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天空中落下，洒在港口的石质地板上。


    遍布的阴影遮住了大半个码头，巨大的板条或金属构成的箱子，堆砌在港口各处，成为遮挡身形的绝佳掩护。


    在码头上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麻子脸的普通女人，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体，准备离开。


    她的左臂上，溢出了腐烂的气息。


    那是被死灵法术侵蚀的气息，让她的身上不由得散发出臭味。


    几个黑港小喽啰拖着什么东西，从不远处经过，让女人不由得拉低帽檐，退后一步，缩到了小巷深处，蜷缩在阴影之中。


    她不敢回到海里去。


    那几个诡异的海盗船，把她呼唤过来的伙伴都杀掉了，把它们都变成了死灵。


    “休斯。”


    女人默默地念叨着仇敌的名字。


    自从她离开族群，靠近陆地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人类之中有能够相处的好人，也有不能相处的坏人，就和海里一样。


    而最让她厌恶的，莫过于幽灵船了。


    那些家伙出了名的邪恶，将杀死的生物变成奴隶，操控着它们的尸体继续去杀戮。


    这次也是.......


    摸着自己的伤口，腹中的海之宝石散发出温润的力量，流向手臂，不断地驱散伤口中的负能量。


    而在下一刻，她忽然警惕起来，脸颊和身体浮现出一片片美丽的鱼鳞，瞪着眼睛望向了左侧。


    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正站在那里，用蓝绿色的美丽眸子望着她。


    虽然细微，缇娜能够从她的身上嗅到海洋的味道。


    像是鱼又像是某种海鸟。


    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了塞壬海妖，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你是谁？”


    缇娜警惕地问道。


    在这个城市呆了小半天时间，她很清楚，这个城市对于海洋里的生物和材料异常感兴趣，如果她暴露了身份，保不齐就会成为剥皮猎刀下的尸体。


    “你是......圣女？”


    缇娜看见，那个穿着兜帽袍服的女人在询问之后，左右望了望，然后将袍子掀起。


    两条人类的白皙大腿在瞬间就转化成了近似鸟类的腿部，然后又凝聚缩起，变成了鱼尾。


    的确是塞壬海妖。


    看着对方自证身份的举动，缇娜心中自语道，同时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我居住的地方还是比较安全的。”


    在将鱼尾变回鸟腿再通过法术道具变成袍子之后，海妖出声道。


    权衡了利弊之后，没有其他办法的缇娜，点了点头。


    几十分钟之后。


    黑港的另一边，海妖带着缇娜，在几个游手好闲的喽啰后面拐了个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海妖手掌在充能水晶上一抹，溢出的精神力触发了其中的发光铭文，让屋子亮了起来。


    谨慎地走到窗口，确认过没有小偷进入过的痕迹之后，海妖将窗帘拉上。


    在将窗帘拉上之前，她和站在对面屋子上的乌鸦对视了一眼，通过眼神传递了信息。


    全程看着海妖的行动，确认她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之后，缇娜也松了口气，随后她解除了自己的伪装。


    并不漂亮、甚至有些丑陋的皮肤如同颜料褪色一般逐渐消融，露出了原来的皮肤——偏淡蓝色的苍白皮肤，就和许多生活在海中的异族相近的肤色。


    美丽的、如同宝石般的美丽眸子、卷曲的、湿润的蓝色长发。


    就算是见惯了美丽女性的巫师，都不得不承认缇娜外貌的魅力。


    一颗颗晶莹的水滴漂浮在她的身体周围，从水晶中射出的温和光芒透过水滴，照在她曼妙的身体上。


    淡蓝色的薄薄鳞片浮现在双颊、和脖颈处的鳞片一起，给她带来了独特的美感。


    她本身，就是就是海洋中最美丽的宝物。


    唯一破坏这份美感的，就是右臂上的伤口了。


    看着伤口，缇娜抬起头，对着一脸恭敬的海妖说道：


    “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


    ......


    在海妖居所的几百米之外，一只乌鸦扇动着翅膀，落在屋顶上，鸦眼中闪过一道灰光。


    随后，一道灰黑色的雾气从它的身体中涌出，凝结成了人形。


    充满巴萨托纳风格、近似军服的黑褐色燕尾服，两道燕尾在湿润的海风中轻轻地飘动起来。


    一招手，乌鸦扇动着翅膀飞起，落在他的左肩。


    漆黑的脸没有五官，只有眼部有两个黑色的空洞，谁也无法从这个形象辨认出他的身份。


    “让缇娜和休斯结仇，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是让玛丽和缇娜相遇......”


    亚特的幻影思索着。


    追杀缇娜的幽灵船，就是由两个死灵术士——或者说亚特控制的死暗鸦影操控的。


    缇娜被追杀，也是亚特的手笔，只不过这两个死暗鸦影被亚特送到休斯手下做间谍去了。


    在这近一年的时间之中，休斯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死灵组织，笼络了众多的死灵术士。


    尤其是在亚特将那把卡亚西特的竖琴通过猎人之手交给休斯之后，对方靠着这东西，获得了不少的东西。


    其中自然少不了卡亚西特的帮助。


    目前的休斯，手下已经有十八个二级的死灵术士。


    其中的四个，是亚特派出的死暗鸦影。


    还有一个是斯塔尔帝国，命运之眼的成员，一个是巴萨托纳帝国的暗子，一个是阿拉贝拉帝国的暗子，一个是佣兵公会的暗子，一个是亡灵港的暗子，还有一个疑似德拉帝国的暗子。


    除了圣光教廷没有派出暗子之外，其他的大组织，基本已经完全掌握了休斯的状况。


    休斯的确发展得很快，但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他肯定知道有暗子，但是以亚特的观察，他并不确定暗子是谁。


    休斯并没有亚特这种，特别有效的反间谍手段。


    在这样的状况下，被安插了许多暗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亚特的控制下，哥尔统领的商会，已经和克劳瑞多接触过好几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商会之中已经出现了许多的暗子。


    天启二级的超凡者伪装成中位超凡者在商会门口当保安，你能想得到？


    被亚特抛到台面上去的商会，现在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


    玛丽的佣兵团也是。


    现在基本上走到台面上的悲哀之子，都已经被各个帝国掌握了身份，有组织的基本都被渗透，没有组织的，也有各种各样的“朋友”靠上前去。


    悲哀之子，真的悲哀。


    摇了摇头，感慨了一阵之后，亚特一挥手，整个身体化作一片黑雾，飘向了巴古斯特领的南边。


    控制深水之歌，是不用想的事情，在悲哀史诗结束，缇娜完成命运轨迹之前，荣光意志是不可能放弃这些“主角”们的。


    在悲哀史诗完成，命运轨迹完成之后，他们是死是活，也不是太重要了。


    到了那个时候，亚特如果想买，荣光意志也会顺手卖给他。


    毕竟在知道命运之后，大多数的悲哀之子都会仇视荣光意志，所以，除了投靠荣光意志的悲哀之子外，大部分的悲哀之子都会被荣光意志碾碎分解。


    甚至会将后续处理和命运轨迹的命运结合，让悲哀之子在悲哀史诗的末尾死去。


    现在，虽然亚特有把这位缇娜小姐变成手办的想法，但是既然是非卖品，那就没啥办法了。


    亚特来这里，就是为了按照任务，把她的命运安排一下而已，并没有控制她的想法。


    与其看着那位缇娜小姐治伤，还不如去看看莉瑟的状况，她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缇娜，被亚特打发去和克劳瑞多一起处理玛丽的事情了。


    乌鸦的翅膀扇动，与黑雾一同飞行，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缠绕着黑雾的乌鸦在空中飘动。


    为了这个，亚特可是准备了好久。


    ......


    巴古斯特港南边，一片临时租赁的房屋之中。


    一群佣兵在屋子里喝酒。


    十多个男性佣兵，十多个女性佣兵。


    而在屋外，一个有着小麦色肌肤的、活力十足的女性，正坐在屋顶之上，看着天空。


    玛丽。


    悲哀史诗之中的佣兵皇帝。


    她扭过头，看着几百米之外站着的男人：


    “我说，亚特，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坐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着巫师长袍的男性，金属的、刻着繁复花纹的金属面具，遮住了他的眼睛。


    克劳瑞多。


    亚特原来的身体，现在被亚特操控的魔偶。


    嘴唇动了动，克劳瑞多发出了声音：


    “为了避免你在死掉之后，东西落到其他人的手上，如果有机会，我也会把东西抢走。”


    听到这句回答，玛丽嘴角抽了抽，随后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胸口的项链，金属项链中间，穿着一颗红色的圆球。


    “小姐，我认为魔眼伯爵试图占有我的说法是真心的。”


    玛丽的脑海中响起了芭绮丝的声音。


    听到她的用词，玛丽嘴角再次抽搐，什么叫做真心想要占有你？


    不，虽然这个词没错，但是......


    “这个词有什么不对吗？小姐？”


    “......你说的都对，你说的都对。”


    在芭绮丝这个话痨的调教之下，玛丽已经学会了放弃抵抗。


    而亚特控制的克劳瑞多，漂浮在远处，嘴角勾起，饶有兴趣地听着她们的心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