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在乎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吧？”


    阎仇的开朗程度，让阎守一一度怀疑被探监的人是他，而老爸则在外头风流快活呢。


    只听阎仇笑道：“你爹我在监狱里蹲了大半辈子，就剩下你唯一一个亲人了，还有什么可盼的呢？不盼着抱孙子，难不成盼着给你再生个弟弟啊？就算我的身体条件允许，你妈在天之灵也不答应啊！”


    按照阎仇的意思，现在阎守一的母亲还在冥冥之中保护着他们父子俩。


    要是阎仇出来胡搞瞎搞，惹得阎守一母亲不开心，就不跟他俩玩了。


    阎守一无奈一笑，他从小到大哪见过母亲的面啊，倒是如果父亲能够幸福的话，他不介意有个继母。


    “您就别装了，您会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阎守一道，“您不是还寄了封信给老金，让老金转交给紫彤吗？”


    “哟呵，你小子的脑子挺灵光的嘛，看来我不需要太操心你了。”阎仇笑道：“林家的小姑娘是很不错，也配得上你。”


    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阎守一要是都捋不清楚，那他就和二傻子没什么区别了。


    显然阎仇在装疯卖傻，被阎守一给戳穿后给自己找台阶下。


    阎守一听着阎仇的话，总觉得他会在末尾来个“但是”的转折，但阎仇愣是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明显似乎憋着半句话。


    这让阎守一心塞得很。


    阎仇虽然在监狱里，但外界发生的一切，他好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阎守一似的。


    有时候阎守一怀疑这双眼睛是木鸟三元，但三元根本没有机会来向阎仇汇报。


    要么，就是父亲的算命本事已经超凡脱俗，虽然人在监狱，却算到了外面的一切。


    最后还有一种可能，也正是阎守一今日到这儿来的目的。


    他严肃起来，问道：


    “爸，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你稍等一下。”


    阎仇打断了阎守一，转身找旁边的警官要了两根烟。


    别的囚犯们羡慕地看着阎仇，阎仇叼着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可以见得，阎仇不仅和警官们关系好，也和囚犯们也一样相处融洽。


    他点起了烟，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道：“问吧。”


    阎守一问道：“您认识薛凯吗？”


    “薛凯？认识啊，他还没有去找你吗？”阎仇反问。


    “他为什么要找我？他是谁？”


    “儿子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会想不明白呢？薛凯这小子有悟性，服刑的这些日子里，我便传授了一些鲁班书的内容给他，他出狱后，为了报恩，答应替我保护你三年的时间。”


    阎守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但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之前他就分析过了，薛凯的种种行为，似乎是在保护他。


    阎仇继续说道：“过去你有爷爷保护，许多纷纷扰扰都是他老人家替你挡下的，如今你只身闯荡，又有了心爱的姑娘，免不了会做一些傻事，我培养薛凯，正是让他成为你的影子，让他去替你做一些你不好亲自动手做的事情。”


    不好亲自动手做的事情？


    “比如？”


    “杀人。”阎仇简单地回答。


    他吸了口烟，小声说道：“你是什么命，你心里应该清楚，上辈子杀了那么多人，这辈子本就是来还债的，若是你再开杀戒，沾染了煞气，就算你爷爷从棺材里爬出来，也救不了你！所以我培养薛凯，便是这个原因，薛凯只是个心怀仇恨的普通人而已，他可以杀，你不能杀，明白么？”


    阎守一的嘴角跳了跳。


    他深吸一口气，背靠椅子，忽然觉得眼前的父亲比之前更让他觉得陌生了。


    不论是外形还是性格的变化，都比不上心境的变化。


    似乎看起来心宽体胖，开朗豁达的父亲，并不是外表上看起来那样。


    但他始终还是自己的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阎仇说道：“你现在自身的力量也足够强大了，又拥有了天煞尸傀的躯体，其实薛凯未必是你的对手，但他又非存在不可。”


    “我……不需要薛凯。”阎守一皱着眉头说道。


    “别装了，”阎仇笑了笑，“既然你今日找我是来问薛凯的问题，那么你们俩肯定已经打过照面了，我之前叮嘱过薛凯，如非必要不要轻易露面，也就是说，薛凯已经露面了，而唯一让他露面的原因就是——你动了杀机！”


    阎守一的确动了杀机，为了保护林紫彤。


    他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象正是刘权他们。


    这一点他不可否认，他也无法保证，如果那时不是薛凯出手的话，会发生什么。


    同时阎守一也想明白，为何薛凯一直躲着自己的原因了。


    父亲希望薛凯成为自己的影子，但又不希望这个影子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阎仇抽完了第一支烟，用剩下的烟屁股接着点了下一支烟。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有薛凯，总好过没有他，当年你爸我要是有个影子，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错过你的成长，不会错过你爷爷的葬礼。”


    看着变化巨大的父亲，阎守一忽然领会到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他是不希望自己，走他走的老路。


    “儿子，你要明白，现在这个世道和往年的乱世不一样了，现在是讲规矩的，但有些人偏偏不和你讲规矩，你拿他又没办法，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影子，来替你破例。”


    阎仇叼着烟，张开手掌，贴在了两人中间的玻璃上，轻声说道：


    “你的命运说到底，还是怪我这个当爸的，如果当年我死了，你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身为你的父亲，我已经错过了你的成长，不想再错过你的未来，我会尽我一切所能，保护你的安全。”


    当阎仇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之前阎守一心里的所有陌生，都一扫而空。


    他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父亲。


    他们阎家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可以付出一切。


    妈妈、奶奶、爷爷，都是这么辞世的。


    如今只剩下父亲和自己相依为命，父亲自然会付出一切。


    不计代价。


    阎守一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他妥协道：


    “我接受薛凯的存在，但我不需要他躲躲藏藏，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去见他一面，和他好好谈一谈。”


    谁曾想阎仇却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薛凯去哪儿是他的自由，甚至他要是不想成为你的影子，我也拿他没办法。”


    “不能算到吗？”


    “你可以自己算算。”


    阎仇用期许的目光望着阎守一。


    阎守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您这是又出题考我呢？”


    自打小时候，阎仇就没打算让阎守一闲着，经常给他出题，目的就是为了锻炼阎守一。


    所以阎守一此时立刻明白了阎仇的用意。


    阎仇也想看一看，自己亲自培养了五年的薛凯，和亲儿子阎守一比起来，到底谁更胜一筹。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明白了，我会自己找到他的。”阎守一道。


    “好儿子，加油，等老爸出狱了，会再给你送一份大礼！”阎仇笑道。


    “礼物还是免了吧，我就希望咱们都能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