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神情冷淡地看着傅成聿。


    她心里的确还在想别的，比如，夏天雪的事呢，他和夏天雪的情深难道是假的么，就因为傅老爷子的话，当时他就这么对待她？


    夏天雪怀了他的孩子，生下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难不成是假的？


    以老爷子为借口遮掩自己出轨渣男的身份吗，洗白都没有这样的！


    云苏显然对于傅成聿现在说的话不完全相信：“难不成夏天雪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老爷子硬逼着你给上的？”


    傅成聿又笑了一下，低着头睫毛垂着。


    云苏真不喜欢他现在笑，明明在说很严肃很正经的事情，他全总笑，是她说的话很好笑么？


    她心里有气，胸口起伏着就要问出声，就听到傅成聿说道：“夏天雪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傅成珏的。”


    傅成聿决心说出这些事，自然是如今已经有了实力，不再惧怕傅老爷子，其次，如今他与云苏的关系，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不管是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如今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厌恶的，是充满恨意的，她再也不用小时候那双含着笑意和阳光的眼睛高高兴兴地看他了。


    当初作出那个决定时，他没敢想过以后的结局。


    正如他也没想到云苏会在火场里失踪，他高估了自己，很多事情早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看到五年后她回来了，健康地回来了，心里是高兴的，但他看到她身边还有一个墨云寒时，他的心里是扭曲的，是阴暗的，他看着她看向自己的厌恶的眼神，滋生出来的黑暗只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掠夺回身边。


    傅成聿闭了闭眼，如今的自己不过是重回沼泽的一滩烂泥而已。


    “夏天雪是傅成珏的女朋友，怀了他的遗腹子，但一个还没出生的幼儿抵挡不住傅家二房三房的恶狼，所以，他需要一匹真正的恶狼替他挡住那些人，我是最合适的，怎么说，我总是傅砺的儿子。”


    说到这里，傅成聿嘴角是一抹轻嘲的笑。


    云苏垂在腿上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傅成聿的声音很轻，但说的话却犹如炸弓单一样在她炸开。


    这一瞬间，她有些晕眩，脑子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好像在这瞬间断了一样。


    然后，她听到自己冷静地质问傅成聿：“小明霆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堪称缩小版的你，你说他是傅成珏的儿子他就是了？”


    “我和傅成珏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们两个本来长得都像傅砺，那么，傅成珏的儿子长得像我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傅成聿回答得也很冷静。


    云苏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不管傅成聿今天和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的这一番话的逻辑性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合情合理。


    所以，傅明霆不是傅成聿的儿子。


    云苏低着头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她忽然觉得，从前郁结于心的事情，原来竟是这样的，她觉得很好笑，就和刚才傅成聿笑的心情一样。


    这件事，从头彻尾都很好笑。


    云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傅成聿，你当初告诉我一切，我未必不能保护好我自己，傅老爷子也未必会真的杀我，可你做出这个决定后，我受到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我被你要求强制打胎，我被火烧，那些烧伤，你都看到了吧？”


    傅成聿看着她，面容苍白。


    云苏的话却还在继续：“你想保护我？可你知不知道，伤害我最深的人，就是你，当初我们的关系是夫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家人，你若是真的相信我，就应该什么事都不隐瞒地告诉我，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以为我会怕傅正梁么？！”


    她就是觉得很可笑。


    她不是傅成聿的累赘，她可以保护自己的。


    傅成聿没有回云苏这话，他看着云苏，却想起了那一次他决定回去告诉她这些事的时候，云苏在回家的路上出了小车祸。


    那一场交通事故没有人员伤亡，但是云苏的手臂上蹭出了血痕。


    他知道，那是傅正梁找人做的，他是在警告自己，告诉云苏的话，云苏会死得不知不觉，令人毫无察觉。


    傅成聿也笑了起来，不打算解释更多了：“我知道，你不会怕傅正梁。”


    只是他怕而已。


    傅成聿这句话说完，两个人之间便是沉默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云苏先站了起来，说道：“你跟我说的事情，我会自己查，今天我还有事，走了。”


    说完，她就朝着门外走。


    “这是你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你不多留下来看看么？”傅成聿叫住了她，轻声说道，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冷酷，轻柔了许多。


    “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人，我又何必留下来多看？”云苏回得很平静。


    当她要走的时候，傅成聿的下一句话又把她留在了原地，她听到他说道：“小太阳是你的新的最爱的家人，他很可爱，你有这样一个孩子陪在你身边，挺好的。”


    云苏下意识猛地回头，心在那瞬间跳了一下，猛地看傅成聿，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结果，傅成聿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没看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心里松了口气，然后说道：“那当然，小太阳是我的全部，傅成聿，不，前夫，我劝你以后不要靠近我们母子。”


    傅成聿没睁眼看她，回得很快：“好。”


    云苏也没再看他，抬腿就朝外走，等到了外面，她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栋房子。


    这栋承载着她所有儿时记忆，快乐记忆，和痛苦记忆的别墅，再没有把云家的一切拿回来前，她不打算再来了。


    云苏给墨云寒打了电话，没多时，墨云寒就开车来了这里，接了她。


    上车后，墨云寒忍不住看她：“你们，都谈完了？”


    云苏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原本想笑，但这会儿笑不太出来，她点了点头：“嗯。”


    墨云寒没有多问，带着云苏直接回去了。


    云苏靠着窗上，车子里安静的气氛让她整个人精神都放松了下来，她闭上眼睛。


    *


    “噗——”


    云苏走后，傅成聿深呼吸两口气，喘了喘，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坐在沙发上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