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花海中，巨大的水晶棺在阳光下折射出斑斓的彩虹。


    水晶棺中两人紧紧相依，风中传来女子轻柔的低语：


    “放心吧，追儿和忆儿只知娘亲为了跟爹爹和好，要找一处世外桃源隐居。”


    “白氏一族最是忠心，追儿本就聪慧，有他们辅佐，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东皇琰月的声音越来越吃力，凌亦寒压抑着眼中深沉的痛色，缓缓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


    “嗯，追儿像你，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吧。”


    东皇琰月浅浅勾起唇，黑眸晶亮地抬头看向他：


    “有件事你还不知，忆儿的眼睛和你一样漂亮，所以临走时，我问她愿不愿随你姓凌，她很开心地应了。”


    凌亦寒点点头，轻轻擦去她唇角的血迹，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声音越发柔和低沉：


    “这些年，辛苦月儿了……累了便别硬撑，睡一会儿吧。”


    东皇琰月将脸埋进他怀中，像小猫一样在他心口轻轻蹭了蹭，喃喃道：


    “你不必伤心，我早说过，这天下于我不过一盘游戏，唯一能让我在意的，只有这颗真心……”


    “这十年于我，本如一场醒不来的噩梦，直到现在……真好，梦终于醒了……”


    女子气息渐弱，顿了一会儿，才轻轻笑了一声：


    “到最后，终究是我……赢了……”


    “嗯，是你赢了。”男人的嗓音极哑，却仍柔和平静。


    东皇琰月安心地闭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凌亦寒却再压不住满腔悲痛，无声地翕动着嘴唇，泪流满面。


    ……


    ……


    所有景象消失前，黎清玥听到了男子悲痛欲绝的最后声音：


    “若苍天垂怜，我愿付出一切代价，只求来世能相逢……绝不会……再伤你半分……”


    她紧紧捂着心口，半晌回不过神来。


    红衣少女忽地又出现在眼前，眨着黑亮的大眼睛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喂？你没事吧？”


    黎清玥被她这么一搅，终于摆脱了刚刚那股强烈的情绪冲击，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定了定神，看向那跟东皇琰月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仍是有些心有余悸：


    “刚刚那些，你都看到了？”


    少女眨了眨眼：


    “当然啊，那些本来就存在我的内存区嘛！”


    黎清玥皱起了眉：


    “那……你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少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为什么会受影响？”


    黎清玥：“……没什么。”


    她有些明白了，东皇琰月为何只用十四岁前的记忆，来创建这个模拟人格，还说她保持这样子便好。


    显然是那时的她还没有遇见凌亦寒，正是无忧无虑最活泼的年纪。


    不过，既然模拟人格是基于东皇琰月本人创建的，那么之前这少女的一些表现就有问题了。


    黎清玥正在凝眉思索，少女轻快的声音响了起来：


    “主人说过，除非有天如你这样的人出现，否则永远不要让人打扰她和夫君。所以，你要不要去她的长眠之地祭拜？”


    黎清玥心头又是微微一紧，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带我去吧。”


    少女轻盈地转了个身，笑眯眯道：


    “随我来。”


    黎清玥随她从中央控制室的另一道门走了出去，在长长的走廊穿行。


    她看着少女的背影，问道：


    “琰帝可有给你起过名字？”


    红衣少女歪了歪头：


    “诶……没有哎！在我今日被激活前，一直都是跟主人在脑海中一对一沟通，不需要名字，可你这么一说……”


    她的小脸突然瘪了起来：


    “我居然没有名字！”


    黎清玥无语地抚了抚额，越发觉得这少女跟琰帝除了长得一样外，便丝毫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心中的猜测倒是越发确认了。


    她一路琢磨着，琰帝创建模拟人格的真正含义。


    穿过几道门后，眼前突然一亮，黎清玥回过神来，发现已经来到了室外。


    这是一处静谧的山谷。


    天色已近黄昏，阳光柔和，满眼是盛开的繁花，空山鸟语虫鸣入耳，令人心头郁气一扫而空。


    山谷正中央，有一棵开满花的树。


    树下的水晶棺在暖阳照耀下，隐隐泛着彩虹色的光晕。


    黎清玥放轻了呼吸，朝那边走去。


    终于来到近前。


    已过千年，水晶棺却纤尘不染，里面相拥的两人仍是姿容绝世，平静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黎清玥并不意外，在影象中看到水晶棺便知会如此。


    许是因为自己先祖这两人，正好是一个琰族、一个凌族，身份跟她和萧煌如此相似。


    因此，刚刚亲眼见证了那一幕幕后，此刻那两人就如此栩栩如生地躺在棺中，令她的心情又难以平静起来。


    黎清玥伫立良久，终是长长叹息一声，走到水晶棺正前方，拜了几拜。


    直起身后，她缓步上前，伸手抚在棺盖上，轻声说道：


    “如先祖这般强大，仍没能破解那血脉笛曲，如今我夫君也因此忘了前尘……”


    “可惜未修改过的原曲已失传，若那原曲还在，凌族圣子的诅咒便不会再延续下去了。”


    话音落下，她指尖触到的水晶棺面，忽然闪过一阵微光。


    紧接着，她听到了低沉柔和的女中音：


    “竟真有人能来到此处，看来，我的猜测，果真没错。”


    黎清玥猛地收回手后退两步，看向棺中的东皇琰月，惊得呼吸都停掉了。


    却见棺中女子并无任何异样，仍平静地闭着眼，依偎在男子怀中。


    她下意识地又朝四处看去，想找到声音来源。


    但四周也是除了她之处，别无它人。


    就连那红衣少女，也在她穿过最后一道门时，便已悄然消失了踪迹。


    黎清玥心头狂跳起来。


    她确定刚刚那个声音绝不是错觉，但这会儿回想起来，又发现了些异常。


    那声音，并不是从耳中听见的。


    黎清玥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上前，将手放在了水晶棺盖上。


    一声轻笑直达脑海，仍是温和的女中音：


    “别怕，你在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黎清玥闭上眼，没有开口，直接在脑海中问道：


    “你……是琰帝？我千年前的祖先？”


    声音再次低声笑了起来：


    “不错，反应很快……嗯，精神力也比想象中更乐观，如果是你的话，总算该能让这件事，有个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