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钟那悠长且震耳欲聋的钟声似乎还在脑海里经久不息的回荡着，就如同水中波纹般在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但言希西的眼前已经变换了画面。


    不是在雾蒙蒙的山林中，四周也没有小八和菁菁。


    她站在一处喧嚣的闹市里，周围那些人的穿着都是粗麻布所制，且还是偏古式的衣服，她站在其中，与众人格格不入。


    太阳正当头顶，光芒照耀在她脸上眼中，令她对四周的一切都有些看不真切，下意识地伸手挡在眼前。


    言希西茫然四顾。


    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她兀自愣怔，散漫的人群突然如潮水般开始涌动。


    “那个妖女要被游街示众了，大家快去瞧瞧。”


    “要不是那个妖女，咱们青国又怎么会国破家亡，大巫早就算过，女人阴气太重不能上阵杀敌，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啊。”


    “诸神定然是因为这女人发怒，不再眷顾青国，所以才会让我们经受这样的苦难。”


    ……


    周围的那些人一脸愤怒悲戚，一个个都朝着前方涌去。


    言希西在人群中，被迫跟着这些人朝前走。


    走着走着，就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一辆囚车在一些人的簇拥中缓缓前行。


    囚车中躺着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女将军，这位女将军的一条腿明显断了，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身上的很多伤口血肉外翻不说，还生了蛆虫，引得苍蝇一直围绕在她的身上。


    四周的那些人们疯狂的朝囚车里扔着石子和烂菜叶子，还有人冲过去，骂骂咧咧的朝着囚车里吐口水。


    女将军身上的战袍被血泥浸染的辨不清颜色，因为身上伤口太多，战袍褴褛如破抹布般。


    她一动不动的缩躺在小小的囚车内，睁着眼，盯着周围这些人。


    言希西被人群推搡着朝囚车的轱辘下方跌去，也是下跌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这位脸上被溃烂的各种伤口覆盖的女将军。


    哪怕脸上因为这些溃烂的伤口而面目全非，可言希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菁菁。


    这，竟然是菁菁？！


    怎么回事？


    是她入了菁菁的婆娑界？


    不对，婆娑界只有在死后才会形成，就如迷雾，只有在神明消亡后，才会变成迷雾。


    那这，是迷雾中的幻境？


    言希西试图一遍遍说服自己眼前这一切不是真实。


    可她心里头，依旧在无来由的惶恐。


    她无法自己欺骗自己。


    因为太过震惊，她忘了用手去撑着囚车把自己下跌的身形稳住。


    眼看着她就要跌进车轱辘下方，旁边突然有人搂住了她的腰身。


    清新的阳光般温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再一闪眼，言希西发觉，自己已经在一辆马车里了。


    她则被光明神斯尔泽抱在怀里。


    “被吓到了吧？”光明神斯尔泽白皙细长的手指温柔地帮她将因为人群拥挤而有些散乱的发丝一点点的撸顺。


    他温软的眸光注视着言希西，好似他们从未曾分离。


    可言希西的心，却如落进冰窟窿里般的冷。


    之前听过那么多关于光明神和珈蓝公主的事迹，她一直觉得这和自己没有关系。


    毕竟，她认识的那个光明神，是另外一个空间的存在。


    但现在，她看到了曾是将军的菁菁，她看到了光明神斯尔泽。


    她之前的所有想法都被推翻。


    她不是去了另外一个玄妙无比的空间，也不是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她的两次穿越，都是回到过去。


    所以，那破坏了珈蓝公主和光明神斯尔泽婚礼的人类女人，有可能就是她！


    光明神斯尔泽的温软的目光在看到女孩的脸色一直是惨白惨白的状态，眸中浮现担忧，他生怕惊吓到对方，声音愈加轻柔：“在想什么？”


    说话间，手指去碰触言希西的眉眼。


    就在他的指腹碰到言希西的脸颊上时，言希西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时侧头躲开。


    光明神斯尔泽愣住。


    他没有再伸手，而是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言希西。


    他的眸光是那么坦然，又是那么纯净。


    令言希西突然间就难过的无以复加。


    斯尔泽和珈蓝公主，是两情相悦吗？


    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见面，是不是已经互许诺言？


    是不是，即将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如果没有她这最开始的搅扰。


    光明神和珈蓝公主，肯定是无比美满的神仙眷侣。


    不会有后来会毁灭了这世界的黑暗神，更不会有魔化了的珈蓝公主。


    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因她而起？


    她自己，竟然从头到尾，是个祸害。


    “对不起。”


    光明神斯尔泽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微微垂眼，睫毛轻颤，用内疚无比的声音对她说：“没有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保护你。”


    他伸手，将言希西揽进自己怀中，将唇落在她额间。


    “我很抱歉。”


    言希西没想到他竟然会给自己道歉。


    听着他充满了内疚且自责的声音，她的心越加像是被人揪住了般的疼。


    “你没有对不起我。”言希西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搂的更紧。


    他胸膛宽厚而又温暖，他的胳膊有力且霸道，就像是要把她永远圈禁在他怀里般。


    言希西浑身僵硬的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唇齿紧抿着，满腹言语，却一句也说不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只是抗拒的，试图要推开他。


    “你是不是想救刚刚那女子？”光明神斯尔泽，突然又说话。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身，另一手按在她极力想要后仰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中，发觉自己这问话令怀里僵硬的人儿一软。


    他继续又说：“你想救她吗？”


    言希西不再反抗，她喃喃问：“她是谁？”


    “青国的女将军。”光明神斯尔泽顿了顿，敏锐发觉了怀中人对那女将军特别感兴趣。


    于是又说：“曾是青国的公主，后来拒绝远嫁昌国联姻，当了青国的将军，一直征战沙场十多年。青国国破，青国皇室诸人全都跑了，只有她留在王宫中带着自己的士兵与敌国将士决一死战，她的将士全死了，敌国将领佩服她的英勇，并没有杀她，但她被城中百姓关进囚笼里每日这般游街示众以泄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