齐睿察觉到了，回给秦连平一个更显阴鸷的目光，立刻打掉了他的嚣张气焰。


    不屑一顾地嗤了一声，齐睿跟着田文明、张友远走进主任办公室。


    老张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一张老脸上甚至带着点兴奋，笑呵呵走到办公桌前，收拾着自个儿的东西。


    掏出烟来递给田文明一根，又丢了根给牛眼主任，齐睿问他道：“张主任，瞧您这笑容满面的，一点儿卸任后的失意都木有啊，难不成要高升？”


    “呵呵呵，小齐别胡说啊，什么高升不高升的，在哪儿不是为人民服务？”张牛眼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都眯缝成一条线了。


    齐睿用脚后跟也能猜出来，大会结束后，组织部那领导肯定跟他透露过将来的去向了，瞧他乐的，大黄牙都露出来了。


    “都不是外人，老张你也别瞒着了。我是真羡慕你啊，干了六年的基层工作，总算是从这个大泥潭里脱身出来了，等过些日子去教委上任后，你可不要把娘家抛到脑后去啊，还得多关照关照咱们交道口街道办的这些个中小学。”田文明一语道破天机。


    “不会的不会的，无论将来我在哪个岗位上待着，都不会忘记自个儿是交道口街道办出来的，娘家兹要有事情，我老张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全力以赴地支持。交道口街道办的工作重担，今后就全压在田主任的肩头啦，我相信街道办的全体工作人员在田主任的带领下，一定会取得更加优异的成绩。”老张俨然已经把自个儿当成了教委一把手，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交道口街道办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优异成绩，与您之前的辛勤工作是密不可分的，有您打下的良好基础，我的工作开展起来就容易很多了，也请老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会在您打下的坚实基础上，带领同志们携手为交道口的下一步发展更上一层楼的。”漂亮话谁都会说，更别说秘书出身的田文明。


    齐睿听得牙花子疼，忍不住感慨万千，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啊，领导之间互相恭维起来，说出口的话全是虚的，一点都不实在，真特么让人牙酸兼反胃。


    这时，街道办综合科科长肖文蓉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对两位领导说：“前任和现任，有几份文件需要二位共同签字画押，完事儿后就算交接完毕了，您二位斟酌斟酌，谁先签啊？”


    齐睿看一眼这娘们儿，对她由衷感到佩服，什么叫会来事儿？人家这才叫会来事儿呢。


    瞧人家对二位领导的称呼，前任和现任，弄得跟前夫和现任老公似的，语气中略带轻浮，调侃中带着一丝亲近，但又不显得谄媚，更没有人走茶就凉的冷漠和绵力，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二位领导听了之后都大感满意。


    张牛眼哈哈一笑，对田文明说道：“田主任，我跟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肖文蓉同志，综合科的科长，咱们街道办综合科，职能相当于其他单位的办公室，肖文蓉同志工作细致、认真负责，一直是我的好帮手。我走了，你来了，今后也希望肖文蓉同志能成为你的好帮手。”


    田文明淡然点头，说：“一定会的。”


    然后跟肖文蓉握手问候：“肖科长你好。”


    肖文蓉落落大方，微笑着说：“田主任您好，您可别听张主任的话，什么好帮手啊？我出丑的时候更多，不信您问小睿子，大地震那会儿，当着众位领导的面儿，我差点被他吓尿了，给张主任丢了个大丑。”


    “哦？还有这么回事？”田文明望着齐睿问道。


    听这娘们儿旧事重提，回忆往昔，齐睿也乐了，咧着嘴说道：“两年前的事儿了，蓉姐不提我都给忘记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跟孙副市长见面，他跟我了解灾后防疫工作该如何开展，我就跟他解释了一下，顺便提了几个关键词：污水、垃圾、粪便、臭鱼烂虾死老鼠等等吧。那会儿蓉姐意志力比较脆弱，被我提到的几个关键词搞得生出了画面感，嗷一嗓子捂着嘴就跑了。我估计出门后吐得不轻。”


    张友远也想起来了，说道：“没错，就是这样儿的。”


    田文明哈哈大笑起来。


    肖文蓉白了齐睿一眼，接茬说：“可不是咋的，你小子太坏了，恶心得我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一想到那个画面，好几天都没吃下饭去。”


    齐睿笑道：“那我今儿补偿蓉姐呗，今天晚上给田大主任接风，给张大主任送行，诚挚地邀请您前来陪同。”


    一声蓉姐喊得肖文蓉心花怒放的，越看小睿子越觉得真坏，不是，真帅！


    她爽快答应下来，“难得小睿子诚心诚意地邀请我，那我可必须要出席了，二位领导没意见吧？”


    两人自然是没意见的。


    尤其是张牛眼，心里那个舒坦啊，小睿子行，眼里有人，并没有因为我卸任了就看低了我，这两年没白给他提供方便。


    接下来，两位领导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字，就算办好了交接手续。


    约好晚上府菜馆见，张牛眼跟田文明、肖文蓉郑重握了手，又在齐睿肩膀上重重地拍打了两下后，告辞离开。


    田文明考虑得也很周全，安排街道办的司机，开着街道办里唯一一辆212送老主任一程，贴心的安排让张友远心里更觉温暖。


    再次回到主任办公室，两人往沙发上一坐，田文明笑着从兜里拿出张提货券，说：“你自个儿派人去友谊商店找赵总吧，把券给他，交1800块钱，就可以提一台东芝21寸大彩电了。”


    齐睿笑嘻嘻把提货券接过来，看一眼，就一张硬卡片，写着东芝彩电提货券，特意注明了是21英寸，上面盖着友谊商店的公章，寒酸的一匹。


    但就这薄薄的一张卡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到手的。


    “文明哥你神通广大啊，嘿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齐睿笑着说道。


    “靠，为了给你弄这台彩电，可费老鼻子劲了，不是我神通广大，是我一同学本事大，要不是他在工业部……算了，不提了。对了我跟你说啊，这事儿别到处瞎咋呼去，给人惹了麻烦就不好了。”田文明神秘兮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