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去圣殿时，斯尔泽特意询问了侍人人类过年的时间。


    侍人第一次感受到神明对人类的关注。


    真是受宠若惊。


    不仅说了人类过年的日子和过年的习俗。


    侍人知道如今的神明为了压制那些贪欲，无法离开圣殿，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神明：“大人，您尝尝人类过年时候的食物吗？那天我给大人送来？”


    斯尔泽算了算日子，过年那天，并不属于圣殿可以开启的时间。


    遂道：“提前送来。”


    “好的大人。”


    言希西在这个小岛上过了一个所谓的年。


    烟花布满天空，竹林里挂满了各色彩灯。


    哦，其实不是彩灯，因为这个小岛还没通电。


    这种彩灯其实是一些可以发光的小彩石，也不知道斯尔泽是从哪里找来的，挂满了院子和屋子，还有四周的树上也缀满了彩石和红色的纸折灯笼。


    色彩斑斓，乍一眼像是进了九十年代的歌舞厅。


    不过言希西很喜欢。


    她趁着自己还是两条腿的时候，下厨炒了几个菜。


    与斯尔泽一起坐在窗户旁的小矮桌上，吃着年夜饭，看着外面的烟花。


    斯尔泽今日难得的，吃了她递过去的糖果和菜。


    “斯尔泽先生。”她问他：“你帮那么多的人实现了愿望，那么，你自己呢？”


    斯尔泽口中含着糖，却感受不出糖的甜味，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她喂他糖时，她指尖的柔软与温热。


    听到她的问话，他抬眼，望向她：“嗯？”


    言希西小小尝了一口果酒，“你呀，你也有愿望吧，你有什么样的愿望呢？”


    她笑眯眯的说：“我很好奇，斯尔泽先生会有什么样的愿望呢。”


    斯尔泽：“我没有愿望。”


    言希西不信：“怎么会没有愿望呢？是斯尔泽先生不愿意说吗？还是觉得，这愿望太过离谱无法实现？”


    斯尔泽认真的想了想：“我没有愿望。”


    他补充：“我和人类不同。”


    神明没有贪欲，自然，也就生不出愿望。


    言希西笑了。


    她的眉眼弯弯，眼波中像是盛了一汪柔柔的春水，波光盈盈地望着斯尔泽。


    “斯尔泽先生。”她说：“强大真好呢。”


    她语气里，满满的羡慕。


    因为只有强大，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自然，也就用不着愿望。


    斯尔泽：“你的愿望，需要我帮忙吗？”


    言希西摇头：“只能我自己努力呢，任何人都帮不了我。”


    “我不是人。”


    她笑：“那也帮不了我，我只能靠自己。”


    斯尔泽其实觉得，他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但她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强求。


    左右，时光漫长，他还有很多时间，等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斯尔泽先生。”


    烟花散尽的时候，她依偎在他怀里，呢喃：“烟花真漂亮，是不是？”


    他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搂进自己怀中，目光一直落在她软软的发顶，并未曾看一眼外面的烟花，口中却说：“是的。”


    烟花漂不漂亮他不知道，但她，比烟花更漂亮。


    “斯尔泽先生。”


    “嗯？”


    “你对我真好。”


    他未回应。


    他想，其实最初，是她先抱住了被欲念啃噬痛不欲生的他。


    他不过是，回敬而已。


    言希西抬手，描摹他的眉眼，描摹他的唇线下颌。


    “斯尔泽先生，你真好看呢。”


    他依旧没有回应。


    他任着她这般亵渎自己，眉眼依旧沉静而又圣洁。


    她喝醉了。


    她有心事。


    是什么心事呢？


    不过，他没问。


    时光还长，他有耐心，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但这漫长的时光，也有尽头的时候。


    那日天际尽头，传来一声声低沉浑厚，却又能撞击进人耳鼓膜，震击人脑海的钟声。


    斯尔泽听到这钟声，脸色一变。


    “是太古鲸钟的钟声，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一趟圣殿。”


    他把她放好在床上，走之前不忘帮她将被子盖好。


    走到门口，又怕她担忧，扭头郑重对她说：“我很快就回来了，你且忍一忍。”


    太古鲸钟，是开天辟地时期的产物。


    神明还未诞生时，太古鲸钟就已经出现。


    这口太古鲸钟没有钟棒或是钟锤，但它却能发出浑厚响亮的钟声。


    起初，诸位神明们一起研究过这口太古大钟。


    但这口钟它有自己的想法。


    它不被神明掌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什么时候发出钟声就什么时候。


    神明们完全搞不懂它的作用。


    研究了无果后就放弃了。


    这口钟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


    但斯尔泽记得，上次太古鲸钟响起时，就是人类那些贪欲差点吞噬了整个世界的时候。


    他回到圣殿，一直到太阳落下，也没有见到任何异常。


    虽然疑惑，但心头牵挂着人类，他离开圣殿，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竹林小屋。


    这些日子，他们每日厮守，几乎没有分离的时候。


    乍然离开她这么久，她应是焦急了。


    推开离开时关好的门，屋子里空荡荡，虽然还有她的气息，却没有她的身影。


    他快步走进房间，被子也是走时他掖好的形状。


    可被窝里没有她。


    ……


    言希西睁眼，看到自己被斯尔泽抱在怀里。


    斯尔泽一身的紫黑衣袍，墨发垂落，有几缕落在她的鬓间。


    言希西伸手，将他的发丝撩开。


    斯尔泽那锐利而又阴翳的眉眼，落进她眼中。


    习惯了和那个温润的和煦的斯尔泽，再对上真正的黑暗神斯尔泽，言希西还真有点点不太习惯。


    “斯尔泽先生？”


    斯尔泽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类新娘。


    他没回应，唇抿成一线，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好。


    言希西这才注意到，四周是一片白色建筑物的废墟，很多人都在尖叫着逃散。


    在婆娑界里的时间刚好一年。


    介于时间太长，言希西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她茫然地问小艾：“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进入婆娑界之前，是在光明教的一个教堂里吧？”


    小艾倒吸一口冷气：“婆娑界？大大，您根本没进入婆娑界啊，就在刚刚，太古鲸钟响起的时候，您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连我也感受不到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