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小姐，你对神性和人性中间如何做取舍有何看法？”


    次元胃袋监狱，林明远突然结束闭关，此时林明远还没发现海伦娜的空间造诣很高，心情非常轻松愉悦。


    本尊和分身消息传递是单向的，分身能感应到本尊目前的处境，但本尊对分身一无所知，一旦有分身处理不了的大事发生分身都会想办法立刻自毁，血魂归位，将消息传递给本尊。


    在非紧急情况下，分身遇事不决想要请教本尊可以不需要自毁，摧毁身体的一部分附带关键信息就能保证林明远可以收到。


    在和东方白交谈过了一夜后，没有明确答案的分身选择请教本尊。


    分身想不明白本尊未见得就一定能弄清楚，林明远果断询问很有经验又好为人师的美杜莎。


    “哎呦，境界上涨得挺快啊，都跟我探讨起哲学了。”


    林明远忧心忡忡：“最近偶然发现我的感情正在越来越淡薄，我担心有一天我会变成断绝七情六欲高举神殿的泥塑木偶，不禁心生恐惧。”


    美杜莎略作思忖，说道：“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据我所知有不少神灵都面临过你当前遭遇的问题，包括我。想当初在我刚刚封神的那段时期干劲十足励精图治，一心要把奥西里斯群岛打造成蛇人的祖庭，所付出努力的确取得了一些成果，只是收益周期过于漫长，动辄以百年计。时间冲刷掉热情，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信徒向我祈祷，有海量的工作等着我处理，我开始逐渐感觉到烦躁，心中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毁灭欲，我想把现有的蛇人全部杀光重新培养一批。”


    “当我心中出现这种可怕想法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的心理可能出现问题了，我也试图去找心灵术士为我开解疑惑，只是短生种理解不了神灵的痛苦，最终还是靠我自己走出来的。”


    “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林明远语速奇快，眼中满满的求知欲。


    “我放下了神灵的身段，化名混入了凡人的佣兵团里，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找到我曾经作为一个普通蛇发女妖时的感觉，不知不觉就走出来了。”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放下身段，回到凡人之中。”林明远若有所思，本尊的想法和情绪被分身完美感知，当天，分身和颜千雪，鹿小言组队以雷霆扫穴之势扫清了当前华中所有具备威胁的异界boss，在空旷的荒原燃起篝火度过一晚后，于次日离开华中地区。


    现如今林明远对经验再没有任何需求，所遇到的boss全都是自己出手打个半死然后交给颜千雪和鹿小言，由她们收割人头。


    沼泽之神战役后，同甘共苦的颜千雪和鹿小言成为好朋友，两女都是天赋异禀的远程射手，成长经历大差不差，颜千雪性格洒脱，英姿飒爽，鹿小言温婉如玉，关键时刻不缺破釜沉舟的勇气，性格相合，战法相合的两女逐渐成为彼此重要的战友。


    她们物资共享，经验共享，甚至共享林明远，林明远准备暂时离开华中一段时间的消息最先知道的就是她们。


    在林明远的四位红颜知己中，芙蕾雅最早晋升半神，辛嫒晋升半神没有任何门槛，只要经验到位随时都能晋升半神，颜千雪和鹿小言的天赋差了些，正因如此能得到林明远更多的关爱。


    鹿小言问过林明远离开华中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林明远只是笑而不语，他不是卖关子故作神秘，实在是难以启齿。


    就在林明远人间蒸发的当天，方舟集团势力范围内的江南地带多了一名平平无奇的断臂拾荒人小林。


    小林穿着打了几十个补丁的灰色大衣，袖口领口脏成了铁灰色，毡帽下脏兮兮的脸上不见血色，一派营养不良的灰白。


    小林的口袋里装着精英怪物的干燥粪便，粪便的气味对普通小怪有威吓震慑作用，但遇到精英怪反而会起到挑衅效果，必须要确保所在的区域和行进路线没有精英怪，往往只有耳目灵通的老资历拾荒者敢这么干。


    穿行在街道暗巷寻找着饱腹口粮的断臂拾荒人小林自然是林明远，脱离群众太久的小林从美杜莎处得来灵感，他要重新成为一名拾荒者体验最底层的生活，为此他自我封印了超强的感知和超高的属性，以20级未能转职的普通拾荒者小林的身份示人。


    藏身街角，身体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眼睛扫视着街道确定没有怪物出没，又朝着前方投掷了一块石头投石问路，依旧没有反应，林明远这才放心借着一阵吹起沙尘的西风而动，迅速穿越街道来到路旁便利店中。


    距离灾变已经过去五年了，几乎所有有价值的物资早都被拾荒者掠夺一空，便利店巡视无果，林明远只找到一张写着某某营地在某某地方欢迎拾荒者到来的纸条。


    拾荒者多是在幸存者营地被逼得活不下去的底层人，对口号喊得震天响的拾荒者营地有着本能的不信任。


    整整十个小时没进餐了，比普通人体质稍强的林明远已是饿得头晕眼花了，他摘下系在腰间用层层绸布包裹的水瓶喝了几口烧开的干净雨水润润嗓子，抚平胃部因饥饿产生的抽搐和灼烧感。


    拾荒处处都是细节，为了避免行动的时候随身携带的水瓶碰撞发出声响会用软布包起来这都是细节。


    “不应该啊，我拾荒的本领下降得这么快吗？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前世我可是在华中拾荒的，这里是江南，嗯，一定是水土不服。”前世虽说林明远沦落成为下等人中最下等的拾荒者，可他在拾荒者领域混得风生水起，虽说吃不好穿不好可也没挨饿没受冻，小日子过得还可以。


    现如今林明远拾荒的技能生疏了，成为拾荒者第一天就要挨饿。


    “我滴个乖乖，融入基层是真有效啊，一天都不到我就开始怀念锦衣玉食的日子了。”林明远苦中作乐想着。


    根据他的观察，这座被称为花石城的江南小城里恐怕活人已经不多了，一路走来林明远见到垒起的又被踏破的营地残骸，数之不清无人收殓的骸骨，以及那鸦雀无声的寂静。


    活人不多对拾荒者而言其实是件好事，人越少的地方证明怪物的数量越少，走了好几个街区林明远只见到了几个游荡的怪物。


    继续朝前走，可见街道满目疮痍，绿植东倒西歪，华丽的摩天大厦失去维护逐渐褪色。


    街道两侧商品房破碎的玻璃漏进的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呜声，摄人心魄。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游荡了近十二个小时的林明远总算找到了些许有价值的东西。


    首先是在几具死尸身上翻出早已过期的压缩饼干，并且在臭水沟边找到了一株止血花，将花瓣晒干磨粉能有效止血，萃取花朵精华能制成止血喷雾，后者需要较高的科技含量，拾荒者往往都是采取前一种办法制造简易伤药或者自己用，或者拿到跳蚤市场交换资源。


    手上有粮心里不慌，林明远在已经探明的安全区域逛了一圈，找到一根甩棍可以当做武器，又在一箱子没洗的臭鞋中找到了一双典藏版a锥篮球鞋和一袋已经漏气薯片，得意地满载而归。


    回临时搭建小破屋的路上林明远忍不住得意地轻轻哼着歌，此时一点点有用的垃圾带给林明远的喜悦感比收获神器还要大，毕竟对于现在的林明远来说收获那些普通的粉色神器已经没有太大价值了。


    小破屋搭建在没有电梯老旧筒子楼的六楼天台，说是小破屋其实都有些抬举它，不过是几片石棉瓦搭起拱形再套上一层防水塑料布搭建起的简陋帐篷，四角各有收集雨水的罐头瓶子。


    这栋老楼灾变前就是危楼了，只是还没拆迁开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林明远发现这栋危楼附近没有怪物存在的痕迹才把这里当成了大本营。


    天色渐渐晚了，这一天林明远除了捡垃圾什么都没干，就连垃圾都没捡多少，最大的收获是探查清楚花石城的环境，确认了花石城是无人居住的死城，明天他可以扩大拾荒范围，去城市中心的繁华商区走走看。


    拾荒真的很磨炼意志，仅一天功夫林明远已经彻底将城主的思维模式扭转为拾荒者，胆战心惊的活着，步步为营生存着，还要苦中作乐维持一个好的心态，拾荒者太难了！


    回到家天彻底黑了，点点繁星被乌云掩盖，林明远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空气湿度，快要下雨了，随意吃了几颗野果，林明远钻进小破屋里盖上散发淡淡霉味的被子，再把大衣压在被子上慢慢睡着了。


    毛毛细雨飘了一夜，直到次日天明天空还是雾蒙蒙的，纷飞的雨丝落在林明远掌心，冰凉清爽。


    昨天整整一天林明远只吃了几枚果子，此刻空虚的胃里不住往上返酸水。


    一日之计在于晨，为了确保今天有体力拾荒，林明远取出昨天没舍得吃的压缩饼干，洗干净野菜准备早餐。


    先回楼道取出干柴匆匆忙点燃篝火，篝火不敢太大，四面用生锈的铁皮围成炉子确保火光不会传播出去，林明远又扛起水果小摊贩常用的大遮阳伞护住炉头微弱的火苗，铁锅坐上水将采摘的野菜和压缩饼干都倒进锅里煮。


    压缩饼干空口吃就太浪费了，加点野菜多炖一会能炖出一锅粘稠的糊糊，这就是曾经拾荒者林明远最钟爱的美味佳肴。


    毛毛细雨飘落，将天地染成一片青色，林明远端起铁盆呼噜呼噜大口吞咽着野菜糊糊，烤着炉火望向雨幕下的城市。


    雨水会冲刷掉所有味道和痕迹，雨后可不是个适合探索的时机，但林明远没有选择，他没有食物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