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越野开始了。


    叶无双、沈青和另外三位老兵，进入最后一场拼搏。


    雷龙、副队长和几位教官，开着三辆越野车，跟随他们的路线。


    时间在跑步中流逝。


    第一个淘汰的是位男兵。


    他的腿前些天训练时，受了伤，注定跑不远。


    叶无双和另一位男兵并列第一。


    沈青在第四，越跑越慢，大口呼吸，汗水沾湿短发。


    副队长见状，无奈摇头：“照这么下去，第二个出局的就是沈青了。”


    到底还是没能留到最后。


    雷龙没说话，默认沈青出局，将越野车往前开。


    虽然前三就能留在“流云”，但他也想看看其余三人的极限。


    又过了一段时间。


    排名第三的男兵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无力再爬起来。


    这是他的极限了。


    正好，雷龙驾驶的越野车也抛锚了。


    副队长下来修车，两人在中途耽误了不少功夫。


    埋头鼓捣车时，转角传来一阵跑步声。


    两人抬头，竟然看到了沈青！


    沈青没有放弃，她还在跑，眼神充满坚毅，军装被汗浸透，状态不太好。


    她感觉自己的全世界，只剩这条路，她要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雷龙和副队震惊地对视一眼。


    副队张张嘴，想喊停沈青，告诉沈青你晋级了，被雷龙抬手制止。


    他眼中爆发精光，死死盯着沈青逐渐跑远的背影：


    “我们可能都低估沈青了。”


    -


    极限越野下，本来和叶无双并列的老兵，逐渐落於下风。


    他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无法理解地看着叶无双的背影，慢慢摇头。


    他已经够拼的了，怎么叶无双比他还拼？


    好像身后有人追杀她，她停下来就会死一样。


    太狠了，比不过比不过。


    “我第几？”他问旁边开车跟着的教官。


    教官：“第二。”


    第二就代表晋级了。


    老兵放松下来，就地一躺，想好好休息一下。


    刚躺下去，眼前跑过一道人影。


    好像是……沈青？


    他瞬间支棱起来，瞪大眼睛。


    教官也微微张嘴，脑袋跟着沈青的身影慢慢移动。


    沈青却好似没看到他们，眼前只有路。


    没有尽头的路。


    老兵咂舌：“这年头的女兵……都这么牛的吗？”


    教官回答：“更正，你排第三。”


    -


    极限越野对叶无双来说，也是一项挑战。


    一开始，她还能关注一下周遭的环境。


    后来，她无法再分心，只能全神贯注，不停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感觉体力消失得差不多了，便放缓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没问教官她的排名。


    拿下第一，是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沈青的排名如何了。


    刚想到这个问题，叶无双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转身，便见沈青目光如行尸走肉般空洞地朝前跑来。


    叶无双瞳孔猛缩，不敢相信沈青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这姑娘的耐力，比她的枪法还厉害！


    沈青奇迹般地追上叶无双。


    在超过叶无双记录一步的时候，终于如悬崖边松动的巨石块，轰然倒塌，昏迷在地。


    “沈青！”叶无双连忙扶起沈青，掐她人中。


    越野车上的教官也连忙下车，跟叶无双一起把沈青架进车里，猛踩油门往基地开。


    雷龙乘坐的越野车，紧跟其后。


    副队长语气兴奋：“雷队，沈青是极限越野第一名，太不可思议了，她的耐力竟然比叶无双还强！”


    雷龙淡淡开口：“你好好看看叶无双和沈青的状态。”


    几乎同样的距离，叶无双还能抢救沈青，沈青却没了意识，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这……所以这还不是叶无双的极限？”


    “嗯。”雷龙点头：


    “她为人冷静聪明，多半是清楚自己必定晋级，耗尽全部力气跑下去没什么意义，保留了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但这不代表沈青不行，沈青突破了体能极限，战胜了她自己，成功让自己留在‘流云’。”


    副队长笑：“咱们的和尚部队，要迎来两朵娇花喽！”


    叶无双和沈青，是“流云”建队至今，唯二的两位女性。


    -


    夜晚，沈青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无力地闭上，语气虚弱：


    “我晋级了吗？”


    守在旁边的叶无双红唇轻启：“你晋级了，你是第一。”


    基地没女兵，她负责近身照顾沈青。


    “嗯？”沈青陡然睁大眼，语气难以置信：“我是第一？”


    “嗯，你是第一，就是差点赔上自己的命。”叶无双叙述事实。


    别人跑极限越野，拼的是耐力体力。


    沈青最狠，拼的是命。


    要是送回得再晚一些，怕是要一命呜呼。


    沈青怪不好意思的：“晋、晋级了就好，谢谢你照顾我。”


    “战友之间不必客气。”叶无双随口一问：


    “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和谁约定好了，一定要加入‘流云’特战部队么？”


    沈青微微摇头，看着天花板：“没有，只是不想离开部队。”


    她蠕动嘴唇，想往下说，最后又闭上嘴，习惯了一个人消化所有情绪。


    别人……也不见得想听她的事。


    叶无双黑瞳一闪：“愿闻其详。”


    有她问，沈青轻声道：“我学历低，部队近几年，在往现代化、信息化、科技化方向改革。


    一部分老兵和军官要被裁掉，我是其中之一。


    进入‘流云’，是我唯一能留在部队的机会。”


    “你……很喜欢当兵？”叶无双掀起眼帘。


    沈青捏了捏放在被子上的手，再松开，回答：“离了部队，我什么都干不了。”


    -


    沈青出生在西部山区的一家村户里，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务工。


    她大抵是这世上最笨最迟钝的孩子，小学别人都能考一百分，她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奶奶说，她一看就是没出息的样，上学也没用，不如辍学帮家里干农活，把钱省给弟弟读书。


    她隐隐约约觉得奶奶说得对，每日务农、干活、做饭、洗衣服。


    直到村里开始征兵。


    她不在征兵名单里，只是抓偷鸡贼时的奔跑速度，让前来征兵的人大开眼界，问她奶奶，愿不愿意让她当兵。


    奶奶高兴极了，做梦都想不到没出息的嫌人孙女，能被军队看中，忙不迭点头，让她当了兵。


    这一当，就是好几年。


    沈青也从瘦不拉几的新兵吊车尾，慢慢成为榜样女兵。


    去年，她还回老家探了一次亲。


    曾经地面坑洼，落后贫穷的小镇，如今道路宽阔，高楼大厦四起。


    尤其是到了夜晚，那闪耀的霓虹灯，比春天山里的花还漂亮。


    来往行人，衣着干净时尚，欢声笑语不断。


    嘴里谈论的新鲜事，到了她耳里，成了加了密的言语。


    她就像是个外星来客，无措地站在陌生又熟悉的十字路口，融入不了任何一道人群。


    不安、恐惧、迷茫、不适等情绪，涌上了她的心间。


    她想，如果可以选择，她想一辈子都留在部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