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王妃嫁一送一》 第一章 为大龄剩男守寡 君令仪逃婚了。 至于她逃婚的对象,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平西王秦止。 传说中,秦止十岁上沙场,十五岁立战功,如今二十五岁,功成名就,叱吒沙场。 虽说他长得不错,战功显赫,但偏偏一直没有娶妻,倒是五年前从战场上带回了一个私生子。 前两天在战场上,这位赫赫有名的王爷出了点意外,竟失踪了。 太后心急如焚,在心慌之际,居然病急乱投医,想要为儿子找个媳妇冲喜。 可怜天下父母心,君令仪同情他们,但一想到老君头第一个就把她往外推,她就觉得自己更加可怜了…… 君令仪作为一个穿越者,在君府怎么闹腾都行,可让她给一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大龄剩男守活寡,不,万一这个王爷挂了,那她就是冥婚了! 这简直……呵呵! 燕宁已经打点好一切,君令仪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准备今夜出城。 她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怎知胡同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把她拽了进去! 尚未来得及反应,君令仪已经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她想动,却被那人紧紧抱在怀中,半分都动弹不得。 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感觉到他的唇附在她的耳边,冷声开口,“有人跟踪你。” 刻意压低的声音却甚是好听,恍若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话音刚落,君令仪被他抱着转了一圈。 胡同的另一端,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正向着这边看过来。 君令仪心下一动,君府的人? 下一秒,君令仪立马伸出双臂,抱紧了眼前的人,嗲声嗲气地开口道:“燕郎,你总算回来了!” 闻言,被她抱住的男人一僵,对面的人也是一僵。 她没管,反而抱得更紧了一些,此人应该有武功,而且不低,眼前现成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跟踪的人眼见暴露,不再躲在暗处,都到了明面上。 刚才君令仪只看见了一边,未料到另外一边也站了两个人。 四人夹击,将君令仪和男人堵在了胡同里。 男人似是冷静下来,又冷声开口道:“松手。” 君令仪不松,“燕郎,我怕。” 男人无可奈何,“我要杀人。” 话音落,杀手已经冲上来。 君令仪一惊,赶忙松手,男人腰间的剑已出鞘,一时五人厮打在一起。 刀剑相撞,叮当作响。 君令仪不懂武学,可看着男人受了伤,又以一敌四,竟也丝毫未落下风,暗觉自己是抱对了大腿。 只是这些杀手……好像不是君府的人? 君令仪旁观,却发现男人腰间的伤口似是裂开了,殷红的血染了衣衫,他的动作也慢了许多,渐渐有些不敌。 君令仪眉头皱了一下,赶忙从腰间拔出匕首,向着一个杀手扔了过去。 杀手本挡着男人的剑,一时不妨,让匕首刺入肩膀。 眼见同伙受伤,杀手们分散了注意力,男人手中的剑挥舞得极快,又占了上风。 眼见不敌,杀手中有人发出一声冷喝:“撤!” 话音落,杀手骤然不见了踪影,胡同里只剩下君令仪和那个男人,除了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刚才的一切,像是个梦。 君令仪皱着眉头,看着男人,“他们不是来杀我的,你把我拽过来,是为了挡剑?” 男人没有应话,身子重重倒下,手中的剑插在地上,他的面色难看,吐出一大口鲜血。 “喂!” 君令仪走近,喊了一声。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别装死。” 君令仪伸手,推了男人一下。 怎知,男人的身子不稳,竟松开了握剑的手,倒在了地上,似是已经没了知觉。 君令仪一怔,赶忙探了男人的鼻息,虽然有,却很微弱。 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肤色略深,似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他的眉目虽紧闭着,却依旧可见英气,浓眉薄唇,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但君令仪现在要出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匕首,准备转身离开。 脚刚踏出去两步,却走不动了。 归根结底,男人也算是救了她的命,君令仪想了想,回身将男人扶起来,准备为他找一家医馆。 京城李郎中的医术不错,只是贵了些。 李郎中为男人诊过脉,慢悠悠地伸出两个手指头,“二两。” “二两?!” 君令仪瞪着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看着郎中。 这是看病还是卖金子?! 郎中颔首,“他受了很重的伤,若是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这个数,是买命的,很便宜。” 君令仪抽了抽嘴角,在心里低声咒骂了一句贪心郎中,开口道:“等着!” 话音落,君令仪直接把男人的衣服扒了! 淡定的郎中变得有些不淡定,旁边捣药的小丫头也捂了眼睛,倒是君令仪毫无顾忌。 晚上就出城了,有了假身份,她今日做的事和明日的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而她现在比较在乎的,就是这个男人的身上有没有钱。 更何况,这厮身材还不错,摸摸也不吃亏。 君令仪把衣服脱下来抖了抖,又在男人的身上摸了许久,总算抖出了一个钱袋子。 打开一数,刚好五两银子,说起来,还没她有钱。 君令仪嫌弃地撇了撇嘴,把二两银子给了李郎中,“好好治病,活了让他回家。” 李郎中没从君令仪刚才的“壮举”中回过神来,君令仪已经拽着自己的三两好处费出了门。 外面的天已经有点蒙蒙黑了,她要趁着大黑之前,快点出京城。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刚出门,就看见君仁和君义在门前站着,“小姐。”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君令仪准备了许久的逃婚计划,因为一个告小状的郎中,扑街…… 第二日,君令仪一身嫁衣,进了平西王府的花轿。 昨天被老君头打过的脸颊还火辣辣的疼着,秦止失踪的事情还没有半点眉目,君令仪已经开始想下一个逃婚计划了。 第二章 王爷,你没死啊 平西王没回来,喜宴变得特别仓促,所有的一切不过走个形式,君令仪被喜娘送进洞房里坐着。 喜娘刚走,君令仪的肚子就咕噜噜叫了两声,昨天她触了老君头的怒火,被罚一天没吃饭。 喜房里只剩下君令仪一人,她索性拽了盖头,盘着腿开始吃桌上的美食。 水果什么的还算当饱,花生瓜子味道也不错。 眼前的洞房布置的很精美,到处都是红色的绸缎,君令仪扔了瓜子皮,算着什么时候秦止翘辫子的消息传过来,白纱代替了红绸,她再一搅和,逃出去应该也容易。 她的心里想着,外面却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 君令仪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有点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的吵闹声渐近,君令仪从吵闹中似乎听到了什么“王爷”的字眼。 她的夫君死了? 她的眼睛一亮,迈着小碎步蹬蹬蹬跑到门前准备看热闹。 她人刚站在门前,却是眼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君令仪本低着头,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红色的衣角,她的手掌攥紧,一瞬愣了。 这个人? 外面的吵闹声骤然静了,眼前的人悠悠开口:“更深露重,王妃要去哪儿?” 卧槽!这声音! 君令仪只觉得一股电流只抵大脑,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傻了! 这不就是她今日送去医馆的男人?! 她下意识地开口:“你没死啊?” “王妃希望本王死?” 狭长的眸子眯起,隐隐涌动着危险的气息,可君令仪不得不承认,这厮醒着的时候,比昏迷帅多了。 但是…… 他……他就是她的夫君,平西王秦止?! 秦止盯着君令仪,似是随时要将她拆掉一层皮,君令仪赶忙扯了一抹笑,“没……我是说,今夜更深露重,王爷脖子边儿的蚊子,咋还没死啊!” 说着,君令仪做了个拍蚊子的动作。 秦止不再盯着她,关了身后的门,向屋内走去。 自从秦止进来,君令仪的眼睛就一直在他的身上打转。 大脑在飞速的运转着,她今日救了秦止,她的寡妇便当不成了? 要是寡妇当不成了,难道她真的要嫁给这个奶孩子的大龄剩男? 说起来他这么多年没娶妻,实在不行约法三章,让她继续在平西王府里闹腾? 可临行前老君头说的那几句话君令仪还记得,话虽说的委婉,君令仪也佯作不懂。 内里的意思她却都能明白,齐国朝堂复杂,老君头把君令仪送进来,主要是希望她能在皇家多探听点情报来。 要是继续待下去,守个奶孩子的男人也就罢了,还得给老君头做卧底? 不行! 这事不能这么办! 君令仪还站着,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秦止站在不远处,目光淡淡扫过满桌满地的瓜子花生皮,又走到床榻上躺下,双眸合上,冷声开口:“过来。” 君令仪嘘了口气,也走到了喜塌边,“王爷,小女子但求休书一封。” “休书?” 秦止的眸睁开,看着君令仪,那眸中暗潮汹涌,却看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君令仪攥了手掌,既然去意已决,便不再拐弯抹角,“王爷,之前小女子也算救了你,我别无他求,只求王爷放小女子一条生路,赠我休书一封,若王爷觉得为难,也可以直接放我走,我保证,明日之后,京城中定不会再有君令仪这个人。” “你救了本王?” 秦止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让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君令仪瞪着秦止,哪怕身上有些冷,却不愿落了下风,“没错。” 怎知下一秒,秦止伸手,直接将君令仪带到了床榻上。 君令仪未防,只觉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被秦止压在了身下。 两人的姿势变得有些暧昧难言,秦止明明有伤,力气却依旧不小。 他的目光在君令仪的脸上打转,似要将她仔仔细细看的清楚。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这厮虽然长得好看点,可是……不会要以身相许吧? 心里想着,屋外悠悠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 “进来。” 秦止开口,目光却未从君令仪的脸上移开。 他们的呼吸相互交错着,君令仪挣扎了一下,无果…… 小丫鬟端着暖情酒放在桌上,目光偷瞧着王爷和王妃的模样,粉白的小脸上带了笑意,看来这酒王爷和王妃也用不上了。 小丫鬟怕扫了雅兴,匆匆出了门,木门被关上,秦止的声音又起:“你说你救了本王?” 君令仪猛点头,“是!是小女子把王爷送到医馆的,可小女子绝对绝对不求王爷以身相许,给封休书就行了!” 秦止的眸子眯起,“那,也是你扒了本王的衣裳?” 嗯…… 这个问题…… 君令仪心虚地偏了目光,要是知道这厮还会相见,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不会贪那三两银子…… 只是这一偏,君令仪没来得及继续后悔自责,便愣住了,“诶,那酒!” 秦止依旧看着君令仪,冷峻的面容很是严肃,“本王无需那酒。” 话音落,他已拽下了君令仪的腰带。 君令仪惊住,转过头瞪着秦止,只是还未开口,便见秦止吐出四个字:“肉债肉偿。” 君令仪挣扎的更厉害了一些,秦止压制她的动作也更用力了些。 君令仪有些急了,“那酒不能喝!” “本王不用喝。” 他的唇渐渐靠近,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暧昧的沙哑。 “不是!王爷,那孩子把暖情酒喝了!” 君令仪几乎是喊出来的,她的目光越过了秦止,定定看着不远处的桌上。 秦止的动作也骤然停了,身子猛然坐起来向着身后看去。 桌边板凳上,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坐着,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镶嵌在脸颊上,恍若年画上走下来的娃娃,很是可爱。 可这双可爱的眼睛里却装了几分醉酒的迷茫,脸颊也变得通红。 桌边,酒壶倒了,还有暖情酒从里面流了出来。 孩子打了一个酒嗝,身子向着后面倒去。 第三章 她掉进狼窝了 秦止反应快,须臾间已经将孩子接在怀中,怒道,“去叫太医!” 看着秦止的态度,君令仪已经大体了解,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秦止的私生子——小世子慕烟。 太医来的很快,为慕烟看了脉搏,又让人去煎药,折腾了很久,慕烟还昏睡着。 太医拱手,说慕烟喝的不多,只要休息一下,喝两副药,便没什么大碍了。 来送暖情酒的小丫头身子抖如筛糠,若是她刚才送酒的时候注意一点,便也不会让小世子偷溜进来了。 谁不知道,对于小世子,王爷是像眼珠子一般的疼着。 五年前秦止沙场归来,也把襁褓之中的慕烟带了回来,太后本不认,奈何齐国子嗣凋零,秦止又态度强硬,皇族方准许慕烟入府,成为平西王府的小世子,如今小世子出事…… 秦止坐在慕烟的床边,“你们先退下。” 太医和丫鬟请礼,片刻都不敢多留。 君令仪也转身离开,秦澈又道:“王妃留下。” 心里的火灭了,看着眼前的木门关上,君令仪却只能又返了回来。 秦止背对着君令仪,声音变得冷些,“慕烟的事,要罚。” 君令仪眨了眨眼,她本是多加阻止,若不是秦止一直压着她,她早已冲过去把慕烟手中的酒壶夺过来了。 偏是秦止完全无视真相,摸着下巴冷声道:“王妃胡闹,罚浣洗一日。” “你!” 这只白眼狼就是这么对恩人的? 君令仪瞪着秦止,秦止缓缓转过身来,黑白分明的眼眸对上她的,似是一个发号施令的王爷,丝毫没有觉得刚才的话有半点不妥。 君令仪合了双眸,缓缓吐了口气。 她忍! 眼前的人阴晴不定,还是平西王府的主子,现在她不占上风,只能忍着,等到她占了上风! 秦止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打量在君令仪的身上,眼前的女子面容娇弱,除了姿色出众少许,看不出和那些官家女子有何区别,只是她的作为? 思索之间,君令仪缓缓睁开眼眸, 刚刚眸中的怒气竟已全部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冷静。 精致的小脸上镶嵌了一双不符合她年纪的眼睛,她抬起头,看着秦止,“好,我接受惩罚,休书什么时候能给我?” 秦止看着眼前的人,竟有片刻的愣神,听到女子最后的问话,他的嘴角缓缓勾起:“等本王心情好的时候。” “……” 君令仪看着他,强烈抑制着自己要弑夫的冲动。 秦止浑然不觉,又转过身子:“你的丫鬟本王会找人调教,明天你安心受罚就好。” “……” 君令仪曾听人说起平西王是如何的威风赫赫,可如今见到真人,她只有一个感觉—— 她掉进狼窝了…… 这一夜,君令仪睡得不太踏实,总能梦见野狼扑面,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 她伸了个懒腰,却冷不防瞧见床榻边站了一个人。 心下一惊,君令仪抱紧了被子。 倒是床榻边的人漠声开口:“王妃,属下杜宇。” 连说话都和秦止的调子差不多,活脱脱一个机器人。 君令仪蹙眉,“你来?” “王爷叫属下给您送衣衫,要洗的衣裳在后院的红盆之中,桃儿姑娘也已经安置妥当,王妃不必担心。” 言下之意,君令仪可以安心在王府做婢女了。 君令仪正想着,杜宇已出了门,片刻都未停留。 君令仪起身点了灯,丫鬟的衣裳摆放的整齐,君令仪撸起袖子,洗就洗,谁怕谁! 浣洗的丫鬟十分辛苦,天刚亮就在后院忙活了起来,君令仪老远就看见了大大的红盆。 她忍不住又咒骂了一句,老君头发神经让她洗衣服的时候都没用过这么大的盆! 她走到红盆旁边看着,才发现红盆虽然大,衣裳却不算多,看丝绸布料,应是上乘人的衣服,在这王府之中,怕只有秦止可以穿这样的衣服。 君令仪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她的身侧还坐了两个欢喜的丫鬟。 一个粉衣服的丫鬟打量了君令仪半晌,看着她有些面生,阴阳怪气地开口道:“新来的,我们这儿可有规矩,来的第一天,要把所有的衣服都洗了。” 君令仪还没碰到水,头转过来,左右看看,很快明白小丫鬟口中的那个新来的就是自己。 这样欺压新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手段君令仪早就见得烦了,此刻瞧着,只觉得这个丫鬟幼稚生涩,仗势欺人的嘴脸也很傻。 她只是准备好好洗完衣裳逃出去,也懒得理这种事情,索性坐下不再言语。 可小丫鬟看着她不答话,以为她怕了,旁边的两人直接端着盆子走过来,将盆里的衣裳都倒进君令仪的盆里。 还有个绿衣的小丫鬟喝道:“好好搓!都洗干净了!”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还没抬头,两个小丫鬟已欢喜地拉着手聊了起来:“昨天红儿还约我一起出去玩,今天天气不错,正好一起出去逛逛吧。” 粉衣服有点踌躇,“不行,王府管得严,王爷回来了,现在又娶了新王妃,出不去的。” “放心,醉香阁的后面不是有个狗洞嘛!” “对对对!” 小丫鬟说着,高高兴兴地拉手走了。 君令仪全程低头看着满盆的衣裳,脑中唯回荡着一句话——醉香阁后面有个狗洞! 她的眸子转了转,今夜月黑风高时,趁着秦止不注意,她便悄悄从狗洞钻出去,完美! 眼前的衣裳七七八八,君令仪想着自己能逃出去,心里就高兴的紧,她的嘴角微弯,直接把最底下秦止的好衣裳拽出来,使劲撕出了好几条大口子。 她正撕的开心,一声戏谑响在耳边,“姐姐,你又开始暴遣天物了。” 她抬起头,看王府的墙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脸颊生的极好,面色如玉,眉清目秀,衬得起玉树临风这般的词语,他的嘴角衔了一根草,闲适的模样恍若坠入人间的天使。 少年将草吐出来,含笑从墙头跳下来,一步步走到君令仪的面前。 只是下一秒…… 第四章 被战神大大壁咚了 “嗷!君子动口不动手!君令仪,你别揪我耳朵!” 少年的耳朵被君令仪拽在手中,头歪向了一边,一时间仙气全无,只剩下声声哀嚎。 君令仪嫌弃看着他,“燕宁,我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姐姐!” 这厮不过长相小了些,明明前一日刚办完弱冠仪式,装什么嫩。 燕宁讨好地唤了两声:“好好好,令仪妹妹,是我的错,松手,哎哟,疼!” 君令仪松了手,燕宁揉了揉耳朵,苦着脸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听说你嫁进来了过来看看你谁知道刚来就……” “怎样?” “没……没事……” 燕宁咽了咽唾沫,怂了…… 燕宁看着君令仪,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前天不是说好了要走,要不是父亲提起,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嫁进来了。” 君令仪看着前方,面容也冷了些,“说来话长,被姓君的摆了一道。” 燕宁面色微沉,“那你现在可有了逃脱的计划。” 君令仪倚着身后的板凳,“自然有,你帮我把伪造的身份留着,过两日我便出去了。” 至于钻狗洞这样的事,君令仪还是决定不告诉燕宁,省的他以后抓住把柄来笑话她。 燕宁颔首,看着她眼中的光亮,知道她没有说假话,嘴角顿了顿,却踌躇开口道:“听说平西王容貌英俊,战功赫赫,皇帝无子,如今平西王归来,八成便是齐国的下一位皇帝,你之前说害怕自己成为寡妇所以要逃婚,如今他回来了,多少女子都想嫁给他,你不会……” “呵,我倒宁愿他不回来。” 君令仪开口,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顺势摊了摊手,指着眼前的东西,“你见过大婚第二日穿成这样洗衣服的王妃吗?” “我没见过王妃。” “……” 君令仪瞪了燕宁一眼,又忍不住磨了磨牙,“这个秦止,分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燕宁看着君令仪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顺势从盆里拽出了两条布条,“姐姐,那你绝对是吃衣裳不吐骨头的。” “你家衣服有骨头?呸!你说谁吃衣服?!” 燕宁说了话便蹿出了老远,这厮果然是没两句正经话就要讨打。 君令仪从旁边拿了棒槌追过去,燕宁脚快,两步蹿上了墙头,翻墙跑了。 跑之前还落下了一句话,“姐姐,我在外面等着你!” 君令仪捏着棒槌,看着王府高高的墙,却是散了一半的怒气。 若是自己自幼学武,怕是也能像燕宁一样翻墙而逃,何须去钻什么狗洞。 心里惆怅了半天,君令仪准备回去继续撕自己的衣服。 她刚回头,就瞧见刚才出门的两个小丫鬟正向着这边走。 两个小丫鬟垂头丧气,本说好了出去玩,谁知道红儿病了,事情就推脱了。 她们的心里憋了闷气,如今看见君令仪,恨不得把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新来的,谁让你站起来的?衣服洗好了?!” 粉衣服掐了腰,趾高气昂地开口。 绿衣服也不甘示弱,厉喝道:“是呀,刚才我好像还听见了男人的声音,说,你刚才是不是在私会情郎!” 君令仪站在原地,一声未言,只觉得两个丫鬟有些好笑。 偏是粉衣服不依不饶,“走,和我们去见孙嬷嬷!” 君令仪搓了搓鼻子,面上似是带了几分怯意,两个丫鬟心中得意,狐假虎威用的暗爽,皆是高扬着脑袋,准备接受君令仪的求饶。 怎知君令仪皱眉道:“两位姐姐,我真的没有私会情郎,我又不知道醉香阁的后面有个狗洞,怎么能钻出去见情郎呢?” 话音落,小丫鬟慌了,“你……你瞎说什么?” “对呀,明明你刚才不知道在和哪里来的野男人说话!” 丫鬟们回应着,却没了刚才的底气。 君令仪颠了颠棒槌,笑道:“是吗?可是你们两个的盆子空了,一早上什么都没有干,做什么去了?”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话音中却带了主子的威严和气势,压在两个小丫鬟的头上。 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是说不出话来。 君令仪又道:“要不,我们去找孙嬷嬷说道说道?” “别啊!” 粉衣服最先赔了笑脸,“姑娘,我们错了。” “对对对,有话好好说,干嘛要去找孙嬷嬷啊……” 两个丫鬟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君令仪挑了挑眉,正得意着,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王府有狗洞?” 话音冷冽,自带威严,两个小丫鬟听着声音,膝盖本就软了,此刻又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瞧了一眼,皆是扑通跪在了地上,“王……王爷……” 她们还来不得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只看着锦缎的衣裳,上好的官靴,便不敢迟疑地跪了下来。 君令仪刚才还压着两个小丫鬟的气势,此刻却紧闭了双眼,一种不好的预感侵袭而来。 秦止一身玄衣,面色比前两日好了些,只是面目冰冷,恍若将铁血战胜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他步步走来,看都未看地上的丫鬟一眼,径直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过来。 君令仪将手中的棒槌藏在身后,抬头看着秦止。 转眼前秦止已到她的面前,“狗洞在哪?” 君令仪傻笑,向后退了两步。 粉衣服跪在地上,连忙接话道:“回王爷,在醉香阁的后面。” 声音是抖着说的,君令仪的眸子转过,瞪了粉衣服两眼,没问她的话,瞎说什么! 她转过头来,又看着战神本尊,面上的表情只剩下了傻笑。 秦止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脸,“杜宇,封了。” “是,王爷。” 听着这话,君令仪的心在滴血,她今晚的逃离计划,碎了…… 她还没来的及心碎,秦止的声音又传来,“衣服洗好了?” 君令仪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红盆,退后一点“洗碎了。” 秦止向前一点,“为何?” 君令仪的背已经抵着身后的墙,“王爷的衣裳金贵,她们让我洗所有的衣裳,一起洗,不合适,就碎了。” 她抬起头看着秦止,自觉现在的这个笑容狗腿至极,偏是秦止生了一张讨债的脸,目光死死盯着她,“杜宇,丫鬟,罚!” “是,王爷。” 耳边是丫鬟求饶的声音,却已经渐行渐远。 君令仪准备把身子向旁边挪一挪,秦止的手掌抬起,实打实堵住了她的去路,他的身子前倾,离君令仪又近了一些。 君令仪看着他,内心响了一句卧槽,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好像被秦止壁咚了…… 秦止盯着她的脸,缓缓启唇,声音比每一次都冷,“私会情郎?” 第五章 拿小拳拳砸王爷胸口 不知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君令仪站直了身子,面上满是严肃,“她们两个陷害我,瞎说的!” 秦止盯着她,面上尚有狐疑君令仪赶忙转移话题道:“王爷,小世子醒了吗?打不打紧?” 闻言,秦止总算撤去手掌,敛了周身戾气,又恢复了平常的冰冷模样,“醒了。” 君令仪嘘了一口气,秦止看着旁边的红盆,“以后你只洗本王的衣裳,洗坏了的,补。” 君令仪在秦澈的身后做了一个鬼脸,拳头攥起来,在秦止身后比划了两下子。 秦止转过身来,君令仪面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狗腿的笑意,绵绵的拳头轻敲在秦止的身上,“王爷真是讨厌呢,我补,补!” 秦止受着君令仪的动作,先是一怔,末了又转过身,“杜宇,把盆端回去,去子规阁洗。” 君令仪干笑,“王爷,杜宇去罚那两个丫鬟了。” “你端。” “……” 大婚第二日,君令仪穿着下人衣裳,端着大红色的洗衣盆,跟着秦止一起进了他的主卧。 王府中的惊叹一片,都不知是哪个麻雀飞上了枝头,可谁都不知道,君令仪跟在秦止身后的时候,就差把他祖宗十八辈问候一遍了。 洗衣盆总算放下,君令仪的胳膊也有点酸了。 怎知洗衣盆刚落下,秦止又道:“走。” “走?又去哪?!” 折腾了一天,君令仪都有点怕了秦止了,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时候能逃离这个地方。 秦止看了她一眼,“去看慕烟。” 君令仪颔首,方松了口气,“好,那王爷可否给我些时间,换件衣裳……” 君令仪挺喜欢孩子的,今日算是她和慕烟的正式见面,若是穿这身去,怕吓坏了慕烟。 秦止的喉间轻声应了,君令仪走到衣柜,打开暗格,从里面选了一件桃红的女装出来。 她转过身,发现秦止还在,面上保持着礼貌的笑意,“王爷可否避让片刻,让我更衣。”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什么这是本王的地盘之类的话。 好在他只是看了她两眼,便转身拂袖离去,“快点出来。” 君令仪的脑袋点的像捣蒜,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这个秦止,每次见到他,她就心跳加速,多见几次,迟早得被他吓死。 将衣裳穿好,君令仪出了门。 秦止还在门口等着,目光扫过君令仪的装束,静如止水的眸中有了片刻波澜,可很快又结了冰,他没说话,腿已经迈了出去。 秦止的腿长,走的又快,君令仪在身后小跑跟着,一路颠簸,总算到了占春堂的门前。 慕烟住在里面,三五丫鬟在屋内伺候着,两个丫鬟在门前守着。 看见秦止来了,看门的丫鬟赶忙跪下,“王爷。” 话语间已是红了脸颊,心里念着的还是自家王爷俊美无双的面容。 “起来吧。” 秦止开口,进了占春堂。 小丫鬟们应声,脸颊却更红了。 君令仪跟在秦止身后,心里却有点愤愤不平,她怎么觉得,面对别人的时候,秦止谦和了许多? 屋内,慕烟早就醒了,看见秦止也甚是高兴,脸上扬了一抹甜甜的笑容,“父王。” 秦止颔首,摸了摸慕烟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慕烟的目光越过秦止的身后,脸上的表情骤然绷紧,警惕地看着君令仪,“父王,她是谁?” 秦止开口,“她是你母妃。” 闻言,慕烟的脸色骤变,拽着秦止的衣袖道:“父王,你不是说我没有母妃吗?” “这是祖母给你选的母妃。” “不要!我不要母妃!我不喜欢祖母,也不喜欢新的母妃,书里都说了,母妃最心狠了,最讨厌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会打慕烟,会骂慕烟,还会……” “住嘴!” 秦止皱紧眉头,冷声吼道。 他的面色极差,连占春堂的空气也跟着冷了几分。 慕烟吓得松开了秦止的衣袖,身子却缩成了一团,眼眸中还带着隐隐的泪,却不敢哭出来。 丫鬟站在一边,头也不敢抬。 君令仪瞧着父子之间尴尬的气氛,嘴角抽了抽,看着秦止现在的冰坨脸,估摸着也是个不会管孩子的。 更何况是这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世子。 年画世子委屈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秦止站在原地,脸更冷了,君令仪走到床边,“小世子,我不是你的母妃,我是新进王府的管家,以后怕是多有交集,请多关照。” 秦止狐疑,转过头看着君令仪。 慕烟的泪还在眼眶里,此刻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君令仪,末了身子又向着后面缩了缩,“你骗人,管家怎么可能是个女的!” 君令仪笑,“这世间,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为何不可?” 一言,屋内很静。 君令仪握着慕烟的小手,“我入府为妃,必定管一家之事,怎不是管家?” 慕烟瞪眼,“那你还是王妃!” 君令仪又笑了,“我既然要管一家之事,每日劳顿,还要避开这么多的眼目,哪里有时间打小世子,骂小世子,做书中的坏母妃呢?” 慕烟年幼,自然说不过令仪,小脑袋细想下来,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慕烟的嘴角顿了顿,却依旧嘴硬道:“哼,那你也别想骗我叫你母妃,女管家!” “好,小世子想叫什么都好,只要世子的病好了,我这个家才算是管好了。”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眼神中海油些许的警惕,却已经不再苦恼了。 君令仪和秦止又留下来陪着慕烟玩了一会儿,玩起来,慕烟的警惕心便也散了。 等到慕烟困倦睡了,君令仪方和秦止出了门。 孩子闹起来也不记得时间,等到两人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君令仪在前面走着,未察觉到秦止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顿了顿,想着刚才慕烟的事情,忍不住唠叨道:“王爷,小世子年幼,您又常年不在身边待着,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该和孩子多说说话,不该总是这么严厉,其实小世子是个挺好的孩子,只是缺了人陪伴,性子稍微骄纵了些,若是能稍加引导,日后定成大器。” 只是她说了半天,身后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君令仪的头转过来,“王爷?” 这一看,她却…… 第六章 本王睡了 秦止的目光看着她,只是眼神空洞,似在神游,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对牛弹琴……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秦止也发现了她的目光,大长腿迈了出去,秦止走到她的前面,“该回去缝补衣裳了。” “……” 君令仪叹了口气,这个当爹的……没救了。 吃过晚膳,秦止拿了一本书倚在床榻上。 墨发披散,衣衫微开,从君令仪的角度看过去,尚能瞧见衣衫里面姣好的身材。 君令仪看着,虽讨厌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厮的颜值和身材着实诱人,心里想着,她的指尖骤然一痛,针刺破手指,冒了一滴血。 她吮吸着手指,也回到了现实,继续在心里骂着床榻上的人。 这厮根本是一副好看的皮囊里装了一颗黑心肠,吃完饭就在床上躺着,只留她一人在烛光下缝补衣裳,恍若刚入门的丫鬟。 君令仪在心里骂了无数句,秦止连个喷嚏都没打。 片刻之后,秦止放下了书,“本王睡了。” 话音落,秦止灭了床边的灯,身子躺好,真的睡了。 君令仪捏紧了手中的针,恨不得直接戳进秦止的腰窝里。 桌边的衣裳很多,今日君令仪撕的时候多舒服,现在就有多无语。 刺绣的手艺是从小学的,缝几件衣裳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就这么便宜了秦止? 君令仪的心里想着,看着手中的针,若有所思。 …… 翌日,公鸡鸣叫。 秦止在沙场上就养成了习惯,此刻已睁开了眼,他的眸中一片冷冽,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止坐起身,眼眸看着桌边趴着的女子。 灯还亮着,似是燃了一夜,光已经很微弱了。 君令仪趴在桌上,睡得很熟。 她的面容恬静,手里还捏着针线,稚嫩的眉目只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子,粉雕玉琢的模样却让人忍不住再近一些。 秦止看着她,想起她的那双眼睛,很亮很好看,像是早已历尽了世间的沧桑,让他忍不住心疼。 她的眼眸轻动,秦止的目光偏向一边,一个太后和君家联手派来的女子,何须他如此上心。 桌边还摆着几件缝补好的衣裳,秦止拿起一件,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不要!” 一边的女子发出一声呢喃,皱着眉头从梦中惊醒。 君令仪看了眼前的景象半晌,方明白如今自己已经身在王府。 她打了个哈欠,身子懒懒动了动,目光刚好撞上了一双眸子。 秦止的眸子。 秦止的手中拿着昨日君令仪缝补好的衣裳,这些衣裳七拼八凑,红色的布料配了玄色的衣裳,绿色的领子搭着藏蓝的朝服,缝的甚是热闹。 秦止拿着衣裳看着令仪,面上没有表情,一个字也没说。 君令仪看着他的脸,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眼眸转了转,佯做害怕,愧疚道:“王爷,术业有专攻,我自小便不擅长女红,昨日钻研了一宿,却只能缝补成这般模样,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 秦止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君令仪垂着脑袋,继续自责道:“王爷,其实我还是有其他擅长的方面的,只是自小没人教,您若是能指点一二,日后我帮您做事也方便。” 秦止开口,“你擅长什么?” 君令仪的眼睛亮了,“武功!” 秦止是铁血战神,武功自然不低,教徒弟应该可以速成。 只要学了武功,君令仪爬墙也容易一些。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目光,自己却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衣裳,“王妃的女红,不错。” “?!” 这叫不错? 秦止说完,直接把衣裳穿在了身上。 君令仪咽了一口气,好,她忍着,看最后是谁玩谁。 君令仪的面上赔着笑意,起身道:“王爷,妾身为您更衣。” 说着,君令仪走到了秦止身侧,帮他理好衣裳,又将腰带勒紧。 腰带勒紧的瞬间,秦止的眉头猛地皱了一下,手掌攥住了君令仪的手。 她的手很小,冰冰凉的,秦止的眉头却皱的更紧,薄唇抿紧,他的手也收了回来。 君令仪的心里想着另外一回事,没有察觉到秦止一连串的动作。 君令仪佯做惊讶,从秦止的腰带上捏出一根针来,“王爷,真是对不住,昨晚妾身丢了一根针,原来是不小心扎在您的腰带上了。” 秦止向后退了一步,自己将衣裳理好,对着铜镜照了照。 花花绿绿的布条拼在一起,哪怕是秦止的容颜,撑起来仍有些费力。 君令仪的手里捏着针,嘴角憋着笑意,却不知她如今的表情都被秦止在铜镜中看的清清楚楚。 秦澈负手而立,“王妃的刺绣,很好。” 这叫很好? 君令仪看着秦止,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 此时,杜宇在门外敲了敲门,“王爷,太后请王爷和王妃入宫。” “嗯。” 秦止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 君令仪一怔,赶忙挡在了秦止的面前,“王爷,您去哪里?” “太后让你我进宫,你也该换件衣裳。” 君令仪看着他这一身,惶恐道:“王爷,你就穿这身去?” 秦止轻拍衣袍,眸中竟带了几分狐疑,“有何不可?”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 有何不可,万万不可! 皇宫是何等的地方,太后是何等的人! 就算秦止不想要脑袋,君令仪还想完好无损的从皇宫租出来。 如今王爷刚娶了她,就穿的花花绿绿的去见太后,依照太后的心性,这锅必定要君令仪背着,偏是秦止真的眼瞎,又低头看了衣袍两眼,似乎对身上的衣服很是满意。 “王妃亲自为本王缝补衣裳,太后见了,定是高兴。” “……” 这厮还准备和太后报备这件事是她做的?! 君令仪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衣柜前拿了一件衣裳,赔着笑脸递上前,“王爷,太后娘娘较我们年长些,眼光也不太一样,妾身想,她应该更喜欢这件。” 秦止摇了摇头,“本王觉得,王妃所缝更有心意。” “……” 王爷,我错了,你脱下来吧…… 第七章 王妃,侍寝了 秦止绕过君令仪要走,君令仪也十分狗腿地跟在他的身后。 心里早已骂了千万遍,面上却还得赔着笑,“王爷,妾身本准备今年太后娘娘五十大寿的时候送件刺绣,要是今日王爷这么去了,不是提前给太后娘娘漏了底,也没新意了,好王爷,脱下来吧。” 撒娇的手段也用上了,肉麻的声调让君令仪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秦止看着她,总算松了口,“好,为本王更衣。” 君令仪的手里还拿着衣服,“我……” “若王妃嫌麻烦,本王倒觉得这身不错。” “不麻烦!不麻烦!” 君令仪顶了一张笑脸,偏是每个字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她直接伸手去了秦止身上的衣裳,秦止闭着双眸,君令仪捏着手里的针,很想把他扎成马蜂窝,可现实使然,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给秦止换衣裳,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闹腾了好一阵,好在最后秦止总算换上了一件正常的衣裳,两人一齐进了皇宫。 太后居永坤宫,门前站着宫女太监数十名,一名公公引着秦止和君令仪入内。 此时酷暑,宫中放着冰盆,入宫只是便有一阵凉意扑面而来,解了酷暑之意。 太后倚坐在金制的凤椅上,双眸合着,鬓发乌黑,一枚金簪斜插入鬓,坠下小朵莲花,身着红衣,用金丝绣着凤凰,凤椅两侧,宫女执长扇站着。 刘公公在太后耳畔小心开口,太后的眸子徐徐抬起,看着秦止和君令仪,“你们来了。” 两人齐刷刷向着太后请安,太后赐了座,坐直了身子,和蔼看着他们。 三人对坐,稍有些尴尬。 太后抿了一口茶,道:“之前将君家女子嫁进平西王府,多是因为老五生死未卜,嫁娶可冲冲喜气,没想到君家女子真如卦象所言,旺夫命格,这才刚嫁过去,就把老五的命冲回来了,如今老五大喜归来,有些事情,你们二人也该抓紧。” 君令仪捏着茶杯,消化着太后的前半句话,皇族子嗣凋零,人人皆知,先帝本有五个儿子,奈何多半早夭,圣上即位之时,只剩下了秦止一个王爷。 圣上身子孱弱,至今无子,太后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太后捻了金丝,又道:“吴嬷嬷。” “奴婢在。” “即日起你便随着王爷和王妃一起回府,也算是为了江山社稷尽一份力。” “奴婢遵旨。” 话音刚落,君令仪一怔,却是秦止已经将茶杯放在桌上,“母后,儿臣与王妃之事,我们会自己处理好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需太后费心了。 “胡闹!” 太后皱了眉头,面色也严厉了许多,“这等大事,母后必定要管。” 自圣上即位以来,太后执掌朝堂十余载,早已习惯将一切抓在手中。 秦止的性子硬,再加上并非太后所生,只是挂在太后名下,因此最得太后忌惮。 君令仪在旁边看着,自知这个嬷嬷是万万不能进王府的,每日身边都有个嬷嬷看着,她还如何能逃得掉。 可若是任由太后和秦止这么说着,输的八成是秦止。 君令仪的面上带了笑意,起身道:“母后,关于这件事,可否听儿媳赘述一二?” 君令仪刚才一直走在旁边,不言不语,装的乖巧端庄,是太后喜欢的懂事模样。 如今突然开口,太后有些狐疑,却坐直了身子,依旧有些不悦道:“说吧。” 君令仪拱手,本准备开口,却又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秦止,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后挑眉,心中狐疑更甚,也看着秦止道:“老五,你先出去。” “母后……” “出去。” 秦止蹙眉,终是起身出了永坤宫。 宫外绿树成荫,秦止只觉酷暑难耐。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君令仪方大摇大摆从永坤宫走出来。 秦止上前,君令仪狡黠一笑,“搞定!” 秦止微怔,向着君令仪的身后看去,君令仪又笑道:“放心,太后已经答应我了,不会派吴嬷嬷去王府的。” 秦止看着她,“你和太后说了什么?” 君令仪抿着嘴角笑了,伸出一根手指在秦止的面前摇了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罢,君令仪笑的更厉害了,她仰着头离去,很是高兴的模样。 秦止瞧着她的背影片刻,眼眸之中的探究又多了一分。 秦止在宫中还有事要办,让杜宇先把君令仪送回了王府。 君令仪在屋里待着,想着想着就会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当初她带进王府的丫鬟桃儿也不知被秦止派去了何处,君令仪闲着无趣,索性拿了两本杂书来读。 直到用过晚膳,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请安道:“王妃,王爷唤你去侍寝。” 侍寝?! 闻言,君令仪手中的差点没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两个丫鬟。 却是一个丫鬟又笑道:“王妃,轿子已经在外面等着您了,奴婢这便为王妃沐浴更衣。” 君令仪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确定没有做梦。 两个丫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以为君令仪早已沉浸在喜悦之中不会动弹,赶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去沐浴更衣。 君令仪踉跄起身,头摇了摇,她得去好好看看,这次秦止又要玩什么把戏。 轿子在子规阁的前面停了下来,君令仪拽了拽身上的衣裳,只觉得这衣裳节俭布料的过分。 丫鬟为她开了门,君令仪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门像是豺狼虎豹张开的血盆大口。 她拽紧了衣裳,一步步走进子规阁。 门在身后关上。 秦止和昨夜一样,躺在床边看书。 烛光比昨日微弱些,也更暧昧些,秦止没抬头,只道:“过来。” 声音是醉人的好听,可君令仪却打了十分的精神防着床榻上的狼。 她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王爷,你叫妾身来……” 话音未落,床榻上的狼已然起身,一把将她压在床榻上,速度之快,俨然是把战场上杀敌的功夫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君令仪的脑子嗡的一声响,这厮叫自己过来,不会真的是侍寝吧?! 第八章 别对本王动手动脚 秦止的眼眸眯起,又道:“王妃莫怕,本王只想知道,王妃的床上功夫有多稚嫩?” 轰…… 君令仪的脑袋,炸了! “你怎么知道的?!” 话刚说完,君令仪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秦止的眸子眯着,瞳孔之中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君令仪无奈地皱了眉头,这句话,是她在永坤宫说的。 今日在永坤宫,君令仪支走了秦止之后,便对太后跪言道:“不瞒母后,自喜房初夜之时,王爷就已提起,最喜欢儿媳娇羞稚嫩的模样,若是母后派吴嬷嬷去了,吴嬷嬷帮儿媳调教,王爷怕是再难体味儿媳的好,王爷和儿媳都知道子嗣之重,自然以此为重,所以……” 流目之中又带了几分娇羞之感,似是知道自己说的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太后略微沉思,目光锁在君令仪的脸上。 她年迈已高,见得男人也不少,有些男子也确实有些小的癖好,如今瞧着,太后便也准了,只嘱咐君令仪和秦止要早为子嗣准备,就把君令仪放了出来。 这些话君令仪再三叮嘱,说秦止是个爱面子的人,让太后万万不要说出来。 眼下瞧着,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这话就已经传到了秦止的耳朵里。 太后的永坤宫内,怕是有秦止的细作。 可这些都不是君令仪如今该考虑的问题。 她现在该想的,是怎样把身上的这匹狼踹下去! 啊不对!劝下去! 君令仪笑笑,“王爷,妾身也是担心太后会派人进入王府,都是情急之策。” “本王知道。” “所以王爷……” “王妃侍寝就好。” “……” 她……可以说不好吗? 秦止的话说的直接,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眸,那双眸子黑白分明生的好看,瞳孔之中映着她的影子,却冷静的没有一丝情欲。 哪怕屋内的气氛再怎么暧昧,两人之间却更像是两军对垒,而依照现在的形式来说,明显是秦止更胜一筹…… 君令仪的身子僵直地躺在床上,牙一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王爷,来吧。” 说罢,君令仪的头转向一边,贝齿紧咬下唇,眼圈红的似是下一秒就能落下眼泪来。 燕宁说,这招对男人很有用。 秦止打量她半晌,身子倾倒一边,冷声道:“罢了。” 君令仪心下一喜,想着下次见面少揪两次燕宁的耳朵。 却是秦止背对着她,又道:“太稚嫩。” “……” 君令仪伸手,对着秦止的脖颈做了一个要掐下去的动作。 “别对本王动手动脚。” 慵懒的声音里带着命令的语气。 君令仪的手指收了回来,又瞪了秦止一眼,这厮的背后还长了眼睛? 君令仪低下身子,拽了被子准备睡觉,怎知秦止虽睡相优雅,被子却全都攥在手里,一点都没给君令仪留。 君令仪动了动,秦止道:“柜中有被,自己拿。” “……” “地上有席,莫相对本王做什么。” “……” 明明是他叫他过来侍寝的! 君令仪的手掌攥紧,恨不得一拳打碎了秦止的脑袋。 她起身,道:“秦止,你若是看我不顺眼,放我自由,我自己会走。” 拐弯抹角地不让她走还戏弄她,她不就是拿了三两银子,还回去就是了。 秦止背对着她,良久开口,“你不愿意嫁给本王?” “对,我不愿意。” 君令仪看着他,等了许久,却再没等到秦止的回话,君令仪再看过去,指尖秦止双眸合着,呼吸均匀,似是睡熟了。 君令仪嫌弃道:“秦止,你不休我,咱俩等着瞧!” 她下地拿了被子,自己在席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秦止一大早便不知去向,君令仪在凉席睡了一夜,腰酸背疼的,天快亮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人抱上了床榻,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桃儿总算被秦止派了回来,一直在旁边守着令仪,见令仪醒了,赶忙道:“王妃,奴婢去给你端热粥吃。” 桃儿的面上带了几分桃红,是欣喜的模样。 倒是君令仪苦了一张脸,知道桃儿端着粥回来,她还在揉她昨夜被欺负的厉害的杨柳腰。 桃儿看着君令仪的动作,连更红了,笑意也更浓了。 桃儿吩咐丫鬟将粥和小菜放在桌上,笑道:“王妃多吃一些,这些药粥都是老爷嘱咐奴婢从家中带来的,是夫人生二公子的时候用的方子。” 闻言,君令仪揉腰的手一僵,攥着调羹的手也是一僵。 倒是桃儿红着脸跪坐在君令仪身侧:“王妃莫要害怕,老爷说了,腰酸背痛都是常态,过阵子习惯了便好。” 说着,桃儿还上前帮着君令仪揉腰。 君令仪喝了一口粥,蹙眉道:“桃儿,本妃有些事情想要温” “王妃尽管问。” “本妃离家之时,曾受媒人教导,可你说,若是媒人教导之中,王爷硬不起来,怎么办……嘶!” “王妃赎罪,是桃儿按得重了。” “无妨。” 君令仪说着,嘴角又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 彼时,京城最大的酒苑,醉香苑中。 秦止一身玄衣,一人坐在最里面的雅间内。 桌边美酒微沸,在屋内晕开淡淡的酒香。 男子推门而入,笑道:“平西王好大的阵仗,回京多日,总算想到我了。” 来人一袭白衣,鬓发飘逸,眉目俊朗,自带了几分逍遥之色,正是齐国通天阁主事大臣陆维琛。 秦止抬眸,只消一眼,陆维琛马上举手投降,笑道:“好好好,平西王日理万机,能想到小的都是小的的福分。” 秦止倒了一杯温酒,陆维琛已坐到他的对面。 秦止开口:“事情,如何了?” 陆维琛拿起酒杯,咳嗽了一声严肃道:“我仔细查了,君家确实有点不干净,可是君令仪却太干净了。” “太干净?” “对,她自小生在君府,虽是庶女,母亲又早亡,但生性乖巧,自幼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皆为上乘,算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第九章 纯洁的跟小白纸儿似的 “哦对了,好像她之前还有个相好的,是个书生,叫宁鹤轩,可惜前两年失踪了,再没回过京城。” 秦止一句句听着,每听一句,手中的酒杯就捏紧一分,待到陆维琛的话说完了,秦止抬腕,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连带着手中的玉杯也碎了。 陆维琛一怔:“怎么了?” “重查。” “啊?” 秦止用帕子擦了手,“无一对上。” 陆维琛又是一愣,这些东西都是他从通天阁查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察觉才对。 碎玉散落地上,陆维琛又轻声道:“我仔细查了,没发现她和太后有什么关系……” “别的可能呢?” 秦止又倒了一杯酒。 陆维琛狐疑,“别的可能?” 秦止的眸子眯起,“平阳王亲手杀了王妃,抛尸街头。” “这……” 陆维琛一时语塞,末了又笑笑:“老五,这玩笑可开不得,你的平西王府严密的很,想要把王妃带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若是她自己想出来?” 陆维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秦止的目光越来越奇怪,虽然没见过这位所谓的王妃,可他怎么觉得秦止的字里行间都带着不放心的意味,这个女子,真的和通天阁中记录的不一样? 秦止又道:“我要知道其他的。” “什么其他的?” 秦止的声音顿了一下,面色顷刻泼墨,“她身边,可有姓燕的男子?” 陆维琛本紧张着,此刻看着秦止的面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老五,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休得胡言!” 秦止的面色更是难看。 陆维琛一颗八卦的心却被吊了起来,向着秦止眨了眨眼,“这可说不准,你这棵闷了二十五年的老铁树,算着日子也该开一开花了,总不能一直守着你儿子过一辈子吧,再说了,上天都白送你一个媳妇了,你还怀疑这怀疑那的,要是我,早就……” “咚咚咚。” 话音未落,门前响起一阵敲门之声。 “谁?” “王爷,是我。” 是杜宇的声音。 “进来。” 杜宇从门外进来,本是有话要说,只是看着陆维琛略有迟疑。 秦止头也没抬,又道:“说。” 杜宇垂下头,“王爷,王妃在府中说您……” 杜宇又看了陆维琛一眼,陆维琛眯着眼睛,显然对他的话很感兴趣。 秦止:“继续说。” 杜宇:“说……说您不举。” “噗……咳咳咳!” 陆维琛刚喝进去的一口酒,此刻全都喷了出来。 秦止的脸色铁青,一双眸子凌厉的似是可以杀人。 陆维琛一边咳嗽一边摆了摆手,“呛到了……咳咳咳,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秦止亲身,大步出了门。 陆维琛咳嗽了许久才把自己的气顺了过来,桌边的酒还温着,陆维琛看着秦止离开的方向,面上的笑容更是八卦。 “君令仪,好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看来,他回头得弄一份这丫头的生辰八字过来,给老五好好算一算铁树的姻缘。 …… 王府,孟宇轩。 君令仪一手捏着桂花糕,一手捏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桃儿在一边看着,却不识得字,只道:“王妃的字写的真好。” 君令仪未答,孟宇轩的门却咣当一声被人踹开了。 来人一身玄衣,面色难看的紧,本是酷暑时节,孟宇轩的温度却骤然降到了冰点。 桃儿哆嗦着身子,抬起头瞧了一眼,赶忙跪下道:“王爷。” “出去。” 秦止的话音刚落,桃儿尚未来得及看君令仪最后一眼,低垂着脑袋出门了。 杜宇站在门前守着,没给桃儿偷听的机会。 屋内,君令仪依旧捏着手里的桂花糕,面上不急不缓,还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王爷政务繁忙,怎有空来我这儿了?” 她的眼睛嘚瑟地眨巴了两下,秦止看着她,面色竟稍微缓和了些,起身坐到她的对面,道:“你在王府说了什么?” 话语间拿了君令仪的茶杯小酌一口,气焰也消了几分。 君令仪捏着手中的笔,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这件事啊……哎,实在是王府里的人想象力太过丰富,我不过是想扩充一下经验,谁知道听到他们耳朵里,便是王爷不行了,真是可气!” 秦止抬起头,看着君令仪十分拙劣的演技,茶杯捏的紧了一些,眸子眯起,一时竟有些看不出喜怒,“看来,王妃懂得不少?” 君令仪的笔抵着下巴,“王爷这便是误会妾身了,妾身真的纯洁的跟小白纸儿似的!” 初及笄的少女挽了妇人的发髻,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违和,偏是那双眼睛,眼角眉梢里都是戏份。 君令仪的笔放下,手腕微活动了两下,笑道“我也不和王爷卖关子了,休书我已经写好了,王爷您签个字,还我一个自由身,我一定先和外面的人形容一下您的英明神武,再出平阳王府,您看怎么样?”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又吃了起来,秦止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字,俊秀飘逸,着实是好字,也应了陆维琛口中的大家闺秀的名号。 可是宣纸上洋洋洒洒的“休书”二字却格外扎眼。 墨迹未干,秦止的指尖轻触休书,声音很凉,“本王想换个办法解决。” 君令仪定了定神:“什么办法?” “上了你。” 君令仪捏着桂花糕的手腕抖了一下,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她也深刻地体会了一把。 秦止徐徐站起身来,青天白日之下,却硬是将腰带解了下来,外衫散开,冷峻的面容带了几分魅惑。 君令仪仰起脑袋,瞪圆了眼睛看着秦止,“那就试试,我不叫,出去再说说王爷的功夫到底是个什么程度的!” 她的眼神倔强,比秦止见过的所有的敌人都倔,骨子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儿,哪怕他步步走近,退了外衣,她也佁然不动,执拗地看着他。 秦止看着她,竟有片刻失神,本是准备吓吓她,怎知脚下不知踩了什么,身子也跟着向前倾倒而去。 “扑通!” 俩人,撞上了! 鼻子撞上鼻子,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脸颊,竟觉得下面有一个什么东西抵着她…… 第十章 妾身要给王爷生猴子 孟宇轩的地板上,秦止和君令仪,一上一下。 气氛一瞬变得十分古怪。 秦止的眉头蹙起,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下身的反应太过明显,鼻端还是女子的清香。 屋外忽响起轻声的叩门声,杜宇的声音传来:“王爷,占春堂的人传来消息,小世子身子不适。” 闻言,秦止应了一声,脸色微变,利落起身穿上了衣裳。 令仪嘘了口气,起身问道:“王爷,需要洗个冷水澡吗?” 秦止的目光扫过来,君令仪咬了舌头,佯做看向别处。 她真的只是关心一下秦止的身体,没有别的意思…… 秦止将扣子一颗颗系好,“和本王一起去占春堂。” “是。” 有气无力的声音里带了十分的不愿,秦止的手掌不知何时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君令仪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暖,拽着她手腕的动作也很轻。 可君令仪只觉得自己的心尖颤悠了一下,下一秒直接被人拽走了…… “喂,我自己会走!” “太慢。” “……” 王爷那是你腿长好吗?我要是有那大长腿我也快步走啊! 不知是君令仪的错觉还是因为她被秦止抓着手腕,这次秦止走的好像没有上一次那么快了。 占春堂的丫鬟们在里面忙活着,瞧见秦止来了齐刷刷地跪下请安。 秦止总算松开了君令仪的手腕,径直向着慕烟的床榻走去。 慕烟躺在床榻上,小脸蛋通红通红的,秦止的手掌附上他的额间,只觉滚烫一片。 慕烟似是有些少迷糊了,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低语呢喃道:“父王……” 秦止攥了他的小手,领班丫鬟还跪在地上,“王爷,奴婢们已经托人进宫去请李太医了,不多时就能过来。” “快。” “是,王爷。” 丫鬟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令仪站在旁边看了半晌,眼眸微凝,将领班的丫鬟叫了出来。 秦止的目光都落在慕烟身上,无暇顾及令仪。 只是李太医迟迟为止,有小丫鬟进门带话道:“王爷,王妃说有事和您说。” 秦止的眉头拧紧,思索半晌准备起身。 却是慕烟似乎有了察觉,小手攥紧了秦止的手掌,喃喃道:“父王,别走……” 秦止的身子终是没有动,“让王妃进来。” 见状,小丫鬟压低声音道:“王爷,王妃说小世子中毒了,此毒她略有耳闻,想和王爷谈论一二。” 秦止的目光落在慕烟身上,丫鬟们早就用湿毛巾附在慕烟额上,可慕烟面上的红晕却丝毫不减,眉头紧皱,似比刚才还要难受了。 秦止起身,慕烟还抓着他的手,秦止轻轻拍了拍慕烟的小手,“乖,父王马上回来。” 有小丫鬟听见这句话,只觉心都化了,王爷一向高冷,也只有对小世子会露出这般柔情。 可惜不知小世子的娘亲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些事是平西王府的忌讳,丫鬟们也只敢低着头自己想想。 秦止刚出门,就看见领班丫鬟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而君令仪站在一边,眉目中多了几分凌厉。 君令仪看见秦止出来了,道:“你刚才同本妃说的话,再说一遍。” 丫鬟还哽咽着,却忙抹了眼泪,在地上向着秦止连磕了三个头:“王爷,奴婢有罪,这全都是奴婢的错。” 秦止蹙眉,狐疑看向君令仪:“怎么回事?” 君令仪的目光又扫过去,丫鬟抽了鼻子,强压住泪水,抽噎道:“小世子的病,是假的。” “什么?” 周遭的空气冷了许多,领班丫鬟的身子缩了缩。 君令仪道:“继续说。” 领班丫鬟咽了咽唾沫,“今天早些时候,小世子让奴婢用人参和黄芪炖了一锅汤,又一齐服下,导致气血过旺,全身燥热……” 秦止听着,眉头一点点加深。 领班丫鬟的声音有些哆嗦:“还……还有,奴婢没有去找李太医,小世子让奴婢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实在不行就说李太医繁忙,为他炖一些降火的食材……” 秦止的面色铁黑,准备进屋去找慕烟问个清楚。 只是他的步子还没有踏出去,就被君令仪拉住了。 君令仪瞧着他,笑道:“王爷,孩子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秦止的面色依旧难看,只是站在原地没动,默许了君令仪的话。 领班丫鬟还跪着不敢起来,君令仪又道:“只是委屈王爷当一回模特。” 秦止狐疑,看着女子眸中狡黠的光亮,不知道所谓的“模特”是什么意思。 君令仪利落地挽上了秦止的手臂,秦止的喉间轻动,竟已被她拉进了屋内。 丫鬟们在屋内忙前忙后,慕烟还躺在床榻上。 小小的身子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心机倒是深得很。 秦止看着他,面色更黑了。 君令仪看了慕烟一眼,骤然开口道:“王爷,陪着妾身出去走走吧。” 娇滴滴的声音和她以往都不相同,秦止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喉间动了一下。 君令仪的目光却全在慕烟身上,又肉麻开口道:“妾身在这地方实在闷得慌,小世子中的是无解的毒药,王爷与其在这里守着,不如和妾身去再造一个新的世子出来,嗯?” 话音的末尾带着勾人的尾音,勾的秦止的眸微紧。 屋内的丫鬟吃了一肚子的狗粮,此刻却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慕烟骤然从床榻上坐起来,瞪圆了眸子看着君令仪:“妖女,你休想霸占父王!” 君令仪的嘴角嗤了一抹笑意,“王爷,小世子的病,好了。” 慕烟看着她的笑容,方知自己中了计,肉嘟嘟的小手摸上了头,“父王,慕烟头疼。” 秦止向着床榻走了两步,目光也很冷:“怎么回事?” 慕烟眼见暴露,只得倚着床榻耷拉了脑袋:“小蝶说……父王因为这个女人,早就忘了慕烟……父王之前一直在外,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却一直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慕烟想……” 慕烟说着,小拳头攥的紧紧的。 君令仪看着她的模样,暗觉有些好笑,她怎么觉得自己在和一个熊孩子争宠呢? 不对,她也没争啊…… 第十一章 开始卖慈父人设 慕烟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止冷声开口:“下不为例。” “嗯。” 慕烟的脑袋抬起来,却在看见秦止脸色的时候又垂下来。 小手搅着衣裳,“父王会不会真的不要慕烟?” “不会。” 话音刚落,秦止却转头离去,这一次是真的对慕烟有些失望。 眼泪在慕烟的眼眶里打转,秦止却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君令仪还站在原地,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熊孩子啊?” “哼!” 慕烟听着她的声音,头扬起偏向一边,不想在君令仪的面前落泪。 君令仪观察着慕烟的小表情,嘴角划开一丝弧度,“知道真正的争宠是什么样子的吗?” 慕烟的拳头攥的更紧,大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理君令仪。 君令仪看着他,继续道:“真正的争宠,要好好用脑子,不知小世子听没听过,有一种计谋,叫将计就计?” 君令仪说的很慢,一字一顿落入慕烟耳中,慕烟的眸子也渐渐转过来,听着她的话:“小世子病了,本妃必定表面上温柔体贴,暗地里却可以花一些银子,买通小世子的丫鬟,给小世子下重一点的药,让你从轻度昏迷渐渐转为重度昏迷,直至死亡……” 慕烟的眸子瞪得老大,直直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眸子眯着:“到时候,王爷或许会难过几日,可我还是关心小世子的王妃,这件事,我只要杀了丫鬟,就不会有人发现的。” 话音落,连屋内忙活的丫鬟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只觉周身骤冷,手脚也变得不会动弹。 慕烟早已忘记了呼吸和身上的燥热,眼眸瞪着,似是吓傻了。 君令仪仍笑着,“我不争,证明我志不在此,别自作聪明,熊孩子。” 慕烟咽了唾沫,怔怔看着君令仪转身离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临走前君令仪还留下了一句话:“对了,别忘了快给小世子熬些降火的药,省的一会儿身子真的出了问题。” 丫鬟赶忙忙活起来,君令仪的身后传来推推搡搡打翻东西的声音。 她笑着摇了摇头,本想吓吓熊孩子,谁知道这些人的心理素质也这么低。 占春堂的门前,秦止没有走,不知是不是还在反思被自己儿子利用了的事情。 君令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哎,熊孩子嘛,治一治就好了。” 秦止的目光转过来,君令仪赶忙把手拿下来,差点忘了,这厮毛病多得很。 秦止的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眉宇之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君令仪左右瞧瞧,狐疑道:“领班丫鬟呢?” “带下去了。” 君令仪点了点头,依照慕烟刚才说的那些话,这种丫鬟确实不能留在身边。 “走吧。” 秦止开口,显然是要和她一起走。 君令仪反应过来,赶紧自己先迈出了步子,省的一会儿又被这厮拽着手腕满王府跑。 秦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妃。” “嗯?” “慕烟的事,因你而起,他心情平复之前,你不得离开。” “……” 君令仪的步子停在原地,回头看着秦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秦止的步子没停,须臾间已站在君令仪的前面。 君令仪深吸了口气,“不是,王爷……” “嗯?” 君令仪的目光略微下移,“那您那玩意……就一直软著?” 言下之意,只要秦止不放她,她就绝不松口。 秦止背过身去,“为了慕烟。” 四个字说的义正言辞,君令仪的额间多了三条黑线。 这特喵的还开始卖慈父人设了? 君令仪正气着,秦止又开口:“别忘了,明日回门。” 君令仪应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跟在秦止后面,思索半晌开口:“王爷。” 秦止的步子突然停下,君令仪未防,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鼻梁还有些隐隐作痛,秦止问道:“王妃何事?”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王爷,妾身想搬去和小世子一起住,方便沟通一下感情,也能帮王爷管管孩子什么的。” “不必,你若嫌孟宇轩冷清,来本王的子规阁住就好。” “……” 秦止又迈着大步离开,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在背后挥了两拳。 秦止你个大尾巴狼! 秦止又开口:“王妃,快些。” “……” 入夜,在君令仪的万分客气之下,她还是住进了子规阁。 好在秦止今日有些累了,睡得也格外地早。 君令仪悄声走到窗边,窗户刚打开,一只百灵鸟便停在了窗台上。 君令仪对着百灵鸟叽喳了几下,百灵鸟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见景,君令仪也放心地睡回了自己的地铺上。 明日回门,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君令仪想着,在地铺上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日君令仪醒的不算晚,可她依旧睡在床铺上,秦止也不见了。 桃儿听见屋内的动静,赶忙进来伺候着。 丫鬟们捧了桃红色的衣裳进来,桃儿看着君令仪,开口道:“王爷被圣上急召进宫,王爷让杜宇大人先护送王妃回去,等王爷忙完皇宫的事情就去君府。” 君令仪颔首,任由丫鬟为自己更衣施粉,直到坐到了回君府的马车上,她还在闭着眼睛补觉。 杜宇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说是护送,其实也就是看着她。 君令仪有时候真的搞不懂秦止,本就是你无情我不愿的一场冲喜婚礼,何必像看贼一样的看着她。 王府的马车在京城的街道上走过,侍卫们在街道上扩出一条路来。 众人抬起头,不禁感慨君令仪的好运,本是个庶女,只因为八字好一些,如今已变成了平西王妃,没准还是未来的皇后。 窸窣的讨论声在人群中响起,马车的帘子盖得严实,看不清楚里面人的模样。 马车渐渐远去,侍卫退去,人们还没有散去讨论,皆是羡慕君令仪的运气。 却是不知谁冷笑道:“不过是麻雀,怎么也变不成凤凰,平西王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就接受了这么一个王妃。” 百姓惊异,后也觉得此话说的有理。 又有人插嘴道:“是呀,说起来,若是平西王见了君府里真正的凤凰,怕是再也想不起这只小麻雀了。” 第十二章 在王爷头顶种点草 众人口中的真凤凰,是君令仪的嫡姐君柔慧,君柔慧自小知书达理,和老君头一同出席官场各大宴席,十岁就在丞相府因一曲琴音惊艳众人。 如今二八年华,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光君令仪听说的就有二十五户人家上门提亲。 之前老君头一直撺掇着想把这个宝贝送进宫,后来看帝后太过和睦才断了念头,若不是平西王之前突然失踪,平西王妃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君令仪来坐。 可惜众人说的再多,事情都已成定局。 王府的马车在君府门前停下,杜宇在外唤了一声:“王妃,到了。” 君令仪刚好醒来,挑开帘子就看见老君头带着君府的人跪在门前。 大夫人余氏和君柔慧跪在他的身侧,君家的两位公子因为公务未能在家。 君令仪打着哈欠从马车上走下来,众人牵着马车继续向里面走。 老君头抬起头,看着君令仪瞪了眼睛,“王爷呢?” 杜宇跟在君令仪身边,回答道:“回大人的话,王爷今早被陛下召进宫了,晚些再来。” 君令仪还没说话,君府的人却已经被老君头带着站起来了。 老君头的目光略过她,直接锁在杜宇身上,满是老褶的脸上堆了笑意:“这位不是杜宇大人吗,快快进屋。” 谄媚的嘴脸看的君令仪更觉无趣,说是回门,却硬生生变成了一场老君头和杜宇的寒暄大会。 杜宇这次来是为了保护君令仪,就一直提着剑在君令仪的身后站着,老君头几次想要让他坐下都失败了,老君头便开始没事找事地寒暄几句。 好在杜宇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都能漠声地回应回去。 大堂里,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只有老君头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君令仪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终是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本妃出去走走。” 老君头颔首却未言,显然对她使用“本妃”的称号很是不舒服。 在老君头的眼中,君令仪嫁过去,是冲喜,是给君家添面子,如今面子填够了,冲喜也成功了,就是时候用君令仪的这根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进平西王府了。 君令仪刚起身,杜宇也跟上,老君头一惊,又陪笑道:“杜宇大人……” 杜宇微低头,“属下要跟着王妃。” 老君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看着君令仪,开口道:“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和家里人说说话,出去乱逛什么,还增添了杜宇大人的事情!” 闻言,君令仪的步子停下,身子转过来,目光扫过在座之人,嘲讽道:“君大人,这屋里有本妃的家人吗?” “你!”老君头怒目瞪着她。 君令仪笑了一声,转身走了,杜宇也跟在身后,一起出了大堂。 老君头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余氏见景,屏退了两边小厮。 老君头怒道:“她还真把自己当王妃了!” 君柔慧在一边叹道:“父亲,妹妹性本刚烈,之前在府中就一直没规矩罢了,这次怕是在王府受了气,过阵子就好了。” “呵,她都要飞上枝头了,还用受什么气!” 老君头没好气的开口,余氏瞧着,也在一边插话道:“老爷,飞上枝头的也还是麻雀啊,就她这个性子,迟早得在王府里闹出事来,妾身看一会儿等王爷来了,就让柔慧奏曲一首,平西王又不是瞎子,能不知道自己娶回去的是个什么货色。” 君柔慧蹙了眉头:“母亲不要胡言,我只是想进府和妹妹有个照应,也为君府求个好处,刚才那些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传到了妹妹耳朵里,我怕她会胡想。” 老君头拍案而怒:“她还想什么,这位子本来就是你的,她就是歪打正着,现在给她个侧妃的位子都是便宜她了。” 君柔慧低着头听着父亲的话,眼眸之中却带了一抹阴鸷的光芒。 那只麻雀,连侧妃的位子都坐不到。 …… 此刻盛夏,君府里的不少花都谢了。 君令仪走在君府之中,左右瞧着,丫鬟们从她的身侧走过时,都会多看两眼她身后的人。 看的久了,君令仪也觉得她身后的杜宇是个问题…… 君令仪走一步,杜宇也走一步。 君令仪走两步,杜宇也走两步。 君令仪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杜宇也停在了身后。 她抿了嘴角,片刻道:“杜宇,你准备跟着本妃到什么时候……” “王爷说,寸步不离。” “杜宇啊,我们要学会融会贯通,不能总把你家王爷的话当圣旨,你说对不对?” “王爷的命令是军令,皇上的旨意是圣旨。” “……” 杜宇的眸子看着前方,完全没有焦距,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那本妃想要上茅房呢?” “杜宇在门前守着,王妃请去。” “……” 君令仪咬牙,转过身继续走,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响起,她终是转过了头,道:“跟着我可以,十步的距离,否则会……会误会!” “好。” 君令仪转身继续走。 一步,没跟。 两步,没跟。 …… 十步,背后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君令仪吐了口气,索性不再管了,毕竟自己之前对于逃跑的欲望表现的太过明显,秦止要防着她也是情理之中。 杜宇离得远了些,她也总算可以专心看看君府的风景了。 池塘边荷花连成片,点缀在绿叶之上,别有一番风味。 君令仪看着,默默怀念自己的小手机,若是能带在身上,她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 心里想着,却是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男声:“令仪,你回来了。” 君令仪的眉头骤然蹙起,向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了那个人,来人一身儒袍,弱不禁风的身子似是一吹就倒,面色白皙,是个男生女相的美男子。 君令仪勾了嘴角,笑道:“宁鹤轩,好久不见。” 宁鹤轩向前一步,心疼道:“令仪,你瘦了。” 说着,宁鹤轩的手掌抬起,似是想要碰触君令仪的面颊。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又笑道:“怎么,你最近闲来无事,准备在平西王的脑袋上种点草?” 第十三章 奥斯卡欠她几座小金人 “令仪……” 宁鹤轩微微颔首,眉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和君令仪面对面站着,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他的表情,怕是要以为眼前是一对因身份被拆散的苦命鸳鸯。 君令仪懒得看他的这张脸,这脸长得不错,可她怎么看都觉得恶心。 两年前她就和宁鹤轩说了,从京城滚蛋,哪来的会哪儿去,没想到这厮今日还能厚颜无耻地进到君府。 君令仪懒懒打了个哈欠:“向前走看见翠名轩左拐,君府大堂,你的意中人就在那儿,别来烦我。” 说罢,君令仪径直从宁鹤轩的身边走过,宁鹤轩低垂着头,却在君令仪走过他身侧的时候骤然伸手,攥住了君令仪的手腕。 君令仪眉头蹙起,目光中带了几分厌恶。 宁鹤轩依旧低着头,道:“令仪,当年的事情是我的错,事已至此,你何必和柔……大小姐置气呢?” 宁鹤轩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不该去抢,王妃的位子不是你这样的该坐的,若是……你……你能把这个位子还给大小姐,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 “呵……” 君令仪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宁鹤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宁鹤轩的眼睛始终看着地,攥着君令仪手腕的手掌紧了些,他的身子猛然转过去,想要将君令仪拥入怀中。 怎知,下一秒,一枚石子打在宁鹤轩的手腕之上,宁鹤轩只觉手掌一麻,他的手掌松开,身子也是踉跄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君令仪看着他的模样略显狐疑,却见宁鹤轩捂着手腕,惊恐地看向她的身后。 君令仪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秦止缓步而来。 今日秦止穿了一身紫衣,衣衫华贵,金冠将墨黑的发束起,衬着秦止绝世的容颜,周遭绿叶相称,竟是毫无违和,只是空气之中似是飘过了一丝肃杀之气。 君令仪嫌弃地扯了扯嘴角,看着秦止走到她的面前站定。 秦止的眼眸看着宁鹤轩,盯的宁鹤轩双腿直打抖。 君令仪看了看秦止,用自己的小爪子从秦止的脑袋上捏了捏。 秦止的目光转过来,目光很冷,君令仪赶紧把小爪子拿起来以证清白,“你脑袋上有绿……” 话音未落,秦止的脸色更难看了,君令仪觉得周身的温度又降了好几度。 她将手中的绿叶子捧得更高一点:“咳咳……有片叶子,叶子。” 秦止的眸子微眯,眸中的冰冷缓和了几分,周遭的温度似是恢复了原样。 君令仪嘘了口气,只是她举着叶子的手掌还没有放下,直接被秦止握在手中。 宁鹤轩傻在原地,君令仪转过身,看见君柔慧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向着这边走来。 君柔慧走近,看见宁鹤轩的时候一瞬惊了花容,“你!你怎么来了?” 宁鹤轩的面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看见君柔慧的一刻更是低下头去。 君柔慧又看向君令仪,叹息道:“令仪,姐姐知道你们两年前有一段情谊难舍难分,姐姐也知道父亲曾经答应过你们,只要他金榜题名,就会让你们在一起,可如今你已经有了夫君,你们怎么可以……” 说话间眼圈骤然红了,君柔慧的目光又转到了秦止身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两边的丫鬟赶忙去扶,却是君柔慧摆了摆手,哽咽道:“这位大人,小女子是令仪的亲姐姐,令仪年纪小不懂事,这件事还请大人万万不要告诉王爷,也不要告诉杜宇大人,小女子一定会劝说令仪,不让她再想起这段本不该有的感情。” 说着,泪水从君柔慧的脸颊滑落,好一副梨花带雨的美人图。 君令仪挑着眉毛,君柔慧的意思,是甘愿跪一个杜宇的手下也要求情? 只是,秦止今天穿的这么拉风,衣服上还有金丝绣的花纹,君柔慧这样最喜欢研究人穿着打扮的人,瞎了? 还有,她看不见自己被迫和秦止牵在一起的手? 君柔慧又哭了两声,宁鹤轩见状,也跪在地上,低头道:“大人,只要令仪能够幸福,小的可以永生永世不进京城,不要功名,小的可以终身不娶,只祝她幸福,小的只求大人一件事,千万不要将今日的景象告诉王爷……” 两人齐刷刷地低下头。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嗯,这俩人瞎,这俩人全家……除了君柔慧温柔可爱美丽大方善解人意的妹妹君令仪以外都瞎…… 君令仪转过头看着秦止,却发现这厮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目光中少了些许焦距,俨然又是一副走神的模样。 这…… 她突然有点心疼编了这么多台词的君柔慧了。 心里想着,却是一声惊呼从身后响起:“王爷!” 老君头一路小跑,不顾已经年迈,直接奔到了秦止的面前。 君柔慧听着老君头的声音顷刻变了脸色,身子抬起,怔怔看着秦止,眼眸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泪水积在眼眶,等到老君头跑到的时候,刚好是大滴的眼泪落下来,眼眸闪躲,带着不知所措的样子。 将一副护妹心切却不幸失败的好姐姐形象描绘的形象生动。 君令仪旁观了全过程,这场面,奥斯卡真的欠她很多座小金人啊。 老君头和余氏也已经跪在秦止面前。 老君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已经想出了一些和现实偏差较大的画面。 他的面色微差,先是行了跪拜之礼,笑道:“王爷……” “本王让你起来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被秦止冷声打断了。 老君头一怔,抬起了一半的膝盖又跪了回去。 老君头用唇部肌肉挤了挤脸上的褶子,开口道:“王爷,您怎么来的这么突然,老臣本该亲自出门迎接的。” 秦止的目光撇过,冷声道:“起来吧。” “是。” 得了命令,老君头方起身,剩下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老君头看了看宁鹤轩,怒目瞪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偏了眼眸,懒得看老君头的眼色,却是秦止的身子向前一步,挡住了老君头的目光:“本王的王妃,是你瞪的?” 第十四章 王妃说走咱就走 君令仪觉得自己幻听了,秦止是在,帮她? 秦止还拉着她的手,旁观者皆是目瞪口呆。 老君头好歹是在官场上混的人,少倾便反应过来,陪笑道:“令仪是老臣的孩子,老臣疼她还来不及,怎会瞪她呢?” 秦止未答,脸色稍难看些,转身离去,君令仪跟着他的脚步。 老君头看着,也带着君家人追上来,笑道:“王爷,令仪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我们都是想的紧,可否留下来共用午膳?” 秦止看向君令仪:“王妃何意?” 君令仪正欣赏着老君头的哈巴狗姿态,突然被问了一句,眼眸转过,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句:“回王府吧。” 秦止道:“抱歉,今日很忙。” “……” 老君头对君令仪恨得牙痒,偏是在秦止面前不能表达出来。 秦止走的不快,众人就都在后面跟着,脚步声一时乱的很,惹人心烦。 余氏的眸子转了转,开口道:“王爷,今日柔慧特意准备了奏琴,若是王爷能留下来品鉴一二,定不会失望。” 老君头看了余氏一眼,颇感不快,按理说这般时候不是她能插嘴的。 见景,君柔慧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小心翼翼地卷着手绢,“王爷,其实小女子是心疼妹妹,妹妹离开君府怕是没什么机会听到小女子弹琴了,所以小女子想用琴曲送一送妹妹,不知王爷可否成全我们姐妹?” 说话的功夫她的眼圈又红了。 秦止没理,眉头皱起,带了几分厌烦。 杜宇不知何时站在秦止身后,将君府的人一概隔开。 君令仪却来了兴致,她向后看了一眼,笑道:“姐姐,今日王爷事务繁忙,你改日来王府奏曲吧。” 话音落,秦止的步子停了,老君头和余氏吐了口气,这只麻雀还算有自知之明,在露出马脚之前知道把该送进去的人送进去。 君柔慧的眼眸却划过一丝狐疑,片刻后却柔声开口:“好。”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又道:“刚好王府的乐姬摸不清我的喜好,姐姐若来调教几番,必定让人满意。” 话音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君令仪此意,是将君柔慧比作了王府的乐姬? 君柔慧的眸子垂下,面色苍白,尽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宁鹤轩在一边看着,只觉心疼,手掌想要触碰她的后背,却终究停下了。 老君头瞪圆了眼睛,“君令仪,你!” 他的目光扫过秦止,声音骤然变得柔和起来,叹道:“哎,令仪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开玩笑呢?”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秦止旁观,骤然开口:“父亲,母亲。” 秦止说完了话,直接带着君令仪走了。 老君头咽了咽唾沫,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平西王为了完成回门的礼节好像叫了他一声父亲…… 君柔慧的手里捏着帕子,肩膀一抽一抽的,似是随时都可能哭出来。 余氏的面色铁黑,心里气的根本没听见秦止那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余氏咬牙道:“她!她一个没身份的下贱胚子,凭什么把我们柔慧这般戏弄!” “闭嘴!” 老君头的脸色不太好看,余氏只得轻声安慰着君柔慧。 老君头看向一边的宁鹤轩,厉声道:“谁让你来的?!” 好好的人,消失了两年,此刻突然出现,实在添堵。 “我……” 宁鹤轩被老君头的气势吓坏了,脸色苍白,眼神躲躲闪闪,向着君柔慧的地方看。 君柔慧走到老君头身侧,哽咽道:“父亲,这件事情怪我,刚才在大堂,我听说妹妹准备趁着回门的时候约宁书生私奔,我害怕父亲知道了责罚妹妹,所以才一个人过来,没想到王爷他……” 她抽了鼻子,余氏帮她顺着气,叹道:“柔慧啊,你就是太替别人着想了,你看看她都已经嚣张成什么样子了!” 老君头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伤心,心也软了些,开口道:“罢了,柔慧天生心软,我和平西王交过几次手,他这个人冷峻无情,但到底是官面上的人,现在令仪是他的王妃,在君府里肯定要做做面子的,柔慧进王府的事情还要早些布置,省的令仪露出马脚,带着君府的人一起受罪。” “老爷,你就放心吧。” 老君头让人把宁鹤轩打出了门,君柔慧抽噎着被余氏送回了屋里。 彼时,君府门外的马车之内。 君令仪哼着小曲,心情大好。 她抬起头,看着秦止坐在对面看书。 他的墨发被金冠束着,在京中养了几日的皮肤愈显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高贵的气质,惹得君令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高兴?” 秦止骤然开口,君令仪一怔,收回目光笑道:“是呀,狐假虎威的感觉实在舒服。” 秦止的指尖摩挲在书页上,心底念叨着君令仪刚说的四个字:狐假虎威? 马车缓缓动了,君令仪挑眉看着对面的人:“王爷,你就不好奇,我和宁鹤轩的关系?” 秦止未言,目光在书上。 君令仪的嘴角动了动,“那个,我婚内出轨,给王爷带绿帽子,王爷,您就不考虑休了我?” 秦止翻页,“你不瞎。” “噗……” 君令仪看着秦止,笑道:“这话若是让君柔慧听了,怕是连哭都忘了。” 秦止抬起头,看着女子弯若月牙的眸子,君令仪也看过来,四目相对,秦止偏过眼,道:“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刚才宁鹤轩说起两年前,之前陆维琛在调查的时候也和他说过两年前宁鹤轩是君令仪的相好。 君令仪撇了嘴角,嫌弃道:“不过是当年君柔慧还年幼,没把白莲花和攀高枝的水平练的炉火纯青,偷偷喜欢上进京赶考的宁鹤轩,宁鹤轩来君府和她私会,结果被发现了,她索性一股脑抛给了我这个闲人,当时闹的满城风雨,老……君大人就差没直接把我嫁给宁鹤轩了。” 君令仪说着,嘴角勾起,尽是嘲讽和不屑。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让燕……” 闻言,秦止的目光一紧。 第十五章 本王喜欢你的全部 君令仪看向别处,继续道:“我让我的一个朋友把宁鹤轩赶出了京城,还告诉他,以后只要在京城见到他一次就打一次,可惜刚才赏花没带棍子。” 君令仪心中暗觉好笑,这次宁鹤轩到底是谁带进来的,看刚才的那几场表演就很清楚了。 秦止的声音传来:“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以后要是休了……” 秦止看着她。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王爷,作为一个朋友,我奉劝一句,你以后若是娶妃,千万别娶君柔慧这样的,你以为进屋的是只小白兔,其实在女人面前她就是条没骨头还硬要蹦跶的毒蛇。” 秦止低头看书,估摸着应是又没有听进去。 君令仪的目光转过,听着这趟街上的动静。 怎知秦止骤然开口,“本王有妃。” 不轻不重的四个字,落在君令仪的耳中。 君令仪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又看着对面的人。 马车中翻书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明显,君令仪踌躇片刻,苦口婆心道:“王爷,其实我之前也没和您开玩笑,这场婚约本来就是个笑话,你不情我不愿的,我之前就说过了,我若是走了,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的困扰,我会设计一个很好的理由消失,一个让齐国百姓,君家和皇家都满意的理由。” 秦止的指尖碰触在书页上,马车外很安静,秦止的眸子抬起,对上君令仪的,“若本王是情愿呢?” 阿勒……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王爷,您说什么?” “本王喜欢你。” 轰! 原子弹在君令仪的大脑中爆炸了…… 偏是秦止似是不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继续低下头认真看书。 君令仪的左眼皮跳的厉害。 “王爷,您说……” 秦止抬起头,表情很是自然。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又道,“王爷,我们才认识四天!” “本王对你一见钟情。” “王爷,我是庶出!” “本王也是。” “王爷,我……我有病!” “本王找太医给你治。” “治不好的那种!” “本王不嫌弃。” “……” 君令仪满脸悲催地看着秦止,“王爷,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本王喜欢你的全部。” “……” 这种一脸面瘫眼睛盯着书说情话的本事,除了秦止怕是找不出另外一个了。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这厮喜欢她,不科学啊……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漠声开口:“本王开玩笑的。” “……” 君令仪似是听见头顶有乌鸦飞过的声音…… 酷暑时节都因为这个笑话飘起雪来。 君令仪的眸子偏向别处,不再想秦止刚才发的神经,继续观察路段。 今日的这段路上,还有正事要办。 昨日她已经将消息送出去了,燕宁应该会在回王府的这段路上救她出去。 马车外很安静,君令仪闭起眼听着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 这段路,人烟稀少,很适合作案。 “嗖!” 耳边骤然响起羽箭在空中划过的声音。 来了! 君令仪的眸子抬起,却是秦止猛地抱住了她的身子,“小心。”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响起,君令仪的眉头拧在一起,身子被秦止抱着,耳边是秦止的心跳声。 她的眼睛睁着,看着秦止的冷峻的侧颜,他的手中攥着一支羽箭。 君令仪和燕宁说要制造一点混乱,眼前这景象,他丫的想要直接弄死她? 秦止的身子护在她的身前,君令仪的目光落在箭尾,眼眸猛地瞪大,“松手!” 玉毒坊的鸡毛箭? 闻言,秦止的手掌松开,掌心已是乌黑一片。 君令仪看着他的面色,马车外又响起“嗖嗖嗖”的箭声。 杜宇带着侍卫反击,却还有几支箭落入马车之中。 依照秦止平日的功力躲开本是容易,可他如今旧伤未愈,此刻又中了毒,君令仪被他抱在怀里,听着外面的厮杀之声。 她看着秦止的嘴角流出一抹血渍,惊道:“秦止!” 秦止的眸合上,身子倒在君令仪的身上,君令仪心下一慌,赶忙将他的身子放下。 马车外厮杀的声音渐渐小了,没有羽箭再射进来,君令仪让秦止躺在座位上。 秦止的背后中了一箭,君令仪看着,刚想动作,马车外传来杜宇的声音,“属下无能,一百名弓手,全部服毒。” 一百名? 君令仪眯了眼眸,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的箭射进来。 只是这五分钟之内解决一百名神出鬼没的弓手的能力,着实让人震惊。 若是燕宁真的来了,怕是也只有一成胜算。 杜宇听着里面没有动静,又道:“王爷。” 君令仪挑了帘子从马车里探出个头来。 君令仪冷声开口:“杜宇,回王府,请太医。” 杜宇一怔,看着令仪将帘子放下来,方拱手道:“是。” “回王府!” 杜宇的声音起,马夫的鞭子抽在马背上。 隐蔽在暗处的侍卫落到明面上,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尸体一具具搬走。 他们的手上都带了手套,鸡毛箭被捡起,和尸体放在一起,一把大火将所有的尸体化作灰烬,侍卫们将街道冲洗得异常干净。 半个时辰之后,街道正常通行,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王府的马车依旧在前进,马车内传出君令仪的声音:“慢些。” 不容拒绝的语气,马夫看了杜宇一眼,杜宇颔首,所有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杜宇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内,君令仪将秦止的衣衫退下,目光落在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后背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单是看着便让君令仪忍不住皱了眉头,这样的伤,不知受伤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 他腰间还缠着纱布,羽箭刺入背部,晕开一片黑色。 手掌的毒只及表面,背部的伤却已刺入血肉,玉毒坊的毒阴得很,若是不赶紧处理,恐怕有性命之忧。 君令仪从腰间拿出匕首,尖锐的刀尖刺进秦止的伤口。 秦止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君令仪一鼓作气,将箭头随着肉一起剜了出来。 秦止的额间有汗珠落下,君令仪看着他,明明已经没有意识,面对剜肉的疼,他竟是一声都没叫? 她的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下来,她将秦止的衣裳撕成布条包扎在伤口上。 马车停下,君令仪刚好做完了包扎。 杜宇挑开帘子:“王爷,王妃……” 话音未落,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常年的机器人,愣住了。 第十六章 兽性大发 君令仪低头一看,秦止的上身好像没穿衣服…… 大片的肉色就这样映入眼中,而秦止的衣服也早已被撕烂了,场面……看上去很激烈刺激……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解释,杜宇已经利落地把帘子放下了。 君令仪:“……” 外面很安静,秦止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君令仪拿着没有撕碎的外衣裹在秦止的身上,叫杜宇和小厮进来把他抬进子规阁。 太医早已在门前候着,小厮将秦止放在床榻上,太医把脉,小厮们也退了出去。 杜宇和君令仪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现在解释她真的不是兽性大发趁虚而入还来得及吗…… 门被关上,杜宇没有给君令仪解释的机会…… 太医探了秦止的脉搏,又检查了伤口。 君令仪在一旁看着,眼瞅着太医下巴上的胡须都快被揪没了,上前问道:“王爷如何?” 太医回过神来,请礼道:“回王妃的话,王爷中的毒被弱化过,再加上伤口处理及时,并无大碍,现在的昏迷只因毒药中含了麻沸散,不需多时就会醒来,老臣为王爷重新处理伤口,不日就可痊愈。” “嗯。” 君令仪颔首,如此最好,她不想欠秦止一条命,若不是为了护她,秦止绝不可能抓住那支羽箭…… 君令仪想着,却是太医又开口道:“只是……” 两个字,提起了君令仪的心。 太医又揪了揪胡须:“只是这毒药古怪,药性又把握的如此精确,多一分则至毒,老臣着实好奇……” 君令仪:“……” 敢情这厮站了半天,就是在思考毒药? 君令仪蹙了眉头,声音也严厉了些:“先写下药方,再给王爷重新处理伤口,毒药的事情等会儿再想!” 太医发觉失礼,赶忙站直了身子,匆忙道:“是……是老臣失职。” “快干活!” “是。” 太医赶忙到桌边写药方,拿笔的手有些抖,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开始怀疑这厮到底是怎么在太医院混下去的。 太医哆哆嗦嗦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君令仪揉了揉眉心:“一切处理好之后,本妃会让杜宇带你去看马车里的毒箭。” 太医面上一喜,“多谢王妃!” 君令仪指了指他面前的药方,太医低下头,奋笔疾书起来。 太医开好了药方,为秦止包扎好伤口,又交代了一些事项就回皇宫了。 临走前君令仪吩咐杜宇送给太医一支羽箭,太医如获至宝,离开的时候还一直捧着看。 太医离去,小丫鬟把煎好的药送进子规阁。 君令仪端起药碗,准备给秦止喂药,可是细下一想,这厮现在还昏迷着,就这么喂下去,多半会呛到,万一更麻烦了…… 可是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么喂药的…… 踌躇了半天,君令仪手中的药都有些凉了,她的第一勺药还没有喂出去。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抬头又瞧着秦止。 秦止的脸色好了许多,他的呼吸平缓,似是睡熟了,此时的秦止少了几分铁血战神的高冷和戾气,反而多了几分凡人的烟火气,双眸紧闭,表情恬静的像是一个孩子。 君令仪大抵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秦止,原来神也有这般安静恬适的时候。 她托着腮,忍不住看的有些入神。 子规阁内很静,唯有女子托腮,男子安眠。,这景象,很美。 突然。 “啪!” 子规阁的门被撞开了。 “啪!” 君令仪一惊,手掌一滑,药碗掉在地上,碎了…… 这一次彻底不用担心吃药的问题了。 君令仪回身一看,只见慕烟被几个丫鬟拥簇着站在门前。 此刻慕烟的面色有些苍白,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秦止。 慕烟看了半晌,小短腿蹬蹬蹬跑到秦止的床边,紧接着又身形矫健地爬到君令仪地板凳上。 一系列的动作做得连贯自由,他只是看着秦止,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却是几个小丫鬟焦急上前,点头哈腰道:“小世子,咱们也看过王爷了,可以吃饭了吧。” 说话的功夫君令仪才发现小丫鬟们的手中都端着一些吃食。 眼瞅着小丫鬟都快要跪下了,慕烟却依旧守在床边,一言不发。 慕烟在板凳上端坐着,他的眉头皱着,表情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出去。” 略显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调,几个丫鬟对视一眼,终是不敢说话,灰溜溜地出门了。 君令仪收拾了药碗,慕烟佁然不动,恍若一尊雕像一般的坐着。 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秦止一个人了。 君令仪看了他两眼,最终端着破碎的药碗出了门。 她刚出门,就看见刚才的几个小丫鬟还在门前站着,一看见君令仪出来了,丫鬟们赶忙请安,只是手中还端着吃食,姿势也有些尴尬。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丫鬟们,眸子转了转,摆手道:“你们都先退下吧,吃食留下,本妃会给慕烟送去的。” 丫鬟连连称是,将食盒放在地下,这件事既然君令仪揽下了,到时候问起也能轻松些。 君令仪看着丫鬟退去,伸手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食盒,玲琅美食映入君令仪的眼眸。 看来为了让慕烟吃东西,王府的厨子真的没少下功夫。 食物多是甜食,可是依照慕烟现在的状态怕是很难吃进去了。 君令仪抽了抽鼻子,又将食盒关上了。 既然秦止是为了她受伤的,她索性也帮一回秦止家的熊孩子。 她伸了个懒腰,抬脚离开了。 不多时,君令仪端着几个食盒进了子规阁。 慕烟还在板凳上坐着,只是不知是君令仪的错觉还是怎的,慕烟的眼睛好像比刚才有神了些,已经从雕像回到年画了。 慕烟开口:“出去。” 君令仪嘘了口气,果然还是冷雕像……连说话的语气都和秦止这般相似,亲父子无误了。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我只是回来吃个饭。” 说着,君令仪打开桌上的一个食盒,刹那间,食物的香气在子规阁内散开,君令仪吸了吸鼻子,叹道:“真香!” 第十七章 她本就是你母妃 身后传来有一声异动。 君令仪拿起筷子,又开口道:“刚才一直没吃饭,饿死我了。” 她的筷子还没落下,蹬蹬蹬的脚步声已经在身后停下,“等一下。” 君令仪的嘴角勾了一抹笑意,转头时面上却带了不耐烦的表情,“小世子,我都要饿死了,你……” “我要吃。” 慕烟站在君令仪的腿边,仰起头看着她。 君令仪撇了嘴角,佯做不高兴道:“这是我的吃食。”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君令仪却已经把食盒从桌上拿起来,她坐下来,吃食离慕烟近了些,香味也离着慕烟近了些。 是慕烟最喜欢的桂花糕配着酸山楂的味道。 这味道比慕烟之前闻过的味道还要好闻,只消抽抽鼻子,就已让人食指大动,口水直流。 慕烟的眼睛已经成功从秦止的身上转到了食盒的身上,眼皮都不动一下。 君令仪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慕烟这么容易就咬了钩,筷子抵着桂花糕,她的心里想着该如何名正言顺地把吃食送出去。 只是她还没想出来,慕烟骤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大腿,软糯糯的声音带着撒娇,“母妃,慕烟想吃。” 卧槽! 君令仪的血条空了…… 她惊异的低下头,看着慕烟还抱着她的大腿,年画娃娃卖萌,这画面简直不要太唯美! 只是……不过一盒吃的,熊孩子就变萌娃了? 慕烟的脸颊在君令仪的腿上蹭了蹭,“母妃。” 嗷! 这一声更萌! 君令仪的心化得一塌糊涂,直接把食盒递给慕烟。 慕烟接过食盒,却没有动里面的吃的,只是多看了几眼,又闻了闻,糯糯开口道:“母妃,你可以出去下吗,我吃东西的时候,不太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 君令仪一怔,看着慕烟为难的小表情,最终还是出了子规阁。 临走前君令仪还叮嘱了一句,“若是王爷醒来,记得叫我。” 慕烟乖巧地点了点头。 君令仪关上子规阁的门后,还在怀疑慕烟是不是做了灵魂互换什么的。 孩子的性格果然是最难测的,之前君令仪只是把慕烟当做王府中缺乏管教的熊孩子,可是这熊孩子萌起来,还真让人有点母爱泛滥。 她搓了搓鼻子,做了一次送饭员,自己倒是有些饿了,趁着慕烟吃饭,君令仪也去觅食了。 只是她不知道,她刚走,秦止的眼睛就睁开了。 君令仪不爱甜食,让桃儿为她准备了午膳用下,桃儿有些担忧,不知秦止的病如何,君令仪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太医都看过了,估摸着睡一会儿就醒了,对于秦止来说,受伤怕是比吃饭还要常见的事情。 可看着桃儿紧张的样子,君令仪也跟着有点紧张了。 用过午膳,君令仪赶忙回了子规阁,她敲了敲门,是慕烟出来开门的。 慕烟看见君令仪来了,脸偏过去,表情有些别扭,末了伸手指了指桌子,食盒开着,君令仪走近一瞧,只见装着桂花糕和山楂的食盒已经空了,另外的一个食盒也吃了一半。 君令仪一怔,狐疑看着慕烟,“熊孩子,这些都是你吃的?” 慕烟坐在君令仪对面的板凳上,闻言点了点头。 君令仪看着慕烟肉肉的小脸蛋,这哪里是心疼父王不肯吃饭的熊孩子,这简直就是能吃进去一头牛。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开口道:“母妃,晚上能不能不吃甜的,吃肉。” 君令仪抬起头,“啊?” 慕烟的眼睛动了动,说的十分认真,“让做桂花糕的那个厨子做。” “噗……” 君令仪的眉眼含笑,托腮看着慕烟,“这个厨子的手艺好?” “嗯。” 慕烟认真地点了点头,君令仪笑笑,“好,我晚上去和厨子说。” 丫鬟进屋把桌子收拾了,君令仪看着秦止,眼睛闭着,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两样。 慕烟也搬着板凳坐在秦止旁边看书,若是无视秦止没有醒来的景象,画面倒是十分和谐。 君令仪问道:“我走的时候,王爷有没有醒来过?” 慕烟摇了摇头。 君令仪的眉头微皱,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醒来。 她想着太医的话,许是玉毒坊的麻沸散下的量大了些。 只是君令仪这一等,又等到了晚膳时候。 慕烟放下书,眨了眨他的大眼睛,“母妃。” 孩童软糯的声音响起,君令仪就觉得自己的血槽空的厉害。 她的声音很是温柔,“饿了?” “嗯。” “我去帮你催厨子。” “嗯。” 话音落,君令仪出了门,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总算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喜欢绿茶婊了,这撒娇的声调一来,她也真的撑不住了。 屋内,秦止坐在床榻上,姿势很是悠闲。 慕烟的小嘴撅着,“桂花糕绝对不是她做的!” 秦止的眸子慵懒扫来,“要是?” “要是她做的,我就认她做母妃,以后她送饭来,我绝对不抢。” “她本就是你母妃。” 慕烟咬了牙,怒目看着秦止,秦止面色悠然,嘴角含笑。 慕烟瞧着,终是低下了头,“要是她做的,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好。” “但是,如果不是她做的,你不许再和我抢吃的,我要吃甜食,不吃肉!” “好。” …… 君令仪已经换好婢女的衣裳,不自觉打了一个喷嚏。 伸手搓了搓鼻子,君令仪进了后厨。 中午的时候君令仪已经打过招呼,说自己是王妃从君府带来的丫鬟,王妃想吃些君府的点心,让她来后厨做些。 厨子多是不悦,可碍于王妃的面子,还是应允了。 如今君令仪再来,厨子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君令仪穿着婢女的衣服,倒是比王妃的华服轻松了许多。 不大的手掌攥了刀,不过须臾之间,菜板上的排骨已经切好了。 热油,下肉,放菜,加佐料。 不消多时,排骨已经做好。 汤汁在锅里发出炖煮的声音,酱汁的颜色挂在每一块排骨上,君令仪将排骨装进食盒,又装了些米饭,美食被食盒的盖子盖上,却掩不住满屋的香气。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在厨子们震惊和膜拜的眼神之中端着食盒出了门。 第十八章 想把王爷踹下床 再到子规阁门前的时候,君令仪已经换好了王妃的衣裳,食盒打开,排骨的肉香味在子规阁内散开。 慕烟的脸色不大好,头转向食盒,虽是咽了咽唾沫,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君令仪微怔,狐疑道:“不喜欢?” 慕烟又咽了咽唾沫,眼睛也看向了君令仪,君令仪嗅了嗅味道,虽是配料少了些,可闻着味道也不差。 她正想着,耳边骤然响起慕烟的声音,“母妃,你今天真好看。” “噗……” 君令仪笑笑,“熊孩子,你吓死我了。” 慕烟拿起筷子,“母妃,我要吃饭了。” “好好好。”君令仪应声,又出了门,熊孩子虽然萌,毛病还不少。 关上门,慕烟噘着嘴看着秦止,“你让我说的话我都说了。” “嗯,还差些。”秦止悠然坐起,玉白的手指拿起象牙的筷子。 慕烟本是气鼓鼓的模样,此刻见了,骤然卖萌道:“……好父王,别和我抢排骨。” 可惜秦止不是君令仪,他这招用的还欠些火候。 屋外的君令仪,对屋内的一切一无所知。 按照慕烟今日中午的饭量,君令仪特意多做了些,谁知道进屋的时候食盒里又是干干净净的,连排骨汤都没有剩下。 慕烟坐在床边看书,君令仪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也不知这孩子的胃里到底住了个什么猛兽。 今夜慕烟的脸色严肃,简直就是秦止的翻版,君令仪守着秦止,抬头看了一眼慕烟手中的书。 封面上“纵横”二字格外的清楚,在现代,五岁的孩子还在识字认数,却不想皇族的孩子也是从娃娃抓起的。 只是君令仪看了半天,慕烟却一页都没有翻开。 她瞧着,慕烟突然把手中的书放下,凶巴巴地瞪着君令仪,怒声道:“看我读书做什么,你识字吗?!” 君令仪一怔,末了却觉得好笑,果然,熊孩子的狐狸尾巴一天都藏不住。 慕烟本就心烦,刚才又被君令仪看着,现在大有在父王面前没事找事的意思。 偏是君令仪不生气,嘴角依旧带着笑意,看着慕烟没来由的心虚了。 君令仪笑笑,“就算我认识的字不多,也知道纵横之术讲究的是相互制衡,小世子这样一家独大,是不是太野蛮了些。” 慕烟攥着书本的手指紧了一些,看着君令仪的大眼睛一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头一歪,又笑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哼。” 慕烟扬了脑袋,没再叫君令仪母妃。 书本放在床头,他从板凳爬到了床上,躺在了秦止的身边,他的背对着君令仪,又恢复了傲娇的模样。 君令仪摇了摇头,心底却也理解慕烟,说起来自己也算是后来的,再加上之前慕烟的那些丫鬟总吹些不该吹的耳边风,慕烟排斥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这一会儿卖萌一会儿熊孩子的,真是孩子性情。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睡相,这才发现天色已晚,秦止还没有醒来,君令仪皱了眉头,夏日的窗户开着,有百灵鸟飞进屋来。 君令仪摸了摸百灵鸟的头,也准备回去睡觉了。 只是她刚走出了两步,就听见了慕烟的声音,“等……等一下。” 君令仪狐疑,转身看着慕烟已经从床榻上坐起来,他的目光有些闪躲,良久方从口中憋出了几个字:“我怕黑。” “嗯?” 肉嘟嘟的小手攥了攥,慕烟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你能不能留下来和我一起睡?” 手中的百灵鸟已经飞了出去,君令仪张了张嘴,刚想回话。 却是慕烟俯身抱住了身侧的秦止,“我不要回占春堂,我今夜要和父王一起睡。” “好吧。” 君令仪应了下来,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被子往地上铺。 “等等。” “嗯?”又怎么了? 慕烟攥着被子,又道:“你……母……母妃,你能不能上来睡?” 阿勒? 君令仪看着慕烟。 慕烟扬起脑袋,又道:“不过我会睡在你和父王之间,绝对不准过界!”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勾了勾,末了道:“好。” 这孩子,小时候就这么傲娇,长大了可怎么办? 睡床自然是最好,君令仪吹了蜡烛,上床和慕烟秦止挤了一床被子。 秦止的被子不小,装下三个人绰绰有余。 身边有熊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君令仪今夜入睡的格外得快。 夜渐渐深了,唯有阵阵蝉鸣声。 慕烟怕黑,屋内留了一盏微弱的灯,浅浅的光映着床榻上的三个人,两大一小,很和谐。 慕烟已经睡熟,身子平躺着,肉嘟嘟的脸上带了几分红晕。 君令仪的一只胳膊搭在慕烟的身上,身子侧过来,睡得很香。 在床榻上躺了一天的秦止此刻方睁开了眼眸。 冷峻的眉目较之平日柔和了许多。 他将慕烟的被子提的高了些,指尖触到女子的手臂,君令仪的身子动了一下,喉间发出浅浅的小奶音,很是勾人。 秦止的喉间轻动,目光移到女子的脸颊上。 女子的面容娴静美好,秦止看着她,眉头轻蹙了一下,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 君令仪,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心里想着,却是被窝里不安分的小腿动了,一脚重重踹在秦止的大腿上,若是再向上一点…… 秦止未防,一时吃痛,眉头拧的更紧了一些。 却是对面的人毫不知情,又是一脚。 这一脚秦止有了防备,抬起膝盖直接将她的左脚锁了起来。 再一抬,右脚也被秦止的腿锁了起来。 两人的中间还隔着一个慕烟,被窝里的姿势却有些难以描述。 秦止的面色微黑,偏是君令仪睡得很熟,只是腿脚被禁,很是难受,她的腿动了动,无果。 又挣扎了两下,依旧无果。 君令仪的面上带了几分焦急,身子也绷紧了力气,明明还在睡梦中,却像是要打一场仗。 秦止看着,利落地坐起身把慕烟抱起来放在床榻的最里面。 君令仪得了机会,准备反击,怎知迎接她的是个无比温暖的怀抱,秦止将君令仪拥入怀中,本准备让她不再乱动。 可他一抱住她,她却老实了,身子窝在他的怀里,柔软的手掌轻抵着他的胸膛,整个人又恢复了娴静的模样。 可是秦止的身子却烫了起来。 第十九章 我没抱着他 烛光晃了一下,昏暗得愈发暧昧。 秦止看着怀中的女子,终是将她揽入怀中,眼眸合上,不管她是什么来历,今夜她是他的王妃。 女子的发间带着淡淡的清香,这夜秦止睡得很踏实。 君令仪也睡得很香,她梦见自己抱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雪白的身子红红的眼睛,惹人喜爱的模样让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君令仪的嘴角含笑,从梦境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刚一睁眼,眼眸一瞬瞪到最大,她对面的这张脸,是……是是是是是……秦止?! 她的身子僵硬地像是一块石头,看着这张俊脸难免有些口干舌燥。 这……这是做春梦了? 君令仪的右眼皮跳着,赶忙闭上了眼睛,还是做回兔子的梦比较好。 只是秦止的身子环着她,温热的触感让她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君令仪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在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色即是空…… 秦止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君令仪的脑袋一片空白,刚才念得东西全都白费了…… 眼眸再一次睁开,眼前依旧是某人的脸。 君令仪的脑袋嗡嗡直响,口中喃喃道:“老天爷,我不想做这个梦,能把他删除吗?” 秦止的手臂收的紧了一些。 “……” 君令仪的活动范围愈发有限,伸手掐上了自己的大腿根。 清晰的痛感险些让君令仪险些叫出声来,她又抬起眼看着眼前的人,这不是梦? 她的头贴在秦止的胸膛上,鼻端是秦止身上的药香味道,君令仪的大脑嗡嗡的更厉害了,还不如是梦呢…… 她挣扎了两下,无果。 她探了探脑袋,轻声道:“那个,王爷,这么睡挺热的。” 没人回应,秦止的眼睛闭着,俨然睡得正香,唯有抱着她的动作半分都不马虎。 一看就是半夜泡妞的老手。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反正外面的天还没大亮,要不就这么睡着? 她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困了,眼前这厮简直比什么咖啡茶顶用一百倍。 她悲催地躺在床上,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踌躇之间,她突然感觉身子被人推了一下。 她睁开眼,赶忙狗腿道:“王爷,你醒了?” 可是秦止依旧闭着眼,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喂。”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君令仪的脖子转了方向,看着慕烟蹲在枕头边。 慕烟的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目光恨不得直接将君令仪剁成肉酱。 君令仪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熊孩子,是你父王先动的手!” 慕烟的脸色奇差,“不许占父王便宜。” “……” 熊孩子你看看谁占谁便宜好吗? “松开父王!” 慕烟把剪子抬起来,一副要威胁的模样。 君令仪悲催地看着他:“熊孩子……我没抱着他……” 慕烟的目光移到了君令仪的手上。 君令仪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地把手掌放在了秦止的腿上。 见景,她利落地把手往里一收,慕烟的眼神总算满意了许多,只是君令仪发现自己好像摸了个不得了的部位…… 她的手一时不知放到哪里才好,好在秦止的手臂总算松了些,君令仪也借机从他的怀抱里钻了出来。 折腾了半天,君令仪出了一头的汗,慕烟也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将秦止的身子摆正,末了又转过头瞪着君令仪。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下次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了。” “……”她特么哪里高兴了,她特么都快被吓哭了! 这个早上君令仪也算体会到什么叫“惊心动魄”了,慕烟在一边气的要命,只是秦止还保持原样在床榻上躺着。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记忆中,秦止每天起得比鸡都早,这状况,是还没有醒来,那今天早上的姿势? 一想到刚才的姿势,君令仪赶紧摇了摇头,把这段记忆彻底地从自己的脑袋里消除。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目光,小身子马上挡在了秦止的前面,像是防狼一样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下了床榻穿衣裳,眉头却微皱起来。 秦止没醒来,她心里的担忧越发深了,虽然今天早上秦止的心跳十分有力,可从受伤到现在秦止粒米未进,伤口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君令仪推开窗看着外面的日头,从秦止受伤到现在已经是九个时辰了。 她系好衣带,在慕烟防狼的眼神中出了子规阁的门。 一出门,君令仪就撞上了桃儿两个大核桃一般的眼睛。 杜宇的剑柄横在桃儿的面前,表情也很是无情。 君令仪一惊,狐疑道:“怎么了?” 桃儿见君令仪出来了,表情更委屈了,核桃眼似是也更肿了一些,“王妃……王爷他……他……” 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哽咽,说了半句却断住了,若不是君令仪刚从子规阁出来,怕会以为秦止挂了。 君令仪绕过杜宇的剑,走到桃儿面前。 她还未站定,却是桃儿扑到她的怀中,哭了起来:“王妃还未出阁的时候,大小姐找人为王妃算过一卦,说王妃是克夫的命,如今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遭变故,奴婢实在担心……可杜宇大人又不让桃儿进去……呜呜呜……” 桃儿倚在君令仪的肩头哭得伤心,君令仪忍不住抬头看了杜宇一眼……秦止不是被她克的,死了和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好在杜宇只是收了手中的剑,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是根本没听见桃儿刚才说的话。 君令仪安慰了两句,说了许多她真的不会做寡妇的话才让桃儿安静下来。 桃儿哭得差不多了,抬手擦了眼角的泪水,赶忙请礼道:“王妃,奴婢失态了。” 君令仪看着桃儿的模样,心中暗暗感慨,这古代的姑娘总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夫君和主子的身上,虽说可以活的简单,可实在也太憋屈了一些。 她清了嗓子,开口道:“本妃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可好?” 桃儿一怔,狐疑抬头。 第二十章 朋友妻,不可欺 桃儿拱手道:“王妃请讲。” 声音之中还带着哭腔,君令仪摸了摸下巴,开口道:“王爷受伤,本妃实在担忧,听闻王府后面有个祠堂,你就同本妃一起去为王爷祈福。” “好!” 桃儿一听自己能为王爷的病做些贡献,激动的核桃眼都亮了。 杜宇在一边听着,未多言语。 祠堂的下人将祠堂打扫的很干净,檀香的味道很浓,君令仪看着头顶的佛像,让桃儿出去守着,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打扰。 桃儿应下,君令仪看着祠堂的门关上,身子坐的随意了许多。 她刚刚坐定,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姐姐,几日不见,发福不少啊。” “咚!” 君令仪的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石子,向着角落里弹了过去。 “嗷!” 燕宁捂着耳朵从角落中走了出来,脸上还带了几分气鼓鼓的表情:“我的宝贝耳朵!” 燕宁的一张嫩脸被气成了茄子色,被石头打过的耳朵还有点疼,君令仪盘着腿看着他:“少废话,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燕宁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君令仪,“喏,鸡毛箭的解药。” 君令仪接过解药,听着燕宁嘟囔了一句:“好端端的,你要这玩意做什么,还用百灵鸟传信,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谁知道手劲这么狠……” 说着,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君令仪捏着瓷瓶,仰起头看着燕宁:“你还好意思说,我之前还传信让你来救我,你人呢?” “卧槽,君令仪你还好意思提,你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凶残?劳资的精英部队,千里开外就被他发现了,要不是劳资训练有素,现在都快成光杆将军了!” 燕宁捧好了自己的小心心,一脸的伤心模样,君令仪看着他的样子,姑且也原谅了他今日吃了枪药一样的反应。 君令仪专心看着瓷瓶,燕宁的脑袋凑了过来,细长的眼眸中带了贼光:“令仪妹妹,今天我进来的时候,听说那个王爷受伤了,现在王府的戒备都是松懈得很,我一路进到祠堂简直是若入无人之境,要不我今天就带你出去?” 他从身后拿出一件衣裳,“衣服我都准备好了,虽然你不会轻功,但是我们可以……” “今天不行。” 君令仪打断了燕宁的话,燕宁一怔,惊异道:“为什么?”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将瓷瓶放入怀中,“王爷是因为我受伤的,我至少要等到他伤好了。” 燕宁的身子愣在原地,怔怔看着君令仪,君令仪咳嗽了一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燕宁的眸子垂下,声音变得沉了些:“你是不是看上秦止了?” 君令仪抬起头,“我只是不希望欠他这个人情罢了。” 她说着,表情也变得随意了许多,目光却落在燕宁的身上。 这小子平日都是有活力的很,怎么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带了几分伤感,君令仪摸了摸下巴,沉思良久,惊道:“燕宁,你不会是喜欢……” “不喜欢!” 燕宁抬头,急忙否认道。 君令仪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有些猥琐,“放心,咱俩谁跟谁,这件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你在后院养男宠的事,我不也帮你瞒着师父和你爹呢嘛!” “?!” 君令仪上前拍了拍燕宁的肩膀,眉头微蹙,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些,“不过燕宁我还是要劝劝你,从我和平西王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他好像不太适合你,要是想把他弄到你家后院去做男宠,可能性不太高。” “……” 君令仪看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咳嗽了一声,又道:“放心,我和平西王绝对清白,朋友妻,不可欺!可是这一次的功劳怕是不能归到你身上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制造场面让你和王爷多见面的。” “……” 燕宁想砸了祠堂。 偏是君令仪尚未察觉,只是又看了燕宁一眼,转身离去了,她的面上带了几分惋惜,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秦止,看来燕宁难免要单相思了。 石像燕宁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嘴角抽了抽,开口道:“喂,说好的我给你解药你出来给我做一顿饭!” “好,记着呢。” 说罢,君令仪已经出了祠堂的门,燕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嘴角带了一抹苦笑,叹道:“傻瓜。” 回子规阁的时候,君令仪还想着燕宁的事情,秦止长得是不错,没想到还是个男女通吃的。 她一路想着,难免有些失神。 桃儿以为她是担心秦止的身体,又暗自抹了眼泪。 杜宇依旧在门前守着,模样和君令仪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桃儿只能在门前站着,君令仪进去的时候,听见杜宇开口道:“王妃,陆大人和白公子来了。” “谁?” 君令仪狐疑看着杜宇,杜宇却再没言语了。 自从马车事件之后,杜宇对待君令仪的态度也越发机械了,此刻见杜宇不说话,君令仪索性直接进去自己看。 刚开门,君令仪就看见秦止的床前站了一人坐了一人。 站着的人一袭白衣,锦缎虽素,用的却是尚好的料子,墨发随意束着,似是谁家的纨绔少爷,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略显贵气。 坐着的人一袭蓝衣书生打扮,眉目较清秀些,他的指尖放在秦止的脉搏上,似是在为秦止把脉。 慕烟坐在一边的板凳上,十分乖巧。 君令仪刚推开门,白衣皱紧了眉头,叹道:“老五的病,真的那么厉害?” 蓝衣闭着双眸,声音恍若静水无波,“再晚一刻,无药可救。” “哎,我就说,怎么昏迷了这么久都不醒来。” “我刺了他的穴位,两日之内就能醒来,日后服药多加调养,半年怕是能将毒清个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啊,那剩下的毒呢?” “继续调养。” 两人一唱一和,讨论的十分认真。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君令仪的耳中。 怀中的瓷瓶烫的要命,庸医庸医,早就知道那个太医是庸医! 玉毒坊的毒药怎能轻视!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间,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却是白衣猛然回头,狐疑道:“你是?” 蓝衣也睁开眼,在看到君令仪的那一刻,一向平静温和的眸子,怔住了。 第二十一章 爱过 慕烟攥着衣角,不情愿地开口道:“母妃。” 闻言,白衣马上蹿到了君令仪身侧,眼中的光晃得君令仪有些不适,只听白衣开口道:“原来是王妃,初次相见,在下陆维琛。” 君令仪颔首示意,陆维琛这个名字她还是听说过的,京城四大纨绔之首,平日爱穿白衣,做事风流倜傥,虽说看着不着调,可此人年纪尚浅,也没什么家庭背景,却坐上了通天阁主事之位,导致外面一致传言他这个官是买的。 陆维琛整了整衣裳,指了指蓝衣道:“第一神医白如深,王妃应该听说过。” 君令仪眼眸微凝,唇边挂了一抹客套的笑意,又向着白如深的方向点了头。 原来杜宇说的陆大人和白公子就是这两人。 白如深的眸子在撞上君令仪的时候稍稍侧开,指尖离了秦止的脉搏。 君令仪上前,蹙眉道:“白神医,王爷的伤真的那么重?” “嗯。” 白如深应了一声,“我已做了处理了伤口,过几日会带内服的药过来。” “有劳神医了。” 白如深起身将自己的位子让给君令仪,陆维琛在身后瞧着背影,怎么看怎么是贤妻良母的模样。 陆维琛咳嗽了一声,道:“既然弟媳回来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等到老五醒来的时候再聚。” 君令仪还未说话,陆维琛抱着慕烟就要往外窜,慕烟的身子挣扎了两下,最终只能闷闷不乐地被陆维琛抱着。 陆维琛本想拽着白如深一起出去,怎知白如深竟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迟迟没有离去。 陆维琛一手拽着大的,一手拽着小的,废了好大的劲用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君令仪一回头的功夫,子规阁的门都已经关上了。 慕烟的脸颊气鼓鼓的,怒目瞪着陆维琛。 “看什么看,不想抱妹妹了!” “不想了!” 陆维琛摸了摸慕烟的小脑袋,“小少爷,你都五岁了,准备让你爹打一辈子光棍,以后娶你?” 慕烟的脑袋垂了下去,手掌攥着衣裳,显然十分纠结,“可是,可是那女的……” 她明显就不是好人!昨天还趁着自己睡着了偷偷去抱父王! 可她又是好人,会做那么好吃的东西,懂得东西也多…… 不对,她不是! 其实她挺好的。 …… 慕烟的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陆维琛看着他的表情,揉了揉年画娃娃的粉团脸,咋舌道:“得了得了,你就在这站着,别进去打扰他俩,杜宇,你也看住了小世子,这是你家王爷的命令。” “是。” 杜宇应了声,陆维琛把慕烟留在杜宇的身边,自己拽着白如深走了。 白如深的目光还落在门上,似是被吸走了半条魂,听了陆维琛的招呼,方跟着陆维琛一起离去了。 陆维琛今日算是捡到了一个大八卦,本以为秦止会捂得严实的王妃,竟然在这样的条件下就相遇了,而且刚才那出戏……好看! 心下想着,陆维琛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说这老五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天天担心妹子离开他的视线会被上面的人追杀,一个回门调了一个精英队,现在整个人生龙活虎的,非让咱俩和他演这出戏,我瞧刚才妹子担心的小脸都白了,老五嘴上说着不喜欢,但我看这出铁树开花,八成有戏。不过这妹子估摸着也不简单,上次我和老五出去吃饭,你猜怎么着……” 陆维琛在一边说了半天,自顾自的笑着,白如深虽不回应,他也习惯了。 只是他落了话音,转头看着身侧的白如深。 这一看,他却发现白如深的眼神无神,精神头全然不在路上,似是丢了半条魂的模样。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挑眉道:“想什么呢,从子规阁出来就跟丢了半条魂似的?” 白如深甩袖,眼眸看着前方的路,眸中又恢复了平日温和平淡的模样。 他没言语,只是步子快了几步,却更激发了陆维琛心中浓浓的八卦之火。 他通天阁是管什么的,就是管齐国上下的这些八卦密事的,陆维琛对八卦的嗅觉比狗还要灵。 他的身子蹿上去,一把揽住了白如深的肩膀,“白神医,来来来和我说说,刚才见了王妃你就跟失了魂似的,这架势,你不会准备和老五抢女人吧?” 白如深未言,陆维琛又摸了摸下巴,“还是说,你和弟媳原来有什么关系?” 闻言,白如深的脚步顿在原地,平日除了看病很少张开的薄唇微张,缓缓吐出两个字,“爱过。” “!!!” 白如深继续前行,陆维琛的动作僵在原地,他的耳朵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最近的八卦太猛,他这个通天阁阁主有点撑不住了…… …… 彼时,子规阁门前。 慕烟插着腰,“让我进去。” 杜宇未言,笔直站着。 慕烟向前一步,杜宇挪了身子,轻松挡住了慕烟的路。 慕烟的眉宇间带了几分焦急,都这么长时间了,一想到那个女人和父王共处一室,慕烟就觉得后怕。 此刻慕烟的脑袋里全是不好的小泡泡,而关于君令仪的好已经被他冷藏了。 偏是杜宇是个死性子,怎么都不肯让。 慕烟抿了嘴角,转眸道:“杜宇叔叔,我只是担心我不在她会对父王做些什么。” 闻言,杜宇的表情微怔忪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只是身子还站的笔直。 慕烟见他眼神变化,暗觉有戏,忙又插话道:“父王现在在床上躺着,还不是任由她上下其手,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慕烟握紧了小拳头,说的很是义正言辞。 杜宇的眸子垂下,想的更认真了些。 “所以,我是进去保护父王的!” 说完了这句话,慕烟利落地从旁边绕过了杜宇,这一次杜宇虽也做了防范,可明显放水很重,眼瞅着慕烟推开了子规阁的门冲了进去。 杜宇迈着长腿跟在后面,绕过屏风跪地道:“属下失职,让小世子……” 话没说完,杜宇却停住了。 第二十二章 一个字躺赢 君令仪坐在床榻上,而秦止的后背,又露出了大片的肉色。 再加上今晨尚未整理的床榻有些杂乱,这景象,怎一个非礼勿视可言。 君令仪看着杜宇和慕烟的表情,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想说这次还是上药,有人信吗…… 杜宇垂下头,慕烟迈着小碎步跑到秦止身侧,拿着被子把秦止的后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大眼睛鼓鼓瞪着君令仪,满是防备色狼的眼神。 君令仪抽了抽嘴角,再抬头看着杜宇,捏着手中的瓷瓶咳嗽道:“本妃在给王爷上药。” 杜宇面色平常,“白公子已为王爷处理了伤口,王妃也不要太过劳累。” 君令仪暗叹了口气,好吧,她早就知道解释了也是白费。 她把解药收回来,这一天慕烟再没离开子规阁,凡是君令仪进去的时候,警惕心就更重,惹得君令仪每次被他看得都觉得自己是个辣手摧花的采花大盗…… 不过这样的好处就是今天晚上君令仪终于不用在子规阁过夜了。 桃儿为她铺了软软的被褥,君令仪躺在孟宇轩的床榻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 第二日天刚亮,君令仪就做了早饭送进子规阁。 慕烟还睡着,床榻上的秦止闭着眼睛,面色红润,却不醒过来。 君令仪想要探探秦止脸上的温度,却是慕烟睁开了眼睛,马上坐起来瞪着君令仪。 小狼崽一样的眼眸让君令仪无奈地摇了摇头,早膳放好,她也出门了。 陆维琛和白如深来的也很早,白如深是来给秦止看病的,陆维琛就是来看着白如深的。 因为白如深昨天说的话,陆维琛一直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在旁边看着,只是君令仪平常地在旁边坐着,和白如深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 君令仪侧过头就发现陆维琛也在看自己,那眼神简直就是慕烟的放大版。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秦止还真是到处沾花惹草……不对,到处惹草! 她吸了口气,争取无视射向她的两道防狼光。 白如深把完了脉搏,又说了些深奥的君令仪听不懂的话。 君令仪狐疑问道:“王爷还需要上药吗?” 慕烟的眼神凌厉了些。 君令仪:“……” 白如深微怔,摇头道:“暂时不用。” 君令仪嘘了口气,又瞧了瞧周遭的两个人,将白如深拽到了角落里。 陆维琛的眼神凌厉了些。 君令仪:“……” 白如深也是有些诧异,君令仪被看的背后发毛,咳嗽了一下轻声问道:“白神医,我想问一下,昏迷的人会睡觉翻身抱人吗?” 白如深微怔,君令仪又干咳了两声,笑笑,“不是王爷,是我的一个朋友让我问的。”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和白如深有说有笑的模样,附到秦止的耳边咬牙道:“老五,你再睡娘子就被人抢跑了!” 八卦小队长的眼底在冒火,大有下一秒直接过去把君令仪和白如深双双捉奸的架势。 秦止闭着眼,气定神闲,轻声道:“抢不走。” 陆维琛咬牙切齿表情狰狞,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急的跳脚,秦止悠悠睁开眼睛,佯做虚弱地吐出一个字,“水……” 白如深还未回答君令仪的话,君令仪的目光全都被吸引了过来,她两步就走到了床边,“王爷醒了?” 陆维琛的嘴角抽了抽,他服了,他彻底服了。 这尼玛是一个字躺赢啊! 秦止的目光转向陆维琛,陆维琛双手投降,跑去给大佬倒水喝了。 君令仪从陆维琛的手中接过水杯,又扶着秦止从床榻上坐起来,秦止喝着杯中的水。 陆维琛看着眼前的画面,嘴角扯了扯,心里暗叫了多少声的汪汪汪,铁树开花的景象,怎么这么虐狗呢? 他的身侧传来几声脆响,陆维琛转过头,看慕烟已经捏碎了一地的花生,他悲哀地摇了摇头,这哪里是屠情敌,明明是屠满屋,直系亲属也不放过的那种! 白如深目光隐晦地看向床榻上的两人,终是一声未出,缓步向着门前走去。 秦止抬眸,“如深兄。” 白如深的脚步未停,直接关上了门。 君令仪狐疑看着关门的方向,陆维琛看着秦止眸中的杀气,笑着打圆场道:“如深就是这个脾气,一发现自己的病人醒了就控制不住要去开药,我去看看他。” 话音落,陆维琛撒丫子跑了,临走前他本想抱着慕烟一起离去,谁知慕烟的性子倔,非要捏完了花生也不动弹。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陆维琛最终放弃了慕烟,自己从门口溜了,临走前还冲着发光发热的慕烟摇了摇头,这孩子自小觉悟就这么低,也是活该被虐了。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目光又转回了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眸子已然垂下,一双眼眸又变成了冰冷无神的模样,待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也真的只有她这样二皮脸的人可能才会轻松些。 也不知陆维琛和白如深是如何同秦止成为朋友的。 秦止抬起头,“本王睡了多久?” “二十一个时辰了。” 秦止抬头看着她,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偏开眼,也不怪她记得如此清楚,每分每秒都是她不能逃跑的倒计时,中间还拒绝了一次燕宁,她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秦止看着君令仪,又道:“本王饿了。” “我去给你叫……” “本王听说,王妃会下厨?” 秦止的声音比平日轻些,君令仪一怔,看着他的脸。 他整整睡了二十一个时辰,醒过来却还是平日的表情,明明生了一双好眉目,却总是要做死鱼眼。 君令仪的右眼皮跳了跳,清了清嗓子准备拒绝,却是秦止蹙眉道:“嘶,本王的伤口……” “怎么了?” “没事,饿了。” “……” 君令仪磨了磨牙,这厮倒是会抓她的点,她的面上带了一抹笑意,“妾身去试试。” “有劳王妃了。” 茶杯放在秦止的手中,君令仪起身,大步离去了。 慕烟从板凳上跳下来,秦止道:“你该回去了,已经几天没去上课了。” “先生不急。” 秦止看着慕烟,慕烟撇了嘴角,“可是,她总是对父王动手动脚的!” 第二十三章 王妃还要备孕 秦止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晃动,喉中险些呛了,低垂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良久道:“先生在等你,回占春堂。” 慕烟没有错过秦止眼底的笑意,大眼睛又瞪了瞪,狐疑道:“父王,你不会喜欢她对你动手动脚吧?” 秦止咽了一口茶,“嗯。” 慕烟:“……” …… 另一边,平西王府的厨房内。 待了两天已经越发熟门熟路的君令仪进了门。 两侧的厨子瞧着,早已熟络地不再管她。 有几个小厨子拥上去,笑眯眯地道:“姑娘的厨艺不错,不知是师出何门?” 一胖脸厨子眼中放着光,“大神的刀工不错,不知是哪里练的?” “您那道排骨,可否传授一二?” “还有今早的牛奶粥!” …… 几人围在君令仪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 君令仪一言未发,径直走到她平日用的灶台旁边,周遭的厨子皆是屏住了呼吸,准备在欣赏一场视觉和嗅觉的盛宴。 君令仪拿了一个瓷碗,啪叽两声响,两个生鸡蛋打碎滑入碗中,晶莹的瓷碗中依稀可见掉进去的鸡蛋壳。 厨子惊叹,大神就是大神,鸡蛋壳都有妙用。 君令仪的筷子搅了鸡蛋,铁锅热油,带着蛋壳的鸡蛋入了锅。 刚才问话的胖脸小厨看的一脸认真,戳了戳旁边的人问道:“你们觉得大神这顿要给王妃做什么吃?” “炒……炒鸡蛋?” “废物,大神怎么会有你说的那么庸俗!” “嗯,对对对!” 君令仪拿着筷子在锅里搅和着,火开的不小,不多时鸡蛋已经变成了乌漆嘛黑的一团,她的嘴角翘起,大功告成,起锅! 乌黑的鸡蛋装进食盒之内,君令仪又拿起旁边的盐罐子,扣了半罐子的盐进去,微笑着关上食盒走了。 满脸认真的胖脸厨子:“……” 平西王府所有的厨子:“……” 今日的君令仪太过兴奋,连锅都忘了刷。 胖脸厨子好奇地走到锅前,拿着勺子刮了刮残渣,品味了一回大神的手艺,光荣地吐了。 子规阁。 君令仪端着食盒进门,发现屋内只有秦止一人,狐疑道:“小世子呢?” 秦止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先生叫回去做功课了。” “哦。” 君令仪险些忘了皇家的孩子管教最严,慕烟作为皇族唯一的一脉,虽身份不正,可也必定要从小抓起,这几日在秦止身边待着,怕也落下了不少的功课。 秦止看着君令仪手中的食盒,将书本放下,“做好了?” 君令仪将食盒放在桌上,愧疚道:“嗯,不过妾身是真的不会做饭。” “本王想吃。” 秦止抬起眼,不容拒绝的语气。 君令仪羞答答地打开食盒,将盘中的“盐拌黑炭”端到秦止面前。 秦止看了一眼,没有动筷子,蹙眉道:“王妃的厨艺……” “怎么样?” 君令仪的眼中带着亮光。 秦止放下筷子,“确实不佳。” 君令仪嘘了一口气,这厮虽然瞎,好在还没有味觉失灵。 君令仪赶忙把菜收回去,佯做惋惜道:“妾身还是让厨子给王爷做饭吧,王爷现在受伤,饮食上要格外注意。” 秦止颔首,“只是王妃好不容易下厨,实在不该浪费。”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秦止捏着下巴,蹙眉道:“要不让杜宇送去给慕烟?”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摊上这个爹慕烟也是挺倒霉的。 她插话道:“王爷,小世子还在长身体的身后,吃这个怕是不利,浪费了就浪费了。” “可是……” 秦止迟疑,君令仪笑道:“浪费也无妨,妾身做的东西怎么也是要妾身吃的。” 话音刚落,君令仪就想割掉自己的舌头,秦止的目光也转过来看着她,俨然十分赞同她的观点。 君令仪悲催地看了看盘子里的“黑炭”,再想想自己刚才加进去的半罐子盐…… 嘴角扯了扯,面部表情变得难以描述。 秦止伸手,将食盒的盖子盖上,彻底断绝了两人的视觉污染。 君令仪松了口气,却听秦止轻声道:“罢了,王妃还要备孕,吃不得这个。” “?!” 君令仪震惊地看着秦止,秦止委屈道:“本王饿了。” “……” 好好好,病人最大!更何况还是因为她病的。 君令仪扶额,出门让丫鬟送些饭菜过来。 丫鬟送了几个人的分量过量,君令仪和秦止一起用膳,厨子们许是刚才受了惊吓,送来的菜肴多是有些口重,君令仪随意扒拉了两筷子,倒是秦止许久没有用膳,也吃的不多。 丫鬟煎好了药端进来,秦止下午一直消停的很,坐在床榻上看书,可没有受伤的时候并无两样。 桌边的药已经喝完,用过晚膳,君令仪也端了一本书坐在床边,只是来来回回两个时辰却只看了一页。 她抿了抿嘴角,踌躇许久,方开口打破沉默道:“王爷。” “嗯?” 秦止的声音很低,目光仍在书上。 “您的伤口还疼吗?” 白如深说要很久才能痊愈,可君令仪左右思索,秦止好歹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得,身体素质应该也更好些,说起来自己在这里待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秦止说不疼了,君令仪又该考虑离开的事情了。 虽说这样有些忘恩负义,可她总怕时间久些,秦止会看出什么来,更何况皇族的这潭水实在太深,浅尝辄止,她也不想扯进太深。 只是这般想着的时候,君令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太好受。 秦止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修长的手指触及桌面,举手投足都是难言的美好。 他看着君令仪的眼睛,“这几天,为何不逃?” 平静的语调却让君令仪的心跳快了几拍。 他的眼睛很美,眼底的东西君令仪却看不清楚,两人也不知对视了多久,只是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先开口。 外面的夜色漆黑,君令仪听见秦止的喉间发出轻声的叹息,叹息声中藏了太多的东西,君令仪好像听到了一丝遗憾。 秦止移开眼,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似是准备睡了。 君令仪的眸子合上,嘘了一口气道:“其实……” 第二十四章 枕着王爷的肌肉 犹犹豫豫,踌躇半晌,君令仪还是没有组织好语言。 她搅了搅手指,索性不再说下去,若是秦止觉得她乖巧些放松了警惕,走起来也方便。 屋内的烛光悉数灭了,只留了秦止床前的一盏,许是因为少了烛油,连这最后的一盏烛灯也愈发昏暗。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低头看着秦止,他的眼眸紧闭,似是睡熟了。 君令仪起身,吹了烛灯,准备回孟宇轩。 蜡烛熄灭,君令仪转身,却是一只手骤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君令仪还未来得及惊叹,手腕上的手掌稍稍用力,将她拽倒在床榻上。 下一秒,她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息是熟悉的味道,君令仪一惊,“王爷?” 回应她的只有秦止的呼吸声。 这厮,又睡着了? 这一睡觉就抱人的习惯…… 君令仪抽了抽嘴角,还真是不太好接受。 怪不得之前秦止不让她上床睡觉。 其实在秦止的怀里睡着也不算不舒服,只是心里怪怪的,明明秦止没怎么用力,她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这个怀抱。 君令仪叹了口气,挣扎也挣扎不了,她困得要命,索性就睡了。 反正现在是两眼一抹黑,明早起来就说是秦止先动的手。 心里想着,君令仪也舒坦了许多,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睡了。 不过说实话,秦止的肌肉倚着还是挺舒服的。 昨夜里君令仪没有睡好,这一觉她睡得无比踏实。 醒来的时候秦止已经不在了,也省去了她解释的麻烦。 她刚起身,桃儿就从屏风后走进来,“王妃,王爷叫奴婢来伺候您。” 君令仪颔首,又问道:“王爷人呢?” “王爷上朝去了。” “上朝?” 君令仪心中狐疑,秦止的伤刚有好转,怎么这么急? 桃儿点了点头,却没再多说话。 用过早膳,秦止还没回来,君令仪去小花园逛逛。 桃儿今日很高兴,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定是王妃的祈祷被神灵听到了,才为王爷捡了一条命回来。 君令仪想起自己和燕宁在神灵面前的模样,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偏是桃儿越说越起劲,笑道:“王妃和王爷的八字是云老先生算的,那么多冲喜的八字里老先生就选中了王妃的,叫奴婢说,王妃和王爷就是天生一对,如今王爷醒来,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添小世子了。” “噗……咳咳咳……” 君令仪一惊,赤裸裸地呛到了…… 桃儿,你这么着急,真的考虑过王爷的身体状况吗? 桃儿一惊,赶忙为君令仪顺着气,“王妃,是不是这几日照顾王爷太辛苦了?” 君令仪摆了摆手。 偏是桃儿完全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桃儿的眼神一亮,又道:“王妃,您是不是想吐,要不要奴婢去给您找太医,还是说……” 君令仪的额间带了几条黑线,偏是越着急咳嗽的越厉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呛到了。”一声男声响起。 闻声,桃儿的眼眸暗了下来。 君令仪又咳嗽了几声,总算消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刚才为自己说话的人,正是白如深。 君令仪和白如深打了招呼,开口道:“王爷不在,白神医可以先去子规阁等他。” 白如深浅笑,“我是来找……” 他的目光扫过桃儿,小丫鬟的眼神正在屠狼。 白如深嘴角笑容依旧,“在下是来找王妃的。” 君令仪略一犹疑,开口道:“桃儿,你先去旁边守着。” “是。” 桃儿说着,面上却很是不情愿,她警告似的看了白如深,方退下了。 桃儿刚走,白如深伸手抓住了君令仪的手腕,君令仪未躲,懒懒打了个哈欠,笑道:“白神医,这次我还能活几年?” 白如深的眉头皱紧,脸色不大好看。 桃儿站在不远处的花丛中,手掌攥着衣摆,自顾自地纠结着。 她想不明白,每次说起王爷的时候,王妃总是一副不大在意的模样,特别每次提到孩子的事情…… 在桃儿的心里,如今平西王府的小世子终究不是王妃亲生的,王妃出身不高,总要给王爷生个大胖小子才能稳定在王府中的地位。 可是依照王妃的态度,桃儿的手掌猛地攥起,心里骤然晃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记得,王妃曾经和她说过,王爷硬不起来! 怪!怪不得! 桃儿咬紧了下唇,越想越觉得危险,再加上刚才那个男的,王妃不会是想……移花接木? 桃儿想着,越想越远,越想越觉得可怕,她跺了跺脚,不行,她得为王妃做点什么! 只是桃儿还未来得及行动,有一个声音响在桃儿的耳畔,“桃儿,你不去伺候你家小姐,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话音落,桃儿的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她僵硬地抬起头,看清楚了来人的脸,磕磕巴巴地开口道:“大……大小姐!” 君柔慧穿了一身正红衣裙,袖口和腰间绣的是大片的牡丹,上好的绸缎趁着浓妆艳抹的脸颊,颇显雍容,只是她站在一堆绿叶子的下面,红绿相配,难以言表。 君柔慧身侧的丫鬟翠儿向前一步,厉声道:“既然知道身份,为何不请安?” 桃儿在君府一直都被这么压着,此刻却回过些神来,颔首道:“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将您来的消息告知王妃。” 她的态度谦和,却未施大礼,今时不同往日,君柔慧在平西王府本就是一文不值的人。 闻言,君柔慧未怒,只是唇角含笑道:“告知就不必了,我已经看见你家小姐了。” 桃儿一怔,顺着君柔慧的目光看过去,刚好能看见君令仪的身影,此刻白如深刚好将自己的手撤去,从这个方向看过去,两人的关系更显得暧昧难言。 君柔慧嘴角的笑意更甚,桃儿一时慌了手脚,焦急道:“大小姐……” 君柔慧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语,笑道:“放心,我们姐妹一场,我会为她着想的。” 说罢,君柔慧又把翠儿唤来耳语两句。 翠儿的眼底带着笑意,应声离去了,离开之前还看了桃儿一眼,满眼的嘲讽和挑衅。 第二十五章 他吻了她 桃儿的心中陡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她想跑,却被君柔慧的丫鬟禁锢住了双臂,连嘴巴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君柔慧理了理发梢,得意地看着桃儿,“既然你忠心护主,就在这好好看戏吧。” 说罢,君柔慧已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白如深同君令仪说完了话,就先去书房等秦止了。 他走后,君令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塘边的风微凉,君令仪穿的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只是她的脚步还没动,就听见了君柔慧的声音,“刚才那个人,妹妹不准备介绍介绍?” 君令仪揉了揉鼻子,怪不得打喷嚏,原来是老鼠来了。 她抬起头,一口气没憋稳险些喷了出来,君柔慧今天什么毛病,穿着一身猴屁股色就出门见人了? 君柔慧看着君令仪的目光,不明其意,只当君令仪是愤恨穿不得正红。 她眼中的得意又多了几分,鬓角的菊花又向里插了插,一副普天之下她最美的嘚瑟模样。 君令仪懒得理她,准备离开。 只是君柔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她,君令仪向左一步,她就挡在左边,君令仪向右一步,她就挡在右边。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嫌弃道:“好猴不挡路!” 君柔慧的脸色差了几分,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意,“妹妹说笑了,我是好人,总该帮王爷讨个正理。” 讨正理? 池塘边的风确实冷,君令仪抱着自己的胳膊,冻得有些打抖,“要不,咱们一起去找王爷?” 君柔慧对于君令仪的态度有些诧异,末了却是冷笑道:“妹妹以为我愚笨到猜不出你的目的,我现在没有证据,到了王爷面前怕又是妹妹一张嘴的事了。” “那你想怎样?” 再不让走她就要被冻死了……她可没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猴屁股。 君柔慧的目光转过,瞧见不远处的景象,嘴角笑意更甚,“妹妹说,看见你掉进池塘之后,是你的情郎先救你,还是王爷先救你……啊!” “扑通!” 君柔慧的话刚说完,就被君令仪一脚踢进了池塘。 君令仪抱着胳膊,嫌弃看着池塘里扑腾的君柔慧,真是个神经病,想推人下水就推人下水,还带提前预告的? “阿嚏。” 君令仪打了一个喷嚏,这厮废话太多,冻死她了。 她抬起头,看见秦止和杜宇带着几个人正向这边走来。 目光一偏,另外一条路上,翠儿正带着白如深快步走来。 君令仪摇了摇头,君柔慧心里想的那些事,早就写在脸上了。 翠儿刚看见君令仪和君柔慧的时候还得意着,怎知自家小姐不知说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动手,直接被君令仪踹下去了。 翠儿一惊,赶忙抛下白如深向着池塘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小姐!小姐!” 秦止身后的一个侍卫见景,也快步跑到池塘边跳下去救人。 君令仪揉了揉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仿佛身后的一切都和自己毫无关系。 白如深走到她身边,准备退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只是他还没有脱完,秦止已站在君令仪身侧,伸手一带,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君令仪的脑袋磕在秦止的下巴上,伸手揉了揉,暗哑的声音响在耳畔,“王妃,还冷吗?” 君令仪摇了摇头,继续揉自己的小脑袋。 白如深看着眼前的景象,眸子缓缓垂下。 侍卫将君柔慧从池塘里捞了上来,上好的绸缎湿漉漉黏在身上,她的妆花了,鬓角的菊花凋残,趁着她气成了酱紫色的脸蛋,君令仪倒是觉得,这景象比刚才的猴屁股看着顺眼多了。 “阿嚏!” 这次打喷嚏地变成了君柔慧,翠儿手忙脚乱地拿了披风过来,君柔慧的眸子猩红,死死瞪着君令仪,恨不得直接把她的皮剥下来。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惊叹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 君柔慧刚说了一个字,却是君令仪又叹了口气,“本妃刚才站在池塘边的时候就在想,这地砖太滑,若是有人不小心很容易掉进水里,谁知道姐姐刚来王府就中招了。” “君令仪……你!” 君柔慧咬牙说出了几个字,却在看见秦止的时候自动按下了消音键,她的头低下,脸颊有水珠滑落,也分不清是池塘的水还是泪水。 “就算我撞破了妹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拉拉扯扯,妹妹也不该把我推下水,我只是觉得妹妹已经是平西王府的人,就不该……” 话说到这,已经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君柔慧捂着脸颊,捂住了她花的不像话的妆容,也装出了哀叹的模样。 “姐姐,你都看见了!” 一言罢,君柔慧愣了,周遭旁边的人也都愣了,王妃这是什么路数? 君令仪叹了口气,看着秦止清了清嗓子,踌躇开口道:“王爷,妾身……” 妾身仰慕白神医已久,今日勾引未成,可妾身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另外一个男人了,求王爷休了妾身吧。 君令仪在心中想着后面的话,依照秦止这样阴晴不定的性子,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不动声色地给秦止安一顶好看的绿帽子,最好是一点也不连累白如深还能让秦止一怒之下休了她的那一种。 实在不行就沉塘,她再想办法逃出去。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双腿就已经离地,她一惊,看着秦止将她腾空抱起,转身走去。 卧槽,这货又不按常理出牌? 周遭的人目瞪口呆,唯有杜宇冷静地跟在自家王爷的身后。 翠儿眼看着自家小姐受了这样的委屈,心里很是不满,再加上她平日靠着君柔慧的身份嚣张惯了,哪里明白平西王府和她待得地方都不一样。 她看着秦止的背影喊道:“王爷,您的王妃不守规矩,我家小姐又在您的王府被推下水,怎么也该给个交代吧!” 秦止的步子没有停,似是根本就没听见翠儿的话。 君令仪的脑袋却狠狠地点了点,看着秦止苦口婆心道:“是呀,王爷,妾身不守王府的规矩,还给您的头顶种了一片草,啊不对,森林,您是不是要考虑一下……” 话音未落,秦止的步子停了下来,君令仪抬头看着他的脸颊,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总觉得自己听到了胜利的呐喊,下一秒,秦止低下头,吻了她。 第二十六章 纯情小泰迪的初吻 是那种,嘴对嘴,接吻! 君令仪的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她还没沉塘呢,用不着人工呼吸…… 唇边的触感无比清晰,可惜秦止没伸舌头。 呸!好在秦止没伸舌头,他的唇似是蜻蜓点水般落在君令仪的唇角,停留的时间连一秒都没到。 亲罢,秦止垂首看着君令仪,冷声道:“这样回应,闭嘴?” 周遭是死一样的沉寂,君令仪没开口,也没人回答秦止的话。 秦止又道:“杜宇。” 杜宇在一边站的笔直,此刻听见秦止的声音方回神,应声道:“属下在。” 秦止没再多说什么,抱着君令仪径直离去了。 眼看着秦止的背影渐行渐远,只剩下池塘边尚且处在懵逼状态的人们。 君柔慧依旧捂着脸,身子却向旁边移动了许多,和翠儿保持很远的距离。 杜宇向几个侍卫使了眼色,侍卫上前,将翠儿压住,又从花丛中把君柔慧剩下的丫鬟都抓了起来。 不多时,君柔慧孑然一身湿漉漉的从平西王的大门扔了出来,门前百姓看着,都以为是什么勾引王爷的婢女,指指点点的好不丢人。 白如深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连今日秦止的诊脉都省了,池塘边只剩下桃儿一人站着,桃儿一想起刚才王爷同王妃的模样,就觉得自己心中的小鹿乱撞,她的嘴角抿了一抹笑意,决定去偷偷瞧瞧甜蜜的时刻。 另一边,君令仪一路被秦止抱进子规阁。 秦止站在床榻边,一直保持着抱君令仪的姿势没动。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王爷,您这样不累吗?” “啪!” 话音刚落,秦止就松开手将她扔在了床上,用行动回答了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不妨,险些滚到床下,好在她抓住了枕头,找了个姿势躺好了。 她抬起头,还没弄清楚秦止要做什么,却见秦止脱了鞋子和外衫,也要上来。 君令仪抱紧了被子向里挪了挪,依照这厮之前的禽兽本质,真搞不准要做什么。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开口道:“王爷,您的伤还没好。” 秦止未理,径直坐躺在床榻外侧,拿了一本书来看。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除了看书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她总在里面趴着也不是事,见秦止没动静,君令仪准备小心翼翼地下床。 她的身子爬到秦止旁边,眼瞅着一只胳膊马上就要越过秦止的身子。 秦止开口,“本王……” 君令仪利索地收回爪子,原地坐好,双眸认真地看着秦止。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了,君令仪暗闭了眼睛,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秦止继续在看书,缓缓开口道:“本王不喜欢绿色。” 语气严肃,却不冷,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秦止的目光扫来,她马上应和似的点了点头。 经历了这一次两次,君令仪也准备放弃在秦止的头上种草了,这厮摘起绿帽子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热带雨林都能秒撸成撒哈拉沙漠。 秦止又道:“特别是假的。” 君令仪的右眼皮跳了跳,秦止的目光又扫来,她答道:“知道了。” 秦止手中的书两盏茶总算翻了一页。 君令仪皱了眉头,有些沮丧又纠结地看着秦止。 秦止开口:“有事就问。”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开口问道:“王爷,你怎么知道白神医这顶帽子也是假的?宁鹤轩那个草包也就算了,白神医温文尔雅,医术高超,为人又温柔,虽说他看不上我,可我……“ 君令仪的背后骤然出了一层冷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抵后脊。 她抬起头,看着秦止的手指捏在书页上的印记,终究把话咽了下去,“当然,这顶绿帽子是假的,我保证!” 她总觉得,她要是说是真的,绝对不是沉塘那么简单,她刚才再多说一个字,没准现在凌迟的刀子,人彘的坛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君令仪算是看明白了,与狼共舞,真不能直接割自己的肉给它吃。 周身冰冷的气息瞬间撤去,君令仪也嘘了一口气。 秦止冷声道:“你瞎。” “……”上次是谁说她不瞎来着! 秦止的眼眸微抬,君令仪马上恢复了狗腿模样,顺势给秦止捏捏腿,“当然了,谁也没有王爷您英明神武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吸引一众小姑娘跪倒在您的石榴……裤之下!” 秦止的目光又移到了书上,刚才君令仪的话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君令仪心不在焉地锤着秦止的小腿,秦止骤然开口,“今日的事,本王只是让你闭嘴。” 他的语调有些奇怪,和往日的声调略有差异,似是想了许久终于把话憋了出来。 君令仪瞧了秦止一眼,方知他说的是刚才他亲她的事情。 她颔首道:“我知道。” 说罢,君令仪却发现秦止书本后的表情显得十分不自然,脸颊边甚至带了几分红晕。 君令仪一瞬来了兴趣,想起之前很多次秦止将她扑倒在床榻上的景象,狐疑道:“王爷,刚才那个,是你的初吻?” 秦止的俊脸化作了黑包公。 君令仪的瞳孔微缩,原来回回把姑娘往床上带的小泰迪还是个纯情男? 秦止的书本放下来少许,冷声道:“自然比不上王妃经验丰富。” 君令仪的脸颊一瞬也变得有些烫,她清了清嗓子,附和道:“王爷谬赞了。” 她好歹也活了两辈子,装也得装一装,接吻这码子事,她刚才经历过了,也算是有经历了! 心里想着,却是秦止又补了一句,“今日之事,非吻。” “对对对,就是王爷打醒妾身的手段。”她就当被狗啃了! 秦止翻了两页书,动作有些急,险些将书打在了床上。 君令仪看着他的脸色,好奇的种子挠的心里只痒痒,她开口问道:“王爷,你们自小不就是侍寝丫鬟一大把,时刻准备着吗?你怎么还把初吻保留在现在呢?” 秦止抬眸,刚好对上君令仪求知欲甚强的眸子。 第二十七章 王爷的袖子断了 秦止的眉心微蹙,却不带怒意。 君令仪看着他的目光,胆子大了些,继续探究道:“王爷是不是自小就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准备为她保留您的纯情之身?” 秦止的黑眸轻动,却看不出在想什么。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越发觉得自己的假设成立。 在这个富贵人家多种马的年代里,老君头一个礼部侍郎都娶了七房八房九房,燕宁更是带了一后院的男宠,就连和皇后情深的圣上都在后宫养了几个妃子。 记录在册的皇族中,只有齐国的第二任的皇帝秦澈只娶了一房皇后,还被后世传做了妻管严。 而秦止作为一个二十五岁才被迫成亲还保留初吻的剩男王爷,简直就是奇葩中的奇葩,除了他心中藏了一个女人之外,君令仪真的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君令仪凑到秦止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开解的语气道:“你的这种心情,我能够理解。” 秦止的眉头皱的紧了些,她能够理解?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眉头,以为自己说到了点上,心里轻叹,果然高富帅多痴情郎,也是辛苦秦止刚从战场回来就被迫娶了她。 之前秦止为难她的那些事,君令仪也决定一笔勾销了。 她盘着腿,一副安慰好哥们的态度开口道:“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可爱情这东西确实不是说来就能来的,王爷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和我说说那姑娘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虽然我能力有限,可咱俩好歹相识一场,为了自己兄弟的终身大事,我一定努力努力。” 秦止看着她,努力努力? 君令仪又道:“当然,我要是帮忙了,王爷佳人在怀,也该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了。”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眸之中闪着期待的光芒,也不知道是想知道王爷情史的部分多一些,还是想要离开王府的部分多一些。 秦止的眼眸审视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也看着她,其实她早就想知道慕烟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光是看着秦止的这张脸,君令仪的脑海中已经飘过了无数的金色泡泡。 一个是为国争光的战神王爷,一个是不让须眉的沙场巾帼,一段战火肆意的边境上演的悲壮爱情。 如今五年过去了,一个变成了独自抚养孩子,终身守节的纯情王爷,一个不明所踪,连孩子都有了却依旧没有得到一个吻。 光是想着,君令仪就忍不住觉得有些惆怅,这段故事如此荡气回肠,她随便拿几个点出去写一写,没准还能写两本畅销书出来,等到离开王爷,也算是找到了发家致富的营生。 她想的十分认真,眼瞅着就要想要秦止和悲情女再度重逢,她这个暂时王妃也可以下岗退休。 秦止的指尖弹在她的额头。 君令仪额间一痛,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秦止的头再次沉在书页中,冷声开口,“本王不喜女色。” 君令仪脑中的小泡泡,砰砰砰地被戳破了。 她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喜女色?不喜女色慕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秦止的书翻了页,“本王自小征战,难见女子。” 君令仪颔首,说起来秦止确实是十岁上沙场。 等等! 君令仪的头又抬起来,眼珠子快要黏到秦止的身上。 这么说来,不近女色,初吻还在,还长得这么帅气……秦止的袖子不会是断的吧?! 君令仪的脑中急速地旋转着,虽然她不是腐女,也要为好哥们的未来着想,若是这么说的话,燕宁或许还有机会。 她想的认真,秦止的指尖又弹在她的额头。 她回过神,眸子刚好对上秦止的,她刚才的目光甚是饥渴,惹得秦止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自然不能说自己在想秦止和燕宁的位置问题,她伸了伸手,陪笑道:“王爷,您继续看书,继续看书。” 秦止的头垂下,书中的字却一个也看进去了,刚才她的眼神,是在想谁? 屋外响起敲门声,君令仪正好无聊,抬头问道:“谁?” “王妃,是奴婢。” 桃儿的声音响在门外,君令仪开口:“进来。” 门被推开,屏风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君令仪总算找到了机会,越过秦止的身体爬下床穿上了鞋子。 桃儿见着眼前的景象,将手中的汤放在桌上,垂首开口道:“王爷,王妃,这是刚炖好的乌鸡参汤,请王爷和王妃慢用。” 君令仪点了点头,在床上闲聊了这么久,她的胃早就叫唤了不知多少声。 桃儿退了出去,君令仪已经坐到了桌前。 汤羹的盖子打开,香味扑面而来,调料放的虽重了些,可闻起来还算不错。 秦止自始至终都倚在床榻上没说话。 君令仪喝汤之前,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王爷,您要不要先来点?” 秦止冷声道:“不必。” 既然秦止说了,君令仪也就不客气了。 她盛了一碗汤羹,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秦止来来回回就看了一行字,终是将书合上,开口问道:“王妃……” 话音未落,汤碗被君令仪重重敲在桌上。 秦止一惊,眼眸转过,便看见君令仪低头揉着太阳穴。 秦止火速赶到君令仪身侧,拧眉道:“怎么了?” 君令仪摇了摇头,咬牙骂道:“桃儿这个小丫头……” 闻言,秦止起身去找太医。 他的步子还没踏出去,衣袖就被君令仪拽住了,君令仪哑声开口:“我没中毒。” 她的声音暗哑,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秦止转过头,本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君令仪的瞬间愣住了。 君令仪的脸颊通红,一双眸子如剪碎的秋波,隐隐流动着几丝娇媚,只是娇媚之中还带了几分隐忍和抗争,她的额头带了细碎的汗珠,贝齿咬着下唇,血珠沾在唇角上,更显了几分诱人。 这样的君令仪,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君令仪的眸子合上,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她能感受到,桃儿在汤里下了春药,而且绝对是最烈性的那一种,这小丫头,是想要弄死她? 第二十八章 看起来很美味 君令仪的喉咙很干,而眼前的秦止,看起来……很美味。 她的呼吸愈发急促,本拽着秦止衣袖的手渐渐脱离了方向。 柔弱无骨的指尖一点点扶上秦止的手掌。 秦止没有躲,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手掌散至全身,女子的眼眸让他移不开眼。 秦止的喉间轻动,他讨厌失控的感觉,可这次,他任由自己站着。 女子的手掌缓缓一到他的手腕,纤细的指尖似是带了火,指尖用力,拧紧他手腕的肉。 秦止吃痛,将手收了回来。 君令仪擦了额头的汗珠,嘘气道:“好多了。” 秦止的脸色微黑,转身准备离去。 君令仪一怔,扬手道:“王爷,您去哪?” 她的声音是说不出的诱惑,秦止闭紧双眸,用最冷的声调开口道:“给你准备凉水。” 秦止走了,君令仪松开抓着桌板的手,整个人瘫软在桌边。 眼前的汤碗晃成了好几层,君令仪吐出的气息越发灼热,她的牙齿咬的紧,嘴唇上的疼痛已经不起作用。 秦止将浴桶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君令仪的脸颊越发的红了,眉心微蹙,还带着牙印的唇半张着,许是因为挣扎的缘故,她的领口已经散开,露出白玉般的脖颈,惹得秦止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 秦止来来回回端了两个浴桶进去,杜宇想帮忙,却被秦止狠狠地瞪了一眼,便再不敢上前了。 等到东西全都端进去了,秦止直接一掌拍上了房门。 君令仪的意识早已经不在,秦止上前将她抱住,她的身子向着秦止的怀里拱了拱,似是在燥热的环境中总算找到了一份冰凉。 她的头侧过来,唇刚好抵在秦止的胸膛上,秦止的头抬起,没再看怀中的女子一眼。 她的唇角张开,发出低声的呢喃,不知在叫着谁的名字,秦止面无表情,一把把君令仪扔进了浴桶里。 “扑通!” 水溅了一地,君令仪的身子打了一个哆嗦,话说的更利索了一些:“秦止!” 她的口中呢喃,双眸猛然睁开,刚好对上了秦止的眸子。 漆黑的眸中藏着熊熊的火,惹得君令仪一怔,一时忘了自己现在还在浴桶里面呆着。 可她身上的燥热已经被凉水中和了不少,眼眸也少了几分情欲,只是怔怔看着秦止。 秦止也看着她,顺势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君令仪一惊,赶忙将自己的身子全都泡在浴桶中,刚才被凉水中和的那一点燥热仿佛又回来了,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嗓音还有些沙哑,“王……王爷,冷静,冷静!” 她不需要人形解药,一点也不需要。 更何况她和燕宁说好的,朋友妻不可欺啊! 好在秦止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散开领口,去屏风后面了。 君令仪嘘了口气,身子好像也舒服多了。 周遭很安静,君令仪在凉水里待了许久,药劲散去,她渐渐觉得水里有些凉。 她从浴桶之中探出小脑袋,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王爷?” “嗯。” 是秦止的声音,他果然没走。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又道:“您能帮我拿件衣裳来吗?”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屏风后又传来秦止的声音,很冷淡,“没空。” 君令仪叹了口气,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要是她也早烦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君令仪湿漉漉从浴桶中站起来,顺势从床榻上拽了一块床单披在身上。 “阿嚏。” 君令仪又打了个喷嚏,这具身子还真是受不得一点凉。 摇了摇头,她还是迈着小碎步去屏风另一头拿衣裳去了。 只是她刚绕过屏风,却惊住了。 在她的眼前,秦止已经站在了衣柜前。 当然,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秦止!没!穿!衣裳! 一件!都没穿! 这场面,怎一个劲爆可言。 君令仪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那点毒,此刻只抵脑门,就差化作源源不断的鼻血喷射出来了。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秦止也发现了眼前的窘状。 两人就这样对站着,谁也没动,一个全裸,一个浑身湿的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维持了多久,秦止装作无事的模样,从衣柜中拿出一件衣裳扔给君令仪。 “换上。” 简单地说了两个字,秦止冷着脸走回了浴桶内坐了进去。 弄了半天,他也在沐浴,还是全裸的那一种。 君令仪强压着内心的震惊,佯装平静地伸手接过衣裳,转身走回屏风这边。 衣裳放在一边,君令仪的身子又沉进了浴桶里。 不得不说,秦止的身材……和她造谣的完全不符。 君令仪闭上双眸,这毒她还得再泡一个时辰。 按照这趋势,看来燕宁要被压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言不发,只隔着屏风泡澡。 可君令仪一想到秦止就在屏风对面,这毒生生解了两个时辰。 直到她的嘴唇都有些冻得发紫,才从浴桶中爬起来换了衣裳。 秦止穿好了衣服,让君令仪先回孟宇轩了。 君令仪应声,逃也似的走了,只留下桌边还未喝完的乌鸡参汤摆在桌上。 秦止的眸垂下,指尖还带着微微的潮湿。 手指在桌上划过,不知不觉写成三个字——“君令仪”。 秦止看着桌上的字一点点消失,指尖却迟迟没有离去。 …… 君令仪回到孟宇轩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桃儿召过来。 桃儿的眉目欣喜,笑着进门。 君令仪看着她的这副表情,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桃儿也会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王妃,奴婢知罪。” 虽说着知罪,面上的笑意却还是止不住的。 君令仪揉了揉眉心,“以后不许如此!”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桃儿说着,却从地上站了起来。 君令仪足足在冷水里泡了两个多时辰,此刻的面色还有些难看,桃儿的眸子转了转,欣喜道:“王妃,这一次小世子可有希望?” 君令仪扯了一抹笑意出来,顺势拍了拍桃儿的肩膀,“桃儿,为了这次的成功,没少卖药吧?” 桃儿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也没有,奴婢就是多打听了几家青楼,这家的药传说是最好使的,奴婢想着王爷的情况,就加了四个人的分量。” 第二十九章 你就当本妃葵水来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偏是一边的桃儿还是激动的模样。 门外响起敲门声,桃儿笑道,“估摸着厨房的补品送来了。” 说罢,桃儿已经一蹦一跳地去开门了。 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桃儿端着汤回来,眼角眉梢尽是喜意,“王妃,这是……” 君令仪还捏着眉心,压住了心中的火道:“桃儿,你过来。” 桃儿端着汤走近,君令仪附在她的耳边,怒道:“下次再下药,我也把你踹到凉水盆里泡两个时辰!” 桃儿一惊,手中的汤险些摔在了桌上。 君令仪的脸色不太好,桃儿吓得跪在地上,表情尽是委屈的模样,“王妃,奴婢知错了。” 虽然嘴上说着知错,可桃儿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知错的模样。 她低垂着脑袋,委屈的眼泪在眼圈里面打转,却咬紧了牙关不掉下来。 她咬了咬牙,良久开口道:“这汤是王爷让杜宇送来的,说是给王妃暖暖身子。” 君令仪应了一声,抬手为自己盛了碗汤。 是刚做好的红糖炖枣,开盖间还有热腾腾的热气,君令仪喝了一口,只觉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气消了几分,小丫鬟还在地上跪着。 君令仪看着她不服输的模样,“桃儿,有些事情急不得,就算……王爷某些方面有缺陷,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 君令仪吹了吹调羹中的红糖水,眼前又浮现出秦止全裸的模样。 头狠狠地摇了摇,就给自己几次睁眼说瞎话的机会。 桃儿擦了擦眼角,哽咽着颔首,末了却道:“王妃放心,那药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奴婢买之前还特意问了,就算是大病初愈的人也是可以用的。”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这小丫鬟查的还挺细的。 桃儿的眼泪已经开始往下掉,她只能一个劲地用手擦着,一边擦一边抽噎道:“王妃,奴婢还听说,这药的作用下,生男孩的几率更大些,若是王妃实在信不过,也可以找太医来验验药中的成分,奴婢自小稍懂医术,这份药真的是最好的了,而且……” “可以了……” 君令仪开口,制止了桃儿的话,要是再让桃儿说下去,怕是连这药的配方都要说出来了。 桃儿抬起头,两个眼睛又肿了。 她想不明白的,是君令仪为什么不想和秦止同房要个孩子。 君令仪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和桃儿解释。 君令仪在出嫁前没有丫鬟,桃儿也是出嫁的时候现配的,老君头没想到她能在平西王府待多久,就给她配了刚卖进王府没多久的桃儿。 她之前没注意,今日方想起来桃儿的母亲好像是做接生婆的,怪不得对于生孩子这门事有一种蜜汁执着。 君令仪揉了揉眉心,道:“你就当本妃今日葵水来了吧。” 桃儿一惊,眼眸中带了几分心疼,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奴婢知错,还请王妃责罚奴婢,今日起奴婢一定记好了日子,下次挑……” 君令仪刚喝进去的一口的红糖水险些喷了出来,她抬起头,焦急道:“葵水不来的时候也不可以!” 桃儿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君令仪干脆把汤碗放在桌上,喉间轻动,“王爷……王爷对那个药有些不适。” 闻声,桃儿颔首。 君令仪又想起了什么,忙赶在桃儿前面道:“别的药也别用了!” 桃儿瞪着大眼睛略显怔忪地看着君令仪,终是叩首道:“奴婢知道了。” 君令仪顺了顺自己的气,为了这个小丫头,她也算是操碎了心。 桃儿擦干了眼泪,方想起一事,开口道:“王妃,刚才杜宇来传话,说三日后是陆大人的生辰,陆大人准备在陆府设宴,王爷让王妃同去。”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 陆大人? 眼前浮现出陆维琛的眼神,她应了一声,又是个秦止的相好的。 君令仪想着,却是兀自嘟囔了一句,“王爷怎么不刚才自己和我说?” 有些未打码的画面从脑海中掉了出来,君令仪嘘了口气,刚才的情况,好像确实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那些画面从她的眼前暂时性的摘除,两颊却有些微红。 桃儿在旁边看着她的表情,本是沮丧的心里生出了几分希望来。 把王妃前前后后的态度拿出来看看,那些药应该还是有作用的。 桃儿低着头,嘴角却抿了一抹笑意,新的小世子也算多了几分希望。 君令仪一抬头就看见桃儿两颊的桃红,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桃儿抬眸笑笑,“这一次一定是厨房给王妃送来的汤羹了。” 说着,桃儿已经蹦跶着去开门了。 君令仪又喝了一口红糖水,头摇了摇,这个小丫头,没救了。 这件事过后,桃儿每日都对君令仪悉心照顾,换着样的让厨房炖了汤羹过来。 好在她再没有那么多鬼主意,汤羹的味道还算不错,君令仪也喝了。 秦止一直没什么动静,君令仪也算是休养了三日。 三日后,陆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身为京城的第一纨绔,陆维琛的生日宴,几乎把整个京城的富家子弟都请来了。 君令仪休养三日,此刻坐在马车中,看着她对面的人。 马车摇摇晃晃,秦止又换了一本书。 住在王府的时间久了,君令仪也发现了秦止书不离手的习惯。 只是现在两人对坐马车中,马车内有只有秦止手中的一本书,君令仪干坐着,自然有些无聊。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寻找共同话题地开口:“小世子呢?” “读书。” “哦。”嗯,父子俩都爱学习,就她闲…… 良久,君令仪又抬头问道:“王爷的伤可好些了?” “嗯。” 这次连两个字都懒得回了…… 马车里很安静,和外面的吵闹格格不入。 君令仪倚着马车,索性放弃了和秦止交谈。 秦止的指尖按在书页上,眼眸忍不住抬起,多看两眼对面的人,好像看着她,心里就会有些不同了。 第三十章 和王爷十指紧扣 陆府没有君府那么远,马车走了不多时就到了。 君令仪见马车停下,马上蹿出了马车。 秦止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陆府门前的小厮站的板正,此刻见秦止来了,皆是垂首道:“平西王,平西王妃,请。” 秦止未理,抬脚准备进去,只是,一只手臂,轻轻挽上了他的。 他侧过头,蹙眉看着身侧的女子。 君令仪扯了一抹笑意,附在他的耳边道:“王爷,这里面不乏有太后的眼线,演戏还是要演的真一些。” 她笑的很好看,眉眼化作两弯月牙。 秦止将她的笑意映入眼中,君令仪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手掌已经被他攥在手心。 明明是挽手臂的动作,到最后倒变成了十指相扣。 门前的小厮本是想请平西王和平西王妃进门,谁知直接看到两人亲密耳语,而后直接十指紧扣一起进门。 他们的目光皆是偏向别处,装作看不懂的模样。 君令仪还愣着,已经被秦止拉进陆府。 她的手掌是冰冷的,他的手却很暖。 君令仪咳嗽一声,罢了,这大概就是秦止的做戏要做全套吧。 陆维琛酷爱享乐,陆府自然打造得很精致奢华。 今日是陆维琛的生辰,生辰宴定在陆府的花园内。 君令仪和秦止进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座位也有上百个,众人就坐,这些人君令仪也认识一些,多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看见秦止来了,花园一瞬安静下来,众人起身叩首,给秦止请安。 秦止颔首,冷声道:“起来吧。” 众人起身,秦止带着君令仪一起坐到座位上。 秦止只是在座位上坐着,众人说话的声音却小了很多。 京城中谁不知陆维琛和秦止交好,也有人说这个位子本来就是秦止卖给他的。 如今秦止好不容易从战场捡了一条命回来,听说前阵子还受了伤,此刻能坐在陆维琛的生辰宴上,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许比传言中还要好些。 当然,这些问题大家都快讨论烂了。 今天大家有个新的问题可以讨论——秦止的冲喜王妃,君令仪。 君令仪今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裙,妆容很淡,刚刚好用来修饰她稚嫩的容颜。 沈尚书家的小儿子沈谋见了,眼睛眯做一条,砸吧了嘴巴轻声道:“这王妃长得还有点姿色。” “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有什么姿色。” 苏尚书家的大小姐苏然接了话,脸色微微发白。 坐在苏然身边的吴侍郎之女吴音儿也就势接了话茬,“是呀,要不是八字好一点,就算是她家的那个大的,都不配给王爷提鞋。” 话语间尽是傲慢和厌弃,当初京城中的人都说这个王妃嫁过去就是直接被陪葬的命,谁知道平西王回来了。 京中女子肠子都悔青了,此刻只能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君令仪的身上。 苏然怼了吴音儿一下,提醒道:“说话小心些,大的来了。” 吴音儿顺着苏然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君柔慧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裙子,缓步走来。 君令仪也注意到了君柔慧的存在,今日君柔慧的审美总算正常了些。 只是她身上的衣裙和君令仪有些撞衫,君柔慧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今晨特意晚些从家里出来,就是为了打听一下君令仪今日穿了什么。 今日是陆维琛的生辰,君柔慧穿不得喧宾夺主的正红,只要把君令仪比下去就好。 毕竟撞衫这回事,谁丑谁尴尬。 果然,君柔慧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几个公子哥的眼睛就已经黏在了她的身上,更有人把她和君令仪做了对比。 君令仪的身体尚且十五,容貌又更稚嫩清秀些,和君柔慧的浓妆艳抹,胸大翘臀比起来,自然少了几分对公子哥的吸引力。 君柔慧缓步走到秦止和君令仪面前跪了下来,“臣女君柔慧给平西王请安,前几日王府的事情,还请王爷见谅。” 捏细了的嗓音让君令仪很想把她喉咙里的鸡毛拔出来,宴席变得安静了些,光是君柔慧的这两句话,就已经能让在座的人浮想联翩了。 秦止是什么样的性子众人也算是见识过,能进出他府中还有点误会的女子……嘶,细思极恐。 很多富家的小姐已经快掰断了筷子,心里都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妹妹,要是送进了王府,此刻也能成就一回近水楼台了。 寂静之中,秦止缓缓抬首,目光扫过君柔慧,最后又落在君令仪的脸上:“她去过王府?” “嘶……”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变得格外明显。 君柔慧的脸色诈变,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皱紧了眉头,佯做狐疑:“妾身也记不太清了,姐姐,你什么时候去的王府?” 君柔慧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周遭上百双眼睛看着,君令仪和秦止一唱一和,给足了她丢人的机会。 君柔慧只能尽量保持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只是给妹妹送些东西,妹妹许是不记得了。” 丫鬟将君柔慧搀扶到座位上,她的头低着,总觉得众人都在看着她嘲笑她。 吴音儿憋了很久,等到众人又谈开了总算能笑了几声,她向着苏然挑了眉毛,“姐姐,你看,大的是不是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哼,那个小的不是挺得王爷欢心的嘛!” “哟,我说姐姐因为什么事气到了现在呢,要我说,那个小的刚才就是王爷的一枚棋子,除了八字好点一无是处,我早就打听过了,她在君府的时候就是个咋咋呼呼的傻子,您瞧着王爷的样子,怎么也该喜欢姐姐这样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闻言,苏然的面上总算浮了几分笑意,“你呀,就知道笑话我。” 吴音儿也笑了,“我可没笑话姐姐,姐姐就等着吧,今日的宴席可有人买了一场大戏,过不了几天,平西王就得受不了这个冲喜王妃,姐姐什么时候做了王妃,可是要请我吃酒的。” 苏然抬手佯装要打的模样,面上的娇羞与高兴却是藏不住的,“就你胡说。” 吴音儿和苏然有说有笑。 苏然狐疑,悄声问道:“今日有什么大戏?” 吴音儿挑了眉毛,神秘道:“我也是听洛公子说的,姐姐您就瞧好吧,我还是专心看我的陆大人。” 话语间,陆维琛来了。 第三十一章 他俩有猫腻 陆维琛身着白衣,玉冠束发,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笑颜走来。 一时不少佳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陆维琛显然很享受这些目光。 他的面上带着喜气,大步走到秦止的面前,做样子请礼。 起身时陆维琛的目光扫过君令仪,又挤了挤眉毛向秦止使了个眼色。 新娶了娘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到哪都要带着。 秦止似是没看见,只冷漠看着前方不言语。 君令仪眼尖,瞧见了陆维琛的眼色,这俩人果然有猫腻。 君令仪抿了一口杯中的好久,兀自叹了口气,可怜的燕宁。 陆维琛落座,随意寒暄了两句,让众人吃好喝好,不必客气。 主人已经说话,客人也不再客套了。 陆维琛喜欢玩乐,玩乐之物,京城怕是很难找出超越陆府的。 桌上美酒佳肴,台上乐姬婀娜,酒过三巡之后,不知是谁提议,说着今日高兴,在座千金又皆是多才多艺,若是能露两手,自然能让大家开开眼界。 闻言,陆维琛也笑道:“好啊,不知哪位佳人肯给陆某这个面子?” 席间的千金小姐多有几分羞涩,虽都低着头不出声,实则早已将节目准备妥当。 自幼学艺,她们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吴家公子吴伟摇着酒杯,笑道:“早就听说君侍郎的嫡女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嫡女”二字咬的很重,在座庶女的表情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陆维琛的眉头皱起,目光转向秦止和君令仪的方向。 秦止也看向陆维琛,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陆维琛火速移开了眼,顺势拍了拍自己受惊吓的小胸脯。 老五……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我真的没有请君柔慧来…… 吴伟发出了邀请,君柔慧也不再扭捏,起身道:“柔慧献丑了。” 话语间君柔慧的目光已看向君令仪,自从吴家公子说话到现在,君令仪已经吃了半盘的菜,却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君柔慧的琴声她都快要听吐了,倒是眼前的美食比较有吸引力。 可她的模样落入君柔慧的眼中,俨然就是一副化悲伤为食欲的苦命相。 君柔慧的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很快,她要让君令仪走下这位子,连化悲伤为食欲的机会都没有。 婢女已经将琴摆好,君柔慧缓步上前,向众人请礼作揖,坐到了琴前。 女子的指尖扫过琴弦,稍稍带了几个音调出来,清脆的乐声恍若山间之清泉,林间之鸟鸣,众人身处陆府花园,却仿佛看见高山流水,壮阔美景。 陆维琛常混迹花红酒绿,他虽不注意君柔慧,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此女子的琴技,在京城之中应属上乘。 一曲罢,掌声如雷,君柔慧起身谢礼,一身水蓝的衣裳和刚才的曲调还有几分相似,坐席间穿着蓝衣的女子都轻咳一声,稍感不适。 丞相之子陈仲英举酒庆道:“半月不见,君小姐的琴音又精进了不少。” 君柔慧浅笑,“多谢陈公子赏识。” 千金们的头垂的更低了些,这一次却不是害羞,是真的不想在君柔慧的后面上台。 有了君柔慧的底子,在她后面的难免被压一头,实在难看。 倒是陈仲英目光微偏,笑道:“君小姐的曲子,平西王似乎不大爱听。” 话音落,君柔慧一怔,众人这才发现秦止不是何时已经离开了宴席,他的座位空了,只剩下君令仪一人在位上坐着。 君令仪正颠着酒壶,心里暗道陆维琛也是个小气的,每人桌前摆这么一小壶酒,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刚才杜宇不知说了什么事就把秦止叫出去了,她看着秦止的酒壶,思索着该不该偷喝两杯。 只是此刻大家都看着她,君令仪赶忙放下酒壶,抬头给了众人一个笑脸。 在君府的时候她也习惯了,每次客人来了君柔慧弹琴的时候,她只需要负责赔笑就好。 吴音儿见着秦止不在,担子也大了些,看着苏然道:“姐姐你看,传言果真不假。” 所谓的冲喜王妃,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傻子。 宴席中有窸窣之声,陆维琛面露焦急,一首曲子的功夫,老五连娘子都不要了? 陆维琛让下面的人去把秦止找回来,窸窣声中陈仲英彬彬有礼笑道:“在下记得,平西王妃也是出自君家,不知是不是因为王妃也弹得一手好琴,王爷便不差这一曲了。” 吴伟贪了几杯酒,此刻站起身,举杯向君令仪摇了摇,“那我们今天不知道有没有幸,能听到平西王妃的琴声。” 吴音儿看着热闹,插话道:“对啊,姐姐的琴音虽好,可也没坐上王妃的位子,平西王不在,王妃可不能扫了大家的面子。” 闻言,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多是让君令仪好好的露一手。 君柔慧举杯而起,笑道:“我也确实很多年没有听到小妹弹琴了。” 起哄的声音越发大,君令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吴家公子骤然拍桌而起,众人惊异,席间一瞬安静下来。 吴伟仰起头看着君令仪道:“君家庶女,要是不会弹琴就直说,别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经历,不会弹琴就喝酒呗,连罚三杯不会啊,磨磨唧唧的装什么?!” 宴席一瞬静的可怕,吴家公子看起来是真的喝大了,就算君令仪再不济,也算是平西王的人,一会儿平西王回来了,吴家的小子怕是难逃劫难。 可是在劫难逃的是吴伟,这么大的一个热闹,大家不看白不看,众人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今日这亏,君令仪是吃定了。 陆维琛眼瞅着秦止不回来,事情又越闹越大,也站起身准备说话,只是他还没开口,一直低着头的君令仪捏着手掌的酒杯,笑道:“你是?” “吴伟,王妃要请我喝酒?还是等你家王爷回来了装可怜?” 宴席中静的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吴伟身边的人都离他远了些,之前就知道这小子喝起酒来嘴上没有把门的,谁知道现在连门都没有了。 “呵。” 一声轻笑,响在寂静的宴席之上,君令仪缓缓抬起头来,脸颊依旧是稚嫩可爱的模样,可那双含笑的眼睛…… 冷风吹过,醉酒的吴伟也打了一个寒颤。 第三十二章 艳惊四座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看着君令仪的模样,终是没说话坐了下来。 这个小姑娘的气势,怎么和老五有几分相似。 君令仪端着酒杯,一步步走向古琴。 众人诧异,看她这个架势,是要弹琴? 君令仪落座,低头看着琴弦,众人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君令仪的指尖划过琴弦,手指和琴弦碰撞之时,发出几个不成音的调子。 吴音儿笑出了声,“还以为是有多厉害,原来是没学过琴好奇啊。” 话音落,人群中也传出几声窸窣的嘲笑,更多的人捂着嘴巴,没有笑出声来。 吴伟也冷笑一声,“王妃,不会弹就别硬伤了,来喝两杯吧,喝酒会不会?” 君令仪似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她的手指放在琴弦上,面上的表情很平淡,指尖骤然动了,美妙的曲音在众人的嘲笑中划开一道口子。 笑声渐止,唯有乐声流淌,回荡在陆府的花园中。 君令仪奏的是君柔慧刚才的曲子,曲音婉转好听,全然不在君柔慧之下。 高山流水之景,更是流畅美妙。 君柔慧仰着头,怔怔看着台上的人,她的心里一遍遍地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十岁一曲琴音名动京城,从此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练习,为了能练好这首曲子,她多少次割伤了手指,又多少次被父亲打骂,君令仪怎么可能会弹奏的如此熟练! 曲音渐渐走向尾声,最后的一个音落下,君令仪坐在远处,众人却多是垂首不知如何应对。 他们刚才还在嘲笑,谁知道君令仪真的有两把刷子。 陈仲英颔首笑道:“王妃果然厉害,看来君小姐不光会弹琴,还会教琴,只是这一教,怕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君柔慧的额间不知何时落了冷汗,此刻抬手拭去,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应道:“关键是王妃的悟性高。” 话音落,众人也明白过来。 君柔慧成名更早,君令仪的琴技八成是同君柔慧学的,怪不得要弹同一首曲子。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君柔慧,姐姐如此大方肯教,奈何妹妹却是个爬上高位就让姐姐丢脸的人,谁的品质更高些,已经一目了然了。 君柔慧总算在这样的目光中找回了一点平衡,谁知台上的人又扫了琴弦。 一时琴音骤转。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急促的琴音之中,众人仿佛看见大漠孤烟下,两军对垒,马蹄声和叫杀声掺杂在一起,尘沙扬起,纨绔子弟心底的血性和壮志一时也都涌上心头。 此时齐国乐曲多靡靡之音,这样让人热血沸腾的曲子已许久不曾听见。 女子的手指在琴弦上尽情地跳舞,她的指尖跳的很快,众人甚至有些看不清楚她的动作。 秦止站在宴会的最外层,听着金戈铁马的琴音,眸子看向人群之中的高台,女子瘦弱的身体里不知还有多大的潜力。 两军对垒,沙场征程,杀喊声终是悠悠落下帷幕,琴音渐缓,琴音中的血气却未消,忽有一阵笛声起,和琴音合二为一,白如深一身月白长袍,手捧玉笛,缓步走来。 众人为他让路,听着琴笛合奏,曲声悠扬。 众人听着乐声,闭上眼眸,好像还能看见受伤的战士高举胜利的旗帜,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是沙场上最美的风景。 琴音停了,笛音也停了,年少轻狂的纨绔子弟却迟迟没有睁眼。 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湿了,没有人说话,似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乐声。 君令仪起身,一步步走到吴伟的面前。 吴伟脸色惨白,眼睛也有些直了。 君令仪拿起他的酒壶,为自己满酒。 三杯酒,三饮而尽,她看着吴伟,笑道:“吴公子,该你了。” “扑通!” 吴伟没坐稳,身子踉跄地倒在地上,却马上爬起来,往嘴里倒了几杯酒。 没有人言语,没有人动弹,刚才的那一首曲子,绝了。 君令仪又步步走到君柔慧的面前,嘴角的笑意依旧,开口道:“君小姐,您的那首高山流水本妃在君府时每日至少听八百遍,刚才就模仿了一下,弹得不好您也见谅,毕竟我实在弹不惯这样的曲子。” 若是刚才君令仪说这话,周遭的人怕多是不屑的,可如今她再说,无人敢反驳。 与她奏的第二首曲子比起来,高山流水确实太平常了。 君令仪讨了君柔慧的一杯酒喝,酒入腹,“无论如何,高山流水算是君小姐教的,从此以后,曲子也还给君小姐,本妃不再弹了。” 她将酒壶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转身,再不多看君柔慧一眼。 君柔慧的指尖刺进掌心,却不及她心底的恨,她看着君令仪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已经扭曲,“妹妹说笑了,只是我没想到妹妹能和这位公子配合的如此默契,怕不是第一次同奏了吧?” 话音落,大家的目光也落在了白如深的身上。 白如深和陆维琛交情甚好,很多人都认得,平日里少言寡语洁身自好,今日这样的场面确实有些奇怪。 君令仪头也未回,笑道:“此事和君大小姐有关吗?” 君柔慧的手掌捏的更紧,眼神死死盯着君令仪走回原来的座位。 今天的事情本来她事事占头,若不是君令仪横插一脚,事情本不该发展到这种程度。 那个位置,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丫头能坐的! 这么多人的面前,她也能光明正大地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君柔慧就不信今日不能拉她下台! 君柔慧咽了一口怒气,开口道:“王妃。” 话音刚落,却是一声男声传来,“本王不在,你怎能如此胡闹。” 暗哑的声音带着夏日的清风,和刚才的乐声同样悦耳。 虽是责备的话语,可声音之中的温柔却是盖不住的。 众人转过头,看着秦止大步向着君令仪走去。 君令仪也听见了秦止的声音,她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这厮为了防止太后的眼线,演起体贴相公来怎么这么让人赏心悦目呢? 秦止走到白如深身侧的时候,白如深低头请礼,“平西王。” 秦止的步子停下,围观的人又不会呼吸了…… 第三十三章 把王爷当马骑 “嗯。” 秦止的喉间发出一个音节,白如深垂首站着,两人擦肩而过。 众人嘘了一口气,陆维琛扶额,完了,白如深真的是他请来的,明天准备负荆请罪吧。 秦止继续向着君令仪走去。 许是因为秦止刚才温柔的语调,许是因为君令仪那首久久不能在耳边散去的乐曲,如今她和秦止相对站着,竟让人觉得男才女貌,十分登对。 秦止捧起君令仪的手指,柔声道:“琴弦锋利,小心手指。” 君令仪愣住,怔怔看着秦止。 众人目瞪口呆,谁……谁说这个王妃是充数的?! 陆维琛的手掌从额头向下移动……他的狗眼已瞎。 君令仪被秦止拉着坐下,刚坐到位子上,君令仪火速从桌下抽出了自己的手,小声提醒着,“王爷,戏过了!” 毕竟陆大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痛苦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她真的是个背锅的,好好的一个生辰,希望陆大人过得不揪心。 秦止没回答,坐下来正常吃饭。 可众人桌上的饭菜已经变了味道,怎么吃都不香了。 小厮又为君令仪上了一壶清酒,君令仪不敢看陆维琛,只能低头继续把自己当猪喂。 陆大人,燕宁,真的是秦止的演技太好,她先吃为敬了! 有了君令仪刚才的演奏,席间千金也不再自讨没趣。 待到天蒙蒙黑,众人悉数退去。 君令仪和秦止一起坐马车回王府。 君令仪自诩酒量还算不错,哪知陆府的酒烈,还带着后劲,她刚才多喝了两杯,坐上马车的时候还只是有些头晕,等马车走了一段路,她的思想已经彻底和肉体拜拜了。 马车颠簸,君令仪扶着马车,胃里翻江倒海,表情颇为痛苦。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眉头微蹙,喝道:“停车。” 马车停下,君令仪倚着路边的树,吐得昏天黑地。 秦止递了一张手绢,脸色已经快能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一会儿不在,她喝了多少? 看着君令仪吐得差不多了,秦止冷道:“上车。” 君令仪擦了擦嘴角,“我……我不要坐马车!” 秦止蹙眉,他的身后是王府的侍从,足足不下百人。 一阵冷风吹过,侍从齐刷刷低下头。 君令仪吐了酒气,噘嘴道:“我不要坐马车,马车想吐,不要!” 秦止冷着脸,“上车。” “不要!” 秦止的目光很冷,君令仪却不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前走,可惜刚走了两步,她的身子踉跄,向前倒去。 秦止伸手,刚好接住了她。 君令仪总算找到了支撑物,她的双手环住秦止的腰,小小的身子钻进秦止怀里,笑道:“这匹马好,我要骑这匹马回去,不要坐马车。” 周遭的空气更冷了,侍从们的头垂的更低。 他们瞎,他们聋,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君令仪!”秦止开口,侍卫们的心脏要停了。 闻言,君令仪的手微缩回来,她抬起头,面上的表情委屈至极,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止。 秦止胸口的怒气一瞬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无可奈何。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冷道:“杜宇,带人回王府。” “是,王爷。”接到命令后,侍卫们火速撤离,迅速消失在秦止的视线范围内。 秦止先让君令仪倚着树站好,转身蹲下,“上来。” 君令仪的眼睛发光,利索地跳上秦止的被,右手还顺势拍了一下秦止的屁股,“驾!” 秦止起身,“抱紧!” 君令仪听话地抱住秦止的脖颈,笑道:“马儿乖。” 秦止:“……”他一定是疯了。 空旷的路上,秦止背着君令仪,向着王府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的心情不错,双臂环着秦止的脖颈,头扬起,放声高歌道: “啊……啊…… 啊……啊…… 西湖美景三月天呐 春雨如酒柳如烟呐” 秦止无奈,“此时晚夏。” 君令仪不管,勒了一下秦止的脖子。 秦止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好在这里没有人家,否则怕早已出门来骂了。 君令仪哼着小调,继续唱道: “有缘对面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啦啦啦啦啦啦啦……” 秦止听着调子,看着眼前的路。 白首同心在眼前? 心底的滋味很奇怪,女孩的头忽的垂下来,湿热的酒气喷洒在他的耳边,带着痒痒的感觉。 她张开唇角,发出轻声的呢喃,“秦止。” 秦止的喉结轻动,良久回道:“嗯?” “你长得真帅。” “……” 君令仪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你说你常年在沙场上风吹日晒的,皮肤怎么还这么好,说,每天敷多少张面膜?” “……”面膜? 女子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带着酒气的声音多了几分迷糊和可爱,叹息道:“你长得帅,武功又好,身份又高,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你。” 秦止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着。 君令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我帮你背了多少锅,挡了多少人,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好处费!是不是?!” 秦止开口,“你想要什么?” 君令仪笑,“我要了你给吗?” 秦止默声,片刻道:“你要休书?”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漠,背上的人又笑了两声,“嘿嘿嘿,秦止,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闻言,秦止的脸黑了…… 君令仪窝在他的背上,叹息道:“我这个哥们长得挺嫩的,家里也有点钱,他对你的心意我都看见了,因为我嫁过来,不知道吃了多少回的醋了,当然,他吃的是你的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是有兴趣,改天我请你俩吃饭,我亲自下厨,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怎么样?” 醉酒的女子还笑着,秦止的脚步停下,看着眼前的子规阁三个大字。 君令仪迟迟没有等到回应,蹙眉焦急道:“秦止,是不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太方便,我去和我哥们说,也别让他总想着你了。” 秦止踏入子规阁,将君令仪放在床上,君令仪还未来得及动弹,秦止的身子已经压过来,他的脸色很冷,声音却更冷,“本王不喜欢男人。” 第三十四章 咬住王爷的嘴唇 子规阁内的灯不知是被谁点亮的,秦止压在君令仪的身上,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秦止的头只消再低一些,唇角就能碰到她的。 屋内很静,君令仪怔怔看着秦止的脸。 片刻后,君令仪却又眯眼笑了,“不喜欢男人?” 她的手掌不知何时抚上他的脸颊,眼眸中的笑意似是盛了天上的星星,亮亮的映入秦止的眸中。 她的手缓缓滑下,滑过他的喉结,抚过他的胸膛。 再向下…… 秦止的眉心蹙起,身子已变得火热,他的手抓住了女子的手,不让她再乱动。 她醉着,若再摸下去,他很难保证他还能清醒着不做什么。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甚,“嘿嘿嘿,秦止,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你喜欢男人的锅我背着,等你们真的双宿双飞了,放我走就行。” 秦止的眉间已经可以夹死蚊子,他的眸瞪着君令仪,偏是君令仪笑的没心没肺,一副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消息的模开心样。 有什么东西在秦止的脑中断掉了,什么理智,什么控制,就在这一刻统统地离他而去。 秦止的头低下,堵住了这张让他讨厌的小嘴。 唇角相撞,他一手托着她的头,一手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 君令仪不妨,只觉自己的唇瓣撞上秦止的,这一次再不是蜻蜓点水,这个吻霸道至极,似是要夺走君令仪的呼吸,她仰起头,猛然咬在秦止的唇上。 疼痛的感觉让秦止移开了唇角,女子眉头皱着,嘴角还有些肿,“你这匹马,讨厌,怎么能随便咬人呢,讨厌!” 又醉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向着秦止的怀里窝了窝,打了一个哈欠,沉沉睡去了。 秦止无奈地看着她,指尖拂过她额间的碎发,“为什么要走?” 君令仪的身子缩了缩,已经睡熟了,没人回答他的话,一切都变成了喃喃自语。 秦止将她放在床上,掩好被角走出子规阁。 杜宇跪在子规阁前,“王爷,吴伟处理好了。” 秦止颔首,又道:“为本王准备沐浴。” 杜宇微怔,片刻道:“是,王爷。”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子规阁。 君令仪的头有些疼,她的眉头拧在一起,缓缓睁开了眼眸。 秦止开口:“王妃,早。” “早。” 君令仪随口应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等等! 她的眸子骤然瞪大,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 眼前,秦止衣衫半露,露出八块腹肌。 这景象君令仪也算见习惯了,但是,他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共用一床被子?! 他的发丝微乱,带着刚刚睡醒的怔忪感。 这景象,怎么看怎么像事后。 君令仪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衣裳还是昨天的那件衣裳,想来也是,就算她醉的一塌糊涂,秦止对她也不感兴趣。 只是她睡在床上? 她的眸子转了转,抬头时刚好看见秦止也在看着她。 君令仪马上扯出一抹笑:“王爷,妾身昨天喝醉了。” “本王知道。”也只有醉的时候,她不会这样小心翼翼。 君令仪沉吟片刻,又道:“妾身昨天,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 秦止思索片刻,在君令仪极度焦急的眼神中,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手中的书本,冷声道:“昨夜王妃挺凶猛的。” “……” 挺……凶猛的? 这是个什么形容? 君令仪死命地回忆着昨夜的情形,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断片了。 秦止没再抬头,冷声道:“回孟宇轩沐浴。” 君令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裳还没换, 她应了一声,利落地下床穿好鞋子,逃也一样地跑出了子规阁。 秦止的目光移到刚才君令仪躺过的地方,眼眸微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宇敲门进来,“王爷,陆大人要见您。” 秦止继续看书,“让他进来。” 陆维琛在外面等了许久,此刻总算进来了。 刚一进门,陆维琛便嚎道:“老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扑通!” 陆维琛已跪到秦止的床前。 秦止没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陆维琛一咬牙,直接把外衣脱下来,他的上半身赤裸着,准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荆条。 他今天来就是准备负荆请罪。 只是他的荆条还没负上,君令仪推开门走进来,“王爷,妾身……” 话说到一半,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 她好像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看了看陆维琛赤裸的上身,又看了看地上的荆条,喉间轻动,没想到秦止还是个重口味的。 她低下头,硬着头皮道:“妾身的玉佩落在床上了。” 说着,君令仪火速赶到床前,在床榻上拍了几下,拿到了自己的玉佩之后火速转身。 临走前她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陆维琛道:“陆大人,我昨夜喝醉了,不小心把玉佩落在王爷的床上了,我和王爷什么都没发生,真的!” 说完之后,君令仪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子规阁。 子规阁的门被嘭的一声关上了,陆维琛还跪在地上,良久方回过神来,抬起头挑眉道:“老五,我发现我帮了你一个大忙啊!” 说着陆维琛又坏笑道:“看她的唇角,昨夜很激烈啊。” 秦止翻书,“看?” 陆维琛撇了嘴角,差点忘了这厮护娘子的很,嘴唇什么的是他能看的吗?不是! 他抬起手,“好好好,我不看,诶,老五,你这嘴角怎么带了一个牙印呢?” 秦止冷声道:“把衣服穿上。” 陆维琛起身穿上衣服,内心的八卦却已熊熊燃烧,“昨天晚上到底怎么样?我作为牵线人你怎么也得透露一点吧。” 秦止将书放下,目光冷峻地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眨巴眨巴眼,一脸等待投食八卦的模样。 秦止凉凉开口,“她觉得我喜欢男人。” “噗……” 陆维琛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喷了一地。 在秦止的目光下,陆维琛一边咳嗽,一边伸手保证,“我擦,这地一会儿我擦!” 他的目光扫向地上的几根荆条,心底暗叫不好,道:“所以她刚才看见我才……” 秦止蹙眉,“刚才怎么了?” 陆维琛一拍脑门,指了指自己对秦止道:“她刚才看见我没穿衣服,还有地上的藤条,她不得!嗯!那个!吗!” “哪个?” 第三十五章 送王妃两本小黄书 陆维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秦止垂眸,思索片刻额,方抬首看着他。 陆维琛瞧见秦止的眼神,叹道:“懂了?哎……” 他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秦止拧眉,漠声道:“她要给我介绍男人。” “噗……” 陆维琛的第二口茶,光荣地又喷了。 “她……她她她她她她……” 秦止低下头,随意翻了两页手中的书。 陆维琛张目结舌,话都要说不全了。 秦止冷道:“擦干净。” 陆维琛摆了摆手,急道:“老五,你喜欢的妹子怎么这么……厉害?” 秦止翻书,“我不喜欢她。” 陆维琛无奈,“对对对,你不喜欢她,我喜欢她。” 秦止抬眸,陆维琛举手投降,“我错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动不动就是眼刀直射,他可怜的小心脏,早晚得被傲娇老五给吓停了。 陆维琛放下茶杯,平西王府的茶,一口都喝不得,喝了就吐,还得擦地。 他咳嗽一声,问道:“所以,我还要不要继续查你家妹子?”通天阁上上下下把君令仪查了几遍,却始终没发现是哪里出了错误,她的过去就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的填充。 秦止的目光凝在书上,良久开口:“陆维琛。” “嗯?” “喜欢是什么感觉?” “噗……” 陆维琛笑眯眯看着秦止,庆幸自己刚才把茶杯放下了,今天过来简直就是句句爆点。 “怎么,对你家妹子……” 秦止的眼刀扫来,陆维琛利落地闭上嘴,他清了清嗓子,猥琐笑道:“喜欢一个妹子嘛,当然就是想看见她,抱着她,亲她,上了她!” 陆维琛的眼眸合上,显然已经陷入了某段难以忘怀的回忆。 秦止凝眸,没有言语。 另一边,孟宇轩。 君令仪几乎是跑回去的。 桃儿已在门前等着了,见君令仪回来了,忙笑眯眯迎上前,“王妃。” 君令仪应声,“桃儿,给我准备洗澡水。” “早就准备好了,奴婢还担心您要在子规阁沐浴呢。” 桃儿的眸中尽是笑意,看的君令仪浑身发毛。 她知道小丫头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解释也没有用,只能进屋去洗澡了。 她的身上还带着难闻的酒气,整个人躺在浴桶之中,闭眼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陆府的酒味道不错,记得自己上了马车,剩下的事情…… 真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倒是刚才陆维琛和秦止在一起的画面,几次晃进她的脑海。 她想起秦止后背上那条狰狞的疤痕,喉间动了动,细思极恐…… 温热的水泡着身子,君令仪也舒服了许多。 脑海中猛然晃过一个画面,画面里,她醉的灵魂出窍,趴在秦止的背上,“秦止,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 卧槽! 君令仪一惊,险些从浴桶里蹦出来。 这…… 她合上眼,只觉这段回忆越发清晰,她好像还拍了秦止的脸! 一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君令仪恨不得自己有点神功,直接自我解决了。 人家秦止是有男朋友的人,她嘴欠什么?!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她得戒酒! 从今天开始,一定要戒酒! 一只小巧的百灵鸟绕过屏风落在浴桶边上。 君令仪听着百灵鸟的叫唤,眼神变得有些凌厉,唇角张开,说了几句鸟语。 百灵鸟听着,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君令仪倚着浴桶,燕宁说,一切都已打点妥当,今晚她扮作侍从,从王府的侧门离开。 想到昨夜她对秦止说的那些话,或许她真的是时候离开了。 沐浴完,君令仪穿好衣裳,收拾好包袱藏在衣柜下。 桃儿刚好进来,脸上还带着兴奋的表情,似是有什么话要和君令仪说。 君令仪的话说在她的前面,“桃儿,我昨夜没休息好,去睡一会儿,今日的晚膳就不用叫我吃了。” 桃儿一怔,却附和下来,她张张嘴,又想说什么。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昨夜是真的乏了,我先去睡了。” 桃儿颔首,君令仪又补充道:“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歇下了。” “好。” 桃儿看着君令仪走进内屋,她的眸子转了转,罢了,这件事就算和王妃说了王妃也八成会害羞的抵触,她还是给王妃一个惊喜吧。 这般想着,桃儿脸上的笑容更甚,缓步出门。 不多时,桃儿拿了一个小包袱回来。 自从上次王妃和她说王爷对药物不适之后,桃儿左思右想,或许王爷和王妃都是羞涩的人,有些事情也不大了解,这一次桃儿特地从青楼里买了几本小黄书回来,若是王爷和王妃看了,一定喜欢。 光是想着,桃儿的眼前就已经出现了王爷王妃一家三口的美好景象。 买回来的时候桃儿也偷看了几眼书中的内容,此刻脸颊羞红,悄悄将装书的包袱藏进衣柜之中。 桃儿的贝齿咬了下唇,脸颊滚烫的很,一想到王妃看到包袱之后的表情,桃儿抿了嘴角,赶忙将包袱藏进了衣柜之中。 夜幕悄然降临,君令仪睁开眼眸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宿醉的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听着外面没有动静,君令仪悄然起身,换上了小厮的衣服,又从衣柜中将包袱拿出来,悄悄摸出了门。 王府的侧门果然没人,君令仪成功逃出平西王府。 她回头瞧了一眼平西王的后门,轻轻叹了口气,“秦止,后会无期。” 这几天的日子其实过得挺有趣的,希望她走了之后,秦止能够养好伤,好好照顾慕烟,不用再面对她这个冲喜王妃,所有人的日子应该都过得不错吧。 心里想着,君令仪转身离去。 步子踏在路上,却没有了从君府逃出来的轻快。 她垂着脑袋,向沐风楼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很安静,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清晰,她踏在碎叶上,忽是一人挡在她的面前。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几个黑衣侍卫站在她的对面。 攥着包袱的手紧了一些,她站在原地,没逃。 为首一人垂首道:“王妃,王爷有请。” 第三十六章 扒了你以证真身 闻言,君令仪利落地转过身,向着身后的一片黑暗跪拜道:“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模样异常恭敬,头几乎低到地上,身子还因为害怕有些颤抖。 几个侍卫一怔,看着君令仪的动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找错人了? 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君令仪听着周遭没有声音,狐疑地抬起头看了两眼,她的动作躲躲闪闪,还带了几分警惕,似是真的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得罪了皇亲国戚。 侍卫们瞧着,交换了眼神,准备不再理君令仪,继续寻找杜大人说的那个人。 只是他们还没迈步离去,杜宇已站在他们面前。 侍卫跪地,“杜大人。” 杜宇看着君令仪,“押过去。” “杜大人,她……” “就她。” “是。” 侍卫上前,将君令仪直接押住。 君令仪抬起头,惊恐道:“各位官爷,小的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祖宗十八辈都干净得很。” 侍卫没说话,直接将君令仪手脚全都抬了起来。 君令仪四肢离地,活生生被人抬起来,还不忘叫道:“小的冤枉啊,官爷,饶命啊。” 侍卫似是听不见,只把君令仪向前抬着。 “官爷,你们这样对小的,小的可是会去报官的,小的要告御状,小的要说你们无缘无故抢劫!小的……” 杜宇拿了一块手帕,将她的嘴堵起来,侍卫拿了一个麻袋,直接将她装了进去。 视线剥夺前的最后一眼,君令仪看见的是杜宇冷漠的侧脸,她叹了口气,下次出逃,她一定找个大仙好好帮她算算黄历。 君令仪记着她被抬得方向,侍卫们走走停停,应该是去醉春苑的。 她感觉到他们把她轻手轻脚地放下。 麻袋被撤去,君令仪抬起头,这里果然是醉春苑的布景,还是醉春苑的上房。 侍卫和杜宇已悉数退下,入目的是秦止的一身玄衣。 他今日的衣裳省去了华贵,却省不去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单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久久移不开眼。 但这个背影,对现在的君令仪来说,有点危险。 秦止转身,走到君令仪的面前。 君令仪看着他,她口中的手帕已去,眸子动了动,道:“这位官爷,小的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你们抓小的过来……” 秦止的眸子眯起,眼眸中涌动着几分危险的气息,“要本王扒了你以证真身吗?本王的王妃。” 每个字都被咬的很重,他的眸死死地盯着她,身子向前倾了些,带着那份好闻的檀香味,拉近了和君令仪之间的距离。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眸,刚才的话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是…… 秦止察觉到她眸中闪过一抹算计,只是这份算计一闪而过,取而代之地又是她平日的模样,她的嘴角带着笑意,腻道:“还是被王爷发现了呢,讨厌。” 秦止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的眼眸又盯在君令仪的身上,冷道:“去哪了?” 君令仪笑笑,“今夜月色正好,妾身在王府待着有些无趣,准备换身衣服来京城压压马路,体味一下人间疾苦,也帮助王爷多体恤百姓。” 她的目光十分认真,俨然一副平西王府小分队大队长的模样。 秦止没说话,眼睛还盯在她的身上。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套近乎儿地拍了拍秦止的肩膀,“妾身一想到王爷日理万机,每日劳累,妾身的心里就觉得过不去,若是能为王爷分担千分之一,妾身作为平西王府的一份子,也算是心安了。” 话语间带了几分叹息,君令仪的身子悄悄向着旁边挪动了一下,准备无声无息地离秦止稍微远一点。 她现在的位置是床上,秦止和她的这个姿势,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秦止没有理她的话,伸出胳膊又挡住了她离开的路。 君令仪额间黑线,玩完壁咚改床咚了? 好在秦止只是拿起她身侧的包袱,问道:“带着这个?”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这是……天寒地冷的,妾身怕在外面冻到自己……” 她的眸子移开,刚好看见秦止身后开着的窗户。 对,晚夏时节,天寒地冷。 话语间秦止已经打开了包袱,君令仪想想自己也没拿什么东西,稍微搪塞一下应该也能解释过去。 她转过头,准备好好给秦止解释一下。 只是秦止却看着包袱里的东西,愣住了。 君令仪狐疑,不记得自己在包袱里放了什么能让秦止惊讶的东西,她的目光顺着秦止的目光看去,一双眼睛差点没瞪出眼眶。 包袱里放着十几本黄皮的书,有一本书在秦止打开多的过程中不小心摊开了。 上面的画面嘛…… 嗯……君令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姿势,图上的女人柔韧性真的不错。 不对,她的包袱里怎么都是这种书? 君令仪的目光从小黄书丛转向秦止,秦止的目光凝在小黄书丛上,眸子眯起,“天寒地冻,王妃用此取暖?” “我……妾身……这个……那个……” 君令仪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一时语塞,只能左右乱瞧,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包袱是什么时候被掉的包。 她恍神的功夫,秦止的身子又倾过来。 君令仪一惊,身子猛然向后倒去,直接躺在了床上。 下一秒,秦止的身子压过来,他的眸子看着她,眸中似是染了情欲。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目光,突然想起今天自己好像穿的是男装。 惨了惨了。 君令仪的目光下移,看到秦止的唇瓣上带着一个牙印,她焦急道:“王爷,冷静,您这样对得起陆大人在您嘴角留下的牙印吗?!” 秦止的眸中骤然一暗,身子俯下,吻上了君令仪的唇。 侵略的吻。 君令仪惊住,下意识地张嘴咬住秦止的唇,鲜血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蔓延。 秦止抬起头,唇角还带着血渍,冷眸看着君令仪,“看看是谁留下的。” 君令仪怔怔看着秦止的新伤和旧伤完美重合,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又吻上了她的嘴角。 他的手掌向下滑,抓住了君令仪的腰带,轻轻一扯…… 第三十七章 君令仪,本王喜欢你 挣扎间腰带离了君令仪的身子,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君令仪的衣服。 秦止攥着她的手腕,唇印在她的唇角,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之间蔓延。 君令仪被吻得不能呼吸时,秦止总算移开了唇角。 在秦止下一次的抽风之前,君令仪率先开口澄清,“王爷,我是个女的!” 兽性大发之前一定要搞清楚性取向啊! 怎知话音落,秦止的目光暗了些,身子俯下,吻在君令仪的脖颈上。 酥麻的感觉让君令仪打了一个寒颤,她的灭火器里装的是汽油? “王……王爷,您的身体还不行……唔……” 秦止在君令仪的脖颈上咬了一下。 君令仪的身子被禁锢着,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怎么能说王爷不行呢! 眼见着秦止真的准备兽性大发,君令仪抬脚,直接向着他的身下某处踹去。 秦止的动作敏锐,直接遏住了君令仪的腿。 他的动作没停,君令仪咬紧牙关,抱出最后的一罐灭火器——“王爷,妾身葵水来了!您别浴血奋战啊!” 她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闭上眼,大不了她就来个鱼死网破,怎知这一次秦止的动作总算停住了。 这厮果然还是有分寸的。 君令仪嘘了口气,睁开眼时秦止已经站起来,只留了一个背影对着她,“去换了。” 他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沙哑,君令仪狐疑,低头一瞥,心里暗叫了一句我擦…… 她身下的衣裤上染了一片浅浅的血迹,这东西是什么,君令仪比秦止有经验。 她不过随便说了一句,姨妈这么听话,一叫就来? 君令仪目瞪口呆,秦止已经迈步向前走去,“衣柜里有衣裳,出门右拐第三门有丫鬟。” 君令仪三两下从床上爬起来,按照秦止说的披了件衣服去找月事带。 换好了月事带,君令仪又回到了原来的屋子。 半个醉香苑都是秦止的人,她还没有鲁莽到直接逃跑。 更何况最近她点太背,水逆加犯冲,再让秦止捉回去估计就得清蒸红烧了。 杜宇还在门前守着,君令仪叹了口气,无奈地进门。 秦止身边的少年明明一个比一个俊朗,非得拽她回来当王妃背锅,真悲催。 君令仪进门,屋内静悄悄的,也不知秦止去哪了。 她倚着门框又叹了口气,自从遇见了秦止,还真是流年不顺,事事悲哀。 小腹微有胀痛,君令仪低头看了一眼,她现在穿的还是男装! 刚才出门的时候顺手拿的,君令仪也没注意,现在发现了她却如临大敌。 等一会儿秦止回来,看见她这身打扮,指不定又发什么疯,虽然不能上了她,可君令仪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消停地睡一觉。 心下想着,君令仪向衣柜走去,准备找一件女装出来。 “站住。” 一声厉喝响在屏风后面,君令仪止了脚步,秦止在屋里? 好在她刚才没有说什么。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站在原地没动,“妾身的这件衣裳不合身,准备换一件。” 没有回应。 君令仪狐疑抬起头,正好奇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听,秦止的声音又从屏风后传来,“本王在沐浴,拿衣裳的时候不要偷看。” “好的。” 君令仪揉了揉眉心,好在秦止提前说了,否则万一重复上一次沐浴的悲剧…… 她努力地删除了眼前的回忆,一步步走向衣柜。 身后没有声音,君令仪却能感觉到秦止的目光。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拿出来,两步跑到屏风后面。 站定后,君令仪总算松了口气,这次没出错,拿的是女装。 衣服放在一边,君令仪利索地将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裹胸布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君令仪脱衣的速度极快,飞快地把裹胸布撤下来。 胸前轻快了不少,呼吸都顺畅多了。 君令仪喘了几口气,却是秦止的声音又传来,“换个地方换衣服!” 声音之中又带着隐忍的暗哑。 君令仪狐疑,眼眸未偏,这才发现屏风旁边放了一面铜镜,铜镜之中,赫然映着秦止沐浴的模样,裸露的上半身带着好看的肌肉线条。 君令仪的眸子眨了眨,猛然叫了一声,一把将衣服全都抱在怀里,蹦蹦跳跳地跑到别处换衣服去了。 按照光的反射原理,她在铜镜中看到的是秦止,那秦止在铜镜中看到的就是她! 还是刚卸了裹胸布肆意呼吸的她……悲了个催…… 君令仪捏着手中的裹胸布,欲哭无泪,这屋子什么布置,弄那么多镜子干嘛?! 她穿上衣服,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罢了,反正王爷是个断袖,就当不小心给姐妹看了……她和王爷一人看一次,说起来也不亏!对!不亏! 夜色浓郁,秦止泡在浴桶之中,眼眸闭着,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的身子静了下来,出浴换好寝衣。 刚走出屏风,他的目光便落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 君令仪抱着枕头,身子蜷缩在一团,已经睡熟了。 秦止顿了半晌,大步走向床榻,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已舒展开,眸中带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他坐在床边,目光锁在君令仪的脸上。 君令仪睡得香甜,她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秦止的喉间轻动,手掌抬起,指尖摩挲着女子的脸颊,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为什么一定要逃?” 他已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问这个问题,可每一次她都没有给他答案。 女子睡觉向来不太踏实,她的身子拱了拱,喉间又发出几声撒娇般的小奶音。 秦止的喉间一紧,倾身吻上了她的唇角。 她的唇很软,触碰的时候是说不出的滋味,这种滋味会上瘾,戒不掉的瘾。 睡梦中的人觉得呼吸不适,眉头微微皱起,手掌拍在秦止的胸脯上。 这个吻很浅,秦止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指尖还抚在她的脸上。 “君令仪,本王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退了鞋子也躺上床榻。 蜡烛已灭,唯有月光洒入,晕开一片暧昧的光晕。 秦止和君令仪相对躺着,呼吸缠在一起。 第三十八章 亲她,上了她 秦止嗅着她的味道,眸中的温柔更甚。 头靠的更近一点,他的喉间轻动,有什么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 “看见她,抱着她,亲她,上了她。” 陆维琛说,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秦止凝眸,指尖抚过唇角她留下的牙印,冷了太久的面容划开一抹笑意。 月光柔和,秦止将女子拥入怀中,和她一起坠入梦乡。 这夜君令仪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养了一只和人一般大的泰迪狗,她刚进门,泰迪就扑过来抱着她。 厚厚的毛捂得她有点热,她伸手拍了拍泰迪的后背,笑道:“好了好了。” 可泰迪依旧抱着她,她的身子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眉头蹙起,使劲推了推。 泰迪没动,君令仪缓缓睁开眼睛。 “王妃,早。” 又是这句话。 眼前又是那身打扮看书的秦止,只是君令仪的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她的手掌还摸在秦止赤裸的胸膛上。 君令仪火速向后退,瞬间和秦止离了半米,惊道:“卧槽,真泰迪。” 秦止蹙眉,泰笛又是谁? 这次君令仪没有断片,她的目光扫过周遭的布景,很快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君令仪咳嗽一声,看着外面的天色,转移话题道:“这个时辰,王爷不用上朝?” 秦止应了一声,将书放在床上,起身道:“本王想等你醒来。” 君令仪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还是防贼一样的防着。 秦止起身穿衣,又道:“桌上的红糖水是热的,本王让杜宇为你准备了两个热水袋,回王府的路上敷着。” 君令仪一怔,看着秦止眨了眨眼睛,良久应道:“多谢王爷关心。” 都说断袖的人多是妇女之友,秦止平日看着冷峻不多言,没想到心还挺细的。 说话间秦止已经换好了官服,君令仪之前一直觉得老君头穿这种衣服挺傻的,没想到穿到秦止的身上,却变得别有一番风味。 秦止的头发还披散着肩头,为他不苟言笑的容颜添了几分邪魅的气质,君令仪看着他如今的装扮,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四个大字——制服诱惑。 喉间不自觉咽了口唾沫,秦止也转过头看着她。 他的目光微凝,手掌轻轻揉上她的乱发,“本王走了。” 声音依旧很冷,君令仪却好像从里面听出了几分温柔。 她顶着乱发目送秦止离去,右眼皮跳的厉害,她怎么觉得今天的秦止有点不太一样?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八成是因为她昨天的男装扮相比较帅气,秦止今天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罢了,反正她又跑不成了,秦止高兴,她就得悲催。 君令仪摇了摇头,低头落在秦止刚才看的书本上,黄色的封面甚是眼熟,她的额间多了几条黑线……这不是她包袱里的小黄书吗? 她把小黄书悉数装回包袱里,下床洗漱用膳。 大早晨就受了惊吓,好在桌边美食玲琅,醉香苑的红枣糕虽白糖加的多些,味道却不错,红糖水温热,入腹也极暖。 杜宇早早在门前守着,她刚出门就被请进了回王府的马车。 王府,孟宇轩。 桃儿在门前等着。 王妃突然失踪,桃儿一时慌了手脚,好在很快就有人通报王妃同王爷一起出去了,桃儿放心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欢喜。 她特地看了,王妃把那个包袱拿走了,小丫头的心里盘算着,应是王妃觉得害羞,所以才约王爷出府。 桃儿嘴角的笑意很甜,耳边骤然响起一声笑,“想什么呢,笑的这么甜?” 桃儿一惊,抬头便看见君令仪站在自己的面前,赶忙跪下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君令仪摆了摆手让她起来,自己进了孟宇轩。 桃儿的目光扫过君令仪的背影,却没看见包袱,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狐疑,终是没说话,跟在君令仪的后面进去了。 醉春苑的衣裳终究随意,刚进门,桃儿便一定要为君令仪梳妆打扮,君令仪拗不过她,闲来无事,索性坐在铜镜前让她梳妆。 杜宇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面无表情道:“王妃,您的包袱落下了。” 君令仪瞟了一眼,立刻摆手道:“不是本妃的!” 杜宇似是没听见,直接将包袱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她都已经把包袱扔在床上了,还能找回来。 倒是桃儿看见包袱之后异常的兴奋,眼角眉梢的喜意是藏不住的。 君令仪从铜镜中看着桃儿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了。 这玩意是桃儿掉的包没跑了。 桃儿瞥着笑,脸上却早已快笑开花了。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桃儿,这包袱是你弄来的?” 桃儿清了嗓子,害羞道:“嗯。” 君令仪扶额,好吧,春药之后小黄书,她的小丫头神了。 “以后别拿了。” “嗯。” 桃儿的笑容更甚,正翻开君令仪的领子在脖颈上擦粉。 领子刚翻下来,君令仪脖颈上红色的点缀就露了出来,桃儿看着,两颊更红了。 君令仪看着桃儿的表情,扶额道:“别误会,狗啃的。” 桃儿轻笑,“奴婢知道了。” “……”这语气,她应该是不知道。 君令仪长叹一口气,想了一个解释,“桃儿,王爷现在旧伤未愈,有很多事情都不好做,所以孩子的事情,本妃想再推一推。” 桃儿颔首,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却很快接话道:“奴婢明白,不过奴婢向王妃推荐第二本书的第十八页,第三本书的第十六和第三十七页,这些……都是省力便捷的好方法……” 桃儿的脸颊已不能再烫,君令仪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瞬间无话可说。 作为一个黄花大闺女,桃儿是不是懂得太多了些。 这份一心一意为皇家绵延子嗣的心,君令仪服了。 如果秦止不是一个断袖,君令仪真的很想问问双方意见,直接把桃儿许配给秦止。 这样的王妃才叫真的称职,她自愧不如。 第三十九章 王爷,这样伤腰 “桃儿,这些书里有没有两个男人之间比较适用的?” 桃儿一怔,片刻道:“第四本书第三页,第六本书十三页,王妃,你问这个做什么?” “咳咳,随便问问。” “咚咚咚” 三声很轻的敲门声响起。 君令仪刚好梳妆完毕,道:“进来。”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小小的人从屏风后探出头来。 君令仪一瞥,正巧看见慕烟纠结的小表情。 “你怎么来了?” 君令仪笑着,熊孩子不用做功课了? 桃儿对慕烟有些忌讳,此刻站在君令仪身侧低垂着脑袋。 慕烟见被发现,直接从屏风后走出来,他的小脑袋低着,面上还带了几分犹疑,“母妃……” “嗯?” 君令仪应着,吩咐桃儿道:“去给小世子准备些点心来。” 末了又加一句,“要甜的。” 桃儿点点头,慕烟已坐到君令仪对面的板凳上,片刻道:“听说你的肚子里有小妹妹了?” “噗……” 君令仪哭笑不得地看着慕烟。 慕烟的大眼睛眨了眨,眼神中隐隐闪烁着光芒。 君令仪的目光转向桃儿,桃儿赶忙摇了摇头,她平日都见不得小世子,这话真的不是她说的。 要真是她说的,慕烟现在肯定会说小弟弟,不会说是小妹妹。 君令仪收回目光,桃儿低着头,出门给慕烟准备甜点去了。 “是不是真的?” 慕烟眼眸中的期待多了几分,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母妃,可他却很喜欢小妹妹。 君令仪顿了顿,问道:“小世子,谁和你说的?” “陆叔叔。” 慕烟不假思索地答道。 君令仪揉了揉眉心……陆维琛……完了。 她又问道:“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陆维琛来了?!” “是呀。” 君令仪满脸悲催,昨天白天陆维琛看见她醉酒在秦止嘴角啃的牙印,晚上来王府又发现秦止和她单独外出。 君令仪甚至能够想象出昨晚上陆维琛在王府醋意大发,满腹哀怨,只能对着慕烟怒道:“对,他们在一起给你造小妹妹去了。” 说罢,陆维琛愤然离去,背影落寞。 这景象,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可以形容…… 可怜的陆大人。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稍有些焦急,又道:“母妃,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妹妹了?”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将自己从想象中带出来,道:“没有。” 慕烟握紧了小拳头,心里稍有不悦,陆叔叔又骗他。 慕烟的眼眸流转,目光在桌角的包袱处凝住了。 眼眸转了转,他诧异抬头,“母妃,你想带着妹妹离开王府?” “……” 君令仪无奈,这孩子的脑回路怎么长的? 慕烟的眼神中满是警惕,在君令仪的注视下,小肉手已经伸向了桌上的包袱。 君令仪一惊,赶紧出手阻止。 见状,慕烟更坚定了刚才自己的想法,他皱了皱眉头,小肉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包袱。 君令仪也不松,两人一时成对峙状态。 慕烟咬了咬下唇瓣,眼眸中的倔强一点点化作可怜巴巴的伤心,“母妃,不要带妹妹走好不好?” 君令仪叹气,“好,我答应你,不走。” 慕烟低头瞧着,“那母妃把包袱给我。” “不行!” 包袱里的东西太少儿不宜了。 慕烟依旧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君令仪最受不得他这样的表情,心里早被慕烟萌化了一滩水,可手里却不敢松。 她的脑仁疼的离开,心里撺掇着怎么告诉慕烟有些东西他这个年纪拿还太早了点。 “慕烟。” 秦止的声音骤然响起,闻声,慕烟松手,君令仪将包袱抱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齐刷刷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秦止的官服还没退去,向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你在这做什么?” 秦止看着慕烟问道。 慕烟转了转眼眸,道:“母妃要走,慕烟想留住她的包袱。” 秦止的眉心皱的紧了些,目光转到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挤眉弄眼,引导秦止看向她手中的包袱。 秦止的目光扫过,骤然明白了一切。 “母妃不会走。” “可是……” 慕烟抬起头,瞧见秦止在看着自己,耳边又想起陆叔叔叮嘱的话,想要小妹妹,就不能打扰父王的时间。 父王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轻易被这个女人占了便宜。 慕烟沉思片刻,“父王,慕烟先回去做功课了。” “去吧。” 秦止应声,君令仪看着慕烟离去的模样,插话道:“甜点还没送来呢。” 慕烟的脚步停下,“母妃……我想吃那个厨子做的,可以吗?” 君令仪瞧着身侧的秦止,笑道:“下次,这几天厨子被狗咬了,在家疗伤呢。” “好。” 慕烟应了一声,脸上的失望骤然换成喜悦,小跑着出去了。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孩子就是好哄。 耳畔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明显,君令仪转过头,险些没被吓着。 秦止的身子不知何时低下来,他的手撑在桌子上,脸颊和君令仪的靠的很近。 若是刚才君令仪转过头的时候计算好尺度和角度,没准现在俩人已经亲上了。 君令仪的身子向后倚着座椅,眼眸落在秦止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羊癫疯了。 秦止瞧着她,骤然开口,“被狗咬了?”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脖颈,桃儿的粉上的很认真,已看不出君令仪脖颈上的红印,只有一个牙印稍稍清楚些,是秦止昨夜咬的。 君令仪谄笑道:“是王府的一个厨子,被狗咬了。” 她就是打个比方,怎么秦止一脸知道真相的模样? 秦止保持现在的姿势不变,君令仪咳嗽了一声,“王爷,这样站着伤腰。” 秦止脸色微变,将包袱从君令仪怀中拿过,总算站直了身子。 “本王没收了。” 君令仪松了口气,烫手山芋总算送出去了。 瞧着秦止拿着包袱的样子,君令仪猛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王爷,第四本书第三页,第六本书十三页,您比较实用。” 第四十章王妃有心上人了 “嗯?” 秦止的喉间发出一声狐疑,君令仪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今天早上她发现秦止在看这些小黄书,为了避免秦止看到某些男女画面稍感不适,她很贴心地帮秦止问了“小黄书达人”桃儿正确的空降地址。 秦止狐疑,却是杜宇进门,“王爷,陆大人来了,在书房等你。” 秦止应声,拿着包袱同杜宇一起走了。 桃儿刚巧从门外进来,和秦止打了一个照面。 桃儿请安,待秦止走远了方进门来,脸上尽是笑意。 看王爷的衣裳应是刚下朝的装扮,甜食放在桌上,桃儿的心底也抹了蜜。 一边的君令仪却有点坐不住了。 陆维琛来了? 她揉了揉眉心,这个时辰来,八成是兴师问罪。 一想到陆维琛哀痛不已,秦止在一边无奈解释的画面,君令仪内心的负罪感就多了几分。 她坐在座位上沉思半晌,桃儿见慕烟走了,开了食盒准备让君令仪吃些。 只是食盒的盖子刚刚打开,君令仪已经起身向外走去,“不必跟着本妃。” 桃儿诧异,“王妃,您是去?” “书房。” 君令仪留下两个字,便已走远了。 彼时,书房内。 “哀痛不已”的陆维琛挤眉弄眼,“老五昨晚你太不地道了,我帮你抓贼,你出去和妹子甜蜜。” 秦止无视他的话,道:“说吧。” 陆维琛眼见八卦不成,也恢复了几分正经脸,“对方很严谨,进了沐风楼的消息都是死的,我辗转多处,最终只拿到了一个牌子。” 说着,陆维琛将怀中的玉牌放在桌上,秦止瞧着,凝眸道:“紫霄门?” 京城第一富豪罗霄身边的家奴都会带这样一块玉牌。 陆维琛颔首,“对,就是紫霄门,就算太后在朝堂的势力再大,和紫霄门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我觉得此事应该和太后无关。” 罗霄一不缺钱,二不为政,十年前就有退隐之意,留着紫霄门,不过是为了自我保护,为什么会参加这样的行动? 秦止未言,只是看着桌上的玉牌。 沐风楼?紫霄门? 君令仪,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他的指尖落在桌上,冷道:“拿回去,不查了。” “不查了?” “有些事,还是自己了解较好。” 秦止说着,杯中清茶入喉,眼眸中隐隐闪动着什么东西。 陆维琛看着,眼睛又发了光,“老五,恋情有新的进展了?” 秦止将茶杯放下,陆维琛“嗷”地一声叫出来,秦止拧眉看着他。 只见陆维琛满脸笑容:“牙印新咬的,昨天晚上又亲了!” 秦止的指尖敲在桌上,“通天阁。” “老五你放心,太后和面首们的两三事我都已经写了十卷了。” 秦止的冷眸扫来,陆维琛捧好自己的小心脏,“咳咳,通天阁还有事,臣去忙了,王爷您好好恋爱……呸,做事,微臣告退了。” 陆维琛两步出书房,心里忍不住感慨,铁树开花就是不一样,恋爱都不用细水长流,直接上战杀敌,回回只取上将首级,照这样下去,不久他就能看见小郡主了。 陆维琛还乐呵呵往外走,怎知道刚出门就瞧见角落里有一人偷偷摸摸的。 他微眯了眸子,道:“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出来。” 君令仪在门口看了半天,此刻见陆维琛说话,方挪着步子从墙角走了出来。 陆维琛见是她,怔道:“王妃?” 眼瞅着天色还是晌午,君令仪也甚有精神,陆维琛砸吧砸吧嘴,老五昨晚上发挥有点失败啊。 可这表情看在君令仪眼里,就有点别的意思了。 君令仪叹了口气,垂首道:“陆大人,对不起,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 陆维琛一怔,想起之前君令仪好像还误会他和秦止有一腿,此刻这么恭敬地道歉,倒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清了嗓子,笑道:“没事,我已经和王爷说清楚了。” 见状,君令仪总算放心了,她的表情已经很诚恳,“陆大人放心,我和王爷之间绝对只是逢场作戏,其他的一概没有,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只要不是必要的场合,以后我一定和王爷保持距离。” “等等!” 陆维琛听着,这话的方向怎么有点不对劲啊…… 君令仪站直了身子,反正错误是她犯下的,秦止最早嘴上的牙印也是她醉酒咬的,陆维琛生气也是正常,她今天站在这儿,就愿意接受陆维琛的怒火。 陆维琛看着她,道:“你有心上人?” 君令仪一怔,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话,陆维琛怎么就对她编的这句最感兴趣? 但是为了让陆维琛彻底地放心,君令仪使劲地点了点头,眼神也是异常的坚定。 陆维琛看着她的眼神,只觉整个人在风中凌乱,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成就了一段姻缘,搞定了老五,妹子这里又出了问题? 这年头,媒婆怎么就这么难当呢? 他正了正自己的情绪,看着君令仪道:“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心上人是何方神圣?” 君令仪心虚笑笑,“陆大人,这属于个人隐私……” 看着陆维琛这表情,是准备把她所谓的心上人一起接过来,四个人在王府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光是想着,君令仪就觉得一阵恶寒…… 陆维琛的口味,确实有点重。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闪躲的眼神,又问道:“不过是白如深吧?” “啊?!” 君令仪一惊,怔怔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看着她的表情,脑袋疼的厉害,赶忙道:“小姑娘,我和你说,我是过来人,很多事呢,不能只看表面,白如深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儒雅,关怀体贴,可他一门心思扑在了他的医术上,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很容易失去很多生活的乐趣,而且,他这个人呢……” “咳咳咳!” 君令仪刻意地咳嗽了两声。 陆维琛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不愿意听,可我怎么说也大你两岁,这三年和白如深一直是朋友,知道的也多些,他这个人是个好人,但是……” “白神医。” 赶在陆维琛继续说下去之前,君令仪向着陆维琛的身后叫了一声。 第四十一章 小泰迪要浴血奋战 陆维琛的话匣子瞬间关上,转身看见白如深已走到他面前。 陆维琛摆了摆手,“白兄,好巧。” “嗯。”白如深目光微转,“陆兄久居通天阁,嗓门见长,可见气息浑厚,身子不错。” “咳咳,一般一般。” 白如深的目光略过陆维琛,向君令仪颔首问好,转身进书房了。 陆维琛扶额,真不该在背后说人坏话,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笑道:“陆大人误会了。” 陆维琛虽受了点小打击,此刻八卦之火又燃起来,给他提供了新的能量。 他看着君令仪,忍不住问道:“你和白如深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为一个“爱过”,他已经纳闷了好几天,再加上这阵子白如深的反常,陆维琛实在好奇。 君令仪稍作思索,陆维琛又插了一句,“你放心,我绝对不和王爷说。” 君令仪无奈笑笑,她和白如深的关系也不是见不得人,“白神医的妹妹是我闺蜜,之前见过几面,算是点头之交。” “白如深有个妹妹?” “嗯。”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看见君令仪一脸真诚,不像作假。 可他认识白如深三年,倒是从来都没听说过此事。 不过如此也好,“爱过”什么的纯属扯淡,秦铁树也少了一根钉子。 君令仪又和陆维琛聊了两句,保证了三遍自己的清白,趁着秦止出来之前先回孟宇轩了。 陆维琛深知追女孩要循序渐进,也没说太多,可他看着君令仪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这出老铁树开花记,有的看了。 一只小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摆,陆维琛地低下头,看见慕烟正兴师问罪地看着他,“陆叔叔,我的妹妹呢?” 陆维琛看着妹子消失的方向,道:“在路上……有点遥远的路上。” …… 夜幕降临,君令仪被姨妈折磨着,准备早些上床瘫着。 桃儿引着两个丫鬟入门,丫鬟垂首,“王妃,王爷叫您去侍寝。” “侍寝?” 君令仪一怔,陆维琛走了吗? 桃儿满面春光,上前道:“奴婢为王妃打扮。” 两个丫鬟在门前守着,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骤然想到一种可能,手掌猛地攥住桃儿的手掌。 桃儿一怔,末笑道:“王妃怎高兴这个样子,一会儿见了王爷可要……” “桃儿!”君令仪的表情严肃凝重,惊得桃儿一时语塞。 “王妃,您怎么了?” “你的那些书里,有没有‘浴血奋战’的插画?” 桃儿愣住,“王妃您……” 君令仪点了点头,桃儿慌忙摇摇头,道:“王妃若身子实在不舒服,一会儿去了子规阁一定要和王爷明说,这样的事情,书中未有记载。” “嗯。” 君令仪狐疑,既然不是因为看书好奇,秦止找她过去做什么?他和陆维琛的情感顾问? 君令仪想着,桃儿已为她梳妆完毕。 桃儿的表情不大好,仿佛来葵水的是她,在君令仪走之前桃儿又叮嘱了两句,让君令仪一定要注意身子。 君令仪应声,却一直纠结着陆维琛到底在不在子规阁。 好在秦止还算地道,君令仪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他一人倚在床榻上。 夜色微沉,屋内的烛光灭了几盏,微弱的光亮已不适合读书,只适合睡觉。 君令仪懒懒请安,听见秦止开口,“起来吧。” 君令仪起身,看着秦止再无吩咐,直接走到柜子边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床下。 姨妈难受,铺个床就已是腰酸背痛,好在地铺铺好,君令仪正准备躺上去享受一下。 “等等。” 秦止的两个字,生生打断了君令仪的动作,她的身子只要再低一点,就能躺在柔软的地铺上了。 她抬起头看着秦止,心里稍有不快,却是秦止开口:“你身子不适合睡在地上,今日睡床上。” “真的?!” 小泰迪转性了? 君令仪害怕秦止反悔,两步跳上床榻,绕过秦止躺在了床里面。 柔软的床榻正适合舒服的瘫着,君令仪躺在上面,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只是…… 她的脑袋在这份舒服里稍微转了一下,身子猛然绷紧,转过来看着秦止,表情凄凄惨惨戚戚,“王爷,妾身今天真的身体不适,您若是在那些书籍中看到了什么,千万不要好奇,‘浴血奋战’什么的,一点也不舒服。” 虽然桃儿说了,可君令仪还是不太放心这只小泰迪。 她现在是女装,也算是安全了一半,就怕秦止的好奇心和口味并存,生生把她玩死。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君令仪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偏是秦止的身子近了些,永远穿不好的衣裳稍稍敞开,君令仪咽了咽唾沫,不顾脸上悄悄升起的温度,抬起头悲催地看着秦止,“王爷,冷静!” 秦止的身子在最近的一刻停下,他的目光落在君令仪脸上,看的君令仪浑身发毛。 “你怕本王?” 君令仪一怔,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王爷,你这么英明神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妾身不是怕您,妾身是敬畏您!” 君令仪一脸认真,身子却默默地向后缩了缩,她的葵水需要静养,希望这样能稳住小泰迪。 秦止的手掌抬起,君令仪的心尖轻颤,又向后退了退。 秦止的手指本准备触摸她的脸颊,此刻看见君令仪的动作,他的眸子微凝,手掌上移,指尖敲在她的额间。 君令仪吃痛地揉了揉额头,秦止的身子又躺了回去。 “看着王妃的人,本王可以撤去,让王妃在王府内外来去自由。” “啊?” 君令仪怔怔看着秦止。 秦止的语气漠然,“但王妃要保证,不再逃跑,做本王的王妃。” 他的目光侧过,落在君令仪身上。 君令仪攥紧了被子,低头思索着秦止的条件。 秦止又道:“本王伤势未愈,慕烟年幼无知,平西王府需要一个女主人。” 君令仪的眸子转的更快了些,她抬起头,在看见秦止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暗叫了一句,“卧槽!” 第四十二章 抱着王爷睡的香 君令仪果断地抬起手掌捂住了秦止的眼睛,这双眼睛太作孽了。 她总算明白慕烟眼神里的小可怜劲儿是哪来的了,妥妥的基因遗传没跑了。 “我答应你。” 说罢,君令仪才撤去手掌。 秦止的眼神骤然恢复平常,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君令仪的表情略显别扭,道:“不过,你也要说到做到。” 秦止颔首,“好。” 君令仪沉思片刻,开口道:“东厢房共计二十一人,其中孟宇轩七人,醉鹤居五人,兰花苑五人,司良阁三人,许春亭一人,记得说话算话。” “好。” 秦止唇角微动,目光凝在君令仪的身上。 看来杜宇派下去的人,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见秦止如此听话,君令仪尚有狐疑。 她又多看了秦止两眼,见秦止也没什么异常的动作,只是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令仪算计着,秦止也老大不小了,圣上难育,太后就指望着秦止开枝散叶继承皇位,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王妃来做挡板,偏是她君令仪命不好心又软。 罢了,试了那么多次,逃跑都遥遥无期,她也别再天天准备爬墙,吃好喝好,专心在平西王府过自由米虫的日子未尝不是一种好日子。 君令仪抱好被子转过身躺好,既然秦止不是来“浴血奋战”而是来谈判的,如今谈完了,她也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眼睛刚闭上,君令仪又想起了什么,骤然转过身瞪着秦止。 秦止本看着她的背影,被她突然一瞪也是微愣,很快又道:“怎么了?”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沉吟良久,道:“王爷……妾身还有个条件。” 一听见她自称“妾身”,秦止的眸子就眯了些,“什么?” 君令仪犹犹豫豫开口,“这个……那个……王爷,您睡着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总是动不动就抱人啊?” 她真的不想每天早上起来就玩急速心跳…… 君令仪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是可怜的小眼神看着秦止,秦止同她对视片刻,转身灭了屋内的蜡烛,躺下道:“本王没有这个习惯。” “……” 君令仪扶额,屋内已一片漆黑,她继续躺下瘫着,却有些睡不着。 她听着身后的动静,身子已经抵到了床的最里面。 须臾后,一只手臂伸来,熟练地将她拥入怀中。 君令仪咬紧牙关,身子猛然转过,准备叫醒秦止让他好好地看一看证据。 她刚转过身,头便和秦止的撞在了一起。 睫毛轻颤,到了嘴边的话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借着昏暗的月光,君令仪看着眼前的人。 秦止俊美的脸庞近在眼前,他的睡容恬静,紧闭的唇角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齿痕,这般美至极致的景象,好像伸手触摸都会被玷污一般。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终是没狠下心叫醒他。 反正抱都抱了,今夜就让秦止睡个好觉。 君令仪心里想着,缓缓闭上了眸子,说来也奇怪,躺在秦止怀里,困意竟已悄悄爬上来,不过须臾的功夫,她也倚在这个舒服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 翌日,孟宇轩。 君令仪在院子里连走了三四圈,桃儿在后面跟着,终是忍不住狐疑道:“王妃,你看什么呢?” 君令仪左右瞧瞧,笑道:“小泰迪还是很有信用的嘛。” 说罢,君令仪拍了拍桃儿的肩膀,笑道:“自由的味道,真好。” 桃儿一脸懵逼,怔怔看着君令仪走进孟宇轩,方跟上去道:“王妃,等等奴婢。” 君令仪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件她从君府带过来的男装。 桃儿瞧着,“王妃,您这是……” 君令仪看着身后这个比眼线还不好甩的小尾巴,眸子转了转,神神秘秘地把桃儿拉到一边,道:“桃儿,我前两天和王爷说王府里太闷了,王爷准备带我出去逛逛,可是我们都不希望大张旗鼓的,所以我一会儿就穿着这件衣服从后门偷偷溜出去,若是王爷来找我,你就说我身子乏睡下了,王爷对好暗号,就知道出去找我了。” 桃儿的眼神一亮,马上点头道:“王妃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奴婢了。” 一想到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已经好到可以一起偷偷出门,这个任务桃儿半点也不敢马虎。 君令仪换好男装,和桃儿使了个眼色,桃儿也略一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让王妃失望。 君令仪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从王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秦止没有食言,一路没人拦着她,也没人跟着她。 君令仪大摇大摆地向着沐风楼的方向而去。 在京城,最出名的酒楼怕就是沐风楼了。 沐风楼不华丽,也不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可沐风楼有个规矩。 进了沐风楼的消息,都是死的,不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江湖大佬,只要是在沐风楼的谈论的消息,谁都撬不出来。 正因如此,再加上酒菜的味道属上乘之选,沐风楼的生意一直是络绎不绝。 今日的沐风楼亦是人来人往,君令仪的步子迈进门槛,有小二瞧见,连忙进门迎客道:“客官里面请。” 君令仪被小厮引上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屋内布置简单,桌边两壶美酒,小厮关上门,垂首道:“公子,您回来了。” 君令仪应声,吩咐道:“把这两壶酒换成茶,把燕公子叫来。” “是。” 不多时,燕宁推门而入,看见君令仪笑道:“哟,姐姐今天好兴致,穿男装了。” 君令仪手中的酒杯向着燕宁砸去,燕宁伸手,刚好将酒杯捏在指尖,他正准备向君令仪嘚瑟一下自己最近的武功大有长进,手指却松开了酒杯,放在唇边一个劲的吹,一边吹一边道:“我去,你把酒烧这么烫。” 君令仪换了个杯子,嫌弃道:“这是茶。” 燕宁缓了许久,手指头才舒服点,两步坐到了君令仪的对面,“进了王府几天,下手都比以前凶残了。” 燕宁心疼地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纤纤细指,现在还麻着呢。 君令仪看着燕宁满眼的委屈,嘴角抽了抽,道:“行了行了,喝口茶缓缓神,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说我准备在平西王府待一阵,不逃了。” 第四十三章 毛都被撸平了 “哦。”燕宁依旧看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微滞,简单地答了一个字。 “哦?”君令仪怔怔看着燕宁,眼眸中尽是狐疑,这什么情况。 她的身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扯了扯燕宁的脸颊,燕宁龇牙咧嘴地抬头看着她,“干嘛?” 君令仪依旧扯着,“我看看这是不是一张人皮面具。” 燕宁打在君令仪的手背上,“你才人皮面具,小爷这张脸值钱得很,摸可是要给钱的。” “切。”从小到大他俩这脸都快被对方揉成人皮面具了,还谈钱。 君令仪仰起头,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她的嘴角动了动,捏着酒杯道:“你不生气?” 燕宁被折腾了两三回,如今她说放弃,依照燕宁的性子,怎么也得大闹三百回合,君令仪已经做好了拆沐风楼的准备,谁知道这厮就和她说了一个“哦”字,奇怪,太奇怪了。 燕宁撇了撇嘴,“小爷生什么气,就算你不放弃,我都要劝你放弃了,再和秦止扯下去,小爷的毛都要被撸平了。” 君令仪笑,“哪儿的毛啊?” 燕宁嫌弃地瞪了她一眼,“起开。” 君令仪咯咯咯地笑,她之前也见识过秦止手下人处理事情,京城重地注定不能动静太大,光是听燕宁这几句话,君令仪已经能想象出燕宁和秦止对峙的场面。 燕宁拿起酒杯,懒懒道:“令仪姐姐,事虽然没办成,答应的事情可不能食言,沐风楼两年的收益,都是小爷的。” “拿去拿去。”君令仪摆摆手,刚好沐风楼缺人管理,随便拿去。 燕宁看着君令仪,又道:“还有,离秦止远点。” 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身子侧过,还没说话,却是燕宁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靠,什么玩意,小爷的酒呢?” 君令仪嫌弃道:“喝什么酒,养生懂不懂,我都忌酒了,这可是上好的龙井,出了沐风楼,皇宫都喝不到。” 说罢,君令仪八卦地托腮看着燕宁,“咋,还想着秦止呢?” 这一副担惊受怕的小模样,恋爱中的人果然是不一样。 燕宁的脸色微变,嫌弃看着君令仪道:“小爷不喜欢秦止!” 君令仪颔首,“对对对,你不喜欢秦止,你还喜欢我啊。” “我……” 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女子的眼眸撞入他的眸,澄澈的不带一丝杂质,这是她对他的感情,可嬉笑打骂,可同生共死,唯独…… 有些话很想化作玩笑挂在嘴边,可燕宁说不出。 他偏过头,唇中还是茶水苦涩的味道,他道:“小爷喜欢那一院子的男宠。” 君令仪低头继续往酒杯里倒茶,燕宁转了话,道:“喂,除了沐风楼,上次鸡毛箭的毒,你还欠我一顿饭。” 君令仪这才想起这件事,起身道:“好好好,我说到做到,今天请你吃饭。” “让你家小二给我送两壶酒来,小爷喝不得这些苦了吧唧的玩意。” “自己说去。” 君令仪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提着裙摆道:“等着。” 燕宁看着她步步踏出屋子,眼眸合上,眉心间带了几分淡淡的愁苦,他的手中捏着一块玉牌,玉牌上雕刻着三个字:“紫霄门”。 片刻后,所有在沐风楼用餐的客人都收到了一张白纸。 三年前沐风楼忽降京城,短短几个月内打出名声无人敢犯生意兴隆,它的神秘除了有进无出的死消息,还有一条——沐风楼的掌柜。 沐风楼的掌柜身份成谜,行踪成谜,偶尔心情大好时,就会在沐风楼做几道小菜招待宾客。 每次掌柜想做菜的时候,沐风楼的宾客就会收到一张白纸,每人可随便点一道,掌柜也只会做最先点的十道菜。 沐风楼掌柜的厨艺世间难寻其二,凡是品尝之人,皆叹此生难遇,美味难寻。 因着这份厨艺,最初的沐风楼也有闹事之人。 户部侍郎的小儿子三年前在沐风楼贪了两杯酒,大吵大闹一定要吃掌柜的做的菜,结果被沐风楼扫地出门,临走时还骂骂咧咧地说要扫平沐风楼,可过几日众人却在烟花酒巷发现了他,他做了几日小倌,乖乖回家,再无言语。 沐风楼的掌柜难有雅兴,如今再度发放白纸,已是时隔一年,众人诧异,赶忙在白纸上写下菜名递过去,生怕自己超出了十个的名额。 君令仪在厨房瞧着白纸上的菜名,吃菜这回事,每个人的口味都会稍有不同,君令仪在做菜之前,也会看看白纸上的字,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群人要吃这道菜,根据字迹稍改口感。 这一次大家点的无非是些平常菜色,君令仪觉得无趣,只是随意颠了颠大勺,把所有的菜一道道做出来。 君令仪来沐风楼做菜的时候,也遇见过有趣的家伙,那人用左手写字,点的菜名都是一句诗,君令仪喜欢挑战,那时候每周末都会来一次沐风楼,那人也来,递一张白纸,写一句字体稍斜却字迹俊秀的诗。 君令仪几次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沐风楼能隐蔽自己,那人却比沐风楼还要隐蔽,每一次来的人都不一样,唯有字迹一样,写诗的风格也不变,君令仪不知他是带了人皮面具还是事先写好了托人带来。 只可惜这样的会面中途有两次因君令仪有事错过了,从此之后沐风楼再没收到过那样的订单,君令仪也越发懒得回来做菜了。 往事如风,那个人也终成过客,许是哪里来的无趣书生,如今或许已经娶妻生子,两年前的那场诗与菜的较量,怕也早不记得了。 君令仪做好了客人点的十道菜,又给燕宁做了十道,左右思索,还是多加了一道桂花糕。 慕烟前几日说想吃甜食,沐风楼的配料给丰富,做起来也比王府方便些。 燕宁喝了一壶小酒,吃着满桌的菜色,甚是满足。 君令仪提起食盒准备离开,燕宁见着,问道:“姐……你去哪?” 第四十四章 你怎么回来了? “回家。”君令仪说着,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临走前她还想起了什么,回头道:“秦止把看着我的人都撤去了,有事就来这里联系。” “行了,少废话快走,小爷还得吃饭呢。” 燕宁嫌弃地摆了摆手,手里的筷子攥紧,目光全在菜上,君令仪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再没停留,现在是晌午时分,刚好赶去给慕烟送份甜点。 晌午的街上人稍多些,君令仪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向王府后门而去。 她刚到后门口,忽有一声传来,“仪儿。” 君令仪诧异,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男子一袭蓝衣,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跑来,双手张开,俨然下一秒就要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下一秒…… 君令仪的手腕被人拽住,轻轻一带,她已落入一个怀抱。 男子没有及时刹车,成功抱住了自己,摔倒在地,好在是胳膊着地,护住了脸的那一种。 环着君令仪的秦止蹙眉,“何人在王府门前喧哗?” 男子抬起头,手臂磕的生疼,还是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倒是君令仪的眼眸亮了,“二哥!” 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脸色不悦地站起来,此人正是君府的二公子,君止遥。 “微臣君止遥见过平西王。” 虽是请礼,君止遥的目光死死盯在秦止环在君令仪腰间的手臂上,似是要将秦止的手臂生生瞪碎。 奈何秦止完全没有察觉他的目光,道:“既是君公子,里面请。” 说罢,秦止的手臂总算松开,君止遥刚松了口气,秦止的手掌已牵上君令仪的,一齐向院内走去。 君止遥:“……” 君令仪在前面挤眉弄眼,耳语道:“王爷,二哥不会是太后的人,您不用事事都勉强自己演戏的。” 秦止未答,偏过头来,“怎穿成这样就出去了?” 君令仪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一身男装,京城中的大家闺秀都规矩的很,穿男装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昨夜秦止刚给她自由,今日她就穿着男装满街乱跑,秦止问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君令仪的脑袋飞快地转动,准备找出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她比较喜欢穿裹胸? 揭秘:全京城99%的女子都想知道的问题,裹胸和肚兜哪个更舒服?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这个答案确实有点扯淡。 那…… 为了王爷的兴趣? 震惊!为了满足断袖夫君的特殊癖好,她竟然…… 君令仪一阵恶寒,脑海中飘过无数大标题,在现代的浏览器上这些标题或许还有点用处,可面对秦止,好像接受度为零…… 君令仪思索的时候,秦止已经将她牵进了正堂,丫鬟递了一件披风,秦止接过,轻轻系在君令仪的身上,“你怕冷,该多穿些。” 阿勒? 君令仪的大脑骤然空白,刚才想的大标题一键删除干净。 秦止的目光很温柔,他的指尖微热,偶尔触到她冰凉的脖颈,留下温热的感觉。 原来,他不是在说穿男装的事情。 她抬起头看着秦止为她披衣的模样,胸口有什么东西麻麻的。 君令仪匆忙偏过头,却见君止遥在一边怒目瞪着秦止。 见状,君令仪方反应过来,秦止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君家的人他已经见过几位,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演戏这码事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 秦止为她系好外衣,君令仪的目光又转过来看着他,说起来,这厮演温柔认真的模样也挺好看的,多看两眼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眼前男女相视而望,一个是温柔似水的关怀,一个是没心没肺的傻笑,屋旁桂花飘落,美景如画,让人不忍打搅。 奈何君止遥就在旁边死死地盯着,眼眸中的火光似要将画中的秦止直接烧出个火窟窿来。 秦止侧目,道:“本王府中还有些事务,怕不能陪君公子和王妃闲聊了。” 君令仪瞧着君止遥的目光,赶忙道:“王爷去忙吧,我和二哥随便聊聊家中的事就好。” 说着,君令仪两步蹦哒到君止遥的面前,秦止的目光扫过眼前二人。 不知怎的,君令仪总觉得他刚才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冷了。 秦止颔首应声,迈步离去,和君止遥擦肩而过。 君止遥缓缓俯身,恭送秦止离去。 等到秦止踏出门,君止遥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君令仪的肩膀。 君令仪一怔,却是君止遥上上下下把她看了好几遍,“仪儿,怎么样,那个畜生有没有欺负你?” 他左看右看,恨不得把君令仪的衣袖都翻起来看有没有伤口。 君令仪无奈地制止了君止遥的动作,笑道:“二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虽然最开始有点丧心病狂,不过至少现在吃穿不愁,也有了自由。 君止遥又打量了君令仪好几遍,确定君令仪面色尚好后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他走到一边坐下,拧眉道:“都是二哥不好,若是二哥早点从云城回来,绝不会让父亲把你推进这个火坑,你瞧瞧那个小畜生,明显就配不上我妹妹!” 君令仪看着君止遥吹鼻子瞪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二哥……” 这世上的人都觉得她高攀了秦止,也只有君止遥会觉得秦止配不上她了。 君令仪在君府没有亲人,除了君止遥。 君止遥性子单纯,自小就对她特别好,君止遥虽为庶出,但聪明好学,又是男子,被老君头重点培养,年纪轻轻就已掌管云城,他每次从云城回来,都会给君令仪带好吃的。 君令仪笑道:“二哥,你不是应该在云城,怎么回来了?” 君止遥满脸担忧,“还不是为了你。” “嗯?” 君止遥叹了口气,道:“我在云城听说你要嫁给下落不明的平西王,赶忙写了好几封信阻止父亲,奈何这些信都像石沉大海,我实在放心不下,和上面请了假,快马加鞭回京。谁知道我一进君府,就看见……” 君令仪翘着小脚,笑道:“二哥,你看到什么了?” 第四十五章 给王爷一个大大的熊抱 君止遥叹道:“仪儿,在二哥面前,你无需强装坚强,我刚回家,就看见父亲母亲满面愁容,嘴边也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我不忍心问,却也知道定是你在王府受了苦,方让父亲母亲如此记挂。”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稍稍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老君头和夫人坐在一起一边心疼他们的宝贝女儿君柔慧,一边骂她君令仪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君止遥看着她的表情,又叹道:“为兄回去的这几日,听说慧儿之前也想来王府看看你,谁知却被那小畜生拒之门外,丝毫不顾情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额……二哥……” 君止遥摆手,“仪儿,你不必说了,二哥知道你自小就比别的孩子懂事,可这件事是你一生的事,二哥绝不会让你吃苦,过几日是太后的生辰,二哥想尽办法,哪怕不要这官衔,也会把你救出来!” 君止遥眼眸炯炯,俨然是下了决心,君令仪揉了揉眉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这厮自小就是个一根筋,这么多年他的眼中只有家庭和睦,从未看出老君头看君令仪不顺眼,虽说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幸福,可眼下…… 君令仪喝了口茶,想着该如何措辞让君止遥无需为自己犯险。 却是君止遥的眉心拧的越发紧,“二哥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二哥在,绝对会为你选一位如意郎君,说起来,慧儿最近怕是要有喜事了。” “哦?” 君令仪听着,忍不住抬起头多听些八卦。 君止遥笑道:“我刚回来的那一天,刚好撞见慧儿和丞相府的陈公子在后门闲谈,见被我撞见,慧儿还有些羞涩。慧儿和仪儿都长大了,二哥也能放心了。” 君令仪捏紧手中的茶杯,狐疑道:“陈仲英?” 君止遥颔首,“正是,想来仪儿也听过他的名字,丞相之子,温文儒雅,又是……” 君止遥对陈仲英赞不绝口,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想起陆维琛生辰那日陈仲英是如何用温文尔雅的刀子挑拨起众人的情绪,看来君柔慧的美人计越发有用了。 君止遥笑笑,“二哥认识一人,也是年少有为……” “停!”君令仪抬手制止了君止遥的话,怎么说的好好的,就开始准备给她介绍对象了呢…… 面对君止遥担忧的目光,君令仪无奈道:“二哥,我和王爷真的挺好的,只是父亲母亲之前有些误会罢了。” “仪儿,你放心,不是所有男子都像那个小畜生一般的,二哥为你选的人,自是……” 君令仪扶额,随意咒骂皇亲国戚可是要入狱的,虽然听君止遥一口一个小畜生听得她心中暗爽,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君止遥还在苦苦相劝,正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君止遥没再说话,君令仪抬头,正好看见秦止从门口走来。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马上站起身向着秦止跑去,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靠近秦止的时候直接扑了上去,来了一个熊抱! 秦止一怔,却还是将君令仪接住了。 君令仪的唇附在秦止耳边,轻声道:“王爷,帮帮忙。” “嗯。”秦止的喉间轻动,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变。 君令仪还趴在秦止的身上,手臂环住秦止的脖颈,腻道:“王爷,妾身想你了。” 秦止的眸子微眯,嘴角轻扯,道:“王妃又淘气了。” 话音里带着满满的宠溺,君令仪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眼眸落在秦止的脸上,忍不住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若是秦止喜欢女的,这撩妹手段也算绝了。 君令仪缓缓从秦止的身上爬下来,亲昵地挽上秦止的手臂,转过身时佯装才想起君止遥还在的模样,羞涩低头道:“二哥见笑了。” 君止遥早已怔怔站在原地不会动弹,此刻清了清嗓子,垂首道:“只要仪儿开心……就好。”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估计他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不过不下一剂猛药,君止遥怕是很难动摇心中最初所想。 君止遥直挺挺地向门外走去,险些撞在旁边的柱子上。 路过秦止身侧的时候,君止遥跪地道:“微臣告退,仪儿年纪小不懂事,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无妨,本王就喜欢她的天真可爱。” 君止遥捂住胸口,良久缓缓起身出门。 君令仪见着,总算松了口气,这下君止遥应该不会再给她找对象了。 眼瞅着君止遥出门远去,君令仪放松下来,松开了挽着秦止的手,走到桌边连灌了几口茶水。 喝完了茶,她抬起头看着秦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君令仪的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迈着小碎步上前道:“刚才唐突王爷了,实在是二哥眼尖,妾身怕露馅,只能拉着王爷一起扮演五好夫妇,请王爷赎恕罪。” “无妨。” 秦止开口,坐在座位上。 君令仪见他没生气,也算嘘了一口气,又笑道:“对了,二哥说君柔慧来了王府几次,都被你拒之门外,干的漂亮!” 秦止未言,拿起君令仪的茶杯轻抿了一下。 君令仪捏紧拳头,尚在兴奋之中,忽又想起君止遥的话,开口道:“对了王爷,听二哥说,太后娘娘的五十大寿要到了?” “嗯,还有一月有余。” 秦止稍稍转眸,目光落在君令仪身上,“本王记得,王妃有大礼相送。” 大礼?君令仪一怔,她本是随便问问,怎就成了要送礼了?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又道:“金线本王会遣人送到孟宇轩,此次是太后寿辰,王妃万万不可再胡闹了。” 听他一点拨,君令仪方想起自己之前说要送太后一份刺绣,只是听秦止话中的意思。 君令仪一惊,诧异开口道:“王爷,原来你不瞎啊!” 秦止抬眸,君令仪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的眸子转了转,看着秦止垂首的模样,忍不住把身子靠的近了些,担忧道:“用一副刺绣当做礼物送给太后娘娘,是不是太简陋了些?” 话音落,君令仪的头转向秦止,这一下,却怔住了。 第四十六章 舔舔王爷的手指 她和秦止的脸离得有些近,好像再动一下就能亲在一起。 眼前是秦止那张自带美颜柔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君令仪清了嗓子,身子坐回原位。 “若真的怪罪下来,本王顶着。” 君令仪侧眸看着他,目光微偏,狐疑道:“王爷,你的袖子?” 秦止低下头,也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扯破了一段,他轻拍一下,“一会儿本王脱下送去孟宇轩,劳烦王妃帮忙缝补一下。” “……” 秦止当真是温柔不过三秒,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她怎么觉得自己又要变成王府绣娘了…… 秦止抬眸,瞧见君令仪身侧的食盒,问道:“这是?” 闻言,君令仪将食盒端上桌子,“前几天小世子说想吃妾身朋友做的甜食,妾身这次出门,特地找朋友做了些准备给小世子送去。” 若是秦止不说,她险些忘了,还是快点给慕烟送去为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君令仪心里想着,秦止已经打开了食盒,手指捏了一块糕点放在唇中,颔首道:“味道是不错。”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王爷,这些吃食是给小世子的……” 秦止又拿了一块儿,递到君令仪的嘴边,君令仪一怔,下意识地张开嘴把桂花糕吃了进去,舌尖似乎还触碰到了秦止的手指。 随着吞咽的动作,她的话也咽了下去。 秦止道:“不知王妃可否请此人到王府来做厨子?” 唇中的桂花糕味道很好,君令仪开口,“我这位朋友闲散惯了,怕来了也不会开心,做不出好吃的饭菜。” “哦?”说着,第三块桂花糕已经进了秦止的肚子。 君令仪的眼眸睁得大了些,秦止的唇还动着,手掌抬起,好在这一次他是伸手把食盒关上了。 君令仪总算松口气,秦止再丧心病狂,也没到把自家儿子的吃的都抢光的程度。 秦止将食盒递给君令仪,君令仪伸手去接,秦止却没松手。 君令仪用了几次力道,食盒还在秦止手中,君令仪抬起头,“王爷?” “下次王妃去找这位朋友的时候,劳烦为本王也带份吃食回来。” “好的。” 君令仪接过食盒,起身准备给慕烟送去。 “等等。” 君令仪的步子停下,秦止走到她的身前站定。 “王爷,怎么了?” 秦止骤然伸手,温热的指尖轻轻蹭过君令仪唇畔,“擦干净再去见慕烟,别被发现偷吃。” 她垂下头,咳嗽一声道:“王爷,妾身走了。” 君令仪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从秦止的身边绕路离去,秦止又道:“你既喜欢男装,过几日本王找人为你做几件。” “多谢王爷。” 说完,君令仪的脚下生风,飞快离去。 秦止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缓缓划开一抹弧度,指尖带着她嘴角的糕点屑,唇齿之间酝酿开甜腻味道,很合秦止的口味。 …… 一月之后是太后的寿诞。 边疆初定,太后体恤民情,不愿大办,只在宫中简单设宴,宴请之人也少之又少。 清晨,君令仪随慕烟秦止一同入宫。 虽说一切从简,可皇宫之中依旧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太后想见孙儿,圣上却说有事和秦止商议,于是秦止去了御书房,君令仪带着慕烟一起前往永坤宫。 今日太后穿了一件大红的凤袍,发冠之处缀满金银,两侧十几位宫女伺候着盘发,瞧见慕烟来了,太后喜道:“乖孙儿,快到皇祖母这里来。” 慕烟的面色不太好,却还是一步步迈向太后。 他抬起头,僵硬地叫了一句,“皇祖母。” 声调和平日撒娇的时候大不一样,太后听着却很欢喜。 太后摸了摸慕烟的头,笑道:“乖孙儿,这阵子都不进宫来看皇祖母了,孙儿胖了,也高了,是长大了呢。” 慕烟就在太后面前站着,偶尔应声也像是机械的孩子,君令仪狐疑,依照她对慕烟的了解,倒是没见过慕烟有这种态度,就好像一个活泼的孩子生生被抽掉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在太后面前站着。 君令仪正认真观察慕烟的反应,却是太后抬首,冷声道:“老五呢?” “陛下找王爷有事,王爷先去御书房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在这里坐着?” “嗯?” 君令仪一怔,有些狐疑地看着太后。 太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面色,道:“你既已嫁给老五,就该时时跟在他的身侧,他在御书房,你就该在御书房门外等着,这点规矩,还要哀家教你?” 君令仪的嘴角动了动,皇家的地盘就是事多。 太后见状,又道:“还不快去?” 君令仪起身,道:“是儿媳失职,儿媳这就去御书房门前等王爷出来。” 说罢,君令仪缓缓退出永坤宫。 她嫌弃地摆了摆手,又回头看着永坤宫的牌子做了一个鬼脸。 时时跟在秦止身侧?是不是他蹲茅房她还得在旁边给他递草纸? 心里嫌弃着,君令仪倒也舒服些,刚才在永坤宫里待着,只能看着一个假笑的太后和一个机械化的慕烟,再加上里面的氛围实在古怪,待得君令仪浑身都不舒服。 如今得了自由,倒是可以好好在皇宫中逛一逛。 她问了宫人御书房的方向,迈着步子悠闲在宫中逛逛。 皇宫就是皇宫,老君头辛苦布置出来的小院在皇宫面前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君令仪左右瞧瞧,一时看的有些入神。 菊花初开,朵朵争艳,别有一番美景。 君令仪正瞧着,却是“咻”地一声,一条鞭子向她甩了过来。 她的反应还算快,身形向后退了一步。 鞭子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一朵菊花应声而落,散在地上。 君令仪蹙眉,抬起头看着眼前扬鞭之人。 此人眉眼英挺,一身戎装,是个年约双十的女子。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鞭子,一双眸死死盯在君令仪的身上,仿佛君令仪欠了她很多钱。 君令仪扬起下巴,狐疑道:“你是何人,为何偷袭?” 女子冷哼一声,道:“明明是你先偷了我的东西!” 说着,女子的鞭子又挥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妾身对王爷一见钟情情比金坚 女子的鞭法极快,君令仪后退闪躲,狐疑道:“我不认识你,何时偷了你的东西?” 虽然她贪玩,却不记得自己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 女子的目光凌厉,瞪着君令仪道:“我和秦止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你从中作梗偷走了他,你这个小偷,吃本姑娘一鞭!” 说着,又是一鞭抽来,君令仪退了一步,可此鞭还是抽在了她的衣摆上,衣摆上落下一道鞭痕,君令仪无暇顾及,只瞧着眼前的女子。 原来是来要人的。 君令仪摆了摆手,试图平息女子的怒火,“要人你直说,我可以送给你,在皇宫里舞刀弄枪的多不好。” 闻言,女子眼眸中的怒火更胜,咬牙道:“好你个小偷,居然还敢嘲笑我不会舞刀弄枪只会用鞭,我就让你来看看我的鞭法!”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这货什么阅读理解能力,她哪个字嘲笑她了? 可眼前的景象连发愣无语的机会都不给君令仪,女子的鞭子抽了过来,君令仪一惊,抬起手臂护住脸颊,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鞭子的“咻咻”声也停了下来。 周遭一瞬变得有些安静,君令仪从手臂下抬起眼眸,看见秦止的背影挡在自己的面前。 秦止攥住女子的鞭子,它才没抽在君令仪的身上。 女子见到秦止,凶巴巴的表情秒变迷妹脸,她的眼中发着光,唤道:“秦止哥哥!” 秦止未理,松开手中的鞭子,转过身检查君令仪的身上有没有伤口,“王妃没事吧?” 君令仪的眼眸乱扫,嘴角顿了顿,她本来没事,可现在快被对面女子的目光千刀万剐了。 君令仪咳嗽一声,“王爷。” “嗯?” 秦止抬起头,看着君令仪的脸颊,却是君令仪抬手捏住了秦止的脸颊,控制秦止的头向右转动。 秦止的目光从君令仪移动到对面女子的脸上,耳边还是君令仪认真的声音,“王爷,这位姑娘是您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 君令仪准备了一肚子夸奖的话,让秦止多瞧瞧这位姑娘,秦止就站在原地听着,女子站在对面,眼眸中放着光。 君令仪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一人唤道:“锦凝。” 君令仪顺着声音看去,见陈仲英向这里走来。 她的手指离开了秦止的脸颊,手缓缓垂下之时,却已被秦止攥在手心。 陈仲英走近,请礼道:“仲英见过平西王,平西王妃。” 女子听见平西王妃四字,跺脚道:“哥!” “锦凝,不得无礼!” 君令仪一怔,抬头轻声问秦止,“她是?” 陈仲英拱手,“此乃仲英的小妹陈锦凝,方才若有得罪王妃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陈锦凝带着十分的不愿低下身子请礼,却一字未言。 君令仪点了点头,原来是丞相家的小女儿,怪不得说是秦止的青梅竹马。 秦止攥着君令仪的手,目光扫过陈仲英和陈锦凝,冷道:“伤王妃一毫者,本王终身与之为敌。” 清风拂过,吹动零碎的花瓣和尘土。 陈锦凝手中的鞭子不知怎的就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后,陈仲英的头垂的更低,“家妹不懂事,请王爷赎罪。” 君令仪仰起头看着秦止冷峻的侧脸,还未看清,却是秦止已攥紧了她的手,拉着她转身离去。 秦止没说话,只留下陈家兄妹还站在原地。 君令仪快步跟上,走了一段开口道:“王爷,其实刚才那陈锦凝不错,家室好,会武功,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关键是人家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心一意对你,这要是娶回王府为妃,定能做你的贤内助,帮你把王府上上下下都打点地井井有条……还有……” 君令仪还没说完,秦止的步子骤然停下,君令仪一怔,惯性的作用下向前倚了一下,倒是秦止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停下来。 君令仪刚站稳了身子,却见秦止看着她,道:“王妃想要休了本王?” 君令仪一怔,刚才她劝秦止娶陈锦凝的话声音都小之又小,秦止的这几个字声音却很大,吐字也甚是清晰。 此处靠近太后宴席,来往的太监和宫女甚多,君令仪的目光瞄过秦止身后,已经能看见不少太监宫女故意放慢了脚步准备多听一回儿。 秦止抬手,学着刚才君令仪的动作捏着她的脸转过来,眼眸轻挑,“嗯?” 君令仪的脸被捏着,脑细胞动了动,佯做悲怆道:“王爷何处此言,妾身对王爷是一见钟情情比金坚,莫非您是准备不要妾身了吗,啊,妾身的心好痛……” 说着,君令仪偏过脸,似是下一秒就要落泪,秦止轻笑,牵着君令仪的手道:“本王对王妃,也是如此。” 话音落,君令仪又被秦止牵着向前走去,一众太监和宫女捂脸,默默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君令仪跟上秦止的脚步,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没想到秦止还挺抵触陈锦凝的。 刚才她一心想着找个人替她顶包王妃,可现在想想,陈锦凝刚才对她的态度明显就是秦止的小迷妹,这样的小迷妹自小朝夕伴在秦止身侧,难免做出些让秦止的小情人吃醋误会的事情。 怪不得刚才秦止对陈锦凝说了那么重的话,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的侧脸摇摇头,她总算知道这厮为什么在古代二十五岁还娶不到媳妇了,实在是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秦止和君令仪一齐向着太后的寿宴而去。 太后的寿宴当真简朴,君令仪粗略地扫了一下,场地还没有当初陆维琛生辰的大,就连桌椅板凳也足足少了一倍。 可这样的布置若是传了出去,定能在百姓之中书里一个为国着想的太后形象。 秦止带着君令仪落座,来的客人也窸窸窣窣地坐好。 太后这次寿宴邀请的甚少,却都是在朝中数一数二的大臣和太后的一些娘家人,像老君头这般的礼部侍郎,整理宴席之后,就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了。 君令仪看着宴席上各个正襟危坐的老古董,只觉索然无味,随意托腮坐着。 正无趣时,一声尖细的太监嗓子响起,道:“皇上皇后驾到。” 第四十八章 一家三口太和谐 一时众人跪拜,只看见金色的衣摆扫过红毯,徐徐向上座而去。 皇上牵着皇后的手,坐在位上开口道:“众爱卿平身。” 声音很轻,众人谢礼,坐会位上。 君令仪忍不住抬头向上座看去,皇上身着龙袍,面色略显苍白,他比秦止大五岁,方到而立之年,可面容看起来却柔和许多,眼角眉梢处全无帝王该有的气势,倒多了几分优柔寡断之感。 皇后一身正红宫装坐在皇上身侧,发髻处点缀着赤金的九凤朝阳簪,眉目间的凌厉竟比皇上更多些。 圣上微微侧目,发现君令仪在看着她,笑道:“五弟的王妃,朕还是第一次看见。” 君令仪低下头请礼,皇后也在一边笑道,“刚才平西王本和陛下在屋内闲聊家常,听闻王妃同陈家小姐有些误会,王爷可是赶忙离去,险些拂了陛下的面子。” 君令仪干笑两声,可怜的皇后,还不知她的小叔子只是为了找陈锦凝给小情人报仇罢了。 哎,今天陆维琛没来,她估计要背锅到底了。 皇上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又道:“朕这个弟弟平日里就像个冰坨子,他若是欺负了你,你尽管同朕说,朕必定不会轻饶他。” “咳咳,多谢陛下照顾,王爷对臣妻很好。” “那朕便盼着早日做大伯了。”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笑的更干了。 就算她有意生,小泰迪也不愿意上吧…… 秦止的手不知何时覆上她的,“臣弟会努力的。” “……” 一唱一和之际,门外的太监又高声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又离席跪地,太后带着小慕烟走入宴席。 太后的凤袍拖地甚长,上调的眼线加了几分威慑,额间金银赘负,较之君令仪瞧见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威严,亦带了几分皇家之气。 皇上和皇后上前请安,太后的目光扫过皇后,冷道:“你年纪轻,不适合这样的颜色。” 皇后的头垂下,道:“多谢母后点拨,儿臣谨记在心。” 说罢,太后再未看皇后一眼,走向自己的位子。 慕烟也松开了太后的手,跑到秦止和君令仪的中间坐下,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有些面瘫,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宴席开始,陈仲英带着陈锦凝姗姗来迟,说起来太后还是他们二人的姑母,陈仲英说是陈锦凝沉醉宫中景物,一时迷路才来迟了,太后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陈锦凝落座,一双眸却死死盯着君令仪,君令仪叹了口气,只觉背上的锅有千斤重,心里一遍遍念叨着:陆维琛,陆维琛…… 她念叨的次数多了,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臣陆维琛参见圣上太后。” 君令仪一怔,匆忙揉了揉眼,果然看见陆维琛跪在地上,太后道:“起来吧。” 陆维琛起身,道:“通天阁已观天象,今日大吉,太后体恤民情之意天神已知,定会福泽我大齐,恩惠百姓。” “好,赐座。” “谢太后。” 陆维琛入座,眼眸抬起,刚好看见君令仪也在看着自己,再看看君令仪身侧的秦止和慕烟,一家三口格外和谐。 陆维琛向君令仪仰头打了一个招呼,君令仪匆忙低下脑袋,陈锦凝的目光也凝视在她的身上,这个宴席,一个背锅,一个情敌,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倒是一边的秦止心情丝毫没有受影响,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两杯酒喝。 君令仪嘘了口气,索性也不再管看着她的两道目光,转而望向慕烟,狐疑道:“小世子今天怎么了?” 这孩子没了灵性,虽不熊了,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慕烟攥了攥自己的手指头,压低声音道:“老妖婆吓人。” “啊?” 君令仪狐疑,却是慕烟抬眼扫了太后一眼。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他说的老妖婆就是太后? 慕烟靠着君令仪近了些,抱怨道:“老妖婆对我又搂又抱,不过是想笼络我,我岂是能随意笼络的!” “对对对,世子大人最厉害了。”君令仪随声附和,面带笑意,看着慕烟小大人的一面。 慕烟见状,继续道:“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我爱吃桂花糕,非要让我吃,比母……母妃认识的厨子做的差了那么多,我都好不意思说。” 听人夸自己,君令仪自然高兴,她的眉眼弯弯,笑道:“桂花糕好吃吧?” “好……还行吧,关键是老妖婆的桂花糕太难吃了。” 慕烟仰起头,一副傲娇像,君令仪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下次母妃再让那个厨子给你做桂花糕吃。” “真的?”慕烟的眼睛秒变星星眼。 君令仪也弯月眸笑笑,“真的。” 秦止的筷子夹了菜,道:“本王想吃她做的红烧狮子头。” 君令仪颔首,“行。” 眼瞅着一家三口有说有笑,陈锦凝手中的筷子捏的紧了些,陆维琛满眼的粉红泡泡,几日不见,秦铁树和花骨朵相处的越发和谐了。 君令仪只觉射向她的两道目光都更明显了,一股热风和冷风交替从她身侧身侧拂过,她无奈拿起筷子,不管了,先吃再说吧。 太后爱听戏,宴席上咿呀一片,也到了看寿礼的时候。 献给太后的寿礼自是珍宝无数,陈锦凝送了一串玉制的佛珠,最得太后赏识,甚至被批准坐在太后身边服侍用膳。 太监们念着礼单,尖细的嗓子把音调拖长了许多,听起来不太舒服,可众人围观,都等着太后对礼物的态度。 太监念道:“平西王妃,赠送‘百鸟朝凤’刺绣一份。” 陈锦凝看向君令仪,面露鄙夷之色,果然是上不得门户的小家子,什么样的东西都敢送,就算绣工再好岂能和宫中绣娘相比。 君令仪倒是不在意,她在王府绣了近一月,全当修身养性,反正秦止说若是太后不满意是他扛着。 小太监打开箱子,将刺绣展开。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周遭静谧,众人的目光落在刺绣之上,虽说绣工精巧,可惜已被烧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残存的绣卷躺在太监手中,恍若刚从火堆里捡出来的一般。 第四十九章 给王妃夹菜倒酒的王爷 太后的脸色铁青,陈锦凝拍案而起,指着君令仪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寿宴之上诅咒太后!” 秦止蹙眉,刚想要站起,却是君令仪拽住了他的衣袖。 秦止侧目,君令仪已经站了起来,笑道:“陈姑娘,太后娘娘已看破我这份贺礼的玄机,专心享受,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言,众人愣住,又仔细看了看小太监手中的刺绣,除了烧毁的厉害之外,真看不出还有什么玄机。 太后的眼眸微凝,看着刺绣没有说话。 陈锦凝笑道:“呵,你将一幅烧毁的刺绣送给姑母做贺礼,不是诅咒是什么?来人,把这脏东西拿下去,不要污了姑母的眼睛!” 君令仪摇头笑了,缓步走到刺绣身侧,道:“凤凰者,涅槃也,众人只能看见百鸟朝凤,羡慕凤鸟天生得此殊荣,可是谁又能知,它化作凤鸟之前经历了什么? 太后娘娘曾追随先帝,经历战火,辗转沙场,九死一生,方换的此等位置,如今百鸟朝凤,自然是太后娘娘应得的。 那日我刚绣好此作,忽听闻太后娘娘的寿辰一切从简,我看着绣作上百鸟争艳,朝凤之景奢华至极,一时心有感慨,一把火将绣作烧掉一半,凤凰涅槃之后可以安心地接受百鸟朝凤,可太后娘娘经历沧桑,更懂民之疾苦,愿时时刻刻铭记涅槃之痛,与百鸟同庆,与百鸟同行。 今日儿媳将此刺绣送给母后,愿母后与我大齐因涅槃而昌盛,因重生而齐心。” 宴席静谧,唯有君令仪的话响在耳畔,太后凝眸,片刻后拍掌而道:“你有心了,赏。” 见太后说话,众人的议论也转了方向,皆说这副刺绣绣工精巧,寓意丰厚,是今日最特别的礼物。 君令仪谢恩,陈锦凝扭过头去说不出话来。 宴席继续进行,君令仪坐回座位上,秦止看着她,笑道:“本王说过,本王来顶。” 君令仪夹着盘中的萝卜,“没事,先欠着呗。” 她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点子来治一治整她的人,若是不说出来,该憋着了。 君令仪把萝卜吃进去,看着小太监把刺绣放回盒中送回去,只觉得心里格外的舒坦,眼眸未动,道:“王爷。” “嗯?” “烧毁刺绣的人,交给我来查吧。” “好。” 他看着她眸中的光芒,嘴角悄然划开一道弧度。 萝卜嚼的嘎嘣脆,君令仪捏紧筷子,不知在思索什么。 陈锦凝低着头,心里早已把君令仪骂了千万遍,手上的动作不停,还伺候着太后用膳。 却是太后轻拿筷子,道:“锦凝,你身为大家闺秀,怎能在宴席上大喊大叫,好无规矩。” 陈锦凝的手指一抖,赶忙跪地道:“是锦凝不懂事,还望姑母见谅。” “罢了,以后不许如此。” “是。” 陈锦凝说着,脸上却颇有不甘,君令仪的礼物明明就是一块被烧坏了的布,怎知她花言巧语,竟给圆回去了,心里想着,陈锦凝便咽不下这口气。 她抬起眼眸,看见秦止为君令仪夹菜的模样,心里的妒火一瞬间燃了起来。 太后又道:“布菜之时,不要乱看。” 陈锦凝一怔,垂首道:“是。” …… 宴席进行了一个时辰,太后也有些累了,众臣告退,准备离去,倒是些年纪轻的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太后看着,目光落在皇上身上,“哀家记得,陛下前几日就想去狩猎园狩猎,今日刚好热闹,陛下何不带大家一同前往?” 闻言,圣上颔首笑道:“这着实是个好主意,母后可也一同前往?” 太后摆了摆手,“年纪大了,你们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别玩得太疯了。” “是,母后。” 宫女将太后扶了回去,一些老臣也都走了,只剩下一些年轻的同皇上一同前往狩猎场。 狩猎场离皇宫很近,当年建造也是为了先皇打猎方便。 皇宫的马多为上乘,既然来了,大家自然要好好挑选一番,都早早去马棚里选马了。 君令仪和一些女眷坐在一起,并未去选马,今天刺绣的事情发生的很诡异,若是有人有意陷害,在马上做了手脚,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反正她对马儿的兴趣也不大,倒是和这些娇小姐聊一聊八卦,也甚是有趣。 君令仪正听大家说着陆维琛的初恋故事,却是一鞭子抽了过来。 身侧的娇小姐都吓得站了起来,君令仪坐在原地,看自己身侧的石板上被抽出了一道清晰的鞭痕。 她抬起头,正对上陈锦凝高傲的目光。 陈锦凝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冷眸睨着君令仪,“秦止哥哥纵横沙场,曾一人一骑取上将首级,莫非王妃不会骑马?” 众女眷皆闻出浓浓的火药味,此刻也离着陈锦凝和君令仪远了些。 陈仲英和秦止也选好马出来,见景,陈仲英道:“锦凝,不可胡闹。” 陈锦凝攥紧了鞭子,“哥哥,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和王妃交个朋友,教她骑马,让她配坐在秦止哥哥多的身边!” 她的目光中尽是挑衅,君令仪心底冷笑,懒得和这种小儿科的把戏计较,索性转身离去,再混进女眷堆里。 陈锦凝的笑意更甚,道:“看来王妃并不想学会,秦止哥哥,我们一起去打猎吧。” 陈锦凝转过头,本是兴致勃勃的模样,怎知看见秦止骑马向君令仪而去,她的脸色骤然泼墨,手中缰绳捏紧,刚想上前,却被陈仲英拽住缰绳制止了动作。 君令仪本向前走着,一匹马挡在面前,她以为又是陈锦凝这般挑衅之徒,眉心蹙起,抬眸时却是一怔。 秦止坐在马上,一身玄色戎装,墨发束起,手掌放在缰绳上。 那张俊脸君令仪明明每天都要看好多遍,可今日的他,似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那双眼眸中带了几分气魄,为沙场而生的气魄,他垂首看着她,手掌缓缓伸到她的面前。 君令仪觉得自己或许被蛊惑了,她的手掌不自觉抬起,递到秦止的掌心之中。 第五十章 扑进王爷怀里 阳光下,两只好看的手牵在一起,秦止手上用力,将君令仪拽到马背上。 两人同乘一匹,羡煞旁人。 女眷倒吸凉气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显,秦止的目光垂下,眼眸之中只装的一人的影子,道:“王妃调皮,说好本王选马回来就坐在本王身旁的。” 周遭的女眷都捧好了自己的小心脏,看着马上的秦止和君令仪。 君令仪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想和秦止保持一定的距离。 奈何马背上的距离本来就小,这样的做法着实有些危险,君令仪只能牵好缰绳,低着头保持着平衡。 可在旁人看来,这样的动作倒有点像是君令仪娇羞地和秦止学习骑马。 皇上骑着一匹白马走来,看见眼前的景象笑道:“五弟当真是一刻都抛不下王妃。” 秦止笑笑,“稍有惧内,让皇兄笑话了。” 君令仪猛地转头看着秦止,他这张嘴还能再甜一点吗?! 女眷们皆脸颊羞红,很想化身君令仪坐在马上。 闻言,皇上龙颜大悦,笑道:“那朕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圣上扬起缰绳离去。 君令仪还看着秦止,干笑道:“王爷,咱能不演戏过度吗……” 秦止道,“王妃,来,这样抓着缰绳才对。”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君令仪的身子一抖,惹得马儿也嘶叫了一声,君令仪不敢马虎,赶紧拉好缰绳。 秦止笑:“这样就对了。” “……” 君令仪无奈地抬起头,索性被秦止环着向前走。 不过她的目光微扫,却看见陈锦凝的脸色煞是难看,眼眸也死死地瞪着她。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骤然想起刚才陈锦凝好像说了什么让她配坐在秦止身边的话,现在的秦止算不算用实际行动怼了她? 心里想着,君令仪不禁暗暗叫高,想来之前自己还教导秦止不要被白莲花所误,哪里知道人家虐渣根本就是开挂级的。 君令仪的嘴角扬着笑意,就这样和秦止一起从陈锦凝的身边走过。 陈锦凝一路目送,还看见了君令仪坐在秦止马上和她做出的友好挥手告别。 陈锦凝咬了咬牙,一鞭抽在马上,“驾!” 陈仲英一时没有制止,眼见着陈锦凝的马已飞奔而去,只留他在原地唤了一声,“锦凝!” 君令仪想着陈锦凝的表情,心情甚好。却听身后马蹄声急,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她身边跃过。 秦止拿过弓箭,道:“捕兽之事,王妃可想试试?” 君令仪接过弓箭,瞧着上面的纹路,唇角微微上扬,眼眸之中带了几分狡黠,“王爷,若是我不小心射偏了怎么办?” “本王顶着。” “好!” 君令仪眸中笑意更甚,手中的弓拉开,瞄准对象,松手! “嗖!” 羽箭在空中划开一道极美的痕迹,箭尖锋利,直直射向陈锦凝的发冠。 巨大的冲力之下,陈锦凝的发冠骤然破碎,她的身子不妨,猛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马儿受了惊,嘶吼向前跑去。 君令仪和秦止策马前往,只瞧见陈锦凝半跪地上,她的发冠碎了,头发散乱披在肩头,脸上还带了几道划痕,十分狼狈。 见马蹄停在她的身前,陈锦凝仰起头怒目瞪着君令仪,“你!” 她只说了一个字,君令仪侧过身子整张脸都扑进了秦止的怀里,“王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弓箭这东西太危险了,妾身害怕,还是还给王爷吧。王爷,妾身怕……” 陈锦凝看着,一时目瞪口呆,忘了言语。 秦止一手攥住缰绳,一手温柔地在君令仪的后背拍了拍,看着陈锦凝道:“王妃调皮,让陈姑娘见笑了。” 陈锦凝怒道,“秦止哥哥,你不要被她骗了,这个女人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止已摆动缰绳,马儿离去,丝毫不给她更多说话的机会。 陈锦凝的右膝受了伤,一瘸一拐从地上爬起来时,哪里还有秦止和君令仪的影子。 她摸着自己的伤口,想着刚才君令仪的模样,怒骂道:“贱人!小偷!” 被她骂的人已经骑马走了很远。 君令仪握着缰绳,心情甚好,眼眸已弯做月眸,道:“王爷,你刚才太帅了!” “本王平日不帅?” “对对对,王爷什么时候都帅,刚才更帅!” 看着她笑,秦止的眼眸也滑过一抹笑意,良久问道:“‘帅’是何意?” 君令仪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像王爷这样,貌比潘安,还能光速虐渣!” “哦。”秦止应声,语气中带了几分失望,原来不是她喜欢他的意思。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陆维琛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身边的小慕烟骑了一匹白色小马。 慕烟表情严肃,看着君令仪和秦止的背影,“陆叔叔,妹妹还有多久才能来?” 陆维琛刚看了一出好戏,被喂了一肚子的狗粮,此刻听慕烟这么问,倒有意逗逗她,笑道:“小世子不是一向不喜欢王妃,现在为了妹妹也着急了?” 慕烟拉动缰绳,仰头道:“这个女人嘛……” 陆维琛侧目,“小世子,王爷的话……” 慕烟咳嗽了一声,改口道:“母妃虽然有意接近父王,但本世子左右打量,她算是这些女人之中出类拔萃,能配得上父王的人。” 陆维琛笑,“出类拔萃?” 小慕烟的眼神秒变孩童,“陆叔叔,你不知道她做饭有多好吃?!” 陆维琛的表情一僵,大有被慕烟吓到的趋势。 慕烟见景,赶忙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本世子也是多方考虑,母妃着实是知大体,懂国事,同那些矫揉造作只会撒娇叫好的世家小姐全然不同。” 陆维琛听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小世子,先生最近教了你不少成语啊。” 君令仪坐在他们前面,转头之间就看见了陆维琛和慕烟,陆维琛不知和慕烟说些什么,眼眸之中的谨慎与认真让君令仪很怀疑他们在共同商议如何毒杀她…… 她赶忙道,“王爷,此处陈锦凝已经不在了,陆大人还在后面看着,您把妾身放下来吧。” 第五十一章 本王教你 秦止环着君令仪,弓已拉满,“嗖嗖嗖”的三声,羽箭飞出,远处传来太监一声高喊,“恭祝平西王猎得灰兔一只,白鸽一对。” 君令仪一怔,赶忙鼓掌,脸上还挂着二傻子般的崇拜笑容,“我去,这箭术太厉害了!” 陆维琛:“……” 慕烟:“……”他刚才什么也没说。 君令仪看着太监把猎物拿过来,又仔细研究了一下秦止的弓箭。 从骑马到现在,秦止只射了一次箭,却中了三只猎物,不可谓不奇。 君令仪对箭术好的人一向都十分崇拜,如今看着,也忘了陆维琛还在后面的事情了。 秦止看着她,将弓箭从她手里拿过,道:“王妃的箭术也不差。” “那当然,我的箭术可是在……” 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君令仪顿了顿嘴角,刚才一时疏忽,险些说出了秦止不能知道的事情。 秦止牵动缰绳,“嗯?” 君令仪转了眸子,继续道:“妾身自小就喜欢在君府里扔石子,君府那么多下人的孩子,就属妾身的石子扔得最准。” “是吗?”秦止问道:“那王妃可试过一次扔三个石子?” 君令仪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秦止将弓放回她手上,笑道,“本王教你。” “真的?” 君令仪眼中的欣喜藏不住,赶忙攥住弓,秦止握着她的手,将三支箭搭在弦上。 君令仪的身子向后退了些,后背抵在秦止的胸膛上,很舒服的感觉,秦止控制着她的手掌稍稍松开,一时三支箭全都射了出去,太监喊道:“恭祝平西王猎得火狐一只。” 后面便没了下文。 君令仪咬了咬下唇,颇感不快,秦止又从箭筐里拿出三支箭来,“无妨,本王继续教你。” 陆维琛和慕烟一路在后面跟着,陆维琛打了个饱嗝,转头看着慕烟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陆维琛动了动嘴角,道:“小世子,今天你就和我回陆府吧。” “不用。” 见慕烟一脸正气,陆维琛叹道:“小小年纪就敢于正视成堆的狗粮,我敬你是条汉子!” 慕烟不屑地看了陆维琛一眼,“等到妹妹出来了,就只剩陆叔叔一人形单影只了。” “……” 慕烟牵着马走在陆维琛的前面,陆维琛满脸绝望,很想和教慕烟成语的先生谈谈人生。 前方的君令仪高举手中的弓,叫道:“成功了!” 秦止道:“王妃厉害。” 陆维琛:“……”外面的世界真可怕,他要回陆府! …… 太后的寿宴上的事情很快在民间传开了,一时烧灼的刺绣手法盛行,坊中绣娘纷纷效仿,好像刺绣做出来不烧一下就少了些什么似的。 平西王府。 陆维琛和秦止在秦止在府内踱步,秦止抬眸瞧着陆维琛的衣裳,眉心轻蹙。 却是陆维琛嘚瑟地摆了摆自己带着俩窟窿的袖子,笑道:“老五,看我多支持你家妹子,寿宴结束就去城西盛秀坊定了四件烧灼装,都是最新的款式!” 秦止未言,继续前行,陆维琛继续摆弄着自己的袖子,一脸的骄傲。 两人走过平西王府的花园,陆维琛正说着朝局,忽是秦止停下脚步,嘘了一声。 陆维琛一怔,稍稍侧耳,便听见了君令仪的声音,他的眼眸扫过来,看着秦止专心致志的模样,默默撇了撇嘴,得,今天又得陪老五偷看妹子了。 花园的一方隐蔽处,君令仪一袭鹅黄衣裙,半倚座椅,甚是悠闲,稚嫩清秀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慵懒的眼眸,似是来花丛休养的仙子。 但她的对面确实另外一番景象。 对面,一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跪在地上,怒道:“王妃,小人真的毫不知情,就算王妃要了小人的命,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桃儿在一边厉喝道:“大胆!这般无礼,就是死罪!” 男人狡辩道:“小人一生为王府效劳,自以为从未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情,若小人死了,愿王妃给王爷一个交代!” “你!” “罢了,桃儿,都是大活人,说什么死啊死的,多不吉利。” 桃儿和男人都仰起头哼了一声。 君令仪倚在座椅上,撑头瞧着男人,“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承认烧了刺绣的事情了?” “小人没做。” “好,带上来。” 君令仪一声令下,周遭小厮抬了不少刑具上来,男人看着,脸色稍变,却将头扬得更高,“王妃尽管屈打,小人绝不招供欲加之罪,不过小人要提醒王妃一句,滥用私刑是违反律例的。”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桃儿,滥用私刑违反律例?” 桃儿拽着衣角,颇为难道:“是,王妃。”跪地男子微松口气。 君令仪颔首,“动手!” 跪地男子一惊,却还是跪直了身子,死咬牙关。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唯有一声稚嫩的童声响在耳畔,“爹。” 男子抬眸,一瞬震惊,剧烈地挣扎起来,“月儿,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快走啊!” 男子的目光转向君令仪,怒道:“王妃,你有什么怨气就向我来,不要拿小孩子……” 君令仪轻轻搓了搓手指,云淡风轻道:“既然让你做事的人可以多看看你的家人,本妃也喜欢孩子,就把这孩子带来瞧瞧,让她多看看刑具,见见世面。” “你!”男人咬紧牙关,眼眸已瞪圆了,奈何身体被禁锢,丝毫动弹不得。 君令仪抬眼,眸中顷刻染了凌厉,道:“带下去,上刑。” 话音落,小厮抬来一并屏风,又将孩子和刑具拉到屏风之后。 下一秒,揪心的嘶吼声响了起来。 男子的面容怔住,吓傻了般看着屏风,他的眼圈已全然红了,君令仪却摸了摸指尖,叹道:“本妃就是太仁慈,从来见不得血腥的场面。” “啊!”又是一声嘶吼,孩童的尖叫在花园的上空徘徊,什么东西喷在屏风上,尖叫声停下,只剩下一片静谧。 男人的声音已经颤抖,“月儿……月儿……” 良久无言,男人的脸色苍白若纸,屏风后骤然传来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爹,月儿没事……啊!” 男人的身子颓然倒地,眼眸还死死盯着屏风。 秋风拂过,君令仪挑眉瞧着眼前的景象,周遭小厮多是垂下脑袋,有些婢女已按住胸口强忍惧意。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附在秦止耳畔道:“老五,你家妹子还真是仁慈。” 第五十二章 十年的兄弟情都喂了狗了 “这是自然。”秦止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脸上,眼眸中的赞赏和骄傲毫不掩饰。 陆维琛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此刻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就地摆摊,挥手叫卖,“热腾腾新鲜出炉的狗粮了,不虐狗不要钱!” 陆维琛和秦止在看戏,可跪在地上的男人却看不得,他的身体挣扎地剧烈,奈何完全无用,只能听着一声声嘶吼在耳边响起,声声煎熬。 他的双眸通红,两道泪从眼眶落下,怒吼道:“住手!住手!我都招,我都招!” 君令仪摆摆手,月儿的嘶吼声停了。 男人颓然跪在地上,道:“是我把刺绣烧毁的。” 君令仪捏着下巴看着他,良久又道,“你这样,让本妃很怀疑是屈打成招,不行,继续用刑。” 男人一怔,屏风后似又有了动静,男人又吼道:“我把烧刺绣的蜡烛藏在家里了,王妃若是去查,还能查到蜡烛上的金线,还有,那个刺绣被小人烧了一个缺口,百鸟烧出了十几只,凤凰烧去了尾巴的毛,真的是小人干的!” 君令仪抬手,又看着男人,眼眸中的凌厉多了几分,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男人看着君令仪,喉间艰难地动了几下,终是耷拉了脑袋,招道:“是……君府大小姐,她给了小人一笔钱,还绑了小人的小儿子。” 君令仪站起身,低头看着男人,道:“你也算不错,没有顾了小儿子就不顾大女儿。” 男人匆忙抬起头,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声音都是颤抖的,“求王妃放过月儿,小人自知是死罪,愿受千刀万剐,可月儿还是个孩子,求王妃赏赐她一些伤药,让她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君令仪叹了口气,颔首道:“虽不是个好人,倒是个好父亲,行了,屏风撤去吧。” 小厮把屏风撤去,男人攥紧了手掌,废了好大的劲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女儿,却是蹬蹬蹬地脚步声响在耳边,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而后是熟悉而又软萌的声音,“爹爹。” 男人一怔,抬起头看着月儿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面上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上上下下把月儿打量了几遍,发现月儿毫发无伤,男人赶忙将月儿拥入怀中,又亲又抱,生怕再失去她。 月儿的手指抬起,指着屏风后的一人道:“爹爹,这个人能发出和月儿一样的声音,就是好凄惨啊,吓死月儿了。” 男人顺着月儿的手指抬起头,只见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头端坐屏风之后,微笑着向他点头。 君令仪上前摸了摸月儿的头,道:“傻丫头,这叫口技,专门模仿声音的,爷爷模仿的像不像?” 月儿猛点头,君令仪又笑道:“你要乖乖的,姐姐帮你去把弟弟接回来。” “好。” 男人此刻方反应过来,一时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道:“小人李景多谢王妃的恩情,今生今世,小人愿意为王妃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君令仪笑道:“得得得,本妃不缺牛马,你就好好地照顾你家儿子和闺女,别天天被人绑架就成了。” 说罢,君令仪转身离开,只剩下男人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月儿也学着男人的样子,跪在地上送君令仪离去。 陆维琛看了一场戏,忍不住拍手叫好,“绝了。” 一环套一环的审讯模式,硬是在不伤敌我的条件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和证据,又让敌人归顺,君令仪这一套做法,怕是大理寺的人都要称赞。 秦止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从始至终,她便坐在那里,时而慵懒,时而胡闹,时而心狠,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是一只狡黠的狐狸,静静看着猎物步入陷阱。 自由的她,果然更让他惊艳。 陆维琛拽了拽秦止的袖子,道:“老五,你家妹子往这边走了,咱俩躲一下。” 秦止眉心微凝,向外踏了一步,看着君令仪的目光温和而宠溺,“王妃。” 陆维琛:“……” 君令仪一怔,也未料到会在这里看到秦止,赶忙站好道:“王爷也出来看风景?”话说着,君令仪的目光自然转到秦止身侧的陆维琛身上,而后再转到陆维琛拽着秦止袖子的手上。 陆维琛的袖子因为烧灼带了好几个大窟窿,似断非断的模样是今时最流行的款式。 如今落入君令仪眼中,她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萌萌的小剧场。 陆维琛:“小五五,你的袖子怎么是好的,扯开扯开!” 秦止:“好,都依你。” 嗷…… 君令仪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防止自己当众流鼻血。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一脸娇羞的模样,看向秦止的目光带了几分惊异,他本以为老五是个木头疙瘩不会撩妹,谁知道这日久生情的,审讯时步步为营的妹子到他面前都变成害羞的小绵羊了。 秦止的眼中唯有君令仪,他开口道:“王妃可要同行。” “不必了。” 君令仪赶忙摆了摆手,心里想着王爷也该长点心了,陆大人都警告地看了他好几眼,还和自己说话。 君令仪撇了撇嘴,为了防止自己继续发光发热下去,道:“我今日准备回君府一趟,不打扰王爷和陆大人了。” 话音落,君令仪稍一欠身,脚底抹油飞快地跑了。 临跑之前还向陆维琛眨了眨眼睛,意味难明。 陆维琛愣在原地,秦止已脸色阴沉地转过头看着他。 陆维琛举起双手,“老五,我和妹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她刚才临走的时候向我笑了没向你笑,可咱俩好歹十年兄弟情,这点小醋不会也吃吧…… 秦止将手中的案卷递给他,冷道:“三日之内,查清真相。” 陆维琛悲催地看着秦止的背影,“好吧,为了你和嫂子的幸福明天。” 秦止又道:“半月之内。” 陆维琛:“……” 十年的兄弟情都喂了狗了,还不如他叫一声嫂子? 第五十三章 看看本妃和王爷如何恩爱 陆维琛正在这边哀怨,桃儿踱步而来,垂首道:“王妃说,今晚她就不回来了。” 秦止的脸色微变,道:“转告王妃,本王等她用晚膳。” 桃儿的身子更低,踌躇道:“王爷,王妃已经走了。” “嗯?”秦止眉心微蹙。 “王妃一个人出门了。”桃儿眼神惶恐,她说了几次,王妃都说不要陪同,还特意让她来转告。 话音落,秦止迈开步子,扫了陆维琛一眼,“剩下的事情,一炷香说完。” 陆维琛一怔,匆忙跟上道:“这么急?!” 秦止迈开步继续走,陆维琛眸间轻动,快步跟上道:“要去找王妃用晚膳?” “嗯。” “……” 陆维琛从怀里拿出一个铃铛在秦止面前晃了晃,秦止移开眼,嫌弃道:“这是何物?” “老五,送你一个狗粮铃铛,以后撒狗粮的时候先摇一摇,给我一个准备。” 秦止移开眼,微微整理袖口,大步向前而去,边走边道:“快说。” 陆维琛摇了摇铃铛,悲催道:“好。” …… 君府。 君令仪单枪匹马,恍入无人之境。 会在太后宴席上用小把戏陷害她的人一个手都能数的出来,知道是君柔慧的时候她也不太意外,只是没想到君柔慧这次的爪子会伸得这么远。 她今天刚审完李景,本准备等两天,可瞧见秦止和陆维琛在花园里袖子牵着袖子甜甜蜜蜜秀恩爱,为了防止自己瓦数过高触电身亡,她索性择日不如撞日,小惩大诫一下,省的君柔慧三天两头地挑刺。 为了给秦止和陆维琛绝对的空间,她准备今天收拾完渣慧之后出去凑合一晚上,还能到处浪一浪。 君令仪不太喜欢呼啦啦带一群人出来装13的感觉,小时候看电视,最喜欢看武林高手一人入敌营取上将首级的画面,这样装13,最爽。 君府的人都认识君令仪,此刻见她回来,虽无人上前,却已经窸窸窣窣讨论开来。 有丫鬟在一旁窸窣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她在平西王府坚持不了三个月,指定被休回来!” “不一定是被休回来的吧。” “呵,不是休回来的是什么,你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准都是被王爷赶出来的呢。” “就是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 “上次不是有人说看见王爷挺喜欢她的,之前弹琴还胜过了大小姐。” “呸,就她,都是她自己编的吧。” “你瞧,她向大小姐房里去了。” “没准王爷准备娶大小姐呢!” “……”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一直没有停下,这些声音压得很低,到君令仪耳边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蚊子叫了。 君令仪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暖春阁内。 君柔慧正在屋内抚琴,这么多年她总算换了一首激昂些的曲子,可惜矫揉造作的感觉太重,全无美感,君令仪掏掏耳朵走进去,两侧丫鬟垂首,都知道她要来。 君柔慧按住琴弦,抬首笑道:“妹妹回来了。” 一边的丫鬟递茶上来,君柔慧笑着,欣喜跃于眉间:“妹妹无需太过伤心,王爷身份尊贵,和妹妹云泥之别,终究不是能走向一路的人,母亲爱护妹妹,定能再为妹妹择一方良缘。” 君柔慧的话说的漂亮,指尖轻扫琴端,奏出悠扬的乐曲,君令仪细细听着,觉得此时的琴音和“今天是个好日子”的调子有几分神似。 她没坐下,接过茶抿了一口,开口道:“君小姐,听说本妃送给太后的‘百鸟朝凤’是你派人烧的?” 话音落,琴音止,暖春阁中静可闻针落。 君柔慧坐直身子,惊道:“妹妹,此话万万不可胡言,你不是说‘百鸟朝凤’是烧灼之作,若是姐姐烧的,你不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君令仪叹了一声,道:“本来还以为君小姐是想进平西王府的,本妃都准备和王爷说了,既然君小姐不想,本妃就不知道李景今天为何要和本妃说……” 话音未落,君柔慧使了个眼色,两侧的丫鬟悉数退下。 君柔慧站起身看着君令仪,面具退下,脸上的表情狰狞难言,“君令仪,你不是被休回来的?” “不是啊,王爷对本妃,恩爱备至。” “呵,是恩爱备至,还是逢场作戏?” 君柔慧的眼眸中尽是鄙夷,冷冷看着君令仪,她从不相信堂堂平西王会喜欢上君令仪这般卑微若蝼蚁的人物,会弹琴又如何,不过是乐姬技巧罢了,庶出的身份无论如何都登不上大雅之堂,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低她一等。 君柔慧的真面目不常见,君令仪摸了摸下巴,欣赏着坏人活标本,笑道:“是不是逢场作戏,你来平西王府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要帮我进平西王府?” “是呀。” “为什么?”君柔慧狐疑,虽然父亲一直告诫君令仪要把她送进平西王府,可她不相信君令仪会如此好心。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思索道:“想让你多看看本妃和王爷秀恩爱,少搞小动作。”想让你知道什么叫虐渣小能手加护夫神器秦止,彻底断了念想,别天天在背后搞鬼。 君柔慧冷笑一声,又道:“你若能让我进去,我倒是很期待。” 君令仪看着她的笑,问道:“所以,姐姐,李景到底是不是你派去的?” “是又怎么样?你想欺君不成?你……” 话音未落,君柔慧却怔住了。 君令仪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火折子,火折子已被点着,火光里映着君令仪的笑容,她开口道:“欺君倒不能,我只会以债抵债。” 君柔慧怔怔看着君令仪手中的火折子,却骤然觉得脚下一烫。 她低下头,方发现自己的衣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点着了。 火光炙热,从衣摆烧到她的小腿,她一怔,匆忙拿着旁边的东西过来扑火,怎知越扑越大,只剩下一声声无用的尖叫和哭泣。 君令仪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君柔慧,摆了摆手道:“哎,你说我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报仇呢。” 她的嘴角稍稍勾起,扯出一抹坏笑,在君柔慧的咒骂声中一步步走出了暖春阁。 手中的火折子已经灭了,君柔慧杀猪般地叫声传了出来,周遭的丫鬟见状,匆忙跑来救大小姐。 唯有君令仪悠然出了君府,想着今晚该去哪儿浪一圈。 她还没想好,只觉后脑钝痛,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她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五十四章 本王不忍留你一人 君令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后脑勺还隐隐泛着疼。 眼前的景象模模糊糊,却异常地熟悉。 她的眼眸睁得大了些,心下一惊,叹道:这不是她之前在沐风楼特制的八星八钻豪华总统套房吗? 哪个土豪把这屋包了? 她想揉揉眼看清楚,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拷在床边的柱子上。 拷着她的还是当年她仿照手铐做的木质情趣铐子,专供有特殊需求的客人使用,眼下……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眉头轻蹙,不管是何人将她绑到此地,目的明显不简单。 君令仪的双手动弹不得,只能用身子和两条腿在床上摸索着。 片刻后,门颤悠悠地被人推开了。 宁鹤轩的手里拿着刀子,脚步沉重地走进来。 他的脸色极差,握刀的手颤抖的厉害。 君令仪看见是他,眯了眸子道:“君柔慧派你来杀了我?” 宁鹤轩狠狠地摇了摇头,手中的刀却冲着君令仪,手抖得更厉害了些。 他步步靠近,面色慌张。 君令仪眸间轻动,骤然笑道:“宁鹤轩,君柔慧让你强了我,你连我的衣服都不敢脱,只敢用刀割?” 闻言,宁鹤轩的面色更加慌张,牙关咬紧,眼泪就在眼圈里转悠。 君令仪瞧着,知道自己是说中了。 能被君柔慧这么控制的人,也只有这个怂蛋而已了。 “宁鹤轩,你把刀放下,在王爷的头顶种草,你就真的离死不远了,为了一个君柔慧,不值当的。” 之前宁鹤轩已经失去了进京赶考的机会,如今若是连命也搭进去,君令仪都为他不值。 宁鹤轩咬紧牙关,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的身子坐在君令仪身侧,道:“对不起,我爱她。” 说着,宁鹤轩的刀已落在君令仪的衣带上。 君令仪摇了摇头,愚不可教! 宁鹤轩手中的动作还没有继续,却是君令仪骤然一脚,将他踹到旁边的床榻上。 宁鹤轩腰间一痛,本就拿的不稳的刀掉落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君令仪的腰扭动一下,按下刚才她找出的开关,宁鹤轩的床突然抽去床板,他惊呼一声,掉了下去。 “啪!” 床板又合上了,君令仪嘘了口气,低头发现自己的衣带在刚才的挣扎中被刀割破了,衣服松散地挂在她身上,颇有几分不雅。 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些,手腕上的手铐才是最要紧的。 床边有一个小小的铁丝,君令仪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自己的身子。 这间房间是她装修沐风楼时最得意的作品,房间内华贵精致,房间内还自带了两个地窖式小密室,一个是宁鹤轩刚才掉下去的那个,一个就在她的身下。 若是稍有不慎,她自己也掉了下去,就只能等明天沐风楼的小厮收拾房间的时候才能出来了。 她的身子只挪动了几厘米,额间却已出了一层汗,脸颊也是红彤彤的,好在手指用力,总算捏到了那根铁丝。 她叹了口气,以后出来装13还是要带点人,背后偷袭这种事情还真是搞不准。 一边感慨着,君令仪一边用铁丝摸索着锁孔,还没摸动,却是门又被人推开了。 她心下一怔,抬眸望去,还好,是秦止。 心里的紧张一瞬松懈下来,眼眸中带着笑意,“王爷。”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眸一凝,虽屋内只有君令仪一人,可她衣衫半解,面色潮红…… 秦止的喉间轻动,大步上前,坐在塌上张开唇角似要说话。 只是秦止话还说出口,君令仪就听见“咔嚓”一声,她的心也跟着这声儿碎了。 她悲催地看着秦止,掉进地窖的最后一刻,她只想说:秦止这厮是刚打完地鼠回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窖的开关上? 秦止也是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已双双掉进地窖之中了。 “啪!” 俩人脑袋上的出口,被关上了。 地窖里黑漆漆一片,自然看不见君令仪堪比泼墨的脸色,她无奈道:“王爷,刚才地窖打开的时候你倒是跑啊……” 她是跟着床一起掉下来的挣脱不得,结果秦止是自己跳下来的,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 幽幽的火光骤然在两人之间亮起,是秦止用火折子点了一根木头,他的眸凝在她身上,眉心紧蹙,道:“是本王的错。” 认错的态度倒是十分诚恳,秦止的眼眸中又露出了慕烟般可怜自责的小眼神,纵然君令仪有十分的脾气,现在也一分不剩了,她咳嗽了一声,道:“没事。” 秦止拿着火光的手向上,似准备研究一下君令仪的手铐,君令仪的手指还捏着铁丝,道:“王爷,你拿这个向里面捅一捅,伪劣产品用用劲就开了,不过小心别用大劲,堵死锁孔就麻烦了。” 话音落,她的手掌骤然一暖,她一怔,顺势将铁丝递过去,可秦止的手却没有抽去的意思,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君令仪的后背已经抵着墙,随着秦止的动作,她的脸颊碰触秦止的胸膛,整个人就像被他拥入怀中一般。 她还未反应过来,却听秦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王不忍留你一人。” 他的声音很轻,恍若羽毛轻扫耳端,末尾处带着一声心疼的轻叹。 君令仪的脸还贴在他的胸膛上,本就潮红的脸颊滚烫的厉害,心跳骤然加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四肢蔓延开来。 她的喉间轻动,大脑亦是空白。 却是手掌骤然落下,手铐已经从木板上解脱下来。 她一愣,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套的两个木圈和木圈中间烧出的痕迹,再看一看秦止手中的火把。 嘴角扯了扯,秦止好像直接把木手铐烧开了…… 秦止问道:“不疼吧?” 君令仪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刚才他都下了那么大的一剂麻沸散了,她能感觉到疼才怪。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少女心,硬生生被一个断袖王爷套路了,太丢人了。 秦止起身,在墙壁上寻找着出口的痕迹,君令仪揉了揉手腕,开口道:“不用费力了,只有外面有机关,隔音又特别好,除非明天早上小厮来发现端倪,否则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话说,王爷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止背对着她站了片刻,道:“本王听说王妃私奔了。” 第五十五章 本妃有个棒棒哒的王爷相公 君令仪挑眉,“君柔慧说的?” 秦止摇头,“君府门前,本王的侍卫喊着告诉本王的。” 君令仪想了想,君府门前,人山人海,一个侍卫振臂高呼,“平西王,你媳妇和人私奔了!” 那场面,不亚于让秦止顶着一个龟壳上朝了。 秦止转身看着她,火光映在他的眼眸中,君令仪马上坐直身子,一脸正经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本妃有个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运筹帷幄的王爷相公,怎么会私奔呢!” 在王府的这些日子,别的没学会,她的拍马屁技术已经上了好几个台阶了。 毕竟,作为一个米虫的基本素养就是讨主子开心,小泰迪不喜欢绿帽子,她不得给人家顺顺毛吗? 这招对秦止格外的管用,闻言,秦止坐到君令仪身侧,伸手揉了揉君令仪的发丝,道:“本王知道。” “阿嚏。”君令仪的头转向另一边,打了一个喷嚏。 秦止的眉又皱起来,“怎么了?” 君令仪摆摆手,“没事。” 她托腮看着秦止,又问道:“你怎么去君府了?” “想和你一起用晚膳。” “陆大人呢?” “看案卷。” 秦止的表情淡淡的,君令仪瞧着,环住了自己微凉的胳膊,看来有点闹小脾气了,人家夫夫俩的事情,她就不多过问了。 “阿嚏。”君令仪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搓了搓胳膊,这地方阴森得很,许是外面的温度降低,里面也越发冷了。 秦止的眉心皱的更紧,将火把放在一边,一把扯开自己的腰带。 君令仪的目光瞟过,火速向后缩了身子。 秦止将自己的外衣脱下,递给君令仪,“披上吧。” 君令仪见是自己误会,摆摆手道:“不用。” 秦止看着她,眸间微暗,“本王怕克制不住。” 君令仪一怔,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越发凌乱的衣裳,火速地把秦止的外衣扯了过来披在身上。 披好之后,君令仪发现秦止还在看着自己,眼眸之中的小火苗更是蠢蠢欲动,她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又向后退了退,“王爷,你确定我披上之后你更能克制?” 她刚才好歹是女装,现在好像穿男装了…… 秦止移开眼,冷道:“可以。” 只是她穿着他衣裳的样子还在他眼前浮现,秦止的眼眸合上,试图在渐渐转凉的环境里平息自己身上莫名的燥热。 密室之中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秦止闭着眼,君令仪也没说话。 良久之后,秦止的身子差不多恢复了平静,他的眼眸抬起,问道:“刚才谁在房里?” 无人回应,秦止一怔,保持坐姿,唤道:“王妃?” 依旧没有声响。 他的身子转过,向着角落里的人看了一眼。 君令仪还披着他的衣裳,身子缩成一团,挤在小小的角落里。 他摇摇头,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睡得香甜。 秦止移到她身边,准备让她换个姿势躺好,不要再把自己缩在一起。 他的指尖和她脖颈的肌肤相撞,却骤然拧起眉头。 好烫的温度! 此刻外面应该已经天黑了,密室里的温度越发低了,君令仪刚才应该是太冷想把自己蜷作一团,渐渐发烧晕了过去。 她的眉头皱着,嘴唇烧的发白,身子缩的那么紧,浑身还在打着寒颤,却一直没有叫他。 秦止的喉间轻动,只觉得胸口隐隐地泛着疼。 他躺下拥她入怀,手掌攥住她的手掌,本就是怕冷的人,病成这样却还要自己扛着。 她被他抱在怀里,身子却还是轻颤了一下,嘴角无意识地呢喃出一个字,“冷。” 见状,秦止起身将自己内里的衣裳也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赤裸的臂膀将女孩拥入怀中,他抱得那么紧,生怕她受了一点冻。 君令仪的身子动了动,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蜷缩好,总算不再打寒颤了。 额间的温度渐渐退去,秦止看着她,哪怕赤身裸体在这冰冷的密室里,他的心也是暖的。 女孩睡得香甜,手掌轻轻环上秦止的腰,头在他的身上蹭了蹭,糯糯道:“小哥哥。” 秦止垂眸,“嗯。” 他们就这样抱了一夜,君令仪的烧反反复复,秦止将她抱着,丝毫不敢松手,直到第二日的日出时分,密室的上方总算传来窸窣的动静。 密室被人打开,几个小厮齐刷刷向着里面看过来。 只是小厮还没看清楚,秦止已经抱着君令仪出来了。 此刻的君令仪裹得像个粽子,而秦止上身赤裸着,露出姣好的肌肉线条。 沐风楼的小厮都受过培训,见着眼前的景象,也能齐刷刷地低下头,恍若未见。 唯有一人目光炯炯,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抱着君令仪看着他,道:“燕公子。” 燕宁今早上已发了几通脾气,刚才还骂着小厮没有及早发现君令仪在这个房间里,可此刻看着秦止和君令仪,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嘴角扬起,道:“平西王,久闻大名。” 初次相见,对于秦止知道他的身份他毫不意外,可秦止怀里的人…… 燕宁上前两步,却是秦止转过身,冷道:“劳烦燕公子准备车马和衣裳,本王同王妃,即刻回府。” 听着本王和王妃的称谓,燕宁的手掌攥紧,末道:“好。” 独独一个字,似已费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秦止应声,转身将君令仪抱出屋,又道:“废人有劳燕公子处理。” 燕宁瞥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宁鹤轩,又道:“好。” 待到秦止的脚步已快踏出门,燕宁方道:“她的病,找白如深看!” 秦止快步离开,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刚才的话,燕宁的目光移到宁鹤轩的身上,冷道:“打,打死为止!” 平西王府。 陆维琛和白如深匆匆赶来。 白如深为君令仪诊脉,又开了几味药让婢女去煎。 婢女将药方拿出门,陆维琛在一边焦急问道:“花骨朵这是什么病?” “小风寒而已,不碍事。” 白如深说罢,站起身子,一把抓住了秦止的衣领! 第五十六章 皇家特供狗粮 白如深一向温和的眸子染了怒火,“你若照顾不好她,我……” 他咬紧牙关,怒目瞪着秦止,却发现自己连一句有底气的威胁话都说不出。 陆维琛上前,焦急道:“如深,你僭越了!” 屋内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秦止单手拂去白如深攥着他衣领的手,并未言语,只重新坐回床边。 白如深的脸颊气的泛红,拂袖离去,临走前扔不忘冷声叮咛道:“药要让她按时吃,一日三次,把身子扶起来,小心喂下去。” 说罢,身后只剩下门被拍上的声音。 陆维琛见景,看了看秦止,又看了看床上的君令仪,光是看白如深刚才的态度,花骨朵应不是风寒那般简单。 秦止握着君令仪的手,道:“望之。” 陆维琛回过神,“在呐。”老五也有些日子没叫他的字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去民间找几个郎中。” “得令!” 陆维琛接了命令,正准备出子规阁,却是一小厮匆忙进门,道:“王爷,君家大小姐来了。” “赶。” 小厮颇感为难,“她说是王妃请她过来,瞧着王爷和王妃恩爱,也好让君家二老和太后娘娘放心。” 秦止的声音更冷,“她不配。” 小厮咽了咽唾沫,拱手道:“小的知道了。” 眼见小厮退了出去,陆维琛抱紧自己的铃铛,眼睛里装着小星星,笑盈盈凑过来道:“老五,给我的狗粮是不是皇家特供,无限量大供应的那一种?” 秦止的头微动,都不用转过来,陆维琛就自觉地收好铃铛,认真道:“我这就去找郎中!” …… 白如深的药很管用,一副喂下去,君令仪就完全退烧了。 秦止看着她小小的身子窝在床上,心底的疼更深了些。 若是他没有跳下密室,而是找人将密室打开,或许她就不会受一夜的冻。 正因如此,白如深攥住他的衣领时他没有躲。 他握着君令仪的手,心底沉甸甸不是滋味,初时的心动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出了花儿。 喜欢一个人,不是看见她,抱她,亲她,上了她。 喜欢一个人,是小心翼翼,是步履维艰,是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是甘愿将她藏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女孩的身子转过来,顺势抱住了秦止的胳膊,身子也蹭了蹭。 秦止轻轻拨动她额间碎发,指尖扫过她的脸颊,眼底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地闪动着。 君令仪的鼻子耸了耸,秦止撤去手掌,静静看着她。 君令仪幽幽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她躺在床榻上,手边抱着个“暖水袋”。 一夜的低烧让她有些倦意,此刻悠然长吸了一口气,方睁开了眼眸。 只是……她抬起眼,刚好对上秦止关切的目光。 眼眸滴溜溜转了几圈,君令仪低头一瞧身边的“热水袋”,火速松开了自己的爪子坐起身向旁边移了移,好好的“热水袋”怎么变成王爷的胳膊了? 她的眸子动了动,环顾四周景象,问道:“王爷,我们回来了?” “嗯。”秦止的喉间发出一声轻应,手掌抬起,一手贴在君令仪的额头上,一手贴在他自己的额头上。 君令仪一瞬噤声,独眨眨眼眸看着他,看他皱在一起的眉头。 秦止的眉头拧紧,探了好久没探出什么,便撤去了手掌。 君令仪见着,明白秦止是在探她的体温,笑道:“没事,我自小……” 话音未落,却是秦止的身子向她的方向倾了过来。 君令仪的话还没说完,秦止的额头已抵在她的额头上,鼻尖马上要撞在一起,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睛,剩下的话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就习惯了……” 秦止似是没有听她的话,他的呼吸轻轻挠在她的脸颊上,痒得她脸颊的温度也跟着渐渐升高。 秦止轻轻嘶了一声,缓缓坐会原来的位子,蹙眉道:“还有点烧。”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刚才他那样的举动,明显是在故意升高她的体温! 偏是秦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道:“来人,用膳。” 不多时,桃儿带着几个丫鬟端了几十碗清粥过来,一一放在桌上。 君令仪尚且狐疑,以为秦止准备让这些人共同来尝全粥宴,但几个丫鬟把粥放下,便请礼退下了。 秦止看着她,道:“王妃想喝哪碗?” 君令仪一怔,看着桌上的粥,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 “……” 她的额间多了几条黑线,目光扫过素粥,只觉口中淡淡缺了味道,道:“王爷,我想吃肉。” “不行,郎中说,你要饮食清淡,多喝素粥。” 君令仪看着秦止一脸严肃认真,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多喝粥也不能做几十碗啊……她是米虫又不是米猪……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又道:“本王不知你喜欢什么口味,让她们每种做了一碗,你来尝尝,待你好了,本王陪你吃肉。” 君令仪叹了口气,悲催地扫过桌上的几十碗粥,准备随便拿一碗。 只是她的手指还没有碰到瓷碗边儿,秦止已将那碗粥拿了起来。 君令仪眼睁睁地看着,眼皮跳了跳,秦止是在耍她? 她摇摇头,也不计较,桌上这么多碗粥,她随便拿一碗就是了。 这一次她的手掌刚刚抬起,就听见秦止道:“等等。” 她一愣,转头看着他。 秦止坐在床边,缓缓将调羹中的白粥吹凉,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每一帧都可入画,玉白的手指捏着调羹停在君令仪唇边,“本王喂你。” 君令仪咳嗽了两声,秦止面上担忧更甚,“又不舒服?” 君令仪匆忙摆了摆手,准备把粥碗从秦止手中拿过来,道:“王爷,我自己来就好……” “不行,郎中说,你身子虚弱,需要静养。” “……” 君令仪无奈,顺势给秦止比了比自己的肌肉,“王爷,我没事,好着呢。” 君令仪自己比划了半天,秦止却只是看着她,虽不说话,但面上却十分认真,端着粥碗的手也始终没动。 君令仪瞧着,终是无奈地恢复了正常模样坐好。 秦止又将调羹拿起,粥递到君令仪的嘴边,道:“啊……” 第五十七章 父王和母妃去度蜜日了 君令仪看着他一脸面瘫嘴角微张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可爱。 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秦止这样的人,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想去揣度。 君令仪张开嘴巴,“啊……” 一勺素粥喝进去,粥里也不知加了什么,酸酸甜甜的味道搭配得甚好,惹得君令仪都想去找这位厨子讨教一二。 她喝了两口粥,忽的问道:“宁鹤轩呢……唔。” “在燕宁手中。” 君令仪颔首,又问道:“王爷,你见到了燕宁了……唔。” “嗯。”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你觉得他如何……唔。” 秦止吹着烫粥,“饭时少言。”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利落地闭上了嘴巴,三句话喝了三口粥,确实有点容易呛到。 她的眸间轻转,看着秦止低头吹粥的样子,歪头道:“王爷,你的身子也没有痊愈,昨天晚上没冻到吧?” 秦止的指尖轻动,抬首时嘴角浅浅划开一道痕迹,轻道:“没有,啊。” 君令仪张开嘴,“啊。” 一碗粥不知不觉就喝去了一半,耳边响起蹬蹬蹬的跑步声。 君令仪知是慕烟来了,一偏头,果然看见慕烟已经跑到床边。 他的脸颊还带着两坨红晕,大大的眼睛瞪着君令仪道:“女人,听说你昨晚和野男人私奔了。” 君令仪哭笑不得,刚想回话,却是秦止的粥已经喂到嘴边。 她把粥吃下去,听秦止开口道:“昨晚我们在一起。” 君令仪点头如捣蒜,证明着自己的清白,顺便用眼神瞟着秦止,试图告诉慕烟,那个野男人就是秦止! 慕烟看了看秦止,目光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道:“所以,母妃和父王昨晚出去度蜜日了?” “噗……”君令仪的身子向前倾,险些呛到。 秦止道:“嗯。” “咳咳咳……”君令仪彻底呛到了。 秦止的手掌轻拍在她的后背,道:“小心些,怎么呛到了?” “……”她怎么呛到的他们父子俩没数吗?! 秦止为君令仪顺了气,慕烟左右看着,目光最终落在秦止手中的粥碗上,“父王,慕烟也要。” 秦止慢条斯理地喂着君令仪,“桌上有。” 慕烟看着,撇嘴道:“要父王喂。” 秦止不言语,君令仪看着慕烟的表情,想替他说句话,只是嘴巴刚张开,就被秦止的粥堵上了。 慕烟不服气,掐腰道:“为什么有母妃的没有我的?” “母妃病了。” 君令仪晃了晃自己的胳膊,她明明好的很。 倒是慕烟闻言,低着小脑袋自己去桌边选了一碗粥,而后也爬到床上喝粥,一脸小大人的模样道:“母妃得的是什么病,是小妹妹吗?” 这一次,君令仪在秦止的粥送进来之前狠狠摇了摇头,“不是!” “哦。”慕烟低下头。 刚巧秦止一碗粥都喂完了,看着君令仪温柔道:“还喝吗?” 君令仪用帕子擦了擦嘴巴,摇头道:“不喝了,多谢王爷。” 秦止将空碗放回桌边,君令仪侧目,看着慕烟一脸沮丧,道:“明天母妃去找厨子给小世子做好吃的。” “真的?”慕烟抬起头看着君令仪,沮丧的眼眸中一瞬装了好多的小星星。 “嗯。”君令仪笑笑。 “母妃真好。”慕烟的小胖手拿着调羹盛了粥,递到君令仪嘴边,糯糯道:“母妃喝。” 君令仪尝了慕烟的粥,伸手揉了揉慕烟的小脑袋,笑道:“小世子真乖。” 两人对笑之际,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母妃身子尚未痊愈,要卧床调养,不可出府。” 君令仪和慕烟齐刷刷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止。 秦止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休养半月可出府。” 慕烟吸了吸鼻子,继续看着君令仪,“好吧,母妃,半月之后我要吃桂花糕,要吃山楂糕,要吃板栗饼,要吃……” 慕烟一样样数落着,君令仪点头如捣蒜,笑道“好好好。” 秦止看着一大一小相谈甚欢的样子,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刚才也不知怎的,厉声的话竟脱口而出了。 只是,他喂了一碗她都没笑,为何慕烟喂了一口就笑的那么开心? 耳边的笑声越发明朗,秦止冷声道:“本王的四喜丸子。” 君令仪歪头笑道:“忘不了。” 秦止看着她的笑容,目光也慢慢柔和下来,继续听着君令仪和慕烟的说笑。 …… 秦止下令让君令仪卧床调养,便真的是卧床调养,一连十天,除了内急和沐浴君令仪硬是没下过一次床榻,一直在子规阁待着。 偶尔说想要下床走走,秦止要么不准,要么要抱她下去。 这期间换了几个郎中来给君令仪把脉,都说她身子已无大碍,可秦止偏偏不松口。 君令仪做了十天米虫,虽顿顿清淡,可腰上已贴了一层膘。 第十日,秦止不在府内,君止遥来了。 一进门,君令仪叫了一声“二哥”,君止遥看着她的模样,上前关切道:“仪儿,那个小畜生最近怎么样?二哥怎么看着你消瘦了许多?” 君令仪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二哥……你的记忆是不是还停留在我五岁婴儿肥的时候?” 君止遥坐在床边,道:“又胡说!” 君令仪看着君止遥的表情,道:“二哥你放心,我和王爷好得很,上次你不是瞧见了,我们两个郎情妾意的,这不,王爷刚进宫一会儿,妹妹我已经开始有些想念了。” 君令仪捧好自己的小心心,就差化身望夫石给君止遥看了。 君止遥拧眉道:“你呀,自小就鬼机灵,二哥问你,上次你冲上去抱那个小畜生,是不是在骗二哥?” 君令仪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提溜转了几圈,被发现了? 没道理啊,她演的那么认真,秦止又贡献了影帝级的演技,怎么看怎么郎情妾意,天生一对。 君止遥撇了嘴角,道:“哼,要不是京城还有些公事未作,我都被你们糊弄回云城了。” “二哥,我们真没骗你,你也可以放心回云城去的。” “没骗?没骗你为何要逃离王府?还有,那一日那个小畜生他对我……” 君止遥攥紧手掌,颇有愤怒和不甘,没将话说完。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赶忙上前抱住君止遥,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没事啊,二哥,我还在呢,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我也是进入王府一段时间才知道的,你不要太伤心,若是真的不愿意,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 第五十八章 继续撩,不要停 “至于身份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妹妹我会帮你处理妥当的。” 说罢,君令仪松开君止遥,从旁边拿了一方帕子过来,准备拭去君止遥眼角愤怒的泪水。 只是君令仪拿起帕子,却见君止遥诧异地看着她,眼角也没什么泪水。 少倾,君止遥回过神,匆忙从身上翻出一个小本,这才嘘了一口气,昨夜想词的本还在,没被仪儿拿走。 君令仪狐疑,“二哥,你在看什么?” 君止遥火速将小本收起来,咳嗽道:“没什么。” 见君止遥的表情,君令仪又严肃道:“二哥,虽然王爷这样有些恶劣,可我准备先在王府待一阵子,你尽管走,我不会有危险的。” 君止遥怒道:“这怎么行!那个小畜生岂止是恶劣,那一日,他对我,父亲还有慧儿都是恶言相向,光看这份态度,就知道他平日对你是怎样的!” 阿勒?! 君令仪瞧着君止遥愤恨的样子,不是秦止把二哥强上了? 她刚才品着君止遥的三份愤恨五分不甘,画面感都跃上眼前了,谁知道竟想错了。 君令仪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眼神闪躲,问道:“王爷如何恶言相对了?” 一提此事,君止遥的脸色骤然难看了几分,开口道:“那天,你被逼无奈,回府向慧儿哭诉的事情慧儿都说了。” 君令仪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想来君止遥说的应该就是十天前她火烧暖春阁的时候。 只可惜她的战书下的那么明白,君柔慧到现在都不敢来王府正面交锋,实在无趣。 耳边君止遥的话还在继续,“那天你伤心离开君府之后,那个小畜生便来了,他坐着明黄的轿子,围着上百名侍卫,全君府的人都出来跪迎,他却只在轿子上坐着,声都不出一声,父亲几次请他下轿,慧儿多番开口,他就跟了死人一样,一遍遍的让他的手下重复着,‘王妃呢,王妃呢?’,哪里有他这样做女婿的,你说,他是不是在折君府的面子,折你的面子?!” 君令仪认真听着,只觉身上有热血在流动,这样用身份强压老君头的画面,她怎么就没看见呢?! 都怪宁鹤轩,这简直就是年度碾压式虐渣大戏,秦止不亏是虐渣小能手,干的漂亮! “还有他的那个手下!”君止遥说着,君令仪侧耳倾听,“好像是叫杜宇什么的,有个侍卫过来说你私奔了,小畜生碍于面子,跑的比谁都快,父亲实在看不下去,就随嘴骂道‘这个孽畜!’,你说见到自己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渣,谁能不骂?结果你知道杜宇怎么办的吗?” “怎么办的?”君令仪自然知道老君头口中的“孽畜”是指她而绝非秦止,不过既然君止遥误会了,这个故事必定也十分过瘾。 君止遥一拍床板,“杜宇直接上前,对父亲说,‘王爷有令,辱骂王妃者,重大二十大板’,父亲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这杜宇当真可笑,明明是因为那个小畜生打的,还非得推到你身上,这不是摆明了让你背黑锅吗?!” 君止遥义愤填膺,君令仪心底尖叫,不行了,杜宇太帅了,必须得让秦止给他加鸡腿,呸,加工资! 宁鹤轩!还她的年度大戏啊! 君止遥越说越起劲,又道:“前两天你病了,慧儿想来王府看你,结果又被人赶了出来,王府的下人不知和她说了些什么话,回来的时候慧儿的眼眶都是红的,慧儿自小柔弱了些,一时的打击怕也会伤神,可仪儿,就算你再坚强,一直这么在王府待着,二哥实在担心。” 担忧之意隐在君止遥的每个字里,他抬起头,看着君令仪在呵呵呵地傻笑。 他一惊,赶忙唤道:“仪儿,你怎么了?” 君令仪回过神,摇了摇头,“二哥,我没事。”她只是沉浸在王爷的事迹中兴奋的无法自拔罢了…… 君止遥拍案,“你说,就他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是不是混蛋,是不是畜生?!” 君令仪知道他在气头上,只能应和道:“对对对,他是混蛋,他是畜生。”嗷……秦止太帅了,好想看秦止虐渣! 正说着,却是一人轻步进门,道:“谈什么呢?这般开心?” 君令仪开口,“正在谈平西王这个……” 话说到一半,“畜生”两字还没说出来,君令仪转过头,看见秦止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她的小心脏骤然漏了半拍,话锋骤转:“正在谈平西王这个帅哥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啊?” 她的眼眸眨巴眨巴看着秦止,面上是乖巧和谄媚结合的神情。 秦止瞧着她的表情,也知道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可却忍不住弯了嘴角,缓步走到她身前。 他的指尖敲在她的额间,君令仪伸手揉了揉,听秦止笑道:“想你了。” 温柔的语调似是和煦的春风,君令仪仰起头,还能看见秦止笑对她时眼底的温柔。 她向着秦止点了点头,这厮可以啊,现在一看见二哥来了,不需要指点已经可以自己带戏了。 对,就是这样,继续撩,不要停! 虽说君止遥误会着也没什么,可君令仪就怕他太过一根筋,真的和秦止对上了就麻烦了。 君止遥看着秦止,眼眸中的警惕仍未减去。 君令仪看着君止遥,自知偏见不是一日形成的,也不是一日可以消除的。 “二哥,你先去回去吧,我一切都好,真的。” 闻言,君止遥幽幽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只要你开心就好。” 君令仪扯出一个笑意,却见君止遥的面色依旧略显苍白,他道:“仪儿,二哥在京城的事情办完了,两日后就要回云城了,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二哥定了明日的宴席,就你我二人,在醉春苑小聚,如何?” 话音落,君令仪的脑袋马上转向了秦止,嘴角抿起,眼巴巴望着他,仿佛在说:二哥要走了,醉春苑还是你的地盘,让我下床溜达溜达吧。 第五十九章 帅是我家王爷的专属 秦止看着她的眼神,手掌在她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方道:“嗯。” 君令仪转过头,“二哥,不见不散。” 君止遥看着君令仪对秦止的态度,眉头拧的更紧了些,起身向秦止道:“微臣告退。” 秦止未言,子规阁中只能听见君止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待到关门声落下,君令仪马上一脸崇拜地看着秦止,道:“王爷,我刚才都听二哥说了,你在君府门前太帅了!” 秦止一怔,眸子微微垂下,原来君止遥来是为了说这些事,看来是他多心了。 君令仪仍处在兴奋状态,又道:“还有杜宇,也帅呆了,他打老君头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君令仪正说的激动,却是秦止坐在她面前,蹙眉道:“帅只用于本王。” 君令仪一愣,见着秦止看着她的眼神如此认真,连忙点点头,像哄慕烟一般地开口道:“好好好,这个词是王爷专用的,那杜宇就是酷好了。” 闻言,秦止舒展眉心,君令仪扯了一下嘴角,没想到小泰迪还是个病娇。 君令仪继续说着,末道:“杜宇这么酷,王爷一定得给他涨工钱。” 心情大好的秦止:“涨。” …… 翌日,君令仪起了个大早。 她随意挑了一件烟霞色的长裙,又梳了个俏皮些的发髻,简单配了一朵簪花,衬出眉宇间的灵动。 收拾妥当,君令仪也准备出门了,恰逢秦止进来,瞧见她的模样一怔,站在原地没动。 君令仪嘴角含笑,道:“王爷,我去醉春苑送送二哥。” 秦止的手掌向着她伸过来,她站直了身子,秦止的手指停在她的发间,将簪花扶正,道:“晚膳前回来。” “嗯,一定回来。” 君令仪离开片刻,陆维琛便来了。 秦止坐在书房之中,执笔蘸墨,未抬头,问道:“如何?” 陆维琛摇摇头,道:“那几个郎中聚在一起,都说花骨朵并无异样,只是因风寒初愈,身子弱些。” 秦止未言,只神色稍稍凝重了些。 陆维琛叹息道:“许是我们最初就想错了?花骨朵的病不严重,就是白如深对她……” 后面的话没说下去,陆维琛抬起头,看着秦止执笔书写,咳嗽两声继续道:“其实你也无需担心白如深,你把花骨朵娶进王府,我看白如深也准备放弃了,这不,今天他还去相亲了,我估摸着他应该也不会再和你抢花骨朵了。” 闻言,墨笔在宣纸上拖开一撇,秦止攥紧毛笔,道:“抢不走。” “对对对,他就算抢,也抢不走!”陆维琛语气异常坚决,他永远都忘不了,当他火急火燎一个人干着急的时候,某人是如何一个字躺赢的……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眼眸中带了几分探究,道:“说起来我还挺奇怪的,没想到白如深也会走上相亲这条路,诶,对了,我听说那媒人还是你的小舅哥呢,前天我听闻此事,为了帮帮你,可是特意从我忙碌的行程之中抽时间给他们定了醉春苑最好的一间,也不知那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要不一会儿咱俩去看看?” 陆维琛说话,抬起头时却是一怔,桌边笔墨纸砚都在,只是……老五人呢?! …… 醉春苑。 君令仪理了理衣裳,向楼上而去。 醉春苑是京城最大的酒苑,以酒香闻名,生意自然不差。 君令仪四处瞧着,装潢上醉春苑确有古色古香雍而不俗之感,这一点沐风楼也该学习一下。 而且,此处虽为酒苑,但屋内却全无难闻的酒气,唯有淡淡的酒香味。 再加上染香甚是雅致,君令仪嗅着,总觉得和秦止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闻起来很是舒心。 君止遥订的是上房,君令仪七拐八拐,总算找到房间推门而入。 君止遥起身相迎,笑道:“仪儿,你怎么才来?” 其实此时距午膳还有约半个时辰,可如今君令仪的注意力却不在君止遥的话上,只看着屋内多出来的一个人,诧异道:“白神医?” 白如深与她稍稍颔首问好,君止遥瞧着,狐疑道:“仪儿,你们认识?” 君令仪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是白如深先开口道:“之前曾为令妹看过几次病。” 闻言,君令仪也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君止遥很是高兴,道:“既是旧识,就方便多了。” 君令仪的目光转到君止遥身上,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君止遥无视了她的目光,继续道:“我即将去往云城,却刚刚得知白兄也在京城,就把他一起叫过来了,没想到你们认识,也算省了尴尬。” 君令仪移回目光,君止遥的这个解释也算说的过去。 君止遥刚说完,醉春苑的小厮也开始上菜了。 酒菜上好,君令仪拿起筷子吃菜,君止遥倒了一杯酒。 酒缓缓落入酒杯,一股淡淡的酒香也飘进了君令仪的鼻子。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眼眸忍不住盯住了君止遥手中的酒杯。 醉春苑的酒果真名不虚传,光是闻着味儿就足够勾魂,君令仪戒酒数月,又连吃了十天的寡淡食物,馋虫早已被勾出来了。 白如深也看见了她的眼神,道:“你风寒初愈……” 话音刚起,君令仪就已经把自己的小眼神收了回来,罢了,说好的忌酒了,也就不贪这一杯了。 只是肚子的馋虫是关不住的,她的眼眸中还是闪过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白如深看着,轻叹口气,温柔道:“只能喝半杯。” 说罢,白如深接过君止遥手中的酒壶,为君令仪倒了半杯酒。 君令仪眼眸微亮,接过酒道:“多谢白神医。” 君止遥见两人之间的互动,眼底悄然滑过一抹笑意,举杯道:“如此,便共饮一杯,如何?” 瓷杯相撞,君令仪迫不及待地把酒杯放在唇边,嗅着香味品下去。 君止遥端着酒杯,又笑道:“白兄,家妹年纪小,又所托非人,今后我怕是不能时时在京城,只能将她托付给你,劳你……” 第六十章 本王在,生活不能自理又何妨 “噗……咳咳咳咳……” 君止遥的话还没说完,君令仪直接喷了。 本来就只有半杯酒,如今又洒了一半。 酒溅到她的衣裙上,白如深拿起帕子帮她擦拭,君令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出去收拾一下。 一出门,君令仪便倚着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早就知道君止遥的想法,可她万万没想到,送行宴变成了相亲席,对象还是白如深? 这要是让白翘翘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她垂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就算白翘翘远在千里之外手伸不过来,王府里还有只最讨厌脑袋上染绿毛的泰迪…… 正踌躇难定之时,一个人影骤然压在她面前。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惊了,“王……王爷……唔!” 话刚说完,她的唇已经被秦止堵住了。 唇角相撞的感觉已不是第一次,连她的身子也好像熟悉了这种感觉。 眼眸不自觉合上,秦止的唇离开,依旧将她抵在墙边。 君令仪睁开眼眸,正好对上秦止微眯的眸子,他道:“喝酒了?”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喝了半……唔!” 这一次她的话都没说完,秦止唇又已经欺了上来。 她的手掌不知何时已被他按在墙上,侵略的吻似是要侵占她全部的呼吸,君令仪的身子挣扎了一下,却根本不是秦止的对手。 她被秦止吻得有些晕,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嘴里肆虐着,牙齿下意识地想要咬下去,好在秦止总算终止了这个漫长的吻。 “啪嗒。” 酒壶掉在地上的声音。 君令仪摇了摇晕乎乎的头,向着门边看去,只见白如深站在那里,怔怔看着他们。 君止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白兄,怎么了?” 声音落,君止遥已站在白如深身侧,看着君令仪和秦止,也愣了。 尴尬的门前,唯有秦止毫无影响。 他将君令仪的脸颊捏过来对着自己,手指轻轻擦拭她的唇,道:“风寒未愈怎么喝酒了?” 君令仪抬头看着他,“白……” 她只说了一个字,看着秦止的目光,火速低下头,道:“妾身错了。” 认错态度异常的诚恳,虽然绿毛小泰迪的染发剂是君止遥给的,可她也脱不了干系。 秦止的指尖轻敲在她的额间,君令仪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 下一秒,她的双腿骤然腾空,秦止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她看着秦止,却见秦止面无表情,身子缓缓转向君止遥,道:“王妃醉了,本王带她回去。”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王爷,我就喝了半……” 秦止低头看了她一眼,君令仪向秦止的怀里缩了缩,眉心微蹙,闭眼呢喃道:“王爷,妾身醉了。” 君止遥:“……” 白如深:“……” 秦止抱着君令仪走出醉春苑,君令仪全程闭眼,只求这个过程快一点,只是她的耳边很安静,也不知刚才醉春苑的那些客人都去哪了。 …… 彼时,醉春苑的某顶楼绝佳观望台上。 慕烟和听慕烟说起今天君令仪也来醉春苑的陆维琛一前一后站着。 陆维琛的双手捂着慕烟的眼睛。 慕烟的小胖手扒了扒陆维琛的手,显然十分不悦,“陆叔叔,你干嘛一直捂着我的眼睛?” 陆维琛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这段不适合看,没看见你父王把醉春苑里的人都撤了?” “那陆叔叔为什么不捂着自己的眼睛?” 陆维琛瞪着眼睛,“捂着呢。” “陆叔叔骗人!你明明只有两只手,都捂我了!” 陆维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身子稍稍倾斜,目送秦止抱着君令仪出门,道:“你个小娃娃怎么那么多话,你陆叔叔自我抵制能力高,把捂眼睛的机会给了你,我只能全程紧闭双眼,你还不知道感激,嗯?” 正说着,随着他身子的倾斜,慕烟的身子也挣脱了出来。 慕烟转过来瞪着陆维琛,“陆叔叔,你骗人!” 陆维琛眼光闪躲,咳嗽了一声道:“没骗人,小世子,好不容易来一趟醉春苑,我请你吃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吧?” 慕烟哼了一声,负手转身道:“我吃过这儿的桂花糕,比母妃做的差远了。” “噗……” 陆维琛的右眼皮跳了跳,醉春苑的厨子可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各个都是一顶一的大厨,按照慕烟这个说法,花骨朵还是个厨神? 只是他来不及多想,慕烟已经又转过来,怒道:“陆叔叔,你刚才为什么骗人?” 陆维琛满脸无辜,“小世子,我真没骗你,我闭眼睛了……” “骗子!” “没骗!” “骗子!” …… 另一边,君令仪察觉到温度的变化,知道已经出门了,睁开眼睛道:“王爷,把我放下来吧。” 这里已经没有染发剂了…… 秦止没回话,抱着君令仪向马车走去。 君令仪继续窝在他怀里,好吧,小泰迪严谨相对,不允许任何纰漏。 秦止把她抱上马车,又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连保暖的毯子都早已准备好,轻轻一展便已盖在君令仪的腿上。 秦止看着她,严肃道:“喝了多少?” 君令仪面部表情绷紧,“半杯!不对,半杯都没有!” 秦止拧眉,似是不信。 君令仪向着秦止哈了一口气,满脸真诚道:“王爷,你看,没酒味了,真的就一点,都被你亲没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乱动的时候从毯子里跑出来小脚,又低下身掩好被角道:“回去让桃儿做醒酒汤。” “嗯嗯嗯。”君令仪点头如捣蒜,只要小泰迪不生气,什么都好。 君令仪低下头,看秦止掩好的被角,问道:“王爷,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体贴?” 秦止一怔,道:“你是第一个。” 君令仪托腮看着他,“在你身边做米虫,简直就是要生活不能自理。” 话音落,马车似是触到了石头,稍稍颠簸了一下,君令仪和秦止的额头撞在一起又分开,秦止赶忙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轻道:“本王在,生活不能自理又何妨?” 第六十一章 王爷,我想追你 这……这这这…… 这话,太特么撩人了! 秦止的手掌还在君令仪的额头上揉着,君令仪火速向后退了一点,避开秦止的手,自己揉着额头。 她看着秦止一脸狐疑的表情,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这厮又不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了…… 有些人吧,天生撩妹狂魔,偏是不自知,秦止就属于这种人。 君令仪的额头不痛了,马车也走的平稳,她看着秦止,不自觉感慨道:“王爷,若你不是个gay,我绝对考虑追你。” 秦止眉心轻蹙,听不懂君令仪的话,只是又把被角恢复成马车摇晃前的样子,道:“回府还有一段路,睡一会儿吧。” 君令仪点点头,合上眼眸睡了。 秦止看了她半晌,也倚着马车合眼休息了,可他的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两个问题。 gay是什么? 为何他不是gay,王妃就只能追着他? 他的眼眸轻动,正因为他是gay,所以王妃才能不追着他而是这样坐在他的身侧吧? 他的头微微偏过去,眼眸睁开,看着君令仪的睡颜。 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做gay真好,他要一直做个gay。 …… 这夜,月黑风高,丞相府。 陈仲英打开房门,一个黑色斗篷的人钻了进来。 陈仲英关上门,来人退去斗篷的帽子,露出脸颊,正是君柔慧。 君柔慧的面容稍有焦急,道:“陈公子,宁鹤轩死了,李景反水了,他的小儿子也不见了,如今已经有好几伙人盯上了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陈仲英慢悠悠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道:“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岂不是更会暴露。” 见景,君柔慧眸间轻转,缓缓退去斗篷,她的内里只穿了一件寝衣,身子柔软地爬上了陈仲英的身子,娇媚道:“陈公子,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想对付那个贱人,只要我们联手,一定可以让她身败名裂,羞愧而亡。” 她的手掌探进陈仲英的衣服里,眼眸柔柔抬起,和陈仲英的目光相撞。 陈仲英微微勾唇,笑容依旧是斯文得体,“君大小姐果然是内外慧中,和外面卖的没什么区别。” 君柔慧窝在他的怀里,娇羞道:“陈公子真是讨厌。” 陈仲英伸手捏住君柔慧的下巴,笑道:“你说,你是如何在君府压制君令仪这么多年的呢?” 君柔慧一怔,索性继续去脱陈仲英的衣裳,魅惑道:“公子……啊!” 话音未落,陈仲英的手掌猛地向下,死死地遏住了君柔慧的脖子。 君柔慧不妨,亦没有想到陈仲英一个文人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陈仲英的两只手掐着君柔慧的脖子,君柔慧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挣扎着。 奈何陈仲英只看着她笑,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大。 君柔慧眼前的东西已越发模糊,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着陈仲英的笑容,看着他的嘴角一张一合,只道:“我从不留对我毫无用处的人。” 陈仲英松开手时,君柔慧已彻底没气了。 他看着她的尸体,嘴角依旧保持着笑意,缓缓坐回原位,继续喝桌边剩下的半杯水。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陈仲英开门,见陈锦凝站在门前,狐疑道:“哥,我刚才听见你房里有动静,你没事吧?” 陈仲英摇摇头,“无妨,一只老鼠,房间没收拾干净。” 陈锦凝点了点头,陈仲英看着她,又问道:“今日入宫如何?” 闻言,陈锦凝的眼眸亮了,笑道:“今日姑母心情不错,让我给她舞了一段鞭法,我陪着姑母逛御花园的时候还瞧见了秦止哥哥,可惜他行走匆忙,忙于政事,没瞧见我。” 陈仲英摸了摸陈锦凝的头,道:“没事,锦凝这么好,他一定会瞧见的,夜深了,早些睡吧。” 陈锦凝应声,回屋睡了,陈仲英回到屋内,看着地上君柔慧的尸体,眼底微微一暗,念道:锦凝,你想要的东西,哥哥一定会拿给你,不惜一切代价拿给你。 …… 翌日,君令仪早早起来,梳妆打扮。 虽昨日拂了君止遥的面子,可今天君止遥要走,于情于理她都该送送的。 君止遥是下午离开,君令仪用过早膳,便闲了下来。 她想了想,准备先去沐风楼一趟。 古代没网没wifi,卧床十日,她也快和外界隔离了。 燕宁一看见她,就一脸她欠了一万两银子的表情。 君令仪无视了一下他的表情,问道:“宁鹤轩呢?” “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至少得留个活口来指控君柔慧啊! 一想到自己错过了秦止的虐渣大戏,君令仪就觉得肝疼。 燕宁的脸色更难看了,道:“小爷还特么想知道是怎么死的呢?!好好的人,小爷就打断了他七八根骨头,剜了他几片肉,谁知道关起来之后被那个王八犊子给杀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燕宁确定人不是被他折磨死的? 燕宁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怒道:“小爷动手最知道轻重,根根都不是必要的骨头,刀刀都不是致命伤,他死在密室里面,脖子上咔嚓一刀。” 君令仪低下头,“哦。” “哦什么哦,就知道哦,我看秦止都快把你喂傻了……嗷!” 君令仪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揪住了燕宁的耳朵,道:“嘿,燕宁,几日不见你是要上房揭瓦啊,吃枪药了?姑奶奶可是你上线,你当初进京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燕宁咬咬牙,嫌弃道:“一切都听君令仪的!” “这不就得了。”君令仪松开手,燕宁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向一边撇了撇嘴。 君令仪拍拍衣裳坐起来,燕宁看着,问道:“干嘛去?” 君令仪笑道:“给我儿子做糕点吃去。” 儿子?燕宁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愣了半晌,骂道:“那特么不是秦止的儿子嘛!” 君令仪赶时间,所以没给沐风楼的客人们福利,只匆匆做好了慕烟的桂花糕和秦止的四喜丸子便出门了。 一路上君令仪算着时间,应该刚好能赶上午膳,只是她刚到门前,就看见王府门前黑压压围了一群人,不知在看什么。 第六十二章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君令仪狐疑,挤到人群前面看着。 定睛一瞧,她也愣了一下。 王府门前,余氏一身素衣,带了几个小丫鬟站着,面上尽是愠色。 王府的侍卫面面相觑,道,“君夫人,王爷和王妃都不在府上,您先请回吧。” 余氏不理,也不动,就这样定定站着。 君令仪不知她为何而来,正好奇着,却听一个粗嗓子和一个细嗓子低声讨论起来。 粗嗓子最先问道:“君家夫人这是疯了吗,居然来平西王府挑衅?”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君家大小姐昨天晚上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听说是自己勒了脖子,又放了一把火,丫鬟救下来的时候,绳子都烧断了,身子也变成了焦尸。” 闻言,粗嗓子缩了脖子,光是听这三言两语的描述,便知这位大小姐定是死的极惨。 只是……他又看了看余氏,道:“那君家夫人来王府做什么,莫不是……” 剩下的话没说下去,细嗓子已经向他摇了摇头,又将声音压低几分,道:“平西王妃是君府的庶女,前阵子被平西王赶出王府,一怒之下回君府怒骂君大小姐,还烧了君府的屋子,自此之后君大小姐终日以泪洗面,没多久就死在一片火海里,换做谁都得来给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吧!” 粗嗓子忍不住咋舌,“这年头庶女果然恶毒成性,心机颇深,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还想得寸进尺,就算平西王看上了君大小姐也是情理之中,忍一忍混个侧妃的位子不久得了,如今这么一闹,君大小姐死了,估计君府和王爷都不会轻饶了她。” 细嗓子也嗤之以鼻,“可不是,你看看王府侍卫的那个态度,王爷政务繁忙,不在王府也是情理之中,她堂堂王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看八成是心虚的不敢出来呢!” 两人一边看戏,一边继续讨论着。 君令仪端着饭盒,将这个故事七七八八听明白了。 君柔慧死了?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意料。 剩下的话都是骂她的了,君令仪眸间轻转,拿着食盒挤出人群,从王府后门溜了进去。 桃儿早在孟宇轩的门前候着,见君令仪回来了,匆忙上前道:“王妃,你总算回来了,大夫人她……” 君令仪摆了摆手,道:“我都知道了,桃儿,为我梳妆。” 桃儿见君令仪眉目间的果决,眼中的慌张也少了些,道:“好,奴婢一定为你挑一件华贵的衣裳,好好折折大夫人的气焰!” “不不不。”君令仪坐在铜镜前,嘴角含了一抹笑,“我要换件衣裳穿。” 桃儿瞧着,颇为诧异,“王妃说的是哪件?” …… 君府门前,余氏定定站着,丝毫不移。 侍卫眼见围观者越来越多,又道:“君夫人,王爷和王妃真的不在府中。” 余氏眉目微转,冷道:“我可以等他们回来。” 人群中的窸窣声又大了些,侍卫满脸苦相,虽知事情愈演愈烈,却害怕驱逐会引起民愤。 形势愈发难控之时,平西王府的门,骤然开了。 一时众人屏声,都向着王府的门前看去。 王府门前,数十个着白衣手捧莲花的婢女缓步而出,有序地站做两排,将中间让出一条路。 少倾,一白衣少女从中间走出来,她用帕子捂住胸口,脚下不稳,只踉踉跄跄地上前,眉心紧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像是把伤心欲绝肝肠寸断这些词全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少女废了好大的劲,总算站到余氏的面前,少女向前倾身,一把抱住了余氏,泣道:“啊,母亲,姐姐怎么就没了呢,啊!” 话音落,众人的下巴已快惊掉。 粗嗓子问道:“这……这就是君府恶毒成性,心机颇深的庶女?” 细嗓子也磕磕巴巴,“好……好像是……” 余氏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君令仪抱着她,挥起自己的小拳拳在余氏的后背狠狠地凿了几下,一边凿一边哽咽道:“母亲!我想姐姐!啊!怎么办!姐姐怎么办!” 余氏的后背快被她凿出一个洞,余氏一惊,马上厌恶地推了君令仪一把。 君令仪的身子就势向后倒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两侧侍卫见状,皆要上前来扶,却是君令仪摆了摆手,身子依旧倒在地上,头埋进胳膊里,又哽咽道:“母亲,我知道你怨我,十日前我回府,见姐姐为了宁鹤轩要死要活之时,我就不该只劝下她,就该提醒母亲注意,让姐姐嫁给心爱的男人,而非高官之人,啊!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粗嗓子问:“宁鹤轩是谁?” 细嗓子目不转睛:“我怎么知道!” 身后一个老婆婆拿拐杖戳了戳粗嗓子,道:“宁鹤轩是君大小姐的相好,王妃两年前帮君大小姐顶了私奔的罪名。” 粗嗓子应声,“哦哦哦。” 老婆婆又用拐棍戳了戳,“别哦了,小伙子你往旁边让一让,我看不见了!” 门前的大戏还在上演,余氏听着君令仪的话,脸色诈变,上前怒道:“休得胡言乱语!” 君令仪佯做惊讶,沉思片刻,道:“那母亲是怪我第一时间没有回去吗?求母亲饶恕,我一听说姐姐亡故的消息,便悲痛欲绝,一时难以承受,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时辰,我听闻母亲在外等候,赶忙换上白衣,出门迎接,可我的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完全停不下来。” 一阵风吹过,一个小丫鬟没有抓紧手中的白莲。 白莲花随风滚了几圈,轻悠悠落在君令仪的身侧。 君令仪缓缓捧起白莲,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抽噎道:“啊!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余氏咬牙切齿,看着君令仪现在的模样,她准备好的言辞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众人认真看戏,却是一声响起,“平西王到。” 众人齐刷刷跪出一条路,道:“平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六十三章 高冷王爷求喂饭 官靴落地有声,侍卫列队站好。 一顶明黄轿子自远处而来,所到之处,皆有一股威严之气压下,众人俯首,不敢抬起。 轿子落地,杜宇挑起轿帘,秦止从轿内走出,剑眉拧在一起,面色微黑,众人虽跪着,也觉空气中飘过一抹肃杀之感,后脊凉的厉害。 秦止停在余氏面前,道:“何事?” 独独两个字,空气中隐隐泛起冰霜,众人的头贴着地面,身子瑟瑟发抖。 战神动怒,他们的眼前似只剩下尸横遍野的沙场。 君令仪一个倾身,直接扑到秦止怀里,“呜呜呜,王爷,姐姐死了!” 围观群众齐刷刷抬头,表情甚是错愕。 秦止眸中温和,拂过她的发间,“乖。” 围观群众:“……” 君令仪扑在秦止怀里,秦止稍稍抬首,眼眸中又染了一层戾气,围观群众赶忙低下头,不再多看。 秦止将君令仪抱起来,睨了一眼跪地的余氏,道:“王妃需要静养,君夫人请回。” 君令仪从秦止的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抹泪道:“母亲,此刻我实在悲痛万分,等下午恢复了,定去府中看姐姐,这些白莲就当做我送给姐姐最后的礼物吧,但愿人们都能记住姐姐那白莲花一般美丽的曾经。” 说罢,君令仪的脑袋又钻回秦止怀里了。 眼瞅着秦止抱着君令仪走进王府,王府的门也即将关上。 余氏缓过神来,手掌攥紧,想要向前一步,却是杜宇的剑拦住了她。 余氏抬眸,怒气未减,只是尚未开口,便听杜宇道:“君夫人,君大人已经在来王府的马车上了,夫人若此刻走,应该可以和大人打个照面。” 余氏咬了咬牙,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杜宇目光扫过,围观群众也悉数散了。 君令仪听着身后小厮关上王府门的声音,马上从哭卿卿的小白莲变成了活泼好动的小狐狸。 她的头探出来,两条腿也蹬了蹬,道:“王爷,把我放下来吧。” 秦止看她在怀中闹着,又轻手将她放在地上。 君令仪伸了个懒腰,白莲花真不是好当的,在地上趴这一小会儿,她的腰都酸了。 秦止从丫鬟的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着她的脸颊。 君令仪赶忙向后蹦跶了一步,自己拿过帕子擦着,笑道:“王爷,我是假哭的。” 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勾着秦止的心也更疼了些。 秦止的手掌还僵在原地,此刻收回,看着她道:“等本王回来,你连假哭都不必。”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自己的这点小水平,果然被虐渣大神嫌弃了。 她撇了撇嘴,又抬起头笑道:“王爷,我今天去找我的朋友了,她做了桂花糕和四喜丸子,王爷叫上小世子一起去书房用膳吧。” 秦止颔首,指尖却轻抚过她的眼睛,严肃道:“都哭红了,去给王妃拿茶包和鸡蛋来。” 一边奴婢领命,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竖起三根手指,道:“王爷,我保证下次一定注意形象,不把眼睛哭红,做王爷美美哒的王妃!不给王爷掉链子!” 说罢,君令仪转身向书房去了,在余氏的身上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饭菜凉了没有。 秦止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微凝,笑道:“好,本王美美哒的王妃。” 虽耽搁了些许时辰,好在食盒的保温效果不错,里面的食物依旧玲琅美味。 君令仪又让厨子们炒了几个小菜,配着米饭一起上来,一家三口倒是难得在一起用膳。 慕烟盯着食盒里的桂花糕,眼睛都不眨一下,君令仪将盖子盖上,故作严肃道:“先吃饭菜,吃完了再吃桂花糕。” “嗯。” 慕烟应着,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一想到食盒里的桂花糕吃不上,便什么食欲都没有了。 君令仪见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四喜丸子递到慕烟嘴边,道:“小世子,这也是那个厨子做的,你尝尝,等吃完饭,我们就吃桂花糕。” 闻言,慕烟张开嘴巴,让君令仪把四喜丸子喂了下去,见状,君令仪又喂了慕烟一口米饭,笑眯眯道,“怎样?” 慕烟仰起脑袋,吃的甚香,却道:“一般。” 话音落,慕烟抬起筷子,奔着四喜丸子去了。 慕烟的傲娇君令仪早就习惯了,见慕烟吃饭了,她也继续吃自己的。 只是身子刚转过来,她就见秦止将筷子放在桌上。 君令仪一怔,狐疑道:“王爷,是饭菜不合口味?” 秦止蹙眉,道:“本王近日,颇感手酸。” “嗯?”君令仪一怔,关心道:“王爷没事吧,需不需要叫白……” 秦止的脸色稍难看些,君令仪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改口道:“叫太医或者郎中来看看?” 秦止没说话,脸色还是不太好,君令仪咬了咬筷子,内心无比自责,一朝被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白如深这瓶染发剂昨天刚摘下来,今天再提,王爷怎能不生气? 她扒拉了两下饭,表情颇为纠结,王爷还不动筷子,是让她现在就去找郎中? 君令仪叹了口气,本以为达成协议之后小泰迪转性了,结果还是锱铢必较的性子,罢了,她现在去找吧。 她刚放下筷子,刚吃完一个丸子的慕烟撇撇嘴,边吃饭边道:“父王的手是顽疾,要喂饭才能好的那种。” “什么?” 君令仪转过头,显然没听清,末了还加一句,“小世子,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呛到。” 慕烟:“……” 秦止:“……” 慕烟看着秦止的脸色,咽下饭,转过头一字一顿地对君令仪道:“喂!饭!” 话音刚落,陆维琛从门外进来,笑道:“真香,看来我来的是时候!” 君令仪刚听清了慕烟的话,此刻见陆维琛来了,赶忙道:“陆大人,王爷的手不大舒服,你帮忙喂一下。” 慕烟:“……” 陆维琛:“???” 秦止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丸子,对慕烟道:“少吃荤腥,一个丸子便够了。” 慕烟不大高兴,只埋头在饭碗里。 君令仪听着,揉了揉慕烟的脑袋,笑道:“没事,下次做些素菜来,小世子点。” 第六十四章 耐不住平西王就是宠着 “好!”慕烟扬起一抹大大的笑意。 陆维琛走近,看着其他的菜都还是满的,唯有丸子已快见底,问道:“这道四喜丸子是王妃做的?” 君令仪摇摇头,“是我的一个朋友,陆大人坐下来吃些?” 陆维琛摇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 老五刚批评完儿子,陆维琛可不想往刀尖上撞。 君令仪听着,打开食盒道:“我朋友还做了些桂花糕,陆大人尝尝?” 说着,君令仪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陆维琛。 瞬间,两道狼一般的目光扫过来,陆维琛扶额,匆忙从食盒拿了一块桂花糕,咳嗽道:“没事,我自己来……” 之前只知道老五的眼刀割人,加上慕烟的之后陆维琛觉得自己要被凌迟了。 陆维琛随意吃了一口桂花糕,却觉淡淡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本是囫囵吞枣的吃法,甜而不腻的滋味竟在触碰舌尖的一瞬就已悄然晕开。 陆维琛本不大爱甜食,此刻却忍不住称赞道:“王妃,你的朋友果然是好手艺,不知能不能请她到我陆府做厨子?” 两道恶狼一般的目光扫过来…… 陆维琛手掌一松,桂花糕险些掉了。 君令仪道:“陆大人,我这个朋友闲散惯了,只把做菜当做放松,怕不会去陆府做厨子,对不起。” 陆维琛摆了摆手,低头吃自己的桂花糕,嘴边还呢喃着:“不能来就好……” 慕烟眨巴眨巴眼睛,“母妃,我也要吃桂花糕。” 君令仪揉揉他的脑袋,“说好的,吃完饭再吃。” 秦止放下碗筷,“本王吃饱了。” 君令仪也递给秦止一块,慕烟的脸气的鼓鼓的,正准备放下碗筷,君令仪又道:“把剩下的一口米饭吃完。” 慕烟哼了一声,终是把碗端了起来。 陆维琛在一边看着,眼睛瞪得老大,也只有花骨朵能把两只狼驯成两只小绵羊了…… 吃过饭,陆维琛和秦止有事要谈,君令仪和慕烟也先回去了。 临走前,君令仪附在陆维琛身侧,轻声道:“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陆大人不必太过焦急,慢慢来就好。” 说罢,君令仪拍了拍陆维琛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方出门去。 陆维琛瞧着,颇感狐疑,待到君令仪走了,忍不住问道:“老五,你和花骨朵吵架了?” “本王不会。” “……” 陆维琛手中的铃铛叮铃铃地响。 秦止坐在位上,“说正事。” “嗯。”陆维琛收起铃铛,站直身子刚准备开口,却见秦止眉心微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陆维琛一怔,警惕道:“怎么了?”莫不是王府之中也已被布下眼线? 秦止站定,手掌微抬,道:“食过饱。” “……” 过午时分。 君令仪吃饱饭,稍作休息,便乘马车前往君府。 君府门前一片素色,气氛也十分压抑,余氏在门外站着,双眸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在迎接来往宾客还是在等待君柔慧的灵魂回来。 余氏见君令仪来了,面上马上露出凶色,怒骂道:“你还有脸回来!” 说着,余氏就要像君令仪打去。 君令仪的身子稍稍摇晃了一下,两侧丫鬟搀扶着,君令仪抽噎道:“母亲,今日在王府,你不是答应我允许我看姐姐最后一面?” 两侧的小厮拉住了余氏,余氏却已怒红了双眼,道:“你个灾星,若不是因为你,柔慧也不会走!” 君令仪佯做害怕的向后缩了缩身子,“对,都怪我,若不是我八字好了些,姐姐完全可以一边嫁入平西王府,一边享受她和宁鹤轩的爱情,呜呜呜,姐姐你死的好惨啊。” “你!” 余氏此刻只想撕碎君令仪,可惜手脚都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扑腾着。 周遭看戏的人越来越多,老君头从府内走出来,厉喝道:“吵吵闹闹的,是做什么?进屋!” 几人一同进了君府,外面的吃瓜群众却还没看够。 有一人咋舌道:“君府庶女真可怜,本就是冲喜进王府的,阴差阳错捡了个便宜,还要被君家人这么冤枉,说实话,就算是君家嫡女,也够不上平西王吧。” “嘘,死者为大。” “我只是随便一说。” 一个不同的声音插了进来,冷笑道:“呵,有什么可怜的,我看和传言没什么不同,这君家庶女就是个懦弱的傻子罢了。” 众人一时安静,多是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老婆婆用拐杖敲了敲地,也冷笑一声,“懦弱的傻子?耐不住平西王就是宠着。” 吃瓜群众:“……” …… 君府内的人不少,老君头先让人把余氏拉到一边稳定情绪,又瞪着君令仪道:“今日不许惹麻烦!” 君令仪懒得看他,摆摆手转身离去,“没那份心。” 老君头看着她的背影,又皱紧了眉头,派人跟着君令仪,省的惹出什么麻烦。 君令仪自然知道有人跟着她,只是她今日来君府本就不是来惹麻烦的,她只是想看看君柔慧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君柔慧会自杀,君令仪打死都不相信。 她一路向灵堂而去,缓缓靠近君柔慧的尸体。 烧焦的尸体已不复她当年的美貌,君府的人为她穿上华服带上头巾,可却依旧不能遮盖住她身上狰狞的痕迹。 君柔慧一生好强,怕永远不会想到死时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她从上到下细细观察着君柔慧的尸体,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只是她还没看完,一人停在她的身侧,道:“见过平西王妃。” 君令仪一怔,看是陈仲英,她摆摆手,“免礼。” 陈仲英拱手,缓缓道:“王妃可是在找君家的人,在下刚才看见君大人引着他们一起向那边去了。” 君令仪目光微转,看不少人已经注意到这里,拂袖道:“多谢陈公子指路。” 说罢,君令仪也向着陈仲英指的方向去了,她拽了拽自己的袖子,记得君止遥曾经说过,陈仲英和君柔慧有一腿,她初时没当回事,今日见陈仲英也来祭奠了,没想到君柔慧的美人计对陈仲英这样的儒雅公子也很有用。 君令仪刚走没多久,老君头就来了。 老君头看着陈仲英,道:“陈公子也来祭奠小女,是小女的荣幸。” 陈仲英叹了一声,“令嫒之事,还望君大人节哀。” 老君头垂首未言,陈仲英又道:“君大人,刚才在下见平西王妃在令嫒遗体身侧徘徊,恕在下多嘴,令嫒真的亡于自尽吗?” 第六十五章 本王愿,宠一人入骨 话音落,老君头愣住了。 陈仲英面目微变,轻声咳嗽一声,似是也觉自己所言有些不妥,又道:“是在下胡言了,君大人莫要放在心上,令嫒之事,在下深表遗憾。” 说罢,陈仲英离去,老君头站在原地,目光转到君柔慧的尸首上,似在思索什么。 君令仪在君府中逛了两圈,准备找找君止遥。 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今日君止遥定是走不了了。 在君府中,也只有君止遥能和她说两句话。 只是她没找到君止遥,却看见了她的大哥君景晨。 君景晨看着她,表情如往常一样冷淡,“父亲想见你。” 君令仪摆了摆手,“劳烦大哥通报,我不想见他。” 君景晨见怪不怪,又道:“说是有关慧儿的死。”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踌躇片刻,问道:“他在哪儿?” “翠竹苑。” 君令仪想了想,向着翠竹苑去了。 翠竹苑偏僻,越向里面走,人也越发少,若不是君景晨传话,君令仪绝对不会来这种鬼地方。 君令仪推开翠竹苑的门,见老君头坐在正座上,她两步上前,开口道:“说吧,何事?” 老君头看着她冷道:“君令仪,我自诩待你不薄,我今日只问你一句,柔慧是不是你杀得?” 话音落,君令仪一怔,末了嘴角弯起一道弧度,眼眸转过,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君夫人说君柔慧因我而死,君大人又说是我杀了君柔慧,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老君头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手掌紧紧攥着座椅,“到底是,还是不是?” 君令仪笑着看他,“君大人,我说不是,你信吗?” 老君头的脸色很差,开口道:“君令仪,我把你养这么大,却不想你竟变成这样一个恶魔,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拿不稳,为父也是为你着想,只要你稍作让步,为父必定不会让你受苦,你……” “呵。”君令仪又笑了一声,打断了老君头的话。 她起身,看着老君头笑道:“君大人,你口中说的把我养大,莫非就是任由下人一刀刺穿我的胸口,让我一人拖着受伤的躯壳从乱葬岗爬回来?就是随便把我丢弃在塞外边境,让我在乱箭之下寻找尸体的食物?就是把我卖给皇家做陪葬品,做你女儿的垫脚石?” 一桩桩,一件件,君令仪一字一顿的说着,她嘴角的笑容很甜,似是刚才说的都是少女甜美的梦。 老君头的目光闪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君令仪摇摇头,笑道:“这么多年也是辛苦君大人了,如今我过得不错,就不劳君大人费心了。” 说罢,君令仪转身而去。 老君头拍案而起,怒道:“君令仪,你若现在离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呵。”君令仪轻笑,摆摆手大步离去,边走边道:“多谢君大人断绝关系之恩。” 老君头看着她的背影,胸口骤然一痛,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捂着胸口向后倒去。 恰逢君止遥进门,见老君头的模样赶忙上前扶着,惊道:“父亲,你怎么了?” 老君头捂着胸口,怒道:“这个孽畜!” 君止遥想起刚进门时和君令仪擦肩而过,眼眸也染了怒火,道:“父亲,是不是秦止那个小畜生又对仪儿做什么了?” 老君头闻言,眼睛死死瞪着君止遥,怒道:“你……你……” 君止遥扶着老君头的身子,“父亲放心,孩儿绝对不会轻饶那个小畜生!” 话刚说完,老君头头一偏,彻底晕过去了…… …… 入夜,君府。 君令仪坐在屋顶,托腮看着满天繁星。 身后有轻碎的脚步声响起,君令仪开口道:“桃儿,我不困。” 话音落,那人却没停止向前,君令仪的肩头骤然一暖,是那人在她的身上披了一条毯子。 她抬起头,看见秦止的脸,匆忙想要起身,却是秦止将她按回去,他也坐在了她的身侧。 君令仪问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听桃儿说你坐在这儿,害怕你受凉。” 君令仪无奈笑笑,“王爷,我都好了,你看这胳膊腿,都结实得很呢。” 最近秦止对她的过度关怀,让她很怀疑自己挂了秦止会跟着背上大龄剩男和克妻命两个称号。 君令仪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腿,秦止只看着她,柔声道:“心情不好?” 君令仪摇摇头,“没有。” 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叹道“我特么只是……” 话没说完,秦止的指尖轻轻捏住君令仪脸颊的肉,蹙眉道:“不要说粗口。”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点头如捣蒜,“嗯,妾身谨记五好王妃守则,不说粗口。” 秦止松手,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肉,继续道:“我是在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不值,都说死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所以我来看看她。”看看那个五岁就被一刀刺穿胸口,拖着伤势从乱葬岗中爬出来却没能幸免的君家庶女。 十年前,她穿越至此,拔出胸口的刀时,这世上本就再没有君家庶女了。 君家嫡女风光大葬,君家庶女呢?尸体都变成她的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凝眉道:“男孩还是女孩?” 君令仪一怔,答道:“女孩,一个拥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倾国倾城可爱至极容貌的女孩!” “……” 君令仪遥望星空,突然想起什么,笑道:“小孩子的梦想,总是那么单纯。”五岁的君令仪只想回到君府,却不知君府内皆是豺狼虎豹,她没回去,就睡在了那个梦里,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秦止看着她的笑,问道:“王妃的梦想是何?” 君令仪一怔,思索片刻道:“我的梦想,是开心,自由。”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是有灵气的。 她转过头,笑着看秦止,“那王爷的呢?” 一颗流星骤然划过天空,拖着一道长长的尾巴,衬着灿烂的星河。 刹那间星雨坠落,照亮整个夜空,君令仪瞪大了眼眸,不忍错过这样的美景。 秦止眸间炯炯,唯映着她的侧颜,他道:“本王愿,宠一人入骨,护她周全。” 第六十六章 王爷碰到妾身了 星雨坠落辰空,漫天的流星雨下,他对她许诺,宠一人入骨,护她周全。 君令仪的面上尽是笑意,手掌抬起,看流星雨从指缝流过,道:“王爷的愿望倒是挺特殊的,我还以为王侯贵胄的梦想都是力争高位,万人之上。” 秦止看着她的笑颜,随她一起看漫天星雨,道:“子嗣单薄,皇位无需本王争夺。” “……”君令仪用膜拜大佬的表情看了秦止一眼,刚才一瞬间,她感觉到了王之蔑视…… 秦止也偏过头撞上她的眼眸,君令仪移开眼,指着辰空的星雨道:“王爷,在我们那边有个说法,说是在流星雨时许愿,可以灵验,王爷要不要试试?” “本王之愿,注定实现。” “……”君令仪再一次感觉到了王之蔑视…… 心里犬吠了几声,君令仪莫名的有点嫉妒陆大人了。 她看着星雨,双手合十,默念道:老天爷,求你送我一个宠我入骨,护我周全的男朋友吧! 她刚念完,还没睁眼,就觉身侧一阵凉风拂过,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君令仪睁开眼,见星雨已经不见了。 她一怔,问道:“流星雨什么时候没的?” 若是在她闭眼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灵了? 秦止看着她,“本王不知。” 又是一阵风吹过,秦止用毯子把她裹紧,道:“下去吧。” 君令仪点了点头,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老天也觉得她的愿望太难实现了。 她正准备起身,却突然眉头轻皱,“嘶”的唤了一声。 见景,秦止担忧道:“怎么了?” 君令仪摆了摆手,面色纠结道:“没事,脚麻了……” 秦止低下身,“本王抱你。” 君令仪又摆摆手,“下去的路窄,抱着肯定过不去,能扶我一下吗?” 话音落,君令仪揉着自己的脚,一只手从她的臂弯下伸进来,直接撞到了她平坦的胸肌,秦止似是好奇自己碰到了什么,又碰了一下…… 君令仪的话脱口而出,“那特么是……” “胸”字还没出口,君令仪转过头撞上秦止的眼神,顿了一下,道:“王爷,你不小心碰到妾身小胸胸了,喏,妾身的小胳膊在这儿呢。” 说着,君令仪扬起了自己的胳膊。 秦止看着她,身子稍稍僵了一下,末了咳嗽一声,扶着她站了起来。 起身后,君令仪还皱着眉头,低头看着砖瓦问道:“王爷,府上的建筑是不是都特别结实可靠?” 秦止一怔,良久颔首,“嗯。” 话音刚落,君令仪使劲跺了几下脚,又在房顶上蹦跶了两下,琉璃瓦发出轻声的呜咽,君令仪甩了甩腿,将自己的胳膊从秦止手中拿出来,嘘气道:“总算不麻了。” 秦止看着她,稍摇摇头,“走吧。” 君令仪点点头,见桃儿带着几个侍卫上来,桃儿看见君令仪,焦急道:“王爷王妃,刚才天降异象,地动山摇,你们没事吧?” 君令仪听着她的话先是一怔,末了笑道:“桃儿,那不是地动山摇,是我蹦跶的。” 侍卫:“……” 秦止将毯子从地上捡起,扶着君令仪道:“天寒,快去睡吧。” 君令仪应了一声,晃了晃自己的小腿,随着秦止一起下去了。 几个侍卫站在原地怔怔不能动弹,刚才天降异象,王爷和王妃不会被妖魔附体了吧…… …… 宣毅帝十五年九月,齐国天星尽摇,星陨如雨,通天阁彻夜占卜,曰:凶。 太后娘娘体恤民情,出宫为百姓进香祈福,怎知半路却遭遇刺杀,御林军护驾,太后受伤,刺客自尽。 龙颜大怒,一时撤了数名御林军高官之职。 后刑部查案时,发现刺客似是北疆之人,北疆是秦止的封地,圣上召秦止入宫,派他前往北疆,查明真相。 这些事,是桃儿一一说给君令仪听得。 彼时,君令仪正躺在床榻上,想着君柔慧的事情。 君柔慧的尸体被烧的不成样子,但脖颈处的骨头依然可见端倪,绳子的勒痕之下,似是隐藏着人的指痕。 君令仪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估摸着君柔慧应是先被人掐死,再吊回去放火烧了干净。 可是,谁会做这些事呢? 君令仪细细沉思,却是桃儿道:“王妃!” 君令仪转过头,道:“怎么了?” 桃儿眉心蹙起,又叹道:“王爷马上就要启程,王妃也该抓紧才是。” “抓紧?” 君令仪狐疑看着桃儿,她怎么不记得秦止欠她钱呢? 桃儿拽了拽衣角,扭捏道:“王爷是我们齐国的战神,常年征战在外,在府内的时间自是少之又少,王妃若抓紧时间生个小世子,日后王爷不在身边时也会有趣许多。” 君令仪捏手的手指头一僵,这阵子太忙,险些忘了桃儿催生队队长的身份。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很有道理。” 桃儿的眼睛微亮,君令仪抬手,继续道:“但是我和王爷自有分寸,桃儿不必担忧。” 桃儿叹了口气,慈母般关怀的目光看着君令仪,君令仪咳嗽一声,暗叫无奈。 气氛正诡异着,有小厮敲门而入,“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君令仪正愁找不到机会脱身,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爬起来,兴高采烈道:“好嘞。” 桃儿见君令仪的态度,颇感欣慰,临走前还不忘叮咛道:“王妃,抓紧。” 君令仪一路进了书房,见秦止正看着桌上摆的几件东西。 她的眼眸扫过,目光骤然被桌上一物吸引了过去。 秦止将东西放在一边,温柔道:“来了?” 君令仪点点头,听秦止道:“圣上让本王前往北疆,如此一去,怕数月难归。” 声音之中带了几分不舍,秦止征战沙场,第一次这般舍不得离去。 君令仪点头,“妾身明白,王爷尽管放心离去,妾身一定会在王府照顾好小世子的。” 闻言,秦止颇感狐疑地抬头,她已很少自称妾身了。 他的目光撞上君令仪的,方回过神,眉间轻蹙,道:“太后身体抱恙,想让慕烟进宫陪伴,皇兄听闻慕烟聪颖,也准备让太傅教授他一二。” 第六十七章 王妃把王爷强了 君令仪听着,眼眸转了转,这应该也算是人质了。 秦止要带军前往北疆,太后便将慕烟囚在身边。 她抬眸,见秦止还看着自己,又道:“王爷放心,妾身定一人在王府中好好待着,帮您打理好王府上下。” 秦止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身上,看的君令仪有些不自在。 她眨巴眨巴眼睛,问道:“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秦止的喉间轻动,良久开口:“王府上下本王会托人管理,你只需多加休息就好。 你身子弱,每日要按时用膳,按时入眠。 外出时注意安全,晚膳前一定要回府。 你若有什么需要,就去找陆维琛。 你若想看慕烟,就进宫去,但要小心母后。 你若……” 他眸中温柔似水,话顿了许久,方继续道:“你若被人欺负,只需一只信鸽,本王必回到你身边。” 君令仪一瞬愣住,秦止问道:“记住了?” 好听的嗓音轻挠耳畔,君令仪点头如捣蒜,一脸认真道:“王爷放心,妾身一人在王府,绝不为王爷丢人。” 秦止道:“你安好就好。” 君令仪打保票般地点头应下,方出了书房的门。 秦止目送她离开,眼眸垂下,喉间发出一声轻声的叹息。 原来,舍不得是这样的感觉。 …… 次日,秦止启程,圣上让秦止带五千人回北疆。 出了京城便是一片荒凉之地,大军走了一日,也有些累了,就原地安营扎寨,休养片刻。 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个子钻进军营,门前的侍卫看着,厉喝道:“站住!” 小个子站定,侍卫上前,问道:“哪个队的?” 小个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递到侍卫面前,粗声道:“这位大哥,我是杜宇杜大人的堂弟,名子腾,是来给伙夫打杂的。” 侍卫接过牌子,看着上面的字,忍不住笑了,狐疑道:“杜子腾?” 小个子点了点头,侍卫将牌子塞回他怀里,又道:“行了,快去吧,弟兄们都等着吃饭呢。” “多谢大哥。”小个子拿过牌子,想军营之中走去,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稍稍抬首,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可若仔细看去,便能见五官清秀,正是君令仪。 君令仪又看了手中的牌子一眼,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死燕宁。” 亏她昨夜为燕宁对了一夜的账本,这厮就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身份?! 罢了,有胜于无,君令仪将牌子塞回怀里,向伙房走去了。 好在燕宁知道她不能打,只给她安排了一个伙夫打杂的身份,君令仪在伙房中忙的不可开交,一顿饭做完,因着她古怪的名字和交际能力,倒是和伙房的人打成一片了。 今日初见,伙夫们索性在伙房里支起桌子,一起吃吃菜喝喝酒。 粗眉毛的文康抬起筷子准备去夹凉拌西红柿,却是一边的崔烨笑道:“文康,你可慢着点,那西红柿是杜子腾切得,小心吃了肚子疼。” 文康夹起来吃进去,佯做肚子疼的模样,道:“杜子腾,你有毒。” 闻言,众人哄笑做一团,君令仪也不在意地跟着笑。 大家都倒满了酒,文康又笑道:“子腾这姓和这名,绝了。” 崔烨摆摆手:“诶,别这么说,子腾是杜大人的堂弟,这姓和杜大人是一个呢。” 话音落,文康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家又笑笑。 文康看着君令仪,问道:“子腾,杜大人天天在王爷身边待着,你是不是知道很多有关王爷的事情?” 君令仪摇摇头,“不知道。” 众人颇感失望,君令仪端起酒杯抿着,听有人开口道:“王爷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的事岂是想知道就能知道的。” 文康点头,却叹道:“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咱们王爷的那位王妃,听说是个庶女,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你们说,这样身份的人和王爷在一起,得有多少笑话看啊。” 众人碰杯饮酒,崔烨又道:“我看啊,笑话倒是不一定,王爷指不定都懒得理她呢!” “嘿嘿,这种事情可说不好,你说咱们王爷看着这么禁欲,要是被那庶女强了……” “噗……” 君令仪憋了太久,还是喷了。 “别瞎说,都把子腾给吓到了。” 文康看着,却更加好奇,又问道:“子腾,你见过王妃没?” 大家摇摇头,都觉得文康的问题可笑,却是君令仪开口道:“见过。” 一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君令仪的身上,文康又问道:“那王妃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传言中的一样没胸没屁股懦弱痴傻的?” 崔烨拍了文康一下,让他莫要胡言。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正襟危坐道:“王妃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女下凡前凸后翘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翩若惊鸿貌若仙子。” “……” 众人沉寂,似在努力的想象。 崔烨抽了抽嘴角,“子腾,你……真见过王妃?” 君令仪放下酒杯道:“这是自然,其实我来这儿之前,就是王府厨房里打杂的,堂哥说让我这次跟出来见见世面。” 君令仪一脸沉着,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成功引起了全屋人的注意。 有八卦地又过来问道:“既然王妃这么好,看来外面说王爷和王妃不和也是谣言了。” 君令仪捏着下巴,略微沉思了一下。 大家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暗道,原来王爷和王妃当真不和。 有人撇撇嘴,道:“咱普通人眼里看着好的,人家王爷早就看腻了,都是一抓一大把的。” 君令仪听着,回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没准王爷只是不喜欢王妃这一款呢?” 文康撇撇嘴,“要是我有个前凸后翘的娘子,一定百般疼爱。” 君令仪:“……”她说了这么多个词他就记住了一个前凸后翘?! 君令仪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康,我相信你,可能王爷和你的口味真的不太一样。” 文康听着,答道:“切,哪个男人不喜欢前凸后翘的,除非他喜欢男人。” 君令仪低头继续沉思。 数十双眼睛盯在她的身上,文康一惊,道:“王爷喜欢男人?” 第六十八章 被王爷扛走了 伙房内骤然安静下来,君令仪捧着酒杯,头垂的很低,她什么也没说…… 八卦的火被挑了起来,大家趁着酒劲,竟然三言两语的讨论开了。 醉酒之人碎嘴起来,较之市井的长舌妇还要厉害。 有一人狐疑道:“你们发现了没有,王爷的身边从来没有女人,都是男人。” “对对对,你说这么多男人,哪个和王爷有关系啊?” 话音落,大家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若不是酒杯太小,君令仪很想把自己的头塞进去。 她的眼睛闭着,一副我不知道千万别问我的模样。 可惜大家的八卦火借着酒精熊熊燃烧起来,忍不住念起人名来,“杜大人?” 君令仪闭着眼睛,她听不见。 继续道:“刘将军?” 君令仪抿了一口酒,她聋。 又道:“陆维琛?” 君令仪又抿了一口酒,她又瞎又聋。 “没错了,一定是陆维琛大人!” 君令仪:“……”秦止这伙房班都是按照侦查员找的? 众人正议论着,忽有一人嫌弃道:“两个男人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想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话音落,大家一时语塞,虽不多说,倒确实有点隔阂。 君令仪放下杯子,看着刚才说话的人开口道:“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王爷同陆大人倾心已久你情我愿,克服重重困难走在一起,这样的爱情,该被祝福而不是嘲笑!” 君令仪自觉这几句话说的很霸气,可眼见伙房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崔烨的眼睛看着前方,片刻后匆忙跪下,向着君令仪身后行礼道:“见过王爷。” 随后,其他人也跟着起身,“见过王爷。” 君令仪一怔,只觉身后的风都变得有些凉了。 她的脖子一瞬变得僵硬,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身子转过去。 眼眸微抬,正好看见秦止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的嘴角无助地扯了扯,赶忙跪地道:“小人见过王爷。” 小心脏在胸口扑通直跳,她刚来第一天,就碰见了微服私访的秦止?还是在她有感而发之时……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秦止的脸色,咳咳,看来王爷不太满意这个感慨在众人面前发表…… 屋内安静的可怕,本闷热的伙房此刻竟散开一抹冰冷的气焰。 君令仪俯首跪地,却是秦止上前一步,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她的领子往外走。 她一惊,手脚拼命地扑腾了两下,哀怨道:“王爷饶命……” 崔烨见状,忙跪地求饶道:“王爷,子腾只是酒后失言,还望王爷宽恕……” 话音未落,崔烨的后背不知为何出了一层冷汗,舌根竟都有些僵硬。 伙房之中更冷了,似有寒冰悄然冻住,众人的身子垂的更低,身子颤抖之时,只叹息今天第一天上路,子腾就要命丧于此了。 君令仪被秦止拽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道:“王爷,不行了,勒住了,哎哟,踹不过气了!” 闻言,秦止松开手。 君令仪匆忙扯了扯衣领,准备向门外跑去,之时秦止的身形更快,一把将君令仪扛在肩上。 君令仪不妨,不禁惊呼一声:“秦止!” 秦止未言,一手扛着君令仪,大步走出伙房。 伙房内众人:“???” 他们抬起头,想要再多看一些画面,奈何杜宇直挺挺站在门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杜宇的眼神恍若无物,漠声道:“今日之事,若提起半句,杀无赦!” 伙夫们连连叩首:“小的记住了。” 说罢,杜宇也出了伙房,顺势将伙房的门重重地拍上,只剩下一屋子的伙夫面面相觑。 伙房门外。 秦止扛着君令仪,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君令仪的手掌垂在他的后背上,秦止就像感觉不到,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君令仪无奈,嘴巴鼓了鼓,道:“王爷,您再这样,小的要喊非礼了!” “本王会坐实。” “……” 君令仪咬了咬牙,死秦止,小泰迪,果然不能被这厮最近善良的外表所蒙蔽,简直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周遭的灯不大明亮,她不知秦止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她的头朝下,又道:“王爷,小的真的是酒后胡言,小的混蛋,小的不是人,小的愿接受王爷的一切惩罚,您就把小的放下来吧!” “不许说粗话。” “……”她特么哪个字是粗话?! 君令仪磨牙嚯嚯,恨不得直接把秦止一刀咔嚓了。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身子还在秦止的肩膀上吊着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秦止总算停了下来,君令仪眼眸一亮,却听两侧侍卫开门的声音,“王爷,请。” 话音落,秦止带着她继续向里走,君令仪抬眼瞧着,这……这不是秦止的帐篷吗?!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落在了柔软的床榻上,秦止的身子随后也倾了过来,直直压在她的身上。 “王爷,小的真的是酒后多言,您老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这一次吧……” 君令仪眼睁睁看着帷帐缓缓落下,只留下一片暧昧的光晕。 她的心中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小泰迪又又又又原形毕露了? 可是她现在整个脸涂得和包公似的,秦止这是离开陆维琛一天,已经饥不择食了吗? 君令仪闭上眼睛,满脸的生无可恋,喝酒就喝酒,讨论什么秦止的性取向啊……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道:“王妃?” 话音落,君令仪的睫毛轻颤,心里咯噔一声,被发现了? 她的睫毛轻颤,眼睛却没睁开,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秦止又道:“杜子腾?” 她睁开眼,十分狗腿道:“诶,王爷,小的知……” 她的话尚未说完,秦止的手掌已附在她的小腹上,眼眸恍若盛了盈盈秋水,尽是温柔,他道:“还疼吗?” 君令仪的话硬生生被顶了回去,贝齿咬住下唇,愤恨地看着眼前的秦止。 第六十九章 本王再亲王妃一下 这世上有很多种婊,秦止绝对就属于眼神婊,君令仪自诩演戏和反套路都是一流,可一看见秦止的这种眼神,她就知道,完了。 他的手掌还放在她的小腹上,温热的感觉隔着单薄的衣衫传过来,暖着她的小腹,暖着她的身子。 她看着秦止,贝齿轻咬唇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眸中的温柔更甚,伸手轻敲在她的额间,道:“王妃为何而来?”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依旧不松口道:“王爷,既然王妃来了,小的先告退了……” 话音刚落,秦止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轻柔地将她的脸颊抬起来。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她尽量瞪大眼睛,无视秦止的眼神和她狂跳的小心脏,扮演一个纯良无辜毫不知情的杜子腾。 四目相对,纱幔中的温度悄然升高,秦止的眸间轻动,指尖温柔摩挲着她的下巴,压低声音道:“只有本王的王妃,才会用如此娇怯的眼神看本王。” “……”君令仪怀疑他瞎了。 她的眼眸滴溜溜转,嘴角扯了扯,做着最后的挣扎,“王爷,小的只是伙房的打杂……” 秦止的眸间微眯,看着身下之人略显拙劣的演技,若是别人,他可以严刑逼供,可以用一万种方法让人说真话,可独独对她…… 他的喉间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叹,看着身下人佯装无辜的模样,只觉带了几分可爱和俏皮。 他看着她的唇角一张一合,似是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脸颊又低了一点,想要将她的唇瓣堵住,让她别再说这些杂七杂八的话。 君令仪正踌躇该怎么甩掉眼前的麻烦,偏是秦止的脸靠的越发近,她一怔,看着秦止的眼神,火速把头偏向一边。 秦止的唇印在她的脸颊上,君令仪暗暗吐槽,她输了,秦止还真是黑包公都下的去嘴。 秦止的唇角抬起些,君令仪咬咬牙,知道这一切注定不能糊弄过去。 没办法,豁出去了! 君令仪转过脸,秦止的脸靠的有些近,好在她提前调整好呼吸,眼眸眨巴眨巴看着秦止,一脸无辜懵逼的表情,惊叹道:“王爷,你怎么在这?诶……妾身,妾身这是在哪?!” 她的声线恢复了女生的声音,一双眼眸尽是清澈,毫不知情的模样。 秦止一怔,君令仪趁着机会,一把推开秦止,小巧的身子蹿到床脚,佯做怒道:“杜子腾,你真的带我来军营?!” 说罢,她又转过头,声音粗了几分,“你说什么?谁带你来军营,我明明是军营的打杂,你是谁?!” 一时君令仪坐在角落里,身子向左转一下,再向右转一下,声音也是一个粗些一个细些。 两个声音争执不休,甚是热闹。 秦止坐在一边,眉头偶尔微蹙一下,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的表演。 君令仪演的口干舌燥,女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罢,她眼眸合上,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眸看着秦止,垂首道:“王爷,对不起,妾身以为自己的人格分裂已经好些了,没想到王爷离去,妾身一时悲痛,杜子腾竟背着我跑了出来,给王爷添麻烦了。” 秦止稍稍扶额,“人格分裂?” 君令仪颇感为难地点点头,“杜子腾是妾身幼年的挚友,后来早亡,妾身悲痛过度,却不知怎的,他的灵魂好像没有完全散去,一部分寄存在妾身的身上活了下来,所以妾身总会做一些和自己的行为不符的事情,后来妾身的朋友为妾身诊断,说这叫人格分裂。” 君令仪的表情严肃认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她看着秦止的表情,也不知秦止相信了没有,只能将自己的脸端的更僵硬了些。 秦止看着她,良久又开口,“人格分裂?” “嗯。”君令仪点头点的头都晕了,眼神却异常坚决。 秦止的身子向她靠近些,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是要将她上上下下都看个清楚。 君令仪板着脸做好,接受着秦止的审查。 秦止拉了拉君令仪身后的帷幔,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不少,秦止开口,问道:“刚才本王亲的,是杜子腾还是王妃?” “杜子腾!”君令仪看着秦止身后,目不斜视,言辞凿凿。 下一秒,秦止的唇贴上了她的。 唇角相撞,君令仪一惊,睫毛轻动,怔怔看着眼前的俊脸。 秦止不过小啄一下,唇瓣很快离开,看着君令仪的怔忪模样,笑道:“本王再亲王妃一下。” “……”君令仪捂住了自己的唇角,狠狠瞪着秦止。 死泰迪!大尾巴狼!仗着自己是gay就可以乱撩妹?! 秦止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淡定,伸手拨了拨君令仪额间的碎发,道:“本王明日让杜宇送你回去。” 回去? 一听到这两个字,君令仪的眸中划过一抹警惕,赶忙道:“王爷,妾身和你一起去北疆吧。” 秦止蹙眉,“不可。” 君令仪捂着胸口道:“王爷,您不在的这一天里,妾身抓心挠肝,思念过度,也正是因此,妾身的人格分裂才会发作,这一天,妾身的胸口闷得很,都闷成平胸了。” 秦止的目光从她的胸口转到她的脸上,沉默良久,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为何想去北疆?” “因为舍不得王爷。” 秦止看着她。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因为想去看看北疆的地域风情。” 秦止依旧看着她。 君令仪叹了口气,小脑袋垂下来,道:“因为那天王爷叫我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图案。” 秦止狐疑,走下床榻拿来一张纸,道:“这个?” 纸上的图案古怪,君令仪看着,颔首道:“嗯,我之前见过这个图案,所以怀疑这件事和我的生身父母有关。” 秦止将纸收起,“你不是君家的二小姐?” “是倒是是,可老君头怎能生出我这样聪明伶俐如花似玉的女儿?” 说罢,君令仪看着秦止还看着她,咳嗽了一声,又道。 第七十章 以他之姓冠她之名 “我一直觉得我比较像捡来的,就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份,之前曾在君府里看见过一块儿包婴儿的破布,上面就绣着这个图案,所以我看到这个图案之后,就想办法跟过来了。” 君令仪抬起头,“京城的事情我已经打点好了,我只是想去北疆,揭开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秘密。” 秦止看着她没说话,表情却略有犹疑。 君令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王爷,求你了,我一定乖乖听话,好不好?” “好。”话不自觉脱口而出,秦止扶额,“本王是说……” “王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刚才答应了!”君令仪嘴角弯起,笑盈盈看着秦止,秦止叹了口气,道:“好。” 君令仪松了口气,这个谎总算过关了。 看来狗血小说里写的还有几分真实性,抱错孩子什么的果然比想王爷爱北疆靠谱多了。 秦止看着她高兴的样子,道:“去把脸上的东西洗掉。” 君令仪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顶着一张包公脸,她应了一声,下床把脸上的伪装洗掉,露出原本的面目。 她刚洗净脸,站在床下稍有踌躇,帐篷不比屋子,地方也小的可怜,秦止还躺在帷帐的后面,此刻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秦止骤然开口,“进来。” 君令仪扯了扯身上的男装,默默祈祷小泰迪今日舟车劳顿,正处在贤者时间…… 拉开帷幔,君令仪坐在床榻上,和秦止之间隔了整个床榻的距离。 秦止看着她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 他倚坐在床榻上,道:“王妃可以留在军中。” 君令仪眸间盈盈,点头如捣蒜,“多谢王爷。” 秦止稍稍皱眉,又道:“但莫再去伙房打杂,你便留在本王身边,做本王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君令仪眨眨眼。 “嗯。”秦止应声,抬眸看着她,似在问她有何问题。 君令仪的右眼皮跳了跳,却马上坐直了身子,道:“妾身遵命。” 贴身侍卫就贴身侍卫,只要能和小泰迪一起去北疆调查太后的案子,她在军中多受几日小泰迪的气又何妨! 她想着,又谄媚地向秦止笑笑,“王爷,贴身侍卫是做什么的?” “贴身跟着本王。” “……” 秦止的眸间轻动,眉间不自觉拧起,又道:“杜子腾这个名字,不好,换了。” 君令仪点点头,难得的和秦止站在同一条线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索道:“杜子腾着实不好,那叫什么呢?” 秦止也思索片刻,口中吐出一个名字,“秦令仪。” “噗……”君令仪颇为嫌弃地抬眸看着秦止,他想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个名字?不就是以他之姓冠她之名……这种起名水平,也不知慕烟的名字是谁起的。 秦止抬眸问道:“如何?” 君令仪摆摆手,没有把自己的嫌弃说出来,只道:“令仪二字太过明显,若有人问起,怕难搪塞过去。” 闻言,秦止继续沉思,君令仪思索道:“秦子规如何?杜大人是杜宇,我是子规,刚好都是杜鹃鸟,都在王爷身边。”关键是,秦大人和子规大人的称呼感觉都很有气势。 初闻此名的时候,秦止还觉不错,可听到她后面的解释,秦止的面色稍稍凝住,道:“不好。” 好端端的,为何要同杜宇相撞。 君令仪撇撇嘴,继续想着。 秦止轻道:“秦子规……” 闻声,君令仪眼眸一亮,笑道:“子规声里雨如烟,就叫君如烟,如何?” 话音落,秦止的指尖轻动,眸间稍怔忪了一下。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这个名字如何?” 秦止回过神,道:“好,如烟。” 君令仪笑道:“我也觉得这名字不错。” 君令仪正低头品着名字,却觉有有人靠近,抬起头时,秦止已经坐在她的身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君令仪第一反应就是紧了紧自己的衣裳,警惕地看着秦止。 秦止的鼻端轻嗅,道:“这身衣服?” 君令仪拽着衣服,“是燕宁给我的,听闻伙房打杂都穿着如此。” 秦止凝眸,“脱下来。”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王爷,小的是贴身侍卫,不卖身……” 秦止的指尖轻敲在君令仪的眉心。 君令仪鼓着嘴揉了揉,秦止总这么敲,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敲傻了。 她闭着眼睛,却听见秦止的一声轻笑,她又鼓了鼓腮帮子,小泰迪会笑出声? 她揉揉额头,睁开眼时,秦止已起身出门了。 君令仪嘘了口气,又紧了紧自己的衣裳,还好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只是……她左右瞧着,今天莫不是又要和秦止睡在一张床上? 这般想着,君令仪的额头又疼了。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秦止已进门了。 隔着纱幔,君令仪看见他好像端了什么东西进来,把东西放下后,秦止又挑开纱幔走进来,递给君令仪一身衣裳道:“你身上有酒气,沐浴一下再休息,沐浴后先穿此衣,明日本王让杜宇送合身的衣裳过来。” 君令仪听着,接过衣裳应下。 秦止退去外衣,缓缓躺在床榻上闭上眼,似是准备睡了。 君令仪摸着手里的寝衣,锦缎的触感极好,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件应是秦止的寝衣。 她低头嗅了嗅身上的酒气,嫌弃地撇撇嘴,是该好好沐浴一下。 挑开纱幔,她便看见了浴桶,许是因为浴桶中的水还热着,还有蒸汽徐徐升起。 君令仪又向纱幔中看了一眼,原来秦止刚才出去,就是给她打洗澡水去了,还真是洁癖晚期患者。 这般想着,君令仪却还是忍不住垂首勾起一抹笑。 纱幔隐隐约约映着秦止的睡颜,君令仪准备除去身上的外衣,刚退了一只胳膊,却是秦止悠悠睁开眼,道:“沐……” 刚说了一个字,秦止却愣住了,他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纱幔是半透明的! 她能看见秦止的睡颜,秦止也能看见她脱衣裳…… 第七十一章 把王爷当下人使 好在秦止只是咳嗽了一声,默默转过身去,道:“沐浴前试一下水,别太烫了。”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还甩了半个袖子在外面,“知道了。” 说罢,君令仪把衣服先穿好,把秦止的外衣拿过来,把纱幔盖得严严实实的。 秦止察觉到纱幔透不进光,睫毛轻动,终是又闭上了眼眸。 外面的声音很轻,女子轻手轻脚地退去外衫,摘下裹胸,布料和肌肤摩擦的声音轻若蚊蝇,她的身子缓缓沉入浴桶,水声撩人,秦止的喉结忍不住动了一下,眼眸也闭得更紧了些。 君令仪沐浴完,拿过寝衣穿上,却有些无语。 秦止的衣裳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她看着身上松垮垮的寝衣,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秦止的寝衣用料极好,穿着睡觉应十分舒服。 一件寝衣,君令仪也不再挑剔,她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听着外面风声呼啸。 目光终是移到了纱幔上,看来今晚要在这张床上睡了。 她将遮挡纱幔的衣裳拿下,挑开纱幔爬上床榻。 秦止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身子背对着纱幔,呼吸均匀,似已经睡熟了。 君令仪看着他的睡颜,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秦止躺在床的外侧,君令仪吹了蜡烛爬到床里面去。 她躺在床上,不自觉又打了一个哈欠,只是头发还保持着半湿的状态,实在烦人。 她卷了一根头发,想着怎么能让它们快些干了,却是一只手臂伸了过来。 君令仪一惊,身子已经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的嘴角忍不住又扯了扯,差点忘了秦止一睡觉就抱人的习惯了…… 她的身子尝试着逃脱了一下,完败。 秦止的胳膊就环在她的腰间,明明动作一点都不重,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叹了口气,喃喃道:“小泰迪,咱什么时候能改了这么毛病?” 漆黑的夜里没有人回应她的话,秦止的眼眸缓缓睁开,在一片漆黑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她就在自己怀里。 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勾着他忍不住一次次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发近在咫尺,秦止忍不住稍稍垂首,在她的发间印上一吻。 君令仪也瞪着眼睛面对着一片黑暗,本准备就这样等头发再干些睡下,秦止的怀里实在太过舒服,她的眸子渐渐垂下,没有等到头发晾干便已坠入梦乡。 迷糊中似有什么东西触碰在她的发间,她微蹙眉心,懒懒转了身子,那个东西又碰在她的额间,软软的,热热的,很舒服。 君令仪舒展眉心,睡得更香了。 …… 没有等头发干就睡着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君令仪是在头疼中醒来的。 她尚未睡醒,顶着乱糟糟的发型和生无可恋的脸,眯着眼睛缓缓走下床。 秦止刚刚熟悉完毕,看着她的模样喉间又动了一下,蹙眉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的眼睛半闭着,思想有些迷糊,只随口答道:“头疼。” 秦止两步走到她的身边,两根手指抚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些,温柔道:“可好些了?” 他的手指刚碰过凉水,此刻还带着丝丝凉意,他的动作很轻,君令仪点点头,“好多了。” 她撇撇嘴,迷糊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时,赶忙把身子缩向后面,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君令仪抬起手揉着太阳穴,好不容易好多了的头更疼了。 她刚才迷糊着,险些忘了此地是军营,她竟把小泰迪当下人使了。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偷瞄着秦止的表情,好在秦止面色还好,开口道:“衣服放在床上了,洗漱之物都在那边。” 说罢,秦止看着君令仪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乱发,又道:“本王在门外,有事就叫本王。” “嗯。”君令仪应下,看着秦止出了帐篷,方松了口气。 床上的衣裳较之君令仪昨日的好了许多,尺寸也刚好合适。 君令仪穿好,便开始洗漱梳妆。 睡成型的头发实在不太好梳,君令仪拿着梳子在脑袋上捣腾了半天,依旧是乱糟糟一团。 她叹了口气,用木梳沾了些水,方梳顺了一点。 门外响起秦止的声音,“衣裳换好了吗?本王要进去拿东西。” 君令仪应道:“换好了。”说罢便继续和自己的头发做抗争了。 秦止推门而入,君令仪总算把发髻梳好,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大工程。 秦止走到桌边,见君令仪拿着眉笔细细勾勒,精致的眉形衬着女孩的双眸更加有神可爱。 秦止看在眼中,忍不住放下手中折子,走到她的身边。 君令仪画眉手残已久,再加上每日都有桃儿代劳,许久不曾自己动手,今天的眉形是她十年里画的最成功的一次,正心中暗喜,手中的眉笔却被人拿走了。 她一怔,抬眸看着秦止站在自己面前,狐疑道:“王爷,怎么了?” 秦止细细打量着她的脸颊,一本正经道:“如烟如此,容易暴露。” “嗯?” 君令仪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思索片刻,倒绝秦止言之有理,若军中有人之前见过她,依照现在这张脸着实容易起疑。 她想了想,道:“我再把杜子腾的粉料涂上?” 秦止摇头,“那是杜子腾,不是如烟。” “那怎么办?”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却见秦止的身子向着她的方向弯了一些。 君令仪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唇,秦止的手掌抬起,拿起眉笔在她的眉间勾勒起来。 秦止的动作慢条斯理,眼眸中满是认真,只看着君令仪的眉毛。 君令仪眨着眼眸,瞳孔中映着秦止认真的样子,眼眉的感觉很轻,又有些痒。 秦止保持了这个动作很久,偶尔抬起头看看,再对君令仪的眉稍作修饰,待到画完了,方颔首道:“如此还好。” 秦止的身子向旁边让了一下,君令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懵了…… 第七十二章 和王爷一起cosplay 两条比蜡笔小新眉宽一些的眉毛趴在她的眼睛上,稍稍上扬的眉梢带着匪气,硬生生压住了君令仪本身的稚气。 君令仪目瞪口呆地看着铜镜,秦止拿着眉笔的手托在腮边,仔细观赏着自己的作品。 沉吟片刻,秦止的身子又低下来。 君令仪下意识地向后仰了身子。 秦止瞧着,微微一怔,问道:“如烟觉得不好?” 君令仪看着秦止面上的狐疑和真诚,忍不住顿了顿嘴角,让一个瞎子帮她画眉毛,她一定是疯了。 还她十年来画的最好的眉毛! 君令仪嘘了口气,无奈地对着秦止扯了一个笑意,“王爷觉得如何?” “如烟怎样都好看。” “……” 君令仪放弃了,她看着秦止握着眉笔蠢蠢欲动的模样,整个人瘫在座椅上,道:“那便有劳王爷了。” 既然画了眉毛,就顺势一起都画了吧,反正经过秦止的手,估计连燕宁都认不出她,绝对的整容式伪装…… 秦止的动作依旧认真帅气,君令仪看着他认真地挑选工具在她脸上涂抹,只觉得他像是拿刀在她心上乱划。 心划着划着也就习惯了,君令仪看的久了,便专心欣赏秦止认真的模样。 常年舞刀弄枪的手指依旧白皙修长,动作也是慢条斯理的,屋外的阳光洒入,映着他的侧颜。 初用的人还不能把握胭脂水粉的用量,温热的指腹擦在君令仪的脸颊上,秦止稍稍皱眉,身子低下,轻轻在她的脸颊上吹了一下。 痒痒的感觉拂过脸颊,君令仪的喉间不禁动了动,眼神一瞬不知看哪边才是。 秦止认真吹去她脸上的浮粉,又盯着君令仪看了半晌,狐疑道:“如烟的脸色怎这般红?” 君令仪伸手在耳边扇了扇,尴尬笑道:“屋里太热了,太热了。” 她的目光从秦止的脸上移开,刚好瞧见铜镜中的自己。 或许是因为希望已经被降到了最低,此刻看起来,君令仪倒还觉得不错。 整体粗犷的妆容压住了她的娃娃脸,匪气十足的面容虽不好看但也不太突兀,若是君令仪现在出去劫个路,没准还能拿回来几两银子。 最主要的是,在这个妆容下,完全认不出君令仪本来的模样,倒有点像是cosplay了一个山贼。 秦止依旧拿着粉比划着,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倒觉得缺了点什么。 嘴角轻抿,灵机一动,她稍稍散开一些头发,用剪刀剪了一缕下来。 秦止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凝眸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将头发黏在一起,做成了一抹小胡子粘在自己的嘴巴上,末了又得意地摸了摸,如此便好多了。 秦止见景,脸色微沉,只又低下头做最后的收尾。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道:“王爷,这个妆容我怕是画不好。” “本王每日帮你画。” “你能记得怎么画?” 她总觉得眼下这张脸像是机缘巧合画出来的…… 秦止垂眸:“嗯。” 君令仪虽似信非信,但看着秦止的态度也没再说什么,大不了就一天换一张脸,一天换一个名字,反正依靠秦止的这双手,君令仪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秦止盖上粉盒,拧眉严肃道:“擦白白和擦红红的便都不用了。” 擦白白?擦红红? 君令仪抬眸瞄了秦止一眼,强忍着嘴角的笑意。 用秦止一惯冷冷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秦止的眼眸轻挑,似不明白君令仪因何而笑。 君令仪看着秦止狐疑的表情,嘴角笑意更甚,“多谢王爷画眉施粉。” 秦止的眉心皱的更紧,手指捏了捏眉心,“喜欢就好。” 君令仪又对着铜镜照了照,道:“王爷,你说我要不要再贴个络腮胡子。” “不要!” “哦。” 秦止的反应稍微激烈些,君令仪将头发束起来,起身笑道:“属下君如烟参见王爷。” 秦止应声,目光稍稍下移,不禁向前走了两步,为君令仪系上腰带。 君令仪一怔,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不知何时松开了。 前阵子卧床君令仪便胖了些,此刻见松垮的腰带下自己稍微粗了一丢丢的小蛮腰,咳嗽道:“王爷,这件衣裳着实厚了些,现在穿不大合适。” 秦止专心为她系腰带:“你怕冷,多穿些。” 君令仪还未来得及回话,却是一个声音响起,道:“秦止哥哥。” 君令仪稍稍一怔,这个声音? 话音初落,帐篷的帘子已被人挑开了,陈锦凝一身火红戎装,笑着跑了进来。 刚进门,陈锦凝的笑就凝住了。 君令仪的目光和陈锦凝的撞在一起,礼貌性地低下头准备向后退一步,却是秦止拉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后退的动作,又认真将她的腰带系好,冷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是对陈锦凝说的。 陈锦凝看见君令仪是男子,便也不再愣神,只当秦止是在关心手下。 她眉眼含笑,上前道:“我听说姑母受伤,心中焦急,特意快马一日赶上大军,想和秦止哥哥一起去北疆查找真凶!” “不可。”秦止的语气冷至冰点。 君令仪听在耳中,忽觉昨日秦止对她说的“不可”还真是温柔。 “秦止哥哥……”陈锦凝向前一步,想拽住秦止的手臂。 秦止刚好系好腰带,挽着君令仪的胳膊一齐向后退了一步,面若冰霜,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陈锦凝见状,头微微扬起,不怒反笑,道:“舞蝶,把东西拿过来。” 唤做舞蝶的小丫鬟捧上一卷明黄,陈锦凝拿着在秦止的眼前晃了晃,笑道:“太后姑姑懿旨已下,我若是不和你去北疆,就是抗旨不尊。” 说罢,陈锦凝又向前一步,秦止拽着君令仪向后一步。 陈锦凝笑道:“秦止哥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这一路会有危险,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跟着你,不让你担心。” 秦止的目光落在懿旨之上,冷道:“大军即将启程,本王要整理片刻。” 第七十三章 同乘一匹,拥她入怀 陈锦凝颔首笑道,“好,我在外面等着秦止哥哥。” 说罢,陈锦凝笑盈盈带着懿旨出门了。 君令仪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心里暗暗庆幸秦止提前把自己cosplay好了,还好陈锦凝没认出来,否则又是一鞭子。 秦止还未更衣,君令仪就先出去吃些早点,她刚出门,碰巧听见陈锦凝和她的丫鬟舞蝶在角落里嘀咕着。 舞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小姐,平西王还真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陈锦凝的脸上泛着桃花般地笑容,道:“你懂什么,秦止哥哥这是因为见到我害羞,所以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了,他啊,最会伪装自己了,越是关心我,语气就越冷。” 舞蝶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道:“看来平西王爱小姐爱的深沉。” “那是当然!” 陈锦凝面上笑意甚浓,隔壁偷听的君令仪无力地摇了摇头,陈锦凝不光阅读理解能力有问题,动图理解能力更有问题…… 也不知到最后可怜的人是陈锦凝还是秦止,君令仪叹了口气,去吃早膳了。 军营的早膳简单,大家随便吃一口,便收起帐篷,准备上路了。 君令仪想了想,秦止说她是侍卫,位子应该不高,就站在人群之中等着,也没有去牵马。 侍卫们站的整齐,却都仰头遥望着马圈的方向。 不多时,几个将领就骑着马走了过来。 营中之马较皇宫的差些,可也是些快脚步的马。 将领们依次列好,侍卫的队伍里骤然发出几声轻声的惊叹,道:“王爷带着逐影来了!” 闻声,君令仪侧目看去,见秦止骑着一匹马走过来,马儿浑身乌黑,一双眸稍稍垂着,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偏是侍卫们的目光都十分崇拜,恍若今生能坐在此马上,便也值了。 君令仪懒懒打了个哈欠,不知队伍什么时候能走。 侍卫们的目光都锁在秦止身上,却是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入众人耳膜,“秦止哥哥。” 声音落下,人才出来。 陈锦凝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拉着缰绳向秦止的方向靠近,她的手中攥着鞭子,吊起的马尾辫配上火红的戎装为她添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侍卫们见着,也忍不住窸窣讨论了起来。 “这个女的是谁啊?” “呵,她你都不知道,齐国的准王妃,咱们未来的将军夫人。” “啊?不是说王爷是有王妃的?” “快没了,太后若是不喜欢,能让她喘几天气?” 君令仪听着,默默地挠了挠头,享受最后几天喘气的机会。 侍卫听着,忍不住嘶了一声,又道:“那这个女的是?” “她是丞相府的小姐陈锦凝,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咱王爷的青梅竹马!王爷之所以至今未娶,就是为了等她长大!” “哦!”围观者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有人感慨道,“如今陈小姐已经能和王爷并肩骑马同行了。” “是呀,不知何时能吃上王爷的喜酒了。” 众人窸窣讨论,君令仪觉得下次来军队的时候她可以多带点眼药水,绝对大卖。 她正想着,却听身后有人轻唤,“子腾兄?” 君令仪转过头,看见文康正看着她。 见到她转过来的脸,文康摆摆手,道:“对不起,我认错了人,你的背影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围观者都看着秦止和陈锦凝并肩骑马而来,甚是羡慕。 陈锦凝一直叽叽喳喳地在秦止耳边说着话,有些是太后让她来时的经过,有些是他们小时候的,秦止面色冷峻,眼眸看着前方,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陈锦凝毫不在意,一人就能说的十分开心,又笑道:“秦止哥哥你记得吗,当初我的骑术就是你教的。” “母后所托,本王只牵马,非教。” 得到秦止的回应,陈锦凝的目光骤然亮了,笑道:“原来秦止哥哥你还记得啊,那个时候你就在前面牵着我的马,我胆子小,只能抱着马背,吓都吓死了,可是一看见你……” 陈锦凝的声音还在继续,秦止索性无神地看向前方。 秦止的目光微转,忽在一处定下,手中缰绳微动,向着军队中走去。 陈锦凝一边说话一直跟着秦止的马,丝毫没发现任何异常。 倒是队伍中的侍卫颇显诧异,纷纷为秦止让路。 也有的多看了率领自己的将士几眼,他们怎么不记得今日收到过要为王爷摆个人形心字向陈小姐求爱的命令? 秦止的马蹄停下,君令仪正好文康聊着,互见文康的脸色微变,怔怔看着她的身后,两侧的侍卫也都安静下来。 君令仪左右瞧瞧,暗觉奇怪,稍稍转过身,险些惊得摔到地上。 秦止的马蹄就快踩到她的脚了,秦止坐在马上,俯视着她,道:“你会骑马吗?” 周遭安静的可怕,所有的目光都凝在秦止和君令仪的身上,就连叽叽喳喳的陈锦凝都停了嘴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 君令仪顿了半晌,道:“回王爷,小的不……” 话没说完,秦止的身子直接低下来,一把把君令仪抱上了马。 他的身子贴着她的,柔声道:“握好缰绳,本王教你。” 寂静的环境里,再轻的声音也能落入上千将士的耳中。 君令仪看了看旁边的陈锦凝,心里默叹了口气,熟门熟路地攥好了缰绳,让秦止环着她将马骑了出去。 陈锦凝的脸色不大好看,末了又拉着缰绳转了马的方向,笑道:“秦止哥哥,等等我。” 秦止冷声道:“启程,军中若有喧哗者,军法处置!” 陈锦凝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巴,片刻后却又抬头看了秦止一眼,压低声音道:“秦止哥哥下的命令,我一定是最听话的。” 秦止的逐影跑的快了些。 君令仪轻声笑道:“王爷的桃花真旺。” 秦止面色微黑,“本王会折。” 君令仪的目光瞥过四周,见众人都将头垂的老低,忍不住又笑道:“王爷这次让我折桃花的代价有点大,万一营中将士觉得王爷是断袖……” “断了又何妨?”他只想和她同乘一匹,拥她入怀。 第七十四章 你有本事告我啊 秦止和君令仪同乘一匹走在军队之中。 一时,前面的人想回头看,后面的人皆望着他们的背影。 若是忽略君令仪正面的一脸匪气,单单瞧个背影,她的身子纤瘦,倒和王爷有几分相配。 心里这般想着,侍卫们赶忙狠狠地摇摇头,王爷体恤属下,教授骑术,岂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肆意想象的? 再看看旁边独自骑马的陈锦凝,众将士更是感慨,能将自己心爱之人抛在一边教授侍卫骑术的王爷,果然是他们心目中崇拜的战神! 逐影之上,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无视将士们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想来也是,秦止的袖子本来就没缝上,又何惧人言。 她的眼眸稍转,便瞧见陈锦凝还坐在枣红色的马上眼巴巴望着秦止,撞见君令仪的目光时,陈锦凝的目光闪开,却带了几分嫌弃的意味。 君令仪扯扯嘴角,看来秦止的这朵桃花还得多砍几遍。 既然只是被拉来挡桃花的,君令仪索性就没心没肺地坐着,毕竟只有把小泰迪伺候好了,她才能去北疆。 北疆之路数月有余,过些天秦止把五千将士送往云悦城,她和陈锦凝单独前往,才叫真的麻烦。 大军走了大半日的路,随地休息一下,顺便把午膳解决了。 君令仪挑了个理由,跑到无人的溪水边蹲着。 刚蹲好,她便把今早从秦止桌上偷来的纸张展开了。 纸张上依旧是那个图案,君令仪细细瞧着,想要瞧出其中的端倪来。 她看的很认真,一时没有察觉陈锦凝来了。 待陈锦凝走近了,她才把图纸收了起来,佯装在河边洗脸的模样,擦了擦脸颊准备离开。 却是陈锦凝的丫鬟蝶舞拦在她的面前,道:“大胆,见到我家小姐为何不请礼问安!” 蝶舞一脸的跋扈模样,君令仪也懒得生事,只低头懒懒行礼道:“小人见过陈小姐。” 闻言,陈锦凝的脸色稍稍难看了几分,刚才她与蝶舞向这边来的时候遇见了几个小侍卫,请安的时候叫了她一声王妃,她心中正高兴着,这一声陈小姐无异于一盆凉水直接浇了下来。 君令仪不知道陈锦凝的心情,只准备起身离去,却是陈锦凝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陈小姐话,小人君如烟。” 话音落,陈锦凝手中的鞭子已经甩了出来。 好在君令仪反应快,方躲过了这一鞭。 她抬起头,蹙眉嫌弃地看着陈锦凝,她又怎么得罪这个脑残粉了? 蝶舞见景,厉喝道:“大胆,我家小姐的鞭子,你也敢躲!” 君令仪好笑道:“敢问陈小姐,小人所犯何事,为何要执鞭相对?” 陈锦凝瞪着君令仪,厌恶与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本小姐打人,需要理由吗?你和那小偷一个姓氏,本小姐看着不爽!” 君令仪的一句神经病还没骂完,又是三下抽了过来。 招招都是狠招,鞭鞭尽是蛮狠。 君令仪躲了两下,总算在第三下的时候握住了陈锦凝的鞭子。 这次无需蝶舞开口,陈锦凝便已怒目道:“大胆!” 陈锦凝拽了拽鞭子,却拽不动。 君令仪将鞭子握在手中,冷道:“陈小姐,这里是军营,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小人若哪里做的不好,陈小姐尽管去和王爷禀报,让王爷来处置小人。” 陈锦凝眉宇间的怒气更胜,咬牙道:“本小姐若是告诉了秦止哥哥,你便不是受几鞭子这么简单了!” “那你便去告,小人等着。” 她的眼神微眯,眸中隐隐流动出危险的气息。 陈锦凝一时愣神,只觉她这双眉目像极了秦止哥哥。 陈锦凝的手还死死地拽着鞭子,君令仪松开手,她一时不妨,身子踉跄,摔倒在地上。 蝶舞赶忙上前搀扶,惊道:“小姐……” 君令仪未管,转身准备离去。 却是陈锦凝坐在地上怒道:“你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是那个小偷的人,你这般不懂规矩,以下犯上,按照律法,理当问斩!” 闻言,君令仪停下脚步,笑道:“小人的脑袋等着律法的砍刀,只是小人也想提醒陈小姐一句,辱骂皇亲国戚者,按律当诛九族。“ 说罢,君令仪快步离开,再未有半分停留。 陈锦凝坐在地上,看了她的背影愣了半晌,方开口道:“本小姐何时辱骂了皇亲国戚?!” 蝶舞咳嗽一声,小声提醒着,“小姐,您刚才说那个女人是小偷来着。” 陈锦凝的鞭子抽在地上,蝶舞一瞬噤声,只看着陈锦凝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胡乱在地上抽着。 尘土飞扬,依旧难平女子心中之恨。 君令仪自知陈锦凝只是秦止的脑残粉,论心机手段也都差了君柔慧一大截,今日稍作吓唬,她也不太在意了。 她平日自由闲散惯了,也不愿意树敌,别人做一分她便也做一分,再多一分她也没那精力和时间了。 只是掌心稍有疼痛,君令仪低下头,看见掌心有一道浅浅的鞭痕。 她全无武功,能接下陈锦凝一鞭已是不容易,手掌受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伤口不深,她回营简单处理包扎了一下,刚拿过纱布,却是一人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阳光。 鼻尖扫过淡淡的清香,君令仪知道是秦止来了,也不在意,低头继续包扎伤口。 秦止蹙眉道:“受伤了?” 君令仪懒懒道:“不小心蹭的,没事。” 话音落,她的纱布刚缠了一半,秦止却骤然拽住她的手腕,带她向外走去。 君令仪一怔,只能跟着秦止的步子,纱布还拿在手中,“王爷,我还没包扎完。” 秦止一路将她带到军医的队伍里,将她按在座位上,道:“你处理不好。” 本是看见秦止来了跪了一地的军医此刻听着自家王爷的声音,只觉得身子更僵硬了。 这温柔的声音属于他们的铁血战神? 君令仪无奈扯了扯嘴角,“我……” 秦止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一个军医,厉声道:“处理伤口。” 军医领命,颤巍巍站起身子,君令仪也不再扭捏,直接将手掌摊开让军医处理。 秦止大步离去,将杜宇唤来,道:“休息时间延长半个时辰。” 第七十五章 本王手滑 军医队内,包扎的军医忍不住抬头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礼貌地笑了一下,军医的身子一个哆嗦,又低下了头认真包扎起来。 君令仪只能托腮坐着,她的这张脸这么可怕? 恰逢秦止进来,依旧拧眉看着君令仪的伤口。 君令仪无奈道:“王爷,真的是小伤,我自己包扎就好了,不信你问他们。” 秦止未言,跪地包扎的军医却是诚惶诚恐,“王爷放心,小的一定竭尽所能,为这位大人诊治。” “……” 秦止的手掌放在君令仪的头上,柔声道:“乖。” 全体军医:“……” 王爷当真越发关心下属了。 在秦止的注视下,军医颤抖着双手给君令仪的手上缠了几圈纱布。 秦止左右检查了几遍,眼见着都要将君令仪的手掌看成了艺术品,才稍稍颔首表示认可。 军医们都嘘了口气,虽说只是个简单的包扎,可看着刚才王爷的表情,怕是纱布多缠了一尺,他们的脑袋也得跟着落地。 君令仪看着自己的手掌,随秦止一起离开,她本以为到了上路的时候,怎知时间尚早,将士们还有说有笑地休息着。 包扎的时间太久,她的手早就不疼了。 她和秦止刚走了两步,便看见陈锦凝迎面跑来,陈锦凝一看见秦止,再多的不开心情绪也顷刻散掉,只甜甜道:“秦止哥哥。” 君令仪低下头,陈锦凝的目光扫过她,眸中露出一抹不屑,又转看向秦止。 这一次秦止未走,只站在原地,似是在等她。 陈锦凝嘴角笑意更甚,伸手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又笑道:“秦止哥哥,刚才我听杜宇说……” “军营之中不得私带兵器,鞭子,拿来。” 陈锦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止冷冰冰地打断了。 她攥着手里的鞭子,脑袋垂下,面上带了几分不舍,“秦止哥哥,我保证小心使用,绝对不伤到自己……” “拿来。” 秦止的手掌抬起,丝毫不容拒绝。 陈锦凝的嘴角抿起,脸上的表情更可怜了,“这吹云鞭我自小就不离身,如今也只送给秦止哥哥一个人。” 说罢,她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鞭子交给秦止,末了还抬头羞涩地看了秦止两眼。 君令仪在旁边看着,估摸着此刻陈锦凝的内心应该已经布满小剧场了。 她摇摇头深表同情,却见秦止已转身看着她,问道:“本王记得,你之前说想学武功?” 君令仪一怔,努力回想了一下,她之前好像是想学武功爬墙来着。 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秦止已将吹云鞭放在她的手心,道:“本王教你用鞭。” 话音落,陈锦凝怔怔看着秦止。 君令仪的手掌被秦止握住,她看着陈锦凝傻了一般的眼神,咳嗽了一声,“王爷,小的刚学了骑马……” “技多不压身,看前面。” “……” 话音落,秦止的手掌稍稍用力,带着君令仪的手也动了起来,鞭子甩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陈锦凝的手腕上。 陈锦凝本还在一旁怔怔看着,一时不妨,鞭子扫过手腕,落下一道狰狞地伤口,她一惊,忍不住尖叫出来。 粉嫩的脸骤然被气成了酱紫色,怒目瞪着君令仪。 君令仪把头低了些,这一下真不是她打的。 秦止的声音冷冷在身后响起,“本王手滑了。” 听到秦止的声音,陈锦凝骤然有万千的气也压了下来,只垂下头捂着自己的手腕,撒娇道:“不怪秦止哥哥,是下人……” “前行右拐有军医。” 秦止蹙眉,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嗯,我马上就去,就知道秦止哥哥是关心我的。” 秦止低下头,俨然准备借着君令仪的手再打一鞭子。 好在陈锦凝总算羞答答地离去了。 君令仪看着她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在陈锦凝妄想症的世界里,秦止无论做什么都是对她体贴关怀,情深入骨…… 秦止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只是这次稍温和些,道:“手臂不要太僵,放松些。” 君令仪一怔,狐疑抬头瞧着秦止,“王爷,你真的要教我用鞭?” “嗯。” 秦止颔首,眉目间带了几分认真。 君令仪有些奇怪,却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她本以为刚才她只是去挡桃花的,没想到挡桃花之后还有福利。 秦止教她耍了两个把式,只是她手腕无力,秦止一松手便甩不好了。 倒是秦止一遍遍的教着,不厌其烦的模样让君令仪都多了几分认真。 费了好大的气力,君令仪总算有一鞭甩得像样了些。 鞭子抽在地上,划开一道帅气的弧度,君令仪不自觉笑弯了眼,一边的秦止也道:“今日到此,省的累了手腕。” 君令仪将鞭子交出去,揉了揉手腕道:“还好,不太累,以后王爷和陆大人在后面走,我就拿着鞭子在前面给你们开路。” 秦止将鞭子收好,道:“陆维琛鞭法很好。” 君令仪一怔,看着秦止的侧脸,骤然想起那一日她误打误撞闯入秦止房中的一幕。 脸颊的温度稍有升高,君令仪默默伸手捂好,险些忘了王爷的特殊爱好,陆大人的鞭法自然甚好,何须她来开路,该死,又说错话了。 她正想着,秦止已收好鞭子抬起头,蹙眉道:“休息之时,本王想问你一件事。” 秦止少有这般客气的时候,君令仪听着有些奇怪,却还是坐到秦止身侧,道:“王爷问吧。” 话音落,秦止的身子靠近了些,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却见秦止的手掌抬起,向着她的胸口而去。 君令仪一惊,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一巴掌抽下去。 秦止没躲,虽说君令仪的手上还缠着纱布,打下去连声音都没有,可这一巴掌下去,她还是愣住了。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完了,她好像把王爷给打了…… 下一秒,秦止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她的手上,柔声道:“手疼吗?” “……” 第七十六章 把胡子亲到王爷的嘴巴上 闻言,君令仪抬头怔怔看着秦止,秦止说这话,让她很怀疑下一刻他就要将她分尸…… 好在秦止的表情并无诧异,只是蹙眉看着君令仪受伤的手掌。 君令仪赶忙收回手掌,道:“不疼。” 闻言,秦止的眉心稍舒展了些,目光又游移到君令仪的胸前。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利落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小平胸,警惕的看着秦止。 这厮想做禽兽之事之前,都是这么绅士的吗? 秦止的目光微滞,看着君令仪的动作无奈地摇摇头,轻道:“偷的东西拿出来了吧。” 君令仪一怔,图纸还贴着胸口,此刻竟显得有些烫,原来秦止说的是这个。 她甚是无辜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狐疑道:“王爷所言何意,小的不太明白。” 秦止看着她的眼神,身子不自觉向前移动了一些。 君令仪一惊,身子也跟着向后退一些,胳膊抱得更加紧,只道:“王爷,此处是军营!” 这景象要是让他的脑残粉看见了,就算没有鞭子,还不得生剥了她。 秦止只看着她,喉间轻动,忍住了亲她眼睛的冲动,道:“你若想知道什么,本王说与你听,无需如此。” 说着,秦止的手向着她环胸的胳膊伸了过去。 君令仪的眼眸瞪得大了些,这动作,小泰迪是准备怎么说给她听?! 她急急向后仰着,想要逃脱秦止的动作,怎知身子一个不稳,向着后面倒去。 她的手臂焦急地挥舞着,眼见就要掉在地上。 秦止的动作更快,抬手间已揽住了她的腰肢。 秦止稍坐直了身子,顺势把君令仪的身子也拉了起来。 君令仪见自己没有摔倒,也放松了身子,怎知她被拉起来时,惯性的作用让她的身子也向前倾了一些,一个不小心,唇角就撞上了秦止的。 唇瓣想贴,眼眸相撞。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一时忘了动作。 秦止也惊住了,卷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小的影子,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君令仪率先转过身子擦了擦嘴巴,脑袋里空白的厉害,她刚才好像把秦止给强吻了。 她揉了揉眉心,嘴角无奈地扯了扯,方回过头赔了笑意。 刚才酝酿好的话还没说出口,她看着秦止的脸,没忍住噗嗤了一声。 她的胡子不知怎的跑到了秦止的脸上,虽贴的不太整齐,倒是十分俊俏。 君令仪止了笑声,看秦止还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咳嗽了一声,伸手摸了摸秦止嘴巴上的胡子,尴尬笑道:“王爷留胡子还挺好看的,咳咳。” 说着,她手下一个用劲,不小心又把胡子扯下来了…… 君令仪捏着手中的胡子,当真是欲哭无泪,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已经快要放弃治疗了…… 她诚惶诚恐地抬头瞧了一眼,秦止的嘴巴上果然还是红的。 君令仪只能又咳嗽了一声,顺了顺手中的假胡子,道:“这个胡子太假了,王爷这样也很帅。” 胡子被来回拽了几次,此刻已经有些乱糟糟的了,君令仪准备进屋拿剪子出来再做一个,却是秦止直接从怀中拿出了剪刀和浆糊递给她。 见秦止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君令仪也颇感诧异,只伸手接过准备做一个新的胡子。 她刚剪了一缕头发,便听见秦止开口问道:“为何要偷这个?” 闻声,君令仪目光偏过,看着秦止不知何时已拿到了那个图纸,此刻正细细端详着。 她的嘴角忍不住又扯了扯,头也疼的厉害,刚才所有的事情都一团糟,她一点没注意到自己的图纸就这么被秦止偷回去了…… 就秦止这技术,不去当小偷真真是屈才了。 她正想着,秦止又拿着图纸在她眼前晃悠了几遍,眉心轻蹙,喉间发出轻声的质疑,“嗯?” 君令仪眸间微转,又心疼地抱住了自己,伤感道:“小的实在是想念父母,情难自已,一看见王爷将这图案放在桌上,不自觉就拿来了……” 说着,君令仪还把身子转过去,做了一个悲痛不已捂眼抹泪的动作。 她的手掌按住自己的小心脏,乞求秦止被刚才发生的一连贯的事情弄得头昏脑涨,完全看不出她的尬演……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她的小心脏真的快承受不住掉出来了。 好在秦止看着她的模样,没有责备,只是看着手中的图纸道:“这枚图案,是在凶手的身边发现的。” 闻言,君令仪竖起耳朵,虽还不敢转过身,却听得异常的认真。 秦止凝眸,又道:“刺杀太后的凶手武功极高,一人破了上百名侍卫的防守,一剑刺入太后马车,只是他的剑刚插进去一半,就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君令仪惊异地回头看着秦止,“被侍卫?” 秦止摇摇头,目光凝在图纸之上,“据在场侍卫所言,一柄剑不知从何而来,一剑封喉,刺客松剑倒地,身子轰然炸开,待一切宁静之时,地上只剩下一具焦尸和这枚图案。” 君令仪捏着下巴,问道:“所以太后并没有受伤,只是被这一连串的动荡吓破了胆子?” 耳边很安静,君令仪抬起头,看秦止还看着她,颔首道:“嗯。”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继续低头黏自己的胡子。 倒是秦止一点都没准备瞒着她,继续道:“这枚图案是一个北疆杀手的标志,太后特命本王来查此案,查不出真相,便不得回京。” 君令仪刚好把新胡子安上,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我怎么觉得,太后娘娘就是为了不让你回京城,她好一直培养慕烟,成为她的第二个傀儡。” 秦止垂眸,并不言语,算是默认了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神,知道他不回京城便不能和慕烟陆维琛团聚,只能拍了拍秦止的肩膀以表安慰。 秦止抬眸看着她,又道:“若此行能为如烟解开身世之谜也好。” 君令仪一怔,看着秦止如此真诚的眼神,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七十七章 王爷只是来过二人世界的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索性决定帮秦止一下,平一平心中的愧疚。 她将图纸拿过来,道:“我倒觉得,这图案有些古怪。 “嗯?”秦止的身子靠近了些。 君令仪拿着图纸瞧着,问道:“王爷口中的‘北疆杀手’,可是刺客‘鬼孤煞’?” “嗯。”秦止喉间轻应,目光锁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那王爷对‘鬼孤煞’了解多少?” 秦止略微沉思,答道:“入江湖十年,活跃北疆,剑术极高,一剑封喉,每次杀人一定会留下神秘的图案。” 君令仪一一听着,拿着树枝在地上临摹图案,“还有呢?” 秦止又思索半晌,道:“只入江湖,不入朝堂。” 话音落,君令仪刚好临摹完毕,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秦止刚才说的话,又指着地上的图案,“既然王爷自己都说了‘鬼孤煞’只入江湖,不入朝堂,王爷不妨仔细瞧瞧我画的图案。” 秦止的目光扫过,面色微沉,道:“这收笔……” 君令仪颔首,“没错,‘鬼孤煞’是个追求完美之人,五年前他的手腕受伤,收笔处的一勾再也画不出曾经的感觉,故他干脆弃了这收笔,只呈现一种残缺的美感。这五年来他已很少杀人,想来伪造图案之人全然不知他已经改了图案,只拿着他原来的图案临摹充数,才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秦止静静看了地上的图案良久,又道:“如烟所知甚多。” 君令仪将树枝放在一边,笑笑道:“毕竟适合我生身父母有关,我就仔细查了查。” 秦止挑眉,“燕宁查的?” 初听燕宁的名字,君令仪愣了一下,末了又点头道“对对对,王爷也见过燕宁,他机敏聪慧,在江湖上的人脉又很广,想查到这些消息必定是易如反掌。” 虽然知道燕宁和秦止已经不大可能,但为朋友美言几句的事情君令仪自是义不容辞。 秦止听着,轻轻应了一声,脸色却不大好。 燕宁的资料他悉数看过,罗霄的义子,紫霄门的少东主,表面上孩子性情,却早在十几岁就可管理罗霄名下的商铺金银,秦止记得,之前帮君令仪逃走的人就是紫霄门。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见秦止的表情不佳,以为他还没想明白真假图案之后的事情,又插嘴道:“其实‘飞来一剑’这样的形容也实属荒谬,‘鬼孤煞’嗜剑如命,很少离手,依我所见着所有的一切更像是一个为了让王爷离开京城而设下的局。” 秦止未言,只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拖着下巴想了想,继续道:“王爷前往北疆寻找‘鬼孤煞’,找到了之后却问不出什么,要么是王爷误杀‘鬼孤煞’,皇城的人扣你一个和刺客勾结的帽子,要么是‘鬼孤煞’杀了王爷,一了百了,再无后患。”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再落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又转过头看着秦止。 她分析了一串,旨在告诉秦止此行必死无疑,慕烟现在就是留在皇宫中的人质,留着慕烟在,秦止便只能前往北疆,去办这个永远不可能办完的案子,就算秦止和“鬼孤煞”永远都碰不到,一辈子的北疆生活也会困住他的兽性。 只是她说完了,再看秦止时,却发现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慌张,亦没有恍然大悟的危机感,他的眸中淡然,平静无波的眸子让君令仪又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她微叹了口气,本准备送秦止个便宜,既然他不要,她也无需送了。 她摆摆手,讪笑道:“当然,刚才这些只不过都是小的的推测,若是王爷不信的话,就当听了个笑话。” 她眯眼笑着,还未离去,却是秦止攥住了她的手腕,漠声道:“如烟所言,本王尽信。”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敷衍,只将自己的手腕从秦止手中抽了出来,道:“我就随便说说。” 秦止看着她,问道:“本王已派人在京城调查刺杀一事,慕烟身边本王也已安排人手,如烟可还有建议?” 话音落,君令仪怔怔看着秦止,良久方道:“王爷早就知道……” 秦止摇头,“本王不知,只猜测此行是个局,只能在离开之前将你和慕烟都保护起来,你入军中之事,本王也因此而知。”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这才明白为何她只来了军中半日就被秦止发现了。 只是……君令仪狐疑抬首,“既然知道是局,王爷为何还要前往北疆,又接下护送五千将士的任务?” “北疆是本王封地,皇兄下旨,本王刚好许久未归,准备回去看看。” “……” 君令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亏她还为秦止担心这担心那,谁知道人家只是准备回封地度个假…… 秦止看着君令仪此刻的表情,唇角不自觉稍稍上扬,最初离开京城,他只盼京城的人能速速查明真相,让他回去。 可如今君令仪跟过来了,慕烟和陆维琛也不在,对于这样珍贵的二人时光,秦止倒着实希望能一路到北疆去看看风土人情。 君令仪懊恼了半天,抬头时秦止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又问道:“如烟可还有建议?” 君令仪摆摆手,“王爷心思缜密,小的自愧不如。” 秦止看着她的腮帮子鼓起来的模样,暗觉很是可爱,他刚才引着她步步向前,她果然将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更注意到了很多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他的王妃,倒是越发的有趣了。 正想着,杜宇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面前,漠声道:“王爷,大军即将启程。” “嗯。” 说罢,杜宇离去,秦止也起身准备去牵马。 他站起来,衣服就被君令仪拽住了。 秦止心下一怔,回头刚好瞧见女子白皙的手指还扥在他的衣角上。 君令仪还保持着刚才嘟嘴的姿势,惹得秦止的唇角又扬起来一点,手掌抚在女子的发丝上,轻柔问道:“怎么了?” 第七十八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君令仪拽着秦止的衣角,颇显无奈道:“王爷,一会儿启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同乘一匹,被那么多将士看着实在尴尬。” 更何况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君令仪有些担心陈锦凝会用眼刀直接杀死她,还是在侍卫的队伍里步行躲着比较方便些。 秦止想了想,道:“好,你坐在逐影上,本王为你牵马。” “……” 估计陈锦凝的眼刀不会直接杀死她,会把她凌迟至死…… 秦止见君令仪没回话,又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可好?” 君令仪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 秦止蹙眉,道:“你身子弱,不可走路。” 君令仪竖起了自己的小胳膊,“王爷,您看看小的这个肱二头肌!” 秦止看着她,宠溺不语。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自从密室那次之后,秦止已经把她列入体弱多病林妹妹的行列了,任由她怎么说也无法改变。 她的嘴角顿了顿,又抬起头看着秦止道:“王爷若是实在不放心,就给小的备一匹马,小的会骑马,你骑着逐影我骑着马,如何?” “好。” 见秦止松口,君令仪也总算放心。 秦止说要去选马,君令仪本准备跟着一起去,但被秦止以马群中环境太差拒绝了。 想来秦止挑选的马必定不差,君令仪索性看着秦止离去,再直接去队伍里等他。 只是她刚走两步,就撞见了阴魂不散的陈锦凝。 陈锦凝的手腕已经包扎好,目光一直向这边张望着,明显是在等着秦止的身影。 她没等来秦止,却等来了君令仪。 看见君令仪的瞬间,陈锦凝面上的表情一瞬从翘首以盼变成了深恶痛绝,变脸速度可以直接去舞台上画脸谱。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暗骂了一句猪脑子,秦止都知道绕路走,她却偏要贪小路,这下好了,撞了个正着。 君令仪兀自念叨的功夫,陈锦凝已经仰头向她走过来。 陈锦凝的目光扫过,刚好看见君令仪的手掌上也缠了一圈纱布。 如此看着,陈锦凝的面色方缓和了些,冷笑道:“看来因为我受伤的事情,秦止哥哥已经惩罚了你。” “……”君令仪低头不语,只算着脑残粉什么时候能放她过去。 陈锦凝仰头笑着,又道:“是不是秦止哥哥让你来和本小姐道歉的?” 君令仪依旧低着头,心中默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陈锦凝居高临下地看着君令仪,却见她良久没有回话,面上颇感不悦。 蝶舞看着陈锦凝的脸色,上前一步,对着君令仪怒斥道:“我家小姐和你说话呢。” 说着,蝶舞还要伸手去打君令仪。 好在君令仪反应快,火速向后退了一步,狐疑道:“王八,啊不是,陈小姐您刚才说什么?” 陈锦凝咬了咬牙,又鄙夷地看了君令仪一眼,又道:“道歉。” 君令仪一怔,诧异地将陈锦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厮要给她道歉?莫不是刚才秦止和她说了什么? 虽心中怀疑,可人家妹子都给了这个面子,君令仪也不好抹了面子,便站直了身子道:“没事,不过是小伤,陈小姐若是真心改过,小的接受您的道歉。” 说罢,君令仪准备离去,再不和陈锦凝纠缠。 陈锦凝一脸惊异地看着君令仪,此刻见君令仪要走,厉喝一声道:“站住!” 君令仪甚是无奈,站定问道:“陈小姐还有何吩咐?” 陈锦凝看着她不在意的态度,心中的火烧的更厉害,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你背后有那个……” 陈锦凝本想说小偷,可是想起上次君令仪的警告,咽了咽唾沫道:“别以为你背后有那个谁给你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秦止哥哥的心里只有本小姐一个,其他的人不过是占了虚名罢了,今日本小姐未在秦止哥哥面前告你的状是给你面子,你若再不听从秦止哥哥的话向我道歉,我必定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秦止哥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蝶舞也在一边跟着帮腔,“对,死无葬身之地!”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一主一仆,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陈锦凝说的是让自己向她道歉。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她总算明白了,陈锦凝不光是个脑残粉,还是个脑残…… 看着陈锦凝趾高气昂的态度,君令仪无奈笑道:“陈小姐,我求你,去王爷那儿告我吧,告我辱骂你,殴打你,当众羞辱你。” 陈锦凝一怔,头又扬得高了些,“你以为本小姐不敢?” “不不不,你敢,你非常敢,你快去告我,我等着呢,不过我也多句嘴,陈小姐,脑子是个好东西,咱可以少但不可以没有,臆想症也是病,得治,我看你家丞相府也挺有钱的,要是没有的话来找我,我给你捐,求你别再纠缠我了,看着你的脸,我看不见脑子,头疼。” 话音落,君令仪扬长而去,只留下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主仆二人。 陈锦凝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方道:“她刚才……说什么?” 话音刚落,陈锦凝又加了一句,“本小姐不是没听懂,只是此人甚没有教养,咋咋呼呼地一个字都听不清。” 蝶舞也怔了半晌,方狐疑道:“小姐,他好像骂你来着……” 陈锦凝向着君令仪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道:“上不得台面的下贱士兵,走,我们这就找秦止哥哥评理去!” 另一边,秦止已经为君令仪挑好了马匹,管马的人甚少见到秦止亲自前来,此刻正在他的身边伺候着。 眼见秦止牵着马向外走,管马官一边跟着还不忘小心提醒道:“王爷,陈小姐骑惯了枣红色的丽影,虽说这匹踏雪也是绝佳的好马,可临时磨合怕不和陈小姐的心意啊。” 秦止未理,只让下人牵好逐影,自己牵着踏雪向前走去。 君令仪站在门前等着,眼见秦止快要出来了,手中还牵着一匹白色的马,君令仪的眸中扬了一抹笑意,秦止选马,果然不会让她失望。 只是她还没来记得上前接马,管马官抢先一步,将君令仪推到一边为秦止让出一条路来,低头抬手道:“王爷,请。” 第七十九章 轻薄于她 管马官说完话,就一直低着头等待秦止过去。 只是马蹄声迟迟没有响起,管马官倒觉得今日的气温突变,身侧的温度低了不少。 君令仪就在管马官的身后站着,她的身子向前一步,管马官就把她往后按一步,誓死不让君令仪出来…… 管马官的心里还骂着,定是这不懂规矩的侍卫惹得王爷不悦,这才让王爷迟迟不走。 眼瞅着君令仪向前的动作更加用力,管马官也有些抑制不住,想要回头骂君令仪一句。 他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不远处传来一声甜腻腻的声音,只道:“秦止哥哥。” 管马官的眼睛骤然亮了,屁颠屁颠地迎上陈锦凝,脸上尽是笑意,开口道:“陈小姐,你可总算来了,王爷今儿个可是亲自为您选了一匹马,您瞧了一定喜欢。” “真的?” 陈锦凝听着管马官的话,早已欢喜得忘了自己是谁。 她抬起头,准备看看秦止,却见君令仪总算摆脱了管马官的桎梏,向着秦止走去。 陈锦凝的嘴角不屑地撇了一下,既然此人如此不识抬举,她今日就让她看看厉害。 心里想着,陈锦凝已向着秦止的方向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娇唤,道,“秦止哥哥。” 这一声不小,不少侍卫的目光已经扫过来。 侍卫的脸上多带着羡慕,王爷明明有军务在身,却得太后懿旨加持,能让心爱之人留在身侧。 如今见王爷和陈小姐这般恩爱甜蜜,有家室的人已开始思家,没家事的人也心疼地抱住了胖胖的自己。 陈锦凝跑到踏雪身边,伸手摸了摸踏雪的马背,笑道:“秦止哥哥怎知我喜欢白色的马?丽影是小时候爹爹给我配的,我一直觉得它和秦止哥哥的逐影不相配,这次好了,秦止哥哥骑着乌黑的逐影,我骑着白色的马儿。” 说着,陈锦凝伸手逗弄了一下逐影,逐影的马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对陈锦凝的触摸十分反感。 偏是陈锦凝笑道:“秦止哥哥你看,逐影还是这么喜欢和我开玩笑呢。” 君令仪在一边旁观了全过程,她突然有些怀疑陈锦凝是如何作为丞相府的小姐活到今日的。 秦止对陈锦凝的态度一如往常的冷漠。 他试了试马鞍的稳定,转头对君令仪道:“如烟,上来吧。” 君令仪点了点头,两下便坐在了踏雪之上。 陈锦凝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脑袋似是在一瞬间短路了。 君令仪坐在马上,秦止牵着马向前走,陈锦凝忽的伸开双臂挡在马前,道:“秦止哥哥,你关心下属,是个受人爱戴的好王爷好将军,可是你绝不能关心这个人!” 陈锦凝说着,双眸已含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君令仪在马上细细端详,忽发觉陈锦凝不光是个脑残粉,还是个戏精。 秦止冷道:“让开。” 陈锦凝咬紧了下唇,似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开口道:“秦止哥哥,我很少管理你军中的事务,可这个侍卫他今日轻薄于我,着实可恶!” 闻言,君令仪哭笑不得,秦止依旧面无表情,“大军要启程了。” 说罢,秦止纵身跃上逐影,他的手里依旧牵着踏雪的缰绳,目光只看着前方的大军,道:“陈小姐虽奉太后懿旨而来,但此处为军营,请陈小姐称呼本王为王爷或将军。” 说罢,秦止摆动缰绳,逐影扬蹄,陈锦凝下意识向着旁边躲闪的工夫,秦止和君令仪已经骑马走了很远。 陈锦凝看着君令仪的背影,冷哼一声,也上马了。 远处的侍卫们目击了这场戏的全过程,只是听不见秦止和陈锦凝之间的谈话。 眼见着秦止拉着君令仪的马而来,只留下陈锦凝一人形单影只,不禁有人感慨道:“其实咱们将军还是个好将军,虽然陈小姐千里追夫,但将军依然知道把握分寸,反而对我们侍卫更加关心了。” “是呀,将军之前一直在教这位同僚骑马,如今同僚已能骑到马上,将军却还要牵着缰绳,独见王爷对我们的关怀。” “哎,其实陈小姐也挺可怜的,女孩子撒撒娇希望将军多宠她一点总没错,可惜咱将军是更加自律的人,只是不知道马上的同僚究竟是何人,能得此眷顾,真是羡慕。” 话音落,周遭一片赞同之声,侍卫们连连称赞,都道将军虽对陈小姐爱的深沉,但对将士的关心更甚。 倒是有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声音借机闯进来,轻声道:“我倒是觉得,将军不一定喜欢陈小姐。” “怎么可能?!” “对呀,陈小姐可是千里追夫!” “是呀是呀,你们看见陈小姐刚才看将军那小眼神,多受伤啊。” …… 众人窸窣讨论,刚才说话的人又笑道:“呵,这些只能证明陈小姐喜欢将军罢了。” 一言落,侍卫们皆是陷入沉思,是呀,好像将军从未对陈小姐有过任何的表示。 侍卫们正想着,大军已经继续出发了。 秦止的手还牵在君令仪的缰绳上,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君令仪感受着陈锦凝凌迟一般的目光,略显无奈地看着秦止,道:“王爷,小的会骑。” “嗯。” 秦止应声,却不得松手。 君令仪叹了口气,在秦止身边这些时日,她发现秦止在很多事情上有些执念,一旦认定就不改变,比如她不能逃走,比如她的体弱多病。 这些话她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眼见秦止只看着前方的路,君令仪索性也放弃了在此事上浪费口舌。 她动了动缰绳,让踏雪走的快了些和秦止平齐。 秦止微怔,侧眸看了她一眼,依旧牵着她的缰绳向前走着。 君令仪的目光又扫了陈锦凝一眼。 嗯,还是凌迟一般的眼神。 君令仪转过头来,咳嗽了一声,低声对秦止道:“王爷,有时候折桃花也不能光用吃醋打脸这两招。” 按照陈锦凝的这个脑回路,只要稍有人在旁边点拨,她绝对能想出一部秦止羞于告白故意惹她吃醋的肥皂剧……还是纯天然最脑残的那一种。 秦止虽没有回答君令仪的话,但他的眉心微微拧成“川”字,君令仪看在眼中,知道秦止这一次认真听了他的话,又道:“王爷有没有仔细地和陈小姐沟通一下你的性取……” 第八十章 王爷牌望夫石 君令仪本准备说“性取向”三个字,可是看着秦止的侧脸,她清了清嗓子,换了词语道:“王爷有没有和陈小姐沟通一下您的兴趣爱好可能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陈锦凝这般闹下去,不光是陆维琛,每一个在秦止身边的人都得被折腾着。 秦止侧眸,面色凝重地看着君令仪,道:“本王不喜欢她。” 君令仪一怔,眼前的秦止一脸小学生认错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大习惯,毕竟她也不是严肃的老师。 她轻声地咳嗽了一声,移开眼道:“这些话,王爷可和陈小姐说过?”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应道:“嗯。” 君令仪又扫了一眼坐在丽影上的陈锦凝,嗯,可能说了作用也不太大…… 她正想着,却是秦止又看向她,坚定道:“本王和她,绝无关系。” 他的目光炯炯,只能应下君令仪一人。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秦止说这话的意思,只能点点头道:“可怜的王爷。” 秦止将踏雪拽的近了些,又道:“相信本王。” 君令仪安慰地拍拍秦止的肩膀,“王爷,小的相信你。” 秦止看了她半晌,才继续看向前方,君令仪暗叹了口气,看来秦止这些年才是被陈锦凝折腾的最惨的那一个。 君令仪本准备八卦一下秦止到底是如何在无心之中撩了陈锦凝,可看着秦止的态度,问了怕刺激到秦止,便没再说下去。 君令仪摇摇头,准备回去给陆大人送一封飞鸽传书,了解一二。 大军继续前行,陈锦凝虽偶有找茬,好在都没出什么大乱子。 不过陈锦凝在军中待得时间长了,君令仪发现她的臆想症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状态。 陈锦凝每日和将士们坐在一起,经常给将士们讲她和秦止之间的“爱情故事”,花前月下,葡萄藤下,每一个细节都讲的惟妙惟肖,让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都为她的故事而动容。 陈锦凝说,秦止曾和她相许一生一世,可惜秦止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表达爱慕的方式也和人不太一样。 渐渐的,军营中叫陈锦凝王妃的人越发多了,人人皆知,此次北疆之旅是秦止为陈锦凝准备的惊喜,待到回京之时,便是册封陈锦凝王妃之日。 当然,这个人人,不包括秦止。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说的惟妙惟肖,一步步把所有人带进自己的梦里,若不是听秦止亲口否认,怕连君令仪都要相信陈锦凝的故事了。 好在陈锦凝忙着讲故事,倒是没多少时间来折磨君令仪。 大军走了半月有余,总算到了云悦城。 云悦城是齐国和吴国的边疆,吴国虽为小国,但这些年屡次挑衅,近日云悦城再遭袭击,向京城求兵,太后想着云悦城乃小城,便为其调派五千将士,刚巧秦止要前往北疆,就由秦止顺路将五千将士送往云悦城。 待过了云悦城,秦止的手下便只剩下数十人了。 将士进城,云悦城开城迎接,甚是欢喜。 云悦城的县丞刘大人站在城门前迎接,将将士引入军营,又将秦止一行人引入正堂。 刘大人稍寒暄了几句,便将云悦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给了秦止。 自从上次挑衅之后,吴国的士兵似有收敛之意,许久未动,云悦城百姓安居,家家都备有武器,不准备给吴国人任何的机会。 秦止认真听着,偶尔颔首,让刘大人莫要疏于防范。 话说了一通,秦止骤然开口问道:“本王听闻你云悦城过几日有个难得的佳节?” 刘大人一怔,末了笑道:“是呀,再过五日便是落彩节,落彩节是我们云悦城特有的节日,王爷可要在府上小住几日,看看我们的落彩节?” 秦止应声,“嗯。” 得到了秦止的许可,刘大人赶忙让手下去收拾房间,生怕怠慢了京城来的贵客。 客房内,君令仪将行李细软收拾妥当,出门去等陆维琛的信了。 君令仪在军中待着,佩服陈锦凝讲故事技巧的同时,也越发好奇秦止和陈锦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秦止不太方便,她便用飞鸽给陆维琛传了一张字条。 怎知陆维琛收到字条后,硬是要遣人快马加鞭给君令仪送封信来,还用飞鸽让君令仪在云悦城好生等着。 君令仪虽觉得没必要,但也越发好奇陈锦凝那些一只鸽子飞不完的故事。 刚才小厮传来消息,说有京城的快马正向此地而来,君令仪怕信被秦止拿过去,便早早出来等着。 只是她没想到,她出门的时候,秦止也站在门外。 秦止侧目,也发现了她,目光中稍有狐疑。 君令仪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也喜欢云悦城新鲜的空气,好巧好巧。” 她大口呼吸了两口,在秦止的目光下,越发觉得自己呼吸不畅,又道:“既然王爷在这儿,小的就不打扰了,小的换个地方吸氧。” 君令仪抬脚想逃,一边的小厮却认真负责地关心道:“君大人,快马要在此处等待。” “……”君令仪送给认真的小厮一个大大的微笑,道:“多谢提醒。” 小厮颔首:“君大人无需客气。” “……” 小厮应罢,又垂首对秦止道:“王爷稍安勿躁,快马马上就到。” “嗯。”秦止应声,君令仪一怔,眨眨眼看着秦止,他也是来取信的? 只是秦止居然亲自跑腿?心里想着,君令仪心中的八卦之火不自觉燃烧了起来。 眼前的秦止腰板站的很直,眼眸定定瞧着眼前的路。 君令仪靠近了些,问道:“王爷可是在等陆大人的信?” 秦止的眼眸稍乱,末应道:“嗯。” 君令仪捕捉到秦止眼眸中的几丝慌乱,顺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翘首以盼焦躁不安的模样,一封小小的书信,竟将高冷王爷变成了望夫石? 君令仪早已忘了陆维琛给自己的信,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陆维琛到底给秦止送了什么。 快马的叫声总算响起,君令仪抬头,看一名侍卫坐在马上,疾驰而来。 第八十一章 偷看了王爷的情书 侍卫将马勒住,下马跪地道:“属下见过王爷。” 秦止应声,眼眸微扫过身侧的君令仪,冷峻的面目中藏了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尴尬。 眼下君令仪就差拿着高倍显微镜观察秦止了,这一丝尴尬注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君令仪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止,却是送信的侍卫将身子转向她,俯身道:“您可是君如烟君大人?” 君令仪一怔,颔首道:“我是。” “这是陆大人送给您的信。” 君令仪应了一声,将信接了过来,信封很厚,君令仪有些怀疑陆维琛是不是废寝忘食地给她写了一本书…… 秦止的目光偏过来,看着君令仪手中的信,眉心稍拧起些。 君令仪拿好信,又偏头对上秦止的目光,道:“王爷继续取信,小的先回去了。” 她说着,赶忙抱着自己的信跑进屋了。 君令仪一进门便把门关上了,脑海中还浮现出刚才秦止看她的眼神,手掌拍在小胸脯上,还好她闪得快,总觉得多待一秒秦止都要吃醋了。 她看着手中的信,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期待,刚被秦止和陆维琛塞了一嘴的狗粮,此刻的君令仪很需要八卦的滋养。 她撕开信封,却发现里面还分了好几种纸张,莫不是陆维琛准备把秦止和陈锦凝故事的起承转合都和她哭诉一遍? 心里好奇,君令仪随意抽出一张信纸,定睛一瞧,险些没把信纸掉在地上。 信纸上的字洋洋洒洒,第一行写道:“吾对汝,一见钟情,再难相忘。” 君令仪的眼眸死死盯着这一行字,整个人似被一道雷劈的外酥里嫩,这……这什么情况? 她的目光向下扫去,洋洋洒洒的一片都是情书,字字肉麻入骨,君令仪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准备找找这页情书到底是夹在什么位置的,也好看清楚这封情书到底是陈锦凝写给秦止的还是秦止送给陈锦凝的…… 只是她刚找到“情书”的专属位置,一阵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君令仪捏好情书,问道:“谁呀?” “是本王。” 低沉的声音响在君令仪的耳畔,她嘘了一口气,火速将“情书”塞回信封里,顺便再把信封藏在枕头下满,道:“王爷,你稍微等一下。” 将信藏好之后,君令仪打开门。 秦止站在门前,君令仪扬起嘴角,送给秦止一个笑容,道:“王爷有事吗?” 秦止垂首看着她,将手中的信封抬起些,道:“陆维琛好像把信放反了。” “啊?” 秦止见君令仪狐疑的表情,又解释道:“本王的信封里装着给你的信,你拿的信封应该是给本王的。” 闻言,君令仪依旧卡机了四五秒,末了方连连点头道:“哦哦哦,原来是这样。” 看来那封情书,是陆维琛写给秦止的…… 心里想着,君令仪看着秦止,笑的猥琐了些。 秦止看着她的笑容,眼眸微转,又道:“本王是来换信的。” “嗯嗯嗯。” 君令仪又猛点了几下头,她拿了人家的情书,一定得还回去。 点完头,君令仪进屋拿信,秦止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布置,道:“对不起,本王看了信的开头。” 君令仪一边找信一边开口道:“没事。”她连情书都看了。 秦止又道:“你若想知道陈锦凝的事,问本王就好了。” 君令仪从枕下把信拿出来,笑道:“王爷日理万机,小的这点小八卦的心思哪里敢为难王爷。” 说着,君令仪把本该属于秦止的信递到秦止手中。 秦止拿到信,看着被扯开的封口微微一怔。 君令仪心头一紧,刚才光顾着吃陆维琛和秦止的狗粮,险些忘了这一茬。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小的刚拆完信封,还没来得及看,王爷就来了。” 她的脑袋低垂着,眼眸却滴溜溜地转悠,心里默念着小泰迪千万别炸毛,她真的不是故意偷看陆大人写给他的情书的…… 秦止的手掌又抚在她的发丝上,轻声道:“如烟搬去本王的房中吧,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本王一一告诉你。” 君令仪的脑袋垂的更低了些,咳嗽道:“王爷,小的在这儿住的挺好的,小的就在王爷隔壁,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吱一声,小的绝对马上赶到。” 秦止:“吱。” 君令仪马上抬起头,“王爷有何吩咐?” 秦止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君令仪的脸颊,笑道:“想看看你。” “……” 君令仪强撑着一脸的微笑,秦止松手,捏着信道:“罢了,陆维琛的信有些长,看完了早些休息。” “小的遵命。” 君令仪低下头,总算把秦止盼了出去,秦止关门的声音落下,君令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眨眨眼,突然很想知道秦止看见陆大人的那封情书会是怎样的表情。 没想到秦止喜欢的是这种调调,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本不想想,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情书上的字句。 “一日不见,思之如潮。” “愿与君,岁岁年年观云起,生生世世到白头。” …… 这样的句子数不胜数,君令仪托腮想着,也不知该有怎样的思念,才能让陆大人写出这样的情诗。 但是想着,竟还觉得有些甜蜜。 彼时,京城陆府之中。 陆维琛坐立不安,起身踱步,也不知自己的信送到了没有。 一边书童瞧着,深表狐疑,不禁问道:“大人,您给王爷送去的到底是什么呀?” 陆维琛一脸骄傲,“自然是铁树开花的神器!” 半月前秦止来信,说想在云悦城的落彩节之时向花骨朵告白,托陆维琛帮他想些点子。 陆维琛眼见接了这么重要的任务,伏案三天三夜,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的信纸,页页都是他私藏多年的秘诀,特别是有一页告白时念得情书,更是耗尽陆维琛毕生所感,倾其心血而做。 陆维琛光是想着花骨朵看到那封情书的样子,就觉得心潮澎湃,恨自己不能生了翅膀,直接飞到云悦城去,见证这历史性的狗粮! 第八十二章 王爷爱的不要不要的 秦止说的没错,陆维琛送来的信确实有点长。 信封的厚度和秦止的那一封差不多,陆维琛连写了两封长信,又情绪激动,装错信封也情有可原了。 君令仪读着陆维琛的来信。 作为通天阁的阁主,陆维琛大有将八卦之事写成言情小说的架势。 只是这小说中个人情感代入过分明显,信中的每个字似是都在向君令仪表明,所有的一切都是陈锦凝的一厢情愿。 陈锦凝是丞相府唯一的女儿,自小就被陈丞相和她的哥哥们捧在手心,从而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格。 陈锦凝刚学会骑马之时,为炫耀将富家子弟尽数叫到丞相府内,谁知技术不佳,第一次上马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富家子弟亦是年幼,见此景象一时哄堂大笑,唯有秦止面目冰冷,看着前方一脸面瘫。 陈锦凝当众大怒,对众人宣布,今生今世,这些富家子弟都不配娶她,唯有秦止哥哥有这个资格。 从此之后,也拉开了一段孽缘。 君令仪本以为依照秦止的撩妹技术,怎么也该是年幼时救过陈锦凝的性命之类的,却不成想竟是这般简单的故事便招来了陈锦凝无度的追求。 秦止的回答是简洁的,陆维琛的信是详尽的,事无巨细,介绍了陈锦凝对秦止的日常骚扰。 数年来,陈锦凝在外一直说秦止是她的,陈丞相早已知道了女儿的心意,几次和太后商讨陈锦凝和秦止的婚事,五年前秦止沙场归来,也将慕烟带了回来。 陈锦凝哭着在宫门前拦住了他,秦止忍无可忍,对陈锦凝说了一声滚,怎知陈锦凝跑去和太后告状,说秦止欺辱了她。 太后本就因为慕烟的事情生气,一怒之下罚秦止抱着慕烟一起跪在烈日之下。 秦止身子尚好,可慕烟怎受的如此折磨,秦止跪了一日,后陈锦凝撑伞而来,哭着说秦止竟为了她甘心在门前罚跪,就算秦止已有了孩子,今生今世她也非秦止不嫁。 如此之事,数不胜数,秦止被罚了两次,便不再理她了。 君令仪一页页看过来,越发觉得秦止甚是无辜,陈锦凝所做之事,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陆维琛在信中五次三番地强调着秦止对陈锦凝绝无其他的心思,君令仪已从字里行间读出了陆维琛十分的不放心。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对着信纸道:“陆大人,我保证帮你看好秦止,您的情书写的那么好,秦止肯定爱你爱的不得了,绝不变心。” 这保证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君令仪认真地品读了陆维琛的信,白日黑夜,整整花了五日才读完。 看着信纸的最后一页,君令仪仍觉有些意犹未尽,仿佛自己刚刚读完了一未完待续的王爷受苦受难合集。 她将信纸放回信封内,门前又想起了敲门声。 光是听着这敲门声,君令仪便知道是谁来了。 她将信封放好,道:“王爷直接进来就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站在门前的果然是秦止。 君令仪起身请安,却见杜宇就站在王爷身后,杜宇将一个箱子搬了进来,便俯身退下了。 眼见杜宇将屋门关上,君令仪看着地上的箱子,狐疑道:“王爷,这是什么。” 秦止道:“今日是云悦城的落彩节。” 君令仪颔首,“好像听刘大人说过,是他们这儿特有的节日,好像特热闹的。” 秦止看着她,又道:“今夜外面都在欢度佳节,你陪本王出去走走。” “好,现在吗?” “嗯。” 闻言,君令仪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又认真地黏了一下胡须,却听秦止的声音又起,“换件衣裳。” “好。”君令仪应声,本准备去衣柜之中拿一件男装,怎知秦止抬手将杜宇搬进来的箱子打开,一时满箱的衣裳落入君令仪的眼中。 所有的衣裳都被叠的整整齐齐,按照相似的颜色一层层放起来,君令仪粗略地数了一下,应有五六十件。 而这些衣裳皆有一个特点——都是女装。 君令仪一怔,目光定在箱子上许久,秦止看着她的表情,蹙眉道:“不喜欢?本王让杜宇再去选。” “不是。”君令仪赶忙开口,她的喉间轻动,将自己从诧异之中拽出来。 她抬头看着秦止,道:“王爷,我在军中是男子君如烟。” “落彩节最好男女结伴而行,有劳如烟扮演本王最爱的王妃。” 秦止的目光甚是真诚,君令仪扯了嘴角,所谓落彩节,毛病还不是一般的多。 只是……君令仪又伸手指了指箱子,道:“落彩节只有一日,王爷为何要送这么多衣裳过来?” “本王不知你喜欢哪件,便都让杜宇买了下来。” 君令仪看着整箱的衣裳,总觉得这样的景象似曾相识。 秦止又道:“你换衣裳,本王出去等你。” 说罢,秦止已走了出去。 君令仪选了一件水蓝衣裳,将自己的“土匪妆”洗干净,简单画了一个淡妆,梳了个妇人发髻就出门了。 秦止站在门前,听着门打开的声音,目光抬起,便看见了君令仪。 乱七八糟的妆容散去,只剩下女子清秀的脸颊,两弯柳叶眉下一双灵动的眸子轻动,映着朱唇皓齿,莞尔轻笑,秦止看着,竟怔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目光,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打扮,又唤道:“王爷,怎么了?” 秦止回过神来,道:“本王也最喜欢这件衣裳。” 君令仪随意笑笑,她不过是随意拿了一件最顶层的衣裳…… 倒是秦止端详君令仪片刻,眼眸微眯,又将君令仪拉进屋,将她按在梳妆台前。 君令仪一愣,看着秦止已转身去梳妆台上找东西,赶忙开口道:“王爷,冷静!” 她好不容易能穿女装出门,秦止不会又要给她来个“土匪妆”吧?! 虽说那日之后秦止每日给她描眉点唇画出来的是一样的效果,可今日她只想好好做个小公举看看云悦城的落彩节是怎样的…… 秦止未言,从桌边拿起木梳,又走到君令仪身后,颔首之间,似要为君令仪梳发。 君令仪关切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问道:“王爷,你要给小的梳个怎样的发型?” 君令仪准备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如果自己真的成为“葬爱家族”,也先知道是自己是要做“葬爱公主”还是“葬爱王子”。 秦止将她的发散下,道:“你今日梳少女髻就好。” 君令仪一怔,狐疑道:“王爷,我已经嫁人了……” “哪怕嫁给本王,你也永远是少女。” 第八十三章 王爷紧张了 墨发垂下,三千发丝已及腰。 秦止执梳,轻梳到底,动作轻柔。 他将君令仪的头发挽起一些,梳起一个简单的发髻,道:“若疼就说。” 君令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回头看了秦止。 秦止被她看的有些别扭,移开眼道:“怎么了?” 君令仪托腮,看的更认真些,“我只是好奇,王爷为何如此全能。” 秦止松了口气,开口道:“走吧。” 君令仪点点头站起来,指尖忍不住又碰了碰自己的头发,秦止的手法着实不错,还给她编了两个小辫子。 秦止垂眸看着她,少女的发髻配上水蓝色的衣裙,果然更配她眼中的灵动。 君令仪顺着窗户向外张望了一眼,忍不住惊呼道:“王爷,今天街上果然热闹。” 此刻夕阳欲垂,夜幕未降,街上已经有不少人走动,小贩们都忙活着摆摊子,很是热闹。 秦止也向外看了一眼,俯身从箱内拿出一块蓝色的面纱。 君令仪转过头的时候,面纱已贴在她的脸上,秦止身子向前倾些,将她环在他和窗户之间。 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眸认真,手掌绕到君令仪的身后,轻柔地为她系好面纱。 君令仪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些,后面是窗户,她的身子一时失去了平衡,向着后面倒去。 她一怔,忍不住叫了一声,想象之中的坠落没有来临,秦止的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脑袋按到了他的怀里。 两人都站稳之后,秦止将两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他的手掌还托在君令仪的后脑上,轻柔问道:“没事吧?” 君令仪一怔,忙摇头道:“没事。” 话音落,秦止继续帮君令仪系面纱的带子。 君令仪没动,只仰起头看着秦止。 秦止帮她系好面纱,低头对上她的眼神,又紧张道:“怎么了?” 君令仪回过神,两人的距离有些近,秦止还保持着抱她的动作没变,君令仪扬起一抹笑容,道:“没事。” 说着,君令仪伸出两个手指头按住秦止的眉头,道:“只是王爷的眉头不要总皱着,容易出皱纹的。” 君令仪的手指动了动,将秦止的眉头舒展开,也顺势将秦止推得远了些。 君令仪的手指撤去,秦止低下头,自己也揉了揉眉心。 夕阳只剩下一个尾巴,外面的人越发多了,君令仪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面纱,道:“王爷,这次可以走了吧。” “嗯。” 秦止应声,大步出了门。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挑了挑眉,她总觉得,今天的秦止有些奇怪,貌似有点紧张? 在她的印象中,好像还从来没见过紧张的秦止。 思索中,君令仪听到楼下有人叫卖,“羊肉串嘞,好吃的羊肉串嘞!” 下一秒君令仪已放弃思考紧张的问题,向着秦止跑去,道:“王爷,等等我!” 落彩节是云悦城最重视的节日,这一日街边美食如云,张灯结彩,街道上更有各式各样的表演,城中之人都会出门游乐,有伴侣之人男女同行,便可永结同好,携手白头。 无伴侣之人也出门逛逛,若是看见对眼的便投掷瓜果,以成良缘。 云悦城很小,如今满城出动,街道上拥挤地很。 君令仪四处张望,眼眸一直盯着两侧的美食,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止见着,握住她的手道:“慢些,小心走丢了。” 君令仪点点头,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云悦城较京城远些,美食和京城打不相同,街边小吃更多是以肉为主,甜食为辅,君令仪在京城待得久了,好久没体会大口吃肉的感觉,如今看着满街肉食,只觉食指大动,再也忍不住了。 秦止拉着她,生怕她被拥挤的人群冲开,他的眼眸看着她,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君令仪和秦止逛了好几个摊子,君令仪虽然带着面纱,却丝毫没有影响战斗力,不多时就吃了几家的美食。 她一边吃还一边和秦止说着,“还是肉的滋味吃起来痛快。” 秦止颔首,手里拿着吃食,眼中看着她,“我也这般觉得。” 他的手掌牵着她的,习惯得好像日日如此。 君令仪左右瞧着,看见了不少的新鲜东西。 热闹的商贩之中,一个小女孩蹲在街角,她的眼睛很大,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 君令仪瞧见,忍不住开口道:“王爷,那个孩子和咱们慕烟差不多大呢。” 秦止一怔,听着她口中“咱们”的称呼,喉间轻动,“嗯。” 话音刚落,他已被君令仪拽着去看看究竟。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君令仪,萌萌道:“姐姐,你的衣裳真好看。” 君令仪蹲下,问道:“小姑娘,你是卖什么的?” 小女孩把眼前的布包打开,道:“同心结,戴上之后就能挽一人同心,今生今世永不相离。” 君令仪笑笑,看着小女孩道:“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句子。” 小女孩的眼神坚定,又道:“真的,这些都是我亲手编的,不信姐姐你买一对送给哥哥,一对不贵的,才五个铜板。” 小女孩的眼中带了几分渴求,秦止已将铜板递给她,道:“来一对。” 小女孩从布袋里拿出来两个,道:“给哥哥和姐姐最大最好看的。” 君令仪看着她的萌状,忍不住伸手接过,笑道:“你的手真巧。” 小女孩收了铜板,又一板一眼道:“哥哥还不给姐姐带上。” 君令仪握着同心结,“我自己来就好。” “不行,必须要哥哥带上才灵呢。” 秦止从君令仪手中接过一个同心结,道:“我来吧。” 秦止将同心结认真系在君令仪的腰间,他的手指纤细修长,不论做什么看起来都是一种享受。 依着小女孩的话,君令仪也为秦止带上了同心结。 小女孩对着两人比了个心,道:“祝哥哥姐姐每日恩爱,百年好合。” 君令仪颇显无奈,只能看着小女孩道:“小大人。” 正说着,忽是一声烟花声在耳边响起,小女孩指着远方,道:“哥哥姐姐,你们快去看烟花,他们都说,在烟花下接吻的男女,都会有好运的。” 第八十四章 烟花下告白 君令仪无奈地看着小女孩,笑道:“小小年纪,你都从哪里学的这些?” 小女孩抬起头,只向君令仪甜甜笑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越发惹人喜爱。 秦止攥起君令仪的手,道:“走吧。” 君令仪应了一声,被秦止拽着转过身,小女孩的手掌拢在嘴边,又道:“大哥哥,烟花下告白求婚最灵验了!” 闻言,君令仪托着眉心,哭笑不得,又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小女孩送给君令仪一抹坏笑,低头收拾自己的同心结了。 秦止还攥着君令仪的手,“去看烟花吧。” 君令仪点点头,和秦止一起顺着人流而去,因着对烟花的喜爱,街道越发拥挤,秦止用身子护住君令仪,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人来人往,君令仪被秦止护着,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避开人群时微微蹙起的眉心,他将她保护的很好,动作却绅士至极,丝毫没有轻薄之意。 他的手攥着她的,掌心微湿,似是带了一层薄汗。 君令仪看着他,心底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抽芽。 耳边的声音很杂乱,行人的,吆喝的,烟花的。 可她耳边却能只听见他温柔的声音,他道:“慢些。” 周遭的环境很纷杂,人山人海,挥袖成云。 可她抬起头,却只看见他的侧颜,亦如往日无可挑剔。 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秦止的脚步停了下来,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也撤去了。 他的声音依旧沉着,道:“此处是看烟花最美的地方。”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忽发觉刚才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那场梦绚烂夺目,却如同烟花一般,不过昙花一现,空许余生。 身边的人依旧不少,君令仪仰头看着天空,看着烟花炸开,点缀整个星空。 她的手还攥着秦止的,心里却平静下来,身侧的人是她的夫君,却永远不是她的男人。 烟花夺目,君令仪看着它们,将自己心底发芽的种子再塞回土地里,只笑道,“好美啊。” 秦止的手也握紧她的,他侧过头,看着蓝色的面纱上她一双弯眸,活泼灵动,载着盈盈笑意,他道:“是呀,好美。” 他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十指紧扣,不敢分离。 他的喉间轻动,想了无数遍的话就在唇边,此刻却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女子的头转过来看着他,笑道:“你看,那边的烟花像不像我们那一日看到的流星?” 秦止颔首,眼眸依旧怔怔看着她。 女子狐疑,问道:“你怎么了?” 软糯的声音拂在耳边,秦止抬起头不看她,用自己最深沉地声音答道:“没什么。” 君令仪又瞧了瞧秦止,想来秦止出身皇族征战沙场,怕是很少见到这样有烟火气的节日,此刻稍有异常,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继续仰头看着。 烟花绽放,秦止的声音轻轻撞进她的耳膜。 他道:“我喜欢她。” 君令仪一怔,又转过头看着秦止的侧脸。 秦止只抬头看着星空,表情一如往日的冷峻,他的唇角一张一合,声音像是在批判一份奏折,他说:“我大概是喜欢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大概是喜欢她灵动睿智的样子,大概是喜欢她恬静闲适的样子,我大概是喜欢她的眸,大概是喜欢她的鼻,大概是喜欢她的唇,我也说不上到底喜欢她什么,但相处的日子越久,我便越发明白,正因我喜欢她,所以她的一切我都欢喜。” 最后的烟花轰然炸开,在天空留在最美的痕迹。 周遭的男女相拥而吻,秦止仰望天空,语气从最初的平和冷静渐渐化作深情款款。 君令仪也不知为何,她就这样转过头看着他,听他一字一顿,娓娓道来,看他眼底渐渐凝起浓浓的温柔,看他也转过头看着她,他道:“君令仪。” “诶。” 君令仪站直了身子,喉间轻动,心底竟是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秦止的身子整个转过头,他向前一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眼中映着她,眉间轻动,唇角张开,有一句话他想亲口说出来。 “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忽是不远处一阵嘈乱,几人大叫道:“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君令仪和秦止向着叫喊声的地方望去,只见几个人正拿着刀剑四处砍杀。 百姓俱惊,集市大乱,拿着刀剑的人从几个变成了几十个,从几十个变成了几百个几千个。 他们的装扮和普通百姓无异,此刻却手举兵器,表情狰狞,只喊道:“攻下云悦城!” 君令仪一怔,转头道:“是吴国的人?” 秦止颔首,面色凝重。 百姓四窜,都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男人们拿了家中的兵器,护着亲眷躲开。 奈何此刻的云悦城实在太过拥挤,一剑下去,血肉横飞,多少鲜活的生命只能倒在地上,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家人再向外推一些,用自己最后的意志,拽住敌人的后腿。 热闹的落彩节,美丽的云悦城,此刻剩下的,却只有一片人间地狱。 秦止扶好君令仪,指了指她的身后,“你从这条路跑,快点回县衙,拿着我的牌子,刘大人会保护你。” 君令仪点点头,道:“好。” 说罢,君令仪转身离去,秦止看着她的背影,转过身向那片人间地狱走去。 杀红了眼的吴国人聚在一起,拿起路边的火把,将身后的尸体毁之一炬,熊熊火光之下,是他们狰狞的表情和刺耳的笑声,“齐国人,我们劝你们早早投降。” 云悦城的百姓手举武器,没有一个人应声,亦没有一个人服软。 他们的手中举着改装的武器,眼眸中却是一致对外的坚韧。 “既然如此。”吴国人冷笑一声,眼眸微眯,道:“杀!” 话音落,吴国人和云悦城的百姓撞在一起,刀剑相撞,以肉相搏。 秦止拿起一个孩子手中的大刀,道:“回去吧,你的母亲需要你。” 孩子的眸中噙着泪水,“我的母亲被他们杀了。” 秦止眼眸微眯,冷道:“那我为你报仇。” 第八十五章 和她并肩作战 话音落,他执刀而进,所过之处,开出一片血路。 百姓们正和吴国人殊死相搏,不少人命悬一线之时,对面的吴国人却已倒地而亡。 一个宛若神祇的男人手执弯刀,面目幽暗,眼眸锐利森冷,一刀刀将吴国人送入属于他们的地狱。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是他们齐国的平西王,杀了他!” 敌人蜂拥而上,百姓却也已执起兵器。 他们的眼中闪着视死如归的坚韧,手中高举兵器,道:“跟随平西王!死守云悦城!” “跟随平西王!” “死守云悦城!” …… 喊声一声接着一声,声音越来越大,也燃起了百姓心中熊熊的火焰。 吴国人像野狼一般扑过来,一批百姓倒下了,另一批又补上来。 秦止握紧手中的刀,带领百姓抵抗吴国人,手中的弯刀早已被血洗,眸中的戾气却越发浓郁。 弯刀挥舞,眼神如狼,这个男人,是齐国的战神,敌人的修罗。 吴国人此番有备而来,他们趁着放烟花之时,早已打开了云悦城的门,敌人越杀越多,地上的尸体亦堆积成山。 很多人向着秦止扑上来,百姓想要保护秦止,却都被秦止护在一边,他的眼眸一片血色,抵抗着敌人的每一刀每一剑。 此刻的云悦城已化作修罗战场。 嘶吼声和喊叫声中,忽有一声马鸣蹿入众人的耳膜。 马蹄飞扬,百姓纷纷向两边让路,秦止一怔,一刀砍倒敌人,身子转过,只见逐影纵身而来。 乌黑的逐影快与黑夜融为一体,鬃毛扬起,它的眼中再不是平日的慵懒,而是属于战场的豪气。 秦止看着它,眼眸中的戾气散去,竟是怔住了。 这一怔不是因为逐影,而是因为逐影背上的人。 一袭蓝衣,眉眼如画,那个人,是他的王妃! 逐影狂奔,君令仪的身子伏在逐影之上,她拉动缰绳,面纱随风而舞,清秀的装扮掩不住她眉宇间的英气,她越过人海越过尸堆,一步步站到他的面前。 逐影站定,她坐在逐影背上看着秦止,道:“上来!” 她向他伸出手,秦止少有的在战场上愣了神。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后一怔,惊道:“小心!” 话音落,秦止已牵上了她的手,他的身子跃起,稳稳坐在君令仪的身后,更顺势一刀砍了刚才想在身后偷袭之人。 他抱着君令仪,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却是君令仪又使劲地挥舞缰绳,“驾!” 声音起,逐影动,秦止不防,身子向前倾了些。 他的眉心皱紧,唇角附在君令仪耳畔,微愠道:“你怎么回来了?” 君令仪的目光看向前方,声音中的冷静沉着有些不像她,“王爷,看见前面的那个人了吗?” 秦止一怔,顺着君令仪的目光看去,见大片的吴军身后,有一人正向着这边看着。 他点点头,应道:“嗯。” 君令仪的身子又低下一点,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们去把他杀了!” 话音刚落,君令仪狠狠地拽了一下缰绳,逐影受意,越过一个个人头,直直向着吴军的最后方而去。 吴军看着袭来的逐影,纷纷扬起自己的兵器,怎知逐影的速度太快,他们根本抓不住它的影子,须臾之间逐影已越过了许多人,它的目标太过明确,就是吴国军的正后方! 吴军一时慌乱了手脚,赶忙大叫着保护将军! 君令仪说的那人周遭一瞬聚了不少人,君令仪的眉眼微眯,口中呢喃着,“五,四,三,二,一。” 逐影的身子再度腾空跃起,这一次它跳的比每一次都高,君令仪唤道:“就是现在!” 秦止手中的弯刀随着君令仪的声音飞了出去,弯刀如勾,在夜空中转开一道的痕迹。 惊恐的吴军仰起头,只看见弯刀飞过,“咣当”一声响,他们将军的头颅已落在地上。 吴军安静了,他们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身后已响起齐国军队的声音,是刘大人带着将士来了。 君令仪和秦止早已趁吴军惊讶的功夫逃离,此刻的吴军只能一边和齐国的将士打着,一边匆忙地退出城门,恍若被痛打的落水狗,再也没了刚才的威风。 待吴国人全部退出云悦城,刘大人安排侍卫查找城中是否还有吴国余孽,自己赶忙走到逐影前跪下,战战兢兢道:“下官救驾来迟,还望王爷赎罪。” 秦止看着他,冷道:“街道拥堵,百姓在前,你的罪不在此。” 刘大人听着秦止的声音,却觉心中更加害怕,头快要低到地上。 秦止又道:“查明吴国人如何进入云悦城,天亮时,本王要解释或者你的主纱帽。” 刘大人赶忙叩首,“是!” 话音落,刘大人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颤巍巍从秦止的面前消失了。 秦止说完,手掌猛然拽住缰绳,狠狠一摇。 这一次换做君令仪不知,她的身子向后仰去,直接撞在了秦止的身上,他的身子有些硬,君令仪揉了揉自己微疼的腰,抬起头看着秦止的下巴,“去哪?” “回去。” 秦止的目光看着前方,唇边只吐出两个字,声音也是冰冷的很。 君令仪拧眉,“你先把我放下来,我要去个地方。” 秦止没应声,只继续骑马前行。 杜宇早已在驿站门前站着,秦止和君令仪双双下马,君令仪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她的双脚就已经腾空,整个人也被秦止抱了起来。 杜宇恍若未见,将逐影送回马圈。 君令仪的身子动了动,秦止却已经迈着大步向前。 君令仪的眉心蹙起,面上颇感不悦,开口道:“王爷,我有事要出门。” 秦止的步子停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略微暴躁的人,声音放缓了些,道:“等等。” 温和的语气让君令仪连脾气都发不出,他一路将君令仪抱回了她的房间,他的动作轻柔,又将君令仪放在了他的床榻上。 屋内的蜡烛是亮的,君令仪抬起头,还能看到秦止脸上的血迹。 她的眼眸动了动,不知秦止准备做什么。 秦止也看着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身子骤然向前倾些,伸手就去脱君令仪身上的衣裳。 君令仪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非礼了!” 第八十六章 小泰迪总是不穿衣服 话刚说出口,秦止的身子也近了些,他伸手捂住她的唇角,眼眸中带了一抹疼惜和无可奈何,道:“本王只是检查一下。”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看着秦止将她的外衫翻开,见她身上没有伤口方嘘了一口气。 秦止检查完毕,抬眸时还是撞见了君令仪警惕的眸子。 见景,他摇摇头,松开捂着君令仪的手,身子也向后退了些,道:“为何要回去?” 君令仪起身理了理衣裳,眼眸稍稍转了两圈,仰头笑道:“我这不是为了向王爷证明我的骑术很好嘛,你看,逐影这么难骑的马被我控制的多好。” 她的眼眸又弯若月牙,秦止皱眉,手指敲在她的额间,微愠道:“胡闹。” 君令仪低头揉了揉额间,还兀自嘟囔着,“本来就是嘛。” 孩子气的口吻又和刚才马上的英气判若两人,秦止看着,口气便再也硬不起来,他看着她,又开口道:“你的骑术很好。” 这句话倒是实话,除了秦止之外,君令仪是第二个坐在逐影马背上的人。 君令仪的脸上又扬起了笑脸,道:“多谢王爷夸奖,以后我是不是就能单独骑马了?” “不行。” “……”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无奈地看着秦止,道:“王爷,我要出门了。” 她想走,手掌却被秦止拽住,身子又被秦止按在了床榻上。 她的眼眸动了动,见秦止的腰弯了些向她靠来。 秦止的身子挡了烛光,他的脸也变得暗了些,唯有一双眸看着她,眸中闪烁着些君令仪看不懂的东西,只是被这般看着,君令仪竟有些露怯了。 秦止看着她,喉间发出一声轻叹,似是无奈,似是宠溺。 他开口,道:“下次莫要这样了。” 君令仪受不得被他这样看着,小心脏总是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她的身子向后倚了些,没被他拽住的手火速抬起挡住秦止的眼睛,咽了咽唾沫道:“王爷放心,我这么贪生怕死的人,下次有战争绝对跑的比谁都快!两条腿跑出四条腿的速度!” 秦止握住她的另外一只手,眼眸还停在她的身上,道:“好。”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听着秦止又道:“外面乱,本王沐浴更衣,一会儿和你一起出去。”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刚有些恢复正常的小心脏,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秦止看着她,问道:“王妃也梳洗打扮一番?用君如烟的身份出……” “不用了!”秦止的话还没说完,君令仪赶忙抬起头,摆摆手拒绝了他。 她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我许久不穿女装了,想多穿一会儿,王爷可否满足我这个愿望?” 她说着,又乞求般地眨巴眨巴眼睛,秦止颔首,“好。” 说罢,秦止让杜宇准备了洗澡水,便在屋内沐浴更衣。 君令仪和他隔了一道屏风,她的眼眸环顾四周,最后坐到了屋内的梳妆台前,又为自己补了补妆容。 她一边补妆一边心里感慨,没想到秦止的屋子里胭脂水粉居然一应俱全,倒像个女孩子的梳妆台,怪不得他的皮肤那么好。 君令仪稍作梳妆,听见屏风后的秦止唤道:“王妃。” “王爷有何吩咐。” 君令仪固定了一下发间的簪子,越发喜欢秦止为她梳的发髻。 “吴国人生猛,你今日斩其将领,不怕他们拼死一战,伤人更甚?” 君令仪摇摇头,“不会。” “嗯?” 君令仪理好了发髻,开口道:“吴国人就算再怎么生猛,如今也已国力渐衰,不过是心有不甘,想要来我国挑衅一二,以报当年先帝割地的仇恨,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早有预谋,怕是从上次骚扰之时就已经开始筹划。 但哪怕后来敌军开城,他们的人依旧不多,我估计应是吴军之内早已分成两派,这一派较激进些,一心想灭一灭我齐国的威风,我们斩杀将领,就已经将激进派赶上不利之地,若是再悉数被杀,激进派在吴军中怕就无法立足了。” “言之有理。” 秦止的声音竟响在君令仪身后,君令仪一怔,回首道:“王爷你……” 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里了。 秦止刚刚沐浴完,尚未穿上寝衣,只在下面简单地围了一圈,上身悉数赤裸着站在她的面前。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眼眸上上下下将秦止扫了一遍,道:“王爷你的身材不错。” 秦止颔首,“嗯。” “……” 君令仪转过头不再围观,眼眸合上,嘘了口气保持冷静,秦止这只小泰迪的全裸她都看过,怎么此刻就觉得有些鼻血上涌了。 再说了,秦止的身材明显和大师兄差太多了。 她捏了捏下巴,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大师兄应该属于纯纯的肌肉男,秦止这种呢,就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型的,再配上一张帅脸,嗷,她的鼻血。 君令仪抬起手指堵住自己的鼻子,眼眸闭得死死的,在心里默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秦止只是小泰迪,大师兄的肌肉最好看! 秦止又开口道:“王妃,走吧。” 君令仪站起来,“好的,泰……帅的王爷。” 此刻的秦止已洗去脸上的血渍,刚换好的一身蓝衣趁着他的身材修长,十分悦目。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又闭上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秦止一直想着君令仪着急去的地方是哪里,却没想到君令仪把他带到了军医馆。 云悦城刚遭受了一场浩劫,很多伤员和郎中都来到了军医馆内,军医馆一时人满为患,一些郎中和伤员只能在外面包扎救治。 君令仪站在门前,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转过头看着秦止问道:“王爷,我的妆容和头发没乱吧。” 秦止拧眉,“没有。” 君令仪吐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又道:“王爷,我有一个朋友受伤了,我自己进去看看就行,你若一露面,我怕吓到她。”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却还是点了点头,看着君令仪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的朋友?一个需要重施粉黛整理发髻的朋友? 第八十七章 隔着面纱的吻 秦止坐在军医馆的门前,一张脸隐在黑暗之中,颇显阴郁。 他的眉头皱紧,手指不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遍遍地压抑住自己冲进去的心思。 他身侧的病人和郎中都自觉地离得远了些,秋日微寒,但在秦止身边站着却有种步入严冬的感觉。 不多时,君令仪从军医馆之中走了出来,秦止起身相迎,君令仪看着他,又诧异地看着周遭都用感激目光看着她的众人,满脸迷茫。 秦止上前,问道:“看完了?” 君令仪摇摇头,秦止的脸色又沉了些。 周遭的人又感受到了寒冬的眷顾…… 君令仪没有察觉,开口道:“她想见见你。” “见我?”秦止有些狐疑,却见君令仪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走吧,一起进去。” 她说着,已牵上了秦止的手。 秦止一怔,半晌道:“好。” 说罢,他牵着君令仪走进了军医馆。 军医馆的郎中皆忙的脚打后脑勺,秦止带来的军医都在里面为伤势比较严重的病人看病,所以也没人认出秦止的身份。 秦止的目光轻扫,看着床榻上形形色色的病人。 君令仪带着他向里走,走进一个单独的隔间里。 隔间里都是受伤的孩子,有些孩子的父母还在旁边陪着,有些孩子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床榻上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他的胳膊中了刀,郎中蹲在一边为他包扎,他的身边没有大人,却围了七八个大些的孩子为他加油打气。 小男孩的眼圈红红的,却紧咬牙齿,强忍着没有掉眼泪。 秦止看着这所有的一切,又被君令仪向着里面拽了些。 他随着君令仪向里走,竟看见今日卖同心结的小女孩蹲坐在墙角,开心地用红绳编着同心结,她的娘亲在一旁和她一起编同心结,画面看起来十分温馨。 可小女孩的左眼打着绷带,绷带下的血迹无需君令仪解释,秦止便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小女孩发现君令仪来了,忙抬起头道:“姐姐,你把哥哥带来了。” 君令仪笑着应了一声,道:“怎么样,姐姐没骗你吧,哥哥一直和姐姐在一起的。” 小女孩猛点了几下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嗯嗯,姐姐和哥哥还都带着我编的同心结呢。” 秦止的目光从小女孩转到君令仪的脸上,看君令仪眉眼含笑的样子。 他正思索着,小女孩却站起来拽了拽他的衣角,严肃道:“哥哥不好,那么多坏人的时候居然把姐姐一个人丢下,姐姐看见了我受伤了,都是一个人去衙门里找的那匹不听话的丑马送我来军医馆的!” 小女孩的话说的一板一眼,君令仪忍不住蹲下身子,道:“梦儿误会了,哥哥是为了杀坏人救更多的人,才让姐姐一个人逃回来的。” “真的?”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君令仪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笑道:“梦儿一定要乖乖把伤养好,给姐姐编很多的同心结,好不好?” “我的同心结不多给的,我给姐姐编些别的。” “好。” 小女孩砸吧砸吧嘴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小大人的模样让君令仪无奈地摇摇头,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我要看姐姐和哥哥接吻!” “噗……”君令仪看着小女孩,只觉又可爱又无奈。 小女孩的娘亲上前,抱着小女孩向后退了些,道:“梦儿,不得胡言。” 说罢,小女孩的娘亲又看着君令仪和秦止,脸上带了歉意,“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姑娘能将梦儿送过来,救命之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君令仪又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道:“这么可爱的孩子,谁都不忍心见死不救吧。” 小女孩的身子挣扎了一下,噘嘴道:“刚才好好的烟火都被坏人毁了,哥哥和姐姐肯定没接吻成,再亲一次嘛!” 君令仪笑着摇摇头,看着小女孩将头偏向另一边的生气模样,无奈地站起身来。 她刚站起来,转向秦止道:“我们……唔!” 话还没说完,秦止伸手,一把将她拽近,隔着面纱,他的唇就这样印在她的唇上。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看着秦止闭着眼睛亲她的模样,他的手环在她的腰上,唇边的感觉带着她的身子一阵酥麻,神奇的感觉渐渐传遍全身,君令仪的睫毛轻颤,竟也慢慢闭上眼睛,承受着秦止的这个吻。 小女孩的眼睛瞪得老大,她的娘亲赶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隔间之中一瞬安静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止的唇缓缓离开君令仪的面纱,道:“娘子,走吧。” 君令仪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和秦止牵着手一起向外走。 小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我长大以后也要找一个像哥哥宠爱姐姐一样宠爱我的人!” 一起传来的还有她娘亲的斥责,“梦儿,不得胡说,怎没羞没臊的。” 踏出隔间的时候,君令仪听见小女孩的笑声,无忧无虑的笑声,很好听。 她的嘴角翘起,眼底荡起一抹笑意。 从军医馆回驿站的路不短,天色已晚,经历了浩劫的云悦城也归于一片宁静。 秦止牵着君令仪的手,和她一起漫步在回驿站的路上。 周围很安静,秦止骤然开口:“你回去,是因为她?” 君令仪一怔,移开眼眸道:“主要还是为了试马?” “嗯?”短短的一个字,秦止拽着君令仪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拽的近了些,他的眼眉挑起,就这样看着她。 君令仪鼓了鼓嘴巴,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算是吧。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爬到衙门前面,左眼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哭,只是一直爬,我用你的令牌牵出逐影,带她去军医馆就医。” 秦止颔首,又道:“为何送完了还要来?” 君令仪看着秦止,道:“我回去的时候刘大人还在整理军营,小厮又说吴国人早已杀疯了,我一时兴起,就去了。” “所以。”他的手不知何时又环上了她的腰肢,头低下些,哑道:“你是在关心本王吗?” 第八十八章 本王求王妃的命 风儿吹散乌云,月亮露出头,洒下一片月光。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眸,嘴角抿起,伸出手掌抵在秦止的额头,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王爷天家贵体,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是要陪葬的。” 秦止的脸色微变,君令仪看着,赶忙改口给他顺顺毛道:“不是不是,王爷岁与天齐,肯定等不到妾身陪葬的那一天。” 这话,貌似也不对…… 君令仪吐了吐舌头,感觉自己今天中邪了。 她揉了揉眉心,想着一句得体些的话。 却是秦止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严肃道:“本王想求王妃一件事。”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表情稍显别扭,“王爷直说就好。” 加一个“求”字,总让她有点奇怪…… 秦止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很是认真,君令仪看着,不自觉挺直了腰板,他道:“本王求王妃的命。” 君令仪赶紧跳出秦止的怀抱,身子又连连向后退了两步,道:“王爷,您别激动!” 她以为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已经有点了解小泰迪了,可她最近却越发觉得这厮心思难测,如今怎么又动不动就要她的性命? 秦止向前走了一步,君令仪警惕地看着他向后退了一步,“王爷,妾身真没害过您。” 秦止看着她,道:“本王的命是江山和百姓的,不知何时便会离去,本王只想握着王妃的命,从此之后,王妃不可以身犯险,不可轻易离开,更不可陪葬,王妃要活的好好的,因为王妃的命不是自己的,是本王的,本王不准王妃死,王妃便要永远永远自由开心的活着。” 君令仪眨眨眼,石化一般站在原地,听着秦止一句一句缓缓道来。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眸微垂,又道:“王妃可记住了。” 君令仪点点头,应道:“王爷放心,我一定多活两年,不让王爷背上克妻的名号!” 秦止应声,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地向前走去。 哪怕周遭已经没人,秦止还是习惯性地握住了她的手,让她走在街道的内侧。 君令仪没躲,她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道:“王爷,做你的王妃到底有哪些规矩?” 君令仪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些,却又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没发现。 闻言,秦止也稍想了一会儿,侧过头看着她,道:“做本王的王妃,就要像你这样。” “我?” “嗯。” 君令仪暗觉好笑,问道:“我是什么样的?” 秦止略一沉思,“王妃该有的样子。” “……” 君令仪觉得他或许有些语言障碍,便也不再纠结下去。 秦止说今夜不安全,无论如何都不放君令仪一人回屋休息。 君令仪无奈,只能跟着秦止一起回房。 晚上吃多了肉,回来的时候君令仪有些闹肚子,就先去茅厕蹲了一会儿,这一蹲,回来的时候脸上就悲催了。 秦止看着她在门前低头的模样,压低了声音问,“葵水来了?” 君令仪闭上双眼,无奈地点了点头,君令仪本就没心没肺些,再加上这阵子随军队前行,早就忘记了日子,谁知道这位和蔼可亲的姨妈每次都来的如此赶巧。 她的脑袋垂着,面上是满满的无奈。 秦止将她拉进屋来,道:“外面凉。” 说罢,他出门唤了一声,不多时,杜宇就买好了月事布和红糖回来。 君令仪眼睁睁看着杜宇一脸漠然地把两件东西放在桌上,每放一件,还会将它的名称念出来,等到东西都放好了,杜宇也退了出去。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杜大人还真是全能……” 说罢,她速度地拿起桌上的月事布出门换上了。 再回来的时候,君令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 桌子上摆着稍有些烫嘴的红糖水,屋内的蜡烛都亮着,秦止却已侧身躺在床上,似睡着了。 君令仪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小腹微微有些坠痛,一碗红糖水下肚,身子也舒服了些。 今日一直忙活着,此刻闲下来,疲倦的感觉也接踵而来。 她连打了几个哈欠,吹灭蜡烛,爬上床睡了。 迷蒙中秦止又将她拥入怀中,这样的感觉她早已习惯,索性继续睡着。 睡梦中似是有一只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温热的感觉驱散小腹的痛感,君令仪嘴角扬起,睡得更香了。 第二日一大早,刘大人便来秦止屋内禀明事项。 好在君令仪起得早,秦止也早就为她画好了“土匪妆”,又让她做回了君如烟。 刘大人查了一夜,顶着一对熊猫眼进门,跪地道:“回王爷,下官已经查明,是下官的疏忽,上次大战之时,吴国有士兵趁城中守卫不严,从侧墙进入,一直埋伏等待到落彩节才行血腥之事。” 秦止冷道:“刘大人,天亮已过了一个时辰。” “王……王爷,下官知错。” 刘大人颤抖着身子伏在地上,只差声泪俱下。 秦止捧一杯茶,冷道:“正堂商议,本王随后就到。” “是……” 刘大人又是一叩首,跪在地上的双膝不敢起来,就维持这样的姿势一步步出了门。 直到门被关上的一刻,刘大人方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魂都没了一半。 身子转过,刘大人半分都不敢耽搁,向着正堂而去。 他走了没两步,却迎面撞见了一人。 此人穿水蓝衣裙,描眉点唇,手捧糕点盘子,若不仔细瞧着,竟认不出是平日总着戎装的陈锦凝。 刘大人定睛一瞧,赶忙跪地道:“下官给陈小姐请安。” 陈锦凝笑笑,“刘大人快快请起,父亲为朝办事,可我无名无位,受不得如此大礼。” 刘大人起身,轻声道:“陈小姐自然受不得这礼,平西王妃却受的。” 闻言,陈锦凝早已红了半边脸,却还是羞涩道:“刘大人莫要胡说,秦止哥哥的心意难猜,我如今不过是陈家小姐。” 刘大人的脸上堆着笑意,道:“昨日所有人都瞧见了,王爷携手陈小姐共度落彩节,陈小姐英姿飒爽,带着王爷灭了吴国士气,救了我云悦城的万千百姓,陈小姐放心,我早已将此事原原本本奏明朝廷,陈小姐同王爷之间的亲密互动,无需多加笔墨,都让人心生羡慕,太后娘娘见了那折子,平西王妃的位子怎还会远?” 第八十九章 蝶舞姑娘和狗不得入内 闻言,陈锦凝垂首,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羞涩。 刘大人笑道:“日后还望陈小姐为下官美言几句。” “这是自然。” 一阵寒暄之后,刘大人先行告退,陈锦凝端着盘子继续前行,只是面色中却带了几分不悦。 不远处蝶舞迈着小碎步跑来,垂首道:“小姐,信已经给大公子送过去了。” “嗯。”陈锦凝的嘴角扬起,端着手中的糕点,道:“走吧,我们去找秦止哥哥。” 蝶舞随她前行,一路走到秦止的门前。 杜宇在门前守着,陈锦凝未管,抬手要入,却是杜宇的手臂横在了她的面前。 陈锦凝挑眉,道:“怎么,里面有本小姐看不得的东西?” 杜宇的目光看着前面,唇角一张一合,声音依旧冷漠无波,道:“王爷有令,蝶舞姑娘与狗不得入内。” 闻言,陈锦凝一怔,末了转身瞪着蝶舞,怒道:“滚远点!” 蝶舞也是一愣,此刻见到陈锦凝嫌弃的表情,更是颤巍巍开口,“小姐,奴婢……” “滚!一会儿本小姐再收拾你!” 蝶舞低垂着脑袋,赶忙走的远了些,直到连影子都消失在陈锦凝的面前。 陈锦凝转过身,又要进去,可杜宇的胳膊又伸了出来,牢牢挡住了她进门的路。 陈锦凝挑眉,道:“杜大人什么意思?” 杜宇的声音也依旧冷漠,“王爷有令,蝶舞姑娘和狗不得入内。” “秦止哥哥还有其他的命令吗?” “没有。” “那你为何不让本小姐进去?” “王爷有令,蝶舞姑娘和狗不得入内。” “你!” 陈锦凝咬牙切齿,怒目瞪着杜宇,道:“都说了蝶舞和狗,秦止哥哥哪个词说了本小姐不能进去?” 杜宇没回话,只把身子转过来,一双眸子静静看着陈锦凝。 陈锦凝心里的火气越发的高,眼见着就要动手,倒是门自己打开了。 杜宇立刻让到一边,秦止和君令仪一前一后从屋内走了出来。 陈锦凝的目光立刻温柔了起来,娇滴滴道:“秦止哥哥。” 秦止的目光扫过杜宇,拽着君令仪大步向前走去。 陈锦凝的目光一紧,正准备跟上去,却是杜宇又挡在了陈锦凝的面前,道:“王爷有令,蝶舞姑娘和狗不得跟随。” 陈锦凝抬起头,看着秦止和君令仪不知在说些什么,她的牙关咬紧,狠狠在地上跺了几下脚,定是蝶舞那小贱人对秦止哥哥做了什么,才让秦止哥哥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她,该死! …… 另一边,君令仪和秦止已经到了正堂。 刘大人接了秦止的命令,不敢延误,将军营中有地位的人悉数到场,一起商讨对抗吴国之事。 昨日君令仪和秦止斩杀之人,是吴国激进派的大将军罗成,罗成纨绔,总喜欢凑一些刺激的热闹。 这次落彩节的事也是他一手策划,却不成想这次热闹掉了他的脑袋,罗成不足为惧,但罗家却蟠龙踞虎,在吴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罗家想要反击,用云悦城现在的这点兵力,必败无疑。 特别是罗家家主首创的铁马阵,当年先帝攻打吴国,本准备将其一举收复,最终却败在了罗家的铁马阵上,便只让吴国割地,草草了事。 众人商讨了半天,都说让秦止带队,先压压吴国的士气,再派书京城,要些援兵过来。 待商议稍有了一个结果,所有人的目光又凝在了秦止的身上,以征求他的意见。 秦止眸间轻动,却未言语,屋内一时陷入一片安静。 秦止的身子稍转,众人的目光便也随着他转去。 却见秦止回首看了君令仪一眼,道:“站了这么久,累不累?” 众人:“???” 君令仪一怔,眨眨眼对上秦止关切的目光,摇摇头道:“不累。” 刘大人很有眼力价,在众人愣神的功夫里已让小厮给君令仪搬了一条板凳来。 秦止的目光又转到图纸上,道:“所为最难攻破,必要本王亲自上阵的,就是这铁马阵?” 刘大人拱手,“正是,此阵诡异,若全力一攻,云悦城怕是撑不下去啊。” “如烟。”秦止开口,君令仪本在思索,听见秦止唤她,马上应道:“小的在。” “本王记得你昨日和本王说过,射人先……” 秦止眉心微蹙,似在沉思。 君令仪眼眸微眯,目光也看向秦止。 秦止的嘴角带着一抹笑,眼眸中的东西她永远都看不懂。 君令仪沉思片刻,方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铁马阵在于所有骑兵均身着铠甲,手举铁盾,一一排列,毫无顺序,就算我们从城墙上射箭也不会伤他们分毫,但正因如此,马匹负重过大,马蹄暴露,若以箭射入,以刀砍下,以陷阱困住,铁马阵则可破。以吴国目前的兵力,最多能派出一万骑兵攻打云悦城,我们的人,富富有余。” 君令仪娓娓道来,手指在图纸上比划着,一步步说着击破铁马阵的办法。 屋内的人静静听着,没人发出一点声响,他们征战沙场多年,也遇见过铁马阵,这种阵法诡异,每次都能一千敌一万,眼前这位小兄弟年纪甚轻,可她的方法却是他们从来没想到的。 秦止听着君令仪的话,轻轻执起茶杯品了许多口。 他自幼沉默寡言,从未有一刻有如此冲动,他很想告诉所有的人,说话的人是他的王妃。 茶水灌下去,话才被压住了。 君令仪说完话,便看着秦止等待指示,秦止将茶杯递给君令仪,让她润润嗓子。 众人本认真思索着君令仪的话,此刻却都被秦止的茶杯吸引了目光。 他们记得王爷从不肯和别人共用茶杯,王爷所到之处,他们必要卖新的茶杯过来,今日怎么? 只是秦止的茶杯还没递到君令仪手中便又撤了回来,君令仪微怔,众人也嘘了一口气,这才是他们的王爷,许是刚才一时激动忘了。 谁知秦止又抬头道:“杜宇,如烟不能喝茶,为她倒杯热水来。” 杜宇:“是。” 众人:“……” 第九十章 我不止喜欢你,还爱上你了 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秦止赞许了君令仪的策略,并将各项事项都布置了下去。 按照君令仪的说法,无需再回京请更多的援兵前来。 陷阱的准备在秘密中进行,五日后云悦城果然收到了吴国的战书,这一战,定在半月之后,不可避免。 半月后,云悦城天晴却微凉,吴国的铁马阵步步逼近,来势汹汹。 君令仪站在城墙之上,身披斗篷,手握五色旗,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将士们。 罗亮带领铁马阵,本胸有成竹,准备一举攻破云悦城,为自己的弟弟报仇。 怎知铁马未至,早已埋伏在陷阱中的将士一跃而出,手举砍刀,刀刀向着马蹄而去,马儿嘶吼,踉跄倒地,连带着铁马上的将士也一起坠落在地上。 马蹄,盾牌,铁器,所有的东西掉了一地,素以严整著称的铁马阵顷刻化作一盘散沙。 罗亮惊住,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云悦城的城门已开,秦止身披铠甲,带领士兵出城迎战。 手中的剑刚刚举起,吴国的军队中便有人道:“蚀血剑!他是平西王!” 马匹已残,吴国的士兵踉跄从地上爬起,再也没了迎战的斗志。 秦止乘胜追击,还抓了不少俘虏回来。 侍卫欢呼庆贺,秦止将逐影交给他人,站在城墙之下等着君令仪下来。 女子画着男人的妆容,可那双笑眼里的东西却怎样都变不了,她的嘴角扬起笑意,小跑到他身边,道:“王爷,赢了。” 秦止颔首,“嗯。” 这一场仗赢得很漂亮,城门已关,被抓的俘虏一个个被绑了起来,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笑,刚想开口,却是杜宇前来,俯首道:“王爷,京城来人了。” “谁?” “陈仲英。” 君令仪一怔,秦止眉头微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夜里,云悦城的百姓和将士聚在一起,欢庆白日的胜仗。 秦止和陈仲英有事要谈,君令仪因出了主意,被将士们拉出去共同饮酒,杜宇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 君令仪已许久不饮酒,奈何百姓和将士们盛情难却,便也小酌几杯,热闹一下,虽有些头晕,倒也没喝醉。 回去的时候夜色已深,君令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洗漱之后便倒头沉沉睡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秦止推开她的房门,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女孩倒在床榻上,鞋子丢的东一只西一只的,许是睡得匆忙,连床边的蜡烛都没熄灭。 杂乱的头发散在肩头,还是今晨的男儿发式,微红的脸蛋带着几分醉酒的迷糊,惹得他忍不住又靠近了些。 他坐在床边,忍不住伸手,指尖摩挲在她的脸颊上。 指尖触碰着她的温度,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轻吸了一口气,幽幽叹出,心底滑过一抹无奈,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睡梦中的女孩动了动身子,向着秦止的方向靠了靠。 秦止低头,看她睡得正香的模样,不禁俯下身想要亲她。 他的唇靠近她的唇,却是杜宇敲门,道:“王爷,东西都收拾好了。” 秦止看着眼前的女孩,道:“好。” 话音落,他的唇抬起,终是落在女子的额头,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秦止起身,女子的手却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一怔,微微转过身看她熟睡的模样,无奈地将她的身子摆好,又将被角一点点抿上,嘴角微勾,轻道:“最多五天,等本王回来。” 说罢,秦止忍不住俯下身又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看着她的睡相,那日在烟火下没有说出来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好像不止喜欢你,还爱上你了。” 女孩翻了身,只用后背对着秦止,秦止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淘气。” 他看着她,却真的到了走的时候,写好的信放在桌上,秦止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刘大人和陈仲英都在马边候着,秦止看着刘大人,冷道:“本王归京,君如烟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本王不要你的乌纱帽,要你的脑袋。” 刘大人咽了咽唾沫,叩首道:“王爷放心,下官一定招待好君大人。” 秦止应声,跃上逐影,扬鞭而去。 看着秦止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刘大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起身时也闭着眼嘘了口气,只是他刚一睁开眼,就看见陈仲英正笑着看着他。 刘大人赶忙赔笑低下头,“陈大人。” 陈仲英的眉眼尽笑,道:“刘大人,让她死是太后的意思,护她周全是王爷的意思,孰轻孰重,应该不用本官赘述吧。” 陈仲英的手掌轻轻放在刘大人肩头,刘大人出了一头冷汗,此刻只能点头如捣蒜,“下官明白,只是……” “刘大人有条件尽管直说。” 这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刘大人听着,两个腿肚子却忍不住抖了抖,他强忍着身上的寒意,抬头看着陈仲英的笑脸,道:“只是若王爷真的怪罪下来,希望陈大人和令妹能够帮帮下官,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所以……”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你不光会毫发无伤,还会离开云悦城,去更好的地方。” “多谢陈大人。” “刘大人,你还有一个晚上可以准备,太后要的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下官遵命。” 刘大人拱手,月光之下,陈仲英眉宇间的笑容更浓了。 …… 次日清晨,公鸡鸣叫。 跟着秦止久了,君令仪的生物钟也越发规律,天刚蒙蒙亮就睁开了眼睛。 头稍稍有些疼,她用凉水洗了脸,正好奇秦止今日为什么没有准时来给她画“土匪妆”,就瞧见桌上摆了一封信。 她一怔,见信封上的字俊秀潇洒,是秦止的字迹。 信封上写:“如烟亲启”。 君令仪狐疑,打开信封,信纸上只写了两行小字: 本王有事归京,五日必回,汝在云悦城休养,杜宇会陪伴左右。 君令仪瞧着,又将信封里另外的一张纸倒出来展开,她只看了一眼,便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第九十一章 王爷的美妆教导视频静止版 信纸里装的一副画,一副君令仪的画像。 更准确的说,是教她如何画眉点唇画出“土匪妆”的美妆教导视频静止版。 秦止将君令仪的“土匪妆”勾勒在画上,每个细节都圈好圈,在画卷的旁边做了批注,只要照着画上的方式施粉涂眉,就能每日都画出一模一样的“土匪妆”,如今秦止有事离开,便把这幅画交给君令仪,让她自己化妆。 君令仪坐在铜镜面前,按照画上的步骤一步步为自己上妆,她看着画,总是会不自觉地笑出来。 秦止堂堂一个王爷,也不知每日都在鼓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若是将这副画拿出去,应该也算是古代美妆界的美妆大神之作了。 描眉,施粉,君令仪看着自己的脸在铜镜中一点点变化,竟有点想念秦止在的时候,她的眼眸动了动,秦止的信写的简洁,也不知为何陈仲英来了他便突然归京。 莫不是慕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陆维琛? 她正想着,屋门却突然被人撞开了。 君令仪的发髻刚梳了一半,诧异地转过头看着突然闯入的人,惊异道:“刘大人,你这是?” 刘大人站在门前,面色严肃的看着君令仪,冷道:“抓起来!” 话音落,刘大人的身后走出几个侍卫,直接上前将君令仪押住了。 君令仪狐疑,先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抬起头,又看见刘大人的脸,问道:“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大人背着手,冷哼道:“罪人君如烟,私通吴国,引敌入城,造成落彩节血案,现已被多名俘虏证实,今日押入牢中,受刑画押,明日午时审理,若罪名成立,即刻斩首!” “什么?” 君令仪的眼睛眨了眨,还在消化刘大人刚才说的这一串话。 侍卫却根本不给她消化的机会,直接押着她向外走去。 君令仪摇了摇自己的胳膊,道:“等一下,让我拿件斗篷!” 侍卫一怔,大抵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刘大人也愣了一下,眼睁睁瞧着君令仪抖着胳膊艰难从座椅上把斗篷拿了起来。 刘大人的脸色有些难看,道:“押下去!” 侍卫押着君令仪向着牢房而去,君令仪一路都老实得很,只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牢房和驿站离得很近,因战俘激增,云悦城的牢房又小,此刻有些爆满。 因君令仪的情况特殊,侍卫将她押进了一边的临时牢房里。 她刚进去,就看见两个牢吏正在里面摆弄着各种刑具。 胖些的牢吏见她来了,脸色阴沉地抬起头,冷道:“你碰上我兄弟俩算你倒霉,不管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兄弟二人都有数不尽地方法让你痛不欲生地画押认罪!” 瘦牢吏在一边点头:“对!让你认罪!” 君令仪的手还被铁铐子拷着,看了两个牢吏半晌,问道:“两位大哥,请问我在哪认罪画押啊?” 这一问,把两个牢吏给问懵了。 他们怔怔看着君令仪,像看着一个新奇的物种。 君令仪见景,默默摇了摇头,自己在牢房中来回走动,找了起来。 瘦牢吏拽了拽胖牢吏的衣角,小声道:“大哥,这好像不太对啊……犯人们不是应该宁死不屈吗?她这是?” 胖牢吏眨眨眼,猛地皱紧眉头,道:“哼,小小计策,骗的过你,骗不过我,她一定是想趁着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对我们不利,不信你看!” 话音落,胖牢吏猛地转过头,只见君令仪已站在他俩的身后。 瘦牢吏果断向前挡在胖牢吏的前面,拿着刀指着君令仪道:“哼,你的雕虫小技,早就被我大哥识破了,乖乖受刑画押,省的受皮肉之苦!” 君令仪的眼中盛着狐疑,手掌抬起,手中的纸映入瘦牢吏眼中。 胖瘦牢吏愣着,听君令仪开口道:“是不是这张纸,我刚才已经画好押了,你们去交差吧。” 瘦牢吏良久没有反应过来,倒是胖牢吏将君令仪手中的诉状抢过来,道:“好。” 说罢,胖牢吏拽着瘦牢吏出了牢门,顺便把牢门锁住了。 瘦牢吏的目光还锁在胖牢吏手里的诉状上,半晌才道:“大哥,签字画押这么容易?” 他听前辈说,多半都得折磨得半死不活才能勉勉强强签个字出来,可是他俩刚才……好像还没动手呢。 胖牢吏咳嗽了一声,道:“我们进出牢狱久的人,身上自然带了戾气,很多意志薄弱的人没被施行就会害怕签字画押了,你今日运气好跟着我,才能如此顺利。” 瘦牢吏猛点头,“大哥,小弟没经验你可不要骗我。” 胖牢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骗你,交差去吧。” “好。” 一胖一瘦两个牢吏渐行渐远,君令仪一个人蹲在牢狱中,总算有时间来考虑自己的状况了。 与其把时间留给牢吏,让他们把她折磨得半死不活签字画押,君令仪更愿意把时间留给整理来龙去脉。 昨夜的酒劲还在,她的头稍有些疼,伸手捏了捏眉心,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秦止走了,刘大人把她抓了起来,用的是通敌叛国的名号。 刚才的诉状她大致扫了一遍,诉状上字字严谨,把落彩节血案的屎盆子都扣在了她的脑袋上。 所有的一切太过巧合,更像是一出调虎离山栽赃陷害的棋,而且这几步棋走的极快,丝毫不给她准备的机会。 可是,到底是谁干的呢? 君令仪的眉头拧紧,她总觉得她的背后有一双手,无时无刻准备把她推下深渊,让她粉身碎骨。 身上的斗篷紧了紧,君令仪突然想,要是秦止在就好了,若他在,这些人定不会抓她的。 她的指尖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好端端的,想他做什么,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摆脱这一切。 牢狱中的日子过得不快不慢,好在刘大人虽将她抓了起来,倒还按时给送一日三餐。 饭菜的味道不错,夜幕降临时,君令仪吃饱了肚子躺在牢狱的地上,外面的侍卫诧异于她的好饭量,却也只是多巡视几圈,反正是明天就要死的人,吃的多些便吃的多些。 君令仪吐出嘴巴里的杂草,听着外面巡视的人似是安静了些。 她借着铁窗里投进的月光,把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了下来。 第九十二章 惦记别人家男人 君令仪摆弄了几下,手中的玉佩变作一枚玉哨。 玉哨放在唇边,轻吹了两下,却没有声音。 不多时,一直百灵鸟从铁窗飞入,落在君令仪的手心。 百灵鸟挥动翅膀,君令仪张张嘴,发出鸟鸣的声音,和百灵鸟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待到一切处理妥当,百灵鸟离去,夜也更深了。 外面很安静,唯有冷风扫过落叶,发出呜咽的响声。 君令仪披着斗篷,缩在牢房角落的稻草上。 白日有阳光倒不觉得什么,此刻夜色渐沉,牢房里变得又阴又冷,君令仪用斗篷将自己的身子裹紧,牙齿却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颤。 她的眉心皱着,竟忍不住想:若秦止在身边…… 想法蹦进脑子里,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末了勾勾嘴角,喃喃自语道:“何时竟这么没出息,还惦记上别人家男人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舒服,却睡了很久。 清晨的鸡鸣声和日上三竿时外面的喧哗声都没能叫醒她,直到侍卫开门拉她出去受审,君令仪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略显呆滞地看着几个侍卫。 侍卫没有理会君令仪的反应,直接架着她扔到了囚车上押往刑场。 君令仪看了囚车一眼,拉过斗篷继续睡了。 刑场的周围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有些人的身上还带着伤,有些人是带着对亡故亲人的哀痛来的,他们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怒气,都在等待着这场审判。 战胜的那一日,他们曾和这位君大人一起畅饮,共同欢笑,他们将她奉为英雄,为她称赞。 可一日之内,什么都变了。 刘大人昭告全城,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所谓英雄,不过是一个卖国求荣的混蛋,落彩节的一切是君大人和吴国人勾结的结果,大破铁马阵不过是个障眼法,是刘大人英明神武,连夜审判战俘,才将真相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今日,他们要站在这里,亲眼看着这个卖国贼身首异处,为他们身上的伤,为他们死去的亲人讨一个公道。 太阳早已高高挂起,日晷转动,渐渐接近午时。 刘大人走到台上,一身正装,面色严肃。 百姓跪地请礼,见一男一女身着华服,也缓缓上台。 刘大人在一边俯身请安,伺候着两人坐上旁边的位子,又自己坐上了审官的位子。 众人看着,忍不住有人狐疑了一句,“不是说平西王回京了,这两人又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那个女的是陈丞相家的小姐,就是她和平西王一起斩杀了罗成,为我们平定了血案!那个男的,是她的哥哥,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好像是为了平西王和陈小姐的婚事。” “哦,原来她就是活菩萨!” “对,她就是咱们云悦城的大恩人。” 两人窸窣,忍不住又抬起头多看了陈锦凝两眼,却是脚边骤然一痛,两人垂首,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他们身边,蹙眉道:“笨蛋,那才不是大姐姐呢!” 两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个妇人过来将小女孩抱走,面带歉意笑笑,道:“对不起,孩子不懂事,给两位添麻烦了。” 说罢,妇人带着小女孩走到一边,小女孩挣扎了两下,想要说话,嘴巴却被妇人捂住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罪人来了!” 人们的目光都看向街道的那一边,老马慢吞吞地向前走着,囚车老旧,在嘎吱嘎吱的声音里缓慢地向前移动。 百姓眼中的怒火更浓了,他们盯着囚车,似要将里面的人生吞活剥。 囚车渐渐近了,百姓眼中的怒火也更甚,只是囚车靠近的时候,他们却愣住了。 囚车之中放着一个斗篷,斗篷鼓囊囊的,似是放了什么东西。 在众人的目光中,囚车上台。 侍卫打开门,推了推斗篷,道:“下来!” 斗篷缓缓褪去,众人这才发现,里面竟有一人睡得香甜。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眼神慵懒,一副没有睡够的模样。 她蹙了蹙眉头,看清楚眼前的环境之后,从囚车之中走了出来,优雅的动作不像是一个囚犯,更像是一个前来审查的官员。 她一步步走到台上,手掌抬起,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身上自带一种气质,比起台上之人,她更像是此案的审官。 连刘大人都发了愣,良久方回过神来,刘大人拍桌道:“大胆,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君令仪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刘大人,我是平西王的贴身侍卫,云悦城侍卫的首领,若论官阶,应该是你跪我才对!” “大胆,你现在身为阶下囚,还是什么官员!” 君令仪的头疼的很,没时间和他废话,头也不抬,道:“我的官职是王爷封的,若不得王爷废除,我便一直高刘大人几级。” “你!” 刘大人心中甚怒,正要继续说话,却是陈仲英插嘴道:“刘大人,君大人所言有理。” 刘大人眼见陈仲英发声,赶忙向一边陪笑道:“是,就依陈大人所言。” 说罢,刘大人转过头,又冷冷看着君令仪,将案板上的诉状拿起来,道:“罪犯君如烟,投敌叛国,你可知罪!” 君令仪颔首道:“我知罪。” 话音落,百姓更怒,骂的是君令仪全无态度。 刘大人一怔,看着君令仪的态度,竟不自觉有些露怯,拿着诉状的手稍有些抖,他咳嗽了一声,又道:“君大人,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你要不要仔细考虑一下,听听战俘的话,再来认罪?” 君令仪摇摇头,“不必,通敌叛国,我认。” 刘大人点点头,这些话是所有人都听见的,既然是君令仪自己作死,就算他真的杀了君令仪,平西王也不能将他如何。 他坐直身子,冷道:“罪犯君如烟,投敌叛国,引敌入城,酿成落彩节血案,又意图帮助敌国吞并云悦城,罪大恶极,念在其认错良好,自主画押,现斩首示众,不以极刑。” 云悦城几十年来最大的案子,办理的竟显得有些仓促,但围观者目光炯炯,生怕落下一个细节,有人怒道:“此人罪大恶极,理应受尽酷刑!” “对!受尽酷刑!” “凌迟她!” …… 杂乱的声音之中,刘大人的眼底划过一抹得意,看着刽子手一步步走上来。 君令仪的眉心微蹙,头也抬起来,看着刘大人道:“等一下。” 第九十三章 王爷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君令仪的话中带了魔力,她的话音刚落,周遭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的身上。 君令仪挑了挑眉,看着刘大人道:“我只认了通敌叛国,可引敌入城,酿成落彩节血案,意图帮助敌国吞并云悦城这些事,我可一件都没做过。” 刘大人一怔,面上的表情又片刻的不自然,又道:“怎么,君如烟,你想抵赖?来人,将那几个战俘带上来!” 说着,侍卫已经下去押战俘了,君令仪负手而立,开口道:“刘大人,我承认,我有罪,自从落彩节血案之后,我便一直奇怪刘大人对王爷的说辞。 若是吴国人真的是趁乱翻墙而入,落彩节之时守卫应该比大战的时候更加松懈才是,毕竟血案发生很久,刘大人都迟迟未止,更没有多少人守住城门,区区数百人就已大开云悦城的城门,不是吗?” 刘大人抬首,对上君令仪的眼眸,那双眸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却让刘大人莫名地感觉一阵害怕。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微勾,面上带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刘大人看着这笑,贴身的衣裳竟已湿了。 君令仪捏起下巴,又道,“刘大人办案神速,能在一日之内撬开吴国战俘的嘴巴,将我是卖国贼的消息传遍云悦城的大街小巷,可为何吴国人在云悦城招摇数日,刘大人却一点不知,甚至还暗自撤去了城门守卫?” 话音落,冷风吹过,刑场之上人山人海,却都安静的听着君令仪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细思极恐。 刘大人涨红了脸颊,拍桌而起,道:“一派胡言!” 君令仪冷笑,“刘大人,我既是一派胡言,你紧张什么?” “本官……” “嗯?” 君令仪的眼眸微眯,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刘大人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锦凝在一边看着,嫌弃道:“君如烟,污蔑朝廷大臣可是重罪,加上你原本的罪行,可是要扒皮的!” 刘大人见状,也点头道:“对,来人啊,上刑具,把她拉下去,受扒皮之刑!” 闻言,君令仪一拍脑袋,“哦,对了,差点把证据忘了。” 说着,君令仪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托在手中细细端详,道:“我找了很久,才在您的府上找到几张废纸,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云悦城县丞刘勇德于落彩节时为吴国开城门,缓救兵,吴国将赠与其黄金百两,名画两幅,踏云瓷瓶一对……”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道:“刘大人,你这生意做得不划算啊,我记得踏云瓷瓶好像是你家祖传的,后来被吴国人抢走了……还有这个……” “一派胡言,本官从未和吴国人签过这种东西!踏云瓷瓶被吴国抢走多日,早已……” 话音未落,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箱子上来,道:“大人,踏云瓷瓶小的给您送来了。” 刘大人惊住,还未来得及阻止,小厮已打开了箱子,踏云瓷瓶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 瓶身上的图案精致,刘大人看着瓷瓶,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再多的解释也说不出口,身子直挺挺倒在了板凳上。 小厮看着刘大人,面上稍有诧异,“大人,瓷瓶不是您让小的拿来的吗?” 君令仪笑道:“刘大人是没签过这东西,可我仔细查来,你却真收了这些东西,我是投敌叛国了,我投的是云悦城的百姓,你的敌,我叛的是吴国,你的国。” 每个字都敲在众人的耳膜上,刘大人看着君令仪,从最初的绝望到恨意,他的眼眸变得猩红,骤然从身侧的侍卫腰中抽出剑,直直向着君令仪刺去。 君令仪向左边闪躲,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石子,打在刘大人的手腕之上。 刘大人手掌发麻,剑也飞了出去,飞向围观的百姓。 众人避开,却有一人躲闪不及,被剑划破了胳膊。 这一次,百姓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云悦城的百姓本就常年生于战乱,脾气也火爆些,他们冲破防范,要将刘大人绳之以法。 刘大人眼见不敌,赶忙又拔出一柄剑,身形转过,直接将陈仲英拉到自己身边。 他的剑锋抵着陈仲英的脖颈,眼中的疯狂再也不是那个事事都小心谨慎的刘大人。 他吼着,道:“过来我就杀了他!” 陈锦凝也慌了手脚,惊道:“哥哥!” 百姓一时停下脚步,有人道:“小心些,别伤了活菩萨的哥哥!” 刘大人挟持着陈仲英,一点点走到旁边的马车之上,他让陈仲英拉动缰绳,马车行驶,陈锦凝担忧地在马车后面追着,百姓瞧见,也都追着马车而去。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却越发模糊了,额头早已烫手,她的双脚无力,终是闭上眼向后倒去。 接住她的不是想象中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很舒服的怀抱,君令仪嗅着熟悉的味道,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迷蒙中她听到那人在她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本王来晚了。” 秦止抱着她,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人群都随着刘大人而去,没几个人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唯有梦儿站在不远处,看着秦止瞪圆了眼睛,道:“大哥哥,姐姐……” 秦止抬眸,对着她轻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梦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眨了眨大眼睛,向着秦止点了点头。 …… 君令仪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的低烧已经退了。 身侧是干净的床铺和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秦止。 秦止看着她,指尖轻抚过她的额头,道:“醒了?” 君令仪点点头,脑子还有些沉沉的,她想着自己晕倒之前的事情,任由秦止将她扶起来喂水,开口道:“王爷怎么回来了?” 秦止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喉间轻动,道:“本王不该走。” 声音太轻,君令仪没听清楚,只咽了几口水,又虚弱地问道:“王爷,我睡了多久?” 秦止还没开口,却是一人敲门而入,笑道:“我算的果然没错,她醒了。” 君令仪看着此人,惊住了。 第九十四章 王爷是弯的?掰直了 来人是个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瓜子脸,柳叶眉,甜杏眼,樱桃唇,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她身着白色长袍,头发随意盘在脑后,更衬出几分温婉可人的气质。 女子向着君令仪眨眨眼,笑道:“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头转向秦止,道:“王爷,就是她给我看的病?” 秦止颔首,目光在君令仪和女子之间稍稍流转,应道:“她说与你相识。” 君令仪的指尖扶上额头,点头道:“嗯,相识。” 君令仪嘘了口气,又道:“王爷,我想和她单独聊一会儿,行吗?” 秦止一怔,看了君令仪片刻,开口道:“本王去给你看看药。” 君令仪颔首,看着秦止一步步走出门。 耳边响起女子清脆的笑声,“君令仪,可以啊。” 君令仪转过头,看着女子道:“白翘翘,你来做什么?” 此刻的白翘翘已经坐在了君令仪的床上,顺势拿起秦止刚给君令仪倒好的水灌了几口,笑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若是不来,你还想昏迷个三天三夜?” “多谢您老人家救了我的小命,在下感恩戴德。” 白翘翘仰起头,哼道:“我昨晚闲来无事,去你的沐风堂瞧瞧,刚好赶上你让他们加班加点查刘勇德的事情,我本来只是准备看戏的,谁知道你的身子骨还是这么弱,动不动就玩昏迷,我估摸着那些庸医也看不出来你的病,就来给你加点药。” 君令仪听着,又喝了几口水,“是是是,感谢女神,女神最棒!” “我最近不叫女神了,我看你让他们都叫你小仙女,我也要做小仙女。” “……”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的脸颊,只能继续点头道:“小仙女,白女神,你棒棒的。” 君令仪揉着自己的眉心,白翘翘的胳膊轻撞了她一下,眼眸微动,道:“刚才那人,就是你那个奶孩子的大龄剩男?” 君令仪颔首,白翘翘笑意更甚,道:“不错嘛,保养的真好,模样俊俏,我刚才看他那个走路,武功应该不在大师兄之下。” 白翘翘的目光转到君令仪的肚子上,笑道:“你说你这要是偷个种,得是个多棒的娃啊!” 说着,白翘翘伸手向着君令仪的肚子摸了过去,君令仪打掉白翘翘的手掌,嫌弃道:“走开,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假的?” “真的!” 君令仪仰起头,一脸的坚定。 白翘翘咋舌,道:“君令仪,不是我说你,放着这么大的一个美男不用,你简直就是暴遣天物。” 君令仪无奈笑笑,摆了摆手道:“那你去借种,好好珍惜天物。” 白翘翘一拍大腿,“没错,我正准备去借个种回来。” “噗……”君令仪的小心肝,颤悠了一下。 她抬起眼,手向外指了指,道:“他?!” “嗯,君令仪,我觉得你家王爷很合我胃口,正准备好好的追求一下。” 君令仪凌乱了。 她看着白翘翘,道:“人家有人。” 白翘翘蔑视一笑,“有人?有人还迟迟不休了你?”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压低嗓子道:“其实,王爷是个弯的。” 闻言,白翘翘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君令仪拿起水杯,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把白翘翘稳定下来了。 下一秒,白翘翘抬起头,似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开口道:“弯的又何妨,我可以把他掰直了!” “噗……” 这一次,君令仪彻底地喷了。 她看着白翘翘,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咳嗽着。 白翘翘见着,赶忙帮她顺顺气,又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不知道自己的病还没好吗?” “……”她也想小心一点。 君令仪咳嗽了好几声,气才顺的差不多了。 白翘翘蹙眉打量着她,道:“君令仪,我怎么觉得面对你对你家王爷的事情格外上心呢,如实招来,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没有,绝对没有!” 君令仪抬起头,话说的异常坚决。 面对白翘翘狐疑的目光,君令仪稍有露怯,嘴角扯了扯,却又拽了拽白翘翘的袖子,耳语道:“我倒是没什么,关键是燕宁喜欢他,你要是跟他借了种,燕宁不得和你拼命?” 话音落,白翘翘又看向君令仪。 不知为什么,君令仪总觉得这目光中满是鄙夷和嫌弃。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道:“怎么了?” 白翘翘移开眼,“没事。” 说罢,她站起身准备出门。 君令仪看着她,狐疑道:“你干嘛去?” 白翘翘理了理头发,笑道:“勾引你家王爷去。” “……”君令仪眼睁睁瞧着白翘翘向门外走去,唤道:“白翘翘你给我回来!” 话语间白翘翘已经走到了门边,又转过头看了君令仪一眼,道:“对了,你的身子还没好,千万别下床走动,么么哒。” 说罢,门已经被关上了。 君令仪看着门,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躺在床上,满脸悲怆,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挺好,白翘翘肤白貌美大长腿,医术又十分高明,有这样的美人投怀送抱,成了是小泰迪之福,不成是陆大人之福,好像怎么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可是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甚是纠结。 她的眼眸睁开,看着床榻的上方,鼓了鼓嘴巴,心中暗道:不行,她得去看看。 心里想着,君令仪穿好外衣,因现在的她没有画“土匪妆”,便又带上面纱,穿好鞋下了地。 身子还稍稍有些踉跄,君令仪扶着桌子站稳,刚向前走了两步,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秦止端着药站在门前,见君令仪下地时一惊,赶忙将药放在一边,走到君令仪身侧将她抱到床上。 他的眉头微锁,道:“白姑娘说,你还不能下地。” 白姑娘? 这个称呼,怎么听都有点亲切! 秦止垂首,撞上君令仪审视的目光微微一怔,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神经兮兮地开口道:“王爷,白翘翘刚才去见你了?” 第九十五章 本王不会再留你一人 闻言,秦止怔忪片刻,只保持着将君令仪抱上床榻的动作。 君令仪窝在他的怀里,见秦止久久不答,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道:“王爷?” 秦止回过神看着她,头又低下些,以唇代手,触在君令仪的额间,应道:“是。” 说罢,秦止将君令仪放在床榻上,自己去端桌上的药碗了。 君令仪的手掌按着额头,看着秦止一脸平常的模样,忍不住又在心里暗骂道:小泰迪,是就是,亲什么……不对,在她的脑门上蹭什么?! 她正嫌弃着,抬头刚好瞧见秦止已坐在床边。 秦止的手掌端着药碗,修长的手指执起瓷质的调羹,红唇微启,轻轻吹凉。 他的动作极美,眼中的温和和细节恍若将这景象打上了一层柔光美颜。 可君令仪看着,注意力却被另一处吸引了过去。 秦止的盛世美颜难得有了小瑕疵,他的唇角之上,沾染了些许的炭灰,虽不多,倒也明显。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就知道他是在用她的额头给自己擦嘴,也不知是在哪里沾的灰,也不知洗。 君令仪鼓了鼓嘴巴,无奈地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又抬手去擦秦止的嘴角。 秦止一怔,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只任由君令仪的动作轻柔地落下来。 君令仪擦了两下,秦止的嘴角就干净了。 她放下帕子,又看着秦止,警惕道:“王爷,白翘翘和你说什么了?” 秦止吹凉了调羹中的汤药,喂到君令仪的嘴巴里。 君令仪张开嘴喝下去,倒也顾不得什么苦,只是看着秦止等待答案。 秦止的眸间平静,道:“她说,你说本王是弯的。” “噗……”君令仪的药,喷了。 白翘翘的这张碎嘴,墙都不服,就服她! 秦止蹙眉,拿着帕子过来。 君令仪赶忙接过帕子自己收拾,额头微痛,好在看着秦止的表情,应该还不知道弯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君令仪顺了顺气,又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小脑袋,又抬起头看着秦止问道:“王爷,白……唔……” 秦止的调羹已经送到了嘴边,成功堵住了她的话。 秦止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眸之中带了几分疼惜,道:“好好吃药,吃完药之后就休息。” 君令仪把药咽下去,心里却有好多的问题要问。 她抬起眼眸,“王爷,我都病了,还听不到您动听的嗓音,这简直是对我最沉重的折磨。” 说完,君令仪还抿起嘴角,可怜巴巴地看着秦止。 秦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却没有答话。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知道有戏,便伸出几根手指头起誓道:“不提白翘翘的问题。” 秦止挑了两勺药,道:“好。” 君令仪接到指示,马上坐直了身子,一边被秦止喂药,一边把自己憋在肚子的问题都问出来。 她眨眨眼,开口问道:“王爷,京城的事情处理完了?” 秦止摇头,“本王没回去。” “为什么?” 君令仪一怔,虽不知幕后之人到底用什么办法让秦止回京,可必定是十万火急,他如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着实让君令仪狐疑。 秦止的动作一顿,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令仪看着,想着这问题怕是她不能问的,便只低下头笑道:“等这阵子云城的事情慢慢平定,王爷就可以回去了,若是骑上逐影……” 话没说完,她便感觉秦止的手掌覆上了她的头上。 君令仪一愣,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只抬头看着秦止。 秦止也看着她,好看的眸中独映着她的影子,他道:“从此以后,本王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床榻之间,两人对望,有一种莫名的暧昧在空气中酝酿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令仪垂下脑袋,咳嗽一声道:“王爷,这次是个意外……您瞧,我现在不是又活蹦乱跳的了。” 她说着,还未来得及再有动作,身子就已被秦止用手按住,秦止的眉头皱着,无可奈何道:“乖,躺好。” 君令仪低头瞧了瞧自己宛若残废的双腿,想来自己的这份保证对秦止确实没什么意义。 秦止继续为君令仪喂药,眼见着一碗药见了底,君令仪的眼眸乱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一碗汤药喝完了,秦止将药碗放在桌上,悠悠开口道:“太后想为本王纳妾,传续香火。” 君令仪一怔,眼眸又转到秦止身上,“王爷这次回去,本就是为了这件事?” 秦止未答,颔首默认。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面上的表情颇为不悦。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心情竟不自觉好了些,他的身子靠近君令仪几分,听着君令仪开口道:“传续香火不就是要个孩子,又不是只有纳妾才能完成。 秦止又靠近了些,“本王也如是觉得。” 君令仪捏紧下巴,道:“要不,我去北疆帮王爷抱个孩子回来?” 她转过头,鼻尖却撞上了秦止的。 “哎呦。”君令仪叫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看着秦止道:“王爷觉得如何?” 秦止的脸色不大好看,只定定瞧着她。 君令仪抿了嘴角,看来秦止对于这个主意是不太满意。 她又想了想,道:“那便只有纳妾了,可是王爷,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若是娶回家,怕会骗了人家的一片芳心,到时候……” 君令仪的话还没说完,秦止的手掌再一次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手掌动作很轻,却将君令仪按在床上躺好。 下一秒,秦止的上半身向前倾了过来。 君令仪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秦止刚才的话和表情。 她的手掌火速抱住了身侧的被子,死死抓在自己的胸前,警惕地看着秦止道:“王爷,我的身体怕是不太合适,你看这体弱多病的,生的孩子不得天天卧病在床……” 她说着,秦止的身子却又低下来,君令仪攥着被角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眼眸也闭得死死的,唯有腿早已做好了准备,实在不行,就让齐国只剩下慕烟一个独苗苗吧。 第九十六章 帅气花美男和平胸少女 他的身子靠的有些近,有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睫毛竟忍不住的轻颤,腿已经抬起,却扑了空。 须臾间秦止的身子已经撤去,君令仪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眸,看秦止正把被子铺开,为她认真地抿被角。 两条不安分的小腿还悬在半空中,秦止温柔地将它们按了下来,仔仔细细把君令仪裹成一个“蚕宝宝”,又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方道:“睡觉。” 君令仪目睹着这所有的一切,喉间又动了两下,终是在秦止的注视下乖乖地点了点头,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睡了很久,此刻再躺着,倒有些睡不着了。 嘴角动了动,君令仪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睛。 秦止正背对着她倒水,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刚想问问题,却是秦止开口道:“你若再不睡,本王便……抱着你睡。” 闻言,君令仪果断地又把自己的小脑袋缩回了被窝里,乖乖地闭上眼睛睡了。 茶水倒入杯中,秦止垂首,看着杯中的茶水,不自觉叹了口气。 原来,她竟连他的怀抱都这般抵触吗? 秦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茶水放在桌上,他转过身,又一步步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床上的女子紧闭双眼,却也不知是真的睡了还是假意装睡,他的手掌抬起,想要轻抚她的脸颊,只是手悬在空中良久,却终是落了下来。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和她靠的近一些。 他更不知道,下一次说出我爱你要等多久。 心里想着,秦止的眸微微垂下,终是什么都没有做。 君令仪一直闭着眼睛,脑袋却清楚的转动着,其实她还想问问秦止关于刘大人审理她后来的时候,刘大人虽劫持了陈仲英,可那么多守卫面前,他注定跑不远,也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处置。 越是想着,君令仪便越睡不着了。 她的喉间动了动,决定和秦止谈判一下,先问个问题再睡觉。 耳边已经安静了太久,她的心却是浮躁的。 她转过头想要说话,只是刚睁开眼,却愣住了。 秦止坐在床边,上身趴在床上,双眸紧闭,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 刚才君令仪没有注意到,此刻瞧着,才发觉他的脸色不太好,离开云悦城的两日自是舟车劳顿,回来后又是没日没夜地守在君令仪的床边,纵然这个男人是齐国的战神,却也有疲倦的时候。 不知为何,在看见秦止睡颜的时候,君令仪浮躁的心情好像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她的身子转过来,静静地看着他。 睡熟的人反而比平日多了几分戾气,眉头越皱越紧,始终没有舒展开,似是做了什么噩梦。 君令仪的眸子轻动,忍不住伸手将他的眉心推开。 好像这样,他就能开心些,不再让她……有些心疼。 君令仪的指尖还未触及他的眉心,手腕却已被秦止攥在手中,他的动作很快,君令仪的手腕被他捏在手中,很痛。 君令仪嘶了一声,道:“是我!” 闻言,秦止的动作骤然轻了。 君令仪嘘了口气,好在他在熟睡的时候还能认出她的声音。 手心传来一阵暖意,她看过去,却见秦止不知何时已抓住自己的手掌,稍作摩擦,十指相扣,牢牢锁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秦止的手又放下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奈何秦止握的用力,丝毫不给她抽出来的机会。 君令仪幽幽叹了口气,只能任由秦止握着,闭上双眼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这一觉,君令仪和秦止都睡得格外的香甜。 第二日君令仪起床的时候,秦止已不在了,白翘翘坐在她的床前,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君令仪被她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又多打量了白翘翘几眼,不知道她发了什么神经,只将自己的手腕伸了过去,开口道:“别看美女发呆了,快给小仙女诊脉。” 白翘翘的手指搭在君令仪的手腕上,眼中的八卦却只增不减,笑道:“啧啧啧,君令仪啊君令仪,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手,一大早的就给我发狗粮。” 君令仪拿着手在白翘翘的眼前晃了两下,嫌弃道:“你今个抽什么风?” 白翘翘的指尖敲了敲,笑道:“没抽什么风,就是来的早了点,刚好看见两人十指紧扣,同床而眠。” “!!!”君令仪坐直了身子,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的嘴角划开一抹笑意,成功激起了君令仪的头疼病。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咳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翘翘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师父和大师兄的。” “……” 君令仪的头更疼了。 她又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师父教导我们,要全面看问题,我们不能只看到一个十指紧扣就把两人想成亲密恋人,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白翘翘点了点头。 君令仪见孺子可教,总算松了一口气。 怎知白翘翘抬起头,笑眯眯道:“等到你俩下次在床上的时候,你就把我叫来,我一定全面看问题,多画几幅春宫图,看你家王爷和你这个身材对比,估计能卖不少钱,画名我都想好了,帅气花美男和平胸少女的对决。” 君令仪咬牙切齿,直接一脚抡过去,道:“白翘翘,平你大爷!” 白翘翘机敏地跳起来,躲过了君令仪的一脚。 白翘翘站起来的工夫,身后的门也被人推开了,秦止端着早饭走进来。 君令仪的腰板马上挺得笔直,挥动自己的小手,柔声道:“王爷,早。” 娇滴滴的声音和判若两人的态度让白翘翘嫌弃地看了君令仪一眼,君令仪也向她使了个眼色,目光又转回秦止的身上。 秦止将早饭放在桌上,看着君令仪道:“吃饱就好,本王去看药。” 君令仪点头如捣蒜,“王爷辛苦了。” 秦止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碎发,目光也尽在她的身上,道:“白姑娘,有劳了。” 白翘翘应了一声,秦止方出了门。 待到木门刚刚关上,白翘翘的目光又扫过来,道:“事已至此,你是觉得我瞎,还是早晨的狗粮不够多?” 第九十七章 光吃狗粮了 君令仪漱了口,“你瞎。” 白翘翘向前走一步,眯眸道:“嗯?从实招来。” 君令仪吃着桌上的早饭,道:“我要在秦止的府上做米虫,必然要把主子的毛捋顺了,就像师父授课的时候,我一直都是最乖的。” 白翘翘嫌弃地看着她,“君令仪,我发现你出嫁之后,越发的不要脸了。” 君令仪挑眉笑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切。”白翘翘哼了一声,抬手准备拿一块糕点吃,却是君令仪的手掌更快,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掌上,道:“这是我的,想吃自己找主子去。” 白翘翘瞪着君令仪,偏君令仪的眸瞪得更大。 白翘翘摇摇头,转身出去吃早饭了,她瞎,她是真的瞎。 …… 君令仪卧床几日,也把外面的情况听得差不多了。 刘大人逃了没几步,直接就被百姓和侍卫一齐抓了起来,陈仲英的胳膊也受了伤,陈锦凝一直照顾着,好在伤势不重,几日也好了。 云悦城的百姓知道误会了君令仪,一直想找机会给君令仪表以歉意,只是君令仪一直卧病在床,又不准人探望,他们便也没找到时机。 这些事都是秦止告诉君令仪的。 君令仪卧床,也没有化妆,所以她的房间一直不许外人进入,每日只有白翘翘来看病,秦止来伺候着。 秦止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伺候起人来却毫不含糊。 君令仪每次卧病,都算体会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 关键是秦止一边一人照顾着她,一边也将刘大人和吴国暗中勾结的案子查的彻底。 因为事发突然,君令仪准备的证据十分有限,当初她上刑场,主要打的也是心理战,如今秦止出马,刘大人这些年收受的贿赂都被查了出来,别说是脑袋,怕他身上的肉都再也留不住几片了。 君令仪一边听着秦止的描述,一边吃着桌上的清粥小菜,虽耳边听得过瘾,却口中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她连喝了几日苦药和清粥,白翘翘为她诊脉,道:“差不多可以下地了。” 君令仪的眼睛一亮,火速地准备蹦跶下床,却是秦止制止了她的动作,眼眸抬起,凝眉看着白翘翘,“差不多?” 白翘翘看着秦止的表情,嘴角扯了扯,又道:“可以下地了。” 应声,秦止还按着君令仪的腿,他的头抬起,对上君令仪万分渴望的眼眸,叹息道:“好。” 说着,秦止松了手,君令仪也总算感受了一把落地的美好。 她穿上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窗子,屋子下面的街道依旧热闹,人来人往的模样又恢复了最初的云悦城。 君令仪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又听见熟悉的吆喝声从窗子低下传来。 “羊肉串,羊肉串嘞。” 闻声,她的眼睛亮了,回头道:“王爷,我想出去走走。” 秦止的目光看向白翘翘,白翘翘扶额,只道:“可以出去,只是天气冷,多加件披风。” 秦止应了一声,又道:“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忙。” 君令仪眨眨眼,笑道:“王爷你忙,我扮作君如烟,和白翘翘一起出去。” 秦止的目光再一次转向白翘翘,蹙眉道:“肉?” 白翘翘捏了捏眉心,重复着她这几日一直重复的动作和语调,道:“可以吃一点,不可多吃。” 君令仪在一边穿上男装,开口道:“王爷放心,白翘翘是郎中,我不会有事的。” 秦止看着白翘翘,一脸严肃道:“交给你了。” 白翘翘欲哭无泪,光是看着秦止的这个表情,她怎么觉得,要是君令仪回来少了一根毫毛,她家王爷就得扒了她的皮? 面对着秦止如此真诚严肃的目光,白翘翘愣是反应了一会儿,方极其认真地点头道:“王爷放心。” 她转过头,悲催地看到刚穿好衣裳正准备化妆的君令仪。 秦止起身上前,接过君令仪手中的眉笔,道:“本王来吧。” 君令仪应声,只在铜镜前坐的端正。 白翘翘:“……” 想她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虐成过这样,好不容易遇见个美男子,不能撩不能偷种也就算了,偏这蜜罐里的女人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那一种?! 白翘翘摇了摇头,迟早有一天,她得敲醒她这个傻闺蜜。 收拾妥当,君令仪和白翘翘一起出了门,君令仪看着自己身上的厚斗篷,忍不住伸手扯了扯。 白翘翘抽了抽嘴角,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秦止为君令仪系上斗篷的一幕。 她捏了捏眉心,道:“别拽了,一会儿出去就冷了,你不是最怕冷的?” 闻言,君令仪只拍了拍斗篷上的褶皱,又笑道:“对了,翘翘,你来的这几天,有没有吃云悦城的好吃的?” “没有。”她吃了一肚子的狗粮! 君令仪挑眉,“那我带你去,我和你说,这里的羊肉串,水煮肉,烤肉干……” “停!”白翘翘抬手,严肃地看着君令仪,道:“咱们今天只能吃一种肉,剩下的吃素。” “为什么?” “为了你的身体!” 白翘翘说的义正言辞,君令仪抬起手摸了摸白翘翘的脑门。 白翘翘向后退一点,问道:“干嘛?” 君令仪也是一脸狐疑,道:“看看你发没发烧,还是不是那个我发低烧带我纵马的白翘翘……”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估计等回来也被秦止分尸了吧。 她咳嗽了一声,又道:“君令仪,作为你的郎中,我有必要对你负责,我给你一路的时间思索你要吃哪一种,一会儿在街口告诉我。” 嘤嘤嘤…… 君令仪对了对手指,陷入了极度地纠结。 白翘翘大步走到前面,也只有在君令仪面前,她能理解到周遭人说她脱线是什么意思…… 白翘翘刚走了两步,君令仪就追了上来,道:“我想好了,就吃……” 话还没说完,却是一声冷笑响起,道:“我早就说你是狐狸精小偷,果然没错!” 话音落,君令仪和白翘翘抬起头,看见陈锦凝从对面走了过来。 第九十八章 嘿,本仙女这个暴脾气 闻言,君令仪的眉头拧紧,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陈锦凝。 她刚才一时疏忽,没有看见陈锦凝走过来,莫不是被发现了? 如今看着陈锦凝步步靠近,君令仪在心中想着应对之法。 只是她没想到,陈锦凝无视了她,走到白翘翘面前扬手要打。 白翘翘抬起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蹙眉道:“你谁啊?” 陈锦凝瞪圆了眸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倒是君令仪在一边插话道:“王爷的脑残粉。” “哦。”白翘翘应声,直接抬脚踹在陈锦凝的身上。 陈锦凝不妨,捂着自己的小腿向后退了几步,又抬起头怒目看着白翘翘骂道:“你个狐狸精,还敢打本小姐?!” 白翘翘仰头:“你个脑残粉,还敢骂本仙女?!” “你!” 陈锦凝被白翘翘说的一时语塞,却只能看见白翘翘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 她刚说完,却是三个丫鬟跑过来将陈锦凝扶起来,又上上下下地检查了好几遍,其中一个个子小些的站出一步,怒道:“是谁打了我家的小姐?” 白翘翘挑眉,“本仙女!” 小个子丫鬟冷哼道:“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 白翘翘看了看君令仪,歪头道:“听说是王爷的脑残粉。”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下次她和白翘翘说话绝对注意。 小个子一怔,明显并不知道“脑残粉”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她又哼了一声,胸脯挺起,道:“既然知道我家小姐和王爷的关系匪浅,还不快快认罪。” 白翘翘一头雾水,“关系匪浅?” “这是自然,我家小姐是王爷未来的王妃,还和王爷同乘一匹,救过全云悦城百姓的性命,你如今若是打我家小姐,便是和全云悦城的人为敌。” “噗……” 闻言,君令仪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小个子嫌弃道:“你笑什么?” 君令仪的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此刻摆摆手道:“小的见识浅薄,没见过云悦城的救世主,初次相见,实在激动,太过愉悦,真没想到当初和王爷一起骑在逐影上的人是陈小姐,我记得上次陈小姐想碰逐影的时候,好像不太愉快。” 陈锦凝垂下眼眸,颇有心虚之感。 君令仪又笑道:“我们还着急出去,就不打扰陈小姐了。” 说着,君令仪拽着白翘翘要出门,白翘翘的暴脾气可不像她一般好说话,再任由陈锦凝一群人脑残下去,万一真被白翘翘打残废了谁都脱不了干系。 白翘翘还有些嫌弃,却是君令仪在一边调和道:“算了算了,就是个脑残。” 谁知小个子又挡在她们的面前,厉声道:“你刚才打了我家小姐,若是不道歉,就别想出这个门!” 白翘翘愣了一下,又笑道:“道歉,明明是她先骂的我?” 话音刚落,陈锦凝又指着白翘翘怒嚎道:“你个狐狸精,勾引完秦止哥哥就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地一起出去,还打了本小姐,本小姐骂你怎么了,本小姐要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哥哥,告诉秦止哥哥,让他们把你押入大牢,就地问斩!” 白翘翘抽了抽嘴角,转过头撸胳膊挽袖子地看着陈锦凝,道:“嘿,本仙女这个暴脾气!” 君令仪见状,默默扶额,陈锦凝实在太作,怪不得别人。 白翘翘向前走了两步,君令仪上前拉住她,耳语道:“相府的小姐,别打残了!” 白翘翘扭了扭手腕,“放心,不看我是干什么的!” 话音落,白翘翘向前走了两步,飞来一脚,直接将陈锦凝踹倒在地上。 陈锦凝还没来得及叫,拳头已如雨点般打下来。 三个丫鬟已经看傻了眼,良久方想起来要上前去拉住白翘翘。 她们刚上前,君令仪已挡在面前,焦急道:“翘翘,别打了!” 她一边喊着,一边闭着眼睛随意甩手,这几下甩手没有阻止白翘翘,倒是阻止了几个丫鬟前来劝架。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陈锦凝被打的嚎叫连连,凄惨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开。 忽有一个青色的身影降到白翘翘面前,将陈锦凝拽到身后,又一掌拍在了白翘翘的身上。 白翘翘不妨,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两步,蹙眉看着眼前的人。 君令仪见状,赶忙扶好白翘翘,眼眸也向对面看去。 来人是陈仲英。 君令仪瞧着,颇感诧异,她一直以为陈仲英是儒雅书生,却未料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陈锦凝早被打傻了,此刻一个字也不敢说,只缩在陈仲英的身后,手掌还拽着他的衣袖。 陈仲英眉头微皱,目光锁在白翘翘的身上,隐隐带了杀气。 三个丫鬟也总算找到了机会,哭卿卿凑到了陈仲英的身侧。 君令仪的眸间轻转,上前一步,拱手道:“陈大人,是小的失职,没有看好同母异父的妹妹,只是翘翘幼年曾目睹母亲之死,落下了一个病根,只要一听到人骂她狐狸精,便马上发作,化作狐狸一般疯癫打人,刚才陈小姐说的太多,才导致翘翘疯癫至此。” 白翘翘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此刻听着君令仪的话马上会意,赶忙抬起爪子,做了一个狰狞的表情,怒吼:“嗷呜!狐狸精!嗷呜!” 君令仪起身抱住白翘翘,道:“乖,没有,什么都没有。” 君令仪一边说着,一边无助的别过脸,她的表情异常痛苦,似是对妹妹的病也无可奈何。 见景,小个子丫鬟怒道:“少爷,这两人说的都是胡话!刚才她听了那么多句的狐狸精,明明一点事情都没有!” 话音刚落,白翘翘的身子又向着小个子扑去,狰狞道:“啊!狐狸精!” 小个子吓得缩了身子,君令仪又将白翘翘抱好,满怀歉意地看着陈仲英。 陈仲英瞧着闹剧,眸中的杀气竟渐渐散去,却还是审视地看着二人,良久笑道:“君大人妹妹的病,倒是蛮特别的。” 君令仪抱抱白翘翘,惋惜道:“是呀,哎……” 她摇摇头,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陈仲英的眸子一眯,道:“君大人疼惜妹妹,我也是。” 第九十九章 忧国忧民忧王爷 君令仪对上陈仲英的眸,眼眸轻转,笑道:“这件事是翘翘的错,这样吧,陈大人回去帮陈小姐检查一番,陈小姐哪里受了伤,我必定在翘翘的身上补回来。” 她的眸间认真,陈仲英道:“好。” 君令仪颔首,白翘翘虽打的随意,可手法独特,除了让陈锦凝疼一些,绝不会留下伤口。 陈仲英又打量了君令仪几遍,眼眸中亦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笑道:“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小妹不懂事,骂了君大人的妹妹,还望君大人见谅。” 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君令仪一怔,道:“陈大人客气了。” 两人寒暄两句,白翘翘推脱饿了,才带着君令仪一起脱身。 陈锦凝见两人走了,方从陈仲英的身后走出来,扑到陈仲英怀里抽噎道:“哥哥……” 陈仲英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眼眸抬起,看着君令仪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白翘翘打了人,心情大好,在路边小店点了不少小菜,吃的津津有味。 君令仪看着发馋,拿起筷子想夹,却悉数被白翘翘打下。 白翘翘瞪着眼睛,道:“不是给你点了素菜,这些肉都是我的。” 君令仪撇撇嘴,嫌弃道:“白翘翘,我刚才可是救了你。” “救了我我就更得对你的身体负责,吃素!” 白翘翘佯做严肃,君令仪无奈,只能低下头继续吃素,心里只念道:出来混,注定是要还的。 君令仪和白翘翘正在吃饭,忽听对桌的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讨论起来。 赤衣男子探探头,道:“你听说了没有,三日之后,徐大人要接替卖国贼的官儿,顺便再在咱云悦城开了庆典,好像是要再为咱们过一次落彩节。” “诶,上次的落彩节那般血腥。” “呵,现在平西王和君大人都在云悦城,吴国的那帮狗前两天才被打的屁滚尿流,哪还敢叫唤啊!” “是呀,平西王和君大人真是我云悦城的福星。” 君令仪听着这些话,便也美滋滋地继续吃素了。 白翘翘瞧了她几眼,眼眉微挑,她怎么不记得有什么能让君令仪美滋滋忘了吃的的事情? 对面的人继续说着,黑衣的男子下肚了几杯酒,道:“也不知庆典的时候,还能不能瞧见活菩萨。” 赤衣男子笑笑,“你小子又思春了吧,就算能看见,人家也是站在王爷身边的。” “哎,相见恨晚。” “哟,铁子,活菩萨带着王爷杀敌的时候,你在那?” 黑衣男子点点头,众人顷刻来了兴致,围上问道:“那场面是什么样的?” 铁子借着酒,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碰了碰她的小腿,低声问道:“诶,他们口中的那个活菩萨,不是脑残粉,是你吧?” 君令仪点点头,“对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帅!” 君令仪向着白翘翘挑挑眉毛,白翘翘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开口道:“得了吧,杀人如麻的地儿,人家没招你,就你那怂样,能回去拉着你家王爷砍上将首级?” 君令仪拿着筷子摆了摆手,佯做严肃道:“我怎么怂了,我也是可以忧国忧民的好不好。” “切。”白翘翘撇撇嘴,道:“我看你啊,是忧你家王爷。” “废话,他死了我是要陪葬的。” “就你那几点心眼子,谁能拉着你陪葬,阎王爷吧。” 君令仪继续吃素菜,白翘翘托腮看着她,道:“君令仪,你就说你是不是……” “白翘翘,你再八卦我就去找出你的小旺财。” 白翘翘瞬间噤声,嫌弃地戳了戳筷子,多吃了好几口的肉。 君令仪咬着菜梗子,眼眸垂下,在心中默念道:秦止,我大概……可能……或许……真的不喜欢你吧。 正想着,白翘翘又开口道:“不过在马上飞刀都能这么准的男人,真想嫁。”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想着吧,已经有妃了。” 白翘翘抬眸,看着君令仪一脸正宫娘娘的架势,心里竟有些暗喜,又道:“偷个种也是可以的。” 君令仪的菜叶掉到盘子里,她又夹起一片,没理白翘翘,兀自吃了起来。 …… 三日后,徐大人上任,云悦城中载歌载舞,张灯结彩,真的像是再过了一次落彩节。 天气转凉,寒风吹过,竟卷起云悦城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 忽降的白雪没有打消百姓的激情,反而引得众人更加欣喜,觉得这是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 逝者已逝,活下去的人只能继续好好的活着,才算是对的起他们的牺牲。 君令仪在屋里坐着,见白翘翘穿了一件妃色衣裙走进来。 她的水喝到一半,险些又呛到,赶忙放了茶杯,看着白翘翘道:“抽风了?没吃药?” 白翘翘提着衣摆转了两圈,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我特意找店面扯了块儿布做的,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君令仪挑了挑眉毛,白翘翘的身材丰满,着艳色固然好看,再加上额间点缀,活脱脱像个下凡的仙子,着实引人注目。 只是……君令仪记得,这厮不是最不爱打扮的吗? 君令仪托腮瞧着她,笑道:“咋,今天有事?” 白翘翘面上含笑,道:“自然,小仙女今日要去约会!” “噗……”君令仪更加关注,道:“哪家的公子哥这么可怜?” 白翘翘看着她,嘴角扬起,满脸的得意模样,只笑道:“嘿嘿嘿。” 她这么一笑,倒是把君令仪笑的心里毛毛的。 白翘翘理了理自己的裙子,道:“不告诉你,不过今日下雪,你要好生在床上养着,不能外出就是了。” 君令仪懒懒应道:“知道了。” 说罢,白翘翘提着裙子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多说一句,“对了,你不可以外出的事情我已经和王爷说了。” 君令仪一怔,马上抬头,怒道:“白翘翘!” 白翘翘抿起嘴角,乐呵呵地出门了。 君令仪磨了磨牙,看来这回是真的出不了门了。 不过,白翘翘刚才说王爷的时候是不是没加“你家”? 君令仪摇摇头,干嘛在乎这些细节。 正想着,却是门又被人推开了,秦止从门外走进来。 君令仪马上仰起头,听秦止道:“本王今日有事。” 第一百章 跟踪小仙女约会 阿勒。 秦止才说了几个字,君令仪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眨了眨眼,听着秦止继续道:“今日下雪,你好好待着,有什么想吃的,本王可以买给你。” 君令仪还盯着秦止看。 秦止被她看的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怎么了?”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移开眼道:“没事。” 秦止又看了她半晌,方披好披风出门了。 外面的叫卖声依旧热闹,哪怕关着窗户,还能一声声传到君令仪的耳朵里。 少倾,君令仪穿着斗篷出门了。 雪花飞舞,冷风吹过,君令仪穿的很厚,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将衣裳裹得紧了些,见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默默把斗篷的帽子也带上了。 她随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着,手掌被冻得有些发麻,呼出来的白气也清晰可见。 云悦城的冬天来了,唯有路上的行人还面带笑意,混着一个神经兮兮的君令仪,一起向前走着。 君令仪搓了搓手掌,大脑却是空白的。 不知为何,她就坐到了铜镜前,画好“土匪妆”,穿好厚厚的斗篷,一个人走下楼来到了街上。 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却钓不起君令仪的兴趣。 她的目光在街上乱窜,寻找着一个妃色的身影。 白翘翘的打扮十分显眼,君令仪扫了几圈就已经锁定了目标。 白翘翘站在桥上,正笑着和身侧的男人说话,雪花飘落,衬着她的一身红衣,单是一个身影,也已美的不可方物。 男子将手掌举过她的头顶,似在为她挡雪。 白翘翘移开步子,君令仪的心,却又咯噔一声,像是硌了一枚石子,别扭得很。 双脚有些不听使唤,顺着人群向着白翘翘的方向挤了过去。 白翘翘一直和男子在桥上站着,不知是在看什么。 君令仪趴在桥边,偷偷摸摸地盯着白翘翘和男人。 白翘翘和男人说着话,君令仪找了好几个角度,却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可这举手投足间的彬彬有礼,还有一身上好的锦缎披风,怕不是寻常百姓穿的起的。 君令仪看了许久,也没等到男人转过身来,终是焦急地摇了摇头,准备顺着桥摸到另外一边去看看。 只是她还没走,身后便想起一个声音,道:“如烟。” 话音落,君令仪的腿也麻了。 脊柱在一瞬僵硬,大脑恢复转动的瞬间,君令仪果断低下脑袋,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向旁边走着。 她刚走两步,披风帽子就被人拽住了。 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如烟。” 君令仪自知躲不过,五官挤在一起,终是扬起笑脸,装傻道:“哎呀,王爷,好巧。” 此刻的秦止皱着眉头,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君令仪咬了下唇,下一秒果断低下脑袋,道:“我错了。” 看在她这么乖的份上,应该可以减刑吧。 君令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虽说被抓了个正着,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的喉间轻动,只觉身侧的众人欢闹的声音着实有些杂乱。 冷风吹过,君令仪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的手捂着嘴巴,此刻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拿下来。 君令仪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眸合上,为什么每次倒霉的事情都要放在一起。 她无奈地睁开眼睛,却见秦止递了一方帕子给她。 她接过帕子,说了声谢谢,快速地收拾了一下眼前尴尬的局面。 帕子丢进一边的垃圾桶,君令仪转过身,却见秦止又向前一步,为她带上斗篷帽子,蹙眉道:“穿的太少了。” 君令仪也紧了紧斗篷,无奈道:“王爷,这是小的最厚的衣裳了……” 之前来云悦城的时候,也未曾想会住这么久…… 秦止拧眉,“杜宇,明日去买衣裳。” “是,王爷。” 君令仪抬手,道:“不用了,过两日暖和些,我和白翘翘出去逛街,刚好卖两件回来。” 若是杜宇再买回来一箱子,估计行李要再加一倍…… “好。” 秦止正说着,却是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王爷这么得空,也出来逛逛?” 闻言,君令仪火速转过头,兴师问罪般地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向着她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得意模样。 不用猜,今日她就是故意的。 秦止答道:“嗯。” 君令仪向前走了一步,附在白翘翘耳畔轻声道:“白仙女,你的约会对象呢?” 说着,她的手还在白翘翘的腰上轻掐了一下。 白翘翘握住她的手掌,笑道:“手别露在外面,你怕冷。” 秦止看着,手掌抬起,似是要脱下自己的披风为君令仪披上。 君令仪瞧见,马上跳回了秦止身边,制止了秦止的动作道:“王爷……我不冷……” 她冰冷的指尖和秦止的碰在一起,秦止垂眸,握着她的手塞回了披风里,“手冷。” 君令仪顺势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披风里,耳边又响起一个声音,“王爷,君大人,这么巧?” 君令仪一怔,身子转过,见陈仲英站在白翘翘的身侧,身上穿的衣裳正是刚才她偷看了许久的那件。 她的眼眸偏过,又看向了白翘翘。 弄了半天,原来白翘翘的约会对象是陈仲英? 这倒让君令仪有些始料未及。 在君令仪眼眸乱转的同时,陈仲英的目光也在君令仪的身上流转。 他向前一步,笑道:“君大人。” “嗯?” 君令仪转过头,却见陈仲英又近一步,身子也离着她近了些,笑道:“我与白姑娘出来,忘了告诉君大人,还望君大人见谅。”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默默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伸手拍了拍陈仲英的肩膀,粗声道:“陈大人离小人这么近,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会以为咱俩喜欢男人的。” 陈仲英的喉间轻笑,步子又近一步,道:“哦?是吗?” 秦止上前,将君令仪拽到自己的身后,道:“本王与如烟还有事情。” 第一百零一章 你会不会喜欢女孩子 冷冰冰的语气带着生人勿进的意味。 陈仲英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原来君大人是和王爷一起来的,是下官唐突了。” 秦止的眉宇间满是不悦,拽着君令仪的手腕准备离开。 陈仲英又道:“王爷政事繁忙,不知今夜可还有空,小妹一直都在等王爷。” 话音落,秦止的动作顿住,冷道:“本王之前就已说的很清楚,令尊应该也明白。” 陈仲英拱手未抬头,听秦止继续道:“北疆之事凶险,外人不得介入,陈大人回京述职之时,直接将闲杂人等带走。” 说罢,秦止转身要走。 陈仲英眸间轻转,又道:“王爷也知道,下官这次来,除了云悦城之乱,还有……” “绝无可能!”陈仲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止冷声打断了。 秦止说完,没再给陈仲英答话的机会,便快步走开了。 陈仲英保持拱手而立的动作许久,眼眸一直看着地上的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侧的人似要离开,陈仲英抬起手,伸手拽住了白翘翘的手腕,笑道:“白姑娘要去哪?” 白翘翘嘴角含笑,道:“闲来无事,准备自己逛逛云悦城。” 话音落,陈仲英手掌稍稍用力,将白翘翘向着他的方向拽过来。 两人的身子转了个圈,陈仲英已将白翘翘的身子抵在桥上。 飘扬的白雪之中,两人的身子离得近了些,陈仲英压低声音,目光落在白翘翘的脸颊上,暧昧道:“我以为,白姑娘今日是要同我一起的。” 白翘翘笑:“那你以为错了。” 陈仲英执起白翘翘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口,脸颊又近了一点,道:“白姑娘若是现在走了,我会伤心的。” 白翘翘没有反抗,唯抬起眼眸,静静看着眼前的陈仲英,嘴角的笑意越发礼貌,道:“我应了陈公子的请求,陈公子帮了我的忙,两不相欠。” “可你还欠我一颗心。” 陈仲英的脸颊又靠近些,声音暗哑,眼眸亦是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白翘翘挑眉道:“反正以后也要杀了我为你妹报仇,索性先欠着吧,我天生丽质,专干偷心的事。” 白翘翘抬起手掌,指尖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枚银针,向着陈仲英的喉间刺去。 陈仲英一怔,匆忙移开身子闪躲,待他回过神的时候,白翘翘已经蹦蹦跳跳地走了很远,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陈仲英一人站在原地,眉头拧的更紧了。 另一边,君令仪的手腕还被秦止握在手中。 君令仪自知做错了事,便在后面跟着。 秦止走了两步,带她转进了一家布行。 君令仪看着布行里的衣裳,听着秦止道:“选件披风,外面冷。” 又是温柔的语调,君令仪抬起头,颇显诧异地看着秦止。 他不生她的气了? 秦止看着她,无奈道:“跟着我。” 君令仪点了点头,布行的小厮已走上前来,笑道:“两位爷可是来选衣裳的。” 秦止应声,目光扫过,道:“这件这件这件这件……拿下来。” 君令仪在一旁掰着手指头,也不知他数了多少个这件,小厮的眼睛在发光,君令仪扶额,指着一件厚些的白色披风道:“只拿这一件就可以。” 秦止这一指,都快把店里男女款的披风指没了…… 小厮利落地把披风全都拿下来捧上前,君令仪默默把自己刚选好的那件挑出来仔细瞧瞧,面量尚好,厚度也适宜。 小厮根本就没有管君令仪,只在一边给秦止介绍着,一边介绍还一边说,“爷,做您的夫人一定很幸福。” 秦止不说话,只抬起头看着小厮身后的君令仪。 君令仪将披风系上,对着秦止道:“我选好了。” 秦止颔首,道:“就这件?” 君令仪摇摇头,“一件就好,多了浪费。” “好。” 说罢,秦止又认真看了看君令仪身上披风的厚度。 君令仪对身上的披风很是满意,又紧了紧,笑着出门了。 秦止的眉心微蹙,轻声咳嗽了一声。 君令仪听着,方回过神,又蹦跶回秦止的身边,牵着秦止的衣摆,乖巧应道:“跟着!” 秦止又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一同出门了。 小厮抱着一堆披风,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杜宇为小厮付了银子,小厮抬起头,诧异道:“爷,刚才那两位……不会是一对吧。” 杜宇没说话,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放下二两银子,转身离去。 小厮掂量着能买下所有衣服的银子,默默摇了摇头,有钱人的世界太乱,他不懂。 换了一件厚些的披风,君令仪暖和了许多,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唯有地上还积了一层雪,君令仪踩在雪上,听着吱呀的响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君令仪走了没两步,鼻尖扫过一抹香味,便走不动了。 秦止也停下步子,看着眼前的店,道:“想吃?” 君令仪点了点头,上次出来的时候,便是走到这里就吃不动了。 心下想着,君令仪又看了秦止一眼,秦止的眼眸合上,不多时已经和君令仪一起坐进店里了。 店面不大,只是个卖牛肉面的小摊子,不过味道倒是一顶一的好,来吃的人也不少。 君令仪刚坐下,看着店小二过来,便开口道:“两碗牛肉面。” 小二应声,却是秦止又道:“一碗不加辣不加葱,面条甩得细些,煮的时间久些。” 小二愣了片刻,方道:“好嘞。”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做惯了高位的人果然矫情不少。 不多时小二将两碗面上来了,秦止那碗附加条件太多的自然也端到了他的面前,小二一连串说了一堆,又看着秦止道:“客官,没错吧。” 秦止应声,君令仪已拿起筷子要吃,却是秦止制止了她的动作,将自己的面推到她面前,道:“吃这碗。” 君令仪一脸狐疑,又听秦止道:“胃不好,要吃软些的。” 君令仪一怔,只看着眼前的面条,片刻又抬头看着秦止道:“你会不会喜欢上女孩子?” 第一百零二章 王妃要开始反追了 桌上的牛肉面冒着热气,君令仪的大脑似乎有点不听使唤,不知不觉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问都问了,君令仪拿着筷子,有些期待地看着秦止的脸颊。 秦止挑了一根面条,道:“不会。”他只会喜欢她,一直一直喜欢她…… 君令仪的眸子垂下,似是能听到从自己心底传来的一声轻叹。 明明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何还要问呢。 罢了,君令仪低下头,嗅着面条的香味,享受这碗只属于自己的美食。 一双筷子撞入她的视线,筷子夹住牛肉,悬空向着另外一边跑去。 君令仪鼓起嘴巴,抬起头看着筷子的主人秦止,睁大眼睛表达了一个吃货的不满。 秦止被她看的一怔,末了笑道:“少吃肉。” 君令仪依旧看着他,秦止还保持着拿筷子的动作,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终是轻声叹了口气,张开嘴道:“啊。” 君令仪也张开嘴,任由秦止把牛肉喂到她的嘴巴里。 秦止的手动了一下,似要撤去筷子。 君令仪的动作更快,身子站起来一些,手掌握住秦止的,成功稳住了筷子的位置和角度。 嘴巴一动,一大块儿牛肉顺利吃了进去。 君令仪撤回手,咀嚼了两口,只觉回味无穷,这家店的牛肉果然好吃。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此刻稍有些哭笑不得,只为她倒了一杯茶,道:“没人抢,慢些吃。” 君令仪吃完了,舔舔嘴巴道:“好吃。” 秦止眼眸微弯,眸中只映了一个她,又道:“杜宇,去拿个手炉来。”她的手还是太凉了。 “是。” 杜宇应声,待到面吃了半碗,手炉也送到了。 君令仪接过手炉,却见杜宇的手背处露出一条狰狞的新伤,她忍不住狐疑道:“杜大人最近受伤了?” 杜宇垂首,不再多言。 只站在一边,君令仪知道是自己多嘴,便继续吃面条了。 一碗牛肉面下肚,肚子里是暖腾腾的,身上也是热乎乎的。 秦止和君令仪又在外面逛了半个时辰,方回了客栈。 君令仪和秦止相邻住着,此刻只需挥挥手,便各回各屋了。 刚进屋,君令仪忍不住叫了一声,秦止的声音马上响起来,“如烟,怎么了?” 君令仪扶额,道:“没事,屋里进了一只蟑螂,已经被我踩死了。” 说罢,君令仪果断将门关上,看着屋内的人。 白翘翘正在桌边搓手指甲,此刻蹙眉道:“明明是进了一只仙女。”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道:“小仙女怎么不去约会了?” 白翘翘的面上染了笑意,道:“怎样,今晚你的小心脏是不是扑通扑通地跳?”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托您的福,差点没跳停了。” 白翘翘托腮瞧着她,“换了新披风,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看来今天没少办事,若是能夜不归宿,让我在隔壁听听声就好了。” “白翘翘你个污妖王!” “请叫我仙女大人!” 白翘翘的凳子离着君令仪近了些,八卦道:“为喜欢的人吃醋的感觉如何?” 君令仪抬起头,“我……” 她看着白翘翘的表情,已到喉间的话没有说出来。 她低下头,指尖捏了茶杯,蹙眉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他。” 白翘翘嫌弃道:“哪里有人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的。” 话音落,她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声音更嫌弃了:“忘了,你情商低。” “我……” 白翘翘保持微笑,君令仪无奈扶额,嗯,她是有点情商低,特别在这种事情上,严重欠缺经验。 白翘翘看着她,问道:“你我自小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我问你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对帅王爷和燕宁的感觉一样吗?” 君令仪摇摇头。 白翘翘又道:“你看见帅王爷的时候会开心,和帅王爷待在一起的时候会开心,抱着帅王爷的时候会开心,亲帅王爷的时候会开心,上帅王爷的时候……” “我没上过他!”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我就打个比方,你改天上上试试嘛。” “滚蛋。” 君令仪嫌弃地踹了踹白翘翘的凳子。 白翘翘摆摆手,问道:“你就说,是不是?” 君令仪想了想,点点头。 白翘翘道:“这不就得了,你喜欢他,没跑了。” 君令仪挑了眉毛,“白翘翘,我怎么觉得你一脸的情圣样啊?” “小仙女自幼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放屁,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要不要我给你数数你的男朋友?” “别打岔,说正经的!” 君令仪的身子向后倚了倚,道:“你说的对,或许我是有点喜欢秦止,可惜他不喜欢我。“ 白翘翘一拍大腿,道:“卧槽,追啊!君令仪,你自小就这点不好,一遇事就跑,胆小的跟耗子似的,人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如今你还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帅气多金又位高权重的美男子,你不追我都为你感到惋惜!” 君令仪挑眉,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激动的白翘翘,道:“他是个弯的。” 还是个说过绝对不会喜欢女孩子的男人。 白翘翘握拳锤手,“掰直了!” 君令仪歪头,“若掰不直呢?” “掰不直……”白翘翘摸了摸下巴,也陷入了片刻的思索,末道:“若掰不直,你就回来,不做什么王妃,我给你找些好看的小哥哥,让你把他忘了。” 君令仪揉了揉眉心,这桩生意貌似甚好,只赔不赚的买卖。 她点了点头,道:“我突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是吧!” 白翘翘嘚瑟地抬起头,她略施小计,总算拍醒了一个傻子。 君令仪又道:“从明天开始,我要追秦止!” 哪怕是弯的,她也得掰一掰,谁叫小泰迪先撩的她! 白翘翘应声,“有志气,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君令仪说完了壮志,又陷入沉思道:“可是,怎么追呢?” 她好像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抬起头看着白翘翘,白翘翘也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零三章 日久生情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层纱该怎么捅,这是个问题。 白翘翘道:“听说男人喜欢品德好的女人,要不你装一下诚实善良的小白莲?” 君令仪看着她。 白翘翘咳嗽了两声:“貌似很有难度。” 白翘翘又道:“对了,还有心灵手巧这一招,你原来不是说,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你的做菜水准那可是……” 君令仪扶额,“我上次为了向他证明我的厨艺不好,炒了一盘焦炭鸡蛋过去。而且,你觉得秦止这样的人,若是吃了我做的菜,不会马上查出我的……” 白翘翘抬手,“嗯,我知道了,这条不行。” 她抓耳挠腮,“要不,展示一下你的贤妻良母,给他洗个衣服缝个补丁什么的。” 君令仪拧眉。 “又怎么了?” 君令仪踌躇片刻,无奈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我之前洗坏他十几件衣服,买了两块大红大紫的布随便打补丁搭配一下又在他腰带上藏针扎下去的故事。” 白翘翘:“……” 良久后,白翘翘方悲催地抬起头,道:“我特别想知道我没来之前你俩都经历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时时刻刻想着怎么和离来着。” “……” “那你是怎么喜欢上你家帅王爷的?” “大概是因为帅吧。” “……” 君令仪一脸认真,又看着白翘翘道:“还有什么办法没?” 白翘翘看着她,无语地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白翘翘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君令仪吓到的表情,道:“上了他。” 君令仪的动作僵住,定定看着白翘翘,白翘翘又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出于女子矜持主义,我建议你脱了衣服钻到他被子里,实在不行日久生情,再混个娃继承他们家的皇位,他不想被掰直也得和你过一辈子。” 白翘翘又道:“要不我再帮你配点药?” “打住。”上次桃儿的案例还触目惊心,君令仪暂时不想再经历一下。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撇了撇嘴道:“那我也没招了,实在不行你就放弃,和我一起出去浪?” 君令仪一怔,忍不住问道:“你要走了?” 白翘翘颔首,“是呀,你的病治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君令仪看着她,倒有些不舍得,道:“好不容易见面了,我以为你会多待几日的。” 白翘翘的眼底划过一丝苦涩,道:“多待几日?多待几日我还能和你们回京城啊。” 君令仪低下头没说话,她知道,京城有白翘翘不想见的人。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开口道:“好了,弄得跟多伤感似的,我这次回来也算做了一件大事,总算让你这个情商低的要死的人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等你俩喜酒的时候记得叫我。“ “我们已经成亲了。” 白翘翘扶额,险些忘了她俩是先婚后爱…… “那等孩子满月的时候……” “嗯,孩子已经五岁了……” 白翘翘嘴角抽搐,妹的,还忘了她嫁的是个奶孩子的…… 白翘翘咬了咬舌头,道:“行吧,等你俩成了,给我送个小百灵,我一定第一时间赶过来,好好帮你安胎,顺便看看帅王爷的种长什么模样,要是也这么优质,没准还能从小培养,以后老牛吃嫩草也是不错的。“ “白翘翘!” 白翘翘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又道:“行了,说正事,这个药方给你,喝点养养身子,北疆不比京城,冬天冷得很,我可不能回回都过来救你。“ “嗯,知道了。” “其实,我这还有一张别的,你和你家帅王爷来一剂,嘿嘿嘿……” 君令仪果断把她的手按回去,道:“你可以滚了。” 白翘翘四海为家惯了,包袱并不重,此刻要走,也独骑了一匹好马,缰绳牵动,白翘翘摆手道:“有空小百灵联系。” 君令仪应了一声,又听白翘翘道:“别忘了,脱衣服钻被窝,日久生情。” 闻言,君令仪扬起头看着白翘翘,若不是白翘翘的马跑得快,她一定一刀砍了马蹄子,摔死她丫的。 白翘翘最明白君令仪的心思,此刻马蹄撒欢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 君令仪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转身准备回去。 她刚转身,就瞧见背后站着个喘气的。 背后的人同她站的有些近,君令仪不妨,险些摔倒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嫌弃地看着眼前的人,大半夜的装鬼吓唬人,有病。 这一看,君令仪的眸子微凝。 陈仲英? 他来做什么? 君令仪站直了身子,声音也自动粗了几分,道:“小妹若是知道陈大人来相送,怕会很意外。” “哦,是吗?” 陈仲英眉目含笑,目光始终锁在君令仪的身上。 这种目光赤裸裸的,看的君令仪很不舒服。 “若是陈大人没事的话,小的先回去了。” 说着,君令仪一拱手,准备绕过陈仲英离开。 陈仲英移了一步,成功挡住了君令仪的路,手掌抬起,似要触碰君令仪的脸颊。 君令仪厌恶地躲了一下,脸上依旧带笑,道:“陈大人,我真的不好这口,您再换个人吧。” 陈仲英的眸子微眯,身子向前稍倾了些,对着君令仪做了个空气咚的动作,笑道:“有没有人和君大人说过,你比你的妹妹更有吸引了。”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似是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陈仲英又道:“这种女人……” 下一秒,她跳到一边,道:“靠,陈仲英,老子是看你比我官大一级忍你到现在,老子告诉你,老子虽然矮了一点,但是老子是纯爷们,不想和你搞这些歪歪扭扭的,你找别人去!” 君令仪拍了拍胸脯,转身大摇大摆地回房去了,临走前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以后别让老子遇见你,尿尿也记得绕路走!” 陈仲英看着她的背影,又问道:“不知刚才白姑娘和君大人说的‘钻被窝’是什么意思?” 君令仪摆摆手,“意思是老子想上你妹妹!” 陈仲英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道:“这个君大人怕是要失望了,锦凝已经和平西王订婚了。” 第一百零四章 王妃在上 君令仪有片刻的迟疑,脚步微顿,笑道:“那真是恭喜陈小姐了,不过关老子屁事!别再骚扰老子!” 说罢,君令仪迈着大步离开了。 她走的很快,不多时就走到了屋门前。 手掌抬起,踌躇片刻终是没有推开门,而是走到了隔壁秦止的门前敲了敲门。 “谁?” 低哑的声音响起,君令仪也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是小的。” 话音刚落,秦止已开了门。 开门的匆忙,秦止只穿了寝衣,站在门前狐疑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没来得及解释,直接把秦止拽进了自己屋里。 秦止一边关门,一边随着君令仪走。 君令仪刚进门,就把门死死拍上,她看着秦止,想说话,门前却响起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的后面跟着陈仲英的声音道:“君大人刚才似是掉东西了。” 君令仪一惊,赶忙又将秦止拉进屏风后,左右找不到一个藏身的地方,索性伸手一推,直接将秦止推到了床榻上。 屏风后有开门的声音,陈仲英试探性地开口:“君大人?” 君令仪揉了揉额间,声音里还带着怒气,“把东西放桌子上快滚,别扰了老子的好兴致!” 陈仲英脚步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还近了些,道:“君大人,我刚才好像看见……“ 君令仪眉心拧的紧,耳边陈仲英的脚步声越发地近了。 君令仪咬咬牙,身子倾上,直直压在秦止的身上。 纱幔落下,君令仪拽过被子,将她和秦止裹在一起,姿势嘛……君令仪在上。 陈仲英绕过屏风,看见的便是这般的景象。 朦朦胧胧,暧昧难言。 君令仪捂好秦止的侧脸,偏头怒斥道:“靠!陈仲英,你是不是连老子泡妞都要看?!” 陈仲英显然也没想到入目的会是这样的景象,面色微怔,拱手道:“东西我帮君大人放在桌上了。” “滚!” 君令仪怒骂一句,又捧着秦止的脸颊道:“小宝贝,乖,别被闲杂人等吓坏了,哥哥这就好好疼你。” 说着,君令仪低下头,亲在自己的拇指上,故意发出了“么啊”的声音。 陈仲英的脚步总算远去,关门的声音响起时,君令仪方松了口气。 她的嘴巴鼓了鼓,还在想着刚才陈仲英的事情。 怎知身下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君令仪未防,只觉天翻地转,身子躺在床上。 姿势嘛……变成了秦止在上。 君令仪脑袋里有根弦绷紧了,完了,光顾着防狐狸,忘了防狼了……不对,是忘了防她家帅气无比可爱迷人的小泰迪了。 挣扎之中,秦止的衣裳又有些松散。 君令仪正盯着他的胸口看,秦止的唇已停在她的耳边,痒痒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不知王妃准备如何好好疼本王?” 被子里的两个人缠在一起,秦止的衣裳穿的也不太板正,君令仪的脑子里不自觉就蹦出了白翘翘的话——脱衣服钻被窝,日久生情。 君令仪赶紧摇了摇头,将这句话从自己的大脑中永久性删除。 秦止见君令仪一连串的动作,眼眸中含了一抹笑意,唇角还停在她的耳边,哑声道:“嗯?” 独一个字,君令仪的血槽空了大半…… 无形撩是致命伤啊! 君令仪嘘了口气,用自己最后的血槽发起反攻,小拳头锤在秦止胸口,娇滴滴道:“妾身怎么舍得让王爷疼呢?” 秦止看着她,嘴角微顿,没有说话。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咳嗽了一声,又道:“王爷可否稍微向旁边移动一下,让我去把妆容卸了。” 之前她看着秦止的反应,以为秦止已经对“土匪妆”免疫了,可看着今晚的状态,貌似还没免疫…… 虽说君令仪有点喜欢秦止,可她一点也不希望秦止把她当做一个男的上了。 秦止保持了现在的姿势半晌,方将身子移动了些,给君令仪腾出一点地方来。 君令仪眼见有缝,赶忙从秦止的身下钻了出去,好好去洗一把脸。 凉水洗过微烫的脸颊,也让君令仪冷静了不少。 她摘下裹胸,换好寝衣,顺便将头发也披散下来,尽量让自己有女人味儿一些,又站在了秦止的面前。 秦止看着她,问道:“怎么回事?” 君令仪叹了口气,道:“我觉得,要么陈仲英是个弯的,要么他就已经发现我是女的了。” “弯的?” 秦止眉心微锁,轻念着这两个字。 君令仪点了点眉心,险些忘了,上次白翘翘还用这个问题问过秦止。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陈仲英可能发现我是女的了,我刚才去找王爷,主要是想让王爷教教我如何做个男人。” 秦止看着君令仪一身装扮,又看着君令仪无比真诚的眼神,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君令仪以为秦止不愿意帮她,赶忙上前帮秦止捶肩捏背道:“好王爷,你这么高贵典雅气质脱俗的男人我自然是学不来的,不过你也可以教我做陆大人那样的男人啊。” 秦止和陆维琛朝夕相处,自然知道陆维琛做事的习性,更何况,那是秦止喜欢的人。 或许这样,她也能距离秦止的喜欢近一点。 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正响,柔软的小手无意识地在秦止的肩膀上锤着。 秦止伸手,攥住了君令仪的手,也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用手心的温度帮她暖手,又蹙眉看着她问道:“为何想做陆维琛一般的男人?” 君令仪微怔忪了一下,道:“因为陆大人才貌双全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一些。 君令仪只看着他。 片刻后,秦止的手掌拖住君令仪的后背,带着君令仪的身子一起向着床榻上倒下去。 君令仪的眼皮跳的厉害,只见秦止又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道:“你刚才夸本王的时候,用了两个成语。” 君令仪一怔,此刻回忆起来,貌似是这么回事。 她刚才夸陆维琛的时候,好像多用了一个……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都是一家人了,秦止还计较这个? 心里正想着,却是秦止的身子近了些。 第一百零五章 男人要学起 这……这越发靠近的姿势! 君令仪的小心脏快要跳出胸脯。 她的手掌抬起,尽量抵住秦止的身子,道:“王爷,我们学学基本的体态仪容言行就可以了,不用从床上学起的……“ 秦止眼眸沉静,但越看越像泰迪症发作。 他道:“本王可以教你如何做个男人。” “多谢王爷。” “但本王要先讨债。” “讨债?” 君令仪一怔,她不记得自己欠他什么债? 心下想着,手上的力气微松,秦止的身子借机倾下来,唇瓣印在她的脸颊上。 “么啊。” 沉着冷静到极致的声音从秦止的喉中发出。 只是这两个字的念法让君令仪有点怀疑人生。 她抬起头,看着秦止一脸正直的模样,耳边又想起秦止的声音,“你如今为男子,本王亲你时,你该毫无顾忌,嫌弃地锤一下本王的肩膀。” “……” 君令仪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秦止的眼眸微沉,脸颊似又要靠过来,这一次君令仪的反应甚是机敏,一拳砸在了秦止的肩膀上。 秦止的肩头一痛,脸颊抬起,眉头也皱的紧了些。 君令仪赶忙伸手揉了揉秦止的肩膀,道:“没事吧?” 秦止摇摇头,道:“做的很好。” 说罢,秦止总算躺到一边,灭了周遭的蜡烛。 屋内一瞬陷入黑暗。 唯有秦止的声音响起,“自今日起,你便贴身跟着本王,学习本王的一举一动。” 秦止顿了一下,继续道:“从今夜开始。”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依着这话的意思,再看看周遭的景象,今夜秦止得睡在这儿了…… 她拽了拽自己的被子,沉默良久,又开口道:“王爷?” 没人应声,也不知是不是睡了。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依旧忍不住问下去,“听陈仲英说,你和陈锦凝订婚了?” “本王独一妃,其他人王妃无需担心。”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心底莫名泛起一阵暖意。 明知他撩妹无心,却还是忍不住春心微荡。 她应:“哦。” 屋内又是良久的安静。 君令仪翻身,将自己的脸颊对着秦止的后背。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君令仪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她抬起手掌,却看不清五指,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闭上眼睡了。 怎知秦止的身子也转过来,手臂一伸,成功将她娇小的身子捞入怀中。 君令仪愣了一下,末在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手掌也环住秦止的身子。 她笑,轻道:“小泰迪,这个毛病还没改呢?” 他们的鼻尖碰在一起,君令仪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亦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她的唇角微扬,下巴微微抬起,唇瓣骤然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 她一怔,明白那是秦止的唇。 嘴角抿起,她的唇已收了回来,却是秦止的唇压了下来。 唇齿缠绕,这一次,君令仪没有躲。 她仰起头承受着这个吻,享受着秦止身上那份让她舒心的味道。 她在心里道:秦止,我想追到你,很想很想。 秦止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唇瓣上是她的味道,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他装睡,心里却清楚明白。 他在心里道:君令仪,我想住进你的心里,很想很想。 黑暗的床榻上,她们相互拥吻,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人。 唇瓣分离时微微急促的呼吸让他们抱在一起,一同坠入了梦乡。 …… 学男人这件事并不容易,这是君令仪的学后感。 有时候女汉子和男人的区别,还真不是脐下三寸那么简单。 从走路到坐站,君令仪愣是学了一个时辰,当年学女子礼仪的时候都不曾这般认真过。 她学着秦止的模样坐下,道:“早知道扮男人这么难,我就该扮个女的,嗯……就扮个随身服侍王爷的侍妾。” 秦止抬首,“本王没有侍妾,不过听如烟所言,倒可以让君大人消失,有个为本王暖床的侍妾。” 君令仪看着秦止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默默抬起手掌把自己挖的坑填上,道:“小的继续学习男子姿态便好。” 秦止看着桌上的早膳,执起筷子,道:“你如何,本王都欢喜。” 君令仪托腮看着他,砸吧砸吧嘴巴道:“王爷,我觉得你还可以教我点别的东西。” “什么?武功?” 君令仪摇摇头,道:“撩妹。” 闻言,秦止的面色微凝,片刻道:“本王不会。” 君令仪的身子靠近了些,想来也是,秦止都是无形撩的。 她咳嗽了一声,转过头道:“教我撩汉也好。” “撩汉?” 秦止念叨着这两个字,筷子不自觉放在桌上,蹙眉偏头道:“你想撩谁?”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道:“我想知道,怎样才能撩到王爷这么高贵典雅气质脱俗的男人。” 秦止的喉间轻动,她就坐在他的身侧,眸中含笑,盈盈看着他。 秦止看着她,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道:“你无需撩,本王便在。” 君令仪的头微低些,眼眸中的笑意更甚,道:“王爷,其实你也不用会撩妹,只要我在便好。” 秦止怔住,看着她的眼睛,胸口有一丝酥麻的感觉悄然晕开。 他的喉间轻动,想要低下去摄住她脸颊一抹殷红。 身侧的女子身子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脸颊离开了他的手掌,笑道:“王爷,我学的不错吧。” 秦止又是一怔,末了转过身子拿起筷子,道:“很好。” 君令仪拿起筷子,笑滋滋托腮坐着,脑海中还温习着秦止刚才的表情。 原来小泰迪被撩的时候,这么可爱。 “筷子抬高一点。” 君令仪正响着,耳边传来秦止的声音。 她一怔,转头看着秦止,只见秦止正端着碗,似是在示意她该如何吃饭。 她的嘴角顿了顿,不是吧,连这个都要学,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她还在心里暗暗吐槽,却见秦止蹙眉,轻声叹了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身后。 君令仪不明所以,只道:“王爷……啊!” 第一百零六章 她的夫君又男人又好看 什么是公报私仇? 什么是假公济私? 君令仪觉得,秦止给她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秦止坐在她的身后,手掌握住她的胳膊,为她摆好造型,道:“吃吧。” 君令仪能感觉到他就在她的身后,身体的触感让心跳的越发快,手臂略微僵硬,直接连最基本的吃饭姿势都忘了。 秦止坐在她的身后,又轻声叹了口气,手掌握住她的,一步步教习夹饭吃饭的动作。 君令仪坐在位子上,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学吃饭的孩童年代,她不过是反撩了一下,要不要这么折磨她? 这样的动作着实有些奇怪,君令仪想躲,可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却很暖。 若是忽略两人靠在一起这一点的话,现在的姿势君令仪倒不难受。 罢了,反正就是个学习怎么做男人的机会,君令仪索性向后倚了倚,坐在“人形靠枕”上,认真学习幼儿教育第一课——如何吃饭。 一顿饭下来,君令仪没有学会如何做男人,倒是光荣地吃撑了。 秦止要去军中看看士兵的训练,君令仪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站起来跟着。 秦止的脚步顿住,看君令仪一板一眼地开口道:“王爷说,小的要贴身跟着您。” 秦止颔首,转过身子,唇边带了一抹笑,“嗯。” 说罢,秦止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君令仪在后面跟着,低头浅笑,也让她假公济私一回,离着秦止再近一点。 她的心情不错,学着秦止的动作,向着门外走去。 说来也奇怪,秦止走路端庄,却又着实不像女子,君令仪研究了一早上,也只是学了些许的皮毛。 想要像原来一样大摇大摆地肆意前行,又担心秦止老师太严格不让。 所以秦止的步子虽然难学,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谁叫她的夫君走路就是又男人又好看呢。 军营的士兵都在刻苦训练,这些日子他们打了几场大仗,虽劳累,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吴国败了几场,再加上刘大人被抓,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士兵艰苦训练,也是为了不让吴国再有起来的机会。 秦止巡视了一圈,士兵们训练得更起劲了。 君令仪看着士兵的拳法,自己也跃跃欲试,只是手掌挥舞了几下,实在没有人家的力道。 秦止巡视完,在练兵场的角落里坐下,君令仪见着,准备去为他倒杯茶。 只是她端杯茶的工夫,秦止的身边多了一个跟屁虫——陈锦凝。 陈锦凝一身蓝色纱衣,身边还有三个丫鬟伺候着,缓步走到秦止身侧,柔声道:“秦止哥哥,昨夜你去哪儿了,锦凝可等了你大半夜。” 秦止端着一本书,全当她是透明人,理也未理。 君令仪的手里还端着茶,耳边响起几个侍卫轻声讨论的声音。 “看,王妃又来了。” “真是体贴,还送糕点呢。” “有这种上得了沙场又下得了厨房的王妃,真是王爷的福分,是我们齐国的福分。” “是呀,是呀。” …… 君令仪听着,只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扯了扯嘴角,端好茶杯,向着秦止的方向走去。 秦止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正巧陈锦凝在为秦止介绍自己带来的第五种新糕点,此刻见到秦止抬头,陈锦凝的眼眸也亮了,道:“秦止哥哥若是喜欢,我天天让她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止便已经站了起来,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暖阳之下,她的秦止哥哥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只可惜他看都未看她一眼,只走向另外一个男人,接过那个男人手中的茶杯,道:“本王刚才还在找你。” 陈锦凝的动作顿住了,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唯有心碎的滋味很是难受。 君令仪看着不远处的陈锦凝,又看了看抿茶的秦止,道:“王爷,上次你教小的的鞭法,小的有几处不会的,不知道可否再讨教一二。” 秦止的动作微怔,垂首看着君令仪。 她抬起头看着他,眸中盈盈不知涌动着什么。 秦止将茶杯放下,道:“好。” 说罢,秦止让杜宇取来吹云鞭,君令仪抬起头,看着陈锦凝的脸色从愤恨的青色渐渐化作苍白。 她执起吹云鞭,在地上轻抽了一下。 吹云鞭是燕国进贡的佳品,抽打的声音自是清脆好听。 秦止上前一步,又握住了她的手。 陈锦凝终是看不下去,将手中的糕点盒塞给丫鬟,气愤离去。 君令仪偏过头,看着秦止握着自己的手,眼底不自觉划过一抹笑意。 秦止的身子向前一些,鼻端轻耸,笑道:“本王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他不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君令仪不禁问道:“什么味道?” 话语中秦止的鼻尖轻触君令仪的发丝,道:“酸味。” 闻言,君令仪的手僵了…… 下一秒,她赶忙跳出了秦止的怀抱。 秦止微怔,只看着她。 君令仪局促地将鞭子放下,垂首道:“是小的的错,小的昨夜太过劳累,没有洗头,现在就去。” 说罢,君令仪将头垂的更低,一溜烟地跑了。 秦止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喉间骤然发出一声轻笑。 不少士兵忘了训练,向着这边看过来。 “刚才王爷是不是笑了?” “诶,王爷好像是看着君大人笑的!” “对啊,刚才王爷和君大人亲密把王妃都气跑了!” “什么王妃,那是陈小姐!” “我之前就觉得,王爷一点都不喜欢陈小姐,明明是陈小姐一厢情愿。” “你们听说过没,有人说王爷是个断袖……” …… 窸窣的讨论愈演愈烈,忽有一人走来,厉声道:“好好训练,说什么呢!” 士兵们抬起头,见陈仲英站在队伍前面,面色颇为严肃,赶忙都噤声训练,不敢再妄加言论。 陈仲英的目光扫过士兵,又缓缓走向秦止。 秦止手捧书卷,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冽。 陈仲英拱手,道:“王爷,昨日太后又给下官送来了信笺。” 第一百零七章 有本事你现在扒了我 军营之中,秦止执一方书卷,将周遭的一切摒弃在外。 这个一切,包括陈锦凝,亦包括陈仲英。 军营之外,君令仪烧了两壶水,认真洗头。 发丝湿润,君令仪嗅着发间皂角的味道。 她发誓,下次绝对不超过两天不洗头了! 她担心水会毁了自己的妆容,用方巾小心翼翼地敷在脸上,拭去洗头的水珠。 只是方巾还没拿下来,一盆凉水扑面浇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却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君令仪的动作僵了半晌,拿开方巾之时,就看见陈锦凝顶着一张飞扬跋扈的脸颊站在自己的对面。 陈锦凝看着君令仪此刻湿发凌乱的模样,心里的怒火总算得到了几分纾解,脸颊上亦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道:“我知道你是你家主子的狗,不过我也希望你记住,谁才是平西王府真正的主子……啊!“ 陈锦凝的话刚说完,君令仪拿起自己的洗头盆,一大盆混着皂角的洗头水泼了陈锦凝一身,毁了她辛苦做好的发髻和漂亮的水蓝衣裙。 君令仪仰起头,冷笑道:“平西王府的主子自然是平西王,还能有谁?” “你敢泼我?!” 君令仪捂住嘴巴,佯做惊讶道:“哎呀呀,陈小姐真是对不起,我本来准备倒废水的,谁知道废水找垃圾,给陈小姐带来的不便之处,还望见谅。” “你!”陈锦凝嗔目相对,“你骂谁是垃圾?!”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 君令仪理了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道:“刚才陈小姐为我加了点水,我得去擦头发了,不耽误陈小姐收拾容颜了。” 说罢,君令仪转身要走,却是陈锦凝怒道:“君如烟!你不要再嘚瑟,姑母已经下旨,待到回朝之日,我便是平西王府的王妃,倒是我必定亲手扒了你的皮,不过你若是现在肯说句好话……” 君令仪转头看着她,笑道:“陈小姐,有本事你现在扒。” 陈锦凝一怔,攥紧拳头道:“你以为我不敢?!” “我觉得你不敢。” 君令仪挑眉,陈锦凝的拳头攥的更紧,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君如烟,她总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个小偷的脸。 她冷哼一声,道:“秦止哥哥说过,军营中不得闹事,我身为他的王妃……” “呵。” 陈锦凝还没说完,只听见君令仪一声轻蔑的笑声。 她抬起头,看着君令仪怒道:“你笑什么?” 君令仪仰起头,匪气的眉毛下一双眼眸却出奇的好看,她唇角张开,道:“还请陈小姐想清楚,太后娘娘让王爷娶你,不是王爷自己要娶你,你还不是平西王府的妃子,你在王爷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位置,你没数吗? 你若想让王爷喜欢你,就好好做你自己,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王爷,你不清楚? 那些你和王爷的花前月下到底是真还是假,那天和王爷同乘一匹的人到底是不是你,你不知道?” 君令仪连连问了三个问题,少女的梦境总是美好的,陈锦凝若不用自己的梦到处找茬,君令仪也懒得戳破真相。 “你!”陈锦凝的眼睛瞪着,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咬牙道:“你放肆!” 君令仪眯眸走向陈锦凝,道:“陈小姐,我是云悦城的主将,平西王的贴身侍卫君如烟,你不过是软磨硬泡弄到太后娘娘懿旨的跟屁虫,就算我放肆,又如何?”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步步上前,直到将陈锦凝的身子抵在墙边。 陈锦凝在外一直飞扬跋扈,可此刻在君令仪的面前,她的跋扈却一点也使不出来了。 她的嘴角有些颤抖,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和她差不多高的君令仪站在她面前。 君令仪的一只手抵在墙上,目光下移,落在陈锦凝的胸口上。 湿漉漉的衣裳勾出姣好的曲线,陈锦凝愣住,慌忙捂住自己的胸,“你要做什么?”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声音又故意压低了些,“陈小姐说的谎话数不胜数,我记不得那么多,我只记得,之前陈小姐说过我轻薄于你,现在想想,我不介意将这个谎话变为现实。” 君令仪的头发还杂乱着,赔着一副匪气的面容,流氓味儿十足。 “你!” 陈锦凝的身子在颤抖,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好像不会动弹了,不知为何,陈锦凝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竟有些期待。 君令仪看着她,骤然冷笑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对陈小姐,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说罢,君令仪撤去手掌,转身离去。 陈锦凝还在原地环胸站着,良久方回过神,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怒道:“你不配!” 君令仪摆摆手,“陈小姐对平西王如是。” 陈锦凝的指尖刺入手心,眼眸微红,道:“你说我不配,你的主子就配吗?你说我是姑母送给秦止哥哥的,你的主子就不是吗?当初秦止哥哥生死未明,她不过是因着八字来顶冥婚的工具罢了!”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道:“至少她已入平西王府,你还没有。” “你!” “实话实说。” 君令仪回眸,送给陈锦凝的一个笑脸,转身离去,再未停留。 头发还是湿的,再加上刚才陈锦凝泼过来的一盆凉水,君令仪站在屋外擦头发,冷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大冷天的在外面擦头发,还望不要病了才好。 刚才陈锦凝的表情还在君令仪的眼前回荡,君令仪摇了摇头,这种重度病毒,就得猛用消炎药。 心里正想着,陈仲英迎面走来,笑道:“我刚才还在找君大人,没想到君大人是来洗头发了。” 君令仪听着声音,只觉头更加痛了。 这对兄妹档,挑刺的时候都是聚堆的? 陈仲英似是没有察觉到君令仪的不快,只笑道:“君大人昨夜一夜风流,想必十分舒服。” 君令仪懒懒打了个哈欠,道:“是呀,姑娘貌若天仙,魔鬼身材,手感超棒。” 陈仲英向着君令仪的身后垂下头,道:“王爷。” 第一百零八章 我的美人岂是寻常花草可比 君令仪一怔,披散着头发转过身,果然撞上了秦止的目光。 她低下头,也请礼道:“王爷。” 秦止应了一声,轻道:“将方巾披上,凉。” 君令仪应声,又用方巾将头发裹住。 陈仲英向前走了一步,笑道:“王爷来的正好,下官正与君大人一同聊着风花雪月之事。” 说着,陈仲英的胳膊已经搭在了君令仪的肩膀上。 秦止眼眸眯了一下,君令仪果断转过头,一拳砸在陈仲英胸口,向旁边躲开陈仲英的胳膊,道:“陈大人,老子这肩膀是留着给美人儿的,你可别乱碰。” 她挑了眉毛,眼眸中带了几分不屑,将嫌弃的样子演的极好。 陈仲英一怔,末了拍拍胸口褶皱的衣衫,笑道:“是我的错,君大人的美人甚美,只是从未见过美人的正脸,让我着实好奇,云悦城的姑娘是否和京城的一般妩媚?” 君令仪瞧着秦止,道:“我的美人,岂是寻常花草可比?!” 陈仲英又笑:“是吗?那有空还请君大人带我与王爷去瞧瞧。” 秦止睨了陈仲英一眼,冷道:“本王有妃,不去风尘之所,如烟,你同本王来一下。” 君令仪点了点头,跟着秦止的步伐走去。 陈仲英的目光随着秦止和君令仪而去,眸光微深,一直看到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为止。 秦止将君令仪带回了驿站。 君令仪兴奋地眨眨眼,笑道:“王爷,刚才我扮男人扮的像不像?” 秦止看着她弯起的笑眼,应道:“嗯。” 闻言,君令仪脸上的笑意更甚,又做了几个凶巴巴的动作,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演。 她自己在原地玩了许久,抬眸时才发现秦止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君令仪坐直了身子,咳嗽一声缓解尴尬的氛围,又开口问道:“王爷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她坐直了身子,定定看着秦止。 秦止的眸间轻动,向前走了一步,修长的手指将她头上的方巾摘下,又换了一块为她擦拭头发,声音亦是温柔,道:“湿着头发在外站着,容易受风寒。” 君令仪一怔,头稍稍抬起,却是秦止又道:“头低些。” 她听着,马上乖巧地低下头,她的目光只能看到秦止的绣了金线的腰带,头顶的动作异常温柔,也异常舒服。 杜宇从外面拿进来两个炭火盆放下,又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 秦止换了两块方巾,直到方巾不那么湿了,方将君令仪的头发随意包了一下,让她靠在炭火盆边取暖。 炭火盆里的炭烧的通红,噼啪的声响里,屋子的温度亦渐渐升高。 君令仪见头发不再滴水,便散了头发下来,用木梳稍稍梳理一番。 她的眼眸稍偏一点,就能看到秦止执卷的侧颜,他的容颜精致如画,所谓岁月静好,爱人在侧,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君令仪抿起嘴角,眼眸忍不住一直落在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眸子亦从书卷中抬起,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君令仪匆忙移开眼眸,怀里似有小鹿在乱撞。 秦止的指尖拂过书页,笑道:“如烟在看什么?”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倒是一阵敲门声适时响起,解了她的困扰。 秦止收回目光,道:“谁?” “王爷,属下杜宇。” “进。” 杜宇推开门,缓步入内,眉心紧蹙,奉上一张帕子,道:“王爷,刘勇德死了。” “死了?” 君令仪梳头的动作顿了一下。 秦止接过帕子展开,看着帕子上的图案,眼眸一紧。 这图案,是“鬼孤煞”的标志! 对于君令仪,杜宇早已不再设防,只道:“刘勇德死于剑伤,一剑封喉,尸体已送去让仵作检查,死前他的身边只多了这方帕子。” 秦止蹙眉,摆了摆手让杜宇先退下了。 这张帕子上的图案,收笔之处和君令仪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图案不是伪造,刘勇德是“鬼孤煞”所杀。 可是,为什么呢? 就算刘勇德真的背叛了齐国投靠燕国,在做县丞之时将云悦城推入落彩节惨案的深渊,可“鬼孤煞”不进朝堂的作风为何要因此而改变? 秦止看着帕子,沉思了许久。 “鬼孤煞”,一个太后支开他的借口,可他未曾想过,遇见时是这样的方式。 秦止和君令仪未出门,小厮便将饭菜悉数送进屋里来。 秦止偏头,就看见君令仪端着碗吃的正香。 他道:“‘鬼孤煞’杀刘勇德,如烟不觉得奇怪?” 君令仪将埋在碗里的头抬起,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鬼孤煞’一向惩恶扬善,刘勇德的身上背了这么多条血案,却被陈仲英用自己京城特使的身份压着迟迟不肯行刑,‘鬼孤煞’路过云悦城,自然顺手杀了刘勇德,又留下这方帕子。” 她思索片刻,又道:“不过这也能说明,‘鬼孤煞’就在附近,王爷布下天罗地网,或许能找到他,但那便是太后所希望的,不是吗?” 秦止和“鬼孤煞”之间的碰面,君令仪早已分析过,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利的。 对于秦止来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等下去,等到京城传来消息,便可以放心地回京了。 如今“鬼孤煞”帮忙杀了刘勇德,秦止也是只赚不赔,毫无影响。 君令仪拿起筷子,为秦止夹了菜,道:“与其想东想西,不如多吃点东西。”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他的唇角张开,想要说话,却终是什么也没说,低头吃饭了。 今日秦止颇感疲惫,天刚蒙蒙黑便已睡下了。 君令仪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沉稳,眼眸从书本上抬起来,手推了推秦止,道:“王爷?” 没有反应。 她抿起嘴角,轻手轻脚地绕过秦止走下床。 “鬼孤煞”的帕子还放在桌边,君令仪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帕子的背面倒了些瓶中的药水。 一行字从帕子上显现出来,道:“夜半三更,余霞亭。” 君令仪眼眸微凝,将帕子在烛火上烤了一下,帕子上的字又消失了,只剩下“鬼孤煞”的图案还狰狞地趴在帕子上。 第一百零九章 他是你的夫君?杀了 帕子放在一边,君令仪看着床榻上熟睡的秦止,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到铜镜边,换了一身女装,又带了一块面纱,出门了。 这夜,无风,很静。 唯有雪花轻悠悠飘落,在地上自然铺开一层,脚踩上去,嘎吱作响。 君令仪撑一柄伞,独自向着余霞亭而去。 白雪为余霞亭裹上一层银装,余霞亭的两侧立了两个火把。 亭下,一身苍青色衣裳的男人负手而立,只留一个背影对着君令仪。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剑,剑未出鞘,可男人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足以让靠近之人汗毛竖起后脊发凉。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咳嗽了一身,道:“大师兄。” 男人应了一声,徐徐转过身来。 火光映着男人的脸颊,刚毅的脸颊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眸镶嵌在脸颊之上,两片薄唇抿着,一脸严肃地看着君令仪。 这个男人,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孤煞”,亦是君令仪的大师兄,姜旭尧。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君令仪先开口道:“大师兄,你为何要杀刘勇德?” “他害你。” 醇厚的嗓音响起,君令仪一怔,道:“大师兄,你也在……” “若我不在,你必在刘勇德的剑下受伤。” 君令仪一怔,这才响起刘勇德用剑刺她的时候,貌似有一块石头打在刘勇德的手腕上。 她一直以为是秦止或者白翘翘,却不成想是大师兄。 姜旭尧也看向君令仪,道:“你为何会在这?” 君令仪道:“我之前在平西王府发现了伪造的‘孤刹之图’,担心大师兄卷入危险,就一路跟随,顺便点醒秦止此事和大师兄并无关系。” “平西王?” 姜旭尧的喉间轻动,缓缓念出这三个字,继续道:“你嫁的人?” 君令仪眼眸微偏,应道:“嗯。” 姜旭尧的目光移到君令仪的身后,冷道:“就是他吗?” 君令仪愣了,她看着姜旭尧的目光,良久缓缓转过身,看见秦止站在不远处。 秦止着一袭白衣,似要和漫天白雪融为一体,却只静静看着君令仪的方向。 君令仪的瞳孔微缩,一瞬失神。 却是姜旭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大师兄替你杀了他。” 话音落,姜旭尧的剑已出鞘,无常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伴随着君令仪的一声“不要”,秦止的蚀血剑也已出鞘,两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月光之下,白雪之中,两柄剑的速度之快,已让人看不清动作,唯有两剑相撞之时的响声,诉说着剑局的激烈。 君令仪慌了神,此刻见着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趁着两剑分开的瞬间,她赶忙跑上前,张开双臂挡在秦止和姜旭尧中间。 君令仪闭上眼,只觉两道剑气向着她袭来,却又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见无常剑的剑尖已抵着她的咽喉。 她将后背留给秦止,道:“大师兄,别打了,此战毫无意义。” 姜旭尧微眯眼眸,“你不想他死?” 君令仪点头。 “理由。” 君令仪仰起头,道:“他是我夫君,他死了我要陪葬。” 姜旭尧轻笑,“放心,大师兄护着你,没人敢让你陪葬。” “可他要是死了,我就不能在京城继续待下去了,我放不下京城的荣华富贵,灯红酒绿。” 君令仪的眉目焦急,将身后的秦止护的更严密了些。 姜旭尧看着她良久,喉间方发出一声轻笑,剑回鞘,连带着冷冽的剑光也一起收了回去,他道:“为了你的荣华富贵灯红酒绿,大师兄不杀他。” 君令仪拱手,“多谢大师兄。” 姜旭尧摸着剑鞘,又道:“十三。” 君令仪应声,“嗯。” “大师兄此行本是带着任务的,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 话音落,君令仪狐疑抬首,却见姜旭尧转身离去,边走边道:“小子,在我剑下逃脱的人可不多,你算一个。” 姜旭尧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雪夜之中。 君令仪的皱紧眉头,看着身后的人,她犹豫片刻,开口道:“我……” 刚说了一个字,不远处有马蹄声响起,君令仪望去,见逐影从雪中跑来,停在她面前。 秦止从逐影身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方手炉递到君令仪手中,道:“天冷,手凉。” 君令仪木讷地接过手炉,愣神的功夫,秦止已坐在逐影之上,向她伸手道:“上来吧,回去远。” 心里的滋味是说不出的,手炉很暖,君令仪抬起头怔怔看着秦止,终是抬起手放入他的掌心,随着秦止一起乘逐影回去。 逐影没有跑,只徐徐前行。 君令仪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手炉和秦止环着自己的胳膊。 雪缓缓飘落,染白了他们的头发,明明还欠了一堆的解释,君令仪竟莫名的觉得心安。 月亮升的高了,君令仪的眼眸合上,倦意袭来,竟就这样窝在秦止的怀里睡着了。 秦止低下头看着她的睡颜,手中缰绳未松,眉宇之间皱的很紧。 …… 另一边,姜旭尧一人在雪地里走着。 地上的雪反着月光,无常剑被他紧紧握着。 他面带微笑,脸着地,倒了。 白色的马蹄停在他的身子前面。 白翘翘从马上跳下来,两下将姜旭尧扶上了马。 白翘翘牵着马向前走,开口道:“大师兄,把你打倒的人可不多。” “鬼孤煞”趴在马上,“几日劳顿,想睡罢了。” “呵,大师兄,我可是’俏医仙‘白翘翘,你要不要让我检查一下,你身上的伤到底是剑伤还是困伤?” 姜旭尧沉默,良久方开口道:“他就是齐国的战神?” 白翘翘点头:“是呀,君令仪嫁的人,酷不酷?” 姜旭尧没有回答,只看着地上的白雪,眼眸渐渐合上,道:“困了,睡觉。” 白翘翘撇撇嘴,牵着马继续前行。 她的眼眸看着前方,却不自觉有些担心,帅王爷今日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不知回去之后君令仪要如何收场。 第一百一十章 剥了个精光 云悦城。 乌黑的马蹄印皑皑白雪之上,逐影在这秦止和君令仪,停在了驿站门前。 秦止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依旧睡着,身子倚在他的身上,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抱着她小心翼翼地从马上跳下来,又将她抱进屋里。 他的动作很轻,可怀里的女子还是感觉到了异动,悠悠睁开了双眸。 君令仪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糊,目光略过四周,最终停在秦止的脸颊上。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面色亦与往日无异。 可君令仪的心里却打起了鼓。 这一次,她好像玩脱了。 在秦止的饭里下了药,之前的谎言也被拆穿的彻底。 她撒过很多谎,可却是第一次觉得如此棘手。 大概是因为,她不想骗他吧。 秦止将她放在床上坐着,道:“醒了?” 声音很温柔,却让君令仪的心里更不舒服。 君令仪喉间轻动,道:“王爷……” “嗯。”秦止应声,无悲无喜,只动作轻柔地为君令仪拂去肩头碎雪。 君令仪抿起嘴角,本组织好的语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活了两辈子,这一刻是最怂的。 心里的小鼓越打越响,她的肩头却骤然一沉,秦止的身子也跌坐在了床榻上。 君令仪一怔,抬头看秦止蹙眉合眸,脸色略差。 秦止的气息有些急,他从腰间拿出一块素帕,轻咳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君令仪惊道:“你!” 秦止淡定地擦了擦嘴角,又将帕子扔在一边,道:“没事。” 他的面色恢复,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可君令仪的眉宇间却焦急起来,身子上前,道:“我看看。” 话音落,她已经伸手开始扒秦止的衣裳。 秦止初时一愣,后来便只是坐着,任由君令仪“上下其手”。 君令仪什么都没顾,只用最快的速度将秦止的上身剥了个精光,又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就差没拿放大镜对着他的肌肉纹理看了。 “鬼孤煞”喜杀人,又追求极致美感,若是将致命伤留在秦止身上,可绝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君令仪查看了好几遍,都未在秦止的旧伤下发现新的伤口。 她松了口气,手掌还碰在秦止的腹肌上,安心道:“还好没事。” 说罢,她抬起头,目光撞上秦止的。 秦止只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还贴在秦止身上。 掌心很烫,摸到的腹肌也线条很好,只是…… 她咳嗽了一声,把手拿下来,尴尬道:“我只是想检查一下你……” 话音未落,一声敲门声响起。 君令仪噤声,听见门外传来陈仲英的声音,“王爷还未睡下?下官刚好有重要之事要同王爷禀报。” 闻言,秦止的眉头皱起,十分不悦。 君令仪听着外面的动静,也跟着蹙了蹙眉头。 她看着秦止赤裸的上身,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女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躲! 陈仲英的声音后面又有一声敲门声,陈锦凝的声音也想了起来,“秦止哥哥,你在里面吗?” 兄妹齐上阵?君令仪听着,却连吐槽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目光环顾四周,身形一闪,准备钻到床底下避难。 她的身形还未闪开,秦止的手臂已经环住了她的腰肢。 屏风后似有陈氏兄妹推开木门的声音。 床榻之上,秦止的手臂用力,君令仪不妨。 须臾之间,她已和秦止双双倒在床榻之上。 秦止压在她的身上,唇角停在她的耳畔,低声道:“本王来教你,男人在床上应该是怎样的。” 君令仪一怔,耳边似有秦止一声浅笑。 她的瞳孔微缩,只见秦止伸手拽下她的面上,倾身而下。 他的唇便这样覆上来。 唇瓣想贴,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眉眼,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她好像已经忘了陈氏兄妹就在屏风之后,也没有听见屋内的脚步之声。 万物林林总总,但这一刻,却只剩下唇瓣间的一点温热。 直到陈锦凝的尖叫声响起,才把君令仪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秦止的唇离去,君令仪下意识地想要侧过头,脸却被秦止的手挡住了。 秦止拽过被子,大手一挥,君令仪只躺着,便被他成功地裹成了一个“蚕蛹。” 陈氏兄妹站在床榻边,只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忘了说话,亦忘了动作。 唯有秦止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冷眸睨着二人,冷道:“入本王之地,如无人之境?” 他随意拿起外裳披在身上,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屋内骤然结了一层冰霜。 陈仲英低下头,一言不发。 陈锦凝的眸子瞪着,道:“秦止哥……” “本王的名字不是你叫的。” 更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陈锦凝瞬间噤声,只用手捂着唇向后退了一步,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 陈仲英赶忙跪地,道:“下官该死,扰了王爷的兴致。” 秦止看都未看他,冷道:“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陈仲英跪地,道:“仵作已经查明,刘勇德是被一剑刺死,下官查案,觉得此案和之前太后刺杀案有相似之处,特来禀报。” “此事本王已知,你身为派往云悦城的钦差,无需再插手此事。” “是。” 陈仲英应声,道:“下官告退。” 说罢,陈仲英起身,拉着陈锦凝向外走去。 陈锦凝的面上明显带了几分不悦,秦止抬眸,又道:“慢着。” 陈仲英的脚步顿住,只拽着陈锦凝的手掌更用力了些。 秦止的目光落在陈锦凝的身上,道:“她为何会在这?”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古怪,陈仲英的喉结动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是陈锦凝仰起头,道:“秦……平西王哥哥,他们说,你刚才带着一个女子回来,我本来还是不相信的,其实我可以接受你三妻四妾的,只是你提前和我说一声好不好,以后都为姐妹,在王府中一定……” “与你何干?” 秦止冷冷打断了陈锦凝的话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本王唯爱王妃一人 陈锦凝一怔,惊异地抬起头看着秦止。 秦止亦看着她,少有地看着她,道:“本王早就说过,本王有妃,不会娶你。“ “可……” “太后那里,本王会解释清楚。” 陈锦凝看着秦止,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眸。 睫毛轻动间,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看着秦止,眸子从倔强又变回了温和,她的嘴角划开一抹弧度,含泪笑道:“我知道秦止哥哥是担心我受不得平西王府里还有别人,没事的,我知道秦止哥哥娶那个丧门星只是偶然,只要秦止哥哥最爱我,我可以进入平西王府,可以忍受秦止哥哥有其他的女人,可以……” “本王不爱你。” 秦止说着,眉头皱的越发紧。 陈锦凝愣在原地,抬头看着他,看着他无情的双眸,看着他冷峻的面容。 秦止的唇张开,冷道:“本王此生,唯爱王妃一人,你不是本王的王妃,永远也不是。” “你撒谎!” 陈锦凝憋了太久,此刻的情绪终是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她的双眸通红,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眼眶,不是梨花带雨,是狂风骤雨。 她攥紧拳头,身子忍不住地颤抖,道:“不会的,秦止哥哥明明是最爱我的!一定是小偷逼你这么说的,一定是这个狐狸精逼你这么说的!” 她说着,步子向前,似要去床上把君令仪拽下来。 陈仲英抓住她的胳膊,秦止蹙眉站在原地,怒道:“放肆!” 话音落,陈锦凝忍不住打个一个寒颤。 她的抽噎未断,捂着脸从门跑了出去。 陈仲英见景,跪地道:“太后曾吩咐小妹和王爷一同查办太后被刺案,小妹也是听说刘勇德之死与此案相关才会同下官一同前来,小妹任性,刚才一时失言,还望王爷见谅。” 秦止的眸子垂下,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陈仲英。 陈仲英跪的更加认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秦止眯眸,道:“陈大人的解释好生敷衍。” 陈仲英的头已快垂到地上,“下官不敢。” 秦止凝眸,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陈仲英跪在地上,只觉头皮发麻,时间流逝的太慢,他的血都快要凝固。 好在秦止总算开口,冷道:“夜闯之罪可免,顶撞之罪难逃,陈锦凝以下犯上,重打二十大板,由陈大人亲自行刑。” 陈仲英的呼吸有些颤抖,头垂的更低些,道:“下官遵命。” 秦止转身,道:“退下。” “是。”陈仲英应声,徐徐站起身来。 他的眼眸抬起,又向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 耳边嗖的一声响,一柄匕首擦着他的脸颊飞过。 陈仲英站在原地,身子也跟着僵了。 几缕碎发落在地上,秦止的声音又响起,道:“滚。” “是。” 陈仲英低下头,再不敢多看,只转身离去。 刚才的匕首钉在屏风之上,入木三分。 木门总算被关上。 君令仪听着外面的动静,从“蚕蛹”里露出一双眼睛左右瞧着。 秦止的身子挡在她面前,手掌温柔地剥开被子,道:“走了。” 声音和刚才判若两人。 君令仪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总算能好好地喘两口气了。 她的眼眸乱转,目光扫过地上的头发和屏风上的匕首,道:“王爷,陈氏兄妹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本王知道。” 秦止应声,只看着她。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可却是最干净的。 他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误会,亦不想再留着陈锦凝可笑的遐想。 君令仪知秦止做事必有他的道理,便低下头不再过问。 桌边还放着那张“孤刹之图”,君令仪的目光落在上面,舔舔唇角道:“我……” “若不想说,就别说了。” 秦止开口,转过身系上寝衣的扣子。 君令仪看着他的后背,道:“对不起,我在晚饭里下了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 秦止应了。 君令仪又道:“我之前说的那些生身父母的事情也都是谎话,我来只是为了帮’鬼孤煞‘洗脱嫌疑,你也知道了吧?” “嗯。” 又是一声。 君令仪低下头,唇角划开一抹弧度,道:“至于其他,我真的不能说了,我知道是我骗了你,王爷要罚,我不会反抗,若你休了我,我便依照之前所言,让这世上再没有君令仪这个人。” 想了很久,这大概是君令仪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秦止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的君令仪全然未觉。 秦止转过身,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女子。 身子稍稍低些,道:“王妃。” “嗯。”君令仪抬起头,应着他的话。 蜡烛的光晕映着两人的脸颊。 他们离得很近,眼眸相互望着,一个唇边苦笑,弯眸盈盈,一个眉心微蹙,眸间难测。 秦止道:“你答应过本王,不逃不走。” “我……” 君令仪想说话,却是秦止抬手覆在她的唇上,不知是不是幻觉,摇曳的烛光中,君令仪好像看见他眼中一丝脆弱。 他道:“你的过去本王无缘参与,可本王应你,未来送你自由开心,送你荣华富贵灯红酒绿,但你别走,好不好?”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心下一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秦止的嘴角微微扬起,指尖敲在她的额间,宠溺道:“好。” 说罢,秦止转身去关门。 君令仪的身子坐高一点,双手环住了秦止的腰,抱住了他。 秦止的动作顿住,身子也僵住了。 君令仪笑道:“王爷,谢谢你。” 他刚才说的狠话,虽是对陈氏兄妹的警告,却也顶下了大师兄的案子。 她抱着他,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心里的感觉反而又有些不同了。 明知她是他的挡箭牌,可刚才听见“唯爱王妃一人”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一暖。 明知一切只为让她能有更大的利用价值,可见他温柔相对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薄薄的寝衣挡不住秦止身上的温暖,君令仪的嘴角轻动,秦止,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王爷男女通吃 秦止背对着君令仪,眼眸微垂,看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 君令仪松开手,秦止方回过神,道:“本王去关门。” “好。” 秦止关上门,步子忍不住顿住,回头看着屏风,想着屏风之后的人。 …… 翌日。 下了一夜雪的天总算放晴,君令仪心情大好,踩在白雪之上,出门走走消食。 时辰正早,士兵们都准备去军营。 君令仪一路走来,听着士兵们的请礼,点头相应。 不知是她的幻觉还是怎的,她总觉得今日士兵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回头瞧了一眼,见士兵们都只是低着头向军营走去,嘴角顿了一下,许是她想多了吧。 君令仪继续向前走着,却撞见陈仲英迎面走来。 都说冤家路窄,君令仪在陈氏兄妹的身上体会的十分透彻。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下,摆手道:“陈大人,早。” 陈仲英的面色不太好看,眸子转动,瞧见君令仪的时候愣了一下,末又道:“君大人。” 看着他的表情,君令仪估摸着陈仲英应该并不知道昨晚在秦止床上的是她。 陈仲英的身后,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皆是面色深沉,低头前行。 君令仪狐疑,开口问道:“陈大人,不知这轿子里抬得是?” 话音落,陈仲英的脸色更差了。 他摆摆手,不再理会君令仪的话,带着轿子一起走的快了些。 君令仪狐疑,瞧着陈仲英的身影渐渐远去。 眼眸转过,刚好看见两个士兵站在角落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君令仪悄悄走进,听着两个士兵的话。 “真可怜,刚才陈小姐挨打的时候,那叫的,太惨了。” “是呀,王爷还把此事交给陈大人负责,你看看陈大人出来的那个脸啊。” “要我说,这陈小姐娇生惯养的,哪受得了二十大板。” “哎,谁叫她触了王爷的霉头呢。” “嘘,别瞎说,王爷男女通吃这事,我可只和你一人说过。” “放心吧,我嘴最牢了,不过我还真挺羡慕王爷的,一边和陈小姐一起救了云悦城,一边牵着君大人的手共同习武,昨夜又带回一个女子回来,你说咱都是一起出来的,为何我却依旧独身一人?” “切,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咱王爷那是威风凛凛的战神,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长得又是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谁能不喜欢?” 君令仪猛点头,说的很有道理! 前面的士兵忽觉有些奇怪,回头瞧了一眼。 这一瞧不要紧,士兵的膝盖一软,跪地道:“小人知罪,还望君大人扰了小人性命。” 另一人见状,也匆忙跪了下来。 君令仪瞧着,嘴角扯了扯,道:“我没有要责罚你们的意思。” 士兵叩首,“君大人,小的一时糊涂,小的该死,可小的上有小下有老,呸!上有老下有小,求求君大人扰了我这条贱命吧。” 说着,士兵已经开始抽自己的巴掌。 君令仪一脸懵逼,瞧着周遭有不少士兵已看过来,赶忙低下身扶两人道:“你们刚才不是夸了王爷,我若是告诉王爷,王爷或许还会褒奖你们。” 两个士兵闻言,对视一眼,双膝更是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君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 君令仪扶额,道:“你们起来吧,我全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再不去军营就该迟了。” 两个士兵又磕了两个响头,又说了好多的谢谢话,方站起身一溜烟的跑了。 不少士兵的目光还凝在这里,君令仪抬起头,所有的士兵都齐刷刷地低着头,去军营了。 君令仪叹了口气,顺便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说这面容一脸匪气,可她觉得自己平日待人也挺和蔼可亲的,怎么这些人见了她都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君令仪正想着,一只百灵鸟飞了过来。 她一怔,抬起手将百灵鸟接在手心,挑眉道:“我倒是有段时间没看见你了,什么事?” 百灵鸟冻得直哆嗦,却还是张开嘴叽叽喳喳地叫着。 君令仪听着,眉心皱的越发紧。 百灵鸟叫完,钻到了君令仪的怀里取暖。 君令仪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片刻后,她骤然转身,大步离去。 …… 另一边,陈仲英带着抬陈锦凝的轿子回到驿站,让几个下来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将陈锦凝抬了进去。 因是陈仲英亲自处罚,更不敢徇私,所以二十大板都是实在打下去的,此刻的陈仲英连动弹都十分费力。 虽然抬轿的和小丫鬟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小心翼翼,可她的身后衣服上还是染了少许的血迹。 陈锦凝趴在床上,也顾不得身后的疼,只眼中含着泪水,虚弱道:“哥哥,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陈仲英的喉结动了动,摸着陈锦凝的头道:“傻妹妹,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他是为了让你死心,故意说得那些气话罢了,军中慎言,你爱的男人身处高位,往往身不由己,他打你,其实他也难受,你看,他今日不是都不敢来看吗?” 陈锦凝眨眨眼,泪水又落下来,道:“对呀,秦止哥哥明明是最喜欢我的了,哥哥你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学骑马……” 陈锦凝的眼眸望着前方,将那些不知说了多少遍的故事再重复一遍,陈仲英坐在床榻边,为她拭去脸颊的泪水,亦如第一次听得时候一般入神。 有小厮敲门而入,附在陈仲英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陈仲英应声,又对着陈锦凝道:“哥哥先出去一下,你好好呆着,莫要乱想。” 陈锦凝点点头,看着陈仲英的身影消失在屋内,眼眸有些无神地看向前方,呢喃道:“哥哥,秦止哥哥真的喜欢我吗?” 门外,小厮从信鸽的身上取出信笺,小心翼翼地递到陈仲英的手中。 陈仲英展开信笺,唯看了一眼,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着小厮问道:“京城到此地的快马,几日能到?” “回大人,五日即可。” 陈仲英将信笺攥紧,嘴角勾起,道:“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家王爷太苏了 君令仪走回了秦止的屋子。 秦止正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方信笺。 此刻见君令仪回来,他也不避讳,只抬头问道:“外面冷不冷?” 君令仪摇摇头,面色略显匆忙,走到秦止对面,“王爷。” 秦止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一怔,狐疑道:“怎么了?” 君令仪顿了半晌,道:“王爷可否将踏雪借我一用?” “好。” 秦止应声,十分干脆。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君令仪有些诧异,她挠了挠头发,道:“王爷就不问我是做什么用的?” 秦止道:“本王不问,但本王希望你不要孤身犯险。” 君令仪看着他的目光,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应了一声,又道:“其实是京城出了问题,我一直称病,但最近太后却频繁想要见我,若是我再不回去,怕会露出破绽,我这次回京,会帮王爷好好照顾小世子的,只是,王爷若一人去北疆,定要注意安全,若有人要下狠手,北疆怕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秦止听着她的话,信笺渐渐笼入袖中,道:“踏雪确实是快马,但却没有逐影快。” 闻言,君令仪诧异抬头,“王爷……” 逐影不是他的坐骑吗? 秦止摸了摸下巴,继续道:“逐影虽是好马,但一马独行,没有竞争,也慢了些。” 秦止说完这两句话,转过头看着君令仪。 他的唇微启,道“逐影和踏雪,一起回去。” 君令仪眨眨眼,道:“王爷,若是逐影走了,你不就没有坐骑了?” 他的眼眸轻动,又道:“如烟拐走了本王的马,便不要本王的人了?” 话音落,君令仪也愣了。 秦止垂首看着她,喉间又发出一声疑问,“嗯?” 君令仪捂好鼻子,火速转过身去。 不行了,她家王爷的小声音小动作,太苏了。 平坦的胸脯里又有什么东西忍不住地跳着。 君令仪搓了搓鼻子,稳定了一下情绪,又转过来笑道:“小的怎敢,只是王爷,云悦城和北疆之事……” 秦止将袖中之物递给她,“刚来的信笺,太后刺杀案已查的差不多了。” 君令仪接过信笺,又搓了搓鼻子,秦止的人已查的七七八八,当日的侍卫果然在撒谎,所谓一剑封喉,神秘图案也不过是以讹传讹。 看来,秦止已经做好回京的准备了。 她刚才说的一番话,怕都是秦止回京的催化剂吧。 亏她的心跳还加快了许多。 君令仪鼓了鼓嘴巴,秦止要和她一起回去,她竟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了。 君令仪本准备收拾一下,可秦止说按照逐影和踏雪的速度,三日应就能到达京城,带多了行李也是赘负,倒不如多带些银两。 君令仪看着之前秦止给她卖的两箱子衣裳,心里在默默地滴血。 秦止看着她的眼神,道:“待杜宇回去时,本王会让他带着。” 君令仪一怔,狐疑道:“杜大人不与我们一同回去。” “嗯,云悦城还有很多散碎事情要交给他处置。” 君令仪点点头,云悦城此刻确实还不算完全地安全了,徐大人刚刚上任,刘大人死的突然,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吴国,着实需要一个人好好地守着。 管马官把逐影和踏雪牵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将缰绳递到秦止和君令仪的手中。 自从上次失误之后,管马官又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此刻再不敢对君令仪有半分的怠慢。 只抬头笑道:“君大人可是要同王爷出去一起游玩?云悦城郊外的雪景甚美,君大人一定不要错过。” 君令仪看着他谄媚的嘴脸,只随便应了一声,便坐在踏雪之上,随着秦止的逐影一起去了。 秦止此行走的隐秘,唯有杜宇前来送行。 杜宇跪地,机械道:“王爷小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秦止的喉间发出一声轻应,杜宇的膝盖跪在白雪之上,又道:“回京城之前,属下再不喝茶。” 秦止点点头,杜宇起身让路,只保持着垂首的姿势,直到秦止和君令仪的身影远去。 君令仪骑着马走在秦止的身后,心里却有些狐疑,兀自思索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杜大人特别爱喝茶吗?” 秦止看了她一眼,应道:“嗯。” “喝茶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何王爷临走之前,杜大人还要许下再不喝茶的诺言?” 秦止转过头,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脸上。 君令仪被他看得有些别扭,只低头牵着踏雪的缰绳。 耳边骤然响起秦止的声音,道:“杜宇嗜茶,遇见好茶便会忘记很多事情。” “嗜茶?”君令仪诧异地抬起头,没想到杜宇这样的机器人也会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秦止坐在逐影上,眉心微蹙,看着眼前的白雪,继续道:“本王上次离去,刘勇德送了他一壶好茶,晕了他一天一夜,也顺势让你在牢房里住了一夜。” 君令仪一惊,又看着秦止的背影。 有些不曾注意的小细节一一浮现眼前。 怪不得秦止走时说让杜宇照顾她,结果刘大人却轻松将她抓入牢房。 怪不得那日她会看见杜宇手上的伤口,怕就是因为这次嗜茶失误所受到的惩罚。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道:“那一次,也是我……” “是本王的错。”秦止的话响在君令仪的前面。 他的眸子依旧看着前方,眼底却有一抹愧疚之情,他道:“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本王说过,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该护你安好,永不受伤。” 君令仪的手指牵着缰绳,眼眸抬起,看着秦止的背影。 周遭有人来往,可君令仪的目光里好像只剩下秦止一人的身影。 她沉默良久,方开口道:“王爷。” “嗯?”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秦止也背对着君令仪静了许久,方垂首看着逐影道:“因为如烟是本王的王妃。” 君令仪拽了拽缰绳,应道:“哦。” 心底荡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有一句话憋在胸口,又道:“王爷……” “嗯?” 君令仪凝视着他,道:“若我八字不好,没有嫁入王府,王爷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亦或是这份好,会原样送给本该嫁入王府的陈锦凝……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就是他京城的母老虎 君令仪说罢,有些期许地看着秦止。 她希望他回答,亦希望他永远不要回答。 忽是怀间一阵异动,小百灵在君令仪的怀里暖了很久,此刻才恢复了火力,忽闪着翅膀飞了出来。 一时君令仪的注意力都被小百灵吸引过去,她伸手点了点它的嘴巴,道:“淘气。” 小百灵叽喳了两声,便飞走了。 君令仪看着小百灵远去,回神时方发现秦止一直在看着她。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秦止的眼眸微垂,薄唇轻启,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却是一个声音抢在了他的前头,道:“姐姐!哥哥!” 这一声吸引了君令仪和秦止的目光,君令仪向后看去,见梦儿向着她的方向跑来。 她拉着缰绳站住,向着梦儿喊,“慢些。” 梦儿跑的很快,两个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她的眼睛还没有好,只剩下一只露在外面,却遮不住眼中的光。 梦儿跑到踏雪面前,仰起头看着君令仪,笑道:“姐……” 君令仪抬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虽不知梦儿是怎么认出她的,但她现在还是“土匪妆”的打扮,不便随意声张。 梦儿见状,马上机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后又笑盈盈地开口道:“大哥哥,我累了,可以借你们的马回家吗?看你们的方向,是顺路的。” 君令仪瞧着前方的路,又看了看秦止。 “嗯。”秦止的喉间应了一声,拉好缰绳转头继续向前走。 君令仪向着梦儿点点头,伸手将梦儿拽了上来。 她已许久没见到梦儿,今日见了,还有些开心。 踏雪和逐影在路上走着,按照梦儿指的方向,确实是顺路的。 只是这一路越走越荒凉,走着走着便要出云悦城了。 待到周遭没什么人了,梦儿的胆子也大起来,话也变得多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走在前面的秦止,又回头看了一眼君令仪,压低声音道:“姐姐,我听说这个哥哥朝三暮四,京城的家里还有只母老虎,你确定还要跟他?” 秦止在前面咳嗽了一声。 君令仪笑笑,低头看着梦儿道:“我就是他京城的母老虎。” 秦止的身子坐直些,逐影的马蹄声都欢快了许多。 梦儿笑着点点头,道:“我就说嘛。” 梦儿又转过头看着君令仪,伸手摸了摸君令仪的胡子,道:“姐姐,那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啊,带着这么一个胡子,亲亲的时候不会痒吗?” 君令仪失笑,看着梦儿道:“你怎么还是这么人小鬼大?” 梦儿咯咯咯地笑了几声,又道:“之前在刑场的时候我就看到姐姐了,只是后来姐姐和哥哥都住进了驿站里,我在驿站门口守着,也没看见你们出来,你们这一次,是要回京城了吗?” 君令仪应了一声,又道:“这是个秘密,梦儿不要和别人说,好不好?” 梦儿点点头,道:“娘亲说京城什么好东西都有,哥哥是在京城里做大官的,你们回去了,会不会就不喜欢梦儿的同心结了?” “不会。” 君令仪说着,从怀里将梦儿的同心结拿了出来,道:“梦儿编的同心结最好看,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逐影上的秦止也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露出同心结的尾端出来。 梦儿见着,脸上又扬起了笑脸。 君令仪看着却是一怔,没想到,秦止这样的人,也会留着孩子的物件。 梦儿指着前方的一片枯木林道:“姐姐,我的家就在那里,你能把我送过去吗?” “好。” 不过是两三脚马力的事情。 君令仪和秦止稍稍调转方向,向着枯木林而去。 一边走着,君令仪也有点心疼梦儿,梦儿若是想要进城去卖东西,竟要走这么远的一段路。 梦儿似是看透了君令仪的心思,坐在马上托腮道:“其实不远的,我家这里是云悦城最美的梅林,等到寒冬腊月,梅花皆开大雪纷飞,云悦城里的人还要都来这儿看梅花呢。” 说着,梦儿指了前面的一棵树道:“这棵树上有这一片最好看的红梅,一小朵一小朵的,可红了。” 她又指了另一棵说,一张小嘴巴始终没有停下来,似是已经看见了梅花开满林的模样。 梦儿说了半天,又低下头叹了口气,道:“姐姐,你们若是晚几天走,就能来这里看梅花了。” 君令仪无奈笑笑,道:“京中有急事,下次不忙的时候,我们一定回来看梅花。” 梦儿依旧不太高兴,柳絮般的雪又轻飘飘从天上落下来。 君令仪又道:“梅花看不见,雪花却见到了,忽如春风来,又见梨花开,此景甚美,下次来的时候,我们怕要在你家多住几日,看过‘梨花’,再看梅花。” 梦儿懵懂地抬起头,看着雪花悠悠飘落,问道:“姐姐,梨花好看吗?” “好看,以后你去京城,我带你去。” 她从怀中拿出一方小牌子,塞给梦儿,轻轻耳语道:“你若有机会去京城,便去沐风楼,将这牌子亮出来,你很快就会见到我的,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大哥哥。” 梦儿接过牌子,猛地点了点头,看着秦止的背影,瞧瞧地把牌子收好,道:“姐姐放心,你和哥哥一定会好好的,买了我同心结的人,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我以后是要去京城检查的。” “好,任你检查。” “我的东西还没有编好,等到去京城再给姐姐。” “好,我等你。” …… 两人在后面有说有笑,不多时,秦止拉动缰绳,停在一户人家的面前。 低矮的房子和梅林交相辉映,融为一体。 君令仪低头看着梦儿,问道:“到了?” “嗯。” 梦儿点了点头,小手还抓着君令仪的,似是有些不舍。 君令仪也拍了拍梦儿的手掌,倒有些奇怪秦止是如何知道梦儿住在何处的。 秦止从逐影上下来,道:“下来走走吧。” 君令仪应声,准备先让秦止把梦儿抱下去。 怎知梦儿的眼珠子转了转,抓住马背道:“不要,我只让姐姐抱我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按头吻 君令仪哭笑不得地看着梦儿,完全摸不准这个小丫头的脾气。 倒是秦止的手已经向着她伸来,君令仪索性搭上了秦止的手,从马上轻巧地跳了下来。 地上的雪滑,君令仪身子微摇晃了一下,好在秦止的手臂扶着她的胳膊,也将她的身子稳住了。 君令仪刚刚站定,怎知梦儿拽着缰绳低下身子,肉肉的小手按在她的脑袋上。 她的身子刚站稳,根本没有防备,此刻被梦儿一按,便向前倾了过去。 秦止也未料,只抱住君令仪防止她摔倒。 而君令仪的唇,就这样贴在了秦止的下巴上。 很光滑,连胡茬都没有。 君令仪眨眨眼,手掌还抓在秦止的衣服上。 尴尬的姿势维持了片刻,君令仪和秦止的身子方分开了。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让两人之间有一定的安全距离。 梦儿趴在马上,撇嘴道:“咦,怎么没亲上呢?” 君令仪转过头,眯眼道:“梦儿!” 梦儿吐了吐舌头,顽皮道:“祝哥哥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等到梦儿去京城的时候,是要看小弟弟的!” 说罢,梦儿不等君令仪反应过来,直接从踏雪身上跳下来,快步跑进屋去了。 君令仪看着她风一般的身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这孩子绝对重生的,不得了。” 秦止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亲的时候,胡子是有些痒。” “……” 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的下巴微微有些暗紫色,似是沾了些胭脂在上面,赶忙伸手蹭了蹭。 秦止一怔,又将君令仪的手握下来碰在手心,轻轻呵了气,道:“手又凉了。” 君令仪笑笑,“没事,我一直手凉。” 这样的理由显然不足够说服秦止,秦止还是握着她的手,道:“走走吧。” 君令仪点点头,一手牵着踏雪的缰绳,一手被秦止握在手心。 秦止的手心很暖,被他牵着的感觉亦很舒服。 君令仪不自觉低下头,看着自己和秦止的脚印一起印在雪地上。 沉默片刻,秦止开口道:“本王不敢想,若你没有嫁入王府。” 君令仪抬起头,狐疑道:“嗯?” 秦止没有看着她,只道:“刚才你的问题的答案。”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秦止的侧颜,她刚才问问题了吗? 君令仪转了转眼眸,左右思索着秦止的话,顺便仔细地回忆一下自己问了什么问题。 却是一阵疾风吹过,君令仪下意识低下头伸手去挡。 怎知秦止的动作更快,他转过身,刚好挡在君令仪的前面。 耳边是积雪从树上坠落的声音。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的面容,亦看着秦止背后空荡荡的树枝。 他刚才,是在为她挡被风吹下的残雪? 四目相对,眼眸中的感情越发地说不清楚。 君令仪鼓了鼓嘴角,又道:“王爷,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嗯?” 秦止狐疑地看着她。 君令仪撇撇嘴,继续道:“你这样,会越发让我想追你的。” 追他? 秦止的眉头皱起,转过身站回原来的位子,道:“本王不会给你机会。” 声音较之刚才冷了些。 君令仪一怔,心底有股不服输的劲蹿上来,握着秦止的手攥的紧些,道:“这是我的事情。” 秦止侧过头看着她,“你是本王的王妃,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会站在本王的身边,曾经在,现在在,以后也会在,若你的脚步慢了,本王会慢下来等你,不会给你追本王的机会。” 君令仪听着这一席话,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心头。 她的目光还落在秦止的脸上,心里的执拗劲被生生压了回去。 微冷的天气里,两颊的温度又有些升高。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她好像……又被撩了。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笑道:“王爷,你的情话是不是和陆大人批发的,一百万字起卖的那一种?” 低哑好听的嗓音配上霸道的情话,她的小心脏真的不是很能受得了。 嗯……她姑且认为那些话是情话吧。 秦止一怔,冷峻的面容鲜有的染了几分红。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道:“那日陆维琛送来的信,你看了?” 闻言,君令仪也颇显为难,表情有些别扭。 可之前秦止已经原谅了她的谎言,她实在不好再骗下去,只得开口道:“我也是无心,打开之后只看了一页,剩下的一点也没看!” 她抬眸,眼中十分坚决。 秦止脸上的红晕更甚,君令仪瞧着,不禁感慨,原来秦止害羞的时候也是这般帅。 秦止的手心不自觉又出了一层薄汗,他松开君令仪的手,道:“那……你便都知道了?”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眼眸亦微微垂下,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嘲讽,对自己的嘲讽。 原来,秦止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他也会害羞,也会手足无措,也会像个孩子一般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 他不是万能的,只因为遇见了那个自己喜欢的人。 君令仪仰起头,脸颊又带了一抹笑意,道:“嗯,加油!” 秦止一怔,见君令仪两步跳到踏雪的背上,又向他笑道:“王爷,快些赶路吧。” 秦止狐疑看了她良久,方应了一声,也坐在逐影背上,随着君令仪一同赶路。 踏雪和逐影并排而行,秦止一路无言,君令仪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白翘翘说,若喜欢一个人,便要去追。 若他是弯的,便掰直了。 女追男隔层纱,只要把那层纱捅破了便好。 可若是他已经有一个心仪之人了呢? 一个很爱很爱的心仪之人。 一个能让他卸去平日所有的一切,化作普通人的心仪之人。 凛冽的寒风从耳边吹过,君令仪的眼眸合上。 那便放弃吧,反正米虫的日子也不错,反正白翘翘的手里还有一堆可爱的小哥哥。 所谓那份情商低的小喜欢,就让它化作云悦城脑子一热的反常吧。 秦止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快些。” 君令仪点点头,追上秦止的脚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说出你的故事 踏雪同逐影同行,速度快了许多。 君令仪和秦止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便回到了京城。 京城依旧如离开时一般繁华,君令仪看着熟悉的街道,却更喜欢云悦城恬静的舒适。 回来了,有些事情便不能那么简单了。 她嘘了口气,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秦止转过头看着她,道:“本王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拧眉,稍有些纠结。 他想把她送回王府,可是……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很快就明白过来。 秦止是奉旨查案,如今“鬼孤煞”没有抓到,他擅自回京,自然不方便露面,还需要和下面的人把太后遇刺案的细节再讨论一下。 君令仪搓了搓手,开口道:“我多日不在京城,也需要去找燕宁了解一下情况,王爷无需担心,京城对我来说很安全。” 她刚说完话,忽觉头顶有几片乌云压下来。 君令仪稍稍抬首,便瞧见了秦止微黑的脸色。 她的嘴角抽了抽,赶忙抬起两只手澄清道:“王爷,我保证,绝对没有绿帽子!” 秦止看着她的模样,手掌靠近她的额头。 君令仪以为他又要敲自己的脑袋,果断地皱紧眉头闭上了眼睛。 想象之中的手指没有敲过来,倒是秦止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额间,道:“一路劳顿,早些回王府休息。” 君令仪诧异地睁开双眸,刚好撞上秦止温柔的眼眸。 她点点头,听秦止继续道:“本王去找陆维琛,入宫一切小心。”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又应了一声。 踏雪转了方向,和逐影分道扬镳。 君令仪攥着缰绳,忍不住低头鼓了鼓嘴巴。 他去找陆维琛,干嘛管她找燕宁…… 秦止若是一直这样双标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白翘翘的小哥哥们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渐渐远去,也调转方向去醉春苑。 陆维琛早就收到了信笺,在醉春苑等候多时。 此刻见门打开了,他直接扑了上去,两眼放光,问道:“老五,怎么样怎么样?二人世界过得开不开心?惊不惊喜?告白的情况怎么样?花骨朵有没有喜极而泣?你们两个有没有努力一下,你家下一个孩子什么时候能出生?你……“ 秦止的目光扫过,陆维琛瞬间噤声,顺势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目送秦止缓步走到位子上。 秦止坐下,冷道:“京城之事,如何?” 陆维琛没精神地耷拉了脑袋,飘到秦止的对面坐下,将桌边的折子展开。 秦止又道:“一会儿说。” 闻言,陆维琛的眼睛又亮了,身子抬起一些,想说什么,却在撞见秦止目光的时候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看秦铁树的态度,八成是有戏。 但他怂,还是不敢现在问。 陆维琛用最短的时间将京城的调查一一呈递给秦止。 秦止看的很认真,陆维琛在一边做的屁股都快要冒烟了,总算等到了秦止一句,“好,查。” 陆维琛点头如捣蒜,将所有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放在一边。 随后正襟危坐,看着秦止道:“秦公子,请说出你的故事。” 秦止坐在对面,不紧不慢地捏起茶杯,又递到嘴边轻轻吹了两下。 陆维琛的喉结轻动,心里早已经急冒火了,再也憋不住,急道:”老五,我需要你的狗粮,特别需要!“ 秦止微蹙眉,依旧没说话。 “成不成一句话啊!成了我给你俩补办拜堂,不成我再给你想办法,你别憋着了,快快快,我还等着你的故事写书呢!” 秦止抬眸看了陆维琛一眼。 陆维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挠挠头道:“额……我是说,我还等着给你想办法呢,放心,我的嘴巴最严了,绝对帮你保密!” 秦止将茶杯放在桌上,皱眉开口道:“我不知道。” “什么?” 陆维琛傻眼了。 他看着秦止的眼神,不像有假。 陆维琛狐疑道:“应了还是没应,你不知道?” 秦止颔首。 陆维琛摸了摸自己的俊脸,又道:“我给你写的那一整套的方案,你没用?” 秦止冷道:“没有。” “我去,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咳咳,写着玩的。” 陆维琛撞上秦止的目光,本激动地快要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下了。 秦止继续道:“可她看见了。” “看见什么?” “你写给我的信,装进了送给她的信封里。” “噗……” 陆维琛的眼眸直了。 下一秒,他果断起身,给秦止跪了。 “大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止偏过头,俨然不甚在意。 陆维琛的好奇心更甚,跪着向着秦止的方向靠了靠,又问道:“所以,她看了之后,和你说什么了?” 秦止凝神,“她和我说……加油。” “加……加油?” 陆维琛听着,也有些懵。 他第一次听说,有女孩子是用“加油”来回应告白的。 秦止看着陆维琛的表情,知道他也不明白君令仪的意思,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起身理了理衣裳,道:“三日处理好。” 陆维琛还想着刚才的问题,此刻见秦止要走,赶忙开口问道:“那你们俩还没睡?” 秦止沉着脸看了陆维琛一眼,陆维琛移开眼,赔笑道:“按理说,花骨朵也算是百里追夫,咋也得对你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秦止的脸色更沉了,“她是去找别的男人的。” “什么?!” 陆维琛抬头看着秦止,大写的一脸懵逼。 花骨朵的故事简直太精彩,这要是写出来,不得比太后和男宠的两三事更加畅销? 偏是秦止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修长的腿迈开,向着门前走去。 陆维琛还跪在原地,脑补了许多精彩细节。 秦止扶着门,冷道:“不许去查她。” 陆维琛马上跪直,“不查!绝对不查!” 秦止又道:”不许胡编乱写,装订成册!“ 陆维琛果断摇头,“不写!绝对不写!” 秦止继续道:“画也不行!” “不画,绝对不画!” 听完了陆维琛的承诺,秦止方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剩下陆维琛一人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膝盖,这几句话得损失了多少银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叫姐夫 另一边,君令仪也到了沐风楼。 燕宁坐在对面看着她。 君令仪舟车劳顿,此刻见着桌边美食,拿起筷子便开吃了。 她吃的开心,唯有燕宁审视的目光从未撤去。 良久,燕宁挑了挑眉毛,试探性地开口道:“平西王……没对你做什么吧?” 君令仪咬了一口丸子,“叫姐夫。” “卧槽!”燕宁瞬间不淡定了,直接从位子上跳了起来。 君令仪仰起头,看着他一脸惊恐的表情,失笑道:“放心吧,逗你玩呢。” “君令仪!” 燕宁嗔目以对,君令仪向他吐了吐舌头,低头继续吃好吃的。 君令仪把吃的咽下去,道:“我这次跟随秦止,是带了任务的。” 燕宁盘腿坐着,翻了个白眼,嫌弃道:“带任务还是犯花痴,你自己心里清楚!” 君令仪咬着筷子,道:“就算我犯花痴,人家也得看得上我呀。” 闻言,燕宁的动作僵了一下,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君令仪的脸上,良久道:”若是他看上你呢?“ 君令仪被燕宁看着,心里有点怪怪的。 她喝了一口水,又抬起头道:“行了,说正经事,这次我随秦止前去,遇见了白翘翘和大师兄。” 燕宁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心不在焉道:“她俩怎么混到一块儿去了?” “没混到一块儿。” 君令仪一边吃着,一边把自己在云悦城遇见的事情和燕宁一一说了,当然省略了她和白翘翘在一起琢磨怎么追秦止的事情。 燕宁听着,表情不停地变化,直到君令仪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完了,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消化了许久,问道:“秦止知道你是大师兄的师妹了?” 君令仪点了点头。 “他决定放过大师兄?” 君令仪又点了点头,道:“秦止应该不会说谎,更何况现在杀了大师兄,对他没有丝毫的好处。” 君令仪说的很随意,燕宁看着她的表情,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目光更沉了一些。 倒是君令仪吃的差不多了。 她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略显圆滚的肚子,道:“不过我比较奇怪的是,大师兄离开之前和我说得那句话。” “什么?” “大师兄和我说,他此行本是带着任务来的,可是看见现在的我,他觉得没必要了,你说,大师兄会带什么任务来?” 燕宁撇撇嘴,嫌弃道:“鬼知道,他一天天神神叨叨的,什么时候正常过,没准又是犯病了。”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表情,又揉了揉肚子,说来也是,许是大师兄随口说的吧。 她抬起头,又问道:“太后这么着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查清楚了吗?” 闻言,燕宁黑了小半天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许的舒缓。 他的腿又盘在了一起,看着君令仪道:“听说,是要给平西王娶妃。” “啊?!” 君令仪一怔,眼睛都瞪得滚圆。 燕宁佯叹了口气,道:“姐姐,我听说,陈丞相家的女儿也跟着秦止出去了,据我的消息,太后好像准备把你贬为妾,立陈家女子为平西王妃。” 君令仪托腮,认真思索。 燕宁瞧着,头靠近了些,又笑道:“姐姐,到底是你的魅力不行,还是平西王瞎?有你在身边,怎么还让别人把人给偷走了……嗷……耳朵,耳朵!” 君令仪捏着燕宁的耳朵,挑眉道:“你说谁魅力不行?!” “我没说你,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我是说平西王瞎……嗷……松手,松手!” “你说谁瞎?!” “……” 这一下,比上一下更疼了。 君令仪总算松手,燕宁火速和君令仪隔开一段距离,往地上一坐,揉着耳朵怒骂道:“小爷我瞎!” “这个我承认。” “……” 君令仪吃也吃饱了,消息也听得差不多了,便离开沐风楼,回平西王府了。 这段时间君令仪不在,一直都是一个身形相似的女子带着人皮面具在孟宇轩内装病,君令仪回来了,替身自然也撤去了。 孟宇轩中艾香味很重,君令仪本就累了,此刻躺在熟悉的床榻上,不多时便沉沉坠入梦乡。 孟宇轩的床比云悦城的舒服太多,君令仪一觉睡到了天明,最终被门外地杂乱吵醒了。 她睁开眼,听着外面闹哄哄的似有什么人在争吵。 头发还是乱蓬蓬的,君令仪披了一件衣裳,打开门道:“桃儿,什么事?” 桃儿一惊,匆忙转过身看着君令仪。 见到君令仪原原本本地站在自己面前,桃儿一时激动,猛地抱住了君令仪,抽噎道:“王妃……呜呜呜……王妃……” 君令仪被她哭清醒了,听着这个声音,她怎么总觉得桃儿正在出席她的葬礼…… 君令仪的目光抬起,看着孟宇轩门前站了几个老嬷嬷,瞧着装扮应是宫中的人。 这些嬷嬷此刻也不再吵闹,都怔怔看着君令仪怀里的桃儿,显然也被桃儿这一哭给吓到了。 君令仪颇为尴尬,赶忙拍了拍桃儿的后背帮她顺气,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活着呢,你看,喘气呢。” 桃儿哭了半晌,方松开了君令仪,又跪地道:“奴婢失礼,还望王妃见谅,只是王妃这些日子一直卧病在床,不能言语,奴婢一时激动……” 君令仪摆摆手,又低头咳嗽了一声,装的柔弱一些,道:“本妃今日起来,觉得身子好多了。” 替身终究是替身,人皮面具做的再像也会有破绽,所以这些日子替身一直不敢下床,也不敢说话。 桃儿担忧了许久,去找算命的算了好几卦,生怕王妃真的因为太过担忧王爷,等不到王爷回来的时候了。 门前的几个老嬷嬷此刻方回过神来,向君令仪请安道:“王妃,太后娘娘听说您病了,十分关切,想请您进宫一趟,太后也好看看您,讨个安心。” 虽说是请礼,老嬷嬷的态度却全不在乎,俨然没有把君令仪放在眼中。 君令仪已拒绝了太后太多次,这次太后已经下了命令,若是平西王妃再不来,便把她抬到永坤宫。 所有的嬷嬷都坐好了准备,却是耳边又响起君令仪的咳嗽声,“好,本妃收拾一下,便随各位嬷嬷一起入宫。”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奴婢又打听了两个方子 几个嬷嬷皆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君令仪会这么痛快。 她们来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倒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有一个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垂首道:“多谢王妃。” 君令仪应声,把桃儿拽近屋里,为自己梳妆打扮。 几个嬷嬷生怕君令仪再反悔从哪里逃出去,让手下的人将孟宇轩围了起来。 孟宇轩内,桃儿还有些懵,愣了许久方颤抖着手为君令仪更衣梳妆。 许久未见,桃儿消瘦了不少,两个眼睛也因为刚才的抽噎有些红肿。 桃儿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哭腔,道:“王妃,您的身子还不太好,有些话也别放在心上,都是外面瞎说的,若是太后问起了,您可千万别哭……” 话音未落,桃儿已经背过身去,看着她的姿势和动作,估计眼泪又下来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清了清嗓子道:“一会儿我进宫,你记得拿些冰袋敷敷眼睛。” 桃儿愣住,赶忙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泪痕,道:“王妃不带桃儿一起入宫吗?” 君令仪道:“你这些日子也累了,好好休息。” 她笑着注视着桃儿,看桃儿的眼眸中似是又激起了一层泪。 桃儿又转过身,哽咽道:“好,只要王妃不哭就好。” 君令仪扶额,“只要你不哭就好。” 桃儿哭得伤心,没有听到这句话,良久方回过神继续帮君令仪整理发髻。 君令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狐疑道:“桃儿,你刚才说的外面的那些话,都有什么?” 桃儿一惊,头垂的更低些,道:“没什么。” “嗯?”君令仪凝眉,显然不会让桃儿这么打马虎眼过去。 虽君令仪平日都平易近人,可她若严肃起来,也十分有威慑力。 桃儿编发的手有些颤抖,又咽了咽唾沫。 她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君令仪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桃儿的眉心皱起,眼圈又红了些。 君令仪扶额,“深呼吸,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出来……” 桃儿拭去眼角的泪花,道:“市井中的人都爱嚼舌根子,这次王爷离开京城这般久,没有带刚入王府的王妃,反而和太后请命让陈家小姐陪同,一时流言纷纷,但奴婢相信,都是些胡诌的。” “王爷请命让陈家小姐陪同?”君令仪的嘴角勾起,暗觉好笑。 却是桃儿听了这话,怒气被挑了起来,嫌弃道:“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就这样将王爷勾搭去了,王妃放心,等王爷回来了,桃儿一定帮您出这口恶气,让您给王爷生个可爱的男孩!” 桃儿满脸坚定,君令仪满脸问号。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狐疑问道:“桃儿,出恶气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吗?” 桃儿答道:“等王妃生了孩子,王妃就有新的小世子了。” “……” 君令仪看着她满脸正经严肃的表情,一时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这个问题桃儿已经纠结了很久,君令仪索性将话题继续引回来,又问道:“关于王爷在云悦城的事情,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说……” “说吧,没事,本就是无稽之谈,我知道的多一些,一会儿去太后那里也好搭上话。” 君令仪眨眨眼,满脸的期待。 桃儿沉吟片刻,终是闷闷不乐地开口道:“他们说王爷和陈小姐牵手漫步云悦城的落彩节,还一齐退了吴军,他们还说……” “说。” “他们还说,王爷和陈小姐自幼相识,五年前陈小姐为王爷生下一双儿女,儿子被王爷留在身边,便是如今王府的小世子,女儿流落云悦城,这次王爷和陈小姐回去,就是为了接女儿回来,还有人在军医馆里瞧见王爷和陈小姐一起看望女儿的景象……” “噗……”若是嘴里有一口水,君令仪绝对能喷满整个镜子。 市井人民的想象能力,已经可以让陈锦凝跪着唱征服了…… 桃儿以为君令仪受了惊吓,赶忙道:“不过王妃放心,奴婢又打听了几个偏方,等王爷回来了,王妃生的孩子绝对比那一儿一女都好看!” 君令仪:“……” 桃儿对孩子的执着程度,已经可以让她跪着唱忐忑了。 好在桃儿总算为君令仪梳妆完毕,拿起一件正红的披风准备为君令仪披上。 君令仪扫了一眼,指着旁边一件蜜合色的披风道:“拿那件过来。” 桃儿一怔,搭话道:“王妃,您衬得起这红色的,这般入宫,也算告诉太后娘娘您是她为王爷娶的妃子,不是妾室什么的。” 君令仪起身,自己拿过蜜合色的披风,笑道:“我是入宫,又不是宣誓主权。” 桃儿狐疑看着君令仪,依旧不太明白君令仪话中的意思,只认真为君令仪系好披风的带子。 她回头瞧了瞧,还是觉得正红色的更好看些。 君令仪看着桃儿的表情,微笑着摇了摇头,桃儿的心思单纯,还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可君令仪却一直记得太后生辰之时对皇后说过的话。 太后是从妾室的位置上走上来的人,哪怕站的再高,曾经的自卑依旧是她心头的痛,连带着正红色也一起被她讨厌了,向太后宣誓主权,等于找死。 几个嬷嬷在门外等了许久,此刻见君令仪出来,恭恭敬敬地将君令仪请上了轿子。 君令仪向着桃儿摆了摆手,示意桃儿不要担心。 她坐上轿子,任由轿子轻轻摇晃,顺便补了一觉。 待到轿子摇入皇宫,君令仪方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听着外面的声音,偷偷撩起轿帘向着外面看了一眼。 走着的嬷嬷有的看见了她这个动作,皆是不屑一顾地冷嗤了一声,这般没见过失眠的王妃,真是为皇族丢人。 甚至有几个嬷嬷已经相互交换了眼神,又鄙夷地看着君令仪的轿子。 她们刚看了两眼,却是轿子里骤然响起一声哀嚎,道:“哎哟,疼死我了!” 嬷嬷们一愣,匆忙让轿夫放下轿子,有个嬷嬷向着轿子拱手道:“王妃,您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何传宗接代 素白的手指伸出轿子,轻轻挑起轿帘。 君令仪坐在轿中,面色惨白,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肚子,呻吟道:“嬷嬷,本妃肚子疼,不知就近可有出恭之处?” 话音落,轿夫齐刷刷低下了头,几个嬷嬷也面露鄙夷之色。 苏嬷嬷反应了片刻,道:“王妃可否再坚持一下,再走一炷香就到太后的永坤宫了。” 闻言,君令仪的表情更加别扭,她摇了摇头,道:“不行了,本妃实在难受,这阵子病痛折磨的,落下了这个毛病,若是一不小心……铸成大错,本妃也无颜面见太后了,哎哟,不行了不行了……” 君令仪说着,瞧表情姿势,似是准备生个孩子出来。 几个嬷嬷齐刷刷向后退了几步,苏嬷嬷见状,只得焦急抬手道:“你们几个,还不快扶着王妃去如厕!“ 几个嬷嬷本来还想向后退,可此刻听了苏嬷嬷的命令,虽然心里十分的不情愿,却还是上前扶着君令仪去茅厕了。 君令仪一直保持捂着肚子的状态,苏嬷嬷向扶着君令仪的嬷嬷使了眼色,示意他们将君令仪看好了。 嬷嬷们心神领会,却还是颇感嫌弃,将君令仪丢进茅厕便不再管了。 君令仪在茅厕里蹲了一会儿,出来继续坐上轿子前往永坤宫。 轿夫起轿,缓步前行,嬷嬷们跟着,面上甚是嫌弃。 君令仪用帕子擦了手上的水珠,后背倚着轿子,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轻声道:“又要见太后了。” 抱怨的话没有被外面的人听见,不多时,轿子便停在了永坤宫门前。 君令仪下轿,挪着小碎步走入永坤宫。 永坤宫永远是宫中最繁华的景象,哪怕已经入冬,屋内却十分暖和,甚至还有几盆花草点缀,添了生机。 太后正坐在椅子上查看贡品,妆容较之前又浓了些,好像在脸上带了一层煞白的面具。 君令仪缓缓跪地,道:“儿媳给母后请安。” 闻言,太后稍稍抬首,瞥了君令仪一眼,又让人将贡品和单子先带下去,也不叫君令仪起来,只道:“哀家听说,你病了?” 君令仪低着头,像只小猫一样地应道:“没事,小毛……病……” 话说到最后已十分虚弱,太后抚上鬓间的发簪,依旧没有正眼看她,“身为我皇家的儿媳妇,身子骨一定要好些,要不怎么传宗接代,为我皇族效力?” “嘭!” 太后刚说完,君令仪的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她的胳膊枕在脑袋下面,却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太后的身子吓得缩了一下,眼眸也总算惊异地落在了君令仪身上。 永坤宫中的人都看傻了,还是苏嬷嬷最先出声,“太后娘娘,要不要去找太医来?” 太后的脸色奇差,道:“去。” 苏嬷嬷让小宫女去找太医,又让几个小宫女将君令仪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君令仪的屁股碰到了凳子,方悠悠睁开眼睛。 她的眼眸中写满了狐疑,似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目光环顾四周,终是在看见太后的时候瞪大了眼睛,道:“母后,儿媳这阵子身子一直弱,还望母后见谅。” 说着,她似是想要从椅子上坐起来重新跪下去,可身子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太后道:“好了,你便在那里坐着吧。” “多谢母后。” 君令仪的声音还有些弱,屁股却已经黏在椅子上了。 手掌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刚跪了一小会儿就有些疼了,若是任由太后霸凌下去,等到再回王府,怕膝盖都要肿了。 太后被君令仪搅得有些心烦,让苏嬷嬷为她揉着眉心,又道:“你这身子,如何为我皇族传宗接代?” 君令仪点头,应和道:“是儿媳的错。” 太后顺了顺气,也没时间绕那些七七八八的圈子,直接开口道:“老五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好在一路都有锦凝相伴,哀家近日思来想去,你的身子弱,受不得北疆的严寒,刚好锦凝也是个好姑娘,哀家准备赐婚于他们,也让老五在北疆不孤独,锦凝出身高贵,不可为妾,你意下如何?” 说罢,太后的目光冷冷扫过来,说是问君令仪的意见,永坤宫中却笼着一层压抑的气息。 若君令仪此刻说一个不字,太后便可以想些办法让平西王府连妾都没有了。 令太后颇感诧异的是,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君令仪没有惊慌,亦没有伤心,只是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太后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竟有一瞬的失神,这个姿态,有些熟悉。 君令仪一直在思索,还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却有宫女进门,垂首道:“启禀太后娘娘,小世子求见。” 太后锁住眉心,又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还低着头,似是连小宫女的话都没听见。 太后开口道:“让小世子先在门口玩一会儿,再进来。” “是。” 宫女应声,只是还未退出去,有一只白糯糯的小包子从宫外跑了进来。 宫女和嬷嬷无一敢拦,都在一边看着。 小包子跑到太后的面前站定,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瞪着大眼睛抬起头来。 这一脸年画娃娃的既视感,除了慕烟还能有谁。 太后的脸上扬起笑意,道:“小慕烟,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皇祖母了?” 慕烟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蠢蠢的样子。 旁边的君令仪一拍额头,道:“母后,儿媳明白了,您刚才说的,是要休了儿媳,让陈家小姐入平西王府,做王妃的位子?” 太后被君令仪吓了一下,此刻看着君令仪惊喜的表情,一脸的活见鬼。 怎知就是这个空档,一声哭声骤然响了起来,哭声尖锐,似要撕破永坤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哭声的来源地——慕烟的身上。 谁不知,小世子是太后娘娘的心肝,他哭了可是一顶一的大事。 果然,慕烟刚哭,太后便将身子向慕烟倾了些,道:“乖慕烟,怎么了?和皇祖母……” 这次,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又愣了。 第一百二十章 小世子尬演 慕烟没有理太后的话,而是跑到君令仪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君令仪。 一边抱着,慕烟还呢喃着,道:“母妃不要离开慕烟,呜呜呜……” 君令仪的表情也有些惊讶,手掌轻拍在慕烟的身上,安慰道:“慕烟放心,母妃不会离开你的。” “可是……可是,皇祖母说要让父王休了母妃!” 太后的眉头蹙起,冷冷看着君令仪,君令仪似是害怕地低下头,磕磕巴巴地开口道:“这……其实……那个……” 太后开口,道:“皇祖母不是要休了慕烟的母妃,皇祖母是要给你找个新的母妃,两个母妃都来陪慕烟玩,好不好?” 闻言,慕烟的手抓的更紧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好,慕烟只要一个母妃,别的母妃都不好!” 歇斯底里的哭声带着执拗的呐喊,慕烟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反抗。 太后接触的慕烟总是木木的,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她看着眼前的慕烟,竟有些手足无措。 慕烟将君令仪抱得紧了些,头埋进君令仪的怀里,软糯道:“母妃。” 太后闭上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好好好,就这一个母妃,皇祖母让母妃在宫中陪慕烟住两日好不好?” 慕烟点头,“好。” 好在哭声总算没了。 太后又嫌弃地看着君令仪,道:“你先下去吧。” 君令仪应声,抱着慕烟一起离开了。 永坤宫中总算安静下来,太后的身子向后倚着,让苏嬷嬷为她揉着太阳穴,良久没有从刚才的烦躁中纾解过来。 太后的目光冷冷扫过门前,哼道:“这个女人叫什么来着?” 苏嬷嬷应声,“她是君侍郎家的庶女,名唤君令仪。” 太后颔首,道:“你派几个人去盯着她,哀家倒要看看,她是真病弱迷糊,还是另有心计。” “诺。”苏嬷嬷应着,又道:“娘娘,小世子这么一闹,接下来的事……” “无妨,赐婚的懿旨照常送过去,让锦凝陪着老五一起去北疆,反正相隔甚远,也不打扰。” “诺。” 太后执一枚玉石把玩,又问道:“‘玉锦囊’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燕绥查到,‘玉锦囊’上次出现的位置应该在北疆附近。” “老五的北疆?‘ “对。” “给仲英传信,好好看着老五,别出什么差错。” “诺。” 太后的眼眸微凝,传言,“玉锦囊”贯通古今,足智多谋,得其者可得天下,平民心,太后想把一切控制在手心里,就决不能让此人落入他人手中。 手中的玉石不再冰手,太后的头疾也好了几分,又道:“听说云悦城有个叫君如烟的,很出色?” 苏嬷嬷依旧为太后揉头,“是,此人大破铁马阵,查获通敌案,灭了吴国最后的希望。” 太后冷笑,“如此甚好,便让他在北疆好好守着,做个侍卫长,莫要同老五去北疆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诺。” 苏嬷嬷声声应着,将太后吩咐的几件事都记在心中。 小宫女总算把为君令仪治病的太医请了过来,太后瞧了一眼,摆手道:“平西王妃和小世子住在颐阳宫,你去那里诊脉。” 太后思索片刻,又道:“她的病情,向哀家禀报。” 太医应下,转身去颐阳宫了,太后把玩着手中的玉石,兀自呢喃着:“君令仪?” …… 颐阳宫。 几个小宫女将君令仪和慕烟护送回去。 慕烟一路都窝在君令仪的怀里,偶有轻声抽噎,都让小宫女们担惊受怕,生怕他再嚎啕大哭起来。 好在一路平安,唯有进入颐阳宫时,慕烟抬起头瞪着几个小宫女,冷道:“本世子要和母妃单独待着。” 闻言,几个宫女马上退出去守门了。 若是一会儿小世子再发作,和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宫女刚出门,慕烟的身子挣扎,直接从君令仪的怀里跳下来。 他仰起头,眼睛还有点红,傲娇道:“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不过是更讨厌让那个跟屁虫变成我的母妃。” 君令仪点头,“明白。” 君令仪倒了杯水,又多倒了一杯递给慕烟,道:“喝点水把,哭得那么卖力,小心伤了嗓子。” 慕烟看了许久,才接过水杯,哼道:“比跟屁虫有眼力价儿。” 说罢,慕烟咕咚咕咚喝完了水,又把空杯放在了桌上。 君令仪失笑,又为慕烟倒了杯水,“小世子的演技不错,但哭卿卿这门本事可不能用一辈子,更何况小世子还是男孩子。” 慕烟撇撇嘴,道:“切,我又不是只有这一招,只是你在茅厕才告诉我,时间太紧了!” 君令仪托腮笑道:“那小世子说说,自己还有什么招数?” “我……” 慕烟说了一个字,成功地卡住了。 他看着君令仪,哼道:“你有什么招数?” 君令仪摇头,“没招数。” 她的笑容很坦然,慕烟看着,愣住了。 君令仪又笑道:“没有便是没有,不会便是不会,承认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就像我不知该如何拖住太后的时候找了小世子求救,是人就有弱点,取长补短就好了。” 君令仪抿了一口水,慕烟看着她,直到君令仪的眼眸看过来方移开眼,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坐到了君令仪的对面。 在宫中的一天索然无味,君令仪看着慕烟认真读书的样子,自己也随意翻看了两本,便再没事情做了。 太医来为她把脉,她身子本就不好,装装大病初愈也没什么困难。 好生混了几顿宫中的膳食,太后没再召见君令仪,她也得了消停。 直到晚上,几个宫女抬来浴桶,让君令仪沐浴更衣,准备就寝。 君令仪应声,因为慕烟的眼神太过犀利,宫女光是站着都有些发抖,君令仪便将她们屏退,反正她也无须伺候。 她和慕烟隔了一方屏风,退去衣裳,将身子泡在浴桶中,格外的舒服。 慕烟坐在位子上,忽觉风儿吹过,有什么动静从窗户的方向传了过来。 他抬头一瞧,惊讶道:“父……”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把妹妹塞进母妃肚子里 许是宫中温度甚好,许是今日的浴桶十分舒服。 今夜君令仪的沐浴体验极好。 身子被泡的舒服,她洗的差不多了,微微伸了个懒腰,向着屏风摸了摸,道:“小世子,可以帮我递一条汗巾吗?” 话音落不久,一条汗巾从屏风处被递了过来。 君令仪伸手接过,却在看见递汗巾的手时尖叫了出来…… 那明显是个成年人的手,不是慕烟的! 下一秒,那人已站在君令仪身后,手掌捂住了君令仪的嘴巴,防止她继续叫出来。 君令仪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本能的反应让她咬住了捂着她的手。 那人吃痛,却不松手,君令仪死命地扑腾着,浴桶中的水溅起,那人的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是本王。” 秦止?! 君令仪一怔,牙齿总算松些,可血腥的味道已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 屏风后有宫女问话,“王妃,怎么了?” 秦止的手掌松开,君令仪应道:“没事,看错了,你退下吧。” “诺。” 听着宫女关门的声音,君令仪方转过身。 秦止一身玄衣,半蹲在浴桶前面。 秦止的手掌上牙印分明,君令仪把自己缩进浴桶里,一副做错了事的小绵羊模样。 牙印上还有血冒出来,足以见刚才咬的用力。 君令仪舔了舔唇角,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握住秦止的手掌检查伤口道:“王爷,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秦止应了一声,眼眸微动,却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君令仪的眼眸顺着秦止的目光下移,果断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捂住了胸口,整个肩膀又缩进了浴桶里。 秦止起身,转身准备先去屏风后面。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踌躇了片刻,道:“王爷。” “嗯?”秦止站定,却没转身。 君令仪捂好胸口,道:“是不是大点了?” 她记得,这不是秦止第一回看见了。 秦止还站在原地,君令仪的内心有点忐忑,又低头看了一眼,没大?莫非是她的幻觉? 她的脑子里浮现出许多问题,终是听见秦止的声音,“嗯。” 说罢,秦止迈开步子,绕过了屏风,彻底看不见人了。 君令仪听了秦止的话,心情甚好地站起来擦了身子穿衣裳。 果然,她还在长身体,干扁豆什么的都不是永恒的,d罩杯在召唤着未来的她。 君令仪穿好衣裳,默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愉快地走过屏风。 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暖炉中的炭火发出噼啪的声响,窗户未关,有微风拂过,摇曳了桌边的烛光。 秦止半倚着床榻,双眸合上,似是睡了。 君令仪看了他半晌,关好了窗户坐到床榻边。 她拿了小药箱,又拿过秦止的手掌,为他简单地上了点药。 殷红的血已经止住,他的掌心很暖,君令仪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碰在上面,生怕吵醒了他。 手掌包扎好,君令仪托腮看着床榻上的秦止。 早已不知道是多少次看他睡觉时候的样子,每一次秦止的面容都俊俏的无可挑剔,像是女娲造人的时候对他多了几百分的努力。 他的眉宇间带了几分疲惫,君令仪想起前两日他们昼夜不停地赶路,如今看秦止的样子,昨夜应该也没有休息好。 虽知道他在这里睡着不太安全,可她又不忍吵醒他。 因为刚才君令仪扑腾的关系,秦止的衣服上还有些水渍,刚关上窗户的屋子并不暖和。 君令仪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一条毯子,准备为秦止盖上。 她的动作很轻,将毯子铺平,又向上拽了拽。 静谧的屋内唯有木炭的噼啪声勾勒出床榻边温馨的画卷。 怎知,君令仪的手掌还没有撤去,秦止的手骤然抬起,死死遏住了君令仪的手腕。 他的身子翻过,带着君令仪的身子也翻到了床榻上。 一系列的动作干脆利索,君令仪尚未反应过来,后背已抵在床榻上,秦止压在她的身上,双臂攥住她的手腕撑着,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个高难度的床咚。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身上的人,小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秦止这是……又梦游了? 加快的心跳之中似是夹杂了一种期待的情绪,君令仪赶紧摇了摇头,将心里的小恶魔关了起来,道:“王爷?” 秦止的眉头紧皱,眼眸骤然睁开,眸中杀气很重,惊得君令仪后脊一阵发凉。 好在杀气在看到君令仪脸颊的时候被诧异替代,秦止一怔,道:“王妃?” 君令仪点点头,证明自己何其无辜。 秦止还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动,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来。 君令仪和秦止一齐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慕烟站在床前,一脸的目瞪口呆。 君令仪马上开口,“小世子,这次真的是你父王先动的手……” 等到秦止走了,她还得单独和慕烟在颐阳宫里待着,她很想多活几年,继续见证自己罩杯的变化。 三个人愣在屋里,一时谁都没有动作。 床咚的床咚,愣神的愣神。 这样尴尬的状态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秦止总算从君令仪的身上翻身下来,两人从床上坐起来,依旧尴尬。 慕烟瞪着自己黑葡萄一般地大眼睛始终盯着他们,让君令仪颇有一种被孩子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良久,慕烟道:“父王,你是把小妹妹塞进母妃的肚子里吗?” “噗……” 君令仪,喷了。 秦止的脸色宛若泼墨。 慕烟果断低下头,转过身道:“慕烟不打扰了,父王母妃继续。” 说罢,慕烟捣腾着小腿,跑了。 “回来!”秦止厉声开口,慕烟的脚步停下,又转过身走回来,眨着大眼睛道:“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 秦止的脸色更黑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为慕烟默哀。 秦止开口:“这些话,是谁和你说的?” 慕烟干脆答道:“陆叔叔。” 秦止的眸子微眯,念道:“陆,维,琛。” “对对对,就是陆维琛叔叔。” 秦止的眸子抬起,君令仪抱好了枕头,为陆维琛默哀。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是不是陆叔叔说的狗粮 慕烟看着秦止的眼神,默默向后退了两步,小眼神怯生生看着秦止。 君令仪察觉到屋内尴尬的氛围,赶忙上前将慕烟抱在怀中,教育道:“小世子,这些话以后不能说了,陆叔叔是骗你的,我们要把这些话忘了。” 慕烟的神情微怔忪了一下,目光扫过秦止,马上收了回来,看着君令仪坚定地点了点头。 君令仪亲了亲慕烟的脸颊,笑道:“慕烟真乖。” 她转过头,看秦止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和慕烟,又陪笑道:“王爷,童言无忌,莫要在意。” “嗯。” 秦止低声应和,头微低些,看着手掌上处理好的伤痕。 君令仪的右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她好不容易把慕烟救了,怎么觉得火要引到她自己的身上了?! 她咳嗽了一声,火速转移话题道:“王爷,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秦止的面色缓和,眉心却蹙起来,抬头道:“过些日子,真相大白,本王来接你们。” 慕烟抱着君令仪的脖子,期许地看着秦止,问道:“父王,过些日子是多久啊?” 秦止摸了摸慕烟的脑袋,温柔道:“很快。” 君令仪看着秦止和慕烟之间的互动,默默地吸了吸鼻子。 她怎么觉得,秦止做慈父的时候也很帅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把眼前的花痴泡泡全部眨掉,又问道:“那王爷今日来颐阳宫,可有什么要嘱咐的?” 秦止的目光从慕烟移到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坐直身子,拿出接受审阅的态度看着秦止。 秦止的手悠悠抬起,从慕烟的头上移到了君令仪的头上,温柔道:“本王想你……们了。” 君令仪抱紧了慕烟,接受任务一般地开口笑道:“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小世子的。” 秦止蹙眉,“宫中之事,一切小心,若有危险,本王一定赶到。” 君令仪看着秦止认真的目光,竟有一瞬的愣神。 倒是慕烟拽了拽她的衣裳,问道:“这个是不是就是陆叔叔说的狗粮?” 君令仪和秦止的目光再一次聚在慕烟的身上。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小世子,你陆叔叔说的话,可以都忘了。” 慕烟看了看两人,低下头,轻声道:“哦。” 秦止看着外面的天色,又道:“很晚了,你们先休息吧。” “那王爷你……” “本王看着你们睡下。” 君令仪知秦止的脾气,抱着慕烟一起躺在床榻上。 慕烟倒是少有的老实乖巧,没有丝毫地挣扎,直接窝在了君令仪的怀里。 秦止为他们灭了烛光,只为怕黑的慕烟留了床边的一盏。 屋内昏暗,秦止坐在桌边,一半的脸颊隐在黑暗之中。 他看向床榻,目光中的温暖属于一个夫君,也属于一个父亲。 他最珍贵的,都在这里了。 时间悄然流逝,他却好像怎样都看不够。 秦止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蜡烛燃烧过半,方缓缓站起身来。 他一步步走到床榻边,身子俯下,唇缓缓靠近君令仪,却终是在一指之隔的时候停了下来。 眼前是女子的睡颜,耳边似是又想起了她的声音,“加油。” 意味深长的两个字是秦止读不懂的味道,唇瓣靠近,却有些不敢亲下去。 或许,他之前太直接了,该循序渐进一些。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眉头一点点拧在一起。 踌躇之间,一只小肉手从后面伸过来,按着他的脑袋向下稍稍用力。 秦止的唇便这样印在君令仪的唇上。 唇瓣相碰,柔软的触感和熟悉的味道让他迷恋。 秦止抬手捂住慕烟的眼睛,加深了这个被按住的吻。 床榻上的女孩似是被吻得有些不舒服,嘴角动了动,发出一声很轻的嘤咛。 秦止的唇瓣撤去,连带着一起撤去的还有捂着慕烟眼睛的手。 手掌之下,慕烟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睁得老大,在撞见秦止目光时又马上闭得死死的。 秦止靠近慕烟,听着慕烟口中的嘟囔,“父王,慕烟睡着了。” 秦止亲在慕烟的脸颊上,轻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嗯。” 慕烟应了一声,捂着自己被亲的脸颊,甜甜地笑了。 秦止放下纱幔,从窗户离开了颐阳宫。 夜已深,皇宫中十分安静,秦止的身形轻动,不多时就躲开守卫,出了皇宫的门。 夜色昏暗,乌云遮住最后一丝月光。 秦止走在街道上,脚步骤然顿住,冷道:“出来。” 寂静的街道上,唯有寒风呼啸而过。 忽有一声轻笑起,乌云稍稍撤去,月光洒下,映着秦止身后的男子。 依旧是那件仓青色的衣裳,依旧是一柄无常剑,此人,是“鬼孤煞”姜旭尧。 姜旭尧挑眉笑道:“耳力不错,这么快就发现了我。” 秦止未言。 姜旭尧撇撇嘴,抬头看着月亮,脸上猛然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道:“既然发现了,开打吧。” 话音落,两股杀气骤然在平静的街道上迸发。 剑出鞘,杀气相撞。 刀光剑影之中,一时难分胜负。 打杀之后,姜旭尧坐在一边擦剑,嫌弃道:“平西王,你不能看我没画‘孤刹之图’,打准了我不会杀你,就放水啊。” 蚀血剑回鞘,秦止冷道:“为何来京城?” 姜旭尧用剑照了照镜子,“帮小师妹试试夫君。” 秦止未言,转身离去。 姜旭尧扬起脖子,道:“诶,等等。” 秦止的脚步停住。 姜旭尧把剑收回,走到秦止的身边。 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别扭,道:“平西王,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做高冷男神?” 秦止看了他一眼。 姜旭尧挠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又道:“我听说她喜欢高冷男神,可是我演了好多次,都觉得不像,后来我干脆就杀气外泄,结果谁见到我都躲躲的远远的,我看你藏得了杀气,当得了高冷,要不,教教我?” 秦止看了他良久,又问道:“为何来京城?” “诶,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开窍,这不能告诉你啊。” 话音落,秦止迈着步子离去。 姜旭尧马上拽住了秦止的胳膊。 第一百二十三章 骂了王爷八条街 “高冷男神,有话好好说。” 秦止迈步,毫无停留之意。 姜旭尧叹了口气,道:“行吧,我来京城,主要是有任务。” 秦止又看向他,虽未说一字,但看着表情,便知要刨根问底。 他记得,上次姜旭尧和君令仪见面的时候,说过的那句奇怪的话。 “大师兄此行本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 这句话,秦止很想知道的再多些。 偏是姜旭尧像是蔫了的茄子,“不能说了。” 秦止要走。 “诶诶诶,再等等。” 姜旭尧叹了口气,道:“我用其他的交换吧,就你现在手里这个太后遇刺案的线索。” 秦止要走。 姜旭尧:“……” 他的胳膊拽的真的很用力了,可秦止要走的决心也很强烈。 姜旭尧闭上眼,看着秦止的身影稍远了些,道:“我知道皇城老太婆和陈家陈仲英在寻找……” 他说了半句,秦止的脚步总算停下了。 姜旭尧的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蹦到秦止身侧,笑道:“这个消息值了吧。” 秦止看着他,冷道:“说下去。” 姜旭尧仰起头看天,“那你得教我做……” “好。” “哇咔咔,平西王你也是蛮好说话的嘛,要不是你是小师妹的男人,我得追追你。” “说。” 姜旭尧清了清嗓子,道:“老太婆准备找‘玉锦囊’,看来她的野心不小,八成是准备吞了这天下。” 秦止凝眉,看着前方的路。 “玉锦囊”,所谓得之可得天下之人,所谓千机妙计,贯通古今之人。 此人最负盛名之时,便是五年前已画出今时的疆土之分,不差分毫。 太后野心甚重,皇上年纪渐长,不可能一直如傀儡摆布,她找“玉锦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姜旭尧伸手在秦止的眼前晃悠了两下,道:“我还能告诉你,‘玉锦囊’在北疆。” 秦止应声,“哦。” 说罢,长腿迈开,继续向前走去。 姜旭尧小碎步追着,道:“诶,你还没告诉我怎样才能做高冷男神呢。” 秦止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冷冷落下三个字,“天生的。” “……” 说罢,秦止大步离开,只留姜旭尧石化在原地,良久破口大骂道:“平西王,你丫……” 话还没说完,忽是一群侍卫巡逻走过,指着他的方向喝道:“何人在此咒骂皇亲国戚,压回去关押!” 话音落,一群侍卫向着姜旭尧的方向而来。 姜旭尧脚底生风,用最快的速度跑了。 一边跑,他还一边骂着,“平西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平西王,不要脸……” 侍卫听着声音,跑的更起劲了。 可惜,他们都没有姜旭尧跑的快。 侍卫听了半个时辰对平西王的咒骂,跑了八条街,皆是跑的气喘吁吁,却没抓到人…… 另一边,秦止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听着自己的脚步落在路上的声音。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是在想“玉锦囊”之事,而是在想姜旭尧刚才的话。 他是不是把“追你”这句话的意思想错了? …… 翌日清晨。 君令仪睡得很好,只是她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慕烟趴在她的肚子上。 君令仪一怔,看着慕烟一脸认真的表情,狐疑道:“小世子,你在干嘛?” 慕烟向着君令仪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别说话,我在听妹妹的心跳。” “……” 君令仪挑眉,问道:“那小世子听得如何?” 慕烟一脸认真,道:“心跳很稳定。” 君令仪把慕烟的脑袋向旁边推了推,嫌弃道:“那是我胃痉挛。” “什么?”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表情,道:“就是说,那是我的声音,不是你妹妹的心跳声。” “你的心长在肚子上?” 慕烟看着君令仪,一脸鄙夷。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和慕烟之间隔着一条鸿沟,索性也不再争执什么,只是坐起身理了理衣裳,道:“我的肚子里没有妹妹。” “怎么可能!”慕烟一脸诧异,“我昨天晚上明明亲眼看见父王把妹妹从你的嘴巴送进去的。” 君令仪抬眸。 慕烟想起秦止的话,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父王好像告诉他不要说得…… 君令仪以为慕烟在说昨天的”床咚“,只道:”妹妹不是那么送进去的。“ 慕烟眨着一双求知欲浓郁的大眼睛,“那是怎么送进去?” “那要……” 君令仪说了两个字,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转过眼看着慕烟,道:“不是说让你把陆叔叔说的话全部忘掉。” 慕烟伸手,抱住了君令仪的胳膊摇了摇,一双大眼睛写满了憧憬,撒娇道:“母妃,你就和慕烟讲讲嘛。” 君令仪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坚定地看着慕烟,“换个问题问。” “母~妃~” 拖长的声音更软了。 君令仪扶额,“小世子,你要记住,你是个男孩子啊。” 她已经快被慕烟的撒娇打的残血了,完全是在用最后的毅力顽强地坚持着。 毕竟若是她真的说了,感觉下次见到秦止别说残血,可能连全尸都没了。 慕烟眼见自己的方法不管用了,松开了君令仪的手臂,自己在一边鼓了鼓腮帮子。 君令仪看着他一人在旁边黯然伤神的模样,咳嗽了一声,安慰地拍了拍慕烟的后背,道:“小世子,有些事,你长大就会明白的,现在还太早了。” 慕烟哼了一声,道:“切,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有妹妹了。” “哈?” 君令仪一脸诧异。 偏是慕烟仰起头,笃定地开口道:“我都听他们说了,五年前你和父王生我的时候还有个妹妹,养在了云悦城里,你们俩前两天还去看她了。”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跳,这消息都已经传到宫里了? 不对呀。 君令仪揉了揉眉心,道:“小世子,外面人说的应该是陈锦凝和王爷生的吧?”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目光更嫌弃了,“你觉得,就跟屁虫的资质,能生出来本世子?” 君令仪看着他,一时被慕烟的气场惊得无话可说。 这要是有电话,她一定为慕烟疯狂拨号,还得是越洋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慕烟是父王和谁生的 慕烟又凑过来,问道:“说说吧,准备什么时候把妹妹接回宫?” 君令仪看着慕烟态度,失笑道:“小世子,那不是你的妹妹,只是个云悦城的小女孩,与我同你父王有些缘分。” 说起来,她只记得梦儿是五岁,倒从来不知道她和慕烟谁更大些。 不过慕烟和梦儿身上的这股机灵劲着实十分相像。 慕烟听着,面上露出不悦,“真的?” 君令仪点点头,十分坦诚。 好在慕烟不和陈锦凝一般认死理,此刻听了君令仪的话,兀自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自己有妹妹了。” 君令仪忍不住又笑了一声,道:“小世子,就算你有妹妹,我也不会是你的娘亲,你仔细算算,你是五年前出生的,那年我才十岁,我总不能九岁就怀了你吧。” 慕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严肃道:“年纪小不能怀宝宝吗?所以我现在还不行?” “不行。” 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怎么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又教坏小孩子了。 慕烟眨着求知欲很强的眼睛,问道:“母妃,为什么啊?” “你长大就明白了。” 君令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复起来,道:“小世子,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 慕烟随意应和了一声,依旧坐在床榻上掰着手指头算着。 君令仪看着他,猛地想起了什么,插话道:“别去问你父王……也别说是我和你说的。” “哦。”慕烟应声,依旧摆弄着手指。 片刻后,慕烟开口道:“所以,慕烟是父王十九岁的时候和谁生的呢?” 君令仪:“下一个问题……” 慕烟:“就知道你笨的不知道。” “……” 君令仪满脸悲催,她哪里知道慕烟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慕烟的身世,君令仪也十分好奇。 众人都知慕烟是秦止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可秦止又是个断袖,这其中的曲折,倒有些耐人寻味。 心里想着,君令仪看着慕烟起身梳洗穿衣的模样,索性不再多想了。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过去,君令仪又不是挖人祖坟的,也必要知道那么多。 反正如今秦止这么帅,慕烟这么可爱,她还能开开心心地做米虫,日子过得也没得挑,干嘛想那些有的没的。 君令仪和慕烟梳洗更衣完毕,宫女也将早点送进了颐阳宫。 皇宫的早点甚是丰富,玲琅摆了满桌。 君令仪和慕烟光是看着,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只是筷子还未落下,一个小宫女从门外走进来,和慕烟请安道:“小世子,陛下听闻您昨日做了一首好诗,想请您去御膳房共同用膳,也听听您背诗。” 慕烟拿着筷子,喜悦的表情骤然散去,又变成了小大人的严肃模样,问道:“皇祖母可在?” 小宫女道:“太后也在。” 慕烟的眉头皱起,起身道:“好,为本世子更衣。” 他的面色淡漠,再没了刚才的活力。 君令仪在一边看着,着实有些心疼。 明明是满是灵气的一个孩子,可每次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就像是变成了一根木头。 宫女为慕烟盛装打扮一番,明明只是去用早膳,却颇有要上朝的庄重。 打扮之后,慕烟不用宫女引着,已自己快步向门外走去。 临走之前,慕烟的步子顿了一下,回身请礼道:“母妃,若是饭菜有什么不合口的,待儿臣回来再吩咐他们。” 稚嫩的声音里却带着成年人的味道。 君令仪愣了半晌,看着周遭宫女颇有些心虚的眼神,方和煦笑道:“知道了,快去吧。” 慕烟是个机灵的孩子,又看惯了皇宫里的套路,这一出调虎离山,用的太明显了。 果然,慕烟刚走,君令仪拿起筷子,还没有落下去,就听一声尖叫响起,道:“哎呀,王妃,这……这不能吃啊!” 君令仪抬起头,见一个胖嬷嬷挪着步子走进来。 胖嬷嬷的眼神中带着嫌弃,只盯着君令仪筷子下的那盘红烧肉。 君令仪狐疑看着胖嬷嬷,问道:“你是?” 胖嬷嬷挪到君令仪的对面,请礼道:“老奴姓李,是太后派来教授王妃宫中各项礼仪的。” 君令仪又看了李嬷嬷一眼,应道:“哦。” 说完,她继续低头夹菜。 怎知李嬷嬷骤然变得十分灵活,身子前倾,拿起桌边的筷子,成功把君令仪的筷子挑了起来。 君令仪不妨,心下一惊,手也松了些。 手中的筷子便随着李嬷嬷的动作彻底脱了手,啪嗒掉在地上了。 李嬷嬷嘶了一声,开口道:“王妃,吃饭的礼仪一定要到位,筷子要紧紧握在手中,万万不能离开!” “……” 君令仪抬头,瞧着宫女又递了一副象牙的筷子过来,也瞧着眼前这个没事找事的嬷嬷。 如果她没瞎的话,刚才的筷子,好像是李嬷嬷弄掉的。 眼前的李嬷嬷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完全不像是刚才挑事的人。 君令仪看了看李嬷嬷,又低头扫过一桌子的菜,心里明白了几分。 她接过筷子,佯要去夹红烧肉。 果然,李嬷嬷的筷子又伸了过来。 君令仪火速收回了筷子,没有给李嬷嬷第二次把筷子拨走的机会。 她的筷子抬起,又去夹肘子。 李嬷嬷的筷子又伸了过来,动作敏捷,反应迅速。 君令仪收筷子的速度也很快,大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架势。 她抬起头,看着李嬷嬷依旧笑眯眯的脸。 嘴角抿了抿,君令仪把筷子伸向了白灼菜心。 这一次,李嬷嬷的筷子没有伸过来,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君令仪夹起菜心,又看着她吃进去的动作,全程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说一句话。 看着眼前的景象,君令仪差不多也明白了。 她将筷子放下,笑道:“敢问李嬷嬷,宫中规矩里,哪些是本妃能吃的?” 李嬷嬷见君令仪如此上道,便伸手将不能吃的菜放在自己面前,将能吃的菜放在了君令仪的面前。 君令仪定睛一瞧,她的桌前,只有三道菜了,这些菜,清淡的连油腥都瞧不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镶了一口毒牙的小白兔 君令仪拿起筷子,又去夹白灼菜心。 谁知李嬷嬷的筷子又伸了过来…… 君令仪收了筷子,抬头问道:“又怎么了?” 李嬷嬷的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王妃,一道菜最多动一筷子,吃多了便腻了。” 君令仪:“我不腻。” 李嬷嬷不说话,只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三道菜。 若是按照李嬷嬷的说法,她一顿饭只能吃三口菜? 那不饿死了? 她抬头看着李嬷嬷,问道:“这是宫中礼仪?” 李嬷嬷温柔地点点头。 君令仪又打量了李嬷嬷两眼,道:“嬷嬷,您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真是不容易。” 李嬷嬷羞涩一笑,胖胖的脸上连细纹都没有,开口道:“毕竟王妃是要照顾王爷的,少食多素,不变肥猪,这八个字王妃务必要记在心头,万万不能忘记。” 君令仪挑眉,“嬷嬷,你确定……多素?” 李嬷嬷笑着,“少食。” 君令仪也不吃饭,托腮坐着,道:“宫中还有哪些规矩,嬷嬷不妨一起说了。” “其他的礼仪不归老奴教习,太后娘娘只让老奴来教习王妃有关一日三餐的规矩,从今日起,只要王妃用膳,老奴必定跟着,直到王妃学会了为止。” 这话的意思,是还有其他的礼仪?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对上李嬷嬷一双永远笑眯眯的眼睛。 太后所为,到底是要教习她宫中的礼仪,还是为了让她知道违抗命令的后果? 亦或是,对她的测试? 君令仪眯起眼眸,多大岁数的人了,每天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累的慌。 她拿起筷子,把剩下的两道菜一道夹了一口,而后放下筷子道:“本妃吃饱了。” 李嬷嬷摆摆手,让宫女将其他的菜都拿了出去,笑道:“王妃做的很好,以后每次用膳,只要王妃不能判断,老奴都会用筷子提示。” 君令仪的面上也带着笑意,颔首道:“多谢李嬷嬷,本妃一定每顿就吃两口,绝不多吃。” 李嬷嬷欣慰地点点头,又让宫女继续检查颐阳宫里可还藏了其他的吃的。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受苦的小肚肚,眼眸之中闪过一抹狠意。 想测她是小白兔还是大灰狼? 她当然是小白兔,最白最可爱最听话的那一种,镶了一口毒牙的小白兔。 正想着,肚子却饿的叫了一声,君令仪低下头,心中暗道:“乖,一会儿就给你做好吃的。” 李嬷嬷还带着宫女在颐阳宫里搜着,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不像是搜吃的,更像是搜凶杀案的证据。 君令仪坐在座位上,看也不看他们,全不在意的模样。 只是李嬷嬷还没有搜完,新一批的轰炸便又来了。 苏嬷嬷在小宫女的带领下走进颐阳宫,请安道:“王妃,太后娘娘请您去永坤宫。” 君令仪捏着下巴,狐疑道:“母后不是在御书房同皇上一起用膳?” 苏嬷嬷应声,“太后娘娘正准备回永坤宫,想起王妃,便让老奴叫王妃去永坤宫坐坐。” 君令仪点点头,看着苏嬷嬷和李嬷嬷一般也是笑面虎的模样,方起身道:“原是这样,有劳苏嬷嬷带话了。” 君令仪起身的空档,苏嬷嬷方抬起了头,和李嬷嬷的眼神稍稍交汇,看着李嬷嬷嘴角扬起的笑意,又低了下来。 这个过程很短,却没有逃过君令仪的眼睛。 君令仪理好衣裳,随着苏嬷嬷一起去永坤宫。 不出所料,太后根本就没有回来。 苏嬷嬷佯做诧异,歉意道:“王妃,太后娘娘不在,永坤宫便进不得外人,怕是要劳烦您在门前多等一会儿了。” 冷风拂过,君令仪看着永坤宫的门,点头道:“好,有劳苏嬷嬷了。” 苏嬷嬷颔首,转过身去。 “嘭。” 她刚转身,君令仪抱好了自己的披风,直接倒在了永坤宫的软地上。 永坤宫的全体宫女:“……” 苏嬷嬷一惊:“还不快把王妃抬进去,叫太医!” 苏嬷嬷看着宫女手忙脚乱地将君令仪抬进去,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个王妃,果真让人看不透。 …… 三日后。 京城里飘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陆维琛将星图禀明圣上和太后,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 初雪的日子微冷,陆维琛将手笼进披风之中,缓步向前走着。 雪花飘落,宫中也没什么人,甚是安静。 陆维琛向前走着,忽是听见假山后传来小宫女窸窣讨论的声音。 “你听说了没,那个笑话王妃的故事?” 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传进了陆维琛的耳朵里。 他停下脚步,仔细听着后面的话。 一个叫粗些嗓子的宫女笑道:“不是说马上就是妾了?” “哈哈哈,可不是,马上就是妾了。” 嘲笑的声音让人颇感不快,陆维琛想要站出来。 却听粗嗓子丫鬟又问道:“不过,她这几日在宫里的笑话我倒是没听说。” 细嗓子总算得到了发挥的机会,赶忙道:“这你都没听说,她这几天,被太后折磨得那叫一个惨啊。” “怎么个惨法?” “呵,太后给她配了个管膳食的嬷嬷,一顿饭就让她吃三口饭,饿的她三天在永坤宫晕倒了二十一次。” “这么弱的身子骨?” “是呗,听说有一次,直接躺在床上就晕过去了,要不是太后碍于面子,一直让太医用药吊着她的命,我看呀,早死了。” “呵呵,死了好,死了也能让正房上位,省的活着憋屈。” 两人说着,又是笑做一团。 细嗓子左右瞧瞧,继续道:“还有呢,太后让她抄佛经,结果她不识字,你说说,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居然能不识字,太后嫌弃的要命,索性不让她在永坤宫待着了,只日日让她在佛堂里跪着,我刚才去佛堂瞧了一眼,她还在呢。” “噗,那身子骨能受得住吗?” “呵,咋也得受啊,要不怎么等到王爷回来。” 宫女的笑声清脆且刺耳。 陆维琛一一听着,心下越发惊讶。 秦铁树不在,花骨朵竟无端受了这么多的苦,不行,他得赶快把这些消息告诉秦铁树。 只是他刚走两步,便和一人撞了满怀。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信了老五的狗粮 两人相撞之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惊扰了讨论的两个宫女 宫女听着声音,不敢看假山后的景象,匆忙地逃走了。 陆维琛绕过假山的时候,只看见假山后杂乱的脚印,至于两个宫女,却连影子都没有留下。 他的目光扫去,看着刚才撞他的人正准备离开。 陆维琛挑眉,道:“你,过来。” 那人听着这话,步子稍稍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方转身向着陆维琛走过来。 此人是个小宫女,衣裳是下等宫女的绿色,她的头垂的很低,怀里还捧着一个食盒。 陆维琛本气这个小宫女还他没有抓住嚼舌根子的人。 可眼见小宫女越走越近,陆维琛却愣住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在小宫女的面前站定,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小宫女左右闪躲着陆维琛的目光。 陆维琛看了许久,狐疑道:“花骨朵?” 宫女垂首,轻声道:“陆大人,您认错人了。” 粗嘎的声音确实和秦铁树家的花骨朵相差较大,陆维琛又探究地看了一会儿,撇撇嘴道:“许是本官眼花了。” 说罢,陆维琛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宫女嘘了一口气,又捧好了手中的食盒。 她还未来的急又下一步的动作,陆维琛已火速回头,成功和宫女四目相撞,亦看清了宫女的眉目。 宫女一怔,惊道:“陆……陆大人……” 陆维琛眼眸中的光亮暗下来,撞入眸中的错愕面容十分清秀,却也十分陌生,并不是花骨朵。 他叹了口气,目光却始终审视地落在小宫女的脸上。 小宫女被他看得古怪,又开口道:“陆大人,奴婢可以走了吗?” 闻言,陆维琛回过神来,又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小宫女。 他的眼眸微动,嘴角勾起,一个想法蹿进了他的心里。 陆维琛伸手拨了拨自己额间的几根刘海,一步步向着小宫女走去。 小宫女微怔,抱好食盒向后退了几步,身子快要抵在了假山上。 陆维琛抬手,准备将小宫女困在自己和假山之间,若是能身子靠近气息相缠,顺便再说几句暗哑话语什么的,也算是一次很成功的泡妞了。 所有的场景在陆维琛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美梦很美,可惜陆维琛刚抬起手,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小宫女的身子被拽向一边,陆维琛不妨,身子也没刹住,红唇险些印在落雪的假山之上。 一股火顷刻蹿了上来,陆维琛一脚踹在假山上,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和老子……” 话说了一半,停住了。 陆维琛眨巴眨巴眼睛,默默看着自己身侧这个“不长眼的”,“老……老五?!” 他猛地转过身,一头撞在了假山上。 头被撞得生疼,陆维琛转过头,满眼的小星星中,唯有秦止的脸依旧映在他的眸中。 陆维琛看着秦止一身侍卫打扮,又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宫女,眼皮跳了好几下,指着小宫女道:“所以……她……她真的是……” 话没说下去,秦止用堪比泼墨的脸色回答了他的话。 陆维琛忍不住又向披风里缩了缩,身子也向后退了两步抵着假山。 虽说假山稍有些凉,可比起秦止的冰冻能力,这里已经算是取暖了。 秦止没再看陆维琛,转过身温柔问道:“可以摘下来吗?” 小宫女一怔,却很快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抬起,本准备自己摘面具,怎知秦止温热的指尖扶上她的脖颈,略带薄茧的手指熟练地找到了人皮面具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小宫女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露出藏在下面的那张脸颊。 精致而灵动的眉目,正是君令仪。 陆维琛的脑袋又在假山上撞了两下。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才想去勾引秦铁树他家花骨朵! 君令仪侧过头颇显歉意地看着陆维琛,开口道:“刚才情急所致,不能说出真相,还望陆大人见谅。” 这一次,君令仪的声音恢复了正常。 陆维琛摆摆手,“没事,小事情。” 他感受着秦止的目光,嘴角的笑容都有点发僵。 被秦止这么看着,他就算头断了都是小事情…… 他的喉间轻动,看着眼前两人的宫女和侍卫打扮,开口道:“所以,你和老五是在这里约好了?” 君令仪摇摇头,赶忙答道:“没有。” “那老五怎知是你?” 话音落,陆维琛和秦止的目光都向着秦止看去。 在撞上秦止目光的瞬间,陆维琛火速地移开眼,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假山之中。 他今天一定是星图看多了脑子不好使……老五会看不出花骨朵? 秦止的目光微转,又落在君令仪的脸上,柔声道:“随意猜的。” 君令仪浅笑,“原来如此。” 陆维琛:“……” 他信了老五的狗粮! 君令仪看着秦止,又问道:“王爷怎么突然进宫了?” 秦止的手掌落在君令仪的额间,道:“想你……” 话说了一半,秦止看了一眼在旁边眼巴巴望着的陆维琛,继续道:“们了。” 君令仪一怔,又看了陆维琛一眼,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亮,马上抱紧了食盒,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 “本王找你有事。” 秦止开口,柔声打断了君令仪的话,“可以要你一炷香的时辰吗?” 陆维琛听着秦止的声音,鸡皮疙瘩如雪般掉落。 君令仪眨眨眼,应声道:“可以。” 秦止颔首,又回头看了一眼陆维琛。 陆维琛果断从假山边跳起,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你们聊。” 说罢,陆维琛脚底抹油,火速没影了。 君令仪嘴角顿了顿,她怎么觉得,陆大人好像吃醋了? 心里想着,君令仪正准备和秦止说要不要把陆维琛追回来,却是她的肩膀骤然被秦止钳住。 她转过头,看着秦止满脸的担忧。 秦止开口道:“本王不在,你可好?” 君令仪看着他眸中的担忧,竟有一瞬的失神。 她很快回过神来,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放心,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已被秦止拥入怀中。 “嘶……” 是秦止一声隐忍的呻吟。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本就是亲夫妻 君令仪一怔,低头看去,脸色微变,赶忙向后退了两步。 刚刚秦止抱她的时候她没注意,手里的食盒好像撞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气氛一瞬变得有些尴尬,君令仪扶额,不知如何开口。 秦止的眉心蹙着,身子又站直了些,片刻问道:“为何扮作宫女?” 君令仪笑着扬起手中的食盒,道:“为了做……取饭啊。” 秦止凝眸,君令仪端好饭盒,走到假山后挡风的地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开口道:“太后娘娘不让我吃饭,我总不能真的委屈了自己的肚子,我那位做饭好的朋友有些手段,为了我潜入皇宫,每次太后让我跪祠堂,我就去御膳房取饭吃。” 她说的随意,却已经打开了食盒。 美味佳肴映入眼眸,悠悠白烟飘起,带着饭菜的香味儿,一起飘进君令仪的鼻子里。 刚才她便是来这里吃饭的,谁知道遇见了嚼舌根子的宫女想走,又和陆维琛撞了个满怀。 她拿起筷子,道:“王爷要不要来点,这蛋……” 话说了一半,君令仪默默把夹起来的鸡蛋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刚才被食盒撞了一下,没准秦止还疼着……她这张嘴,真不能说话。 秦止也蹲在君令仪的对面,看着饭盒中的美食,眯眸道:“看起来不错。” 君令仪点点头,道:“那当然。” 她将食盒上面的一层拿下来,露出下面的什锦虾仁和香酥鸡。 君令仪夹了一枚虾仁,送到秦止唇边道:“王爷,你尝尝。” 秦止一怔,末了将虾仁吞进口中。 他看着君令仪弯弯的月眸,听着她期待的声音,“好不好吃?” 秦止颔首,瞳孔中映着她的影子,“嗯。” 君令仪最喜欢听别人对她做菜的夸奖,此刻听着秦止的话,脸上的笑意更甚,又呼噜噜吃了几口。 秦止蹲在她的身侧,为她挡着风,蹙眉道:“少在外面吃东西。” 君令仪点着头,嘴边却不停着,又道:“就是今天下雪了,前两天挺暖和的,还没风,我就当在外面野餐了,来,王爷,吃块儿鸡肉。” 秦止把鸡肉吃下去,继续看着她。 此刻的君令仪蹲在地上,蹲姿不雅,大口吃肉,将太后所说的礼仪全都抛之脑后。 秦止的手掌忍不住抚上她的发丝,心疼道:“你受苦了。” 君令仪叼着鸡爪子抬起头,看着秦止道:“王爷放心,我过得挺好的。” 她的笑容很甜,君令仪啃着鸡爪子,又道:“御膳房做的伙食也没有我朋友做的好吃,不吃也罢。” 她说的随意,秦止自知她的性子不会受苦,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后那边……” 秦止问起这些,君令仪倒是有点兴奋,道:“太后不让我吃饭,我就自己取,她一出馊主意,我就晕倒,她让我跪祠堂,我就造假人,她要是想玩我,我绝对把她先玩的看太医。” 君令仪的眸中闪着笑意,拿着筷子自己一口秦止一口地吃着,秦止听着她的话,眼中也不自觉染了笑意。 食盒中的菜下了一半,她皱了皱眉头,道:“今天不知道王爷来,做少了。” “没事,你吃饱了就好。” “我吃饱了。” 君令仪将食盒收好,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子,甚是满足。 君令仪看着天色,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回颐阳宫吃菜叶子了。” 闻言,秦止站起身,依旧为她挡着风。 君令仪也站起来,抬头看着秦止道:“王爷刚才说有事情要嘱咐我,是什么?” 秦止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他从她手中接过食盒,伸手抱住了她的身子。 君令仪一怔,人已经落入了他的怀里。 刚刚喂饱的胃部挤压了一下,让她成功地打了个一个饱嗝。 她的嘴角扯了扯,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的头一低下,便直接埋进了秦止的肩膀上。 她尬笑道:“王爷,给任务就给任务,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准备送我去火葬场……” 眼前的景象,怎么看都有像是要给她指派死士的任务。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王爷,其实我挺弱的,每次见到太后我的胳膊腿都瑟瑟发抖,您要是让我去刺杀她,肯定……” 她还没说完,秦止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的头埋在她的肩头,低声哑道:“好好照顾自己,本王舍不得。”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脑子有些迷糊。 她在心里把秦止这两句话拆分组合许多遍,还是没明白秦止话中的意思。 她动了动身子,道:“王爷,我该回去了。” 秦止应声,却还是抱了她片刻,方松开了手。 君令仪抽出身子,拿走了食盒,又道:“慕烟在宫中都好,你一切小心。” 说罢,君令仪转身离去,秦止站在雪地之中,一直目送到君令仪的背影消失。 他转身,向左边走了两步。 陆维琛蹲在雪地上匍匐前进,秦止已站在他面前,冷道:“起来。” 陆维琛抬起头,看着秦止的脸,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讪笑道:“老五,你说我最近这么嗜睡是怎么回事呢?刚才走着走着就在雪地里睡着了,哎。” 秦止没理会他。 陆维琛见秦止不说话,忍不住凑上前去,道:“我说,你和花骨朵之间的对话,挺和谐的啊。” 秦止的目光落在陆维琛的身上,冷声开口:“如何?”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平淡的简直就像是亲夫妻啊。” “本就是。” “行行行,不过我是真的看不懂花骨朵。” 陆维琛想了一会儿,又道:“哎,要不然,你也别这这么小心翼翼的了,直接按床上,上了她。” 秦止看着他,陆维琛咳嗽了两声,陪笑道:“不太现实哈……” 他记得,之前秦铁树这么做的时候,好像被某花说不举来着。 他拍了拍秦止的肩膀,“要不咱再想想,反正你还得在外面浪几天,等回了王府我把我的兄弟都召集起来为你开个会儿,这几天在宫里,我会帮你照顾花骨朵的。” “不需要。”秦止冷声道:“我明天住进颐阳宫。“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扮成太监吃狗粮 “啊?” 陆维琛一脸懵逼,“你刚才说什么?” 秦止只看着他,显然并不想说第二遍。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道:“不是吧,我可听说,刺杀案还有好多细节没解开?” “嗯。”秦止应声,不予否认。 “那你还住颐阳宫,就算怜爱花骨朵,不怕被太后给撕碎了?” 秦止目光微偏,“要住了呢?” 秦止的语气平淡,手掌抬起,接下飘落的雪花。 陆维琛看着秦止的态度,虽是有些怀疑,还是开口:“要住了?那我扮成太监和你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吃狗粮得了。” “一言为定。” 陆维琛的话音刚落,秦止便已开口。 陆维琛看着秦止的表情,莫名地有点心慌,嘴角扯了扯,道:“你……你不会真的……” 秦止理了理袖子,道:“明日再看。” 说罢,长腿迈开,向着前面走去。 陆维琛的心咯噔一声,悲催地扬起手,唤了一声,“诶。” 无人理会。 周遭依旧是空荡荡的,陆维琛从怀里拿出小铃铛摇了摇,自言自语道:“老五屠狗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铃铛叮铃铃地响,陆维琛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绝对不会!” 风夹着雪吹过来,陆维琛握着铃铛的手被吹得有些冷。 他的嘴角动了动,心里的担忧却越发多了。 记忆中,老五好像不会打没准备战…… 可就算他再喜欢花骨朵,也不会为了和花骨朵住在一起而得罪安抚了这么久的太后。 他闭上眼睛,暗暗为自己打气,兀自嘟囔着,“老五没那么喜欢花骨朵,老五没那么喜欢花骨朵……“ 他正嘟囔着,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道:“陆大人,你还在这儿呢?” 陆维琛睁开眼,看君令仪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铃铛收了起来,道:“我随便看看雪景。”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我回来取人皮面具。” “嗯嗯,天气冷,你也快点回去吧。” 君令仪应声,转身离去,只是她刚走了两步,便又转身走回来,看着陆维琛的眼睛道:“陆大人放心,王爷不是没那么喜欢我,王爷是压根就不喜欢我,他刚才叫我留下来,主要是想让我照顾好小世子。” 说罢,君令仪又送给陆维琛一个抱歉的眼神,带着人皮面具走了。 冷风夹雪,这一次,真的只剩下一个一脸懵逼的陆维琛了。 君令仪步子走的很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离开的。 待确定陆维琛看不见她了,君令仪方慢下脚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果然还是不能离秦止太近,陆维琛是通天阁的主事,星图命数亦归他管理。 君令仪刚才远远瞧着陆维琛的动作,又是摇铃铛又是默念,怎么看怎么像跳大神的,这要是一不小心被陆维琛诅咒了,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君令仪摇摇头,真是可怜,爱上了一个喜欢撩妹的男人。 …… 彼时,永坤宫。 太后讨厌飞雪,让宫女将所有的门悉数关上。 她坐在凤椅之上,修剪着刚送来的梅花。 指尖轻动,太后抚着梅枝,开口问道:“那个女人如何?” 苏嬷嬷在一边恭敬地低着身子,“回太后娘娘的话,今个儿又在佛堂里跪了一上午,李嬷嬷刚去看着了,老奴听李嬷嬷说,这阵子一直挺乖的,都不吃饭,只喝了几碗汤药。” 太后颔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看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大费周章,可以多折磨一阵子,等到老五回来了,随便用点药把命吊没了就好。” “诺。” “不过。”太后说着,眉心微蹙,又道:“哀家的懿旨也去了多日,怎不见陈仲英的消息,他们还没有去北疆?” 苏嬷嬷未言,却是门骤然开了。 风雪的声音涌进来,惹得太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虽屋内没有受到风雪打扰,太后还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自己面前,冷眸看着小宫女带着残雪走到她面前。 苏嬷嬷见太后面露不快,对着小宫女斥责道:“不是说没有重要之事不得开门!” 小宫女跪地,道:“太后娘娘,刚才陈公子传来信笺。” 太后虽有不悦,可听了这话,还是抬手道:“呈上来。” 苏嬷嬷应声,从小宫女的手中拿出信笺。 苏嬷嬷向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宫内只剩下太后和苏嬷嬷两人。 太后向苏嬷嬷使了个眼色,自己继续修剪梅花。 苏嬷嬷将信纸展开,太后只看了一眼,手掌骤然抓紧梅枝。 “咔嚓。” 梅枝被太后折断了。 她的眼睛直勾勾瞪着信笺上的字。 苏嬷嬷一怔,唤道:“太后……” 太后的手掌攥着梅枝拍在桌上,怒道:“这个孽畜!” 苏嬷嬷狐疑看着太后,太后咬牙,怒道:“你自己看。” 苏嬷嬷将信笺转过来,看着上面的字也是一惊,道:“王爷竟然……” 太后冷哼一声,道:“果真是野鸡生出来的孩子!” “那现在……” 太后挑眉,冷道:“呵,哀家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他便自己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漏洞给哀家,告诉陈仲英,把平西王擅自离位的消息传出去,哀家要通缉他,让他变为阶下之囚!” 苏嬷嬷听着,忍不住提醒道:“可陈公子信中有提,若如此,陈小姐的名声怕是……” “怕什么,只要哀家位居高位,什么不能给陈家,一个小小女子,还想当陈家的天?” 苏嬷嬷垂首,不再多言。 太后面上的愠色渐渐化作浅浅的笑意,平西王在云悦城消失,对于她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苏嬷嬷拿着信笺出门,准备将太后的意愿一一转达,却是身后又传来太后的声音,“慢着。” 苏嬷嬷停了步子,听太后又道:“颐阳宫的女人,不用留着了。” 苏嬷嬷一怔,道:“诺。” 苏嬷嬷离去,太后继续修建桌边的梅花。 只是想象中的开门声迟迟没有传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可能不会爱你 太后已将梅花修剪完毕,又仔细地看了两眼,却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她抬起头,向着屏风的后面看了一眼,唤道:“珮玖?” 无人回应。 太后挑眉,不过隔了一并屏风,不知苏嬷嬷怎就消失了。 她瞧着屏风,刚想再叫一声,却见苏嬷嬷自己后退着从屏风后露出身子来。 太后一怔,看着苏嬷嬷狐疑道:“珮玖你……” 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眼前,苏嬷嬷的身子已经完全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而她的喉咙上,抵着一柄匕首。 若再进一点,必死无疑。 太后看着苏嬷嬷,亦看着那个手执匕首的人。 一身扑通的侍卫衣裳遮不住他身上的贵气,眉宇中隐着一丝淡漠。 这样的人,除了秦止,怕是难在找出第二个了。 永坤宫中甚是安静,没有人动,亦没有人说话。 太后看着眼前的景象,面上的表情从惊愕渐渐化作淡然,道:“老五来了。“ 秦止亦瞥了太后一眼,漠声道:“母后。” 简单的对话,似是平日的请安,可姿态却是大不一样的。 太后的身子放松下来,随意倚坐在凤椅之上,她的目光睨着秦止,笑道:“哀家还准备去找你。” 她的姿态悠然,恍若看不见秦止手中的匕首,亦看不见生死一线的苏嬷嬷。 苏嬷嬷不敢说话,只在原地站着。 秦止的手掌动了,苏嬷嬷惊得闭上眼睛,想象之中的痛感没有袭来,秦止将匕首放在桌上,自己亦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儿臣也是来找母后的。” 闻言,太后眸间轻动,冷笑道:“是吗?” 她的指尖轻抚鬓间,又开口道:“哀家记得,你一向视军命如山,此番逃兵,怕是因为知道了哀家之伤在京城而非北疆?” 秦止凝眸,“嗯。” 太后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略显鄙夷的目光落在秦止的脸上,笑道:“老五,你自小就是个直性子的,从不知拐弯做事,你是哀家的孩子,哀家也从未想过刁难你,京城的事情固然要查,可前往北疆是皇命,你擅离职守,无视军规,又擅闯永坤宫,用凶器指着珮玖,威胁了哀家的生命,这牢狱之罪,就算是将功赎罪,怕也赎不得了。” 她说着,眸中始终带着一抹浅笑。 衰老的眼眸却带不走她眼中的算计和精明,不管秦止是如何进到永坤宫,不管秦止准备如何背水一战,可如今还在她的永坤宫里,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她说的算。 秦止颔首,“儿臣想让母后帮儿臣赎罪。” “呵。” 闻言,太后失笑,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秦止。 怎知秦止的眼眸转过来,冷漠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开口道:“儿臣也是为了母后好,若是皇兄知道母后在背地里寻找’玉锦囊‘,不知皇兄会作何感想?” 话音落,太后淡然的表情被生生撕碎。 她看着秦止,一瞬惊愕。 秦止亦看着她,继续道:“儿臣想五日之后,名正言顺地返回京城。” “休……” 太后看着秦止,话竟说不下去。 她的手掌死死攥着刚才折断的树枝,牙关咬紧,良久开口:“好。” 秦止又道:“在此之前,儿臣会住在颐阳宫,有劳母后打点。” “你!” 秦止看着太后青紫的脸色,微微颔首道:“儿臣已回京数日,母后遇刺案已查的七七八八,儿臣想皇兄应很想把儿臣知道的都听去。” “你在威胁哀家?”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考虑,这个案子的后续,儿臣是该和皇兄讨论,还是该和母后讨论。” 他的声音太过冷静和漠然,似是将什么都未放在心上。 太后的手掌攥的更紧,树枝的粗糙硌在手心,她道:“哀家应你。” 她瞪着秦止,看秦止起身请礼,漠声道:“多谢母后。” 说罢,他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秦止的脚步停住,用背影对着太后,开口道:“苏嬷嬷。” 苏嬷嬷在旁边站了许久,此刻方上前请礼道:“王爷。” 秦止随意理了理衣领,道:“本王的王妃若有一毫损伤,本王索命相护。” 这句话说的极冷,苏嬷嬷的身子垂下,道:“诺,王妃在宫中,一切安好。” “如此最好。” 秦止开口,迈着大步绕过屏风。 永坤宫的门被打开了,风雪的声音又混进来,太后匆忙抬起衣袖挡在自己的面前。 秦止在门前站了片刻,他的声音随着风雪声一起穿过屏风,只道:“风雪甚大,还望母后注意身子。” 话音落,秦止已出门,唯有门还开着。 苏嬷嬷见状,赶忙上前关了门。 太后恢复常态,手掌攥起梅花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花瓶的碎片四散,太后怒道:“反了!“ 她的眸中尽是怒气,目光渐移到苏嬷嬷的身上。 苏嬷嬷赶忙跪地,道:“老奴马上去查,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必了。” 太后的语调冷静下来,目光看着屏风上的梅花图案,冷道:“待到哀家找到‘玉锦囊’,今日所感,定要让他加倍感受!” …… 入夜,颐阳宫。 君令仪和慕烟睡在床榻上。 慕烟刚背了太傅留的诗词,在睡梦中都有些摇头晃脑。 君令仪亦睡得很香,被子已胡乱踢在一边。 秦止靠近床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他摇摇头,将慕烟的被子拉高了些,又退去鞋子和衣裳,睡在了君令仪的身边。 床榻稍稍倾斜,君令仪的身子向后退了一点,刚好撞进了秦止的怀里。 秦止将她拥入怀中,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君令仪在睡梦中察觉了他的存在,身子微微挣扎了一下,手脚也扑腾了两下。 秦止没松手,只将她抱得更紧,唇印在她的发间,道:“乖。” 单单一个字,带着让她安心的声音,君令仪竟真的停止了挣扎,乖乖地窝在秦止的怀里。 她的唇角张开,唤道:“秦止。” 秦止一怔,抱着她的手骤然一僵。 她醒了? 他想着,思索要不要继续抱下去,却是耳边又想起她轻声的呢喃,“我可能不会爱你。” 秦止的喉间轻动,手臂从她身上撤去,哑声问道:“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王妃就是要宠着 君令仪转身,手臂环上秦止的腰。 秦止怔住,只觉她懒懒钻进他的怀里。 伴随着一声轻声的嘤咛,便再没了其他言语。 他嗅着她身上甜甜的味道,也抱紧了她。 原来,刚才的话是她梦中的呓语。 秦止低下头,唇印在她的额间,沉声道:“乖,绝无可能。” 夜已深,烛光暗,唯床榻上的一家三口,十分和谐。 若是忽略睡在最里面一人抱着的被子的慕烟的话……好像更加和谐。 这夜君令仪睡得很好,睡梦香甜,醒来时亦是舒服。 只是她刚醒来,却发现了自己在一个人的怀里。 更确切地说——一个男人的怀里! 是太后派来诬陷她清白的人? 她的瞳孔微缩,大脑甚至来不及思索,腿已经踹了出去。 男人的动作也很敏捷,君令仪的腿被夹住,身子也随着男人的动作被抵在床榻上。 君令仪的力道太小,只能任人摆布。 可她不能出声惊扰外面的人。 男人没有太过严密地压制着她,君令仪找到空档,抽出一条胳膊,从枕边拿起匕首,向着上面刺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男人的脸。 她眸中的杀气顷刻化作惊异,匕首亦在男人的咽喉前停了下来,开口道:“王爷?!” 秦止压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眸间划过一抹温和的笑意。 他的手掌抬起,接过她手中的匕首,叹道:“王妃如此小心翼翼,本王甚是欣慰,可如此危险的东西,还是收起为好。” 说着,秦止将匕首放回刀鞘之中。 君令仪稍有些未回过神,只眨眨眼看着身上的人。 秦止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低了下来。 匕首入鞘,秦止的动作却顿住了。 他的鼻尖和君令仪的贴在一起,唇瓣之间亦离得那么近。 君令仪一怔,看着身上的人,唇微微张开。 两人的姿势太过暧昧,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暧昧。 这个声音属于陆维琛,他道:“靠!” 君令仪和秦止齐刷刷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因靠的太近,他们的脸颊不自觉贴在了一起。 君令仪没躲,只见陆维琛和慕烟站在床榻不远处。 陆维琛满脸苦相,手掌捂着慕烟的眼睛,怔怔看着床榻上的景象。 孤男寡女,衣衫不整,脸颊相贴……的景象。 三人相望,颐阳宫的氛围甚是奇怪。 慕烟不明所以,用手掰了掰陆维琛的手掌,狐疑道:“陆叔叔,你干嘛又捂我眼睛?” 这一声让屋内的三个大人回过神来。 秦止和君令仪从床榻上坐起来,陆维琛亦撤去了手掌。 慕烟眨巴眨巴眼睛,在颐阳宫里转了个圈,最终又看向陆维琛道:“陆叔叔,刚才怎么了?” 陆维琛的脸色很是不好,上前将秦止拽到了外屋。 慕烟看着,甚是惊奇,想要跟过去问话,却见陆维琛凶巴巴地开口道:“去找你母妃去!” 闻言,慕烟仰起头,“陆维琛,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嘿,你个小屁孩你……” “本世子自出生起官便高你两级。” “我!” 陆维琛咬牙切齿,愣是说不过对面的小鬼头。 慕烟瞪着眼睛,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 终是秦止开口道:“先去找母妃。” 闻言,慕烟眸中的狠劲方暗下来,看了看陆维琛又看了看秦止,点头道:“儿臣遵命。” 陆维琛:“……” 外屋。 陆维琛和秦止相对站着。 陆维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开口道:“你一大早让慕烟把我从通天阁带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看第一波新鲜出土的狗粮?” 秦止应声:“嗯。” “为了告诉我你住进来了?” “嗯。” “……” 说罢,秦止打开旁边的衣柜 陆维琛看着衣柜中早已准备好的太监服,捂住胸口护好自己的最后一丝残血,哽咽道:“老五,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秦止摇头,“不会。” 陆维琛:“……”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和秦止打赌! 秦止将太监服拿出来放在桌上,看着陆维琛道:“上次你说王妃男装像太监?” 陆维琛一怔,不管想不想的起来,马上举起手道:“老五,我是清白的。” 秦止眸间淡然,“愿赌服输。” 陆维琛捧起双颊做太阳花状,进行着自己最后的挣扎。 “老五,咱俩十年的兄弟情!” “她是本王的王妃。” “不是,你忍心……” “就是要宠着。” “……” 陆维琛看着秦止的表情,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对语言深深的绝望。 他拿起太监服,默默地转过身换上。 他有一种预感,再不换又是一波狗粮暴击。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何时说过花骨朵的坏话,此刻的他一边穿着太监服,一边想象着若是能穿越时空把那时候的自己打死,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内屋。 慕烟被秦止撵了回来,见君令仪正在穿衣裳。 他的小腿捣腾得很快,几步坐到了床榻上,问道:“父王和陆叔叔去做什么了?” 君令仪的动作一滞,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慕烟的小肉手贴在君令仪的脸上,又问道:“母妃,你的脸怎么这么烫?” 君令仪回过神,拽下慕烟的手咳嗽一声缓解尴尬,道:“父王和陆叔叔在说很重要的事情。” “有多重要?” “特别重要。” 闻言,慕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片刻道:“在讨论几岁才能生孩子吗?” “噗……” 君令仪不顾穿了一半的袖子,火速捂住了慕烟的嘴巴。 君令仪确定秦止不在附近,没有听到慕烟刚才的话,方低头看着慕烟道:“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件事了吗?” 慕烟鼓了鼓腮帮子,狐疑问道:“为什么不能提?” “没有为什么。” “父王说,探究问题要一探到底。” “……”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开口道:“若是提了,我便不给你生妹妹了。” “啊!”慕烟听着,赶快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君令仪眼见这招有效,也欣慰的笑了。 “那我不提,你就生妹妹。” “嗯。” 正说着,秦止从屏风后走出来,瞧着君令仪和慕烟,问道:“说什么呢?” 慕烟转过头,兴奋道:“父王,母后说要给我生妹妹!”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靡全城的太监 闻言,君令仪的小心脏骤停了。 她抱着慕烟,看着秦止干笑道:“王爷,小世子和你说着玩儿呢。” 慕烟转过头,道:“不是你说……” 君令仪捂住了慕烟的嘴巴,继续秦止露出和善的微笑。 秦止的脚步顿了半晌,走到君令仪面前道:“本王可以努力。” “……” 慕烟眨眨黑葡萄眼,“努力什么?” 君令仪将慕烟的脸扳过来,道:“努力让百姓和慕烟都过上好日子,让天下太平安宁。” 慕烟看着君令仪眼中的认真和坚定,硬是接不上话了。 慕烟正看着君令仪,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转过头,见陆维琛正猫着腰从外屋走进来。 他坐好,乖巧道:“陆叔叔。” 闻言,陆维琛马上站直了身子,撑起一个笑脸对着慕烟,开口道:“小世子。” 此时君令仪的目光也被陆维琛吸引去了。 现在陆维琛穿的这件衣裳…… 陆维琛接受着来自对面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道:“怎么样,本大人玉树临风的脸庞,是不是配什么衣裳都惊若天人?” 慕烟打量半晌,鄙夷道:“陆叔叔,你去净身变太监了吗?” 陆维琛撇嘴,“你才……” 他的目光扫到慕烟身侧的秦止,为了皇族的存亡,他把后面的话压下去,道:“小孩子懂什么,你陆叔叔穿的这是眼下风靡京城的装束!” “哦,风靡京城的太监。” 陆维琛抬手,强烈遏制住想要把慕烟打一顿的冲动。 忽是君令仪轻唤了一声,捂着脸转过头去。 秦止一惊,马上上前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她捂好了自己的鼻子。 秦止和陆维琛去外屋待了一会儿,等到陆维琛回来的时候,就换了一件衣裳。 刚才陆维琛和慕烟斗嘴的工夫,君令仪已脑补出六个版本的纯爱故事了。 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按住自己的小心脏。 虽说她的心里有点羡慕陆维琛,可两人这么快就从外屋回来了,看来秦止最近真的累了。 陆维琛捋了捋自己垂下的头发,看着君令仪脸颊的红晕。 花骨朵莫不是被自己的俊俏容颜惊艳了? 他转过身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若是无视这件衣裳的地位的话,陆维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嗯,很完美。 君令仪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瞧着外面的天色,匆忙开口道:“王爷,李嬷嬷马上就要来了。” 秦止看着她无碍,眸中的担忧也撤去了少许。 手掌覆在她的手上,开口道:“放心,从今日起,不会来了。” 门前有宫女敲门,轻声道:“王妃和小世子可起了?奴婢是来送早点的。” 君令仪的眉心皱起,目光移到秦止的身上,开口道:“本妃……” “进来吧。” 秦止开口,君令仪一怔,想要说什么,却是秦止攥着她的手摇摇头。 话音落,门开了。 十余名宫女将早点端进屋内,菜肴丰盛,是四人的饭量。 小宫女们都好像看不见秦止的存在,只把菜肴放在桌上摆好,道:“请慢用。” 说罢,小宫女们一一离去,有个小宫女出门的时候看了陆维琛一眼,眸中颇为惊讶。 陆维琛拨了刘海,向小宫女抛了一个媚眼。 小宫女猛地打了个寒颤,赶忙低下头,似是什么害怕的模样,匆匆离开了。 陆维琛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咬牙切齿转身道:“老五,我的一世……” 他回身时见大家都已坐到饭桌前,秦止漠声道:“吃吗?” 陆维琛看着他的态度,咽了咽唾沫,消停地坐上了饭桌,道:“吃。” 君令仪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吃早点了。 她看着秦止和陆维琛“调情”完,开口问道:“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答应本王,让本王暂住在颐阳宫,五日之后,平西王一行人回京,你我便可携慕烟回府。” 君令仪蹙眉,“用太后刺杀案的线索为条件?” “嗯。” 君令仪点点头继续吃饭,只是心中尚有狐疑,太后这只老狐狸,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她想着,目光扫过,看见陆维琛在对面专心喝粥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口问道:“那陆大人……” 深宫内苑,怎是外臣随意进出。 陆维琛道:“我负责教授小世子星理,今晨有公公来我府上,说小世子有一处不懂,让我进宫教习。” 他的声音慵懒,带着满满的后悔。 太监传令的时候他尚感犹疑,后来也想到了和秦止的打赌,就一心想着来颐阳宫看了明白,谁知道刚进颐阳宫就被喂了一口特级狗粮…… 君令仪听着,赶紧给陆维琛夹了两块肉,道:“陆大人辛苦了,快多吃些。” 她看着陆维琛表情中的疲倦与无奈,便知道秦止刚才有多么丧失人性。 陆维琛见状,筷子险些没惊掉了。 一想到他到现在还没想起来何时说过的花骨朵像太监的话,陆维琛赶忙把肉又夹起来,“不用不用,你吃你吃。” 他们一家子都是大佬,他惹不起。 君令仪也道:“御厨的这道菜做的挺不错的,陆大人尝一尝,不要客气。” 陆维琛夹着肉,暗戳戳看了秦止一眼,他哪里是客气,他是害怕又惹到了某人。 秦止低头,道:“王妃也是一片心意,望之莫要辜负。” “好。” 陆维琛说着,赶忙把肉吞进去,似是生怕秦止反悔似的。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陆大人和王爷之间的相处方式倒是真特别,不过细瞧着,也蛮有爱的。 秦止的眉心微微蹙起,看着桌上的肉。 君令仪见景,很快明白了秦止的意思,又给秦止夹了两块肉道:“王爷,你也多吃点。” 秦止吃下去,颔首道:“果然味道不错。” 陆维琛拍了拍胸脯,刚才吃进去的那块肉,噎到了…… 偏是慕烟在此刻凑了过去,低声道:“陆叔叔,你上次给我的星图,右上角写的‘单身狗’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陆维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在座的都是垃圾 有秦止在,太后的人当真没有再来过。 君令仪在颐阳宫中也更自由了些。 五日后刚巧是皇后的生辰,圣上设宴席梅堂,宴请的人更多些,也算是为了秦止接风洗尘。 为了演好这出戏,这一日秦止早早便离开了颐阳宫。 秦止离开前还为君令仪搭配好了今日的衣裳,君令仪懒得再选,便让宫女为她穿上,又梳了个简单些的发髻,便去席梅堂了。 席梅堂的门前是一片梅林。 初雪不久,梅花还含苞欲放。 但半遮半掩间,也甚是好看。 不少应邀来宫的女子都流连在梅林之中,一边赏梅,一边相互寒暄。 君令仪还未到门前,便看见这些女子三五成群,相谈甚欢。 她在君府时便不爱出门,和这些名门女子都不熟识,再加上慕烟早早被太后叫走,此刻倒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梅树下,苏然吴音儿和几个女子围在一起。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口,“听说今日平西王也会来。” “嗯,我哥哥已经去迎了。”苏然开口,唇边带了一抹浅笑,显得温婉动人。 苏然说完,便挽着吴音儿的手,继续去看别处的梅花了。 各家小姐摆手相别,瞧着苏然走远,一紫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瞧瞧,我看都快把自己当成平西王的人了。” “白日做梦,平西王认不认识她都是两说呢。” 说着,几家小姐皆是捂唇轻笑。 “不过这平西王真是挺厉害的,我前两日还听我父亲提起,说太后被刺一案扑朔迷离,平西王又是前往北疆查案,线索渺茫,结果他还没到北疆,就已经把案子查完了。” “那当然,人家可是战神,听说模样也好,真想见见。” “哎,见了也不是你的了,人家有主了。” 众小姐皆是叹息,倒是有个青衣服地又开口道:“那个陈锦凝除了是太后的侄女,我还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再加上我之前和她接触过,总觉得她和王爷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这次的消息传了这么久却都没个动静,听闻王爷回来也没带她,我看八成又是她在自己臆想,如今是咱要见到王爷,若是王爷能看到我们,没准还会眼前一亮呢。” 青衣女子的话音落,众小姐的眼睛又都亮了,只是碍于人多,大家都相互推脱着,说自己容颜才华皆是一般,怕入不得平西王的眼,倒是哪位小姐更合适些。 相互的推脱没有持续太久,不知是谁多了一句嘴:“平西王不是还有一位王妃吗?” “呵,那个怨妇?” 话音刚落,众小姐皆笑的直不起腰来。 有人摆摆手,继续嘲笑道:“别说人家怨妇,听说刚及笄没多久,就守活寡了。” “她那是活该,土鸡的命非要坐凤凰的位子,不摔死才怪呢。” “哈哈哈,听说她在王府的门前大哭大闹,求着王爷留下来呢。” “我还听说……” 众人一时因着平西王妃四个字打开了话匣子。 小姐们东一嘴西一嘴,说的都是君令仪的笑料。 倒是有人开口道:“我之前听人说起,那个女的似乎在陆大人的生辰宴上弹琴惊艳了全场。” “那边不是土鸡,是乐姬咯?平西王真可怜,生的就不知是什么玩意了,如今娶得也不知是什么玩意。” 青衣女子的话接的快,连刚才提出异议的女子都跟着一起笑了。 “啊!” 小姐们笑的正开心,忽是树干摇晃,树枝上的雪悉数掉落下来。 小姐们匆忙躲避,却还是有不少雪掉在了她们精致的衣服上。 青衣女子离树最近,也最不得幸免。 丫鬟在一旁帮着她们收拾衣裳,小姐们厌恶地抬起头,见君令仪站在梅树之下,正松开摇晃枝干的手。 君令仪今日着了一袭杏色罗裙,外罩着粉白披风,面上略施粉黛,虽装扮简单,却刚好衬着她眉宇中的灵动。 小姐们打量着眼前的人,皆是对她的打扮嗤之以鼻。 最让她们觉得奇怪的是,君令仪梳着妇人的发髻,俨然是已经嫁过人的。 君令仪见小姐们都看向自己,赶忙退后一步,略表歉意道:“对不起,我以为树下没人的。” 青衣女子的眼眸瞪起,仰头看着君令仪道:“你骂谁不是人?” 闻言,君令仪赶忙摆摆手道:“姑娘误会了,我没有说谁不是人。” 她只说在场的都是垃圾罢了。 青衣女子见着君令仪的态度,又扬起头冷哼了一声。 丫鬟为青衣女子掸去衣服上的雪。 青衣女子看都懒得再看君令仪一眼,嫌弃道:“你是哪位大人的妾室,竟敢来皇宫造次?你可知我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洛家的小女儿洛雨辰,若是我这件衣裳脏了一块儿,就是把你卖了都买不起。” 君令仪鼓了鼓嘴巴,兀自嘟囔着,“我觉得我应该比它贵多了。” 青衣女子看着君令仪的模样,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君令仪,道:“你说什么?” 君令仪挑眉,笑道:“没什么,只是说洛小姐的肩头貌似脏了。” 洛雨辰惊住,侧过头一瞧,果然看见自己的肩头又一块污渍。 她看着,骤然尖叫起来,指着君令仪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洛雨辰的丫鬟上前,君令仪又笑了一声,睨着丫鬟和洛雨辰道:“洛小姐,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洛家的大院,不是你想说谁就说谁,抓谁就能抓谁的?” 洛雨辰揪心地看着自己的衣裳,此刻听了君令仪的话,心中火气更甚,怒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和我说话?!” 君令仪嘴角微扬,还未来得及开口,却是一声响起,道:“君家小女?” 这一声,是吴音儿叫的。 苏然站在她身侧,脸色略显苍白地看着君令仪。 吴音儿上前,挑眉道:“你不是被平西王抛弃在王府患了重病,今日是来迎接王爷的?” 自从吴伟离奇死亡之后,吴音儿对于君令仪的厌恶便更深了。 洛雨辰也是一愣,她向前走了一步,眯起眼眸看着君令仪,也不顾披风上的污渍,只道:“你便是君令仪?”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本妃会不好意思的 洛雨辰的话音落,抖衣服的也不抖了,赏花的也不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君令仪的方向看过来,都想看一看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梅树下的女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十分灵动,和传闻中的怨妇形象相差甚远,倒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虽说几位小姐刚才还聚在一起说君令仪的坏话,可君令仪好歹是个有身份的,此刻见正主现身,小姐们抖了抖斗篷上的雪,全当吃了哑巴亏,不敢再多加评论了。 君令仪瞧所有人都看着她不说话,倒是不尴尬,只仔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保证自己有一个良好的出镜状态,迈开步子向着席梅堂里面走去。 小姐们让路,偏吴音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吴音儿心里存了气儿,抬起胳膊挡在君令仪的面前,冷哼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又是平西王破案归来的好日子,有些人不过是被客套着邀请了一下,不要以为自己就真的有资格进屋了,早知道一进门就会惹人厌烦,还是别进了吧。” 冷嘲热讽的声音让小姐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早就听说吴音儿对陆维琛陆大人情有独钟,近日外面又有传言,说陆大人常出入颐阳宫内,吴音儿看君令仪不顺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众小姐在旁瞧着,多是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被王爷抛弃本来就够丢人的了,现在又被吴音儿如此嘲讽,若她们是君令仪,怕早就羞愧地回去自我解决了。 可她们瞧了半天,君令仪的脸却连红都没有红一下。 她只是站在吴音儿的面前掏了掏耳朵,一句话也没说。 吴音儿的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恶狠狠地瞪着君令仪,又道:“喂,我和你说话呢,你聋了?” 君令仪抬起眼,恭恭敬敬地开口道:“没有,只是吴小姐的话十分深奥,本妃反复揣摩了半天,总算懂了。” 吴音儿又翻了个白眼,嫌弃道:“那还不快滚!” 语气一句比一句恶劣,就算君令仪是个弃妇,吴音儿的行为也算过了。 围观者心里明镜,但没人上前阻拦,反正上面责罚下来,罚的也是吴音儿,她们只要看好戏就得了。 看看这个一不小心抢了好位子的野鸡,会被欺负的有多惨。 君令仪听着吴音儿的话,颔首道:“吴小姐怎知道本妃特别的讨厌您?本妃踌躇了半天都没想开口,既然您都把本妃拦在门口特意说了,那本妃也回一句吧,谢谢吴小姐决定不再出席宴会,本妃可以不用看着您接受心灵污染了。” 话音落,君令仪拍了拍吴音儿的肩膀,又送了她一个笑容,绕过吴音儿走了。 吴音儿听着君令仪的话,硬是在原地反应了半晌。 她品了半天,总算明白了君令仪话中的意思,转过头时君令仪已走了一段距离。 她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怒骂道:“君家小女,你这个庶出的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君令仪掏了掏耳朵,道:“咦,吴小姐说话还真是越发不中听了,这话说完,怕在场的庶出都讨厌您,不想在宴会上看见您了。” “你!” 吴音儿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苏然拽了她的袖子,让她冷静一点。 一些最初准备看君令仪笑话的庶出之女此刻都向着吴音儿看来,目光中也带了几分厌恶。 吴音儿攥紧了拳头,却还是有些气不过,只转过身道:“苏姐姐,她这种没素质的人凭什么能嫁给平西王?!” 苏然叹息道:“妹妹,人各有命。” 她的声音很轻,眉目垂下,带了些许的伤感。 吴音儿看着她这个表情,心中的气焰更甚,怒道:“姐姐放心,就算她进了宴席,我今日也一定要让她出丑。” “别……” “姐姐,这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吴音儿看着君令仪的背影,咬牙切齿道。 苏然的眸子垂下,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君令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洛雨辰,挑眉道:“洛小姐也不想进宴会?其实本妃也不是宴会的主人,你们不用都来告诉本妃,本妃会不好意思的。” 洛雨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仰头道:“我为我刚才的所作所为道歉。” “哈?”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虽说她的表情一点也没有道歉的意思,不过既然已经说了,君令仪应道:“本妃知道了。” 说罢,君令仪准备向前走,却是洛雨辰的手臂还竖在君令仪的面前,又道:“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也要和我道歉!”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她看着洛雨辰执拗的表情,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种小学生打闹的既视感。 她在外面站的有些冷,此刻也没工夫和洛雨辰计较,便站直了身子,懒懒地说了一句,“洛小姐,对不起。” 话音落,君令仪又准备走,洛雨辰的手继续挡在她面前,她的表情不像刚才那般淡然,怒道:“不对,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啊?” 君令仪一脸懵逼。 洛雨辰在原地气的跳脚,瞪着君令仪道:“你不是应该十分生气,向对吴音儿那般对我,然后咱俩厮打起来,决一胜负?!” 君令仪更懵了。 她看着洛雨辰一个人在原地手舞足蹈了很久,咳嗽一下道:“那个,洛小姐,外面挺冷的,你能让本妃进屋取个暖吗?” 洛雨辰从自己的纠结之中抬起头来,道:“不行,你得和我打一场!把本妃这个自称让给我!” 君令仪挑眉看着她,又是一个秦止的神经迷妹? 秦止也是奇了,为啥他的迷妹都精神不太好? 心里想着,君令仪扫过周遭的目光,默默砸吧砸吧嘴,话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她家王爷迷妹太多,林子大了便什么鸟都有了。 君令仪的心里正想着该如何摆脱这个累赘,却是太监的尖细嗓音传来。 道: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平西王驾到。“ 闻言,众人跪地,齐声请安。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还不抱抱本王 圣上开口:“都起来吧。” 跪地之人悉数起身。 圣上看着梅园里的人,笑道:“朕的爱卿们都在屋内坐着,各家小姐倒是喜爱这满园梅景,佳人争艳,快把朕的梅园都比下去了。” 皇后听着,在一边娇嗔道:“皇上干脆说臣妾已人老珠黄了的好。” 圣上无奈笑笑,道:“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有不老的,怎还吃起飞醋来了?” 皇后听着,更是不悦,甩了和皇上牵在一起的手,连头都转向了另一边。 皇上颇感为难,想去牵皇后的手,却又被皇后甩了。 这么多人瞧着,皇上着实有些没面子。 只是他看着皇后现在的模样,又不知该如何去哄。 他转过头,道:“老五,你会不会……” 话音未落,皇上却愣住了。 皇后也转过头,嘟嘴道:“原来皇上还要请救兵的。” 说完话,皇后也愣住了。 皇上和皇后都看向皇上身侧的位置,那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秦止的影子。 …… 君令仪站起身来,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洛雨辰已向着皇上和皇后的方向走去,君令仪总算找到了空档进屋去,却是秦止的身子挡在了她的前面。 秦止道,“想赏梅?” 君令仪还拿着帕子搓着鼻子,此刻抬起头瞧着秦止的脸颊。 秦止的眉头微蹙,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系在君令仪身上,叹了口气道:“想要赏梅,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周遭有不少目光已经看过来,如果她现在说她并没有赏梅的意愿,只想进屋取个暖,是不是有点打脸秦止了…… 罢了,反正秦止的斗篷暖和的很,君令仪的话到嘴边,也就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秦止。 秦止看着她的目光,微怔忪了一下,狐疑问道:“怎么了?本王回来了太高兴?” 君令仪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这次应该扮演的是一个许久没见到夫君的娘子。 面对着周遭无数台人体摄影机,君令仪赶忙点点头,开口道:“是呀,对于王爷,妾身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王爷离去这么久,妾身可是隔了……嗯……” 君令仪掰了掰手指头,道:“好多好多秋!” 闻言,秦止的唇边荡开一抹笑意。 他指尖轻抬,敲在君令仪的鼻尖,道:“那还不抱抱本王?” 君令仪一愣,看着秦止的含笑的目光,又感受着更多人体摄影机的扫射。 为了秦止的面子,她抬起手环住了秦止的脖颈,送了他一个拥抱,顺便低声道:“王爷,您这是?” 秦止的声音亦暗哑响在耳畔,“好多好多秋没见,本王想你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情话把心里填的满登登的,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早她和秦止一起吃的早点。 所有的人看着君令仪和秦止抱在一起的样子,都站在原地失去了行走能力,化身了懵逼牌摄影机。 说好的低贱弃妇呢?说好的高冷战神呢? 这一副新婚热恋的模样? 这一脸求抱抱的男人? 她们……卡机了。 皇后看着秦止和君令仪,又看着皇上,嫌弃道:“都是一个姓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皇上满脸苦相,无奈看着皇后道:“爱妃,朕真的不太会哄女孩子,要不然,你也抱抱朕?” 闻言,皇后红了脸锤在皇上胸口,道:“你个老不羞的,还是皇上呢,怎能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 皇上借机攥了皇后的手掌,笑道:“朕没什么哄女人的经验,你是朕唯一想哄的女人,你得多教教朕。” “哼。” 皇后哼了一声,却没有撤去手掌,任由皇上握着。 屋内的大臣听说皇上皇后和平西王都来了,却久久没见他们进来,赶忙出门迎接。 只是他们刚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这平西王和王妃,皇上和皇后…… 大臣们跪地请安,顺带着齐刷刷地垂下了眼睛。 没娶妻的暗自叹息,娶妻的后悔今日没有带来。 陆维琛跪在地上,暗戳戳扣了扣地上的雪块儿。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五果然已经将狗粮洒向齐国的各个角落里。 还是带动他人狗粮发展的那一种。 君令仪松了手,皇上也让大臣们都免礼起身了。 倒是洛雨辰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皇后身侧,甜甜唤道:“姐姐。” 皇后一怔,目光看向洛雨辰,道:“哟,雨辰都长这么大了?” 洛雨辰向着皇后笑笑,眼眸转了转,道:“姐姐,雨辰有事情要求你。“ 洛大人在一边看着,赶忙上前道:“雨辰,不得无礼。” 皇后摸了摸洛雨辰的头,道:“没事的父亲,雨辰有什么想要的,或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哥,尽管和姐姐开口。” 皇上亦在一旁笑着,道:“是呀,雨辰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朕这个做姐夫的一定帮你完成。” 洛雨辰听着这话,心里便也有了底,便开口道:“我要和君小姐比一场。” 君令仪刚松开秦止的胳膊,此刻听着洛雨辰的话,微微一怔,这厮倒是坚持不懈,求打架都求到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愣住,目光也看向君令仪,道:“雨辰不要胡言,这位是平西王妃,不是君小姐。” 洛雨辰撅起嘴,道:“好嘛,我就想和平西王妃比一场,刚才姐夫都已经答应我了,姐夫是天子,一言九鼎的。” 洛大人和皇后都微微皱起了眉头,倒是皇上不大在意,喉间还发出了两声轻笑,看着洛雨辰道:“没错,是朕先答应你的,不过这种事情还要先问问平西王妃,弟媳,你可愿意和雨辰比一场?” 圣上的笑容十分和蔼,再加上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君令仪拽了拽秦止的斗篷,问道:“不知洛小姐想要比什么?本妃天生体质弱些,比不得洛小姐灵动,若是比武,怕是要不战而败了。” 洛雨辰亦仰起头,道:“我不和你比武,我和你比用箭,若是你输了,你……就把身上平西王的衣服脱下来给我披!”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输了就扑王爷怀里 洛大人的眉头蹙起。 皇后开口,“雨辰,这个条件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洛雨辰的眸子执拗,看着君令仪道:“我只是觉得,平西王是战神出身,王妃就算不习武,箭术应也不差,若我提的条件小了,怕王妃会照顾我是个孩子,不拼劲全力,故意输给我。” 洛雨辰说着,挑衅的目光已落在君令仪身上。 君令仪含笑问道:“敢问洛小姐芳龄?” 洛雨辰答道:“年方二八。” 君令仪颔首,嗯,一个只比她大一岁的孩子。 洛雨辰仰起头,又道:“平西王妃,你敢不敢与我一比?” 强硬的语气带着压迫的感觉,圣上站在一边,面上也有些犹疑,又露出了优柔寡断的一面,迟迟没有开口。 君令仪站在原地,眉微挑,道:“比。” 话音落,洛雨辰转过头,笑盈盈看着皇上和皇后,又道:“姐姐,姐夫,她答应和我比试了。” 皇后蹙眉看着她,道:“雨辰,你太莽撞无礼了。” 说着,皇后又看向君令仪,道:“平西王妃,雨辰是孩子性情,你不要介意。” “无妨。” 君令仪开口,洛雨辰赶忙撺掇着皇后身边的人为她们搭建比赛的场地。 这一次小姐公子和大臣们都在梅林站着旁观,无人进屋,一是因为皇上和皇后没有进去,二是很想看看君令仪输的模样。 没人愿意接受一个曾经比自己地位低的人一下子爬的高了,只希望看到他们从巅峰摔下来的模样。 有人悄悄议论道:“听说洛小姐的箭术是一顶一地好,这次不知道平西王妃要怎么丢人。” “话不能说的太早,我上次去陆府参加陆大人的生辰宴,君家嫡女想要挑衅平西王妃琴技,谁知道被虐的特别惨,平西王妃那天奏的曲子,我现在偶尔想起,还要回味一阵子呢。” “切,靡靡之音罢了,她是王妃又不是乐姬,这种英姿飒爽的事,你看她那个小胳膊小腿,能做的来吗?” “我还是觉得平西王妃没有那么简单。” …… 一时两种不同的观点相互碰撞,但大多数声音还是觉得君令仪出丑的可能性大一点。 忽是有个不同的声音插进来,道:“就算平西王妃输了,马上扑到平西王的怀里就好了。” 话音落,众人瞬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他们的目光转到君令仪和秦止的身上,各家小姐的目光中皆带了几分妒恨。 唯有吴音儿冷哼道:“就算是扑了,平西王到底嫌不嫌脏还是一回儿事呢。” 众人没说话,都看着快要搭好的简易比赛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议论的时间里,太监搬了椅子,让地位高的人先坐下。 君令仪看着搭建场地的人,洛雨辰走到她身侧,开口道:“既然答应和我比,若是比输了,你要把‘本妃’的称呼让给我!” 君令仪挑眉,道:“洛小姐,我记得我和你比的只是我身上这件斗篷。” 洛雨辰也仰起头,轻蔑道:“今日是姐姐生辰,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你是战神之妃,我只是个孩子,你要是输了平西王的斗篷,平西王自会因你而没面子,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本妃’?” 君令仪听着,眉头皱起,道:“洛姐姐,你拿王爷的面子和我玩?你确定自己不是个假粉?” 洛雨辰听不懂君令仪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道:“看来你连眼神都不好,你穿的才是小家子气的粉色吧,我也不跟你计较,今日,我会让所有人知道,我比你有资格配的上‘本妃’二字。” 君令仪看着她,更加狐疑道:“洛姐姐,有资格和射箭好像没什么关系。” “油嘴滑舌,偷换概念,我不和你讨论,我只等着和你比试,你有多大的本事,尽管拿出来!” 洛雨辰下了战书,仰着头走了。 君令仪有些懵逼地看着洛雨辰的背影,她觉得,自己刚才和洛雨辰说了那么多的话,有点浪费宝贵的唾液。 可她看着洛雨辰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跑到秦止旁边问道:“王爷,听说这场比赛和你的面子有关?” 秦止凝眉,答道:“一点,随意而为便好。” 随意而为?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也不知秦止是故作姿态的轻描淡写,还是对她的箭术有把握。 说实话,君令仪自诩箭术不算太差,刚才也只当洛雨辰的话是小打小闹,只是这么多人旁观,她便随意答应下来,防止拂了皇上的面子。 可听了洛雨辰的话,她倒是有些犹疑了。 场景已经搭好,君令仪和洛雨辰各自去检查箭有没有被做过手脚。 君令仪检查完毕,站在一边看着洛雨辰认真的模样,心里的思索更深了,秦止的那句随意,是让她出几分力? 她本不想锋芒毕露,可如今…… 正想着,却是陆维琛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猛地开口道:“花骨朵,你可一定要赢啊。” 君令仪被他吓得跳脚,拍了拍胸脯回头瞧着他,嘘气道:“陆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神出鬼没……” 陆维琛咳嗽了一声,又道:”花骨朵,今天所有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君令仪一怔,看着陆维琛严肃认真的模样,又扫了一眼秦止淡定的面容,转回目光道:“这场比赛,真的关乎王爷的面子?” 陆维琛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马上点头如捣蒜,道:“对,关乎老五的面子,你可能还不清楚,在朝堂之上,各位大人都是最注重箭术的,名门女子若是都要嫁入高位,是需要靠比箭来决一胜负的,比如说皇后吧,就是当年皇上选秀时候的比箭第一!” 君令仪挑眉,官场之人,都这般无聊? 她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而且……我记得君柔慧一心想嫁入皇族,老君头也没让她练箭……” “哎呀,那是老君头官位不够高,这是个秘密,一向不外传的,洛家是培养射箭好手的强门,这场说是比箭,其实我们身居高位者都明白,你若是输了,就算老五想让你为妃,都不行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赢了就看你俩接吻 君令仪点了点头,“看来你们对射箭真的挺重视的。” “那是相当的重视啊!”陆维琛开口,面色甚是认真。 最主要的是,要是君令仪输了,他刚下注的一百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君令仪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陆维琛借机又煽动情绪道:“花骨朵,老五的名誉和命运都系在你的弓箭上了,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出差错,我听说洛家算是习武出身,洛雨辰的箭术特别好,你得把上次老五教你的那个连中三箭的水平拿出来,知道不?” 君令仪颔首,“看来这场比赛很重要。” “那是相当的重要啊!” 他的一百两银子!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表情,自知陆维琛必定关心有关于秦止的一切。 她的眸间轻转,末了拍在陆维琛的肩膀上,道:“陆大人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绝不输给洛雨辰。” 陆维琛看着她猛点头,表情甚是欣慰。 “不过我也算帮王爷赢了这场比赛,若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君令仪开口,陆维琛睁开眼,定定看着君令仪道:“你说吧,几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坚定的表情,嘴角扬起一抹略微苦涩的笑意,道:“我想看你和王爷接吻。” “什么?!” 陆维琛震惊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含笑,她总觉得自己对秦止还有点感觉,她想了很久,觉得应是自己和秦止还走的太近,有时候也不相信秦止和陆维琛好了的事实。 若是陆维琛和秦止在她面前亲了,她或许就真的死心了。 有宫女叫君令仪去场地中间。 君令仪向着陆维琛笑笑,转身随着宫女离去了。 陆维琛方回过神来,向着君令仪挥舞着自己的爪子,焦急道:“花骨朵!” 君令仪又转头向陆维琛笑笑,陆维琛继续挥舞着爪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又一道极冷的目光看向他。 陆维琛的动作瞬间僵住,惶恐地转动眼眸,果然看着秦止正盯着他,那目光很随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陆维琛对着秦止扯了一抹笑意,默默将自己隐匿在人群之中。 他的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忧愁,他这是造的什么孽,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希望花骨朵赢还是希望花骨朵不赢了。 秦止的目光总算撤去,陆维琛的身子不那么冷了,脸上的担忧却始终没有撤去。 他眉目忧愁,没有注意到吴音儿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从他和君令仪开始说话起,从未撤去。 吴音儿的拳头攥紧,只在心里念着一个名字——君令仪! 皇宫里的箭十分讲究,君令仪握着箭掂量掂量重量,这个箭比上次狩猎场的还要好些。 洛雨辰站在她的身侧,开口道:“你先?” 君令仪笑笑,“洛小姐还是个孩子,你先。” 洛雨辰见状,也不客气,远处的台子上放了三块冰砖。 洛雨辰拿起箭,都无需瞄准的时间,嗖嗖嗖三箭便已经接连射了出去。 远处冰砖一块块碎掉,箭也插在了梅树之上。 箭插成一排,众人看着,皆是惊叹,这样的箭术,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底真练不出来。 早就听说洛家女子皆箭术一流,今日一见,方知什么叫真正的武学世家。 人群中又传来低声地窸窣。 “这下平西王妃可不好做了。” “是呀,洛小姐是摆明了不给她面子呢。” 皇后眼见着也有些尴尬,道:“弟媳,雨辰平日就爱玩箭,她呀就是孩子性子,看中了这件斗篷。” 皇后不想让洛雨辰做的太难看,只要君令仪服个软,把斗篷披下来,说些玩笑话,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 君令仪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道:“看洛小姐的箭术,是对这件斗篷爱的深沉。” 闻言,洛雨辰亦骄傲地仰起头,道:“听闻平西王箭术超群,最有名的便是和一弓三箭,王妃既和王爷朝夕相处,不知是否学了皮毛,可以给大家展示展示,我若是能看见一弓三箭之术,不要这斗篷也罢。” 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挑衅的味道,冬日的空气里亦弥漫了几分火药味儿。 君令仪捏紧了箭,开口道:“洛小姐说什么本妃便表演什么,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洛雨辰挑眉,“看来是我高估王妃了?” 君令仪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眼眸看了洛雨辰一眼,猛地转过身。 “嗖嗖嗖!” 众人还没看清楚,三箭就已经射了出去。 想象之中冰碎的声音没有传来,洛雨辰没看冰块,目光一直落在君令仪身上。 此刻没有冰碎之声,她的笑容更甚,道:“你输了。” “是吗?” 君令仪没看她,眼眸微眯,又拿起三支箭搭在弦上。 周遭异常安静,洛雨辰看着她的动作一怔,惊道:“你是要……” 话没说完,君令仪松手,三支箭一齐离了弦。 洛雨辰顺着箭的方向看过去,冰碎之声响起。 洛雨辰亦刚看明白,君令仪最初的三箭都刺在了冰上,却没让冰碎。 待到第二次三箭齐发的时候,三支箭劈开旧箭,射碎冰块,此刻又落在树上,刚好劈开了洛雨辰留下的箭。 这不是箭术,这是奇迹! 众人屏声,怔怔看着手握弓箭的女子,这一瞬间,她好像不是平西王妃,是身怀异术的神魔! 君令仪扔了手里的弓箭,摇摇手腕,眉心忍不住皱了一下,叹道:“许久不炫技,有些生疏地射不好了。” 洛雨辰:“……” 君令仪转过头,找到人群中的陆维琛,挑眉向他使了个眼色。 陆维琛赶紧看向秦止,果不其然撞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 陆维琛举起双手,做口型道:“我是冤枉的!” 众人还在君令仪刚才的箭术中没有反应过来,却是一声起,道:“什么事这么热闹,怎么都在外面站着?” 听了声音,众人回过神,转头见太后坐着步撵而来,赶忙又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太后摆摆手,众人起身,慕烟也从太后的身边跑到了秦止身边。 太后扫过周遭的布景,拧眉道:“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耽误本王宠你 圣上请安道:“是皇后的妹妹和老五的王妃在比试箭术。” 闻言,太后的目光冷瞥过洛雨辰和君令仪,嫌弃道:“女孩子家怎吵吵闹闹不知分寸,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太后的话音落,众人都垂下头不敢言语。 苏嬷嬷扶着太后从步撵走下来。 太后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悄然翻了个白眼,又道:“入我皇家的门,便该知道自己进门是为了生儿育女,不是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话音落,皇后的脸色差了些,却只攥着皇上的手没有说话。 君令仪一直低头给太后请安,此刻也没注意到太后的眼神,只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泥土,心里嫌弃着太后什么时候能让人进屋,让她弯着的后背放松一下。 气氛变得异常地尴尬,忽是秦止笑了一声,踱步走到君令仪身侧,手握住了君令仪的。 这声笑有些突兀,君令仪一怔,目光从脚尖的泥土转到秦止和她牵在一起的手上。 秦止抬眸,看着太后笑道:“儿臣倒是觉得王妃略懂武学皮毛甚好,若遇见了刺杀一类的事情,也容易避难些。” 太后看着秦止的眼神,眼眸不自觉微微眯起。 秦止攥着君令仪的手更紧些,又道:“至于其他的事情,若是儿臣不总因为棘手的案子而心痛地暂别王妃,儿臣一定多加努力,不过此刻天寒地冻的,若再不进门,怕儿臣努力的效果也会减半了。” 太后对上秦止的眸,手掌稍稍攥起,头偏过,道:“进席梅堂。” 话音落,众人让出一条路,看着苏嬷嬷扶着太后进入了席梅堂。 皇上和皇后跟在后面,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进门了。 秦止的斗篷很暖,君令仪在屋外站了许久,一直没有再觉得冷,此刻进门倒是有些热了。 她坐在座位上,退去斗篷,看着秦止和自己牵在一起的手,道:“王爷把斗篷给了我,手却依旧这么烫。” 闻言,秦止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搓了搓,看着她的眸中带了些许无奈,道:“王妃的手是凉的。” 他用尽了办法,还是没能暖起来。 君令仪将自己的手从秦止的掌心抽出来,尴尬笑道,“从小就这样,都说没人疼的孩子手就凉。” “本王疼你。” 秦止说着,眼眸依旧看着她。 君令仪的目光越过秦止,看着秦止身后的慕烟挑挑眉,道:“王爷,小世子在眼巴巴瞧着。” “不耽误本王宠你。” “……” 君令仪转过身,不再看秦止,而是看着满桌的美食。 她为慕烟夹了些菜,慕烟瞧着她,眼眸眨了眨,最后也没说话,只低下头吃饭了。 君令仪也夹了几道菜,本准备好好吃饭,只是身后有一道目光始终没有撤去。 从她进门之后一直跟着她的目光。 她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已坐在自己身侧的洛雨辰,道:“洛小姐,我需要一点个人空间吃饭。” 洛雨辰看着她,道:“我想和你一起吃。” “……”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的表情,又转过身拿起筷子。 她拿着筷子夹起菜,又将菜吃下去,菜的味道不错,可身侧的洛雨辰也不吃饭,依旧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看的君令仪浑身发毛,连食欲都没有了。 君令仪转过身,道:“洛小姐,如果你特别喜欢这件斗篷的话,我可以……” 话音未落,君令仪敏锐地感知到了秦止的目光。 她清了清嗓子,拿起斗篷对着洛雨辰道:“让你摸摸。” 洛雨辰看着君令仪,开口道:“我不想要斗篷,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君令仪一怔,却见洛雨辰看着她的目光异常认真,和刚才那个任性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秦止,问道:“王爷,我和洛小姐去聊两句。” “嗯。” 秦止应声。 洛雨辰的面上带了喜意,拉着君令仪去了她的位子。 君令仪只求洛雨辰不再看着她,刚坐下便开口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若是再像陈锦凝那样的脑残言论,君令仪下一步就该考虑怎么摆脱洛雨辰了。 怎知洛雨辰拿了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拿着,一杯递给君令仪,开口道:“我想和你喝一杯。” “哈?” 君令仪愣着,洛雨辰已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她抬起头,看君令仪还怔怔瞧着她,赶忙道:“酒里没毒。” 君令仪自知洛雨辰不会在皇后生辰宴这么大的宴席上动手,只是这别说话先喝酒的习惯,是从哪里学的? 她还想着,洛雨辰已仰起头,道:“你瞧不起我,我给你的酒都不喝?!”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即将发飙的表情,赶忙仰头把杯中的酒喝下去。 洛雨辰总算又乐了,她再给君令仪倒一杯酒,开口道:“真的,我服你了,你比我有资格做平西王妃!” 她说着,又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的表情甚是认真不像作假,倒真像是个孩子。 君令仪看她把酒杯倒过来的干脆样子,倒是不太讨厌现在的她。 今日君令仪威风也出过了,此刻看着洛雨辰开口道:“不过是射箭罢了,又不能代表一切,说什么有资格没资格的?” “你不是因为箭术好才进的平西王府?” 君令仪喝了酒,失笑道:“不是,我那时候可能没来得及用这个规矩。” 毕竟当时外界都说秦止挂了,想要嫁给秦止的女子怕是连射箭比赛人数都凑不齐。 洛雨辰看着君令仪,眼眸中带着崇拜和好奇,“那你和我讲讲,到底要做到怎样,才能和你一样嫁给平西王,有小世子那样的孩子?” 君令仪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 她眨眨眼,仔细思索了半晌,方道:“大概……也许……可能是因为我八字好吧。” 洛雨辰继续倒酒,道:“你还是不够信任我?” 君令仪摆摆手,“我说的是事实。” 洛雨辰又自己喝了杯酒,恍若泄了气的皮球托腮倚在桌边,道:“可是我是真的羡慕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梦想嫁给带娃男人 洛雨辰眼巴巴地看着君令仪,又道:“你就把秘诀偷偷告诉我吧,我绝对不告诉别人,只自己练习一下,也不再和你抢萝卜坑,一定自己找一个。” 君令仪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又失笑道:“洛小姐,萝卜坑是什么?” 洛雨辰一脸正经,答道:“我父亲说,嫁人就像种萝卜,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五年前就想嫁给平西王,父亲告诉我,只要我好好地练习箭术,我就能让平西王成为我的萝卜坑。” 君令仪挑眉,“一个萝卜一个坑?王爷应该是萝卜啊?” 洛雨辰眨眨眼,“为什么?” 君令仪收回目光,“没事,我随便说的。” 君令仪见洛雨辰一脸狐疑,忙转移话题道:“所以,你才认真练习箭术,准备和我比一场,你觉得,箭术不好的人,是没资格嫁给王爷的?” “没错!” 洛雨辰又喝了一杯酒,脸蛋泛了几分红晕,看向君令仪的目光却异常的坚定。 君令仪看着她的脸,一瞬说不出话来。 倒是洛雨辰的眉头皱了一下,开口道:“酒喝得有点快,肚子还有点不舒服了,要不咱俩去茅厕聊聊?” 君令仪抽了抽嘴角,惊叹于洛雨辰口吐金句的速度,手掌已被洛雨辰拽住。 洛雨辰道:“走吧走吧,这宴席都是唱歌啊跳舞的无聊的很,出去还能透透气,哎哟快点,我肚子不行了。“ 君令仪无法,只得摇摇头跟着洛雨辰。 皇后说的没错,洛雨辰就是个孩子。 秦止的目光一直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此刻见君令仪和洛雨辰离去,他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身后的杜宇便跟出去了。 洛雨辰多喝了几杯酒,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有些摇晃。 她没带丫鬟,君令仪便扶着她,看她在路上歪歪扭扭地走着。 洛雨辰摇晃着脑袋,道:“这皇宫的路怎么是弯的?” 君令仪无奈,“你喝多了。” “切,明明才喝了几杯。” 君令仪摇摇头,问道:“因为输了比赛不开心,所以喝这么多?” “不是!”洛雨辰转过头看着君令仪,脑袋快摇成了拨浪鼓,她的嘴角咧开,带着大大的笑意,道:“因为认识了你这么厉害的人,又会射箭又能嫁给平西王,我高兴!平西王妃,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洛雨辰拽着君令仪的胳膊,撒娇地求着。 君令仪挑眉,“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不过我倒是挺奇怪的,你喜欢了王爷五年,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虽说洛雨辰现在的表现都甚是天真,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君令仪还记得她作的时候。 洛雨辰眨眨迷蒙的醉眼,狐疑道:“我不喜欢平西王啊!” “那你要嫁给他?” “哎呀,我那是因为梦想。” “什么?” 君令仪将洛雨辰扶到茅厕的门前。 洛雨辰进了里面,君令仪在外面等着。 洛雨辰蹲在里面开口道:“我从小就有个梦想,嫁给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可是每次我这么说,父亲总是打我,五年前我听说平西王带了个孩子回来,我就和父亲说,我的梦想是嫁给平西王,没想到这一次父亲非但没有生气,还大加赞扬了我,我特别高兴,一直把这件事作为我的目标。” 君令仪的表情略显诡异,在外面问道:“然后洛大人就和你说你只要多练习箭术就能嫁给王爷?” “嗯。” 君令仪扶额,也不知该说洛雨辰太单纯还是洛大人套路深。 洛雨辰又道:”我听说你嫁给平西王的时候整个人都气炸了,我明明还没和你比过箭术,这太不公平了,所以……我就特别不服气的在外面说你和陈锦凝的坏话。“ 后面的声音低了些,洛雨辰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君令仪挑眉,手里攥了颗石子扔出去,道:“说人坏话确实不对,知道我为什么摇树弄脏你的衣服吗?” “知道,因为我乱说。” “是呀,小世子本来就一直在纠结自己的来历,你总说自己是个孩子,可小世子只有五岁,若是他听到你说他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他会怎么想?嗯?” 洛雨辰从茅厕里走出来,诧异问道:“你是因为我说小世子所以才……” “不管你说谁,只要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都要谨言慎行。” 洛雨辰耷拉下脑袋,道:“徒儿知道了。” 君令仪一愣,“徒儿?” “嗯,师父交给徒儿这么重要的道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徒弟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看着洛雨辰的脸,道:”洛小姐……“ “从今日起,师父就叫我雨辰吧。”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这一口一个师父倒是叫的十分顺口。 她的脑子有点乱,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洛雨辰蹲了茅房,步子走的比刚才直了不少,此刻扶着君令仪从茅房的台阶走下去,开口道:“师父一定要收下徒儿,让徒儿和师父一样,能嫁一个有孩子的男人。” 君令仪抬头,“洛……雨辰,你为什么一定要嫁有孩子的?” “这样我就不用生孩子了!” 洛雨辰目光炯炯,一脸认真。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道:“那你真是想多了。” 洛雨辰一怔,看着君令仪道:“还有人逼你生孩子吗?” 君令仪吐了口气,道:“逼我的人倒是不多,她们也奈何不了我,只是我身边的催生小分队十分庞大。” 君令仪暗自在心里数了数,太后皇上皇后桃儿白翘翘…… 算了,不数了。 洛雨辰听着,面上露了几分嫌弃,道:“那我便一辈子不嫁了,太可怕了!”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的反应,倒是有点奇怪,算一算洛雨辰五年前也只有十一岁,何以把嫁给有孩子的男人作为自己的人生梦想? 心里想着,她便问出口,道:“雨辰,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有孩子的?” 闻言,洛雨辰的头垂下,面上也带了几分伤感。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良久方开口道:“师父,这件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家四口不违和的幸福 君令仪一怔,只觉自己嗅到了一股秘密的气息。 她点点头,看着洛雨辰。 洛雨辰的步子走的稳了些,眼眸中也染了几分伤感,低着脑袋道:“母亲生弟弟的时候死了,那年我五岁,站在门口听着母亲的一声声哀嚎,也听着父亲对产婆说‘保小’,那时候我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得,但在门外揪心的感觉,却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喘不过气。” 她说着,睫毛轻轻颤抖。 君令仪抱了抱她。 洛雨辰继续道:“后来产婆抱着弟弟出来,也是个死婴,那时候我就觉得,生孩子是一件好可怕的事情,可是他们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想只要我嫁给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就可以不用生孩子,就可以不用像母亲一样哀嚎,就可以不用听见我的夫君像父亲一样说着‘保小’了。“ 她抿了抿嘴角,表情比之前都要认真。 说罢,洛雨辰仰起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变成了朝气勃勃的模样。 她道:“也不知道如果我不嫁人的话,父亲会不会骂我。” 君令仪看着她,良久开口道,“嫁人本就不是必须的,但如何能遇见一个两情相悦,考虑你的想法,可以为了你的想法不考虑传宗接代的男人,嫁了应该也很幸福。” 洛雨辰问,“师父,两情相悦是什么?” “就是两个人彼此相爱。” “师父,爱一个人是什么?”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 爱是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哲学了。 她仔细思索着,却连从哪里开始想起都不知道。 好在洛雨辰掰了掰手指头,道:“师父今天已经教了我太多,我回去要好好的温习一下,至于爱是什么,师父下一次再教我。” 君令仪无奈,侧过头看见洛雨辰正看着手指认真记着。 “第一条,平西王是萝卜不是坑。第二条……” “噗……” 君令仪听着,只觉得自己有点雪中凌乱。 她赶紧伸手把洛雨辰弯下来的手指又掰上去,道:“这条是我随意说的!别学,千万别学!” 洛雨辰一怔,嘴角动了动,想问什么,终只是点点头,道:“好,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君令仪嘘了口气,道:“乖。” 洛雨辰又摆弄着手指头兀自嘟囔,君令仪摇摇头。 她怎么觉得最近自己总做教坏孩子的事? 洛雨辰嘟囔了半天,又看着君令仪问道:“师父,你现在嫁给平西王,幸不幸福?” 君令仪一愣,眼前浮现出她和慕烟秦止陆维琛一起吃早点的场景。 点头道:“幸福吧。” 一家四口,毫无违和的幸福。 她的嘴角撇了撇,这种幸福,倒是挺奇特的。 洛雨辰看着君令仪的眼神,又开口道:“那你和王爷……” 话音未落,却是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道:“就是她!” 声音的后面跟着许多人的声音,还有向这边跑的脚步声。 君令仪和洛雨辰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看见许多太监宫女向着她们的方向跑过来。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这些人就已经站在她们的面前,一人指着君令仪,怒道:“就是她!” 话音落,几个太监上前,直接把君令仪抓住了。 君令仪有些懵,倒是洛雨辰先开口,怒道:“放肆!谁让你们抓我师父的?!” 话音落,一个宫女上前一步,对着洛雨辰冷哼道:“这位小姐,这件事关系甚密,奴婢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说罢,宫女回身瞥了君令仪一眼,道:“带走!” 话音落,一行人押着君令仪离去,只剩下洛雨辰还在后面喊着,“师父!师父!” 每一声的声音都不小,她想要追上君令仪,却被几个宫女架着,丝毫动弹不得,到了最后甚至还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再发出叫喊的声音。 君令仪被人押着向前走,心里却还存了很多的疑问。 她仰起头,道:“我是平西王妃,你们……” “呵,你是平西王妃?那我还是皇后呢!” 刚才说话的宫女又开口,嘲讽地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的眉心蹙起,道:“你们到底……唔!” 话音未落,却是宫女拿了一块抹布,堵住了君令仪的嘴。 她看着君令仪,嫌弃道:“你有再多的话,还是到牢狱里再说吧!” 君令仪瞪圆了眼睛看着宫女。 宫女撞上她的目光,竟是喉间轻动,有些露怯。 宫女咽了咽唾沫,牙关咬紧,一巴掌打在了君令仪的脸颊上。 君令仪未防,脸颊上登时多了一个巴掌印。 宫女的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笑意,怒道:“呵,叫你瞪我!” 宫女的话音刚落,她的胸口骤然一痛,身子踉跄,不知被什么人踹倒在地上。 周遭的太监宫女们也只是看见一个影子,又看见被踹在地上的宫女,眼睛瞬间直了。 口中一句“见鬼”还没说出口,他们的胸口也被人踹了一脚,齐刷刷倒在了地上。 他们捂着胸口,抬起眼眸之时,便看见杜宇站在他们面前。 杜宇的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唯眼眸看着躺在地上的太监。 太监的身子有些哆嗦,磕磕巴巴道:“您……您是杜宇杜大人?” 杜宇没说话,周遭的人却是一惊,都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给杜宇请安。 杜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目光微扫,眉心不自觉蹙了起来。 王妃呢? 杜宇的心里想着,太监和宫女看着他蹙眉,头垂的更低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就算是得罪了皇上,也别得罪平西王。 杜大人又是平西王身边的红人,随便放个屁都能把他们崩死。 杜宇没再说话,身形一动,又没了影子。 众人跪了半天,此刻方怯生生地抬起头来。 见着杜宇走了,带头的宫女从地上爬起来,怒道:“人呢?!” 几个太监磕磕巴巴地开口,道:“刚才杜大人打人的时候,逃走了……” 宫女咬紧了牙关一脚踹在说话的太监身上,怒道:“找,我这就去禀报皇后,就算找遍皇宫,也要把她找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你说本王的妃 皇宫。 呼啸的北风吹过,夹了几点飞雪。 君令仪走在路上,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刚才的那些人明显是皇宫的打扮,可她们为什么要抓她,君令仪一直没想明白。 她只记得那些人不知道她是平西王妃,还想要将她送进牢狱。 疑团萦绕在君令仪的心头,她捏了捏眉心,决定先回大殿。 虽然她不知刚才是杜宇将宫女太监打倒在地,但她知道,那些人还会继续找她,待在大殿比在外面闲逛更安全。 心里想着,君令仪又拢了衣裳,向着大殿走去。 也不知洛雨辰回去了没有。 …… 彼时,大殿。 弥音阵阵,歌舞相伴,大臣们把酒言欢,恭贺皇后的生辰,亦恭贺平西王的归来。 溜须拍马之徒甚多,秦止举杯,未多言语,目光却总是偏向门的方向。 皇上算着时辰,看向皇后道:“今日的膳食,可合皇后口味?” 皇后颔首笑道:“有劳陛下关心,膳食甚是美味。” 皇上应声,又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朕听闻御膳房的厨子特意为你准备了一道金箔长寿面,汤料更是从昨夜就开始炖着,也不知好了没有,朕也想贪嘴尝一筷子。” 皇后的眸间转了转,嗔怪道:“皇上,那可是臣妾的面。” “怎么,不给朕?” “嗯……看心情吧。” “爱妃真是调皮。” “人家是皇后,不是妃子了。” “淘气。” 皇上和皇后耳鬓厮磨,相谈甚欢。 太后挑眉看过来,眉心皱的有些紧,道:“珮玖。” 苏嬷嬷拱手,“奴婢在。” “你帮哀家和皇帝传一句话,大殿之上,要格外地注意帝王之尊。” “诺。” 苏嬷嬷应声,还未上前,却是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被引上大殿。 宫女和皇上身边的小顺子不知说了些什么,小顺子将话一一传给皇上。 皇上听着,面色一怔,怒瞪着宫女道:“你说什么?!皇后的长寿面被偷吃了?!” 此时正好是换舞的时候,乐声停止,舞姬也缓缓下台,圣上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显。 一时不少目光都扫过来,众人微怔片刻,便响起了轻声的窸窣。 一碗长寿面再奢华也不过如此,可今日是皇后的生辰,偷吃长寿面是对皇后的大不敬,更是诅咒皇后的寿命。 如此贼人,心思实在歹毒。 太后挑眉,道:“既然被人偷吃,便赶忙再做一碗,来此通报作甚,不成规矩。” 宫女垂首,低声道:“回太后的话,面汤着实特殊,是御厨昨夜便开始小火炖着的,还有面中的金箔……” “哀家早便说过,身为皇族,更应以身作则,勤俭节约,一碗长寿面,要吃去多少百姓的心血?” 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太后冷冷地打断了。 宫女垂首,不敢再说什么。 皇后亦低下头,起身跪向太后,道:“是儿媳的错。” 见景,太后偏过脸,依旧没给皇后留下好脸色,又道:“长寿面已做,此刻知错还有何用。” 皇后的头垂的更低,唇瓣抿起,一言不发,只跪在地上。 众人见景,也都不敢言语。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皇宫之中一手遮天的人是谁。 皇上有些为难,他想要替皇后说话,可看着太后的脸色,却又陷入了一阵犹疑。 太后的眸冷睨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和太监,目光最后落在皇后的身上,开口道:“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样不开心的事情,便……” “陛下,是她偷吃的长寿面!” 太后的话音未落,却是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猛地抬起头,伸手指着刚进门来的人。 众人一怔,向着门前看着,却都愣住了。 太后的话被人打断,心中甚是不悦,此刻脸色亦差到了极点,大有将说话的太监打入天牢的架势。 她坐正了身子,目光轻扫门前,却也惊住了。 门前站着一人,粉白的披风衬着精致灵动的容颜,正是君令仪。 君令仪刚进门就听见了太后更年期发作的声音,众人的目光落在跪地的皇后身上,君令仪准备悄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问问秦止发生了什么。 怎知她刚走了两步,小太监却突然出了声,她也一瞬成为了整个宴席的焦点。 她的脑袋还有些懵,眼眸看向刚才指认自己的太监,又看向太监身边跪着的宫女。 眉心皱紧,这不正是刚才打她的宫女吗? 大殿一瞬甚是安静,所有人都在消化着小太监的话。 忽是一声轻笑响起,秦止的酒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开口,道:“你说,本王的妃偷吃了长寿面?” 含笑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皆是一怔。 太监抬起头,目光撞上秦止的,整个人已经全懵了。 秦止的眼眸眯起,喉间轻动,道:“嗯?” 独一个字,太监的身子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大殿中的空气似是变得有些稀薄,在座的臣子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倒是不少年轻的小姐看着眼前的戏码,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一桩简单的案子,好像顷刻变了味道。 秦止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却始终落在太监的身上。 小太监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头贴着地面,身子抖如筛糠。 他听着秦止的脚步声,身子亦抖得越发厉害。 众人咽了咽唾沫,却忽听吴音儿冷嗤道:“平西王此为,是否有徇私之嫌?” 话音落,吴侍郎拽着吴音儿的衣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吴音儿撇过脸,满脸的不服气。 秦止目光转过,道:“吴侍郎。” 声音刚起,吴侍郎骤然跪地,道:“王爷息怒,小女年纪小不懂事……” 秦止颔首,向着吴侍郎的位置走了走来过来,吴侍郎的身子抖得和小太监差不多。 吴音儿还想再开口,却又被吴侍郎瞪了一眼。 殿内的气氛着实剑拔弩张,皇上清了嗓子道:“怕是误会了,朕这便遣人调查清楚,还弟媳公道。” 太后换了姿势坐着,冷哼道:“误会?哀家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误会。”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秦铁树暴怒了 气氛因为太后的一句话再变得有些尴尬。 吴侍郎伏地叩首,听着秦止靠近的声音。 他的身子抖得厉害,眼眸紧闭,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秦止从他的身边走过,却没有半分地停留,只向着门前的君令仪而去。 君令仪在门前站了许久,此刻稍稍将事情理清楚了些。 刚才那些宫女太监抓她,是因为觉得她偷吃了皇后的长寿面? 她的眸间轻转,听太后又冷哼一声,道:“若是醉酒胡闹,绝不得姑息。” 闻言,君令仪向着太后拱手,开口道:“母后,儿媳从未偷吃长寿面。” 皇后亦插话道:“是呀,母后,这说不定是……” “没有你们说话的份儿!” 太后厉喝一声,皱着眉头看着皇后,又看向君令仪。 皇后噤声,继续跪在地上。 君令仪垂首,言语不卑不亢,“儿媳被误会,只想为自己辩驳,绝无冒犯母后之意。” 这话没什么不妥之处,太后瞪着君令仪,终是没再说话。 君令仪站在原地,身子站的笔直,没有受到太后的气势影响。 众人旁边,暗自忖度道:君侍郎虽因嫡女之事未能出席今日宴席,可这个庶女养的倒是有些常人没有的气势。 屋内又静下来。 皇上在一边看着,继续打圆场道:“此事朕必定严查。” 众人未言语,秦止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脸上。 他看见君令仪脸颊上的巴掌印,眉头猛地皱紧。 他抬起手掌,指尖轻触她的脸颊。 君令仪身形稍退,忍不住“嘶”了一声。 秦止听着,喉间轻动,呼吸变得有些紧。 他道:“谁打的?” 温柔至极的声音,让人怀疑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刚才的平西王。 君令仪抬起头,挑眉指向殿上的宫女。 秦止抬眸,顺着君令仪的目光看过去。 一眼瞥过。 这一次,不光是跪地的宫女,就连围观之人亦感受到冷冽的气息。 似有寒冰在大殿之上蔓延开来,秦止身上暴怒的气息已掩盖不住,倾泻而出。 陆维琛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抬起头,看着秦止堪比泼墨的脸色。 完了,秦铁树怒了,从未有过的暴怒。 秦止开口,声音冷冽,“臣请求带走殿上之宫女。” 宫女连连叩首,“皇……皇上,王……王爷,奴婢真的不……不知道……她……她……” 秦止的目光扫过,后面的话便真的一个字都说出来了。 宫女的身子缩成一团,只觉周身结了一层冰。 她的舌头打了结,大脑不会思考,再没了刚才见到君令仪时飞扬跋扈的模样。 太后道:“不可。” 见景,圣上亦有些冷,他自小便知道秦止的性子,叹了口气开口道:“宫女是证人,怕不能随意带走。” 秦止低下头,又抬手道:“皇兄可否屏退众人,接下来之事可能不快。” 太后冷哼,“何为不快?” 秦止开口,“母后要看?” “要。” “好。” 秦止应了一声,眸又缓缓抬起。 他身侧的大臣紧了紧衣裳,周遭的空气似是更冷了。 秦止的目光侧过,向陆维琛使了一个眼色。 见景,陆维琛点头,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走到看戏的慕烟身侧,一把捂住了慕烟的眼睛。 秦止瞧着,转过身面向君令仪。 再多的冷峻,再多的暴怒,在面向她的时候,他的眸中只有温柔。 他看着她,手掌抬起,指尖想要碰触她的脸颊,却又担心弄疼了他。 他开口,道:“站在这里,乖。” 君令仪看着秦止,眉眼一顿,道:“好。” 她明白,今日之事,早已不再是关于她这么简单。 这是一场关于秦止和太后的对决。 秦止的身形一转,不知何时已站在最近的饭桌前,手掌拂过,一副筷子直直向着大殿中间的地方飞去。 君令仪怔怔瞧着,忽是秦止的手掌捂在她的眼睛上。 温热的手掌阻断了她的视线,她感受到他的唇轻擦过她的耳畔。 他道:“疼不疼?” 他的声音压得那么低,那么轻,响在她的耳畔,惹得她的心跳似是又快了几分。 君令仪摇摇头,“不疼。” 秦止的唇,始终落在她的耳廓。 她听见太后大喊着护驾,她听见宫女的哀嚎之声,可秦止一直捂着她的眼睛,什么都不让她看。 大殿再次归于一片宁静,众人的目光皆看向大殿中间的宫女。 两只筷子穿透宫女的手掌,将她钉在地上,血落在地上,晕开一片殷红。 大殿很静,特别静。 大家坐着,都没有反应过来。 唯有慕烟又扒了两下陆维琛的手,狐疑道:“陆叔叔,我都已经知道了,父王和母妃每次亲亲的时候你就捂我的眼睛,你就不能让我看一回儿?!” 稚嫩的声音响起,虽不大,但在大殿上亦有些尴尬。 众人被慕烟的声音拉回神来,皆是轻咳一声,又低下了头。 太后的脸色极差,拍案而道:“放肆!” 秦止撤去捂在君令仪眼眸上的手,冷声开口道:“伤王妃一分,同伤本王十分,一剑刺入本王之心绝非小事,就地正法亦不为过。” 太后的牙关咬的更紧,眼眸亦看向秦止。 秦止抬眸,眸中很冰,却很坚定。 太后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既然老五都这么说了,此案干脆就地审理,平西王妃借酒偷吃膳食,大闹皇宫,同样不是小事!” 太后说着,目光中却带了愤恨。 她挑眉,道:“今日宴席冗杂,众臣子都散了吧,哀家也该好好地审审家事了。” 她说着,牙齿咬的越发紧,眼眸亦始终瞪着秦止。 秦止坦然,君令仪眸间轻动,伸手挽上了秦止的胳膊,抬眸道:“如此,便有劳母后还儿媳一个公道了。” 太后的眼眸又看向君令仪,本想要斥责,却终是冷哼一声偏过眼。 这个儿媳,绝不似皇后一般容易揉捏。 太后已经下令,众人亦不敢多留,除了和本案有关之人,就连陆维琛都带着慕烟出了大殿,侍卫在门前守着,面上皆是严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师父被人抓走了 众人站在门前,却无人想要离去。 谁都不知,紧闭的大殿之内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吴侍郎擦了额间冷汗,怒目瞪着吴音儿道:“刚才在大殿之上,你怎能如此胡闹!” 闻言,吴音儿垂下头,撅起嘴不服道:“说好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平西王明明就是偏袒!” 吴侍郎抬起手,怒道:“你还说!” 吴音儿缩了脖子,苏然走过来开口道:“吴伯伯,音儿年幼无知,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儿吧。” 吴侍郎见着苏然,又瞧了瞧旁边的人,瞪了吴音儿一眼,道:“今日为父就看在苏小姐的面子上,你要是有苏小姐一半的端庄就好了!” 苏然颔首轻笑,吴音儿攥着苏然的手,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服,只委屈道:“苏姐姐……” 吴侍郎冷道:“好好和你的苏姐姐学学。” “吴伯伯谬赞了。” 吴音儿噘着嘴,道:“没想到平西王竟这么重视那个……” 吴音儿想说什么,只是察觉到吴侍郎的目光,便改口道:“那个女人。” 她撇撇嘴,满脸的嫌弃。 苏然拽着她的手没说话,只眉目垂下,眼眸中也晃过了一抹伤感。 一个声音插进来,道:“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苏然抬头,看着说话的男人,怔道:“大哥……” 苏铭笑着走来,开口道:“太后在朝堂一手遮天,皇位早已形同虚设,而真正影响到太后的人是平西王。 今日的事,与其说是为了解决平西王偷吃长寿面之事,倒不如说此事不过导火索,点燃了太后和平西王之间的种种。 平西王能这么淡定地将平西王妃推出来挡刀,足以见得这个王妃在他心中全无地位。 倒是平西王妃虽为庶女出身,应对太后的态度不卑不亢,有礼有序,做一个傀儡王妃着实可惜了。” 苏铭笑着,自以为是的分析过后,他的眼眸微垂,眼前似是又浮现出了君令仪拱手同太后说话的模样。 一颗石子骤然砸在苏铭的额角。 苏铭惊觉痛感,捂着额角向着石子砸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见陆维琛握着慕烟的肩膀,笑眯眯看着他道:“苏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小世子调皮。” 苏铭蹙眉,看着陆维琛身前挑衅看着他的慕烟,拱手道:“无妨。” 他转过身,依旧揉着额角,心里对秦止父子的印象又差了些。 慕烟抬头看着陆维琛,压低声音道:“陆叔叔,刚才明明是你打的。” “哎呀,为你父王母妃尽一份力,不分你我。” “哼。” 没人注意到陆维琛和慕烟压低声音的讨论,众人眼眸轻转,皆在思索着刚才苏铭的话,越想越觉得有理有据。 吴音儿的眼眸亮了,笑道:“苏大哥的意思是,平西王果真瞧不起那只野鸡?” 吴侍郎提醒道:“音儿!” 吴音儿捂着嘴,脸上却带了笑意,她的目光移向和慕烟吵闹的陆维琛。 平西王和陆大人的关系那么好,平西王可以随意把野鸡拖出来做挡箭牌,想来陆大人对野鸡应该也没什么感情。 心里想着,吴音儿便更高兴了。 众人默声,心里却都有自己的想法。 忽是一名女子急匆匆跑过来,她的脚步匆忙,没有看站在外面的人,直直向着大殿的门前跑去。 侍卫抬手,拦住了女子的路。 女子的表情焦急,此刻停下脚步,大家才看清楚了她的脸,是洛家小女洛雨辰。 洛雨辰见侍卫挡住了自己的路,开口道:“你们快去告诉平西王,平西王妃被抓了!” 侍卫一怔,答道:“平西王和平西王妃都在大殿之内。” 洛雨辰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侍卫的话,却是洛大人从人群中走到洛雨辰面前,拧眉道:“雨辰,不得胡闹。” 洛雨辰看向洛大人,又道:“父亲,我没有胡闹!我亲眼看见的,师父被那些人抓走了!” 见状,吴音儿冷笑道:“呵,又来了个醉酒的。” 洛雨辰站定了身子,眼眸落在吴音儿的身上。 本是焦急的眸子中顷刻染了怒气,竟看的吴音儿有些怯意。 洛雨辰开口,冷道:“吴音儿,注意你的态度,师父早就让你滚了,还能在宴席上待着,就管好你的嘴巴。” “你!” 吴音儿咬牙,却说不出话。 吴侍郎和洛大人都拽开了自己的女儿,吴音儿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洛大人将里面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和洛雨辰叙述了,洛雨辰眉宇间的焦急更甚,可侍卫在门前守着,依旧不让她进去。 众人讨论了几句,本准备散去了,忽是杜宇迈步前来,又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杜宇站在门前,侍卫又抬起手,道:“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杜宇没说话,只睁开眼看着侍卫。 他的眼眸漠然,侍卫同他对视半晌,垂眸开口道:“小的这便为杜大人通报。” 慕烟在一边瞧着,忍不住开口问道:“陆叔叔,杜宇又不像父王眼睛里会长刀子,为什么侍卫还给他开后门?” 陆维琛感慨了一下慕烟“长刀子”的形容甚是形象,又蹲下身开口道:“每次你父王回宫,杜宇就在皇宫练习武功,皇宫的侍卫都被他打过。” 慕烟眨眨眼,“杜宇这么能打?” “嗯。” 慕烟看着杜宇,思索道:“父王身边有能打的杜宇,有碎嘴的陆叔叔,嗯,足够了。” “没错……嗯?你个小鬼,说谁碎嘴?!” “陆维琛,注意你对本世子的态度。” “……” 秦铁树和花骨朵,你们能不能别在里面谈恋爱了,出来管管你们家儿子! …… 紧闭的殿门之内,气氛甚是诡异。 侍卫上前请礼,道:“陛下,杜宇求见,说是有关此案。” 秦止应声,“臣让杜宇一路跟随王妃,王妃是否被诬陷,一问杜宇便知。” 闻言,圣上抬手道:“宣。” 太后又冷嗤一声,道:“老五,杜宇不是你的人?” “母后忘了,杜宇确实是儿臣的人。” “你!” 君令仪听着秦止和太后之间的对垒,忍不住偏头又看向秦止。 原来她觉得秦止的话甚少,如今看来,这般才叫不说则已一说气死。 秦止的眼眸看向前方,轻声道:“王妃,口水。” 第一百四十三章 在太后眼皮底下偷情 君令仪低下头,恍若无事的随意擦了擦嘴角,又蹙眉对着秦止嘟囔着,“王爷,我没流口水。” 秦止亦低着头,却稍稍抬手在君令仪的唇边摸了一把。 指尖拂过柔软的唇瓣,秦止的手落下,顺势牵了君令仪的手,道:“嗯。” 两人一直低着头,小动作亦没有落入太后和皇上的眼眸。 君令仪鼓了鼓嘴角,脸颊稍稍有些升温,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刚才有一种在小时候在课堂上偷情的感觉…… 侍卫将杜宇和洛雨辰一齐带了进来。 洛雨辰担忧地看了君令仪一眼,又踌躇地垂下头。 太后看着洛雨辰,眉头皱起,怒斥道:“洛家之女进入大殿之前都无需通报的吗?” 闻言,皇后赶忙开口,“小妹无礼,还望母后息怒。” 皇后的生意很弱,皇上看着,也道:“洛雨辰,朕并未宣你,为何进入大殿?” 洛雨辰叩首,道:“姐……陛下,臣女可以作证,师父从未偷吃过膳食,宴席之上我有些贪杯,让师父陪我一起出去走走,期间师父一直和我在一起,从未去过御膳房,更从未偷吃过任何的膳食。” 她抬起头,又瞪着双手被废的宫女道:“倒是这个奴婢突然带了好多人冲过来将师父抓走了!” 洛雨辰的脸上带了愠色,她始终记得这个宫女恶劣的态度和对师父的粗鲁。 宫女的手被钉在地上,可眼下情况特殊,连疼痛的呻吟都不敢发出来。 太后听着洛雨辰的话,眼眸微微眯起,道:“如此说来,便是君家小女和洛家小女共同醉酒,然后……” 话说了一半,太后便没再说下去 她的身子向后倚了倚,让苏嬷嬷为她揉着太阳穴,悠悠开口道:“哀家老了,看不懂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这件案子还是交给皇帝来审吧。“ 皇上一怔,他本在一边安抚皇后,却未料烫手的山芋就这样被抛了过来。 他看着太后,又看了看秦止和君令仪,心中的怯意渐浓,面上的表情和身上的龙袍极其不配。 他踌躇了太久,喉间发出一声犹疑的轻哼,终是抓住了皇后的手掌,看着地上的小太监问道:“你说见到平西王妃偷吃了膳食?” 小太监在地上跪了许久,膝盖一直在打抖。 随着皇上的话,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小太监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尖细的嗓子又拔高了几个音调,喊道:“是奴才的错,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奴才眼下……奴才没……没看清。” 说话的声音是抖着的,小太监的头磕出了血,生怕自己和宫女落得一样的后果。 话音落,皇上拧眉,“那……” 话未说出口,太后便捧着茶盏咳嗽了一声。 皇上的目光悄然扫过太后,换了个姿势坐着,继续道,“此案疑点诸多,小顺子,将苏尚书和吴侍郎都叫进来。” “嗻。” 小顺子应声,向着门外走去。 眼瞅着锅越甩越远,小顺子还没走出门,却是君令仪向前一步,拱手道:“母后。” 太好后放下茶盏,未正眼看君令仪,道:“作为偷御膳的疑犯,没有你开口的机会。” 君令仪哑声失笑,手掌抬起,道:“儿媳知罪。” 很轻的四个字,却像是一枚炸弹,在大殿尴尬的氛围之中炸开了一道缺口。 屋内之人皆是惊住,就连太后都惊愕地抬起头看着君令仪。 秦止侧过头,见君令仪眉宇间淡然的神色。 他的眉心轻蹙,未言一语,只攥紧君令仪的手掌。 …… 大殿门外,围观者仍未撤去。 大家窸窣猜测着大殿之内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之间,竟连时辰都忘了。 忽是几个小顺子引着几个太监将作证的太监扶了出来,开口道:“苏尚书,吴大人,皇上有请。” 众人一怔,见苏尚书和吴侍郎被小顺子带了出去,又见小太监面如土灰,腿脚发软。 有大着胆子的上前,询问道:“里面的事……” 扶人的小太监开口道:“已经处理了,平西王妃偷吃膳食,被罚二十大板,皇上叫刑部的两位大人进去,是准备行刑的。” “别说了,先把人送回去吧。” 说罢,太监们不再理会大臣和小姐公子,径直离去了。 众人合计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多是捏着下巴思索片刻。 二十大板不轻不重,刚好是个让平西王和太后都满意的结果。 可这么看,苏铭刚才说的很有道理,所谓受尽宠爱平西王妃,只是平西王挑衅太后的一种方式。 心里这般想着,刚才还想着如何讨好君府和君令仪的人都改了主意,倒是不少年轻小姐沾沾自喜,觉得又少了一个障碍。 事情已经处理了,刑部的两位大人也都进了大殿,估摸着不多时太后和皇上也该出来了。 大家不会自讨没趣,便也四散开各回各府。 吴音儿和苏然苏铭一起回马车等着各自的父亲,忽是吴音儿捂了肚子,蹙眉道:“苏大哥,苏姐姐,你们先回马车,我有些闹肚子,怕要迟些。” 苏然瞧着,担忧问道:“没事吧?” 吴音儿摇摇头,让一边的碧落扶好了自己,目送着苏然和苏铭远去。 直到苏然和苏铭的身影彻底消失,吴音儿方站直了身子,从怀中拿出几锭银子递给碧落道:“去处理了吧。” 碧落含笑,道:“是,小姐。” …… 席梅堂,梅园。 被抬出去的小太监软着脚摸了回来。 梅树之下,他左右张望,和碧落撞了个满怀。 小太监捂住心脏,见是碧落方嘘了口气,道:“姐姐,你可吓死我了。” 碧落嘴角含笑,道:“我家小姐说了,你这件事做的不错,这是你应得的。” 小太监接过银子,在嘴巴里咬了两下,笑的合不拢嘴,却又多嘴道:“你家小姐做事实在大胆,我还以为她是准备折磨谁家不讨喜的庶女,谁知道那人竟是平西王妃,之前说好了只要让秋英姑姑把她打一顿便是了,最后闹上了大殿,秋英姑姑更是废了双手,我险些吓破了胆子,这事可不是二十两银子就能摆平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刻都离不开媳妇 小太监说着,劫后余生和拿到银子的喜悦总算把他刚才的恐惧都压了下去,也可以大胆地和碧落谈条件了。 碧落嘴角含笑,安抚小太监道:“这不是没什么事吗,一切都是走个过场,我家小姐早早便知道,平西王心里没那个女人,那女人是个庶女,父亲又不过有了虚职,皇族审案也是走个过场,若是真的论起来,她的身份还没我家小姐高,这十两银子是我家小姐额外给的,你收好了,这事就算翻篇了。” 小太监笑眯眯看着十两银子,察觉到碧落的眼神时面上又恢复了冷静,清了嗓子把银子接过来。 碧落见着他的面色,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忽一声笑声起,道:“同为侍郎,原来也有虚职一说,吴大人,看来您在实职上捞了不少的油水。” 话音起,小太监和碧落皆是一惊,银子和匕首都掉在雪地上,没砸出声响,倒砸出了几个坑。 小太监和碧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君令仪带着太后一行人走来,苏尚书和吴侍郎还跟在队伍的后面。 听着君令仪的话,吴侍郎的头垂的老低,怯生开口道:“王妃,下官万万不敢。” 碧落和小太监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许久,小太监率先跪在地上,道:“王妃,奴才什么都招,是她,是她指使奴才的,她让奴才指认穿着粉白披风的人便是偷吃皇后御膳的人,奴才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话音里碧落也吓得跪在地上。 杜宇身形轻动,不多时便将一人丢在地上。 此人的发簪坠地,头发顷刻散乱,狼狈的模样里却映着吴音儿的脸。 君令仪轻笑一声,道:“母后,儿媳说的可对,梅园的花儿美的特别有特色。” 太后拧眉,亦看着眼前的景象。 吴侍郎的眸间轻动,骤然上前踹在吴音儿的身上,怒骂道:“你这个不孝女!你!” 吴音儿被吴侍郎狠踹了几脚,君令仪使了个眼色,杜宇上前将吴侍郎拉开。 吴侍郎的面色涨得通红,似是还想再踹下去。 吴音儿头发乱了,衣服上也布满了脚印,她的眼眸抬起,仰视着君令仪。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刺痛了吴音儿的眼睛。 吴音儿眸中含恨,什么礼节,什么清醒,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消失殆尽。 她瞪着君令仪,怒道:“这是你设的局?!君令仪,你好狠的心!” 君令仪皱了眉头,挽着王爷的手,道:“王爷,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她还骂你。” 秦止的手掌覆上君令仪的,目光看向吴音儿时骤然冷了起来,道:“辱骂皇亲国戚者,死。” 吴侍郎惊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王爷,小女不懂事,老臣教导无方,也应受罚,但……但罪不至死。” 秦止的眸子微沉,吴侍郎的呼吸都变得困难,却依旧跪地为吴音儿求饶。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君令仪看着吴侍郎咬紧牙关的模样,竟有片刻的失神。 原来,一个父亲爱女儿的时候是这样的。 太后咳嗽一声,开口道:“吴侍郎在朝堂多年,功劳颇丰,如今吴家之女年幼,犯错尚可理解,此罪着实不至死,便罚二十大板。” 闻言,吴侍郎向着太后磕头。 只是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秦止的目光未动,声音比之前更冷了些,“辱骂皇亲,罪本至死。” 这话,是和太后杠上了。 太后面露愠色,“老五!” 君令仪回过神,脸上又扬起一抹笑意,道:“母后,王爷,妾身倒是有个想法,妾身看吴小姐这个身量,大概打了五十大板就打死了,王爷说五十大板,太后说二十大板,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让步,何不相互均匀一下,取个平均,就赐吴小姐三十五大板好了。” 秦止偏头看着她,“好。” 君令仪又看向太后,笑道:“母后,如此可好。” 太后的眉间轻动,道:“可以。” 吴侍郎的身子尚有些颤抖,此刻却只能机械地向着君令仪磕头道:“多……多谢王妃……” 吴音儿自小娇生惯养,二十大板已是极限,三十五板子打下去,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吴侍郎的心底痛着,却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吴音儿的眼眸猩红,瞪着君令仪道:“你少……” 她刚说了五个字,君令仪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方帕子,一把塞进吴音儿的嘴巴里。 吴音儿的喉间呜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君令仪笑道:“吴小姐,再多打几板,你的屁股还要不要了?” 吴音儿的身子蹦起,想要向着君令仪扑过去,杜宇一脚将吴音儿踹到在地,侍卫前来,将跪地的吴音儿碧落和小太监悉数带走。 一切总算落下帷幕,梅园的雪花又缓缓飘落。 皇上向前一步,开口道:“苏爱卿,吴爱卿。” “臣在。” “去将事情处理好。” “臣遵旨。” 苏尚书扶起踉跄的吴侍郎,一起去处理案件的尾声。 太后又看了君令仪一眼,也让苏嬷嬷扶着走了。 皇上见太后走了,明显松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也随意了些。 他看着秦止笑道:“老五,今日的事是朕的不对,你随朕来御书房,朕有东西要给你看。” 秦止应声,皇上的目光又落在秦止和君令仪牵在一起的手上,笑道:“老五,你和弟媳不会一刻都离不得吧?” 君令仪听着皇上的话音,将手从秦止的手中抽出来,笑道:“今日经历这么多事,我也有点累了,我去马车等王爷。” 秦止应声,道:“路滑,小心摔倒。” 君令仪点点头,皇后也在一边笑道:“放心,本宫和王妃刚好顺路,会帮王爷照顾好王妃的。” 皇上失笑,“老五长大了,一刻都离不开媳妇,弟媳,你还不快些表示表示。” “表示表示?” 君令仪一怔,显然不止皇上所言何意。 皇后见景,又笑道:“王爷今日帮王妃解了难题,理应获赠美人香吻一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本王满足你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原来皇宫里都这么开放的吗? 她看着皇上和皇后眸中的盈盈笑意,眼眸抬起,目光刚好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的目光异常平静,似是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兄嫂这样的逼亲现场。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 在皇上和皇后甚是热络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踮起脚尖,将唇印在秦止的脸上。 自从知道了自己心里怦然的悸动,君令仪便不再能像曾经一般坦荡地和秦止接触。 她的心里念叨着,就当是奖励了考试一百分的小朋友。 可唇瓣贴上,心跳还是快的不像话。 心里的扭捏变得有些不像她,君令仪马上向后退了一步,收回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皇后在一旁瞧着,捂唇笑道,“王妃的脸都红了。”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耳边响起几声笑声。 却是秦止向前一步,伸手捧起君令仪的脸。 君令仪的脸被他捧着,甚是惊异地看着秦止。 两颊的温度持续升高,她眨眨眼,左眼皮跳的十分厉害。 秦止眉心轻蹙,目光炯炯看着她。 君令仪嘴角抽了抽,道:“王……王王王……王爷……” 皇家礼节里不会还有亲回来一说吧?! 君令仪想着,话有些说不利索,为了防止自己继续怂下去,她果断闭上眼撅起嘴,很给面子地等着秦止亲她。 早亲早托生,她的脸颊太烫,一点也不想原地爆炸。 怎知秦止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他道:“脸这么烫,可是又冻到了。” 阿勒…… 君令仪的大脑又短路了。 她保持着噘嘴的动作,睁开眼看着秦止。 秦止的目光有些担忧,手掌还捧着她的脸颊。 所以……他刚才是在试探她的体温?! 君令仪的眼眸呆滞了半晌,心底滑过一抹淡淡的失望……啊呸兴奋。 皇后开口道:“王爷,王妃怕是害羞,不是冷的。” 闻言,君令仪亦点了点头,目光中恢复了几分精神,定定看着秦止,“皇后说的对!” 她的心里念叨着什么时候秦止才能松手,他要是再捧下去,完全是对她脸颊的人工加温! 君令仪自觉自己的目光甚是坚定,可她求了半天老天爷,秦止的手依旧捧着她的脸。 秦止的眸中的担忧稍稍缓解了些,眸子微眯,漠声问道:“那王妃刚才噘嘴,可是等着本王亲你?” “……” 这一次,君令仪的脑袋短路的更厉害。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直接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下一秒,秦止的嘴角扬起,身子向前倾些,弯腰将唇瓣贴在君令仪的唇上。 “轰……嘶啦……嘭!” 君令仪感觉自己的大脑经历了一次“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强行事故…… 这不是短路,这是大脑重大电路事故! 她的眼球旋转,眼前唯有始作俑者秦止好看的笑脸。 他的声音甚苏,道:“本王满足你。” 话音落,秦止总算松开了捧着君令仪脸颊的手,结束了这一连串的轰炸。 君令仪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手掌急速抬起捂住脸颊为自己降温。 她张张嘴,开口道:“多谢王爷。” “不客气。” “……” 脸颊在冰凉手掌的作用下稍稍降温,君令仪脑袋里的电路很久才修复过来。 皇后将她拽到身边,笑道:“大婚许久,怎还如此羞涩。” 皇上嘴角笑意亦浓,道:“朕娶了你一年的时候,当着老五亲你你还颇为羞涩呢。” “皇上尽知道打趣臣妾。” 君令仪的目光在皇上和皇后之间晃悠了两圈。 世人皆传皇后和皇上郎情妾意,君令仪观察了几次,怎么觉得这对夫妻有关于秀恩爱和看恩爱的癖好? 皇上心情甚好,又大笑道:“五弟,随朕去御书房吧。” 秦止颔首,随着黄山一同离去。 君令仪的目光抬起,看着皇上的背影,却眉心微凝,思索着什么。 她看着秦止和皇上的身影渐行渐远,耳边又响起了皇后的声音。 皇后道:“王妃,走吧。” 君令仪回过神,随着皇后一同回去。 皇后让身后的宫女都离得远些,杜宇请示过君令仪的目光后,也随着宫女一同前行。 皇后挽了君令仪的手,笑道:“你刚才看了陛下的背影许久,你也觉得,陛下是个傀儡吧?” 君令仪一怔,万万没想到皇后会问出这样的话,赶忙摇摇头表示否认。 否认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皇后唇边染了一抹苦涩笑意,道:“觉得也没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皇城之中,上朝的人是皇上,本宫也被人尊称为一国之母,可惜到头来还不如寻常百姓,没有婆婆每日叨扰着。” 她的眼眸垂下,初时的笑意被满满的无奈替代。 或许也正是这份无奈,让帝后只能在每日的恩爱中缓解身为傀儡的无助。 皇后叹了口气,又道:“若让本宫选择,本宫倒愿意像小妹一般,至少在她的生辰里,一碗长寿面不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 君令仪抿了嘴角,“娘娘……” 皇后抬眸,眼眸动了两下,将眼角的泪花又憋了回去。 她看向君令仪,面上又恢复了一国之母该有的笑容,“瞧本宫这张嘴,一时兴起,怎就和你说了这些不该说的,本宫没事,前面就是栩坤宫了,本宫不能继续送你,你快些回去吧。” 君令仪看了皇后一眼,又垂首道:“是。” 说罢,皇后娘娘松开君令仪的手向着栩坤宫走去。 君令仪亦带着杜宇转身离开。 皇后向前走了两步,忽停下了脚步。 宫女的步子随她停下,皇后侧过身,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背影上。 她的眼眸微眯,刚才的伤感和笑意都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绝对的冷静。 手掌稍稍屈起,皇后的身子转过,继续向着栩坤宫走去了。 栩坤宫和停马车的地方并不远,君令仪走了没两步,便远远看见陆维琛洛雨辰和慕烟都在马车边站着。 此刻他们几人也看见了君令仪。 陆维琛抬起头,声调扬了好几分:“花骨朵,你总算回来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还没有从陆维琛浮夸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却见洛雨辰也抬头道:“师父,你总算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撩伤了单纯少女 话音落,陆维琛和洛雨辰一齐向着君令仪走来。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和洛雨辰脸上的苦相,脸上带了几分狐疑,也不知自己不在的时候俩人经历了什么。 两人走到君令仪身侧。 陆维琛叹了口气,开口道:“花骨朵,我和你说……” 话没说完,洛雨辰的脑袋就插过来,道:“师父,我先说。” 陆维琛挑眉,“先来后到懂不懂?!” 洛雨辰瞪眼,“礼让女子懂不懂?!” “你……” “你……” 一时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竟在君令仪的面前吵了起来。 君令仪揉了揉额间,目光绕过吵闹的陆维琛和洛雨辰,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马车旁边的慕烟。 小慕烟负手而立,冷冷向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眉目之间的“王之蔑视”,颇有秦止附身的意味。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表情,眼里多了几分光亮,原来霸气体现在熊孩子身上也是这般萌。 耳边还是陆维琛和洛雨辰的争吵,君令仪迈开步子从他们身边绕过,走到慕烟面前蹲下身子道:“天气冷,小世子快些进马车里,小心冻着。” 说着,君令仪帮慕烟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周身不自觉笼罩了一层母爱的光辉。 陆维琛和洛雨辰停止了争吵,向着君令仪的方向看过来。 陆维琛叹着气摇摇头,道:“你看,我说什么了,咱俩还想向花骨朵告小世子的状,他们夫妇俩虐狗还惯孩子,豪无人性,被打压的只会是我们。” 他捂好胸口,还能碰到他随身携带的狗粮铃铛。 自从花骨朵和秦铁树从北疆回来,这种糖刀横飞的日子过得他心里承受能力都飞越了几个级别。 洛雨辰亦看着君令仪,她听着陆维琛的话,扭过头来怒道:“胡说!师父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陆维琛一怔,侧过头看着洛雨辰,“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你才是傻子!” 洛雨辰回顶了一句,陆维琛闻言,马上清了嗓子站直腰板,负手而立道:“不好意思,既然洛小姐这么说了,在下也想起在下还没有自我介绍,在下便是京城中赫赫有名才貌双全的通天阁主事陆维琛是也,小姐若是想要算姻缘,只需一份八字,包算保准。” 陆维琛说完了这话,目光依旧看向前方,尽力模仿着秦止深邃的眼神,也享受着洛雨辰怔怔看着他的目光。 洛雨辰的眼眸盯了陆维琛半天。 陆维琛又道:“洛小姐不必太过惊艳。” 说罢,陆维琛仰起头大步向前走去。 洛雨辰看了半天,方恍然大悟开口道:“原来你就是我父亲让我远离的京城纨绔榜第一名的陆纨绔!” “……” 陆维琛脚下一滑,差点崴了。 君令仪把慕烟抱上马车,目光看向他俩。 洛雨辰一脸嫌弃,陆维琛脸色青紫,貌似……相处的十分愉快。 恰逢洛家的马车经过,洛大人在马车内唤了一句,“雨辰,回去了。” 洛雨辰应声,向着几人摆摆手道:“师父再见,小魔王再见。”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跳。 小魔王? 正想着,却是洛雨辰又道:“陆纨绔再见。” 陆维琛:“……” 君令仪眼见陆维琛走过来,笑道:“洛雨辰心智比较单纯,陆大人手下留情,别撩伤了单纯少女。” 陆维琛的身子又是一个踉跄,惊道:“我撩她?!” 说罢,陆维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腰板挺得笔直,道:“我可是有主的。”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点头道:“是是是。” 他可是有王爷的。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以为她不信,又道:“真的,我的女人杏眸樱唇,胸大翘臀,温柔体贴,而且她有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掌,每次牵着她的手,她都对我莞尔一笑,比洛雨辰强多了。” 君令仪仔细想象了一下陆维琛和秦止手牵手,秦止向他莞尔一笑的样子。 君令仪打了一个饱嗝。 慕烟在马车中挑起帘子,嫌弃地看着陆维琛道:“陆叔叔,这段你都说了三百六十五遍了,你的女人呢?” “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我的女人不过是出了远门,不管她出去多长时间,我在等她,她也得回来。” 慕烟撇撇嘴,又钻进马车中去了。 君令仪和陆维琛一起上了马车。 君令仪还没坐下来,慕烟就已经拿了坐垫放在她的屁股下面。 她一怔,看着慕烟的表情,都觉得有些不认识这个熊孩子了。 慕烟清了嗓子,垂眸开口道:“打了二十大板,应该很疼。“ 君令仪笑着摸了摸慕烟肉嘟嘟的小脸,道:“我没被打。” 话音刚落,慕烟伸手去拽君令仪的坐垫。 君令仪:“……” 慕烟拽了几下没拽动,头转向一边,甚是不悦道:“本世子送你了。” 君令仪摇摇头,哑笑几声。 陆维琛听着,也想起了正事,看着君令仪狐疑道:“老五把你从太后的手中救出来了?他现在还没回来,没事吧?” 君令仪摇摇头,道:“没事,王爷和皇上去御书房了。” 陆维琛颔首,又道:“太后这么容易放过你们?” 君令仪开口道:“那碗长寿面就是吴音儿买通了太监陷害我,没想到太后一直准备闹大,我看着事态僵持得太厉害,只能假爆身份,引蛇出洞,刚才雨辰来了,我以为她和你们说了。” “没有,那姑娘指望不上。”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态度,也没有再说下去。 陆维琛掐了掐手指头,早就说花骨朵有秦铁树护着没事,谁知道慕烟不听,闹的他和洛雨辰两个人都控制不住。 陆维琛又瞥了慕烟一眼,慕烟装作玩手指,坚决不承认自己刚才的胡闹。 倒是君令仪看着慕烟,又是母爱爆发的眼神。 陆维琛清了嗓子,又问道:“老五很快就明白了你的意思,一起演完了这出戏?” 君令仪点点头。 陆维琛的眼眸挑起,心里攥出一根红娘线,试探着开口道:“看来,你俩很有夫妻默契。” 闻言,君令仪的身子一僵,她转了转眼眸,刚才自己是不是点错头了…… 陆大人的话,醋意很足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君令仪咳嗽一声,讪笑道:“自是比不得陆大人和王爷。” 陆维琛颔首,摸了摸下巴道:“这倒是,毕竟我同老五十年的兄弟情。” 君令仪点头如捣蒜,顺便抱紧了一旁的慕烟。 慕烟的表情颇显嫌弃,却没有推开君令仪。 马车依旧在原地停着,外面却骤然响起一声女声。 这声女声喊道:“王妃,我家公子让奴婢为您送来伤药。” 闻言,君令仪挑起帘子,看着马车不远处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正被杜宇拦着。 丫鬟向着君令仪的方向看过来,见她挑了帘子,便又挥了挥手。 陆维琛从马车里探出头,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丫鬟见到陆维琛一怔,却很快请安道:“我家公子是苏家苏铭。” 陆维琛的眉心微蹙,又想起苏铭刚才在大殿门前说出的话,摆手道:“回去吧,王妃……” “等等。” 君令仪打断了陆维琛的话,道:“本妃没有挨打,这伤药也是白瞎了,去给吴小姐送去吧。” 丫鬟的面上颇为为难,却见君令仪已放下了帘子,只得颔首道:“是。” 不多时,外面似是响起了车轮的声音。 苏铭的声音从外面的马车里传来,笑道:“有花堪折直须折。” 陆维琛听着,不禁轻声叹道:“花骨朵,你的桃花真多。” 君令仪不大在意,道:“能折一枝是一枝。” 陆维琛:“……” 另一辆马车上,苏铭和苏然相对而坐,听着君令仪的声音,骤然笑了。 苏然蹙眉道:“哥哥,你真的对平西王妃有……” 苏铭玩着掌间一枝梅花,笑道:“诗句对的虽然没文化些,想来心性也单纯可爱,为兄甚是喜欢她眸中的灵动,现在她正在无助的悬崖边上,我随意施舍些好处,等到以后下堂了,关在府中做个侍妾,我再有空去给她些温暖,我舒心,她也比待在那冷冰冰的王府中强,何乐而不为呢。” 苏然的眉心拧的更紧,没有说话。 苏铭抬首,见着苏然的表情骤然笑了,道:“我的傻妹妹,我还指望着你让她快点下堂呢。” 苏然的身子向后缩了些,还是没有开口。 吴音儿去的时间太久,也不知怎么样了。 …… 王府的马车上。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道:“看来你没少折桃花。” 君令仪看着自己的手指,道:“一直帮王爷折来着。” 她瞥了一眼陆维琛的表情,又道:“之前把陈锦凝的剃得差不多了,对了,把我自己的也折了。” 把她自己的也折了?! 陆维琛的指尖抖动了一下,抬头惊愕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伸手在陆维琛的眼前晃了晃,道:“陆大人?我真的折了,没骗你的。” 陆维琛回过神,赶忙道:“别折啊!老五多好的一个人,出身好又自立自强奋斗到战神,长相也就比我差了一点点,你要是嫌弃他有孩子,我现在就带走!” “陆叔叔。” 陆维琛向慕烟使了个眼色,现在不是他插话的时候。 说完了这一切之后,陆维琛又甚是真诚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被他说得有些懵,她的嘴角顿了顿,也不知陆维琛到底是试她还是怎的,又开口道:“陆大人放心,我会一直坐在平西王妃的位子上,但是王爷太优秀了,我……喜欢有瑕疵的男人,所以绝对不会对他动真心的。” “……” 陆维琛有片刻的语塞。 老五喜欢的女人,一定要这么特别? 陆维琛抿了抿嘴角,努力地思索了一下秦止不好的方面。 爱撒狗粮,宠妻如命…… 这些对君令仪来说,好像都是好的。 他憋了许久,道:“花骨朵,其实老五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的,比如说……比如说,他这个人特别爱摆架子,走到哪儿都是一张冰块脸,比如说……嗷,小世子,松口!” 慕烟咬在陆维琛的手上,怒道:“不许你说父王坏话。“ 陆维琛索性将慕烟揽到怀里抱着,手捂着慕烟的嘴,继续道:“你看,老五还不会照顾孩子,你看把这孩子惯得……嘶……再比如说……” 君令仪眨眨眼,目光看着陆维琛的身后。 她道:“王爷。” 陆维琛正说的起劲,此刻听了君令仪的话,转头向后看了一眼,又道:“你看看,老五还天天神出鬼没的,时不时就把你吓一跳,行了,今天就说这么多吧,老五也是有瑕疵的,你可以尝试着喜欢一下。” 说罢,陆维琛甚是淡定地抱着慕烟下马车,把地方腾给夫妇二人。 临走前陆维琛还甚是苦逼地向着秦止使了好几个眼色。 他试图用眼神和秦止沟通,心里道:老五,听见我最后一句的点题了没!我真的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我都是为了你未来的美好生活着想,看看我为了你都被你儿子咬了! 秦止的眸子眯起,一股寒流袭来,陆维琛果断放弃使眼色,跳下马车去坐后面的一辆了。 秦止不需要懂他的眼神,他懂秦止的就可以了。 陆维琛背对着君令仪,君令仪自看不见陆维琛一系列的面部表情和眼部动作。 陆维琛离去,秦止坐在君令仪身侧,马车亦徐徐前行。 君令仪的眸间转了转,向着秦止低头道:“王爷,我错了。” “嗯?”秦止凝眸。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继续道:“我不该自以为是,率先在大殿之上认错,如果吴音儿沉得住气,我会连累王爷输给太后。”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见她认错的态度,开口道:“王妃知道,她沉不住气。” 君令仪的一怔,手掌攥在一起。 她低着头,却还能感受到秦止的目光。 在秦止面前,她装不得愚蠢。 嘴角轻抿,耳边有车轮压在马路上的声音,她再一次被秦止看的透透的。 秦止的目光还没有离去,君令仪合上双眸,应道:“嗯。” 被看透,就无需再装了。 秦止的身子慵懒向后倚了些,问道:“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巴掌呼王爷脸上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也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她只能如实托出:“若不是太后借题发挥,这件事也不会闹的这么大。 可若究其根本,就是一桩手法稚嫩的陷害,背后之人不会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们,最有可能的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姐和公子哥。 他们不常进皇宫,也不会想到牵连了这么多的事情,只要一知道尘埃落定,他们一定会马上行动,不会留下活口。” 秦止看着她,听她把所有的一切娓娓道来。 秦止一直注意着君令仪是否受伤,又和太后对垒防止误伤了她,可却偏偏忽略了这些最简单的细节。 他没有完全看透君令仪,但他相信,她同他一样,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可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是,只要遇见有关于君令仪的事情,秦止便再不能冷静地处理。 君令仪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秦止的回话。 她抬起头,眼眸撞上了秦止的目光。 秦止看着她的眼神,开口道:“王妃很聪明。” 君令仪扬起笑容,道:“多谢王爷夸奖,我觉得王府中最适合我的位置应该是谋士,王爷的第一女谋士。” 说着,君令仪自己摆了几个造型,嘚瑟地摸了摸下巴。 秦止听着她的话,眼眸却微眯了些,黑眸中涌动出几分寒意。 君令仪察觉到秦止的目光,动作稍僵住,赶忙坐好了不再脱线。 一被夸便有些忘乎所以了。 马车外甚是静谧,马车却忽剧烈地颠了起来。 想来应该是走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头地上。 君令仪抓好了垫子,身子却还是随着马车上下抖动。 她的眉心轻蹙,却见秦止抬手护在她的头上。 马车颠得更加厉害,君令仪的头和马车顶之间却永远隔着秦止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磕上去也一点都不痛。 君令仪抬起头,见秦止单手执书卷,在颠簸的马车上也不知能不能看清书卷上的字。 他比君令仪高不少,头更容易触碰到马车顶。 君令仪的嘴角抿了抿,手掌抬起,两只手一起护在秦止的头顶上。 秦止依旧没看她,护着她的手却从不曾偏移。 君令仪眨眨眼,怔怔看着秦止的侧脸。 颠簸的抖动依旧不影响秦止的盛世美颜。 陆维琛说了一连串的话,她好像依旧找不出秦止的瑕疵。 他能看透她的谎言,可他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对他的图谋不轨? 又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断了她心里的根? 她说着要放弃,可总觉得自己每天都会多喜欢他一点。 马车颠簸的甚是厉害,君令仪的身子倾过,直接倒在了秦止的怀里。 秦止的手还护在她的头上,君令仪的手却滑下来,双掌一起拍在秦止的脸上,秦止的身子向后,后脑勺磕在了马车上。 马车度过了最大的一块儿坑洼,之后的路就顺畅了不少。 可君令仪在秦止的怀里的窝着,要多尴尬便有多尴尬。 她听见了秦止后脑勺撞在马车上的声音,亦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掌打的有多结实。 手掌下秦止的眼睛是睁着的,君令仪呲着牙,愣是在秦止怀里待了很久都没勇气拿开手掌。 书卷掉在地上,秦止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揽着她的腰。 马车平稳行驶了良久,君令仪方抬起头,她的身子还是标准地“扑街式”,左手抬起,在看见秦止一只眼睛的时候,马车又颠簸了一下。 “啪!” 又是一巴掌。 君令仪:“……” 她想下车。 偏是秦止也不说话,就让她这么一边躺一边捂着…… 马车又行驶了更长的一段路程。 君令仪的头也不抬了,就这么抬起眼看着秦止。 左手抬起,没事。 右手抬起,没事。 君令仪火速把两只手都背到身后,身子还“匍匐”在秦止的胸前,嘴角扬起,道:“王爷,路有点难走。” 秦止依旧不说话,眼眸垂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和秦止对视着,眼睛眨巴眨巴,从最开始地胆怯到后来的狐疑。 刚才秦止的后脑勺好像撞在马车上了。 这一撞,不会撞傻了吧?! 君令仪坐起身子,赶忙护着秦止的头把他拽起来。 秦止的眉眼微怔,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 君令仪的面上多了几分严肃,问道:“王爷,我是谁?” 秦止的眸轻动,身子向前倾了些。 君令仪看着秦止,不敢又丝毫的愣神。 她便这样看着秦止的脸越靠越近,直到和她额头相抵。 他的眸中滑过一抹茫然,道:“你是?” 君令仪惊住。 这……真给撞傻了。 她家聪明无比的王爷,就这么傻了?! 眉宇间尽是焦急,君令仪摸了摸秦止的后脑勺,想着一会儿回去就快些叫白如深来看看。 京城的事情还指望着王爷的脑子! 她正愁着,却是秦止抬手轻敲了她的鼻尖,道:“本王在开玩笑,我的王妃。” “……” 君令仪大概有三秒的死机状态。 秦止将书从地上捡起来,翻了两页道:“王妃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 君令仪的耳边又出现了乌鸦的幻听。 她尴尬地动了动身子,尽量离秦止远一些。 人玩人,也是会玩死人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带的路,之前从王府去皇宫的时候,她怎么没觉得这么陡? “阿嚏。” 她正在心里骂着,身后的秦止打了个喷嚏。 君令仪赶忙转身递了帕子。 秦止接过帕子,君令仪又转过头继续骂了。 秦止的目光从书本上抬起一些,看着君令仪背对着他一个人嘀咕的模样。 眼前似是又浮现出她刚才的脸颊。 眼眸垂下,她的一颦一笑,很可爱。 …… 皇宫,永坤宫。 苏嬷嬷进门,跪地道:“太后,吴家小姐已受刑完毕,太医看过,说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嗯。” 太后合眸,嗅着永坤宫中的熏香。 她的指尖捏了一串佛珠,道:“好一个柔柔弱弱的君令仪,她以为把一切推给老五,哀家就看不出她心思缜密?” 这件事处理的极好,看来之前在宫里的那些天这个女人也装的极辛苦。 苏嬷嬷拱手,又道:“太后的意思是?” “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本王可好用 平西王府。 颠簸了一路的马车总算到了目的地。 下人们都跪在门前迎接,马车上的人也缓缓走下来。 秦止负手而立,道:“都起来吧。” 下人们应声,开始帮忙搬运马车上的行李。 桃儿站起身,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大眼睛里装了几点水珠,哽咽道:“王妃……” 说着,桃儿的身子也向着君令仪的方向扑过来,似准备再给君令仪一个熊抱。 君令仪眼疾手快,赶忙将秦止拽到了自己的身前,顺势也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秦止的后背上。 桃儿本是小跑过来的,却在秦止的面前骤然刹车。 她攥了攥手掌,垂首请安道:“王爷。” 秦止应声,又道:“王妃累了,需要休息。” 桃儿点头如捣蒜,“王爷放心,奴婢早已经准备好洗澡水,也铺好了床榻,若是王妃饿了,还有刚做好的晚膳。” “嗯。” 秦止应声,再未多言,只又看了桃儿一眼。 桃儿的身子还是请安的动作,此刻察觉到秦止的目光,向后退了好几步,顺势稳定了一下自己眼中的水量。 君令仪的脑袋还埋在秦止的后背上,秦止的身子稍转,她的手便拽的更紧了。 秦止道:“她离远了。” 闻言,君令仪方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果然见桃儿站的远了些。 君令仪嘘了口气,仰起头向着秦止扯一个笑脸道:“王爷真好用。” 说罢,君令仪还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怎么说也是宫里的料子,她还准备明天再穿一遍,若是让桃儿抱着她一顿哭,这件衣裳八成又废了。 心里想着,她却察觉到秦止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身上。 眼眸转了转,君令仪方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奇怪。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抬起头避开秦止的目光,顺便指了指天空,押韵道:“蓝天最美丽。” 秦止的手掌抬起,想揉揉她的头发。 在手掌快要靠近她脸颊的时候,君令仪的目光移过来,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秦止手掌的动作微顿,终是将君令仪的披风帽子拿起扣上,道:“冷。” 君令仪的眼睛被披风帽子遮挡了视线,她抬起手,本准备整理一下帽子,怎知误打误撞,就这样碰在秦止的手掌上。 两个人的动作一齐僵住,君令仪的手覆在他的手掌上。 那双永远带给她温暖的手。 她的鼻子皱了皱,身子也尴尬得有些僵硬。 倒是秦止将她的帽子抬起些,也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拿下来。 他搓了搓她的手掌,又轻呵了两口气。 君令仪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为她暖手,看着他抬起头向她问道:“本王可好用?” 君令仪一怔,表情又不自觉皱在一起,目光稍偏过些,道:“好用……” 每次到了秦止的面前,她总觉得自己的智商和口才直线下降。 陆维琛经了一路颠簸,一下马车就吐得一塌糊涂。 丫鬟和小厮在旁边伺候着。 眼见陆维琛快把在皇宫吃的好东西都吐没了,他稍稍抬首,看了不远处地暖手二人组,头又垂下了。 王爷和王妃恩爱,王府之中的人自然不敢阻碍。 下人们都忙活着,等到忙活完了便装忙活着。 毕竟王爷不进去,他们也不好进去。 陆维琛也没什么可吐的了,抬起头看着秦止和君令仪仿佛时间定格的模样,戳了戳慕烟道:“去把他俩拉开。” “本世子要去拜送子姑姑了,没空。” “送子姑姑?” 陆维琛甚是狐疑,倒是小慕烟扬起一张一本正经的脸,“送子观音姑姑。” 慕烟说完了话,便一蹦一跳地进王府了。 陆维琛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现在的小孩子,想象力和行动力都这么可怕? 心里想着,陆维琛捂住自己胸口的铃铛,走到秦止和君令仪身边,一脸父母查房的笑容,开口道:“老五,你还记得我们有事情要谈吗?” 秦止彭泽君令仪的手,“嗯。” 陆维琛:“……” 君令仪闻言,将手从秦止的手心抽了出来,笑道:“王爷快去吧。” 秦止应声,又看了桃儿一眼,道:“过来。” 桃儿正在一边高兴着,此刻听见秦止突然叫自己也是一怔,赶忙挪着步子走上前。 秦止蹙眉,道:“王妃脸上有伤,回去用鸡蛋敷一下。” 桃儿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君令仪脸颊上的手指印。 她的眼角似是又泛起了隐隐泪意,君令仪抬手,直接捂住了桃儿的眼睛,道:“王爷放心,我没事。” 说罢,君令仪保持着这个姿势,带着桃儿一起回孟宇轩。 她刚走了两步,忽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向着陆维琛眨眨眼。 秦止的目光本一直都在君令仪的身上,此刻看着她的表情,秦止的眉头蹙起。 陆维琛一脸懵逼,不知自己为何今日如此躺枪。 君令仪开口道:“陆大人好像还欠我一件事。” 陆维琛看了看君令仪,又向着秦止摇了摇头。 在秦止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就是一百个条件他也一个都记不起来啊!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和秦止之间的互动,又道:“我赢了雨辰的箭术。” 话音刚落,陆维琛的脑子嗡得一声响。 在秦止的注视下,他居然想起来了…… 花骨朵好像说,赢了要看他和老五接吻。 宴席刚结束的时候,陆维琛赢回来的一千两银子就已经送去陆府了。 数银子的时候陆维琛有多么的高兴,他现在就有十倍的悲伤。 秦止的眸子微眯,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君令仪的嘴角含笑,亦不说话。 陆维琛拍额,一次次沉痛的代价告诉他,做事情千万不要插在夫妻档之间,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维琛看了君令仪一眼,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眼瞅着王府的门前人甚多,陆维琛拍了拍秦止的肩膀,悲催地看了他一眼,便把他拉进了王府。 君令仪捂着桃儿的眼睛跟着,不太愿意错过这场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接吻。 陆维琛找个了隐秘些的地方,也没有人跟过来。 第一百五十章 袖子用不用我缝一下? 桃儿什么都看不见,懵逼的就只剩下秦止一个人。 陆维琛咳嗽了一声,对君令仪道:“看好了。” 君令仪点头,一脸认真。 陆维琛的表情骤然变得夸张,道:“花骨朵,你怎么了?!” 君令仪眨眨眼,没有看透陆维琛的套路。 却是陆维琛已经转过头,准备趁着秦止关心君令仪的时候送上自己的香吻。 怎知秦止的反应远比陆维琛想象之中的激烈。 陆维琛转头的时候,面对的只有冰冷的墙。 而本该站在他身侧的秦止,也已经站在君令仪面前,担忧道:“怎么了?” 说着秦止还上上下下地检查了好几遍。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嘴边的笑容甚僵,道:“没……没事。” 随着陆维琛的话,桃儿也加入了检查君令仪身体的队伍。 秦止甚至蹲了下来,看看君令仪的腿是否受伤了。 君令仪向着陆维琛使了两个眼色。 陆维琛满脸的生无可恋,可作为一个男人,他绝对不能食言。 他走到秦止的面前,又低下身向秦止亲过去。 他的手掌抬起,准备捏过秦止的脸颊。 秦止怔住,刚转过脸便看见陆维琛闭着眼睛撅嘴的表情。 秦止抬手,袖子不知何时被树枝勾住,只闻“嘶啦”一声响,秦止的袖子断了。 好在秦止抬手的时机十分及时,陆维琛闭着眼睛,只觉自己亲在了衣服上。 他睁开眼,十年兄弟情,他第一回这么近距离观察老五的眼睛。 他们之间隔了断了的衣袖,好像亲上了…… 站在身后围观的君令仪和桃儿,彻底惊住了。 秦止拂袖,陆维琛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又使劲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秦止的面色亦是铁青,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君令仪抬起手,道:“王爷,是我想要看一下的,和陆大人没关系。”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良久开口道:“好,外面冷,先回孟宇轩。” 君令仪听着这话,越发摸不透秦止的性子。 她又看了不远处扶额的陆维琛一眼,想来秦止也不会为难陆维琛,她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王爷的袖子用不用我缝一下?” 秦止低头,看着断掉了一截的袖子,道:“嗯,本王一会儿差人送去。” “好。” 说罢,君令仪不敢有任何停留,拽着依旧愣神的桃儿一溜烟儿地跑了。 秦止的目光又移了回来。 陆维琛举起双手,欲哭无泪,“老五,我也是受害者,都是你家花骨朵的主意,她刚才已经承认了!” 秦止一步步向着陆维琛走来。 每走一步,陆维琛的心脏就扑腾一下。 等到秦止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陆维琛捂好胸口,觉得自己以后再见铁树夫妇要随身带好药,不对,要随身带个郎中来。 而且还不能带白如深…… 他今天回家就去征集贴身郎中! 陆维琛心里想着,却是秦止撇了他一眼,道:“去书房。” 陆维琛看着秦止转身离去的背影,蹲在原地愣了一阵,赶紧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小跑追了过去。 太好了,一千两银子进账了! 陆维琛和秦止一起进了书房,秦止先召了小厮进门,道:“去把胡太医请过来。” 小厮应声,陆维琛见着小厮离去,探头道:“老五,你最近小心心是不是也不太好?” 秦止又瞥了他一眼,陆维琛从袖中拿出折子,化作正经脸道:“这件案子着实复杂,和皇宫中牵扯众多啊!” 陆维琛在书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方出来。 胡太医一直在门口等着,见陆维琛出来稍一颔首。 陆维琛回礼,缓步走出王府。 秦止依旧伏案,见胡太医进来才抬起头。 胡太医行大礼过后,秦止开口问道:“本王记得,你之前说对男女之心性略懂一二?” 胡太医拱手,“有过几年琢磨。” “本王想知,可有人愿看他人亲密?” 胡太医沉思片刻,又道:“王爷所说,可是女子愿看两位男子亲密?” 秦止眸间轻动,算是认许。 胡太医道:“老臣查阅,确实见过不少此种心性,有此心性之女子多喜观男子亲密,心中遐想不断,却甚是欢愉。” 胡太医又和秦止说了几句,便出府了。 秦止伏在案前,如玉的指尖在素白宣纸上轻轻一划。 他不在意喜观男子亲密的心性,他在意的,是胡太医说,有此心性者,对亲密之男子皆无感情。 他的眉心蹙起,他等了这般久,在她心里可有位子? 月升起,夜渐深。 秦止从书房出来,不加迟疑地向着孟宇轩走去。 孟宇轩的灯已灭,丫鬟见了秦止亦是愣住。 秦止轻摇头,不让她们请安,只一路向着主屋而去。 屋内没有烛光,唯有月光从床边轻撒下,照着床榻上熟睡的女子。 秦止看着她,连脚步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缓缓走到床榻边,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手掌抬起,想要抚上她的脸颊。 动作变得很轻,小心翼翼,轻的不像他。 手指碰触她的脸颊,指尖竟不禁缩了一下,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的眸间凝住,她说她想要做谋士。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不愿意做王妃吗? 心底的感觉是说不出的苦涩,他的指尖摩挲在她的脸颊,喉间轻动,目光锁住她的唇。 他想要再尝尝那里的味道。 身子刚向前倾了些,女子忽的发出一声嘤咛。 秦止坐直了,手掌依旧停留在她的脸颊上,看她蹙着眉惺忪睁开眼的模样。 君令仪睡得迷糊,却能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她糯糯开口,“秦止……” 秦止应,“嗯。” 君令仪眨眨眼,又道:“王爷怎么来了?” 秦止的手转覆上她的额头。 君令仪强打了几分精神,无奈笑道:“王爷,我的身子没有那么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会发烧的。” 秦止颔首,道:“你说要为本王缝袖子。”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眼眸却瞪得大了点,嘴角扯了扯,问道:“现……现在缝?” 眼前的安逸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险些忘了小泰迪最喜欢折磨人,特别是把她这种刚睡着的人折磨起来缝衣服…… 第一百五十一章 床上没你睡不着 秦止看着她,“不急,明日亦可。” 君令仪嘘了口气,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好在这一次不是十分丧心病狂。 放心之后,君令仪抬起头,看秦止还坐在床边。 黑漆漆的屋子里让她看不清秦止的表情。 可是他这么看着她,依旧不太好入睡。 君令仪眨眨眼,问道:“王爷,还有事吗?” 秦止蹙眉,“本王一人,实在难眠。” 阿勒。 君令仪又眨眨眼,条件反射地开口:“陆大人走了?” 秦止没说话,只是周遭的气息诡异了些。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现在提这个好像有些撞到刀尖上的感觉。 秦止的身子向前倾些,也让君令仪能够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的唇角一张一合,道:“王妃喜欢看本王和望之亲近之景?” 君令仪愣住,片刻后赶忙摇摇头,讪笑道:“王爷自己享受就可以了,我没有这些特殊癖好的……” 秦止的身子又靠近了些,“王妃想看本王和谁亲近?” “……” 君令仪看着他的身子渐渐靠近,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这是准备上了别人给她看的节奏?!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写满了拒绝,眼神异常真诚地看着秦止道:“王爷,我还是个孩子……” 特殊画面就不要随意放送了! 秦止的身子在和君令仪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止了前倾的动作,只用双臂将君令仪环在身边。 他看着她,道:“床上没有你,本王睡不着。” 阿勒?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身子向着旁边挪了挪,道:“给王爷让床。” 只要他不犯病,其他的君令仪都可以接受。 秦止的身子倒下,退去鞋子和君令仪一起躺在床榻上。 秦止躺在身侧,君令仪默默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秦止刚才的话,总算理出了一个头绪。 这段时间秦止一直和她睡在一起,如今不和她同床而卧,便难以入眠。 可秦止身负泰迪症,又少不得和别人亲密,便来问她是否想看他和别人亲密。 君令仪叹了口气,怎么想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 想明白了来龙去脉,君令仪撇撇嘴,正准备闭上眼睡觉,秦止伸手,将她捞入怀中。 太过习惯的事情,连诧异都没有了。 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转过身看着秦止。 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伸手掐了掐他脸上的肉,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既害怕又喜欢。 既想远离又想靠近。 君令仪习人心,却发现和自己靠的越近的人,越难看到人心。 秦止的手臂紧了些,她的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沉入了梦乡。 好像她也不太习惯没有他的床榻,他不在的时候,就怎么也睡得不安心。 …… 翌日,沐风楼。 小厮将刚煮好的热茶端了上来,桌边三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诡异。 君令仪和燕宁坐在一边,“鬼孤煞”姜旭尧坐在另外一边。 君令仪靠近燕宁,耳语道:“你今日一大早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见大师兄?” 燕宁颔首,和君令仪一样,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姜旭尧的身上。 君令仪又拧眉看了半晌,对燕宁道:“大师兄今天是不是走高冷风?” 姜旭尧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冷道:“天生高冷。” 闻言,君令仪马上赔笑,道:“对对对,大师兄天生就是高冷范的!” 燕宁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对君令仪道:“又坏掉了。” 君令仪伸手拍掉了燕宁的手,继续冲着姜旭尧笑:“大师兄来京城是?” “有事。” “哦哦哦。” 君令仪端起自己的茶杯,虽然每次见面大师兄的表现都不太一样,可让她习惯下来还有些困难。 燕宁看着姜旭尧,道:“什么事?” 姜旭尧开口道:“太后。” 闻言,君令仪的动作顿住,既是有关于太后,便有关于皇族,有关于她。 只是她拧眉等了半天,愣是没听到后文。 她从茶杯里诧异抬头看着姜旭尧。 只见姜旭尧的眉头紧锁,目光凝在君令仪的茶杯上。 君令仪伸手在姜旭尧的眼前晃了晃,姜旭尧的口中又吐出几个字:“准备让。” 然后……又卡壳了。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最初的严肃心态全崩了。 她抬手戳了戳身边的燕宁,又耳语道:“这是发条坏了?” 燕宁也皱起眉头:“可能脑子又瓦特了,要不你先给我做点菜?我都饿了。” 君令仪点点头,“那我去做菜,你在这儿等着,大师兄说完一整句话你记下来回来告诉我。” “嗯,行。” 君令仪准备起身,却是姜旭尧又开口道:“坐下!” 君令仪坐回了座位上,扯了扯嘴角道:“大师兄,我今天出来的急,还没吃早饭呢……你先卡机,我马上就回来。” 为了出来,她还没给秦止缝袖子呢…… 姜旭尧的目光落在燕宁的身上,冷道:“你,出去。” 燕宁一怔,“我……” “出去!” 这一声比刚才更冷。 燕宁哼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出门了。 只是他出门之前却向着君令仪眨了眨眼睛,一脸自己能够出去吃早饭的嘚瑟模样。 君令仪挥起拳头,就差没直接打在燕宁的脸上了。 “十三。” “诶。” 听到姜旭尧的话,君令仪又转过身来,一脸慈母的微笑。 只是在看见此刻的姜旭尧时,君令仪有点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表情。 姜旭尧坐在她的对面活动了一下五官,将自己从刚才面瘫的状态下完全拯救过来,又恢复了他平日的表情,看着君令仪道:“师兄刚才像不像你嫁的人?” 君令仪蒙住,良久开口道:“秦止?” “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高冷又剑术好的那个。”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大师兄,你刚才蹦字是在模仿秦止?” “对呀,我看他每次说话都几个字几个字地蹦,特别有高冷气质,怎么样,我刚才高不高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男人和她儿子 “……” 君令仪一时找不到一个很好的表情来面对姜旭尧。 她抿了抿嘴角,虽然一直知道大师兄把成为高冷男神作为人生追求目标,也为此做过很多努力。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大师兄会学到了秦止如此精髓的东西。 她捏了捏眉心,承受着姜旭尧无比真诚的目光,开口道:“作为秦止的身边人,我觉得他虽然说话喜欢蹦字,很有高冷之意,可是他说起重要之事时还会把事情快速说出来,以维持他男神的身份。” 姜旭尧陷入深思,指尖敲在桌上,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刚才的表情十分奇怪。” 君令仪:“……” 他那么说话,不奇怪才怪! 姜旭尧摆摆手,又道:“行了,把十六叫进来吧。” 君令仪应声,出去把正在啃鸡腿的燕宁揪了进来。 燕宁丢了手里的鸡骨头,不太高兴地和君令仪一起进去了。 君令仪顺势从桌上抓了块儿糕点塞进去,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探讨,希望进去的时候大师兄正常些…… 心里想着,糕点也吃完了,君令仪和燕宁一前一后进了屋。 姜旭尧依旧坐在原地,脸上又恢复了面瘫的表情。 燕宁看了君令仪一眼,做口型道:“你耍我?” 君令仪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燕宁闷闷不乐地坐回了原来的位子。 他低着头,怀念自己刚才手中吃了一半的鸡腿。 那鸡腿被炸的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白肉还冒着热气,咸淡适中的味道…… 燕宁正沉浸幻想,姜旭尧骤然开口,道:“太后准备让玉锦囊进宫已经有人去北疆找到了师父师父的意思是让十六扮作玉锦囊。” 燕宁:“……” 君令仪:“……” 君令仪看着姜旭尧低头喝茶的面瘫脸,默默拿出纸笔,根据自己的记忆把刚才的话写在纸上,开始断句。 太后准备让玉锦囊进宫? 已经有人去北疆找师父了? 师父的意思是让燕宁扮作玉锦囊? 这…… 君令仪拧眉,燕宁凑过头来看着,眉头也皱了起来。 沉思半晌,君令仪方开口道:“秦止认识燕宁。” “他认识玉锦囊吗?”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垂首道:“不认识。” “嗯。” 姜旭尧应声。 “师父说你们都在也好有个照应。” 君令仪看了燕宁一眼,又道:“大师兄,师父真的放心?就燕宁这个智商,玉锦囊?” 燕宁眯眼,“令仪姐姐,沐风楼现在都归我管,我一年赚的钱砸死你。” 君令仪嫌弃道:“那是赚钱,和权谋有个毛线关系。” “所以让你们相互照应。” 姜旭尧说着,一杯茶也见了底。 君令仪思索片刻,不禁问道:“大师兄,师父不是说过不染朝堂?为何还要让燕宁入宫?” 姜旭尧的眸间轻动,道:“太后的人找到了门口师父不能拒绝。” 君令仪应声,却总觉得事出蹊跷。 这世上还有师父不能拒绝的人和事? 燕宁看着她的表情,嫌弃道:“放心,不就是个‘玉锦囊’,你能当我还不能当了,凭借小爷的这一张脸,就把那个什么太后迷得七荤八素的。” 君令仪扯扯嘴角,道:“你还别说,太后在宫里养了一堆面首,我听陆大人说,都是你这样白白净净年纪轻轻的。” 燕宁的身子一哆嗦,他就随便一说,谁知道太后真有此癖好? 君令仪笑道:“怕了?” 燕宁挺直了腰板,“小爷什么时候怕过?!” 君令仪失笑,燕宁又道:“小爷去了也得是面首之王,你嫁给了秦止,是要叫小爷爹的。”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 一个面首还想让她叫爹? 她挑了眉毛,道:“你要是做成面首之王,我就叫你爹!” 姜旭尧在一边看热闹。 燕宁咽了咽唾沫,怂了…… 他撇撇嘴角,道:“算了,我一向认真完成师父的任务,假扮‘玉锦囊’就是假扮‘玉锦囊’,别的事我也不掺和,被你叫爹多老,我还指望着叫你姐呢。” “嘿?!” 君令仪仰起头,眼见着火药味儿又起。 姜旭尧开口道:“十三。” 君令仪收了动作看着他。 姜旭尧放下茶杯,道:“师兄饿了。” “我这就做去。” 君令仪说着,又向着燕宁看了一眼,凶巴巴问道:“什么时辰了?” 燕宁也回的凶巴巴的,“巳时。” 君令仪一怔,惊道,“竟都这个时辰了,师兄,我今日怕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燕宁挑眉,“有什么事?” 君令仪满脸的责任感,“快到中午了,答应了和我男人和儿子一起吃午饭的。” 燕宁瞪起眼睛,“君令仪你再说一遍?!” 君令仪怔住,这才发现自己的措辞在慕烟面前不太妥当,又道:“我答应了和我家男人和我儿子一起吃午饭的,不和你说了,我先去做饭了。” 话音落,门关上了。 燕宁:“……” 姜旭尧盯着茶杯开口,“她和。” “王爷。” “关系……” 燕宁皱起眉头,怒声开口道:”他俩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夫妇关系……假夫妇关系!” 姜旭尧一怔,抬眸看着燕宁,道:“十六你吃醋了?” 闻言,燕宁的动作一顿,偏头道:“没有。” 俊美的眼眸之中滑过一抹忧伤。 姜旭尧站起身走到燕宁身边,道:“你吃醋了。” 燕宁抬起头看着姜旭尧,道:“大师兄你想多了,你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能把你的那些男宠从我家带走,君令仪已经误会过很多次我的性取向了!” 姜旭尧挑眉,“是吗,她误会了?” 燕宁磨磨牙,“对!” 姜旭尧叹了口气,开口道:“好吧,本来那是一支武力仅次于我的……” “大师兄,我觉得既然我要承担起‘玉锦囊’的位子,又要入宫,多几个男宠或许也会免去太后对我稀奇古怪的想法。” 姜旭尧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燕宁,失笑道:“好,入宫注意安全。” 燕宁猛点头。 出了门的君令仪不知屋内姜旭尧和燕宁的对话。 她活动活动筋骨,准备想想给秦止和慕烟带回去什么吃的,忽是小厮上前,为她递上一张字条。 第一百五十三章 烈火灼心,相思难定 君令仪展开字条,看着字条上一行字,道:“女相男装总相宜。” 见字,君令仪的眉心挑起,问道:“谁给的?” 小厮指向大堂中的一名男子。 君令仪眯了眼眸看过去,只见一紫衣男子和几人一同坐在桌边饮酒。 此刻见她的目光扫来,男子抬眸,向她颔首一笑。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如果她没记错的,这人应是苏尚书的嫡长子苏铭。 昨日她拒绝了他的伤药,没想到今天又运气不佳。 今日的君令仪穿了一身男装,眉目间的妆容也英气一些。 她拿起字条,当着苏铭的面撕碎扔给小厮,转身离去了。 苏铭的面色一怔,却还向君令仪颔首笑着,甚是有礼的模样。 君令仪没再理会他,绕路去厨房了。 倒是苏铭桌边的的几个男人都注意到了君令仪的方向。 钱庄钱掌柜的独子钱得多瞧着,不禁调侃道:“怎么,苏大公子最近有新目标了,不过这姑娘虽说是女扮男装,前面也太平了点,不太符合苏大公子平日泡妞的规矩啊?” 李掌柜的儿子李岩青摇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妞长得好看,英气中不失娟秀,那双眼睛远远瞧着都能吸魂,还有那脸蛋,若是摸一把……” “得了,这可是尚书大人家的公子看上的妞,也是你觊觎的?” “哎哟,不就是说说嘛,刚才那妞还撕了纸条呢。” “切,撕了字条又如何,苏公子要身份有身份,要模样有模样,在京城谁能比的了?谁家的妞不都得跟在屁股后面跑,能被我们苏大公子看上她就等着烧高香吧。” 苏铭摆摆手,几人也笑做一团。 李岩青虽心有不甘,可若输给苏铭亦是心服口服。 他拍了拍苏铭的肩膀,道:“苏公子,等你摸到那妞的脸和屁股的时候,一定得和我说说感觉。” “行,明天就说。” 苏铭挑眉,绅士的面容之下吐出的却是猥琐话。 昨日初见,苏铭只知道君令仪的箭术极好,为人也机敏聪慧。 今日他来沐风楼喝酒,没想到又看到了她。 一身男装,英姿飒爽,更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个女人,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收入囊中,迫不及待地将她从平西王的利爪中救出来。 他的指尖摩挲着茶杯,就好像摩挲着她的脸颊。 正想着,却是钱得多惊呼道:“沐风楼的掌柜的又发白纸了!” 众人拿起白纸,赶忙低头写起来。 李岩青也道:“前几日我家老头子收到了白纸,在家里兴奋了好几天,今个儿老子也运气好,非得尝尝这沐风楼掌柜的手艺。” 苏铭执笔,思索片刻,在纸上写下:“一道送给心上人的菜。” …… 厨房里,君令仪接过这次的“白纸菜单”,翻来覆去也没什么新意,倒是最后一页的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道送给心上人的菜? 有人要在沐风楼求婚? 君令仪问道:“这道菜是谁点的?” 小厮颔首,“刚才送给公子字条的人。” 闻言,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好一个苏铭,倒是足够阴魂不散,也有足够的勇气在秦止的头上种草。 君令仪摇摇头,为了防止小泰迪再次化绿洲为沙漠,这瓶染色剂还是她自己来倒吧。 她将“白纸菜单”放在桌上,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不多时,一盘盘香喷喷的菜和一盘炒糊了的鸡蛋就出锅了。 关于糊鸡蛋这回事,君令仪绝对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炒的就比上次的有艺术感了不少。 君令仪看着一半黄一半黑的炒鸡蛋,甚是满意地摆摆手,道:“送上去吧。” 小厮看着炒鸡蛋,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按照“白纸菜单”上的顺序将菜一一端走。 君令仪舒展了四肢,先把陆维琛和姜旭尧的饭菜做完了,又给慕烟做了油麦菜土豆丝和红烧鱼锅包肉。 这一次的菜色格外地丰富,关上食盒之前君令仪还多闻了两下,一想到秦止和慕烟吃的开心的样子,君令仪的眸子也笑眯了起来。 盖上盖子,君令仪拿着食盒出门了。 只是她还没有走出沐风楼的门,却听见苏铭唤道:“君小姐请留步。” 君令仪的眉头皱在一起,现在的染色剂盖子都上胶了,这么难倒?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便见苏铭坐在座位上,眼前还摆了那盘糊了的炒鸡蛋。 “苏公子,我想你至少应该叫我平夫人。” 她看了一眼苏铭桌上的人,一色京城暴发户的富二代,在这些人面前,她不太适合曝光自己的身份,用秦止封号的第一个字做姓,也能点名苏铭她的身份。 李岩青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我们苏公子是什么身份吧?夫人?呵,只要苏公子哼一声,你的相公分分钟脑袋搬家,而且就苏公子这条件,可比你相公好不少吧?” 君令仪笑笑,“那是当然,苏公子一表人才,在您心中如此伟岸,谁能比得了,干脆你跟了他算了。” 在坐的几人皆是一怔,钱得多踢了剔牙,笑道:”苏大公子看上的这个妞很有个性!“ 苏铭抬眸,面上依旧带着他招牌的温暖微笑,道:“我的朋友嘴快,得罪了君小姐,还望君小姐见谅。” “只要苏公子记住我是平夫人就够了。” 苏铭的眸子微垂,骤然起身将炒鸡蛋端了起来。 君令仪一愣,不知他要搞什么花样。 却是苏铭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道:“君小姐,昨日见到你时,我便以对你一见钟情。 或许是我的真心感动了上天,才让我今日在这里又遇见了你,更是幸运地碰到了沐风楼的掌柜做菜。 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对你的感觉,就让掌柜的做了一道送给你的菜。 没想到掌柜的竟懂我的心意,我对你的心,正如这盘菜一般,从初见时便已经过了火候,只想要将你拥入怀中。 我看了这菜色很久,我知掌柜的从不见外人,但我想她此刻定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也将她的意思说出来,将这道菜命名为——烈火灼心,相思难定。“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能秀恩爱的日子好无助 烈火灼心…… 相思难定? 依着苏铭这份想象力,君令仪体内的红娘之力蠢蠢欲动,很想把他介绍给陈锦凝认识。 要是这俩人能谈一场恋爱,每天都不用出去约会,就对着说故事,省财省力,为民除害。 君令仪石化在原地消化着苏铭起的菜名。 苏铭见她的表情,嘴角笑意更浓。 没有女孩子能抵抗甜言蜜语的魅力,更何况是个每日囚禁牢笼的女子。 苏铭将炒鸡蛋向前递了些,道:“这道菜送给君小姐,早听闻沐风楼的掌柜菜色一绝,不知可否将我爱而难求的苦涩都化在这道菜里。” “……” 苦涩不知道,反正咸盐她是没少放。 君令仪看着苏铭的眼睛,总觉得这男人的演技很不到位,把“渣”字满满塞在了眼睛里,一看便知不是第一次用这种话糊弄小姑娘了。 君令仪将炒鸡蛋推回去,道:“我有心脏病,本来心里就突突,实在承受不住这道烈火什么玩意再烧一把。” 说罢,君令仪转身准备离去。 却是李岩青上前,挡住了她的路。 李岩青挑挑眉,道:“小妞,初次拒绝是矜持,再次拒绝就是矫情了,你这样很让我们苏公子下不来台呀。” 君令仪侧头一笑,道:“好像不是我把苏公子拉上台的。” 弯弯的月眸就这样映入李岩青的眼中。 君令仪不属于惊艳的美人,可一颦一笑之间的气质却着实勾人魂魄。 李岩青舔舔嘴唇,越发想听苏铭和他说一说这妞儿摸起来的手感。 他向前一步,对着君令仪耳语道:“你怕是还不知道,苏公子是刑部苏尚书的嫡长子,只要他动动手指头,你的娘家,你的夫家,都会在顷刻灰飞烟灭,到时候你再回来跪着求他,多不划算,我看你是个聪明姑娘,就先给你提个醒。” 说完,李岩青看着君令仪捏起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有些喜悦,甚至准备抬手去摸君令仪的屁股。 苏铭见景,抬手攥住了君令仪的手腕将她拽过来护在身后,道:“不得无礼。” 李岩青撇撇嘴,向着苏铭使了个眼神。 他这么做,是为了给苏铭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李岩青抬眼,却没有看到想象中君令仪眼中对苏铭的崇拜。 君令仪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手腕被苏铭攥在手中。 她抬起眼看着李岩青,道:“仔细思索,这位公子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李岩青脸上的笑容更甚,又向着皱眉的苏铭使了使眼色,他也不求别的回报,等到苏铭玩腻了这个小妞的时候,给他捡个漏就好。 苏铭不知李岩青和君令仪说了什么,他转过身,正准备再对君令仪说两句甜言蜜语。 怎知君令仪抬手,动了动手指头,向着不远处喊道:“小二,我作为客人,在沐风楼遭到了非礼和威胁,你们管不管?” 这一声声音不小,在场之人皆是听到了。 苏铭和他的朋友愣住,喝酒的人也抬起头向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沐风楼的小厮上前,道:“客人的事情,便是沐风楼的事情。” “好!” 君令仪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道:“这位公子非礼我,还碰我,一定要我跟了他,他的朋友说他是尚书家的儿子,若我不跟他就灭了我全家,你们沐风楼要是不管,我就找京兆尹了。” 话音落,苏铭赶快松开手。 周围这么多目光瞧着,君令仪又说的义正言辞,若是这件事传到了苏尚书的耳朵里,他少不得被一顿毒打。 苏铭赔笑道:“都是误会,我这位朋友喝了酒就喜欢说瞎话,还望君小姐见谅。” 君令仪没再说话,目光冷冽地瞥了李岩青一眼,转身出门了。 沐风楼的小厮安抚了其他的客人。 李岩青瞪着眼睛,良久才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他踉跄地走回座位上,拿起酒杯干了,道:“这妞太烈了!” 苏铭起身,道:“苏某还有事,先走一步。” 李岩青抬头看着苏铭,开口道:“苏公子,兄弟都帮你到这份上了,这妞你一定得拿下。” 苏铭颔首,“志在必得。” 说罢,苏铭已出门了,李岩青和钱得多又要了两壶好酒,好好压压刚才的惊。 燕宁趴在楼上的栏杆上,指尖摩挲着掌中玉牌,道:“钱李两家,生意全部取消。” “是,少东家。” …… 君令仪坐上回王府的马车。 马车走的很稳,她将饭盒放在一边,刚才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全当看了一场闹剧。 怎知走了片刻之后,马夫道:“夫人,有人跟着我们。” 君令仪的眸间轻转,道:“停。” 马夫拉住马,君令仪走下马车,便看见一辆马车从她的身后超过来,停在她前面一点。 小厮挑起帘子,苏铭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道:“苏公子是准备跟本妃回王府吗?” 苏铭向前走了两步,蹙眉道:“我是来为我朋友道歉的。” 君令仪摆摆手,“苏公子无需道歉,只需离我远些,若王爷在时,便不会如我一般处理。“ 苏铭叹了口气,看着君令仪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惋惜。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颇为狐疑。 苏铭眉心拧的很紧,道:“我知你在王府受了许多苦,我没什么能做的,只能一直守护着你,你只要有需要,我必定首当其冲。”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你冲的过王爷?” 苏铭摇摇头,道:“他会为你冲吗?” 君令仪看着苏铭的眼神,总算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她捏了捏眉心,感慨此时秦止不在,不能秀恩爱的人生好无助…… 她看起来就那么不招秦止喜欢吗? 嘴角鼓了鼓,君令仪思索着化解的办法,忽是一群人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围住。 君令仪眼眸眯起,看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 为首的四人她认得,是初见秦止时将她和秦止逼到墙角之人。 而这四人显然也认出了她。 被她刺伤手臂的男子一身玄衣,此刻见着君令仪,道:“这次我终于有机会杀你了,平西王妃。”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的剑明显比我的慢 君令仪皱紧眉头没说话,倒是苏铭也向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道:“君小姐放心,平西王对你不管不顾置你于危难,我却永远不会。” 正义凛然的模样大有英雄救美的架势。 苏铭说完这话,便向着自己的家丁使了眼色。 家丁悉数站出来,挡在苏铭和君令仪的面前。 马夫亦看了君令仪一眼,君令仪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动。 家丁位列站好,人数不比对面的神秘人少。 苏铭开口,“我劝你们不要在这里开战,家父是刑部的尚书大人,若此事闹大,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他说着,家丁已摆好姿势。 玄衣男子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苏尚书家的儿子,我最喜欢杀为官者的家人。” 说着,手中利剑已出,众人厮打在一起,苏铭转身拽住君令仪的手腕,道:“我们先走。” 话音落,身后的杂乱打闹之声似是停了。 君令仪向着苏铭的身后挑挑眉,苏铭只觉脊柱僵直,身子废了好久才僵硬地转过来。 此刻,他的身后尸横街上,家丁尽倒在血泊之中。 突袭之人毫发无损,舌尖轻舔去嘴角血迹,笑道:“苏大少爷还要英雄救美吗?” 苏铭的两条腿已颤抖地迈不动。 他每日都和市井混混混在一起,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熟悉的家丁便这样倒下,苏铭的嘴唇颤抖,道:“我……我晕血。” 话音落,苏铭两眼一闭,直接倒地。 倒地之前,他还不忘把君令仪向前推了一些。 玄衣男子身后的人让开,起哄让玄衣男子一人杀了君令仪,也算报了之前一匕首的仇。 玄衣男子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苏铭躺尸的模样笑道:“看来平西王妃的魅力也不行啊。” 空荡荡的街道之上,君令仪站在玄衣男子对面,不惧反笑,问道:“不知阁下受何人指使取我项上人头?” 玄衣男子的剑尖滴下鲜血,嘴角冷笑,却未答复。 君令仪眸间轻转,又道:“太后?” 玄衣男子动作微顿,再抬首时眸中已尽是杀气,他道:“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话音落,玄衣男子挥剑。 手起剑落,人头落地。 苏铭躺在地上,只听见两声响声,是人头和尸体落在地上的声音。 有温热的血落在他的脸上,脏了他白皙的脸颊。 街道上骤然变得异常安静,唯有冷风拂雪,呼呼作响。 苏铭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心里亦又一声叹息。 毕竟好不容易挑中的一个美人,就这般没了。 苏铭的眼眸瞧瞧眯起一个缝,想要看一下美人最终的模样。 只这一眼,却让他尖叫起来,身子也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后背撞在马车之上,发出“咣当”地一声响。 他的眼前依旧是被尸体堆起的街道。 可地上的头颅,是玄衣男子的。 君令仪站在马车前,血染白雪,杀戮之中,唯有她一身青衣,不染一丝血迹。 她淡然地看着眼前之景。 身侧,马夫手执长剑,血珠一滴滴落在白雪上。 君令仪回眸向着苏铭一笑,道:“苏公子不是说永远不会弃我不顾吗?” 苏铭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鼻尖尽是血腥的味道,唯她孑然而立,一袭青衣,嘴角浅笑。 这个女人,不是平西王府的囚徒,亦不是君府的庶女。 她是凌驾在他之上的人。 杀手们俨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样,他们愣了太久,直到苏铭的尖叫声响起才回过神。 为首一人咬牙切齿,道:“杀!” 话音落,杀手悉数扑了上来。 玄衣男子的死让他们更加疯狂。 苏铭看着君令仪的身后,惊道:“小心!” 话音落,却有两柄剑恍入苏铭的视线。 两柄剑的剑尖轻挑,将刺向君令仪的杀机轻松挑开。 两柄剑的主人一齐落地。 一个是杜宇,一个是姜旭尧。 姜旭尧嫌弃地挑起眉毛,道:“你的剑明显比我的慢,比你家主子差远了。” 杜宇不应,只攥紧了剑向着面前的杀手们杀去。 姜旭尧吁了口气,无常剑攥紧,舌尖轻扫虎牙,看着扑过来的杀手笑道:“好久没杀人了。” 话音落,姜旭尧也加入了战斗。 杜宇带来了几个人,不多时杀手已败下阵来。 仅存的一名杀手被姜旭尧踩在脚下。 姜旭尧的剑落在他的脖颈上。 杜宇唤道:“留活口!” 姜旭尧挑眉,却是杀手准备趁着这个机会逃脱。 姜旭尧的剑落,一剑刺穿心脏,杀手也没了气儿。 杜宇看着满地的尸首,掌心的剑攥的更紧。 君令仪道:“没事,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闻言,杜宇跪地道:“属下护驾来迟,王妃可军令处置。” 君令仪见杜宇衣服上错落的小口子,便知道是自家的师兄又没事为难人了。 她摆摆手,道:“起来吧,事发突然,不怪你。” 杜宇应声,让人处理现场。 苏铭目睹了所有的一切,只觉得自己的血都凉了。 常年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死人遍地的景象看的他头皮发麻,只能将自己的身子再向后缩一缩。 姜旭尧提着无常剑站在苏铭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 姜旭尧看了看他,道:“十三,这个怂包怎么处理?” 君令仪的目光瞥向苏铭,道:“苏铭,今日发生的一切,说出去一个字,你们苏家就是灭顶之灾。” 苏铭不会说话,脑袋却疯狂地点了几下。 君令仪开口,“滚。” 只说了一个字,苏铭便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在姜旭尧的目光下,他摔了好几跤,总算摸到了马的缰绳,骑着马跑了。 姜旭尧叹了口气,道:“本来能再杀一个人的。” 君令仪看着苏铭离去,道:“毕竟是刑部尚书的嫡长子。” 姜旭尧哼了一声,目光却移向另外一边,怒道:“诶诶诶,你们怎么能这样?!我的画都被你们毁了!” 君令仪顺着姜旭尧的目光看去,只见几个小厮正在清理街道。 杜宇从姜旭尧的面前走过,一言未发。 眼见着姜旭尧又要提剑动手,君令仪攥住他的手腕,轻声道:“大师兄,如今还没人知道你在京城,要是留下你的画,是暴露了你的行踪。” “我画的那么好看的画!一边杀一边沾血画的呢!” 君令仪扶额,“下次我送大师兄一些朱砂,和血的颜色很像,画画特别好看!” “一言为定!”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王爷给她放了高利贷 君令仪哄好了姜旭尧,让他先回沐风楼了。 收拾街道是杜宇属下最擅长的事情,君令仪将一切交给杜宇,坐上马车回王府了。 她刚下马车,就看见秦止和慕烟都站在王府的门前。 一大一小都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就在这一刻,君令仪的心里骤然有一种自己刚刚抛夫弃子的感觉…… 心里想着,脚下一崴,身子亦向着前面扑了过去。 好在秦止的动作很快,手掌抬起,接住了君令仪的身子。 慕烟也抬起手,接过君令仪手中的食盒,偷偷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 君令仪站起身,揉了揉慕烟的头发,笑道:“外面冷,打开食盒菜该亮了,进去吃吧。” 慕烟点点头,却依旧把食盒抱在怀里,像是害怕有人和他抢似的。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背影,不禁失笑一声。 秦止牵了她的手,一齐进入王府。 “王爷,你刚从皇宫回来?” “嗯。”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下一个话题。 她的眼睛看向前方,就这样颇为尴尬地和秦止一起走着。 倒是秦止先开口,道:“今日之事……”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赶忙道:“王爷,大师兄来到京城是为了看看我所说荣华富贵灯红酒绿,没有别的意思。” 秦止侧过头,刚好看见她紧张的模样。 君令仪的目光撞上秦止的,目光微微偏过。 明明是最擅长撒谎的人,可惜秦止就是她的测谎仪。 秦止的指尖轻触她的脸颊,问道:“还疼吗?” 君令仪一怔,这才想起昨日宫女打她的一巴掌,今早桃儿用水粉薄薄地盖了一层就已经看不见痕迹了。 她摇摇头,道:“不疼。” “嗯。”他应,“本王不会动‘鬼孤煞’。” “多谢王爷。” 虽说京城是秦止多的地方,可若是和大师兄对扛,只会有两败俱伤的后果。 秦止道:“本王会查,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闻言,君令仪摆摆手,道:“不用查了,是太后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自己问的。” “嗯?” 君令仪和秦止继续前行,君令仪捏着下巴,开口道:“人嘛,面部表情是最丰富的,我在那些人动手之前说了太后两字,站在我对面的男人眼角的肌肉很明显抽搐了两下。 后来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想要杀了我,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些人是太后派来的。 而且他们就是我逃……大婚前一日和王爷一起见到的那一伙人,听那些人话中的意思,上一次他们也是来杀我的,是我误会王爷了。“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待到君令仪说完了转过头,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她看着秦止的表情,只能眯眯眼笑着,虽不知秦止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可告诉秦止真相她还是放心的。 毕竟太后和秦止相互对立,如今太后已经有所动作,若太后在暗,秦止在明,事情便甚是不利。 秦止的脚步再次停下,拽着君令仪也一起停下。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又道:“那些杀手说的话不多,我能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还要王爷自己去查。” “嗯。” 秦止应声,脚步却依旧不动。 君令仪眨眨眼,问道:“王爷还有何事?” “本王的三两银子。” “……”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还以为是天大的事情。 她都以为秦止准备把她做成诱饵送给太后了,结果就是因为这事? 她的嘴角扯了扯,虽说秦止斤斤计较,可想来之前的事确实是她误会了秦止。 那些人应该在大婚前就已经被太后派来杀她,只是没杀成,这才有了今日的袭击。 君令仪站定了身子,对上秦止甚是认真的眼眸,道:“一会儿吃完饭,我回孟宇轩取。” 秦止依旧看着她。 君令仪的眸子又动了动,道:“我拿给王爷的钱都是我自己在外面做小本生意赚的血汗钱,绝对不是王府的钱。” 秦止还站着,道:“本王要利息。” 蛤? 这是坐地起价?! 君令仪的嘴角鼓了鼓,罢了,谁叫她理亏,秦止又不好对付。 她问,“敢问王爷家的高利贷是怎么算的?” “一日翻一倍。” “……” 君令仪觉得她需要借助燕宁的算盘。 君令仪满脸苦相,却看着秦止一脸的淡定。 “贪财误事”这四个字,回去君令仪就找个师父裱起来挂在孟宇轩! 当然,这是在君令仪还的起这笔钱还能回去的前提下。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王爷,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仔细想了想刚才那些人说话的口气,可能上一次他们还是来杀你的,我就是个躺枪的,拿三两好处费已经算少的了,还有……” “本王的银子。” 秦止说了五个字,成功终结了君令仪想好的长篇大论。 君令仪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秦止道:“王爷,我真没钱还你,我就是穷人,要不你把我卖了吧。” “好。” “……” 什么是黑心商人? 就是秦止这样的! 君令仪现在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好歹也是几个月的夫妻情谊,秦止就要这么把她卖了? 而且看他回答的这个干脆劲儿,君令仪觉得他早就找好了下家。 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又道:“王爷,我好歹是您的王妃,在外面也是有名的,你这要是突然把我给卖了,卖给齐国的不好交代,卖给别国的咱齐国也没面子。” 秦止颔首,深表同意。 君令仪嘘了口气,伸手在秦止的头发上蹭了两下,算是给小泰迪顺顺毛。 怎知秦止骤然开口,又道:“所以你卖给本王就好。” 蛤? 君令仪顺毛的动作停住,她看着秦止的眼睛,觉得自己又被玩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干笑,不知为何秦止每次的笑话都冷的可怕。 秦止看着她,道:“你卖给本王,花在你身上的钱,本王每天收回来一点。”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好,虽然我打点生意不是十分在行,但也算是有……” 话没说完,君令仪就惊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和王爷是纯纯的夫妻之情 秦止低下头,在君令仪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这一啄,连带着君令仪的话一起给啄没了。 君令仪的眼眸极其缓慢地转到了秦止的脸颊上。 只见秦止一脸淡然,道:“收回来一点。” “……” 秦止的手掌微微抬起。 君令仪皱着鼻子瞪着眼,习惯性地抬手护住了自己的额头。 秦止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道:“既然你不喜欢本王和别人亲近,本王便只能和你亲近了。” 这话…… 君令仪闲着的一只手捂好自己的胸口,她之前的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秦止的身子又向前倾了些,这一次君令仪两只手都捂住了脸,一会儿捂捂脸蛋,一会儿捂捂脑门。 她的动作变得甚是古怪,可小泰迪太不按套路出牌,她也很绝望…… 秦止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又扬起了一抹笑意,道:“这些就是你所说的情话?” 君令仪又向后退了两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干笑道:“呵呵……王爷的领悟力真强。” 咔咔咔这几句情话刀子砸过来,就差没把她的心砸停了。 她鼓着腮帮子看着秦止。 她也发现了,每次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秦止就特别的高兴。 两人对站,彼此相望,却都没有开口。 却是慕烟已在门前等了太久,此刻看着两人的姿势,忍不住开口道:“父王母妃,你们要再不进屋,我就自己把饭吃光了。” 君令仪逮到机会,赶紧蹦蹦跳跳地向着屋子而去。 只是她还没跳出去,秦止便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君令仪放慢了步子,怎知秦止的身子低下,又在她的脸颊啄了一下。 君令仪抬手,带着秦止的手一起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气鼓鼓地看着秦止。 这次秦止笑出了声,道:“本王再收回一点点。” 说罢,秦止牵着君令仪的手,向着屋内走去。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磨牙嚯嚯看着秦止的侧脸和他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 说好的高冷王爷呢,秦止这人设是要崩啊?! 秦止自然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嘴角弯曲的弧度亦更大了些。 既入不得她的心,他便离她的身更近一些。 直到入了她的心,他也依旧和她靠的这般近。 或许这就是陆维琛所说的近水楼台之便。 慕烟在屋内等了许久,小脸上带了几分不悦。 菜也已经被他摆好,慕烟开口道:“父王和母妃真慢。”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也很想快一点……谁知道被小泰迪变成情话试用体了,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测试她的反应再用在陆大人的身上。 心里想着,君令仪拿起筷子就向着酸辣土豆丝去了。 慕烟吃了小半碗米饭,才抬起头道:“母妃不在的日子里,慕烟特别特别想吃这些菜。” 慕烟说话的时候圆眼睛眨巴眨巴的甚是可爱,君令仪瞧着,只觉得心随着他眨眼的动作都化了。 她面露喜色,又给慕烟夹了几筷子菜,道:“喜欢便多吃一点。” “嗯。” 慕烟点点头,埋在饭碗里的嘴巴扬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 陆叔叔虽然不靠谱,但是教的招数还是很有用的,他能天天吃上母妃做饭的日子指日可待。 慕烟又扒拉了几筷子,既然陆叔叔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陆叔叔的话他也要带到。 心里想着,慕烟颇为不舍地放下碗筷,又把自己的小脑袋抬起来。 君令仪看着他的动作,问道:“小世子还想吃哪个菜?” 慕烟抿了抿嘴角,良久开口道:“母妃,陆叔叔有个问题让我问你。” “嗯?” 君令仪一怔,陆维琛的问题,看来要小心仔细地回答。 秦止听着这话,也抬起头看着慕烟。 慕烟清了清嗓子,学着陆维琛的表情和语调,看着君令仪问道:“母妃,你对父王有没有非分之想?” 啥? 君令仪有点懵。 她的眼皮跳的厉害,一场简单的家庭三人饭局,她硬生生吃出了一种鸿门宴的感觉。 先是秦止的情话攻击,又是陆大人托慕烟问的问题。 君令仪的表情有些僵硬,目光不自觉移到秦止的身上。 秦止也看着她,开口道:“此想可有。” “……” 这绝对是鸿门宴! 慕烟又开口:“母妃?” 君令仪看看秦止,又看看慕烟,斟酌了一下对于陆维琛的语言,开口道:“没有非分之想。” 秦止和慕烟的眼神都变了一下。 君令仪扶额,思索良久又道:“小世子转达陆大人,我与王爷之间就是纯纯的……夫妻之情。” 君令仪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得体的微笑,看着慕烟一脸狐疑,她在心里又将刚才的话默念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捏了捏眉心,道:“也不是,或许是……” 大脑在飞速地旋转,她用尽毕生所学,硬是没找出一个词来形容她和秦止的关系。 秦止的手抬起,手掌抵在她的额上,笑道:“此情亦可有。” “……” 秦止的手掌是架自动升温机。 被他这么加热着,君令仪的大脑更加不能正常的思索了。 她吐了口气,索性彻底放弃,道:“你便这么和你的陆叔叔复述吧。” 慕烟看了看秦止和君令仪,低下头继续扒拉饭,“哦。” 君令仪也低下头吃饭。 秦止的手掌总算撤去,道:“和陆叔叔说,这些话只能父王听,无需同他言语。” 话音落,慕烟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开口道:“母妃,这道拔丝地瓜太甜了……” 君令仪一怔,夹了一块拔丝地瓜尝尝,狐疑道:“还好啊,下次我让她少放点儿糖。” 慕烟继续动筷子,“没事,挺好吃的。” 秦止看着自家儿子,又道:“可记住了?” 慕烟颔首,“记住了。” 君令仪吃着饭,小心脏也提着。 好在后来父子俩都没放什么大招,一顿饭也算平常过去了。 入夜。 君令仪将发髻散下,头上轻快了不少。 身后有推门而入的声音,君令仪无需回头,听着脚步声便知道是秦止来了。 君令仪开口,“王爷来了。” “嗯。” 秦止亦开口,可声音却显得有些疲倦。 君令仪微怔,回头看着秦止。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还好本王有你 秦止看着她担忧的目光,笑道:“本王无事,刚处理了太后之事。” ”哦。“ 君令仪应声,又转过头将发髻全都送散开,起身上床睡觉。 秦止早已躺在床上,此刻见她来了,身子向旁边挪动一些。 君令仪和秦止并肩躺着,烛光已灭,今日的月色也不太好,屋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君令仪睁着眼睛看着黑暗。 踌躇片刻,依旧开口道:“王爷。” 无人回应。 她的眸子垂下,继续道:“太后一直在找‘玉锦囊’,此刻她已经找到,不日‘玉锦囊’就会入宫了。” 话音落,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侧之人的呼吸一紧。 秦止的眸子缓缓抬起,也看向这一片黑暗。 他的喉间轻动,良久道:“嗯。” 他的王妃知道的东西好像比他想象中的多太多。 他的声音又顿了片刻,道:“关于此事,王妃有何想法?” 君令仪的眉头微皱起一点,道:“太后之野心,实在可怕,这些年齐国甚猛,大有吞并周遭数国的意味。 先帝好战,王爷又战名在外,一时齐国疆土扩增不少。 可先帝死后,齐国内乱严重,太后为防止他人说她女权干政,杀了太多人,亦用了太多的酷刑。 此时召‘玉锦囊’入宫,不管是借名声也好,夺天下也罢,想来太后的野心,是这天下之人皆叩首在她的裙下。” 明明是叙述着皇族之间的事情,可在秦止面前,君令仪却可以毫不在乎的全盘托出,不怕得罪谁,亦不怕秦止觉得她在挑拨他与太后的关系。 这样的信任,连君令仪自己都没发现。 她只是皱着眉头,将她心中所想一一叙述。 她说着,秦止便也一一听着。 君令仪又道:“从北疆回来之后,太后已卯足了劲儿对付王爷,或许在武力之上她的暗卫差王爷太多,可论起朝堂之下,若正大光明地打,太后依旧有优势,如今王爷最该做的,是养精蓄锐,等待‘玉锦囊’入宫之后太后的动作。” “嗯。” 秦止应声,道:“‘玉锦囊’?可控天下?” 君令仪未言语,眼眸中却染了几分担忧。 让燕宁入宫,一经发现便尸骨无存,更何况秦止也会盯上…… 心里想着,竟不知秦止的身子离得近了些,他的声音轻轻响在耳畔,道:“还好本王有你。” 话音落,君令仪的身子僵了。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小心,好像自己又有一层面具要在秦止的面前破掉。 她佯笑道:“王爷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女流,就是知道的消息多了些,又喜欢杂七杂八地乱猜乱说,这些事到最后不还得交给王爷处理,让我安安稳稳地过我的小日子。”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向着她的方向看来。 讲究,秦止道:“男子能做之事,女子为何不可?” 君令仪一怔,唇角张开,道:“我……” 一时哑言,这句话是她曾经对慕烟说的,没想到秦止还记得。 她听见秦止的声音又压低了些响在她的耳畔,他道:“你什么都无需做,只要在本王身边,本王就可安心谋这天下。” 唇边吐出的气息痒痒环绕她的耳廓。 君令仪的喉间动了动,不知这是不是又是秦止试了一次情话。 心底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耳边的呼吸渐渐均匀。 秦止刚刚回来,太后却频频出招,他也着实忙碌。 君令仪转过身子,感觉着自己的气息和秦止的交错在一起。 鼻端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闻起来,让人甚是安心。 风儿吹散乌云,微暗的月光洒下,让君令仪能看清眼前之人的轮廓。 她的手掌抬起,指尖不自觉描摹上秦止的唇。 他的唇形甚好,亲上去的感觉亦让人怀念。 喉间轻动,心里叫嚣着亲上去。 她的身子向前拱了一些,头稍稍靠近,鼻尖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的气息好像有些乱了。 君令仪抬眸,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忽是床头传来一声人声,道:“嘿!” 君令仪一惊,身子滚了一圈,“啊!吓死宝宝了!” 黑暗中有一声稚嫩的声音起,道:“本世子才是宝宝!” 君令仪听着动静,马上从床上坐起来点蜡烛。 蜡烛点亮,君令仪低头向着刚才声音发出来的声音看过去。 不出所料,这声音是慕烟发出的。 此刻慕烟正站在床下,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景象。 君令仪转过头,见刚才自己一脚把秦止踹到了床边,此刻的秦止眉心蹙起,正在揉着被磕到的头…… 君令仪将秦止扶起来,两个人一起看着慕烟。 慕烟眨眨眼也不说话。 君令仪问道:“小世子有事?” 慕烟这阵子一直十分乖巧,可刚才的一声叫,实在熊孩子的很。 慕烟看着君令仪,道:“母妃不是说对父王没有非分之想,大半夜地摸父王嘴唇做什么?” 慕烟的目光极其真诚,一边说着,他还模仿君令仪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君令仪一时石化,她今天一定是水逆。 孟宇轩内甚是安静,唯有一大一小看着君令仪,等待着她的答案。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扯了一个笑脸看向秦止,顺势伸手摸着他的嘴唇,道:“母妃是看见父王的嘴巴上起皮了,忍不住想要伸手撕一下。” 说着,君令仪的指尖轻扯,在秦止柔软的嘴唇上什么都没扯下来。 可她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尴尬之意。 她笑笑,又道:“其实这样扯皮是很不好的,我去给你们倒水,润一润。” 说着,君令仪下了床榻,跑到桌边倒水。 倒水的时候她的身子背对着秦止和慕烟,五官忍不住拧在一起。 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多,她的脑子都转不过来了,祈祷这次能够糊弄过去这一大一小。 另一边,慕烟轻巧地爬上床,笑嘻嘻对着秦止耳语道:“父王,陆叔叔已经和我说了,若是母妃对你没有非分只想,一定要仔仔细细观察你俩的动态,怎么样,我今日来的是不是特别及时?” 第一百五十九章 晚安亲亲 秦止的目光偏过,落在慕烟的身上。 慕烟的脸上还带着笑。 秦止开口,道:“父王明日检查你的功课。” 慕烟一怔,“父王……” “上次先生说的十本书。” “父王……” “一起检查。” “……” 慕烟耷拉下脑袋,“父王,慕烟知错了。” 秦止道:“错哪?” “我……” 慕烟张张嘴,却不知自己错哪儿了。 他一直都是按照陆叔叔说的做的,只是为了早些看见妹妹罢了。 他想了半天,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秦止凝眸看着他,道:“妹妹之事。” 慕烟的眼睛亮些,抬头看着秦止。 秦止道:“本王会努力,你理好功课。” 慕烟的嘴巴抿起来,虽然心中稍有不快,却还是点了点头。 秦止看着慕烟的表情,又道:“回去。” “哦。” 慕烟应声,从床上跳下来。 跑了两步,慕烟的葡萄眼转了转,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绕过屏风蹬蹬蹬跑到了君令仪旁边,顺势爬上了凳子。 君令仪见慕烟来了,把自己刚倒好的水递给慕烟道:“小世子这么渴?” 慕烟点头,拿起水杯咕咚咚就把一杯水喝了下去。 君令仪没有再为他倒水,只笑道:“睡觉前不能喝太多水,外面天黑,小世子快些回去吧。” 慕烟没说话,眨眼看了君令仪半晌,伸手抱住了君令仪的脖子。 君令仪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颇感诧异,却是慕烟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母妃,你刚才是想亲父王吗?” 君令仪的身子一僵,倒水的手微微倾斜,险些倒出茶杯。 她的嘴角扯了扯,起身揉了揉慕烟的脑袋道:“小世子想多了。” “哦。” 慕烟说着,语气颇为失望,又道:“可是素儿说,夫妻晚上都是要晚安亲亲的。” 君令仪看着慕烟一脸天真的表情,深刻怀疑秦止为他派丫鬟的选择条件。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向慕烟笑道:“不是夫妻要晚安亲亲,喜欢的人才会这样。” 慕烟不太能听懂这句话,眼中多了几分狐疑。 君令仪看着他的小表情,觉得甚是可爱,低头在慕烟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道:“母妃喜欢慕烟,送慕烟一个晚安亲亲。” “母妃不喜欢父王?” 听着这句话,君令仪的心底轻动,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的嘴角还带着笑意,这样的事情也不知该如何和慕烟解释。 她想了想,道:“不是不喜欢,亦不是喜欢,母妃和父王之间……是纯纯的夫妻之情。” 纯纯的……让蠢蠢的她努力想变纯的夫妻之情。 慕烟眨眨眼,俨然还是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屏风后传来秦止的咳嗽声。 君令仪的目光转过,见秦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慕烟从板凳上跳下来,道:“父王,慕烟走了。” 说罢,慕烟一溜烟跑的没了影子。 君令仪看了秦止半晌,也不知刚才的话秦止有没有听见。 秦止没说话,只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端了一杯水递给秦止,道:“还有些烫,可以先端进屋晾凉一些。” “嗯。” 秦止应声,端着水进屋了。 君令仪瞧着,也随着秦止进了屋。 秦止坐在床上,水杯放在一边,他的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唇。 看着他这个动作,君令仪颇为敏感。 她抬手制止了秦止的动作,笑道:“王爷,起皮撕破了是特别不好的习惯,我是手贱,你千万别学我!” 关键是秦止身着寝衣摸唇瓣的动作实在有些诱人。 秦止瞥了一眼她的表情,问道:“是吗?” “是!”君令仪点头如捣蒜。 秦止抬起没被君令仪攥住的手,拿起桌边的水杯,喝了两口水。 君令仪点头,道:“嗯,秋冬干燥,嘴角起皮就要多喝些水。” 她说着,怎知话音刚落,秦止便将她的身子拽近了些。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止的唇便已倾了上来。 唇瓣相贴的感觉如此熟悉,君令仪惊异,唇瓣不自觉张开,竟感觉秦止为她渡了一口水。 鼻尖相撞,唇畔是微湿的柔软触感。 秦止的唇很快撤开,目光淡然地看着她,道:“秋冬干燥,王妃的唇也起皮了,该多喝些水。” 君令仪看着秦止,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个吻中反应过来,便看见秦止又喝了一口水。 她站起身,道:“我自己去倒水就好。” 说罢,君令仪赶忙去屏风后倒水了。 待到绕过屏风,君令仪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指尖擦过唇瓣,还带着湿润柔软的触感。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刚刚怎么就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了呢? 秦止这只小泰迪,又准备发功了? 心里想着,君令仪咬住了下唇,回忆了一下白日的情话攻击。 这样没事乱撩妹的男人,君令仪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在她的字典里,没有输这个字,只有以毒攻毒,以牙还牙! 喝了水,君令仪的两颊总算降温了不少。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走回屋里。 灯灭了,两人并肩而窝。 秦止的睫毛轻颤,正准备翻身将君令仪拥入怀中。 却是君令仪的身子先转了过来,向着秦止的方向蹭了蹭。 女子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 秦止的眉心蹙起,呼吸竟不自觉变得有些乱。 君令仪的身子又靠近了些,呼吸近了,唇瓣亦近了。 秦止只觉女子的手掌搭在他的身上,脸颊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软软的,挑拨着他的心跳。 喉间轻动,秦止不禁转身,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却是君令仪骤然翻身,喃喃自语道:“小世子,晚安亲亲。”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终是没说什么,眼眸亦合上了。 君令仪躺在床榻上,察觉着秦止一系列的动作,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却是秦止伸手,又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这样的状态君令仪太过习惯,只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却是秦止的唇落在她的发间,似是无意识地呢喃道:“晚安亲亲。”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第一百六十章 白布上没落红 冬日渐近,京城的风雪越发肆虐。 白雪浸染,印白每个角落,行人步履匆匆,不愿在严寒的街上多待。 下朝时分,侍卫开路,一辆镀金的马车轧过白雪,在街道上缓缓行驶。 路人纷纷侧目,皆知马车之中坐着的人是齐国的平西王。 平西王尊贵,路人不得瞥见其容颜,只远远望着镀金的马车在眼前走过。 忽是一名男子从侍卫身下钻过,在雪地上打了个儿滚,停在了马车的正前方。 马夫惊住,赶忙拉进了缰绳。 马儿稳稳停下,侍卫上前,剑出鞘,横在男子的脖颈之上,让他不得再上前一步。 众人惊异之间,男子看着脖颈前的剑,也没了刚才的勇气,身子在寒风中颤抖起来。 杜宇上前,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将男子压下去,不影响秦止的行程。 忽是一声女声起,道:“手下留情!” 话音落,众人向着发声之处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名女子在三四个丫鬟的簇拥下从马车上走下来,一步步向着这里靠近。 围观者自动为女子让路,唯有平西王的人似是无感,马夫扬起鞭子,准备继续赶路。 女子咬牙,噗通一下跪在大街上,道:“王爷,我的兄长疯了,家仆来此挡路也是被逼无奈。” 围观者定定瞧着,自从家仆出现,大家便知这是一桩上告之事。 只是眼前的女子身着华服,眉宇间的贵气也不似平常人家的小姐,这出状告的是? 思索之间,围观之人皆是狐疑。 却是杜宇看都看女子一眼,只向着马夫道:“继续。” 马夫扬起鞭子抽在马上,没有一丝犹疑,根本没有将女子的话听进去。 女子惊住,抬头看着继续前行的马车,咬牙叩首道:“臣女是刑部苏尚书之女苏然,兄长是苏家嫡子苏铭,前几日归家,兄长忽发疯病,至今未愈,郎中说唯有找到病因才能救回兄长,臣女打听,那日兄长和平西王妃走的甚近,臣女别无他求,只愿能见王妃一面,还原当日之真相!” 苏然连连叩首,这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字字用力,响在街道之上。 众人皆惊住,早就看出此女绝非寻常之人,却未想竟是苏尚书家的女儿。 可这在街道上叩首求王爷的举动实在让人诧异,众人不禁遐想,平西王妃到底是做了多少次的缩头乌龟,才让苏然不得已在街道上拦住王爷的马车。 苏然说了一长段的话,马车里终是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停。” 独一个字,却好像变了雪花的飘向。 音落,平西王府一行人齐刷刷地停在原地。 苏然依旧跪在地上,马车中又传来低沉的声音,道:“王妃同你的兄长走的很近?” 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苏然的喉间轻动,一瞬竟有千斤之石落在背上的感觉。 围观者砸吧砸吧嘴,这事要放到这句话上,也颇有意味。 苏然虽只说了两句话,跪地之事却已表明了平西王府近来对此事的态度,而话中深意更是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扣在了平西王的脑袋上。 这般想着,平西王妃倒确实是个神奇人物。 前些日子大家都讨论着王妃何时下堂。 可下堂之事遥遥无期,倒是多出了许多趣事。 这位王妃莫不是想用在王府里最后的时间多蹦跶两下,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众人想着,可在秦止的气压之下,无人敢将这些话议论出来。 苏然在地上跪了良久,雪凉透了双膝,方闭紧双眼道:“没错,当日见过兄长之人都说兄长同王妃走的很近。” “呵。” 一声轻笑自马车传出,众人屏息,又听见马车之中的声音响起。 “本王之妃不瞎。” 严厉更甚,坚决更甚的声音。 苏然的手掌握紧,按在雪地之上。 “走!” 声音落,马车起,侍卫亦向前而行。 只剩下苏然跪地,众人也回味着刚才秦止的那几句话。 捣乱的家仆被侍卫扔了回来,踉跄地倒在苏然脚边。 苏然的表情很难看,她今日穿的甚好,可惜王爷竟连马车都没有下。 听刚才的语气,苏然更加不确定,怀疑的种子到底有没有种下去。 她见过好多次秦止和君令仪恩爱的场景,可在她眼中,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 君令仪的琴技再好,箭术再棒,独身世一门,便注定不能坐在那个位子上。 围观者见秦止的马车渐渐远了,也不禁窸窣起来。 “是呀,我要是嫁给了平西王,怎还会和外面的男人有来往,又不是瞎子。”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每次深闺冷板的,谁不能瞎个一两回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哟,我家有个远房亲戚是平西王府里的老妈子,听说王爷和王妃成亲的那日,白布上都是没落了红的。” 此话一出,一片惊呼声响起。 说话的人摆了摆手,道:“大家都别说出去,这事儿是个秘密,平西王妃死瞒着呢,听说知道的人多被咔嚓了。” 一边说着,还做了个动作,惹得大家都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倒是有个青衣小生蹙眉开口,“王爷和王妃关系甚好,同圆房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大家看小生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诧异。 有热心的大妈站了出来,拉着小生道:“你年纪太小,还不懂得其中的厉害,皇族娶了这媳妇,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吗?谁不知道皇族的根短,王爷连传宗接代都舍不得用,宁愿宠幸侍妾都不愿意碰这个王妃,足以见王妃在王府中根本就没什么地位。” 大妈说着,周遭的人也是点头认可。 小生听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王爷还有侍妾?” 话音落,众人笑了。 大妈开口道:“好歹也是一朝王爷,虽说原来是在战场上的,可现在回来了,怎会连侍妾都没有,你可不能用你的身份和地位去衡量王爷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小生没说话,继续消化着大妈的话。 忽是苏然向着这边看来,惊呼道:“王妃!”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吓尿裤子了 苏然的声音落下,君令仪身侧的人都惊住了。 数十双眼睛看向君令仪,本是青衣小生的打扮,可若仔细看去,眉眼确实是个女子。 众人托好自己的下巴,来不及欣赏传说中的平西王妃,只想着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刚才还教育君令仪的大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清晰的痛感却让她连叫都不敢,只踉跄退后几步,跪地道:“平……平西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言,众人也齐刷刷跪地向着君令仪请安。 不管是不是乌龙,先跪下保命再说。 一时街道上的场面甚是壮观,雪地里哗啦啦跪了许多人。 君令仪抬手道:“大家都起来吧。” 闻言,众人又偷瞧了旁边的人两眼,方站起身来。 虽站起来了,可都低着脑袋。 刚才的话还响在耳边,知道平西王府没有落红的人,现在脑袋都不在了…… 这般想着,心里都突突得厉害。 好在君令仪是一个人来的,王爷也不太重视,估摸着翻不起天,不会把他们都杀了。 众人脸色各异,君令仪一一瞧着,颇感无奈。 她若是现在说自己只是无聊想出王府溜达一下,碰巧遇见了这件事,碰巧想和讨论的路人多聊几句,有人相信吗? 她的目光落到刚才说话的大妈身上,大妈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王妃,草民年纪大了糊涂了,求王妃不要杀了草民!饶草民一条贱命吧!” 君令仪上前想将大妈扶起来,却是大妈哭得更厉害了,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大妈说着,众人皆向大妈投来同情和惋惜的目光。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看来她说了也是没人信的。 大妈声泪俱下,君令仪想尽了办法劝大妈起来。 就在她快给大妈跪下的时候,大妈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晕了…… 周遭看着君令仪的目光更为忌惮,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甚是无奈。 众人自觉为君令仪让出了一块儿私有雪地,君令仪站在这块儿雪地上,让认识大妈的人先把大妈送回家去。 待到一切都忙活完了,君令仪拿起饭盒,一转身,就看见苏然站在原地看着她。 苏然的目光中隐隐闪现着泪花,看的君令仪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苏然开口,道:“平西王妃,您终于肯见小女子了。” 君令仪挑眉,“苏小姐,本妃拒绝过你?” 苏然的喉间梗住,泪水已从眼眶滚落,她拿起帕子擦着脸上的泪水,抽噎开口道:“小女子知道皇后寿诞那日音儿妹妹的事情并非王妃本意,只是我看音儿妹妹因此没了双腿,一时性急,才呛了王妃两句,我给王妃道歉。” 她说着,身子猛地弯下来。 君令仪向后蹦跶了一步,苏然这一脑袋砸下来,可千万别伤了她的小食盒! 苏然又抽噎道:“王妃,兄长是无辜的,小女子只想知道,那一日王妃和兄长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然说着,两颊尽是泪水。 不愧是尚书府的小姐,就算是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冷风吹过,苏然的身子一个踉跄,向着身后倒去。 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扶着,防止自家的小姐摔在地上。 苏然的脸偏向一边,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围观者站的远了些,却依旧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禁又议论了起来。 君令仪未听旁人的话,只看着对面的苏然。 之前她只记得苏然和吴音儿走的很近,却没想到这厮竟是个厉害的白莲花。 如此看来,之前吴音儿只是个枪杆。 君令仪看着苏然,苏然便继续哭着。 忽是一辆马车拨开人群缓缓而来,马车内的小厮挑了帘子,苏铭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苏然瞧着,马上扑过去抱住苏铭道:“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她的声音还有些暗哑,却强忍着哭腔抱着苏铭,将一副爱兄心切的妹妹形象刻画的惟妙惟肖。 苏铭一出来,目光就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的瞳孔放大,看着君令仪,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天遍地的尸首,又看到了君令仪回眸的笑意。 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喉间咿呀叫唤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具体的话。 君令仪的眸子微凝,苏铭真的疯了? 因为那天的刺杀? 温室里的少爷还真是见不得一点风雨。 君令仪心里想着,苏铭又连连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苏铭的身下传来一阵湿意,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仅存的一点公子哥意识让他羞红了,马上捂住了自己的身下。 苏然也诧异于苏铭的反应,可是这些反应也能更好地把君令仪置于死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口耳相传加上市井的传言,苏然不相信王爷还会要一个品行败坏至此的女子。 她红着眼看着君令仪,道:“王妃,小女子只想要一个解释,仅此而已。”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想解释,就怕说完之后人心惶惶。 苏然的目光转向了苏铭的下半身,眼眸中的无助更甚。 苏铭好歹是尚书家的嫡子,曾经也是在京城中肆意横行的公子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劫难,才能变成如此模样。 众人窸窣,有人轻道:“前阵子平西王不是去北疆调查了一段时间的案子,听说和相府的小姐关系甚密,我猜王妃怕不是枕边太凉,准备出来年轻的纨绔男子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前阵子王妃住在皇宫里的时候,听说陆纨绔进进出出,恍若进的是自家的门庭。“ “啊,陆纨绔不是王爷推举才……” “诶,美人面前,这都算得了什么!” “真是的,本来我还觉得这王妃长得挺纯情的,没想到是个这般的货色。” “苏公子虽然纨绔,但也不是谁的女人都敢玩的!” “没玩还变成这样,看他捂得那位置,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的折磨!” ……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君令仪开口,道:“苏小姐,你的兄长好像尿裤子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沐风楼要倒闭 闻言,苏然怔住,这才发现苏铭的动作另有玄机。 苏铭的身下还湿着,苏然本抱着他,赶忙嫌弃地松开手,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裙。 苏铭没有站稳,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倒在了雪地之中。 苏然上前,蹲在苏铭身侧道:“大哥……” 众人看着苏铭呆滞的模样和苏然近乎崩溃的表情,心里对这对兄妹的同情更甚,本都是尚书家的公子和千金,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会落入如此境地。 若是换做之前,平西王妃的身份给苏氏兄妹提鞋都不配,却不想今日如此趾高气昂,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情来。 当然,这些不要脸的事情都是众人通过苏铭和苏然的表现臆想出来的。 至于事实的真相如何,证据如何,本就无人会去探究。 君令仪看着苏然的动作,开口道:“苏小姐想知道真相?” 苏然颔首,目光坚定。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地开口道:“苏公子纠缠本妃,被本妃拒绝,本妃也没想到,苏公子的抵抗能力居然这么差。” 她摆摆手,苏然避重就轻,她也会。 苏然开口,还未来得及说话。 君令仪又道:“当日在沐风楼,本妃无奈之下找了小厮来调节,方从沐风楼离去,谁知苏公子又跟了上来。” 苏然的眸间轻动,又焦急道:“那王妃可同我一起去沐风楼调查始末,让我大哥恢复神智?!” 她的眸中亮着光,君令仪道:“沐风楼从不接受调查和审问。” 闻言,苏然眼中的光暗了下来。 泪水再一次积满眼眶。 围观人窸窣道:“沐风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尚书家的小姐和王妃竟都不能调查一二?” “是个消息只进不出的酒楼,在京城中特别有名,一看你就是刚来的。” “我看王妃多是准备推脱责任,现在苏家公子也疯了,一切全凭她的一张嘴,我们哪知道是真是假。” “要是王妃一手遮天,真的让沐风楼的人作证了?” “沐风楼在江湖和京城中都没了威望,只能关门了……” 闻声者点点头,如此看来,除非沐风楼的掌柜脑子坏掉了,否则绝不会为了君令仪出来作证。 众人围观之下,苏然便这样蹲在地上抽噎着,她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嘴角骤然扬起一抹笑意,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声音之中的沙哑惹人心疼,苏然抬起头,看着君令仪道:“事已至此,王妃还是不准备告诉我真相是吗?我会照顾好兄长,我会请最好的郎中来为兄长治病,可我只求王妃以后能放过兄长,也放过我们一家,人在做,天在看!” 苏然说着,语气都有些颤抖。 众人心疼苏然的同时,也佩服她能在这样悲痛的前提下依旧礼貌地和君令仪说了这些话。 唯有君令仪一个字一个字拆开分析,眼眸始终落在苏然的脸上。 这朵白莲着实不得了,表面上是维持着最后的沉着冷静,实际上竟是字字都在引导众人往君令仪勾引苏铭的方向走。 苏然让小厮将苏铭扶起来,众人虽未言语,却多是鄙夷地看着君令仪。 忽又有一辆马车驶过来,马夫笨手笨脚不成样子,马儿已似是脱了缰飞快前行。 众人让出一条路,生怕马儿撞坏了自己。 马儿狂奔,眼瞅着向着君令仪和苏氏兄妹而去。 苏然惊慌,赶忙拽起苏铭挡在自己的前面。 众人惊吓,心里却想着干脆撞死了君令仪才好。 谁知马儿最终停在了君令仪的面前,君令仪含笑拍了拍马头道:“算盘,好久不见。” 马夫也算是嘘了口气,所有人从这场惊慌中抬起头,看着毛躁的马车。 苏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失态,赶忙从苏铭的身后钻出来,目光左右扫了扫,确定没人瞧见。 好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君令仪和马车的身上。 马车的帘子挑开,露出里面的人,是个五六十岁的男子。 见着男子,君令仪含笑道:“罗叔叔。” “嗯。” 男子应声,忽是有人窸窣道:“这……这不是罗霄吗?” “退隐多年的商贾罗霄?!” “就是他,我和他做过生意!” 闻言,所有的目光都向着罗霄看来。 一日之内能看到这么多的大人物,在京城中一点也不多见。 罗霄的目光扫过眼前嘈杂的景象,在看向苏铭的时候惊住,又蹙眉看向君令仪道:“王妃,这个男人还在纠缠于你?” 话音落,众人又愣了。 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太对。 君令仪还未言语,却是罗霄又抬起头看着苏铭,怒喝道:“小子,前几日在沐风楼我就见你对王妃图谋不轨,今日来又是为了什么!“ 罗霄的声音严厉,似是又将苏铭带入了那段可怕的回忆之中,他捂住自己的头,道:“我再也不敢对君小姐肖想了,饶了我的性命,饶了我!” 他尖叫着,顾不得自己的裤子还湿着,身子缩成一团躲在马车的角落里 见景,讨论也渐渐远了方向。 “原是这样,我还以为……” “苏家小姐完全是在无理取闹,一直都没有证据,倒是王妃冷静得很,担得起这个位子!” “对,我一早就是这么觉得的!” “可惜,好又怎么样,还不是招蜂引蝶,白布上没有落红,谁知道是王爷没碰还是根本就没有。” 话音落,众人又不说话了。 苏然见着机会,一巴掌打在了苏铭的脸上。 苏铭的脸登时肿了老高,嘴里也不再念叨着那些奇怪的话,只抬眼怔怔看着苏然。 苏然咬咬牙,怒道:“大哥,我以为你一直是我心中敬爱的大哥,却不成想你竟做出这种事!你怎么可以玷污平西王妃的清白!怎么有脸疯了!” 苏然的话是彻底地嘶吼,苏铭被她吓坏了,只捂着自己的脸又向着角落里缩了缩。 见景,君令仪摆摆手道:“苏小姐误会了,苏公子没有玷污本妃的清白。” “王妃不必为大哥隐瞒,若不是大哥做了过分的事情,王妃怎会恼怒至此,让大哥尝到了恶果!” 第一百六十三章 毕竟王爷对本妃爱的深沉 苏然厉声开口,好像被玷污的人是自己一般,和刚才为兄长申诉的好妹妹形象截然不同。 君令仪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苏然的白莲花功底还是不够深,变脸如此快,把围观者都当傻子耍? 苏铭还捂着裤子坐在雪地里,他的双手抱头,只嘟囔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苏然瞧瞧观察着围观者的目光,支持她的目光在渐渐减少。 苏然心中焦急,抬脚准备向着苏铭踹过去。 有人叹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公子哥,现在竟落魄至此。” “可不是,最后睡到的这个,还是个王爷不要的。” “谁知道他们内里的事儿,太乱了,咱就看着好了。” “我比较好奇,王爷若是知道了这事会怎么办?” “怎么办,休了呗。” …… 苏然听着这些夹杂在风雪中的声音,一脚向着苏铭的身上踹了过去。 见景,君令仪开口道:“苏小姐真的误会了,依照我家王爷的脾气,苏公子要是玷污了本妃的清白,那肯定是摸本妃剁手,看本妃挖眼,毕竟王爷对本妃爱的深沉。“ 苏然:“……” 围观者:“……” 一片寂静之中,苏铭仍抱头趴着,君令仪挺了挺胸脯,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何不妥。 忽又有马蹄声响起,侍卫再次开路,众人的发呆被打断,身子让到一边,狐疑看向侍卫的方向。 侍卫开出一条直通君令仪面前的路。 镀金的马车又驶了回来,就连侍卫和马夫都没有换。 众人惊异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未反应过来,马车已停了下来。 杜宇上前挑起帘子,一只官靴从马车之中踏出来。 所有人的眸子瞪得老大,平西王这是…… 不知是哪个机灵的先跪在地上,叩首道:“平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怔忪的人们听着,也都回过神来,一一叩首在地上。 秦止从马车中走出来,有好奇的孩子想要抬头看一眼,却被母亲按住了头,道:“看到平西王的脸身子要石化。” 孩子听着这话,也随着大人们把头贴到了地上,不敢再抬起来。 风卷了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京城街道,千人叩首。 秦止一袭官服,抱着手炉。 紫色的官服勾勒出秦止的贵气,亦衬着他精致如画的面容。 万物难入他眼,他步步上前,终站在君令仪的面前。 眸中的冰雪顷刻散去,唯有道不尽的温柔。 “王妃,回府了。” 明明和刚才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可音调却完全不同了。 跪地之人的额头皆贴在冰凉的雪地上,此刻却什么都顾不得。 耳边不断的回荡着一句话——“毕竟王爷对本妃爱的深沉!” 莫非这句话绝非王妃信口开河? 心中存疑,却无人敢言。 苏然愣在原地片刻,此刻听着秦止的话方回过神来。 秦止竟为了低贱之人走下马车? 苏然想着,心里就觉得不痛快。 她上前两步,跪地惊恐道:“臣女之前误会了王妃,原是兄长玷污在前,还请王爷见谅。” 玷污。 这个词可谓用的甚是巧妙。 秦止的眸子微微眯起,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冷了许多。 秦止开口,道:“哪碰了剁哪。” “是。” 杜宇开口,剑出鞘,向着苏铭走去。 苏铭看着杜宇的剑,身子哆嗦地更是厉害,惊恐道:“不要杀我……啊!” 剑落,伴随着苏铭的一声尖叫。 没人敢抬头看看情况,苏然如是。 苏然的头垂着,心里却得了一份安心,兄长伤的越惨,王爷对于君令仪的猜忌便越大,她今日也算没有白闹腾这一场。 苏然的喉间哽咽,装出几分哭腔来。 秦止牵着君令仪的手,没再说一句话,只一齐上了马车。 马车的声音消失了许久,众人方敢松懈一些。 大多数人软着步子从地上爬起来,也有胆子大的向着苏铭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这些人却愣住了。 有人惊异道:“苏公子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 “这是……” 人们议论纷纷,苏然起身,惊异看着身后跪倒在地上的苏铭,除了雪地上多出来的剑印,苏铭的身上一处伤都没有! 罗霄被小厮扶着站起来,笑道:“看来苏公子没动王妃,捡回了一条命。” 说着,罗霄轻笑,又坐上马车走了。 大家看着跪地的苏铭,越发觉得罗霄的话很有道理。 王爷此举,一警告了想要调戏王妃之人,二证明了王妃的清白,算得上一举两得。 众人窸窣,苏铭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没有受伤,又拱起身子向着苏然的方向爬了两步,抱住苏然的大腿道:“妹妹,怕……” 苏然此刻正在气头上,看着苏铭如此,心中更恨,一脚将苏铭踹开了老远。 苏铭的身子倒地,吐出一口血来,围观者见景,不禁对着苏然指指点点。 苏然见着周遭目光,咬了咬牙,应着头皮把苏铭扶上马车,灰溜溜地跑了。 父亲早已说过哥哥的病不能受刺激,她今日把哥哥带出去,本是准备揭穿君令仪的真面目,怎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去还不知要如何被父亲数落。 苏然攥紧拳头,目光凝视着前方,忽是旁边的小丫鬟赤霞提醒道:“小姐,听说陈小姐要回来了。” “陈锦凝?” “嗯。” “自以为出身相府就配得上王爷了?” “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敌人相同的人就是朋友,等到野鸡离了王府,陈小姐又愚钝,王府中还不都是小姐说的算。” 苏然略一思索,道:“着手准备大礼,等陈锦凝回来送过去。” “是,小姐。” 苏铭靠过来笑道:“妹妹,我没死!嘿嘿……” 苏然嫌弃地靠向一边,道:“傻了都没作用,母亲真是生了个废物,怪不得父亲更喜欢二哥!” 苏铭听着苏然的语气,又怯生生地缩到一边,不敢再多说话了。 彼时,王府的马车之内。 君令仪和秦止对坐,因为今日穿了男装,君令仪颇感坐立不安。 第一百六十四章 王爷喝了一碟醋 马车的“吱呀”声在耳边响起,因是秦止的“座驾”,又有人在前开路,周遭的环境变显得更寂静了。 秦止凝视她良久,似要在她的男装之上看出一朵花来,方开口道:“去哪了?” 君令仪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刚才和苏然在风雪里面呛了那么久,也不知东西冷了没。 心里想着,君令仪将身侧的食盒拿起来,打开的时候有丝丝热气冒出来,夹杂着食物的香气,让她安心。 君令仪拿着食盒笑道:“取饭去了。” 正当合理的理由。 秦止看着,眉心微凝,修长的手掌接过食盒,缓缓打开盖子看着食盒里装着三色的饺子。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反应,嘴角的笑容更浓,道:“王爷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本没准备离苏然的事情,秦止突然回来,还真吓了她一跳。 秦止的目光都落在食盒里,“心灵感应。” “……”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也不知秦止知不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反正他长得帅说什么都对…… 秦止的目光轻扫,手掌抬起,两只手指捏起一个小瓷碗。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动作,赶忙上前制止。 那是她好不容易才封好了不会洒出来的特制老陈醋,秦止这是要…… 制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秦止抬腕,将瓷碗中的醋一饮而尽,硬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君令仪靠的近了些,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她愣在原地,嘴巴也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唯有秦止的动作淡然,将瓷碗放回原位,唇瓣上没有染上半点醋痕。 马车依旧徐徐前行,君令仪也不知自己愣了多久,脑子勉强归位, 她抬起手指了指瓷碗,又指了指秦止,问道:“王爷吃醋了?” “嗯。” 不加迟疑的声音,似是等了君令仪这个问题很久。 君令仪依旧张着嘴巴看着秦止,吃醋就吃醋,多大的人了,还闲着没事就干一碟醋…… 秦止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绿色的饺子吃。 君令仪:“……” 她也算彻底明白了秦止的意思,赶紧拿起自己的筷子给秦止夹了个红饺子,道:“王爷尝尝这个,味美料鲜,红红火火。” 秦止的眸子微凝,吃着君令仪喂的饺子,颔首道:“不错。” 君令仪笑道:“好吃吧,我包的。” 秦止的目光扫来,君令仪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嘴快,忙改口道:“饺子是我包的,馅是我朋友调的。” 秦止垂眸,道:“都好。” 这句话算是十分中肯,把做饺子的两个人——君令仪和君令仪都夸了一边。 君令仪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心里高兴得紧。 秦止吃着饺子,虽然没有醋,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君令仪看着他,抬起手摸在秦止的头上顺顺毛道:“吃了我包的饺子,王爷便不能生气吃醋了。” 秦止在她的动作下身子一怔,目光落在食盒中,道:“醋吃完了,绿饺子留给慕烟。” 君令仪听着他颇为认真的话,小心脏又颤悠了两下,好在秦止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默默地为慕烟默哀两声了。 看着秦止吃的香,君令仪也忍不住吃起来。 今日的饺子从饺子皮到饺子馅的味道都特别好,君令仪拿起筷子就放不下来。 苏然和苏铭之事都是毛毛雨,君令仪从未放在眼中。 她比较关心的是秦止。 饺子下了肚,君令仪看了秦止良久,终开口道:“王爷。” “嗯?” 秦止吃着,未抬头。 君令仪踌躇,道:“我身为王妃,可当的是虚职,我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情谊绵绵,我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人知道,等到王爷可以追求自己真爱的那一天,我也可以和真爱在一起,两全其美,岂不妙哉。这不是为王爷带绿帽子,王爷拥着真爱,也无需吃醋。”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语无伦次。 话明明整理了很久,说起来的时候却又是一团糟。 心底有些不适,可君令仪知道,快刀才能砍乱麻。 那日见到秦止和陆维琛的断袖一吻,她的心里便久久不能平复,这种感觉比知道白翘翘和秦止约会的时候还要担忧,还要害怕。 像是固执地将秦止归为了自己的私人用品,不许任何人触碰。 可秦止不是物品,他有思想,更从不属于君令仪。 秦止维持着手拿筷子的模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起伏。 他道:“王妃想说什么?” “我与王爷之间的关系太过微妙,可我也有追求自己爱情的权利。” 君令仪抿起嘴角,心脏跳的有些麻木。 这些话从回京的第一天就想说,今日总算借着机会全都说了出来。 马车内气氛有些奇怪,秦止的筷子放在食盒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抬首看着她,道:“本王的真爱,是你。” 他的眸中映着她的影子,话音很轻,却很深情。 他看着她,什么都没做,仅此而已。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眼眸怔怔望向秦止。 四目相对,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马车之间酝酿开来。 忽是君令仪一声失笑,打破了马车内的宁静。 她笑的身子都弯下去,道:“王爷,你的笑话总是这么冷。” 话音落,君令仪的腰也弯的更深了。 她笑的厉害,第一次对秦止的笑话如此捧场,似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指尖摸过眼角的水渍,君令仪在心里默哀。 秦止对她的喜欢是玩笑,她对秦止的喜欢却是真的。 这份关系,或许也不该继续维持下去了。 秦止看着她的反应,眉心皱的更紧,唇角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这件事比战场杀敌困难太多太多。 他看着她笑,道:“一年为期,逾期之后,本王还你自由,允你去找心爱之人,可好?” 他说着,君令仪的手还扶着旁边的座椅。 笑声渐渐敛去,她的头抬起,又看向秦止。 秦止亦看着她,又道:“只一年。” 声音柔软得不像话,硬生生在本冷峻的声线里加了几分小奶音。 第一百六十五章 在偷看本王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再看着秦止的表情,五官皱做一团,应道:“好……” 本来还想要讨价还价一下,只是看着现在的秦止,再多讨价还价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其实秦止要是做不成王爷,去路边摊卖东西也是极好的,就这容貌这身材,加上这让人无法抵抗的小眼神,君令仪已经预感到他的路边摊上市的那一天了。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手掌抬起,触碰她的额间,道:“乖。”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似是带了一抹无奈。 君令仪悄悄抬头看了他一下,嘴角抿起,又有些心疼。 秦止也不确定一年之后他会不会真的和陆大人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吧? 说起来也是可怜。 秦止的目光垂下,看着她道:“在偷看本王?” 君令仪点点头,道:“王爷比较帅。” “嗯。” “……” 就知道小泰迪连拒绝的话都不会说。 心里正想着,马车却停住了。 杜宇在外面唤道,“王爷,到了。” 秦止应声,君令仪从秦止的身下钻出来,先看看食盒里还剩了多少饺子。 好在秦止这个当爹的心里还算有儿子,剩下的饺子应该足够慕烟大快朵颐了。 君令仪将食盒盖上,牵着秦止的手走下马车。 一下马车,君令仪就看见门前站了两个人。 一人是陆维琛,一人是洛雨辰。 两人背对背站着,俨然互相有些不对付。 此刻见到秦止和君令仪回来了,两人又都准备跑过来,一时身子撞在一起,又磨牙嚯嚯战火十足。 君令仪看着对面的火药味儿颇感无奈,倒是秦止毫不在意,只牵着君令仪的手徐徐走到门前。 他的动作优雅,让君令仪又想起了之前在军营中学秦止走路的日子。 陆维琛比洛雨辰的速度快一些,两步蹿到秦止跟前,道:“老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他的表情严肃,和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全然不同。 见景,君令仪向旁边跳了一步,道:“正事要紧,王爷去吧,我去给小世子送吃的。” 秦止应声,目光却落在了洛雨辰的身上。 洛雨辰咽了咽唾沫,全然没了刚才和陆维琛较真的劲头,只把头垂的低低的,连看秦止一眼都不敢。 君令仪笑着挽起洛雨辰的手,道:“王爷放心,我现在和雨辰关系非常好!” 秦止又看了几眼,手掌贴在君令仪的额间片刻,方随陆维琛一起进门。 洛雨辰怯生生抬起头,瞥了两眼秦止的背影道:“师父,师母凶巴巴的,真可怕。” 君令仪笑道:“你之前不是想嫁给他吗?” 闻言,洛雨辰赶忙摆摆手,“师父,你就别调笑徒儿了,徒儿那是猪油昧了心,这样的男人就师父配得上。” 君令仪摇摇头,“配不配得上是一回事,真心喜欢又是一回事,而且王爷只是面上凶了些,内里还是很温柔的。” “温……温柔……” 洛雨辰又看了看秦止消失的方向,对于君令仪的话很不相信。 君令仪无奈笑笑,是呀,也说不上是温柔吧,只觉得他的心里也住了个孩子,长不大似的。 真是个矛盾的人。 一个一年之后便和自己没有关系的矛盾的人。 君令仪吸了口气,看着手中的食盒,又开口道:“你来之前也不先说一声,我托个手艺很好的朋友做了点饺子,刚才在马车上吃的只剩下小世子的份了,我现在给他送过去,你就只能干看着。” 闻言,洛雨辰不怒反笑,道:“诶,不就是吃饭嘛,哪里吃不是吃啊,我今天来找师父,就是因为我新发现了一家饭馆,菜色好,酒味儿正,只要去吃了绝对不会后悔,只是我一个人孤单,想叫师父和我一起去。” “可是我刚吃……” “师父就陪我走一趟吧,为了等师父,我可特意在王府门前待了一个时辰呢。” 洛雨辰眨眨眼,也开始了撒娇的一套。 君令仪看着她的模样,笑道:“好。” 还真是小孩子性情。 她提起食盒,道:“我先去把吃的给小世子送去,再换一身衣裳……” “不用换衣裳,我看着师父这件就挺好的。” 君令仪一怔,这才发现洛雨辰和自己一样都穿了男装。 洛雨辰笑笑,又道:“咱们两个都是弱女子,这一去若是晚上回来了,总容易招惹些不快的事情,还不如直接穿着男装,方便简洁,吃饭也舒服。” 君令仪略一思索,倒也觉得洛雨辰说的有理。 洛雨辰绕到君令仪的另一端,提起她的食盒笑道:“至于这个,就让奴婢给小世子送去吧,师父和我一起去尝鲜要紧。” 说罢,洛雨辰将食盒交给了王府的小厮,拽着君令仪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出王府。 君令仪挑眉,“我们不坐马车。” “我想和师父逛逛。”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的表情,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随洛雨辰去了。 每次出门,秦止都会派杜宇跟随,就算洛雨辰真的是演技逆天,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洛雨辰拽着君令仪,一路都说说笑笑,甚是兴奋。 君令仪在京城这么久,总算能有个说话的女子,倒也开心。 …… 王府书房。 秦止坐在位子上,翻看着陆维琛呈上来的折子。 陆维琛的眉头皱的紧,道:“‘玉锦囊’埋得很深,只因最近要入京,才露出了一些破绽,我觉得,‘玉锦囊’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玉锦囊’这个名号的背后,有人在暗暗操纵着江湖的棋盘。” “嗯。” “老五,他们要是真的都帮了太后……” “杀。” 薄唇微启,只吐出云淡风轻地一个字。 陆维琛的面色微沉。 秦止的目光亦落在折子之上,手指的动作也停住了。 陆维琛看着他的脸色,道:“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我怀疑王妃也是‘玉锦囊’中的一员。” 秦止看了折子良久,不过一行字却读了一盏茶的时间。 他将折子合上,道:“留活口。” “是。”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陆维琛的命令改变,除了她。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王爷的四十米大刀 秦止的指尖扶上太阳穴,表情和往日有些不同。 陆维琛踌躇片刻,终开口道:“心不在焉?” 秦止将折子合上,目光凝在一处,道:“我允一年之后,许她自由之身。” 话已经说出口了太久,秦止却依旧在犹疑。 他不知自己设置这个约定是对还是错。 陆维琛看着秦止,又道:“她还是……” 秦止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陆维琛的话。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道:“我总觉得王妃不知你的心意,不过她也看了我给你出主意的信……要不你再霸道一点,先得到她的身,再得到她的心?” 秦止未言,低头看着桌面。 久攻不下的城池,他可提刀而入,血染城墙,可久攻不下之人,他却只能护她安好,不染血腥。 眸间轻动,半晌他道:“我要那张白纸背后的真相。” 陆维琛怔了半晌,道:“你……你是指查清王妃的一切……老五,那张白纸捂得可是……” 话音未落,秦止的手抬起,似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掌里扔了出来,陆维琛下意思地抬起手,便攥住了一颗珠子。 陆维琛摊开手心,眼睛骤然亮了。 “嗷,这是燕国进贡的夜明珠!” 秦止颔首,道:“查。” 陆维琛攥着夜明珠爱不释手,咬牙道:“好,我马上去查。” 说罢,陆维琛抱着夜明珠乐滋滋地走了。 秦止依旧坐在桌前,门被关上,他的身子亦落入灰暗之中。 君令仪,本王终还是想用这种方式得到你。 不得一城可弃,可他的余生却只想要一人。 很想很想得到的一个人…… 他的拳头攥的有些紧,心里的感情七七八八,太过复杂。 杜宇敲门而入。 秦止将折子收好,问道:“何事?” 杜宇叩首,“王爷,王妃和洛小姐去桑红院了。” “……” 彼时,桑红院。 君令仪和洛雨辰站在门前,嗅着扑面而来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总算明白洛雨辰为什么要让她穿男装了。 如果她的逻辑思维没有问题的话,这里应该是个青楼…… “雨辰……你说的好吃的饭馆确定是卖饭不是卖人的?” “两者都俱,吃起来才舒服。” “……“ 君令仪转身要走,手却被洛雨辰拉着。 洛雨辰道:“师父,我朋友之前来过,说这家的小倌长得都是一顶一的俊俏,多看看也养眼,保证吃的好睡的香。” 君令仪哭丧着脸,“雨辰,为师是个有家室的人。” 路上遇见碰瓷的秦止就开始喝醋吃绿饺子了,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来青楼找小倌,秦止不得拿着四十米的长剑来捉奸,她不要面子的啊! “师母这么小心眼吗?” 君令仪微笑地看着洛雨辰,“你觉得你师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洛雨辰仔细回忆了一下每次见到秦止的细节,道:“带着侍卫把桑红院夷为平地。” “……” 还不如提着四十米大刀呢! 君令仪转身,不行,这地她不能待下去了! 洛雨辰拽着她,道:“师父,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人来,你就陪我这一次,回去我肯定补偿你,实在不行你不找小倌找姑娘,反正我们现在一身男装,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洛雨辰说着,已经把君令仪拖拽进桑红院中。 君令仪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踏入了桑红院的门。 桑红院是今年才开门的,院中的美女和小倌却在京城甚是有名。 君令仪老早就想来看看,只是一直没有时间。 刚好这次被洛雨辰拽了进来,要是秦止责问起来,她就把锅推给洛雨辰! 桑红院的服务很周到,君令仪和洛雨辰刚进去,小厮便将他们带到了位子上坐下来。 小厮一眼就识破了她们装束中的女扮男装,将她们带到了小倌区内的单间里坐着。 洛雨辰的表情甚是兴奋,似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踏入这样的地方。 君令仪表现地更像是一个常客,默默地点了酒菜。 待到酒菜上来,洛雨辰也等着看自己的小倌了。 君令仪倒杯酒儿品着,味道虽然比醉香苑差些,但也还算不错。 她抬起头看着洛雨辰紧张而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一声,道:“洛大人要是看见你这样,一定打断了你的腿。” “嘿嘿,我也不准备做什么,就准备看看到底真人长什么模样,每天随着父亲出去走,见到的不是陆维琛那样的纨绔公子哥,就是父亲那样的老男人,雪婷说上次她遇见的那个小倌说话轻言轻语的,可好听了。” 君令仪摇了摇头,兀自喝酒了。 一壶酒入腹,小倌还是没来。 洛雨辰看着门口,眉宇间颇为焦急。 君令仪瞧着,起身道:“我去如厕,顺便帮你催一声。” “嗯。” 洛雨辰答着,却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狐疑看着门前,一看便是初次前来。 君令仪叹了口气,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桑红院的生意很好,大厅里也是一样的热闹。 大家划拳喝酒,美女小倌相伴,甚是悠哉。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许久不喝酒,一壶下去猛站起来头竟也有点晕了。 她帮洛雨辰催了一声,便去茅房了。 从茅房里出来的时候君令仪特地洗了把脸,让自己稍缓片刻。 酒劲已经过去,君令仪的身子也舒服了不少。 只是她刚出茅房,就被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人抓住了。 女人看着她,厉声道:“子华,你又想逃走。” 君令仪怔住,道:“你认错人了。” “呵!” 女人听着她的话,目光依旧落在君令仪的脸上,道:“自从进了我的桑红院,你每日就变着法的想要逃走,怎么,这次准备扮男装走了?” “不是……” “带走!” 君令仪的话还没说完,几个彪形大汉已经扑上来将她擒住了。 她的身子不能动弹,老女人站在她面前,手指拂过她的脸颊,笑道:“子华乖,我们早就说好了卖艺不卖身的,你只要不逃走,桑妈妈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今天比较忙,我们收拾一下去见客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泡青楼都能偶遇 君令仪摇着头,“我不是……” “别说了!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若是不乖乖接客,信不信妈妈让这些人把你拖出去卖身了!” 听着话音,君令仪便不再说话了。 她理了理刚才桑妈妈的那些话,应该是把她当做这里的姑娘了。 她现在再怎么挣扎,只会收到更残暴的回应。 不如先随着桑妈妈说的去做,待到混进客人堆里再找机会和洛雨辰说上话。 心里想着,君令仪嘴角的笑容也谄媚了些,道:“桑妈妈,是不是真的卖艺不卖身?” 桑妈妈见君令仪转变了态度,她的态度也柔和了些,她笑着拍了拍君令仪的脸蛋,笑道:“当然了,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收拾收拾吧,今个儿来了个棘手的客人呢。” 君令仪猛点头,又转过身可怜地看了看架住自己的大汉们。 桑妈妈摆摆手,大汉们都松手了。 君令仪揉了揉手腕,刚才大汉都用了十足的劲儿,也是可怜了她嫩嫩的小手腕。 桑妈妈拽起她的手掌,热落道:“快走吧,再不把你身上这一身稀奇古怪的装束换下来就不赶趟了。” 君令仪随着桑妈妈走,心里却存了几分狐疑,看桑妈妈的样子,桑红院的客人怕不是一般的棘手,也不知她出来之后能不能找到洛雨辰。 心里想着,桑妈妈已将她带进了一件屋子里。 屋子布置十分奢华,梳妆台上亦摆满了首饰,几个小丫鬟在旁边候着,若是不看外面的场景,当真像是哪个小姐的闺房。 几个小丫鬟本窸窣不知讨论些什么,此刻看见桑妈妈和君令仪,面上皆是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桑妈妈开口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为子华姑娘更衣。” 丫鬟们回过神,赶紧忙活起来。 有人扒君令仪的衣裳,有人拿来了胭脂水粉,大有巨星上台的架势。 虽说桃儿每次为君令仪化妆也是火急火燎,却从来没有这般热闹的场景。 面对丫鬟的扒衣服,她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桑妈妈看着她的表情,以为她在为一会儿的事情手足无措,又笑道:“放心,是位儿有钱的主儿,这是二十两银子,待你把他伺候好了,价格能更高。” 君令仪挑起眉毛,道:“桑妈妈,你确定他给了二十两银子也不要我卖身?” “哎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罢,桑妈妈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梳妆完毕的君令仪。 嘴角扬起,显然甚是满意,她攥着君令仪的手掌笑道:“子华就是好看,没白瞎妈妈培养你的五年,你说你要是出去了,这样的美貌不也得被人欺负?还不如在桑红楼里待着安全。” 君令仪点头应和,“是是是。” 什么地方会比青楼更危险? 桑妈妈的目光凝在君令仪的胸前,眉头不自觉挑起,道:“四儿,这几日的木瓜雪蛤汤没有给子华跟上?” 被称为四儿的小丫鬟匆忙跪地,开口道:“桑妈妈,奴婢一日都不敢落下。” “看来要继续补着。” 君令仪:“……” 在她第一次被人认错的窘境里,她就这样因为自己的胸脯被怀疑了。 桑妈妈把她的衣服向着上面提了提,道:“罢了,走吧。” 说着,桑妈妈牵着君令仪的手向外走去。 君令仪揉了揉眉心,也不知一会儿要面对的是怎样肥头大耳的嫖客,桑妈妈要是一直在旁边盯着,洛雨辰再沉迷小倌一点,她就等着为自己收尸吧。 可能她和洛雨辰的八字撞得厉害,只要一和洛雨辰出门,准保出事…… 心里也不知叹息了多少句,倒是桑妈妈兴致勃勃地开口道:“瞧见了没有,就是那位带面具的客人,他来了很久,一直都不点姑娘,我刚才和他说了一阵话,他什么都没有就开始砸银子,你去帮妈妈探个底,把他腰包里的钱全都套出来,到时候妈妈和你五五分红。” 君令仪一边叹着黑店,一边懒懒地应了一声,顺便抬起头看着是哪个装13的客人还带着面具来青楼。 莫不是害怕被自家娘子捉奸? 这一抬头,君令仪就愣住了,不对,惊住了! 这个带着面具装13的“肥头大耳”客人,不就是她家小泰迪吗?! 人群之中,秦止一身玄衣,面上带着半边金制面具,只露出好看的唇形和下巴。 别说是带上面具,就算是秦止和别人一起烧成了灰,君令仪就能把他的骨灰专门挑出来。 他点了一碟小菜和一壶清酒,虽坐姿慵懒,可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将他和周遭的环境完完全全分隔开来。 莺莺燕燕围绕,胭脂水粉呛鼻,他便坐在那儿,轻捏酒杯,恍若初下饭的谪仙,不染一丝凡尘。 桑妈妈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笑道:“怎样,这位客人虽说带着面具,可气质却着实不错,还不快去。” 说着,桑妈妈就把君令仪向前推了一步。 一名黄衣的风尘女瞧着,不禁冷嗤一声,道:“这位客人可难拿得很,桑妈妈,你也找了不少人了,让子华上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桑妈妈瞪了黄衣女一眼,道:“干你的活儿,少嚼舌根子。” 黄衣女子又瞪了君令仪一眼,扭着胯部走了。 君令仪没听见桑妈妈和黄衣女的对话,她的目光凝在秦止的身上。 他来做什么? 莫不是捉奸? 不对,依照秦止的性子,就算不带着四十米的大刀来,也得如洛雨辰所说,直接把桑红院夷为平地。 再说了,找她也应该去小倌区找,在姑娘区里坐着作甚?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更紧,心下稍动,她揉了揉眉心,这厮可能就是来泡青楼的。 泡个青楼都能偶遇,她和秦止真是千年修得的共枕眠…… 嘴角抽搐得有些厉害,桑妈妈又在后面推了一下,道:“子华,快去啊!” 君令仪毫无防备,被桑妈妈推了一下,身子踉跄,整个人都向着前面摔过去。 她的身子还未落地,便被一只胳膊接住了,温柔的声线响在耳畔,“姑娘,没事吧?” 卧槽……这声音不是白如深的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青楼是怎么喝酒的 君令仪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白如深也会来这种地方。 白如深看到君令仪面容的时候也是一怔,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白如深的动作很小心,既接住了君令仪不摔倒,也没有半分占便宜的意思。 他看着君令仪,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忽是一人走来,一把将君令仪从白如深的怀中拽了过来,也终止了白如深的对视。 君令仪只觉手臂被人拽住,身子轻转了几圈,就这样落入了一人怀里。 一只她闭着眼睛都能闻出来的泰迪——秦止。 秦止开口,声音压得更哑些,道:“她是我的姑娘。” 白如深站直身子,绅士开口道:“我只是看她快要摔倒了扶了一把。” 白如深说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秦止将她拥得很紧,丝毫不给白如深多看一眼的机会。 桑妈妈见景,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赶忙上前道:“白公子,子华姑娘是这位爷先点好的,您再瞧瞧其他的。” 白如深微一颔首,转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显然不想和桑妈妈有太多的对话。 桑妈妈堆起老脸上所有的皱纹,挤出笑容对着秦止道:“公子,子华可还让你满意。” “嗯。” 低沉的声音压死了声调,比平日的声音还要拒人千里之外。 桑妈妈松了一口气,谄笑道:“您快坐下,别站累了。” 之前这人带着面具独身走进桑红院,只点了两壶酒和一碟小菜坐着。 桑妈妈嫌弃他占了位子,本准备把他赶出去,谁知道她刚走到此人面前,两锭银子就已经砸在桌上。 男人的气压很低,道:“滚。” 桑妈妈拿了两锭银子,乐呵呵地跑了。 她在旁边观察了半天,确定此人是个性格孤僻的有钱人。 依照她这么多年的经验,只要姑娘选的对,就能从他的钱包里掏出大把大把的银子。 半个时辰的工夫,桑妈妈已派了好几个姑娘去,都没什么结果。 到最后果然还是子华最好用,也不知这一把能捞下多少银两。 心里想着,桑妈妈走路的姿势都比刚才摇晃了不少。 黄衣的风尘女瞧着,又哼了一声,进门换衣裳去了。 在桑妈妈的目光之下,君令仪和秦止相对坐着。 君令仪的脑袋垂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幸被抓来做风尘女还要伺候自己的夫君…… 这种奇葩情况在现在一定能上头条。 她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尽量将自己的心平复下来。 秦止带着面具,想来也是准备背着陆大人偷偷出来玩玩。 刚才桑妈妈和一众丫鬟都没有认出她的身份有假,证明这个叫子华的风尘女和她长得极像。 她只要尽量扮演子华姑娘,装作完全认不出秦止的样子,应该就能通关。 心里想着,君令仪又吁了两口气,抬手为秦止倒酒。 她抬起头,面上印了一抹风尘的笑意,娇媚道:“公子喝酒。” 她的一颦一笑都把握得极好,风尘中带了几分羞涩,甚是勾人眼球。 甚至有几位公子哥都不禁向着这边看过来,对着君令仪窸窣讨论,似是很感兴趣。 唯有秦止的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冷声道:“坐到我身边。” 闻言,君令仪的眸间轻动。 她的脸上还维持着那抹笑意,缓缓起身走到秦止身侧坐下,将杯子拿起喂到秦止唇边,笑道:“公子可否赏光?” 初时的紧张感已全部消失,君令仪含笑看着秦止,越发觉得这样的相处很是有趣。 指尖抬起,轻抚上秦止的面具。 媚眼如丝,笑道:“公子为何带着面具,是这张面具下的面容受伤了,还是公子害怕自家的娘子找过来?” 她说着,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勾人的笑。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眼神是一副死鱼眼的模样。 君令仪的指尖从秦止的面具悄然下滑。 冰凉的指尖碰触在温热的脸颊上,最终落在他的唇瓣上。 秦止抬手,一把抓住了君令仪的手。 他道:“桑红院都是这么请酒的?” 君令仪的目光微偏,还没说话,却是秦止又道:“我以为会和你同饮。” 君令仪眸间轻动,将手从秦止的手心抽出来,笑道:“如此也可。” 说罢,君令仪又倒了一杯酒,酒杯和秦止的撞了一下。 她一手端着自己的酒杯,一手将秦止的酒杯端给他,道:“公子。” 秦止凝眸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手掌抬起,动作很快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君令仪没反应过来,手中还端着酒杯,怎料秦止的身子就这样欺了过来。 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将她的身子拉近了些。 唇就这样压上她的。 唇齿相撞,君令仪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 鼻尖席卷的尽是他的味道。 以唇渡酒,送入君令仪的口中。 “咕咚……” 喉间微动,唇中是他的味道,亦是酒精的味道。 君令仪的眸子瞪大,这种喝酒的方式…… 接吻之时,秦止将自己的袍子抬起些,周遭的人皆看不见袍中之景。 白如深也将自己看了许久的眼眸收了回来,眉心轻蹙,品着杯中之酒,淡如白水。 同桌的公子哥见白如深如此,挑眉笑道:“那位是桑红院的子华姑娘,听说是桑妈妈从小养大的,偏是性子倔强的很,怎么,白兄看上了,我去帮你买过来。” 白如深摆摆手,唇角的笑意很浅,道:“不必了,我只是看她长得像一位朋友,多看了两眼。 说罢,白如深拢起衣袖,品菜喝酒,风尘之所因他的存在竟带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既是从小养大,便真的只是相像吧。 另一边,秦止的唇移开,君令仪的手掌还攥着他的袍子,头向下,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耳畔又想起秦止的声音,道:“我以为桑红院也是这般喝酒的。” 君令仪被呛得厉害,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答不上秦止的话。 她的手掌却攥的紧,恨不得直接把秦止撕了。 听他话中的意思,还是京城里其他青楼的常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吓坏人家的小心心了 君令仪咳嗽了半天,总算把自己的气儿顺了过来。 她的眼眸抬起,又撞上了秦止的死鱼眼。 秦止的眸子垂着,又道:“姑娘如此,怎么做风尘佳人?” 君令仪磨磨牙,脸上却还要带着媚态的笑意,道:“我初入这行,还是走清纯派的,公子这样狂躁,真是吓坏了人家的小心心了。” 说着,君令仪还故作娇羞地在秦止的胸口锤了一下。 秦止面色不变,兀自倒了一杯酒喝下去。 君令仪有了上次的经验,秦止倒酒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她的身子也离的远些。 秦止的目光稍稍流转,将她的动作悉数收入眸中。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一次一般以唇渡酒,只自己将美酒咽了下去。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眸子总算恢复了有了几分神,微微眯起看着君令仪。 他道:“如此说来,刚才是姑娘的初吻?” 君令仪点头,不带任何迟疑。 秦止颔首,“在下如是。” “……” 君令仪已经觉得自己很不要脸了,现在看着秦止,她才发现她的脸皮和秦止之间可能隔了一个珠穆朗玛峰的厚度。 就他俩都已经亲了多少回儿了,秦止说起这话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君令仪严重怀疑,之前他说的初吻也是匡她的! 心里莫名有一种亏大了的感觉…… 她还在努力观察秦止撒谎后的面部肌肉变化,却见秦止的唇角微弯起一道弧度,面具遮不住他的俊美,单是一个笑容便可让君令仪的心里泛起花痴的泡泡。 秦止未给她太多花痴的时间,他的唇角张开,道:“既然如此,在下愿为姑娘负责。” “什么?” 君令仪有些懵,问题刚问出口,就见秦止站起身将她拦腰扛在肩头。 君令仪的头向下,惊呼道:“公子,松手!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秦止似是没有听见君令仪的话,只扛着她向外走去。 君令仪的小腿晃悠了两下,手掌也扑腾着。 秦止的话又响在耳畔,“地上没有毯子,再挣扎会摔了。” 闻言,君令仪咬紧唇瓣,虽在心中骂着,却还是停止了挣扎。 秦止又向前走了两步,白如深挡在他的面前,目光落在他肩上的君令仪身上,道:“公子此为,是不是有些不顾桑红院的面子?” 话音落,秦止眯眸看着白如深,君令仪虽“倒挂”在秦止的身上,此刻也赶忙摇晃了两下脑袋,道:“是呀是呀。” “过来。” 秦止的目光落在桑妈妈的脸上,冷声开口道。 桑妈妈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戏,此刻看着秦止叫她,马上屁颠屁颠地迎上前去。 “公子有什么需要?” 谄媚的音调让君令仪听到了绝望的声音。 秦止侧眸看了一眼君令仪,道:“这样不行?” 桑妈妈舔了舔嘴角,笑意仍在,却有些为难,道:“这着实有些为难,子华是卖艺不卖身的……” 君令仪动脑袋,“对对对!” 还算这个老鸨有点良心! 秦止的目光移过,从怀中掏出三锭金子放在桌上。 长腿再次迈开,肩上还挂着君令仪,道:“知道了。” 桑妈妈看着桌上的三锭金子,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赶忙将金子收入怀里,顺便向着秦止的背影摇摇手绢,道:“客官,今夜和子华过得开心!” “……”老鸨的良心都被秦止吃的。 白如深还想上前,却是桑妈妈拉住了白如深的袖子,笑道:“白公子,我们桑红院多的是美女,不光子华一个,你也瞧瞧别的,若是看上了哪个,今晚我给你便宜。” 白如深拂袖,扫去桑妈妈的手。 他的眼眸抬起,看着秦止和君令仪离开的方向,手掌在长袖之下不自觉攥成拳。 就连这样无助的感觉,都这般似曾相识吗? 不行,这一次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了! 他的眉头紧锁,猛地追了出去。 桑妈妈正在一边咬金子,没有看住白如深。 此刻见白如深走了,忙焦急唤道:“白公子!白公子!” 白如深两步就已跑的没了影子,桑妈妈摇摇头,又开始咬自己的金子。 好一个子华,没想到还真是一棵摇钱树! 白如深追出去的时候,秦止已经将君令仪塞进了马车里,他费了好大的劲儿,却只能看见马车的尾巴。 马车跑的极快,不似一般的马,就是白如深想追都追不到了。 他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失神,心里似是压了一块石头,难受得紧。 后背倚在墙上,明明不是一个人,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失去她了。 眼眸合上,身侧的胡同里却响起两个女人的争吵。 一人道:“不是说子华那个小贱人已经准备自生自灭了吗?怎么又逃出来了!” 另一个人声音抽噎着,道:“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把她关起来了,要不紫兰姑娘随我去看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哭泣的小姑娘被打的摔在地上。 被称为紫兰的人冷嗤一声,怒道:“看什么看?早就不知道巴结客人到哪里去了!下次你再办事不利,我直接砍掉你妹妹的十根手指头。” 闻言,小姑娘更加害怕,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跪着地上磕头道:“小叶子年幼,求紫兰姑娘高抬贵手,放了她一马,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她的手掌抬起,拽着紫兰的衣摆。 紫兰嫌弃地一脚将她踹到地上,冷哼道:“别脏了我的衣服。” 说罢,紫兰迈开步子,再也不管地上的小姑娘,只留小姑娘一人跪在原地哭着。 冬日的风很冷,向刀子一样割在小姑娘的脸颊上。 忽是一人的脚步停在她面前。 那人蹲下,递上一方素帕,温柔道:“别哭了。” 小姑娘惊住,抬起头便看见白如深一身蓝衣站在她的面前,君子如玉,面容温润。 许是因为惊吓,许是因为惊艳,小姑娘忘了抽噎,只怔怔看着白如深的脸庞。 白如深将素帕放在她的手中,温柔开口道:“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关着子华姑娘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章 要来 马车上。 君令仪把身子尽量向着里面缩了一些。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马车内有烛光照着,也不算太暗。 只是马车跑的很快,蜡烛亦忽明忽暗的,照着秦止的脸,加上他脸上的面具,莫名给君令仪一种魔王降世的感觉。 秦止刚才的那几句话还在君令仪的耳边回荡着,再加上他如今越发靠近的身体。 他……他不会要来马车震吧?! 小泰迪一直都这样走在潮流的最前沿?! 君令仪的指尖点在眉心,稍稍平复一下自己此刻的心绪。 她道:“公子,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我真的不卖身的。” “我给钱了。” “……”桑妈妈还说和她五五分,一个字没得到就这么被卖了,君令仪苦,很苦。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继续说服道:“公子,想想你的情人,想想你的娘子,我不过一个风尘女子,之前也不知经历过什么,刚才说的初吻都是扯淡,我初吻早就没了,不用公子负责的。” 话音落,秦止的动作停住了。 君令仪吁了一口气,关键时刻甚是感谢陆大人救命之恩。 怎知她刚松了一口气,唇瓣便被秦止堵住了。 眼眸瞪大,早该亲的麻木的双唇却依旧十分敏感,连带着脸颊都不断地升温。 秦止的唇瓣撤去,问道:“是第一个连亲你两次的人?” 君令仪眨眨眼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回答秦止的话。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道:“看来不是。” 话音落,秦止的吻便又一次倾上来,夺走了君令仪呼吸的机会。 片刻,他的吻撤去,又道:“第一个连亲你三次的人?” 这次君令仪总算反应过来,她赶忙捂上嘴巴点点头,“嗯,公子是第一次连亲我三次的人!” 这要是一直让他亲下去,她不窒息也得嘴破皮。 “嗯。” 闻言,秦止的喉间总算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 他的身子又向前一点,近的让君令仪的肌肤和他的面具相贴。 君令仪开口,“公子,亲都亲过了,别的也没什么了。” “我给钱了。” “……” 君令仪想把桑妈妈的脸打成那些金子的颜色。 她咬咬牙,道:“有钱就了不起,可以践踏尊严?” 记忆中,小说里的女主一说这句话,男主就会觉得她好单纯好不做作,就会瞳孔微缩,心跳加速,进而爱上女主松开女主。 君令仪也不求秦止有小说男主的觉悟,能发现她的单纯不做作,他只要能把这句话听进去现在离她远点就行了。 她说完这话,秦止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脸上。 压低的声音暧昧好听,道:“有颜就了不起,可以肆意惹火?嗯?” “……” 话音落,秦止的身子又靠近了些,呼吸轻洒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马车的速度似是慢了些,烛光也亮了,照亮了秦止的脸。 金色的面具遮不住他的俊秀,露在外面的眼睛和卷曲的睫毛甚是好看,再加上微微勾起的唇角。 君令仪扶额,这特娘的是谁有颜惹火?! 她用双手捂住脸,尽量远离惹火还有钱的某位。 她感觉到秦止的唇瓣停在她的手掌前。 温柔的声音响起,道:“王妃。” “诶。” 君令仪应声,顺便把遮住脸颊的手打开了。 条件反射的动作做完,她恨不得直接咬舌自尽。 说好了多装一回儿,怎么能这么快就暴露了自己齐国最美王妃的身份?! 她的牙齿上下相撞了两下,眼睛偏向别处装作看不见秦止的样子。 却是秦止的手掌又覆在她的额头,道:“不玩了好不好?” “……” 弄半天他都是玩儿? 君令仪磨牙嚯嚯地抬眸瞪着秦止。 却在撞上秦止的目光的瞬间软了下来,道:“好。” 没办法,谁叫她怂呢…… 最先成为青楼姑娘的人是她,先装作不认识的人也是她。 秦止将她拥入怀中,宠溺道:“嗯,乖。” 君令仪颇为郁闷地窝在他的怀里,听着秦止又道:“不好玩。” “……” 君令仪的目光聚在马车的烛光上,叹道:“怪我,万一是真的子华姑娘,估计现在王爷已经马车震上了。” 秦止蹙眉,不知她说的“马车震”是何意,只道:“今日杜宇驾车,行驶甚稳。” 君令仪点点头,怪不得她觉得今日的马车速度又稳又快,和以前的截然不同。 她把两巴掌呼到秦止脸上之后,估计也坚定了秦止换马夫的信念。 秦止看着她砸吧嘴的模样,又道:“本王知道是你,一看就知。” “一看就知?” 君令仪抬头眨眨眼对上他的眼眸。 他也和她一样,能把她的骨灰从别人的里面挑出来? 只是秦止的目光稍微有点偏,君令仪顺着秦止的目光扫下来。 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衣服,下一个话题。 “王爷来桑红院是找姑娘风流的?” 君令仪满脸八卦,甚是激动。 秦止看着她,微摇摇头,道:“本王来桑红院是找你的。” “……” 君令仪扶额,这话听起来甚是别扭。 她看着秦止无比真诚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那王爷为何不去小倌区找?” 秦止看着她,没说话。 君令仪又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一定是劫后重生的喜悦让她忘记了死亡的痛苦。 她前脚刚答应了秦止的一年之约,后脚就往桑红院跑,还去小倌区,秦止只吓她一下已经算是大发仁慈了。 秦止看着她此刻的表情,眼眸垂下,眸中尽是无可奈何。 他听说她去桑红院的消息,看着她衣着暴露被桑妈妈扶出来的模样。 他的心里憋了火,想要惩罚她,可是这样看着她的时候,便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哎呀!” 君令仪骤然叫了一声,身子也向上坐了些。 秦止看她看的入神,一时不妨,君令仪的脑袋撞在他的下巴上,发出嘎嗒一声响。 君令仪惊住,赶忙问道:“王爷,没事吧?” 秦止摆摆手,下颚稍稍活动了两下,又抬眸看着君令仪,问道:“什么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何为亲近之事 君令仪关心了半晌秦止的下巴,又开口道:“洛雨辰还在桑红院。” 秦止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坐着,道:“本王找人带她回去。” “嗯。” 有了秦止的保证,君令仪也放心了不少。 秦止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温柔道:“饿了吗?” 闻言,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下午一直忙活着,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两杯酒。 刚才闹腾的时候她倒没觉得什么,现在一闲下来,听着秦止的话,君令仪真的觉得肚子里有些空。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道:“靠边停下。” “是,王爷。” 外面传来杜宇的声音,马车亦缓缓停了下来。 秦止先下马车,又挑起帘子让君令仪下来。 冬日的夜晚还有些冷,君令仪搓了搓手掌,抬头竟看见“沐风楼”三个大字。 刚才她还想说这么晚了哪里有饭馆还是开了门的,没想到秦止早就知道到了沐风楼。 君令仪的眸中带了几分狐疑,对着杜宇问道:“桑红院回王府的路也不会路过沐风楼,是王爷之前吩咐的?” “王爷将王妃带上马车,杜宇就一直在京城内兜圈子。” “……” 君令仪甚是佩服地看了他两眼。 杜宇平日看起来冷漠地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没想到这么有眼力价儿,怪不得能坐上秦止最身边的位子。 君令仪正看着,秦止牵起她的手,带她一起走进沐风楼。 天色已晚,加上严冬寒冷,哪怕是沐风楼也门可罗雀。 君令仪没有选单间,而是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好,等着点菜。 沐风楼的小厮都受过良好的训练,此刻见君令仪和一个陌生人一齐进来,还未给他们使任何眼色,便也装作全然不认识君令仪的模样递过菜单。 君令仪抬手,点了两道小菜和一碗热粥,又把菜单递给了秦止。 秦止也随意点了些,小厮也退下了。 上菜的速度很快,空荡荡的桌子被美食覆盖,君令仪吸了吸鼻子,拿起筷子开动了。 虽说是吃菜,也算是个考核的过程。 沐风楼的每个厨子都有自己该在的位置。 甜食,咸菜,素菜,肉食,主食等等。 每一种都由不一样的厨师小组负责。 君令仪抽查了几种菜色,尝一尝厨子们的手艺有没有进步,还欠缺了哪里。 她把所有的菜尝过一遍,抬眸时见秦止还看着她没有动筷子。 “相公怎么不吃?”说着,君令仪夹了两筷子进步很大的菜放进秦止的碗里。 “嗯。” 秦止应声,也拿起了筷子。 “娘子喜欢吃沐风楼的菜?” 闻言,君令仪点头,道:“嗯,他家的菜做的特别好吃,入口难忘。” 她说着,又夹了菜吃,两颊鼓囊囊地像是一只小松鼠。 秦止叫来小厮,道:“可以准备笔墨吗?” 小厮应声,不多时就拿了笔墨纸砚出来。 沐风楼谈事情的人甚多,缺纸笔的人也甚多,以至于君令仪曾经都想以此来发展副业。 可秦止今日不过和她一起出来吃个饭,要纸笔作甚? 秦止一向不按套路出牌,君令仪拿着筷子,狐疑地看着他,却没在他的脸上找到半分的蛛丝马迹。 秦止将笔墨放在一边,从怀中拿出两沓纸。 君令仪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眼眸中的好奇更甚。 这厮要在吃饭的时候办公看书,以表明他对于学习和工作的热爱? 秦止没看君令仪的表情,只缓慢地将两沓纸放在桌上,向君令仪抬手道:“过来。” 君令仪等这两个字已经太久了,此刻听见秦止开口,迫不及待地蹦到了秦止的身边坐下。 刚一坐下,君令仪就看见了两沓纸最上面醒目的大标题——“一年之约。” 这是?! 秦止将纸张铺平,道:“晌午之言我已整理妥当,你再看两眼,有何不妥之处就提出来再做修改。” 君令仪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中午秦止说的时候,她早就左耳进右耳出了,谁知道这厮如此认真,一个下午的工夫两份合约就已经出来了。 秦止看着合约,表情甚是认真,摸了摸下巴拿起笔道:“确实漏了一条。” 说罢,秦止拿起笔,在每份合约的最后写上,“减少出入风尘之所的次数。” 君令仪:“……” 她明明是被人拽过去的! 光是看这一条,君令仪已经开始怀疑前面n多条的可怕程度了。 她拿起合约,一条一条仔细读着,生怕漏了一个字就被秦止给卖了。 好在秦止还尚存了一点良心,合约的内容问题不大,都是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她的限制很小,反而约束了不少秦止的行为,弄得君令仪还有些不好意思。 通读合约,君令仪将合约理好点了点头。 秦止问道:“娘子可满意?” 君令仪瘪了嘴,思索片刻,又道:“我也想加一条。” 秦止将毛笔递给君令仪,示意她随意。 君令仪接过笔,在合约的末尾加上一条,“一年之内不得做太过亲近之事。” 秦止看着她加上的字,又见她笑盈盈抬眸看着自己,道:“可好?” 秦止的眉头蹙起,俨然对这一条颇有异议。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更觉得自己加对了。 泰迪症难治,君令仪还想留着自己的小心脏多活两年。 “我帮相公维持了一年的非单身状态,相公就答应我这一个小条件好不好?” “好。” 秦止应声,干脆利落。 君令仪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秦止会这么快答应下来。 脸上的惊愕很快被笑容取代,君令仪在合约上签字,也算松了口气。 她和秦止之间,算的越来越清,脚下的界线也画的越来越明白。 正如两个不同的世界在不经意之间碰撞,却终要分道扬镳,各自完成余下的道路。 一年,唯有一年的回忆,足够了。 她想着,竟未发觉秦止的身子靠过来一点,诱惑的嗓音响在耳畔,“可为夫不明,什么叫亲近之事?” 声音勾人的好听,有呼吸拂在她的耳畔,痒痒的撩拨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好白菜被美男拱了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看着和自己靠的格外近的秦止。 她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她的身子向下倾了些,秦止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关切道:”小心伤了腰。“ “……” 她的脸上扯了一抹笑意,尽量顺着秦止的动作坐起身,顺势伸手隔开自己和秦止之间的距离,道:“夫君,这就叫亲近之事。” 秦止颔首,似是有些明白君令仪的意思了。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竟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了。 心里想着,秦止环在她腰上的手却没有撤去。 他低下头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眸中轻动,忍不住又靠近些。 鼻尖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眼眸中带了几分狐疑,问道:“除了这个呢?” “……”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秦止甚是单纯的眼神。 这厮……是刚拿了影帝?!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身子向后退了一点,道:“夫君如此聪明,还不知什么叫亲近之事?” “娘子不告诉为夫,为夫怎么知道?要不娘子一一做给为夫看?” “……” 他绝对是故意的! 君令仪在找周围的重物,可以敲开秦止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的那一种。 小厮上菜,饶是沐风楼的小厮受了再多的特训,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有一瞬地愣神,目光不自觉向着君令仪和秦止的方向瞄过来。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眉头亦皱在一起。 秦止看着她的模样,嘴角划开一抹笑意,也不忍再逗她。 他的身子正准备侧开,忽是君令仪睁开眼眸,头埋进秦止的怀里,小拳拳撒娇般地砸了砸,道:“夫君真是讨厌,明明知道人家害羞啦啦。” “……” 小厮的身子抖了一下,差点将菜洒在桌子上。 这是他们神机妙算冷静睿智才貌双全清新俊逸的公子?! 最后的一点专业素养支撑着小厮将菜放在桌子上,低着头飞快地撤退了。 临走前,他听着秦止十分淡定的声音,“是为夫的错。” 看样子不是第一次了,公子的夫君已经很习惯了。 小厮脚下生风,连头都不敢回。 秦止总算松了手,君令仪也借机从秦止的怀里逃出来。 她拿起筷子夹菜堵住秦止的嘴,道:“夫君,签吧。” 秦止说不出话,只摇摇头看着她,一只手覆上她的额间,一只手拿起毛笔在协议上牵上了自己的名字。 君令仪看着他的动作,感觉像是在为感冒发烧的她写药方。 好在不管姿势再怎么奇葩,秦止总算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君令仪理好协议,向着秦止伸手道:“你好,一年的夫君。” 秦止看着她的动作微怔片刻,抬手握上她的,道:“你好,一年的娘子。” 沐风楼二楼的角落里,燕宁将楼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虽听不清君令仪和秦止说的是什么,可手中的小毛笔已经捏碎了三支。 姜旭尧坐在他的身侧,正拿着君令仪送来的朱砂在宣纸上描摹着“孤刹之图”。 朱砂的颜色和血色相近,甚得姜旭尧的喜爱。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顺便对燕宁开口道:“别看了,辛辛苦苦养了好多年的白菜已经被比你有钱比你好看比你高冷的美男拱了。” “……” 燕宁捏碎的毛笔笔尖一歪,戳心了。 燕宁向着姜旭尧翻了个白眼,道:“谁看君令仪了。” “十六,我并没有说你在看十三。” “……” 燕宁把毛笔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佯做不在意道:“我只是在看沐风楼该从哪里开始拆比较好。” “呵。” 姜旭尧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挑眉笑看着燕宁道:“谁拆了沐风楼,师父和十三就得拆了他们的皮。” 燕宁的目光扫过,刚好看见君令仪窝在秦止怀里的动作,手掌拍在墙上,道:“拆,就从这儿开始拆,谁怪罪下来我负责。” “真的?” “真的!” “好嘞。” 闻言,姜旭尧把朱砂笔一放,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开口道:“师兄早就看这堵墙不顺眼了,你说,这堵墙要是拆了,换上师兄‘孤刹之图’的背景,是不是特别好看!” “……” 燕宁的目光从君令仪移到姜旭尧的身上。 姜旭尧的眼睛里闪着光,看看“孤刹之图”再看看墙,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姜旭尧认真下来的事情,很麻烦。 眼见姜旭尧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燕宁赶紧张开双臂成大字护在墙前面,道:“师兄,再考虑一下。” 姜旭尧目光狐疑,“考虑什么?” “这堵墙要是倒了,师父不得剥了你的皮?” “没事,你负责。” “……” 燕宁看着姜旭尧的表情,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姜旭尧看着他脸上的纠结,眉宇间带了嘚瑟的笑意,身子亦向前倾了些,手臂撑着墙,道:“十六又怂了?” “我!” 燕宁仰起头,想要说两句硬气话,可看着姜旭尧的眼睛,他已经预测到自己被师父剥皮的精彩画面了。 没准君令仪那个黑心肠的还会在旁边准备好小点心,和白翘翘排排坐看戏。 这场景,太悲惨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他撇撇嘴,陷入沉思之中。 耳边响起姜旭尧的笑声。 姜旭尧抬手,掐了掐燕宁脸颊上的肉,笑道:“十六还是一样的嘴硬人怂,罢了,谁叫大师兄最关爱你们的。” 说罢,姜旭尧拿起自己刚画好的“孤刹之图”,转身准备走了。 燕宁长吁了一口气,好在大师兄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他的目光转过,看着楼下空荡荡的桌子,惊异道:“君令仪呢?!” “吃完饭走了呗,你不是不找她?” “我……我找她对账本不行啊!” “啧啧啧。” 姜旭尧摇摇头,走了。 燕宁的脸涨得通红,忽是一名小厮走进来,不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 燕宁听着,本气愤的眼眸渐渐平静下来,他的目光凝住,看着秦止和君令仪刚刚离开的地方,开口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后的新男宠,国师大人 翌日清晨,秦止早早上朝,君令仪赖了一会儿床,也起身洗漱穿衣。 冬日的风肆虐着,在屋内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指尖敲在桌上,道:“桃儿,你去帮我催一下,看早点怎么还没做好。” 桃儿应声出门。 君令仪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起身走到窗边。 风雪之中,一只白鸽落在窗边。 君令仪将白鸽腿上的信笺拿下。 白鸽飞走,窗户关上。 信笺展开,君令仪从怀中取出药水倒上去,字显现出来。 “昨日一行,杜宇查沐风楼。” 见字,君令仪将信笺丢入火炉之中。 信笺上的字见火消失,素白的纸张被烧的弯曲,直到化为灰烬。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 秦止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桃儿端着早点进来,笑道:“王妃,不是厨子们迟了,是王爷吩咐他们王妃昨日累了,今日要多睡一会儿。” 说着话,桃儿唇边的笑意又有些说不清楚。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王爷当真体贴。” 桃儿没说话,只看着君令仪的肚子笑了。 …… 之后的几日甚是安静,除了洛雨辰被洛大人发现了去桑红院被打了一顿之外,京城中也没什么大的消息传来。 君令仪本想去看看洛雨辰,可惜洛雨辰被关了禁闭。 一想到自己把洛雨辰一个人丢到桑红院确实很没良心,君令仪也没露出自己的身份,只打算等过几日再去。 皇族和官家的事情消停了,喝早茶的人都没了聊天的兴致。 不过五日之后,皇城里就出了一件大事。 太后的弟弟回来了。 传言此人降生陈家之时,天降异象,百鸟齐鸣。 有道士闻声而来,在陈家讨水住下。 陈家人见道士是修仙之人,便好生相待。 怎知道士待了几日,突然消失,一起的消失的,还有这个陈家刚刚出生的孩子。 婴儿裹布上落满鲜血,陈夫人一时难以接受,晕倒在屋内。 陈大人下令寻找,却一无所获,只能为孩子立了衣冠冢,又把消息压了下来。 时隔多年,陈大人和陈夫人都已不在世上,陈氏坐上太后之位,陈家权倾朝野,一人却找来了。 他的身上有陈家相传的玉佩,更有标志性的胎记,太后见状,喜极而泣,同此人促膝谈了三天三夜。 原来那个道士并没有杀了太后的弟弟,而是看出此人是紫微星转世,不能受浊气污染,只能将他带走,教他修习升仙之术。 太后之弟修行数年,如今终于习得金身,也可以回来和家人团圆了。 早茶铺里的男人描述的惟妙惟肖,似乎所有的景象都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铺子里的人都向着他的方向看来,不愿错过这桩免费说书的每一个字。 听完了话,一个赤衣大汉接话道:“太后还有个这么传奇的弟弟?不会又是哪里找来的男宠正名吧?” “诶,这话不能乱说,前几日黑市里出了一本《太后和男宠的两三事》,我特意买来研读了,太后把自己的男宠藏得特别深,怎么可能让他抛头露面,这不是明摆了在皇上面前挑刺嘛!” “是呀,认男宠也得装个太监什么的吧,装弟弟岂不是要乱了规矩?” “可不是。”说故事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道:“我听说此人已修得金身,太后的意思,是让他做咱大齐的国师,有他相护,我齐国也算有仙人相伴了。” 众人听着话,一边感慨,一边叹息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有人问道:“咱们齐国的这位新国师叫什么名字?” 男人思索片刻,“好像……是叫陈玉锦。” “真想看看仙风道骨的国师长什么模样呢!” “国师应还会在宫中住上几日,今日太后为了迎接国师,还特意在皇宫里办了宴席,将皇族之人都请过去了,你瞧,那不就是平西王的马车。” 说话的人挑了挑眉毛,将围观者的目光都聚在了不远处的街道上。 侍卫开路,镀金的马车缓缓而行。 如此架势,在皇城中只有战神平西王可配得上。 君令仪坐在马车里掰着手指头。 什么自小就天降异象,什么被道士偷走,紫微星转世,修得金身…… 桃儿复述的时候,君令仪点点连头,一直害怕自己笑出来。 太后的身边一定住了一群小说家,才能编出这么奇葩的故事,只为了给燕宁这厮正身。 陈玉锦? 咋不叫陈玉囊呢?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唇边勾勒出一抹笑意。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没有言语。 因只请了皇族之人,落座的也不过皇上和秦止两家。 桌上美食玲琅,唯慕烟怼了怼小筷子吃了起来。 太监咳嗽了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见太后缓步而来。 今日的太后依旧着红装,发间缀满金饰,上挑的眼角甚是霸气。 燕宁在她身后跟着,黑衣上用金丝绣了鹤图,发随意盘起,衬着他的面容,当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太后落座,让众人起身,又看着燕宁道:“这位便是哀家失散多年的弟弟,陈玉锦。” 没人应声,唯太后自己换了个姿势坐着,道:“玉锦这些年一直在外修行,面容也始终保持着弱冠之年的模样,哀家相信,有他在,我齐国也会永远在壮年。” 皇上拱手,道:“母后为民着想,如今国师归国,也算是上天对我齐国的嘉奖,过几日朕便请国师入朝,昭告天下,协朕统领齐国。” 太后颔首,道:“如此甚好。” 她回头看了燕宁一眼,道:“玉锦,这边是老五一家,这边是皇上和皇后。” 燕宁应声,面上甚是平静,装的和平日完全不同。 君令仪看着他,目测他很适合身上的这身装扮。 她正想着,却是太后的目光扫过,冷道:“令仪这般看着玉锦,着实无礼!” 君令仪将目光收回来,道:“是儿媳的错。” 太后冷哼一声,倒是燕宁开口道:“平西王妃看起来不过及笄之年,应该不太喜欢让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当她的舅舅,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燕宁说着的时候,声音还带了几分哑,似真的上了年纪。 太后道:“有何不可,你本就是她的舅舅,令仪还不叫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叫爹,就叫舅 太后的语气甚是严肃,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燕宁站在太后身侧,虽面上叹息,颇为无奈,心里却已乐开了花。 让君令仪叫他舅舅,虽说不是期盼已久的那句“爹”,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不占白不占! 宫内的气氛一瞬有些尴尬,秦止缓缓倒了杯酒。 指尖摩挲酒杯,唇瓣张开,还未开口,却是君令仪已扑到他的怀里。 轻声的抽噎在宫中蔓延开来,所有人惊愕地看着君令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慕烟从吃饭的盘子里抬起头,在一边淡定地为君令仪递手帕擦鼻子。 秦止的指尖抚着君令仪的头发,看着她的目光也尽是疼惜。 这景象,将一副一家两口照顾第三口的过程描绘得甚是温馨。 这样的画面也不知维持了多久,君令仪方从秦止的身上爬起来。 她抬起头,身子哭得有些无力,索性缩在秦止的怀里。 她抽了抽鼻子,道:“母后,是儿媳失礼了,只是看见国师,儿媳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舅舅。舅舅和国师一样,眼底都有一颗泪痣,他虽然走的早,可我总是会想起他。儿媳若是叫了国师舅……“ 话音未落,君令仪的眼眶又红了。 太后的脸色甚是难看。 君令仪又哽咽了两声,“儿媳怕会失态,不过如此也没关系,既是母妃的命令,儿媳定是会努力完成。” 说着,君令仪抬手,一脸悲伤地看着燕宁,道:“舅……” 只说了一个字,第二个字便说不出来。 燕宁的嘴角扯了扯,很好,君令仪今天就是来哭丧的…… 太后看着君令仪的模样,嫌弃地摆摆手,道:“好了,把眼泪收起来,晦气!” “儿媳必定听母后的话。” 话音停,君令仪又擦了擦泪水。 太后看着她,面色十分难看,却没说别的。 君令仪在宫中住了一段日子,太后对她也有些了解。 不说别的,若是太后坚持让她叫下去,她绝对能从头尝试叫燕宁舅舅到尾。 当然,她也会从头哭到尾。 不管是无意也好,刻意也罢,这个女子早已不得不防。 之前派来的人悉数不见,如今“玉锦囊”已入宫,太后要砍秦止,便要从君令仪开始砍起。 至于怎么砍,太后看着座位上专心吃饭的女子,目光凝住。 她在宫中待了太久,这一次绝对不会输给一个机灵过头的丫头。 宴席有些尴尬,大家都埋着头并无多言。 明明是血脉相承的人,却最终变得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明明是庞大的皇城,住的人却少之又少。 冷清的氛围持续了很长时间,皇后说席梅堂门前的梅花已全开了,邀君令仪一起去看看。 君令仪应声,带着慕烟一同去席梅堂。 他们走了,屋内留下的就都是可以坐在一起讨论政事的人了。 席梅堂的梅花很好看,恰逢雪落,红白相间,甚是美艳。 美则美矣,开在这冷清的皇宫之中,总让人感到几分凄冷。 皇后和君令仪在外待了许久,直到传晚膳的时候宫女才来叫她们回去。 用过晚膳,太后看着外面的天色,用太黑路滑的话让秦止和君令仪住在皇宫中。 依照太后的意思,慕烟自要和她同住。 慕烟虽不喜欢,却也没表示太过厌烦,只先随宫女去玩儿了。 众人散去,太后同燕宁一起回永坤宫。 太后赐座,和蔼问道:“国师今日初见皇上和平西王,感觉如何?” 燕宁的眸间轻转,道:“都是皇族血脉,甚有英气,玉锦甚是羡慕。” 他拿起茶杯,再说不出其他。 太后听着这些话,嘴角亦扬起两抹笑意,又和燕宁说了两句话,便让他回去了。 苏嬷嬷将燕宁送走,又回到太后身边。 太后倚着凤椅,冷笑道:“玉锦囊?” 她的目光微转,道:“燕绥查的如何了?” 苏嬷嬷俯身,道:“燕绥已细细查过,可关于‘玉锦囊’的事早已被悉数抹掉,此人的过去是一张白纸,似是在太后去找虚空子之后才凭空出世的。” 太后颔首,笑道:“很好,总算做了一件让哀家还看得上的事情。” 燕宁入宫几日,太后帮他安排身份,给他高位,让他看朝堂上的一切,他却总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不管说起什么时候,都会用打太极的方式搪塞过去。 若不是几经探查,又得虚空子引荐,太后怎也不能相信他便是“玉锦囊”。 如今将过去抹的如此干净,倒像是“玉锦囊”的作为。 苏嬷嬷沉思片刻,又开口道:“太后娘娘,恕老奴直言,玉锦公子年纪轻轻,看上去又呆滞平常,真的如传言一般……” 太后轻笑,道:“珮玖,你可听过一个词,叫大智若愚?” 苏嬷嬷一怔,道:“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颔首,又道:“真正的智者,都不知自己该辅佐什么样的君主,哀家想要做这天下的王,也要拿出些诚意来。” 苏嬷嬷应声,“太后聪慧,是老奴愚笨了。” 闻言,太后唇边笑意更甚,眼眸凝住,道:“今日先不管‘玉锦囊’的聪明,你去看看老五两个。” “是。” 说罢,苏嬷嬷向门外走去。 太后的眼眸转了转,又道:“慢着。” 苏嬷嬷转身,听太后开口道:“老五太精,你让人在他们的被子上撒上痒粉,只要他们和衣而卧,必定露出破绽。” 苏嬷嬷含笑,“是,太后。” 颐阳宫。 君令仪喝着茶,心里想着小慕烟今日的悲惨遭遇,做了两个默哀的动作。 她的目光扫到一处,便瞧见窗户后面似是有个人影。 眸间轻动,无需多想,君令仪也知道那是什么。 从今日太后让他们住在皇宫里的那一刻起,君令仪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大冷天的在外面监视着,也不知苏嬷嬷累不累,需不需要一杯热茶暖喉。 秦止坐在座位上,就着烛光看着折子。 君令仪的眼珠又动了动,身子离着秦止近了些,目光亦向着窗边挑去,示意秦止注意窗边的景象。 秦止转眸,未看向窗边,只看着她,笑道:“本王早说过,没有事能打扰本王看奏折,除了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每次秦止说“嗯?”的时候,小小的鼻音总会让君令仪有些把持不住。 她舔了舔唇瓣,看着秦止在烛光映照下的脸颊,莫名有一种想要把他扑倒的冲动。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王爷今天又坏又霸道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眸,一时有些入神。 却是秦止的头垂下,亲在了她的唇上。 君令仪一怔,未料到秦止会突然亲下来。 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却依旧熟悉,秦止的唇瓣撤去,君令仪的身子还忍不住追了一下。 秦止看着她的样子,手掌忍不住抬起又贴在她的额头上。 两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君令仪抿起嘴角,又想起了在窗外的人影。 秦止的表情如此入戏,君令仪自不能示弱。 门外的人既然这么喜欢看,若是不来点让苏嬷嬷沉睡的少女心小鹿乱撞的画面,实在有些对不住她在窗外蹲的时间了。 君令仪的身子动了动,索性坐在秦止的腿上,眉宇间的笑容甚是娇媚,身子亦伏在秦止胸前,唇亦附在秦止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这场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尽量平复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硬邦邦的。 秦止的眉心不自觉皱了一下。 君令仪没有察觉到秦止的变化,她扬起眸子,挑高了声音娇柔道:“我便是故意的,我要王爷说,到底是我重要还是这些奏折重要?!” 秦止的眸子轻眯,将君令仪的身子拥住。 她的头转过来,目光撞上秦止的。 秦止的声音微哑,道:“可本王刚才说的话和动作都是无心的。” 声音萦绕耳畔,君令仪竟又有一刻的怔忪。 奏折早已被秦止放在案上,秦止开口,道:“王妃去将窗户打开,屋内有些热。” 君令仪狐疑,目光移向窗边,苏嬷嬷的身影果然已经闪没了。 虽不知秦止这话什么意思,君令仪还是从他的身上跳下来,去开窗户。 秦止闭上眼吁了口气,指尖扶上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自控力不知何时竟差至如此,她稍一撩拨,他竟有些害怕她会察觉到他的反应。 君令仪只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外面的风雪便吹了进来。 她的眉头皱了皱,越发不能理解秦止的意思。 却是秦止起身,将床单从塌上拿起来,道:“这颜色本王不喜欢。”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还没来得及吐槽,秦止便已将床单顺着她开的小缝扔了出去。 一声尖叫响起,君令仪惊得手一抖。 手松开窗户,大风一下将窗户吹到了最大,风也夹杂着雪呼呼地吹了进来。 苏嬷嬷的这声叫唤着实吓人,君令仪反应过来就赶忙向着窗外多看了几眼。 她这个叫声,让君令仪怀疑秦止在被子里裹了刀子…… 想象之中的鲜血四溢没有出现。 素白的雪地里,苏嬷嬷半跪在地上,正疯狂地把床单从自己的脸上拽下来。 她的脸刚露出来,就看见了从窗户看着自己的秦止和君令仪。 苏嬷嬷跪好,道:“老奴是来看看王爷和王妃睡下了没有,小世子有些睡得不香。” 秦止冷道:“既是不香,便送过来。” “是。” 说罢,苏嬷嬷起身想走,却是秦止又道:“床单的颜色本王很不喜欢。” “是。” 苏嬷嬷应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默默关上窗户回去躺在床上。 秦止把虐渣的工作都做了,又剩下她一个无所事事的了。 只是她刚躺在床榻上,秦止的身子便倾了过来。 她不妨,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被秦止压在身下。 眼眸眨了眨,君令仪做了个口型,“还没走?” 秦止含笑,道:“王妃不是说,要印证一下本王更喜欢奏折还是喜欢你,本王回答你。” 看着秦止的表情,君令仪莫名有一种被自己挖了一个大坑的感觉。 她的眼皮跳了跳,轻声道:“王爷,咱俩可是有协议的。” “是王妃提出来的。” “……” 秦止的身子又靠近了些。 “王爷,慕烟一会儿就回来了,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刚好,本王教教他,如何宠妻。” “……” 王爷你确定你是在宠妻? 君令仪磨了磨牙,每次秦止这样的时候,她的大脑就空白的厉害。 秦止的指尖轻敲在她的额间。 君令仪习惯性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见秦止的身子低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门外有人。” 四个简单的字落入耳中。 君令仪的眉心蹙起,状态却在一瞬改变。 她的手掌勾上秦止的脖颈,声音又变得娇媚了许多。 他问,“不知王爷准备如何教小世子……唔。” 话音未落,她的唇瓣已被秦止堵上了。 唇瓣相撞,这个吻比刚才的还要长。 桌边的烛光微微摇晃,映着床榻上的两个人。 秦止的唇离去,身子也坐起来。 他理了理衣裳,又恢复了正经的样子,道:“本王刚才是开玩笑的。” “……” 君令仪的表情有一瞬的懵逼,待反应过来,眸中染了怒气,咬牙道:“王爷!” 秦止回眸,“嗯?” 眸中单纯,似是丝毫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君令仪磨了磨牙,道:“协议里有写,不得做亲近之事?” “有吗?” “有!” 秦止的身子又靠近了些,将君令仪抵在墙角。 声音低哑好听,“可刚才是王妃主动的。” “我……” 君令仪一时语塞,只瞪着他。 却是秦止的唇又亲下来,在君令仪发火的工夫在她的唇边啄了一下,又在她咬上来之前撤去,道:“这次才是本王主动的。” 他看着君令仪瞪大的眼睛和眸中的惊异,撤去手掌转过身。 嘴角不禁又染了一抹笑意。 望之难得有说对的时候,又坏又霸道的时候,她的反应,很可爱。 君令仪回过神,对着秦止的背影挥舞着拳头。 恰逢慕烟从门外进来,兴致勃勃地跑进来道:“父王,母妃,我……” 话音未落,慕烟却看见了君令仪在秦止背后挥舞的拳头。 他的小碎步跑的更快,蹬蹬蹬跑上前抱住了秦止,道:“母妃做什么?”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动作,把自己的拳头收起来,道:“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为什么要打父王!” 他说着,甚是愤怒的模样。 倒是秦止握住了慕烟的小手,温柔道:“母妃害羞了。” “……” 神特么害羞。 秦止摸着慕烟的头,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睡觉。” 慕烟应声,和秦止一起躺下。 他的手臂紧紧抱住秦止,又警惕地看了君令仪两眼,俨然将君令仪看做了施暴分子。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不再和这对父子计较,默默躺回自己的地盘上。 她刚躺下不久,慕烟就转过身子对她耳语道:“今天的事情让我原谅你也不难,做三顿饭!” “……” 君令仪闭上眼睛装睡,不理会慕烟的话。 慕烟见她不答,以为她睡着了,也闭上眼睛睡了。 黑暗之中,君令仪开始思索三顿饭都做些什么。 她吁了口气,感觉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这对父子很多钱。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智斗老妖婆 这一夜秦止一家三口在颐阳宫睡下。 按照规矩,第二日要早早起床给太后请安。 翌日,永坤宫。 不论何时,太后的妆容都十分精致。 皇后早已在永坤宫内守着,君令迟了些。 太后却没有发火,只多看了君令仪两眼,并未发话。 君令仪想着今早还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太后不挑刺,她也没必要求刺挑,只简单为太后请安,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 君令仪左右瞧了瞧,却未见苏嬷嬷,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太后开口,道:“令仪。” 君令仪难得以这样的方式被点名,赶忙垂首道:“儿媳在。” “哀家记得,你和老五大婚之时,并未敬茶。” 君令仪思索片刻,她和秦止成亲的时候连新郎都没有,更别说敬茶了。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太后便开口道:“今日的早茶,你来敬。” 君令仪一怔,宫女已端着茶盘停在她的面前。 她不知这次太后又要用什么方式折磨她。 可老妖婆出招,她不接着才会死的最惨。 倒不如见招拆招,看看最后惨的人到底是谁。 君令仪端起茶杯,缓缓走到太后面前,跪地道:“母后请用茶。” “跪的姿势不够标准。” 太后的声音严厉,眉头挑起,颇有刁蛮婆婆没事找事的模样。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将自己的背挺直些,“母后请用茶。” 太后看着她的姿态,道:“怎么,不服?” “儿媳不敢。” 太后端起茶杯,茶盖轻启,道:“这杯茶敬好了,你才是皇家的人,哀家严厉些也是为了你好。” 君令仪颔首,“母妃说的有理。” 太后看着她,总看不透她病弱的皮囊的后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皇后出身将门,刚入宫的时候亦有几分傲气。 太后调教数年,如今看着皇后总算顺眼了些。 君令仪不过庶女,又身子柔弱,最初见面的时候都是娴静性子,任她揉捏。 相处的时间越久,太后竟发现自己对她的一分怯意。 太后不许这样的事情存在,她要一点点磨光君令仪身上的锐气,也顺势磨掉老五在战场上的那些坏毛病,乖乖做她的好儿子。 君令仪此刻的反应还算让她满意。 太后喝了一口茶,却是面色诈变,向着君令仪的方向喷过来。 君令仪反应比较快,身子向后退了一些,茶水就这样吐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啪!” 太后将茶杯摔在地上,怒声道:“谁让你躲的!” 君令仪依旧低头,眉目间亦是带了几分懦弱,道:“是儿媳的错。” 太后哼了一声,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嘴,摆手道:“茶凉了,倒去喂狗。” “是。” 宫女应声,将茶杯端了下去,再未出现。 君令仪还跪在地上,太后再未看她,只将目光移到了皇后的身上,道:“新入的萧贵人,似是颇得皇上宠爱?” 皇后垂首,“嗯,萧贵人知书达理,常陪伴陛下身侧,儿媳甚是放心。” “如此最好,这月十五,就让皇上去萧贵人那儿吧。” “是,母后。” 皇后应着,声音唯唯诺诺。 每月初一十五本是去皇后宫里的日子,贵为皇上,很多东西却不能自己选择,更何况她不过是个皇后。 太后应声,又倚着凤椅坐着。 君令仪看着太后的态度,身子摇摇欲坠,眼瞅着就要倒在地上了。 太后知道君令仪的习惯,此刻眉心蹙起,道:“你去一边坐着。” “多谢母后。” 说罢,君令仪起身,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哼,身子娇弱不堪,若哀家罚你跪两个时辰,你还能死了不成!” 君令仪未言,只将头垂的更低些。 太后又道:“下次入宫将你的婢女带来,你若倒一次,哀家就赐她一针,你若长跪不起,哀家就让人不停,看你还有没有这骄纵的毛病。” “母后说的有理。” 不管太后说什么,君令仪都这般应着。 如皇后一般听话,让太后觉得自己的每一拳都砸在了棉花上。 新换的一杯茶端上来,太后抿了一口,未再数落下去。 再说下去,就有些故意的嫌疑了。 君令仪应声,亦揉了揉自己的膝盖骨。 秦止上朝了,慕烟还在床上睡着,这一战,她是孤军奋战,得厚积薄发。 倒是太后今日在她的身上吃到了便宜,心情好了不少,让身侧的嬷嬷去准备早膳等着皇上和秦止下朝。 太后一时得意,却没有注意到君令仪拿起茶杯品了一口,眼眸之中隐隐含了一抹笑意。 不多时,皇上和秦止一齐进门为太后请安。 皇后也君令仪也站起身为皇上和秦止行礼。 礼请完了,太后却迟迟没有开口。 众人拱手站了半天,连皇上都忍不住抬眸偷瞄了太后一眼。 这一眼,皇上却有些愣住了。 太后的表情异常痛苦。 皇上惊异,开口道:“母后可是不舒服。” 太后没说话,只依旧憋着一张脸。 皇上眉宇间的担忧更甚,匆忙叫来宫女,道:“将太医叫来!” “别!” 太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却是一声屁响在永坤宫中,惊了所有人的耳朵,也熏了所有人的鼻子。 永坤宫中众人皆是满脸惊异,手不自觉捏住鼻子,目光也不自觉地锁定在了这个屁的制造者——太后的身上。 众人还沉浸在上一个屁的惊愕中没有反应过来,却又有几声悠长而努力的屁响声响起,回荡在格外安静的永坤宫内。 被有毒气体包围的永坤宫里,没人敢说话,亦没人能说话,没人敢离开,人人都想离开。 不知哪个没眼力价儿的宫女打开了窗户。 风雪从窗外吹进来。 太后惊住,下意识抬起手掌去挡,身子换了个姿势,又有几个屁新鲜出炉。 “噗噗噗……” 连绵不绝。 永坤宫内的众人:“……” 一个年纪大的嬷嬷回过神,先将窗户关上,又拼尽全力靠近有毒气体最浓郁的太后身侧,开口道:“太后要如厕,还不快去准备。” 话音落,众人能逃的基本上都逃了。 皇上皇后秦止君令仪亦走出了永坤宫。 刚出宫门,他们便看到不少宫女在雪地里吐着,场面颇为壮观。 皇上叫了一名宫女过来,让她快些去找太医来。 太后还没有用早点,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 秦止看着,开口道:“慕烟还睡着,臣弟去看看。” 皇上应声,依旧担忧地向着永坤宫内看去。 君令仪满脸叹息,本准备继续站着,怎知手掌直接被秦止攥在手心。 秦止的声音响在耳畔,“王妃一同去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今天的爪子格外好看 颐阳宫。 慕烟早早起床,正呆滞地坐在板凳上让宫女为他梳洗打扮。 门开了,秦止和君令仪走进来,慕烟的眼眸一亮,也顾不得衣服还没穿好,从板凳上跳下来跑到门前,笑眯眯道:“还以为父王不要慕烟了。” 说着,慕烟还做了个抱大腿的动作。 宫女也走过来请安,略显无奈道:“小世子,你的衣裳还没系好。” 君令仪在旁边看着慕烟的一举一动,面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 慕烟的目光也落在君令仪身上,做了个鬼脸道:“早上走了都不告诉我。” 话音刚落,秦止便蹙眉道:“慕烟,不得无礼。” 慕烟吐了舌头,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目光扫过,骤然定在君令仪的手掌上,嫌弃道:“母妃,你的手心好脏。” 闻言,君令仪看向自己的掌心,这才发现刚才不知蹭到了什么,掌心乌黑一片,确实不太干净。 秦止见景,吩咐宫女端一盆水来。 宫女应声,不多时便端了一个铜制的水盆进来。 水盆放好,水面上还浮着几片玫瑰花的花瓣。 君令仪咳嗽了两声,颇为尴尬,只伸手进水盆里洗手。 怎知秦止的动作更快,将她的手掌握在掌心,道:“本王来吧。” 君令仪愣神的工夫,秦止已开始帮她洗手。 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因为多一个人的加入变得有些奇怪。 身侧的宫女整齐地背过身,无视眼前的景象。 慕烟的小肉脸上也带了几分慈母的微笑,本想多看一会儿,却被给他穿衣裳的宫女挡住了绝佳的观赏角度。 水盆不小,加上秦止的手也方便,可这种把她当残疾人照顾的方式……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看着身侧宫女们的背影,颇显无奈。 其实若无视周遭的景象,单是论秦止洗手的动作,可谓是非常的温柔体贴。 指尖摩挲掌心的感觉格外的舒服。 君令仪忍不住抬头,看秦止低头认真的模样,似是比之前更帅了。 掌心的污渍好去,可指甲缝的粉末便费力些。 水声之中,秦止帮她收拾着指甲。 君令仪的嘴角轻抿,早知道瞒过谁也瞒不过秦止。 她的指甲缝里藏着白翘翘秘制的整人药,白翘翘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点,太后让她敬茶之时,君令仪就已经将此药藏在了指甲缝里。 只要太后不挑事,君令仪绝对会做个乖媳妇。 可惜太后要坐实自己恶毒婆婆的名声,君令仪也只能做毒药小白兔了。 指尖悄然滑过杯盖,将一点粉末轻轻弹入茶杯。 在太后沾沾自喜地喝下茶水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永坤宫会成为毒气场的命运。 她正回忆着智斗太后的过程,耳边骤然响起秦止的声音,道:“下次莫要如此。” 君令仪怔住,抿起嘴角应了一声,颇有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模样。 秦止清了嗓子,道:“下朝之时,本王本有些饿了。” “噗……” 君令仪的眸子抬起,看着秦止颇显为难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划开一道痕迹。 看来白翘翘的整人粉甚有效果,毒气弹一出,连小泰迪都没食欲了。 心里正笑着,秦止已把她的手洗干净了。 好看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方巾,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每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 轻柔的动作说不出的舒服。 擦完手后,君令仪还拿着自己的爪子在空中晃悠了两下,抬头满意的看着。 之前怎么没觉得自己的爪子这么好看? 慕烟穿好了衣服,赶紧把宫女都遣出去。 哪知道宫女走了,父皇和母妃的恩爱大戏也停了,只剩下君令仪一人面对爪子不知道笑什么。 慕烟鼓了鼓腮帮子,在心里把刚才挡住自己视线的宫女骂了好几遍。 肚子叫了一声,慕烟摸着自己的小肚肚,上前问道:“父王,现在要去老妖婆的宫殿吃早点吗?” 秦止眉心微蹙,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君令仪也捏了捏眉心,咳嗽了一声问道:“王爷,永坤宫现在好像不太适宜吃饭。” 秦止看着她,君令仪顿了一下,又道:“药效大概两个时辰。” 秦止的脸色又难看了些。 君令仪满眼无辜,药是白翘翘发明的,药效时间长都怪她! “本王让杜宇问问,先让宫人做些送过来。” “嗯嗯嗯。” 慕烟听不懂君令仪和秦止的话,只是听见有吃的,小脑袋马上点的像捣蒜。 秦止出门,将饥肠辘辘的慕烟和君令仪先留在颐阳宫内。 秦止吩咐了杜宇和宫女,却没进颐阳宫。 他的眉心微动,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四下无人,方开口道:“出来。” 冷冰冰的声音和周遭的冰雪甚配。 声音落下很久,周遭依旧静悄悄的,秦止不动也不说话,只在原地站着。 须臾,一人从枯木后走出来,站在秦止的面前。 来人一袭紫衣,眉目清秀稚嫩,却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再加上眼角的泪痣,不是燕宁是谁。 不过,如今他在宫中的身份应该叫陈玉锦了。 燕宁的喉间动了动,不知为何,在秦止面前他的气焰永远被压了一头。 “为何入宫?” 燕宁的眉眼上挑,带了几分玩世不恭地态度,道:“认亲呗,我的好侄儿。” 秦止的目光扫过,燕宁咽了咽唾沫,怂了…… “牵连王妃,本王必诛之。” 秦止开口,留下冷冷的一句话,转身离去。 燕宁抬眸,看着秦止的背影,开口道:“等一下!” 秦止似是没听见,步子迈开,向前走去。 燕宁咬牙,又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君令仪?” 话音落,秦止的脚步顿住,站在原地。 风在两人之间吹过,却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气氛是说不出的尴尬。 燕宁看着秦止,面颊上难得多了几分正经。 他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想说的话犹豫了很久,终是没说出口。 他顿了许久,方道:“你要是喜欢她,就对她好点!” 秦止未言,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请对她好一点 燕宁看着秦止渐行渐远,缓缓蹲坐在雪地上。 手掌抓起一团雪向着前面扔过去,也不知是在气什么。 想说的话都没说出口。 请对她好一点,她这个人总是嘴硬心软,若她生气了,你只要服个软就行。 请对她好一点,她看起来机灵其实面对自己的事情傻的一塌糊涂,是个连生活都快不能自理的人。 请对她好一点,她身体不好做事却执拗,该让她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请对她好一点…… 把我不能对她的那一份好都给她…… 心里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或许这些话,对秦止根本没用。 燕宁的手掌攥起,雪在掌心融化,凝结成冰,很凉。 …… 太后的肚子闹了许久都没好。 太医为太后诊脉,说是天冷带的寒气,开了几副药,又列了几样太后不能吃的东西。 太后疑心,一边放着有毒气体一边让人去查君令仪敬茶的茶杯,可惜查了半天,除了茶叶还是茶叶,什么都没查出来。 太后身体不适,君令仪一行也回府了。 君令仪刚进孟宇轩,桃儿就迎了出来,担忧道:“王妃,君府派人送来了请柬。” “君府?” 君令仪狐疑,从桃儿手中接过大红的请柬。 打开一看,方知明个儿是老君头五十岁的生辰。 上次君柔慧的葬礼上,君令仪还以为她的姓快被收回去了,没想到竟还收到了邀请。 桃儿看着君令仪嘴角噙起的一抹笑意,犹疑道:“王妃,您去吗?” “去啊,都邀请了为何不去。” 她将请柬合上,眼眸中带着笑,上次是她太过冲动,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东西没拿回来,如今老君头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是白瞎了。 桃儿瞧着,又问道:“那王爷去吗?” 君令仪看着她管家婆的气质,还未开口,便听见桃儿又道:“不管王爷去不去,这一次桃儿一定要同王妃一同前往,不让任何人欺负王妃!” 桃儿的身子站的笔直,眼眸中也甚是坚定。 君令仪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笑道:“好,一起去。” …… 翌日,君府。 这阵子老君头因君柔慧的事情很多宴席都没有参加,五十大寿倒是办得十分风光。 各家的大人悉数到场,门前小厮相迎,甚是热闹。 君令仪乘了一辆普通的马车过来,带的寿礼也简单,没有引起注意,只随着人流一起进门。 唯有君止遥眼见,老远就瞧见了君令仪,笑眯眯地迎了过来。 “二哥回来了。” “嗯,刚好父亲的寿辰和假期在一起,就回来了。” 君止遥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看的她有些不舒服。 君令仪狐疑开口,“二哥,怎么了?” 君止遥扫了一眼君令仪身后的桃儿,上前一步压低嗓子开口道:“你对白兄可还满意?” 闻言,君令仪的头又有点疼。 她的嘴边噙了一抹苦笑,无奈道:“二哥,我和白神医真的没什么。” 君止遥见状,脸上八卦的笑容反而更甚,摆摆手道:“你不用瞒着了,昨日二哥就回来了,在街上看见你和他甚是亲密。” 说罢,君止遥还挑挑眼眉,一脸抓到实证的模样。 君令仪一脸诧异,昨日? “二哥眼花了。” “原来如此。” 君止遥说着,面上的笑容却不减,一脸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表情。 君令仪又捏了捏眉心,忽是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怒道:“谁让你来的?!” 这一声叫的很大,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君令仪抬起头,见余氏红着眼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几月不见,余氏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 她看着君令仪,眸中尽是怒气。 君止遥见余氏如此,又轻声开口道:“自从慧儿走了,母亲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你体谅些。” 君令仪颔首,她自不会和一个疯子相计较。 余氏走近,君令仪随着君止遥的动作一起请安,道:“母亲。” 余氏听见君令仪的声音,只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咬牙道:“我问你话呢,谁让你来的。” 君止遥开口,“妹妹是君家的人,今日父亲大寿,妹妹……” “一个庶出的说什么话!” 余氏冷声开口,语调里带了满满的嫌弃。 君止遥的脸色微变,却依旧低着头没说话。 听闻慧儿走后,余氏的身体越发不好,脾气也越来越差,他回来请安的时候只看见余氏的脸色不佳,却未料暴躁起来会说出这种话。 庶子的事是君止遥自小最在意的事情,可父亲从来不介意,待他也想和大哥一般好。 君止遥一直以为君府和外面是不一样的,可余氏的话却像是一根刺,就这样扎进她的心里。 余氏似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转过头又看着君令仪道:“你凭什么还能进君府!” 说着,余氏扬起手向着君令仪打去。 君令仪本蹙眉低头,此刻向后退了一步。 余氏的身子踉跄,正常这一巴掌怎样也打不着了。 却是脆生响起,围观者皆看着这一巴掌打下来,落在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君令仪和君止遥惊异抬头,便看见桃儿不知何时挡在余氏的面前,生生接下了这个巴掌。 桃儿从怀中取出请柬,道:“我家王妃是受到邀请才过来的。” 火红的请柬落入余氏的眼中。 余氏看着,整个人气的发抖,一把抢过请柬撕的粉碎。 请柬的碎片落了满地,风儿吹过,和君府内的布置相互映衬着。 来往的客人都驻足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异地连话都说不出。 谁也没想到,宴席还没开始,君府的内乱已如此热闹。 外面的传言七七八八,却都不如现场观看来的精彩。 余氏怒目瞪着君令仪,吼道:“你杀了我的柔慧,君府不欢迎你,滚出去!” 桃儿道:“夫人,我家王妃从没杀过大小姐……” “啪!”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巴掌甩下来。 余氏咬牙切齿,道:“一个丫鬟也敢如此放肆,滚!我让你们全都滚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良心上会过意不去的 歇斯底里的声音没有一点大家主母的模样。 她吼着,已经完全疯了。 桃儿挡在君令仪的面前,两边的脸都肿着,却没有哭,只执拗道:“大小姐不是王妃杀的!” 余氏咬牙,猩红的眸子像是一头野兽,向着君令仪和桃儿扑过来。 君令仪拽住桃儿的身子向后退。 真让余氏这一下挠过来,桃儿如花似玉的脸颊还不知要留下怎样的伤痕。 君止遥反应很快,上前抱住了余氏,唤道:“母亲,回去吧,别在外面说了。” “你松开我,你们两个庶出的贱蹄子,莫不是串通一气要害我柔慧的性命,可惜了我的柔慧,年纪轻轻的就被你们害死了!” 余氏哭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君令仪的眸子眯起,道:“既然母亲把我的请柬撕碎了,宴席我怕是参加不了了,只是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你能有什么事,你给我滚!滚出去!” 若不是君止遥拽着,此刻余氏早已上前撕碎了君令仪。 她的眼眸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亦是对君令仪满满的恨意。 余氏本就没脑子,如今君柔慧也走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名讳,她要的,是君令仪死,为她女儿陪葬的死! 老君头得了消息赶过来,怒道:“谁把夫人放出来的!” 小厮垂首,无人应话。 老君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开口道:“老二,把你母亲带回房里。” “父亲,有些话要母亲在这里才能说。” 君令仪开口,目光落在老君头的身上。 老君头这才看见她,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嫌弃,最终又看向围观的人,陪笑道:“贱内自从家女去世,情绪一直难以自控,还望诸位见谅。” 说罢,老君头看着君令仪,压低声音道:“怎么只有你一人来,王爷呢?” 君令仪勾唇冷笑,“父亲寿诞,到底是准备请我,还是准备请王爷?” 老君头一时语塞。 君令仪这一声声音不小,本不准备看戏的人又都忍不住转过脸瞧着。 君家内乱早已听说一二,可却不及现场旁观来的痛快。 老君头咳嗽了一声,道:“令仪是我的女儿,我的寿诞,当然是希望你来。” 他说着,目光中露出和蔼的笑容。 余氏看着他,满眼的难以置信,道:“老爷,你忘了柔慧是怎么死的了吗?!” “是丫鬟的错,和令仪无关。” 老君头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余氏一眼。 君柔慧死的不光彩,对外只说是丫鬟碰倒了烛台。 可余氏却咬死了一切都是君令仪所为,她去王府前闹,却什么好处都没拿到。 所以她只能在家里闹。 她不让老君头去参加那些宴席,让老君头和她一起在家里悼念着她的女儿。 可老君头不是她,他不光有女儿,他还有利益,有官场。 五十岁的寿诞来临,余氏不让老君头办。 老君头早已腻烦,让人把余氏关在家中,却不想被她偷跑了出来。 发请柬之前,老君头也仔细斟酌过要不要君令仪过来。 毕竟柔慧出殡那日他们也说了重话。 可左右想着,君令仪终究需要个好娘家在王府抬得起头,他也需要王爷在回门时喊得那句父亲。 左右权衡,请柬还是寄出去了。 管她是否说过断绝父女关系的话,血浓于水的亲情终不能隔断,有利用价值的就是好女儿。 君令仪在王府也待了半年,虽说传出了不少不好的流言,可总算没被休回来,还算是有点觉悟。 今日来的人多半不是因为老君头的侍郎身份,而是因为他平西王老丈人的身份。 算起来,君令仪比余氏要重要些。 老君头看着君令仪,笑道:“请柬没了我可让人再去做一份,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和伤心的母亲置气。” 君令仪看着老君头变化莫测的表情,就他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她早已一清二楚。 君令仪笑道:“我没有和母亲置气,其实我今天来,除了给父亲带来寿礼,也是因为实在好奇,我都已经嫁去平西王府半年了,为何我的嫁妆还没有到?” 话音落,老君头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余氏也惊住了,怒骂道:“你是嫁给死人的,要什么嫁妆!” “嘶。” 君令仪吸了一口气,蹙眉道:“母亲,这么多双耳朵听着呢,这话儿是要掉脑袋的。” “你!” 君令仪眨眨眼,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老君头顿了半晌,道:“景晨!” “在,父亲。” “去找账房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小姐的嫁妆不是早就清点好了放在西厢房,还没送过去?” “是。” 君景晨离去,君令仪颔首笑道:“多谢父亲大人。” 余氏看着老君头,目光中甚是惊愕,道:“君润泽,你还有没有心,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你告诉我,西厢房的嫁妆到底是给柔慧的还是给这个贱人的!你说过的,只要柔慧嫁进王府,那些都是柔慧的,现在是只要入了王府,给谁都一样了吗?” 余氏字字咬的真,她虽因君柔慧的死而激动,却还没有完全傻了。 闻言,君令仪也皱起眉头,道:“父亲,若是给姐姐的我便不要了,我和姐姐姐妹情深,要了她的嫁妆我良心上也过不去,你只要把我的那份嫁妆给我就好。” 话音刚落,老君头便看着余氏吼道:“闭嘴!就算柔慧走了,你也不能如此欺负令仪!“ “君润泽!” “来人,将夫人带下去,她疯了!” 话音落,几个小厮过来,从君止遥的手中压过余氏,将余氏拽走了。 余氏走的时候,还不忘踹着腿,怒道:“君润泽!君令仪!你们不得好死!” 厉喝的声音回荡在君府上方,府中之人皆不适地润了润喉咙。 此事不知谁对谁错,便不知该如何评判。 只是连嫁妆都不准备,君大人还真是和传言中一般抠门。 不多时,君景晨就将嫁妆单子整理好拿过来。 君令仪摊开瞧着,不禁感慨老君头真是舍得给君柔慧下血本,自己一分没有,君柔慧倒是平常人家的两倍。 老君头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有些肉疼,他想起上次君令仪待得久了些秦止便跟过来了,此刻忍不住开口道:“令仪好不容易回来,今日就住在家里吧。” 第一百八十章 王爷宠的没眼看 君令仪的脑袋始终没有从嫁妆单子上抬起来,只摆摆手道:“嫁妆有些多,今天怕忙不过,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老君头:“……” 君景晨帮君令仪把嫁妆打点好,一时竟比来送礼的客人还要热闹。 老君头的脸色差的要命,却不好发作。 小厮抖着手递来了单子,道:“老爷,这些是今日送来的礼。” 小厮看着老君头的脸色,又插了一句道:“王妃是送了的。” 话音落,老君头的脸色更差,不看小厮也不看君令仪,转身去招待客人去了。 送了又如何,还不够那些嫁妆的零头。 老君头招待客人,尽量无视自己的两个儿子帮着君令仪搬空西厢房的事情。 来君府的客人今天看了一出戏,先来的忍不住全都讲给后来的听,导致老君头的这场宴席彻底变了味道。 众人聚在一起,便会小声议论。 有人道:“大夫人气成那个样子,王妃不会真的是杀死君柔慧的凶手吧,我之前见过君柔慧几面,是有勾引王爷的潜质。” 话音刚落,便有人摆摆手,道:“那你是没看见王爷是怎么宠着这位王妃的。” 说着,此人还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似是陷入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回忆。 这话说完了,大家更加好奇,不禁都看向此人道:“王爷是怎么宠这位王妃的?” 在门口搬嫁妆的时候他们也看了好几眼,就是个刚长开的小丫头,模样是不错,可对于王爷这种位置的人来说…… 那人还未回答,却是一名小厮走到老君头身侧,道:“老爷,平西王府派人来送礼了。” 老君头一惊,小眼睛都瞪大了,道:“快快有请!” 手抬起,摸了一把额头的汗。 这个女儿虽是讨厌,却总算还有些作用。 老君头匆忙出门迎接,只见杜宇带着五辆马车缓缓进入君府。 虽不知每辆马车中都装了些什么,可是看这架势也算给足了老君头面子。 有些爱看戏的都来祝贺老君头,老君头也从未得过如此殊遇,心里对自己当年让君令仪去冲喜之事又多了几分自豪。 杜宇站定,老君头上前道:“王爷政务繁忙,还能如此点击下官的寿辰,下官实在愧不敢当,还望杜大人回去多帮下官谢谢王爷。” 杜宇漠声开口,道:“君大人为我齐国建功立业,今日生辰,王爷送来祝福亦是应该的。” 老君头心中喜悦,又说了些感谢的话,看着杜宇身后的马车,道:“其实王爷能送来祝福下官已甚是满意,还送这些寿礼来,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杜宇回首,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又转身道:“君大人无需困扰,这些不是送给君大人的寿礼。” 话音刚落,老君头便惊住了。 这些不是送给他的? 那是? 他的表情有些尴尬,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道:“原来杜大人还有政务在身,是下官自作多情了,让杜大人见笑了。” 老君头正说着,却是君令仪走过来,狐疑道:“杜宇,你怎么来了?” 杜宇请礼,道:“王爷听说王妃来娘家拿嫁妆,所以也来补三车,托属下带过来。” 老君头:“……” 在坐宾客:“……” 有人扶额。 王爷把这位王妃宠的……当真没眼看…… 君令仪也是一怔,不知秦止又是哪根弦搭断了,片刻开口道:“有劳王爷费心了。” 君止遥皱眉道:“嫁妆自然要娘家给,怎能让夫家插手!” 杜宇没应君止遥,只将一本册子递给君令仪,道:“王爷让王妃好生查点,他托属下来说,您既已嫁入王府,整个王府便都是你的嫁妆。” 君止遥:“……” 老君头:“……” 在座宾客:“……” 君令仪在满座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接过册子。 她手里本就拿着一本,不对比还好,这一对比,老君头之前给的东西册子厚度竟只有杜宇送来的一半。 君令仪拿在手里,大家看的清楚,也忍不住向着老君头看了几眼。 不管怎么说老君头也是个礼部侍郎,礼的东西应该是最懂的。 结果自家女儿出嫁的时候不送嫁妆,如今送了还被人比的难看,看来传说中的抠门也是有迹可循的。 老君头最爱面子,如何能忍受大家这般的目光。 他咬了咬牙,哪怕面色铁青,却依旧要保持微笑,只道:“令仪这一去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王爷给的嫁妆再好,终究不是‘嫁妆’二字的东西,景晨,我刚才和你说给你妹妹准备的地契,可拿来了?” 君景晨的面色微顿,道:“儿子愚钝,这就去拿。” “还不快去!” 老君头厉喝一声,不多时,君景晨便拿好了两份地契过来。 老君头咬紧了牙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忍着到了嘴边的血,将两份地契放在君令仪的手中。 手掌迟迟不肯撤去,只拽着君令仪的手,亦拽着她手中的地契,道:“你嫁过去辛苦,这两家店是父亲年轻时便开着的,如今也有些入账,你在王府中辅佐王爷之事,也可有些自己的事业。” 齐国不讲商贾卑贱,也不讲官商避嫌,凡是家里有些势力的,都愿意开两个商铺赚银子,只是监管会比其他的更严一些。 如今正是商铺赚钱的大好时期,老君头把这都拿出来了,估计心头的血早就已经滴满地了。 君令仪看着他眼角一滴泪痕,手掌拍在老君头的手背上,道:“多谢父亲,我一定会好好做好自己的事业的!” 说罢,君令仪打开册子继续对账了。 老君头看着她手中的地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挖空了,难受得紧。 一口浊气呼出,他在心底默默安慰,其他都是虚的,唯有官位和面子才是真的! 君令仪对好账便准备走了,也没打算在君府吃午饭。 只是她还没走出君府大门,君止遥便追了出去,开口道:“仪儿,可否给二哥面子,出去喝两杯茶?” 君令仪还未开口,君止遥便又插话道:“这次二哥绝对不给你介绍男人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把儿子都搬走了 君令仪看着君止遥甚是真诚的目光,心中有些犹疑。 好自然是好的,可是她的眉目侧过,看着君止遥身后还在忙活的老君头。 “二哥,今日是父亲五十的寿诞。” “嗯,但二哥闲下来的日子太少,若今日不说,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君止遥的语调甚是伤感,眼瞅着就要风吹飞雪,凄凄惨惨,君令仪赶忙点头,“好。” 她让杜宇和桃儿把东西先带回去,自己和君止遥出去喝茶了。 临走前,君令仪对杜宇道:“桃儿的脸上有伤,回去敷一下。” 杜宇没说话,也不知听没听见,带着桃儿一起走了。 五辆马车驶出君府,场面甚是壮观。 一场主角是老君头的宴席,就这样本末倒置了。 倒是王爷宠妻的话题,怕又要在市井之中传播开来。 老君头招待客人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自己被君令仪搬走的那些东西,心肝脾都疼…… 待到宴席快要开场的时候,君景晨站在他的身侧,老君头左右瞧着,道:“止遥呢?” 君景晨垂首,“回父亲,和仪儿喝茶去了。” “她!”老君头的手掌抬起,看着周围的宾客,只能强将自己的怒火压下来,怒道:“儿子都给搬走了?!” …… 茶馆。 君令仪和君止遥相对而坐,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君止遥算是个爱喝酒的,今日带君令仪来喝茶,就有些不太正常。 君令仪看他迟迟没有说话,自己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开口道:“二哥今天……” 君止遥抬眸,眼眸死死盯着君令仪。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吓得君令仪身子向后退了些,眨眨眼道:“二哥,我今天确实是故意的,可是父亲也确实没有给我嫁妆……” 君止遥又看了她半晌,方开口道:“我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君令仪狐疑,不太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只能点点头道:“应该……是吧……” “所以,母亲一直瞧不上我们,她的心里只有慧儿和大哥。” 他说着,手掌攥紧茶杯,似是要生生捏碎一般。 闻言,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她的目光落在君止遥的身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君止遥一直活在一个自以为幸福的世界里,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若是把这个世界生生撕开一个口子,让他看见外面的黑暗,君令仪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君止遥也没有等她的回应,便又道:“所以,父亲对你并不好,他只想有自己的权势,他把你嫁给平西王,不是被逼无奈,是去巴结富贵。” 君令仪听着他话音里的伤感,良久颔首,道:“嗯。” 既然看见了黑暗,口子是遮不住的。 君止遥不能一直是个孩子,正如他不能一直生活在那个世界里。 君止遥的喉间轻动,茶杯捏的更紧些,手掌抬起,喝了一大口不烫的茶,一点都不暖胃。 茶杯放下的时候,君止遥向着君令仪笑笑,道:“原来是这样,二哥不在家的时候,没有人欺负仪儿吧?” 君令仪摇摇头,道:“二哥放心,我这个样子,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 “那就好。” 君止遥笑着,嘴角的笑却有些苦。 他以为的家和人睦,一时变得有些好笑。 他的喉结微动,眼眸抬起,目光又在君令仪的身上凝视了许久,开口道:“所以,小畜生……王爷对你也很好?” 君令仪猛点头,一脸的如释重负,过了这么久,君止遥的脑袋总算是开窍了。 “你喜欢他吗?” 君令仪刚松了口气,却听见了君止遥的问话。 回答一时梗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是之前的君止遥问,君令仪可以毫不犹疑的回答,喜欢,特别喜欢,她家王爷又帅又好,干嘛不喜欢。 可现在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研究了太久的人心,感慨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说假话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说真话的时候却如鲠在喉。 君止遥看着她的表情,笑道:“傻妹妹,不喜欢就好。” 君令仪看着他的眸子,听着他开口道:“皇家的事情远比君府的要复杂,他是皇族的人,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他注定三妻四妾,在责任里过完一生,你本该无忧无虑,二哥想要一直看着你笑。” 君止遥看着她,目光比每一次都要认真。 君令仪躲开他的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的味道好苦,从没品过的难喝。 “咣当”一声,茶杯放在桌上,君令仪抬起头,定定看着君止遥道:“二哥其实不必担心,哪怕他是皇族的人,哪怕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哪怕他注定三妻四妾,在责任中过完一生,哪怕他有再多的哪怕,他一心一意,把我排除在外,只让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让我过着只能笑的日子。” 哪怕……只有一年。 话音落,君止遥怔住。 良久开口,道:“妹妹长大了,有喜欢的男人了,只有二哥还傻傻地想要撮合你和白兄。” 君令仪装傻地笑笑,道:“二哥还是专心给白神医找个更好的吧。” “你呀。” 君止遥挑起眉毛,似是想起什么的开口道:“二哥昨天倒是真的看见白兄和一个带面纱的女子走的很近,那女子身段看着特别像你,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走到一起了,都没有上前去打招呼。” 君令仪摆摆手,“没有,昨天我还和王爷在皇宫里。” “那便是看错了。” 君止遥又回忆了一下,他还特意多看了两眼,那女子的眼睛长得也特别像自己的妹妹。 可看着君令仪的态度也不像有假。 君止遥今天知道了太多的事情,一时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 他道:“仪儿,我还有什么想错了的事情?” 君令仪见他如此认真的提问,挑挑眼眉道:“二哥真想知道?” 君止遥颔首,“嗯,自从想明白了这些问题之后,再想想之前父亲和母亲的态度,越想越觉得奇怪,这些年的事你用你的角度给二哥讲讲?”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他没喜欢过女人 君止遥说的十分诚恳,君令仪清了清嗓子,每次看到君止遥傻傻的觉得家庭和睦的样子,君令仪就控制不住体内的解释之火,这次总算有了机会,又是君止遥自己要求的,君令仪自是一五一十,如实说来。 君止遥听着,表情甚是惊奇,今日他已觉得自己看到了事情的阴暗面。 可听君令仪一说,他才发现原来很多话都可以换一个方向理解。 君令仪差不多说完了,也给君止遥揭秘了老君头和余氏话中的潜台词。 君止遥的面色从最初的很差到后来的渐渐习惯。 到最后的时候,他便只剩下连连叹息,还和君令仪说着自己实在太笨了些。 他相信的东西,只是他愿意相信的。 事实撕裂,竟已不知该是心痛,还是哭笑不得。 君令仪说了半天,口干舌燥,连喝了四杯茶水,却也只想起了一小部分事情,剩下的还得君止遥自己琢磨。 君止遥摸着茶杯盖儿,叹道:“以后父亲的寿辰你还会回来吗?” 君令仪挑眉,“看心情吧。” 君止遥笑,“看来,平西王真的把你宠成了无忧无虑的样子。” 君令仪呲牙笑着。 其中的事情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君止遥看着君令仪的表情,表情又板了些,道:“不过那个小畜生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二哥,二哥就算不要了云城的事务,也一定回京城来,打死那个小畜生。” 君令仪无奈点头笑着,“好好好,我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不过,二哥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就真的赶不上父亲的寿辰了。” 君止遥叹了口气,目光垂下,道:“真是不愿回去。” 嘴上说着,君止遥还是站起身来,他看着君令仪道:“万事小心,被欺负了还有二哥。” “嗯。” 君令仪点点头,也只有君止遥能让她感觉自己在君家还是有亲人的。 君止遥要走,却见君令仪还站在原地,便开口道:“一起回去吧?” 君令仪摇摇头,“不用了,回君府和回王府也不顺路,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再回王府。” “好,注意安全。” “嗯嗯。” 君令仪目送着君止遥离去,眼眸微转,看向了另外一张茶桌。 茶桌上,一个男人低头喝茶,姿势甚是别扭,头都要插进茶杯里。 君令仪不禁扬起嘴角,两步走到男人面前,笑道:“陆大人。” 陆维琛从茶杯上抬起头,面上的表情甚是尴尬,强扯出一抹笑意道:“好……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王妃。” “嗯,那陆大人的眼神真的不太好,我还没进茶馆就看见你了。” “……” 陆维琛的面上只剩下傻笑。 老五娶得就是只狐狸,太精了! 陆维琛眯了眯眼睛,道:“我最近这个眼神是真的不太好,刚才你要是不说话,我真是没认出你来,你要回君府吗?要不我送你一程?” “我回王府。” “那也顺路,我送你!” 陆维琛说着,君令仪略一思索,道:“好。” 回府的马车上,君令仪看着陆维琛,陆维琛的脑袋耷拉着,总感觉自己像是个接受审问的犯人。 君令仪开口,道:“陆大人这两天可能眼神都不太好,可我对自己的眼睛还是挺确信的,而且最近我和陆大人特别有缘,每次我出王府,都能看到陆大人玉树临风的身影,看来陆大人最近不是太忙,不必在通天阁里看星图了?” 陆维琛笑的比哭还难看,道:“我……是不太忙……最近国师来了,国师也懂得这些,太后对通天阁的重视不比从前,我每日在通天阁中待着,不知道什么一道懿旨下来,可能我就要告老还乡了,这不先在京城中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告老还乡的宅子。” “那陆大人还真是辛苦。” “不辛苦,只能怪自己无能,不能和国师一般修成金身,王妃前两日和老五一起进宫,见过国师了没有?” 君令仪点头,“见过了,其实之前就在京城里见过几面,那时候以为国师和我年纪相仿,没想到竟是太后娘娘的弟弟。” 她的指尖拂过额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陆维琛观察着她的表情,没有找出一丝破绽。 君令仪抬眸,骤然撞上陆维琛的眸子。 陆维琛一怔,赶忙又低下头,听君令仪道:“陆大人在京城的宅子选好了吗?这件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可你要是是一直不选好,每次都这么恰好的和我撞在一起,我好歹是王爷的妃子,万一有几个每日我一出王府就跟踪我的人,传那些七七八八的消息出去,怕是对陆大人的名誉有影响。” 陆维琛的嘴角抽了抽,道:“老五每日保护着王妃,哪还会有人敢跟踪你?” “这可说不定,我总觉得最近就有人一直跟着我。” 君令仪笑着看陆维琛,笑容和往日无异,却让陆维琛有点瘆得慌。 他干笑两声,道:“下次我争取注意。” “好,下次要见到了陆大人,我也会提醒你注意的。” “嗯。” 陆维琛低下头,今日绝对是他尬笑的最多的一天了。 他不就是想跟踪一下花骨朵,谁知道就这样赤裸裸地被发现了。 花骨朵这一字一句的,都是把他往死路上踹啊。 就算是夜明珠加持,陆维琛怕也查不出这内里的消息了。 马车晃悠晃悠,竟废了好久才到王府门前。 君令仪礼貌一笑,谢过陆维琛的马车,准备下车离去。 陆维琛全程苦着脸,此刻见君令仪要走,才开口道:“王妃。” “嗯?” “老五没喜欢过女人,你也不要为难他,可以先尝试一下。” 君令仪的眸间轻转,道:“陆大人放心,茶馆的男人是我二哥君止遥。” 说罢,君令仪转身准备下车,临下车前还回头看了陆维琛一眼,又开口道:“我知道他没喜欢过女人,我也从没要为难他。” 陆维琛颔首,“那便好。” 他看着君令仪下了马车,又拍了拍自己受了一路惊吓的小胸脯。 为了老五,他也算尽职尽责了,跟踪事业怕要暂时告一段落。 马车向着陆府而去,陆维琛摸了摸下巴,琢磨着君令仪刚才说的那些话,他怎么总觉得,最后一句话有点奇怪?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些人天生瞎 君令仪走在回孟宇轩的路上,心里还想着陆维琛和她说的那两句话。 陆维琛跟踪她也有两天了,君令仪初时没在意,可眼见陆大人本末倒置,都快把跟踪当成主业了,君令仪还是友善地提醒了他一下。 杜宇经常跟在自己身侧,陆维琛应不是秦止派来的。 莫不是陆维琛也加入日日怀疑出轨的队伍?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如花似玉的脸颊,她到底是长得像理发师还是染色剂,怎么人人都觉得她动一动就要喷出绿漆来。 心里甚是无奈,孟宇轩也已在眼前。 孟宇轩的前面堆了许多东西,桃儿带着丫鬟们一一整理着。 看得出来,已经有很多塞进孟宇轩内了,还有一些堆在外面,让桃儿一众人颇感为难。 众人见君令仪回来了,赶忙上前请安。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外面的东西,道:“太多了?” 桃儿应声,颇为为难地点了点头。 “放在库房吧,反正都用不到,伊凝,你去找刘管家过来,把放不进去的东西一并带走。” 被点名的丫鬟去找刘管家了,剩下的人继续收拾着东西。 桃儿的手里握着礼单,眼眸抬起,在看着君令仪的时候眼眶里又是积了眼泪的。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对桃儿甚是准确。 不过桃儿今日受了伤,红红的鼻头不知是冻得还是刚刚哭过,两颊的两个手印依旧触目惊心。 君令仪蹙眉道:“不是让杜宇给你先简单地敷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整理嫁妆了?” 桃儿摇摇头,强忍着眼泪道:“不关杜大人的事,是桃儿自己要求出来为王妃整理礼单的,这里有王爷的心血,若是交给其他人,桃儿也不放心。而且,夫人打的一点都不疼。” 君令仪叹了口气,让身边的丫鬟去厨房拿两个煮鸡蛋过来。 “都疼哭了,还说不疼。” 桃儿看着君令仪关切的眼神,眼睛眨巴两下,泪水掉落下来,更是楚楚可人。 君令仪佯做惧怕地向后退了两步,道:“看来本妃这话比她的巴掌都厉害,她打巴掌的时候你不哭,现在倒是哭了,以后本妃也不敢和你说话了,孟宇轩里不少实木的东西,这要是淹了本妃着实心疼银子。” 听着话,桃儿又被逗笑了,她抹了脸上的泪,道:“真的不疼,奴婢也不是疼哭的,只是奴婢一想到君府中的风言风语,就为王妃觉得委屈,奴婢就忍不住想……” 说着,桃儿捂了嘴巴,泪水又落了下来。 君令仪眨眨眼,上前抱了抱桃儿。 桃儿惊恐,从君令仪的怀里跳出来,跪地道:“是奴婢失礼了。” 君令仪笑,“这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你是我的丫鬟,若是连真话都不敢和我说,那才叫失礼呢,你这不叫失礼,叫情绪难控,好端端的就又哭起来了,真让人为难。” 有丫鬟给君令仪从孟宇轩内拿了椅子,君令仪坐下,笑眯眯地看着桃儿,也不让她站起来,只问道:“你听到了什么,哭得这么委屈?” 桃儿低着头,良久沉默。 君令仪也不说话,给足了她思考的机会。 桃儿的喉间轻动,开口道:“她们污蔑王妃,说是王妃杀了大小姐,说王妃攀上高枝便抛弃了生身父母,本来在王府就被王爷嫌弃,只能把气都洒在君府的身上。” “他们所说的是事吗?” 桃儿猛地摇头,“不是,奴婢知道的,都不是!” “这不就得了。” 君令仪开口,道:“不是事实的东西就会有破绽,人只有一张嘴,可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我们又管不得所有人的嘴,有些人愿意瞎,但那些不愿意瞎的人总会看到现实,与其哭来哭去,不如找机会让他们知道现实。” 桃儿抿嘴,“奴婢就是看不惯他们在背后说王妃的坏话。” “桃儿,你可知这世上为何有人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桃儿怔住,抬眸看着君令仪,稍作思索,开口道:“因为他们从来不去调查真相,他们……” “因为他们走在你的身后。” 君令仪笑着说道,桃儿看着她的笑容,一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泪水还挂在脸上,可阳光下君令仪的笑脸却很漂亮。 君令仪道:“若你继续哭鼻子,他们就能趁你松懈的时候走到你前面去了。” 桃儿没说话,只怔怔看着君令仪的脸颊。 她和王妃年纪相似,可总觉得王妃知道的东西好多,说的话也总是特别的有道理。 丫鬟掰了一根树枝递给君令仪。 君令仪道:“虽说女孩子的眼泪多些,可总是哭卿卿的模样坏了自己的身子,乐了外人的兴趣,你是本妃的丫鬟,本妃也从没要求过你什么,今日本妃就和你立个规矩,从今日起,你若是哭一次,本妃就打你的手五下。” 闻言,桃儿已怯生生地抬起手掌,道:“奴婢愿受惩罚。” 君令仪按住她的手,拿起树枝在上面抽了五下。 虽说抽的不重,可桃儿的手掌很嫩,还是留下了五道红印儿。 桃儿跪在地上,从头到尾没有叫一声。 君令仪摸着她的手心,自己也心疼着,拿伤药出来给桃儿用上,又道:“本妃打你,不是让你以后想哭就憋着,你以后想不明白想哭的事情你就来找本妃说,说出来就好受些了。” “多谢王妃。” 桃儿的声音里虽还有些鼻音,但已经比刚才正常了许多。 刘管家还没来,丫鬟们把东西都整理地差不多了,只是整理出一件特殊的嫁妆来。 丫鬟将此物呈递给君令仪。 此物是个长长的木盒,这么看应该装了一幅画。 桃儿见着,也开口道:“对,刚才核对的时候就发现嫁妆里多了个这个,王妃没回来,奴婢也不敢打开。 君令仪接过木盒,问道:“这是君府的还是王爷的?” “好像是王爷的。” “王爷的?” 君令仪狐疑,指尖摩挲半晌,终是将木盒打开了。 木盒里果然放着一副裱好的画卷。 君令仪扯开画瞧了一眼,桃儿也好奇地凑了脑袋过来。 只看了一半,君令仪的手一抖,画掉在大腿上,桃儿的身子踉跄,又坐倒在雪地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千里江山,溃于熊孩子 这画…… 君令仪警惕地回头扫了一圈,除了桃儿,其他的丫鬟都在专心地整理嫁妆,没有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君令仪向着桃儿做了一个嘘声的表情,又将画打开开了两眼。 这画,可谓画的非常到位了。 这是一张美人图。 笔触细腻,用色到位,美人入画,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映入眼眸甚是赏心悦目。 但是! 这幅画上的人……是秦止的女装版。 君令仪虽早就知道秦止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嗜好,可是这画……着实勾人的厉害! 她不知道这幅画为什么会落到给她的嫁妆里,可她知道这画现在是个烫手的山药。 若是秦止送的,这画就必须留着,还能小心翼翼地供奉着。 若不是秦止送的,这画就得烧了,再也别让它出现在秦止的眼前。 关键是,是不是秦止送的,这个问题不太好问出口。 君令仪把画卷起来,指尖按在木盒之内,拧眉陷入了沉思。 烧还是不烧,这是个问题……一个关乎她的小命的问题。 “给王爷请安,给小世子请安。” 她还没把自己的命想明白,丫鬟们的请安声就响在了耳畔。 君令仪惊住,身子猛地站起来,画盒翻倒在地上。 她匆匆忙地捡起,俯首道:“王爷。” 秦止和慕烟走过来,见着这样的君令仪,秦止颇为诧异,上前扶起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赶忙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太想王爷了,一看到你激动的。” 慕烟摆摆手,努力找着自己的存在感,“你看到我不激动?!” 君令仪的目光落在慕烟身上,心里的紧张倒是缓解了些,道:“比你父王差一点。” “哼。” 慕烟盘起胳膊,头也扭向一边,似是又发小脾气了。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又问道:“嫁妆可还满意?” “嗯,王爷今天实在是点睛之笔,你是没看见老君头的那个眼神,今天也算大坑了他一笔,王爷不亏是虐渣小能手,人未到声势已经涨起来了!” 秦止看着她开心的眼神,眸中带了几分无奈。 她的有些词他都听不懂,不过她开心就好。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笑眼,小心脏时速又在不停地加快。 不是说秦止笑起来比较帅,当然这是事实。 但最主要的一点是君令仪的身后还藏着一副画,一副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的画…… 秦止这般看着她,总让她觉得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秦止察觉到君令仪表情的诧异,他蹙起眉头,身子离她近了些,手掌又贴在她的额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挑挑眉毛,理一理自己不知何处安放的五官,道:“没事,大概是冷了吧。” “进屋,下人忙不过来,本王再添些人手。” 君令仪摇头道:“我刚才已经让丫鬟去找刘管家了,多出来的就放在库房里,不过王爷的那一份拿回去吧,场面已经撑完了,我也用不上。” “不用。” 君令仪应声,想来也是,秦止有王府加持,怎缺她这么一点嫁妆。 桃儿已将凳子搬进屋里,只剩下君令仪一人在外面对秦止和慕烟。 画盒被她攥在手里背在身后,虽有披风挡着,君令仪的手心还是出了一层汗,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内心的纠结一直没有停止过。 本想着秦止若将嫁妆收回去,她也将这幅画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去,现在不收,这件事就比较难办了。 一不小心,以后有谁知道了秦止是女装大佬的事,君令仪就得背锅。 她的内心正挣扎着,却是慕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伸手怼了怼突出来的木盒子,道:“母妃,你在身后藏了什么?”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千里江山,溃于熊孩子! 她转过身子,道:“没什么。” 只是她这一转,就变成了背对秦止的姿势。 秦止的目光下移,瞧见了君令仪藏东西的动作。 手掌轻动,君令仪还没反应过来,木盒就已经落在秦止手中了。 她的身子转过,脑子轰的一声响,完了……完蛋了…… 看着秦止这眼神,这画不是他送的。 秦止端详着木盒,狐疑道:“这是?”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道:“是我前几日随便画的,今天让师傅裱好了送回来,谁知道画的难看就罢了,居然还残缺了一角,我正头疼着要把这画退回去,王爷和小世子骤然来了,我便赶忙把画藏起来,生怕漏了怯。” 说着还悠悠叹了口气,表演的甚是真实。 她向前一步,准备把木盒拿回来。 却是慕烟看着她的表情,道:“母妃这么紧张,我怎么觉得这画里有蹊跷。“ 君令仪剜了他一眼,他从哪里看出她紧张的?! 就在君令仪瞪他的空档里,慕烟的身子跳起,一把抢过了木盒,道:“既然要退回去,倒不如让我先看看。” 说罢,慕烟就要打开木盒。 “诶!” 君令仪惊住,赶忙伸手将木盒关上。 慕烟挑眉,“母妃果然有问题!” “没有,我的画画的难看,以后画好了再给你看。” “慕烟还没看过母妃画画呢。” “以后再看!” “不要!” “给我!” “不要!” “……” 两人争执不下,秦止只在旁边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并不插手。 “啪!” 木盒就这样掉落在地上,脆弱地碎成了两半。 画卷亦从木盒中露出出来。 风儿拂过,画卷在地上缓缓滚开,地上白雪相衬,画上的美人,笑的更绝色了。 慕烟的嘴巴骤然张大。 君令仪扶额,不敢去看秦止的眼神,只道:“前几日有个小姐请我来画像,我看着她,心里却尽是王爷的影子,今日桃儿取回裱好的画回来,我才发现画中之人竟有些像王爷,可这女装加身,我唯恐王爷误会,所以才藏起来的。” 她说的甚是可怜,就快给秦止跪下求情了。 偏是画不动,慕烟不动,秦止也不动。 孟宇轩的门外,似是只剩下她自己和两尊雕像。 君令仪等了许久,方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秦止一眼。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王爷是女装大佬 秦止的脸色不太好看。 君令仪的嘴角顿了顿,默默向前走了两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怎知秦止冰冷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道:“秦慕烟,捡起来!” 慕烟的脑袋耷拉下来,道:“父王,母妃都说了,是她画的……” “父王认不出你的画?” 秦止开口,慕烟咬了咬嘴唇,默默走到画的旁边,将画捡了起来。 君令仪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这对父子,这幅画是慕烟画的? 她的脑袋有点乱,只能怔怔看着俩人。 秦止的脸色很差,慕烟的亦然。 画的问题解决了,君令仪的心总算放下来些。 她上前问道:“王爷,那这画……” “烧了。” 秦止开口,不加迟疑的两个字。 慕烟听着,手掌攥的更紧了些。 他的脚步停在原地,开口道:“我不烧!” 说罢,慕烟攥着画转身跑开了。 君令仪没想到熊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想要叫住慕烟,却见慕烟已经跑了很远。 君令仪见秦止也在原地站着。 秦止的目光看着慕烟离去的方向。 君令仪开口道:“王爷,我去看看小世子。” “嗯。” 秦止应声,在君令仪走之前又问了一句,“那副画在哪找到的?” “在王爷送给我的嫁妆里。” 秦止没再说话,君令仪也离开了。 占春堂。 慕烟趴在床榻上,年画娃娃一般的脸颊上尽是怒气。 画被他丢在床边,丫鬟们想要靠近,却见慕烟的气压实在太低,只敢远远瞧着。 君令仪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丫鬟围了一圈,害怕地看着床榻上的慕烟。 她摆摆手,让丫鬟们都退下了。 慕烟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道:“本世子不是让你们都退下嘛!” “是我。” 君令仪开口,慕烟骤然坐起身,瞪着她道:“哼!坏女人!” 说着,慕烟拾起枕头想要向君令仪的脑袋砸过去。 可枕头又重又硬,慕烟在枕头即将离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将枕头抱在怀里,只怒目瞪着君令仪,“是你偷了我的画,故意给父王看的对不对?” “别把人想的那么阴暗,是你自己发现的画,我之前看到的时候还担心王爷看到会砍了我的头呢。” “哼,假惺惺。” 慕烟撇过头,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君令仪站在床榻前。 须臾慕烟的身子又转过来,问道:“画是从哪儿来的?” “今天王爷送了我一堆嫁妆,画盒就放在嫁妆里,因为没有登记在册,被我的丫鬟找出来了。” 慕烟的小肉手在床榻上砸了一下,嫌弃道:“定是裱画的师傅拿回来的时候放错了。” 委屈巴巴的表情惹人怜爱,却也勾起了君令仪心里的疑问。 她离着慕烟近了些,开口问道:“小世子为何要画王爷女装的模样,你看到的?“ 嘴上说着,君令仪的眼前不禁浮现出秦止一身女装,发髻梳成灵动的少女髻,再加上冷漠的眸子和薄薄的嘴唇。 君令仪搓了搓鼻子,除了看画,她倒是挺想看真人版的…… “当然不是!” 君令仪还没有想象完全,慕烟骤然开口,反驳了她的话。 慕烟撅着小嘴,还是不太开心。 君令仪瞧着他,坐到他的身边问道:“那是为什么?” “这副画上画的,不是父王!” “不是王爷?” 君令仪怔住,忍不住拿过画又看了两眼。 世间竟然有和王爷如此相似的女子。 她狐疑道:“王爷的妹妹?” “不是!” 慕烟抢过画,眼圈竟有些发红,道:“这幅画画的时候你还没来,这是我想象中的母妃。” “噗……” 君令仪无奈地看着慕烟,笑道:“你想象中的母妃就和王爷长得一样?” 慕烟仰起头,不服气道:“毕竟除了父王的长相谁能生出这么好看的慕烟来。” “……” 君令仪只能用点头来表示高度同意。 慕烟哼了一声,又看着手中的画。 画刚才掉在雪地上,现在有些湿了。 慕烟看着画,眼眸中的光亮却暗了些。 君令仪瞧着,骤然笑道:“其实你现在可以换一种画法了。” “什么?” 慕烟抬起头,声音中带了点囔囔的小鼻音。 君令仪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划拉了两下,道:“现在你有这么漂亮的母妃了,你不好好的利用一下,画个全家福什么的,要是按照你原来的那个画法,父王母妃都长一个样子,全家福还不好看呢。” 慕烟眨眨眼,看了君令仪半晌,将画放在一边,道:“去外面通知丫鬟,给本世子准备画画的东西。”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架势,微欠了一下身子,笑道:“是,小世子。” 丫鬟们为慕烟准备了笔墨纸砚。 君令仪应要求坐在板凳上,她也不会摆什么姿势,便只随意坐着。 倒是慕烟面对着案板甚是认真,小肉手攥紧了笔,偶尔抬头瞧瞧,一丝不苟的模样倒和熊孩子差的甚远。 越接触,君令仪越觉得慕烟有很多面。 他天真活泼,有时刁蛮任性,只为了让秦止多看他一眼。 有时又特别懂事,知道板着脸面对太后不耍脾气。 有时又玩心甚重,说出些奇奇怪怪的话,逼着她生个小妹妹出来。 有时又是这样认真的模样。 五岁的小孩子却好像什么都懂了。 其实慕烟很聪明,只是秦止常年不在身边让他没了安全感。 君令仪想着,看向慕烟的眼神中便多了许多母性的光辉。 她有时会想,若慕烟是她生的,那该有多好。 不是因为像洛雨辰一样希望不用再生孩子。 只因为她想从小看着慕烟长大,陪着他,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让他不再缺少一丝一毫地安全感。 她们也不知这样对坐了多久,君令仪亦不觉得累,直到慕烟放下手中的笔,嘘气道:“画好了。 君令仪的屁股方离了凳子,迫不及待地来看慕烟的画。 慕烟真的画了一幅全家福。 这幅画画的比上一幅还要好,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手笔。 画上的人栩栩如生,君令仪怕是第一次这么满意别人为她画下的画像。 慕烟将秦止画在她的身侧端坐着,秦止的脸上带笑,面部便比平日柔和了些。 慕烟和一个小女孩并肩坐在地上,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 君令仪指了指小女孩,道:“这是妹妹?” 第一百八十六章 娃怎么还没生出来 “嗯。” 慕烟颔首,略带嫌弃地瞥了君令仪一眼,“我都已经画出来了,母妃还没生出来,差劲。” “……” 生孩子和画画能比吗?! 君令仪的嘴角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为了防止熊孩子继续追问相关细节,她没有和慕烟深度计较这个问题。 君令仪看完画,随意地向外瞥了一眼,见天已大黑,不禁狐疑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快亥时了。” 话音落,君令仪惊住,刚才光顾着给慕烟做模特,一时竟忘了时辰。 这个时间慕烟也该睡觉了。 丫鬟们被慕烟梳洗准备入眠,君令仪也起身准备回孟宇轩。 丫鬟为君令仪系着披风。 披风还未系好,忽是慕烟从床榻上跳下来,道:“喂!母妃!” 君令仪狐疑回头,问道:“怎么了?” 慕烟的嘴角动了动,眼眸也有些闪躲,良久方开口道:“拿去吧。”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君令仪更加奇怪,又问道:“什么?” 慕烟的小嘴动了动,眉头也皱在一起,跳起来把桌上的画拿下来卷好,递给君令仪道:“送给你了。” 君令仪看着慕烟和他手中的话,微愣神了一小会儿。 倒是慕烟见她没动静,又把画拽了回来,凶巴巴地开口道:“我是看你做了一下午也累了,所以赏给你的,你要是不愿意要,那我就……” 话音未落,君令仪已将慕烟的话接了过来,笑眯眯道:“既然是我的酬劳,我就收下了。” 她说着,身子蹲下,抱着慕烟在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谢谢小世子。” 慕烟的脸颊温度有些升高,肉手抬起,捂着脸颊,转过身道:“不用谢,我的画要好好珍藏。” “好。” 君令仪笑着将画卷好,又让丫鬟拿了木盒出来装着,方带出门。 她出门许久,慕烟还摸着自己的脸蛋,年画娃娃的脸上带了一抹笑意。 君令仪白日是来劝慕烟的,再加来来的匆忙,身边也没带什么丫鬟。 如今夜太深了,占春堂的小丫鬟便提着灯送君令仪回孟宇轩。 她和小丫鬟刚出门,便看见一人站在不远处。 丫鬟蹙眉,厉喝道:“何人深夜擅闯占春堂?” 那人没动,似是没听见小丫鬟的话。 君令仪定睛一瞧,攥着小丫鬟提灯的手,开口道:“是王爷。” 丫鬟怔住,随着君令仪一齐上前。 走近一瞧,果然是秦止。 月光照亮地面的白雪,秦止身着披风,负手而立,肩头似还带了些许白雪。 丫鬟跪地,道:“见过王爷。” 秦止的眼眸本看着前方,此刻看见君令仪,眼眸稍动了些,道:“出来了?” 君令仪颔首,走到秦止身侧,“王爷无需担心,小世子已经无碍了。” “本王不担心他。” 秦止说着,声调有些冷。 君令仪摇摇头,这对父子还真是一样的执拗性子。 秦止的眉心蹙起,目光又落在君令仪身上,问道:“他有没有哭闹?本王见丫鬟都在外面站了许久。” 君令仪摇头道:“没有,小世子挺乖的。” 秦止的眉头依旧皱着,显然不太相信君令仪的话。 他从丫鬟的手中接过提灯,又拽了君令仪的手掌,道:“本王送你回去。” 君令仪应声,似是小白兔一般乖巧地跟在秦止的身后。 冰冷的冬日,他的手是暖的。 提灯照着前方的路,君令仪拿好木盒。 秦止眼尖,目光扫过,问道:“何物?” “小世子的画。” 话音落,秦止的脸色差了些。 君令仪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小世子下午刚画的。” “嗯。” 秦止应声,没再说什么。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的侧脸,开口道:“王爷,其实小世子画那副画不是为了嘲讽您,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入府,小世子年幼,想不出自己母妃长什么样子,便照着王爷的模样想象了一个,小世子一直当那副画是自己的母妃,王爷要烧,小世子便耍了些小性子。” “嗯。” 依旧是一个字,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也不知刚才君令仪说的话他是否听进去了。 两人走了不久,便到了孟宇轩的门前。 天气寒冷,桃儿却依旧在门前守着,眉目之间带了些许担忧,一直望着眼前的雪路。 今日她把凳子搬进去,出来的时候只见王爷一个人,也不知王妃是否出事,就一直在孟宇轩的门口等着。 她心中担忧,却只能左右打听,更是不敢哭出来。 君令仪看见她的时候,她的鼻头红红的,眼眸中也闪烁着激动的光。 君令仪无奈笑笑,摸着桃儿竟比她都凉的手,赶忙让她进屋去烤烤火。 她也同秦止一起进了主屋。 画盒放在桌上,君令仪还没来得及给秦止看。 却是秦止骤然开口问道:“王妃可饿了?” 没头没脑的话,君令仪听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日辛劳,她光顾着做人生导师,自己倒一大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可肚子里还算饱,再加上天色已晚,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是秦止开口道:“本王饿了,想吃王妃亲手做的。” 君令仪眨眨眼,“王爷,我不会做饭。” “本王知道,只是天晚了,也不知能去哪儿找厨子。” 他说着,眉目垂下,似是真的有些无助的模样。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不禁扯了扯,只要秦止想,子时厨子不也得乖乖的过来。 如果他想用沐风楼的事情试探,她倒是可以再给他做一次炒鸡蛋。 秦止抬眸看着她,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道:“今日是本王的生辰。” 这一句倒是始料未及。 秦止和老君头是一日的生辰? 不对啊,若事实如此,老君头不得每次过生辰都在家里翻个天? 君令仪看着秦止,问道:“王爷不是除夕的生辰吗?” 秦止的目光垂下,看着桌边燃烧的蜡烛,悠悠笑了。 这一笑很美,映入君令仪的眸中,勾人心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包养小白脸王爷 他道:“本王自小生在冷宫,父皇发现本王的时候正是除夕夜,母妃已疯,只道本王是她三年前生出的孩子,父皇见景,便把除夕定为本王生辰,直到母妃死去之时,本王看见她留下的木牌,才知道本王真正的生辰。” 君令仪听着他太过平淡的语调,目光落在秦止的脸上,一时竟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意,和平日的冰山不同,这样的笑却更让人心疼,让人想去抱抱他。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道:“生辰是大日子,什么都可以省,长寿面不能省,我虽然不会做饭,可把面条下到锅里还是会的,我去给王爷试试。” 秦止抬头,刚好撞上她的笑颜。 他没说话,只看着她走出门。 之前君令仪说自己贪嘴,秦止便让人在孟宇轩旁边建了一个小厨房,若是君令仪想吃什么就随时吩咐着。 君令仪有了这个空档,有时自己偷偷做点好吃点,时不时也准备好甜点给慕烟送去,便说是自己的朋友从外面送进王府的。 今日夜深,去小厨房却并不费劲。 秦止见君令仪出门,目光又落在画盒之上。 修长的手指打开画盒,将里面的画卷取出来。 画卷在桌上摊开,一家四口和睦的景象映入秦止的眼眸。 秦止怔住,目光在画卷上流连,一时竟有些愣神,没有察觉君令仪又进门了。 倒是君令仪看着秦止骤然开口,道:“小世子画的全家福。” 秦止似是被吓了一下,身子向后缩了一些,似是被抓了的小孩子,动作是从未有过的可爱。 君令仪看着他的动作怔忪片刻,末了却偷笑一声。 秦止清了清嗓子化解尴尬,开口道:“怎么回来了?” 君令仪拿过披风系上,笑道:“本以为小厨房离得近,可外面实在太冷,回来拿披风再过去。” “嗯,小心身体。” “好。” 君令仪应声,走了两步却退回来,道:“王爷,我想问你个问题?” 秦止狐疑,抬眸撞上君令仪的眼眸,“问吧。” 君令仪舔了舔唇角,踌躇许久才开口,“小世子的生身母亲,还会回来吗?” 秦止的眉心蹙起,目光又落在了画上,没有回答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咳嗽一声,又道:“小世子似是很想念他的母亲,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若能一直在就好了。” 秦止垂首,骤然开口。 君令仪身子怔住,喉间的话也说不出了。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道:“可本王不能如此自私。” 话音里的滋味君令仪品不清理不明。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去煮长寿面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似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刚才出来的时候还很冷,此刻脸颊却有些烫。 君令仪将掌心贴在脸颊上,心里似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若能一直在,秦止有了挡箭牌,慕烟有了母妃,可她呢? 人啊,还是得自私一点。 君令仪叹了口气,尽量不让秦止的攻势突破自己的防线,只鼓鼓腮帮子走进了小厨房。 千算万算,她却还是漏算了一件事。 小厨房的火灭了…… 这大黑天的,是让她自己生火?!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心里又叹了一句秦止事多,过生辰也不知道早点说,非得大半夜的闹幺蛾子。 心里骂着,君令仪转身出门,准备叫个小厮来生火。 她的步子还没踏出小厨房,却是秦止从门外走了进来。 君令仪怔住,道:“王爷怎么来了?” “饿了。” “……” 秦止的目光扫过厨房,问道:“还没生火?” 君令仪的脸在黑暗中甚是无奈,她刚出来半盏茶的时辰,秦止当她是葫芦娃,呼呼就是往外吐火?! 君令仪在心里吐槽着,秦止的手掌不知何时按在她的额间,叹道:“傻瓜。” “……” 君令仪要罢工!她不做了! 心里想着,秦止竟转身拿起柴火往炉子里添,他的手里拿了火折子,道:“本王来生火。” 他的动作甚是熟练,若是无视他一身装束和周身的气质,竟真的有些像是平常的灶夫。 君令仪愣了半晌,眼瞅着秦止的火已经要燃起来,她才走到案边开始准备面条。 长寿面对于她来说甚是容易,不容易的是要在秦止的面前做出一个生手的感觉。 面团活好,君令仪的手掌一下下在上面按着。 每一次都似用尽了全力,眉头也皱在一起,甚是费力的样子。 君令仪咬着唇边,面上的表情亦是生无可恋。 耳边是灶台中火苗燃起的声音,君令仪低着头,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团上。 身后骤然被人环住,温热的感觉传来,君令仪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攻击准备非礼自己的人。 身后的人反应过来,她的手腕被人攥住,指尖的面粉却弹了出去。 手臂被禁锢,那人也将她拥得更紧些,无奈道:“淘气。” 君令仪被他环着,一只手还按在面板上,身子挣扎了一下,无果。 她垂下头,甚是委屈地开口,“王爷,我不知道是你。” 她说着,耳边似是响起了一声叹息,连禁锢着她的动作也松了些。 她继续道:“我这也算是时刻保持警惕,绝不给王爷带绿帽子,王爷说对不对?” 说着,君令仪转过身,准备看看秦止的脸色,见脸色下菜碟。 只是她的身子刚转过来,看着秦止的脸,笑喷了。 秦止虽然制止了她的动作,却没有躲开她弹出的面粉,此刻他的脸上尽是面粉,竟有些像是戏剧上的大花脸。 君令仪扶着秦止笑了半天,一抬起头看着秦止的脸便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秦止只看着她,也不黑脸更不发火。 眸中有些无奈,也有些宠溺。 君令仪笑的肚子疼,方憋着笑帮秦止把脸上的面粉拍掉。 许是有了面粉的晕染,秦止的脸颊更白了。 活脱脱像是个小白脸。 君令仪看着他的脸颊,很想下手捏一下。 秦止又道:“本王饿了。” 君令仪颔首,下意识开口道:“好,现在就做面条包养你。”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碗长寿面引发的血案 “不是,我……” 君令仪的话说的太快,想要改口的时候后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眼眸抬起,瞧了一眼秦止的态度。 好在秦止没有生气,只是温柔地看着她,道:“王妃这个姿势,不能给本王做面条。” 君令仪应声,身子也转过头对着案板,手掌又一下下按着面团。 秦止的身子没有撤去,他的手伸到君令仪的眼前,落在面团上。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身子,狭小的厨房里,炉子里的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为两人动作又添了几分暧昧。 君令仪瞪眼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倒是秦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不好和面?” 君令仪的身子还僵着,秦止的手却已经开始和面了。 他的手掌平日看起来就十分漂亮,此刻和君令仪的手一对比,竟比君令仪足足大了一圈,指尖在面上活动,动作亦是十分娴熟,不像是一个坐在高位上的王爷。 秦止开口,道:“本王和面,王妃就要偷懒?” 君令仪应声,想要从秦止的身下钻出来。 可秦止将她环的很严实,尝试了几遍她还在秦止的怀里。 她清了清嗓子想要说话,秦止又道:“本王只是给王妃示范。”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这么说,一会儿这面还是得她自己和? 秦止就是看不过去了搭把手顺便吃她的豆腐?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眼睛垂下,索性只看着秦止的动作。 君令仪见过不少面点师傅,却是第一次看见和面都和的这么好看的。 她一时看的有些入神,秦止的下巴不是何时轻轻抵在她的脑袋上,道:“王妃何时能长大些,长高些?” “……” 这话怎么听这么觉得奇怪。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君令仪的眸间轻转,便看见了案边放好的刀具。 她的手掌抬起,从案边抽出一把刀,似是要向着面团砍过去。 只是刀还没砍下,君令仪的手骤然松了。 刀落下来,似是下一秒就要砍在秦止的手指上。 面团黏连,想要撤去手指并不容易。 好在秦止的手掌快,刀只落在案板上,发出一声响声。 君令仪佯做诧异,赶紧把刀拿起来,又转过身一个劲地向着秦止道歉,道:“王爷,真对不起,我以为面团和好了该切了,你的手指头没事吧?” 说着,君令仪拿着刀向前一步,目光落在秦止的手指上,大有想要把秦止的手指剁下来的架势。 秦止向后退了一步,手掌抵在君令仪的额间,道:“面要擀好才能用刀切。” 君令仪点头如捣蒜,恍然大悟的模样,“还是王爷懂得多,可惜我不会做饭,让王爷受惊吓了。” “没事。” 秦止开口,眼眸却合上,眉宇也轻蹙起来。 君令仪的手里还拿着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想撩拨她? 还欠了点功夫。 心里正得意着,忽是秦止又近一步。 趁着君令仪不注意,他一手按住了她握刀的手腕,一手在她的额间蹭了蹭,叹息道:“额头沾了面粉。” “……” 君令仪拿刀的手动了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面粉是秦止抵着她额间的时候蹭上去的! 她的手腕被秦止攥着,刀是拿不动了。 身子转过,君令仪面对案边,又动了动自己的手,道:“王爷,我擀面切面了。” “嗯。” 话音落,秦止总算松了手。 君令仪的手腕得了自由,马上又转身对着秦止。 握刀的手扬起,眼瞅着就要向秦止的身上砍去。 怎知秦止甚是淡定地站在她的眼前,手里亦握了一把刀。 他的眼眸垂下,似是很认真地在研究刀具。 君令仪眨眨眼,这刀怎么和自己拿的长得这么像? 她的头侧过,再看向自己高扬的手,手里的东西不知何时被换做了一个火折子,再加上她现在略显浮夸的动作,这姿势莫名显得有几分诡异。 倒是秦止不紧不慢地将刀具放回案边,开口道:“王妃先擀面,一会儿本王为你递刀,王妃拿着,本王总觉得自己有生命危险。” “……” 君令仪赔笑,特别狗腿地看着秦止,道:“王爷想多了,我只是想好好给王爷做一碗长寿面。” “嗯,好好做。” “……” 君令仪脸上的笑容颇僵,向着秦止翻了个白眼,目光又移回面团上。 “王妃不翻白眼的时候更好看。” “……” 君令仪磨牙嚯嚯,可惜要武功没武功,要作案工具没作案工具,所有的气儿只能往心里憋。 她看着手中的面团,就好像看见了身边的秦止,又使劲地捏了好几下,才算把面和好了。 擀面的动作亦是十分缓慢,气归气,君令仪还没有傻到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算秦止调查到沐风楼,有些事该藏着还得藏一阵子。 好在擀面切面的时候秦止只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强插一手。 君令仪的面擀的甚是糟糕,好在切得还不错,很均匀,随便拉一拉也细了不少。 毕竟是秦止的生辰,还是个死在冷宫里没人记得的生辰。 虽然他今天甚是没事找事,君令仪作为一个善良的人,依旧希望他能吃一碗称心如意的长寿面。 面条下锅,咕嘟嘟煮着,君令仪放了一个荷包蛋,又加了些菜叶子。 本是最简单的菜色,稍一点缀倒也好看。 君令仪把面条从锅里捞出来,自己嘟囔了一句,道:“也不知到子时了没有……” “没有。” 秦止摇摇头,只要他不想,便永远不会到子时。 君令仪仰起头,咳嗽了一声,认真且严肃地开口道:“今日王爷生辰,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生辰礼物,给你唱首生辰戏吧。” “生辰戏?” 秦止狐疑,君令仪却点了点头,开口唱了起来。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君令仪将生日歌随意改了,又将长寿面送到秦止手中,道:“平西王秦止,生辰快乐。” 秦止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每年生辰,本王陪你 君令仪看着他不接长寿面,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道:“王爷?” 闻言,秦止稍回过神,接过长寿面坐在板凳上。 君令仪跟着他坐下,听秦止开口,“为何选择唱戏?” “我也不知王爷喜欢什么,只是我每次生辰的时候都给自己唱生辰戏,煮长寿面,所以也给王爷来一份。” “嗯,戏很难听。” “……” 君令仪扶额。 秦止拿起筷子夹了口长寿面吃。 长寿面简单,不似皇后的还有金箔添加,可从生火到下面都是秦止和君令仪完成的。 面条入口,君令仪看着秦止。 刚才煮面的时候都不怎么饿,如今看着秦止吃,晚饭没吃的饥饿感袭来,她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秦止吃过面,颔首道:“面不错。” 他转过头,看君令仪正笑着看他。 她的眼眸弯弯,甚是好看。 秦止的身子前倾,脸颊靠近君令仪的。 君令仪怔住,整个人骤然戒备起来。 自从发现秦止的泰迪症无时无刻都在发作,君令仪每天都要打起十分的警惕。 她的身子向后退了些,手掌已捂在了自己的唇上,道:“王爷快吃,一会儿面凉了。” 秦止看着她的眸子,眼眸垂下,在她的掌心印上一吻。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面容,只觉他的唇贴在她的掌心,软软的,很舒服。 秦止的唇瓣撤去,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王妃的贺礼,本王很喜欢。” 说罢,秦止亦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君令仪的身子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向后弯曲着,却见秦止已坐回原位专心吃面。 秦止道:“王妃记得擦手。” “……” 君令仪甚是淡定地直起身子来擦了擦手。 秦止开口,“王妃吃吗?” “不吃。” 她说完这话,肚子特别不合时宜的叫唤了一声。 君令仪闭上眼睛,大抵她所有无语的时候都被秦止撞上了。 秦止的身子坐的近了些,将长寿面移到两人之间,轻声道:“王妃,张嘴。” 君令仪摆摆手,“不用,这是王爷的长寿面,我吃了不吉利的。” “王妃的命是本王的,本王生辰,亦是王妃生辰。” 君令仪的喉间动了动,虽觉得这话甚是奇怪,又挑不出什么漏洞。 最关键的一点是……秦止已经把面条夹到她面前了。 嗅着长寿面的香味儿,君令仪有些不能自主思考。 她索性将长寿面吞进去,还不忘称赞自己的手艺,道:“好吃。” 秦止看着她的模样,倒也笑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眼见一碗长寿面见了底,君令仪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才发现秦止虽说要和她吃一碗长寿面,可却不多拿筷子,到最后她又变成了一只要人喂的米虫。 秦止看着她的目光,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开口道:“多一双筷子要洗,麻烦。” “……” 他长得帅说什么都对! 说罢,秦止起身刷碗,动作娴熟的像个良家妇男。 君令仪坐在板凳上看着秦止的背影,竟有一瞬失神。 这样的生活能出现在王府里当真难得。 她正愣着,倒是秦止开口,问道:“王妃的生辰,是二月初二?” 君令仪摇摇头,“不是,三月初三。” “嗯?” 秦止凝眉,这种小事陆维琛怎会查错? 秦止是背对着君令仪的,君令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道:“君府的人都觉得我是二月初二的生辰,每年这时候也会客气一下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数落我什么的,可我不喜欢这个日子。母亲在我五岁生辰的时候死了,后来下人杀了我丢到乱葬岗,好在我命大爬了回来。爬回来的时候是三月初三,我重获新生的日子,亦是我该有的生辰。” 君令仪说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眸看着自己右手食指上浅的已经快要看不见的疤痕。 那是她把匕首从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 五岁的身体羸弱,她的脚走不动,全靠那个五岁孩子的记忆爬回君府。 现在回忆的时候,还带着点那个孩子的心痛。 她的眸中划过一抹伤感,抬眸时见秦止正看着她,脸上又带了甜甜的笑容,道:“说起来,我和王爷的经历还有点相似,真正的生辰无人问津,假生辰倒是有一堆客套。” “以后王妃的生辰,本王会在。”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笑道:“王爷的意思是明年要给我准备生辰礼物了?那我可要好好的期待一下,三月初三过生辰的事情我就告诉了王爷一个人,估计王爷的礼物会是我收到的第一份,要是不好我就退回去。” 她笑着,亦不知是真的玩笑还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伤口。 秦止看着她,道:“不光明年,每年都会。” 君令仪笑笑,“王爷,咱俩的协议可只有一年。” 秦止向前走了一步,“协议终止,你已是绝对的自由之身,本王可以去看你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竟让君令仪不自觉一怔。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秦止的目光和她的撞在一起。 秦止的眼神很奇怪,里面的东西亦让君令仪摸不透。 她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这眼神割开一个口子,也随着秦止难受起来。 她别过头,不再看秦止的眼睛,道:“可以啊,如果王爷找得到我的话。” “好。” 秦止说着,又上前一步。 见状,君令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次秦止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举动,他开口道:“如此也足够了。” 说罢,他牵起君令仪的手,一起回去休息了。 君令仪挑眉偷瞧了一眼秦止的侧颜,她好像越来越搞不懂秦止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他的手刚刚洗过碗,不似平日那般暖和,可牵在一起的感觉依旧很舒服。 君令仪闭上眼睛,罢了,她还是适合过那种过一天是一天的日子,想的多了实在太累。 “嘭!” 因为君令仪的闭眼,她的身子撞在了门框上…… 秦止关切瞧着,君令仪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一边捂着自己的额头。 明天一定得让人把小厨房的门扩一倍!都怪门太小! 第一百九十章 你总算明白自己的位置了 冬日的风雪没有停歇,年关将至,京城的百姓都开始准备年货。 君令仪坐在自制的躺椅上,身子后倾,姿势慵懒。 她的手中拿着老君头给的地契。 地契在手里玩了半天,君令仪道:“两位掌柜不愿意让本妃接管?” 桃儿面露难色,道:“是,他们说话圆滑,奴婢无用,去了几次都被赶了出来。” 君令仪摆摆手,“这不怪你,让我一个小丫头接管,这些人受不了也是正常。” 桃儿咬了唇瓣,少倾又开口道:“王妃,奴婢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桃儿应声,蹙眉开口道:“王妃现在居王府,若真想有财权,倒不如多讨好王爷,让王爷将管家的活儿交给王妃,王爷虽多年不在京城,但王府之大,势力之广,必是君府的小商铺比不得的。” “嗯,说的挺有道理的。” 桃儿垂首,“奴婢只是随便说说。” 君令仪含笑看着她,道:“不过,王爷若真能在不在京城的几年里将王府发展甚好,他必定早已培养出一批左膀右臂,甚至还有些人可以在他不在京城的时候为他做当家之事,平心而论,这些人都比本妃了解王府,也都比本妃更有经验,本妃一无所有,过去亦一片空白,王爷凭什么让本妃当一家之事?就算当家,又凭什么让这些人信服?届时这些人就算表面应和,心里的不服比起小店的掌柜只会多不会少,只怕本妃当了家,也是个被架空的。” 桃儿思索着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将地契折好,道,“去瞧瞧茶好了没。” 桃儿应声退下,君令仪看着手中地契,若有所思。 窗外又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君令仪狐疑,打开窗户。 窗外的白鸽抖了抖羽毛上的雪,跳在桌子上。 君令仪一怔,取下白鸽腿上的字条。 字条展开,上面的字无需处理,就这样清晰地展现在君令仪的面前。 字不多,君令仪的瞳孔却缩了一下。 眉头皱紧,她将字条丢进炭火盆中,眼睁睁看着字条化为灰烬,眉头的结却始终没有展开。 白鸽还站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君令仪思索片刻,拿过纸笔又写了一张新的字条让白鸽送出去。 白鸽不太愿意离开温暖的屋子,君令仪拍了拍它的翅膀,又把窗户关上了。 笔墨还放在桌边,君令仪的眼眸凝住,仔细思索着刚才字条上的字。 桃儿将茶端进来,看着桌边的纸笔,道:“王妃要写字?奴婢为您研磨。” “不用了。” 君令仪回过神,道:“桃儿,为本妃更衣。” “王妃,午饭快好了……” “本妃想去看看这两家店铺。” “奴婢和你……” “本妃一人。” “好。” 桃儿应声,为君令仪准备衣裳梳妆打扮。 君令仪说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让桃儿拿了男装换上。 换衣裳的时候桃儿还小心提醒着,“王妃,奴婢听说最近京城里出事了,你一个人出去的时候小心些。” 君令仪凝眉,“何事?” “奴婢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那个挺大的酒楼,叫……沐风楼的……” “嗯。” 君令仪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看来燕宁信中不假。 这件事的影响不小,连桃儿都听说了。 她没再说什么,只换上男装去沐风楼。 燕宁来信,说沐风楼消息泄露,名誉不保。 沐风楼之所以能在京城长盛,靠的就是消息不外漏。 如此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对沐风楼绝对是致命一击。 君令仪走下马车,见沐风楼内依旧有不少客人,可相比平日已冷清了不少,更看不到达官贵人的身影。 沐风楼的小厮面上和往日无异,不受这些流言的影响。 小厮将君令仪引到楼上。 楼上,燕宁和姜旭尧坐在桌边。 燕宁的面色甚是难看,姜旭尧拿着朱砂笔在宣纸上勾勒着,似是处于另一个世界的人物。 君令仪道:“怎么回事?” 燕宁的态度难得的正经,他的面色凝重,道:“黑虎帮想要吞并驭腾帮,约了细作来沐风楼谈细节,结果事情败露,所有参与者被俘。 驭腾帮的老大将一名黑虎帮的俘虏叫去,嘲讽了黑虎帮一顿,又说沐风楼早就是他的地盘,甚至把黑虎帮在沐风楼所谈之事的细节全都一一说给俘虏听。 那名俘虏被放,将此事完完全全禀报给黑虎帮的老大,黑虎帮虽然在江湖上就是个仗势欺人的小帮派,可他们的老大却是个大嘴巴,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 三言两语,叙述了个大概。 燕宁说完了,头也耷拉下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开口道:“是我无能,没有最早发现问题,让此事越演越烈。” 君令仪随意翻开着沐风楼的账本,道:“我是沐风楼的掌柜,沐风楼有事,责任在我,从今日起,沐风楼关门不营业。” 她说的甚是淡定,甚至连头都没从账本上抬起来。 燕宁惊住,看着君令仪道:“关……关门?!” 君令仪颔首,“是,关门,彻底关门!” “我去,君令仪,你是嫌命太长,还是没见过师父打我们?你的沐风楼关门了,咱俩的屁股都得开花!” 君令仪挑眉,“你不关门?这件事传出去,师父不打你?” 姜旭尧轻笑一声,“还是十三了解师父。” 燕宁:“……” 君令仪道:“一炷香的时间,沐风楼关门,所有人在大堂集合。” 燕宁撇撇嘴,“你把小爷当小厮使唤?” 姜旭尧:“十六,你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地位。” “……” 燕宁瞪了眼睛,“小爷!” 他看了看屋内的两个淡定的人,低头咒骂了一句,出门使唤小厮去了。 君令仪见燕宁离去,将账本放在桌上,道:“大师兄,你是不是认识黑虎帮的老大?” 姜旭尧捏着下巴思索片刻,“他们老大谁?” 君令仪在脸上比划了两下,道:“就是右脸被老虎挠了三道疤的。” “哦!” 姜旭尧恍然大悟,朱砂笔抬起,点着君令仪道:“你说的是虎小傻?三年前我好像揍过他两次,太不禁打,没意思。” “……” 君令仪本想靠姜旭尧的旧情拉拉关系,看现在这种的情况,怕要再想办法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起杀了算了 燕宁虽嘴上嫌弃,做事却很有效率。 小厮向着客人们赔笑脸,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沐风楼就关门了。 关门的牌子立出去,什么时候营业就变成了未知数。 不少人路过沐风楼,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几个妇人并排走过,不禁窸窣低语。 “没想到真关门了。” “是呀,今天刚听说沐风楼得罪了上面的人。” “真可惜,还从来没进去过呢。” “进去什么,这种地方里面牵涉的东西太多,之前都说沐风楼的掌柜有背景,我看也玩脱了。” 妇人们说着,不再多看,似是怕沾染了晦气一般,推推搡搡地走了。 沐风楼内,小厮并排站好,面色和刚才面对客人的时候不同,都凝重了不少。 君令仪从二楼走下来,她的步子走的缓慢,靴子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小厮们的头垂的更低了。 君令仪站在小厮面前,嘴角含笑,开口道:“听说,沐风楼的消息泄露了。” 大堂之内静可闻针落。 唯君令仪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小厮的脸颊。 无人言语,亦无人敢言语。 君令仪又道:“刘伯。” “属下在。” 刘伯出列,垂首相对。 君令仪挑眉看了他一眼,道:“沐风楼的事项是由你负责的。” “是。” “你还记不记得刚加入沐风楼的时候说过的话?” 刘伯的喉结动了一下,道:“记得。” “说。” 单一个字,语调却甚是严厉。 沐风楼烧了炭火,小厮们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刘伯闭上眼,少倾道:“沐风楼乃机密之地,泄露秘密者,杀。” “刘伯记性真好。” 刘伯未言,君令仪又道:“泄露秘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黑虎帮和驭腾帮都是小帮派,可再微小的事情,也容易让朝堂和江湖的人觉得我们沐风楼嘴不严气不正,刘伯查了两天,可查出是这件事是谁做的?” 刘伯合眸,“还……还没有……” “哦?” 君令仪眯眸,独一个字,声音也甚是平静,可听在耳中,却让不少小厮都捏了一把汗。 燕宁在一边看着,默默感慨道,这厮又开始用气势逼人了。 君令仪最擅长谋略和审案,每次她审人的时候,燕宁在旁边看着,都特别心疼被她审理的人。 刘伯的额间有冷汗落下,磕磕巴巴地开口道:“属……属下马上就……” “不必了。” 君令仪开口,从燕宁的手中拔出一柄剑。 剑光晃眼,她的笑容却更加晃眼。 君令仪眉眼含笑,冷道:“既然查不出,就一起杀了吧。” 话音落,众人还没有听明白话中的意思。 忽是君令仪举起剑向着刘伯砍了过去。 她的动作不标准,可刘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眼眸刚刚睁开,剑已落在他的脖颈上。 “嘭!” 刘伯的身子倒地,血从他的脖颈流出来,渐渐在地上晕开。 他的眸子睁着,面上还是刚才惊恐的模样,身子在血泊中扑腾了两下,终是无力地合上了眼睛,彻底不再挣扎了。 楼上的姜旭尧捏紧了手中的朱砂笔,鼻端嗅了很久,嫌弃道:“这血的味道真臭。” 说罢,他继续低头,钻研自己的“孤刹之图”。 大堂内,众人看着倒地而死的刘伯,再多的冷静都在这一刻破碎。 他们入沐风楼之时,都说过一样的话,亦签过一样的生死状。 今生今世,沐风楼之事永不说出。 若泄露半字——死。 君令仪的眼眸微挑,恍若没看上地上的尸体,将剑放回剑鞘之中。 血腥的味道在沐风楼中晕开,有小厮向后退些,想要离开这里。 却是沐风楼的两侧骤然多出许多剑客。 剑客将沐风楼包围,不给小厮后退的机会。 饶是受过良好的训练,小厮也不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君令仪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道:“我知道你们有人不服我,也有人觉得我是个甩手掌柜,不过既然事情发生了,唯一能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就只有沐风楼的大换血,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杀戮,只能麻烦诸位暂别京城一段日子了,大家都是在沐风楼里和本公子出生入死过的人,本公子会酌情考虑,不会亏待了你们。” 说着,君令仪向着剑客们使了一个眼色。 剑客上前,赶着小厮离开沐风楼,不知道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小厮们看着剑客的刀剑,不敢反抗,只随着剑客一同离去。 离开之前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君令仪。 她的眉宇间依旧淡定,和往日来沐风楼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她的模样稚嫩,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黄毛丫头。 可她就坐在那里,坐在一具尸体的前面,她的脚再向前动一些,还能碰到地上的鲜血。 就是这个女人,在京城创造了一个叫沐风楼的地方。 这一去,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死亡。 小厮们攥紧手掌,哪怕离去,他们也默默无声,没有求饶,没有叫喊,只是排好队,一个个从后门离开沐风楼。 君令仪坐在座位上悠哉地看着他们离去,像是赏雪的小女孩,无忧无虑的样子反而更让人觉得害怕。 也让人越发的看不清楚她稚嫩无邪的外表之内究竟隐藏了一颗怎样的心。 沐风楼的掌柜,是个注定坐在高位的人,注定不择手段,出卖自己人,以人血馒头为利益的人。 小厮们全部离开了沐风楼,君令仪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燕宁拧眉看着她,道:“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还未来得及有后续,忽是君令仪开口,道:”刘伯,你觉得他们会多久回来?“ 燕宁一怔,眼眸眨了眨,狐疑看着君令仪,一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怎知君令仪的话音落下,地上的“尸体”睁开眼,道:“最迟一周。” “啊。” 燕宁惊住,身子向后撤了些,眼眸在“诈尸”的刘伯和淡定的君令仪之间来回瞧着。 这……这什么情况?! 刚才又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令仪姐姐的单纯善良温柔可爱 燕宁眼睁睁地看着“死去”的刘伯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脖子还在滴着血,画面看起来甚是诡异。 君令仪笑道:“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是,公子。” 刘伯说着,带着染血的脖子转身离去。 燕宁目瞪口呆地目送刘伯离开,目光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倒是君令仪淡定的很,杯中的茶烫嘴,她便低头吹凉些。 燕宁上前,道:“君令仪,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君令仪抬眸看着燕宁,一脸“这不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燕宁舔了舔嘴角,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血,又指了指刘伯和小厮离开的方向,“这些到底是……” 君令仪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燕宁身上,甚是淡然地开口,“你看看你的剑。” 闻言,燕宁将剑从剑柄里拔了出来。 剑刃还未开锋,是把死剑。 “这是……” 君令仪嫌弃道:“就你这个智商,这几天在皇宫里是怎么活过来的?” “别废话!也别卖关子,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风楼走漏消息,不是小厮被人收买就是有人潜入沐风楼,我让刘伯仔细查过了,有人潜入沐风楼的几率基本为零,于是我和刘伯演了一出戏,他假死,我们一起逼出背叛沐风楼的人。” 燕宁的眸子瞪得大了些,怔怔看着君令仪,似是不想错过她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我联系好沐风堂,让他们把小厮悉数带走,早先我已在小厮里安插了值得信任的人,出门之后他们会煽动小厮们逃跑,沐风堂的剑客也会佯装不小心放走的样子,刚才我演的是个杀气腾腾的人,真正出卖沐风楼的人会因为露怯赶快去和自己的买主联系,只要跟踪每个小厮,也不怕抓不住其中背叛的人。”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似甚是简单。 可实施起来好像复杂了不少。 燕宁的嘴巴张大,愣是反应了很久才明白君令仪话中的意思。 他把君令仪的话在脑袋里捋了好几遍,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的差不多了,燕宁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做一切的准备用了多久?” 君令仪想了想,“从接到你的信到来沐风楼和刘伯洽谈,大概半个时辰。” “……” 她和刘伯洽谈了? 在燕宁的记忆里,君令仪一入沐风楼就被小厮引上二楼听他抱怨了。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燕宁,似是一秒就已经看出燕宁信中所想,又道:“引我上楼的小厮就是刘伯。” “……” 燕宁又看了君令仪良久,道:“我以为你真的杀了刘伯……” 君令仪把茶杯放下,匆忙摇摇头道:“不会,我这么善良单纯可爱温柔的软妹子,怎么能忍心杀了刘伯!” “……” 善良?单纯?可爱?温柔?! “?!……” 燕宁的脑海中又回忆了一下刚才布满杀气的修罗地狱。 君令仪的手在燕宁的眼前晃悠了两下,道:“怎么?吓傻了?” 燕宁摇头,“没有,回忆一下我令仪姐姐的善良单纯可爱温柔。” 君令仪拍拍燕宁的肩膀,“看在你今日眼光如此好的份上,姑且也准你叫我一声姐姐。” “……你的脸呢?” “被你吃了一半,现在小的可爱。” “……” 君令仪又道:“刚才的霸气我是和大师兄学的,虽然没有白翘翘学的像,不过威慑力还是有的,是不是大师兄?” 说着,君令仪的目光转过,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楼梯上向下看的姜旭尧。 姜旭尧捏着鼻子,道:“猪血太难闻了,收拾了。” 燕宁张大嘴看着姜旭尧,道:“你也知道这事?” “猜的。” “……”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表情,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我当初也怀疑为什么师父要收你为徒来着。” 燕宁的面部表情有些别扭,转身去拿抹布开始收拾地上的猪血,道:“因为小爷既英俊又勤快。” 君令仪和姜旭尧齐齐点头,只要燕宁干活说什么都是好的。 许是看见地上的猪血有人收拾了,姜旭尧亦回到屋里继续作画。 君令仪见燕宁毫无少爷姿态地在地上忙活着,也拿了抹布来帮他的忙。 燕宁瞧见,只将头垂的更低,擦地的手也更加用力,却并未言语。 两人一起收拾地面,君令仪干的起劲,开口道:“燕宁,我特别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在皇宫里活了这么久的。” 燕宁的嘴角扯了扯,面色黑了些,道:“小爷还是很聪明的好不好,虽然比不得你那个不知怎么长的大脑袋,可是对付女人小爷从未输过,太后那几斤几两,小爷算的清楚呢。” “啧啧啧,说的轻巧。” 君令仪挑眉,“小时候你我还有白翘翘打牌,你赢过?” 燕宁的脸色又难看了些,咬牙切齿道:“君!令!仪!” 君令仪摆手,道:“好好好,拿了你的银子,吃人手短。” “切,论经商,你们玩的过小爷。” “玩不过,大佬虽然没脑袋,但大佬有钱,给大佬跪了。” “……” 燕宁哼了一声,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开口问道:“这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间有些赶。” 燕宁凝眸看着君令仪,眼底滑过一抹说不清的情愫。 曾几何时,君令仪的所有事都由他经手,不论大小,不论事项。 他们嬉笑打骂,他是她的朋友……亦是她最好的下线。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坐在那里运筹帷幄,他只能一脸懵逼,直到时候听她解释一切的来龙去脉,好像他是个和她完全无关的人。 这种感觉,真奇怪。 燕宁的动作停住,眼眸看着被擦得有些干净的地面,道:“你不告诉我,因为你知道,我怀疑这件事是秦止做的。” 他开口,一字一顿地说着。 他或许理不清君令仪歪歪扭扭的计谋。 可有些事,他却不是傻子。 君令仪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而后继续将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她道:“嗯。” 第一百九十三章 皇帝老子都得抖抖身子 燕宁的脸色不太好看,良久开口道:“虽然有些事我不太擅长,可我了解你,你是一个有直路从来不走弯路的人,就这件事而言,秦止最近一直在调查沐风楼,我不相信他什么都查不到,更何况沐风楼和你我之间的关系如此明显,只要沐风楼倒了,他会是……” “燕宁。“ 君令仪开口,打断了燕宁的话。 良久,她抬起眼眸,看着燕宁挤出一抹笑意,道:“我相信他。” 说罢,君令仪起身,将抹布清洗干净。 燕宁的手撑在地上,眼眸中的光终究全都暗了。 早知道的结果,却偏偏要自己再听一回儿。 就好像早已知道眼前是悬崖峭壁,非要自己挑一回儿才会满足。 她的背影就在眼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渐行渐远,让他一点也抓不住。 燕宁开口,道:“君令仪,你不会看上秦止了吧?” 君令仪的背影一顿,笑道:“对对对,他人帅位高权又重,你不是也看上他了?” 她的声音含笑,却和之前听起来全然不同。 这不是燕宁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可他却是第一次从她的声调里听出了一丝犹疑。 他的手掌攥紧,目光凝住,依旧看着她的背影。 君令仪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却闭着眼长吁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已没有半点不妥之处。 她开口,道:“行了,收拾的够干净的了,刘伯应该这几天就会回来,有了消息马上通知我,我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毕竟沐风楼早一天开门,你的小金库就多装一天的钱,省的说我亏待了你。” 燕宁的面上也恢复了嫌弃的表情,道:“令仪姐姐,我现在深刻的怀疑这事就是你干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从你沐风楼里拿钱,阻碍我年纪轻轻走上京城第一首富的路线。” “得!你还真猜对了,刚才那些小厮都是我请来演戏的,你就好等着吧,等到三年之后沐风楼的收入不归你的时候,沐风楼就恢复正常营业。” “君令仪你想的美,这几天从三年里扣!” “切,吝啬鬼!” “这叫轻打细算!” “……” 燕宁和君令仪你一句我一句,又恢复了斗嘴的状态,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吵了半天,两人都口干舌燥,燕宁倒了两杯茶,递给君令仪一杯,道:“今天你得留下来给我做饭,以慰藉我吓得半死的幼小的心灵。” 君令仪瞧了瞧他,挑眉道:“你幼小的心灵天天被我吓,你不照样活了这么大?” “君令仪!” “干嘛?!” 燕宁对上君令仪的目光,眼神又移向旁边,哼道:“你……做不做吧?” “不做,今天还有事呢。” “什么事?” “正经事,最近从老君头那儿骗来两家店,掌柜的死活不松口,我去探探虚实,顺便吃点饭。” 燕宁磨磨牙,“你出去吃饭我怎么办?” “自己煮面呗。” “……” 君令仪走上楼梯,道:“不和你闲扯了,我去和大师兄告别,今天沐风楼没人,记得给大师兄也做一份。” 燕宁嫌弃地抬头指了指楼上,道:“我给他做?!” “难道要大师兄给你做饭?” 闻言,燕宁好像想起了年幼时的某些黑暗料理,他抽了抽嘴角,喉咙和胃里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蔓延开来。 燕宁扶额,终是认命地去厨房做饭了。 君令仪看着燕宁离去,上楼去找姜旭尧了。 怎知屋内空无一人,只留下画了一半的“孤刹之图”。 君令仪心中狐疑,可依照姜旭尧的性子,突然消失什么的也不算奇怪。 她确认姜旭尧把无常剑带走,便放心地离开了。 老君头送了她两家酒楼,两家酒楼的规模都差不多,虽比不上沐风楼和醉春苑之流,可混个京城的中等偏上还是可以的。 两家酒楼的掌柜串通一气,都看不起君令仪这个靠冲喜爬上高位的庶女。 索性对于嫁妆地契一事一拖再拖。 老君头不争气,刚好让他们把所有的账目都揽入自己的腰包里。 两个掌柜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只要押住了其中一个,让另一个乖乖吐口也容易。 君令仪想着,便去了最近的一家清风酒楼。 清风酒楼的生意还算不错,加上此事正逢饭点,君令仪去的时候剩下的位子已经不多了。 小厮将她引到单间,君令仪点了两道菜,菜的味道不错,服务也甚好,看来只差收回来的问题了。 她吃的差不多,身子倚在座椅上,看着桌上残余的饭菜思索着地契的事情。 她正想着,忽是隔壁传来一阵杂闹的声音。 君令仪狐疑起身,这才发现两间单间之间唯有一柄很长的屏风相隔,对面的声音在这边也能听到些。 一道粗粝的男声从隔壁传来,道:“有我黑虎帮罩着,吴掌柜不必担心,别说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算是她老子来了,本帮主也不怕。” “是是是,多谢虎帮主了。” 黑虎帮? 君令仪眸间轻转,居然这么巧? 君令仪搬着凳子坐的离屏风近了些,继续听着那一边的动静。 虽看不见人,可听着声音,君令仪大抵能猜出隔壁是清风酒楼的吴掌柜和黑虎帮的人在闲谈。 吴掌柜唯唯诺诺,虎帮主甚是威风。 两人谈得是地契嫁妆的事情,至于虎帮主口中的黄毛丫头,应该就是指的君令仪。 几杯酒下肚,虎帮主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帮主说到做到,绝不食言,你别听外面说我们是什么杂帮派,我黑虎帮在京城的势力不容小觑,沐风楼听说过吗?说什么背景特别可怕,关门了吧?!本帮主和你说,他们就是因为怕本帮主才关门的!” 吴掌柜惊异道:“原来如此……小的还以为……” “你以为个屁,在京城,本帮主跺跺脚,皇帝老子都得抖抖身子。” “虎帮主的厉害小的知道。” 君令仪剔牙听着,非常好奇虎帮主的体重到底几何? 吴掌柜为虎帮主递上了点特殊的东西,虎帮主心情不错,吴掌柜借机开口,“这几日那女人的丫鬟没少来,要不虎帮主都在小店住下。” “没问题,不过吃完这饭我还得去沐风楼一趟。” 第一百九十四章 咱不卖身,卖脸 听着虎帮主的话,正准备离开的君令仪却顿住了脚步,听得更仔细了些。 吴掌柜也是一怔,狐疑问道:“今天沐风楼刚刚关门,虎帮主现在去……” 虎帮主喝的有些醉了,声音也呜咽不清,道:“管他关不关门的,他们得罪了本帮主,就得付出代价!关门算什么,我早就听说沐风楼的掌柜神秘莫测,天天也不出来,现在沐风楼这个状态,本帮主不相信他还能坐得住,本帮主得去看看他。” 后面的音调说的有些猥琐。 吴掌柜听着,略迟疑了一会儿,道:“帮主可是想要美人,我这儿也有……” “本帮主要的可不是美人。” 虎帮主的笑声带了几分猥琐,他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道:“听闻沐风楼的掌柜是个特别俊俏的小公子,本帮主比较喜欢这个。” 吴掌柜听着虎帮主的话,面色微怔,却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原来帮主好这口儿,我这儿就缺了这个,帮主今晚去瞧瞧,明天我就去桑红院帮帮主要两个小倌过来。” “好好好。” 虎帮主说着,笑的越发猥琐了。 君令仪的目光凝住,原来,虎帮主想的是这个。 此刻姜旭尧不在,沐风堂的人也没到,沐风楼内只有燕宁一个。 君令仪不再思索,起身离开。 虽然虎帮主不过是江湖上的小杂碎,可小心一点还是好的。 燕宁煮了两碗面,却发现姜旭尧不在屋里了,心里的火儿更甚,憋得他格外不舒服。 筷子挑起面条,吃到肚子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燕宁吃着,耳边却好像又响起她的话——“我相信他。” 四个字,掷地有声,就这样敲在了燕宁的心上。 燕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呢喃道:“你到底是相信他,还是喜欢他?” 心底的感觉太过纠结,燕宁长叹一口气,腮帮子鼓起,将腰间的令牌取下拍在桌上。 这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他想着,却有人从窗户跳进了沐风楼。 燕宁的眉心蹙起,下意识地把令牌向着声响处掷去。 “哎哟!” 君令仪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燕宁惊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君令仪的身侧,担忧道:“没事吧?!”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把地上的令牌捡起来递给燕宁,道:“我没事,这令牌可是罗叔叔送给你的宝贝,别随便乱丢。” “哼。” 燕宁一把抓过令牌,面上又变成了嫌弃的表情,道:“不是出门吃饭考察去了,回来做什么?” “救你的命。” 君令仪的脑袋还疼着,踉跄着站起身子,道:“不过你的自卫能力不错,应该不需要我救,我还是从你手里把沐风楼的要过来的好。” 燕宁坐到桌边,他听不懂君令仪说的什么,索性也不再问了。 那种被她的计划抛弃在外,当一切搞定才听着解释的感觉,燕宁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君令仪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碗里的面已经吃完了,可他依旧低垂着脑袋没有抬起来。 君令仪看着他,挑眉道:“吃饱了吗?” “没有。” “做正事,做完之后我给你做饭。” “嗯?!” 闻言,燕宁的眼睛一亮,头也从面碗里抬了起来,道:“什么正事?” 君令仪托腮打量了燕宁半晌,嘴角骤然勾起一抹笑意。 一抹让燕宁感到有些别扭的笑意。 燕宁清了清嗓子,身板挺得直了些,道:“君令仪,小爷也是有尊严的,不随便卖身!” “放心,我们不卖身,卖脸!” “什么?!” 燕宁怔住,狐疑看着君令仪。 只要看见君令仪的这个笑脸,他总觉得就没什么好事。 燕宁在懵逼的状态下被君令仪拽走,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炷香之后,燕宁看着眼前的铜镜,炸毛了…… 铜镜里的人黛眉粉唇,活泼俏皮的少女髻唯有一枚珠翠点缀,最是清新自然。 若在街上遇上了,定是个回头率数一数二的美人。 可此人的脸,却是燕宁自己的。 燕宁怒目瞪着君令仪,道:“君令仪!” 君令仪颔首,道:“果然适合女装,发怒的时候都特别好看。” “……” 君令仪道:“我刚才去清风酒楼吃饭,刚好听见黑虎帮的人说要来沐风楼找俊俏的少年掌柜,满足他们的某些癖好。我想了想,黑虎帮的人得见,可你长得比较……俊秀……“ 君令仪刚吐出这个词,燕宁的眼刀已经扫了过来。 君令仪清了嗓子,改口道:“你长得比较英俊,我怕黑虎帮的人把持不住,一会儿你就藏在纱帘后面扮作掌柜的,你不说话,偶尔拂拂琴弦,他们也发现不了你。” 燕宁的脸色依旧难看,他看了君令仪少许,道:“那你这身衣服。” “哦对,我这就去换衣服。” 说罢,君令仪去衣柜里拿了件丫鬟的衣裳出来准备换上。 手掌一动,险些忘了燕宁还在。 燕宁背过身子,嫌弃道:“你那干扁豆,谁稀罕看!” 君令仪瞪了他一眼,把丫鬟的衣裳换在身上。 燕宁低着头,还能听见她换衣裳时候窸窣的声响。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苦笑。 君令仪,你到底是太确信我喜欢男人……还是太确信我对你没有兴趣…… 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燕宁从未觉得自己脆弱至此。 眼眸侧过,刚好看见铜镜中的他自己,眉眼清秀,早已看不出一点男儿模样。 她为他施粉的时候动作毫不扭捏,也不知是不是早已不把他当做男儿了。 或许,如此也好,毕竟他有太多的不得已,多到,连选择都做不了。 君令仪不知何时站在燕宁身后,看着燕宁侧过头照镜子的模样,开口道:“怎么样,我画的不错吧。” 燕宁的头赶忙扭过来,怒道:“切,明明是小爷天生丽质,男女通撩,话说,沐风楼里若只有两个女人,还有一个长得像我这么好看,你确定黑虎帮的人不会更加容易下手?” “没事,沐风堂的人应该快到了。” “……” 所以,他为什么要男扮女装?!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让我们摸两下 黑虎帮的人在清风酒楼喝了点小酒,便来沐风楼闹腾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君令仪向燕宁使了个眼色,燕宁的脸色依旧黑着,将纱帘放下,自己也端坐好。 君令仪打开门,黑虎帮的人便冲了进来。 小喽啰在沐风楼内散开,虎帮主腆着肚子向前走了两步。 他的脸上带着三条疤,据说是小时候在山里遇了老虎挠的。 虎帮主刚建立黑虎帮的时候,每每见人,都要给人指指这三条疤,说说他年幼时就已经不怕老虎的故事。 虎帮主挑了挑眉,看着君令仪道:“你是沐风楼的人。” 君令仪含笑,“正是。” “你们掌柜的呢!我要和他谈!” “敢问您是?” “我是黑虎帮的老大,被你们出卖了消息的人,你们现在门是关了,可我弟兄的性命不能说没就没了吧。”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嘴角的笑意依旧温和而礼貌,道:“虎帮主希望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虎帮主又瞧了君令仪一眼,嫌弃道:“本帮主懒得和你废话,听闻你们的掌柜的是个模样不错的公子哥,他要是能和本帮主出来喝两杯,没准本帮主的火儿就消了。” 他说着,缓缓坐在一张座椅上,手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睛眯着,猥琐油腻表情配着他有些发福的身子着实让人作呕。 君令仪笑道:“帮主误会了,我家掌柜是个女子。” “女子?” 虎帮主惊住,眼眸中的猥琐之光散去,倒是染了几分扫兴。 他哼了一声,道:“那也出来见见,看看是不是向姑娘这么好看,让我这帮兄弟们舒服舒服也是好的。” 虎帮主说着,已经有小喽啰向着君令仪的方向靠过来。 君令仪躲开,忽是一声琴声起。 指尖扫弦,乐声嘹亮。 一枚银针从楼上射下,刚好扎进想要对君令仪动手动脚的小喽啰的手腕上。 小喽啰“嗷”地叫唤了一声,虎帮主拍案而起,刚想发作,忽是君令仪向着楼上的方向跪下了,道:“掌柜的息怒,这些人是黑虎帮的人,奴婢会好好将您的意思转达的。” 随着君令仪的话音落下,虎帮主和小喽啰的目光也向着楼上看去。 楼上正对着他们的这扇门是开着的,只有一层门纱挡着,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有个佳人坐在琴前。 虎帮主挑眉,道:“这就是你们掌柜的。” 君令仪起身,“正是。” “呵,先是走漏了我们黑虎帮的消息,如今找上门还是这个态度,原来沐风楼的掌柜是个小丫头片子,所谓的进来的消息都是死的,我看都是靠坑蒙拐骗的吧!” 虎帮主说着,小喽啰也哄笑一片,目光里尽是鄙夷。 门纱后的人不说话,也不动,像是个木偶一般。 君令仪站在他们面前,面色却也甚是平静,好像没有听到刚才那些侮辱沐风楼的话。 她开口,道:“我家掌柜不见人,关于黑虎帮的事情,我们正在处理,现在沐风楼也只有我和掌柜的两个,掌柜的想说的话,便由我来代劳。” “现在只有你们两个?” “对。” 虎帮主看着君令仪,倒是来了些兴致。 刚才说了半天,君令仪的表情一直不慌不忙的,似是胜券在握,援兵在手的模样。 沐风楼在江湖上也算有些地位,虎帮主虽然醉酒,却一直忌惮着,只道沐风楼理亏,他还能霸道一些。 可如今君令仪如此大大方方地说沐风楼内只有她们两个姑娘,虎帮主倒是有些怀疑了。 他正踌躇着,却是君令仪笑着开口:“一,关于贵帮和驭腾帮的事情,沐风楼深表遗憾,已经在查了,七天之内,绝对会给贵帮一个满意的结果。” “七天,是不是有点长了?” 君令仪没有理会,又道:“二,希望虎帮主认清事实,这件事到底渗透的有多深,驭腾帮的人又知道了多少,虎帮主心里最是清楚,你的计划失败了,可能是因为沐风楼看门的小厮走漏了嘴,但你们对话的内容驭腾帮到底知不知道,还望虎帮主不要乱说,若舆论实在可怕,沐风楼不介意将虎帮主说的事情变为现实。” “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驭腾帮的人到底知道了你们与细作见面的全部细节,还是只知道你们与细作见面了,还望虎帮主不要在外乱说。” “呵,添油加醋才好吃嘛。” “添油加醋的后果,还望虎帮主自己负责。” 话音虽笑着,却带了一种别的味道。 虎帮主初时没怎么注意君令仪,此刻却忍不住多瞧几眼,道:“没想到沐风楼还有这么有趣的妞儿,这样吧,你说的条件也不是不可以,你给我的弟兄摸两下,我们就认了你的第一点,你们掌柜的出来给我的弟兄摸两下,我们就认了第二点,可好?” 话音落,琴音响。 这一次不再是一声,而是声声魔音入耳,节奏激昂。 纱帘后的手指似是带了魔力,在琴上肆意跳舞。 而随着琴音的响起,沐风楼的四周许多银针射下。 有的射在小喽啰的身上,小喽啰刚开始还能挺着,后来银针随着乐声越发密布,小喽啰也不知被扎了多少针,只在地上疼的打滚。 虎帮主也不幸中针,凡是中针之处皆疼痛难忍。 君令仪也站在他们中间,却毫发无伤,她的眉宇间很是淡然,转身道:“掌柜的消消气。” 话音落,琴声也停了,如雨的针亦停了。 不少小喽啰已被扎成了筛子。 虎帮主瞪着君令仪,道:“你……你们不是说只有你们两个!” 君令仪一脸真诚,道:“确实只有我和掌柜的,这是掌柜的绝活,琴针一体!” “一派胡言!她明明在弹琴,你们……你们等着,我要把这件事情……“ “虎帮主。” 君令仪开口,面上不再是笑盈盈的表情,语气也冷了不少,“我们掌柜的说了,如实说话。” 话音落,哀嚎声竟在一瞬间都停住了。 小喽啰不敢叫唤,只抬头仰望着站在他们中间的君令仪。 君令仪向前走了两步,垂首看着躺在地上的虎帮主。 她的嘴角缓缓划开一抹笑意,很美,却也很危险,她道:“血债血偿。” 第一百九十六章 绝对不会让你犯险 君令仪的模样未变,可不知为何,她唇角一抹嫣红,似刚饮了鲜血,从地狱回归人间。 虎帮主的喉间梗住,仰望着君令仪的时候,身子竟不住的有些发抖。 他咽了两口唾沫,四爪着地地向着外面爬了出去,道:“你们……你们沐风楼人多,算你们狠!” 说着,虎帮主用最快的速度爬走了。 跟着虎帮主来的小喽啰见状,也不敢再有迟疑,更顾不得身上的银针还刺痛着,只四爪着地,快速爬开。 君令仪看见他们走了,还在身后加了一句道:“虎帮主误会了,沐风楼里只有我和掌柜的。” 虎帮主听着这话,牙齿咬的更紧,连头都不敢回。 黑虎帮的人也不知逃了多远才敢停下来。 小喽啰互相帮忙摘下身上的银针,每拔一下,还忍不住嗷嗷地叫着。 虎帮主的脸色很差,怒道:“叫唤什么,还是不是黑虎帮的人。” 小喽啰捂着嘴巴不敢出声,有个地位高些的问道:“帮主,那个沐风楼的掌柜用的是什么招数,怎么这么厉害。” “呸,什么招数!他们还不是仗着人多。” “那个小丫鬟不是说……” “你听她说!” 沐风楼的遭遇加上凛冽的寒风让虎帮主的酒醒了大半。 小喽啰把他身上的银针拔下来,又擦上药。 虎帮主哼了一声,道:“这世上没有一种武功可以快至如此,更何况银针扫射的时候本帮主一直看着那个纱幔后的老娘们儿,她的手从来没有离开过琴弦,怎么可能发出银针,显然是有大批的小厮躲在黑暗里,就准备给我们好看!看来真的不能再造谣言了,沐风楼背景如何还不知道,可是她下面的小弟定是极多。” 虎帮主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严肃地开口。 有小喽啰刚除去了浑身的银针,此刻忍不住开口道:“万一是人外有人……” 虎帮主的目光扫过来,几个小喽啰赶忙把刚才说话的按在地上一顿胖揍,一边打还一边说着,“呵,江湖上的事情咱帮主都见过!怎么可能人外有人!” 另有几个小喽啰帮虎帮主披好披风。 虎帮主的脸上又恢复了嘚瑟的模样,道:“哼,没见过江湖市面好奇也是应该的,可惜本帮主的兄弟都不在京城,否则定要沐风楼好看。” “是是是,帮主在江湖地位数一数二。” “这是当然,你们可听过‘鬼孤煞’的名号?” 闻言,已有小喽啰双腿发软,道:“帮主……那……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剑法快到了极致……” “没错,那是本帮主出生入死的哥们儿,本帮主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鬼孤煞’听说沐风楼欺负本帮,都准备提着剑就来血洗沐风楼,实在是本帮主仁慈,不想在京城闹出此等血案,现在看沐风楼人这么多,本帮主就更不忍心了,算了,先回清风酒楼。” “是,帮主。” 虎帮主又挺直腰板,和刚才在沐风楼里趴在地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小喽啰在他身后跟着,也精神了起来。 唯有两人窃窃私语,道:“你说,如果刚才沐风楼里真的只有两个女子,她们一边弹琴一边发射银针,武功要有多快?” 话说完了,另一人还未来得及回答,忽是虎帮主转过头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噤声,所有人的脚步也停下来了。 有人要上前去揍刚才说话的人,却是虎帮主抬手制止,道:“刚才在沐风楼内绝对不止两人,若真是如此,本帮主能把京城所有的雪都吃了!” “小的愚钝。” “哼!” 虎帮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众人亦瞪了刚才问话的小喽啰两眼,也有爱拍马屁的跑到虎帮主身边,问道:“帮主,你觉得沐风楼里有多少人?” “至少三百!” “啊,这么厉害,我们还能全然逃脱,真是神了。” “那是当然,跟着本帮主,注定吃香喝辣。” “……” 彼时,沐风楼内。 眼看着黑虎帮的人悉数撤去,君令仪也松了口气,道:“出来拆机关了。” 燕宁挑开帘子,道:“这帮人还真是虎头虎脑,你说什么都信,说好的沐风堂的人呢?” “在路上。” “……” 燕宁瞪了眼睛,怒道:“君令仪你又骗我!” 君令仪耸耸肩,上二楼将安置好的机关摘下来。 机关精巧,开关连接在琴弦上。 手抚琴弦,机关开动,银针落下。 若说这机关有什么缺点,便是只能射三次银针,多了也出不来了。 好在黑虎帮的人草包得很,无需三次,两次人便见了怂。 君令仪一边拆着机关,一边安抚燕宁道:“我也是怕你忧心,这招空城计,做的越自然越好,你知道有援兵,也不必太害怕。” 燕宁和君令仪一起拆着装置,道:“若我知道沐风楼里只有你我二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出去,我宁愿扮丫鬟的人是我。” 君令仪一怔,抬头看着燕宁的眼眸。 燕宁看着她,喉间不禁轻动。 刚才的话不知怎的就这样脱口而出。 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燕宁的眼眸闪躲,他藏了好久的秘密好像藏不住了。 心底的感觉甚是奇怪,他希望她看出来,亦希望她万万不要看出来。 燕宁的眼睛又瞪大些,来掩饰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他嫌弃道:“看小爷干嘛?没见过这么俊俏的脸庞。” 君令仪蹙眉认真瞧着,道:“我只是在想,你要是换上丫鬟妆容,或许也特别好看。” “……” 君令仪还看着他,道:“下次有机会满足你的愿望。” 燕宁把机关悉数拔下来,怒道:“滚蛋!” 君令仪被他一吼,转过头继续拆机关了。 一边拆还一边道:“真的可以。” “滚!蛋!” 机关拆了一半,“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君令仪起身准备去开门。 却是燕宁按住了她的手掌,道:“现在连机关都没了,我去吧。” 说罢,燕宁起身。 君令仪也站起来,准备跟着他一起去,怎知燕宁把她的脑袋按下去,道:“别给小爷添乱!”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爷居然要相亲 “诶……” 君令仪抬手,还想说什么,却是燕宁已经下楼了。 燕宁如此,君令仪也不愿下去拖后腿,只将二楼的机关悉数藏起来,不让进来的人看见。 燕宁的眉心紧皱,每一步都走的甚是谨慎。 天已经有些黑了,沐风楼隐在浅浅的黑暗之中。 燕宁走到门前。 “咚咚咚” 又是三声,他抿了嘴角,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人。 只一眼,门内的燕宁傻眼了,门外的两个人也愣住了。 君令仪趴在楼梯上,看不清门外人的容颜,只看着燕宁现在的表情,眼眸中多了几分警惕。 到底什么人会让燕宁如此惊讶? 她在心里想着,手中不自觉握了几枚银针,身子悄悄向楼下移动。 燕宁似是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 半晌,君令仪听见门外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道:“叔叔,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叔叔?” 君令仪更是狐疑,目光锁在燕宁的身上,忽然有些好奇来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楼下,便是燕宁连连向后退了两步,门外的人也随着他的动作走进屋里。 门外之人咬牙切齿,手里还拿着刚从脚下脱下来的靴子,指着燕宁道:“小兔崽子,你和老子玩什么呢?!” 燕宁抬起双手,道:“爹……这事咱慢慢说!”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嘴巴不自觉长大。 今日来的不是别人,是燕宁的干爹——罗霄。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燕宁这副装扮,八成得被罗霄打好几个鞋底。 罗霄听着燕宁的话,眉毛扬得更厉害,骂道:“慢慢说个屁!你知道老子废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赵家的姑娘拽过来和你相亲,你倒好,打扮成这样是要和赵家姑娘做姐妹?!” 燕宁一头雾水,“相……相亲?!” 罗霄骂道:“咋!你小子还想再拖,人家令仪比你小五岁都嫁出去了,嫁的人还特别有地位,你都二十了,准备什么时候出嫁?” 燕宁的嘴角扯了扯,“爹……我是男的,是娶媳妇,不是嫁人……” “你小子还知道你是男的啊!” “……” 罗霄说着,看着眼前燕宁的装扮便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靴子扬起,眼瞅着就要打了下去,燕宁的身形闪的也快。 父子俩就这样在沐风楼里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君令仪眼见事态有点失控,着实不能继续躲在楼上看戏,赶忙跑下来护在燕宁面前,赔笑道:“罗叔叔。” 罗霄一见君令仪,面上的表情也骤然变了。 他的眉眼笑眯眯,甚是温柔和蔼,道:“令仪也在,什么时候来的?” 君令仪笑道:“一直都在,罗叔叔,燕宁变成这样都怪我,主要是沐风楼最近出了点事,马上我就给他换过来。” 罗霄瞪了一眼燕宁,看向君令仪的时候还是笑着的,道:“没事,我家燕宁本来长得就俊秀,穿上女装还挺好看的。” 燕宁:“……” 君令仪回头向着燕宁使了个眼色,准备带着燕宁上楼卸妆,临走前又对罗霄道:“罗叔叔你先坐一会儿,我刚好要去做晚饭。” “嗯,好。” 说这话的时候,罗霄的态度也是异常的温柔。 燕宁的表情有些别扭,最后还是被君令仪拽上楼卸妆的。 燕宁磨了磨牙,道:“小爷这么玉树临风,相亲干毛?!” 君令仪一边为他拆头发,一边看着燕宁的容颜,道:“你和罗叔叔好好说说,自小罗叔叔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他善解人意?!” 燕宁撇了嘴角,道:“他决定的事情我要是不做,他不拿鞋底抽死我就不错了。” 燕宁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君令仪和燕宁还没说话,罗霄已经自己开门探进一个脑袋。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和君令仪打招呼道:“令仪。” 君令仪颔首,“罗叔叔。” “嗯。” 罗霄应话,目光却又移到燕宁的脸上,道:“明天和我一起去见赵姑娘,别再说你忙了,你要是还不成亲,老子就用鞋底抽死你!” 燕宁耸耸肩,道:“知道了。” 君令仪目瞪口呆地看着罗霄。 罗霄瞪了一眼,目光从燕宁的身上转到君令仪的身上,又笑道:“令仪,叔叔先下去等你做饭了。” 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道:“好的。” 罗霄又和君令仪摆摆手,动作很轻地关上门离开了。 君令仪还想着罗霄刚才的那两句话,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 燕宁咬了咬牙,道:“君令仪,我爹是不是看上你了。” “别胡说!” 君令仪伸手拍了一下燕宁的脑袋,道:“罗婶婶对我也特别好,一定是你平常太不让他们省心了。” “小爷还不省心!他的商铺都是小爷打点的!” 君令仪给燕宁打了洗脸水,道:“罗叔叔和罗婶婶都没有坏心眼,你也不能总赚钱,有空就陪陪他们。” 家人这个东西,君令仪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看着罗叔叔和燕宁如此,她也不知道是觉得可爱还是觉得羡慕。 燕宁叹了口气,道:“小爷也是输给他们两个了。” 门外又响起三声敲门声,罗霄打开门,道:“你不用抽时间陪我们!明天就去找赵姑娘!” 说罢,罗霄又和君令仪做了一个亲切的告别,门又被关上了。 屋内。 君令仪:“……” 燕宁:“……” 君令仪给罗霄和燕宁做好了晚饭,又和罗霄解释了半天燕宁着女装的事情。 当然君令仪的解释和事实有些不符,也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把责任都拦到了自己的身上。 罗霄颔首听着,面上一直是慈父的微笑。 眼瞅着天色渐渐黑了,君令仪也留不得了。 在燕宁无数次乞求的目光之下,君令仪还是开口道:“罗叔叔,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嗯,是不早了,用不用罗叔叔的马车送你回去?” 君令仪摆摆手,“不用,我是回王府的。” “嗯。” 罗霄应声,又瞪了燕宁一眼,道:“看看人家,有家了之后每天都知道早回去,明天去见赵姑娘。” 燕宁:“……” 君令仪甚是同情地看着燕宁,终是狠下心回王府了。 毕竟,如果不回去的话,她可能比燕宁还惨。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王爷牌暖手炉 夜色降临,马车停在王府门前。 君令仪走下马车,向着王府中走去。 今日回来的确实有些晚了,估计王府内的人已用过晚膳。 君令仪理了理衣裳,心中默默祈祷秦止政务繁忙,没有发现她离开王府。 她踏进王府,刚走了两步,耳边就传来一声轻唤,“王妃。” 闻言,君令仪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走不动了。 早该知道,依照秦止泰迪般的嗅觉,不发现什么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君令仪抬起头,笑盈盈迎上那张熟悉的脸,道:“王爷……鬼啊!” 她刚说完两个字,抬头时却看见秦止提着灯在黑夜中站着。 光亮照着他的脸,甚有鬼魅的气质。 君令仪的身子踉跄,险些倒在后面。 好在秦止眼疾手快,两步上前,一手提灯,一手揽住了君令仪的腰肢,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秦止的手稍一用力,将君令仪的身子带起来,也带到了她的怀里。 离得近些,君令仪再抬起头看秦止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刚才那么吓人了。 小心脏还扑通扑通地跳了两下。 君令仪本想今晚上离秦止远一点,谁知道远是没远成,刚一见面姿势又甚是暧昧。 秦止垂首看着她,蹙眉道:“王妃怕鬼?” 君令仪猛点头。 “幼稚的可爱。” “……” 君令仪强扯出一抹笑意,她倒是不怕鬼,她比较怕秦止。 更怕秦止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君令仪眨眨眼,不等秦止询问,自己招供道:“王爷,我出去看看老君头给我的酒楼,没干别的。”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君令仪尽量保持着眼神的真诚,心里却打着鼓,虽然她去沐风楼之前已经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秦止的人,可秦止实在让她摸不透,她更摸不准会不会有些偷偷跟着的。 秦止看着她,道:“本王闲来无事,出来逛逛,没想到遇见了王妃。” 秦止装作不知她出去了,君令仪也配合着,开口道:“那还真巧。” “嗯,本王也正准备去孟宇轩,顺路。” 君令仪应声,从秦止怀里跳出来,笑道:“一起走。” “嗯。” 秦止说着,很自然地牵上了君令仪的手。 君令仪也习惯了。 她的手常年冷惯了,每年的冬日更是越发厉害。 倒是秦止的手暖和,又喜欢牵她。 每次一起牵着的时候,连手炉都省了。 有时君令仪甚至会产生幻觉,好像自己永远热不起来的手都有了温度。 君令仪和秦止走了一段路,心里却一直想着沐风楼的事情。 哪怕找出真凶,沐风楼的名誉也难以恢复到从前,她还得从黑虎帮下手才行。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君令仪的话脱口而出,眼眸抬起,眼神从刚才的心事重重化为单纯澄澈。 秦止看着她的眼睛,没再多说话,只侧过头继续向前走。 秦止稍稍抬头,道:“这几日都没下雪。” “嗯。” 君令仪应声,却有些心不在焉。 沐风楼的事情不解决,她的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秦止又道:“昨夜燕宁竟为了一件小事来求本王。” “什么事?” “王府的总管来自南方,甚爱银装素裹的美景,更喜欢京城的雪,每每看到雪地上落下脚印,小厮只能扫去浮雪,总管甚是心疼,所以他想用一己之力,在地上撒雪,让雪地永远保持无痕之美。” 闻言,君令仪不禁轻笑,“王爷定是从哪里看的笑话,银装素裹固然好看,可咱们王府的布置也不差,何须为了洁白之景徒增更多的麻烦事。” “本王也如是觉得。” 话音落,君令仪却觉一道光在脑海中闪过。 是呀,白雪固然美丽,可被白雪遮盖的王府也不差。 沐风楼固然因为保密事宜得以永存,可菜色酒香服务也不差。 与其追求极致,不如退步而为。 烦恼的事情一瞬想通,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秦止。 秦止的面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只叹道:“听杜宇说,总管的心情不佳。”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眉目凝住,细细观察着秦止的侧颜。 他的这些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秦止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问道:“王妃,怎么了?” 君令仪换了表情,摇摇头道:“没事,王爷太帅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秦止颔首,“看吧,本王带路,不会让你走丢。” “……” 地上的雪扫的很干净,君令仪和秦止一齐走回了孟宇轩。 不知是因为天黑还是因为寒冷,孟宇轩甚是安静,甚至连桃儿都没有在外面等着。 见景,君令仪颇为狐疑,目光扫过,却见旁边的小厨房亮了灯。 这么晚了,她也不在,什么人还在小厨房忙活着? 她正奇怪着,却是秦止拽了她的手,也蹙眉道:“去看看。” 君令仪颔首,随着秦止向着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的烛光亮着,门关的死死的,唯有里面传出对话的声音。 君令仪的动作很轻,甚是熟练地在门上戳了一个洞,向着里面瞧去。 眼见秦止还在自己身边,君令仪抬手,友好地在秦止蹲下的高度处也戳了一个,道:“不用客气。” 秦止的身子蹲下,也从洞向着厨房里看。 君令仪戳的时候忘记考虑脸的大小问题,此刻秦止和她一起向厨房里看,因为两个“猫眼”的关系脸颊稍稍贴在一起,姿势变得有些尴尬。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身子蹲直,轻声道:“王爷,要不我再戳……” “嘘。” 秦止开口,揽着君令仪的头继续回到“猫眼”上偷窥厨房内的景象。 这一看,君令仪也没工夫考虑秦止搂没搂她的头以及脸颊贴的近不近的问题了。 厨房里,慕烟坐在板凳上,桃儿在灶台旁边忙活着,似是在熬煮什么东西。 桃儿道:“小世子,这药到底灵不灵啊?您确定是育子药?” 慕烟点点头,“本世子的话,你敢质疑?”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催生大队长和小队长都到齐了,这次又准备给她吃点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王妃有孕 桃儿听着慕烟的话,不再质疑,专心致志地熬煮着炉灶上的汤药。 君令仪看着她扇扇子的动作,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心底正想着,忽是慕烟向着门前看过来,道:“谁?!” 严厉的声音让桃儿一愣,一把抱住慕烟,目光亦看向门前,厉声道:“何人擅闯孟宇轩?!” 君令仪看他俩的模样,侧过脸看了秦止一眼,终是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子,推门走进小厨房。 开门的时候有风声涌入,桃儿和慕烟看着进来的两个人,愣在原地不会动弹。 炉灶上的汤药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四人对视,场面有些尴尬。 尴尬的气氛维持了一段时间。 桃儿将慕烟放下,笑道:“奴婢给王爷请安,今日奴婢见王妃迟迟未归,害怕王妃没有用晚膳,所以特地来小厨房给王妃熬点汤,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说着,桃儿转身将汤药从锅上端下来。 她的头低着,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来,只道:“王爷和王妃先回孟宇轩,奴婢一会儿就给您端过去。” 君令仪看着桃儿的背影,不自觉又摇了摇头。 桃儿也跟了她一阵子,可这撒谎的功力是真的差。 说话的时候声音一个劲儿的抖,似是生怕别人不知她说的是假话。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上前抱住了君令仪的大腿,软糯糯地开口道:“母妃,慕烟想你了,我们一起回孟宇轩吧。” 君令仪低头看着慕烟,眼眸中又多了几分无奈。 慕烟也是个不会说谎的,每次他说谎的时候就喜欢抱大腿和卖萌,初时君令仪比较吃这一套,可时间久了,套路就被看穿了。 君令仪没有理会桃儿和慕烟,向着灶台走去。 慕烟依旧死死抱着她的大腿,就差直接化作裤子裹在君令仪的大腿上了。 君令仪看着他的样子,甩也甩不得,只能这样艰难地向着灶台挪动。 秦止上前一步,将慕烟从君令仪的大腿上抱了下来,蹙眉道:“不许占母妃的便宜。” 慕烟瞪了眼睛,“父王,我……” “不许摸大腿。”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慕烟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摸大腿不摸大腿的。 此刻君令仪没空和秦止讨论这个,她走到灶台边上,看着桃儿紧张的表情,向着灶台上扫了一眼。 桃儿左右遮挡,终是在撞在君令仪目光的时候低下了头。 君令仪走到汤药前面,拿着筷子在里面扒拉了两下,开口道:“桃儿,这药汤也能当饭吃?” 桃儿垂首道:“王妃有所不知,这是新出的……” “嗯?” 君令仪的喉间发出一声轻应,桃儿的话便停住了。 她的面部表情有点别扭,终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王妃,奴婢知罪,这是奴婢新打听来的育子汤,只为让王妃早日怀胎,奴婢骗了王妃,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的错,小世子不过路过,好奇在厨房待了一会儿,和此事没有半点关系。” 君令仪看着跪在地上的桃儿,颇显无奈道:“桃儿,本妃不是说不用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桃儿抽了抽鼻子,却没有哭,只道:“可奴婢看着王爷日日宿在孟宇轩,王妃的肚子却没有动静,奴婢实在心急,事已至此,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王爷和王妃尽管责罚奴婢。” 秦止上前,蹙眉道:“本王的错。” “……” 话音落,桃儿更是害怕,头早已贴在地面,颤抖着声音道:“不……是奴婢的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瞒着王妃,奴婢下次一定把一切都告诉王妃。” “……“ 君令仪侧头看了秦止一眼,事情已经够乱了,也不知他干嘛还要插一句话。 她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桃儿,一切都顺其自然就好,这些药就不要用了。” “可王爷和王妃顺其自然……” 桃儿的话说了一半,头抬起一些,却又叩首,道:“奴婢知道了。” 君令仪知她不服,目光又落在育子汤上,道:“本妃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育子汤的名字本妃都没听说过,避子汤倒是听过不少,万一有奸人相害,你又单纯善良,到最后岂不是物极必反了。” “奴婢知道了。” 桃儿应着,声调里已没有多少气力。 倒是慕烟听了这话,蹬蹬蹬跑到君令仪和秦止的面前,道:“母妃放心,这汤绝对是育子的。”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刚才关顾着教育桃儿这个催生大队长,倒是忘了慕烟这个催生小队长了。 她看着慕烟一脸认真的模样,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倒是慕烟小身板挺得笔直,道:“这方子是我特地去太医那儿问来的,据说特别准!” 君令仪无奈看着慕烟,道:“小世子年幼,太医何故会送你一份正确的育子方子?” 慕烟仰起头,面上带了几分骄傲,道:“因为我和太医说母妃有孕了,需要好好安胎,他就给我开了方子。” “什么?!” 话音未落,君令仪惊了。 就连秦止的眼眸都动了一下。 屋内的人都惊异地看着站在最中间的慕烟。 慕烟被大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道:“我也是想为母妃和父王尽一份心。” “……” 君令仪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炉灶上的育子汤还冒着烟,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里一瞬更烦了。 秦止开口,道:“桃儿,将小世子送回占春堂。” 慕烟怔住,狐疑道:“父王,我还没看见母妃把育子汤喝下去呢。” “回去!” 这一声,更是严厉。 慕烟听着,头耷拉下来,不敢说其他的话了。 桃儿也低垂着脑袋应了一句,将慕烟抱起走出厨房。 桃儿和慕烟走了许久,慕烟方回头看了一眼,委屈巴巴地道:“我怎么觉得,父王和母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桃儿叹了口气,道:“小世子,你闯祸了。” “怎么了?” 慕烟不解其意,只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 第二百章 为本王生个孩子 桃儿叹道:“小世子和太医说王妃怀孕了,便是和整个皇宫的人说了王妃有孕,可王妃的肚子……” “没事,陆叔叔说了,依照父王的速度,母妃很快就会有孕的。” “……” 桃儿惊异地看着慕烟,也不知每日陆大人都和他说些什么。 不过,陆大人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桃儿想着,却是慕烟的手又在桃儿的眼前晃悠了几下,道:“你每日在母妃身边伺候着,也该为我的妹妹尽些心力。” “奴婢明白。” 桃儿说着,手臂依旧抱着慕烟,心里却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快些把王爷和王妃撮合在一起。 她刚希望王妃能生个男孩儿。 …… 孟宇轩。 君令仪捏着自己的眉心,耳边还想着刚才慕烟的那些话。 嘴角扯了扯,熊孩子到底是熊孩子,非要在天上捅出个窟窿才算罢休。 这下好了,慕烟怕是在皇宫里捅了一个大窟窿! 心底正烦着,目光微移,便看见秦止悠哉坐在床榻上。 秦止的手中碰了一本书,面上的表情甚是淡定,好像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秦止察觉到君令仪的目光,眼眸从书本上抬起,道:“王妃不睡?” 君令仪扯扯嘴角没回话,她也得能睡着才算。 秦止的身子向旁边侧了些,手掌轻拍在床榻上。 君令仪叹了口气,灭了桌边的蜡烛,躺在床上。 秦止也放下书本睡了。 屋内很暗,君令仪睁开眼看着床顶的黑暗,整个人倒是越发地精神了。 秦止转过身对着她,道:“睡不着?” “嗯。” 君令仪应声,眼眸依旧看着床顶,道:“王爷,若是太后找来……” “本王只想得到一个办法。” “嗯?” 君令仪的眸子亮了,眼眸亦转向秦止,虽看不清秦止的脸颊,心里却多了几分期待。 秦止聪明,又对宫中事务了如指掌,这样的事情若是秦止亲自出马,应该不过是小事一桩。 怎知秦止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手掌轻动,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 君令仪的身子僵住,在黑暗中只能察觉到秦止的唇停在她的耳廓。 他的唇瓣轻启,气息拂过她的耳,声音中亦带着暧昧的沙哑,道:“为本王生个孩子。“ 他们离得很近,他的手臂环在君令仪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秦止的气息拂在她的耳廓,很痒,亦微乱。 君令仪的身子僵的厉害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求助于小泰迪,火坑早已埋好,就等着她往下跳。 她清了清嗓子,道:“王爷,协议的最后一条!” 秦止没说话,动作也没有更近一步。 君令仪嘘了口气,突然十分感谢那份签好的协议。 怎知她刚放松下来,秦止的声音又响在她的耳畔,道:“特殊情况特殊解决。” “……” 君令仪只想下床去占春堂把慕烟抓出来打一顿。 面前的小泰迪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肖想暴打熊孩子的景象。 秦止的呼吸向下,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激得君令仪浮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喉间轻动,开口道:“王爷……我……我不孕。” “多试几次。” “……” 不孕和多试几次有什么关系?! 眼见着秦止的身子渐近,君令仪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秦止的寝衣甚是单薄,再加上刚才在床榻上的动作,惹得寝衣微有杂乱。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一抵上他的胸膛,便觉掌心微热,手感甚好。 手掌下意识地揉了两下,秦止的身子亦随着她的动作僵了一下。 秦止动作停住,终是将环在君令仪腰间的手掌撤去,翻身背对着她,道:“本王刚才在开玩笑。” 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对着她的就只剩下秦止的背影了。 她的手还在空气中虚抓着,再看看秦止自我保护的模样。 君令仪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她怎么觉得……秦止才像是被非礼的那个?! 明明是秦止先勾搭她的,她不就顺手一抓? 秦止这害怕又正经的音调?! 到底谁是泰迪症?! 牙齿不禁磨了磨,君令仪向着秦止做了个鬼脸,心里暗骂着,也转过身背对着秦止。 鬼知道之后该怎么面对庞大的皇宫催生团,君令仪叹了口气,还是先把沐风楼和两家酒楼的事情管好,至于熊孩子捅下的锅,就让熊孩子的亲爹去补。 心里想着,君令仪合上眼眸,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事情总喜欢攒在一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非要把人逼疯了才能善罢甘休。 心里装着事,便怎么也睡不着。 身后的人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捞入怀中。 怀抱甚是熟悉,君令仪也没躲,只在他的怀抱里挑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心里继续思索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忽是秦止的头垂下,在她的发间印下一吻。 这一吻很轻,带着疼惜和爱恋的感觉。 唇瓣触碰秀发,君令仪的身子好像过了一阵电。 喉间轻动,眼眸怔怔望着前方,连思考都忘了。 这样的感觉,舒服得让人眷恋。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令仪方从这种感觉中回过神来。 贝齿轻启,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疼痛让她明白一切不是一场梦,亦将她从无尽的幻想之中拉了出来。 秦止晚上的毛病又多了一样,也唯有她会因为一个吻杂七杂八的想着。 谁知道他吻她的时候心里想的又是什么人。 心底的酸涩晕开,君令仪合上双眸,若在意的只有自己,她便宁愿自己从未在意过。 秦止的怀抱和往常一样舒服,窝在他的怀里,好像再多的烦恼都不叫烦恼,再多的忧愁都能化作虚无。 在他的怀里,她渐渐坠入梦境。 只有在夜晚的时候,他是属于她的。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不能给秦止生个孩子,就算满足了催生队的心愿,可她害怕这是个缺乏父爱的孩子。 她不能自私地把人带到世上便不管其他。 更何况,这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她轻声呢喃,在睡梦中浅浅道:“小泰迪,冷。” 那个怀抱,好像将她拥得更紧更温暖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一孕傻三年 秦止感受着怀里软软的人,眉心皱紧,刚才差一点就没有控制住。 对于她,当真是无可奈何。 …… 翌日清晨。 君令仪醒来,神清气爽。 桃儿早早在床边候着,此刻见君令仪醒了,赶忙为她梳洗打扮。 桃儿的面上带了几分桃红,看起来心情甚好。 梳妆完毕,桃儿问道:“王妃可用早点。” 君令仪颔首,桃儿让丫鬟将早点一一端上来。 七七八八的,竟十分丰盛的摆了一桌。 君令仪看着满桌早点,颇为狐疑,道:“桃儿,这……” 桃儿的脸红的更厉害,她垂下头,羞涩开口道:“王爷今日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奴婢,是药三分毒,王妃的身子要紧,先用食补就好。”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你确定王爷说了后半句话?” 桃儿羞答答地点着头,道:“嗯,王爷特意嘱咐奴婢要给您送点好的补补身子,还说不够就去找总管要,王爷对王妃恩爱备至,若不是小世子说漏了嘴,王妃可是要连奴婢都瞒着。” 君令仪的额间多了两条黑线。 她的眼眸抬起,道:“桃儿,你可能有些误会……” 桃儿为君令仪夹菜,道:“奴婢知道这是个秘密,奴婢的嘴严,不会说出去的,王妃快点吃吧,一会儿凉了奴婢就要再给王妃换一拨菜了。” “……” 君令仪看着桃儿羞涩而又开心的表情,内心的羊驼驼已经快要奔腾到天上了。 桃儿的高能理解能力她已经见识过了,此刻多说无益。 为了防止王府粮食的浪费,君令仪默默拿起筷子,低下头吃起来。 桃儿托腮在对面看着她,面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君令仪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一些,争取创造出一副她瞎她什么也看不见的假象。 吃过早点,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将桃儿从无限美好的回忆中叫醒,道:“昨日本妃让你约了两位掌柜,可办好了?” 桃儿颔首,认真道:“都办好了,可依照王妃今日的情况,是不是不太适合……”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道:“为本妃更衣着装。” “是。” 桃儿垂下脑袋,不敢再提出异议。 一般有孕之人脾气都会暴躁一些,王妃辛苦,桃儿必定百依百顺,不让王妃受半点委屈。 君令仪换好衣裳,抬脚向门外走去。 桃儿在一边小心伺候着,还不忘开口道:“王妃小心,前面有个门槛。”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抬起眼看着桃儿。 她不瞎! 桃儿看着君令仪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道:“王妃,这是个门槛,要抬起脚跨过去。” “……” 君令仪的嘴角抽搐的更加厉害,她也不傻! 可桃儿看着,赶忙走到君令仪身侧,给君令仪做了个示范,道:“王妃,是这样跨过去的。” 都说一孕傻三年,桃儿眼眸坚定,她一定会照顾好王妃!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无助道:“本妃知道,去准备马车!” “好,王妃一人待着要不要……” “快去!” “奴婢遵命!” 桃儿退下,君令仪的头却还疼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桃儿这还是第一站。 …… 清风酒楼和景风酒楼的两位掌柜约了君令仪在清风酒楼见面。 马车停在清风酒楼门前。 君令仪还没下马车,马车就被一伙人围住了。 为首的正是虎帮主。 马夫看着这一群人,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虎帮主剔剔牙,他身侧的小喽啰上前一步,道:“我们是何人?听好了,我们是罩着这家酒楼的人,你们不要仗着自己和官府有点关系就能白收了这家酒楼,官商同为者,查处更加严密,这种官欺负民的事,我们完全不介意闹大。” 马夫蹙眉,手掌向后伸了些。 小喽啰又嫌弃道:“咋的,老头,想打架啊!你们要仗着为官的身份欺负我们这些平民老板姓?!” 他说的猖狂,没有半点老百姓的模样。 清风酒楼门前来往的人甚多,也有些人好奇地向这边看过来。 在这里动手,着实不好。 就算有杜宇封锁消息,也十分困难。 清风酒楼和景风酒楼两位掌柜就在楼上瞧着,两人喝酒吃肉,好不自在。 景风酒楼的谢掌柜眯眯眼笑着,道:“吴兄,真有你的,还能把黑虎帮的人请过来。” 吴掌柜摆摆手,道:“小意思,其实只要一直拖着就没事了,可这什么王妃实在是难缠得很,我也是烦了,才动用了江湖上的关系。” 谢掌柜倒了一杯清酒,道:“昨天君大人还来找我,说让我万万不要从了这小丫头,地契他有机会就能要回来,以后的分红他只拿两成。” “呵,这个老狐狸,他自己有毛病把地契给出去,到最后还要我们来撑着,还想要分红,真是贪得无厌。” “诶,他好歹也有个虚职,估计过两日就来找你了,你也一起应和着,咱们拿着十分的分红,岂不是更爽。” “是呀,这钱本就该是咱们两个的。” 吴掌柜和谢掌柜酒杯相撞,生意人算计的笑容撞在一起,竟是格外相配。 谢掌柜道:“对了,那地契还在小丫头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吴掌柜的动作不急不缓,“放心,这种无赖的事情,交给黑虎帮,我们就做最和善的商贾。” “哈哈,吴兄果真厉害,来,喝酒!” 楼上的两个奸商讨论得不亦乐乎,楼下的场面依旧难看。 黑虎帮将君令仪的马车堵着,气势甚是嚣张。 马夫的手掌向后,准备拔剑,却是一个声音从马车内传出,道:“胡伯。” 这声音很好听,可黑虎帮的人听着,皆是身子僵住,连带着昨日被针扎的地方疼的难受。 虎帮主的眉心拧紧,目光中的不屑不在,而是定定看着眼前的马车。 这声音…… 他摇摇头,心底暗自嘲讽自己的多疑。 一个是江湖酒楼的丫鬟,一个是不受宠的王妃。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估计只是声音的相似吧。 再说了,就算那丫头来了,又能如何? 第二百零二章 差点动了胎气 素白的手从马车内探出,帘子挑开,一张清秀的脸庞亦露了出来。 这个人,是桃儿。 黑虎帮的人看着这张脸,刚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只搓了搓手掌猥琐地看着出来的人。 上好的绸缎裹着姣好的酮体,随着桃儿俯身的动作,小喽啰们心里不禁浮现出一些更加猥琐的景象来。 因桃儿的衣裳华贵,他们舔了舔嘴唇,以为桃儿就是传闻中的平西王妃。 桃儿走下马车,站定道:“平西王妃驾到,还不速速请安!” “王妃?您就算是个再大的官也得讲个道理,不能欺负我们这些无辜百姓吧。” 一个小喽啰开口,顺势吹了个口哨,眼眸也直勾勾盯着桃儿的胸部瞧。 桃儿咬牙切齿,想要说什么,却又有一只纤细的手掌从马车内探了出来。 桃儿赶忙上前扶着。 君令仪从马车内缓缓走下。 她今日着女装,面上带了一方面纱,独露出一双杏眸,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稳重。 随着君令仪从马车内走出,黑虎帮的人再度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刚才的声音,再加上这双眼睛! 不会错! 就是昨天他们遇见的人! 有不少小喽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手臂环胸,喉间轻动,条件反射的想要离君令仪远一点。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很多小喽啰不自觉低下了头。 她道:“本妃绝不会欺负无辜百姓,既然不愿跪拜,就不必了,只是本妃还有事情,怕不能和各位在这里耗着。” 说罢,君令仪在桃儿的搀扶下,体态端庄地向着清风酒楼内走去。 小喽啰自觉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马夫跟在君令仪身后,如此瞧去,只有两个女子和一个老人,王妃出行的队伍,着实寒酸了些。 君令仪走了没两步,虎帮主却站出来挡在君令仪的面前,道:“没想到你还有多重身份?” “技多不压身。” 虎帮主冷笑一声,“怎么,今天你家掌柜的没来?” 桃儿挡在君令仪的面前,道:“放肆!” 君令仪摆摆手,道:“虎帮主也看见了,今天本妃也不是来闹事的,本妃只是想和两位酒楼的掌柜心平气和地谈一下,所以本妃只带了一位马夫和一个丫鬟,还请虎帮主不要为难。” 说着,君令仪向虎帮主一颔首,便绕过虎帮主继续向清风酒楼之内而去。 虎帮主的眉心蹙起,目光看向君令仪离开的方向。 他的眼眸微眯,手掌一点点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剑。 昨日的事情让他丢尽了脸面,今日此人又打着这种四下无人地招牌,虎帮主不信她真能有两下子。 泼皮无赖都不怕挑事,他若拔剑在君令仪的身上划出点血来,也算把昨天醉酒的面子找了回来。 心里想着,虎帮主的嘴角不自觉浮上一抹浅笑。 只可惜他的剑还没有出鞘。 马夫的剑更快。 剑从剑鞘出,在空中划开一抹弧度。 虎帮主的手还放在剑柄上,怎知脖颈处骤然一凉,似有什么东西滑过。 “扑通!” 虎帮主的双腿一软,整个人栽在了地上。 “啪!” 马夫的剑收回剑鞘,动作干脆利落。 小喽啰惊住,连上前扶着虎帮主都忘了。 君令仪的眉心蹙起,无奈地叹了一声,道:“胡伯,本妃不是告诉你不要随便出剑的,好在本妃事先给你换成了没有开刃的剑,否则多容易伤人,你说说……” 君令仪一路唠叨一路和桃儿马夫一起向酒楼内走去。 黑虎帮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人敢上前拦着,也没有人敢再说那些混账话。 眼见着君令仪一行人进了清风酒楼。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小喽啰们才上前关心起虎帮主,道:“帮主,没事吧?” 虎帮主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脚还是软的,他的面色发白,眼眸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门。 怎么可能,刚才那个出剑的速度…… 虎帮主是第二次见到剑速如此之快的人,可这个人,不过是沐风楼丫鬟的马夫。 昨日银针扫射的景象似是又出现在眼前,虎帮主的双膝发软,险些又跪在地上。 沐风楼,平西王妃,他好像一个都惹不起。 心里正想着,忽是一波侍卫包围了黑虎帮的人,为首的将士冷声开口,“街前闹事,抓起来!” …… 清风酒楼内。 一进酒楼,桃儿便捂住自己的胸口,看着君令仪道:“王妃,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还好王爷对王妃宠爱有加,将如此顶级的高手派给王妃,奴婢刚才真担心动了王妃的胎气。” “你怀孕了?!” 马夫开口,君令仪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桃儿也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王妃,奴婢忘了这还是个秘密。” 马夫的目光又扫过来。 君令仪:“……”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这不是秘密,这是谣言。” 说罢,君令仪看了桃儿一眼,一脸求辟谣的表情。 桃儿抿起嘴角,很快接受了君令仪的意思。 眼睛使劲地眨巴了两下,又看向马夫道:“对……王妃……没……没怀孕。” 磕磕巴巴的语气更像是骗人的。 君令仪扶额,在马夫的注视之下向着地上摔去。 桃儿惊住,道:“王妃!” 君令仪的身子还没摔下去,马夫已经把她的身子扶起来了。 君令仪离着马夫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哭卿卿开口道:“大师兄,我真的没怀孕……” 马夫将君令仪的身子扶正,道:“切,没意思。” 君令仪:“……” 君令仪无奈地看着马夫,更准确的说,是“鬼孤煞”姜旭尧。 她料到黑虎帮的人今天会来捣乱,一大早就把姜旭尧拽过来当马夫。 昨日的空城计甚是成功,今日她在黑虎帮的面前还有些威慑。 可如此还远远不够,唯有姜旭尧出剑,让黑虎帮彻底惊愕,再玩一出不一样的空城计。 两计并用,彻底在黑虎帮的心里埋下惧怕的种子,以绝后患。 谁知道桃儿的嘴着实没门,两句话就害惨了她。 大师兄觉得她有孕,若是再扩充一下……比太后知道的危险系数还要高。 桃儿狐疑地看着君令仪和姜旭尧,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踌躇开口,“王妃,你的孩子到底是在呢……还是不在呢?” 第二百零三章 送人头练手,宝宝不开心 “不在!” 君令仪的回答甚是干脆利落,就差没把自己的肚子剖开给桃儿看了。 “嗯。” 桃儿听着君令仪的语气,头点的亦是坚定,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君令仪向着楼上指了指,道:“去看两位掌柜的。” “是。” 桃儿说着,在前面带路。 君令仪又站在姜旭尧的身侧,道:“大师兄,我真的没怀孕。” 姜旭尧耸耸肩,“我对没出生的东西没兴趣,你要送人头给我练手吗?” 姜旭尧的目光扫过来,君令仪看着他的脸,面部表情变得有些崎岖。 她摇摇头,移开眼道:“不想。” 姜旭尧嗜血的时候,眼神着实可怕。 闻言,姜旭尧又摆弄了一下剑柄,嫌弃道:”无常剑没有,剑刃也没有,宝宝不开心。“ 君令仪:“……” 看来大师兄今天学习和模仿的对象,是几年前的她。 为了防止对话回到生孩子送人头上,君令仪默默加快脚步,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 吴掌柜和谢掌柜还在二楼的小屋里聊天聊地聊人生,下一秒君令仪就推门进来了。 两位掌柜一脸懵逼,直到看见君令仪身后的桃儿,两人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谢掌柜看向吴掌柜,吴掌柜的额间也出了不少汗,按理来说,虎帮主应该把平西王妃拖住了才对。 君令仪十分淡然地走到两位掌柜的对面坐下,地契轻飘飘放在桌上,笑道:“掌柜的准备什么时候把分红给本妃。” 简单利索的话,连搪塞打岔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两位掌柜面色微变,倒是吴掌柜反应快,咳嗽一声道:“王妃今日来的时候也瞧见了,清风酒楼的生意实在不怎么好,别说是分红的钱了,就连这账本都多少天空白着了。” 吴掌柜说着,还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今日黑虎帮的人在门前闹着,清风酒楼自然空荡荡的。 君令仪打眼一瞧,就能看见吴掌柜手中的账本白花花一片。 “所以,吴掌柜是什么意思?” 吴掌柜叹了口气,道:“小人就是想着能不能不五五分红,稍微低一些,要不这清风酒楼怕都开不下去了。” 谢掌柜听着吴掌柜的话,也连连点头道:“是呀,王妃可能没做过生意,不了解我们生意人的难处,现在京城的酒楼多如牛毛,每个月都没有多少银子入账,就拿沐风楼做例子,那是个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可也因为赔的不像样子,不得已而关了门。” 君令仪听着两位掌柜的话,稍稍颔首,也不知将刚才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少倾,君令仪抬首道:“本妃愿意降分红。” 谢吴二人相视一望,甚是欢愉。 却听君令仪又道:“但本妃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谢掌柜先开口问着,君令仪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丫头,想来也不懂商贾的门道,不管提什么条件,他只需和吴掌柜合计一番,定能把假账做的风声水气。 心里想着,谢掌柜也踏实,只笑着看向君令仪。 目光相撞,谢掌柜的心里却是一虚。 君令仪的眸中含笑,本是年幼的眼眸里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精明和算计。 君令仪开口,道:“只要清风酒楼和景风酒楼的账房由本妃的人来当,本妃就和你们四六分成。” “什么?!” 谢掌柜拍案而起,惊异的话亦是脱口而出。 君令仪慢悠悠品了口茶,笑道:“谢掌柜可有问题?” 谢掌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了擦额头的汗坐了下来,半晌没吭声。 倒是吴掌柜的眉心蹙起,道:“王妃的人,怕是不懂如何记账,要是记错了,可是要……” “记账也是酒楼的一部分,吴掌柜的账本实在干净的厉害,本妃担心你的账房不会写字,特意选两个读书的给你送来,下个月,本妃希望见到清风酒楼八百两银子的流水和景风酒楼五百两银子的流水,可有问题?” 话音落,两位掌柜的身子又是僵了一下。 清风酒楼的月账流水正是八百两左右,景风酒楼也在五百两上下。 只是这些都是真实的入账,就连纳税的时候都不为人所知,怎就让她…… 两位掌柜看着君令仪,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看出花来。 倒是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狐疑道:“怎么了?本妃只是看过两家酒楼的位置和占地,大致估算出了两个数字,希望两位掌柜尽力而为,不要让本妃失望,明日本妃的人就会过来。” 说罢,君令仪起身离去。 两位掌柜也站起相送。 谢掌柜满脸为难,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吴掌柜的脸色也是奇差,只看着君令仪的背影。 君令仪的脚步一顿,又道:“对了,吴掌柜。” “王妃有何吩咐?” “吩咐倒说不上,有些不该碰的东西,别碰了,就算是本妃的酒楼,本妃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吴掌柜的瞳孔微缩,只拱手道:“小人知道了。” 话越说越是无力。 君令仪再未多言,步步离去。 谢掌柜看着吴掌柜,急的恍若热锅蚂蚁,道:“吴掌柜,这事儿可……” “老实去办吧。” “吴掌柜,那些可都是真金白银……” “没办法。” “……” 吴掌柜摆摆手,道:“送客。” 谢掌柜心里怒着,却也发泄不出,只得跺脚离去了。 只剩下吴掌柜一人坐在屋内。 酒香和饭香依旧,可坐在屋里的人却是愁云密布。 吴掌柜攥了拳头,终是开口道:“来人,把那些东西暂时都撤出去。” 小厮怔住,道:“掌柜的,那些可是最值银子的。” “撤出去!” 吴掌柜说着,语气不容置疑。 小厮应声,退了出去。 吴掌柜将头埋在膝盖里,真金白银都是小事,他出售成瘾品的事情,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从何得知的? 吴掌柜深吸了一口气,这次见面让他对传说中的王妃有了颠覆性的认识。 这个丫头,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 君令仪出门的时候,黑虎帮的人已经散去了。 唯有一只白鸽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二百零四章 把祖宗送回家 君令仪摸了摸白鸽的羽毛,说自己准备再逛逛,让桃儿先回去。 桃儿看看君令仪,又看看姜旭尧,终是踌躇地向前走了几步,附在君令仪耳畔,道:“那王妃的孩子……” “……” 君令仪凝视了桃儿半晌,终是将手掌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满眼母爱的开口道:“本妃会保护好她的。” 桃儿的眉心蹙起,似是还有些不放心。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对着姜旭尧道:“把她送回王府。” 姜旭尧道:“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 “宝宝不开心。” “……” 虽然过程有些虐心,好在君令仪总算把这两个祖宗给送走了。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 面对黑虎帮她毫不惧怕,面对两位奸商她游刃有余。 可面对刚才走的那两位,她除了劝回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君令仪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带着白鸽拐进前面的胡同。 刘伯已在那等了许久,此刻见君令仪来了,忙拱手道:“公子。” 君令仪摆摆手,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刘伯道:“已查明。” 君令仪勾起嘴角,“这才一天,他们就已经憋不住了?” “是,是个看门的,憋了一夜,今夜刚行动就被我们抓住了。” 刘伯看着君令仪,道:“不知公子准备如何处置。”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声音亦变得冷了些,道:“背叛者杀,逃走者辞,看出此计者加银子。” “那……” “沐风楼从明日起照常营业,不再打死消息的招牌,把饭菜和美酒的名号做出去,当然,依旧死守消息,不得外泄。” 刘伯一一听着,垂首道:“是。” 君令仪看着刘伯,又问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没看清,是在桑红院里交易的。” “桑红院?” 君令仪蹙眉,刘伯做事一向谨慎。 刘伯说没看清楚,对方必定隐藏的很深,再多的消息也查不出了。 她的指尖点在眉心,道:“好,我知道,你先回沐风楼准备开业。” “是。” 君令仪骤然想起一事,又道:“燕公子在吗?” 刘伯摇摇头,“不在,倒是罗掌柜在沐风楼待了小半天,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君令仪心里咯噔一声,嘴角扯了扯,坏了,罗霄定是等着带燕宁去和赵姑娘相亲。 燕宁虽嘴上任性,平日还算听罗霄的话。 今日不在,八成是去皇宫了。 她思索片刻,道:“若燕公子回去,先别让他和罗叔叔见面,等我回去再说。” “是。” 刘伯说罢,便先回沐风楼准备了。 君令仪倚着墙,思索着刘伯刚才的话。 桑红院? 她倒不觉得这是一个说秘密的好地方。 君令仪放走了鸽子,待到再从胡同走出来的时候,她已是一身男装,连胡子都已经黏好了。 街道两侧的行人不少,君令仪大摇大摆地向着桑红院的方向走去。 桑红院的生意一直不差,香粉的味道传的很远,君令仪刚一靠近,便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以手掩面,一边打着喷嚏一边靠近桑红院。 桑妈妈见着君令仪的装扮,上前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我们桑红院的姑娘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公子只要进来一定没错。” 桑妈妈拽着君令仪,君令仪的衣袖拿开,也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桑妈妈看着君令仪的脸,骤然愣住了,挑眉道:“是你?” 君令仪笑笑,“桑妈妈。” 桑妈妈打量了她几眼,道:“你不是已经攀上高枝了,怎么又回来找妈妈了?是你的高枝不要你了,还是你又想这里的日子了?” 闻言,君令仪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桑妈妈,道:“这不是有事情要和妈妈打听。” 桑妈妈瞧着银子,眼睛骤然亮了。 她的手快,两下就把银子装入袖中,开口道:“说吧,打听什么消息。” 君令仪和桑妈妈形容了一下刘伯所说的叛徒,问问当日和他来的人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伺候他们的姑娘或者小倌。 桑妈妈认真听着,沉思了许久,道:“我想起来了,那是个挺古怪的人儿,身材矮小也就罢了,脸好像是被烧毁的。” “烧毁的?” “是呀,那天不少姑娘都被他吓了一跳,所以我记得特别深,大家都不愿伺候他们,最后还是秋棠去的。” 君令仪又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道:“妈妈可否让我见见秋棠?” 桑妈妈看着银子,脸上早已乐开了花,她伸手摸了摸君令仪的脑袋,道:“妈妈当年就觉得子华你最有出息,现在看妈妈总算没白培养你这么久,现在和白公子过得还不错吧?” “白公子?” 君令仪怔住,当日把她带走的人明明是秦止啊? 桑妈妈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面上的笑容收敛些,做了一个她懂的表情,又拍拍君令仪的脸蛋道:“妈妈知道了,现在他的家人还没有接受你对不对,没事,慢慢来,你原来的事情妈妈看在过往的交情上会为你保密的,我去给你找秋棠。” 君令仪听得云里雾里,一听到桑妈妈要去找秋棠,忙点点头道:“有劳了。” 桑妈妈引着君令仪找个地方坐下,又让人给她上了一壶好酒。 君令仪坐着喝酒,脑袋里还想着桑妈妈刚才的话。 烧伤?古怪?矮小? 这些词合在一起,她还真是没什么概念。 怪不得刘伯查不出幕后之人是谁,若是不抓住了真凶,实在不敢妄下定论。 君令仪正想着,目光扫过门前,却骤然看见两个人走进来。 刚喝进去的酒就这样喷了出来,一句卧槽都没有说出口,君令仪蹭的一下钻到了桌子下面。 如果桑红院有买彩票的,君令仪一定去买两张。 毕竟回回来都能遇见小泰迪这个事的概率,应该可以中个头奖了。 眼瞅着桑妈妈还没有带着秋棠出来,君令仪默默地在地上匍匐,准备用这种方式离开桑红院这个是非之地。 秋棠的事情可以再查,命却只有一条! 第二百零五章 捉奸,钻桌子底下了 桑红院人来人往,生意甚好。 姑娘迎客,小倌陪酒。 陆维琛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秦止,默默紧了紧披风,道:“老五,咱来的这地是青楼,不是沙场也不是冰屋,你可以收一收你控制寒冷的功力吗?” 他本来还惊异秦止哪根弦搭错了才同意和他一起进桑红院。 谁知道这厮一进来就开始制冷,快把他冻不死不说,关键是姑娘们都不来欣赏他的盛世美颜了。 这点让陆维琛甚是苦恼。 秦止带了面具,目光凝在桑红院内。 陆维琛咳嗽了两声,尽量把自己身上的冰咳掉,不畏严寒地靠近秦止道:“老五,你是不是和花骨朵吵架?” 没有回应。 陆维琛颔首,看来局势不容乐观。 他拦住秦止的肩膀拍了两下,道:“女人嘛,总得有个闹小脾气的时候,这个地方叫青楼,就是安慰我们脆弱的少男之心最好的地方,你看看这些姑娘,她们端起来喂到嘴边的酒,绝对和你醉春苑的味道不同。” 冷漠。 陆维琛又叹了口气,道:“花骨朵虽然神秘了一些,但人好又聪明,你就多包容多宠着……” 他的话音未落,秦止已迈开步子向着桑红院屋内走去。 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自然要宠。” “……” 陆维琛的手掌还保持着刚才揽肩的动作。 他的眼眸看着前方,正好目送秦止的背影渐行渐远。 说好的和夫人吵架伤心逛青楼求安慰的好哥们呢?! 都怪他嘴贱! 人家再怎么吵架,至少还是有夫人的,他一条狗跟着掺和什么? 陆维琛下意识地抬手摸上了快和他的心脏融为一体的小铃铛。 这张嘴,明个儿缝上! 陆维琛的内心戏甚是丰富。 却是秦止的脚步顿住,道:“望之。” “诶!” 一声应和,陆维琛的表情恢复正常,向着秦止走去。 秦止道:“你也老大不小,别总在这种地方厮混,该想想成家之事。” 秦止的声音甚是冷漠。 话音落,陆维琛的身子定在原地,嘴巴张大的能够塞进一个鸡蛋,刚才的那句话,是从秦铁树的嘴里说出来?! 这年头自己找到夫人之后都这么喜欢带动后辈发展吗? 陆维琛沉思着看了秦止的背影半晌,觉得越发不认识他了。 看来之前的理论还是有些道理,朋友出嫁,注定不能在一起好好的玩耍了。 “望之。” “诶。” 陆维琛站直了身子,又向着秦止走去。 他还没见证铁树开花的关键时刻,还得玩耍两年再绝交。 彼时,君令仪一直在桌子底下藏着。 她的眼眸始终看着秦止和陆维琛。 虽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可是所有微小有爱的画面都没有躲过她针孔摄像头一般的双眼。 陆维琛的表情形象生动,攻受特征一看便知,君令仪要是有手机,一定给他放一首“一剪梅”的bgm,往网上一传,明天就能火! 眼瞅着陆维琛在秦止的淫威下走进桑红院,顺便和屋内的姑娘亲切地抛着媚眼沟通姐妹感情,君令仪的身子又向着后面缩了缩。 看情况,这俩人不是来找她的。 可今日的情形特殊,她装风尘女也不是,装偶遇也不行。 君令仪观察着秦止和陆维琛的走路路线,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趁着他们喝酒的时候从地上匍匐出去。 看了半晌,君令仪却愣住了,秦止这走路的方向,不就是向着她的位置来的?! 君令仪的眼皮跳的厉害,从桌上顺了一壶酒下来,整个人彻底钻进桌子底下,不敢再看秦止了。 若是再看下去,怕没有确定他们坐在哪一桌,她自己就先穿帮了。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秦止和陆维琛就停在了君令仪刚才坐过的桌子前面。 君令仪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可惜老天爷耳聋,陆维琛坐下,道:“小厮,把桌子收拾了。” 小厮应声,秦止也跟着坐下了。 君令仪藏在桌子底下,看着两双官靴在眼前晃悠,她的身子倚着后面。 桑红院为了满足客人在屋内捉迷藏的癖好,把桌子做成了三面为墙的盒子模样,如今两人坐下,君令仪成功被困,眼前的四条腿就是监狱栏杆。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按照眼前的情况,她完全可以现在这个“临时监狱”里睡一觉,等到她睡醒了,秦止和陆维琛估摸着也该走了。 桌上。 鹅黄衣衫的姑娘过来收拾桌子,目光时不时向着秦止扫一眼。 陆维琛的托腮瞧着,表情甚是不悦。 他和别人来的时候,这项殊遇都是给他的。 他还未来得及无奈,却是姑娘已坐到秦止身侧,媚声开口道:“公子,今日子华不在,奴家来陪你可好,奴家也会那种喂酒的方式。” “滚。” 秦止开口,冷的结冰。 姑娘吃了闭门羹,怯生生地离去了。 陆维琛的眸中满是惊异,开口道:“老五,没看出来啊,你还让我少来这种地方,原来你才是这家青楼的常客,还看上了一个姑娘叫子华?” 秦止倒酒,并不言语。 陆维琛挑眉瞧着,又凑上来道:“来,老五,你和我说说,桑红院哪个姑娘长得最好,说话最让人喜欢,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你给我介绍介绍。” 面对着陆维琛期待的小眼神,秦止佁然不动,指尖捏起酒杯,目光松散,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陆维琛看着他的态度,嫌弃道:“切,小气。” 桌上两人各喝各的酒,桌下的君令仪也拿了一壶酒,一边喝一边往自己的身上抹。 耳边的狗粮一波接着一波,单凭陆大人吃醋的小音调,君令仪就能写一个月的忏悔录。 下次有机会,君令仪一定想办法和陆维琛解释一下“乌龙子华”事件的来龙去脉,省的陆大人独自一人伤心抹泪。 君令仪的内心满是波澜,可惜她的身子只能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陆维琛的内心甚是平静,只是左右看看哪位姑娘的容貌最好。 桑妈妈刚带着秋棠从屋里出来,就瞧见秦止和陆维琛坐在桌边,两步便扭上去,道:“公子又来了,这次还带了朋友?” 第二百零六章 怼天怼地怼王爷的酒鬼 桑妈妈堆着笑意,道:“两位公子可要点姑娘。” “点点点。” 陆维琛说着,兴奋道:“妈妈,你把你这儿的姑娘册子拿来瞧瞧。” “是。” 桑妈妈吩咐小厮去拿,目光又落在秦止的身上,道:“那这位公子……” 秦止不说话,看也未看桑妈妈一眼。 桑妈妈的眸子转了转,抱歉道:“公子,有人已经为子华赎身了,今日她怕是不能伺候您了。” “赎身?” 桑妈妈的话音刚落,秦止捏着酒杯,幽幽吐出两个字来。 桑妈妈道:“可不是,其实也是公子来的不巧,她刚才还来我这儿说要见秋棠来着,我把秋棠都带过来,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子华就不见了。” 说着,桑妈妈的心里愈发狐疑,她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虽说是卖出去的姑娘,可是伺候这位客人得到的银子着实不少,没准子华也有兴趣再和她合作一番。 桑妈妈思索片刻,犹疑道:“奇怪了,我记得子华刚才就是坐在这附近来着,坐哪的呢?” 桑妈妈一边说,一边移动着身子思考着刚才君令仪坐的位置。 君令仪在桌子低下抱紧自己,指望着桑妈妈不要乱说话。 桑妈妈的鞋子踏在地上的时候极响,君令仪听着她鞋子的动静,也听着她稍稍走远了些。 心里刚刚放心下来,这个老鸨的不靠谱总算有让人舒心的地方了。 却是桑妈妈猛地转头,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低下,笑道:“子华,你怎么在这儿?” “……” 点背不能怪老鸨。 桑妈妈走回来,特别贴心地给秦止和君令仪指了指桌下,“看,子华在这儿呢。” 君令仪:“……” 如果现在她有刀,就会给桑妈妈一刀。 如果现在她有针,就把桑妈妈的嘴缝上。 她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 嗯,她现在只有酒壶。 桌帘挑起,“监狱栏杆”拿开,桌外的三个人都看向桌底,目光亦全部聚集在君令仪的身上。 气氛诡异,和外面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君令仪看着外面的三双眼睛,手掌抬起,酒壶瞬间脱手。 “啪!” 酒壶就这样砸在桑妈妈的脚上。 酒壶碎裂,碎片和残余的酒散了满地。 桑妈妈不妨,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道:“来人,快收拾了!” 小厮匆忙过来收拾,桑红院又多了不少目光凝聚在此。 桑妈妈只垂首看着自己的裙子,这件裙子贵的很,若是脏了还不知能不能洗干净。 陆维琛怔怔看着桌底下的人。 这不是……花骨朵吗? 唯有秦止目光凝住,看不出喜怒哀乐。 可就是这样的目光,最让君令仪发怵。 君令仪对上秦止的目光,头转向另一边,迷迷糊糊地开口道:“桑妈妈,再给我来一壶!” 她的声音故意放粗,眼神也迷离些,就像是醉酒的模样。 话音落,君令仪在地上打了个滚,衣服上沾了尘土,她的身子也滚出了桌子。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君令仪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撇着嘴嫌弃道:“这酒喝的真不尽兴,胳膊腿的都疼,下次要再这样,桑妈妈,我就不给你钱了!” 君令仪迷蒙着双眼看了桑妈妈一眼,顺便打了个酒嗝。 她的身子前倾一些,桑妈妈便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刚才在桌子底下的时候,君令仪把一壶酒都涂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她的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儿,活像是一个醉倒的酒鬼。 围观的人收回目光,该吃吃该喝喝。 桑红院这个地方,一天不知要出多少酩酊大醉的酒鬼,这样的事情并不惊奇。 围观的人少了,君令仪发挥的就更尽兴些。 她的身子摇晃,在桌前完美地走了一个句号,双腿蹦跶了一下,甚是高兴的模样。 目光微转,秦止的眸还是一动不动地盯在她的身上。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今天她醉的这么厉害,秦止还坐在陆维琛的旁边,想来也看不出她的真身,顶多有点怀疑。 为了让他把这点怀疑也彻底消除掉,君令仪摇摇晃晃地上前,一巴掌拍在了秦止的脑袋上。 秦止没有躲,头就这样偏向另外一边。 陆维琛的嘴巴张得更大一些,听着君令仪发酒疯地开口道:“你小子看老子干嘛?!老子又不认识你!哼!” 君令仪佯做气愤,转身向着门前走去。 她的脚步虚浮,身子也摇晃的厉害,将一个怼天怼地的酒鬼演绎的淋漓尽致。 嘴巴动了动,喉间还有刚才喝进去的那几口酒的味道。 说句实话,她就算怼天怼地,都没有刚才怼秦止那一下来的爽。 为了防止被打死,君令仪走路的时候虽是歪歪扭扭的,脚步的速度却丝毫没慢,准备趁着秦止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撤离战场。 晚上秦止回王府的时候,她也已经洗的美美的在床上躺着,躲避开所有的嫌疑,完美! 就在君令仪已经快被自己的智商和勇气折服的时候,她的双脚骤然离地,身子也就这样落入了秦止的怀里。 她的眸子眨了眨,这个怀抱太过熟悉,让她的大脑有一秒的空白。 在这一秒的空白里,她看见秦止的嘴角划开一抹笑。 笑容很美,若昙花初现,温柔若水,特别适合色诱。 秦止抱着她,温柔道:“娘子,回家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愣是许久都没有答上话,任由秦止抱着她走出门外。 屋内,桑妈妈也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提着自己的衣裙上前道:“公子,酒钱……” “我来付。” 桑妈妈刚开口,就有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桑妈妈回头,正瞧见陆维琛坐在桌边,手执酒杯,灌了两杯酒下肚。 桑妈妈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位金主,赶忙笑脸相迎道:“公子可还需要姑娘名单?” “不用了。” 陆维琛摆摆手。 桑妈妈又问道:“那公子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陆维琛嚼了两颗花生豆,道:“妈妈,你们这儿养不养狗?” “有几只。” “他们吃什么,给本公子来一份。” 第二百零七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 桑妈妈和身侧小厮有片刻的愣神。 陆维琛把银子放在桌上。 桑妈妈赶忙将银子收起来,面上也扬起笑意,道:“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桑妈妈拉着小厮一起消失。 陆维琛嘎嘣嘎嘣又嚼了两颗花生米。 他要是知道秦止来桑红院的真实目的,他打死也不会跟过来! 他喝着小酒,目光移向秦止和君令仪消失的方向。 查到的东西越多,他越希望秦铁树和花骨头都好好的。 …… 门外。 寒风拂过,君令仪的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秦止将她的身子抱得紧些,道:“酒醒了?”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牙齿咬的紧些。 这厮居然对她用色诱! 本着多年来不被男色所诱的优良传统,君令仪就这样中套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醉酒的状态。 手掌肆意挥舞,嫌弃道:“你谁呀?!我不认识你!你放我下来!” 她说着,身子也猛地挣扎起来。 最不济就是她倒在地上,碰个瓷快步离开,只要别和秦止站在一起,哪儿都好。 可惜秦止的胳膊将她抱得异常紧,她挣扎了半天,还在他的怀里呆着。 秦止的脚步骤然顿住,看着君令仪道:“我是你的马,我的王妃。” 几个莫名其妙的字就这样从秦止的嘴巴里说出来。 君令仪怔住,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画面。 月黑风高夜,自己死皮赖脸地抱着某男:“这匹马好,我要骑这匹马回去,不要坐马车!” 诡异的片段一扫而过,君令仪把自己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不对,这肯定是别人的回忆,记串了! 君令仪嫌弃地瞪了秦止一眼,道:“还王妃,我不是王妃!我是王爷,老子是平西王秦止,你可别动我啊,小心我弄死你!” 君令仪的眼神特别狠,头偏向另外一边,唱道:“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无敌是多么多么空虚……” 秦止:“……” 围观群众:“……” 见过醉酒的,醉到这种程度的还是头一个。 趁着众人惊愕的工夫,君令仪一个翻身,成功从秦止的怀里扑腾到了地上,飞快地跑开了。 杜宇一怔,起身想追,却是秦止道:“不追。” “是。” 秦止的眸子抬起,看着君令仪撒欢逃跑的模样,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转身又走进桑红院。 眼前似是又浮现出君令仪刚才的场景,秦止无奈地摇摇头,又道:“让王府的人看着,她的腰摔伤了没有。” “是。” …… 君令仪一路狂奔,就差没把鞋子丢掉。 她跑了很久,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追过来,便放心地站在原地休息片刻。 刚才的表演也不知能不能以假乱真,骗了秦止的火眼金睛。 君令仪不敢耽搁太久,休息片刻,便换衣服回到王府。 她回去的时候秦止不在。 君令仪把桃儿从小厨房的熬药工作中抽调出来,让她给自己准备好洗澡水沐浴。 君令仪让众人退下,一人在屋内漱口几遍,褪去衣物泡在浴桶之中。 身上依旧有些酒味,好在桃儿贴心,在浴桶中洒了花瓣,再加上孟宇轩的熏香,应该不多时就可以去除。 她揉着自己因为摔在地上还有些疼痛的小蛮腰,心里暗叹了一句好险。 若是让秦止知道她又去了青楼,还不知要想出什么鬼主意来折磨她。 为了泡去身上的酒味,保险起见,君令仪准备在浴桶里多待一会儿。 刚才自己跑的突然,秦止也没派人追来,八成此刻已经向王府赶了。 反正浴桶里泡着也舒服,君令仪索性就这样一边泡一边等。 指尖扶上太阳穴,熏香的味道甚是好闻,是家的味道,也是让她安心的味道。 双眸合上,君令仪准备再理一下有关沐风楼的事情。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幅画卷。 画卷之上,她趴在秦止的背上,手掌拍在秦止的屁股上,道:“驾!” 见景,君令仪的身子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她的眼眸睁开,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今天怎么总是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幻觉!都是幻觉! 她要是真做过这种事,依照秦止的性子,不把她扒皮做大衣他都不叫秦泰迪! 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精神都越发紧张了。 君令仪放松身子,慵懒地倚在浴桶之中。 关于沐风楼的事情一项项涌上心头。 君令仪将它们连成一条线。 虽然没有听到秋棠的复述,但按照桑妈妈的说法。 烧伤,古怪,矮小。 再加上一项和她有仇。 眼前不自觉就浮现出君柔慧的脸颊。 若是君柔慧没有死呢? 一切的疑团似乎有些说的通了。 可依照君柔慧的那个脑子,怎么能突破沐风楼的一角? 沐风楼的一切是君令仪精心布置的,哪怕一砖一瓦都大有门道,想要买通一个看门的,怕是比让一个四品官叛国还要困难。 莫不是她的背后有人? 事情越想就会变得越发复杂。 君令仪的眉头紧锁,只觉自己都被绕进圈里了。 思考的专注,渐渐也就忘了时间。 秦止进来的时候,君令仪还在浴桶里泡着。 桃儿咳嗽一声,道:“王妃,王爷来了。” 闻言,君令仪骤然睁开眼,这才发现浴桶里的水都有些凉了。 她环住身子,道:“我不知王爷要来……” 秦止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 桃儿虽觉得有些古怪,还是上前为君令仪擦拭身子换好寝衣,又指挥着小丫鬟将浴桶搬下去,便一齐退下了。 桃儿的动作很快,门关上,屋内只剩下君令仪和秦止两个。 秦止的身子依旧没有转过来,目光拂过桌上的汤碗,道:“本王是来给王妃送醒酒汤的。”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笑道:“王爷误会了,我今日去和两位掌柜谈事情,只喝了一杯,做做样子,并未多饮。” “一杯也要喝。” 秦止将汤碗拿起,转身走到君令仪面前,道:“来,本王喂你。” 他的眉心蹙着,眉宇间也甚是认真。 君令仪知不得拒绝,张开嘴喝了一口。 只一口,她的眉头不禁皱起。 秦止怔住,道:“怎么了?” 君令仪吐了吐舌头,“这醒酒汤白醋放多了。” 话音刚落,却是桃儿敲门进来,道:“王妃,刚才奴婢忘了通报,王爷听说您今日出去应酬喝酒,特意亲自熬了醒酒汤送来,奴婢皆未插手。” 第二百零八章 摸到了本王的屁股 屋内一时陷入一种难言的尴尬状态。 桃儿垂着头,莫名嗅到了屋内的异样。 她俯身道:“奴婢告退。” 说罢,桃儿离去,只剩下屋内的两人。 秦止还保持着准备喂君令仪喝醒酒汤的动作。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白醋的酸味还在唇中酝酿开来。 君令仪先咳嗽了一声,缓解屋内的尴尬。 她走上前,从秦止手中接过醒酒汤,咕咚咕咚全都喝了进去,笑道:“味道还不错。” 秦止看着她的笑,问道:“喝了几杯酒?” “一杯!” 君令仪伸出一根手指头,眼眸中尽是认真。 却是秦止骤然揽住她的腰,道:“本王闻闻。” 君令仪怔住,却很快张开嘴向着秦止哈气。 秦止的面色变得有些严肃。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狐疑地眨眨眼睛,向着自己的手腕上哈了一口气。 她抬起手准备闻的时候,却是秦止攥住了她的手腕道:“别闻了,酸的。” 说罢,秦止松开环在君令仪腰上的手,向着床榻走去。 还好,她的腰没有受伤。 君令仪怔忪半晌,抬头看着秦止的背影。 她清了清嗓子,上前道:“王爷,一回生二回熟,醒酒汤这东西,多熬几遍就好了。” “嗯。” 秦止应声,缓缓坐在床榻上。 坐下去的时候他的眉头明显蹙了一下,手掌似要抬起,最终也只是撑着床榻躺下去。 微小的动作没有躲过君令仪的眼睛。 君令仪又走近些,狐疑道:“王爷的腰受伤了?” 秦止抬眸看着她,良久开口,道:“嗯。” 他的眉头皱的紧了些,手掌撑在腰上,道:“今日抱了一只狐狸,狐狸蹿腾得快,跑的时候本王的腰也扭了一下。” “……” 君令仪看着秦止感慨的表情,嘴角不禁又扯了扯。 她感谢秦止没把她比作老鼠苍蝇一类的。 君令仪笑道:“王爷今个儿去哪儿了,还抱了狐狸?” 秦止沉思片刻,“刑场。” “……” 桑妈妈在哭泣。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变化,托腰道:“王妃今日去看了两家酒楼。” “嗯。”君令仪点了点头。 “结果如何?” “地契在我手里,他们还能说什么。” 君令仪笑着,甚是满意的模样。 秦止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道:“别太辛苦。” “放心。” 秦止说着,忽是又蹙眉嘶了一声。 君令仪惊住,“王爷?” “腰疼。” “……” 这还沾包赖了? 君令仪想起之前在秦止身上看到的那些伤,区区扭伤,对于秦止来说怕是早已和吃饭一般习惯。 心里想着,君令仪抬起眼眸,却见秦止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着。 他的眉头紧皱,似真的十分难受。 君令仪的喉间动了动,不管怎么说,让秦止腰疼的起因是她,她还得负点责任。 她退了鞋,坐的离秦止近了些,道:“我帮王爷拔个火罐吧。” 秦止抬眸看着她。 君令仪又道:“我之前和白翘翘学过一些有关医术的东西,虽比不上白翘翘专业,应该能减缓疼痛。” 秦止听着,依旧蹙眉看着她。 君令仪两步跳下床榻,她记得之前在秦止的小药箱里见过火罐一类的东西。 药箱一打开,君令仪就看见里面装着的几个竹火罐。 她举起竹火罐向着秦止摇了摇,秦止颔首,道:“好。” 话音落,秦止抬手,将自己的衣带松开了。 君令仪向后退了两步,惊道:“王爷,你……” “拔火罐不脱衣服?”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着实太过敏感了。 她点了点头,道:“王爷,你继续脱。” 秦止将外衣退去,又抬手退去了自己的中衣。 朦胧的烛光下,精健的身材再一次映入君令仪的眼眸。 君令仪手中的火罐捏的紧了一些,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止。 她今日说对了一句话,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看着秦止的裸体,君令仪的内心已毫无波澜,只想马上扑倒他。 秦止躺在床上,道:“王妃,来吧。” 这句话将君令仪拉回现实。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拿着竹火罐半跪在床上。 秦止就这样平躺着,眼眸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王爷,你转过身去,这样我不知从哪里下手。” 秦止颔首,乖乖转身,将后背对着君令仪,道:“王妃,下手吧。” “……” 诡异的气氛之下,君令仪莫名地觉得自己像个去青楼找小倌的饥渴女子。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将自己拉回现实之中。 蜡烛是现成的火源。 君令仪将废纸点了扔进火罐里。 火罐在手中转了转,眼看着火烧起,君令仪手掌还有些抖,向着秦止的后背按下去。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到达秦止的后背,秦止骤然开口,道:“王妃。” “啊!” 君令仪不妨,竹火罐在不经意间脱了手,直接掉在了秦止的身上。 还带着火星的废纸就这样点着了秦止的裤子。 君令仪惊住,马上伸手去拍,一边拍着灭火一边道:“王爷,翻身!翻身!” 秦止也察觉到了意外的发生,他在床上打滚,君令仪拿着被褥扑火。 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两人就这样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危机便解除了。 火星被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竹火罐也被扔在了一边。 专心灭火的两人回过神来,已是不自觉抱成一团。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秦止,道:“王爷没受伤吧?” 话说着,她的手不自觉向后摸去。 记忆中,刚才的火光最先点燃的是秦止的裤子。 果然,她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片甚是光滑的肉。 她的手动了动,脑袋里骤然嗡的一声响。 手掌的动作僵住,脖子艰难地抬起,目光对上秦止,嘴角扯了扯,道:“王爷的裤子……” “烧坏了。” “我……” “摸到了本王的屁股。” “……” 秦止的唇一张一合,声音甚是淡然。 君令仪的手还在他的某个特殊部位停留着,现在只希望床能裂开一个缝让她钻进去! 第二百零九章 王妃不要玩火 掌心下是秦止屁股光滑的触感,四目相对,恍若时间静止。 秦止道:“手感可好?” “咳咳。”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默默把自己的手从秦止的屁股上撤下来,道:“我去给王爷拿条裤子换。” 秦止换好裤子,君令仪还坐在桌边犹疑着。 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着刚才的景象,怎一个尴尬能言。 秦止起身,走到君令仪面前,道:“本王换好了。” 君令仪刚才想的入神,没有察觉到秦止突然站在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目光刚好撞上秦止刚穿好的裤子和赤裸的上半身。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赶忙从桌上拿起苹果递给秦止,道:“王爷,吃不?” 秦止的眉心蹙起。 君令仪顺着秦止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 喉间动了动,苹果放在桌上,这特么不是刚才摸人家屁股的那只手吗?! 君令仪道:“我洗手了。” “本王不饿。” “哦。” 君令仪的头垂下,她做错了事,她认。 毕竟王爷屁股上的窟窿是他烧出来的。 屋内是许久的沉默。 君令仪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道:“王爷……您的屁股……没烧伤吧?” 秦止开口,“王妃没摸出来?” “……” 嗯…… 这个问题…… 君令仪思索了一下,甚是小心地开口道:“没摸到伤口。 “想再摸一次?” “不用了!” 君令仪无需思考,火速拒绝。 她不希望自己死后的墓碑上印着一句话——因摸王爷屁股而死的王妃。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手掌不自觉抬起,手指敲在她的额间。 君令仪的表情又皱做一团,道:“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本王知道。” 君令仪吁了一口气,马上拍马屁笑道:“就知道王爷最帅最好最体贴!” 秦止看着她的眼睛,冷漠道:“但王妃要负责。” “……” 君令仪吁出来的一口气又被吸了回去,就知道小泰迪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秦止面无表情,手掌抬起,姿势僵硬地捂住了自己的腰和屁股,道:“疼。” “……” 君令仪欣赏着他的尬演,牙都快咬掉了。 记得虐渣的时候秦止马力全开,演技堪比影帝,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浑身上下的细胞都透露着将就和尬演…… 一副完全不重视她为对手的姿态! 在君令仪愤恨尬演的时候,秦止加了一点蹙眉的动作,又道:“疼。” “……” 君令仪败了。 君令仪起身,先从药箱里找出了膏药,又把床上的竹火罐捡了起来。 手掌拍了拍床榻,道:“王爷,过来,我给你治好。” 虽说秦止有沾包赖的嫌疑,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君令仪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来承担。 秦止保持着妖娆的姿势走到床边,看着君令仪,蹙眉道:“王妃这是?” 君令仪把自己两手的东西展示了一下,道:“给王爷拔火罐,上烫伤药。” 话音刚落,竹火罐和烫伤药就已经落入秦止手中了。 君令仪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深刻怀疑秦止的身手现在到底有多么矫健。 秦止将火罐和烫伤药放在一边,道:“王妃不要玩火。” “……” 这话听起来莫名觉得有些古怪。 秦止将东西放好了,又趴在了床榻上,做好刚才准备拔火罐的动作。 君令仪看着他甚是诚实的身体,伸手去拿被秦止放好的竹火罐。 “王妃。” “嗯?” 君令仪回头看了秦止一眼。 “不要玩火。” “……” 君令仪收回手,道:“王爷,我不是玩火……我真的是诚心拔火罐给你治治腰伤。” 秦止的眸子垂下,道:“给本王揉一揉。” “啥?” 君令仪的目光不自觉移到了秦止的屁股上,手掌亦是下意识的攥成了团。 她承认秦止的手感特别好,她刚才好像大概也许也无意识地揉了两下…… 这厮不会变态的喜欢上这种感觉了吧?! 她的遐想还没有继续下去,却是秦止又道:“白姑娘除了教你火罐,可教你推拿之术?” 君令仪想了想,“哦对,还可以推拿。” “嗯,不玩火就好。” “……” 她真的没玩火! 秦止已经准备好地躺在床榻上,君令仪甚是有力地拍了拍手掌,眼眸瞪起,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 秦止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眼见君令仪的手掌要拍在他的后背上,秦止的眼睛也骤然闭上了。 想象之中的疼痛未曾来临,女子微凉的手指按在他的腰上,轻柔的动作很舒服,竟连腰间常年的酸痛都舒缓了很多。 遇见她之前,他能独自一人承受千军万马,承受遍体鳞伤。 遇见她之后,他竟沉沦床榻,她为他揉捏推拿时刹那的温柔。 他猛然发觉,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和百姓无异,有喜怒哀乐,有珍贵之物,好像喜欢的人靠近一点,他已欢喜得不得了。 眼眸缓缓睁开,映入眸中的是她认真的模样。 眼眸垂下,嘴角抿起。 柔弱无骨的手掌是冰凉的,此刻却像是带了火,在他的身上撩拨着。 枕边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儿。 是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秦止沉浸在这样的感觉之中,她的手掌渐渐向下,向下…… “可以了。” 秦止开口,声音冷的不像话。 君令仪怔住,狐疑看着秦止。 好端端的,这是发什么脾气? 秦止闭上眼,稳定了许久自己的呼吸,道:“叫杜宇送洗澡水进来。” “现在?” “嗯。” 君令仪的表情甚是无奈,拍拍手走下床。 她道:“王爷的屁股。” “没有伤。” “哦。” 君令仪撅着嘴转身,明明是他让她推拿的,现在又要沐浴。 杜宇将浴桶端进来,秦止褪去衣裳沐浴,君令仪坐在屏风的另一端啃苹果。 画面一时甚是和谐。 屏风另一端的秦止骤然开口,道:“王妃。” “嗯?” 君令仪答得应付。 “本王刚才说话冷了,对不起。” 抱歉的话说的甚是平静,可声音却是秦止的。 君令仪眨眨眼,一时怀疑屏风对面放了一个假的秦泰迪。 第二百一十章 装睡借机吃豆腐 君令仪反应了一会儿,方啃着苹果道:“没事。” 屏风后又传来秦止的声音,“本王受伤了。” “嗯?!”君令仪一惊,道:“哪里?” 她问完话,秦止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传来。 君令仪闭上眼睛,在心里又骂了自己一句。 刚才秦止被烫到的只有一个地方,无需过问也知道到底伤在了哪里。 君令仪的手里还拿着苹果,目光看向屏风,隔着屏风和秦止沟通道:“我去帮王爷叫太医?” “帮本王把烫伤膏药拿来。” 君令仪看看屏风,又看看不远处的烫伤膏,道:“现在?” “嗯。” “王爷还在沐浴?” “嗯,不方便拿。” “……” 君令仪动了动嘴角,“王爷,男女授受……” “嘶,王妃,疼。” “……” 君令仪摇摇头,将自己的衣服紧了紧,从桌边拿了烫伤膏给秦止送过去。 秦止的身子沐浴在浴桶之中,眉心蹙起,身姿不见慵懒。 好在他的下半身都泡在浴桶中,只有上半身映入君令仪的眼眸。 君令仪将烫伤膏递过去放在秦止身边的桌子上。 眼眸抬起,眼神不向浴桶中看。 秦止抬眸,看着她矗在旁边的模样,嘴角微勾,笑道:“王妃要给本王上药?” “不……不是!” 话音落,君令仪转身,再不看秦止。 身后又传来秦止的声音,道:“本王很期待。” “……” 君令仪快步离开,心里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让秦止的身子正对着她拔火罐,这样烧到的地方就能是前面了。 心里想着,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也不再吃苹果,直接漱漱口躺回床榻上睡觉了。 今天她闯了祸,只要她还是醒着的,秦止必定不会放过她。 床单被也被烧了一个小窟窿,君令仪将床单换好,抱着被子躺在床上。 她的双眸合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袋里满是稀奇古怪的想法,过往的画面都跑进来。 陆维琛给秦止的情书。 陆维琛和秦止的断袖之吻。 秦止扬起嘴角时帅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秦止专心批阅奏折时的侧颜。 …… 太多太多,一样样在眼前浮现,可就是没有丝毫要睡觉的疲倦。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大抵是因为今日接受的调戏太多,导致精神都变得有些亢奋。 她攥紧了被子,在心中默数着数字,争取让自己平静下来睡着。 秦止沐浴完,让杜宇将浴桶拿走,身上的寝衣松垮垮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屋内的烛光昏暗,映着床榻上的君令仪。 她的双眸闭紧,手臂抱紧被子,一动也不动。 恬静的小脸在乌发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地诱人。 秦止的喉间轻动,好像又回到了她为他推拿的时候,沐浴时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隐隐有复苏的迹象。 秦止移开眼,将桌边的蜡烛吹灭,躺在君令仪的身侧。 他伸手,习惯性地将床榻上的女子拥入怀中。 她身上的味道,和每日一般安心。 怎知君令仪的眸子悠悠睁开,她的喉间动了动,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今日小泰迪抱她的时候,是不是没睡着? 她的眸子转了几圈,心底多了一分狐疑,这厮难道每晚装睡吃她豆腐。 心里想着,刚积攒的一点睡意也消失了。 秦止一抱住她,就察觉到她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秦止的喉结轻动,道:“今日受伤,姿势不便。” 听着秦止解释的声音,君令仪的眸子垂下,片刻后又闭上眼睛装睡。 如此时候,唯有装睡才是化解尴尬最好的方式。 秦止的特殊位置受伤,怕这几日都只能侧着睡了。 他每夜都习惯性抱她,估计今日也是习惯使然。 君令仪的心底滑过一抹淡淡的失落感。 反正抱都抱了,君令仪又装作熟睡的模样。 她索性也同往日一样,将自己的身子向着秦止的怀里窝了窝。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怀抱,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也因着这份熟悉从君令仪的脑海中渐渐消散了。 秦止的寝衣穿的随意,他身上的温度暖着君令仪的身子。 困倦的感觉渐渐袭来,就在君令仪即将坠入梦乡之时,似是有什么东西抵在她的身后。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这种感觉…… 心里正狐疑着,却是秦止骤然松开了她。 君令仪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着,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秦止似是将东西放在床边的桌上,他轻声嘟囔着,“床单都换了,落下个竹火罐。” 说罢,秦止又躺下,只是这次是背对着君令仪的姿势。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不禁暗骂了两句自恋。 原是被竹火罐抵了一下,她还以为…… 说来也可笑,她和秦止性向不和,秦止能对她起反应? 要是真能,也不会任由她在他的床上睡了这么久,调戏也好,撩拨也罢,终是从来没有到最后一步的。 本是准备睡觉,谁知道又想的这么远。 君令仪闭上眼睛,把这些杂念都从自己的脑海中彻底地排除。 只是没有秦止的怀抱,好像不那么容易入睡了。 另一侧,秦止的眉头皱的比君令仪更紧,额间甚至多了几点汗珠。 今日的她,闻起来比平日更美味…… 这一夜,秦止恍若铁板上的烤肉,翻来覆去,焦灼难眠。 那种感觉,就像是毒瘾发作,解药就在身侧,他却不能饮下。 就连触碰都被禁止。 大战在即也能一夜安眠的秦止,就这样赤裸裸地失眠了。 第二日早上醒来,秦止又沐浴了一回儿,方换上官府上朝。 临走之前他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熟睡的模样,指尖抬起,轻轻抚上她的脸庞。 折磨了他一夜的人儿,今时倒是睡得正熟。 秦止的身子弯下,在她的额间印上一个吻。 脸稍稍抬起些,却依旧喜欢这么近地看着她。 看着她的睡颜。 他正看着,却是床榻上的君令仪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眸。 秦止的身子还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着,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迷蒙地看着秦止,道:“王爷,你这是?” 第二百一十一章 算命的说你俩要和离 秦止看着她,表情依旧淡然。 手掌捂腰,道:“还不太舒服,活动一下。” 君令仪迷糊地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道:“今晚找个太医来看看。” 说罢,君令仪翻身,继续睡了。 秦止维持了姿势片刻,方捂着腰站起身,转身走出孟宇轩。 孟宇轩的丫鬟跪了两排,送秦止离开。 秦止走了两步,忽是顿了步子,道:“桃儿。” “奴婢在。” 一听见秦止叫自己的名字,桃儿连忙上前,等着秦止吩咐。 秦止未看桃儿,声音压低,道:“再施计,逐出孟宇轩。” 话音落,桃儿的双膝发软,马上跪在地上,叩首道:“奴婢知道。” 秦止抬脚,再未停留,大步向前走去。 桃儿的喉间轻动,膝盖跪在冰凉的雪地上,却已麻木地感觉不到。 她昨日在王妃的浴桶中放东西的事情,被王爷发现了? 她本以为,王爷是会高兴的。 秦止的话音严厉,一直在桃儿的耳边回荡着。 到为君令仪布菜的时候,桃儿的手掌还是抖着的。 君令仪看着桃儿的模样,狐疑道:“怎么了?” 桃儿惊住,刚夹起的菜掉在桌上。 筷子也随之掉在桌上,桃儿叩首跪地,道:“王妃,奴婢该死。” 君令仪挑眉瞧着,不知桃儿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奇怪。 她看了桃儿半晌,拿着自己的筷子夹菜道:“起来吧。” “是。” 桃儿答着,声音依旧很弱,和往日全然不同。 君令仪夹了几筷子菜,一边吃一边开口道:“桃儿,我没有怀孕,昨日出去也就喝了两杯。” “嗯。” 唯唯诺诺的声音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君令仪吃着菜,菜色不错,味道也不错,可惜身边的桃儿就一直提不起精神。 每次知道计划泡汤的时候桃儿都是这个反应,她伺候了君令仪一阵子,君令仪倒也习惯了,只要她不哭就好。 君令仪吃完饭,忍不住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开口道:“下次沐浴的时候换一种花瓣,这味道儿闻着怪怪的。” 闻言,桃儿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声音很响,也不知膝盖疼不疼。 君令仪的眼神甚是诧异,桃儿瞧着,知她还不知沐浴的事情,只叩首道:“奴婢知道了。“ 君令仪拍了拍胸口,道:“知道了便知道了,你这一惊一乍地倒是越发像小世子了。” 桃儿舔了舔唇角,“奴婢不敢和小世子相比。” 君令仪看着她,眸子转了转,笑道:“有何不能相比的,你和小世子都是人,又都是小孩子性情,我瞧着,就觉得挺像的。” 桃儿未言,只把头埋在地上,怯生生的模样。 君令仪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侧。 桃儿初时还不敢,几经推脱便和君令仪一齐席地而坐。 君令仪看着她,道:“桃儿,你是我从君府带过来的人,虽然君府待我不好,但我知你待我极好,王府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对你来说如是,但你也不用活的小心翼翼,如坐针毡,说实话我一直当你是妹妹,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护短的很,若是谁欺负了你,你就和我说,我一定帮你报仇,你若是看上了谁,你也和我说,我帮你去说媒。” “奴婢……” 君令仪抬手,捂住了桃儿的唇,没让她说话,只笑笑又道:“我说这些,不是真的让你去和人挑事,也不是让你现在就出去盯着那些好看的小伙子,我只是让你知道,咱俩生活在一起,你就是我的家人,不用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你想什么就说出来,想做什么也实现和我知会一声,你每日总和我说些外面发生的事情,却从未和我说过你心里所想的事情。” 桃儿听着君令仪的话,眼眸中又隐隐有泪花闪现。 她的手还被君令仪握在手中,头转过,忍不住抽了两下鼻子。 再转过头的时候,桃儿的眼圈又是红的,道:“奴婢又哭了,该罚。” “今日是我故意说哭的,饶你一次。” 桃儿抿着嘴角,“王妃……” 君令仪的面上始终挂着笑意,她刚才看着桃儿唯唯诺诺的样子,总觉得心里心疼地厉害。 虽说桃儿有时候偏执了些,可本质都是为了她好。 本就是住在一个屋子的主仆,若是什么事情都隔着,没准好心都能做错事。 桃儿听着君令仪的话,眼泪不自觉滑落脸颊。 君令仪帮她擦了泪水,又道:“放心,你家王妃厉害着呢,没人能欺负我,更没人能欺负你。” 桃儿点了点头,又听君令仪道:“你今天到底遇见什么事?这么不开心?” 桃儿接过手帕,听见君令仪这句话的时候动作还是微顿了一下。 虽说王妃说一定会罩着她,什么事情都如实道来为好。 可她一点也不想成为挑拨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刺。 她拿着帕子擦了眼泪,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奴婢前两日去找人算了一卦,算卦的人拿着王爷和王妃的生辰八字,说是一年之内王妃再不能有孕,王爷和王妃注定分道扬镳。奴婢昨日正高兴着,却见王爷为王妃熬制醒酒汤,今晨进来的时候,就难过了些。“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这么说来,她还猜对了。 桃儿伤心的事情还是和她的肚子有关。 君令仪看着桃儿擦眼泪的模样,道:“我不是早就说过,有些事不能强求。” 桃儿擦泪,“奴婢知道,是奴婢的错。” 君令仪颔首,又道:“更何况算命先生的话也不可全信,谁知道是不是坑蒙拐骗之徒,我和王爷是云老先生亲自批的八字,是绝配。” “对!” 听到这话,桃儿激动了些,抬眸坚定地看着君令仪道:“王爷和王妃是绝配!” 君令仪看着桃儿打了鸡血的模样,想来她应该也不伤心了。 便又问道:“桃儿,你去找哪个算命先生算的?” “就是东边街的王瞎子!奴婢就知道他是个骗子。” 君令仪点了点头,东边街的王瞎子,以后做生意出问题多去算算。 能算出她和秦止要一年之后和离,也算是很准确了。 桃儿抽了鼻子,又问道:“王妃和王爷一年之后绝对不会分开的,对不对?”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全世界都觉得她怀孕了 面对桃儿如此真诚的目光,君令仪有一瞬的语塞。 她刚和桃儿讲完坦诚相待的道理。 她清了清嗓子,头偏向一边,叹息道:“或许会分开吧。” “王妃!” 桃儿惊住。 君令仪转身,向着桃儿笑道:“逗你的。” 桃儿嘘了口气,攥着君令仪的手道:“王妃,您刚才吓死奴婢了。” “我不锻炼锻炼你的小心脏,你怎么承受得了外面的事情?” 桃儿垂下头,“王妃说的都是。” 看着桃儿的表情,君令仪在心中叹了口气。 明明是个很乖的小丫头,为什么对于生孩子的事情就不能如此听话呢? 正想着,有丫鬟走进,道:“王妃,国师来了。” “国师?” 君令仪怔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丫鬟又垂首道:“国师陈大人来了,此刻正在正堂。” 君令仪坐直了身子,道:“本妃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退下,桃儿为君令仪梳妆。 桃儿眉宇间带了几分焦急,道:“王妃,国师是太后的人,您要不要等等王爷……” “没事,我去去就回。” 等秦止回来了,她和燕宁才什么都不能说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好端端的燕宁来平西王府做甚。 君令仪心里想着,桃儿已为她梳妆完毕。 步撵轻摇,已到正堂的门前。 君令仪推门而入,便见燕宁坐在座椅上。 燕宁一身官服,衬着稚嫩的脸庞,毫无违和感,还多了几分沉稳和老成。 见君令仪进门,燕宁起身,俯身道:“下官给王妃请安。” 君令仪未抬手,只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两侧的丫鬟和小厮见景,都先出去候着。 门刚关上,燕宁便站直了身子,怒道:“君令仪!” 君令仪拿着茶杯喝了一口,顺便掏掏耳朵嫌弃地看着燕宁,道:“大哥,你这么吼,外面的人都被叫进来了,还有,本妃让你起来了吗?” “你还起范了?” “是你先给我请安的。” “……” 燕宁又瞪了君令仪几眼,君令仪倒是毫无影响,手捧茶杯又抿了一口。 燕宁开口道:“王妃,你还欠本官一声舅舅。” 君令仪将茶杯放在桌上,道:“是是是,陈舅舅,虽然你已经五十了,但长得还跟四十的似的,我实在是下不得这个嘴。” “滚蛋。” 燕宁嫌弃地说了一句。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他,道:“你怎么跑来了?” “你说呢?!” 看着燕宁咬牙切齿的模样,君令仪更狐疑了。 她的眼眸转了转,开口问道:“你的智商被太后发现了?” “……君令仪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拜了一个师父嘛,要不然说你智商不行呢,这都记不住?” “君令仪!” 君令仪的身子向后顿了一下,看着燕宁甚是认真的眼神,坐直些道:“不闹了,到底怎么回事?” 燕宁瞪着君令仪,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 君令仪眨眨眼,满眼的无辜。 眼见燕宁步步靠近,君令仪无辜地举起自己的爪子,道:“我发誓,我昨晚上都和秦止在一起,绝对没给你找麻烦。” 话音落,燕宁的脸色更黑了。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脸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道:“你放心,我俩性向不同,我和他在一起,也能防止他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嘛,不过也不是我说,你也是时候想开了……” “君令仪!” 燕宁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君令仪撇撇嘴角,看着燕宁堪比黑包公的脸颊,开口道:“你说……” 燕宁磨了磨牙,开口道:“小爷昨天在沐风楼的门前等了小半夜。” “?!” 话音落,君令仪的身子僵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目光缓缓落在燕宁的脸上。 嗯,这么仔细瞧瞧,燕宁的皮肤好像都冻的粗糙了不少。 至于罪魁祸首……君令仪清了嗓子,她好像昨夜让刘伯告诉燕宁在门口等着来着。 君令仪的嘴角强扯了一抹笑意,道:“我……我其实是想去救你,结果突然发生了一些急事……嗯……” “整夜都和秦止在一起?” “……” 有时候,不能话痨,多说多错。 君令仪端正态度,道:“对,和秦止有点急事。” 燕宁的眸子眯起,满脸的审问模样,问道:“什么急事?”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嘴角扯了扯,道:“干嘛,查探上线私生活?大晚上的什么急事你心里没谱?” 燕宁的手掌攥着桌子,整个人惊在了原地。 他的眼眸瞪着,道:“你……你和秦止……” 君令仪磕了两个瓜子,听着燕宁道:“所以,你怀孕是真的?” “!!!” 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她怀孕了?! 瓜子皮还在嘴边挂着,君令仪转头无语地看着燕宁。 燕宁看她没有回答,表情更是震惊,道:“靠,君令仪,你选男人的眼光……” 君令仪的眉头挑起,“我选男人的眼光怎么了,白翘翘都说了,秦止这样的,不抓过来生个娃都白瞎了!” 君令仪护短,燕宁这话正好撞在了她的枪口上,她必然得开枪怼回去。 燕宁的脸憋得有些红,“那特么是白翘翘,天天指望着找优质男人生猴子!” “她找你生猴子了?” “没有。” “所以啊,她的眼光很好。” “……” 口才这方面,燕宁注定矮君令仪好多节。 燕宁背过身,手掌托额,定定站了很久。 再转过身的时候面色稍稍恢复了正常,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纠结了。 君令仪磕着瓜子,狐疑道:“燕宁,我怎么觉得你进宫之后,也有点冰块脸了?” 燕宁站在君令仪面前,面对着君令仪吊了郎当的模样,燕宁活脱脱就像个教育失足少女的父亲。 他开口,道:“你准备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在平西王府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为秦止生很多孩子?” 君令仪被他认真的模样吓到了,她放下瓜子皮,抬手道:“燕宁……” 她刚说了一个名字,却是燕宁又开口,打断她的话道:“今日是太后让我来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胎气不稳 闻言,君令仪的眉心皱的更紧。 果然,纸里包不住火,太后知道消息的速度比君令仪想象之中的慢了一些,却还是来了。 燕宁看着她的表情,眉心皱的更紧。 听到太后让他来平西王府的目的时,燕宁险些就不会动了。 自从君令仪来了平西王府,太多事都变了,以至于他现在不能束起手指保证,站在他面前的这厮是个永远都不会要孩子的人。 两人无言,唯有时间悄然流逝。 忽是小厮推门而入,拱手道:“王妃,国师,王爷回来了。” 君令仪怔住,和燕宁对视一眼。 燕宁将自己面上其他的表情都收了起来,唯用一张官场常用的脸看着门前。 不多时,秦止身着朝服,走进大堂之内。 君令仪和燕宁请礼。 秦止上前,将君令仪扶起,开口道:“不知国师来平西王府,所谓何事?” 燕宁的声音一样冷漠,只请安道:“太后听闻王妃有喜,大悦,想在皇宫举办庆典,特地让微臣来平西王府邀请王爷和王妃同去。” 燕宁说话的口气沉稳,将自己置身事外。 君令仪的眸间轻转,太后此举,实在诡异。 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孩童之口,太后不是做事莽撞之人,起码也要派太医来调查一番,防止乌龙。 如今直接让燕宁来王府请人,就变得有些看不懂了。 她的心里想着,忽是秦止的手臂环上她的腰肢。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蹙眉道:“此事,怕是暂时不可。” 君令仪狐疑,燕宁还未言语,却是秦止又道:“郎中说王妃胎气不稳,近日不宜多加走动,草草庆祝,怕是不方便。” “……?!” 君令仪惊住了。 燕宁的身子微摇晃了一下。 唯有秦止不紧不慢,又道:“此事有劳国师回去通报了。” 燕宁的喉间微动,保持着请礼的姿势在原地愣了许久,方颔首道:“此事微臣一定一五一十和太后禀报。” “杜宇,送国师出去。” “是。” 杜宇进门,手臂抬起,漠声道:“国师,请。” 燕宁的唇角抿着,眼眸抬起,似是还想看君令仪一眼。 可惜秦止的身子刚好挡在了他和君令仪之间。 燕宁的目光所及,只能看到秦止冷峻的脸庞。 燕宁又颔首示意,便出门了。 杜宇和燕宁离去,正堂内便只剩下君令仪和秦止两个。 君令仪的小腹还被秦止的手掌覆着,温暖的感觉甚是舒服。 只是她的耳边一回想起秦止刚才说的话,脑袋便嗡嗡的,似是断了根弦。 良久后,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道:“王爷,我没怀孕。” 经历了桃儿的事情,还有刚才秦止说的那些话。 君令仪的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止这厮不会也把慕烟的谣言信以为真了吧? 就算他真的相信了,他也得好好的考虑一下他俩从来没有同房的事实…… 这一回两回的,莫不是最近她不给秦止染发,秦止自己开始求做绿毛泰迪了? 秦止转眸看着君令仪,目光很淡定。 君令仪又道:“我昨天还喝酒来着,葵水也是按时来的。” 秦止的眉头微挑起一点,空着的一只手抬起,指尖轻敲在她的额头,道:“以后要少喝酒。”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知道了。” “嗯。” 不对! 这不是重点啊! 君令仪眨眨眼,定定看着秦止,又重复道:“王爷,咱俩没圆房,我也没怀孕。” 秦止的眸间轻动,道:“本王知道。” 说着,他的手臂从君令仪的腰上撤下来,道:“正堂太大,本王怕你冷。” 说罢,秦止还伸手帮她理了理身上的披风。 动作自然连贯,没有丝毫的漏洞。 君令仪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道:“既然知道,王爷刚才那么说,不是……” “太后多疑,最喜欢揣度人心,若本王说你没有怀孕,她定会觉得你是个心狠手辣,想用孩子绑住慕烟绑住本王却失败的人。” 听着秦止的话,君令仪拧眉。 如此说来,倒也不差。 这个消息最初是慕烟传给太医的,童言无忌,可太后总喜欢把人心想坏,必定觉得这消息是她传播出去的。 所以太后今日让燕宁前来,一是为了试探她的态度,可太后不知燕宁和她之间的关系,所以就变成了最后的斗嘴。 二是为了试探秦止的态度,若秦止说全无此事,太后怕又要多加难为她。 秦止的处理方法虽不好,但却是唯一的。 她思索着太后的心性,忍不住咬了咬指甲。 秦止蹙眉,将她的手拽下来握在手心,道:“这样不好。” 君令仪抬眸,又看着秦止问道:“王爷,话这么说是没错,可我的肚子确实没有孩子,太后迟早会发现,我总不能造一个孩子出来吧?” 秦止的手掌攥的紧了些,看着她的目光中似有火苗涌动。 君令仪一惊,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方法不好,我再想想办法。” “嗯。” 秦止颔首,眸中的火光一瞬消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君令仪忍不住又想抬起手咬一咬。 奈何手掌被秦止握在手心,怎么也抬不起来。 秦止的声音又响在耳畔,“不必胡思乱想,有本王在,船到桥头自然直。”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嘴角扯了一下,无奈笑着点了点头。 秦止牵着她的手,又道:“正堂冷,本王送你回孟宇轩。” “好。” 君令仪说罢,便同秦止一起回孟宇轩了。 她是个挺喜欢操心的人,若是有一点的事情没有解决,她一定会努力的想着解决的办法。 可今日或许是因为秦止的话,或许是因为平西王府的日子磨没了她曾经的一些东西。 太后的事情她竟一点都着急,好像自己的肚子里真的多了一个小娃娃,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太后的检验。 屋外很冷,吐一口气都是白白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和秦止握在一起的手。 这里,是她今生最相信的安全感。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什么时候嫁人 翌日清晨,君令仪一大早就前往清风酒楼和景风酒楼查看情况。 她派去的账房已全部到位,参与到两家酒楼的经营之中。 两位账房都经验丰富,让酒楼的两位掌柜搀不得一点水分。 酒楼的利润变得透明,君令仪翻看账本,笑道:“算命的一直说本妃是个做生意的人,看来老天真的很眷顾本妃,本妃刚刚接管,两家酒楼能赚的银子就这么多了,照这样看来,达到本妃的目标并不困难。” 两位掌柜除了连连称是也没什么能说的了。 其实酒楼的生意还和往日差不多,只是账房记好,呈递在君令仪面前罢了。 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扯谎,这一切似都变成了君令仪的功劳。 和君令仪四六分成,比曾经和君府五五分成拿出的银子还要多。 两位掌柜叫苦连连,却挑不出来的账房一点毛病。 在清风酒楼的时候,君令仪让众人退下,将吴掌柜单独留下,道:“吴掌柜,本妃说的那些东西,清风酒楼没再留吧?” 吴掌柜拱手,表情有些别扭,笑道:“小人不知道王妃说的是什么意思。” “本妃将你的人和我的人全部撤走,就是为了给你个面子,本妃不喜欢说糊涂话,只是想确认一下,本妃怕死,怕以后出了事情。” 君令仪说着,表情甚是坦荡。 吴掌柜的脸色亦是越来越差,他的手掌攥紧,良久开口道:“回王妃,所有的东西小人都已经处理了,小人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听说江湖上不少人都喜欢那玩意,而且大家一起用又特别开心,所以才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君令仪打断了,“本妃不想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本妃只要你知道,从今日起,清风酒楼绝对不能再出现那些东西,在我这儿,那些东西不叫让人开心的东西,它叫毒品,让人中毒,让人成瘾,是齐国明令禁止不许售卖的。” 君令仪一字一顿的说着,目光始终落在吴掌柜的脸上。 她的气势便这样压在吴掌柜的身上,吴掌柜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身子也垂的更低些,道:“小人知道了,这次多谢王妃照顾,没有将小人的事情说出去。” 君令仪没再和他说话,出去又和两位账房说了几句,便去沐风楼了。 沐风楼恢复了营业,生意倒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比她刚去的两家酒楼还好一些。 只是大家都要一些正常的小菜,曾经那些昂贵珍惜的菜色倒是不见点了。 重创之下,沐风楼失去了很多华贵的客人。 不过,这已经是能挽回的最好的结果了。 既然有了瑕疵,就需要一点点来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有如此账本,君令仪已然满意。 她看着刘伯,问道:“二楼有谁在?” “回公子的话,燕公子和罗掌柜都在。” 君令仪颔首,放下账本向着二楼走去。 她站在二楼的雅阁门前,还没有进去,就听见罗霄厉声道:“我和你说,一会儿去见赵姑娘的时候你的脸色好一些,别总是摆一张臭脸,上次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才给你解释清了。” “你不解释才好。” “你小子说什么?” 罗霄的声音甚是严厉,听着似是要发脾气。 君令仪敲敲门,屋内的训斥声似是停止了。 她推开门进屋,道:“罗叔叔。” 罗霄见君令仪,脸上的怒气马上散去,堆了笑意道:“令仪来了。” 君令仪颔首,目光从罗霄转到燕宁的身上。 燕宁的脸色奇差,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胎气不稳,还出来乱逛。” “臭小子,你就不能对女孩子……” 罗霄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愣住了。 他转过头,诧异地看着君令仪道:“令仪,你怀孕了?” 君令仪摇摇头,尴尬地摆了摆手。 只是她还没开始说话,罗霄又转过头瞪了燕宁一眼,道:“人家令仪比你小五岁,孩子都有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能嫁出去。” 君令仪:“……” 燕宁:“……” 良久,燕宁看着一脸恨不成器的罗霄,道:“爹,我是娶媳妇,不是嫁人。” “那你还不娶?” “……” 君令仪上前,拽住因为子女配偶问题情绪显得有些激动的罗霄,道:“罗叔叔,我没怀孕,是误传,都是误传。” 这一误传,感觉马上就要传遍全京城了。 罗霄怔住,看了君令仪半晌,笑道:“是叔叔着急了,没事,反正你嫁的那么好,估计叔叔很快就要喝到你孩子的满月酒了,到时候你得叫叔叔。” “……” 君令仪看着罗霄脸上仿佛当了外公一般的喜色,只能敷衍地点点头,道:“好的,一定叫,一定叫。” 燕宁奇怪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又对罗霄道:“罗叔叔,我有点事情想和燕宁说,先借用他一会儿可以吗?” “嗯,你们说。” 罗霄笑着,目光在落在燕宁的时候瞬间变脸,厉喝道:“一会儿和我去见赵姑娘!” 说罢,罗霄走出雅阁。 君令仪派小厮将他带下楼吃点点心,也防止了偷听的尴尬。 燕宁看着门关上,转头看着君令仪,道:“你没怀孕?” “是。” “昨天秦止的那些话……” “你是太后的人,如果太后知道我没怀孕,会怎么想?” “努力让你再怀上。” “……” 燕宁的眼睛亮些,道:“所以,你和秦止是想骗过我来让太后放松警惕,掩盖你们之间关系并不好的事实?” “……” 君令仪越来越怀疑燕宁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了。 君令仪摆摆手,道:“随你怎么想,说正事。” “什么正事?” 燕宁说着,表情又恢复了曾经笑呵呵的模样,似是不带一点苦恼。 君令仪看着他说变脸就变脸的模样。 骤然怀疑他可能是罗霄的亲儿子。 她顿了顿,道:“帮我查一个人。” “谁?” “君柔慧。” 燕宁听到这名字,还反应了一会儿,方道:“她不是死了吗?” “对,帮我查查她的死因,死后的事情,我想要知道的详细一些。” “好。” 燕宁应声,又狐疑道:“你查她干嘛?” 君令仪在木桌子上磨了磨自己的手指头,“我稀罕她。”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爷是女人杀手 燕宁看着君令仪,良久方开口道:“知道了。” 君令仪听着燕宁有气无力的声音,道:“你交给沐风堂去办就好,皇宫中的事情必定不清闲吧。” 闻言,燕宁提了几分精神,哼道:“呵,对于女人,小爷还没输过,太后再凶残,不也是个女人嘛!” 他说着,甚是淡然的模样。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燕宁就是这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死鸭子嘴硬。 太后要是一般的女人,就不会时不时还让她头疼一把了。 君令仪也没拆穿燕宁的话,只托腮看着他,开玩笑道:“女人杀手,看来一会儿去相亲的事情也是十拿九稳了?” 话音落,燕宁的脸色骤变,带了几分厌烦,摆摆手道:“别和小爷提那个。” 燕宁炸毛地动了动嘴巴,君令仪看着,劝道:“不就是让你见一面,又没说马上要成亲生孩子,你要是不喜欢,也客气一些,罗叔叔是在商场上混过的人,如今年纪大了,最需要人给他面子,实在不行,你就当去看看,全当认识新朋友。” 燕宁哼了一声,道:“你这么喜欢结交,你去啊?!” 君令仪摇摇头,道:“这可不行,我和你一样,喜欢男人。” “君令仪,我想掐死你!” “你不怕掐死我之后罗叔叔说,我比你小五岁就死了,你都二十了怎么还不死?” “……” 两人正说着,罗霄敲敲门走进来。 罗霄先和君令仪笑笑,又瞪着燕宁道:“臭小子,准备好了没,还要和人家共用午膳呢!” “我……” 燕宁想说什么,可看了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没回答罗霄的话,转身出门了。 罗霄看着燕宁的背影,又斥责道:“臭小子,你干嘛去?” 燕宁懒懒答道:“见姑娘要换衣服。” 他说着,背影渐渐远去。 罗霄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表情微怔,终是松了口气,自顾自地嘟囔道:“这个臭小子。” 君令仪走近,笑道:“罗叔叔,燕宁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一定非要和别人的一样。” “嗯,叔叔知道,只是叔叔担心,他会放不下一些事。” 听着罗霄的口气,君令仪有些狐疑,不禁开口问道:“什么事?” 记忆中,燕宁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真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他放不下。 罗霄看向君令仪,看着她面上狐疑的表情,喉间轻动,笑道:“没事,慢慢就好了。” 罗霄说着,面容竟一瞬变得有些憔悴。 君令仪的目光越发狐疑,只是罗霄不想说,她也不好意思一直问下去。 她道:“罗叔叔放心,燕宁心里有数,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这孩子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罗霄看着燕宁消失的方向,声音不像是一个曾经富可敌国的商贾,倒更像是一个关心孩子的父亲。 罗霄忽想起什么,从怀中拿出一枚木质的牌子递给君令仪道:“今日京郊有一场赏梅宴,有人送了我一张请柬,可我下午要去陪臭小子见赵姑娘,这东西拿着也是浪费,听臭小子说你最喜欢梅花了,送你了。” 君令仪瞧着牌子愣了一会儿,末了笑盈盈接过道,“谢谢罗叔叔。” “不用谢,你一直都挺照顾臭小子的,不和你说了,罗叔叔先去看看他准备的怎么样了,别一会儿偷偷从窗户逃走了!”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看着罗霄已转身急匆匆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喊道:”臭小子,换个衣裳怎么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君令仪看着罗霄的背影,只能一人无奈笑道:“罗叔叔,燕宁的房间里没有窗户……” 罗霄走的快,注意力又全在燕宁那儿,自然听不见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木牌。 这种家的氛围,倒是挺有趣的。 京郊比较偏僻,君令仪让刘伯随便为她叫了一辆马车,向着京郊而去。 她确实喜欢梅花,这个时节又是京城梅花最美的时候,可惜这些年一直忙碌,上一次去京郊看梅花还是五年前从沙场回来的时候。 君令仪将木牌放好,闭目稍作休息。 去京郊的路长,还不知要坐多久。 马车摇晃,君令仪在马车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梦里满树梅花开,枯枝嫣红之处,一人站在梅林之中。 君令仪看不清他的脸。 她拂开眼前的树枝,一步步靠近那个人。 她的手掌抬起,马上就要拍到那人肩膀的时候,忽是马车一阵剧烈摇晃,将君令仪从那场梦里摇了出来。 君令仪的头磕在马车之上,有些痛。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马车似是停了下来。 君令仪挑开马车帘,向着外面瞧去。 这一看,她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外面是冰天雪地一片,看样子,应该还没有到京郊。 马车孤零零停在原地,马夫不知去向,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只留下马车和她。 这情况…… 君令仪抬眸,见不远处似有一群劫匪模样的人。 她看着马车上的脚印,想来那马夫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一看见有劫匪抢劫,便赶快抛弃马车逃走了。 马夫是个穷人,这样劫匪也要不得他什么。 君令仪思索的工夫,劫匪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这里。 有几个小喽啰甚至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来。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身姿矫健地蹿到了马背上。 她将马和车分开,挥动马鞭想要骑马逃跑。 谁知道这匹马甚是木讷,任凭她挥舞了半天的鞭子,马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君令仪咬咬牙,心里越发怀念秦止的逐影。 眼见小喽啰越来越近,君令仪实在没有办法,她从自己的鬓间取下一枚发簪,猛地扎在了马屁股上。 簪子扎下去,马扬起头嘶叫一声,发疯一般向着前面跑去。 马车的马没有马鞍,君令仪抓好了缰绳,压低身子不让自己从马背上掉下去。 身后似乎有小喽啰叫着要抓住她的声音,她要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马已疯,跑的甚快,小喽啰已注定追不上了。 君令仪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让疯狂的马停下来。 就在这时……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决不能轻易的狗带 一人不知何时趴在不远处的路上。 马已丝毫不受控制。 君令仪攥紧缰绳,吼道:“让开!” 她的声音很大,前面的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君令仪咬紧牙关,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想要让马调转方向。 马儿终于有所感应,马头转过一点,眼看就要和路上的人擦肩而过。 忽是那人站起。 此人的手中握着一柄剑。 剑光闪过,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蹄已断,马儿嘶鸣,马身扑倒在地。 冲击太大,哪怕君令仪已攥紧了缰绳,还是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不过因为她一直没有松手,也没有被甩得很远,只攥着缰绳和马儿一起躺在雪地上,身子没有受重伤,却也摔得不轻。 她的后脑枕在马背上,撞得还有些疼。 马儿负伤,血在皑皑白雪上晕开,甚至染在了君令仪的裙子上。 君令仪顾不得身上的疼,赶忙睁开眼眸看着眼前的人。 女人,高冷,杀手。 这是君令仪对此人的第一眼印象。 女人一身玄色戎装,浓墨一般的头发被一根丝带高高竖起,整个人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她的手里握着一柄剑,剑尖向下,唯有剑尖点地,染开一点殷红。 刚才的剑,快的不足以在剑伤留下血痕。 这个人绝不会因为意外趴在路边。 君令仪呼了一口白气,将自己的身子和马儿靠的更紧了些。 她的头侧过,那些小喽啰也快追到了。 她的双腿发麻,马又被砍去双蹄,今日注定是走不了了。 眸子转了转,君令仪的脸上骤然扯开一抹笑意,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解决问题,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谄媚笑道:“大侠,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只要你放了小的一命,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小的惜命,绝对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她说的异常诚恳,要是现在双腿能动弹,她一定马上给眼前的人磕一个。 她只想去看一场梅花,若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实在是太冤了。 委实浪费了她在王府中和秦泰迪斗智斗勇这么久才保留下的一条小命。 她看着女子,只坐在雪地上,乖乖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 女子听着她的话,始终侧着脸站着,保持着高冷的形象。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瞅着小喽啰就要追上来。 女子总算不再摆pose,剑在雪地上划开一道痕迹,指在君令仪的咽喉上。 君令仪的头向着旁边侧了一点,躲开她的剑,又扯笑道:“大侠……美女,这种游戏实在是太危险了,你现在杀了我,我家里的钱你也拿不到,不如你放了我,和我回家拿钱? “呵。” 女子冷哼一声,道:“你怕死,不如死一回?” 冷冰冰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雪,君令仪攥着马儿的鬃毛,道:“等一下!”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道:“我怕死,你想让我接受惩罚,不该是让我死一回,是该让我永远处在死和不死的边缘上,永远处在害怕的感觉里,这样折磨人,才是最有意思的,不是吗?” 女子的眼眸眯起,她杀过人,听过那些人死前的求饶,说出这话的人倒是新鲜。 君令仪看着女子有些犹疑的模样,伸手又将剑拨得离自己远了些,道:“大侠,那些人就要追过来了,如果你们是一伙的,你记得留我一条命,如果不是,你就把我带走,让我生不如死,让你自己开心,如何?” “新鲜。” 女子转过头,剑尖又抵在了君令仪的咽喉上。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身子又向倚了些。 女子本准备说什么,却在看见君令仪脸的瞬间变了脸色。 女子惊愕,道:“你?” 君令仪狐疑看着眼前的女杀手。 她们曾经见过? 这么有标志性的人物,若真的见过,她不该全无印象。 心里想着,君令仪为了躲避女子的剑,身子又偷偷向旁边移动了一点。 手不小心按在了马的伤口上。 本已伤痕累累的马儿骤然又嘶叫了一声,后蹄抬起,一脚踹在君令仪的后脑上。 后脑钝痛,君令仪眼前一黑,顾不上奇怪的女杀手和悬在她脖颈上的剑,整个人彻底晕在了马背上。 晕倒的最后一刻,君令仪心里暗自祈祷。 她可是和秦泰迪斗智斗勇过的女人! 老天垂帘,让她再多和秦泰迪玩两局,别这么轻易的狗带…… 君令仪晕了过去,几个小喽啰气喘吁吁,总算追上了。 他们看着地上的君令仪,道:“对,就是这个小妞,刚才她好像看到我们了,多谢鬼魅大人帮忙拦下来。” 小喽啰多看了两眼君令仪,目光有些猥琐,招呼着同伴将君令仪抬走。 君令仪带着马撒欢一样地跑,小喽啰本不准备追了,谁知道鬼魅大人都把人拦下了,他们不追上来也显得有些不给面子了。 “等等。” 鬼魅骤然开口,道:“把她带走。” 小喽啰一怔,愣了许久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是从鬼魅的口中说出来的。 小喽啰开口道:“鬼魅大人,这个小妞看见了刚才的事,我们正准备杀了她……” 话音未落,鬼魅的剑已横在小喽啰的脖颈前,小喽啰的话也因此停了。 鬼魅的目光很冷,道:“谁杀她,我杀谁,带走。” “是。” 小喽啰哆嗦着身子,好不容易等到鬼魅把剑从咽喉处拿走,方松了口气。 他们正准备把君令仪抬起来,却是鬼魅吹了一声口哨,一匹赤色宝马自远处而来,停在鬼魅面前。 鬼魅翻身上马,道:“把她带上来。” 小喽啰又愣住了,但却不敢违抗命令,只将君令仪的身子放在马上,看着鬼魅骑马离去。 他们站在原地待了许久,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又原路返回了。 小喽啰一边走,一边窸窣地讨论着。 “刚才怎么回事,鬼魅大人居然对那个小妞……” “你听说了没有,寨子里传了很久的消息。” “莫不是?” “对,就是那个!” 两个小喽啰对望一眼,显然对刚才的话达成了共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找到吃货组织 说罢,两个小喽啰垂着脑袋无言走了许久。 终是有一个小喽啰压不住心里的事,率先开口道:“你说,鬼魅大人长得也挺好看的,为什么就……” 他的喉间轻动,被同伴瞪着,后面的几个人愣是没有说出来,只做了口型道:“喜欢女人……” “没办法,鬼魅大人剑术超脱,刚毅之气比我们都要重些,寨子里都是男人,哪个能入得了鬼魅大人的眼,倒是刚才那小妞,我数了一下,鬼魅大人至少看了她十眼。” “鬼魅大人的身材,喜欢女的真白瞎了。” “是呀。” 两个小喽啰讨论的正开心,抬头却见鬼魅的马已跑了很远。 就连他们一起劫路的同伴都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 两个小喽啰骤然焦急起来,甩开胳膊向着同伴的方向跑去,又一次展开了赛跑。 这次的任务甚是重要,若是跟不上,他们也别想回寨子里了。 …… 君令仪醒来的时候,后脑勺生疼。 她用手捂着后脑勺。 “啊。” 她唤了一声,嗓音正常,她还是君令仪,没死。 很好,看来那个女杀手有考虑她的建议,不让她死。 她的四肢依旧酸痛,应该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后遗症。 身子艰难地移动着,君令仪睁开双眸。 这是个监狱,杂草铺好的地,狭小的窗户,布满灰尘的地方。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比君令仪之前睡得那间监狱大不少,看来这些人的经费比云悦城更充足一些。 她的身边躺了一个姑娘,姑娘身上的衣服缎子不错,如果君令仪没猜错的话,这个姑娘就是她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看见被劫的那个姑娘。 她倚着墙,看来,女杀手和她遇见的那一伙劫匪是一路人。 至于为什么把她关在这里,是为了要财还是为了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君令仪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她得逃出去。 丧心病狂的劫匪扒去了她的披风,君令仪缩在墙角,寒冷加上酸痛,身子难受的厉害。 她尽量做了一个伸展动作,又将自己缩在一团,向着腰间摸去。 玉佩藏得地方隐秘,君令仪将玉佩改装完毕,放在唇边吹了一下。 等不多时,一只白鸽在窗户边探头探脑。 白鸽看见君令仪,从窗户上跳下来走到君令仪身边。 白鸽的眼睛漆黑,君令仪的身边没有纸笔,她拿着被冻得有些红的手指,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救我。” 白鸽一直在旁边看着,君令仪呼出一口白气,道:“去吧。” 白鸽又看了看君令仪写字的地方,从小窗户飞走了。 “刚才那只鸽子是你的朋友吗?” 君令仪正抬头看着窗户,耳边骤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她侧过头,见她身边的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姑娘歪着头,惊奇地看着君令仪,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物种。 君令仪被她看的有点古怪,只清了清嗓子道:“不是,不小心落进来的,这天居然有鸽子,我也挺奇怪的。” “是呀,还是纯白的呢,真好看。” 姑娘说着,身子向着君令仪的方向凑了凑。 两个人靠在一起总比一个人撑着暖和,君令仪抱紧自己的手臂,不知这是不是女杀手让她生不如死的第一招,活活冻死。 鼻尖发痒,君令仪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姑娘见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君令仪。 君令仪摆摆手,“你不冷?” 姑娘摇摇头,把自己的衣袖翻过来给君令仪看里面厚厚的一层毛绒,道:“我刚从北边来,里外穿的都多,刚才还嫌弃热来着。” 见景,君令仪也不再含糊,接过姑娘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 披风也很厚,总算让君令仪暖和了一些。 小喽啰扒了她的披风,倒是给这姑娘的留下了,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君令仪和小姑娘一齐蜷缩在冰冷的牢狱里,两人背靠着背,倒是有点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君令仪看着牢狱的墙壁,越看越觉得无聊。 肚子不知不觉就有些饿了,小喽啰把饭菜从门底下的缺口送进来,一言不发,又离去了。 小姑娘搓了搓手,上前把饭菜端过来,递给君令仪一双筷子,道:“吃吧。” 君令仪按住她准备夹菜的手,先从发间拿出一枚银簪在菜里都试了一遍,方道:“吃吧。” 小姑娘早不知咽了多少次的唾沫,此刻见君令仪发话,她赶紧咬了一口馒头,就着菜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开口道:“其实你不用测得,他们不敢毒死我。” 因为披风和递筷子的事情,君令仪对于眼前的小姑娘印象还不错,只笑笑道:“毕竟在这种地方,防备之心还是要有的,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小姑娘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是因为看见他们抓我才被抓进来的,对不起,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小姑娘说着,却也忘不得吃。 君令仪抬眸,又多打量了她几眼。 小姑娘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如此淡定地做个吃货,让君令仪有一种找到了组织和同伴的感觉。 小姑娘察觉到君令仪的目光,抬眸眨了眨眼道:“对了,我忘了介绍自己,我叫上官璃韵,你呢?” 君令仪咬了两口馒头,道:“十三。” “呵,这种数字的名字倒是挺有趣的。” 君令仪挑眉,道:“小时候家里的孩子多,叫不过来的时候就随口说个数字,也方便,到最后倒忘了真名叫什么了。” 上官璃韵点点头,真名假名什么的她也不太在意,只又给君令仪的碗里夹了点菜,道:“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行。” 两人在牢狱里啃着馒头吃着菜,一张口还有白气哈出来,却丝毫不在意形象和如今的处境。 君令仪看着上官璃韵,狐疑问道:“为什么他们要抓你?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上官璃韵无所谓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抓我应该是要引出守护我的男人吧。” “守护你的男人?” 君令仪狐疑,脱口而出,“你男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特么妥妥的渣男啊 君令仪本是无意识地说出三个字。 怎知上官璃韵听罢,脸颊骤然羞红了,头也垂下了。 无需多言,君令仪便知这意味着什么。 上官璃韵应该还处在热恋期,对于自己的男人还存了几分害羞。 君令仪皱了皱眉,道:“璃韵,让女人为自己挨刀子,自己跑的男人真不值得托付。” “不是的。” 上官璃韵摆了摆手,道:“他没有跑,我这次回来还没有见到他,就被这些人抓住了。” 她咬着馒头,面上有些不甘,“一年不见,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一年……” 一年不见,上官璃韵怎么能保证那个男人真的还会救他们。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默默看着上官璃韵的表情,也没有再泼脏水。 他们的故事她不知道,只能在心里为上官璃韵祈祷,千万别遇见渣男。 上官璃韵低下头,又道:“一年间我们一直都在相互写信,这次回京他还不知道。” “那这些人……” “是我的错,是我给他留下了软肋。” 上官璃韵说着,又咬了一大口馒头,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君令仪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自己会被绑架啊。” 她安抚一下上官璃韵的心情,又狐疑问道:“那你能不能确定你男人打的过外面的那些人,把我们全都活着带出去……” 君令仪不怕别的,她比较害怕猪队友,若是上官璃韵口中的男人是个猪队友,非但没有制服这些劫匪,反而还惹怒了劫匪撕票,她没准也得跟着倒霉。 既然这个男人和她的小命有关系,君令仪觉得还是有必要探探底的。 上官璃韵没有思索,狠狠地点了点头,道:“他是我见过的最高大伟岸的男人,这世上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到的,别说是外面的男人,就是千军万马来了,也觉不能与他相敌。” 上官璃韵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亮着光的。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只觉空气里飘散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她不过是看场梅花,半路遇见劫匪被关进小冰屋也就算了,到头来还要看一出恋爱剧。 老天爷这个套路她也是服气的。 说起这个男人的时候,上官璃韵的眼睛里带了好几层滤镜。 君令仪继续咬着馒头,道:“希望他能快点来。” 希望不是个猪队友。 上官璃韵又叹了口气,道:“可是我还是害怕他会有危险,若是这些人以我相要挟,我怕他会受伤。” “……” 君令仪又咬了两口馒头,嗯,很酸。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就算他不能把你救出去,我也会想办法的。” 虽然君令仪信不过上官璃韵的男人,但她信得过自己的白鸽。 闻言,上官璃韵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狐疑道:“十三,我看你年纪和我相仿,却已经梳了妇人发髻,你嫁人了?” “嗯。” “那你男人会不会来救你?” “不会。” 这一声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疑。 她还没有惨到需要向秦止要救援的程度。 更何况她这个人比较善良,如果秦止来了,救不救出来她是一回事,那厮爱面子的很。 平西王妃被人劫了这样的消息不好看,秦止一经手,估计这群劫匪留不下一个活口,死的人太多了闹心。 再加上她回王府也得好好的写检讨。 君令仪夹菜吃饭,还是等她的小白鸽靠谱。 上官璃韵看着君令仪的反应,有些不理解道:“为什么?你担心他?哎,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就这样把人拉入火坑……” 君令仪握筷子的手僵了一下,为了防止酸臭味的持续扩散,她笑笑开口道:“不是,主要是得有金刚钻才能揽瓷器活,我男人是个吃软饭的,要是他来了,十里远都得吓趴下。” 君令仪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着,用教科书般的演技向上官璃韵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吃软饭的。 “再说了,他是你男人,救你是应该的,怎么能叫拉入火坑。” “嗯。” 上官璃韵垂下头,沉默片刻,又叹道:“其实,我还没有嫁给他……所以,也不知道他算不算……但他说过,只要他活着,就会保护我,照顾我,就算他不在了,他也会在他死之前把有关我的一切都安排妥当。” 君令仪吸了一口好狗粮,开口道:“璃韵,不是我说你,他都已经和你说过这些话了,俨然是准备娶你,现在你也回来了,他再一英雄救美,八成就可以准备求婚了。” 光是想想那种场面,君令仪都觉得有点热血沸腾。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骤然有一种想法,干脆现在把白鸽叫回来,好好给上官璃韵的男人一个机会,她也能好好地在旁边喊喊在一起什么的。 “他会吗……” “不会我帮你按头!” 君令仪拍拍胸脯给上官璃韵打气。 可上官璃韵脸上的笑容依旧苍白,她道:“可是……他是有妻的。” “噗……咳咳咳……” 君令仪刚吃一口馒头差点噎到。 上官璃韵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坚定道:“不过,他对我的关心,从他娶妻前到娶妻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我一直想,我的出身不好,其实做个妾也没什么的。” “等等。” 君令仪摆了摆手,努力从上官璃韵刚才的话里拼凑出他男人的形象,一样样问道。 “他已经娶妻了?” “嗯。” “还说一直会保护你,照顾你?” “嗯。” “还让你被人抓了起来?” “也不能这么……哎,算是吧。” “……” 君令仪咋舌,这特么妥妥的是个渣男啊! 想什么来救,想什么求婚,她还是靠自己的小白鸽吧。 唯有上官璃韵还抱有一份侥幸,道:“三妻四妾也挺正常的,我也不求他喜欢我,只要关心我就好了。” “好吧。”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她不太能理解古人三妻四妾的那一套,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个已经娶了媳妇的渣男会不会来救上官璃韵。 甚是纠结之时,忽是门前的小喽啰碰了碰门,道:“平西王妃。”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她好像被绿了 闻言,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 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上带了什么证明王妃身份的东西,小喽啰怎么知道的? 莫不是那个古怪的女杀手? 她正想着,却是上官璃韵站起来,仰起头道:“我不是平西王妃。” 小喽啰冷笑一声,“王妃,您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了吗?” 这什么情况?! 君令仪眨眨眼,看看一脸视死如归的上官璃韵,又看了看站在门前的小喽啰。 目测,这事有点乱,得静观其变,看看戏。 上官璃韵又道:“我真的不是。” “王妃,其实我们也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最近遇到了一点事,想和王爷谈一谈,等到谈完了,我们就会把您和王爷都毫发无损地送回去,你只要乖乖配合我们,吃的喝的都不会少了你的。” 上官璃韵垂眸,思索片刻,又抬眸道:“你们绝对不会伤害王爷对不对?” “对,我们还不想掉脑袋。” 小喽啰懒懒开口,道:“三帮主让我过来,找王妃拿一件东西,让王爷一眼就能明白您在这儿,不知王妃有没有?” 上官璃韵点点头,“有。” “那行,这样就省事多了。” 小喽啰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上官璃韵道:“您在上面按个手印。” 上官璃韵将信拿过来,蹙眉看着上面的字,反复确认有没有对王爷不利的话。 君令仪在旁边听了半天,越听越觉得大脑嗡嗡作响。 她刚才……是不是绿了? 她走到上官璃韵身侧,看着那封信。 信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平西王,你王妃在我们手里,来和我们谈谈,别带多少人,要不然大家一起死。 是绑匪常用的口气。 君令仪挠挠头,嗯,平西王妃在他们手上…… 上官璃韵认认真真地把信读了好几遍,方在上面按了一个手印。 她看着小喽啰,眸中是绑票该有的担忧和无助。 小喽啰挑眉道:“信物呢?” 上官璃韵踌躇半晌,方从脖颈上取下一枚璎珞圈。 刚才君令仪就觉得她的璎珞圈好看,没想到还有这层寓意。 上官璃韵十分不舍,喉间轻动,拿着璎珞圈的手有些抖。 踌躇之间,璎珞圈竟不小心勾住了君令仪的衣袖。 上官璃韵微怔,准备小心翼翼地把璎珞圈取下来。 却是小喽啰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小喽啰的手从门外伸进来,一把把璎珞圈夺了出去。 璎珞圈勾破了君令仪的衣袖,上官璃韵满脸愠色地看着小喽啰。 小喽啰道:“王妃,很快王爷就要来接您了。” 上官璃韵攥紧了君令仪的手,道:“我要把十三一起带出去。” 小喽啰一怔,“你们认识?” 上官璃韵为了将君令仪带出去,点点头道:“对,她也是王爷的人。”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这个“也”字用的甚是微妙,她感谢上官璃韵为她正名。 小喽啰的面上带了两分犹疑,“这个还有待商榷,她是鬼魅大人要的人,王妃,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鬼魅大人是个什么鬼?! 不对,上官璃韵又是个什么人?! 君令仪觉得自己不是去参加赏梅,是来了一场烧脑的密室问答游戏。 可作为非游戏玩家的小喽啰完全没有要解释来龙去脉的意思,只“嘭”的一声关上了牢狱的门,留下君令仪和上官璃韵还关在里面。 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上官璃韵还是那个上官璃韵,可君令仪的状态却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她舔了舔嘴角,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上官璃韵,顺便想着她俩刚才的对话。 如果她刚才没出现幻听的话…… 上官璃韵那个不靠谱的渣男就是秦止?! 这个关系,她得理一理。 秦止男女通吃的这个事,她也得考虑一下。 有点乱,有点乱。 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思索着该不该和上官璃韵摊牌。 关键是,怎么摊? 璃韵啊,我就是你男人的娘子。 …… 璃韵啊,你男人就是我家那个吃软饭。 …… 璃韵啊…… …… 君令仪的词汇不够用了。 上官璃韵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自从小喽啰走了,君令仪看起来就很焦躁。 上官璃韵垂下眼眸,兀自叹了口气。 定是小喽啰刚才的话让君令仪担心出不去了。 心里想着,上官璃韵不禁上前安慰道:“十三,你不要担心,有他在,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 若刚才上官璃韵说这话,君令仪能嗅到一鼻子恋爱的酸臭味儿。 可现在听着这些话,君令仪只能感受到有人在她的头上辛勤地耕耘着。 本以为夫君喜欢男的,结果转身给她找了个妾…… 这一手男女通吃的牌可谓是打的666了。 为了防止上官璃韵和陈锦凝一个脑子,君令仪对于上官璃韵的话暂且存疑。 她审视地看着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眨眨眼,道:“你放心,就算他第一次没有把你救出去,出去之后我也一定会和他说的,最初我本是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身份的,可如今你已经知道了,你也可以彻底地放心了,他是齐国的战神,是最高大伟岸的男人,区区草寇,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说这话的时候,上官璃韵的脸上是满满的自豪与欣慰,亮瞎了君令仪的钛合金狗眼。 君令仪搓搓手,准备验证一下上官璃韵是不是臆想症。 她试探开口道:“所以,你就是平西王妃?” “我不是。” 上官璃韵有些沮丧地摇摇头,“他的王妃是礼部侍郎的庶女,姓君,上官璃韵是我的真名。” 君令仪点点头,很好,还没有开始假想身份。 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外面的人明显把你当成了王妃,王爷万一不……” “他会来的!” 君令仪还没说完,上官璃韵就打断了她的话。 上官璃韵看着她,蹙眉道:“十三,你不相信我。” 君令仪摆摆手,“也不是……就是……” 上官璃韵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他有妻,我们又都被关在这里,我空口白话你肯定还会担心,我给你看样东西,看了你就会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第二百二十章 平西王宠妃无度 上官璃韵的眼神甚是坚定,君令仪也没拦着她,看她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上官璃韵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递给君令仪。 君令仪接过荷包,懵逼地摆弄了两下,问道:“王爷送的?” “不是。” 上官璃韵的脸又红了,她引着君令仪将荷包打开。 荷包里装了许多小纸条,每张小纸条都叠的整整齐齐的。 君令仪继续懵逼。 上官璃韵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张纸条给君令仪看。 纸条上的字遒劲有力。 只道:“上官,可安好?” 看着这字,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 上官璃韵指着字条右下角的一个“秦”字道:“这是落款。” 其实无需那个“秦”字,君令仪也能认出来,这是秦止的笔迹。 上官璃韵看着荷包,温柔道:“一年来所有他写给我的信笺我都留着,他说过,绝不会让我有危险,现在我有了危险,他也一定会来救我的,你再看这……” 上官璃韵又想要打开一张字条。 君令仪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道:“璃韵,我相信你。” 看更多的纸条已然没有意义,眼前的人,确实是秦止关心的人。 是秦止答应要保护照顾一生一世,直至死亡的人。 刚才吃的馒头有些烧心,说不出的滋味在胸腔里酝酿开来。 君令仪吁了口气,其实这也没什么,她的头顶早就站着一个陆维琛,也不在乎多一个上官璃韵。 更何况还有十一个月她就和秦止没什么关系了,到时候上官璃韵也能妾转妻,皆大欢喜。 君令仪顺了顺自己的气,上官璃韵看着她,又道:“对不起,你是不是想起你的夫君了?” 君令仪惊住,目光转到上官璃韵的身上。 她知道什么? 还是说这厮本就是一朵白莲花? 君令仪不确定,所以选择按兵不动。 上官璃韵正在收拾荷包,没有察觉到君令仪审视的目光。 她愤愤不平地开口道:“真是的,明明是个男人,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娘子,这种吃软饭的人,我最看不上了。” 阿勒? 君令仪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吃软饭”这个词好像是她刚才用来形容秦止的。 上官璃韵继续道:“你放心,若我们出去之后他还是这样,我一定和王爷说,争取让我也给他一点教训。”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璃韵……其实他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要是上官璃韵出去知道了真相,再把牢狱里面的事和秦止复述一遍,君令仪觉得自己活不到协议解除的那一天了…… 她的话说的婉转,偏是上官璃韵还带着气,帮君令仪打抱不平道:“再多好处吃软饭都是他不对,他有什么好处,你说来听听。” “好处?” 君令仪掰了掰手指头,刚才和上官璃韵吹牛逼的时候,她好像已经把秦止的良好形象败光了。 她想了良久,道:“比如说他长得不错,待朋友也是极好。” “长得不错?” 上官璃韵的目光微转,攥着君令仪的手语重心长道:“我家里原来有个小厮,长得就不错,性子唯唯诺诺的软得很,对我大哥极好。 我大哥赏识他,就将他留在身边,还为他赐婚,谁知道有天夜里他竟然和我大哥吐露心意,说喜欢了我大哥许久。 娶那位姑娘也是为了应付我大哥,我大哥赶忙将他调离了身边。 十三,你要小心,回去之后仔细查查你的夫君是否真的喜欢你,还是为了用你来掩饰什么。” “……” 君令仪听着她语重心长的话,就差给她跪了。 这要是入府为妾,就是下一个她呀! 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上官璃韵抬起眼眸,就看见君令仪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手掌在君令仪的面前晃悠了两下,道:“十三?”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我有点累了,先睡吧……” “可是现在时辰还早……” “午觉,午觉。” 君令仪扯了抹笑,默默带着上官璃韵的披风钻到角落里躺着了。 这要是继续聊下去,没两句话就把她的身份套出来了。 君令仪裹紧披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人生已如此艰难,老天爷还增加挑战,摆明了就是玩死她的节奏。 天气寒冷,君令仪呼了一口白气,真的睡不惯这种冰冷的牢狱。 …… 君令仪和上官璃韵尬聊的时候,小喽啰拿着上官璃韵的东西去见三帮主。 三帮主的屋子十分温暖,三帮主坐在主位上,鬼魅坐在左边,一个八字胡男人坐在右边。 三帮主看着桌上的信和璎珞,开口道:“按计划行事。” “是。” 小喽啰退去,三帮主看了看八字胡,道:“你确定平西王会在乎王妃?我怎么听说是个卑贱的?” 八字胡拱手,“三帮主放心,有人亲眼所见,平西王同王妃举止亲昵,宠妃无度,如今我们抓住了王妃,就等于握住了平西王的软肋。” “嗯。” 三帮主颔首,心中大喜,道:“若是这次我能见到平西王,要回那批货,大哥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八字胡道:“这是自然。” 却是鬼魅冷哼一声,道:“连一批货都看不住,谈什么另眼相看?” “你!” 三帮主怒目瞪着鬼魅,鬼魅垂眸,看都懒得看三帮主一眼。 三帮主哼道:“你不要以为大哥器重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陈述事实罢了,明日再拿不回那批货,我的任务是你的右手。” 鬼魅抬眸,藐视地扫过三帮主的脸。 云淡风轻的话,却让三帮主的后脊微凉。 三帮主咬咬牙,道:“呵,我能见到平西王,自然能拿回那批货,倒是你,闲着没事拿一个小丫头回来做什么?我的地方小,只有一处关押人的地方,你把她和王妃关在一起,成何体统!” “先管好你的右手。” 鬼魅起身,大步离开屋子。 三帮主气的不行,却没有说话。 鬼魅背着手向外走,而她的右手上,握了一只死去的白鸽,雪白雪白的……白鸽。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想活,必须靠自己 平西王府,书房。 陆维琛垂首道:“还是没有消息。” “查。” 独一个字,从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口中吐出来。 他周遭的气息甚是阴鸷,整个人隐在黑暗之中,带着众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陆维琛的表情也是少有的严肃,只答道:“是。” 自从花骨朵消失之后,老五维持这种状态已经几个时辰了。 陆维琛的人又被派了出去,却是一名小厮进入书房,开口道:“王爷,有王妃的消息了。” 秦止的眸间幽幽抬起,眸中依旧一片死水,看不到一丝情感。 陆维琛惊住,从小厮的手中取过一封信。 信封拆开,陆维琛向外倒了倒,信纸和一枚璎珞一齐落在桌上。 秦止看着那枚璎珞,眼眸中刚刚燃起的光又灭了。 他的眉头拧紧,冷冽的寒冰在书房中蔓延开来。 陆维琛顶着极寒,将信纸打开,怒斥道:“这种时候来这种信,这些毒贩子还真是不要命了,这璎珞明显就不是花骨朵的。” 秦止的情绪稍稍稳定些,书房内的韩冰却没有消散。 秦止道:“他说什么?” 陆维琛一怔,狐疑看了秦止一眼,方反应过来秦止说的是这封信的内容。 “他……他说花骨朵在他手上,让你把货交给他们,独自一人赴约,这种信……” 陆维琛还在旁边骂着,秦止的目光锁在璎珞上,开口道:“杜宇。” “属下在。” “按照信上说的去救人,货不能给,人质要活的。” “是。” “一根毫毛都不少的活的。” “是。” 陆维琛的眸子眨了眨,看着秦止在一边下命令。 他又看了两眼桌上的璎珞,能让秦止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下令救人,看来这璎珞有些故事。 不过,这不是女人的东西吗? 陆维琛的目光落在秦止的身上,虽然情况危急,可八卦燃起来了真的不太容易灭。 秦止似没察觉到陆维琛,他的目光扫过璎珞,瞳孔却骤然一缩。 他将璎珞拿起,在烛光下细细端详,面上的表情亦不再平静。 仿佛一颗石子敲入一汪死水。 他道:“杜宇!” 这一声,不再漠然。 “属下在。” 杜宇离开的快,回来的也快。 “不用去了。” 杜宇垂首,“是。” 陆维琛看着这一主一仆,越发不明白秦止的套路。 却是秦止将璎珞攥在手中,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只留下陆维琛还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秦止马上要走出书房的时候,脚步骤然停下,开口道:“望之。” 陆维琛回过神,“到。” “继续查她的下落,别惊动了宫里的人。”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点头道:“知道了。” 都查了多久,秦止一直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此刻总算恢复了几分正常,知道不能惊动宫里的那几只狼。 话音刚落,秦止便又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陆维琛奇怪,开口道:“你去哪?” 秦止没有回答,唯有脚步踩在地上。 有小厮向前追了两步,却听秦止又道:“跟,死。” 两个字,恍若寒风割面。 小厮站定,不再动作。 陆维琛也愣在原地,又低头看了一眼信纸。 那个璎珞,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夜很冷,秦止攥紧璎珞,回子规阁,握蚀血剑,内着轻甲,外着布衣。 他看见,璎珞之上有一缕丝线,是她今日穿的衣服。 …… 彼时,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牢狱里。 君令仪打了一个寒颤,从梦里惊醒。 这天,真不适合住这种四处漏风的房子。 外面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君令仪摸到腰间玉佩,又做成哨子吹了两下,也没有一点声音。 狭小的窗户上静悄悄的,除了偶尔飘进来的两点雪就什么都没了。 她的鸽子…… 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可信。 君令仪长吁了口气,今天的运气真的不太好。 她记得白日找上官璃韵的小喽啰所有的细节。 信纸上有罂粟壳的味道,很重,像是每日都被熏过。 她还记得那个小喽啰说过,他们的头儿是个叫三帮主的。 这两个月大烟在京城里卖的特别火,很多人把大烟和烟草混合起来卖,这些人买通官员,交高额的赋税,连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风酒楼更是能够公然卖给客人。 京城里的公子哥不少都喜欢上了这种有趣的东西。 如果君令仪没猜错的话,这伙人,是个不太靠谱的毒贩子,但却是一个很大的毒枭的分支。 他们有什么货被秦止劫了,所以想用王妃相要挟,约秦止来好好谈谈,把货要回来,也相互交个朋友。 其实这帮人打错了算盘,不过傻人有傻福,他们误打误撞,也抓对了人。 君令仪的目光轻转,看着睡在她不远处的上官璃韵。 若是用王妃之名义,依照秦止的性子,怎会和一群毒贩同流合污。 但现在有了上官璃韵的璎珞,境况应该就大不一样了吧。 她挑挑眉,这世上有很多幸运的人,哪怕置于危险,也会有很多搭救之人。 可惜她不是这种人。 从乱葬岗爬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每次想到秦止,她的脑子里就会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完全浪费她的时间。 君令仪伸了一个懒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先走到窗户底下,准备踮起脚尖向外看看,了解一下自己到底处在一种怎样的环境里。 她还什么都没看见,忽是一道剑光闪过。 君令仪惊住,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大晚上的,那个早更的女杀手还不睡觉?! 外面响起一声冷笑,道:“想跑?” 君令仪向着窗户撇撇嘴。 这么小的窗户让她怎么跑,缩骨功? 她在心里骂着,却不回话。 窗外有脚步声响起,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躺回地上,装作熟睡的模样。 不多时,牢狱的门开了。 君令仪听着开门的声音,继续躺尸装睡。 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却不睁眼。 月光从狭小的窗户投进来,刚好落在君令仪的脸上,鬼魅看着她的脸,眼眸又闪过一抹杀气。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反转,猎“人”的猎人 “装睡?” 君令仪继续躺着,满足她。 “啪。” 白鸽的尸体被鬼魅丢在地上,君令仪闻得到那个味道,但她没有睁眼。 鬼魅用剑鞘触在君令仪的脸上,冷道:“想叫他来救你吗?可我还不想见到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君令仪心中狐疑。 “他”是谁? 鬼魅拿起剑鞘,开口道:“装睡也没关系,我今日来,就是为了彻底毁掉你的这张脸。” 她说着,剑已出鞘。 君令仪的眸子骤然睁开。 鬼魅见景笑了,道:“醒了?” 君令仪不说话,手掌还按在地上。 鬼魅将剑鞘扔在一边,月光的反射下,剑光冷的吓人。 鬼魅看着君令仪,眼中是对鲜血和残忍的渴望,她道:“你教我要折磨你,今夜就来第一项,毁了你的容颜。”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坐在地上向后退了两步,道:“大佬,有事好商量,要不你和我说说他是谁,没准你认错人了呢。” “你的脸,我永远都不会认错!” 每个字都是鬼魅咬着牙说着。 话音落下,她的剑已经落了下来。 君令仪在杂草地上打了个滚。 鬼魅仰起头,眼眸中闪烁着变态的光芒。 追捕猎物的过程,让人享受。 君令仪不会武功,对于鬼魅来说,她的速度慢的可以。 鬼魅享受着这个过程,她一剑剑刺下去,一剑剑刺偏,只为将君令仪逼到角落里。 猎物总算落入了她的口袋,口已经封住。 如今的君令仪是她的囊中之物,只消一剑一剑剜去她脸上的肉。 鬼魅想着,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一剑,要来真的了。 她的剑落下,却惊住了。 剑刺下去的时候,君令仪脸上的怂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一抹让鬼魅毛骨悚然的笑容。 鬼魅还没有反应过来,君令仪已从地上摸出一个东西,她的指尖轻动,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骤然刺入鬼魅的肩膀。 鬼魅不妨,剑脱手掉在地上,捂着肩膀向后退了两步。 手掌湿腻的感觉提醒她受伤了。 怎么可能?! 鬼魅咬咬牙,将刺在自己肩膀上的东西拔了出来。 伤很疼,还有血流出来。 鬼魅顾不上,她只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一块带尖的废木头。 “别动。” 君令仪的声音响在耳畔。 闻声,鬼魅抬起头,见君令仪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君令仪的手中握着她的剑,而这把剑,现在就横在她的脖颈上。 鬼魅没动,君令仪将她手中的废木头打在地上,身子也向后撤了些。 现在,君令仪只需动动手中的剑,就可以要了鬼魅的命。 她或许不会武功,可她握剑的手不抖,也知道怎么把这一剑切下去。 鬼魅的手中还握着那根木头,冷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鬼魅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君令仪将一个东西扔在鬼魅的脚边。 鬼魅凝眸看去,虽看不清楚,但也依稀可以分辨。 那是一个用废木头做成的简洁小弓。 配上那块儿带尖的废木头,就可以完美地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就在鬼魅以为自己将君令仪逼到了绝境的时候,其实君令仪只是用自己为诱饵,将鬼魅引到了一个最容易动手的地方。 角落里的君令仪无处可逃,鬼魅如是。 一箭射下去,鬼魅能够躲避的范围太小了。 更何况鬼魅的警惕心已经在最初挑逗君令仪的时候散的干净,根本没有想到君令仪还留了后手。 从一开始,鬼魅就弄错了君令仪的定位。 她不是怂,也不是猎物,她也是猎人,猎“人”的猎人。 君令仪用剑抵着鬼魅的咽喉,鬼魅的剑是把好剑,异常锋利。 她只要稍稍一动,鬼魅就会没命。 君令仪道:“我不想要你的命,我只想用你做人质,活着从这里出去。” 鬼魅冷道:“所以,你不敢杀我,对吧?” 肩膀的伤还疼着,鬼魅不敢再小看身后的人。 可她没有想到,君令仪在她的耳后发出一声轻笑,道:“为何不可?” 理直气壮,几分嘲讽,她问:“为何不可?” 鬼魅怔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的喉间轻动,已不知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身后的人明明不会武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可她的心底竟因为这四个字产生了一丝惧意。 对,她怕死,杀尽天下人,她依旧怕死。 因为她还没有向那个人证明自己。 君令仪依旧用剑抵着她,道:“如果杀了你,门还开着,我也有剑,我可以用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做人质。” 君令仪挑挑眉,看着不远处睡得香甜的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这个睡眠质量君令仪也是很服气的,她和鬼魅闹腾了半天,上官璃韵连个身都没翻。 这种被关起来还能吃嘛嘛香睡嘛嘛香的人现在还真是不多见了。 上官璃韵对于秦止当真信任。 “可你……” 鬼魅蹙眉,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令仪打断了。 “我怕死,是个为了自己活着可以不择手段的人,杀了你也好,杀了她也罢,只要我能从这里出去,活着出去,就可以。” 她的语气狠绝,和鬼魅最初见到的那个怂到家的人截然不同。 求饶也好,劝说也罢,原来都是她的一出戏吗? 哪怕送出了求救的鸽子,依旧在牢狱里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步步为营,缜密入微,这个女人,真的可以为了活下来不择手段。 君令仪的身子动了动,笑道:“大佬,走了,我还得靠你逃出这里呢。” 语气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鬼魅竟一时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门开着,君令仪最后看了一眼上官璃韵。 至于她,就让秦止来救吧。 一起出去也尴尬,有秦止在,应该无需这么费力就能保证上官璃韵安然无恙地出去。 让君令仪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色已晚,这一路竟没有看到小喽啰。 这些毒贩将她们关在了一个京郊的村子里,若不是她刚从牢狱里走出来,定会觉得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小村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路痴 阡陌交通,错落成户。 此时夜深,家家户户都关了灯,只偶有犬吠响起,添了几分烟火气。 君令仪和鬼魅走在小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两人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君令仪开口问道:“那个……大佬,你知道怎么走出村落吗?” “不知道。” “……?!” 君令仪握剑的手动了动。 鬼魅撇撇嘴开口道:“我路痴。” “……” 君令仪的心在哭泣。 她想用鬼魅要挟找个人来指路,可这路上空荡荡的,除了呼啸的狂风和凋零的枯木,连个喘气的都没有。 心情莫名变得有些烦躁。 她步步为营,最后竟败在了“路痴”两个字上? 老天爷玩起人来还真是一点都不马虎。 君令仪左右张望,甚至萌生出一种找一户人家敲敲门问路的冲动。 为了防止无意破坏某些人关灯后的夜生活,也为了不作死,君令仪把这个想法按了下去。 鬼魅陪着君令仪在村落里绕了几圈,开口道:“剑拿的很稳。” 她等了这么久,君令仪的手没抖,剑也没掉,没给她一点翻身的机会。 君令仪依旧寻找着出去的路,只敷衍道:“多谢夸奖。” 鬼魅问道:“他教的?” 闻言,君令仪不禁狐疑问道:“大佬,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还有,‘他’是谁?” “呵,他……” 鬼魅刚说了一个字,君令仪却注意到有火光向着这边靠过来。 君令仪的眉眼微眯,拉着鬼魅蹲在路边的大石头边藏了起来。 她一手挟持着鬼魅,一手捂住了鬼魅的嘴巴,听着路上的动作。 两个村民打扮的小喽啰并肩走来,身后似乎没有跟什么人。 君令仪观察了一下形势,考虑什么时候冲出去拿鬼魅做人质问路。 两个小喽啰的话响在耳边,道:“你说,那个来的人是不是平西王?” “谁知道,可他竟然能找到村子里来,不是平西王也该是平西王的手下了。” 平西王? 秦止来了? 君令仪听着这些话,本准备站起来的身子又蹲了下来。 两个小喽啰专心致志地聊天,没有注意到躲在一边的人。 一人道:“来了就来了,大半夜的,三帮主让我们全部过去撑个场面作甚?” “你就知足吧,这样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也想去看一看,大名鼎鼎的战神平西王,到底是什么模样。” “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万一去了是一场送死的恶战呢?” “呵,丢了那批货,找不回来我们也得送死,再加上他们不是说了吗,平西王是独自一人来救王妃的,就算是要打也得掂量掂量我们这么多人。” “有道理。” 两个小喽啰一边讨论一边向前走。 君令仪看他们的身影稍远了些,方松开了捂着鬼魅嘴巴的手。 鬼魅道:“你的剑刚才歪了,若再歪一毫,我就可以逃脱。“ 君令仪端好剑,看着小喽啰消失的方向,架着鬼魅追了过去。 鬼魅的眸子眯起,又问道:“你和平西王认识?” 君令仪挑眉道:“只是想去看看热闹。” “看平西王的热闹,你不要命了?” “大佬,我有你。” 说罢,君令仪又严肃道:“快走!” 鬼魅受制于人,只得服从。 君令仪的剑端的很平,心里却无端有些担忧。 秦止就算再过焦急,也不该一人赴宴。 狼巢虎穴尚且不明,万一出了事情…… 心里想着,便是一刻都耽搁不得了。 她的脚步加快,鬼魅的眸中亦多了几分狐疑,却没有问话。 这条路不用担心路痴,一直向前走,不多时就能看了光亮的场地。 场面甚是浩大,君令仪在旁边找了个隐秘的墙角蹲住。 不远不近地观察着宴席的形式。 她的位置对着秦止的后背,看不清楚秦止的脸颊,倒是把三帮主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三帮主长得清秀,二三十岁的愣头青模样,一只脚搭在座椅之上。 他的身后站了很多人,都挺直了腰板壮大气势,君令仪打眼瞧过去,这架势,怎么也该有好几百人。 如果君令仪没猜错的话,三帮主是倾巢而出。 毕竟她和鬼魅一路走来,没看见人影也就罢了。 而她现在就蹲在三帮主和秦止会面不远处的墙角上,愣是一个巡逻的人都没有。 三帮主表面看起来轻松,面部肌肉的颤抖早已经暴露了他对秦止的惧怕。 他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些,道:“平西王就是不一样,我本来准备约在明日沐风楼相见,没想到平西王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睡觉的地方。” 秦止无言。 三帮主又道:“哎,我胡老三这辈子能见过一次战神,也算是值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更像是喊口号。 秦止依旧无言。 场面……有点冷场。 只有火把还在风中飞舞着。 三帮主眨眨眼,初时以为是秦止反射弧太长,所以给了他一些反应的时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君令仪蹲的有点打瞌睡。 三帮主身后的小喽啰有点维持不住气势。 场面……更冷了。 三帮主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玩了两下大刀,开口道:“王爷,我把王妃请过来,其实就是想和你们夫妇俩交个朋友,顺便说一说,我的那批货,什么时候给我?” 话音落,秦止的眸总算抬起,正眼看了三帮主一眼。 三帮主踩在凳子上的脚一滑,险些摔了。 秦止道:“她在哪?” 冷冽的声音里藏了刀子,卷过一阵风雪。 三帮主见秦止总算说话,身子又故作慵懒地倚在椅子上,向着身侧的八字胡使了个眼色。 八字胡开口道:“王爷无需着急,王妃自然不会和我们这些糙人待在一起,自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王爷深夜孤身前来,我们也看到了诚意,只是不知……那批货什么时候能给我们?” 八字胡说罢,秦止的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八字胡骤然开口:“小心!”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英雄皆为美人而怒 话音刚落,三帮主“嗖”的一下滚到了桌子地上,小喽啰一阵混乱,逃跑的人撞在一起,抱头鼠窜。 鬼魅看着这景象,都忍不住低声骂道:“废物!” 君令仪点头表示赞同,“你的这些手下,真废。” 鬼魅的脸色难看,“他们不是我的人!” “嗯?” 君令仪狐疑。 鬼魅又道:“是胡老三的人。” 冷漠的语调里还带了一丝鄙夷。 君令仪略微思索,三帮主看起来确实和鬼魅不是一个水平线的。 君令仪和鬼魅说话的工夫,三帮主的手下还在四处躲闪,秦止坐在座位上,云淡风轻地喝了一杯茶。 马蹄声由远及近。 漆黑夜色之下,逐影拉着一辆马车快步跑来。 马车没有顶,上面装了许多麻袋。 秦止的茶杯放下,眸子始终没有抬起,道:“今日赴约,独本王一人。” 八字胡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拽了拽桌子下面三帮主的衣角。 三帮主被八字胡从桌子下面拽出来,抬眸一瞧,眼前只多了一匹马。 他面露怒色,一巴掌将八字胡扇到地上,怒骂道:“瞎叫什么?!” 八字胡捂着脸踉跄从地上爬起来,剩下的小喽啰也都理了理衣裳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三帮主又坐到了椅子上,嫌弃道:“下次谁再往我的椅子上打这么滑的蜡,我要了他的脑袋!” 全场漠然,没人接他的话。 秦止的眸子依旧垂着。 八字胡看着马车,问道:“这就是?” 秦止道:“她呢?” 八字胡摆摆手,几个小喽啰上去,把麻袋割出一个口,从里面捏了点出来闻闻,点点头道:“三帮主,这就是我们的货,就是有点酒味,没有损失。” 闻言,三帮主总算吁了口气。 这一批货是大哥新做出来的,是可以直接用来口服的瘾药。 三帮主和大哥拍胸脯保证了好几遍,谁知道刚拿到货就被秦止缴了。 这几日他连觉都睡不好,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 三帮主起身,走到马车旁边,自己抓了一把闻了闻,面上的表情甚是享受。 秦止将茶杯放在桌上,周遭的气息又冷了,道:“她?” 从三个字渐渐变作一个字。 冷冽的口气将沉迷瘾药的人拉回现实,三帮主开口道:“还不快去请王妃出来。” 几个小喽啰离去。 三帮主又挥了挥手,示意几个小喽啰过来搭把手,把这些瘾药都带回去。 只是几人还没动,逐影却跑了两步,移到了旁边。 三帮主带着人赶到逐影身侧。 却是逐影又跑到了另外一边。 如此几次,就是不能让三帮主好好地卸货。 三帮主面露愠色,道:“来人,抓住它的缰绳。 小喽啰上前,怔住道:“三帮主,这匹马没有缰绳。” 话音刚落,逐影嘶吼一声,一脚将小喽啰踹倒在地上。 三帮主转头看着秦止,“平西王,您这是何意?” “见人放货。” 三帮主攥紧拳头,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秦止是一个人来的。 可是…… 他心中的怯意少了几分,开口道:“王爷,若是人出来了,你直接拉着王妃,骑上这匹马跑了,我的货岂不是又打了水漂?” “嗯。” “……” 三帮主眨眨眼,一时语塞。 他以为秦止会辩驳,却万万没有想到秦止会承认。 场面一时有变得有些尴尬。 三帮主最初想的很好,和秦止在沐风楼里吃吃饭喝喝酒,最好再一起看两个姑娘,要回了货也在朝堂上结交了朋友,回去甚好交代。 谁知道秦止大半夜地找了过来,自带雪花冰冻加持也就算了,说话还特么不按常理出牌。 三帮主尽了全力,实在找不出和秦止的共同语言。 他看了八字胡一眼,示意他找人把村里所有能让马出去的地方全都堵住。 现在,三帮主的手里还握着最大的筹码,秦止的女人。 以几百人对抗一人,他决不能再让这批货丢掉。 和秦止没有共同语言,三帮主就坐回原来的位子,静静地数数等小喽啰将上官璃韵带过来。 偏是小喽啰也不争气,三帮主等的马上要发火的时候,小喽啰才将上官璃韵带过来。 三帮主怒道:“这么慢!” 小喽啰的头垂下,见鬼魅不在,便没有说他去牢狱的时候看见门开着君令仪不在上官璃韵一人睡得香甜这件事。 秦止的头始终低着,此刻方因上官璃韵的到来微微颔首。 角落里,鬼魅道:“差两黍。” 君令仪将剑提起些,不说话,继续旁观。 上官璃韵看着秦止,眼眸瞪到最大,道:“王爷,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三帮主搓了搓手掌,笑道:“怎么样,王爷,现在王妃也见到了,该交货了吧?” 朋友虽说做不成了,货却不能丢。 秦止起身,道:“好。” 话音落,三帮主也站起身,准备叫小喽啰去收货。 却不知秦止的手中何时多了一枚火折子,火折子已经点着,秦止的手掌轻动,火折子便扔在了马车之上。 麻袋易燃,又用酒精浸泡,一接触火星便疯了一样的燃了起来。 逐影的后蹄扬起,一脚将马车踹开。 火光熊熊燃起,三帮主惊呼道:“快救火!快救货!” 小喽啰跑上前,秦止挡在小喽啰和着火的车板之间。 剑已出鞘,火光映衬之下,他的身影异常冷峻。 三帮主怒道:“上!他只有区区一个人!” 闻言,小喽啰们亦握紧了手中的剑。 几人大喊一声,握剑向前。 秦止的眸子抬起,杀气涌动。 利剑挥舞,火光为伴,血流满地,几人倒在地上,唯有秦止握剑,面色未改,甚至身不染一丝红色。 区区一人? 可惜他从不是人,是神。 三帮主惊住了,他的身子向后退了些,道:“王爷,我……我们没有惹你,只是做点小本买卖,你如此杀戮……为……何?” “她。” 薄唇轻启,独有一字。 秦止攥紧手中的剑,眼眸抬起,却不知看向何处。 三帮主转眸,目光落在一边的上官璃韵身上。 英雄皆为美人而怒。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心里咯噔一声,说不出的滋味。 只是,下一秒,她的耳边响起一声鬼魅的轻笑,道:“是时候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特么的上辈子是阎王 话音初落,鬼魅的身形一闪,从君令仪的剑下移开,伸手去夺宝剑。 君令仪惊住,想要回击钳住却已经不赶趟了。 鬼魅的计算甚是精准,不给君令仪任何再次制服她的机会。 她的肩膀受伤了,身形却奇快。 鬼魅想要把剑夺回来,千钧一发之际,君令仪抬手按在鬼魅的肩膀上。 鬼魅的伤口骤痛,动作慢了些,没能抢回剑,就这样和君令仪一起在地上厮打着。 三帮主和秦止乱做一团,怎会注意到角落里的君令仪和鬼魅。 三帮主瞪着秦止,亦瞪着秦止身后燃烧的火光,道:“上!杀了他!” 如果让秦止活着出去,他也一定活不成了! 小喽啰握紧剑柄,下盘却有些不稳。 秦止就站在火光之下,站在尸体中间。 一身素衣,不染纤尘。 手握剑柄,不沾血腥。 这样的神,他们不敢。 三帮主回身看着自己身后的一帮手下。 秦止虽只有一人,但在气势上已经赢了。 三帮主咬咬牙,看着火光渐盛,心中的焦急之火亦熊熊燃起。 他道:“一起上,我们有几百人,取他首级者,赏金万两!” 赏金万两。 甚是诱人的条件。 小喽啰虽然害怕,亦握紧了手中的剑,相互对视一眼,向前冲去。 没错,他们有百人,混乱之中谁能侥幸取得秦止首级,便是一生的衣食无忧。 这是一场豪赌,以命相搏,夺金钱之势。 豪赌的人,是冲动的,却也是最有爆发力的。 上百名小喽啰嘶吼着向秦止冲去。 秦止面色未改,蚀血剑起,他便不是孤军奋战。 他敢独自一人前来,便知区区百人,不足战他。 刀剑相撞,血肉横飞,这一夜的村庄,注定不平凡。 彼时,君令仪和鬼魅还在地上打滚。 鬼魅冷哼,道:“没想到一个废物还能和我纠缠这么久,身法不错。” 君令仪挑眉道:“大佬,要不是我身体弱,现在分分钟能和你打一局,要不你放我回去,让我把身体养好了练练武功,到时候和你切磋切磋,你也有个对手。” “事已至此,依旧嘴贫。” 嘶吼和杀戮的背景音里,君令仪和鬼魅恍若未闻,眼中只有对方。 一个想着如何逃脱,一个想着如何制服。 鬼魅要那把剑,她要一剑一剑剜去君令仪的容颜,再一剑一剑剜去君令仪的心脏。 她已经不能让君令仪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了。 君令仪岂能如鬼魅所愿,她用力将剑丢了老远,伸手专注钳制住鬼魅,两个女人在地上厮打翻滚,不知是为了命还是为了男人。 男人们握着剑上前冲,为了钱。 几百人的包围渐渐薄弱,剩下的是遍地尸骸。 尸骸的中央,一身素衣的男子悠然走来,眉目淡然,亦如往昔。 他的头微偏,见肩头一点红印,蹙眉道:“脏了?” 眸中染了几分厌恶,在抬眸时,杀气更甚。 小喽啰足足被杀了一小半,此刻残余的人手中也握着剑,却不敢上前。 蚀血剑剑尖指地,秦止迈开步子,向着三帮主走去。 两侧的小喽啰自动让开一条路。 他们已经明白。 他们赢不了。 黄金万两终究虚无,面对秦止,他们的豪赌全无胜算。 三帮主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脚踩在什么东西上。 他一低头,是一柄剑。 他的目光微转,看见不远处的雪地上,鬼魅似是和一名女子扭打在一起。 鬼魅也看见了三帮主,冷道:“砍她!” 命令的语气,凶狠的表情。 三帮主踉跄地从地上把剑捡起来,他没有再看鬼魅,更没有再管鬼魅。 他一把拽过一边的上官璃韵,剑横在上官璃韵的脖颈上,三帮主喘着粗气看着秦止道:“你……你别过来,你要是再向前一步,我就一剑杀了你的王妃!” 秦止未理,又上前一步。 三帮主退后一步,“你……你别过来!” 秦止继续向前走。 三帮主咬紧牙关,手中用力,锋利的剑刃擦过上官璃韵的脖颈,马上就要划破。 秦止的眉头拧紧,骤然站在三帮主面前,一脚踹开三帮主的剑,三帮主不妨,剑落在地上,身子也踉跄向后退去。 秦止抓住了上官璃韵的手腕。 上官璃韵稍有些受惊,身形一转,就这样倒在秦止的怀里。 她的脸色还有些发白,怯生生窝在秦止怀里,道:“王爷。” 鬼魅看着三帮主的举动,咒骂道:“废物!” 君令仪逮到机会,翻身骑在鬼魅身上。 可她的眼眸抬起,刚好撞见了这样一幕。 秦止抱着上官璃韵,上官璃韵的头枕在秦止的胸口,眉目间带了几分女子娇羞。 她微微愣住,怔怔看着。 秦止也看见了她,眸中亦带了几分怔忪。 四目相对,情感难言。 鬼魅笑,开口道:“机会。” 下一秒,鬼魅倾身而上,找准角度。 君令仪想要防备的时候已经太晚,身子翻过,后脑砸在一块石头上。 她看着鬼魅嘴角得意的笑容,意识渐渐脱离。 她是真的怕死啊,害怕得要死,害怕得愿用一切换一条命。 可惜秦止就特么是上辈子收了她魂的阎王,是她所有保命行为里的意外。 或许,她该死了。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鬼魅起身,长吁了一口气。 君令仪的体力不行,但很会用巧,成功牵制了鬼魅甚久。 鬼魅冷哼一声,道:“真怕死。” 话音落,一道剑光闪过,鬼魅躲闪地得极快,却还是被剑生生刺穿了肩膀。 肩膀的疼痛是双倍的, 她抬起眼眸,便看见秦止猩红的眼眸。 百人围困都未眨一下眼的秦止,急了。 鬼魅微怔,还没反应过来,秦止的剑已从她的肩膀拔出来,又是彻骨的疼! 上官璃韵开口道:“王爷,她流了好多血。” 话音落,秦止猛地回首,看着地上的女子。 鬼魅咽了咽唾沫,察觉到秦止的杀气有些收敛,赶快拿起剑,飞也似的逃走了。 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秦止看了一眼鬼魅消失的方向,眸中依旧是浓浓的杀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捏一捏王爷 他回身,蹲下看着地上的君令仪。 指尖颤抖,他看见鲜血从君令仪的后脑流出来。 三帮主从秦止的身后爬起来,三帮主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把剑,面目狰狞,向着秦止砍去。 “小心!” 上官璃韵开口,秦止抬起手臂,挡了三帮主一剑。 血,一滴滴落在白雪上。 没人看清秦止的动作,却是一掌拍在三帮主的胸口。 三帮主吐出一口血,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 剑落在地上。 秦止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自己的伤一眼。 他俯下身,将君令仪从地上抱了起来。 逐影站在秦止面前,秦止将君令仪放上马,自己亦倾身而上。 剑伤在秦止的衣袖上晕开一片血渍,他却好像毫无察觉。 他看了上官璃韵一眼,道:“上来。” 上官璃韵微怔,被秦止拽上逐影。 三人坐定,逐影向前跑去。 无人阻拦,只为秦止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怔怔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刚才的那股杀气,好可怕。 三帮主捂着胸口,看着秦止远去方有些回过神。 目光又转向快要烧的差不多的货,道:“快救货!” 话音落,小喽啰也回过神,赶忙救火救货。 “货怎么了?” 三帮主正在焦急的指挥着,忽是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让三帮主的后脊骤然一凉。 他咽了咽唾沫,艰难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 一顶轿子,一杆烟枪。 三帮主扑通一下跪到地上,陪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货怎么了?” “没……没怎么……大哥,真的……” 三帮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人上前,按住了三帮主。 “嗷!” 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三公子的手指被剁了一只。 轿子上的男人又问道:“货怎么了?” 三帮主顾不得疼,只颤抖着嘴皮开口道:“被……被平西王烧了。” 男人顿了片刻,又问道:“鬼魅呢?” “小的不知道……” 男人的眸子眯起,手掌随意摆了摆。 轿帘放下。 三帮主抬起头,刚看了轿帘一眼。 剑落下,血渐开,他的头颅也掉在了地上。 轿子起,转身。 有小厮在轿子外拱手通报道:“大哥,清风酒楼的订单黄了。” “为何?” “据说是因为平西王妃。” 轿中的男人沉默良久,忽是发出一声轻笑,道:“平西王,平西王妃,有趣。” 这夜,风雪停了,京郊的小村庄烧了一场大火。 好好的村庄,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 君令仪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双眸。 她刚睁开眼,就看见了秦止的帅脸。 她的嘴角动了动,脱口而出道:“你丫原来真的是阎王?!” 她的身子“嘭”地一下坐起来,手向着秦止的脖颈掐去。 她得好好问问这个最帅阎王爷,是不是偷偷和月老联合起来给她这个小仙女做下凡的情劫! 秦止的眉头蹙起,君令仪的爪子已经向他袭来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君令仪的身后响起,制止了君令仪的动作。 这个声音道:“你的伤势未定,千万不要乱动。” 闻言,君令仪的身子定住。 她的爪子贴在秦止的脖子上,转头见白如深坐在她的床边。 白如深也在? 她的手随便抓了抓,捏着秦止的脖子。 指尖触及的地方甚是温热,眼前的人,好像也是个活人。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定定看着白如深,眸中也染了几分狐疑。 怎么回事? 她没死? 不对啊,听鬼魅的话,完全没有给她留条命的意思? 难道是秦止? 君令仪还没想明白,却是秦止的手掌扣在她的脑袋上,将她的脑袋转了过来,。 她的目光也从白如深落到了秦止的身上。 目光下移,顺便也落在了她捏着秦止脖子的爪子上。 她咳嗽了一声,把自己的爪子拿下来,顺便给秦止理了理衣裳,垂首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有个阎王,一醒来没控制好,认错了。” 秦止看着她,柔声道:“头上有伤,注意些。” 闻言,君令仪才发觉她的头上好像还缠着什么东西。 她的手掌抬起,想要向后脑摸去,秦止把她的手抓下来,道:“乖,还有伤,别碰。” “哦。”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她记得,自己的后脑好像磕在了石头上,剩下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如深看着君令仪和秦止,又开口道:“先躺下,把把脉。” 君令仪应了一声,乖乖躺下,把手腕递给白如深。 白如深抬手,正准备为君令仪诊脉,却是秦止道:“等等。” 话音落,白如深和君令仪皆狐疑看着秦止。 秦止拿出一方帕子,盖在君令仪的手腕上。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地看了秦止一眼。 白如深的眸子微动,手指搭在君令仪的脉搏上。 白如深颔首,道:“伤的并不严重,只是冷了太久,身体本寒,所以睡得久了些。” “睡得久了些?” 君令仪狐疑,问道:“我睡了多久?” 白如深道:“一天一夜。” 君令仪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身子骨真是越来越差了。 白如深的眉头也微皱一下。 君令仪抬眸,和白如深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如深会意,垂眸道:“剩下的也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 君令仪乖乖躺好,用一种“放心吧”的眼神看着秦止。 白如深又开口道:“王爷,你许久未睡,要不要……” “本王无碍。” 秦止开口,声音很冷,继续道:“这有床。” 君令仪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她一个病号,他要和她抢床位?! 可一想到旁边还坐着秦止的假想敌一号她曾经的相亲对象白如深,君令仪对于秦止的反应也见怪不怪了。 秦止又道:“本王要休息,如深兄先回去。” 白如深看了君令仪一眼,终是低头应声,转身离去。 门关上,屋内只剩下秦止和君令仪两人。 君令仪眨眨眼,正考虑该和秦止说些什么的时候,秦止已退去鞋子躺到她的身边。 她一怔,却是秦止已躺好道:“本王要休息。” “……”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讲讲秦阎王的故事 君令仪翻身,本想和秦止说一下床榻的狭窄。 怎知她的身子刚转过来,鼻尖就和秦止的碰在了一起。 不用她说,床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的宽度。 君令仪的眸子轻眨,秦止的脸颊近在咫尺。 英挺的鼻和君令仪的贴在一起,好看的眼眸合上,唯见浓黑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一时难以抵抗美色的诱惑,忍不住维持姿势多看了一会儿。 秦止的唇微张,道:“睡不着?” 低哑的声音敲在君令仪的耳膜上。 君令仪慌忙将自己的脑袋向后移了些,道:“嗯。” 独一个字,也是平复一下刚刚的心情。 秦止的眸子一直闭着,面上的表情也未动。 君令仪垂下眼,他估计什么都没发现。 秦止又道:“睡不着给本王讲故事。” 君令仪一怔,狐疑看着秦止。 她清了清嗓子,侧头道:“王爷,我不会讲故事。” “讲些你会的。” “什么?” “刚才梦里的阎王。” “……” 她可以说不吗? 君令仪沉默着。 秦止沉默着。 颇为拥挤地床榻上,除了呼吸声什么都没有了。 很久很久之后。 就在君令仪以为秦止已经入睡的时候。 却是秦止骤然开口:“王妃,讲吧。” “……”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道:“王爷,我忘了。” 话音落,她看见秦止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却很快松开,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又是良久的寂静。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也不知秦止是不是睡着了。 只是眨眨眼,忍不住轻声问道:“王爷,你是顺便发现我的吗?在那个贩毒的小村庄里,你把我……” 话音未落,秦止的手臂却伸了过来。 君令仪一惊,下意识地翻身去躲,却是秦止的手臂刚好抱住她,两根手指贴在她的唇瓣上,头懒懒蹭着她的头发,道:“乖,睡觉。” 触电的感觉从唇瓣只抵全身。 君令仪挣扎了一下。 却是耳边响起秦止的一声呻吟。 呻吟声很小,但他们贴的很近,一点声音也躲不过。 闻声,君令仪的动作停下来,开口道:“王爷,怎么了?” 说话时张开的唇瓣无意识轻擦在秦止的手指上。 秦止道:“无事,睡吧。” 手臂的伤因为她的挣扎微有刺痛。 他记得之前她已经不会抵触她的怀抱了,为何今日又开始下意识地挣扎。 秦止无计可施,唯有小心翼翼地抱紧她不松手,好像一松手就会被别人夺走一般。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可他甘之如饴。 为她,他什么都甘之如饴。 君令仪的眸子垂下,看着秦止的手指依旧贴在她的唇上。 不知是嫌她聒噪还是怎的。 她拼命地想,却想不出她昏迷之后这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 她的记忆停留在后脑磕在石头上的那一刻。 停留在上官璃韵窝在秦止怀中。 停留在秦止手握蚀血剑站在尸体之上时说的那个“她”。 停不下的杀戮里,唯有那个字是满满的温柔,是他心底的柔软。 哪怕冷漠,却难藏爱意。 陆维琛说秦止从未喜欢过女孩子。 可惜她每日在秦止身边,竟不自觉探知了太多的秘密。 秦止的手臂还揽着她,狭小的床榻倒也让相拥带了几分温暖。 君令仪的心里不禁失笑,道:秦止,你还真的是一只小泰迪,你的心里到底能装多少人,多少事? 永远不会问出口的问题,亦永远不会得到一个答案。 他的心能装下太多人,唯独没有她。 双眸合上,哪怕睡了一天一夜,君令仪还想在这个怀里多睡一会儿。 就当是眷恋这份只有一年的温柔。 …… 翌日,孟宇轩。 桃儿为君令仪换额头的药,一边忙活还是忍不住碎嘴道:“王妃之前没有回王府,王爷甚是焦急,全府上下都如坐针毡,好在王妃平安归来。”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也算沾了上官璃韵的光。 桃儿又道:“王爷骑着逐影将王妃送回来的时候,桃儿站在一边,都为王妃高兴。” 君令仪轻笑,调笑道:“我的后脑勺受伤了,你很高兴?” 桃儿一惊,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君令仪又笑了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和王爷好得很,这下你满意了?” 桃儿的眼眸轻转,抿嘴笑道:“王妃就算不说,奴婢也知道您和王爷好。” 君令仪点点头,桃儿认为他俩好就行。 省的再做什么手脚,让大家都哭笑不得。 桃儿帮她换好药,君令仪看着自己额头的一圈纱布,开口问道:“王爷可带回来其他人了?” 闻言,桃儿的脸色难看些,道:“带回来了。” “在哪?” “暂时安置在东厢房。” “哦。”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上官璃韵的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桃儿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是一名小丫鬟敲门进来,道:“王妃,小世子和东厢房的上官姑娘求见。” 桃儿的脸色顷刻宛若泼墨。 君令仪的指尖轻颤,还真是不想什么便来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道:“本妃伤势未愈,还有些难受,今日先不见客。” 丫鬟俯身,“是。” 眼瞅着丫鬟出门,桃儿仰起头,脸上带了几分得意,道:“王妃做的对,就是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王府里的主子。” 君令仪要摇头欧,道:“上官姑娘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乱想。” 闻言,桃儿怔住,狐疑看着君令仪。 她还想说什么,却是君令仪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今日我确实有些头疼,想要休息一日,吃食我都自己备好了,谁都不能放进来,让我好好静一日。” 桃儿更懵了。 她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没事吧?” 君令仪揉了揉太阳穴,道:“没事,就是有些疲倦和心烦,想休息一下。” “嗯。” 桃儿点点头,眸中担忧不减,又道:“那王爷。” “就说我今日头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 “你先退下。” “是。” 桃儿应声,转身离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向后倚在座椅上。 剩下的,是下一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脱光了站在他面前 她换了一件男装,把自己捂得严实些,从窗户跳了出去。 没错,她又怂了。 不太敢见上官璃韵。 这事,躲一天是一天吧。 否则见面了怎么说? 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是你男人的正房。 其实我和王爷没有感情,如今你住进来,我送你一首《王府欢迎您》。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容纳小妾…… 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算了,先躲一天试试。 她也没坐马车,一个人走到了沐风楼。 路上她的脑子有些乱,也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抬头的时候已经站在沐风楼门前了。 进门的时候小厮照常把她往二楼领。 门一打开,酒味儿扑面而来。 君令仪的手在眼前挥了挥,让小厮先下去,看着坐在屋中间的燕宁,嫌弃道:“你是把我的酒缸砸了吗?” 燕宁看见君令仪,初时一怔,末了骂道:“滚,小爷是一口一口喝进去的。” “……” 君令仪将门关上,脱了披风,去了帽子,走到燕宁的对面。 燕宁看着她脑袋上的一圈纱布,开口道:“怎么了?跟戴孝似的?” 君令仪瞪了他一眼,道:“潮流。” 说罢,君令仪从桌上随便拿了个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酒。 燕宁愣了半晌,伸手去阻止君令仪。 他把酒壶抢过来的时候,酒壶里的酒已经差不多都进了君令仪的肚子里。 燕宁看着她,道:“宫里说的都是真的?” 君令仪擦了擦嘴角,狐疑看着燕宁,道:“宫里,宫里说什么了?” 燕宁的脸色很黑,道:“你被绑架,小产了。”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这又是哪个八卦王造的谣?! 燕宁将酒壶放在自己身后,冷脸道:“刚刚小产,不能喝酒。” “小产你妹夫!” “他让你流了孩子,你还让他做我的妹夫?!” 燕宁吼了一句,眼眸转过,瞪着君令仪。 君令仪愣住,眼眸眨了眨,手掌覆上自己的小腹,一瞬间有一种自己真的刚刚流了一个孩子的错觉。 燕宁也发现自己太过激动,眼眸转过,道:“我去让人给你堡些汤。” 燕宁的这种状态君令仪真的有些不习惯。 她鼓了鼓腮帮子,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在燕宁起身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胳膊,道:“那是假的。” 燕宁没说话,君令仪又歪头道:“我的国师舅舅,您以您四十多年的阅历仔细地想一想,我要是没了孩子,我不得先杀了秦止再说别的?” 燕宁猛地转过头看着她,“你杀了秦止?” “……” 在燕宁的注视下,君令仪的目光微转,看着地上散落的酒壶,深刻怀疑酒精已经严重麻痹了燕宁的理解系统。 君令仪拿了根筷子在燕宁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道:“我根本就没和秦止同房过,哪来的孩子?!” 燕宁微怔,目光有一瞬呆滞,良久道:“你没小产?” 君令仪伸手去够酒壶,燕宁不给,君令仪无奈地撇了撇嘴,看着燕宁道:“没有。” 闻言,燕宁松了口气,表情舒坦了很多,任凭君令仪拿过酒壶,自己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君令仪看着他一系列的表现,忍不住挑了挑眉道:“喂,至于吗,我可说了,我的娃不是为你们培养的后备力量,别天天指望着给我做儿媳妇。” 燕宁剜了君令仪一眼,“滚蛋。” 君令仪笑了一声,又倒了一小杯酒嘬了一口。 燕宁拿来的都是好酒,辣辣地滑过喉间,舒服。 君令仪辣的哈了一声,开口道:“宫里的消息说我小产了?” 燕宁点点头。 君令仪的眸间轻转,仔细想想,这个消息应该是秦止传出的。 正好把前两天传她有了孩子的消息抵了下去,这桩绑架,倒是天赐良机。 燕宁看着君令仪,又道:“你和秦止……没同房过?” 君令仪耸肩,“每夜都同房。” “我靠……你!” “但不做近一步交流。”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燕宁,摆摆手道:“他对我不感兴趣,就算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估计都没事。” 燕宁的心情不错,道:“你一脱光,看着你那该胖的瘦该瘦的胖的身材,对你有兴趣的都没兴趣了。” “别说的跟你看过似的!我还是很有料的!” “呵呵,对对对,你有料,我没看过,这些都是白翘翘说的。” 燕宁又嘬了一口酒。 君令仪撇撇嘴,暗骂了白翘翘两句。 燕宁又看向君令仪,伸手指了指君令仪的脑袋道:“那你去哪浪了?弄得跟戴孝似的?” “我……” 君令仪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去体验京郊一夜游了,天太黑摔了一跤,脑袋撞石头上了。” “……” “你咋不说你脑子被人当球踢了呢?” “那编起来多假。” “……” 燕宁看着君令仪,眼眸中闪烁着侦探的光芒,又道:“君令仪,你不是说戒酒了吗?出事了?” 君令仪一杯杯往嘴巴里灌,终究知道秦止为何烦她的聒噪了。 想要安静的时候若是有个人不停地在你身边问问题,就像是有只苍蝇来回飞着,又不能一巴掌打死。 她的眉头皱起,开口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只有受了情伤才会往死里喝酒,酒瘾犯了不行?” 燕宁的身子向后撤了一截,道:“我……我受什么情伤了我?” 君令仪喝了两壶酒,脑子也有些微醺了,托腮挑眉看着燕宁。 燕宁的脸颊微有滚烫,眼眸四处乱瞟,无处安放。 君令仪开口道:“说说吧,和赵家姑娘怎么样了?” 燕宁一愣,目光又重新落在君令仪的脸上。 君令仪向他眨眨眼,笑道:“怎么样,被聪明得不要不要的我猜中了吧,嗯?” 燕宁哼了一声,倒了一杯酒,举杯道:“来,喝酒。” “好,喝酒。” 君令仪亦举起酒杯,笑盈盈看着燕宁。 酒杯相撞,燕宁一饮而尽。 头扬起,他看着屋顶,在心中骂道。 君令仪,你这个傻瓜。 你这个全天下最傻最迟钝的傻瓜!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只求一个吻 酒一杯杯灌在肚子里,脑子渐渐变得麻木。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记得杯中的酒味道很好。 燕宁陪她喝着,一杯接着一杯。 他的眉头始终皱着,今日的君令仪太过反常了。 她曾经也爱酒,却从未这样喝过。 天色渐晚,君令仪喝了不少,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意识也不那么清晰了。 倒是燕宁的酒量特别好,喝的也没有君令仪那么快,还清醒着。 燕宁给了她倒了一杯酒,凝眸看着她。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道:“你倒的酒酸了,难喝。” 燕宁翻了个白眼道:“自己倒,小爷还不愿意伺候你呢?!” 君令仪挑眉,自己给自己倒酒。 燕宁闷声喝了两杯酒,抬眼看着君令仪,开口道:“到底怎么了?” 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怎知君令仪只傻傻笑着,摸着酒杯道:“嘿嘿嘿,好喝。” “……” 燕宁蹙了眉头,又试探性地开口道:“是不是因为秦止?” 君令仪抱好酒杯,砸吧砸吧嘴道:“真好喝。” “……” 燕宁瞪起双眸,嫌弃道:“你丫喝傻了?!” 闻言,君令仪也瞪了眼睛看着他,怒斥道:“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 这下倒是不迷糊了。 燕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再看向君令仪的时候,便看见她一个人抱着酒壶在地上傻笑。 燕宁的眉头拧紧,道:“酒量越来越差,又喝醉了。” 君令仪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整个人像是炸毛一般瞪着燕宁,道:“你才喝醉了,我是千杯不醉。” 她的嘴巴扁了扁,脸颊因为醉酒染了几分粉红。 燕宁起身上前,道:“行了,别耍酒疯了,小爷带你回房睡觉。” 说着,燕宁上前,把君令仪扶起来。 君令仪摇了摇脑袋,骤然推开燕宁。 她的身子倚着墙壁,醉醺醺开口道:“别碰我,流氓!” 她的眼睛闭着,醉的特别彻底。 燕宁看着此刻的君令仪,眉毛挑了挑,骤然笑道:“令仪姐姐,小爷突然发现,此情此景,小爷若不做点什么,真有点对不起你对我的称呼。” 君令仪的身子还贴在墙壁上。 她的眼眸闭得紧,身子侧向一边。 燕宁向前,将她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距离骤然拉近,他的眸子垂下,看着她醉酒的模样。 一瞬怔忪。 本准备逗逗她,可此刻逗弄的话竟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的眉眼,她的鼻,她粉红的脸颊,她的唇瓣。 一样样映入他的眼眸。 他一直喜欢的姑娘,近在咫尺。 耳边能听得见心跳的声音,燕宁的喉间轻动,脸颊不自觉前倾了些。 他不贪心,只想求一个吻。 鼻尖能嗅到她身上的酒味儿,燕宁想,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冲动的事情。 唇瓣马上要碰触她的脸颊,却是君令仪骤然抬脚,一脚踹在燕宁的下身。 “嗷!” 燕宁叫唤了一声,捂裆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在地上,咬牙道:“君令仪,你大爷!” 君令仪的脸上依旧是迷糊的笑容,傻笑道:“流氓,踹死你!” 燕宁:“……” 燕宁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却是君令仪踉跄走到他的面前,一边踹一边开口道:“踹死流氓!” 眼见着一脚脚落下来,燕宁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喊道:“我是燕宁!” “燕宁?” 闻言,君令仪停住了眼前的动作,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眸。 燕宁见景,赶忙把脸从手臂里露出来,指给君令仪道:“对!我不是流氓,我是燕宁!” 君令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又是一阵“腿脚雨”向着燕宁袭来。 一边踹还一边喊着,“踹死燕宁!” 燕宁:“……” 君令仪最近被秦止养的活力十足,每一脚都很是有劲。 看她一边喊一边踹自己。 燕宁都不知道这得是多大的仇! 他发誓,他特么再也不和君令仪一起喝酒了! 趁着君令仪踹不动的工夫,燕宁倾身而上,忍着身上的疼,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君令仪按倒在地上,顺便把自己的腰带扯下来把君令仪的双手绑在桌子腿上,防止下一波侵害的来袭。 君令仪虽双手被束,酒劲却没过去,脚下还一个劲儿地蹬着。 燕宁休息了一下,看着君令仪,顺便擦了擦脑门的汗。 他现在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原来让他们少喝酒了。 君令仪躺在地上来回挣扎。 手腕被蹭破了,她的动作却不停。 燕宁眉头皱起,道:“别动了!” 君令仪不听。 燕宁磨了磨牙,准备上前亲自制止君令仪的动作,谁知道君令仪的脚又向着她踹了过来。 双脚用力,顺便还踹倒了旁边的凳子。 一个精致的瓷瓶从凳子上掉下来。 “啪!” 碎的特别彻底。 燕宁整个人惊在原地,心口一痛,“小爷的小瓶瓶!” 君令仪的腿又是一轮,一脚踹漏了旁边的花盆。 燕宁抽了一口气,心口又是一痛,“小爷刚种的小花花,还特么没发芽呢!” 他的眸子转过,怒道:“君!令!仪!” 君令仪似是听不见他的话,只是憋足了劲挣扎。 燕宁长吁了一口气,开门探个头道:“来人!” 小厮站在门前,听着里面噼啪地响声,却只垂首道:“燕公子。” 燕宁的脸色特别难看,道:“去把平西王叫来。” 小厮一怔,良久道:“燕公子,小的……” “就说君令仪疯了!” 小厮眨眨眼,末颔首道:“是。” 小厮走后,燕宁又回到了屋里。 离着桌子近的东西已经被君令仪踹坏了大半了。 燕宁本来是听说了君令仪小产的消息心情不太好,准备借酒消愁。 他喝酒甚是讲究,喜欢把场景布置的甚是赏心悦目。 谁知道最后“愁”是乌龙,他的那些宝贝都被君令仪踹了! 心下想着,燕宁又下意识捂了一下身下。 “嘭!” 又是一声。 燕宁的心口都疼习惯了,赶紧抓紧时间把幸免的东西搬得离君令仪远一些。 这特么喝酒之后就是个拆迁机器! 第二百三十章 你是谁?你的男人 燕宁在这边收拾着,还能听见那边君令仪踹空的声音。 她的嘴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燕宁专心收拾,也不再看君令仪。 省的自己忍不住拿刀为自己的宝贝们报仇。 只是不知道君令仪的手腕有没有受伤。 心里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了。 屋内温度骤降,燕宁无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若不是全无办法,他绝对不会把这个人请过来。 他站直身子,目光移向门前。 秦止的脸。 秦止抬眸,也看见了燕宁。 燕宁的衣带拿去绑君令仪了,此刻颇有些衣衫不整。 秦止看着他,眸中的冷漠更甚。 燕宁咽了咽唾沫,后脊不禁一凉。 面对秦止的时候,他只能攥紧手掌,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掩饰自己内心的怯意。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总有一种自己已低入尘埃的感觉。 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可因为没有衣带,装束依旧有些奇怪。 燕宁移开眼,不再注意秦止的目光,只伸手指了指,道:“她在那。” 秦止的目光顺着燕宁的手指看向躺在地上的君令仪。 他看着君令仪被衣带绑住的手,冷冽的目光又落在燕宁的身上。 燕宁咽了咽唾沫,开口道:“她……她耍酒疯,我没办法,所以……” 话音未落,秦止已经迈着大步向君令仪走去。 见景,燕宁赶忙开口提醒道:“小心,她……” 话还没有说完,燕宁便顿住了。 他的眸子轻动,看着不远处的景象。 秦止刚站在君令仪的面前,君令仪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不再随意蹬踹,只蜷缩在地上,像是睡着了的乖巧小兔子。 秦止蹲下,小心翼翼地帮她把手腕上的束缚解开。 他的眸中满是温柔,心疼地看着她手腕上的伤,问道:“疼不疼?” 君令仪没有回答秦止的话,只抬手勾住了秦止的脖颈。 秦止摇摇头,手臂从她的腰间和膝弯伸进去,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君令仪习惯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动作乖巧听话,和刚才判若两人。 秦止抱着君令仪,向着门外走去、 燕宁看着眼前的景象,再多的提醒都显得多余。 两人之间习惯性的亲昵就这样撞入他的眼,他不想看,却怎么也移不开眼。 他一瞬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明明将秦止叫来的时候就明白会看到什么。 君令仪的戒备和提防,从来都是对秦止无效的。 他早就明白,发酒疯的君令仪唯有在秦止面前是乖巧的。 可他却没想到,这份乖巧比他想象中的更甚。 原来,君令仪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只是,不对他。 胸口的感觉称不上是心痛,倒像是麻木地被人挖走了整颗心脏。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秦止和君令仪,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他却依旧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开双眸。 …… 秦止将君令仪抱上了马车。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驶过。 君令仪躺在秦止的腿上,眉心微微蹙起,又喃喃开口,“踹死……燕宁……” 闻言,秦止的脸色差了些,“不许在本王的马车上唤别的男人。” 她推说头晕,就是为了和燕宁喝酒? 君令仪撇撇嘴,眼睛依旧闭着,不悦地伸手抓了抓,问道:“你是谁啊?” 秦止看着她,道:“你的男人。” 君令仪转过头,像是小狗一般在秦止的身上嗅了嗅,方又躺回原来的姿势,安心道:“原来是秦泰迪。” “……” 这个名字秦止已经听了很多遍,虽然不解其意,可总算是在叫他。 君令仪说完这几个字,眼眸总算稍稍睁开,只是眸中依旧迷糊着。 她的手掌抬起,似是想要抓捏些什么。 见状,秦止将自己的头向着她的手掌凑了凑。 君令仪的手指抚上秦止的脸颊,手指轻动,捏了两下秦止的脸,嘴角咧开,露出一抹傻笑,道:“真乖。” 秦止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任她揉捏。 君令仪撇撇嘴,道:“秦泰迪,你好霸道哦,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秦止的眸子微动,“霸道?” 他是不是对她太凶了? 君令仪点点头,又道:“你放心,燕宁已经开始相亲了,不会给你带绿帽子的。”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 她醉酒是因为燕宁相亲的事情? 心里想着,忽是君令仪的指尖用力,捏了秦止的脸颊一下。 秦止定睛看着她:“怎么了?” “我不开心,不许黑脸对着我。” 她的嘴巴瘪了瘪,面上的表情活脱脱像是个孩子。 他的手掌贴在她的额间,温柔道:“好。” 君令仪专心致志地玩着秦止的脸。 片刻之后,秦止问道:“你不开心?” 君令仪点点头,眸中划过一抹任性,道:“对,不开心!” “为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君令仪就松开了捏在他脸上的手。 她的身子转过去缩在一团,像是要把自己保护起来的小刺猬。 秦止看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愿说?便……” 后面的字还没有说出来,忽是君令仪的身子转过头,一口咬在秦止的手背上。 秦止蹙着眉头,没有躲,只任她咬着。 君令仪咬住了便不松口。 秦止看着她,无可奈何道:“每次醉酒,你都要在我的身上留下标记?” 君令仪没有回答,只咬着。 唇中有血腥的味道,腮帮子有些发麻,君令仪总算松开了嘴,可她的眼圈却也红了,眼角似有两滴眼泪落下来。 看着君令仪哭了,秦止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眸间轻动,严肃的表情好像在为一场灭国的战争做筹谋。 君令仪从秦止的身上爬起来,身子懒懒倚着马车,又抽了抽鼻子。 秦止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良久才把自己的手举起来对着君令仪道:“咬着,别哭了。” 闻言,君令仪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 这次不再是像刚才那么用力,而是先在他的手臂上嘬了一下。 嘬过之后,君令仪的头转过去,“呸呸呸”了几声,道:“这猪蹄生的,还带血,难吃!” “……”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本王要和王妃手拉手到天明 君令仪放弃了“猪蹄”,醉酒让头昏昏沉沉的,身子也向后倒去。 秦止伸手护在她的脑后。 她的头上有伤,不能撞在马车上。 君令仪的后脑触及一片柔软,身子找不到支撑,微微倾斜,倒在秦止的怀里。 她的眉头皱着,似乎心情依旧不佳。 秦止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上,不再问什么。 君令仪哼了一声,带着酒气地开口道:“凭什么男人就能有三妻四妾,把我逼急了,我也左拥右抱,找一堆好看的小哥哥。” 秦止拧眉,将她拥得紧了些。 下巴抵在她的发间,暗哑开口道:“本王在,你还想抱谁?” 君令仪抽了抽鼻子,迷蒙睁开双眸,抬眼对上秦止的目光。 秦止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身子继续缩在秦止怀里,伸手捧起秦止的手掌,又嘬了两口道:“哼,我才不屑左拥右抱呢,我吃猪蹄就好了。” “……” 秦止看着她,眸中是无可奈何,亦带着满满的宠溺。 只要她开心,如何都好。 君令仪啃了两口,抬手打了两个哈欠。 手臂抬起,一把抱住了秦止的腰。 秦止一怔,依旧凝眸看着她。 君令仪的枕在他的胸口,嘿嘿嘿的傻笑了两声,道:“有猪蹄,有你,真好。” 软绵绵的语气挠在秦止的心上。 君令仪的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着,眼眸微合,似是睡了。 秦止看着怀中总算安静下来的人,手掌轻抚过她的头发。 君令仪又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嘴角扬起,好像刚刚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秦止挑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道:“杜宇,不绕圈子,回王府。” “是。” 杜宇应声,拉起缰绳调转了方向。 王府门前很静,马车停下,微有颠簸,君令仪又迷迷糊糊睁开眼,道:“怎么停了?” “到家了。” “家?” 君令仪有一瞬的恍神。 她的眼眸轻动,瞳孔里似多了一分不一样的情愫。 “嗯。” 秦止答着,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走下马车,背着君令仪向子规阁走去。 杜宇把马车送回去。 君令仪趴在秦止身上,眼眸抬起,四处看了看,头垂下,猛地轻咬在秦止的耳朵上。 她咬的不用力,秦止的步子却骤然停下。 君令仪毫无察觉,只哼了一声,道:“秦泰迪坏,这明明不是我家,咬猪耳朵。” 话音落,君令仪又在秦止的耳尖啃了一下。 啃完之后,君令仪移开嘴巴,狐疑用自己的脸颊碰了碰他的耳朵,开口道:“诶,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热?” 秦止看着路上的雪,又迈开腿向前走去。 “这是我们的家,平西王府。” “我们的家?” 君令仪的声音还是不清醒的。 风儿拂过,她的身子微寒,胳膊将秦止的脖颈抱紧了些,甜甜在秦止耳边笑道:“对,差点忘了在这我也是有家的,我们的家。” 秦止未言,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目光抬起,看着不远处的子规阁,亦看着站在子规阁门前的人。 表情冷下来,秦止背着君令仪走上前。 吴嬷嬷站在子规阁门前。 吴嬷嬷脚下的脚印很深,不知站了多久。 如今看见君令仪和秦止回来,吴嬷嬷俯身请安,道:“王爷,王妃。” 一边说着,吴嬷嬷还抬眸多看了君令仪两眼。 秦止将君令仪背好,冷道:“母后有何吩咐?” 吴嬷嬷垂首道:“王爷此话说的见外,太后娘娘听闻王妃遭遇变故,心中担忧,特派老奴来照顾王妃,只是这……” “本王和王妃都累了。” 冷冰冰的话,已是下了逐客令。 秦止转身,背着君令仪向屋内走。 吴嬷嬷在身后瞧着,赶忙开口道:“王爷,王妃刚刚小产,身子不适,不宜同房。” 秦止的步子没停,“本王要和王妃手拉手到天明。” “……” 子规阁的门关上,吴嬷嬷想要再近一步,却被王府的小厮挡在门外。 王府不似皇宫,吴嬷嬷也不能像苏嬷嬷一般找个窗户角蹲起来偷听。 几经尝试失败之后,吴嬷嬷不甘心地看了子规阁一眼,终是离去了。 子规阁内。 炭火甚旺。 秦止将君令仪放在床上,双眸合上,长吁了一口气。 临行前他吩咐子规阁多燃炭火,却不知竟燃的这般热。 身上本就有些燥热,额间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 秦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忽是耳边又响起君令仪的声音,道:“热死了!” 闻声,秦止的眼眸睁开,准备让小厮拿去两盆炭火。 只是他刚睁看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却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君令仪躺在床上,两下就踹了自己的靴子。 她的手掌抬起,先是丢了披风,又扒了自己的外衫,只露出里面一层内裳。 手移到到领口,就在她准备再退去内裳的时候,秦止倾身躺在床上,手按在君令仪的手上,制止了她的动作。 君令仪的手不得活动,嫌弃地挣扎了两下,依旧未果。 身侧好像又多了一个发热源。 她偏过头,不悦地睁开眼。 秦止的脸颊近在咫尺。 君令仪瘪瘪嘴,“热死了。” 她说的是实话,脸颊粉嘟嘟的,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子规阁的温度太高。 秦止躺在她的身边,喉间轻动,身上的燥热比她更甚。 他还未来得及退去衣裳,刚刚又看了一场“脱衣秀”。 吐出的气息有些灼热。 君令仪的表情更加不悦,道:“更热了,放开我,脱衣裳。” 她扁扁嘴,手掌又挣扎了两下。 秦止的脸颊靠近,唇瓣几乎和她的碰在一起。 君令仪总算不再挣扎,眼眸眨了眨,看着眼前的人。 秦止开口,哑着嗓子道:“再这样,我会克制不住。” 暗哑的声音带着略显粗重的呼吸。 君令仪的睫毛轻颤,喉间动了动,看着秦止的目光。 她单纯地开口道:“克制不住什么?”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终是有些忍不住,眉心微蹙,想要摄住她的唇瓣。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听好了,我爱你,独爱你 君令仪一惊,身子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秦止的动作。 秦止扑空,眸抬起,看着君令仪噤若寒蝉的表情。 “小泰迪,我们有缘无分,就算真的发生什么,我也不会爱你,永远不会。” 喃喃自语的声音却恢复了几分清明。 秦止看着她,一时竟分不清她是醉的还是醒的。 他愿她是醒的,因为酒后吐真言。 他亦愿她是醉的,因为面对醉着的她他才能说出想说的话。 君令仪的眸中带了几分秦止看不懂的情绪。 她看着他,道:“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不需要靠征服我来展现你的魅力,对吧?” 秦止摇摇头。 他伸手,一把将她拉近些。 他看着她的眸子,目光炯炯,道:“可本王只想要你。” “你呀,就是只贪心的泰迪,要我?我是被迫来给你做王妃的,我们是有协议的,不是来给你暖床的!” 她的手指点在秦止的鼻尖上,一本正经地开口。 秦止听着她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一个字落下,秦止抬手扳住她的头,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唇。 以后不能让她喝醉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他也希望她在他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 可这份真言听着心酸,听着心痛,听着让他忍不住堵住她的唇瓣,让她不要再说那些傻傻的话,别再想其他的人。 他甚至想霸道地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里。 这样的感觉,这样拼命地想要占有的感觉。 秦止把它压抑在骨子里太久,迸发出来的时候便更是骇人。 他抱着她,吻着她。 这一刻的她,是属于他的。 哪怕她不爱他,他却依旧占有了她一刻。 君令仪的手掌抵在秦止的胸口。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秦止。 秦止不松手,动作亦是从未有过的残暴,残暴得有些不像他。 两人的唇瓣总算稍稍分开一些。 君令仪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珍贵的空气。 缺氧加醉酒的感觉让脑子有些晕晕的。 这样的状态下,她听见秦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声音道:“君令仪,你听好了,我爱你,独爱你。” 每个字都像是一颗炸弹在君令仪的耳边炸开。 她的动作一瞬滞住,眼眸抬起,怔怔对上秦止的眸。 那双眸微微发红,似是有些急了。 君令仪抿起嘴角,就这般看着秦止。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泰迪,你爱我?独爱我?” “嗯。” 喉中发出一个字,秦止稍稍冷静一些,看着她有些发肿的唇瓣。 眼眸移开,刚才他好像失态了。 心下想着,女子微凉的手掌却缓缓爬上他的脖颈。 他一惊,眼眸垂下,目光又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君令仪的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手掌微用力,将秦止的头拉的低了一些。 她仰起头,唇瓣印上秦止的唇上。 唇瓣相贴,秦止的瞳孔不禁一锁。 女孩毫无章法地吻着她,酥麻的感觉自唇瓣传开。 秦止的喉间动了一下,固定住女孩的头,反客为主,吻了下去。 唇瓣相磨,呼吸交错。 良久,唇瓣分开,君令仪窝在秦止怀里,浅浅笑道:“又是个好梦。” 秦止抱着她,眼眸看向前方。 刚才的一切,好不真实…… 他的喉间轻动,开口道:“君令仪,我很爱你,情毒入骨,扁鹊难医。” 君令仪换了个姿势躺着,脸上的笑容很甜,“我知道了,准你爱我。” 翌日清晨。 君令仪在秦止的怀里醒来。 头有些沉,还带着宿醉的难受。 身子酸痛,有些不适。 君令仪没睁开眼,懒着身子随便摸了摸。 一摸,手感颇为诡异。 她的眸子缓缓睁开,入目的是一片肉色。 如果她的眼睛不瞎的话,她现在应该在秦止的怀里。 没穿衣服的秦止的怀里。 而她的手刚才摸得地方,好像是秦止的胸。 眼眸眨了眨,手掌马上撤开。 百见不如一摸,秦止的身材,是真的好。 头狠狠地摇了摇,这好像不是她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君令仪的眼眸微微抬起,一点点往上看。 赤裸的胸膛……性感的喉结……精致的下巴……好看的面容,还有紧闭的双眸。 他应该,还没醒。 她舔了舔嘴角,又往下看。 秦止赤裸的上半身,她只穿了内裳的身子,还有盖在被子里的部分。 身上的酸痛还在,君令仪的嘴巴惊讶地渐渐张到最大。 她……她……她她她她她她不会酒后乱性把秦止给上了吧?! 呸呸呸! 她这么乖,一定是秦止趁她醉酒强了她! 心里想着,君令仪点了点头。 末了又觉得不对。 这特么没区别啊! 她和秦止…… 脑袋乱做一团,君令仪深吸了好几口气,贝齿咬住下唇,手指无意识地在秦止的胸口画圈圈。 她都已经躲到沐风楼去借酒消愁了?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她努力回忆起自己喝醉之后的事,奈何越想越乱,越想越什么都想不起来。 正想着,手掌骤然被秦止擒住。 君令仪一怔,却是秦止将手掌移到唇边。 唇瓣贴上又挪开,做了个特别接近亲吻的动作,道:“王妃,早。” “!!!” 脑袋里面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说话还是不说话,这是一道送命题。 君令仪深呼吸了好几口,努力把心绪平定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要解决问题,不能激动,造成更大的问题。 对!要冷静! 摔!她特么都和秦止……那个什么了,冷静个屁啊! 不不不,要冷静,解决问题,解决问题。 脑海中的两个小人打的不可开交。 冷静的小人用了两辈子的功力才把冲动的小人关进笼子里。 君令仪又吁了两口气,眼眸抬起,争取用一个特别正常的笑容对着秦止,道:“这么晚了,王爷怎么没去上朝?”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手掌也攥着她的手。 君令仪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连保持都快要变得困难的时候,秦止总算开口道:“上朝回来了,想休息一下。” “哦。” 君令仪点了点头。 然后,冷场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王妃,“那个”是哪个 君令仪又抬起头看着秦止,问道:“王爷上朝回来,为什么还脱得这么……干净。” 斟酌再三选出来的形容词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倒是秦止不太在意,开口道:“热。” “……” 君令仪的眸子瞄了瞄秦止环在自己身上的胳膊。 知道热他还抱这么紧?! 刚才没注意到,现在秦止一说,她才发觉现在的姿势甚是升温。 嘴角扯了扯,也不知秦止什么时候能松手。 秦止似是探知了君令仪的想法,手臂松开一点。 君令仪抓住机会,从秦止的怀里逃出来,保持一段距离。 被子因为君令仪的动作微微被拽下来些。 君令仪的眼眸扫过,瞧见秦止的下身穿了裤子。 心底的紧张平复了些,她拿开被子向自己的身下瞧了一眼。 很好,也没被脱光。 又看到了一点希望,她吁了口气,却发觉还是腰酸背痛的厉害。 种种诡异的现象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眸子转了转,君令仪的脑子里还有点乱。 倒是秦止已起身披了一件衣裳。 似穿未穿的模样更是诱人。 君令仪瞥了一眼,赶忙移开眼。 她咽了咽唾沫,单看眼前的景象,她有理由怀疑昨天她生扑了秦止。 秦止拿来药箱,温柔道:“手。” 闻言,君令仪微怔半晌,却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双手递给秦止。 刚才光顾着胡思乱想,她竟没发现自己的手腕受了伤。 她的手腕有些肿,秦止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的手腕上。 修长的手指贴在她的手腕上,药膏凉凉的,指腹的温度却隔着药膏传到皮肤上。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狐疑开口:“这是麻绳蹭的?” 秦止的脸色有些难看,“腰带绑的。” “嘶……” 君令仪惊住,手腕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却是秦止下意识地攥住她的手腕,“别动!” 话音落下,许是觉得自己说话重了,他又温柔道:“疼吗?” 指腹依旧按摩着手腕,君令仪摇摇头,表情却越发悲催。 昨夜的情况,这么激烈吗? 她思索了很久,终是开口道:“王爷,帮我叫份避子汤。” “避子汤?” 秦止的脸色不太好,却没抬头。 君令仪的表情依旧悲催着,她咳嗽了两声,方开口道:“酒后好像……对……对孩子不太好。” 秦止没有开口,只是脸色更差了。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观察着秦止的表情。 一块面部肌肉的抽动都不想放过。 可惜这厮面瘫,面部肌肉几乎长期处于一种工作状态。 秦止不说话,君令仪就更心慌。 她想了想,在秦止关上药箱的时候又问道:“王爷,我们昨晚有没有……那个?” 秦止抬眸,“哪个?” 君令仪又舔了舔嘴唇,目光向着秦止的身下扫了一眼,又道:“那个。” 秦止的眸间轻动,似是思索了一下,道:“有。” 悲了个催的!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这下算是有实锤了。 怎知她一口气没吸完,秦止又道:“王妃昨晚确实咬了本王。” “啊?!” 话音落,君令仪差点没岔气。 她眨眨眼,定睛看着秦止。 秦止的手掌上缠着一圈纱布,刚才她一直没注意,也没有发现。 所以,秦止说的那个……就是指她咬了她? 所以,他俩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近一步的共同交流? 所以,秦止把她的手攥紧“亲”了一下,只是为了让她看清楚自己犯得错误? 君令仪有点懵。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身子骤然前倾靠近她。 “王妃似乎很失望?’那个‘是什么?” 低沉的声音越发性感,他的发丝垂下,痒痒地拂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四目相对,暧昧的温度升的比子规阁中的更高,君令仪的心跳忍不住又加快了几分。 就在她的心跳持续走高的时候,秦止微微挑眉,脸颊也靠近些,又道:“嗯?” 撩人心跳的动作和声音。 君令仪骤然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撤开身子逃脱了秦止的包围圈。 她长吁出一口气,坐起来让自己保持淡定,一本正经地开口道:“王爷不知道吗?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只要一喝醉了就喜欢打太极。” 一边说,君令仪的手还一边动着,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化万物。” 几个动作做完,君令仪深呼吸,手掌垂下。 她抬起眼眸,平静道:“就是这个,我每次都会用来平复醉酒的心绪,可太极以柔克刚,生生相惜,我怕伤到王爷。” 她的眸中平静。 诺贝尔要是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奖,君令仪绝对年年连任。 秦止不说话,君令仪又假装比划了两下太极。 秦止还是不说话,君令仪的眸子偏过,忍不住偷看了秦止了一眼。 秦止也在看着她,见她望来,秦止道:“王妃什么时候给本王生个孩子?” 阿勒?! 她明明已经把话题扯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又扯回来了?! 君令仪的动作僵住,良久开口道:“王爷,咱们的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本王开玩笑的。” “……” 君令仪同秦止对视半晌,嘴角咧开,假笑道:“哈哈哈,真好笑。” 说罢,君令仪向着床里面爬了爬,捡起床上的外衫准备套上。 秦止看着她的动作,“不用穿了。” “嗯?” 君令仪的外衫刚穿了一半,回首狐疑看着秦止。 她看着秦止的眼神,手掌抬起,捂在自己的胸前,道:“王爷,协议,协议。” 虽然那玩意已经快要成为一沓废纸了,可君令仪还是决定努力争取一下。 秦止的面色未变,道:“王妃该沐浴了。” 君令仪微怔,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 昨日喝了太多的酒,酒味儿甚重,再加上身子也腰酸背痛地难受,确实应该在浴桶中泡一会儿。 门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厮抬着浴桶走进来。 君令仪见景,不自觉伸了个懒腰。 目光却再一次锁在秦止的身上。 她沐浴,他要在子规阁看着? “本王也要沐浴。” 第二百三十四章 王妃想一起洗 君令仪看了看秦止,又看了看秦止身后的浴桶。 浴桶飘起的热气模糊了屏风的图案。 她咽了咽唾沫,眼眸转过,见秦止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扑通,扑通。 是心跳的声音。 脸颊渐渐升温。 君令仪看着秦止。 这厮……不会要和她一起……!!!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喉间忍不住又动了动。 秦止的手指轻敲在她的额间。 君令仪抽了鼻子,抬眸对上秦止的眼眸。 那双眸含笑,秦止道:“本王在屏风另一端沐浴。” “啊?” 君令仪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又想歪了。 嘴角抿了抿,今日的想象力实在有些丰富。 她正骂着自己,却是秦止的身子又向前倾了些。 他的手臂撑在君令仪的两侧,将她环在自己的怀抱里。 君令仪的脸颊快要贴上秦止的胸膛,她的头抬起,看秦止眸中仍带了几分笑意。 秦止微微偏头,笑道:“王妃想一起洗?” 调笑的语调挠人心弦。 君令仪捂好胸口,用最快的速度从秦止的身下溜出来。 她的手掌攥着浴桶,背对着秦止开口道:“王爷快去洗吧,我……也要洗了。” 身后似响起秦止一声轻笑,君令仪握紧了浴桶没有回头。 她用余光看见秦止走到了屏风的那一侧,又听见了退去衣衫的声音,才总算放松下来,赤裸了身子泡在浴桶中。 温热的水环绕肌肤,舒适的感觉驱走疲倦。 君令仪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醒来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总觉得今日的一切都甚是诡异。 而秦止就是最诡异的那一个。 昨夜里,到底…… 心里正想着,忽是秦止开口道:“王妃。” “诶。” “别让手腕泡水。” “啊……” 君令仪这才想起把自己的手腕拿出来。 她的手腕上刚刚涂抹了药膏,此刻不适宜沾水。 手腕上的伤不重,却让君令仪更加狐疑。 断片之后的记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至于她到底是怎么从沐风楼回来的……更是一片空白。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屏风另一面的秦止似是探知了她的想法,开口道:“昨夜王妃醉酒,国师舅舅托人来王府告知,本王把你接了回来。” “哦,这样啊。” 秦止的语气很平静,君令仪却依旧有些心虚。 毕竟她骗了秦止。 不过…… 国师舅舅? 后两个字能被秦止如此淡然地叫出来,君令仪也甚是佩服。 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一堆,身子在浴桶里泡的舒服,就是没想起断片之后一丢丢的事情。 秦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王妃可洗好了?” 君令仪回过神,伸手拽了旁边的浴巾,“马上。” “嗯。” 说罢,君令仪擦了擦身子,又穿好衣裳,道:“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秦止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君令仪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又愣住了。 秦止依旧只穿了下裳,上身赤裸着,露出姣好的身材。 他的发丝还带着潮湿的感觉,慵懒的披在肩头。 虽说这样的景象君令仪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这厮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止扫过君令仪的目光,大步向着床榻走去。 声音随着他的步子从君令仪的耳边飘过:“热。” 独一个字,是秦止平常说话的语气。 可不知道是君令仪的幻觉还是怎的,她好像听见了秦止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却见秦止已坐到床边轻轻擦拭着头发。 表情依旧面瘫。 见景,君令仪又多看了两眼。 秦止绝对属于无心撩妹已撩成的典范。 举手抬足就是移动的荷尔蒙。 她正看着,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 “王妃,小世子求见。” 君令仪又看了秦止一眼,道:“让他进来吧。” 说罢,君令仪移动了位置,也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 说起来,她倒有些羡慕秦止。 她穿着衣裳,头发还是湿的。 衣服因潮湿黏在背上,很不舒服。 秦止听闻慕烟来了,拿过一边的衣裳穿上。 君令仪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道:好在他还知道不能教坏小孩子。 门被推开,慕烟标志性地“蹬蹬蹬”声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慕烟站在床榻边,动作却顿住了。 大眼睛转了转,他看了看秦止,又看了看君令仪,狐疑道:“父王和母妃刚刚沐浴了?” “嗯。” 秦止应声,身子稍坐直些,手臂抬起,似想要抱慕烟。 怎知慕烟看着他的动作,却转身一把抱住了君令仪的大腿。 君令仪擦头发的动作一怔,眼眸眨了眨,目光移向另一边颇为尴尬的秦止。 她……她也不知道熊孩子今天抽什么风…… 好在秦止的面色正常,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慕烟仰起头看着君令仪,道:“母妃,你昨天头疼了?” 君令仪摸不清楚慕烟的套路,只点点头,道:“额……是有一点。” 虽说她平日说谎没什么紧张的,可此刻秦止在旁边站着,境况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慕烟拽了君令仪的手,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君令仪狐疑,只机械地随着慕烟的动作。 刚坐下,她马上弹跳起来。 她……好像坐到秦止的身上了。 眼眸垂下,目光落在慕烟身上。 她本以为慕烟是故意的,怎知慕烟的眉头拧起来,转头看着秦止,严肃道:“父王,我有事想和母妃说,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阿勒? 君令仪满脑子的问号。 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秦止的目光和慕烟的撞在一起。 虽一言未发,可眸中似是在说:你知道,她是我的。 慕烟看着秦止的目光,也有些露怯。 他抿了抿嘴角,又开口道:“我……我就借母妃一炷香,就一炷香。” 乞求的语气软的君令仪的心都要化了。 偏是秦止依旧坐在床榻上,就像是一块石头,佁然不动,只看着慕烟。 君令仪看着,颇为心疼,开口道:“王爷,要不我和小世子先回孟宇轩?” 她想走,却是慕烟攥住了她的手掌。 秦止总算站起身,他的手掌轻抚君令仪的发丝,道:“头发湿,别出去,本王就在外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她没吃醋吧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背影,想叫他一句,却见他已经绕过屏风出去了。 君令仪无奈叹了口气,他的头发不是也是湿的吗? 心里想着,却是慕烟拿了毛巾为她擦着头发,一边擦还一边开口道:“擦一擦就不湿了。” 软糯糯的声音甚萌,君令仪侧过头,几乎有点不认识他。 这是那个怼遍天下无敌手,毁完千里江山的熊孩子慕烟? 慕烟似是没察觉到君令仪的目光,擦了擦头发之后又将手指按在君令仪的太阳穴上,道:“她们说,这样能缓解头疼。” 君令仪又多看了慕烟两眼。 熊孩子到底有几副面孔? 君令仪捏着下巴观察了许久,道:“小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求我?” “没有啊。” 慕烟依旧为君令仪按摩着太阳穴,手上的动作很轻,很舒服。 “嗯?” 君令仪眯了眼眸,决意探究到底。 慕烟这种态度,太奇怪了。 慕烟眨眨眼,对上君令仪的目光,又移开,道:“我只是心疼母妃……” 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几分心虚的意味。 这样的小细节逃不过君令仪的耳朵。 君令仪看着他,眸中的探究又多了几分。 若是平常,小慕烟必定会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发飙,顺便也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可这一次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在君令仪的目光下,慕烟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抬眸看着君令仪,道:“你……你会一直做我的母妃吗?” 他的眼眸眨着,和平常的撒娇卖萌不同。 他的眸中带着期许,小肉手向前抓了抓,却只是触碰到君令仪的衣角,似是真的害怕君令仪不要她。 君令仪看着,只觉得心抽在一起。 这样的感觉,是她曾经经历的。 她知道那是怎样的无助。 她没说话,一把将慕烟拥入怀中。 软软的小人身子是颤抖的。 慕烟没有反抱住她,只是又开口道:“如果……慕烟不是世子,你也会做我的母妃,对不对?” 他的声音中很沉着冷静,语气不像是原来的慕烟,更不像是一个熊孩子。 君令仪抱着她,喉间不自觉有些哽咽,道:“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母妃。” 不管她会不会离开,慕烟始终是她的孩子。 哪怕他有时候熊,哪怕他有时候不懂事,可她很喜欢慕烟。 她是真的把慕烟当做了她的孩子。 现在的慕烟,已经比她刚进王府的时候乖巧了很多。 她不知慕烟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希望慕烟开心,永远,开开心心。 她的话刚说完,慕烟的身子便不再抖了。 像是总算安心下来。 君令仪抱了慕烟一会儿,松开道:“小世子,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永远都乖乖的,不求每日都开心地笑着,但一定不要把不开心憋在心里,我是你的母妃,你有事情就可以和我说。” 慕烟蹙眉,“母妃,不要叫我小世子好不好?” 君令仪一怔,又笑笑摸了摸慕烟的头,道:“好,小慕烟。” 听见君令仪的称呼,慕烟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他点点头,将小拇指伸出来,道:“来,拉钩。” 虽是小孩子的把戏,慕烟的眼神却甚是坚定。 君令仪笑笑,伸手勾住慕烟的手指,和他拉钩承诺。 慕烟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拇指。 君令仪托腮瞧着他,不禁又开口道:“现在小世子能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慕烟的眼眸又有些闪躲,良久抬眸道:“没事,就是想吃母妃朋友做的好吃的了,怕以后吃不到。” “……”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摸了摸慕烟的头,道:“好,我以后还让她给你做。” “嗯,母妃最好了。” 慕烟的眸中带了光,俨然已经把君令仪列入了他的阵营之中。 秦止自小不在慕烟身边,再加上王府的奴婢都不敢忤逆,才养成了他骄纵傲娇的性子。 他自己的周围有个圈,凡是在这个圈里的人,慕烟不再设防,全心全意地对那个人好。 曾经那个圈子里只有秦止,但现在多了一个君令仪。 君令仪揉着他的头发,看着慕烟又爬上来帮她按摩太阳穴,只笑笑没再说话。 虽然她知道慕烟刚才在说谎。 不过既然是秘密,她也不再探究,留给慕烟属于自己的空间。 …… 彼时,门外。 秦止倚着墙,道:“出来。” 话音落,上官璃韵拽着衣裙走到秦止面前,俯身道:“璃韵给王爷请安。” “免礼。” 上官璃韵起身,头低下,手掌依旧拽着自己的衣裙。 “下次想见本王直接说,无需让慕烟转弯。” “是。” 秦止看了她一眼,声音也变得温和些,却还是带着陌生人般的疏远,“最近可安好?” “一切都好。” 上官璃韵的喉间动了动,声音是小心翼翼的。 秦止应声,再没了声音。 眼眸也移开,看着远处的白雪。 上官璃韵攥着衣裙的手掌更紧。 五年……五年之间,她和秦止之间的对话,永远停留在这两句。 她咬咬牙,鼓起勇气抬头看着秦止,道:“王爷。” “嗯?” 秦止转眸,显然对她突然开口也有些诧异。 上官璃韵的舌头有些打颤,她看着秦止,良久方开口问道:“您是不是特别爱她?” 她说着,又低下头,加了一句道:“小世子说的。” “嗯。” 秦止应声。 上官璃韵看着秦止的表情。 这一刻的秦止和刚才是不同的。 他的眸中带着宠溺和温柔,不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更像是一个夫君。 一个爱妻如命的夫君。 衣裙被攥的皱皱巴巴,上官璃韵心里最后的一点火苗,灭了。 她的睫毛轻颤,喉中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的眼圈有些红,眼眸移向别处,嘴角扬起一抹笑,手足无措地开口:“对不起,我……我当时不知道王妃的身份,所以说了好多很傻的话,她……她没吃醋吧?” 秦止狐疑,“吃醋?” 君令仪昨天的醉酒?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多谢娘子帮为夫照顾孩子 他眉头微皱,道:“没。” 毕竟还有精力跑出去喝酒。 上官璃韵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连连点头道:“那便好。” 每一次呼吸都透露出尴尬,倒是秦止思索着什么,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诡异。 上官璃韵又开口道:“王爷,我准备明日启程。” “刚回来?” “嗯,本来就是准备回京城拿东西,顺便看看王爷,如今连王妃都看过了,王府方方正正,我一直待着,反而闷了。” 秦止颔首,“一切小心。” “多谢王爷。” 上官璃韵的头垂着,呼出一口气,好像把她这些年藏在心里的情也呼了出去。 她从孩童时期就仰望的人,终究还是没能看见她。 她转身,想要迈开步子,双腿却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 指尖颤抖,上官璃韵猛地转身看着秦止,眉心拧紧,道:“王爷!” 两个字喊得十分用力。 “嗯?” 秦止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上官璃韵看着秦止的面容,手掌攥的紧紧的,终于开口道:“临走之前,我能抱抱你吗?” 好想……圆小时候的一个梦。 秦止的目光凝住,看了上官璃韵半晌。 上官璃韵的头仰着,正视着秦止的目光。 她害怕自己一低下头,便会害怕地逃开。 时间从未过得如此缓慢,秦止不动,上官璃韵也不动。 良久之后,秦止总算开口,道:“对不起。” 三个字,上官璃韵已知道了秦止的态度。 她想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却发现喉中像是堵了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身子僵住,好像连动也不会了。 她只能看着秦止的眼眸,耳边响起秦止的声音,道:“本王有妃,若和你做出亲近的动作,本王有愧。” 他说的认真,一字一顿,不像玩笑,是真的在认真道歉。 上官璃韵点点头,猛地转过身子,不想让秦止看到她眸中的眼泪。 秦止看着她的背影,又道:“但本王答应过上官兄,会照顾你,不让你少一根毫毛,一直到你出嫁,除了某些特别的事情,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你我的信笺,如期寄送。” 泪水从上官璃韵的脸颊划过,冬日的风真疼,像是刀子割在脸颊上。 王爷不知道,大哥当年让他照顾她,从来不是说的这样的照顾。 她的心思大哥很早就知晓,她以为,每年的信笺能证明自己在王爷的心里有一席之地。 可惜这个一席之地,只限于王爷对大哥的承诺。 “璃韵?” 秦止开口,蹙眉看着她。 上官璃韵匆忙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背对着秦止笑道:“好的,我还会一直用信笺和王爷报平安的,祝你和王妃都好好的,我和她说了很多话,她是个很好的女子,一个……我比不上的女子。” 后面的声音变得很淡,却是她的心里话。 说罢,上官璃韵迈开步子,逃也似的走了。 大哥,五年了,我总算彻底明白。 这个男人从不是你说的慢热,他的心,只为他爱的人留。 她真的挺喜欢君令仪的性格。 王爷爱君令仪,她心服口服。 如果可以,她想再见见君令仪,说清楚一切,好好地告别。 可惜,她没有这个勇气。 她早已听说了王妃的事情。 初听这个消息,她的心里有些难受,以取大哥遗物的名义回京,也是希望能见一见秦止。 将自己多年小女儿的心性告知。 她以为,秦止能够娶一个冲喜王妃在王府,必定也会容许她做个妾陪伴身边。 可惜,终究是一场梦空。 拿了大哥的遗物,她又要继续看这乱世的大好山河。 那个做了很久的梦,总算可以彻底地醒了。 …… 秦止看了上官璃韵的背影良久,眉头皱的越发紧。 五年前的那一日,尸横遍野,黄沙漫天。 上官泽受了重伤,气息奄奄地躺在他的面前。 上官泽道:“五哥,我这一生最放不下的人就是璃韵,如果我死了,你能代替我成为璃韵的大哥,不让人碰她一根毫毛吗?” 秦止未言,上官泽道:“只要到成亲就好。” 他的喉中哽咽,吐出一口血来。 秦止握着他的手,道:“好。” 听着这一声好,上官泽走了,面带笑意。 因为一声好,五年,无论秦止在哪,从未忘记给上官璃韵寄出书信。 他问:“可安好?” 她答:“一切都好。” 回忆是时光唯一留下的。 他在承诺里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 秦止转身,推门走进子规阁。 君令仪不知在和慕烟聊些什么,说说笑笑的声音入耳,秦止眸中的温柔更甚,绕过屏风走到床榻边。 看见秦止回来,慕烟眨眨眼,笑盈盈道:“父王。” “嗯。” 总算不是有了母妃便忘了父王的孩子了。 慕烟又看了秦止半晌,道:“父王还不出去?” “……” 少倾后,秦止方开口道:“一炷香过去了。” “哦。” 慕烟掰了掰手指头,面上颇为不悦。 君令仪憋着笑,慕烟也算把喜新厌旧演绎得淋漓尽致。 杜宇敲门进来,道:“王爷,皇上请您入宫。” “嗯。” 闻声,君令仪从床上跳下来,抱住慕烟道:“王爷有公务要忙,我先和慕烟回孟宇轩了。” 慕烟笑眯眯道:“好。” 秦止的眸子眯起,“去做功课。” 慕烟的手臂抱住了君令仪的脖颈,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笑道:“慕烟若是完成了今日的功课,母妃就给你送好吃的,好不好?” 话音刚落,慕烟的眼眸亮了,狂点头道:“好。” 他松开手,君令仪将他放在地上。 慕烟虽有些不舍,却还是乖巧地出门了。 临出门前慕烟看了秦止一眼,伸手抱了抱秦止的腿,道:“父王再见。” 秦止一怔。 慕烟又看了一眼君令仪,道:“母妃教的。” 说罢,慕烟蹬蹬蹬地跑走了。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萌状,鼓了鼓腮帮子,笑的甚是欣慰。 熊孩子可教也。 君令仪正笑着,秦止伸手,揽过她的头。 温热的唇瓣印在君令仪的额间,秦止道:“多谢娘子帮为夫照顾孩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被她压了 嗯…… 君令仪站在原地。 他们长得帅又会撩的人,都是这么感谢的吗? 看着君令仪愣神的模样,秦止的喉间又发出一声轻笑,手指轻点在他唇瓣印上的地方。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摆摆手尴尬道:“不用谢,王爷快去皇宫吧,要不皇上该等急了。” “好。” 说罢,秦止总算离去。 君令仪的手指轻触在额间。 温热的感觉好像还在,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回去的路上,她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心里正恍惚着,忽是一只白鸽落在她的肩头。 君令仪一怔,刚想抓住白鸽,却是白鸽从她的肩头飞起,扑闪着翅膀跑了。 君令仪看着白鸽飞走的方向,眉心轻蹙,环顾四周,并没有人向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披风紧了紧,她的脚步也转了方向。 她还穿着从子规阁拿的女装,头上缠了一圈纱布,出现在沐风楼的门前。 沐风楼的生意较之几天前好了不少。 君令仪看着,微微颔首,看来秦止的想法很有道理。 刘伯上前,道:“公子。” 君令仪问道:“最近账目如何?” “颇有回升,和之前还有一定差距。” “好,继续保持,不要和原来比,要做出现在的成绩。” “是。” 刘伯做账君令仪很放心,她随意翻了翻,又问道:“燕公子呢?” “在楼上。” 君令仪应声,上楼去找燕宁。 那只鸽子是燕宁放过去的,应该是有话和她说却不方便用信笺。 刚好,她也有些事要问燕宁。 君令仪推开门,就看见姜旭尧在磨剑。 剑光闪烁,有点渗人。 她的嘴角扯了扯,打招呼道:“大师兄,好久不见。” “嗯。” 姜旭尧专心磨剑,没多少时间理她。 君令仪的眼眸稍转,目光落在旁边的燕宁身上。 燕宁正拿着笔在宣纸上写着些什么,表情也是少有的专注。 君令仪猫着步子上前,走到燕宁身上大喝一声。 燕宁惊住,手中的毛笔骤然丢下,身子也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他抬起头,看着笑的甚是开心的君令仪,又狠狠地磨了磨牙。 君令仪吓人成功,甚是高兴,脑袋探了探,想看看燕宁在偷偷写什么东西。 却是燕宁回到位子上,把宣纸全部收起来,嫌弃道:“你来干嘛?!” 君令仪看他吃了枪药的模样,挑眉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偷摸给哪个帅小伙写情书呢?” 说着,君令仪又探头瞧了瞧。 燕宁伸手把君令仪的头怼了回去,道:“滚蛋,这些东西是给你看的,一会儿再说,先说正经事。” “偷摸给我写情书?” “说!正!经!事!” “哦。” 君令仪应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燕宁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却是姜旭尧插话道:“十六居然有正经事。” 燕宁:“……” 一口茶水马上就要抿进唇的时候,君令仪喷了。 她侧过头,看着姜旭尧磨剑的样子。 燕宁长吁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受到姜旭尧的影响,开口道:“你让我查的君柔慧的事情,我查到了。” “嗯?” 君令仪放下茶杯,表情亦带了几分认真。 这确实是桩正经事。 燕宁开口道:“她是真的死了,墓穴没有任何重新开启的痕迹,因为当时是烧死的,所以君府的人反复确认,不会出错。” 君令仪点点头,她也看过君柔慧的尸体,很自然,没有伪造的痕迹。 那张脸也不是人皮面具,是真的被烧毁了。 燕宁又道:“可是,她死的不正常。” “怎么说?” “她死的那天晚上,离开了君府,去了丞相府。” “去了丞相府?” 君令仪托腮思索,眼前不自觉浮现出陈仲英的模样。 那天她去参加君柔慧的葬礼时,也撞见了陈仲英。 她想了想,又问道:“可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关键性的问题就是,根本查不出她是什么回来的,只知道后半夜的时候,暖春阁突然起火,君柔慧上吊身亡,我怀疑,她是被人杀了。” 如此看来,他杀的可能性甚大,君令仪在查看尸体时看到的手指印也得到了解释。 可关于那个想要搞垮沐风楼的神秘人,线索又断了。 或许那个人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容颜,才故意扮作那副模样,和烧死的君柔慧没有半点关系。 唯一的线索再度断掉,君令仪捏了捏眉心,到底是什么人? 燕宁狐疑开口,“都过了这么久,你怎么又想起查君柔慧了?” “没事,只是不知道丞相府的人为什么要杀她?亦或是其他什么人……” 燕宁耸肩,“君柔慧平日得罪了不少人,许是那个丞相府的刁蛮小姐看她不顺眼吧。” 君令仪摇摇头。 陈锦凝有勇无谋,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陈仲英不容小觑,初时君令仪以为他是君柔慧的一枚棋子,可在云悦城中她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 其中曲曲折折,耐人寻味,好像和她有关,却又好像和她无关。 如今云悦城战事胶着,陈仲英和陈锦凝一直在云悦城未回来,这件事倒也不用急,可以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君令仪把燕宁的线索顺了顺,又抬眸道:“我还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 “昨天……” 君令仪还没说完,燕宁就炸毛了。 “君令仪,你好意思和小爷提昨天!” 他的分贝太大,君令仪掏了掏耳朵,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你把他上了?” 姜旭尧看了看君令仪,一脸的求知欲。 君令仪磕了两个瓜子壳,道:“那不能,那他今天起不了这么早。” “哦。” 姜旭尧点了点头,似是觉得特别有道理。 他的目光又转向另外一边暂时短路的燕宁,问道:“你被她压了?” “……” 燕宁磨了磨牙,怒道:“姜!旭!尧!” 姜旭尧的脸顷刻沉下来,手骤然握上剑柄,道:“不许叫我的真名。” 剑光冷冽,纵然燕宁再生气,也得咽咽唾沫下意识向后缩一缩,面子上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霸气,不情愿道:“鬼孤煞。” “诶,十六真乖。” “……” 第二百三十八章 盛世美颜芳心纵火犯 君令仪同情地看了燕宁两眼,又看了看旁边磨剑的姜旭尧,道:“大师兄,你今天没有其他的事?” “没有。” “……” “我听刘伯说,京城新进了一批朱砂,颜色特别鲜艳,洒在宣纸上,如滴滴血落,难分真伪。” “嗯?” 姜旭尧的动作顿住,目光抬起,眸中也带了些许亮光。 君令仪见有效,又开口道:“你下楼问问刘伯,或许还能赶上买卖的人。” 话音刚落,姜旭尧已提剑消失了。 除了门关上的声音,君令仪和燕宁看着刚才姜旭尧站着的地方,深刻怀疑磨剑的事情只是他们俩的幻觉。 君令仪和燕宁眨眨眼,还没从姜旭尧火速地消失中回过神,怎知姜旭尧又出现在两人面前。 两人的目光又转了转,看了姜旭尧良久。 倒是君令仪先回过神,开口道:“大师兄,你怎么又回来了?” 姜旭尧捏了捏下巴,自从进门到现在也沉默着。 他道:“我记得,师父好像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十六。” “什么话?” 燕宁的眉宇间带了几分认真。 “我忘了。” 燕宁:“……” 君令仪:“……” 姜旭尧想的认真,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开口道:“大师兄,既然是说给燕宁听的,许是皇宫之中的事,燕宁一时半会儿也不进宫,要不大师兄你先出去看看朱砂,若是想起来了再回来吩咐?” 姜旭尧点点头,“十三所言有理。” 说罢,姜旭尧转身,带着无常剑走了。 门关了很久,燕宁和君令仪还对坐着一言不发,生怕姜旭尧突然找回来。 姜旭尧的记性不太好,君令仪喝完了一杯茶,门口也没有动静。 燕宁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手腕上,眸中有几分心疼,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嫌弃的语气,“叫你嘚瑟,伤的这么重,我的腰带上都沾了血。” 君令仪的动作顿住,眸子转了转,道:“我的手腕,是你的腰带绑的?” “当然是小爷的,还弄脏了不给洗!” 话音里是满满的怨气,君令仪却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昨夜她和秦止有关的项目又减少了一个。 提起的心也放下一点。 这么算着,昨夜也没什么能发生的了。 燕宁在对面等了半天,眼眸抬起时却见君令仪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的脸色更黑了些,嫌弃开口道:“君令仪,你到底听没听小爷说话!“ 君令仪被燕宁的话叫回神。 她的目光看向燕宁,开口道:“你那么多银子,还想要我给你买腰带?你能再抠一点吗?” “……” 燕宁磨牙,“小爷说的是洗!连带小爷昨天的衣裳!” “你这么趁银子,还缺一个洗衣服的?原来你真的可以再抠一点!” “……” 君令仪的腿被压得有些麻,身子一偏,一条腿抬起,换了个不羁的姿势坐着。 燕宁看着她的动作,眸间轻动,也换了个随意的姿势坐着,挑眉道:“君令仪,你不就想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那小爷来告诉你,昨夜你喝醉了。 叮咛大醉之后要非要扒小爷的衣裳,虽然小爷知道你觊觎小爷的美貌很久,但小爷想起你也是有夫之妇,赶忙就让人把秦止叫来,谁知秦止来得慢,哎……小爷的一世清白……” 燕宁说着,微微扶额,就差挤出两滴眼泪了。 叹了半天气,对面却没有一点动静。 燕宁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怎知君令仪正一心一意地嗑瓜子,完全没有在意的模样。 此刻见燕宁的目光扫过来,君令仪才开口道:“我醉了之后眼神这么差?怎么也得等到秦止来了把他扑倒才对啊。” “……” 燕宁咬牙,“君令仪!” 君令仪憋着笑,向燕宁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们燕小爷也是盛世美颜芳心纵火犯。” “嗯。” “不过是秦止的盛世美颜更美,芳心纵的火更大。” “……” 如果姜旭尧还在,燕宁很怀疑现在自己已经抢过剑咔嚓了君令仪。 君令仪看着他铁青的脸色,摆摆手道:“好了,开玩笑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和秦止各有各的帅,不是一个型的。” 燕宁哼了一声,问道:“那令仪姐姐倒说说,我和秦止都是什么型的?” 君令仪捏着下巴,道:“你是面若谪仙心若孩童的弟弟型。” 燕宁听着,略微思索了一下,虽然形容地有些怪,不过也算夸他。 他仰头,又问道:“那秦止呢?” 君令仪的眉头紧皱,认认真真地想了很久,方憋出答案,“秦止……是我喜欢的类型。” “……” 燕宁的额头多了几条黑线。 “你特么和他过一辈子算了。” “有种人就是只能在心里喜欢,不能靠近亵玩的。” 君令仪说的一本正经,燕宁又灌了一杯酒,哼道:“所以小爷就是可亵玩的,就是可以醉酒之后强上的?” 君令仪听着燕宁的话,托腮看着他,笑道:“燕宁,从你刚才说有关于我强上你的事情的时候,你的眼神闪躲,嘴角扯动甚是不自然,明显是在说谎。” 她的目光敏锐地像是狐狸,将他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 从他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君令仪便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这个套,根本没套住人。 燕宁捏紧酒杯,心里的感觉越发说不清楚,又开口道:“令仪姐姐,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你也说说,为何我最近的脾气甚是暴躁?” 君令仪看着茶杯,“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酒杯快要被捏碎,杯中酒一饮而尽,辣辣的感觉滑过喉间。 燕宁将酒杯敲在桌上,抬眸看着君令仪,道:“因为我喜欢你,看你嫁给秦止,我在吃醋。” 这句话是喊出来的,憋在心里太多年的事情索性借着一腔酒气全都发泄出来。 他看着君令仪,一次,就一次。 君令仪本在喝茶,此刻听见燕宁的话,从茶杯上抬起眼。 茶水的雾气相隔,两人的目光隔着雾气撞在一起。 隐隐约约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亲手种的小花花一棵 屋内的熏香染得有些重,呛着燕宁的鼻子。 他不敢打喷嚏,也不敢动,只是定定看着对面的君令仪。 茶水的雾气后面,君令仪的眉头蹙了一下。 燕宁的心里咯噔一声,手心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 他……或许连做朋友的机会都失去了。 酒误事,为何就会说出那样的话。 脑仁疼的厉害,燕宁的手掌攥得紧。 明明是最怂的时候,可内心却期待着君令仪的答案。 拒绝也好,好人卡也罢。 他看着君令仪,不想错过她的一个表情,错过她的一个字。 君令仪捏着下巴看了燕宁半晌,道:“是我低估你了,刚才这句话我竟然一点说谎的痕迹都没看出来,看来我回去还要好好学学。” “……” 说罢,君令仪又低下头喝了口茶。 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没有翻起一丁点的水花。 燕宁吁了一口气,哼道:“小爷撒谎的技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君令仪颔首,“自愧不如。” 燕宁仰起头,又道:“虽然我刚才的话略有偏差,不过你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吗?!” 后面的话是压着火的。 君令仪狐疑抬首,“做了什么?” 燕宁磨磨牙,将刚才自己写的东西拍在君令仪的面前,道:“酒品不好就不要喝,喝完了把我的宝贝全都砸了,你看看!” 君令仪接过宣纸。 燕宁哼道:“这些都是你砸坏的东西!” 君令仪看着宣纸,“燕宁,你现在还有一喝酒就把自己的宝贝放在身边的习惯?” “少特么废话,看着赔吧。”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不禁笑道:“亲手种的小花花一棵,这是什么鬼?” 燕宁仰起头,用五官把“男人不哭”四个字描绘得惟妙惟肖。 “我好不容易想自己耕耘一次,花花刚发芽,就被你给……” 燕宁的头抬得更高些,显然被气得不轻。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颇为哭笑不得。 燕宁的目光又瞪过来,君令仪马上抬手投降道:“好好好,我的错,我赔,我全赔,我让刘伯帮你核算一下,明天就把银子送到你府上去。” “哼。” 燕宁持续傲娇中……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跳,怎么哄燕宁比哄慕烟还麻烦。 她的嘴巴又动了动,道:“顺便把你的衣服连带腰带洗了?” “哼。” 燕宁又傲娇了一声,却从身下拿出一个布袋丢给君令仪。 君令仪向布袋里看了一眼。 她怎么觉得,自己中套了? 鄙视的话没说出口,门又被打开了。 姜旭尧拎着一小袋朱砂石走进来,沉着道:“我想起要和十六说的事情了。” 话虽是这么说着,姜旭尧的目光却看向君令仪。 君令仪的眸子微转,知道这事自己不便听,便起身道:“我去厨房。” 君令仪起身,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姜旭尧开口道:“先帮师兄磨朱砂。” “……” 君令仪提着布袋,突然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 她把燕宁的清单交给刘伯,又看了看布袋里的衣裳。 罢了,闲着没事帮燕宁过一遍水吧。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 自从入了王府,越来越像一只情绪化的动物。 嘴角撇了撇,君令仪走进厨房。 做菜的时候,心是能静下来的。 …… 另一边,燕宁从屋内出来。 刚才姜旭尧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字字入耳,字字扎心。 窒息的感觉一遍遍将他包围,他不能问太多,便也越发身不由己。 背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唯有和君令仪说笑的时候才能放松一些。 可如今…… 他想着,从二楼游荡下来,没有了翩翩公子的气质,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楼下有窸窣的争吵声,燕宁没听见,只是向着门前走去。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忽和一人撞了满怀。 “妈的,没长眼睛?” 令人厌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燕宁的心里正烦,此刻抬头,却见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子,笑道:“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听说你刚才点了沐风楼掌柜的做的菜,要不也分哥哥两口?” 男人们的表情甚是猥琐,刚才和燕宁相撞的人也专心调戏女子不再理会燕宁。 女子的眉心蹙起,冷道:“我不想和你们一起喝酒。” “别呀。” 说着,一个男人的手就要向女子的脸上摸。 女子闪躲,仰起头喊道:“小厮,你们饭馆里有人……” “别这样嘛。” 男子说着,手又向前伸了一些。 女子直接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小厮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倒是男人毫不避讳,脸上猥琐的表情还在,几人挡住了女子的路,一人想要抓住女子的手腕。 他的手还没有落在女子的手腕上,自己的手腕却先被遏制住了。 男人的脸上骤然带了几分不耐烦,转头想看看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只是他的姿势刚刚摆好,还没有做出一个霸气侧漏装13过度的转身,就已经被一个过肩摔摔成了狗吃屎。 “啪!” 男人的身子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他的几个哥们见状,也向后退了两步。 男人被摔得生疼,良久才扬起脖子。 他看见燕宁的脸,呸了一口骂道:“又是你小子,刚才走路就不长眼睛,你特么知道我是……” 燕宁抬脚,踩在男人的脸上,冷笑道:“沐风楼里不惹事。” 他的眼眸眯着,脚踩得很重,说出口的话却很轻。 男人的喉间轻动,一时有些怯意,可面子上却不能输,又开口道:“不过是个破落酒楼……” 男人的同伴中有人认出了燕宁,请安道:“国师大人息怒,是张兄不懂事。” 燕宁见有人知道他是国师,刚到嘴边的“小爷”两个字咽了下去,仰起头看着远处,不悦道:“我今日心情不好,滚。” 被他踩在脚下的男人怔住,只从燕宁的脚底看着燕宁的脸。 他……是太后的弟弟……国师大人? 男人还没来得及吃惊,燕宁的脚抬起,踹在他的头上,怒道:“滚!” 话音刚落,男人的同伴已经跑没了,男人的身子抖了抖,也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二百四十章 女孩子不要喝的醉醺醺的 几个闹事的人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流氓地痞。 沐风楼的客人随意瞟了一眼,便继续吃喝,不再管其他的事情。 女子上前一步,站在燕宁身后,开口道:“今日多谢公子。” 燕宁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他回头看了女子一眼。 虽不是白翘翘一般美的精致标准的美人,却像是个越看越舒服的。 怪不得刚才那些人会盯上她。 燕宁不知,这个女子正是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见燕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倒是没有任何扭捏羞涩的动作,只抬头正对上燕宁的眸子,开口道:“公子还有事吗?” 燕宁的目光飘过上官璃韵,看向她身后桌上的酒,顷刻来了脾气,嫌弃道:“女孩子家家的,不要一个人出来喝酒,万一醉了怎么办?!” 醉了,就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了,就像那个傻瓜一样。 上官璃韵被燕宁凶巴巴地态度弄得一怔,却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手掌捏起酒杯,道:“醉了便是醉了,公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我……” 燕宁语塞,磨磨牙道:“我闲的!” 上官璃韵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燕宁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他的目光落在上官璃韵身上,眸中带了几分嫌弃。 上官璃韵的眼角似咳出了泪,她伸手擦了擦,眼神看着酒杯,稍有些迷离,开口道:“可是我是真的难受啊,喜欢了几年的人终究有了想要守护的人,那人却不是我,早知道,最开始我就该努力一些的。” 她抽了抽鼻子,又定了定眼眸,后面的声音冷静了许多,道:“都说醉酒消愁,现在我后悔也没有用,只希望他好好的,所以苦的那个人宁愿是我自己。” 说罢,上官璃韵又举起酒杯。 这一次酒还没有喝进去,酒杯就被燕宁抢走了。 上官璃韵抬头,看燕宁拿着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燕宁将就被摔在桌上,又道:“倒酒!” 上官璃韵愣住,却是燕宁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嫌弃道:“倒酒,听见没有!” 见到燕宁凶,上官璃韵也轴了起来,仰头道:“为什么?” “嘿!” 燕宁瞪着眼睛,从上官璃韵的手中拿过酒壶,又给自己倒满了喝下去,哼道:“小爷救了你,连你的一杯酒都喝不成了?你想要借酒消愁,小爷帮你喝,女孩子不要喝的醉醺醺的,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你苦还是别人苦!” 燕宁带着满腔的怒气,和上官璃韵说话的时候也带着训斥的语气。 上官璃韵的眼皮跳了跳,颇为诧异地看着燕宁。 她刚才是有感而发,可这位公子是? 上官璃韵思索的工夫,燕宁已经连喝了三杯酒。 他抬眸看着上官璃韵,道:“喂!” “啊?” 上官璃韵回过神。 燕宁捏着杯子,又开口道:“做人别那么轴,既然都已经不是你的了,能放手就放手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实在不行再找一个,别一个人跑出来喝酒,听到了没有。” 燕宁的眼神异常认真,上官璃韵舔了舔嘴角,一瞬好像又看到了大哥。 大哥也曾说,女孩子是不能喝酒的。 她看的有些入神。 却是燕宁伸手在她眼前晃悠了两下,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上官璃韵忙点了点头。 燕宁看着她的眼神,又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当然了,小爷虽然最近空窗期,但是请姑娘不要迷恋小爷,毕竟喜欢小爷的人太多,你更容易受伤。” 上官璃韵还想着燕宁刚才的那些话,根本没有听到他后面自恋的言语。 她的拳头攥紧,眼神也骤然变得坚定。 她看着燕宁,道:“多谢公子教诲,我明白了。” 上官璃韵站起身,将银子留在桌上,道:“这杯酒和一会儿掌柜的做好的菜,就当我谢谢公子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燕宁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银子,翻了个白眼道:“这银子到最后不还是落入我的口袋。” 嘴上说着,燕宁却没有碰桌上的银子,只捏着酒杯喝酒。 该死的酒量好。 不管喝多少,都能清醒地照顾醉酒的那个人,连发酒疯的权利都没有。 明明连自己都没有走出来,却还能一脸淡定地去安慰别人。 说起来,真是讽刺地可笑。 燕宁冷嗤一声,小厮将一道菜放在桌上,“燕公子,这是刚才那位姑娘点的菜。” 燕宁瞥了一眼,“点的什么?” “黄酒泡米酒。” “……” 二楼,姜旭尧手握无常剑,眸子微微眯起,看向燕宁的方向。 …… 厨房。 君令仪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先是做好了给客人的十道菜,又给姜旭尧和燕宁做了一顿饭来弥补自己醉酒犯下的错误,最后才给秦止和慕烟做菜。 这一路天寒,君令仪害怕菜凉了,又让小厮拿了两个套子套起来。 君令仪最后看了一眼食盒里的饭菜,拔丝地瓜,红烧肉,辣椒炒蛋,冬瓜汤,炒蒜苗…… 这些菜色,秦止和慕烟一定喜欢。 君令仪乐滋滋把饭盒盖上套上套子,兴致勃勃地回王府。 她准备先回孟宇轩,再去找秦止和慕烟。 只是她的饭盒刚放在孟宇轩的桌子上,桃儿就进来了,“王妃……” 君令仪看着桃儿紧皱的眉头,笑道:“我没事,不要担心。” 外面的闲言碎语太多,也不知道桃儿听了多少。 桃儿张张嘴,还想要再说什么,却是一声抢在她的前头,道:“王妃。” 君令仪一怔,侧过头向着声音源看过去。 吴嬷嬷一身蓝色布裙,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君令仪看着吴嬷嬷,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她来做什么? 她正想着,吴嬷嬷已开口解释道:“太后听说王妃小产,甚是忧心,特地让老奴来照顾着,只是王妃怎么这么晚……” 君令仪听着吴嬷嬷的话,贝齿骤然咬住下唇,眼中的神韵一瞬间抽的干净,手撑着桌子,无力道:“嬷嬷刚才说什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老奴想再僭越一次 桃儿看着君令仪的表情,赶忙扶着君令仪到床边躺下。 吴嬷嬷跟到床边开口道:“王妃,老奴是太后派来照顾您的,昨夜老奴看着王爷背王妃回来,王妃刚刚小产,又受了惊,应该多加休息才是。” 君令仪躺在床上,连连点头道:“嬷嬷所言极是,本妃和王爷都没有经验,以为女人小产实属正常,昨夜也照常在王府中走走,怎知本妃的身子实在虚弱,昏倒在路边,若不是王爷在身边,本妃现在怕也不能躺在这儿了。” 她说着,眼睛越发无神。 桃儿听得心疼,拿着手炉递给君令仪。 她的眼圈有些红,但因为和君令仪的约定没有落泪。 再加上吴嬷嬷还在这,桃儿只能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君令仪,不敢再多说什么。 吴嬷嬷皱着眉,狐疑道:“昨夜老奴好像闻到了酒气?” 话音刚落,君令仪又拿着帕子抽了抽鼻子。 她长叹一声,无奈道:“本妃知道王爷表面上说着无所谓,心里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嬷嬷若是见了王爷,定要少提那个离开的孩子,省的王爷伤情,又去喝那些伤身子的东西。” 君令仪的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无可奈何,真实地几乎看不出伪装的痕迹。 吴嬷嬷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君令仪的身上,好像是360度无死角的全面摄像机。 在这样的“摄像机”之下,君令仪打起了六分的精神头,专心演戏,不给她看出破绽的可能。 只是总是维持伤春悲秋的表情着实别扭,君令仪拽了拽被子躺好,道:“嬷嬷,本妃想休息一下,你若无事。先回宫告诉母后本妃没事,省的母后担心。” 她转过身背对着吴嬷嬷,手掌抓着被子,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桃儿也抬手,道:“嬷嬷。” 吴嬷嬷又看了君令仪两眼,道:“老奴先退下了。” 吴嬷嬷转身离去,却在桌子边停了下来。 她看着桌子上的食盒,眉心轻蹙,走近了些。 君令仪听着吴嬷嬷的脚步声本安心了,此刻听见脚步声突然停下,君令仪狐疑转过头,便看见吴嬷嬷正在打开食盒。 她舔了舔嘴角,还没说话,吴嬷嬷已经打开食盒,眼睛被食盒中的几道菜惊住,道:“王妃,这……” 君令仪叹了口气,又道:“这是本妃准备的午饭……” 她的目光闪躲,显然是在隐藏什么。 吴嬷嬷自然不会错过君令仪表情中的破绽。 她的眉头拧的更紧,又道:“王妃刚刚小产,最不能吃生冷油腻和辛辣的东西,可这饭盒里的菜色,却尽是如此,看来这孟宇轩中的奴婢废物得很!” 说着,吴嬷嬷狠狠地瞪着桃儿。 桃儿的脚底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君令仪拿着帕子咳嗽了两声,又道:“吴嬷嬷,这事不怪她们……” “老奴自知王妃是菩萨心肠,可这等婢女,留着也是祸害,老奴依照太后娘娘的旨意来伺候王妃,自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奴婢毁了王妃的身子,老奴这就出去为王妃换一批新的奴婢过来,至于这些,也只能做做粗活!” 吴嬷嬷看向桃儿的目光满是鄙夷。 桃儿听着吴嬷嬷的话,犹如五雷轰顶,身子也软在了地上。 刚反应过来一些,桃儿便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先是磕了君令仪,又开始磕吴嬷嬷。 “王妃,嬷嬷,奴婢,奴婢下次一定注意,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绝对会照顾好王妃的。” “哼,没经验的小丫鬟,伺候在王妃身边也不认真,害了皇家子嗣,罪已致死。” 吴嬷嬷的声音甚是严厉。 桃儿听着这话,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吴嬷嬷不为所动,唯有面上的表情更加狠绝。 君令仪从床上爬起来,拽住桃儿的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 桃儿的动作还机械地向地上磕着。 君令仪的力气亦不小,撑住桃儿的身子,咳嗽道:“吴嬷嬷,这事不怪桃儿,亦不怪孟宇轩的每一个人,这些吃的,是给王爷吃的。” 吴嬷嬷没说话,君令仪又搓了搓鼻子,道:“王爷说外面有家小酒楼的口味甚得他的喜爱,本妃心里念着王爷最近心情不好,就去那家酒楼给王爷叫了他最爱吃的菜。 本妃本准备休息一下就给王爷送过去,嬷嬷突然问起,本妃怕嬷嬷走漏了风声,王爷也不惊喜了,所以撒了谎。 至于孟宇轩的人,照顾的也算精细,本妃现在无力说话,需要的是这种在身边照顾久的人,若是换了新人,怕还要慢慢接触,再说吧。” 君令仪早已编好了说辞,她知道这份说辞前面若是加上一些害怕的眼神会让吴嬷嬷更相信一些,所以才在前面做了铺垫。 可她却没有想到,吴嬷嬷刚来孟宇轩,竟就想把孟宇轩的人都换掉。 桃儿的身子还有些颤抖,君令仪只能拽着她的胳膊,不能抱着她安慰。 她将桃儿当做妹妹,就更不能在吴嬷嬷的面前表现出来。 若是真被太后逮到了机会,以后必定次次用桃儿相要挟。 吴嬷嬷没说话,只是看着君令仪和桃儿。 君令仪咳嗽了两声,看着桃儿斥责道:“吴嬷嬷不过是让你注意,你便真的当真了,还不快和吴嬷嬷道歉?” 桃儿从剧烈的惊吓中渐渐回过神来。 她转过头,道:“嬷嬷,是奴婢失礼了。” 吴嬷嬷也反应过来,请礼道:“王妃,是老奴僭越了。” 君令仪摆摆手,虚弱道:“无妨。” 吴嬷嬷看着君令仪,这次却没有想要退下的意思。 君令仪也看了看吴嬷嬷,道:“嬷嬷还有事吗?” 吴嬷嬷皱紧眉心,欲言又止的模样。 君令仪不说话,只探究地看着她,不知她下一步又要打什么主意。 少顷之后,吴嬷嬷开口道:“王妃,老奴可以再僭越一次吗?” “嗯?” 这话,君令仪倒是真的看不出是什么招式。 “嬷嬷有什么话就直说。” 吴嬷嬷的目光移到桃儿的脸上,君令仪摆摆手,桃儿虽有些不舍和担心,却还是先退下了。 她的目光落在吴嬷嬷身上,身子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走的更快了些。“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玛丽苏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门被桃儿关上了,君令仪倚着枕头,依旧是病恹恹的模样。 “现在孟宇轩内没有别人,嬷嬷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她的心里也存了几分狐疑,不知吴嬷嬷到底想说什么。 吴嬷嬷又担忧地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反复确认之后方上前道:“老奴本不该说这些话,可老奴实在是忍不住,王妃,王爷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阿勒? 君令仪看着吴嬷嬷一脸的愤青模样,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这……这是什么意思? 吴嬷嬷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她狐疑看着吴嬷嬷。 此刻的吴嬷嬷像是解除封印的七大姑八大姨,关切地看着君令仪开口道:“王妃经历过怀孕和小产,自然知道女人的肚子里有个孩子不是小事,可王爷却事事不关心您,先是任凭你一个人出去闲逛自己出去喝酒,又让王妃您顶着虚弱的身体出去给他买这些菜回来,这这些菜不是辛辣就是油腻,您现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说到激动的时候,吴嬷嬷还狠狠地攥了攥拳头,一脸要找秦止对峙,把秦止打一顿为君令仪出气的态度。 君令仪眨眨眼,吴嬷嬷的话她一句都没落下,可是她怎么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了问题? 吴嬷嬷不是太后的人吗? 就在君令仪纠结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因为喝酒喝坏了的时候,吴嬷嬷又开口道:“王妃,老奴实在是心疼您,今个儿就在这儿和您说一句真话,其实老奴是太后派来监视您的。” 君令仪:“……” 吴嬷嬷,其实你还能再坚持一下。 “太后怀疑您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是想欺骗王爷和皇室,后来又串通强盗绑匪,借机流掉了所谓的孩子,所以特地让老奴来看看。” 君令仪:“……” 吴嬷嬷,太后应该还是很信任你的,你不用出卖的这么彻底。 君令仪在心中默念,吴嬷嬷听不见,反而越说越义愤填膺。 “在他们皇族人的眼中,莫非什么都是可以利用的?!孩子,那是一个孩子啊!那是一条生命啊!没有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根本就无法理解我们的感受!” 吴嬷嬷看向君令仪,似在寻求她的同意。 君令仪早已经看呆了,此刻见吴嬷嬷看过来,赶忙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吴嬷嬷见自己得到了认可,演讲地更是卖力。 她上前握住了君令仪的手,唾沫星子横飞,道:“王妃,老奴之前就听说过您的事情,老奴特别佩服您,小小年纪就能顶住众人的压力成为平西王妃,还有太后,老奴也是用了好多年才能受得了她的脾气的,您的身体弱,她又折磨您,您不知道有多少次老奴都特别想把你救出来,但老奴了解太后的性子,要是老奴那么做了,以后太后肯定会让我们两个一起受罚,该死的老妖婆!” “……” 君令仪现在不是不会说话,她现在是严重怀疑吴嬷嬷是怎么在太后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还被放心地派入平西王府做内线的。 这种分分钟叛敌吐槽的人,在后宫里不都是活不过三天的吗?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开口道:“吴嬷嬷,冒昧问一句,您在皇宫里待了多久了?” 吴嬷嬷想了想,“老奴六岁入宫,至今已有四十年了。” “哦……” 君令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突然有一种假象,吴嬷嬷的前半生可能巨……玛丽苏。 吴嬷嬷没有注意君令仪的表情,继续道:“其实老奴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后来流产了,老奴知道这种痛,所以也格外地能够体会王妃的感受。” 君令仪还沉浸在想象的玛丽苏剧情中没有回过神,下意识地开口道:“先皇的吗?” 话音落,君令仪才发觉言语不当。 她清了清嗓子,想要改口说点什么,怎知她刚抬起头,就看见吴嬷嬷满脸羞涩地看着她。 君令仪:“……” 她特么不会猜对了吧? 吴嬷嬷摸了摸略红的脸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王妃莫要乱说。” “……” 君令仪看了看吴嬷嬷现在的容颜和身段。 很好!很厉害! 玛丽苏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给吴嬷嬷疯狂打call! 吴嬷嬷拍了拍君令仪的手,“王妃放心,我们经历相似,老奴一定会护着你的。” 君令仪尬笑了两声。 吴嬷嬷后面的话君令仪也没敢多听,她害怕自己听着听着,发现吴嬷嬷是当今圣上的生身母亲。 知道太多容易死的早,她想多活两天。 外面的门似乎被什么人推开了,吴嬷嬷总算暂时停下了对君令仪的唾沫星子轰炸。 吴嬷嬷看向门口,君令仪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她现在不用再装了,她是真的想好好休息一下。 吴嬷嬷这本小说不多回读几遍真的不太能理解其中的精髓。 君令仪前两天偷偷买的那本《太后和男宠两三事》的禁书都没有吴嬷嬷的经历好看。 她正在放空自己,耳边骤然响起吴嬷嬷的声音,道:“王爷。” 吴嬷嬷的声音转换极好,一看就是经常骂完老妖婆马上给太后请安。 君令仪也回过神,她微微侧身,准备起身给秦止请安。 却是秦止大步上前,将君令仪的身子轻按在床上,道:“免礼。” 他的眸中满是关切,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眸,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委屈地躺回床上。 秦止虽然平日面瘫,可是一演起戏来眼神的代入感就极好,每次君令仪和他配戏,都会特别舒服。 “你也起来。” “是,王爷。” 吴嬷嬷应声,身子站直。 “退下。” 秦止开口,声音很冷,可看向君令仪的眼神却是极温柔的。 温柔的让君令仪都想把手伸到秦止的眼睛底下,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滴出水来。 秦止下完命令,吴嬷嬷却站着没动,道:“王爷,您该对王妃好一些。” 话音落,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刚才吴嬷嬷好像已经把秦止定位成渣男来着。 她还没和秦止通气,说自己为什么说谎呢! 第二百四十三章 娘子,为夫错了 秦止也没想到吴嬷嬷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看着君令仪略显别扭的表情,温柔检查着君令仪额头的伤口,虽没说话,眉心亦微微蹙起。 君令仪倒吸了一口凉气,恨不得直接将自己的头藏在被子里。 刚才吴嬷嬷后面的话她没听清,她现在只希望吴嬷嬷的玛丽苏之光能够稍微暗淡一点点,至少顾忌一下她们二人的脑袋和秦止的身份。 孟宇轩的三个人中,唯有吴嬷嬷的表情最是淡定,维持了一贯的严肃认真。 吴嬷嬷开口道:“王爷,王妃刚刚小产,最需要静养和照顾,您也该少饮酒,多陪伴,更不要让王妃为您带这些辛辣油腻的刺激菜色。” 说罢,吴嬷嬷还走到桌前,将桌子上的食盒拿给秦止看。 君令仪的头埋得更深了。 她现在有点玛丽苏之光恐惧症。 秦止看了看食盒,道:“这是?” 吴嬷嬷认真地摇头晃脑,用朗诵体开口道:“王爷!这是王妃去您喜欢的酒楼给您买回来的,其实您若是真的喜欢,可以将厨子召回来,冬日寒冷,王妃又是个小产的女子……” 吴嬷嬷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君令仪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也不知吴嬷嬷到底是心疼她还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对玛丽苏之声也有点恐惧了。 秦止一直没说话,君令仪把自己捂得严实,心跳的声音也越发明显。 君令仪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被子外面总算响起了秦止的声音,道:“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君令仪掀起被子,装作没事人一般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开。 可惜她终究是没逃掉。 刚走了两步,腰带就被秦止的手勾住了。 秦止稍稍用力,君令仪一个踉跄,成功坐到了秦止的怀里。 秦止的手臂按在她的腰上,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也不难受,可她偏是挣脱不开。 君令仪叹了口气。 真是点背不能赖玛丽苏,说谎不能遇汤姆苏。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也不说话,更吓人。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尬笑道:“王爷刚才不是说让我出去……” “是吴嬷嬷。” “哦,那是我误会了。” 秦止看着床上的食盒,问道:“给本王的?” 君令仪点点头,道:“嗯,是带给王爷和小慕烟的,我去找桃儿叫慕烟来一起吃。” 君令仪想起身,却又被秦止按了下来。 秦止道:“桃儿。” 声音刚落下,桃儿走进屋,看见秦止和君令仪的姿势马上羞涩地低下头,“王爷找奴婢什么事?” “把小世子叫来。” “是。” 桃儿应声,不敢多留地离开了。 君令仪还坐在秦止的腿上。 虽说人肉沙发也挺舒服的…… 君令仪问:“王爷,你的腿麻不麻?” “不麻。” “……” 早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秦止如此配合,她也不浪费资源。 她抿了抿嘴角,道:“我主要是为了把小产的事情圆好,所以撒了几个谎。” “本王知道。” 秦止的语气毫不波澜,没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秦止看着床上的食盒,拿起筷子。 君令仪蹙眉,道:“也不知凉了没有。” 这一路她小心护着,怎知还会出这些事。 秦止尝了一口,道:“刚刚好。” “那就行。” 君令仪习惯了坐在秦止腿上的姿势,躲也躲不开,索性倾身准备拿筷子。 可秦止的身子微微后倾,断绝了君令仪的动作。 君令仪的眸子转过,气鼓鼓地看着秦止。 秦止拿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君令仪喂了过去。 君令仪舔了舔唇瓣,伸了脖子准备接着吃,却是秦止的筷子又伸远了些。 秦止道:“险些忘了,王妃小产,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他的声音里含了一抹笑意,撩人的好听。 君令仪却磨了磨牙,信鬼都不能信秦止,嘴上说着不在乎,他明明是在报复!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面上带了几分不悦,整个人倚在“秦止牌”沙发上。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 他又把红烧肉送到君令仪的嘴边,这一次君令仪不伸脑袋也不张嘴了。 她生气了! 下次只给慕烟做好吃的,不给秦止做! 秦止无奈笑笑,道:“娘子,为夫错了。” 温柔蚀骨的声音,君令仪眨眨眼,心底颤悠了两下,表面却依旧一脸倔强。 她是这么好哄的吗?! 秦止拦住她的腰,将红烧肉在她的嘴边晃悠了两下,道:“乖,啊~”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红烧肉。 酱汁的颜色配上肥瘦相间的肉,她在锅里仔仔细细炖了很久。 八角茴香,秘制香料。 “啊~” 秦止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依旧是撩人心弦的声音。 他的唇瓣贴在她的耳垂。 君令仪撇撇嘴,看在……管他什么的份上,她原谅秦止了! 君令仪张开嘴,任由秦止把红烧肉喂进去。 红烧肉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秦止的嘴角依旧含笑,温柔地看着君令仪吃东西的模样,道:“这次是我的不对,从今日起,我亲自下厨,为王妃准备调养的膳食。” “啊?!” 君令仪一怔,不禁回头看着秦止。 疑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耳边又响起了标志的脚步声。 闻声,君令仪赶忙从秦止的身上爬下来。 因为离开的匆忙,君令仪脚下不妨,踹了秦止一脚。 好巧不巧,踹的是某个重要的部位。 她的脸色诈变,颇显为难地回头看着秦止。 秦止面上的表情未变,只是僵硬了些。 可她的动作突然停住,还有一半腿在秦止的大腿上。 恰逢慕烟走进内屋,看着君令仪和秦止的姿势狐疑道:“父王母妃,你们做什么呢?” 君令仪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从秦止身上爬起来找好位子做好,低着头没说话。 秦止拿起筷子,道:“在吃饭。” 闻言,慕烟搓了搓手掌,早已高兴地把别的事情都忘了,两步爬上了饭桌。 君令仪忍不住又瞄了一眼秦止,顺便瞄了一眼刚才被她踹了一脚的地方。 “王妃。”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本王不介意喂一口 秦止骤然开口,君令仪一惊,将自己的目光从刚才踹过的地方移开,抬眸对上秦止的眼睛。 她没看! 她真的没有看秦止的特殊部位! 君令仪维持着一脸正气,却是秦止的嘴角勾起,带了一抹笑意。 千年的冰山上开出一朵娇艳的花朵,和煦的阳光洒下,晕开一片光晕。 秦止的笑容,好看的让君令仪移不开眼。 这个笑容维持了很久。 君令仪看着他,很想扑上去亲在他的唇角,承包这抹笑意。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道:“王妃不接汤,本王再喂你?” 闻言,君令仪微怔,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目光稍稍下移,看见秦止正端着一碗冬瓜汤对着她。 原来,刚才秦止是想要叫她一声把冬瓜汤递给她? 君令仪接过冬瓜汤,颇为尴尬地开口道:“谢谢王爷。” 脑子里装满了粉色的泡泡。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最近胡思乱想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她拿起调羹吹了两下,嘴角撇了撇,说不出是表情。 秦止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道:“本王不介意喂一下。” 君令仪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她抬起头偷瞄了秦止一眼,扯扯嘴角道:“不用了,我可以的。” 手里握着调羹,君令仪又吸了口气。 她就算有臆想症,也是被秦止勾引的! 他的眼神他的笑,他的情话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勾人了…… 君令仪将自己的头埋在汤碗里,尽量不再抬头看秦止。 这厮不管穿不穿衣服,下身有没有被踹,撩妹功力从来都不减。 看他的时间太长,君令仪害怕自己脆弱的小心脏爆破而亡。 慕烟一边吃一边在旁边看着,此刻起哄道:“喂嘛喂嘛!” 话音未落,君令仪把自己的调羹塞进慕烟的嘴巴里,“来,慕烟,尝尝这道汤好不好喝。” 慕烟砸吧砸吧嘴,“好喝!” “嗯,那多喝点。” 慕烟见到吃的,成功忘记了刚才自己起哄的事情。 吃过饭,秦止去检查慕烟的功课。 君令仪坐在床榻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秦止和慕烟吃东西很香,每次看着他们吃饭,她都会忍不住多吃些。 她准备下床走一走,脚踩在鞋子里,桃儿却进来了。 桃儿一看到君令仪的动作,马上跑上前道:“王妃,您需要休息。” 君令仪一愣,看着桃儿担忧的目光,想起在桃儿这儿她还是个刚刚小产的人。 她又把自己的腿脚放在了床榻上。 桃儿细心地为君令仪理好被角。 君令仪看着她,又把自己的身子缩在被窝里。 算了,吃饱了就躺下,胖的也均匀些。 桃儿道:“王妃,奴婢为您准备了午饭,你要用膳吗?” 刚才吴嬷嬷的话让桃儿觉得饭盒里的东西都是君令仪吃不得的,便在刚刚特意出去打听了一些小产女子能吃的饭菜,让小厨房备好了。 君令仪翻身,道:“不用了,我不饿。” “那奴婢给王妃煨着,您要是想吃了就吩咐一声。” “嗯。” 君令仪应声,声音模模糊糊。 她的眼眸合上,似是睡着了。 桃儿看着君令仪,又默默叹了口气。 王妃也是命苦。 心里想着,桃儿微攥了拳头,她一定会尽自己全部的努力去保护王妃! 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指腹摩挲信封,眉心皱在一起。 王妃现在正是难受的时候,若是看了这封信,恐受到更重的打击。 反正人已经走了,或许…… 心里想着,桃儿咬咬牙,将信封放在炭火之上。 炭火很烫,点燃了信的一角。 桃儿的手指攥的更紧,看着信被炭火烧的变形。 她的神情专注,没有注意到君令仪睁开了双眼。 君令仪看着桃儿的动作,狐疑道:“你在做什么?” “啊!” 桃儿一惊,手中的信骤然离手,没有掉到炭火边,倒是掉在了地上。 小小的火苗在地上苟延残喘地燃烧着。 君令仪看着,眸中的狐疑更甚。 桃儿挡在君令仪的目光前,道:“没什么,奴婢刚刚偷偷看了一封家书,害怕王妃生气,所以想在这里烧掉。” “把那封信拿过来。” “王妃……” “拿过来。” 君令仪的语气不容拒绝,甚是坚定。 她的表情严肃,定定看着桃儿。 桃儿抿了嘴角,因为害怕呼吸都有些颤抖。 她转身蹲下捡起信,动作十分缓慢。 她的眸子微转,手下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却是君令仪已经把信从她的手里抢走了。 “王妃!” 桃儿几乎是惊呼出口。 信只被烧掉了一角,君令仪看着信封上的“平西王妃亲启”六个字,又看了桃儿一眼。 桃儿的眸中满是担忧,道:“王妃,您一定要……”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很紧,没等桃儿说完,便厉声打断道:“桃儿,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你的主子,就算我不是,你也没有权利决定什么东西是我该看到的,什么东西是我不该看到的。” “王妃……奴婢……”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只有我才知道什么是真的为了我好。” 君令仪说着,语气甚是严厉。 她一直把桃儿当做妹妹来对待,可她的这份亲近却从不是让桃儿做出太多僭越的事情。 君令仪知道桃儿所做的一切都是用桃儿自己的标准来帮助她。 可这种好有时就像是玩游戏组队遇见了猪队友。 骂了她你良心上过意不去,不骂又只能自己担着。 好在君令仪是仙女,没有良心,可以严厉地批评桃儿。 桃儿的头垂着,没有哭,似是在想君令仪刚才的话。 她想了许久,才道:“奴婢知道了。” 认错的态度很虔诚,和往日的口上说着,心里不服不太相同。 桃儿是个不太会伪装的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看便知道。 君令仪捏着信,道:“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是。” 桃儿按了两下手指头,道:“王妃,这是西厢房的上官姑娘托奴婢给您的,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想要烧掉这封信,奴婢愿受责罚。”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没想到他会爱上窟窿 上官姑娘? 君令仪看着手中的信封,这封信是上官璃韵送给她的? 她的目光抬起,见桃儿已经跪在地上。 刚才就已经磕的发紫的额头抵在地上,面上神色亦不敢有半分马虎。 王妃所言没错,是她错了。 她不该替王妃做决定,如今她跪在这里,任打任骂,只要王妃不把她赶出孟宇轩就好。 君令仪没让她起来,开口问道:“上官姑娘人呢?” “走了。” “走了?” 心底狐疑,君令仪思索片刻,见桃儿还跪在原地。 “做错了事情该罚,去后面领十板子。” “是。” 桃儿应声,不带迟疑。 她站起来,低着头转身准备离开。 步子还没迈出去,桃儿又转过来,咬着唇瓣道:‘王妃,您的身子弱,还是先躺着,奴婢去受罚的时候会让思宁站在门前守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叫她。” 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不太忍心罚她。 君令仪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 “嗯。” 桃儿又舔了舔嘴角,“饭菜也一直在小厨房里煨着,王妃饿了尽管吩咐,还有……吴嬷嬷去皇宫了,不知是不是把王府的情况转告给太后……” 桃儿一连串说了许多话,将十板子说成了生离死别。 君令仪看着她的表情,一一应下,又道:“你受完了板子直接回去休息,让小厮来和我说一声。” “是……王妃……” “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任由桃儿说下去,君令仪害怕打板子的人天黑都不能休息。 桃儿墨迹了半天,总算退下了。 君令仪看着她的背影远去,默默摇了摇头。 这个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目光又被手中的信封吸引过去。 上官璃韵走了? 君令仪还记得在牢狱中上官璃韵说起秦止时眼眸中闪烁的光芒。 上官璃韵说想做秦止的妾,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因为自己占了位子? 心里带着疑问,君令仪将信纸倒了出来。 信封烧毁了一角,信纸也难逃一劫,不过读起来没什么问题。 君令仪展开信笺,读着上面的字,大概明白了上官璃韵的意思。 上官璃韵的大哥五年前曾把她托付给秦止,秦止为了履行诺言,这些年一直很照顾她,她也芳心暗许,听说秦止娶妃,准备回京城看看,讨个妾室的位子也好。 怎知遇见了君令仪这个最大的乌龙,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对于君令仪和秦止之间造成的误会,上官璃韵深表抱歉,可她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也知道为什么君令仪不愿意见她。 事已至此,她只能留下一封书信,解释好来龙去脉,也让君令仪放心,她绝对不想争夺王府的妃位,甚至连妾位都不会要。 信笺的末尾。 上官璃韵写道:“王妃……亦是那个我羡慕佩服的十三,我独自一人做了一场梦,梦境很美,可梦醒的时候只剩一片虚无,美梦的回忆属于我,但梦中的一切都不属于我。 我和王爷聊过了,我没有想到他会爱上……,或许正是这样的人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吧,我从一开始,就把一切都想错了。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喜欢他了,他是照顾我的大哥哥,你在王府的日子里,也要开开心心的,等我完完全全把他忘了,会再回来找你玩,希望那个时候,我们可以面对面站着,不再这般疏远地用信件沟通。” 君令仪看着信,感慨上官璃韵这咬文嚼字,也是个文艺女青年。 可这几个字…… “我没想到他会爱上……”后面的字被火烧了个窟窿,君令仪把信贴的近了些,还能透过那个窟窿看到对面的墙。 她又仔仔细细把上官璃韵的信读了好几遍,心里揣度着烧毁的部分。 一想到那几个字,君令仪不禁咋舌。 她仔细地数了数,“窟窿”上能占三个字。 用来写“陆维琛”和“陆大人”都刚刚好。 除了这个,君令仪也想不出什么塞在这个窟窿里的三个字了。 她摇了摇头,秦止的性子就是太直了,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就罢了,非要直接了当地和小姑娘说出来自己喜欢男人。 也难怪上官璃韵会伤心离开了。 君令仪叹了口气,也怪她怂了没见上官璃韵,要不还能安慰一下。 心里想着,君令仪拿出一块纸黏在窟窿的地方,笔尖蘸了墨,工工整整地补上了“陆大人”三个字。 补好之后,她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早已经说不上难受,更像是习惯了。 她把信笺放入箱底,箱子关上,她一抬头技能看到慕烟画的那副“全家福”。 嘴角扬起。 认清事实的东西埋在箱底,虚无的假象挂在墙上。 她这个梦,还要再做几个月,不能像上官璃韵一般醒过来。 君令仪躺在床上,躺尸状看着墙上的画。 思宁从门外进来,道:“王妃,桃儿的板子打完了。” “好。” 君令仪应声,从箱子里拿了一瓶药罐带着,道:“走,我们一起去瞧瞧她。” …… 永寿宫。 苏嬷嬷为太后研着刚运来的凤仙花。 丹红的颜色涂在指尖,晕开一抹血色。 吴嬷嬷站在太后面前。 太后问道:“查的如何了?” “回禀太后,老奴试探过,王妃的孩子,应该确有其事。” “哦?那绑架的人?” “是烟枪手下一个不懂事的,是因为之前被王爷收的那批货。” “呵。” 太后的喉中发出一声冷笑,唇离了烟杆,吐出一口烟雾。 她道:“那个鬼丫头信你了?” “老奴模仿她的言谈举止,装疯卖傻,已取得了几分信任。” “好。” 太后侧目,让苏嬷嬷拿过一个瓷瓶,道:“把这东西给她吃了。” 吴嬷嬷看着瓷瓶,目光中有些好奇。 太后又道:“以后每周都来取些。” 听着这话,吴嬷嬷骤然反应过来,垂首笑道:“是。” 烟雾缓缓散开,烟雾后太后的笑容越发明显,那笑容狰狞而诡异,目光悠悠看着前方。 这世上,这皇宫,不该有脱离她控制的东西。 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王爷湿身了 晚膳时分,思宁走进孟宇轩。 君令仪看着她,侧了侧身子,“晚饭准备好了?” 她本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怎知思宁骤然变了脸色,开口道:“王妃不好了!小厨房着火了!” “什么?!” 君令仪惊得站了起来,赶忙随着思宁向着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的周围没人,虽看不见火光,却见滚滚的烟从窗户里透出来。 思宁看着眼前的景象骤然惊住,喃喃自语道:“怎么……怎么可能?” 君令仪看着小厨房的形势,怒道:“着火这么大的事情,不去叫人来救火,先找本妃来作甚!还不快去叫人!” 君令仪的表情和语气凶了些,思宁更加手足无措。 思宁摇摇头,惶恐开口道:“王妃,奴婢不知道……着火是瞎说的,王爷……在里面……” 她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君令仪听着,却骤然瞪大了眼睛。 她揪住思宁的衣领,“王爷在里面?!” 思宁急的连话都不会说了,憋了好久才憋出几个字,“对,王爷,王爷……” 君令仪的牙关咬紧,听到这个答案直接松开了拽着思宁的手。 思宁不妨,身子摔在雪地上。 她的面色惨白,双眸无神,只口中喃喃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在她念叨的工夫里,君令仪在雪地上打了个滚让自己的身上湿了些。 小厨房的外面放着两桶水,君令仪拿起一桶,回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思宁,又怒道:“快去叫人!” 惊慌失措的思宁被这句话叫回了魂。 她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惊异喊道:“王妃!” “快去!” 君令仪说出这句话,一脚踹开了小厨房的门。 见景,思宁也从地上踉跄地爬起来,赶忙跑出去叫人。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王爷只是让她想个点子把王妃引到小厨房。 她不敢暴露王爷就在小厨房的事情,只随意编了一个谎言。 怎么到了小厨房的门口,谎言就变成了现实? 莫非这就是王爷的惊喜?! 不会!不可能! 思宁不敢多想,只能快步跑去叫人,再晚一步,王爷和王妃就危险了! …… 小厨房门前。 君令仪刚踹开门,呛鼻的烟便冲了出来,惹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她拿手在眼前扇了扇,拎着水桶冲进去,想把秦止救出来。 天色昏沉,再加上屋内都是烟,君令仪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捂着鼻子找人。 她的眼睛被烟熏得有些疼,看不清火势的大小。 她喊道:“王爷!” “嗯。” 回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过来。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是秦止的声音! 她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眼睛还疼着,她却看见了一点火光。 君令仪不敢耽误,提着水桶就向着出声的地方泼了过去! “哗!” 泼水的声音。 君令仪侧过头咳嗽了两声,身子向前,准备拽着秦止一起向外逃。 她咳嗽完了转过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却愣了。 “啪嗒。” 君令仪手中的水桶掉在了地上。 因为门窗都被敞开了,风变成了过堂风,多吹几次,小厨房内的烟也散的差不多了。 君令仪虽眼睛还有些酸涩,但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已没什么问题了。 小厨房内没有失火的痕迹,唯有被水泼过的柴火还在艰难地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造烟尊严。 就眼前的状况来看,这不是失火……是一场生火做饭引发的危机…… 君令仪的目光向柴火边儿移动了一点。 秦止蹲在柴火旁,他的脸上沾了不少炭灰,黑乎乎的一片。 再加上君令仪刚才泼的那一桶水……现在的状态,难以言说。 小厨房的气氛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唯有穿堂风吹过,发出呼呼地响声。 诡异之时,思宁带着一群人前来救火。 君令仪听见脚步声,侧身准备看一眼,却是秦止骤然起身,将君令仪抵在炉灶之上。 君令仪不妨,两手把着炉灶边儿,身子也向后仰着。 秦止的手按在她的手上。 他的手第一次比君令仪的还要凉。 手掌相碰,君令仪不自觉缩了一下。 秦止没有制止她的动作,也把自己的手挪远些,唯将君令仪困在他和炉灶之间。 昏沉的光线下,厨房里没有浓烟和烈火,唯有秦止和君令仪浓情惬意,狗粮之火熊熊燃烧。 思宁和小厮都停住了脚步,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 众目睽睽之下,秦止的身子向前倾了些,道:“王妃,本王湿身了。” “……” 他袖子上的水珠滴落在君令仪的手背上。 不需开口,君令仪也知道。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目光越过秦止,看着站在门口的一众小厮。 小厮们的下巴已经快要掉到了地上。 此刻见君令仪望过来,以思宁为首的救火小分队齐刷刷低下头。 下一秒,所有人倒走撤退,整齐划一的步伐像是有人在喊口令。 一部分人撤退走了,还有人专门负责关门和关窗。 君令仪目送着众人离去,自己还被秦止锁在手臂之间。 秦止始终背对着众人,待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方开口道:“杜宇。” “王爷。” 众人撤退,唯杜宇一人留下。“ 秦止道:“衣裳。” “是。” 简单的对话结束,连杜宇都走了。 关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君令仪的目光又转了一圈,此刻的小厨房里,就只剩下她和秦止两个了…… 秦止的身子稍抬起些,水珠不会再滴在她的手背上。 尴尬的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秦止起身,拿着火折子点亮了桌边的蜡烛。 小厨房里总算有了些许光亮,秦止转身,正对着君令仪。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脸,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所谓谪仙坠凡尘,说的应该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 这大概是君令仪见过的最狼狈的秦止。 白皙的脸颊上沾了炭灰,就连眼皮上也黑乎乎一片,自成烟熏妆感。 因为君令仪刚才泼下来的水,秦止的头发和衣裳都在向下滴着水,活脱脱一副落水鬼的模样。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穿好衣服就撩妹 君令仪笑了两声,赶忙抿起嘴角。 水是她泼的,现在又来嘲笑秦止,确实有点不太礼貌。 手掌捂在唇上,可一看见秦止便憋不住笑意。 秦止的眉心微蹙,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手掌抬起,想要揉一揉君令仪的头发,却在看见自己掌心的灰时又把手收了回来。 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本王好不容易才把火生起来。” “噗……” 听着这句话,君令仪没憋住又笑了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吐了两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道:“怪我。” 秦止辛辛苦苦制造了一屋子烟才点着的火,就这样被她一桶水浇灭了。 君令仪又看了柴火堆一眼,憋着笑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秦止披上。 秦止本想制止她的动作,却是君令仪又道:“杜宇很快就来了。” 说罢,君令仪又出门,把门口的另外一桶水拿进来。 秦止的眉心蹙起,看着君令仪手中的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君令仪嘴角的笑容更浓。 她把水倒在水盆里,“王爷,洗手洗脸。” 若是秦止一直顶着这一张脸,君令仪的笑穴怕是解不开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脸上的笑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向前一步,伸手点在君令仪的鼻尖上,道:“淘气。” 宠溺的语气。 君令仪皱了皱鼻子,依旧低着头憋笑。 刚才的景象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每次想起,总有要忍不住笑两声。 水盆里的水变得黑黑的,秦止的手和脸总算洗干净了。 君令仪抬头,看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赶忙将手巾递过去,“给。” 秦止接过毛巾,将手和脸擦干,目光又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君令仪看着现在的秦止,总算能够完美地憋笑,只是偶尔还想起刚才的景象,眸中还噙着一抹笑意。 亮晶晶的,很好看。 秦止拿着毛巾向君令仪的脸颊袭来。 君令仪马上向后退了一步,害怕秦止为了报复把她捂死。 好在秦止只是温柔地搓了搓她的鼻尖,道:“刚才本王点了一下,小花猫。” 闻言,君令仪又抽了抽鼻子,顺便用手蹭了蹭。 她是小花猫,那秦止是什么? 染黑脸的小泰迪? 杜宇敲门进来,将衣裳放在桌上,衣服上面还放了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布。 君令仪瞧着,不禁上前将布拿起来展开。 布很大,可以把秦止裹个两圈。 君令仪狐疑开口,“这是给王爷擦身子的?” “王爷更衣,用于遮挡。” 杜宇的话少有的带了语调,声音也有些冷。 君令仪的动作骤然僵住,她的嘴角扯了扯,目光稍稍偏移,落在杜宇的身上。 杜宇的眉头紧皱,也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她真的不是故意把王爷弄湿身的…… 每次杜宇看着她,她都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采草贼。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冷道:“下去。” “是。” 杜宇应声,退出小厨房。 临走之前还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咳嗽一声,将长布举高过头,头垂的很低,眼睛也死死闭着,遮挡住一切可以看见秦止的可能,也算让杜宇彻底放心。 耳边似是响起关门的声音,君令仪的眼睛却没有睁开,誓死要维护自己坐怀不乱的美名。 眼睛闭得紧紧的不睁开,也不知秦止是否换好衣裳。 君令仪随意胡思乱想,意识神游,忽是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 道:“王妃想替本王擦身子?” “啊!” 君令仪睁开眼抬起头,看秦止眉宇含笑,从遮挡布的上方探过头来看着她。 她被吓到,身子踉跄向后退了一步。 怎知这一步踩在了刚才洒水的冰上。 她的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去。 秦止也惊住,伸手环住了君令仪的腰肢。 地上很滑,君令仪又倒的突然,秦止也控制不好力度。 他的手臂用力,带着君令仪的身子转了个圈。 秦止的身子倒在地上,君令仪倒在秦止的身上。 他的手臂还环在君令仪的腰上,两人的距离很近,只隔了中间的一层遮挡布。 君令仪的目光侧了侧,看着秦止的手臂。 嗯,没穿。 她又向下看了看秦止的锁骨。 嗯,也没穿。 这特么没换好衣服撩什么妹?!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匆忙准备从秦止的身上爬起来。 怎知秦止的胳膊还环着,没有半分移开的意思。 君令仪眨眨眼,道:“王爷,你要起来换衣裳。” “嗯。” 手臂依旧没动。 君令仪叹了口气,又道:“地上有冰。” “嗯。” 秦止的眉头皱起一点,“本王好像站不起来了。” “……” 每次只有君令仪一人在的时候,秦止的演技就拙劣的可以。 君令仪眯了眼睛,一脸慈母关切的表情开口道:“王爷,你没穿衣裳,冰化了很容易粘在身上,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嗯。” 秦止的态度依旧淡然,甚至把没有抱她的手臂枕在身下,甚是悠哉的模样。 看状态,秦止大有把厨房的地当床,遮挡布和君令仪一起当被子的意思。 君令仪无语地看着秦止,看他还能不要脸到什么时候。 却是秦止的眉头骤然拧紧,身子也挣扎了几下。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也有些慌了,开口问道:“王爷,怎么了?” 秦止蹙眉,“本王的身子,好像真的被冰粘住了。” “……!” 君令仪的眉头也皱紧,无奈道:“粘到哪里了?” 秦止的眉头皱的越发紧,身子又挣扎了两下,环在君令仪身上的手臂也松开了。 君令仪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掀开遮挡布看看秦止粘到哪里了。 她的手掌刚拿住遮挡布的一角,手上的动作却停住了。 下面的秦止……可是没穿衣服的…… 内心有一瞬地怔忪。 却是秦止的表情更加难受一些。 君令仪咬咬牙,反正又不是没看过,此刻秦止的伤比较重要。 这要是一直被粘在地上,小厮再来的时候才难办。 她不再想其他的事情,手掌向着遮挡布内伸去。 反正看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至于会不会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顺其自然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本王不穿最帅 “不要着急,不要乱动。” 君令仪叮咛着,面上的神情也很认真,手小心翼翼地向着遮盖布下面摸去,试探着秦止身子的方向。 她没有掀开遮盖布,只一点点向着里面摸。 在北疆的时候燕宁贪玩,总是把手粘在冰上。 每到此时,大师兄就想办法让冰融化一些。 若是硬扯,会扯掉一块皮,严重的还会出血。 现在秦止的整个身子都躺在冰上,若是粘上了,可要废一份工夫。 刚才摔倒的时候君令仪感知了一下冰块的位置,应该在秦止的屁股附近。 她的手在空气中一路向下摸,找准差不多的位置向前探去。 在她的手掌马上就要触碰到秦止身体的时候,秦止的手却骤然握住了她的。 君令仪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是秦止已经站了起来。 杜宇送的遮盖布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上。 君令仪惊住,赶忙拿出空闲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非礼勿视! 可眼睛虽然遮住了,瞪得却是不小,手指缝也张得很大。 君令仪的眼睛在手指缝后面眨了眨,怔怔看着眼前的秦止。 她把手撤下来,怒道:“你居然穿衣服了?!” 眼前的秦止明显穿了衣裳,只是外裳没有穿好,披在肩头上,导致君令仪刚才看见了他裸露的手臂和锁骨,误以为他什么都没有穿。 秦止看了君令仪的表情半晌,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近了一步,垂首道:“本王穿了衣裳,王妃不高兴?” 话音未落,秦止的手掌抬起,准备去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诶……” 见景,君令仪赶忙制止了秦止的动作,嘴角的笑容甚是勉强,“没……没有,王爷穿了,我很高兴,很高兴……” “那……王妃想要本王再多脱些?” “……” 秦止的眼神甚是单纯,堪比慕烟。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面部肌肉越发僵硬。 她想了想,却把自己的手掌拿开,向后退了一步,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要不王爷再脱点,看看什么时候最帅?” 秦止和她装单纯,君令仪就对着装。 看谁比谁纯,谁比谁能玩。 她认了太多次怂,怎么也该当一回大哥了。 等秦止脱干净了,她再来一盆水,完胜! 许是踩泰迪尾巴的次数太多,现在的君令仪已经敢拔泰迪牙了。 秦止还拽着君令仪的手,看着她歪头思索的表情。 “本王不穿最帅。” “……” 君令仪鼓起腮帮子,一脸单纯好奇的表情,挑眉道:“那王爷试试?” 他敢不穿耍流氓,她就敢一盆水让他的命根子冻成冰。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眸间轻动,道:“罢了,本王开玩笑的。” 君令仪笑着看秦止。 心里暗道:小泰迪,有本事你别怂! 秦止叹了口气,道:“本王要给王妃做晚饭,若是脱了衣裳被水泼了,杜宇又要送新的过来,多来几次王妃该饿了。” “……” 说罢,秦止松开拽着君令仪的手,转身准备去生火做饭。 君令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情略显复杂。 秦止……什么时候偷学了读心术? 秦止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外裳扣子一一系好。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把地上的遮盖布捡起来放在桌子上。 都怪这块布,导致她的心电图都不好使了! 莫非杜宇不知道什么东西都是半遮半掩的时候最勾人情绪? 君令仪正气着,秦止已从外面拿了新的柴火过来。 火折子点了火,秦止有条不紊的生火。 君令仪托腮看着他,道:“上次王爷生火也挺熟练的,刚才是?” 秦止手下的动作没停,淡然开口道:“想王妃想的动作不专注了。” “……”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柴火。 如果他用这个语调说“柴火不好烧”之类的话,君令仪或许还会觉得有点可信度。 也不知秦止又是从哪里学来了这些稀奇古怪花言巧语的话。 桌边有些瓜子,还没被刚才的“浓烟”侵害,君令仪磕着瓜子,瞧着秦止的动作。 虽说刚开始君令仪对于秦止要给她做饭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经过了刚才一系列的事情,调戏也调戏了,玩笑也玩笑了。 君令仪倒是很想看看,秦止到底会做一顿什么样的饭。 或许秦止没有撒谎,君令仪在一边坐着,他点燃柴火的时候果然没有像上次一样出错。 火燃起,锅架上。 倒油,煎炒。 君令仪没仔细看秦止到底做的什么菜,只是托腮瞧着秦止一步步的动作。 素白十指染了柴米油盐,剑眉星目盛了美味佳肴。 挥剑谋天下的手执起锅碗瓢盆也同样惊艳。 君令仪瞧着,不禁入神。 不论结果如何,她也是个让战神沾了阳春水的女人。 这个牛,可以让她吹好几年。 她常年给人做饭,执一口锅,喂饱了食客的胃。 曾有多少人翘首以盼只为尝她的一道菜。 可君令仪自己却是第一次体会到,想吃一道菜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甚至无关它的口感是否好,只因做饭的人。 她突然想,若他们初相见时便是这般场景,君令仪会不会上前挑起秦止的下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这样好看的人,在沐风楼里做个给她做饭的厨子也好。 若她从不知他的身份,也从不知他的喜好,该有多好。 凡事都不能想如果。 那是一场梦,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她能做的,唯有认清事实,让每一天都过得开心些。 嘴角的笑容不自觉有些苦涩。 她最近一定是吃错了药,竟在冬日里变得有些伤春悲秋。 君令仪正想着,秦止已经把盘子端到她的面前。 他道:“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君令仪一怔,狐疑抬眸看了秦止一眼。 秦止抬手,示意她看看盘中的菜。 君令仪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沉浸在秦止的盛世美颜之中。 她低下头,准备看看秦止为她准备了什么“小产餐”。 可这一看,她却惊住了。 眼前的这道菜……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王爷给她扫盘子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这道菜的名字,君令仪为它起得名字。 盘子里摆着一道牛排。 牛排很嫩,西蓝花点缀的正好。 想吃的东西很多,可能回眸一看,灯火阑珊里不太起眼的一块牛肉也有特别的味道。 可是…… 君令仪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秦止为什么会做牛排? 她擅长中餐,对于西餐只是略懂一二。 这道菜她只做过一次,是做给沐风楼的神秘客人。 当初那个客人第一次来,君令仪发放白纸。 他写下: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字迹写的好看,可字稍稍倾斜,握笔应该也很轻。 君令仪一眼看出这些字是用左手写的。 她以为是有人想要来沐风楼闹事,眸间轻动,刚好看见桌边的一块牛肉,便煎好让人送过去。 也是这份随便应了名字的牛排,拉开了她和神秘人之间以菜会友的交流。 秦止就是沐风楼的神秘人? 她的眉心微蹙,看着眼前的牛排发呆。 秦止已经将自己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儿,顺便把君令仪的盘子换走,道:“初见这道菜的时候,本王想了很久怎样才能吃得方便,后来发现,用刀切碎再用筷子夹,小块儿食用味道正好。” 君令仪看着眼前切好的牛排,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只有筷子没有刀。 头稍稍抬起,看着秦止低头忙着。 秦止没有看君令仪,开口道:“王妃吃过这道菜?” 君令仪眨眨眼,低下头道:“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嗯,本王也是机缘巧合在朋友处吃过一次,觉得味道甚好,便自己学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君令仪把小块儿牛肉塞进嘴里,或许是她多心了,秦止还没有发现她沐风楼掌柜的身份。 或许他也不是神秘人,只是认识神秘人罢了。 秦止的牛排煎成七分熟,正和君令仪的胃口。 她不知神秘人当日为何要写下那样的话。 但未料一语成箴。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牛排入腹,君令仪抬起头,又问道:“听说上官姑娘走了?” “嗯。” 秦止颔首。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又想起那封信中的内容,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她走之前,可说什么了?” 虽说上官璃韵的那封信写的文艺备至,可是突然知道那样的消息,君令仪害怕上官璃韵没有她这么高的接受能力。 若是秦止发现了什么表现失常的状态,君令仪也好快些去找人,让上官璃韵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秦止却微微拧起眉头,似是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表情让君令仪更加担心,“她……” “她说……你吃醋了。” “没有!” 君令仪马上摆手回应,语气异常坚决。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眉头锁得更紧,“本王也是这般回答的。” “那就好,那就好。” 君令仪干笑了两声,略显尴尬。 秦止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脸上,君令仪忙给自己补了两口牛排。 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王爷,绑架我们的人是毒枭?” 秦止给君令仪夹了点牛排和菜,“嗯,一个小分支,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 君令仪的眸子微凝,做事还真是斩草除根。 秦止又道:“最近,瘾药在京城猖狂。” 君令仪点头赞同,“前阵子我在清风酒楼也抓到过,已经让他们彻底断了。” “关于此事,王妃有何看法?” 君令仪道:“要除,去根的除。” 她的筷子握的很紧,眸中多了几分狠绝。 是对毒贩之事深恶痛绝的狠绝。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不禁伸手覆在她的手上。 秦止的手掌很暖,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些。 他问道:“如果王妃来除,如何去根?” 君令仪思索片刻,道:“要去根,则从茎而入,一探到底。已经扎入土壤的东西,不从里面开始看,很容易漏去须发。” 打入毒枭内部,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困难的办法。 这办法秦止何尝没有想过,可实施起来也太过困难。 君令仪又道:“我和上官姑娘被关的地方是个小村庄,抓我们的人也不过是小头目,但却能用村庄作掩护,足见他们的人或许已经打入了官员内部,如果不相互制约,结果只会是大败特败。” “此言有理。” 君令仪说完话,将自己的手掌从秦止的手心里抽出来,托腮看着桌边的菜。 秦止本正在思索君令仪的话,此刻看着她的表情,问道:“吃饱了?” 君令仪抿了嘴角,虽带了浪费粮食的罪恶感,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她刚才多吃了几口,秦止就给她夹了不少菜和肉,说完话后口干舌燥,肚子倒饱了。 思虑再三,盘子里还剩了不少肉,筷子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倒别扭的很。 秦止将她的盘子拿过来,把菜都扫进了自己的盘子里。 君令仪一怔,道:“王爷……” 秦止要给她扫盘子? 这…… 秦止抬眸,道:“王妃不想让本王吃饱。” “不……不是……” 只是让堂堂王爷扫盘子…… 这事要是让太后知道了,绝对能和她磨叽一天的皇家规矩。 倒是秦止又拿起筷子,吃的甚是坦荡,似是看透了君令仪心中所想一般开口道:“本王做的菜,不能浪费。” “是是是。” 是她的错,是她浪费了,王爷帮她承担,帮她扫盘子,王爷最帅! “此事太后不会知晓。”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秦止是自愿的,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君令仪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却见秦止把手掌抬起些,问道:“本王好吃吗?” “好吃。” “王妃也好吃。” 君令仪下意识的开口,末了却觉得有些不对。 她眨眨眼,抬头又看了秦止一眼。 这厮平日里话就少的可怜,说话也惯用短句缩写来提升逼格。 刚才的话,应该是……“本王的菜好吃吗”和“王妃吃的菜也好吃”的缩写吧。 君令仪低下头,全然无视了秦止手背上浅浅的牙印。 第二百五十章 养到本王抱不动为止 吃过晚饭,君令仪主动承担起刷碗的工作。 秦止拗不过她,便在旁边帮忙擦盘子。 当初建小厨房是为了好玩,没想到后来秦止加入进来,倒让君令仪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 在小厨房里待着,君令仪便会觉得格外安心,觉得秦止离她很近。 触手可及的距离。 碗筷刷好摆在一边,君令仪伸了个懒腰。 秦止看着她,问道:“累了?” “还好。” 君令仪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秦止又问道:“今日王妃在哪就寝?” 闻言,君令仪的动作稍拘谨了些。 嗯…… 在哪就寝? 这是一道不太好回答的题。 她想了想,答道:“孟宇轩。” 说着,君令仪还瞧瞧抬眸,小心翼翼地瞥了秦止一眼。 观察无效,秦止的表情依旧面瘫。 秦止向前走一步,揉了揉君令仪的头发道:“本王和你一起。” “……” 原来她只是选择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怪不得秦止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君令仪舔了舔唇瓣,斟酌开口道:“王爷应该回子规阁就寝更舒服些。” 秦止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步子又向前一步,“你不在,本王怎么都不舒服。” 君令仪的手掌淡定地拍在胸口上,不出所料,又被撩了。 她带着自己的残血维持着自己瞳孔里的淡定,头偏过不看秦止,防止自己花痴地把眼睛从眼眶里跳到秦止的身上。 “我想了想,还是子规阁比较好,离得远些,多走走,消消食,省的都屯在身子里胖了。” 她正说着,怎知秦止又向前一步。 她还没来得及侧过头征求秦止的意见,双腿骤然悬空,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君令仪一惊,侧过头看着将她抱起来的秦止。 倒是秦止甚是淡定,微眉心轻蹙,“王妃没胖。” “……” 多谢王爷牌体重器为她报数。 自从见到秦止,王爷牌的产品也是越来越多了。 君令仪实在想不出什么回应的话,只能微笑表示此刻愉快的心情。 倒是秦止看着她,又开口道:“本王把王妃养胖,养到本王抱不动为止。” 君令仪咳嗽了两声,“敢问王爷臂力如何?” “力能扛鼎。” “……” 君令仪突然想起原来看到的那些阴谋论。 把自己的敌人收为女朋友,把她养胖到没人敢要再甩了她。 身上背负着一年的协议的君令仪感觉自己已经入套了。 出门的时候,君令仪扑腾了两下。 表示了很多次自己的脚已经饥渴难耐,秦止才总算把她放了下来,和她一起手拉手回子规阁。 …… 第二日清晨,君令仪哼着歌回孟宇轩。 还未进门就看见桃儿在门口守着。 她瞧了桃儿一眼,问道:“伤怎么样了?” “多谢王妃挂念,好的差不多了。” 虽这么说着,桃儿的唇色还有些苍白。 桃儿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十板子怎么也要缓两天。 君令仪看着她,又道:“我送你的药按时用着,这几天也不要太累,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就交给思宁去做。” “是。” 桃儿应声,又抬头看了君令仪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君令仪看着她的眼神,顷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回了一个眼神,整了整衣裳进门了。 桃儿说,吴嬷嬷在屋内。 君令仪进到屋里,果然看见吴嬷嬷正在内屋站着。 吴嬷嬷的头扬起,正看着慕烟画的那副全家福。 许是察觉到君令仪的目光,吴嬷嬷转头看过来。 君令仪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吴嬷嬷已经向着她的方向走来,“王妃……” 开场白凄凄惨惨戚戚,若是把画面配点菊花再打成黑白的,完全可以做君令仪葬礼宣传板的配图。 君令仪清了下嗓子,争取让自己进入吴嬷嬷的状态。 吴嬷嬷走上前,扶着君令仪的胳膊向桌边移动。 君令仪低下头,用最平和的态度迎接玛丽苏之光。 “王爷真不是人,老奴都已经说过了,却还让王妃去侍寝,王妃的身子可还受得了?” 君令仪头垂下,手指捏了捏眉心,懒懒答道:“无妨,早一天侍寝,便早一天有孕。” 吴嬷嬷是玛丽苏之光,她就是皇族最乖巧最忍辱负重的生子机器。 “哎。” 吴嬷嬷长叹了一口气,安慰地拍了拍君令仪的后背。 君令仪抬眸,道:“嬷嬷放心,王爷昨晚温柔备至,体贴本妃的身子,什么都没做。” 她的眉宇间染了几分忧愁,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 吴嬷嬷的眸子转了转,却没说话,只是继续拍着君令仪的后背安慰着。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却是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道:“什么都没做?” 君令仪看着探进来的脑袋微微一怔,却很快带了笑意,拍拍手道:“慕烟过来。” 慕烟没有跑,只是缓缓走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 君令仪的声音还带着憔悴,开口道:“今日慕烟走路不响,母妃都没有发现。” “秀雪为我换了鞋子。” 慕烟说着,依旧闷闷不乐,抬起头看着君令仪问道:“昨晚母妃和父王什么都没做?” 君令仪看着慕烟,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希望她和秦止做什么?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态度,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一副要探究到底的样子。 君令仪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道:“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嗯?” 慕烟和吴嬷嬷同时提起了精气神。 君令仪捏着下巴,思索道:“在床上一起吟诗作对热爱学习来着,所以,小慕烟的书读的怎么样了?” 吴嬷嬷:“……” 慕烟:“……” 君令仪笑笑,又揉了揉慕烟的头发,“母妃开个玩笑,小慕烟这么聪明,定是把夫子都比下去了。” 慕烟挺直了腰板,“还差一点点。” 虽说是还差一点点,但脸上却是底气十足的样子。 可爱的模样让君令仪越发喜欢的紧。 慕烟伸手勾住君令仪的脖子,侧目看着旁边的吴嬷嬷,脸色骤然差了些,道:“本世子想和母妃单独待一会儿。” 吴嬷嬷垂首,“是。” 说罢,吴嬷嬷将桌上的汤碗拿起递给君令仪,道:“王妃昨夜劳累,此刻又要照看小世子,这是奴婢为您熬得红枣银耳汤,您多少喝些,暖暖身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前演戏,人后受罪 吴嬷嬷关怀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红枣银耳汤,伸手接过,执起调羹喝了两口。 吴嬷嬷期许问道:“如何?” “挺好喝的。” 慕烟看着吴嬷嬷和君令仪之间的互动,眉目之间又染了几分不快,冷声开口道:“嬷嬷,你先退下。” 吴嬷嬷应声,俯身道:“王妃记得喝,一旦凉了就不要喝了,省的伤了身子。“ “本妃知道了。” 君令仪答着,也不知用了几分专心,而是认真地逗弄着小慕烟。 吴嬷嬷又看了红枣银耳汤一眼,方退下了。 吴嬷嬷走了之后,慕烟也自在了许多。 慕烟在孟宇轩里四处走动,从书架上扒拉下来两本书。 君令仪仔细瞧着,害怕慕烟把她从黑市的那几本书翻出来。 慕烟没往里面翻,也没发现君令仪藏学习资料的密室,只从书架上拿了两本书下来翻动了两下。 当初慕烟读《纵横》被君令仪教训了,此刻再看君令仪的书柜,慕烟也服气。 君令仪的书架上摆了半数的兵法,不像是一个女子的书柜,却只为掩盖书柜后面藏着“学习资料”的密室。 偏是暮烟不动,抱着一本《厚黑学》跑到君令仪面前,仰起头期待地看着君令仪道:“母妃,以后你教我读书好不好?” 君令仪一怔,看着慕烟手中那本新的不能再新的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开口道:“慕烟不是有先生吗?” “哼,先生就知道之乎者也,每日让我死记硬背,我背了那么书,学到的尽是些酸腐,既然如此,只要拿着书背就可以了,还要什么先生!” 慕烟带了几分不悦,又仰起头看着君令仪,嫌弃道:“他们也没有治过国,凭什么觉得我能用那些知识治国?先生说,治天下应为仁,处处为仁。 可他从未曾告诉过我,今天下大乱,唯齐国颇具战力,有父王保驾护航,可内部却早已腐朽的厉害,这样的天下,这样的国,我如何以仁相治! 嘴上说的轻巧,只要背好书卷,一切皆有可能。 可我若为王,要的不是可能,是安康,是乱世的宁静!” 慕烟的手掌攥起,大大的葡萄眼里好像装了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东西。 君令仪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觉得慕烟是孩子,却未想到他也早已看透了这天下的腐朽和无助。 这些话慕烟不知从何处听来,但字字入耳,都为事实。 是呀,死记硬背的之乎者也或许能用于太平盛世,让书生用一生的时间去钻研和治国。 但若天下已乱,内核已腐。 时间紧迫的不容人再去做死记硬背的事情。 慕烟抿了嘴角,又道:“母妃。” “嗯?” “你说父王十岁上战场,他像是我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执刀剑,读兵法,而不是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地方,偶尔还要去另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见那些把我当成傀儡一样的人?” 慕烟没有露出的可怜的表情。 他的拳头攥紧,眼眸盯着自己的鞋子。 脸上的表情是愤恨。 这样的慕烟,真实的没有伪装。 君令仪侧过头,觉得自己之前都没真正地认识这个孩子。 她一直把他当做孩子看,却忘了他是皇族的孩子。 他缺乏母爱和父爱的同时,身上也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所以他乖张,所以他熊。 他像一只刺猬,避开身边所有的人。 只有当他包容了你,才会把最真实的肚皮展现给你看。 可这份肚皮里又太多不是孩子的东西要让君令仪满满钻研。 君令仪摸了摸他的头,道:“既然知道是死记硬背,之乎者也,就试着去了解里面的意思,等到先生教不了你了,母妃让父王给你换新的先生,若是母妃有时间,也会教你些不一样的东西。” “真的?!” 慕烟的眸中满是兴奋的光芒,“那现在可以吗?” “现在不行,改日。” “哦。” 慕烟抿了抿嘴角,虽没有说出扫兴的话,可表情明显带了几分失落。 君令仪看着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笑道:“来,我们拉钩,拉钩之后,母妃就不会骗你了。” “好。” 慕烟把自己的小拇指也递了过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千年都不变。” “嗯!” 慕烟点点头,瞳孔里的光越发坚定。 君令仪轻轻敲在慕烟的小鼻子上,笑道:“小慕烟能够对国家大事天下纷争侃侃而谈,没想到一个拉钩就轻信于人了。“ 出乎君令仪的意料,慕烟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而是认真地看着她,开口道:“若是之前,我一定不会相信你,现在你是我的母妃,我信你,天下的人太多,我能信的,只有你和父王了。” 五岁的孩子说出的话却越发让人惊喜。 君令仪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拇指,道:“好,我会对得起你这份信任。” “嗯。” 慕烟又点了点头。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 或许不该把慕烟永远关在这座牢房里,他也有权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体会一些书本里找不到的东西。 …… 冬至已到,京城的风瑟瑟吹着,飘雪的日子少了,天气却依旧严寒。 永寿宫内也一如往常地密不透风,不让一点风雪进来。 只是烟雾缭绕,颇为呛人。 太后吐出一口烟,道:“说说。” 吴嬷嬷跪在地上,道:“老奴在平西王府待了一阵子,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不佳,人前演戏,人后受罪,王妃只是用诡异的行动掩饰内心的伤痕,顺便掩饰王爷不喜欢的事。” “嗯。” 这样的人事太后见多了,不足为奇。 吴嬷嬷想了想,又道:“不过王妃和小世子的关系似是极好,小世子常去找王妃玩耍,孟宇轩的床头挂着一幅一家四口的画,是小世子画的。” “一家四口?” “还有王妃腹中没有出来的胎儿。” “呵。” 太后的喉间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得不到老五的爱,就想要走哀家的老路吗?” 涂着凤仙花汁的手指轻抚烟杆,悠悠然吐出一口烟来。 太后的眸中是满满的蔑视,又道:“东西,如何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以瘾治国 闻言,吴嬷嬷眉宇间的认真更甚,叩首道:“太后放心,老奴一直按时放入王妃的饮食之中,最近也按照苏嬷嬷说的加紧了放的次数,时间隔得渐短,一次也没有落下。” “看着她吃下去的?” “是,王爷不去孟宇轩,王妃也有些心绪不宁,最是信赖老奴,老奴送去的东西她多少都会喝一点,全然不知药已入口。” “做的很好。” 太后颔首,苏嬷嬷又拿了一包药递给吴嬷嬷。 吴嬷嬷道:“老奴退下了。” “去吧。” 临走之前,吴嬷嬷又抬头看了一眼。 太后的身后,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发丝凌乱,面若骷髅。 吴嬷嬷不敢多看,拿着药包匆匆离去。 永寿宫的门关上了。 太后回首,又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 唇微张,烟雾悠悠然吐出。 女人的鼻尖轻耸,嗅到烟雾的味道,就像是饿了许久嗅到肉香的狗。 她浑身无力,却扭着身子向太后的方向爬去。 太后的眼眸微眯,欣赏着女人此刻的状态,又吐出一口烟来。 女人向前爬了两步,手掌扬起,向着天空抓了抓。 修长的指尖从烟雾中穿过,她什么都抓不到。 她的目光变得迷离,将刚刚穿过烟雾的手掌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是那份让她沉迷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舌头毫无顾忌地在掌心舔着。 太后示意,苏嬷嬷上前,一脚踹在女人身上。 女人不妨,本就无力的身子被踹倒在地上,也被踹的离太后近了些。 哪怕如此,她依旧不愿意放下自己的手掌,只大口大口的嗅着掌心的味道。 太后看着女人的窘态,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她将烟杆递给苏嬷嬷,自己的头垂下,用两根手指捏起女人的下巴。 “呼……” 一口烟雾吐出来。 女子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头微微向前,想要吸取更多。 却是太后骤然松手。 女子无力,也只能踉跄地倒在地上,身子依旧忍不住的抽搐着。 太后脸上的笑容更甚,又倚在凤椅之上,笑道:“珮玖,给狗吃的。” 话音落,苏嬷嬷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丢在女人的面前。 女人见到布包,本是涣散的瞳孔总算有了焦距。 她长大了嘴巴,扭着身子走到布包旁边,手掌颤抖着将布包拆开,看着里面棕灰色的粉末。 她的身子早已不受自己的控制,舌头却一下下地舔在粉末上。 她的发丝乱了,额间珠翠亦掉了一地。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把这些吃下去! 这是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 太后眯眼看戏,又吸了一口旁边的烟杆,笑道:“秦妃,再和皇上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哀家就不是饿你两天这么简单的了。” 太后的声音落下,趴在地上的女子动作骤然停了一下。 她的喉间轻动,目光依旧看着手中的布袋。 眸中有些许的清明。 眼眸轻动,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没有说话,很快又低下头,拼命地舔着布袋上的东西。 太后的眉心微蹙,似是有些许不悦。 苏嬷嬷见状,一脚踹在秦妃的身上。 秦妃无力抵抗这一脚,身子踉跄地滚在一边。 可她好像全无伤到,又像疯狗一般向布包的方向爬去。 苏嬷嬷的脚踩在布袋上。 秦妃抬眸,看了看苏嬷嬷,又看了看太后,呜咽地开口道:“母妃,儿媳知错了。” 话音落,苏嬷嬷总算抬起自己的脚。 布包上还带着苏嬷嬷鞋底的泥土,秦妃却爬过去将布包抢过来,继续舔舐上面的东西。 眼眸中的清明已经不再,从今日起,她也已经不再是个人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以瘾治后宫的愿望即将实现。 或许,以瘾治国也会是个好办法。 这世上不存在不听话的人,只存在让人听话的办法。 烟杆外的世界云云雾雾。 太后要把一切都握在手里,让所有人都对她俯首称臣,哪怕这些人早已经没了灵魂也无关紧要。 …… 新年将至,平西王府一切如旧。 秦止常常夜不归府,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倒是慕烟经常来孟宇轩,也增加了一些阳气。 慕烟聪颖,在先生那里背过书就来孟宇轩读读君令仪的书,偶尔遇见不懂的地方还会拽着君令仪问东问西。 君令仪书柜上的书大都被他翻了一遍。 这日慕烟正坐在案边读书,桃儿骤然进来,道:“王妃,王爷来了。” 君令仪抬眸,这阵子秦止倒是稀客。 却是慕烟已经把书放在一边,跳下凳子向着屋门口跑去。 一进门,慕烟便扑到秦止的怀里。 秦止亦是惊喜,将慕烟抱了起来。 慕烟的头垂下,在秦止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秦止察觉到脸颊的温热,有些诧异地看着慕烟。 慕烟道:“母妃教的。” 秦止的目光又落到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一怔,赶忙摆了摆手。 她可从来没有交过慕烟如此肉麻的做法。 倒是慕烟的表情十分正经,一板一眼地开口道:“想要拉拢友人,必定利用自己的长处,讨友人之喜,造自己之福,想利用敌人,必定软自己的姿态,谋敌人之软肋,借机杀之。” 闻言,君令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所以慕烟是把你父王当做友还是敌?” 秦止的脸色倒不难看,只抬眸看着慕烟。 慕烟捏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大概是母妃所说的实验体……” “噗……” 君令仪又笑了一声,唯有秦止表情淡然,只抱着慕烟不说话。 秦止向桃儿使了个眼色,桃儿会意,将孟宇轩留给一家三口。 君令仪开口问道:“慕烟想实验什么?” 慕烟想了想,道:“让父王被母妃亲一下。”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这个要求…… 她看了看秦止,道:“慕烟此计用的失败,就算用自己之所长,也要讨对方的喜房,你父王明显只是对你的卖萌新奇,并不是喜欢,不能言听计从,满意此为。 话说着,秦止秦止已经抱着慕烟走到君令仪的面前。 他蹲下身,一手捂住慕烟的眼睛,双眸认真地看着君令仪,道:“亲吧。”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娘子,亲嘛 为了在慕烟面前撅她的面子,秦止也是蛮拼的…… 君令仪刚吹完牛逼,现在就嗅到了空气中一丝尴尬的气氛。 慕烟的眼睛被遮住了,因为知道在秦止的手下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慕烟也不挣扎,只抬起手掌在前面摸了摸,试图摸到君令仪亲秦止的现场。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慕烟,母妃这就叫激将法。” 慕烟点了点头,似是受益匪浅的样子。 君令仪向后倚了一点,向着秦止使了一个眼色。 在孩子面前差不多就得了,亲虽然没少亲,但还是要顾忌一下其他的外在因素。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眉心微蹙,把捂在慕烟脸上的手拿开。 慕烟眨眨眼,道:“亲了吗?” “没,母妃不愿。” 君令仪刚咽下去的一颗红枣差点没卡在喉咙里,眸子瞪了秦止一眼。 慕烟也愣了一下,攥起小拳头放在小肉脸旁边。 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小肉拳稍稍摇动两下,嗲声嗲气地开口,“母妃,亲嘛~” 嗷……!!! 君令仪的血槽岌岌可危。 她的身子向后倚了些,咽了咽唾沫看着慕烟。 她每日在这里教习慕烟兵法,让他好好做一个男孩子。 到底是谁教的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算是看明白了,慕烟所说的以己之长,投敌友之好,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想用卖萌打败秦止,是想要君令仪乖乖地亲下去! 慕烟眨了半天的眼睛,见君令仪没有动静,脸上露出几分伤心地表情,侧过头看着秦止道:“父王,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够萌,不够讨母妃的欢心?” 君令仪还在调节着自己的心率,骤然听到这句话,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抬眸向着慕烟和秦止的方向看去。 怎知眼前的景象比刚才还要震撼一万倍。 眼前,秦止学着慕烟的动作,因为一只手抱着慕烟,只有一只手攥拳抬起贴在脸颊。 他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起伏,眼神虽温柔,却也看不出什么波澜。 他的拳头轻动,漠声开口道:“娘子,亲嘛。” 嗷……!!!!!! 特么的,这种高冷萌,十管血槽也空了。 她的手掌狠狠拍在胸上。 隔着“四季干扁豆”的胸脯,她都快感知不到自己心脏的存在了。 偏是站在她面前的两父子依旧在认真地研究着。 慕烟摸了摸下巴,道:“父王,这样好像也对母妃没什么作用,要不,咱俩一起来吧。” “好。” “……” 话音刚落,慕烟和秦止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卖萌的动作统一一致,带着浓浓的慕烟风格。 三只拳头轻动。 “母妃,亲嘛~” “娘子,亲嘛。” 君令仪的身子向前,将自己的唇瓣在秦止的脸上扫过。 再不亲,孟宇轩多半是要出人命了。 她惜命得紧,可眼前的状况,她很害怕自己成为第一个因为夫君和儿子卖萌导致鼻血太多而亡的王妃。 关键是……她的夫君是高冷王爷,她的儿子是面瘫世子。 这消息传出去,有人信吗?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动作,心情大好,也侧头在秦止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道:“父王,我们成功了,可惜还有好多动作没给母妃看呢。” “下次看。” “……” 是时候把古代擦鼻血手纸的制作提上进程了。 秦止把慕烟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又走到君令仪的座位前面,身子倾下,以手相倾。 君令仪眨眨眼,身子亦后倾了些,道:“王爷?” 现在她一看到秦止的这张脸,总会想起刚才他的高冷萌……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奈何秦止的脸颊渐低,越靠越近,让她丧失了删除记忆的权利。 她的身子紧绷着,后背已经抵在了座椅的最后面,眼睛也闭得紧紧的。 耳边似有响起秦止一声轻笑。 温热的唇瓣贴在她的额头,带来一份舒心的感觉。 君令仪紧绷的身子不自觉放松下来,惊异睁开双眸,看着眼前的秦止。 秦止的唇撤去,身子也站直了,指尖轻抚过君令仪的额头,道:“为夫和慕烟的玩笑,娘子受惊了。”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伸手想要抚上自己的额头。 却未料秦止的手掌还未完全撤去,指尖不自觉触碰,君令仪好像被电了一下,手掌骤然缩了些。 秦止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手指上。 他的嘴角浅浅划开一道弧度,伸手轻攥住君令仪的手腕,引着她的手贴在额头,又撤去手掌,坐到旁边。 君令仪看着秦止,手指下的额头微有些潮,不知是不是还带着秦止的味道。 慕烟从旁边体贴地递给君令仪一块帕子,道:“母妃,擦擦口水。” 君令仪将手掌撤下,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接过帕子为慕烟擦了擦嘴角,道:“你先擦。” 慕烟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秦止,从板凳上跳下来,道:“我记得桃儿姐姐说这个时辰板栗糕该熟了,我去瞧瞧。” 说罢,慕烟从板凳上跳下来,一溜烟地跑了,不给君令仪和秦止任何说话的机会。 看的兵法越多,慕烟知道的也越多,再加上把兵书里面说的和陆叔叔说的结合在一起。 慕烟大概了解了一整套如何让父王和母妃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办法。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制造机会。 母妃和父王之间看起来很好,可慕烟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他希望父王和母妃能永远永远在一起。 等到那时候,他再和父王抢母妃也不迟。 心里想着,慕烟已出了孟宇轩。 鼻子在外面嗅了嗅,他迈着步子向小厨房跑去。 桃儿姐姐做的板栗酥,也很好吃。 孟宇轩内,君令仪还看着慕烟刚刚离开的路线。 她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叹道:“这孩子。” 她的手里还拿着慕烟送来的帕子。 秦止抿了一口茶,问道:“王妃流口水了?” 君令仪尴尬笑笑,“没有……” 秦止的眸间轻动,又问道:“刚才的一切,王妃喜欢吗?”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好不容易快要忘记了高冷萌的秦止和额头上的超苏一吻,他这个时候一提,倒是都想起来了。 见君令仪不说话,秦止又看着她,问道:“嗯?” 声音亦是苏的要命。 君令仪抬头对上秦止的眼眸,道:“喜欢。” 闻言,秦止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显然欢喜的很。 他的指尖轻动,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脸上,又问道:“那……你喜欢本王吗?” 第二百五十四章 王妃在撩本王 扑通,扑通。 心电图在君令仪的眼前的闪现,却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了。 回答了太多次的问题已经得心应手。 君令仪扬起一个假的笑脸,道:“当然喜欢。” 他是全天下的女子喜欢的人,是全天下的女子想要嫁的人。 她嫁了,还不喜欢,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资源。 秦止看着她的眼睛,眉心蹙起,好像对她的答案有些不太满意。 君令仪让自己的假笑维持的时间久一些。 秦止顿了半晌,道:“是……想要相守一生一世的喜欢?” 喉间的话再次梗住。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睛。 屋内的气氛说不清道不明。 君令仪的嘴角轻抿,笑出声来。 她托腮看着秦止,道:“王爷,你放过我吧,不爱何撩?” 开玩笑的语气,刚好把这句话岔了过去。 已经立下了约定,又何谈相守一生一世。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眉心蹙的更紧,“撩?” 他想了想,道:“上次的事你若生气了,本王以后不再脱衣服便是。” “不是不是。” 君令仪见秦止误会,马上摆了摆手否认。 “王妃喜欢看本王脱衣服?” “……”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为了防止话题被带到更偏的角度上,开口解释道,“‘撩’就是撩拨,撩拨人心的意思吧,之前王爷不是知道撩汉和撩妹的意思,所谓撩,就是做些举动让对方面红心跳,心存幻想,在两人之间晕开一抹暧昧的氛围。” 君令仪解释的认真,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说的蛮有道理。 她的眼眸抬起,看秦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嘴角又扬起一抹笑容,道:“王爷可听懂了。” “嗯,王妃在撩本王。” “……?!” 她什么时候撩了? 秦止单手托腮,阳光洒下,在他的脸颊上晕开一片光晕。 长长的睫毛轻动,道:“王妃说话的样子,很撩人。” 话音落,秦止的头稍微歪了一下,眼眸轻眨,目光还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他的表情淡然,在光晕的映衬下恬静而美好。 扑通,扑通…… 君令仪又听见心脏在胸膛里跳动的声音。 喉中骤然有些干。 她长吁了一口气。 秦止,不爱何撩? 眼眸闭上,想不看眼前让人心动的画面。 可一闭上眼,君令仪的眼前忍不住又浮现出秦止高冷萌的样子。 今天的心脏,注定跳的有些不太正常。 君令仪睁开眼,尽量平复心绪看着秦止,不再聊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话题。 岔开话题道:“王爷最近很忙?” “嗯。” 听了这话,秦止的表情严肃起来。 手指插在一起,放在唇边撑着。 “今日回来……” “待不得太久。” 他说着,面色越发冷。 君令仪点点头,最近她没去管朝堂上的事,可是听说瘾药泛滥,毒枭猖狂,太后和皇上的态度却甚是随意,这几日更是发现有官员莫名其妙暴毙家中。 如此档口,秦止必定闲不得。 秦止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和慕烟要好好的。” “嗯。” 君令仪说着,将桌边的红枣银耳汤端起来喝了一口。 秦止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道:“本王该走了。” 君令仪一怔,“这么快?” “嗯。” 外面的日头正好,君令仪瞧着,骤然想起一事,赶忙趁着秦止回来快点请示道:“王爷,我想带小慕烟出去逛逛。” “出去逛逛?” “嗯,就是不在王府和皇宫的地方。” 自从上次慕烟和君令仪说了想法,君令仪就一直想带他出去走走。 可惜秦止一直忙,也没回来。 慕烟和君令仪不同,没有得到秦止的批准,不能随便出府。 秦止想了想,道:“也好,本王让杜宇通知管家。” “多谢王爷。” 秦止又看了君令仪一眼,道:“你要出府,注意安全。” “王爷放心。” “还有……” “嗯?” 秦止抬起手,指尖触及君令仪的脸颊。 他开口道:“玩的开心,待本王忙完了,我们一起出去。” “好。” 君令仪点点头应了下来,顺便盘算着该带慕烟去哪里玩才好。 却是秦止的指尖稍稍用力,轻轻捏了一下君令仪脸颊上的肉。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又狐疑看着秦止。 秦止的眉头轻蹙,道:“不许带慕烟去烟花之所。” “……” 君令仪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怎么觉得,自己在秦止这儿已经变成惯犯了。 说起来也怪秦止闲着没事就往烟花之所跑,要不君令仪就去了两次,怎么次次都被抓个正着! 而且秦止不说的时候还好,只要秦止一说,她总是会找到机会去桑红院逛一圈。 君令仪的眸子滴溜溜地转。 秦止见她不答,指尖又捏了捏,动作很轻,蹙眉道:“记住了吗?” 君令仪的手掌攥拳,在脸颊晃悠了两下,表情挤了挤,卖萌道:“知道了。” 一声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君令仪一怔,眼眸睁开,看着秦止捏着她的脸颊笑着。 她之前也见过秦止的笑,嘴角勾起,帅气十足。 可她却是第一次看见秦止的露齿笑,还有一颗是可爱的小虎牙。 他的眸子弯着,也好像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重负之下,他好像已经冷的和这样的笑没有关系了。 可他如今这般笑着,真的很暖,很好看。 可惜这抹笑容很短,如昙花一现,绚烂了双眸。 秦止敛起笑容,撤去捏着君令仪的手指,道:“本王走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骤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抬起手,一把抓住了秦止的胳膊。 秦止的脚步骤然顿住,回首温柔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皱紧眉头看着秦止,道:“今天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 秦止看了她半晌,垂眸道:“你在关心本王?”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更紧,手掌更是攥紧了她的袖子,她道:“王爷,是不是?” 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 今日的秦止有些奇怪。 卖萌也好,宠溺也罢。 每日都会上演的画面,却总给君令仪一种奇怪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五章 感觉王爷喜欢她 君令仪的手掌拽着秦止的衣袖,攥紧了不想松开。 秦止的头垂下,低头看了她的手一眼,又抬眼看着她的眼眸。 他的眉心微蹙,让君令仪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更胜。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担忧地看着秦止。 她拽着,像是太久没见到夫君的女人,依依不舍的模样。 下一秒,秦止的手掌轻动,骤然反手握住了君令仪的手。 他轻轻一拽,君令仪不妨,就这样撞到他的怀里。 秦止一手环着她,一手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 君令仪惊住,鼻端却是熟悉而又让她安心的味道。 她的手掌抬起,下意识地也想抱住秦止。 秦止的手掌轻抚她的发丝,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君令仪停止了糊涂的动作。 这个怀抱,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该是属于她的。 她闭上眼,骤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最近她学了很多自欺欺人的办法,日子是混一天是一天的,梦是多做一会儿是一会儿的。 都说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黄粱美梦甚好,还不让人做着玩玩了? 心里想着,君令仪便这样倚在秦止的怀里。 也不去掐自己来试探是不是在做梦。 毕竟掐醒了就不划算了。 秦止的动作轻柔,怀抱也那么温暖。 君令仪的耳朵贴在她的胸膛上。 耳边是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原来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跳声也会那么好听。 君令仪不动,秦止便将她拥得更紧些。 他的下巴轻抵在她的头上,宠溺地蹭了蹭,似是累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平西王做的事,很少有不危险的。” 君令仪的心下一怔,眉心不禁皱起一点。 秦止曾说过,他的命不是自己的,是天下的。 他的背上伤痕累累,每一刀都是为齐国挡的,是为百姓挡的。 君令仪的手掌垂着,却不自觉拽了拽秦止的衣角。 秦止自是察觉,他不敢将君令仪抱的太紧,害怕自己失控的时候会伤到她。 他道:“但我答应你,就算哪一天平西王会遇到意外……” “别!” 君令仪的身子撑开些,抬手想要制止秦止的话。 却是秦止的嘴角勾了一下,手掌攥住君令仪的手腕。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秦止看着她,认真道:“我答应你,就算平西王遇到了意外,你的夫君也一定会回来见你。” 话音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真真假假,苦涩还是高兴。 这些君令仪看不透,就像她永远看不透秦止在想些什么。 秦止抬手,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君令仪的头发,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眼,道:“看见你的担忧,本王本不该欣喜的。” 他的眉宇间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勾的君令仪的身子有些麻麻的。 说不出的感觉。 所有她和秦止在一起的时刻,都是她曾经未曾探索的神奇世界。 君令仪的身子还站在原地没动,秦止温柔地将她引到座位上坐好。 肩膀被秦止按在座椅上,他道:“这阵子本王可能不会经常回府,照顾好慕烟,照顾好自己。” “好。” 听见慕烟的名字,君令仪回过神点了点头。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不自觉伸手轻点在她的眉心,道:“和慕烟出去好好玩玩,等本王有空了,一起去。” “好。” 君令仪又点了点头。 秦止的目光始终凝视在她的脸颊上。 此刻的日头正好,秦止的手掌还放在君令仪的肩膀上,嘴角轻扬,终是有些不舍地松开手,“本王走了。” 话音落,秦止转身离去,只留给君令仪一个背影。 君令仪身子还倚在座椅上。 她的眼眸抬起,看着秦止消失的方向,眼前似是又出现了秦止刚才的眼神。 卖萌的画面,额间的轻吻,离别的拥抱,还有……刚才的眼神。 所有的事情连成一条线,在君令仪的脑海中滚过。 怦然心动的感觉十分明显。 只是…… 她的眸子轻垂。 不知道为何……她好像觉得…… 秦止喜欢她? 可怕的念头一旦在心底种下,就像水葫芦一般疯狂地蔓延。 脑海中的细节渐多,从最初的疏远和算计到后来的亲密无间,她和秦止之间,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多了很多微妙的东西。 她曾以为是她一厢情愿的喜欢,便不愿让他看出她的心思。 可他问:是……相守一生一世的喜欢?“ 他的眸中认真,险些让君令仪脱口而出。 “若我说是,你会圆我的梦吗?” 空气中似还残留着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 君令仪突然想。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乌龙? 如果秦止从一开始就不是gay? 如果他们早已相互喜欢,只是相互胆怯,谁也不敢开口? 如果只是他们太傻,隔着一场窗户纸互撩暧昧? 她一直觉得“如果”只是一场白日梦的假设。 但如果……这场白日梦是真的能? 心绪被撩拨起来,不自觉就想了很远。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不自觉轻笑出声。 连她自己都知道不过是一场白日梦,何必再纠结这种七七八八的事情。 她是个被命运遗弃的人,这世上怎会有男子对她心动。 少女心蹦跶地太过离开,让她越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这世上最无奈的事,就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拆穿的时候只会是无尽的谎言。 若是她再任由自己瞎想下去,便真的和陈锦凝没什么两样了。 嘴角轻抿,眸间又是一抹笑,笑自己的傻。 她的笑容苦中带甜。 苦的是胡思乱想终难成真,甜的是还可以这样一直待在秦止身边,偶尔想想也没什么的。 就像是贴身版的追星,真人版的养成游戏。 这么想想,她还是个幸运的人。 君令仪正想着,忽是两声爽朗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笑声里带了几分小奶音,十分悦耳。 君令仪回过神,猛地侧过头,见慕烟就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的身子也转向慕烟,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慕烟都看出来了 闻言,慕烟脸上的笑容更甚。 童真的眼眸中竟带了几分八卦的意味。 眼神和陆维琛如出一辙。 慕烟道:“父王刚走我就进来了。” 说着,慕烟又跳到地上踩了两下。 靴子和地面相撞,发出蹬蹬蹬的声音,“我今天还特意穿了那双走路很响的靴子,母妃都没有发觉。” 君令仪无奈道:“母妃刚才在想事情。” 话音落,慕烟的眼眉却又挑了挑,凑到君令仪身边问道:“母妃是在想父王吗?” 还未等君令仪回答,慕烟已经攥好了小拳头,哼道:“父王好过分,明知道母妃想他,还要出去做事情。” 君令仪低头,看慕烟趴在她的膝盖上,小脸上还带着愤恨的表情。 慕烟又仰起头看着君令仪,道:“母妃不必担忧,下次父王回来的时候,慕烟就不让父王见母妃,就说母妃得了很重很重的病,都是因为父王离开犯得,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经常不回王府!” 闻言,君令仪忍不住笑出声,她问道:“慕烟,这一招是你原来用于王爷的吧?” 听着君令仪的话,慕烟的表情虽还有愤恨,却也漏了怯。 他伸手挠了挠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道:“这方法好用吗?” 慕烟抿了嘴角,想了一会儿,道:“还挺好用的,就是……” 君令仪托腮看着慕烟,笑道:“就是有一次因为我的介入弄砸了?” “嗯。” 慕烟软糯糯地应了一声,道:“不过是我兵法不如母妃,后来我想了想,我甘拜下风。” 君令仪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既然你想用这件事和母妃来谈兵法,那你知道你赢在哪里,错在哪里了吗?” 慕烟愣住,眼眸垂下,依旧保持着趴在君令仪膝盖上的动作。 他仔细想了很久,方抬起头道:“母妃能解释给慕烟听吗?” “你赢在王爷疼惜你,爱你,你输在利用了这份疼惜和爱护。”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兵法有云,相互利用方能站到最高的地方,可‘爱’这东西没有写进兵法,这东西很奇怪,王爷喜欢你,你也送给他几分,爱不会消失,反而会增加。 可你若利用它,用兵法所言为自己谋取利益,自私自利只会让爱打折,缝隙越大,越能让人趁虚而入。” 慕烟所有所思地听着,也不知听懂了多少。 待君令仪说完,慕烟依旧想了多久,道:“那如果有一天,慕烟爱上一个人,那人却不爱慕烟,该怎么办?” 面对慕烟甚是纯真好奇的目光,君令仪指尖不自觉抓了衣摆。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动作,头又抬得高了些,“母妃也爱父王吗?父王不爱母妃?” 君令仪一怔,还没说话,却是慕烟的小拳头又攥了起来,道:“若是不能相互利用,便是要坦诚相待,母妃若是觉得问不出口,下次父王回来了,慕烟帮你去问他,母妃这么好,父王为什么不爱母妃。”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慕烟颇为无奈。 有时候她觉得慕烟很厉害,兵法也好,画画也罢,信手捏来,全然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可有时候她又觉得慕烟幼稚得紧,心性和说出来的话都是小孩子的模样。 她伸手将慕烟抱到凳子上,道:“慕烟误会了。” 她说着,又理了理慕烟的衣裳,“今日……” “母妃,我是真的误会了吗?” 君令仪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慕烟打断了。 慕烟的眼睛带了几分审视,盯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无所谓道:“你误会了,父王和母妃,关系很好,相互爱恋。” 她向着慕烟挑了挑眉毛,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有假。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思索了一会儿,凝眉道:“你们好就行。” 当初千方百计的想要破坏,现在千方百计地想要撮合。 君令仪还拽着慕烟的衣角。 她和秦止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明显了吗? 明明是演戏的一把好手,为何慕烟都看出来。 她爱秦止,秦止却不爱她? 指尖轻动,慕烟的话也让君令仪彻底断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秦止喜欢她什么的,不存在的。 她把桃儿叫进来,让桃儿回占春堂拿两件衣裳过来。 慕烟狐疑开口,“母妃,好好地拿衣裳做什么?” 君令仪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道:“母妃带你出去走走。” “出去?进宫吗?” 慕烟说着,脸上带了几分厌恶的表情。 君令仪笑道:“不是,是去外面走一走。” “外面?” 这一声,慕烟却愣住了。 他的头抬起,惊异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看着她的表情,又点点头,颇为诧异道:“就是除了王府和皇宫的地方,慕烟不喜欢?” 话音刚落,慕烟已经拽住了君令仪的手掌,语气兴奋地快要飞起来,“就是每次坐马车路过的外面吗?!就是那个街道上都是鬼魅魍魉的外面?!母妃,我们一起去看鬼好不好!” “啊?” 君令仪眨眨眼,一时有些懵。 慕烟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君令仪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平息一下兴奋的心绪,哭笑不得地开口问道:“小世子,这些话都是谁和你说的?” 慕烟捏了下巴,嘟囔着开口道:“小时候我想要挑开马车帘子向外看一眼,丫鬟都和我说,外面是看不得的,都是豺狼野兽,鬼魅魍魉,小时候我害怕,可是我越长大就越喜欢鬼!就是不敢一个人看,母妃一定要抱紧我,这次我要好好地摸一摸这些鬼魅魍魉!” 慕烟撸起袖子,一副要干一桩大事的样子。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看来慕烟是真的没有去过外面。 桃儿将衣服取来,君令仪让慕烟一人换衣裳,自己也去屏风后换。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屏风,君令仪开口道:“慕烟,外面可能和丫鬟所说的不太一样……” “为什么?他们骗我?我要处死她们。” 明明是胡闹的话,语气却丝毫不带胡闹的意思。 君令仪的动作微滞,眼眸抬起,好像能穿透屏风看见那一侧的慕烟。 屏风那端穿衣服的声音没有停下。 第二百五十七章 长大了以后娶你 君令仪的眉头微蹙,她好像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暴戾的味道。 慕烟的话说的理所当然,君令仪只能循循善诱地引导。 她问:“为何要杀了她们?” “她们骗我!” 慕烟的口气坚定,不容有疑。 君令仪想了想,又道:“没有王爷和太后的批准,慕烟不得出府,她们可能只是害怕被上面责罚。” “她们活在最底层,若是替罪而死,也值得,刚好化作厉鬼,可以在街道上跑给慕烟看。” 天真无邪的孩子口气才是最致命的。 君令仪系好腰带,指尖轻触屏风,听着慕烟和没事人一般开口道:“母妃,你换好了吗?” “换好了。” 话音落,慕烟已蹬蹬蹬跑到君令仪面前。 他看着君令仪的装束一愣,道:“母妃今日穿的是男装?” 君令仪没有回答慕烟的话。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齐国未来的王。 可在他的眼中,人命早已低如草芥? 君令仪问:“如果……当初我没有让你喜欢,你会不会想办法杀了我?” 从最初的哭闹,到最后的下手。 君令仪突然不敢想。 慕烟一怔,向前一步,“母妃为什么……” 君令仪抬手制止了她的脚步,道:“会不会?” 慕烟舔了舔嘴角,看着君令仪的表情,脸上也多了几分认真。 小小的身子站的笔直,他道:“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是王府的王妃,是老妖婆钦点的人,地位不在我之下。” “呵。” 君令仪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问,“如果当初我只是君府的庶女,在王府暂住,和王爷定亲,你会想办法杀了我?” 慕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手掌攥着衣角拧了拧,说话的声音特别小,“会……会吧,毕竟你曾和我说过那样的话。” 君令仪记得她曾经威胁过慕烟。 这是她的错,但也是让熊孩子能有点记性。 她的眉心皱的更紧,又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当了齐国的皇上,天下尽在你脚底,所有人的位子都比你低?你会不会因为人骗了你,斩杀了那个人!” “会,这是做皇帝必然的心狠。” “那做做皇帝必然地心仁呢?” 慕烟撇撇嘴,“母妃,你怎么也说那些先生说的话?” “世间阴阳相克,相互制约,有狠必定有仁,丫鬟固然有错,可你也信了,若有一天,你的大臣们勾心斗角,让你相信一个无辜地骗了你,你也要杀吗?” “我……” 君令仪低下身子和慕烟平齐,尽量和他认真地讨论问题。 慕烟想了片刻,仰起头开口道:“那便一起杀了,之后再给那大臣立个碑就好了。” “若朝堂里的人被杀没了呢?” “那……那便再招就好了。” 慕烟嘴犟,不想承认自己的话是错的。 君令仪道:“要是天下人都知道,在你的朝堂上,人人难以长命,谁还会来?” “我……” “嗯?” “可是……” 慕烟又拽了拽衣摆,“老妖婆就总是杀人……” “所以齐国内乱,岌岌可危。” “这……” 君令仪严肃地看着慕烟,教育道:“人头不是割韭菜,割了一波还会另外一波,你要狠,也要仁,不是所有都要用死亡来解决,明白了吗?” 慕烟的头垂的更低,手指头掰了掰,“那……什么时候用狠,什么时候用仁?” “这便是慕烟要好好学的了,慕烟那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君令仪的声音又温柔下来,慕烟的眼眸看着地面,眸中的狐疑却更多了。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手握住了慕烟的小拳头,让慕烟将拳头松开,又道:“慕烟还小,治国之理是要用一生去探索的,若是一日就被你想明白了,天下就不会分分合合了,丫鬟做错了事,打几板子惩戒就是了,她们若犯了该死的罪,脑袋才该被扔下来。” “嗯。” 慕烟点点头,也不知听懂了多少。 君令仪垂眸又道:“你和母妃之间关于兵法关于天下的事都是秘密,不告诉父王,更不要告诉祖母,好不好?” “好!” 慕烟的头总算抬起来。 他坚定地看着君令仪,又猛地点了几下头,将自己的手从君令仪的掌心抽出来,伸出小拇指对着她。 君令仪见状,又和慕烟拉了勾。 拉完勾,慕烟抿了嘴角,道:“母妃真好,如果父王没有娶母妃,慕烟肯定把母妃娶进家门。” “噗……” 君令仪失声笑了,她伸手捏了捏慕烟的鼻子,道:“你才多大,知道娶是什么意思吗?人小鬼大的。” “哼,母妃和父王之间相差十岁,慕烟和母妃之间也相差了十岁,有什么不能娶的?” 慕烟越说,倒是越认真了。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道:“那等你长大一点,来我家提亲吧。” 都说童言无忌,君令仪姑且就认为慕烟的话是在夸她。 “好,等妹妹出生了,我再长大一点,就和父王抢女人!” 说完了,慕烟还攥了拳头给自己打气,道:“这就是我未来的目标了!” “噗……” 她好像不小心撩了一个小的。 君令仪摇了摇头,哭笑不得,慕烟说的和真的似的。 她帮慕烟扣好衣服上的扣子,道:“要是再一直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太阳都下山了,什么都看不了了,母妃可是好不容易才和你父王求到了这个带你出去玩的机会。” 慕烟鼓了鼓嘴巴,问道:”外面真的没有都是鬼魅的地方吗?“ 君令仪听着慕烟说出鬼魅二字,眼前不禁又浮现了那个执剑的女人。 她的嘴角扯了扯,要是外面都是那个人,也不用带慕烟出去了。 当然,君令仪知道慕烟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摇摇头,道:“外面都是正常人,是平民百姓,有浓浓的烟火气息,有人叫卖,有人卖艺,是齐国管辖的京城。” “京城。” 慕烟念叨着这两个字,开口道:“嗯,慕烟在书上听过。” 君令仪笑笑,慕烟是真的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她为慕烟披好小斗篷,又把自己的斗篷系上,牵着慕烟向外走去。 出来之前,君令仪一直纠结带慕烟去哪玩儿好。 第二百五十八章 抛妻弃子检讨会 谁知慕烟从未出来过,反而看什么都是新奇的,随便一个集市都能逛得有滋有味。 他东看看西摸摸,君令仪给他买了一个糖人,他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高兴。 面对这样激动兴奋的慕烟,君令仪只能拽好他,省的出现什么意外。 慕烟是整个皇族的心头肉,若是出事了,太后估计得把君令仪剁了黏一个新慕烟出来。 慕烟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糖人,道:“其实这地方我也来过。” “嗯?” “陆叔叔有时候会带我去醉香苑玩,马车会路过这里,外面特别吵,我还以为是鬼魅的聚会呢。” “……” 君令仪无奈地摇摇头,小孩子果然容易轻信于人。 慕烟手中握着糖,骤然看见不远处有个捏泥人的地方,赶忙兴奋地指了指,道:“哥哥,你看那边!” 君令仪今日是男装,便让慕烟叫她哥哥,以免被周遭人发现。 慕烟说的正兴奋,却是一人从他身边走过。 慕烟手中的木签子断了,糖人也黏在了那人的身上。 慕烟惊住,惊呼道:“我的糖人!” “靠!小爷今天刚换的披风!”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君令仪正关心着慕烟的糖人,一抬头就对上了燕宁愕然的双眸。 世间的事,无巧不成书。 燕宁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遇见君令仪和慕烟。 他的嘴巴张着,不再管自己新换的披风,脸上尽是愕然。 “小兔崽子,你再逃啊!” 三个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吼声响起,罗霄叉腰向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燕宁撇撇嘴,将披风上的糖人拿掉,嫌弃道:“小爷什么时候说要逃了,不让人家方便方便。” “嘿,你个王八羔子……” 罗霄的话音未落,目光微偏,落在燕宁身边的君令仪和慕烟的身上。 君令仪牵着慕烟的手,礼貌地向着罗霄颔首问好道:“罗叔叔。” 罗霄脸上的怒气骤然散去,面上堆满笑容,和蔼开口道:“令仪也出来走走?” “嗯。” 燕宁看着罗霄的态度,又翻了个白眼。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转身要走。 “小王八羔子,你要去哪?!” 罗霄的目光转向燕宁,马上就严厉起来。 倒是燕宁没理他,迈大步走开,摆摆手道:“上茅房,答应了你去就不会跑,消停地和君令仪聊天,小爷一会儿就出来了。” “你!” 眼看着罗霄又要发飙,君令仪赶忙帮忙拽了一下,道:“罗叔叔放心,燕宁不像是会用上茅房这样的借口逃脱的人。” “哎,令仪啊,你是不知道,这孩子越大越难管,现在又比我的银子还要多,横着呢,我这颗心,都快被他愁死了。” “是是是。” 君令仪尽量顺着罗霄说话。 她向着燕宁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忍不住又狐疑开口问道:“燕宁这次,还是去见赵姑娘?” “切,赵姑娘,早黄了,人家姑娘看上了他,他非得和人家姑娘说自己经常出现自己是女人的幻觉,特别想和男人成亲,把人赵姑娘吓得再也不敢见他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现在的男人……都这么开放了吗? 前有秦止告知上官璃韵。 后有燕宁告知相亲对象。 若是中间没有陆维琛,他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罗霄叹了口气,头一垂下,就看见了君令仪脚边的慕烟。 他的表情微怔,狐疑道:“这是……那个孩子?” 慕烟的眼中带了几分警惕,虽看着罗霄,却不说话。 君令仪牵着慕烟的手点了点头,又道:“叫罗爷爷。” “罗爷爷。” 慕烟开口,小肉手依旧捏着君令仪的手。 倒是罗霄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激动的表情,道:“诶诶诶,快让罗爷爷仔细看看,真是个精致的娃娃。” 罗霄低下身想要抱慕烟,慕烟的身子却向君令仪身后缩了缩。 罗霄收回手,起身道:“刚才的动作是我唐突了。” 他又抬头看着一眼燕宁消失的方向,怒道:“这个小王八羔子,上个茅房都得这么慢,你比他小五岁,嫁的人好,有直接有了个这么好的娃娃,我家这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嫁人!” 罗霄的语气满是怨恨,嫌弃道:“这次是去见李家姑娘,我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 说罢,罗霄似是想起了什么,骤然转头道:“对了,上次我给你的梅花牌,你是不是没用上。” 君令仪点了点头。 罗霄又抱歉道:“听说还遇见了强盗,哎,怪我,都怪我。” “没事的罗叔叔,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那你今天是准备带着这孩子去……?” 君令仪看了一眼慕烟,“还不知道呢,他不常出门,我带他随便走走。” 见景,罗霄的眸中多了几分兴奋,道:“要不你们和罗叔叔一起走吧!” “啊?!这……不太好吧。” 君令仪一怔,燕宁的相亲现场她带着一个孩子过去围观……场面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再多加两壶茶,燕宁没准能给姑娘做个抛妻弃子检讨会。 “这有什么不好的!” 倒是罗霄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又道:“城郊又有一场梅华宴,虽说是见姑娘,可我也是准备带燕宁去看看梅花,宴席的人甚多,你刚好带着娃娃随便看看,我的人一路保护,肯定不会遇见上次的事情了,嗯?” 罗霄说着,君令仪颇有些心动。 慕烟拽了拽她的衣裙,道:“哥哥,我们去吧。” 君令仪看了慕烟一眼,笑道:“好。” 几人正说着,燕宁也回来了。 罗霄看着燕宁,气便不打一处来,嫌弃道:“我还以为你掉到里面了。” “呵……就知道你念不得小爷的好。” 燕宁哼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物递给慕烟。 他的手里,赫然是一枚刚买的糖人,连模样都和慕烟刚才吃的一样。 燕宁扬起头,傲娇道:“随便看见买的,你年纪小,小爷不和你计较,就不让你给小爷洗衣裳了。” 慕烟看着糖人,眸中带了几分欣喜,想要伸手去拿,却还是缩了回来,道:“我怎么知道你下没下毒!” “嘿,你个小不点!” 燕宁怒瞪着慕烟,慕烟仰起头不落下风。 倒是罗霄在一边拍手称好:“娃娃年纪小,却知道警惕坏人,聪明!” 第二百五十九章 燕宁vs慕烟 “……” 燕宁看着罗霄,脸色不佳。 君令仪见景,笑着碰了碰慕烟,道:“拿着吧,顺便谢谢人家。” 慕烟抿了抿嘴角,上前一步拿过燕宁手中的糖人。 燕宁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傲娇。 慕烟觉得燕宁的表情甚是熟悉,却不记得从何处看到过。 他开口道:“谢谢舅老爷。” “什么?” 话音落,燕宁和君令仪都愣住了。 慕烟专心致志地吃糖人,刚才的声音好像不过是幻觉。 罗霄去前面招呼马车,也没有听到模样额这句话,只在此刻回头道:“兔崽子,令仪,走了。” 燕宁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嘟囔道:“小爷是兔崽子,是王八羔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 虽然嘴上这么说,燕宁还是向着罗霄的方向走过去。 君令仪牵着慕烟的手,给慕烟买了一个泥人,也走向马车。 燕宁本坐在马车上,此刻见到君令仪和慕烟上来,瞪眼睛道:“你们来……哎哟……”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罗霄打了一下。 罗霄笑眯眯看着君令仪和慕烟,道:“快上来快上来。” 态度甚是热情,就快赶上桑妈妈拉客了。 君令仪扯扯嘴角,带着慕烟坐上马车。 罗霄看着君令仪,道:“你和他玩的好,正好在马车上给他讲讲正经事,别让他每天朝三暮四地不回家,不做正经事。” 燕宁的脑袋已经不疼了。 此刻他抠了抠耳朵,嫌弃道:“爹,你说人坏话的时候,可以小声一点吗?” “不可以。” 马车徐徐前行,燕宁翻了个白眼,面上是满满地不耐烦。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奇怪,大家都各做各的。 慕烟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眸中尽是新奇。 马车行驶,越往外走越是偏僻,和刚才集市的热闹不同,郊区的景象更美,皑皑白雪,枯枝点缀,天上的日头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君令仪照看着他,害怕他一不小心从马车上跌下去。 罗霄似是累了,倒在一边休息。 唯有燕宁没事干,抱胸坐在马车上。 耳边总会响起君令仪和慕烟的笑声。 那声音很轻,却撩拨着燕宁的思绪,心里怎么都不痛快。 听着声音,燕宁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君令仪和慕烟的身上。 君令仪喜欢小孩子,燕宁早就知道。 可她看向慕烟的眼神和看其他小孩子的时候仍颇有不同。 单是一个眼神,满满的母爱已经要溢了出来。 燕宁的手掌不自觉抓住了垫子。 是因为这是秦止的孩子,所以她才会这么与众不同吗? 嫉妒的感觉快要吞噬了燕宁。 君令仪和慕烟脸上的笑容越甚,燕宁的心里就越难受。 有些邪恶的念头不自觉跑了出来。 或许,他之前做的那个决定也是对的…… 眉心皱的越发紧,燕宁的心里越难受,目光就越难移开。 燕宁正看着,忽是慕烟转过头,目光刚好和他的撞在一起。 慕烟看着燕宁的目光,眸中多了几分警惕,身子站在座位上面,手臂张开,挡在君令仪面前。 “不许总看哥哥。” 燕宁挑眉,“小屁孩,谁看她了?倒是你要注意一点,别踩脏了我家的垫子,很贵的。” “哼,坏人。” 慕烟哼了一声,又气汹汹地瞪了燕宁一眼。 燕宁本来就气不顺,此刻又被慕烟怼了一下,道:“嘿!小屁孩,我刚才还没和你算账呢,你现在又开始挑衅了是不是?!” 说罢,燕宁向着慕烟的方向坐了些。 慕烟瞪圆了眼睛,一副要接受燕宁挑战的模样。 君令仪嗅着马车内的一丝火药味儿,颇有些哭笑不得。 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要打起来了? 她看着面露凶相的两人,内心更加无奈。 面对不在保护圈里的人,慕烟就是个赤裸裸的熊孩子。 燕宁本就长不大,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了,完全没有劝架的可能。 再加上现在还在马车里。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尽量稳住慕烟的身子,别让他掉下马车,也别让他受伤,省的回去她捞不到全尸。 马车内的火药味儿渐浓。 慕烟看着燕宁,燕宁看着慕烟。 火花四溅,擂台已起,还有罗霄的呼噜声做背景音乐。 第一回合,燕宁掐腰质问,“你刚才上马车之前叫我什么?!” 慕烟挑眉回答,“舅老爷,祖母说人要有礼貌,看见长辈要叫称呼。” “你!” “而且,舅老爷,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没把自己嫁出去?” “……” 慕烟撇撇嘴,脸上的表情简直和罗霄如出一辙。 燕宁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慕烟怒道:“小屁孩,别瞎学别人说话,再说一次,小爷是娶,不是嫁!” 罗霄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听见了这句话,瞪着眼怒斥道:“哼,所以你娶到了吗?!别浪费口舌了,快点背一背一会儿要见李姑娘时候的稿子!” 燕宁:“……” 君令仪:“……” 慕烟:嘿嘿嘿。 君令仪将慕烟从座位上抱下来,顺便擦了擦坐垫。 因为背景音乐配音员的突然醒来,比赛被迫停留在第一回合。 第一回合,慕烟完胜! 燕宁磨了磨牙,身子向后倚去。 他特么就不该留在京城,留在京城就得被逼婚! 现在连个小屁孩都加入逼婚阵营了!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表情,唇边憋了一抹笑,摇摇头为燕宁默哀。 慕烟就属于哪里有队伍往哪搬的那种。 经历过慕烟的催生风波,面对燕宁的被催婚君令仪感同身受。 罗霄说完话,倚着马车继续睡觉。 燕宁和慕烟之间的火药味还在,好在第二次还没有烧起来,马车就已经到了梅花园。 君令仪一下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京郊的梅花不负声望,果然极美。 之前为皇后祝寿,席梅堂的梅花还是半遮半掩的,此时梅园里的梅花却已悉数开了。 红梅娇艳,白梅素雅,大片的梅林立于雪地之中,引了不少人观赏。 君令仪看的是梅,慕烟看的是人。 因为怕慕烟冷,君令仪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唯有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忽闪忽闪地眨着。 慕烟看着人来人往,心情甚好。 他的目光轻转,骤然定在一处。 慕烟拽了拽君令仪的胳膊,引着君令仪也向着那边看去。 第二百六十章 叫嫂嫂,没毛病 君令仪看着慕烟,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那边的人是……秦止? 不远处的梅树之下,秦止独身而立。 他身披裘衣,面罩银色面具,发丝一丝不苟的束起,带了几分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却和林中的雪和梅甚是相衬。 他的眸子抬起,向着君令仪和慕烟的方向看过来。 三人相视,隔了一小片梅林站着。 罗霄和燕宁也走下车。 罗霄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心里有些奇怪。 他顺着君令仪的目光看过去,亦看见了秦止,狐疑开口问道:“令仪,这人你认识?” 君令仪回过神,向罗霄点了点头,道:“罗叔叔,我去打个招呼。” “去吧。” 罗霄说罢,君令仪已经牵着慕烟向秦止的方向走去。 燕宁看着君令仪的背影,目光微凝,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秦止。 君令仪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这样的人。 这人的气场当真讨厌,和平西王府里的那一位极像。 燕宁想着,眉心不自觉皱的更紧了。 “哎哟!” 燕宁的脑袋又被罗霄敲了一下。 罗霄瞪着燕宁,吼道:“别看了,走了!” 燕宁揉着自己的脑袋,愤恨地看着罗霄,道:“说就说嘛,打什么人,吼什么!小爷迟早得被你折磨死!” “呵,爷,你不把你老子折磨死就是很给我面子了!” 燕宁哼了一声,道:“迟早得被你打傻了。” “对,反正不会是被你的娘子打傻!” “……” 燕宁要离家出走! 他要离开京城! 这地方真的没法呆了! 被罗霄拉走之前,燕宁又向着秦止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银色面具的轮廓,他好像…… 心里想着,却是罗霄拽着他的胳膊又用力了些。 燕宁嫌弃地摆了摆手,道:“小爷自己会走。” …… 另一端,君令仪牵着慕烟一起向秦止走去。 只是不知怎的,她越走近,便越能感觉到秦止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面具下的一双眼眸看着她和慕烟,眼神亦有些古怪。 他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和慕烟随燕宁罗叔叔一起来梅园? 虽说这么想着,可君令仪觉得眼前的秦止和之前被带绿帽的时候不太一样。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眉心也不自觉蹙起,步子也慢了几分。 倒是慕烟看着秦止,心里甚是高兴,只想着能一家三口一起玩玩,却没有察觉秦止表情和周围气息的异样。 他的小步子迈的很快,还拽着君令仪一起向前走。 君令仪探究地看着秦止,想猜猜他今天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忽是陆维琛从旁边跑过来,伸手拍了一下秦止的肩膀,“老五,看什么呢?里面已经快开始了。” 秦止没有回答陆维琛的话,身子也没有动,目光依旧落在君令仪和慕烟的身上。 陆维琛转头,顺着秦止的目光看过来,也是愣住了。 君令仪的眉心微垂,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尴尬,被慕烟拽着半自主地走到了秦止面前。 原来,是这样…… 今日秦止离别时的重重举动,还让君令仪心生了许多不该有的幻想。 现在看起来,她心中的惴惴不安,不是因为秦止要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只是因为秦止要和陆维琛出来约会罢了。 眼前这场面,真特么是正宗的抛妻弃子来约会,却被妻儿找上门。 气氛甚是诡异,倒是陆维琛回过神来,诧异道:“嫂子,你怎么也带着孩子来了?” 君令仪仰起头,尴尬笑道:“碰巧……” 她的眼神尽量真诚,试图告诉陆维琛自己真的不是来捉奸的。 “哦,那……好巧。” 陆维琛的语调也有些尴尬。 秦止不说话,场面……更冷了。 君令仪将慕烟抱起来,看向陆维琛,尽量活络气氛道:“叫我君十三就好。” 她现在一身男装,被叫嫂子本来就奇怪,更何况这一声还是陆维琛叫的。 慕烟被君令仪抱起来,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秦止,观察着秦止脸上的面具。 君令仪的胳膊动了动,道:“慕烟叫人。” 慕烟回过神,又看了看秦止和陆维琛,狐疑问道:“哥哥,在外面我应该怎么叫他们?” 君令仪笑道:“你说呢?” 慕烟想了想,看着陆维琛道:“陆叔叔好。” “诶。” 慕烟又看向秦止,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嫂子好。” “噗……” 君令仪的胳膊颤了一下,险些没把慕烟摔在地上。 好在秦止的手伸了过来,托住了慕烟的身子。 慕烟的胳膊也吊在君令仪的脖子上,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叫你哥哥,不是应该叫他嫂嫂吗?” 秦止的脸色更黑了。 倒是陆维琛在一边笑的肚子疼,道:“嗯,叫嫂嫂,没毛病。” 君令仪拍了拍慕烟的后背,笑道,“也叫叔叔吧。” “哥哥?叔叔?” 慕烟看着秦止的表情有些奇怪,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正说着,却有人喊道:“宴席开始了。” 话音落,不少人向着梅林中间而去。 陆维琛又道:“宴席开始了,都别站着了,君兄也是来看宴席的?” “朋友相邀,随便看看。” 君令仪说着,却是秦止向前一步,将什么东西塞进君令仪的手心。 他靠的更近,君令仪抬手就能看见他眸中的不悦和担忧。 他沉默了太久,此刻总算开口,声音被压得有些低,道:“别跟着我,带着慕烟进去,万事小心。” 君令仪一怔,秦止却已经和陆维琛并肩向着梅林中间走去。 君令仪眨眨眼,忍不住撇了撇嘴巴。 秦止的一席话说的像是碟中谍…… 可就算秦止认为她是来捉奸的,她还不想做他和陆维琛之间的电灯泡。 她摊开手心,看着秦止刚才送给她的东西,是三枚飞镖。 这是认为她照顾不好慕烟? 君令仪心中狐疑,却是慕烟又碰了碰她,道:“哥哥,陆叔叔和嫂嫂都过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君令仪听着他的称呼,忍不住又笑了一声,道:“不是说好了要叫秦叔叔的吗?” 慕烟皱了眉头,“可是陆叔叔说,没毛病啊。” 君令仪忍着笑点了点头,道:“对,叫嫂嫂,没毛病。” 心里想着慕烟的称呼,君令仪莫名有一种娘子出来和野男人约会,她带着孩子在后面偷偷跟踪的既视感。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古代相亲宴之搭讪 君令仪挑挑眉,长吁了一口气,不再胡思乱想。 带着慕烟出来玩是为了开心,别因为秦止扫了兴致。 三枚飞镖握在手心里很冰,她将飞镖藏在袖子里,随着人流向梅林最中间走去。 梅林的中间是一处宴席厅,是梅林主人准备好的地方。 宴席厅不小,还有个大大的院子,将最好的梅花都种植其中。 雪落不扫,梅花相伴,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梅林主人每年都会在梅花盛开之时举办七八次宴会,用梅花牌做门票,赚些银两。 梅花牌很贵,所以来的人不是权贵便是商贾。 每次宴席的主题也不相同。 正如君令仪没来成的那一次主题是琴棋书画。 喜爱琴棋书画之人买了梅花牌,都可以带着自己的宝贝前来,以才智会友,赏梅同乐。 而这一次的主题是心心相印。 说白了就是相亲宴加约会席。 君令仪在门前听着主题,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本想随便来看看梅花,怎知道居然赶上了群体撒狗粮的主题。 罗霄忘了给君令仪和慕烟梅花牌,小厮自然将两人拦在门外。 好在罗霄看到他们的时间及时,将两人领进了宴席厅。 穿过院子,便是宴席厅的室内了。 室内很大,再加上烧着炭火比较暖和,此刻宴席开始,众人多聚集在这里。 屋内皆是关于梅花的东西。 梅花的画,梅花的花瓣和枝干拼接的工艺品,还有清晨刚折的梅花放在花盆里,依旧带着迎接阳光时候的娇艳。 君令仪左右瞧瞧,却没看见秦止,也没看见燕宁。 她忍不住问道:“罗叔叔,燕宁人呢?” 一提到燕宁,罗霄便没有好脸色,他哼了一声,道:“又上茅房了,我去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梅花牌给你们,你们随便逛。” “嗯。” 君令仪接过梅花牌,见罗霄火急火燎地跑了。 她摇摇头,低头时却见慕烟的目光看向一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君令仪抬眸,见慕烟看向的地方是摆着糕点的桌子。 她笑着摇摇头,和慕烟一起过去。 刚到桌子底下,慕烟便三两下爬到凳子上,拿了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 一看到好吃的,他的眼珠子恨不得都黏上去。 君令仪坐在他旁边,也拿了一块梅花糕吃。 梅花糕入口,虽是用晒干的梅花瓣研磨做的,可花香味还是很浓郁,沁人心脾,甚是好吃。 只是糖加的多了,讨小孩子的喜欢。 “别吃太多了,小心牙和嗓子。” “嗯。” 慕烟应着君令仪的话,可动作却没有半点答应过的样子。 君令仪又咬了口,心下轻动,若是有机会能够见到梅林的主人,她倒是挺想买一批花瓣回去,做些梅花糕给慕烟吃。 慕烟和君令仪正吃着,忽是一名女子站在两人面前,开口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君令仪一怔,看见自己的身边还有个空板凳,开口道:“当然可以。” 女子坐下,君令仪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女子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模样也端庄。 身上披了一件艳红色的披风,披风上的花纹为蜀绣勾勒,属上乘绣品,额间坠了两颗珠翠,虽不多,玉色却极好,想来应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 若是把这一身行头拿出去当了,怎么也能卖个百十两银子。 女子坐下,又抬眸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也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太礼貌,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梅花糕。 却是女子托腮看着她,道:“小女子名唤李玉儿,敢问公子名讳?”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道:“君十三。” 李玉儿看向慕烟,又问道:“这位是?” “我弟弟。” 慕烟专心致志地吃梅花糕,注意力全部在李玉儿身上。 李玉儿应了一声,却给君令仪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君令仪狐疑看着她,她是在……查户口? 李玉儿清了清嗓子,又定定看着君令仪道:“公子觉得我如何?” “啊?” 君令仪懵了一下,眨眨眼看着李玉儿。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相亲宴之搭讪? 李玉儿见君令仪不答,眉宇间带了几分严肃,目光更是认真,“本来我也很反对以嫁人为目的见一个我本来就不认识的人,可刚才公子从门口进来的时候,我的目光便被公子吸引了,我就是公子今日要见的人,不知公子对我的印象如何?” 简洁明了的话映着李玉儿爽快的眼眸。 君令仪思索了半晌,道:“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 李玉儿叹了口气,又严肃道:“或许公子也和我一样,不喜欢这种用夹板锁上强按头的亲事,但我觉得我们可以相处看看。” 话语之间是落落大方,干脆利索。 相比之下倒显得君令仪有些小家子气。 君令仪的表情有些别扭。 可是……她今天真的不是来相亲的啊? 还和一个女的? 尴尬的气氛在君令仪和李玉儿之间蔓开,君令仪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她想了想,道,“我最近,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女孩子如此大胆地说了出来,君令仪总不好驳了人家的芳心,只能说的委婉一些。 “但公子的父亲却不是这么想的,或许我不是公子喜欢的类型,但我真的很喜欢公子,特别是公子看着你弟弟笑的时候,甚是温柔。” 李玉儿说着,眼眸中含了几分情谊。 君令仪暗叫难办,正想着该如何说话才能不伤芳心,却是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道:“李姑娘,你怎么坐到这儿了?叔叔找了你很久都没找到。” 话音落下,君令仪向着声音的源头看去,见罗霄正笑着走过来。 李姑娘? 她侧过头看了看李玉儿。 所以,这厮是燕宁的相亲对象? 她的身子向后撤了些。 之前和燕宁抢秦止已经够有罪恶感了,这要是再把李玉儿抢了,燕宁不得和她拼命。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人长得帅,果然有诸多烦恼。 李玉儿起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失落,却也很有礼貌,道:“罗叔叔,我已经见过君公子了。” “君公子?” 罗霄狐疑向着君令仪看了一眼。 李玉儿看着罗霄的表情也有些奇怪,道:“是呀,刚才罗叔叔将君公子带进来的时候,我刚好瞧见了,罗叔叔在我怕君公子紧张,就自己先来见见他。“ 第二百六十二章 悄咪咪拉拉小手 李玉儿说着,又是无奈地抿了一下嘴角。 见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宴会厅的一角,慕烟在吃,李玉儿在伤感,君令仪和罗霄在沉默。 场面,有些诡异。 倒是罗霄先哈哈笑了两声,打破了眼前奇怪的局面。 他笑道:“李姑娘,这不是我家的小兔崽子,我家小兔崽子要是有她一半我就不用这么闹心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罗霄真的是专心来为燕宁找媳妇的吗? 李玉儿彻底愣住了,她看着君令仪,唇瓣张开,独吐出一个字:“你……” 君令仪笑道:“李姑娘要见的人叫燕宁,是我的兄弟。” “哦。” 李玉儿应了一声,眼眸垂下,眸中又带了几分淡淡的伤感。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经有家室了。” “原来……” 李玉儿诧异抬眸,君令仪又向着她笑笑点点头。 喧闹的环境之中,君令仪站起身子,头微斜着,眼眸弯做月牙,嘴边噙着一抹笑意。 那笑容甚是温柔,似是冬日里骤然拂过一抹温暖的风,打破一切喧嚣,只将人引入一片宁静。 李玉儿看着这抹笑容,一时竟怔住了。 她眨眨眼,只觉自己要溺死在这温柔的笑容里。 君令仪笑着,只当做是为燕宁的加油,丝毫不知自己的这抹笑意有多大的杀伤力。 她正看着李玉儿,手掌骤然被一人覆上。 那人的手很瘦,不是慕烟的手,指尖的温度甚是熟悉。 君令仪转过头,瞧见秦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 大出一圈的手直接覆在了她的手掌。 他的掌心微动,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就将君令仪按在桌子上的手握在了掌心。 十指相扣,尽显亲昵。 李玉儿一瞬惊住,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秦止。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赶忙转过身去。 罗霄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景象,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左右瞧着,口中还喃喃自语,“这个小兔崽子,上了一趟茅房又不见踪影了!” 李玉儿上前,道:“罗叔叔,我们先坐到一边等他吧。” “行,哎,对不住了,李姑娘。” “没,没事。” 李玉儿说着,引着罗霄到远些的地方坐下。 临走之前她还回眸看了一眼,君令仪和秦止十指相扣,彼此对视,目光含情脉脉,羡煞旁人。 慕烟总算从梅花糕中抬起头,看着秦止狐疑道:“嫂嫂,你怎么来了?” 李玉儿见景,头马上转了过来,长吁了一口气。 她以为,君公子会是下面的…… 罗霄和李玉儿走了,秦止却依旧攥着君令仪的手。 他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道:“说了万事小心,手怎么还这么凉?”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看着秦止的苦瓜脸,觉得他有没事找事的嫌疑。 就算她撞上了秦止和陆维琛的约会,她也已经能躲就躲了,秦止还想怎样? 心里的倔劲上来,君令仪的手掌用力,想从秦止的手心里抽出来。 但秦止握着她,抽了几次都失败了。 她仰起头,嫌弃道:“我的手一直这么凉,有劳公子挑刺了。”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枚手炉递给她,道:“拿着。” 君令仪看着手炉,面上的气恼有一瞬化开地痕迹,却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她侧过头,道:“不用。” 秦止又看了她半晌,手臂抬起,终究什么动作都没有做,只将手炉放在桌上,道:“慕烟,提醒她暖手。” “嗯。” 慕烟喝了一大杯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说罢,秦止松开君令仪的手,转身离去了。 君令仪侧过头看着秦止的背影,唇瓣动了动,话没有说出口。 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远处,陆维琛和燕宁刚好并排坐着,暗中观察着这处隐秘的狗粮输送源。 眼见着在李玉儿的注视之下,某两位撒粮无人性的家伙就这样在自家孩子的面前悄咪咪摸摸小手,又牵了起来。 燕宁的拳头砸在桌子上。 陆维琛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无力地搭在桌上。 两个男人的指尖在不经意之间碰撞了一下。 两人皆如触电一般,骤然收回自己的手。 陆维琛和燕宁转过身子,四目相对,互相用眼神表达了嫌弃,转身不再相遇。 狗粮吃的多了,有点容易出意外。 梅林的宴席流程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变过了。 众人吃吃喝喝,在宴席厅和院子里四处走动,宴席开始便是多了几首歌舞,再无其他。 慕烟吃饱了肚子,君令仪看够了梅花,宴席便也结束了。 天色渐晚,众人三三两两散去。 秦止站在宴席厅的前面,目光看着庭前的一棵梅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宇走到他身侧,道:“主子,没有出现。” “嗯,其他?” “属下无能,没有发现。” 秦止的眉头蹙起,陆维琛也走过来,摸了摸下巴道:“杜宇,你也什么都发现?” 杜宇低头未言,陆维琛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真的扑了一场空。” “再去查。” “是。” 杜宇应声,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秦止转头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看着他的神情,眉宇中也多了几分认真,道:“这帮卖瘾药的,藏得挺深啊。” 秦止依旧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地看着秦止道:“老五,你不会觉得我是他们的卧底吧?我可是绝对清白的。” “望之。” “诶。” 陆维琛站直了身子,每次秦止叫他字的时候,多半是准备咨询他严肃且认真的问题。 陆维琛满脸认真。 秦止道:“女孩子生气了,怎么哄?” “……” 陆维琛停顿了许久,无语地看着秦止道:“你站在梅树下这么久,就是在想这个?” 秦止的眉心皱紧,不予反驳,却也默认了。 陆维琛看着眼前的秦止,指尖似是又浮现出今日和燕宁的手指撞在一起的感觉。 狗粮吃的太撑,他也决定反抗一下。 他看着秦止,一本正经地开口道:“老五,你好歹也算是身居高位,手上把握着许多人的命运,这种危机关头,你更应该心系百姓,想些正经事,不要每日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第二百六十三章 王爷跪搓衣板了 陆维琛一脸的正气凛然。 作为京城的纨绔子弟之首,这些话能从他的口中吐出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抬起头,用自己很少出现的笔直的三观看着秦止。 秦止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 陆维琛站的更直了些。 作为齐国百姓的代表,他不能怂! 秦止的眸间轻动,虽依旧面无表情,却像是有些认真地考虑了陆维琛的话。 太阳向下走了一些,为灰蒙蒙的天空再度镀了一层金衣。 秦止从怀中拿出一张字条,递给陆维琛。 陆维琛狐疑,将字条展开,借着微弱的夕阳看着上面的字。 “照着做。” 秦止开口,待陆维琛看完字条上的字,不禁瞠目结舌,又抬头看着秦止。 这厮……是如何在满脑子都是女人的前提下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完的? 秦止的一天真的也有十二个时辰? 这十二个时辰真的和他的一般长? 在陆维琛好不容易树立了笔直的三观之后,他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秦止对于陆维琛的态度并不意外,站在陆维琛仰望的目光里,甚是沉静冷静。 秦止开口:“如何哄女孩子?” 闻言,陆维琛将纸条收好,兀自叹了口气。 他问道:“你惹她生气了?” “嗯。” 秦止的面色微凝,刚才他好像确实太急了一些。 陆维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可是,花骨朵的心性实在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我这么招女人喜欢的人,从来没把女人惹生气过。” 秦止看了陆维琛一眼。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那是意外!” 他撇了撇嘴角,表情有些别扭,似是陷入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里。 陆维琛思索了半天,道:“办法倒是有的,只是听我朋友说的,我觉得一定有用,但是……用不用就看你了。” “说。” 陆维琛咽了咽唾沫,附在秦止的耳边娓娓道来。 秦止听着,眉心皱的越发紧。 陆维琛说完,向后退了几步,“当然,我是开玩笑的了,实在不行你多等两天,我去找找我的那些朋友,帮你开个会,问问女孩子生气了之后怎么哄。” 话音刚落,秦止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你去办事。” 陆维琛看着秦止的背影,先是愣了,末了向着背影喊道:“你不会真的要那么办吧?” 秦止的脚步未停,声音很严厉,道:“明日之前完成。” “喂!我开玩笑的……” 陆维琛抬手,想要拽住秦止,却最终还是放下了。 罢了,依照秦止的性子,这种事还真做的出来。 陆维琛眯眼看着秦止的下巴。 这事做出来结果如何陆维琛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就算秦止让他明日之前就把纸条上的事情做完,他今夜也得悄悄溜进王府趴房檐上看现场。 冻一夜都无所谓! …… 秦止从梅林出来,直接坐上马车回王府。 进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小厮封锁全府,孟宇轩周围全部警惕,一夜守卫。 王府的侍卫已经许久没有接到这么重要的命令,赶忙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只是他们防了一夜,除了陆大人在外面叫嚣了大半夜之外,倒是没看见其他的人。 彼时,孟宇轩。 君令仪将吃饱了的慕烟送回占春堂之后才回来。 听桃儿说吴嬷嬷又进宫了,没了吴嬷嬷的唠叨,孟宇轩安静了不少。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抱了小半天慕烟的胳膊,让桃儿去给她煮一碗饺子过来。 宴席厅的梅花糕不太合君令仪的口味,跑了小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空落落地不舒服。 秦止的手炉放在旁边,桃儿很快端了一碗饺子进来。 饺子还没放在桌上,秦止便进来了。 桃儿惊住,赶忙将饺子放下,匆忙请安退下,顺便关上了门。 秦止身上的衣裳还是在梅林的那一身,甚至连面具都没有摘下来,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 君令仪眨眨眼,狐疑看着秦止,问道:“王爷这是……” 不需要和陆大人去过晚上的二人世界了? 她正奇怪着,却是秦止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在地上。 君令仪定睛一瞧,看清楚秦止放在地上的是一个搓衣板。 她的嘴角扯了扯,身子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表情颇为悲催。 这…… 她已不做浣纱女好多年…… 莫非因为她今日打扰了秦止的约会,这厮彻底怒了?又准备变着法折磨她了? 君令仪抬头又看了秦止一眼。 作为男人,这也太小心眼了?! 心底带了几分嫌弃,君令仪的目光也狠了些。 秦止今天要是敢折磨她!她……她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君令仪的眸子从最初的懵逼到后来的对战,唯有秦止的眼神一直淡然,目光也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眼看着君令仪眸中的怒火即将燃起。 “啪嗒”一声。 秦止撩起衣袍,跪了! 双膝跪在搓衣板上! 君令仪,傻眼了…… 这……这什么情况?! 孟宇轩内很静,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内屋。 君令仪站着,满脸愕然。 秦止跪着,甚是淡定。 他仰起头,依旧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也不知自己反应了多久。 虽不知道秦止到底抽什么风,但君令仪回过神的第一秒,她马上把旁边椅子上的坐垫拿下来,垫在地上跪下去。 毕竟现在是冬天,就算为了不折寿得和秦止对跪,也要注意好膝盖的保暖工作,省的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寒腿。 跪下之后,君令仪的身子总算和秦止平齐了,看着秦止也舒坦些。 却是秦止看着君令仪的动作,眉心又拧起来。 他的身子骤然向前倾,看架势,是要给君令仪磕一个。 这样的事君令仪怎么受得起,若是被别人看见,别说是脑袋,估计她的五脏六腑也别想要了。 见景,君令仪也赶忙趴在地上给秦止磕一个。 秦止的头碰地,“王妃,本王错了。” 君令仪的头碰地,“不不不,我错了。” 秦止的头又碰地,“今日不该凶你。” 君令仪的头又碰地,“不不不,都是我的错!” 秦止的头三碰地,“以后绝不再犯。” 君令仪的头三碰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王爷你快起来吧,我头疼!”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君令仪的脑袋机械地向着地上磕下去。 她的第四下磕头刚下去,额头却没有感受到地板的冰凉,而是被一片温热覆上了。 君令仪张开眼,头稍稍抬起些。 秦止已经停止了磕头的动作,只跪直了身子看着她。 君令仪眨眨眼,马上爬起身子跪好。 秦止不发神经了? 看来她可以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还未开口说话,却是秦止的手掌又一次覆在了她的额头上,道:“还疼吗?”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隐约从秦止的眸中看出了一抹疼惜。 到了唇边的话都因为这个眼神咽了下去。 “嗯?” 君令仪回过神,摇摇头道:“不疼。” 秦止的手掌放下来,明明是跪搓衣板的动作,硬生生让秦止带了几分皇族上朝的气势。 眉宇间的英朗难以遮盖,眼眸亦是定定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被他看得有点紧张,也把自己放在坐垫上的膝盖挪动了一下。 秦止的身子跪的笔直,看着君令仪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认真,道:“本王今日不该凶你,向你道歉。” 君令仪的眸间动了动,这才想起今日宴席之上和秦止之间的小摩擦。 她笑笑,不在意道:“没事,我也不该出现在那里,扫了王爷的兴致。” 腮帮子鼓了鼓,君令仪的目光看向别处。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一想起秦止和陆维琛在一起的画面,君令仪说内心毫无波澜必定是假的。 秦止捕捉到君令仪的目光,眉心亦皱的有些紧,又开口道:“能原谅本王吗?” 闻言,君令仪愣了一下,头转过,刚好对上秦止真诚的目光。 她抿了抿嘴角,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堂堂王爷,道歉起来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这一刻的秦止,莫名地有些萌态。 和之前的高冷萌不同,秦止只是看着君令仪,眸中的担心和害怕似是考了低分的小孩子害怕见到自己的家长。 他带着面具,君令仪看不见他的脸,再看着秦止此刻的眼神,手掌不自觉抬起摸了摸秦止的头发,道:“我原谅你了。” 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君令仪的动作做完了,她和秦止皆是一怔。 君令仪的手掌还放在秦止的头上,动作微僵,表情也有些尴尬。 秦止也怔怔看着她。 这样古怪的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是君令仪先把手从秦止的头上拿下来,起身扶着秦止,道:“王爷快起来,搓衣板上凉。” 秦止看着她,从搓衣板上站了起来,却未言语。 他刚站起来,君令仪便抬脚将搓衣板跪的远了些。 这要是再来一跪加上新婚拜堂式磕头,君令仪差不多也是个废人了。 秦止和君令仪坐在座位上,气氛依旧有些奇怪。 不知是因为刚才古怪模式的道歉,还是因为刚才君令仪摸上秦止脑袋的动作。 君令仪看了看秦止,道:“王爷,你的面具……” “嗯。” 秦止的面色微怔,显然也一直忘了面具的事情。 他抬起手,准备将面具从脸上摘下来。 修长的手指伸向脑后,指尖轻动,秦止的头垂下,眼眸却皱起来。 君令仪见景,狐疑道:“怎么了?” “缠住了。” 话音落,君令仪起身走到秦止身后。 面具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一起,秦止看不见,只会越弄越遭。 “先别动。” 君令仪的手制止了秦止的动作,认真地把死扣一一解开,将面具从秦止的脸上拿了下来。 拿下来的那一刻,君令仪不自觉又想起刚才的对磕。 耳边似是还响起一些奇怪的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所以,她现在的举动算不算是为秦止掀起了盖头? 奇怪的想法让君令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秦止接过面具,也察觉到君令仪的异常,狐疑回头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脸。 似是看见秦止凤冠霞帔,嫣然向她一笑。 又是一个寒颤。 她摇了摇头,目光移向桌边桃儿端进来的饺子,赶忙坐到桌边,低头道:“没什么。” 巧合! 可怕的巧合! 定是今日慕烟的那声嫂嫂在她的心里种下了太深的种子,君令仪居然出现了自己要娶秦止的画面?! 她本就饿了,后来还和秦止又浪费了那么长时间,此刻为了避免尴尬,再加上饺子的味道很香。 君令仪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吃。 饺子还没凉,味道也算不错。 君令仪吃的津津有味,抬眸却见秦止还看着她。 摘下面具的秦止是君令仪熟悉的模样,她也不会再做出摸秦止脑袋的动作。 秦止的眉心拧紧,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令仪眨眨眼,夹了一个饺子道:“王爷,你吃吗?” 饺子味道不错,没准能让秦止恢复正常。 “嗯。” 秦止应声,撑头在桌子上,身子也离得君令仪近了些。 他的表情未变,嘴微微张开。 君令仪看着他的自己,嘴角又扯了扯。 秦止也是皇族里长大的人,虽已经大了,可骨子里有些少爷性子却和慕烟甚是相似。 她夹起饺子,喂到秦止嘴里。 秦止咬住饺子,眉头舒展开,表情有一瞬的满足,却很快又恢复了面瘫。 他的嘴动着,君令仪看着他,问道:“味道怎么样?” 秦止将饺子咽了下去,道:“生的。” “嗯?!” 君令仪一怔,看着秦止的表情,又问了一遍,“什么?” “生的。” 秦止拿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跳。 新婚习俗里,是不是还有一项,是吃生的饺子?一口生的,寓意子孙满堂? 这……可怕的巧合! 君令仪的目光定在秦止的脸上,突然觉得今日的一切或许都是秦止在耍她。 突然地磕头,缠住的面具,还有不知道是生是熟的饺子? 这真的不是在走成亲的流程? 察觉到君令仪的目光,秦止的头转过来,狐疑看着君令仪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摇摇头,或许……是自己的幻觉?是秦止吃饺子的口味比较奇特。 心里想着,她又低下头夹了一个饺子。 刚吃了一口,她便吐了出来。 妹的,真的是生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挑起盖头成亲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伸手将饺子碗拿开。 他唤道:“桃儿。” “王爷。” 秦止的声音不重,可话音刚落,桃儿便推门走了进来。 速度之快,八成就是在门前蹲了墙角。 君令仪看着桃儿,不禁摇了摇头。 桃儿进屋时的眼神本是激动的,此刻见君令仪和秦止都衣冠楚楚地坐在桌边吃饺子,眸中的光亮暗了许多,头也垂下了。 “王爷有何吩咐?” “倒了,再煮一份。” 桃儿狐疑看着桌上的轿子。 秦止用帕子擦了擦嘴,难得地解释了一句,“生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君令仪太过敏感,她总觉得秦止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的声音本就暗哑性感,这两个字更是带了几分勾人的音调,一时让君令仪的心里砰砰直跳。 桃儿听着秦止的声音,似是也愣住了,良久没有说话。 倒是君令仪先反应过来,伸手将饺子又推远了些,道:“王爷,我刚才吃了几个好的,已经吃饱了,不用再煮了。” “吃饱了?” 秦止关切问道。 君令仪点点头,又看向桃儿道:“把饺子拿下去吧,我困了。” 桃儿的表情还处在懵逼的状态,此刻听了君令仪的话,赶忙点了点头,快速将桌子收拾干净,端着饺子出去了。 今日的预兆实在太多,君令仪害怕一会儿再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索性还是直接睡觉的好。 秦止难得的在王府留宿,君令仪躺在床榻上装睡。 秦止退去衣裳,吹了蜡烛,躺在君令仪的身侧。 寂静的黑暗之中,君令仪在心中默默数着。 五,四,三,二,一。 秦止伸手,她又落入了那个怀抱。 那个总是在夜里属于她的怀抱。 她的眼睛始终闭着没有睁开。 哪怕这世上有一千种预兆,有一万种巧合,唯有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她和秦止睡在一起的时候,最是心安。 本是绷紧的神经,却在这个怀抱里渐渐变得放松起来。 她闭上眼,这些天都没有舒服地睡着过了。 这夜,君令仪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一身礼服,被人拥入进喜房之中。 床边坐着新娘子,她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挑起了盖头。 盖头里的秦止穿戴着凤冠霞帔,眸子抬起,看着她蹙眉道:“是你?” 她打了一个激灵,也从梦里醒了过来。 炭火燃的旺,君令仪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得。 她大喘了几口气,又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缓了许久还没有从那个梦里回过神来。 定是昨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才会做这些古怪的梦。 她向着身边看了一眼,秦止果然已经不在了。 桃儿听见声响,从屏风后走出来,又指挥着丫鬟将吃食放在桌上,道:“王妃先洗漱。” “嗯。” 君令仪应声,先洗洗脸,清醒清醒,省的自己天天像是一个守活寡的怨妇,做这种诡异的梦。 洗干净脸,她问道:“王爷呢?” 桃儿最喜欢听这个问题,君令仪的话音未落,她便笑着开口道:“王爷天还没亮就走了,可王爷心里惦记着王妃,他害怕王妃近来不能按时辰吃饭,还特意嘱咐奴婢今早为王妃多备些好的。” 桌边美食玲琅,君令仪昨晚就吃了几个饺子,此刻胃口不错,便坐在桌边敞开肚子吃,只当桃儿后面絮絮叨叨的话都是她吃早餐日常的背景音乐。 吃过早饭,君令仪准备去两家酒楼看看。 她稍稍乔装一番,换了一身男装,刚进清风酒楼的时候,小厮还没认出她,准备带着她去找桌椅。 君令仪开口问道:“掌柜的呢?” 小厮认出了她,垂首道:“掌柜的在楼上暖阳阁见客人。” “客人?” 君令仪的眸中多了几分狐疑,不禁又像是楼上看了一眼。 沉思良久后,她迈开步子,向着暖阳阁走去。 暖阳阁的门紧闭着,隔音也很好,君令仪听不见吴掌柜的声音,也看不到吴掌柜在和什么人说话。 她站在门前思索了一会儿,准备先等吴掌柜出来。 她刚想转身,暖阳阁的门却开了。 吴掌柜站在门前低着头,表情有些狼狈。 君令仪眸中的狐疑更甚,却是一声很有磁性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道:“王妃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君令仪怔住,目光越过吴掌柜向屋内看去。 屏风挡着,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人有笑了一声,道:“想看就进来了。” 君令仪迟疑半晌,终是迈步走进暖阳阁。 她刚迈进暖阳阁,吴掌柜便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了。 君令仪的脚步站住,回头看着被关上的门。 屏风后的男人又笑道:“放心,门没锁,清风酒楼是王妃的地盘,我自然不敢造次。” 声音中的慵懒和随意又多了几分。 君令仪的眸子微眯,越发想知道屏风后到底藏了个什么人。 她走到屏风后,便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桌前。 他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眉目虽不突出,却多了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气韵,一眼望去,亦能摄人眼神。 男人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沏茶。 沸水倒入茶杯之中,滚了几片茶叶,带了几丝茶香。 君令仪看着他,眉心蹙的更紧。 男人将茶水向前移了些,微笑地看着君令仪,抬手道:“坐。” 举手投足,文质彬彬,却带了一分说不出的疏远。 君令仪坐下,见男人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尝尝?” 君令仪的目光垂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香不浓,却沁人心脾。 她的眸间轻动,道:“入口虽淡,回味清新,好茶,上好的茶,上好的茶艺。” 男人也端着茶杯,依旧笑眯眯看着她,道:“王妃是品茶的好手,也不白瞎我的手艺,你不怕我下毒,我倒是有些意外。” 君令仪将茶杯放在桌上,也不再和男人绕那些圈子,直截了当地开口道:“阁下还未自我介绍。” 男人侧头,“名字真的那么重要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家家教特别严 “不重要。” 君令仪摇了摇头。 男人的眸子眯了一下。 君令仪的表情甚是随意,仰头看着男人无奈道:“可惜我家家教特别严,每日出去,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要一一向王爷汇报,你要是不说名字,我怕是不能和你进行愉快的交流了。” 说罢,君令仪还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本本,摊开准备往上记录什么,道:“哎,每天见的人太多,我也实在纠结,你放心,我把你的名往本上一写,就是个记录,我每天见那么多人,明天自己也就忘了。” 君令仪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男人。 男人看了君令仪半晌,喉间发出一声轻笑,道:“王妃和我想象中的果然一模一样。”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先说名吧,要不和你聊天太多没有记录在册是会被查出来的。” 男人笑道:“许诺,许下诺言的许诺,我的名字。” 君令仪拿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在纸上记上,一边记还一边呢喃道:“许……诺。” 许诺始终笑眯眯看着她,此刻又开口道:“王妃最好在后面写上,我也叫烟枪,是最近王爷一直在找的人。” “好嘞。” 君令仪答着,没有任何地迟疑。 她的眉眼认真,动作甚是连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 许诺看着她的目光越发认真。 这个王妃,和传说中的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 她到底是极致的愚昧?还是极致的聪颖? 许诺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他注视着君令仪,直到她将手中的笔放下,将小册子收了起来。 她看着许诺,眉眼含笑,道:“对不起,清风酒楼不欢迎瘾药,也不欢迎您,你的茶很好喝,请你出去。” 她起身,指着门口的方向,表情不带半点马虎。 许诺抬头看着她,果然,她是极致聪颖的人。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毕竟是被鬼魅忌惮的人,许诺也想好好地看看她。 他端着茶杯,也不着急站起来,只笑笑道:“王妃这么讨厌瘾药?让清风酒楼断了我的货。” “没错,清风酒楼再也不会接你的货,我们卖的是饭,不是货。” “嗯。” 许诺点了点头,道:“很有道理。” 他扬起头,又道:“可王妃有没有想过,吃饭这个事,本来就是成瘾的,我们的良药只是让大家在吃饭之余又多了一样必不可少地可以让自己开心的东西,这两者本质是没有区别的。” 君令仪听着许诺的话,捏着下巴思索道:“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她抬起头,看着许诺,严肃道:“滚。” 她的人生是有底线的,对于有些人,她连插科打诨都懒得多用。 “王妃真的不准备再考虑考虑?” 君令仪的眼神更加凌厉,道:“滚。” 如今,这是她唯一能对许诺说的字。 许诺垂首笑笑,起身道:“女人这样的性子,很不容易讨男人喜欢的。” 他抬起手,似是想要摸君令仪的头。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许诺摇摇头,绅士地将自己的手拿了下来,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道:“不过我好像有些喜欢这样的性子。” 他说着,嘴角的笑容更甚,却让君令仪觉得更加厌烦。 他拿起披风,转身离去,不带一丝停留。 他走出暖阳阁,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王妃,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门关上的声音。 君令仪的眉心微皱,盯着桌上的茶杯。 他好像……是算准了时辰,在等着她来。 君令仪坐在桌边,又端起许诺的茶品了一口。 吴掌柜走进来,垂首站在君令仪身侧。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道:“账本,吃的。” 吴掌柜点点头,唯唯诺诺道:“王妃放心,这些我都让人去准备了。” 君令仪不再言语。 吴掌柜在她身边站了半天,忍不住又舔了舔嘴角开口道:“王妃,你把他赶出去了……” “嗯。” “可是他……” 吴掌柜的话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 君令仪将自己的茶杯满上水,毫不在乎地开口道:“有背景。” “对对对,有背景。” 君令仪的眼眉挑起,“那就让他有背景去吧。” 就算今日吴掌柜说破了嘴皮子,君令仪也不会允许瘾药在清风酒楼里销售。 吴掌柜见君令仪的态度,表情更急了,道:“王妃,小的知道你在京城的背景也能罩着酒楼,只是小的听说,他的背景,就是您身后的那位。” 君令仪的动作滞住了。 吴掌柜抿了抿嘴角,索性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 “王妃经常在王府,外面的事情可能听说的不多,烟枪这阵子在京城真的是只手遮天,根本就没有人敢查他,就差直接拿着瘾药到大街上去叫卖了,他的背景是谁,大家其实都知道,之前王爷还和他一起……”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君令仪的表情,话适可而止的地停了。 少倾,君令仪抬起头,看着吴掌柜的眼睛。 吴掌柜低下头,声音变得有些小,道:“王妃,小的也是为您着想,王爷许是不方便和您提起,您说若是等到王爷提起的那一天。” “本妃等着,如果瘾药进了清风酒楼,就算是王法不治你,本妃亲手摘了你的脑袋!” 君令仪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字都咬的特别重。 吴掌柜咽了咽唾沫,额间的冷汗更多了。 菜肴和账本被送进来,君令仪依旧坐着,连看都没再看吴掌柜一眼,只问道:“记住了吗?” 云淡风轻的四个字,吴掌柜的身子却打了一个寒颤。 本是背了很久的话没有说出口,舌头也僵硬的厉害。 君令仪的筷子在桌子上怼了两下,吴掌柜站直了身子,“记住了。” 君令仪没理他,只一边吃饭一边翻看账本。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道:“这道狮子头盐放多了,让厨子改进一下。” 吴掌柜唯唯诺诺地点头,“小的知道了。” 刚才烟枪的话似是又响在吴掌柜的耳边,吴掌柜的拳头攥着,手心却密密麻麻地都是汗。 下一步,能怎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要放弃修仙吗 君令仪坐在座位上不说话,吴掌柜也不敢说,更不敢动。 明明背了很多话,脑子里却空白的很。 君令仪津津有味地吃着,手指一页页翻过账本,良久开口道:“本妃会派人保护你。” 吴掌柜怔住,惊道:“王……王妃……” 事已至此,除了这两个字吴掌柜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君令仪没管他的态度,起身将账本塞进他的怀里,道:“这个月清风酒楼的生意马上就要被景风酒楼超过了,好好找找原因,下次本妃来要你的理由。” “小的……” “嗯?” “小的知道了。” 吴掌柜把头垂的很低,送君令仪离开清风酒楼。 君令仪的眉宇淡然,又和清风酒楼的账房说了些什么,却再没和吴掌柜提起烟枪的事情。 吴掌柜额间的汗一直都没有停过。 他看着君令仪的马车渐行渐远,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小厮走过来,狐疑问道:“掌柜的,那我们的货……” 吴掌柜顿了顿,道:“先压下来,烟枪大人说,马上就是时候了。” “是,掌柜的。” 马车上。 君令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手腕光滑,可她却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眉心不自觉拧成一团。 她以为,毒枭都是像胡老三那样的,见到许诺倒是有些意外。 文质彬彬,书生气质,唯有那抹笑容让人怎么都看不透。 这个人,果然比想象中的更是复杂。 他,就是秦止一直在抓的那个人吗? 耳边似又响起许诺刚才的话。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很快,有多快?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脸上的表情说不清道不明。 不知是忧愁还是期许。 新年将至,京城的寒冬却过得不太痛快。 市井传言,已经有七个人因为晚上服用瘾药神志模糊,冻死在大街之上。 百姓恐慌,饭局上却多了不少对于朝堂地咒骂。 很多人都说,毒枭背后的靠山,就是查此案的秦止。 甚至有人说,太后夺了秦止的权,秦止便要毁了太后的天下。 皇上下令严查,大臣查了一圈,说这七个人根本不是因为服用瘾药,而是因为新娘将至,痛快饮酒,一时不慎,冻死街头。 消息发布,却依旧人心惶惶。 皇上命秦止五日之内捉拿瘾药头目,安定民心。 秦止接旨,每日在外忙碌,更没有时间回王府了。 圣旨下来的这一天,吴嬷嬷也给君令仪带来了一道太后的口谕。 君令仪刚刚小产,齐国上下又人心惶惶,秦止的名誉也多番受阻,太后害怕是这个孩子魂灵仍在,怨气太重,她让君令仪去燕山的落燕寺小住几日,吃斋念佛,送送未出世的孩子,也保佑秦止和齐国一切安康。 君令仪接了命令,乘车前往燕山。 燕山寒冷,又是为孩子祈福。 君令仪只带了马夫和吴嬷嬷,剩下的更是一片从简。 落燕寺的环境还算不错,君令仪到的时候已是深夜,小和尚将她引到西厢房住下,又加了几盆炭火取暖。 吴嬷嬷念着一路坐车劳顿,特意煮了一碗红枣小米粥送来。 米粥味甜,还算合君令仪的口味。 屋内很静,唯有桌边的蜡烛微微摇晃着。 君令仪喝了半碗粥,身子趴在桌上,合眸似睡着了。 她再睁眼的时候,是被冻醒的。 身子是彻骨地寒冷,眼眸迷迷糊糊睁开,西厢房的门是大开的。 一个人从屋外走进来,关上门,一步步走到君令仪的面前。 君令仪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眉心拧紧,道:“是你?” 许诺一身裘衣,眼睛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他道:“王妃,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君令仪看着他,道:“我想我也说过,我们家家教比较严,不允许和陌生的男人有太多的接触。” “可是,我是来救王妃的。” 君令仪一怔,狐疑看着他的眼睛,道:“救我?” “嗯。” 许诺应声,从袖中拿出三根香来。 桌边的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烛火也隐隐有些昏暗了。 许诺将香在烛光里晃了晃。 香被点燃,淡淡的香味儿在西厢房晕开。 许诺将香插好,笑道:“这种味道,是我最喜欢闻的,王妃呢?” “你?” 君令仪只说了一个字,依旧蹙眉看着许诺。 许诺嘴角的笑意更甚,缓缓开口:“王妃也该多闻闻这种香味儿,初时可能会觉得心跳加速,身上燥热出汗,四肢酥软无力,只想要慵懒地趴着,不顾姿态,不顾礼仪。” 后面的字许诺说的很轻,带着撩人的声调,勾人心魄。 君令仪的眼眸变得有些迷离,她的手指抓在桌上,指尖抠的很紧,却毫不作用。 身子不自觉向着从座椅上滑落下来,软塌塌地瘫在地上,似是真的被抽去了全部的气力。 许诺见景,唇边笑容更甚,他向前走了一步,继续道:“人活着注定有诸多不便,只有这种沉沦放纵的感觉,才是属于神仙的。” 他的笑容渐渐咧开,眉宇间带着病态地兴奋。 他仰起头,笑的越发开心。 “王妃要是真的放弃这些东西,可是放弃了成仙的感觉。” 一炷香很快烧到了尽头,君令仪的身子本软塌塌地在地上待着,此刻却骤然扑起,喉中的呼吸也更加急促了起来。 她的身子颤抖着,眼神中仅存的清明已经消失,甚是连嘴唇都白的吓人。 许诺的笑声越发妖冶,在寂静的屋内荡开,敲在君令仪的耳膜上。 他笑道:“看来,王妃的瘾药也已经服用了一月有余,没想到还能硬撑着对我说滚。” 君令仪抬眸,眸中布满血丝,死死瞪着许诺。 许诺又向前走了两步,笑道:“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清风酒楼我给你的茶里什么都没有,看你的症状,你的药,是王爷每一日放进去的吧,忘了和你说,我的靠山,就是平西王,他让你来燕山,就是为了把瘾药的事情全都推到你的身上,最后获利的就是我们了。” 君令仪惊住,睫毛轻颤,眸子渐渐垂下,满眼地难以置信。 她的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颤抖地越发厉害。 第二百六十八章 碎心蛊 许诺欣赏着她的姿态。 这是他最喜欢的姿态。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明明是倔强到骨子里的人,到最后,却都像是蝼蚁一样趴在地上。 他不用瘾药,因为这就是他的瘾药。 他要看,看着一个又一个有傲骨的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要玩,用全天下的人做他的玩具。 他蹲在君令仪面前,伸手挑起君令仪的下巴。 君令仪喘着粗气,就连看着他的目光都是迷离的,不知能不能看清楚他的脸。 他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君令仪。 君令仪的眉头拧了一下,头偏向一边,不再理他。 许诺咋舌两下,道:“多好的美人啊,就这么被自己的相公毁了,放心,我最是怜香惜玉了,吃了这个,你就不会难受了。” 君令仪的头依旧偏着,哪怕身体颤抖地愈发厉害,也不再睁眼看许诺一眼。 许诺摇了摇头,声音却依旧含了笑,道:“真是个尤物。” 越是倔强的人,许诺就越喜欢。 就像越是禁欲的人,便越让人想要看到他放纵的样子。 现在他,无比地想要看到君令仪求饶的模样。 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 指尖用力,君令仪的嘴巴被掰开,药粉灌进嘴巴里,只是一点点,却让她的眸骤然亮了。 许诺笑道:“王妃,味道不错吧,和你每日吃的是一样的。” 话音落,君令仪的头向前探了探,大有准备自己吃的模样。 许诺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使坏似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君令仪伸手去抓,他却向后退了两步,任由君令仪的身子再一次倒在地上。 他笑道:“我早就和王爷说过,你这么有趣的人,若是送去做替死鬼之前不先玩一下,实在是可惜了。 许诺将药包举起,道:“想吃的,就来这里吃。” 说罢,他将药粉倒进自己的嘴巴里,笑眯眯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瞳孔微缩,身子向前爬了两下,却似是爬不动一般躺在了地上。 许诺摇摇头,道:“真拿你没办法,看在是美人的份上,我便委屈一下。” 许诺向前走了两步,又君令仪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他眉眼含笑,唇向着君令仪的倾去。 只是他还没有靠近,忽是松开了捏着下巴的手,身子也骤然向后退了许多。 脖颈处很疼,许诺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 耳边响起女子轻笑,道:“逃得太快,若是再慢一点,我一定可以割破你的喉咙。” 许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君令仪。 明明刚才还是唯唯诺诺,中毒颇深的模样,此刻的君令仪却像是完完全全地换了一个人。 她的眉目清明,再也没有半分刚才的影子。 她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裳因为刚才的挣扎变得有些脏,和她眉眼中精明的笑意形成鲜明的对比。 许诺怔怔看着她,迟迟没有回过神。 君令仪的指尖轻动,将一枚飞镖向着许诺扔了过来。 许诺一惊,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飞镖没有击中他的要害,却击碎了他束发的玉冠。 长发垂下,墨黑及腰,配他的妖冶刚刚好。 他的眉头皱的很近,看着君令仪道:“你……”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药,本就没有抵抗的方法。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用帕子擦拭自己刚刚划破许诺脖颈的飞镖。 她的唇边轻笑,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这世上有一种蛊,叫碎心蛊?” 许诺是研究瘾药之人,此刻听见“碎心蛊”三字,眸子骤然瞪得老大,看着君令仪道:“莫非你……不……不可能!” 君令仪对他的见怪不怪,笑道:“有何不可,正如你这次想来带我去威胁秦止,可惜只是自掘坟墓罢了!” 她说着,眼眸中的光骤然凌厉了许多。 飞镖脱手,向着许诺飞去。 许诺的反应不慢,赶忙起身向窗边逃去,一个倾身跳出了西厢房。 落燕寺中很乱,打杀声响起,是沐风堂和许诺的人。 这一场瓮中捉鳖,到最后,却已不知谁是那只瓮中的鳖了。 君令仪将地上的飞镖拔出来,嫌弃道:“可恶,王爷送我的飞镖,又少了一只。” 许诺的腿上中了飞镖,走路一瘸一拐,却想要从杂乱地战事之中全身而退。 他今日带的人不少,心腹也不少,是为了将落燕寺杀光以堵住悠悠之口,最后把已经被他折磨死的君令仪退出去定罪,一切便也结束了。 可怎知,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和落燕寺的僧人打做一团,到处都是刀剑相撞,到处都是血腥和尸体。 所谓僧人,其实也都是许诺的人。 鬼魅找到了许诺,嫌弃道:“你怎么这熊样了?” 许诺的脸色从未有过地差,道:“撤退。” “好。” 鬼魅说着,带着许诺快速离开,也不再管那些还在落燕寺的党羽。 他们一路逃,也不知逃了多久。 步子陷在深山的雪里,许诺坐下来倚着树,将自己腿上的飞镖拔下来,疼的龇牙咧嘴。 鬼魅蔑视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许诺道:“我记得你是吴国人。” “天下早已没有吴国了。” “你知道‘碎心蛊’吗?” 鬼魅的动作顿了一下,良久道:“听说过一点。” “说来听听。” “碎心蛊是一种终年浸泡在毒里的毒蛊,凡中蛊之人,每隔百日就要服用一次剧毒,以平息身体里的蛊虫,对于他们来说,越重的药,越厉害的毒,越是利病的良药,一旦不用剧毒,蛊虫就会将他们的心脏咬碎,所以名为碎心蛊。” “碎心蛊是吴国巫师的秘法,蛊虫珍贵至极,且只能在女子受孕之时下个她腹中的胎儿,一旦中蛊,胎儿虽能顶住各种毒药的侵害,但也因为身子常年在毒中浸泡,绝不会活过五年。” 鬼魅一一叙述,又看着许诺道:“你看到了一个中碎心蛊的孩子?” “不,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许诺的眼眸看向前方,目光有些缥缈和迟疑。 他正想着,忽是一道剑光向他袭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眷恋的吻 月光洒下,照亮了地上的雪。 剑速极快,向着许诺的方向,鬼魅手中的剑亦出鞘,挡在许诺面前。 两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鬼魅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终是将那人的剑顶了回去。 她的虎口疼的要命,肩膀处也被剑划破,温热的血滴在雪地上,在月光的映衬下,就像是一个个看不见底的窟窿。 鬼魅抬起头,看着在月光下的那个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手中握着一把剑。 剑光很冷,是杀人的剑。 作为一个剑客,她认识那柄剑,是蚀血剑。 她知道那个执剑的男人,是平西王秦止。 秦止的表情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许诺笑笑,道:“平西王,来的真快。” 秦止未言,许诺的眸子眯了眯,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他道:“你以为,就算你把我抓回去,那些人会处置我吗?” 秦止看着他,良久冷道:“直接杀了。” 话音落,蚀血剑攥紧,向着许诺袭来。 鬼魅匆匆应敌,她的剑术不差,可在秦止面前,却小儿科得很。 许诺坐在树边,手掌还按在腿上的伤口上。 他的嘴角勾起。 疯子,一对疯子。 要是能够看到这对疯子彻底失控的场面,那该有多好看。 许诺期待着,眼底闪烁着光芒。 可惜,她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了,真可惜。 鬼魅全然不是秦止的对手,不过两招就已败下阵。 秦止的剑挥起,向着她的胳膊砍去,却是一人从背后袭来。 秦止的身形转过,躲过了背后的剑,也没有砍在鬼魅的手臂上。 执剑的人挡在了鬼魅的面前,是“鬼孤煞”姜旭尧。 姜旭尧嫌弃道:“打女人,真没品。” 秦止蹙眉,“偷袭,没品。” “你!” 无言。 “行,你高冷你有理!” 姜旭尧将剑放在肩膀上,道:“你想动她,先过我这一关。” “好。” 剑攥紧,倾身而上。 雪地之上,两剑相撞,叮当脆响,甚至还擦出了火花。 秦止和姜旭尧的箭术不相上下,一时难分高下。 鬼魅的眉目之中满是担忧,握紧剑,想上前帮忙。 许诺不知何时已踉跄地站起身,此刻他拽住鬼魅,制止了她的动作。 鬼魅诧异转头看着许诺,倒是许诺眉宇含笑,看向秦止道:“平西王,你的王妃被我留在落燕寺了,她服用瘾药上瘾的样子,真迷人。” 话音落,秦止的表情微怔,姜旭尧找到机会,一件刺穿了秦止的肩膀。 许诺从怀中拿出一物砸在地上,一声巨响之后,空气中浮起一层浓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雾散之后,姜旭尧和秦止还保持着刺穿肩膀的动作,鬼魅和许诺却已经不知所踪。 姜旭尧的眸子眨了眨,将剑从秦止的肩膀拔出来。 秦止捂好伤口,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姜旭尧愣了半晌,道:“他说的王妃,是小师妹?” 秦止没答,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转身快步离去。 殷红的血滴在他走过的地上,姜旭尧皱了皱眉头,,扑通一声坐在雪地里,骂道:“妈的,好像又办错事了。” 落燕寺。 一场混战已经结束地差不多了。 君令仪让沐风阁的人快速处理好尸体,让一切都变得像是土匪打劫一般。 她的手中捏了一本账本,是她从许诺的身上溜下来的,虽然没抓住人,有了这个,秦止也可以交差了。 烛光还在,君令仪翻开一页,还未来得及看,却是西厢房的门又被人推开了。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屋外的人,微有些惊讶。 她揉了揉眼睛,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狐疑开口道:“王爷?” 他怎么来了? 秦止站在门口不动,君令仪起身上前,期间又忍不住掐了自己的胳膊两下,总觉得这一切是刚才折腾过度后睡下做的一场梦。 身上的痛感很清晰,君令仪心中的狐疑更甚。 她开口道:“王爷怎么这个时候来落燕寺,是听说了有关毒枭的消息还是……” 话音未落,秦止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抱得很紧,君令仪能够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眉头不禁皱起来,“王爷,你受伤了?” “你没事吧?” 秦止开口,声音不冷,竟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落燕寺的外面乱了些,我睡得好好的便被吵醒了,我……” 她的话依然没有说完,秦止和她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他的眸子定定看着君令仪。 门前的光很暗,君令仪看不真切,可她却依旧停止了刚才的话,只笑笑道:“王爷,你怎么了?” 此刻的秦止,有些奇怪。 秦止道额手臂还环在她的腰上,君令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秦止带着身子稍稍转了一圈。 她的后背抵在门框上,秦止看着她,道:“别让我失去你,别……” 下一秒,秦止的唇便倾了上来。 毫无预兆,毫无理由。 他的唇,便这样吻了下来。 唇瓣相撞,温热的感觉让人流连。 君令仪的眸子抬起,看着秦止的脸,一时竟愣了神。 这个吻好温柔,循序渐进,轻触君令仪的唇瓣。 这个吻好眷恋,秦止将她抱得那么紧,好像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君令仪抬手,想要推开秦止问个清楚。 她的手掌碰到秦止的肩膀上,摸到了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 秦止的眉头皱紧,身子向后退些,口中发出一声呻吟。 君令仪惊住,顾不得自己刚才刚被亲过,匆忙开口,“你怎么了?” 秦止摇摇头,牙关却咬的紧,君令仪赶忙将他扶到桌边坐下。 她这才看清秦止身上的伤,惊道:“这是……” “没关系。” 君令仪的眉心皱的紧,不让秦止再站起来,她从床榻边拿过纱布和药。 在来落燕寺之前,君令仪便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也早早备好了包扎伤口的东西,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东西却给秦止用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秦止的衣裳退去一半。 肩膀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一剑穿透,不带迟疑。 君令仪看着这伤,愣道:“这是……大师兄……?” 第二百七十章 除了宠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君令仪抬眸看着秦止的眼睛。 秦止没说话,只看着君令仪,目光默认了她的话。 君令仪的眉头皱了一下。 今天的事她并没有通知大师兄,他怎么来了? 还刺伤了秦止? 虽说大师兄一向随性,可这种事还是有人诡异。 君令仪想着,给秦止的伤口上好药,又仔细包扎好。 血渍从纱布上透出来,看的君令仪有些心疼。 她的嘴巴动了动,又抬眸看着秦止。 她的心里有很多问题,一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她准备把这些问题排列一下,却是秦止没有受伤的手骤然抬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君令仪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秦止拽着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的头不自觉倾下去,鼻尖和秦止贴的很近,唇瓣亦是若即若离。 暧昧的气息蔓延开来,君令仪的心脏又忍不住砰砰直跳。 呼吸中尽是秦止的味道。 适合缠绵的氛围里,西厢房的门,却骤然被人推开了。 “王爷,属下……” 来人冒冒失失,可刚说了两个字,便停住了。 君令仪不禁侧眸看了一眼。 门前,一个粗壮的汉子站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秦止的指尖轻动,一枚飞镖扎在汉子的靴子上。 汉子赶忙转过身,红着脸开口道:“今日的土匪来的很是时候,烟枪的人不少都被土匪杀了,没杀的都被绑在主庙里,金银财宝被强的差不多,但查到了大批的瘾药。” “处理记录。” 秦止开口,目光却始终看在君令仪的身上。 “是,王爷。” 汉子接了命令,一刻都不敢多留,更不敢回头再看秦止和君令仪一眼。 他匆忙走出西厢房,连关门都是背着的。 君令仪看着西厢房关上的门,又看着秦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披在自己受伤肩头的衣裳,忍不住轻笑道:“王爷受伤的事情,不能被他们知道?” 秦止的眸子微垂,听见君令仪的喉中又发出一声轻笑。 他的手臂还环在君令仪的腰上,他看着她,问道:“为何不通知本王?” 不是质问的语气,只是轻声地询问,温柔地让君令仪有些不好意思。 她咽了咽唾沫,道:“王爷,你的伤。” “不信任本王?” 这一次,秦止的话题没被她带偏,而是定定看着她。 君令仪见耍鬼头无效,也知道不能和秦止装糊涂说一切都是强盗所为。 她低下头,道:“我错了。” 认错的态度极好,只希望秦止不要再多问下去。 沐风堂的消息不容易查到,秦止的心中早已有怀疑的种子,君令仪也无需多解释什么。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矛盾。 这些事本是秦止不能知道的,但偏偏让秦止摸到了皮毛。 秦止不问,她便也装傻不说,好像这样她们之间的秘密就只有那一层皮毛一般。 秦止看了她的表情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君令仪的头倚在秦止的肩头,她眨了眨眼睛,表情微有些怔忪。 此刻的秦止不应该惩罚她擅自做主,放走了许诺吗? 心中狐疑,却是秦止的声音已经响在耳边,“本王不想让你做不开心的事。” 君令仪依旧有些懵,“王爷,我挺开心的。” 环在腰间的手加紧了力道。 君令仪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伶牙俐齿到了秦止面前都是笨嘴拙舌。 秦止的声音似是严厉了许多,他道:“你记住,你的命是本王的,不可孤身一人一身犯嫌!” 霸道的命令却让君令仪的心头一暖,她眨了眨眼睛,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秦止问,“知道了吗?” 声音里带了几分隐忍的怒气,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道:“知道了。” 她已不是那个可以在北疆和京城里肆无忌惮的君十三了。 她是平西王府的王妃,有些事,确实应该注意一下。 君令仪平生最讨厌枷锁,可不知为何,这份枷锁,她自愿伸手带进去。 君令仪没听出来的,是秦止话音里的几分心疼。 上一次君令仪的头磕在石头上的痛感清晰可见。 这一次许诺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秦止的心底又是咯噔一声。 其实他的王妃很棒,永远能够化险为夷。 可秦止害怕,他害怕她受到一丝一毫地伤害。 回来的路上,秦止一直在想,如果君令仪真的染上了毒瘾,他会不会也放弃自己一直所坚持的,帮君令仪去和许诺要瘾药。 明明是罪恶的种子却变得甘之如饴。 他变了,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 他变得贪婪,变得有了欲望。 正如此刻,他好像只有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时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道:“下次你如果再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本王就……” 话说了一半,不自觉停了下来。 他能怎样? 对于君令仪,他竟连威胁的话都说不出了。 还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所谓女人,所谓祸水,他除了宠着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秦止的手掌稍稍松开一些,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道:“王爷问完了,该我问了。” “嗯?” 秦止的眉心微凝,狐疑道:“你想问什么?”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踌躇良久,才开口道:“王爷刚才……为何……用……舌头轻甩我的嘴唇?” 她想用亲,又觉得不太贴切。 这个问题本不该问,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心里的好奇太重,似是隐约期待着某些答案。 秦止听着君令仪的话也愣了一下。 他看着君令仪的眼睛。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过脑子。 她咬了咬唇瓣,移开眸道:“我只是以为王爷受到了什么刺激,不对不对,什么紧张的事情,需要这种方式解压……我问一问,也好帮王爷接触心里压力……我……” 说出来的话都是磕磕巴巴的。 君令仪的眸子四处乱瞟,心虚的厉害。 “因为本王喜欢你。” 君令仪的话还没说完,秦止骤然开口,说出这几个字。 君令仪惊住,她的目光不再闪躲,只定定看着秦止。 第二百七十一章 情不自禁想吻你 秦止的目光甚是认真,他的唇轻启,道:“不,因为秦止爱你,很爱很爱你。”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语调,君令仪却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温情。 秦止这是在……告白。 眼前的场景格外的不真实。 君令仪的嘴角动了动,眼眸对上秦止的,又道:“我也是,很爱很爱王爷。” 喜欢这个词用得多了,总觉得不如爱来的贴切。 君令仪喜欢过不少东西,唯独对秦止,抓心挠肝,贪得无厌。 秦止的表情微怔,看着君令仪眸间的笑,良久道:“王妃也学会开玩笑了。” 君令仪的心跳本很快,此刻听了秦止的话,她的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依旧带了一抹笑意,道:“主要是王爷教的好。” 所谓玩笑,原来也会成为阻止真话的借口。 她的胸口有些难受,似是憋了什么东西。 脸上的笑却更浓,眸子弯弯,很好看。 秦止微仰起头,身子前倾,吻上了她的唇瓣。 蜻蜓点水,温柔至极。 君令仪的睫毛又轻轻颤抖了两下,唇瓣的感觉让她舒心。 她的眸子动了动,定定看着眼前的秦止。 这一次秦止没有等她问为什么,直接开口道:“情不自禁。” “……” 她信了秦止的邪! 唇瓣麻麻的,刚才的感觉更是不真实。 君令仪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自己的唇瓣,手抬起一点,却又放了下去。 秦止还看着她,这样的动作,实在没出息。 她的头转向旁边,准备从桌上拿点水果给秦止吃,也好把他奇奇怪怪的思想都吃掉。 秦止随着君令仪的动作偏了头。 他的眸子轻动,便看见桌上早已燃尽的香的残骸。 眉心马上皱起,指尖抬起,在香上擦了一把,又放在鼻端轻嗅了两下。 他的目光又移回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表情颇有些尴尬。 之前秦止不问,她本不想说自己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许诺引过来的。 可如今秦止这么看,君令仪舔了舔嘴角,束起手指道:“王爷放心,我一定没有对瘾药上瘾,要不然烟枪现在已经把我带走了。” “你还想被带走?!” 秦止的眉头拧紧,语气有些严肃。 君令仪低下头,道:“是他们先准备利用我来威胁王爷,我也就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准备帮帮王爷。” 她说着,眼睛偷偷抬起瞄了秦止一眼。 秦止的眉头皱着,目光依旧一动不动地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继续低头,道:“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止没说话,审视的目光似是还在。 君令仪抿了嘴角,又束起手指道:“我保证,以后我的命就是王爷的,绝不以身犯险!” 她的眼神甚是坚定,就差直接给秦止写个保证书按手印了。 秦止的眸子总算动了动,道:“好。” 他把自己的手指抬起一点,君令仪马上狗腿地从怀里拿出帕子给秦止擦指尖的香灰。 她擦着,又道:“不过,王爷也要答应我。” “嗯?” 秦止的眸子微凝,他看着君令仪。 今日他的女孩,好像格外地爱讨价还价。 君令仪没有察觉秦止目光中的异样,只继续道:“王爷也不要总做危险的事,有些能躲开的事情就躲开,比如说,大师兄的剑。” 大师兄活的随性,但只要秦止不较真,应该很难打起来,更何况还是受了伤。 闻言,秦止的嘴角不禁轻轻上扬些,心底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是少有的滋味,却酿成了蜜一般的甜。 君令仪帮他把手擦干净,抬眸看着秦止。 秦止敛起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君令仪的眉心轻蹙,道:“记下了吗?” 秦止没说话,眸中却在问君令仪为什么。 君令仪的眸子微偏,想了一阵,方有些嫌弃地开口道:“王爷若是受了伤,我还要包扎。” 她抬眸,见秦止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君令仪有些泄气,抬眸看着秦止,道:“我会心疼,行了吗?你忍心让女孩子心疼吗?” 秦止想了想,“忍心。” “……” “但我不忍心让你心疼。” 君令仪本是嫌弃地翻了白眼,此时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骤然怔住了。 她的嘴角扯了扯,目光又移到秦止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滋味当然奇怪,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那还真是多谢王爷了。” 秦止放在她腰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去了。 君令仪却是刚刚反应过来。 她从秦止的腿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天色不早了,先睡吧。” “好。” 君令仪本就退去外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西厢房的床是个双人床的大小,睡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秦止走过来,却没有躺下,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狐疑抬首,问道:“王爷你?” “本王看着你睡着,还有事。” 君令仪眨眨眼,却是秦止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眼睛,遮盖住她的目光,开口道:“睡吧。” 温柔的声音甚是让君令仪怀疑屋内还有一人。 秦止的手掌温热,又轻轻罩在她的眼睛上。 君令仪折腾了小半夜,早就有些困了。 此刻双眸合上,很快就睡着了。 好像有人的手掌轻轻地拍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小时候妈妈哄她睡觉一样,温柔而让人眷恋。 这个梦很美,君令仪的嘴角,不禁上扬。 秦止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女子,起身将被子向上拉了拉。 君令仪的身子微动,手掌也攥紧了被子。 秦止看了她半晌,忍不住又低下身吻在她的唇边。 他起身,轻声道:“每一次都情不自禁。” 说罢,秦止转身走出西厢房。 床榻上的人,睡得更熟了。 侍卫们将落燕寺中的一切清点妥当,光是查出的瘾药,就足够治整个落燕寺人死罪。 在寺中留下的人都说自己一无所知,一口咬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强盗所为,也是强盗把这些东西塞进了落燕寺,准备陷害他们。 秦止出来之前,杜宇已经用尽了手段,却没能撬开一个人的嘴巴。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拷住她一辈子 落燕寺的人还被绑着集中在主庙里,他们瞪着眼睛,一脸愤怒。 愤怒的是明明朝廷已经派人,为何还要绑着他们,他们也不过是无辜地被强盗绑起来的人。 有个小和尚年纪浅,说起话来也最是愤慨。 他瞪着杜宇,怒道:“不要以为你们是朝廷的人就可以高高在上!我们落燕寺都是本本分分的僧人,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身边的小和尚劝道:“圆德,别说了,朝廷和瘾药本就是息息相关,现在京城人心惶惶,都想要抓来卖瘾药之人,皇上给了王爷五日的时间,他们想要找替死鬼,怎么可能简简单单的,不过是一把火烧了我们落燕寺,一把火烧了百姓心中的忌惮。” 被叫做圆德的小和尚又怒道:“是,我就知道,从王妃入落燕寺,一直到后来的强盗,都是你们设计好的一出戏!” “圆德,不准胡言。” 一个年长些的和尚开口,道:“大人,落燕寺的住持已死,强盗之事,还请大人明察,这些瘾药,我们是真的不知道。” “瞎子怎么明察,呸!” 圆德眸中的怒气更甚,又向着杜宇狠狠地啐了一口。 杜宇依旧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也不将这些人松绑或处置。 王爷让他们自行处置,可这些和尚说的话也不假。 他们根本没有一点证据,就算是到了皇上面前,也根本无法交差。 正僵持着,秦止推门而入,杜宇和侍卫都上前请礼。 秦止从怀中掏出一个蓝册子,道:“照着上面的对照,凡是记录在册,抓,不在,放。” “是。” 杜宇将册子简单翻阅了一下。 这是一份许诺手下的立功本,谁,何时立功,立了什么功。 每一项都列的清清楚楚,只要把这些人抓起来再一排查,就算是没有抓到许诺也可以交差了。 杜宇接了任务,不敢再有半分迟疑,抓紧时间忙碌起来。 圆德本还准备再骂几句,可他看着侍卫一个个将自己身边的师兄和师叔带走。 没带走一人,侍卫就会读出册子上有关那个人的话。 侍卫们念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惊异,他不想去相信,却也看到了这些他最亲近的人难得一见的铁青脸色。 落燕寺,身处京郊,百年历史,怎知到了最后,却是半个寺庙的罪人。 无罪释放的人回头看着这座辉煌的庙宇,一时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止站在一边看着,听着侍卫读册子上的字。 杜宇走到他身侧,拱手道:“王爷。” 说罢,便没了下文。 秦止的眸看着前方,道:“不必说了。” 杜宇垂首未言。 “她不会。” 杜宇依旧没说话,却站在一边。 秦止顿了顿,问道:“找到了什么?” 杜宇拱手,“干净利索,像那些人的手法。” “嗯。” “如果王妃真的是……” 秦止颔首,道:“册子是她偷偷塞给本王的。” 他说着,眼眸中竟带了几分骄傲。 杜宇的眉头少有地蹙了一下,“是属下唐突了。” 说话,杜宇离去,只剩下秦止一人站在原地。 秦止的目光看向前方,耳边是侍卫们读册子的声音。 他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很厉害的女子。 …… 这一夜秦止没有睡多久,很早就醒了过来。 倒是君令仪睡得很香,只是睡姿不太雅观。 秦止为她盖上被子。 君令仪翻了个身,秦止的目光微偏,发现君令仪的枕边放了一个小箱子。 好像是昨夜给他拿药的箱子。 秦止把箱子拿过来打开,本打算看看她用的是什么药,只是箱子刚打开,目光却被箱子里的另外一样东西吸引去了。 那是一个铁拷,做工却比齐国普通的铁拷精致许多,就连两个铐子中间的距离也短不少,更加限制了行动的距离。 铁拷上用布头缠起来,按上去甚至还有些柔软,不容易伤了人的手腕。 和此物类似的东西秦止曾经见过一次。 宁鹤轩把君令仪绑在木峰路的时候,好像就是用这个限制了君令仪的行动。 秦止将铁拷拿出来细细端详,若是这种东西用在齐国的牢房里,似乎很是实用。 他观察着上面的锁孔,像是刚得了一件好玩具的孩子,仔仔细细地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铐子在手中玩弄了半天,秦止将它拉出一点,轻轻环在自己的手腕上。 指尖用力。 “嘎嘣”一声,铐子的圆圈变小了。 秦止的眉心微蹙,伸手再去拉的时候,便已经拉不下来了。 他又看了看拷在自己手上的半个铐子。 原来,这东西是这么用的? 当真神奇。 另外的半个铐子还闲置着。 耳边有一声女子的轻哼,是好听的小奶音。 秦止的目光从铐子转到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依旧没有醒,睡姿随意,一只素白的手腕落在外面,吸引了秦止的注意。 昨日的事情太过凶险,哪怕后来知道她平安无事,秦止的心还是迟迟没有放下来。 到底是个淘气的人。 他不顾性命也就罢了,她怎能…… 心里想着,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还捏着那半边铐子。 一个可怕的想法骤然袭来。 若是能这样把她铐起来就好了。 拷在他的身边,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管他什么一年还是几年,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管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就这样铐起来,一直在一起。 吃饭,睡觉,开心。 这样,他也能护她周全。 想法袭来,秦止不自觉捏着铐子靠近了君令仪的手腕。 指尖轻动,鬼使神差地把半个铐子套在她的手腕上。 眉心蹙着,指尖摩挲着铐子,却久久都没有拷下来。 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总会有这些奇奇怪怪,异想天开地想法。 占有的欲望太过强烈,一遍遍地在心头压下来。 他所希望的,还是她能够一直开心。 指尖轻动,这东西,还是等她醒过来帮他解下来吧。 眸中又带了一抹淡淡的温柔。 秦止的指尖还摩挲着铐子。 忽是君令仪迷蒙地睁开双眼,问道:“王爷,你做什么呢?” 秦止惊了一下,指尖微动,“咔嚓”一声。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人生何处最狗血 铐子,拷住了。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唯有君令仪一脸茫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目光迷离地看向自己和秦止的手腕。 她眨了眨眼睛,愣了半晌之后,骤然跳坐起来。 她的手腕抬起,本准备看个清楚,怎知这一下却把秦止的身子也拽了过来。 君令仪刚刚坐起来,就被秦止的身子压了下去。 姿势……不太雅观。 君令仪又眨了眨眼睛,尽量平复一下自己刚才激动的心情,道:“王爷,你也被锁住了?” 秦止的表情未变,道:“嗯。” “……” 君令仪艰难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道:“那王爷可以稍微把身子移开一点点吗?” 秦止看着她,君令仪的皮笑的更甚,却更丑。 秦止翻身,躺在君令仪的身侧。 君令仪赶忙将自己的手抬起来。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离自己手腕不太远的秦止的手腕,只觉欲哭无泪。 她不过是带了一个试用的手铐来自我防卫,怎么还被秦止翻出来了。 再加上此刻他俩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某种特殊的恶趣味。 秦止看着君令仪,面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波澜,道:“我错了。” 君令仪看着他,终于知道自己每次快速认错的时候对方的内心到底有多少句mmp了。 如果秦止不是王爷,君令仪现在可能已经一巴掌呼过去了。 为了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她的嘴角动了动,道:“没事,找钥匙。” 说着,君令仪示意秦止把枕边的盒子递给她。 盒子拿在手中,君令仪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 越翻却越是恐慌。 她不会……忘带钥匙了吧?! 人生何处最狗血? 秦止在的时候。 秦止看着君令仪快要黑成包公的脸,道:“并无影响。”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认真地动了两遍,道:“不冷,不疼。”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看着秦止。 秦止这么专业地试她的手铐,若不是她也被手铐铐死了,她肯定给自己颁一个改造奖,给秦止发一个敬业奖,加奖金的那一种。 君令仪又在箱子里翻了翻,终于在箱底找到了一个很细的针。 她把针掰弯,准备往锁孔里面怼。 秦止看着,问道:“你之前这么开过?” 君令仪摇摇头,道:“只开过锁门的大锁头,不过原理应该差不多,可以一试。” 说罢,君令仪捏好弯针,跃跃欲试。 可第一次尝试终归有些紧张,她捏着针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良久没有走出第一步。 踌躇之间,秦止的手掌覆上她的,道:“给我,堵了锁孔很麻烦。” 君令仪没答,却任由秦止从她的手中把弯针拿过去。 秦止把弯针插进锁孔里。 君令仪紧张地看着他,问道:“王爷曾经开过和这个相似的锁。” “没有。” “那……” “嘎嘣。”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 秦止:“锁孔堵了。” 君令仪:“……” 空气,凝固了。 秦止将断了的弯针扔进箱子里,道:“小心扎手。” 君令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还得给他颁发一个关怀媳妇的奖项? 手上的手铐打不开了,秦止道:“待下山,我认识个厉害的锁匠。” “那在山上……” “先凑合一会儿。” 君令仪叹了口气,虽然无语,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她认命的时候,倒和秦止有一种感觉。 手铐的外面缠了一层布,一点也不凉,一点也不硌手。 手感柔软地像是个舒服的布制手环。 当然,她还要无视这个手环旁边特别大的装饰品——秦止。 君令仪从箱子里又翻了翻,翻出一个匕首,用牙齿咬开,用刀鞘在手铐上使劲地划了两下。 虽然手铐中间的链子上留下了划痕,但想要把手铐断开还遥遥无期。 君令仪恨,恨自己当年做这个手铐的时候还和白翘翘嘚瑟,说自己用的是好铁,怎么砍都砍不断。 如今,这手铐用事实证明了君令仪的实力。 但君令仪却无比希望它是个失败的仿制品。 心里虽然失望,但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君令仪依旧拿着匕首在上面割着。 她又割了两下,秦止的手掌又覆上来制止了她的动作。 君令仪抬头看着他。 却见秦止一脸认真,他将匕首从她的手中拿过来扔进箱内,甚至把小箱子都收起来,道:“危险。” 君令仪的嘴角又扯了两下。 她怎么觉得……秦止是故意的? 她低下头,又看了看手铐。 手铐上的划痕很轻,君令仪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管秦止是不是故意的,若是这么划下去,估计下山了手铐还是连在一起的。 左右都不是个办法。 君令仪看着手铐,陷入沉思。 她想了半天,眸子抬起,见秦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秦止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是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君令仪闭上眼定了定神,再抬眸看过去的时候,秦止的表情依旧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秦止的眉心拧紧,举起手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语气很沉重,表情也很沉重。 君令仪叹了口气,道:“是呀。” 他们现在只能快些下山,去找锁匠把手铐打开。 君令仪的手铐锁和齐国如今的锁还有些不一样,也不知秦止说的那个人能不能解开。 门前响起一阵轻声地敲门声。 君令仪怔住,忙拿起旁边的一件衣裳,挡住她和秦止的手。 她开口问道:“谁?” 门外传来吴嬷嬷的声音,“王妃,是老奴。” 君令仪的嘴角翘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秦止,道:“进来。” 吴嬷嬷推开门进来,便看见床榻的纱幔后若隐若现地似是有两个人。 吴嬷嬷垂下头,道:“昨夜老奴睡得贪,今早才听说王爷来了,是老奴失礼了。” 君令仪笑道:“是落燕寺的香安神,本妃昨夜闻着,也睡得香了些,就连嬷嬷送来的红枣银耳羹都没有喝完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才看见王爷。” 第二百七十四章 顺便把秦止吃了 吴嬷嬷的眼皮跳了两下,脸上的笑容也尴尬了些,道:“老奴险些忘了来拿红枣银耳羹了。” 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来,她让身后的小厮将早点一样样端在桌子上,又道:“外面有些乱,王爷和王妃就在此处用早点。” 秦止道:“端过来。” 说罢,秦止将帘子撩起一点。 君令仪一惊,向着秦止的怀里缩了缩,顺便挡住自己被手铐扣住的手。 吴嬷嬷愣了半晌,赶忙让小厮在床边摆了小桌子,又把吃食摆上。 君令仪看了秦止一眼,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两个的手还被手铐锁在一起,现在吃饭定是有诸多不便,倒不如让吴嬷嬷先出去。 偏是秦止的表情甚是淡然,他的左手和君令仪锁在一起,悠哉地撑在床榻上,右手拿起调羹,轻轻舀起一勺白粥吹凉。 明明是情急之下的动作,偏被秦止做出了几分淡然优雅的感觉。 君令仪看着他的侧脸,若不是衣服下他们两个人手掌按在一起的触感太过清晰,她可能都要沉浸在秦止今早慵懒的盛世美颜画风之中。 秦止吹了几下,转身将调羹放在君令仪的唇边,“啊。” 微眯起的眸中盛着无尽的温柔。 君令仪眨眨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秦止的眉微挑,又将调羹向前递了一些,道:“你累了,自己吃饭不方便。” 君令仪依旧没张嘴,目光不自觉向着床榻前的吴嬷嬷和小厮看去。 吴嬷嬷和小厮清一色地垂下了脑袋。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的手腕被锁住了,确实不方便喝粥。 只是听着秦止的话,怎么莫名让她有一种生活不能自理的感觉。 秦止的动作维持了半晌,君令仪总算将自己的脑袋向前伸了些。 似是叫着“嗷呜”的嘴型一口将粥吞了进去。 粥不烫,哪怕君令仪咽的动作甚是不雅,却依旧没有影响喝进去的口感。 秦止转过头,又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 君令仪向着他的方向凑了凑,亲昵道:“王爷,我吃饱了。” 秦止的眉头微蹙,头抬起。 吴嬷嬷和小厮的头垂的更低。 只听秦止开口道:“退下。” “是。” 吴嬷嬷和小厮巴不得听到这样的命令,此刻秦止开口,他们便齐刷刷向着门前走去。 秦止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你们在,王妃吃的不舒服。” 小厮:“……” 今天早上,大概是不用吃早点了,很饱。 吴嬷嬷和小厮走了,君令仪总算得了自由。 她把盖在手掌上的衣裳拿掉,挥了挥手掌散散热气。 秦止的调羹又一次伸到唇边,君令仪吃下去的动作也没有那么尴尬。 她喝着粥,自己也拿了一个调羹,道:“没事的,我这样也能吃,没什么别扭的。” 说着,她还拿着调羹自己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吃进去,力证自己还是个一个生活自理的五好向上青年。 粥刚下肚,秦止的右手却揉在了她的头发上。 君令仪的眸子眨了眨,好在刚才把粥咽了下去,否则可能又要呛到了。 秦止开口道:“可是我有些别扭。” 君令仪的头还被秦止揉着,她微微偏头,看着自己的手旁边还带了一个装饰物——秦止的手。 秦止也适时地动了动自己的手,叹道:“硌。” “……” 刚才是谁说她的手铐特别好,又不凉又不硌的。“ 耳边响起秦止轻声地叹息。 君令仪把调羹放在粥碗里,身子坐的笔直,张开嘴道:“啊。” 她的眼睛闭上,嘴巴张着,一脸求投喂的模样。 秦止看着她,眸中又染了几分笑意,问道:“吃哪个?” “素馅包子。” “嗯。” 秦止拿起一个包子递到君令仪的嘴边。 秦止举着包子,君令仪便津津有味地吃着。 既然秦止想喂,她也勉为其难地做一下被投食的小可爱。 因为总觉得见到自己被投喂的模样会怪怪的,君令仪便闭着眼睛让秦止投喂。 吃着吃着,倒有些吃困了,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可包子咬了几口,却咬不到了。 她的鼻尖轻耸,头随着包子的方向而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追逐食物的感觉有些刺激,君令仪的牙咬住,总算有一次要咬在了包子上。 她的嘴角满意地扬起来,额头却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的眸子抬起,嫌弃地向前瞧了一眼,刚好撞上了秦止的眼眸。 她的眸子轻眨,愣住了。 君令仪的额头和秦止的抵在一些,两人分别咬住包子的两端,相互对视着,姿势很甜很暧昧,秦止的眼眸很美很萌。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动,只是相互看着。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睛,鼻端包子的味道已经吊不起她的任何兴趣。 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快速把包子吃完,一鼓作气把秦止也吃进肚子里。 君令仪的心中无限遐想,秦止的唇却骤然动了。 他的眸子垂下,看着手中的包子,一大口咬下去。 君令仪匆忙咬住一口包子,退出了包子争夺战。 如果真的这么咬下去,下一口秦止就能咬到她的嘴。 她揉了揉自己刚才和秦止撞在一起的额头,多喘一口气的工夫,秦止已经把包子吃完了。 他擦了擦手,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又拿了一个包子喂给君令仪。 君令仪咬了一口,明明是一样的味道,却好像没有刚才的好吃了。 吃过早点,君令仪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一脸满足的模样。 手上的手铐解不解开好像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有了秦止,她的手基本也等同于废掉了。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能动的胳膊。 头一偏,又看到了被秦止放回枕头边儿的小箱子。 手掌抬起,准备把箱子拿过来。 手刚碰到箱子,秦止的身子便倾过来,手也拽住了她的手。 君令仪又待在秦止的怀里了。 她的眼眸转过,对上秦止的目光,道:“王爷,你的伤口该换药了。” 话音落,秦止方松开手,让君令仪去拿箱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口味重的让他瑟瑟发抖 其实,君令仪的箱子里也没放什么,无非是害怕许诺会对她不利做出的准备。 她有些不懂,为何秦止如此害怕她动箱子。 难道她还能再从箱子里拿出一副手铐把她和秦止的另外两只手都锁起来不成。 君令仪摇摇头,秦止的思维,有时候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来分析。 伤药和纱布从箱子里拿出来,君令仪把秦止的衣服拉下,解开昨日的纱布,露出半个肩头。 姜旭尧下手很重,秦止的伤口依旧严重。 君令仪拧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将伤药倒在伤口上,道:“疼你就喊一声。” “嗯。” 秦止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 君令仪记得之前白翘翘给她用这个药的时候,她可以疼的嗷嗷叫唤的。 秦止好像……没有知觉。 药上好,君令仪帮他换上纱布。 单手换纱布实在别扭,君令仪换的很慢,可到了把纱布系起来的时候,她却犯了难。 一只手怎么都不够灵巧。 她的眸子微偏,看向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又看向和她的手锁在一起的秦止的手。 终是抿了嘴角,头垂下,用自己的嘴巴和手一起将纱布系上。 她的动作突然,秦止也怔住了。 他的头微偏,看着趴在自己肩头的女子。 细碎的呼吸洒在他的肩头,痒痒的,勾着他的心。 君令仪的纱布还没有绑好,西厢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陆维琛走在前头,昨日莽撞误闯的汉子站在他的身后。 汉子低着头,焦急劝道:“陆大人,进门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敲个门,王爷和王妃……”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维琛的脚步就停下了。 汉子撞在陆维琛的身上,赶忙向后退了两步,唯唯诺诺道:“陆大人,属下……” 这句话也没有说完,汉子的头微微抬起,和陆维琛看见了一样的场景,也僵住了。 床榻上,纱幔微微挑起一点,秦止坐着,上身的衣裳被扒取一半,君令仪的头埋在他赤裸的肩膀上不知在啃些什么。 这景象,可比汉子昨天看到的刺激多了。 汉子惊住,匆忙转身。 君令仪听到身后的动静,狐疑转头,也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维琛和汉子。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嘴角还带着一抹血。 陆维琛石化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的眼皮跳的厉害。 现在老五和花骨朵……都玩这么难以形容的床上游戏了吗? 口味重的让他瑟瑟发抖。 秦止的表情不变,也不说话。 君令仪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陆维琛的表情,匆忙将自己和秦止的手举起来,解释道:“陆大人。” 她只说了三个字,陆维琛的眼睛却瞪得更大了一些。 君令仪的头侧过来,这才发现她和秦止为了图方便,刚才已经把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了。 从陆维琛现在的角度看过来,能不能看到她和秦止手腕上的手铐她不知道,但是最清晰的一定是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陆维琛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已经知道自己吃的是狗粮了,为啥连盆都要给他一起踹掉。 陆维琛身后的汉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了西厢房。 这种是非之地,他以后一定少来。 君令仪尴尬地松开手,看着汉子关上西厢房的门,扯了扯手腕道:“王爷受伤了,我和王爷的手腕被铐子锁了起来,所以刚才才……” 她清了清嗓子,话音还有些尴尬。 陆维琛又愣了一下,道:“铐子?” “是的。” 君令仪又扥了扥自己的手腕,力证自己刚刚说的都是实话。 陆维琛看着床榻边的早点,道:“这多不方便,要是打不开,就先用蚀血剑把你们中间的连接砍断不就行了,蚀血剑削铁如泥,砍断铐子应该很容易。” 陆维琛说完了话,后脊却是不禁一凉,他的眸子转过,见秦止正在一边怒目瞪着他。 身上冷的更加厉害,陆维琛向后退了两步。 他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倒是君令仪没有察觉到秦止的目光。 她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眸中带了一抹笑意,道:“对呀,蚀血剑应该可以吧。” 她说着,陆维琛更冷了。 君令仪转过头看着秦止。 秦止的目光收回,又化作温和的模样,颔首道:“嗯。” 陆维琛:“……” 陆维琛咳嗽了两声,秦止和君令仪又看向他。 秦止的表情甚是不悦。 陆维琛顶着极度的严寒,把自己最后的任务完成。 他道:“太后来了,现在在宝华殿等着,你们处理好铐子的事就快点过来。” 说罢,陆维琛赶忙退出西厢房,多呆一刻,他都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 西厢房的门又被关上,君令仪眨眨眼,还在消化着陆维琛刚才的那些话。 太后来了?! 她转过头,“王爷,用蚀血剑砍开吧。” 秦止凝眸,道:“刚才我也想到了,只是怕伤到你……” 君令仪点点头,却不敢再有半分迟疑,她道:“如今太后来了,不管会不会伤到,还是分开为好。” 秦止看着她的眼神,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君令仪跟着他的脚步,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看不到他眸中一抹无奈的失望。 秦止将蚀血剑拔出剑鞘。 两人的手放在桌上。 蚀血剑落下,一声巨响,手铐的链子断开,秦止和君令仪的手也分开了。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额手腕,又抬眸看着蚀血剑,不禁惊叹道:“果然好剑。” 削铁如泥,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秦止看着自己的铐子旁边牵着的一点铐子尾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倒是君令仪瞬间松快了不少。 她把秦止按在座位上,又开始为秦止包扎纱布。 刚才涂药的时候都没有吭声的秦止,缠纱布的时候却微蹙了一下眉头。 君令仪问:“疼了?” “嗯。” 秦止点点头,表情有点委屈。 君令仪看着他,越发觉得萌,笑道:“那我轻一点。” 说罢,君令仪继续低下头为秦止包扎。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笑容,心底的不快好像被治愈了些。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看个嬷嬷你都吃醋 宝华殿,太后坐在主位上。 君令仪和秦止磨磨蹭蹭了半天,总算也到了。 两人为太后请安。 太后的身子倚在座椅上,随意瞥了一眼秦止,看也没看君令仪,道:“哀家让你来祈福,怎起得这么晚?”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 却是君令仪向前一步,拱手道:“母后让儿媳来落燕寺祈福,儿媳昨夜激动的半宿未眠,今日又得毒枭已在落燕寺被抓的消息,心中感慨,正在屋内想着该如何写一文章来称赞母后的神机妙算,所以迟了些。” 太后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君令仪负手而站,也不再多言。 苏嬷嬷为太后递了一盏茶。 太后品了一口,道:“老五,哀家听闻,你昨夜将落燕寺查了个干净?” “是。” “结果如何?” “如母后听说的一般。” 秦止的声音很冷,说的话也什么都探不出来。 太后瞥了他一眼,又道:“既然哀家来了,你就把你查到的都给哀家,哀家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想要欺压我齐国的百姓。” 她说着,语调中似是有几分愤恨和狠绝。 君令仪低着头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甚是难测。 秦止拱手,又冷漠道:“回母后,所有查处之人和物儿臣已经连夜送回皇宫,此刻皇兄应该正在查阅。” “呵。” 太后的心里气的不行,嘴角却噙起一抹笑意,“老五做事,当真迅速。” “是。” “都查出了什么?” “儿臣记不住。” “你……!” 太后怒目瞪着秦止,冷笑道:“查出了多少都记不住,哀家看你这个王爷是不想当了!” 太后的手拍在桌子上。 秦止跪地,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动作,道:“儿臣想当。” 太后咬牙,生生被秦止憋没话了。 君令仪也随着秦止的动作跪了下来。 憋笑憋得甚是辛苦,君令仪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找到了对付太后的精髓,今日一见,才发现秦止才是专治太后的老手。 太后一大早就跑到落燕寺来,先是等了一阵,现在又平白无故受了秦止一肚子的气,心中的怒火难以遏制。 眉头皱的很紧,目光微垂,她看见秦止和君令仪受伤的同款“铁链子”,嫌弃道:“手腕上带的什么东西?” 君令仪叩首,道:“回母后,是儿媳昨夜在落燕寺求得平安锁,住持说,此锁为二,儿媳与王爷各占一枚,可乞求家国万事平安,齐国子嗣绵延。” 今日秦止和君令仪的话就像是日常打了草稿。 太后想要挑刺,却又一根刺都挑不出来。 心里的火难以发泄,她瞪着君令仪,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落燕寺出了这样的事,住持给的东西早些丢了,省的晦气。” “是。” 太后哼了一声,让苏嬷嬷搀扶着站起来,道:“这里也晦气,你们快快收拾,早些和哀家一起回去。” 秦止和君令仪都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太后被苏嬷嬷搀扶着想外走去。 走到吴嬷嬷的身边时,太后的脚步顿了一下。 苏嬷嬷的脚抬起,死死地踩在了吴嬷嬷的手上。 吴嬷嬷疼的要命,却不敢躲,更不敢叫,只能这样被苏嬷嬷踩着,钻心的疼。 太后又道:“老五,哀家又想起一事。” 秦止不说话,太后便继续说下去,“云悦城战事平稳,锦凝也快回来了,到时你去接她。” 话音落,秦止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记住了?” “是。” 秦止的拳头攥的有些紧。 太后听着秦止的声音,自然能听出秦止的不悦。 心里的火气虽然没有全消,但是总算少了不少。 太后冷哼一声,缓步走出门去。 见太后走了,君令仪总算能从地上爬起来。 膝盖跪的不算疼,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想着太湖刚才的那些没事找事,就像是一个想为自己找存在感的孩子,不知该说是可笑还是什么。 她抬眸一瞧,吴嬷嬷还在地上跪着。 君令仪上前将吴嬷嬷伏起来,笑着问道:“嬷嬷没事吧?” 她就拽着吴嬷嬷刚才被踩的那只手,手背上的伤痕狰狞,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 吴嬷嬷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垂首低声道:“老奴没事,有劳王妃关心。” 君令仪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你也体谅一下母后的心情,毕竟你曾经和她争抢过一个男人,她对你严苛也是情理之中的。” 吴嬷嬷一怔,匆忙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又道:“王妃说笑了。” 君令仪的脸上始终挂着笑。 她看着吴嬷嬷,却让吴嬷嬷越发心虚。 曾经放飞自我一般说出的那些话好像再也说不出口。 明明每一步都没有错误,可到了最后却是打错特错。 昨日吴嬷嬷以为大功告成,不知是因为心情舒畅还是怎的,她一贴枕头便睡着了。 谁知一觉醒来,天翻地覆。 计划失败,太后绝对不会放过她。 而王妃的眼神,就好像从一开始便已经把她看透。 她的演戏也好,装傻也罢,在王妃的眼中,怕皆是低劣,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错了。 吴嬷嬷在君令仪身侧待了许久,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君令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的装疯卖傻是演的,那君令仪的呢? 吴嬷嬷不敢想太后,甚至不敢靠君令仪太近。 她在皇宫中待了许久,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反暗算了。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看着君令仪和吴嬷嬷说话。 他看着君令仪嘴角的一抹笑意。 哪怕知道君令仪只是为了吓吓吴嬷嬷,他的心里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太后最后留下的那些话,难道她就没有一丝一毫地吃醋吗? 拳头轻握,再强一些,才能不要受制于人。 陆维琛上前,戳了戳秦止,道:“人家妹子看个老嬷嬷,你也要吃吃醋?” 秦止侧头,看了陆维琛一眼,“你不懂。” 君令仪回头,刚好看到秦止和陆维琛此刻的动作,赶忙又把头转了回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苍天啊!把他的妹子送回来吧 秦止的身子向着旁边侧了些,和陆维琛之间稍稍保持了一点距离。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 他现在觉得,单身是罪,都不能谈恋爱的人愉快地聊天了。 苍天啊!把他的妹子送回来吧! …… 蓝册子和在落燕寺所查到的一切都被秦止送回了皇宫。 皇上做事一向唯唯诺诺,唯有这件事做的甚是坚定。 太后去落燕寺的那个早上,皇上就在早朝命几名官员细细查探,凡是在蓝册子上出现的人,一个都不能漏下,京城中所有瘾药,全部被禁,一旦发现有服用瘾药之人,和倒卖瘾药之人一并抓获,不得姑息。 皇上少有的坚定,朝堂众人都很惊异,却依旧有几名大臣并没有放在心上。 三日之内,五名大臣在家中服用瘾药被抓,家底查封,打入大牢,同百姓一般处置。 五日后,一名大臣因药瘾发作,在牢狱中自杀,死相惨状,震惊全齐国。 太后再也坐不住,来到御书房找皇上。 她来的时候,皇上正在和几名大臣议事,见太后来了,便摆摆手让大臣退下。 太后的目光扫过几位大臣,又落回皇上的身上。 皇上起身,依旧毕恭毕敬地请礼,道:“母后来了。” “嗯。” 太后应着,脸色却甚是难看。 她坐到主位上,看着皇上道:“哀家听说,皇儿最近对于瘾药之事甚是上心?” 皇上的脸上挂了一抹欣慰的笑意,道:“是母后指点有方,五弟又认真负责,才能将此案抽丝剥茧,让儿臣能努力一番,虽最大的毒首还没有抓住,但再过半月,京城定能恢复安宁。” “安宁?” 太后瞥了一眼,冷笑道:“皇儿以为,什么是安宁?” 她的眸子眯着,眸中带了几分怒气,道:“户部尚书惨死狱中,朝堂上下人心惶惶,这就是皇儿所说的安宁?!” 最后几个字是喊出来的,在狭小的御书房里回荡着,多少带了几分尴尬。 皇上低着头不言语,却让太后更多了发泄怒气的机会。 她找过皇上几次,都不得相见,今日总算有机会,能好好教训一下。 太后怒道:“你现在抓的,不是毒枭,是朝廷的大臣!你现在毁的,不是毒贩的利益,是齐国的利益!” 她的手拍在桌上,一声比一声更怒。 她的眸子瞪着皇上,见皇上依旧一言不发,又动之以情道:“皇儿,你从未全权接手过权利,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母后不怪你,母后心寒的是,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和母后说一声,擅自行动!这江山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先祖千辛万苦打下来守下来的!你怎能肆意挥霍!” 声声入耳,声声严厉。 太后看着皇上,良久后方坐在座椅上,似是消了些气地开口,“明天,你便说毒枭未抓,一切未定,再让老五去试试毒枭,稳定住民心就好,何必如此认真?大臣是否服用瘾药,他也为我齐国而好,有才者必有怪,能容起怪,用其才才是真正的好君主,难道你要将大臣杀光,变成孤寡皇帝吗?” 她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骂了半天,心里总算舒坦些。 这一次,不知又是哪个贱蹄子在皇上耳边吹了耳边风,让她几日都未得相见。 太后想想,便觉得更气。 她等着皇上的一声应和,怎知皇上抬眸看着太后,道:“朕为何会成为孤寡皇帝,母后不知吗?” 太后惊住,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她抬眸看着皇上。 皇上看着她,眸中少有的有了反抗。 太后将茶杯放下,冷笑一声道:“陛下此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亦笑着,道:“母妃老了,偶尔听不懂话,偶尔看不懂朝政,这些事,还是交给儿臣来办吧。” 皇上的眼神变得那么陌生,太后伸手指着他,怔道:“你……你……” 多余的话竟说不出来了。 这样的场景始料未及,亦从未遇见。 皇上没有给太后太多在御书房里发呆的机会。 他道:“小顺子,母后累了,送她回去休息吧。” “诺。” 小顺子迈着小碎步走到太后面前,道:“太后娘娘,陛下还有政事要理,还请您先回永寿宫吧。” 太后看着小顺子低垂的头和嘴角的一抹笑意。 手掌也抬了起来,指着小顺子道:“你!” “请。” 尖细的声音一瞬变得如此刺耳。 太后起身,手掌早已在袖子下紧紧攥在一起。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却终究一步步向着门口走去。 小顺子就在她的身后跟着,每一步都跟着。 皇上的声音又响在身后,道:“今日的几位大臣,朕都已经派人保护,希望他们不会再中瘾药了。” 太后的脚步顿了一下,冷道:“臣子的心难测,不过,哀家也希望一切都如陛下所言,会好起来。” 说罢,太后踏出了御书房的门。 皇上的眼眸紧闭,深吸了一口气,道:“出来吧。” 秦妃踱步走了出来,站在皇上面前,低眉顺目道:“陛下。” 皇上看着她,手掌抬起,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道:“朕这次能和母后抗衡,多亏有你,爱妃受苦了。” 秦妃低着头,嘴角却噙了一抹笑意,道:“能为陛下效力,是臣妾的服气。 皇上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道:“自你入宫起,朕便最喜欢你,将国姓赐为你的封号,来宫中一年了,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他的手掌轻轻一带,便将秦妃带入怀中。 秦妃的脸颊带了两抹红晕,娇羞道:“陛下。” 皇上的指尖摩挲着秦妃的脸颊,声音压得有些低,“为了套住消息,你也被母后喂了瘾药?” 闻言,秦妃垂眸,脸色骤然煞白。 她的嘴巴张了张,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是圣上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直直插入秦妃的胸口。 圣上松手,秦妃的身子便这样倒在了地上。 匕首没有刺进心脏,秦妃还有知觉,忍着胸口的剧痛向前爬着。 她的身子在地上扭动,拖开一道血痕。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准备好好吃自己男人的醋 秦妃爬了两下,忽然看到撞在了一个人的脚上。 她抬起头,看见小顺子正看着她。 小顺子踹了她一脚,让她的身子翻过来。 他把秦妃身上的匕首拔下来,又狠狠地扎下去。 秦妃尖叫一声,匕首直直插在心脏,她最后挣扎了两下,便彻底地咽了气。 皇上走到秦妃身边,拧眉道:“朕怎么总是插不准?” 他说着,俯身将匕首又拔下来,自己试着多插了几刀,摩挲着心脏的位置。 秦妃的尸体还带着温度,就这样被一下下地插刀,血流了一地,小顺子在旁边看着,偶尔指点皇上的手法。 皇上刺了十几刀才放过秦妃的尸体。 他起身,让小顺子把尸体处理掉。 柔软地帕子擦着手指上的血迹,皇上的面色微凝,叹道:“为什么五弟总是能那么精确地杀人呢?” …… 永寿宫。 太后坐在座椅上,心里的气郁结起来,一点也不痛快。 刚才御书房之中的一切一遍遍地在她的眼前回放。 皇上的眼神和平日全然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明明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她竟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帝王的野心。 不会的,这明明是她养出来的孩子,最乖的孩子。 苏嬷嬷在旁边伺候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太后,要不要将国师请过来?” “叫他过来!” 太后说着,亦是心烦的很。 苏嬷嬷领命,出门让小宫女把燕宁叫来。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烦心的时候,好像没有一件事是顺的。 她以为自己将什么东西都握在手中,可不知为何,所有的一切都渐行渐远。 现在,就连她曾经最能揉捏的皇上也变成了一切的异数。 以瘾治国,多么好的主意,难道皇上真的准备把齐国的朝堂杀光了不成? 太后本不信,可是眼前总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出皇上的眼神。 现在,她已经不能再和原来一般看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这世上,太多的东西是不可控的。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陈锦凝嫁进平西王府,一刻都不得耽误! …… 半月的时间,瘾药的事被查的七七八八,朝堂的官员也算是换了一波水。 太后的人多半受损,不管是否真的服用瘾药,都被皇上抓住了一些小辫子。 皇上忍了太久,一旦出击,便是斩草除根。 新年将至,京城的百姓总算可以放心地出来买些年货了。 云悦城的战事基本平定,陈氏兄妹归来,又在京城掀起了一轮风波。 其实掀起风波的人不是陈氏兄妹,而是来接陈氏兄妹回丞相府的秦止。 百姓在家里闷得时间久了,吃瓜的时候自然格外的积极。 作为齐国本年度最大的一只瓜,齐国百姓从夏天吃到了冬天,从夏至吃到了冬至,平西王的瓜,依旧产量高,味道甜,吃起来让人停不下来。 很多人都说,平西王对于冲喜王妃是爱护有加,恨不得日日捧在手心,也有很多人说,平西王都是逢场作戏,绝不会喜欢上一个低贱女子。 两边人争论不休,再加上后来陈家小姐的一些传闻。 京城百姓早已自发地分成了冲喜党和后嫁党。 冲喜党拥护王爷喜欢冲喜王妃君令仪,说后嫁党势力。 后嫁党拥护王爷喜欢丞相小姐陈锦凝,说冲喜党幼稚。 两拨人吵得厉害,之前陈锦凝一直在云悦城,导致后嫁党安静如鸡。 如今陈锦凝回来了,后嫁党听说王爷要亲自把陈锦凝接回来,简直就是热水沸腾,恨不得追着全天下的冲喜党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陈锦凝回来的这一日,京城的街道也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君令仪坐在沐风楼的三楼,将街道上的一切收入眼中。 马车停在道路的中间,陈锦凝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周遭的百姓,又矜持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裙。 她向着前面看了许久,转头看向马夫道:“秦止哥哥呢?是不是你搞错了地方!” 马夫也是愣了一下,道:“小姐,王爷说的就是在这里接。” “胡言乱语,秦止哥哥人呢?!” 眼见陈锦凝要动怒,陈仲英挑起马车帘子,道:“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锦凝,你上来等他。” 陈锦凝撇了撇嘴角,脸上带了几分不悦,可看着陈仲英的眼神,她也想起来这还是在大街上,周围又有这么多人看着。 她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坐上了马车。 等了许久,镀金的马车方缓缓而至。 周遭女子的惊叹声此起彼伏,秦止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站在陈锦凝的马车前,还未说话,陈锦凝便从马车上跳下来,向着秦止的怀里扑去。 秦止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按在陈锦凝的额头上,制止了陈锦凝的动作。 人群中有几声窸窣,道:“好甜啊,王爷是害怕陈小姐在众人面前失礼呢。” “是呀,能让陈小姐如此失礼的,就只有我们王爷了。” 后嫁党yy的一脸满足。 君令仪依旧在沐风楼的三楼看着。 燕宁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他向下看了一眼,嫌弃道:“准备好好吃自己男人的醋吗?” 说话的语气阴阳怪调。 君令仪倒是难得的没有怼他。 她托腮看着下面的场景,叹道:“秦止的胳膊半月前受伤了,陈锦凝跑过来的速度那么快,也不知按这一下疼不疼。” 燕宁:“……” 她还不如怼他呢…… 楼下,陈锦凝一定要和秦止共乘一辆马车。 她挽上秦止的胳膊,秦止想要推开,却没推成。 尖叫和窸窣地讨论声越来越多,秦止的头却微微扬起,向着上面看了一眼。 君令仪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去吧,我准你挎着她的胳膊了。” 燕宁的嘴角扯了扯,又道:“傻了?” 君令仪挑了挑眉毛,道:“还不允许人家随便想想了?虽然秦止不是妻管严,我还是可以想想一下他是,还是可以假装他刚才他看向这个方向是来争取我同意的。” 燕宁哼了一声,道:“妻管严?小爷看他像气管炎!” 君令仪看着燕宁。 燕宁火速举起双手,“小爷错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陪你一起在雪夜看月亮 君令仪没再多看他,乐滋滋地转身去看楼下的秦止了。 燕宁嫌弃地瞪了她一眼,想要说什么,却是姜旭尧走了进来,道:“十三也在?” 君令仪转头,道:“大师兄。” 姜旭尧看了她半晌,目光成熟稳重,他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道:“对不起,伤了秦止,这是伤药,下次不会了。” 君令仪眨眨眼看了看姜旭尧,又看了看桌边的伤药。 秦止受伤以来,她是第一次看到姜旭尧。 伤都受了半个月,虽然药的作用已经不大,但姜旭尧的态度却很有问题。 姜旭尧很喜欢模仿,最喜欢模仿他最后一个见过的人,看着姜旭尧现在的这种状态,他刚才见了师父? 她又观察了一下姜旭尧的状态。 却是姜旭尧向燕宁摆摆手,道:“十六,你过来。” 燕宁愣了半晌,方应了一声,低着头跟姜旭尧出门了。 君令仪看着姜旭尧和燕宁远去的身影,眼眉不自觉挑了挑。 最近姜旭尧好像越来越喜欢找燕宁单独聊聊了。 皇宫的事情不好办,师父一定帮燕宁安排了不少假身份。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她现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也懒得想那么多。 目光移到楼下,还是继续吃这个本年度最大的瓜比较舒服。 …… 另一间屋内。 姜旭尧的话音落下,燕宁低着头,久久沉默。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屋内很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 燕宁便站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他抬起头,第一次反抗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姜旭尧坐在桌前,手下的“孤刹之图”已经画好,只剩下最后的收尾。 他没有抬眼,冷道:“这是命令。” “我……” “你觉得,师父会让十三死?” “不会。” “如果你不去,十三可能真的会死。你已经做的很好,如今关键一击,要前功尽弃,把所有的一切拱手让与秦止?那你的隐忍还值得吗?” 姜旭尧画好画,举起来多看了两眼,又道:“师父的原话。” 每个字都敲在燕宁的耳膜上。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天始终是阴沉沉的,屋子里也始终是暗的。 他不知过了多久,头抬起来,道:“好,我答应。” 姜旭尧颔首,道:“明日,太后就会召你入宫,国师大人。” 他的眼眸轻动,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模样像极了师父,燕宁的拳头攥紧,问道:“大师兄,师父有没有说过,她的碎心蛊,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姜旭尧摇摇头,“继续维持。” 燕宁的眼眸合上,面上的沉重和他的容颜甚是不符。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沐风楼走出来。 浑浑噩噩,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君令仪,君令仪,君令仪…… 心底一遍遍地念着这个名字,却只会更加茫然无措,只会更加举棋不定。 师命难为,她的命也同样重要。 这些事,不算背弃良心,只是将计就计,对吧。 她一直说着自己不喜欢秦止,若是离远一些,或许她就忘了。 搪塞的话把心里塞得满登登的。 好像话在,就能把他的良知一点点敲碎。 所以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是为了他心头的那个人。 他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她好。 从小时候起,君令仪就把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而燕宁能做的,就是拼进全力,保住她的命。 这夜的月色很好,月光洒在白雪之上,像是照着一条通往回家的路途。 可惜,他还不能回家。 更何况,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是个穿越者。 来自二十一世纪。 那个温饱富足的年代,他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冻死在街边的马路上。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齐国的战场,白雪皑皑,遍地尸骸。 茫然无措之时,一只素白的手递给他一张饼。 他抬眸,看见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的模样。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女孩将饼递给他,道:“尝尝吧,你也来自二十一世纪吧,这是个不一样的世界,吃饱了我给你讲讲这里的故事。” 那时候,他的身上还压着一具尸体。 他是个从不信任别人的人,可不知为何,那一天,他从尸体身下爬出来,拿着女孩的饼,狼吞虎咽地吃着。 女孩说,她叫君十三。 这个名字,燕宁永远不会忘记。 正如那一抹笑容,永远封存在他心底最深的回忆里。 雪纷纷扬扬落下,似是在抹杀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燕宁坐在雪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一年,他鼓起勇气约她在雪地里看月亮,最后却被姜旭尧和白翘翘弄得一团糟。 从此以后,他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能和她一起看月亮,可惜,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燕宁不自觉摇了摇头。 身边有微风拂过,身后似是有脚步声响起。 燕宁的眸中带了几分警惕,起身向后看去,道:“谁?!” 话音落,却是一人从石头后走了出来。 两人相撞,不禁都诧异开口,道:“是你?” 燕宁看着对面的姑娘,是前阵子被他在沐风楼解除了尴尬的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笑笑,道:“我就住在这附近,听人说这里看雪最好,准备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了你。” 燕宁撇了撇嘴角,嫌弃道:“小爷知道自己长得俊俏,我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你也要搞跟踪这一套?” 听了燕宁的话,上官璃韵又笑了一声,笑容依旧温柔,不会像君令仪一样和燕宁顶嘴嫌弃。 她道:“公子是一直住在沐风楼吗?如果是,我以后就去沐风楼的门口蹲着,日日跟着,也能多看几遍公子的俊脸。” “切。” 燕宁嫌弃地哼了一声,身子却向着旁边坐了一些,给上官璃韵让了位子出来。 上官璃韵坐在她的身侧,和他一起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上官璃韵道:“你有心事吗?” “小爷好的很。” 上官璃韵挑挑眉没再说话。 憋了半天,倒是燕宁憋不住了,道:“小爷上次帮你解答了一个问题,这次我有个朋友遇到了一点困难,让我找个女的来问问,你能不能帮帮我?” 第二百八十章 看中谁家的野男人了 燕宁的目光很认真,却也有几分躲闪和不好意思。 上官璃韵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燕宁的表情有些炸毛,嘴角张了张,刚要骂人。 却是上官璃韵止了笑声,强忍着嘴角的笑意,道:“对不起,刚才失态了,你说说,你的朋友遇见了什么样的事,你原来救过我,我也一定会帮你的朋友,就像是帮你一样。” “小爷都说了,是小爷的朋友!” “嗯,是你的朋友。” 燕宁抿了抿嘴角,良久开口道:“他也有个朋友,是女的,关系很好,为了救女孩的命,他必须把女孩推到一边黑暗之中,剥夺她的一切,拿走她的快乐,而且,他还不能……” 燕宁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奇奇怪怪,让人难懂。 他长叹了一口气,又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道:“就是说,如果你的朋友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上官璃韵听着燕宁的话,表情也从刚才的玩笑渐渐变得认真。 她捏了捏下巴,道:“我不知道。” “你……” “你的朋友一定很喜欢她吧,如果不是的话,怎么会冒着被她误会的风险也要这么做。” 燕宁看着上官璃韵的眼睛,竟有一瞬的失言。 他偏过头,表情别扭着道:“我怎么知道,那是他的事了。” “如果我信极了那个人,我绝对不会相信他会背叛我,我会反复地质问,会去找他问个明白,也会在得到自己不太相信那个答案时黯然伤神,但是我的命,却被他保住了,当我知道真相时,或许还会谢谢他。” 上官璃韵答得很认真,她的嘴角又动了动,道:“可惜,我终究不是那个被背叛的人,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什么珍贵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所以才能这么淡然吧。” 曾经,她的珍贵是大哥,后来是王爷的信。 现在,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燕宁想了许久,道:“其实,只要不伤到最珍贵的,就没事吧?” 他问的小心翼翼,上官璃韵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那便好。 燕宁想着。 他能帮君令仪留下的,就是她最珍贵的,生命。 燕宁看着月亮,本焦虑的心情总算有了几分缓解。 他笑道:“你帮了小爷的朋友一个大忙,小爷心情好,你说吧,想要什么,小爷都给你。” 说完之后,燕宁又瞥了她一眼,道:“除了小爷这个玉树临风的美男,你随便要,小爷都给得起。” 上官璃韵不禁有失笑,道:“我还有一件东西想要。” “随便提!” “听闻沐风楼的掌柜做菜很是好吃,那天我见有人发白纸,就随便写了,后来听说,实在后悔,你是不是沐风楼的掌柜,能做一桌菜给我吃吗?” 上官璃韵的眼睛亮晶晶的,馋的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燕宁看着她,蹙眉道:“小爷不是沐风楼的掌柜。” “这样啊……” 眸中光亮暗去,她开口道:“没事,我就是有些馋,随口问一句。” 燕宁看着她的表情,又道:“不过沐风楼的掌柜我熟悉,你住在哪里,下次她来了我就让她做菜给你送过去。” “真的?” “嗯,小爷不骗人的。” 上官璃韵指了指旁边,道:“我就住在那间客栈里,本来准备离开京城出去玩玩的,不过快过年了,我想把大哥的东西收拾一下,为他在我们的老房子边建个衣冠冢,也算让他回家了。” 燕宁听着这话微怔了一下。 虽然上官璃韵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太多的悲伤,可是和女孩子谈论这个话题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转移话题道:“对了,之前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真是的,起这种四个字的名字,读起来都咬文嚼字得很。” 上官璃韵的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她问道:“你呢?小爷。” 燕宁仰起头,道:“我叫燕宁,平安宁静的宁。” “好名字,愿借你吉言,让这世道,早早平安宁静,不再有战乱。 上官璃韵抬头看着月亮,声音听着让人有些心疼。 燕宁侧过头看着她。 月光洒下,柔和了女子的侧颜。 她的眸间轻动,刚才的话,似是对苍天的许愿。 君令仪若是有上官璃韵一般的温柔,燕宁也不用每日都想东想西的了。 …… 答应上官璃韵的事情,燕宁放在了心上。 等到君令仪来了沐风楼,他便一定要让君令仪先做菜。 君令仪心中狐疑,燕宁最是讨厌厨房的油烟味,今个儿却一直在灶台旁边守着,等着饭菜什么时候出锅。 君令仪看着他,做菜都不得专心。 好奇的种子早已膨胀开。 君令仪挑眉看着他,问道:“怎么,看中哪家的野男人了?眼巴巴准备那我的菜去给人家送礼?” “滚你丫的!” 君令仪笑道:“难道你点的这一菜单的菜都是你自己吃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饭量有这么大?” “要你管,做你的饭,还是厨房的醋太多,你吃醋了?” “呵呵,我吃你的醋?” “放心,你每日都能看到小爷这么英俊潇洒的容颜,把持不住也是情理之中,你说出来,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可是我家里有个比你更英俊潇洒的。” “靠!” 燕宁怒目瞪着君令仪,看她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那是你审美眼光有问题,小爷的颜值明明比他高。” 燕宁哼了一声,又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君令仪笑而不语,更是要命。 燕宁磨磨牙,索性也不再说话。 君令仪把燕宁点的菜做好,一样样给他放进食盒里,又认真包好,道:“给你的野男人送去吧。” 燕宁看着食盒,挑眉道:“今天不用给你家的野男人和野孩子做饭了?”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懒懒道:“许诺有在西山出现的消息,秦止奉命去西山了,慕烟吃不得那么多,我用小食盒给他带回去就行。” 她的话音落下,燕宁却久久没有开口。 君令仪侧过头,看燕宁的脸色不太好,看着食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 果然中计了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表情,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两下,狐疑问道:“怎么了?” 燕宁回过神,摇摇头道:“没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的表情还有些奇怪,甚至有些心神不宁。 君令仪看在眼中,不禁笑道:“是不是想你们家的野男人了?放心,把饭送过去,有了我的助攻,过两日就是你家的了。” 燕宁瞪了君令仪一眼,道:“就你话多。” “略略略。” 君令仪向着燕宁做了个鬼脸。 燕宁拿起食盒,转身走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的表情依旧和往日有些不同。 君令仪看在眼中,不禁又眨了眨眼睛。 燕宁不会真的春心萌动了吧? 八卦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君令仪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她也不去追究的太深,燕宁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只要是有,水到渠成,君令仪自然就知道了。 她笑了笑,这回,罗叔叔应该也可以放心了。 君令仪不再管燕宁的事,站在灶台边帮慕烟准备午饭。 还有半个月就是过年了。 秦止去找许诺,慕烟也面临着年末先生的考核。 街上都是准备年货的人,人来人往,天气又冷,君令仪也懒得出门。 便倒一杯茶,执一方书,懒懒缩在孟宇轩里不出门,也装一回文艺小青年的情调。 屋内的炭火烧的很好,也很暖和。 君令仪盖着小杯子,桃儿带着太后身边的苏公公走了进来。 苏公公向着君令仪请安,道:“王妃,太后娘娘请您入宫,喝茶赏雪。” “喝茶赏雪?” 君令仪的眉心微挑。 苏公公有点了点头,道:“太后娘娘说,王爷不在府中,王妃怕是孤独,特意让杂家还王府请王妃入宫小谈一二,皇后娘娘也在,热闹热闹。”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又问道:“慕烟去吗?” “小世子读书为重,今日太后娘娘只召了王妃入宫,还请王妃多带几件衣裳,在宫中小住几日。” 君令仪的眸子又动了一下,道:“好,本妃知道了,你先退下,本妃收拾一二,便随你前去。” “是。” 苏公公说完,便退出了孟宇轩。 桃儿的眉头皱的紧,眉宇间是掩不住的担忧。 苏公公刚走,她便走上前来,道:“王妃……” 君令仪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为我更衣。” “王妃,奴婢和您一起去。” 君令仪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随我一起去做什么?在王府好好照顾小世子。” “奴婢……” 桃儿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君令仪嘴角的笑意,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和王妃在一起久了,桃儿发现一个很奇怪地现象,只要王妃对她说,在王府照顾小世子,王妃离去,必定有难。 虽然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可时间久了,听到这句话,桃儿的心还是忍不住揪了一下。 她看着君令仪的眼睛,知道再多说也是无妨。 心里的担心还有很多,君令仪已经坐到铜镜边,道:“桃儿,为我梳妆,不要喧宾夺主,却也不能做寻常妆容。” “奴婢明白。” 桃儿上前,认真为君令仪梳妆打扮。 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在王府好好照顾小世子,让王妃不再忧心,能够一心一意对付那些坏人。 君令仪梳妆完毕,又带了几件衣裳。 苏公公是带着轿子来的,轿子就等在孟宇轩的门口。 君令仪刚出门,苏公公便挑起了轿帘。 君令仪坐进轿子里,眸子抬起,刚好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吴嬷嬷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吴嬷嬷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奇怪的东西,像是个被人抛弃在角落里的可怜虫。 君令仪看着她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喉间轻动,想要多看吴嬷嬷一眼,却是苏公公已经把轿帘放下,彻底断绝了她和吴嬷嬷之间的目光交流。 轿子摇摇晃晃,一路向着皇宫而去,向着永寿宫而去。 君令仪在轿子里闭目养神,眼前却始终浮现出吴嬷嬷的那双眼睛,说不出的感觉。 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这一次,太后又准备耍什么把戏。 心里想着,轿子已经在永寿宫的门前停下来。 苏公公挑起帘子,示意君令仪下轿进去。 手炉握在手中,君令仪走进了永寿宫。 和往日不同,今日的永寿宫静悄悄的。 君令仪的眉心皱着,向着主屋而去,准备去和太湖请安。 毕竟,每一次太后都是半躺在主位的椅子上,等着她说了那句“母后请安”才能开口说话。 可今日是真的不一样,整个永寿宫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就连主位上都是空荡荡的。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很紧,她看着太后的位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原来,是真的中计了。 鼻端嗅到一股异香,君令仪晕倒了主位的前面。 醒来的时候她又被关了起来。 看情况应该是被关在一个密室里。 密室很黑,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君令仪从怀中拿出帕子擦了擦鼻子,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永寿宫的迷香味道着实差评,难闻的要命,昏倒都不能给人一种良好的体验。 屋内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尽量摩挲着让自己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 太后此举,让她捉摸不透。 就算秦止走了,太后又能抓到什么把柄将她拖入水中。 一把年纪了,怎么演戏也没个够。 君令仪被关在密室,反正也没事干,就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嘟嘟囔囔地吐槽着太后。 实在不解恨就再多骂两句。 老妖婆,破坏了她文艺小青年般悠闲的假日! 正骂着,密室的另一端,有一扇门被推开了。 太后穿着锦缎的衣裳一步步走进来,苏嬷嬷在她的身后提着灯,顺便把密室中的几盏蜡烛都点亮了。 密室变得亮了起来,君令仪伸了个懒腰,起身给太后请安道:“母后,您来了。” 不慌忙的样子倒是让太后有些惊奇。 不过回想起君令仪之前的表现,这样也纯属正常。 密室的门还没有关上。 太后向后看了一眼,道:“怎么还不进来?” 随着太后的话,君令仪的目光也看向了密室的门前。 第二百八十二章 碰瓷这事没输过 门前,燕宁低着脑袋,走进密室。 君令仪请安的动作有些尴尬。 她本不应该看着燕宁,目光却忍不住落在燕宁的身上,看着燕宁走过来。 燕宁的头低着,表情也有些尴尬。 直到他站在太后的身侧,君令仪才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一时意气用事,险些怀了大事。 现在的燕宁不是燕宁,也不是他的朋友。 他是玉锦囊,是陈玉锦,是齐国的国师。 他是站在太后那边的,如今太后把她抓过来,对于急性子的燕宁来说,应该也是一种折磨吧。“ 君令仪在心里默默祈祷。 一会儿太后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燕宁一定要忍不住。 小不忍则乱大谋,师父辛苦将燕宁打入皇宫内部,成为齐国的国师,可万万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功亏一篑。 苏嬷嬷将密室的门关上了,密室内只剩下太后君令仪和燕宁三个。 太后没有发现燕宁君令仪之间的端倪。 她看着君令仪眯了眯眼睛,笑道:“你倒是并不焦急,莫非是还在等着老五来救你。” “儿媳不敢,儿媳只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母后关起来。” 太后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她冷笑一声,道:“呵,犯了什么错,你犯得最大的错,就是你不该嫁入我皇家,你以为,哀家的路,是谁都能走的吗?” 她眼神中的轻蔑更甚,冷冷看着君令仪。 太后当年便是庶女,长姐亡故,她步入皇宫,最初因身份低贱,和宫女毫无区别。 谁知步步为营,阴差阳错,居然做到了现在的位子上。 她害怕,害怕有人威胁到她,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君令仪轻笑一声,垂下头道:“儿媳是母后钦点的冲喜王妃,我只是八字好罢了,剩下的事,不敢多想。” “不敢多想?” 这四个字太后念得很重。 她看着君令仪,冷道:“若真是不敢多想,你为何三番五次挑拨哀家和老五的关系,为何收买哀家的人,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太后说着,密室的环境可以让她更好的发挥自己的嗓门。 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气索性一并全部发泄出来,好好踩在君令仪的身上。 可君令仪从不是任人揉捏的。 此刻的太后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君令仪不必小心翼翼地怕着她,她怂了,只会让秦止更加难办。 她的嘴角含笑,道:“母后,不是所有人都想成为您的俘虏的,儿媳并不想和你争,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日子。” 她看着抬眸,眸间盈盈,含着的不是畏惧,是笑意。 太后厌恶极了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有思想,有灵气,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眼神! 天下是她的,天下只需要愚民,皇城只需要听话的皇帝。 乱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太后咬牙,怒吼道:“放肆!” 她的手掌抬起,向着君令仪的脸颊挥了过去。 “啪!” 君令仪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手掌还捂在脸颊上。 太后一怔,狐疑看着自己的手掌。 刚才,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巴掌打在君令仪的脸上了。 躺在地上的君令仪表情甚是凄惨。 碰瓷这回事,她早已熟练地不能再熟练了。 太后想打她,她都倒了,不信太后还会再打她一下。 倒是燕宁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咯噔一声,很不是滋味。 他想要上前去把君令仪扶起来,却见君令仪的眸子抬起,轻轻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君令仪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是不安。 太后看着地上的君令仪,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楚。 本应该高兴的事,就像是吃到自己最想吃的东西,却又吃到了一个苍蝇。 她不再管这种感觉。 她向前走了一步,仰起头高傲地看着君令仪,冷道:“上一次是哀家太过信任吴嬷嬷,才被你逃了过去,这一次,哀家绝对不会再失手了。外面都说老五甚是喜欢你,哀家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不再管这瘾药的事情。” 君令仪眨眨眼,可怜巴巴地道:“母妃,别,我错了,你不要……” 戏装的很尴尬,太后却一脸满足。 她就喜欢这样,喜欢软糯糯地被她踩在脚下的人。 她冷笑一声,道:“可惜国师说了,哀家想要以瘾治国,你便是首当其冲的。” 她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君令仪脸上的伪装一瞬有些崩塌。 全身的血液似是逆流了,胸口的东西跳动着,却像是已经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太后……说什么? 太后的唇一张一合,道:“国师,这一次,你来给她用药。” 君令仪的眸子转过。 她看着燕宁向着她走过来。 燕宁的眸子垂下,心虚地不敢看她,和他这阵子的目光一样。 这一刻,君令仪好像突然懂得这些天燕宁的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她以为燕宁是找到了喜欢的人。 她还单纯地准备替燕宁瞒着罗叔叔。 就连刚才燕宁进来的时候,她还在为燕宁着想,说他是国师,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事已至此,君令仪才发觉她根本就是个傻子。 从一开始就被骗的团团转。 燕宁能够在皇城之中活下来的理由,就是靠出卖她。 燕宁蹲在她的身前。 君令仪也不躲,就这样看着他,怔怔看着他。 她的目光里不是惧怕,是失望,是对彻头彻尾的失望。 燕宁的牙关咬紧,将布包从怀中拿出来,按住君令仪的头,把里面的药粉倒进君令仪的嘴巴里。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明明他一口瘾药都没有吃,喉咙里却像是堵了很多东西。 心脏是撕裂一般地疼。 他宁愿君令仪挣扎。 宁愿她骂他,宁愿她一刀杀了他,不管怎么样,都比她用这个眼神看着他的感觉要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所有的药粉都倒进君令仪的嘴巴里。 君令仪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燕宁将布包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他不敢看,他在永寿宫见过那些吃下瘾药的人,见过他们的挣扎,他们的迟疑。 他也见过那些在吸毒的人,形若骷髅,宛若行尸走肉。 第二百八十三章 如果吃下去,杀了你 他的眼圈是红的。 他在心里默念,不怕,只要这样君令仪就能活下来了。 只要君令仪活下来,他可以给君令仪提供瘾药,他可以让君令仪活的好好的。 君令仪咳嗽了几声,整个人躺在地上,不言也不语。 她看着屋顶,眸中是深深的绝望。 太后看着君令仪此刻的眼神,心里却甚是欣喜。 她笑了一声,道:“国师提出以瘾治后宫,以瘾治国的策略果然有效,哀家的皇儿不听话,哀家想,他们应该很快也会听话了吧。” 君令仪的头抬起一些,目光中是更多地难以置信,她看着燕宁,就这样看着。 这一刻,她突然不认识他了。 是她带燕宁走进这个世界。 直到这个时候,君令仪才发现,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他的过去,他的一切。 刺耳的笑声响起,太后带着燕宁离开了密室。 燕宁没说话,他的拳头攥的很紧,不敢回头看君令仪一眼。 密室的门关上,蜡烛却没有熄灭。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咳出了一口粉末。 真是讽刺。 她什么都想到了,却从来没有想到,会被最亲近的人背叛。 燕宁知道她中了碎心蛊,却从不知碎心蛊可以抵去瘾药的毒性。 君令仪的眸子看着屋顶,眼底尽是失望。 她今日刚刚看过吴嬷嬷的目光,可从未想到,此刻她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呵,其实连抛弃都算不上,是背叛吧,她把后背留给了燕宁。 她在王府步步为营,所有的人都会查到。 唯有燕宁,她没有查,却不成想,最后将她推入深渊的人,就是她相信的人。 那之后燕宁每日都会来,给她送饭,给她喂药。 君令仪很乖,不言不语,先吃药,后吃饭。 燕宁怕极了她这样。 她一句话都不说,他也只能蹲在旁边,沉默不语。 第一天,他对君令仪说,“对不起。” 第二天,他对君令仪说,“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第三天,君令仪依旧不和他说话。 他蹲在地上,一把抢过君令仪手中的药包,打开要自己吃下去。 君令仪开口,道:“如果你吃下去,我就杀了你。” 燕宁的动作顿住,君令仪一把抢过药包,一口全都倒进自己的嘴里,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咽下去。 燕宁看着她,道:“如果你痛苦,我会陪着一起痛苦,我不求你原谅我,可我别无选择。“ 君令仪也看着燕宁。 这是她三天来第一次正视他。 她的眸中是恨,他接受。 她开口,一字一顿,道:“如果你吃了,我就杀了你。” 再没有其他的话。 她蹲在角落里,把饭菜一口口吃下去。 燕宁没见过这样的君令仪。 他的胸口好疼,他想说些什么,他想做些什么。 可惜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站在那儿,像是个傻子。 转身离去,再没有多言。 君令仪把饭一口口吃下去,明明都吃不下了,她却还要吃下去。 她不能怂,她要等着,等着太后和燕宁下一步的计划,等着秦止回来。 密室设计的巧妙,根本没有能传信的地方。 燕宁知道君令仪喜欢用飞鸽和百灵传信,自然不会给她留任何发挥的余地。 浑浑噩噩的一周度过,君令仪不知太后还要把自己关多久。 药她照常吃着,饭她也照常吃着。 每过了一次三餐,她就在身后的墙上画一笔“正”字。 在她总算凑够了一个正字的时候,苏嬷嬷又来了。 她蜷缩在墙角,没动,苏嬷嬷让几个宫女把她抬出去,姿势随意,好像她是案板上要拎出去卖的一块肉。 她已经五天没洗澡,五天没换衣服了。 每日服用大量的瘾药让她的身上充满了那种让她讨厌的味道。 外面的额阳光很刺眼,应该是早上。 在冬日里,哪怕是清晨的风,也不太温柔。 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君令仪的脸上。 不过这样,至少也能让她清醒一些。 这种滋味,比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小屋子里不知道好了多少。 看着宫女架着她的方向,应该是大殿的方向。 那里,现在应该在上朝吧? 心里想着,宫女已经将她压到了大殿的后堂。 大殿前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是大臣在和皇上说近日的情况。 太后依旧垂帘听政,只是权势已经大不如从前。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如同原来的皇帝,形同虚设。 皇上开口,道:“平西王西山之行,如何?” 秦止上前,拱手道:“回陛下,烟枪不在西山,情报有误,微臣甘愿受罚。” “烟枪狡猾,不怪平西王,李爱卿,明日继续去查。” “微臣遵旨。” 太后翘起自己的指尖,开口道:“平西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上朝之时,可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秦止拱手,“朝堂之上,臣想的都是朝堂之事。” “是吗?” 太后开口,声音却依旧阴阳怪气。 皇上瞥了太后一眼,问道:“母后这话的意思,儿臣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没什么。” 太后扶了扶自己的发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哀家也响应陛下严打瘾药的旨意,误打误撞倒是抓到了一个,不知怎么处置就一直在后宫里放着,今日好像是时候带出来告诉陛下了。” 太后开口,朝堂上很安静。 大臣们听着她的话,觉得甚是蹊跷。 圣上的眸子微动,道:“哦,母后此言,看来中瘾药之人,非富即贵。” “没错,如果将此人在大殿上亲自处置,必定能够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秦止的头始终垂着,拳头攥紧,眉心亦皱的很紧。 太后拍拍手,道:“把人带上来吧。” 声音落下,几个宫女将君令仪抬进来。 君令仪被宫女放在了大殿之上。 太后不需要再说话,君令仪的身上尽是瘾药的味道,衣服也早已馊了,头发虽然梳得整齐,却也是油油的。 大臣们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窸窣讨论了起来。 皇上愣了半晌,秦止马上上前,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君令仪的身上,他温柔问道:“冷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秦止就是她的瘾药 身子被披风裹了起来,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君令仪抬起头,刚好撞上秦止的眼睛。 看着他,其他的声音好像都不存在了。 许是许久没有出来的缘故,秦止的面容好像有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唯有他的一双眼眸,就这样映入君令仪的眸中。 那双眸中是有温情,有疼惜,有君令仪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有的东西。 君令仪是个怕死的人,任何时候,她都想要活下去。 不知不觉之间,她把自己活成了一只小乌龟。 只要遇见事情,她就把自己缩在龟壳里不出来。 外面的人拿着刀来砍她的壳,她就把自己缩的更紧。 她安慰自己,她是一只乌龟,她的壳是足够厚的。 哪怕遍体鳞伤,哪怕龟壳疼的要命,她也不能出去,一定不能出去。 她一遍遍对自己说,不疼,一点也不疼。 她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她以为她只要不说话,只要不管,只要置之事外,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好的。 可秦止是不同的。 秦止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他看着缩在龟壳里的她,他把她捧在手心,疼惜地看着她的伤口。 他摸摸她的头,温柔道:“没事,一切有我。” 他将她拥入怀中,送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刀枪火海她都已经顶过来了,可这一刻她却撑不住了。 她卸去自己所有的伪装,身子缩在秦止的怀里。 她的鼻尖抽了抽,泪水划过脸颊,流到秦止的怀里。 原来,她也是个可以哭的人。 她也可以不用将自己捂得那么严,可以把头露出来,因为,秦止还在身边。 可怕的信任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 她是个不会对瘾药中毒的人,可对她来说,秦止就是她的瘾药,一旦服用,终生难戒。 秦止拥着她,她的泪水只会落在他的怀里,不会被别人看到。 她的模样可怜,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咪,蜷缩在秦止的怀里。 大臣们停止了窸窣的声音,目光都惊异地看向秦止和君令仪的方向。 片刻的沉默之后,是更大声的讨论和更加肆无忌惮的咒骂。 平西王是齐国的战神,是齐国仅次于太后和圣上的存在。 如今齐国正在严厉地打击瘾药,平西王妃被太后抓了个正着,满身瘾药味道的被扔在大殿上已经是丢人至极。 现在平西王又在大殿上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简直就是齐国之难,齐国之灾! 这样的红颜祸水,此刻不除,更待何时。 上了年纪的老臣皆是满脸愤慨,甚至有些都大声斥责了两句,生怕秦止和君令仪听不见。 可此刻的秦止和君令仪就像是和他们生活在两个空间里面的人。 他们相拥在一起,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些声音一一被太后听去,太后的嘴角扬起,眸中亦带了几分得意。 她回首看了一眼燕宁,这一看,却有些惊异。 燕宁站在那,面色发白,唇无血色。 他的目光怔怔看向秦止和君令仪的方向,拳头紧紧攥在一起,关节异常地突出。 太后的眉头皱的很紧,明明一切都是按照计划之中的在进行,可国师此刻的态度……似乎有些诡异。 她的心里正奇怪着,燕宁察觉到太后的目光。 心里的感情在一瞬收起,他的眸子垂下,看着太后的眼睛,悄悄点了点头。 所有的计划即将实现,等一切都好了,他会慢慢解释给君令仪听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君令仪。 太后的嘴角扬起一抹轻笑,道:“老五,大殿之上,可不是亲热的地方!” 最初的话是笑着的,最后的话却是严厉至极。 偏是秦止好像依旧听不见。 太后的眸子眯起,她未曾料到,秦止对于君令仪竟会如此上心。 不过这也正中了燕宁和太后讨论的结果。 秦止对于君令仪越是上心,就越不能抛弃她,得到的骂声就会更多。 此处是大殿,又有这么多的大臣看着,等到秦止亲手处置君令仪的时候,一定是好看至极。 燕宁的拳头攥紧,目光一直死死地盯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我要你看好了。 看好了你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为了一己私欲,到底是如何为了权势抛弃了你。 我会让你明白,全世界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是真心的对你好。 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这些日子燕宁把这些话在心底念了无数遍,话渐渐在心里扎了根。 就像是对于自己的催眠,生怕自己有一天少说了一遍,就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样的说法。 太后冷笑道:“看起来,平西王是准备徇私舞弊?” 秦止没动。 若是平常,场面或许就会有些尴尬,可如今在大殿上,太后说了这么多的话,秦止和君令仪却是毫无回应,只会让大臣们更加愤慨。 甚至有些大臣看着君令仪和秦止的方向转过身摇摇头。 曾经被他们奉为战神的人,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女人,一定要除去。 这一刻,所有的大臣们都和太后站在一起。 他们看着秦止和君令仪,指指点点,不留情面。 太后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开口道:“来人,把这对不知廉耻……” “王爷。” 太后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却是有一个声音骤然响了起来,这一声不大,却让太后停止了说话,让群臣停止了争吵。 他们的目光都向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这一声,是君令仪说的。 君令仪在秦止的怀里待了很久。 消失的血条因为这个怀抱的存在一点点被填满。 她开口,想要推开秦止,这种情况,不可以再沉默下去。 秦止抱着她,只会和她一起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秦止总算松开了君令仪,他起身,腰间的剑骤然出鞘。 大殿寂静,唯有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剑指向太后的方向,秦止的脸色很冷,道:“母后,是你?” 秦止是唯一允许上大殿佩剑的人,可此刻这柄剑,却指向了太后的方向。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为了一个女人 靴子声整齐地踏在地上,御林军站在大殿的两侧。 “哗啦!” 剑出鞘的声音。 大殿之上,剑拔弩张。 太后悠哉坐在座椅之上。 这一日,她已经准备了很久。 从皇上脱离她控制的时候她就开始准备。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天。 圣上坐在一边,又变成了一个看戏的。 主动权重新握回手里的感觉,真好。 太后看着秦止,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杀了哀家?” 御林军的剑皆对着秦止,他的眸中尽是无畏。 太后看着他,也不怕。 这孩子自小就是在沙场养着的,养出了血性,不好管了。 国师说的有道理,不好管的孩子,只要多打几次就好了。 浓浓的杀气在大殿上蔓延开来。 燕宁的眉头皱起,哪怕事已至此,秦止还是不准备放下剑吗? 如果不放下,他连抱着君令仪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为了权势而生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心里的预谋出现了偏差,燕宁的目光焦急,他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的眉目甚是淡然,七上八下的心也总算放下了不少。 太后了解秦止,师父又对秦止调查了许久。 不会错的,这个男人,绝不是为了女人能抛下一切的人。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一般为了君令仪放弃一切。 太后轻抚鬓角,道:“老五,剑该指向那个女人了,杀了她,杀一儆百,哀家帮你把她的头颅挂在京城的城门上,让全京城的人都好好地看一看,我齐国治理瘾药的决心! 什么烟枪,什么背后之人! 齐国对于瘾药,绝不姑息!” 太后说着,义正言辞的语气。 燕宁惊住,目光怔怔看向太后。 杀……杀了她? 最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秦止的剑却不动,一直指向太后的方向。 刚才还嚼碎了舌根的文臣皆低垂着脑袋向后退了几步不敢言语。 这场战争,早有预谋,不是他们能够参与进来的。 气氛正僵持着,君令仪却忽然踉跄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手掌放在秦止的手上,道:“王爷,算了。” 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燕宁的身子僵住,太后的眸子瞪得老大,怔怔看向君令仪的方向。 不会的! 瘾药的强度到底有多大太后之前已经验证了很多次。 君令仪连续五天服用了大剂量的瘾药,再多一点都有致命的可能。 从昨天晚上开始,君令仪就没有再次服用过瘾药,现在她应该正处在瘾药发作的时候。 她怎么可能站起来,怎么可能这么清晰地说话,还用手按住了秦止的手?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大殿之上,唯有君令仪的神色还是淡然的。 秦止怔住,头微偏,看着旁边的君令仪。 君令仪的身子又是一个踉跄。 秦止赶忙抱住她,握着剑的手自然而然地垂了下来。 君令仪扶着秦止站好,看着太后道:“母后,五天了,我被你关在密室中五天,暗无天日,每天把瘾药当饭吃,现在这个结果,你应该很满意吧。” 太后看着她,眸中是满满地惊叹。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在她的计划里,现在的君令仪应该匍匐在地上,应该瑟瑟发抖,应该拽着别人的裤脚求一口瘾药。 不管是怎样的可怜模样,都不该是现在这样。 更不该再有这样倔强的一双眼睛! 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出了差错,太后废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君令仪,冷道:“放肆,哀家的名声,是你随便玷污的?!” “儿媳怎么敢?儿媳现在是个对瘾药上瘾的人,陛下对于瘾药查的如此严苛,没有母后的照拂,儿媳从哪里能拿到瘾药?” 太后怒道:“胡言乱语!哀家怎么会有瘾药,你中了瘾药,怎还会……” “母后没见中瘾药之人,怎么知道中瘾药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君令仪看着太后,话语中是满满地嘲讽,可她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粗气,身子亦是无力地软在秦止的身上。 她的状态虽然不是中了瘾药的状态,可是也不太正常。 太后的话语一时梗住,接不住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的眸子眯起,身子被秦止扶着转过来。 秦止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本是准备说什么,可看着她的脸颊,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君令仪的身子行动不便,却还是为圣上请礼,又转过身看着御林军和朝堂上的大臣。 她的脸色苍白,似是强打着精神地开口。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一五一十,叙述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诸位大人,以这样的方式相见,本妃实在惭愧。 王爷前往西山捉拿烟枪,太后来王府叫本妃进宫,说是同本妃一起聊天品茶,可本妃刚进到永寿宫,便被迷晕关在密室。 本妃被关了五天,暗无天日,只有一日三餐定时送到。 和一日三餐一起送到的,还有一包药粉。 本妃曾被人绑架,那些人就是买瘾药为生的蛀虫,本妃闻过那种味道,知道太后送给本妃的是什么。 可是我不得不吃。 哪怕吃下去的那一刻,我便不是齐国的王妃了。 哪怕吃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我吃下去,我想要看着,太后到底要怎样。 我看见了,太后说,她要以瘾治国,是陛下明鉴,阻挡了她的脚步,她要用我做当键盘,让她的计划能顾继续进行下去。“ “一派胡言!大殿之上,怎容你这妖女妖言惑众!” 太后的身子站起来,连已经涨得通红。 事情早已经偏离了轨道。 她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怎知君令仪把所有的一切都弄垮了。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君令仪没有转头,看都没有看君令仪一眼,只轻笑一声,道:“太后娘娘,我只是陈述事实,你的话就是事实,我的话就是妖言惑众,不是你自己说的,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齐国对于瘾药,绝不姑息!” 她的声音很淡,没有太后刚才的豪气,却更能说进在场人的心坎里。 第二百八十六章 要成为和王爷比肩的女人 “你这妖女,句句是假!你根本就没有中瘾药,你是装的,你……” “太后娘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不是中了瘾药的状态? 我承认,我只服用了五天的瘾药。 这五天里,我每次都乖乖地吃了下去,却偷偷把一些瘾药藏了起来。 我吃下去的药量并不多,所以才能现在站在这里,清楚明白地和大家叙述所有的一切。 还是说,母妃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服用了多少药,现在应该用什么状态站在这里?” 她转身,目光看向太后。 她的目光并不犀利,甚至嘴角还扬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那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君令仪道:“依照太后娘娘的意思,我现在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站在这里呢?” 嘴角的笑意更浓,太后看着她的目光,忽觉得胸口闷得紧,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眸子转过,看着那些大臣。 大臣们交头接耳,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看在此刻的太后眼里,好像都是在说她。 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瞬崩掉。 太后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身子猛地坐在座椅上。 那里,是她的凤椅。 她的手掌握在椅子上,眼眸抬起,怒道:“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女子给哀家就地正法!就地正法!” 最后几个字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御林军握紧手中的剑上前,文臣们四散开来,不敢加入到这场战乱之中。 秦止将君令仪护在身后。 他的手里握着剑,君令仪看着他,眸中轻动,她总是喜欢看着秦止。 看着他的眉目,看着他的表情。 一次次的偷看之中,唯有这一次心跳的最快。 心底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是全世界都已经背叛了她,唯有秦止将手伸在她的面前。 眼前有再多地御林军也不会怕。 因为秦止在,就是安全的。 哪怕今日她真的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这个想法实在可怕得很,君令仪觉得自己中毒了。 无药可救的毒。 这个毒,叫秦止。 她曾经把自己的性命看做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她有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只要她能活下来,她可以抛弃一切。 眼前的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是丢下秦止,独自一人逃命。 可这一刻,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 她的心里只有一种冲动,她想握紧他的手,和他并肩作战。 秦止的声音响在耳畔,他道:“别怕,我在。” 心底一暖,御林军冲了上来。 御林军是为圣上服务的,是守卫皇城安危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变成了太后的人。 在皇上近半个月疯狂地清除之下,太后安插在朝堂和后宫之中的人早已经所剩无尽,她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这只御林军了。 皇上坐在皇位上。 那个本该最受人瞩目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被人无视地角落。 无视也好。 皇上就坐在那儿,歪头瞧着,这一场战争,谁胜谁负,或许还说不清楚呢。 他的眼底隐隐闪烁着光亮,太监和宫女在一边护着他,他从皇位蹲到旁边的角落里,表面上是畏畏缩缩的模样,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向着秦止的方向看。 又能看到五弟杀人了呢。 真好。 真想好好地学习一样,剑是怎么拿的,那种一剑毙命的感觉,应该特别爽吧。 皇上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却是又有靴子的声音响起。 数不清地侍卫冲进大殿,将御林军团团包围。 御林军本还握着手中的见向着秦止的方向而去,此刻却愣住了。 他们转过头,看着身后这些比他们不知道多了多少倍的兵力。 手中的剑挥舞起来,大殿之上,一片血腥。 御林军和侍卫打了起来,刀剑相撞,声声作响。 文官们藏在桌椅下面不敢露面,武官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的热血燃起,却恨自己没有佩剑,不能和侍卫一起对抗御林军。 被太后压抑了太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反抗的机会。 这一仗,等的太久了。 平日内文官高谈阔论的大殿之上,两军厮杀,甚是惨烈。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懵了半晌。 她的手掌还和秦止攥在一起,她抬起头,看着秦止淡然地看着宫殿上厮杀的士兵们。、 秦止的侍卫比御林军的三倍还多,御林军抵抗着,甚至连靠近秦止和君令仪的机会都没有。 蚀血剑的剑光很冷,却不染血腥,干干净净。 君令仪看着秦止,不禁开口道:“王爷,这些是你之前……?” “嗯。” 秦止应声,将蚀血剑收入剑鞘。 他的手掌轻动,一把将君令仪揽入怀中。 温柔的声音又从耳畔传来。 秦止道:“还难受吗?” 心疼又自责的语气。 说好了要保护好她,可眼前…… 他的头抵在君令仪的额头上,手臂环着她的身上,腻歪地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君令仪亦能听出他语气里的那一抹自责。 这是太后和燕宁早就布好的局,秦止被支开是棋局的一部分,她连一丝一毫地端倪都没有发现,秦止能够这么快准备好侍卫应对太后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怎能深入密室将她救出来。 如果她站在秦止的位子上,应该也会布好局认真等着,贸然行事只会增加俘虏的危险。 可秦止就这样抱着她不松手。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明明知道那么多大臣和侍卫的眼睛都看着,她的心里还是像吃了蜜一般甜。 她和秦止老夫老妻的,在大殿上秀秀恩爱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 光明正大,合法夫妻,当年的证婚人还是如今脸色最臭的太后本尊。 她的眸子垂下,开玩笑道:“王爷,你一直这么抵着,我会不长个的。“ 他的下巴又亲昵地蹭了蹭,道:“你想长多高。” 君令仪转过身,她的脸刚好抵在秦止的胸膛上。 秦止的下巴抬起来,温柔地看着她。 君令仪比划了两下,撇嘴道:“我呢,是要成为和王爷比肩的女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沉迷秀恩爱不可自拔 比肩到,能不需要王妃的身份,就能站在他的身边。 比肩到,能让一纸协议化作虚无,能让她用一种新的身份看着他。 她的嘴角抿起,眸中又藏了一抹算计。 秦止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道:“你在我身边,我的肩头随时供你踩,供你长得更高。” 君令仪的头轻轻撞了一下秦止的胸膛,头还垂着,嫌弃道:“不许撩妹。“ 明明身后还是厮杀声,偏是现在撩的人心痒痒。 侍卫和御林军杀成一片。 文官躲得很远,武官细品战术和秦止手下的阵法。 唯有陆维琛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暗戳戳地观察秦止和君令仪。 能在这种状况下明目张胆地调情的人,他也是很服气的。 陆维琛在心底暗暗吐槽。 大哥大姐,身后死人了,你们能不能稍微紧张一点,别谈恋爱了?! 吐槽的声音专心谈恋爱的两人自然是一个字都听不见的。 陆维琛站起来跺了跺自己蹲麻的脚。 罢了,别人看战争剧,他就勉为其难看一出狗血爱情剧吧。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目光又向着君令仪和秦止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刚好看见了君令仪公主般地转身加上萌妹的撞头杀。 陆维琛的牙齿相撞,恨不得咬破一个血包吐出一大口血来。 这不是狗血爱情剧,这是天上下尖刀割他这只狗的血! 他抬起手,又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小铃铛。 再这样下去,心早晚有一天得被沉迷秀恩爱不可自拔的两人掏走了。 下刀子的狗血爱情剧发展的如火如荼之时,真刀子的热血战争片也好不落后。 大殿的地上布满了血迹和尸首,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躲到了桌子下面去。 御林军尽了他们对太后的最后一份力,可惜秦止的侍卫皆不是吃素的。 他们在战场上和敌人真刀真剑地打过,战斗能力可见一斑。 此刻的人数又占据绝对性的优势,自然不能给御林军一丝一毫的机会。 侍卫死伤甚少,御林军损失惨重。 秦止为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太后看着眼前的景象,面如死灰,她回头看了一眼,竟看不见燕宁的影子。 华贵的凤椅上,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玉锦囊,她信了很久的玉锦囊,到最后更像是一个笑话。 以瘾治国,以瘾断绝皇上和老五之间的联系,回头看看,每一个让她沾沾自喜地瞬间,原来都不过是一个坑。 她曾经拥有全天下,现在她只有凤椅。 她依旧握着权势的象征,手里却什么都没有。 最后的一步棋,错了。 御林军,完了。 心底的感觉难以言喻。 她的脸色铁青,看了眼前的杀戮许久。 过了太久她才回过神,她想要离开,秦止和君令仪却已经挡在她的面前。 御林军败了,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俘虏的俘虏。 侍卫放下了剑,却将他团团围住。 太后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宇间竟有些淡然。 她重新坐回去,身子慵懒地倚在凤椅上,好像她还是那个风光一时的太后。 她看着秦止,问道:“老五,你今日准备的如此充分,是要逼宫吗?” “母后,儿臣只想救她。” 他看着太后,说话的时候依旧没有语调起伏。 太后的目光看向君令仪,她冷笑一声,道:“为了这个女人?呵,很好。” 她的眸子眯起,她败了,彻底地败了。 秦止的人占据了主导的位置,其他人也回过神,站回了自己原来的位子。 如今的太后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因为,她已经输无可输。 皇上下旨,将太后幽禁在永寿宫内,命秦止查办以瘾治国一案,不得有误。 刚才还畏畏缩缩的文官听了这话,却又有些坐不住了。 陈丞相站了出来,道:“皇上,如果要断除太后的隐患,臣以为,要将这些被瘾药控制的人全部关押,必要时全部斩首,以绝后患。” 说这话的时候,陈丞相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君令仪。 君令仪的表情未变,没有丝毫惧怕。 秦止的身子微移动了位置,阻隔了陈丞相的目光。 苏尚书也拱手道:“皇上,丞相之言甚是有理。” 几个平日和丞相走得近的大臣皆是向前,最后一个走上来的人,是老君头。 群臣复议,太后虽刚被压下去,可丞相党羽依旧不可小觑。 剩下的大臣站在一起,多半是打了马虎眼。 皇上看着站在眼前的大臣们,久久没有说话。 却是一声轻笑在大殿上响起。 笑声清脆,可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就变得有些刺耳。 大臣们的目光向着发出笑声的君令仪看去。 君令仪的身子还是无力的样子,此刻索性窝在秦止的怀里,姿势对于这些老臣来说是绝对地不雅。 陈丞相看了她一眼,也不顾秦止的侍卫刚刚撤去,又上前一步道:“平西王妃,老臣刚才所说,并非针对王妃,不过王妃现在站着这儿,是不是应该以身作则,印证您刚才说的话。” 君令仪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笑意。 她转过头看着陈丞相,眸中不慌不忙,丝毫没有第一次站在大殿上的胆怯,反而是眸中的那一抹狡黠引起了陈丞相的注意。 陈丞相曾听过不少有关于君令仪的传言。 百闻不如一见,此女子绝非善类。 他希望锦凝能够嫁入王府,若是不先将君令仪除掉,他绝对不能放心地把锦凝送过去。 哪怕是锦凝为妻,这个女子为妾,也不可以。 陈丞相道:“王妃笑什么?” 君令仪道:“本妃只是礼貌而已。” “小小女子,当真狂妄!” 陈丞相瞠目而对,俨然大怒。 君令仪并未惧怕,反而将自己的下巴扬得更高。 她笑道:“丞相大人说本妃狂妄,你带领这么多大臣向皇上进谏,企图左右皇权思想,难道你就不狂妄吗?” “你!” 陈丞相甩袖而怒,道:“老臣只是在告诉圣上该走的路,小小女子,怎敢参与朝堂之事。” 第二百八十八章 狗年,陆维琛的本命年 “太后垂帘听政数十载,也未曾听过丞相一句怨言。” “太后曾辅佐先帝,你个小小女子……” “我虽为小小女子,也知道在朝堂上争论这些毫无意义。” “你!” 陈丞相梗着脖子看着君令仪。 他在朝中多年,又仗着陈家的势力,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怼过。 君令仪倚着秦止的身子站着,大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意思。 她转过头,道:“陛下,小女子有一计,不知陛下可愿听听?” “无知女子,只知市井长舌妇吵嘴的那一套,就算说了又如何?” “感谢丞相大人愿意和我市井长舌妇争吵一番。” 陈丞相咬紧牙关,在朝堂上和女子吵作一团,实在难看。 他扬起头,不再理会。 倒是皇上坐直了身子,似有些感兴趣。 “说来听听。” 君令仪跪地,道:“小女子也是以瘾治国受害之人,太后此举,旨在折断宁折不屈之人的意志,中了瘾药之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太后最初的想法。” “你敢说太后!” “古训有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是小小女子,但我懂基本的道理,难道在朝堂进谏之时,只要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意打断!” 君令仪的声音严厉,眸子瞪着陈丞相。 目光中竟自带了几分威慑,让陈丞相一时说不出话来。 君令仪转过头,继续道:“如果圣上真的杀光了被瘾药迫害之人,不是正中了太后的下怀,杀光了所有不听太后话的人,与其如此,小女子愿圣上能给这些人一个机会,帮主他们一起戒除瘾药。 这些被太后迫害的人多是朝中权贵,宫中嫔妃,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曾有着铮铮铁骨,若是这些人先逃脱了瘾药的控制,也能给百姓树立一个很好的形象,让百姓知道自己被瘾药所困的家人还有救,而不是人杀人,人吃人!” 君令仪一字一顿地说着。 老君头闻言,开口道:“王妃既然如此懂民间之事,你可知有一句话叫狗改不得吃屎,话虽粗鄙,但瘾药之强天下皆见,王妃能够好好地站在这里抵抗瘾药的控制,其他人却未可知。” “君大人不试过,怎么知道未可知?难道兵入城池,不给百姓解释和反应的机会,就要大刀阔斧,屠了整座城池吗?!” 比起老君头的比如,君令仪的明显更恰当一些。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朝堂之上一时无人反驳,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半晌后,徐太尉向前走了一步,道:“微臣以为,王妃之计,甚是有理。” 徐太尉平日就和陈丞相不太对付,只是一直碍于陈家的势力,被压得太狠,今日大殿上闹腾的如此厉害,徐太尉自然是挑着君令仪帮的。 陈丞相低着头,心里却甚是不服气。 陈仲英也向前走了一步,道:“微臣也觉得,王妃之计很好。” 陈丞相惊异地看了陈仲英一眼,陈仲英却没有后退。 越来越多之前不敢说话的大臣都站了出来,站在君令仪的这一边。 陈丞相的身子气的发抖,皇上摸了摸下巴,道:“朕思来想去,觉得平西王妃的办法不错,不过这么多人都关在牢狱中恐有疏漏,朕想,现在永寿宫关两日。” “皇上,万万不可!” 陈丞相开口,圣上却打了个哈欠,道:“这件事就交给通天阁去做吧。” 陆维琛在旁边吃了半天的瓜,此刻听到圣上突然叫他的名字,一瞬甚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他赶忙上前,道:“微臣接旨。” “朕困了,退朝。” 说罢,圣上离去。 大臣们也悉数离去,太监和宫女留下来打扫地上的尸首。 这一日的上朝,注定要记入史册。 君令仪也变成了齐国史上第一个以王妃的身份站在大殿之上的人。 秦止一直扶着君令仪出来,从君令仪开始说话,秦止便只站在他的身边,他没有说话,只听着。 此刻从大殿出来,秦止也护在君令仪的前面,帮她挡住大臣们投来的目光。 陈丞相本准备瞪君令仪两眼,可看着秦止,还是把凶狠的目光收了回来,和老君头一起走出大殿。 陆维琛挡在秦止面前,道:“老五,能把你家妹子借我用一下吗?”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准备把放在秦止肩头的手拿起来。 却是秦止攥住她的手,下一秒,君令仪的双脚离地,整个人被秦止抱了起来。 秦止道:“本王送她过去。” 说罢,秦止抱着君令仪向永寿宫而去。 陆维琛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止和君令仪的背影,顺便看了看旁边比他更加目瞪口呆地大臣。 陆维琛捏了捏眉心,罢了,习惯就好。 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齐国即将迎来新的一年——狗年,陆维琛的本命年。 君令仪之前就已经查好了一份清单,里面是被太后逼迫以瘾治国的人。 很多人都已经被关在了齐国的牢狱里,还有一些人没有被抓。 陆维琛现在的任务,就是将这些人全部调查一遍,关押在永寿宫中。 皇上的命令刚下,通天阁忙的不可开交。 秦止抱着君令仪走到永寿宫门前的时候,永寿宫还是封闭的状态。 侍卫守在门前,却不是秦止的人。 侍卫上前挡住秦止和君令仪,君令仪拿出圣上的手谕。 侍卫看过之后,垂首道:“只有王妃能进去。” 秦止攥着君令仪的手,眉头依旧皱的紧。 君令仪伸手环住秦止的脖颈,唇瓣印在秦止耳边。 侍卫的头垂下,就连秦止都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 君令仪开口,轻声道:“王爷放心,我没有中瘾药。” 说罢,君令仪踉跄着步子随侍卫一起走进去。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手掌攥紧。 心底有一种冲动,他今日,可以蹲在永寿宫的门前吗? 杜宇站在秦止身侧,道:“王爷。” “本王知道。” 秦止转身,离开了永寿宫。 他的王妃,是要渐渐成长为和他比肩的人。 他也该放手让她去玩一玩。 永寿宫内,依旧是空旷的。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怼起来没完没了 君令仪一步步走进去,嗅到了一丝荒凉和落败。 成群的宫女,陪伴的嬷嬷,还有那些带着太监帽子遮遮掩掩的面首,此刻,却什么都没有。 她绕过屏风,见太后一人躺在凤椅上。 太后的表情淡漠,似是睡着了,也似是在沉思些什么。 她听见脚步声,缓缓抬眸,看着眼前的君令仪微微一惊,眯眸道:“是你?!你来做什么?” 君令仪没有请安,开口道:“陛下有令,凡是被太后拉进以瘾治后宫,以瘾治国之人,都来永寿宫戒除毒瘾。” “永寿宫?” 太后咬着这几个字,嘴角却渐渐噙起一抹笑意。 她冷哼一声,道:“永寿宫曾是权利的象征,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牢房?” 君令仪未言语,太后的目光转过,冷冷看着她,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老五的主意吧。” 嘲讽的语调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和太后的目光撞在一起。 太后看着她,眼神琢磨不定,似是带了一丝可怜,她道:“老五和他父皇真像,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今日他在大殿之上护着你,哀家还以为他对你有多么地情深意切,看到后来哀家才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听着这些话,君令仪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太后看着她,笑道:“怎么,不中听了?你和哀家有什么区别,都是一颗棋子罢了,只是哀家命好,熬到了先帝死的那一天,你要是熬不过,也只会是政治的牺牲品罢了,皇家这地方,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利用,相互出卖的,你还太年轻了。 哀家记得,你是君家庶女,名唤令仪,过年就十六了?” 君令仪颔首,“有劳太后娘娘记得。” 她刚才在朝堂上说了太多的话,此刻已经有些渴了,索性到太后对面的桌子边坐着,倒一壶清茶润润嗓子,专心致志地听太后老婆婆讲她年轻时候的故事。 “十六,还是太小,哀家这个年纪的时候,刚刚入宫,做了个小小的秀女,两年都没有遇见过皇上。” 君令仪在心里默念: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单纯。 太后道:“哀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的单纯,以为只要见到了那个男人,就会拥有所有的一切。” 君令仪颔首,猜对了,奖励自己一口茶水。 君令仪的小动作和想法自然不会被太后所知晓。 太后在一边絮絮叨叨,无非是那些皇城的事情。 她爬了那么多年,陈止墨烂谷子的事自然不少,一一道来,就算是说上三天三夜也可以。 君令仪坐在她的对面喝茶,一杯接着一杯,中间还出去找侍卫续了一壶,至于太后的话,都是随便听听,就当是看宫斗小说了。 不得不说,太后的嘴皮子比《太后和男宠两三事》的作者差远了。 太后看着君令仪喝茶的动作,开口笑道:“是不是觉得哀家讲的事都无趣乏味,什么意思都没有,哀家今日兴致好,和你讲些有意思的,就讲讲大殿之上的事。” 君令仪托腮笑道:“有劳母妃指点一二。” 她的笑容很漂亮,是满满的灵气。 曾经太后厌恶极了这双眼睛。 因为这双眼睛里盛着的是开心,是她已经不曾拥有的东西。 而她,却连控制这双眼睛的权利都没有。 这种感觉,难受得要命。 可此刻她再看着君令仪的这双眼睛,心里竟多了一分释怀。 不过是个想要重复她的路走下去的人。 这条属于男子的权谋之路上,她已经输了。 君令仪又能走多久,又能笑多久? 她们不过都是政治场上的牺牲品罢了。 她眼眸中的笑意,到最后也不会长久。 心里想着,太后竟一时舒坦了不少。 她笑道,“今日老五在大殿上为了你排除众异,拥你入怀,你很很感动?” “毕竟王爷对我还算宠爱有加。” “呵,宠爱有加,真是个让人笑掉大牙的词,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老五,老五和他父皇一样,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不择手段不加掩饰地拿到。 小时候他想要上战杀敌,十岁的时候就趁着送行偷偷混入了上战杀敌的将士之中,长大后他想要毁掉哀家,自己跑到永寿宫来威胁,不加掩饰。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的不加掩饰,是对权利的欲望。 他的不择手段,是用你来做挡住一切流言蜚语的盾牌。” 太后说着,目光越发轻蔑。 她看着君令仪,冷笑道:“哀家直到最后一刻才看出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的计谋。 玉锦囊是你们安插在哀家身边的人。 步步为营,甚至把你送到哀家的身边,只为了大殿之上看着哀家出丑的时候。 哀家败了,哀家没想到玉锦囊根本就没给你吃瘾药,哀家没想到老五的侍卫居然能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地。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不是那个站在胜利一方的人,玉锦囊一直待在哀家身边,所有的一切主意都是他出的。 以瘾治国,把你抓过来,如果哀家后来不想要以瘾治国了呢?如果哀家想直接杀了你呢? 在老五的想法里,是没有这些如果的,他的想法,是你活着,他就在朝堂上抱紧你,让大臣们知道,你是个红颜祸水,就算是以后他坐上了皇位,你也是留不得的那个人。 他的想法,是你死了,也死的值得,你是他上位路上的皑皑白骨,如果哀家还能勉强成为他夺权的对手,而你,不过是一枚卑贱的棋子罢了。” 太后说着,唇边的笑容愈发浓。 是呀,她不可怜,君令仪才是比她不知道可怜了多少的人。 君令仪又喝了一杯茶,嗓子总算纾解了不少。 她看着太后,眸中依旧无畏。 太后冷笑道:“你可以现在不信哀家,终有一天,你会看到你的结果,比哀家还要惨。” “放心,我没有太后那么蠢,就算我败了,太后娘娘怕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怼起来没完没了,老虎不发威,真当他家公老虎心里没有她这只母……小猫咪? 第二百九十章 我也是硬不起来的 “你!” 太后愤慨地看着君令仪,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希望自己落了下风。 拔尖惯了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放不下自己的架子。 君令仪任由她看着,目光也十分淡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太后哼了一声,张开嘴还准备说些什么,却是永寿宫内有脚步声响起。 太后和君令仪向着门前看去,只见陆维琛和通天阁的人带着数十名绑着绳子的人走进来。 这些人的模样十分颓废,衣服和头发都是脏兮兮的。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经是朝中的重臣,是宁折不屈的名臣。 可惜,就这样被毁掉了自己的一生。 哪怕他们的毒瘾被救过来,也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陆维琛还没有开始排查,这次带来的都是牢狱中的人。 有些人的毒瘾已经发作,连站都站不起来。 可他们的目光抬起,都落在太后的身上。 曾经他们也有美好的一生,有理想有抱负,有为了齐国奋斗到底的决心。 可惜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毁了,毁在太后的一己私欲里,毁在那个近乎疯狂的计划里。 他们瞪着太后,眼底布满血丝。 他们恨,恨那个曾经的自己就这样渐行渐远。 他们不知自己能不能戒除毒瘾,但很多人知道,如果现在他们没有被绑起来,一定会扑上去,像是野兽一般,一口咬断太后的脖子。 太后看着他们的目光,眸中也流露出几分胆怯。 她的身子向着凤椅上缩着,怒目瞪着这些匍匐在地上的人。 她挥手,作势要打的样子。 “走开!你们不许这么看着哀家!哀家是齐国的太后,是齐国最高的人,你们都要仰望哀家!你们都要佩服哀家!你们都要臣服于哀家!” 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是太后最后的执着。 中了瘾药的人甚至有些还在地上扭着身子,向着太后的方向爬去。 他们是不甘心的咬紧牙关,不甘心自己所有的一切,最后却只有这样一个结果。 眼前的女人,就是罪魁祸首,是他们做鬼都不会放过的人。 太后已经整个人都缩在凤椅上,她的身子有些发抖,嘴边却依旧嘶吼着,“不要过来,哀家是齐国的太后,你们都要臣服于哀家!” 一遍遍地念叨,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正如此刻的太后。 君令仪看着她的模样,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时候。 永寿宫内繁华至极,太后卧在凤椅之上,雍容华贵,将一切都握在手中。 可惜人总是贪婪的,吃到了一点甜头,就想要把整个蛋糕都吞进去。 她记得太后的没事找事,记得皇后卑躬屈膝的模样。 这世上,不管是什么东西,你轻轻捏的时候可能还能握在手心里,可若是攥的紧了,它就碎成一团,从你的手中溜走。 更何况,太后还恨不得自己做了一个铁拳去握。 不作死就不会死,说的大概就是太后这种人。 眼前的戏并不好看,君令仪托腮瞧着,甚至觉得有些可悲。 太后说她也会走上这样的路,君令仪曾经觉得自己不会,可如今她突然想赌一把。 都说高处不胜寒,曾经她让自己尽量远离那个位置。 可这几天被关在密室,心里的某根弦不知怎的就被拨动。 高高在上的位子,她也想尝试一下。 君令仪的眸中露出一分狠绝,陆维琛向着她走去,看着她的目光,脚步却骤然顿了一下。 刚才的眼神,是花骨朵? 他的心中迟疑,君令仪却已经转头看向他。 目光和往日无异。 君令仪颔首,道:“陆大人。” 陆维琛回过神,刚才的眼神,许是他看错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道:“王妃和这些人不同,永寿宫内有一间苏嬷嬷住的小屋子,虽然简陋了些,还请王妃暂时委屈一下。” 君令仪的眸子一亮,笑道:“好啊。” 秦止果然为她走了后门,这是大家睡大通铺她睡小单间的节奏啊。 陆维琛将君令仪引过去,顺便给了她苏嬷嬷房间里的钥匙。 太后还在和犯毒瘾的人周旋,根本没有注意到君令仪和陆维琛已经走了。 苏嬷嬷在永寿宫内有些地位,她的屋子干净整洁,布置也不算寒酸。 陆维琛看着屋内的模样,总算松了一口气。 若是不给君令仪安排个好一点的地方,他回去估计就没法交差了。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又道:“陆大人,谢谢。” “没事,你住的舒坦就好,你在这里忍耐几日,等到毒瘾彻底过去,老五就会来接你的。” “嗯。” 君令仪点了点头,眼眸抬起,又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被她看的有些别扭,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努力掩饰掉自己身上的纨绔气息,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虽然他知道他面若敷粉貌比潘安,可是他也是很有原则的,从来不随便勾搭妹子……省的被老五打成狗。 陆维琛仰起头,看也不看君令仪一眼,道:“我走了。” 说罢,他迈开步子准备向着门口走去。 君令仪开口道:“等一下。” “嗯?” 陆维琛站定身子,狐疑回头看了一眼君令仪,却又马上扬起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君令仪似乎在靠近他,陆维琛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君令仪开口道:“王妃,你已经嫁给老五,就算现在是瘾药所控,也不能做出对不起老五的事情。” 话音落,君令仪眨眨眼,脚步也停在原地,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陆维琛。 倒是陆维琛的眉头又皱了一下,手指捏了一个兰花指,轻轻将自己的一缕发丝抿在耳后,道:“王妃,其实我不喜欢女的,你就算过来了,我也是硬不起来的。” “……” 君令仪的额间多了几条黑线。 陆维琛见着君令仪的步子停下来了,身上的表演细菌被激发地更加充分。 翘着兰花指的手向着君令仪勾了一下,媚声媚气地开口道:“讨厌。” 说罢,陆维琛转身离去,离开的时候还是迈着标准的垫脚小碎步。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的身侧永远会有一个人 在目睹了陆维琛三连:“翘指,讨厌,小碎步”之后,君令仪站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刚才她……好像看到了陆维琛很真实的一面。 真实的,她有点为京城里那些暗恋陆维琛的妹子默哀。 门已经关上了很久,君令仪还在原地站着。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本来准备问问陆维琛和秦止的事情。 在密室里待得时间久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又重新回来了,再加上今日在大殿上秦止的表情,君令仪心里的想法越发地藏不住了。 秦止对她太好了,好的她不禁怀疑。 之前所有的一切,到底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想偏了。 好的她开始踌躇,踌躇想把日子过得久一点。 她本来想找陆维琛,稍稍探听一点消息,谁知道消息没有探听到……她倒是有点确认陆维琛的性取向了。 虽然和陆维琛之间闹了一场乌龙,君令仪在永寿宫中的小日子却依旧过得特别滋润。 陆维琛让人多多照顾君令仪,虽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不能做到事事照顾到位,但每日君令仪的饭菜都是做好直接送到屋内的。 饭菜可口,也免了君令仪出去看见太后和那些大通铺里的人。 吃过晚饭,君令仪准备好好地泡个澡。 这几日在密室中待得,她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馊味,还有那些瘾药的味道,衣服黏在身上,难受的要命。 侍卫为她端来了浴桶,君令仪在旁边找了两件苏嬷嬷的衣裳,便将自己的衣裳退去,整个人缩在浴桶里好好地清洗一番。 她的双眸合上,正洗的舒服,忽是一声轻响从房梁上传过来。 声音很轻,君令仪的耳朵却很尖。 她的眸子轻动,身子僵了一下,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攥了一枚飞镖,向着刚才发出声响的方向投了过去。 “嘭!” 君令仪从浴桶中站起身,伸手准备把旁边的衣服拿出来。 她抬起头,向着房梁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君令仪愣了一下,去拽衣服的手腕也被人遏住。 她的头转过,准备挣扎一下,却是那人已把她抱入怀中。 那人跳入浴桶中,拽着君令仪的身子蹲了下来。 君令仪的劲儿拗不过他,只能随着他一起坐回浴桶之中。 这个怀抱? 君令仪的眉头蹙了一下,心中暗道:死色狼! 就在君令仪准备奋力挣扎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道:“是我。” 压低的声线却是她熟悉的,秦止的声音。 刚说完话,秦止整个人已沉在浴桶之中,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侍卫听见了屋内的声响,推开门走进来,道:“王……” 刚说了一个字,几个侍卫齐刷刷地转过身去。 君令仪整个身子都沉在浴桶中,唯有肩膀裸露着。 可这样的场景,依旧是非礼勿视。 哪怕转过身子,侍卫们的眼睛依旧是紧闭的。 一个侍卫先反应过来,开口道:“刚才房内异动,王妃可有事?” 君令仪淡然道:“是水太烫了,本妃有些不适应,退下吧。” “是。” 君令仪的话对侍卫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他们赶忙离去,不敢再有一秒的停留,至于加凉水的事情,还是交给宫女们来。 见侍卫走了,君令仪方把秦止从浴桶之中捞出来。 秦止的头发湿漉漉的,眼神却有些犀利。 君令仪看着他的目光,不禁狐疑问道:“王爷,你在想什么?” 秦止的眉心皱紧,道:“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 君令仪的身子向后退了些,和秦止保持好距离。顺便拿了一块布盖在自己的主要部位上。 这么相见,着实有些尴尬。 她扯了扯嘴角,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刚才听见房梁上的异动,君令仪还以为是来杀她的人,那枚飞镖上涂了毒,如果不是秦止跑得快,现在君令仪必定后悔莫及。 秦止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想你。” 说出的话也不知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可君令仪听着,还是觉得心里舒坦。 她的眸中含着笑意,道:“我说过的,瘾药对我无效,我不用像外面的一样扛着瘾药的毒,王爷又让陆大人对我照顾着,我没事。” 她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浓,示意秦止放心。 她的喉间顿了顿,又忍不住开口道:“今日在大殿上,多谢王爷信我。” 秦止的眉头皱起,听着她客套的口气,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他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他说的很认真,带着君令仪心底的一片悸动。 她垂下眼眸,明明没有经历什么,却总会回忆起大殿之上的种种。 她总在嘴上叫嚣着自己还是个宝宝,心里好像早已进入了一种长大的状态。 她不再想着那些肆意而为的事,她不再狂妄,不再放荡不羁。 她开始寻找属于自己心灵的港湾,她开始眷恋一个人的怀抱,开始想找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 她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像是对自己的嘲讽,她开口,道:“其实,在大殿上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要不是你,我真的已经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她,她也可以举起手中的旗,坚强地走下去。 大不了就是顶着一世的骂名。 大不了就是改头换姓重走一番。 反正她做的所有的事,都问心无愧! 心里想着,眼底便越发坚定。 冰凉的手不自觉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她的研磨抬起,看着秦止正看着她。 秦止的目光很暖,暖的她的心里咯噔一声,说不出的滋味。 秦止看着她,开口道:“我在,你的身侧便永远都会有一个人。” 胸口的东西又砰砰砰跳的厉害。 君令仪赶忙伸手捂住它,一遍遍地告诫着。 不要再跳了! 这些话全无作用,只会让胸口的小淘气跳的更快。 她看着秦止。 “扑通,扑通。” 心跳的感觉从手心传来。 心底的感情更是说不清楚。 对于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还有这样的人,她当真是一丁点的抵抗力都没有。 嘴巴张开,却不知说些什么。 脑袋也像是傻了一样。 正想着,却是身后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第二百九十二章 把王爷坑到呛水 君令仪的反应特别快,一只手直接把秦止按进了浴桶里。 动作娴熟地像是要把秦止呛死。 好在秦止的业务也算熟练,他的身子沉在浴桶中,却没有呛水。 君令仪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裳拿走,又做出沐浴的模样。 秦止抱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又向着下面拉了一些。 这一次,连肩膀都不露在外面了。 她的头枕在浴桶上,姿势虽然奇怪了些,可她总算想起了一桩事情。 刚才她和秦止聊天的时候,为什么要在浴桶里面聊,为什么不能让秦止先从浴桶出来? 现在想这个问题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推门走进来,停在了浴桶不远处的地方。 君令仪背对着门,没有看见来人。 耳边却响起了宫女的声音,道:“奴婢们是来给王妃添凉水的。” “知道了,先放在一边吧,本妃自己来。” “是。” 宫女应声,将装着凉水的水壶放在一边,出门了。 君令仪听着关门的声音,又将秦止的脑袋从浴桶里面拽了出来。 她关切道:“没事吧?” 秦止道:“没事。” 话虽然这么说着,君令仪眨眨眼,却清晰地看到有两道红红的东西从秦止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她一怔,拿起旁边的帕子帮他抹了一把。 抹过了,秦止的鼻子却又流出了两道红红的……目测是……血…… 鼻血? 君令仪惊住,赶忙用帕子覆在秦止的鼻子上。 秦止的表情一顿,也接过君令仪手中的帕子。 “近来有些上火。” 君令仪点点头,担忧道:“王爷回去好好调养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把秦止的脑袋按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哪里。 秦止的目光又扫过君令仪,身子转过,这一次似是准备从浴桶中出去了。 可秦止还没站起来,君令仪又听见门外有些声响。 这一次的脚步声和刚才宫女的脚步声不同,带了几分来势汹汹的气焰。 君令仪来不及解释,手掌抬起,又是一把把秦止的脑袋按进了浴桶里。 秦止不妨,手中的帕子还没来得及拿掉,身子沉进去,溅了不少水花出来。 “啪!” 房门被推开了,君令仪低头看了一眼秦止,确定他没事,便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前的人。 这人…… 君令仪微愣了一下,才认出此人是太后。 太后的凤袍被拽开了一个口子,就连头发都变得有些乱。 她看着君令仪,又看了看君令仪的待遇,眸中本准熊熊燃烧的怒火燃的更旺。 太后的嘴巴张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两侧出现的侍卫和宫女架了出去。 太后的身子挣扎着,怒道:“你们松手,哀家是齐国的太后,哀家才应该享受最好的,你们把永寿宫的那些人带出去……” 太后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名宫女停在门前,向着君令仪颔首道:“王妃,打扰了。” 君令仪颔首,门又被关上了,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 君令仪看着紧闭的门,总算松了口气。 她的眸间轻动,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转过身又把秦止捞了出来。 这次的秦止明显比上一次要狼狈了不少。 鼻血倒是没有了,手中的帕子却也不知所踪,秦止的喉间轻动,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似是呛了水。 君令仪看着他的模样,喉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未听,脑后却骤然被秦止的手掌托住。 君令仪还未来得及诧异,秦止的唇瓣便已经贴上了她的。 唇瓣相撞的滋味熟悉而眷恋。 君令仪的睫毛轻动,看着秦止的脸颊。 他的脸上还带着几点水珠,勾勒着他精致的容颜。 这个吻很浅,唇瓣相撞,匆匆离开。 秦止的手还托着她的头,他看着她,开口道:“君令仪,我们……” 把那几张纸延续下去,好吗? 不是一年,是一辈子。 可惜,后面的话踌躇了太久都没有说出口。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见秦止迟迟不说话,良久开口道:“桌上有茶杯,王爷可以去那里漱口。” “……” 秦止顿了半晌,道:“嗯。” 话音落,秦止转过身,经历了几次的失败,这次总算能够穿着湿衣裳从浴桶之中爬出来。 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别扭,他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一下鼻子,又是一片血。 眉头皱的很紧,刚才她的模样又不禁浮现在他的眼前。 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眼眸合上,秦止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倒了一杯茶,咕咚喝进去,也没有漱口,只当是缓解身上的燥热。 明明学过说话,有些话,怎么就这么难说出来。 秦止一边纠结一边在心里暗骂着。 君令仪趁着秦止背对她的时候从浴桶里爬出来穿衣服,倒是没有察觉秦止的诡异与不适应。 穿好衣裳的第一件事,君令仪就拿着陆维琛给她的钥匙把门锁上了。 她今天在屋里待了一天,除了送饭的也没什么人来。 就算是送饭的,来之前也知道敲一敲门。 谁知道秦止来了,人也一波接着一波。 她坐在桌边,接过秦止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咕咚咽下去,也忘了漱口。 君令仪道:“王爷放心,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嗯。” 秦止点点头。 君令仪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明天的早朝怕又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秦止没说话,依旧看着她。 君令仪看着她的目光,嘴角扯了扯,半开玩笑地开口道:“这儿的床这么小,王爷不会想和我挤在一起睡?” 闻言,秦止的眉头皱的紧了些,“确实,床太小。” “……” 这么说,他最初真的是这么想的。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秦止的脑回路运转了。 她是来蹲牢狱的,给个单间饭菜都特别好已经引起了永寿宫牢狱队队长太后的不满,要是连相公都送进来陪睡,以后后世读起来,有关于她的野史估计得印个几百本才能印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宠着,宠着,再宠着 她定了定神,趁着秦止还在犹疑的时候,赶忙点了点头道:“对呀,王爷,床太小了,睡起来也不舒服,你还是先回王府好好地睡一觉,这几日朝堂上必定有很多太后的余党会做最后的挣扎,而且,慕烟还在王府,需要你的照顾。” 话音刚落,秦止的没有又蹙起来看着她。 君令仪被他的目光看的一愣,眼睛又眨了眨,她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她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又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说什么? 心中狐疑,却是秦止的目光又温柔下来。 他抬起手,指尖轻抚君令仪的脸颊,道:“好,一切小心。” “嗯。” 秦止的眉头紧皱,又看了君令仪半晌,准备转身从窗户跳出去。 他还没有打开窗户,秦止便拽住了他的手。 秦止一怔,又转身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裳递给秦止,道:“外面冷,湿着身子出去会感冒的。” 秦止低头看着君令仪手中的衣裳,嘴角稍稍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又落到君令仪的身上。 他道:“还好有你。” 君令仪被他的目光包围着,脸颊的温度似是又升高了些。 她清了清嗓子,道:“尽我王府女主人的一片心,总不能让王爷冻坏了,让慕烟担心。” 又是慕烟? 秦止的嘴角动了动,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衣裳从君令仪的手中接过来,走到角落里换上。 秦止换上的是一件侍卫的衣裳,君令仪瞧了瞧,倒也觉得不错。 她向着秦止摆摆手,道:“王爷,再见。” 招财猫的动作还没有做完,秦止又伸手把她的头揽过来。 一个温柔的吻印在君令仪的额头。 秦止道:“一切小心,别硬抗,遇见危险,我一定回来的。” 苏炸天的声音响在耳畔,君令仪的嘴角抿起,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 心底的感觉难以言喻,心底的感觉难以言喻。 君令仪抬起头,便看着秦止已经跳出了窗户。 秦止在窗外蹲了许久,身子抵在墙上。 她提起慕烟的时候,他的心里竟也有些不快。 她难道,一点都不想他吗? 嘴角扬起,是一抹苦笑。 吃醋的滋味,当真无奈。 现在更是连慕烟的醋都要吃个不停。 君令仪,我该拿你怎么办? 宠着,宠着,再宠着。 君令仪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始终落在窗户上。 这样的姿势也不知维持了多久,她的唇瓣张开,道:“一切小心,你也是。” 这句话或许秦止听不见,可君令仪一定会说出来。 秦止走的时候没有关好窗户。 君令仪走到窗边关上,顺便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 真的很晚了。 她打了个哈欠,懒懒躺在苏嬷嬷的小床上。 手掌在枕头下面摸了一把,拿到眼前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张字条。 君令仪将字条展开,指尖摸过字条上的四个字——“杀虎取子”。 这是她被太后关在密室之前收到的任务。 字条被她摸了很多遍,上面的字都变得有些不清楚了。 刚收到这张字条的时候,她还在想师父的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 经过密室的事,她好像渐渐懂了。 “虎”是秦止。 “子”是慕烟。 从她嫁入平西王府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师父想要的,是秦止的命,是慕烟这个孩子。 纸条被死死攥在手心。 既然如此,她就尝试一次背叛师门。 她要和师父赌一把,就赌她能保住秦止的命,也能抱住慕烟平平安安,在她身边。 师父一直说不近权谋,不理朝政,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中的疑惑解不开,可她相信,真相的迷雾一定会被揭开的。 当初和师父在一起,是因为师父说他们都是被二十一世纪抛弃的孩子。 而师父是这个时代的拾荒者,他能看到这些孩子的不同,能找到他们,说要给她们一个家。 他把他们汇聚在一起,让他们彼此团结,在这个时代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不近朝政,教他们如何在时代活下去,教他们如何互相团结,互相努力。 没有师父,他们或许会过几年愣头青穿越者的日子,莽莽撞撞找不到组织找不到方向。 可君令仪在密室里想了很久。 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这些年的种种都在眼前回放。 师父的教习,师父和他们说的话。 她开始尝试着不去相信任何人。 如果师父从一开始就只是布了一盘棋。 她,燕宁,白翘翘,还有不是穿越者的姜旭尧,所有人都是师父握在手中的棋子。 而现在,就是执棋的时候了。 燕宁可以听师父的指令把她推入无尽的深渊。 燕宁说的对,他可以保住她的命,可现在这已经不是她想要的了。 君令仪要玩一把大的,她要保住自己,保住慕烟,更要保住秦止。 这一局,她要做执棋的人。 君令仪攥着这张字条,竟然连床边的蜡烛都没有吹,就带着这个疑问睡着了。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在床上了,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舒服的她想要睡一觉,再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在床上睡了一觉之后,君令仪果然变得神清气爽。 因为昨日的尴尬事件,进入君令仪屋子里的人都从侍卫变成了宫女。 君令仪洗漱完毕,宫女端着早点进来。 门打开,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还有太后像是疯婆子一样的吼叫。 她拿起筷子,狐疑问了一句,“外面怎么了?” 宫女垂首道:“是太后娘娘吵着要见陛下。” 闻言,君令仪点点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太后相见皇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被太后折磨地快要失去了意志的人,此刻太后没有瘾药可以喂他们,就要一夜都被他们瞪着。 太后做了许多的亏心事,就算她不信鬼,也要害怕这些已经被她折磨得半人半鬼的人。 这只是第一夜,她如何能承受之后数不清夜晚。 当初君令仪的话,也只是让圣上给这些中了瘾药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够努力地戒除瘾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因为被太后迫害就丢了一条命。 第二百九十四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谁知道圣上直接把这个牢房设在了永寿宫。 这不是在让这些人戒药瘾,这是要把太后活活逼疯。 皇城这地方,任何一个人都不容小觑。 皇上永远坐在那儿,笑盈盈的模样,一点皇族的气度都没有,可有时候掩藏皇族的威严和气势,才是最难得。 显然,皇上已经把最严的一点练就的炉火纯青,潜伏多年,只为了等待这一刻,他终于拿到了真正属于他的东西,终于可以努力把曾经自己受的伤一点点还回来。 现在,到了他折磨太后的时候了。 皇家的事情君令仪很多时候都是当兵书看着玩儿的,就像她现在虽然想东想西,想的最多的还是眼前的水煮蛋怎么也可以这么好吃,御膳房的厨子一定是偷偷学过她的手艺,居然能做出比她的厨艺只差一点点的水煮蛋。 永寿宫的主殿之中,太后缩着身子蹲在凤椅之上。 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黑眼圈浓的吓人,衣裳比昨夜破的更加厉害,发丝也凌乱着,和之前的景象相差甚远。 不过一夜,对于太后来说就像是过了几个月那般长。 她瞪着守在门前的侍卫,怒道:“出去,让哀家出去,你们这些蝼蚁,凭什么关着哀家,还有这些蝼蚁,凭什么瞪着哀家!” 她一遍遍地念叨着,像是个跳大神的疯婆子。 她吼着,“去告诉皇上,他的母后要见他,快让那个不孝子来见哀家。” 太后刚吼了一句,有一个中了瘾药的人从地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太后猛地从凤椅上跳了下来,抬脚踹在那人的头上。 “不许瞪哀家!听见没有,不许!” 见太后再一次失控,侍卫赶忙上前将太后拉走。 太后死命地挣扎着,却只换来侍卫们更牢固地禁锢。 太后又喊道:“哀家是太后!你们怎么能……” 嘶吼的声音叫的多了,侍卫们早已听得麻木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太后就一直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之下,时不时就要抽一次风。 初时侍卫还会注意一些,小心地不要碰到太后的衣裳和身体。 后来太后作的次数越来越多,神经也在瘾药之人的注视之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 她拼命地挣扎着,侍卫们也不再顾不得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他们能做的,就是保证太后不从这里逃出去。 太后的凤袍在挣扎中被撕坏了,她的头发也被中了瘾药的人抓的乱七八糟。 曾经的一国太后,现在的模样要多狼狈又多狼狈。 她的身子无力的滑下,一点点蹲坐在地上。 侍卫们依旧不敢松手,太后的眼神茫然,目光看着门口,眼角也有一滴泪划过。 她开口,声音竟冷静了许多,道:“哀家要见皇上,你们去告诉皇上,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哀家告诉他,那个位置,哀家告诉他。” 听着太后的话,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摇摇头,嘴角猛地咧开一抹笑意,很苦的笑,他道:“你们不去?皇上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把你们大卸八块!” 侍卫对视一眼,踌躇半晌,终是派了一个人去御书房找皇上。 太后嘴边的笑更浓,她还没有输,从来都没有输过。 …… 太后在外面闹腾的厉害,君令仪在屋内吃的也认真,甚至还不太雅观地打了一个饱嗝。 外面的声音很吵,却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君令仪吃饱饭,外面倒是安静下来了。 她拿了一块瓜,准备出去吃瓜,顺便看看现在的太后和那些中了瘾药的人都是什么模样。 她还没来得及出门,门就被人敲开了。 侍卫走进来,拱手道:“王妃,陛下求见。” “陛下?” 君令仪一怔,侍卫颔首,又道:“陛下已移驾永寿宫。” “知道了,本妃马上就到。” 君令仪的眉头蹙了一下,将手中的瓜放了下来,看来,这瓜要让别人吃了。 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从小屋子里走了出去。 皇上坐在永寿宫的正中间,太后坐在凤椅之上。 不知是因为昨日瘾药之人的闹腾还是怎的,凤椅有些倚了位置,不再是主位。 这样的位子,倒是刚好反应了现在太后和皇上的地位。 太后的脸色甚是难看,被撕破的衣裳没有换,杂乱的头发也没有梳洗,此刻坐在凤椅上,依旧很是狼狈。 她轻蔑地看了君令仪一眼,却又很快移开了。 君令仪的目光转了转,瞧着永寿宫中不太寻常的氛围。 中了瘾药的人都不知去了哪里,侍卫在旁边守着。 君令仪上前一步,给皇上请安。 “免礼。” 说罢,皇上抬眸看了太后一眼,真诚道:“母后?” 他的眉宇间带了几分狐疑和好奇,似是又恢复了那个乖宝宝皇帝,没有半分反抗的想法。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好奇如果此刻太后说想要出去,皇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太后冷嗤一声,道:“搜。” 话音落,侍卫都向着君令仪的小房间而去。 君令仪眨眨眼,目光狐疑地向着侍卫们看了一眼。 皇上笑笑,脸上露出几分抱歉的表情看着君令仪,开口道:“母后说,王妃私藏瘾药,朕如此做,只是为了能让大家都安心而已。” 君令仪点点头,道:“是。” 太后又哼了一声,只将自己的后背挺得更直,显然连话都懒得说。 侍卫们在里面搜了许久,有两人走出来,拱手道:“回禀圣上,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 太后拍案而起,眸中还带着怒气。 侍卫低头不言。 圣上叹道:“母后,没搜出便是没搜出,你为何觉得,平西王妃的屋子里会私藏了瘾药?” 太后怒道:“她……”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对上了君令仪含笑的眼眸。 越是在这种时候,太后就越不能慌。 是这个小贱人,是这个小贱人准备像原来一样早早发现她的计划,企图让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昨夜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荡,面对这个小贱人的时候,一定要冷静。 第二百九十五章 皇帝在吃瓜 太后将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她看着君令仪,冷道:“哀家这么以为,自然是知道所有的事情。” “所有的事?” 皇上眸中的狐疑更甚。 太后瞪着君令仪,怒目开口道:“所谓以瘾治国,只是某些人的一盘棋,陛下不该被这些声音蒙蔽了双眼,哀家最近一直在查,直到昨夜看到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才知道了所有的事,哀家今日之所以将陛下请过来,就是为了把一切说明!“ 太后的语气虽然还和原来一般霸道,却又和原来不完全一样。 现在的她,更像是在请求皇上做一件事,像是一个臣子在叙述,而不是那个站在皇上头顶的人了。 皇上想了想,看着君令仪道:“王妃觉得如何?” 和事佬的身份做的很好,君令仪尽量配合他的表演,保证自己不笑出来。 君令仪开口道:“我也很想知道,太后娘娘所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太后看了君令仪一眼,道:”心态甚好,怕是还不知哀家都查到了哪些事吧?“ 君令仪绅士地伸手,”愿闻其详。“ 自今早把那几个宫女藏在她房间里的瘾药丢掉之后,君令仪就一直等着自己的这只瓜。 她的灯光已经如此到位,太后为何还不开始她的表演? 太后似是听见了她打板的声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平西王府君氏,将瘾药引入齐国,企图破坏齐国内部和平,瓦解哀家和陛下的关系。 瘾药商贩能在京城中肆意妄为,哀家早有怀疑他们背后有朝廷的人,直到顺藤摸瓜,才查出些许端倪。 清风酒楼是京城之中最初售卖瘾药的地方,而这个清风酒楼,是君尚书给君氏的嫁妆。” 小顺子从刚才搜查君令仪房内的侍卫手中顺了两块瓜来。 皇上刚好口渴,此刻瞧见了,赶忙拿了一块吃。 君令仪看着,也口渴了。 太后刚说完话,转头就看见皇上吃瓜的模样。 她的眉头紧皱,怒道:“陛下。” 皇上迅速啃完瓜又用最快的速度把另外一块解决掉顺便擦了擦嘴,转身看着太后道:“儿臣觉得,母后所言,甚是有理。” 太后:“……” 君令仪:好想吃瓜。 若是原来,太后定要对皇上好生批评一顿。 可今时不同往日。 太后的时间有限,已经不能在浪费在这种唠叨的时间上了。 太后开口,道:“调查的时候,清风酒楼的吴掌柜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只要陛下召见他,就能明白到底是谁最初在齐国的京城开启的这一场瘾药的灾难! 可这毒妇察觉到了哀家在查她,便耍起阴谋诡计,用瘾药之身解除哀家的警惕,从而能在朝堂上将哀家彻底扳倒。” 圣上的眉头皱起,瓜不离手,“这件事,实在恶劣。” “哀家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扣上了一个以瘾治国的帽子,这是先人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是先帝用一生守着的江山,哀家怎么会拿江山做赌注,做出这样坑害齐国,坑害百姓和忠良的事!” 说到动情之处,太后甚是还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以此来表示自己到底有多么委屈。 皇上摸了摸下巴,道:“小顺子,去把清风酒楼的吴掌柜找过来。” “诺。” 小顺子应声,太后擦了眼泪,目光又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她说了这么读的话,君令仪依旧是淡然的。 她站在那儿,仿佛是个置身事外的人。 太后的手掌不自觉又攥的紧了些。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现在看见,心头还是难受了一下。 她咬了咬牙关,缓缓开口道:“君令仪,事到如今,你的真面目也藏不住了吧?当初你嫁入我皇家之时,就是居心剖侧,心怀不轨,我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庶女,身后竟然有这么庞大的势力!” 皇上吃着刚才的瓜上了瘾,此刻又让宫女拿了两块过来。 他一边吃着瓜,一边看看太后和君令仪,狐疑开口道:“什么庞大的势力?” 太后道:“哀家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声,就是因为哀家想不明白,她小小庶女,怎么可能和毒枭有联系,直到哀家发现,她不光是君府的庶女,她还是吴国的内线。” “吴国?” 君令仪的眉头挑起一点。 这戏路有点宽,她演起来怕是要尬,还是继续馋皇上的瓜比较好。 心里默默吐槽,表情也甚是无所谓。 太后作为跳梁小丑的最后一下蹦跶,只会让她自己摔的更狠。 就在君令仪思索着一会儿如何和陆维琛要两块瓜吃的时候。 太后又开口道:“之前哀家派老五前往北疆,君令仪伪造身份,男扮女装暗中跟随,在云悦城联络吴国之人,挑起两国争端,让军队不得已留在云悦城内,顺便给她机会偷偷把瘾药运到京城,实施下一步的计划,而她伪装的身份,就是因为云悦城之战闻名,后来又突然消失的军师——君如烟。” 君令仪听着太后的话,刚才的困倦在一瞬消散。 她抬起眼眸,总算正视了一次太后。 她便说昨日太后还是骂骂咧咧,只剩下念叨呐喊的一套,怎么今日就突然抽风地知道把皇上拉过来一起怼她。 原来是请了军师的。 如果君令仪没有猜错的话,昨天晚上,太后应该见过陈仲英了。 永寿宫的气氛不再祥和,甚至多了几点硝烟。 太后看着君令仪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些。 这一次,君令仪的眼神总算不再是置之事外了。 君令仪以为,她在太后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会一点东西不给自己留,只等着她来打? 这一次,她不会输了。 火药的味道越发浓郁,皇上将自己的瓜放下,开口道:“母后所言,甚是有趣,只是儿臣不知,母后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哀家自然是有证据的。” 太后开口,字字咬牙。 她的目光和君令仪的目光撞在一起,眸中尽是得意。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在齐国,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不是木兰从军的壮志,是要被发为军妓的罪。 而且,这件事她真的做了。 欺君之罪已犯,其他的帽子就可以随便扣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父王一起来蹲草丛 彼时,皇宫的金砖路上。 秦止站在路头,看着慕烟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慕烟进宫与太傅学习了一日,此时方被秦止接回王府。 慕烟的步子跑的快,却没有和往日一般扑到秦止的怀里。 肉肉的小眉头皱在一起,慕烟嫌弃开口道:“母妃呢?” 表情和语气都是兴师问罪的模样。 父王之前说过,等他从皇宫里出去的时候,就能见到母妃了。 顺便也能吃到母妃做的饭菜。 秦止皱了皱眉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是陆维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开口道:“不好了,你家花骨朵在永寿宫被围攻了!” 陆维琛刚才跑的快,此刻拍了拍胸脯顺顺气,又道:“要不我先去……” 话没说完,陆维琛却愣住。 他的眼眸抬起,眼前哪里还有那一大一小的影子。 这两个人,是坐上了神仙的瞬移术吗? …… 永寿宫。 秦止和慕烟站在门前不远处,死死地盯着那个宫门。 “慕烟。” “诶。” 慕烟的声音很小,秦止的目光转过,见他正蹲在一边的草丛中。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慕烟抬头仰望了他一眼,又小声道:“父王,你也来蹲着,我们等到什么时候老妖婆出来了,就从草丛里跳出来打死她把母妃救出来。” “……” 秦止伸手,一把把自家儿子从草丛里提起来,拎着向永寿宫走去。 慕烟的胳膊腿蹬了两下。 秦止看了他一眼,道:“护着母妃。” 慕烟愣了半晌,哼道:“这是自然,我还等着母妃给我做好吃的呢。” 秦止拎着慕烟站在永寿宫的门前。 侍卫看着慕烟,明显愣了一下。 片刻后,侍卫垂首,道:“皇上有令,闲杂人等……” 慕烟哼了一声,道:“本世子也是闲杂人等?” 侍卫顿了半晌,还未来得及说话,秦止就已经带着慕烟进了永寿宫。 蚀血剑还在秦止的腰间别着,侍卫不敢轻举妄动。 永寿宫内,皇气氛依旧剑拔弩张,圣上和太后坐着,君令仪站着,身侧还多了很多所谓的证人。 这些人里,有曾经在云悦城辅佐刘大人的谢军师,有云悦城的李副将。 他们站在圣上面前,看着君令仪,都说君令仪就势君如烟,就连君令仪耳后的一块儿很轻的胎记,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事实,君令仪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吃了一肚子的瓜,此刻吃的撑了,也吃不下了。 他坐直了身子,眯眸看着君令仪,道:“平西王妃,云悦城的君如烟,是你吗?” 君令仪对上皇上的眼眸,她道:“是我。” 没有迟疑,没有委婉,这件事,本身就没有辩驳的可能。 圣上点了点头,太后在旁边冷哼道:“君令仪,君如烟?你起这个化名的时候,真以为自己能如烟一般无影无踪,把吴国的一切拉进我齐国,复兴你们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国家?” 君令仪仰起头,道:“太后娘娘,我承认我曾经女扮男装混入云悦城的军营,但其他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既然什么都没做,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女扮男装?” 太后的声调中带了几分嘲讽。 君令仪张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是一个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这个声音道:“是本王的错。” 声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屏风后看了过去。 秦止拎着慕烟,一步步走到正殿的中间。 慕烟被放在地上,秦止的身子挡在君令仪前面。 他帮她挡住了所有的目光,挑衅的也好,鄙夷的也好。 他的王妃,是不能被这么看着的。 他道:“王妃之所以会去云悦城,是因为臣舍不得。” 平淡的语气里却好像能让人嗅出一丝温情。 君令仪抬起头,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她觉得眼前的秦止又高了些。 高的让她的目光所及只有他的背影,那个能让她安心让她什么都不怕的背影。 太后看着突然出现的秦止,眉心拧紧,道:“老五,擅闯宫门是重罪,将女子留在军营之中要受军法处置,如果你要强把这件事揽在自己的肩上,到最后受苦的人也是你自己。” “臣知道。” 秦止开口,不卑不亢。 甚至没有丝毫的犹疑。 他一字一顿道:“臣以一己之私,将她留在身边,这份罪,是臣的,不是她的。” 慕烟伸出小胳膊,也护在秦止的前面,道:“父王和母妃只是因为相互舍不得,祖母和皇帝叔叔不要责怪他们。” “来人,把世子拉走,无知小儿,也该随意妄言!” 太后的目光凶狠,和平日完全不一样。 慕烟愣了一下,没等到侍卫来抓他,转身跑到秦止的身后,抱住了君令仪的大腿。 脸上的表情还是委屈的。 母妃说的不错,老妖婆就是想要利用他,一旦他没有了那么大的利用价值,他卖萌耍可怜的一套对于老妖婆就完全不好使了。 太后看着秦止将家里剩下的两个人护在身后的模样,冷道:“果然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老五,君令仪做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分了一杯羹?先帝没把这个位子给你,你的心里肯定不舒坦吧?” 秦止的眉头皱起,和太后的目光撞在一起,却没有说话。 皇上的指尖敲在座椅上。 他摸了摸下巴,缓缓开口道:“母后,儿臣倒觉得,五弟和王妃可能只是情深意切也说不准。” “情深意切?” 太后看着谢军师,道:“你来说说,君如烟在云悦城都做了些什么?” 谢军师拱手道:“落彩节之日,君如烟大开城门,将吴国军队引入城池,云悦城死伤百姓近万人,后经刘大人查实,将她捉拿归案,怎知她暗中设计,将刘大人至于不忠不义的地位,刘大人被关,云悦城本就遭受战乱,当时内乱,一片混乱,好在陈仲英陈大人……” 谢军师说着,又多看了一眼,道:“好在陈仲英陈大人和平西王一起力挽狂澜,将云悦城危机拯救了回来,后来的事情下官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刘大人莫名其妙地在牢狱中死了,之后,君如烟就彻底地消失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绝不丢下她一个 谢军师说着,眉宇间莫名地多了几分愤慨。 李将军的眉头皱起,也向前一步,道:“微臣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太后开口,哪怕衣裳和发型还是颓然的,眉宇中却多了几分欢愉。 对于君令仪的罪,越多越好。 不管君令仪最后被定多重的罪都是活该。 要不是君令仪,她怎么会落入如此境地。 所有的一切,都怪君令仪,都怪她的不听话,不懂事。 对于不听话不懂事的人,太后要打,要打死! 要杀鸡儆猴,这样才能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慢慢揽入怀中。 李将军开口道:“吴国有一阵法,名曰铁马阵。此阵诡异,也非不可破,当时我们在军营中商讨,只要从皇城召集足够多的兵马,定能一举击破,保住我方士兵。 可君如烟却偏提出战略,铁马阵一战,我军胜了,君如烟也被奉为传奇,可微臣后来思来想去,吴国损失的是马,我方损失的却是人,只要吴国多来几次,车轮战术之下,云悦城只会被耗干最后的气力! 后来君如烟突然失踪之时,平西王好像也失踪了……” 李将军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太后的眉头紧皱,看向圣上道:“陛下,哀家一直觉得云悦城的事情有诈,听了这些人的话,哀家更觉得证据确凿,君令仪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算盘,从云悦城一个小城介入,满足吴国早已膨胀的野心。” 圣上颔首,“母后所言甚是有理。” 太后的目光得意,看向秦止道:“老五,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吗?” 秦止的眉头拧紧,一声轻笑从他的身后传来。 君令仪从秦止的身后探出一个头。 秦止伸手,想要把她的头按回去。 怎知君令仪牵住了他的手,站在秦止的身侧。 太后的眼睛眯起,问道:“你笑什么?” 君令仪的嘴角微弯,道:“我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 太后笑,“你还真敢说。” “实话实说罢了。” 君令仪挺起胸脯,对于太后准备充足的锤子丝毫不怕。 太后摇摇头,感慨君令仪到底还是太年轻,以为有一身正气就能在皇宫中找到一个存活的地方? 她转眸看向秦止,道:“老五,她女扮男装的罪你可以帮她顶着,如今事态已经明朗,她是吴国派到我齐国的细作,你也要护着她吗?” 太后在试探着秦止的底线。 对于女人,宠溺可以,娇惯可以,但是要分事情的。 为了宠一个女人而拼上自己性命的人是傻瓜,是败类。 而秦止,是最不可能成为傻瓜和败类的人。 只要秦止也站出来好好爆一爆君令仪的料,君令仪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孤军奋战,全无胜算。 太后今日的目标异常明显。 杀了君令仪,大卸八块,把她的头颅挂在齐国京城的城门之上,以解她心头之恨。 至于其他人,可以以后再追究。 太后的话音落下,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手掌却依旧和君令仪的牵在一起,丝毫不见退缩。 太后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掌,眸子又眯了些,道:“老五,你可想好了,站在她的身边,你就是齐国的细作。” 君令仪开口,刚想反驳什么,却是秦止将她的手攥的更紧。 他道:“无论君令仪在哪,我都在她身边。” 永寿宫内一瞬安静下来。 君令仪侧过头,刚好瞧见秦止的侧颜。 他的眉头拧在一起,连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有几分胜算。 但他拽着她的手,说出那句让旁观者倒吸凉气的话。 他说过,只要他在,她的身侧永远都会有一个人。 现在,她也不是孤军奋战的那一个。 心安的感觉,真好。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永远都不会暖过来的手掌似是有了些许人类的温度。 太后冷嗤一声,开口道:“呵,老五,哀家倒是真没想到,你会蠢到如此,证据确凿,你是想和这个吴国的细作一些去地牢吗?” “她在哪,我在哪。” 不加迟疑的声音很冰冷,却暖着君令仪的心。 太后的这一仗是陈仲英后来加进来的,秦止没有料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陪在君令仪的身边。 她若进了地牢,他便为她谋反,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哪怕失败了,他也会陪在她的身边,永远永远。 这是秦止的承诺,一辈子,永不反悔。 太后看着秦止的眼神,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愣了半晌,方尴尬地拍了拍手,道:“好,很好,哀家倒是没想到,你对这个女人,居然倾注了这么多的感情。既然你想和她一起下地牢,哀家也不拦着你们,陛下,此事是否移交大理寺探查清楚,那些中了瘾药的人,都是些意志不强受人蛊惑的人,也该早早丢弃了才是。” 皇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少倾,皇上的眸子抬起,看着秦止问道:“五弟真的准备和王妃一起受审?王妃去云悦城的事情,可不是区区女扮男装充当军妓的小罪。” “是。” 秦止的回答永远都和第一次一般坚定。 皇上颔首,表情依旧有些凝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 话还没有说话,小顺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头道:“陛下,门外有人求见。” “有人求见,谁?” 小顺子开口,“他们说,他们叫云悦城的百姓。” “放肆!” 闻言,太后怒吼一声,道:“皇宫重地,岂是随意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此事若是传出去,我皇家的颜面往哪里搁,速速清了才是。” 小顺子似是没有听见,依旧拱手对着皇上道:“他们之所以入宫,是因为今日陛下召见的缘故。” “朕召见?” “是,皇上可还记得,半月之前,云悦城战乱平定,有百姓将信笺层层上递,说是感念皇上恩德,想进宫拜谢,皇上查了很久,才批准他们明日在大殿上相见,也为整个齐国树立君民同心的意念。”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送了一箱土豆 闻言,圣上点了点头,道:“朕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最近瘾药和太后的事情太多,圣上险些都要把这一茬忘了。 他换了个姿势坐着,问道:“和他们说,朕现在有事。” “他们说,他们也有事要和皇上当面说。” 太后摆摆手,满眼嫌弃,道:“小小草民,莫不是要凌驾于哀家和陛下之上?” 君令仪挑眉,插嘴道:“太后娘娘不是一直说,要以民为重吗?” “你个罪人,你……” “太后娘娘也说过,齐国人人平等,都有言论自由。” “你!” 太后怒目瞪着君令仪,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陛下接见就是了,君如烟的案子也差不多了,移交大理寺就好。” 皇上看着太后的表情,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是对自己今日刚刚剃得胡子特别满意。 他的眉头拧紧,道:“反正也无事,就让五弟和王妃在此多看看,看看被他们迫害的百姓活的有多惨吧。” “陛下……” 太后想要说什么,皇上摆摆手,她便没有再说下去。 坐在高位的日子上久了。 太后真的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刚才说话的时候,她也忽略了皇上的存在。 可看着眼前的皇上,她终究会想起来。 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地位还尴尬着,从她被皇上从御书房赶出来的那一刻起,皇上说话的时候,她就只有闭嘴地份了。 她坐直了身子,争取不让自己输了气势。 皇上是她的孩子,也是先帝的孩子。 是她当初眼拙,没有看出皇上居然也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 从今日起,太后要更加小心,唯唯诺诺,认认真真,演皇上曾经演的戏,做皇上曾经做的事情。 她的权势受限,但陈家还在。 玉锦囊没了,她还有陈仲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而东山再起的第一步,就是除掉君令仪。 东山再起的最后一步,就是带着慕烟,建立一个新的,乖巧的,听话的政权。 心里想着,太后的目光不自觉转向了慕烟。 慕烟的眉头拧紧,显然对于太后的目光甚是不满。 他的小手也攥紧了秦止的手,把自己的身子向着秦止的方向缩了缩。 他也要和父王还有母妃站在一起。 小顺子接了皇上的话,把外面的人请了进来。 进来的有五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小姑娘,个子矮矮的,眼睛大大的,是梦儿。 梦儿向着君令仪和秦止做了一个鬼脸。 君令仪也向着她笑了笑。 秦止轻轻捏了一下君令仪的手。 君令仪回眸,目光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的眉头依旧皱在一起,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古怪。 君令仪低笑不语,也不再看着秦止。 梦儿几个人跪地请安,动作虽有些不太熟练,但也甚是虔诚。 太后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在百姓的面前,她还是保持着自己母仪天下的一面,甚至还理了理自己的发丝。 “平身。” 皇上开口,道:“在这里见你们,朕也觉得有些寒酸,你们找朕,可有什么事情?” 梦儿向着圣上眨眨眼,道:“陛下,多亏有您,我云悦城才能摆脱吴国的骚扰,我们代表云悦城的百姓,来给圣上送一样礼物。” “礼物?” 皇上的嘴角含笑,目光落在梦儿的身上,显然喜欢得紧。 梦儿向着圣上欠了欠身子,侍卫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箱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的土豆。 梦儿开口道:“陛下,这是我们云悦城的特产,也是今天第一批摘下来的土豆,是我们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们把这些东西都送给陛下,以表我们对于陛下的爱戴和感谢。” “嗯,此礼甚好,朕很喜欢。” 百姓送的礼物,不在质量,在心意。 皇上什么样的土豆没有见过,可这一箱却是不同的。 皇上看着梦儿,越看越是喜欢得紧,道:“小姑娘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小女子名唤梦儿,今年五岁了。” “是个机灵的,可……” 皇上踌躇片刻,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梦儿的眼睛好看,可一直眼睛却是缠着纱布的。 “落彩节的时候,吴国的军队进入了云悦城,我当时没有防备,被她们打瞎了一只眼睛,如果不缠着纱布,另外一只眼睛怕吓到陛下。” 说这话的时候,梦儿是笑着的,语气也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可越是这样的状态,看起来就越是让人心疼。 圣上不禁叹了一口气,太后也怒斥道:“居然连这个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你放心,哀家若是抓住了有关吴国的人,绝对会替你好好的惩罚他。” 太后说着,顺便瞪了君令仪一眼。 梦儿低头叩拜,道:“多谢太后娘娘,其实那一日已经有人帮我惩罚了那些欺负我的人,如果不是那个姐姐,可能我在落彩节就已经上天了,什么都看不到。” 梦儿眨了眨眼睛,眸中是一片单纯。 皇上听着,不禁狐疑问道:“姐姐?” “嗯。” 梦儿点点头,“就是一个一身蓝衣服的姐姐,脸上带着蓝色的面纱,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小姐姐,那个小姐姐和我们的战神王爷一起砍了吴国将领的脑袋,终止了那场战乱。“ 梦儿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似是努力回忆着那一天的事情。 皇上看着梦儿,表情也带了几分狐疑,开口道:“小姐姐?” 太后在一边听着,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欣慰的表情,道:“是锦凝,锦凝自小就好武,之前哀家还觉得女孩子学武没什么好处,没想到这次她去云悦城却帮了百姓不少忙,听闻她在云悦城大破敌军,被云悦城的百姓称为活菩萨,也不负丞相府这些年对她的栽培。” 皇上颔首,这些事他也听说过一些,只是如今从梦儿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显得更生动些。 皇上开口道:“看来朕改日要好好地犒赏一下表妹。”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机灵的小作证者 “是呀。” 太后又插了一句嘴,目光向着秦止撇了一眼。 反正都是说着云悦城的事情,她也就多暗示秦止两次。 君令仪和陈锦凝,到底选哪个人更划算一些早已经不言而喻,更何况云悦城的事情足以说明秦止对于陈锦凝也不是毫无情意,对于现在的秦止来说,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松开君令仪的手,站到太后这边来。 君令仪被抛到谷底,秦止迎娶陈锦凝,这是一场双赢的策略。 可惜太后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倒是梦儿又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转头道:“大姐姐,原来你叫锦凝啊?” 太后始料未及,目光随着梦儿一起向着君令仪看去。 君令仪站在原地没动,脸上也带了几分狐疑。 倒是梦儿兴奋了许多,向着君令仪跑了过去,笑道:“大姐姐,刚才一进门我就看到你了,你是不是来接受皇上和太后的表扬的,娘亲说,如果没有姐姐的话,就没有我们云悦城的今天,可是后来姐姐你去哪里了?梦儿找了你很久都没有找到。” 梦儿说着,伸手想要抓住君令仪的衣摆。 倒是一个妇人跑出来,抱住了梦儿,顺便向着君令仪颔首表示歉意,道:“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惊扰了贵人。” 君令仪向着梦儿温柔地扬起一抹微笑,倒是没有多说些什么。 皇上的目光在君令仪和梦儿之间游转,问道:“她是那个救了你的人?” 梦儿点了点头,“是,就是这个大姐姐救了我们,后来我还认出大姐姐了,只不过她换了装扮,我……” 她说着,却骤然捂住了嘴巴,眨眨眼道:“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皇上摆手,道:“没事,但说无妨,朕倒是想要听听,云悦城到底发生了多少有趣的事情。” 梦儿抿了抿嘴角,上前毕恭毕敬地请安道:“其实,这个姐姐骗人了,她本来是个挺好看的小姐姐,却一定要把自己弄得好难看,那天她救了我,晚上的时候还来看我的眼睛来着,谁知道后来我便怎么都找不到她了。 直到后来,她帮云悦城打了胜仗,庆功宴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姐姐特别坏,居然扮作了男人藏在军营之中,还带领一群男人做了其他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把那些吴贼打的落花流水!” 梦儿说的一板一眼,说到激动的时候,还会挥舞着拳头比划两下来表示自己的兴奋。 她说的话很有条理,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可是说话的语调和萌态又和孩子无异,一时竟让人有些迷糊,竟都专心致志地听着梦儿的话没有插嘴。 梦儿开口道:“庆功宴刚刚结束,大姐姐就被人抓走了,他们说大姐姐是吴国的细作,是把吴国人引进门的人,但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一遍遍地喊着,都没有人信我,可我知道,那天大姐姐是如何救了我们所有人,那个大官是如何一直不出兵,眼睁睁看着云悦城的百姓都死了! 还好,大姐姐聪明,很快就把真相说了出来,还自己一个公道,也让我们明白那天吴国的军队根本就是那个狗屁大人放进来的,要不是他,我的眼睛就不会瞎了! 皇上,我们云悦城能有今天,全都是多亏了锦凝姐姐,您一定要好好地奖赏锦凝姐姐。” 梦儿口口声声念叨着“锦凝姐姐”,可这四个字在现在的太后听起来又扎心又难受。 她的眉头紧皱,厉喝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梦儿的身子向后缩了缩,胆怯道:“太后娘娘好凶,是不是梦儿说错话了。” “母后。” 圣上开口,虽不是责备的语气,却也压了太后一点。 太后瞪着梦儿,与看了看皇上,道:“哀家看,这个女孩怕是君令仪事先就教好了送进来为自己邀功的吧?” 梦儿又眨了眨眼睛,狐疑问道:“太后娘娘,君令仪是谁?” “就是教你说这些话的人,那个站在旁边想颠倒黑白来抹去自己女扮男装并且和吴国勾结事情的人。” 闻言,君令仪不禁勾唇一笑,“太后娘娘,我还没有活够,我在平西王府待得好好的,为了在皇上面前抢一个头功把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挑出来,万一坏了事情,我是要去做军妓的,你觉得,这样傻的事情,是我做的?是我一个吴国的细作做的?” “呵,连你自己都承认了吗?” “我只是希望太后能够看清真相,不要一味地相信那些在背后为你操盘的人,不要只想着打倒我而忽略了一些真相罢了。” 自从站在这儿,君令仪说出来的不多,却句句都让太后憋着气。 梦儿在一边看着,此刻也插嘴道:“太后娘娘,你说大姐姐勾引吴国,你是和梦儿一样,亲眼所见吗?你是和梦儿一样,丢掉了一只眼睛吗?你凭什么说的那么绝对,凭什么要把脏水往大姐姐的身上泼啊!” “你!” 太后的眸子瞪圆了,又凶巴巴的看着梦儿。 梦儿藏在大人们的身后,四个云悦城的百姓也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低声请求道:“太后娘娘,小女孩年纪小不懂事,希望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我说的是实话。” 事已至此,梦儿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身边的妇人将她拽着一起跪下来。 皇上在旁边听了很久,下巴被摸得越发光滑。 他起身,没有看太后,也没有看君令仪,而是径直走到李副将和谢军师的身边,问道:“落彩节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一场战役,朕……竟然没有收到战报?齐吴两国的争端,朕竟然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到最后还要亲临战场的百姓和太后来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好,很好,当初有没有准备呈递给朕的折子?” 话音落,圣上的目光扫到谢军师的身上。 那眼神凌厉至极,眸中隐隐涌动着怒气。 谢军师也不知怎的,只觉得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第三百章 那个东西,你想要吗 “微臣……当时……战报……是王爷。” 谢军师的声音是磕磕巴巴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咳嗽了一声,谢军师方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口道:“当初战报的事情是王爷负责的,小的不太清楚。” “再说一遍。 谢军师的话音刚落,秦止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秦止的目光扫到谢军师的身上,说出口的四个字更冷。 谢军师本就害怕,此刻在皇上和秦止两道目光的注视之下,他的身子已经快要匍匐在地上,唇张开,却连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开口道:“老五是心虚了吗?” “既然属实,重说一遍。” 秦止没有理太后,又看着谢军师开口。 谢军师早已被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此刻被秦止如此逼问,他的身子颤抖,近乎抽噎地开口道:“我不知道,当初的战报微臣和刘大人已经报给朝廷了……真的……” 他的话音落下,太后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皇上点了点头,目光移到太后的身上,笑道:“那一日的战报,母后看见了吗?” 太后的目光闪躲,却开口道:“定是送战报的人在路上出现了差错,哀家也没瞧见,到最后都是靠别人告诉哀家云悦城的事情,哀家最初只以为是小战争,直到后来瘾药的事情爆发,哀家查探,才发现了其中更多的内幕。” 太后只能这么说。 她总不能对皇上说。 其实战报是她藏起来了,她素来都有看完直接指挥的习惯,更何况云悦城的事是为了毁掉秦止,锻炼陈仲英和陈锦凝,若是让皇上看到,派兵攻打,只会让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 更何况这种东西,皇上是否看到,好像根本无关紧要。 至少,对于之前的皇帝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太后就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子,前半生拼尽全力地抢到了一个位子,后半生拼尽全力地攥紧一个位子。 她不去想真相被揭开的时候,她只看着表面上的一片宁静就好,全然不知下面早已经暗潮汹涌。 皇上点了点头,道:“负责云悦城战报之人,悉数斩首。” “是。” 小顺子垂首,出门去下达命令。 太后攥紧拳头,这一次,不知道皇上又要吃掉她多少人。 皇上走到一边摸了摸梦儿的头,道:“去查查这件事,平西王妃的瘾药看起来已经差不多了,再在永寿宫待一个晚上就回王府吧,女扮男装之时,过时再说。” 君令仪一怔,颔首道:“多谢皇上。” 太后的表情焦急,又开口道:“皇上……” 皇上的手掌还放在梦儿的头上,他低头看着梦儿,目光很温柔,道:“朕相信小孩子。” 他这一生,其实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 可惜努力了太久,却依旧没有结果。 梦儿的大眼睛很好看,再加上缺的那一只,微微刺痛了皇上的心脏。 “但这件事朕会查到底的,查到之前,一切先维持原来的状态,你们先退下,朕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母后说,五弟许久没见王妃,也小聚一下。” “是。” 众人领旨,悉数退下。 小顺子又走了进来,垂首道:“陛下,通天阁陆大人送来了之前云悦城的所有战报。” 皇上点点头,道:“呈上来吧。” “诺。” 小顺子将战报拿上来又退下去,永寿宫的主殿之上,又只剩下皇上和太后两个。 太后蹲在凤椅上,又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人。 她以为,今天的事情已经胜券在握,谁知道,到最后还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翻盘的机会被拿走,便真的没有胜的可能了。 当初住进永寿宫的时候她才三十岁,她看着永寿宫的牌匾,看着自己身上的凤袍。 她暗暗发誓,这一生,她要一直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这里。 如今,好像真的快要如愿了。 她的嘴角扬起,看着皇上,道:“那个东西,你想要吗?” “母后想给吗?” “呵。” 太后笑了一声,道:“你是哀家的孩子,哀家当然会给。” “多谢母后。” 圣上颔首,依旧看着太后,他嘴角的笑容淡然,眉目之间总算有了几分帝王之气。 哎,只怪她发现的太晚,以为皇上还是那个曾经的孩子,那个唯唯诺诺,就连上朝都要害怕的发抖的孩子。 她伸手,想要触碰皇上的脸颊,去看看这到底还是不是她的那个孩子。 可惜手掌抬起,却又拿了下来。 怀胎十月,生出来便是不由自己了。 这个孩子,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了,到了最后,已经能够将她逼入绝境,悲惨至此。 她开口,道:“皇上,哀家能问一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防着哀家做所有的一切的?” 皇上看着她,看了良久,方开口道:“从母后只把儿臣当做皇上的时候开始。” 闻言,太后的心忍不住咯噔一声。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走了太久,终于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说起来,自从坐到了太后的位置上,她已经好久没有把皇上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在她眼中,皇上变成了一颗棋子。 现在想想,在皇上的眼中,她又何尝不是一颗棋子? 一个需要被防备,需要被送到最前面去当做所有阻碍的人。 她已放弃挣扎,眼神里也不再有贪婪和欲望。 嘴角的笑容很苦,道:“其实,哀家怀你的时候,很希望你是个女孩,这样,哀家就不用拼死拼活,只为了在这个权谋场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争得久了,想要的也就最多,连自己最后能拥有的都失去了。“ 皇上看着她,眸中却无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太后在感慨着,皇上却面无表情,道:“朕来了,东西在哪儿?” “东西?你的眼里,哀家就只有这一点价值了,对吗?” 刚才审理君令仪的时候,对于皇上来说怕是度日如年,恨不得马上结束。 皇上没说话,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似是默认了太后的话。 太后看着他,沉默良久道:“你叫哀家一声娘好不好……” 第三百零一章 他的仁慈,只留给她 当初他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娘……那个时候太后还恨,她恨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第一个学会父皇,学会母妃,学会这些象征权利的词语。 可到了这一刻,她看着眼前的皇上,却无比希望他能叫一声娘。 太后的眼神中甚至带了一丝乞求,她道:“只要你叫了,我就告诉你东西在哪里。” 皇上看着太后的眼睛,唇张开,不加迟疑地开口道:“娘。” 简单的一个字,没有任何声调的起伏。 这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这样直直地扎在太后的心脏上。 胸口的感觉好难受。 早知道,不该提这一个要求的。 若是不提,她便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她的孩子已经和原来差的这么多了。 她的表情甚是伤感,可皇上的脸上只有满满的不耐烦。 皇上道:“东西在哪?” 太后颓然倚在凤椅上,道:“在永寿宫牌匾后面的暗格里。” 话音落下,耳边响起皇上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皇上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就这样迈着大步向门前走去。 太后放弃了看他,那个背影一定特别决绝,决绝的只会让她心碎。 她的眼眸看着屋顶。 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的孩子才刚刚出生,她还是个身份卑微的答应,她的手抬起,摸着他皱巴巴的小脸,无比喜欢这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在心中早已为孩子起好了名字。 秦生,在这恐怖的宫殿之中,她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生存下来。 贪婪的种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芽的呢? 对于权力的欲望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难以控制的?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在嫔妃的饭碗里下那些药?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用阴谋诡计夺权争宠? 对于这些事,太后已经记得很模糊了。 她现在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生儿终于改了名字,是皇上赐的名字,叫秦宁,说是要保佑齐国永远安宁。 她笑着说,好名字,真真是个好名字。 可惜她的孩子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终究变成了天下人的。 眸间轻动,太后的嘴角划开一抹笑意,她看向看见屋顶有一个婴儿在咧开嘴向着她笑。 她的手掌抬起,想要触碰到婴儿的脸颊。 她张张嘴,笑道:“生儿乖,给为娘摸摸,好好活下去,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一滴浑浊的泪从她的眼角活了下去。 曾经,她也想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如果不入宫,她现在或许应该过着平平常常的日子,她的手心里不会沾满了鲜血,她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抱不得。 每年下雪的时候,她也能站在雪地里,感受雪花从她的身边呼啸的声音。 永寿宫的门被打开,那些中了瘾药的人被重新放了回来。 他们的目光依旧瞪在太后的身上。 可这一刻的太后却已经无所谓了。 她的眼里,只有她的生儿,生儿会哭会笑,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生儿。 衣角被瘾药之人抓住,狠狠地撕掉了一块儿。 太后嘴边的笑意却更浓。 她忍不住笑出声,道:“生儿,你真可爱。” …… 苏嬷嬷的小屋之内,君令仪和秦止对坐着。 秦止先开口,问道:“梦儿,是你叫来的。” 君令仪颔首,老实回答道:“嗯,自从听说陈仲英要回来,我就一直小心着,如果他把我女扮男装的时候抖露出来,我就用梦儿来回击。” 她的眉头皱紧,这一局,她在赌,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梦儿输了会怎么样。 可以说,她已经把梦儿当做了一枚棋子,一枚为她摆脱困境的棋子。 不过事实证明一切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容易许多,她也总算能把这些天紧绷的神经松一松了。 其实刚才梦儿说的时候她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皇上的表情,生怕出现一丁点地差错。 她低头想着,秦止的手却又覆上了她的。 他看着她,眸中很温柔,道:“权谋之上,过分仁慈只会全军覆没。” “我知道。” 君令仪应声,若是她连这个都不知道,早已经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她看着秦止,道:“但为什么你要仁慈呢?” 权谋之上,不可仁慈。 沙场之上,仁慈更是大错。 或许很多时候君令仪都看不懂秦止,不管秦止做什么,在背后却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出现一丝一毫地纰漏。 正因如此,在秦止面前,君令仪也会觉得格外地心安。 可是今日在永寿宫,事情却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秦止最近忙于瘾药的事情,忘了防着云悦城一事。 君令仪记得刚才秦止攥着她手掌的时候手心的一层薄汗。 他应该也是没有把握的吧。 没有把握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赢。 在太后的利诱之下,如果她是秦止,都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松手走向另外一边。 在正殿之上,君令仪甚至在想,就算秦止走了,她也不怪他。 他已经为她做到了最后的坚持,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常情。 可他没有。 此刻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眸中尽是好奇。 秦止的眸子垂下,也看着她。 眸中隐隐约约的感觉让人看不清楚。 秦止的手掌抬起,摸在君令仪的头上。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你是我的娘子,是意外。” 他的计划里,永远不会将君令仪考虑进去。 正如他的仁慈,只留给她。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眸子垂下,道:“多谢王爷照拂。” 话音之中带了几分疏远。 可除了这个,君令仪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止看着她,眉头不自觉蹙起,手掌却依旧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心里的感觉有些酸,君令仪,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接受我? 我对你已毫无保留,哪怕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已然知足。 他曾以为自己无欲无求,他曾以为自己是为了江山和战争而生的人。 可惜对于她,他第一次开始学会了贪婪,学会了占有,更学会了疼惜,学会了卑微。 陆维琛和他说了很多话,他也曾一次次地学习和体会什么叫喜欢的感觉。 体会的多了,秦止也渐渐明白。 他或许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是爱。 但他知道,这一生一世,他都不想放开君令仪的手,一点也不想。 第三百零二章 不要怂,玩死她丫的 看着她坐在床上,他想要靠近,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疯狂地吻她,告诉她刚才在太后和皇上的面前他到底有多担心。 可到最后终究还是忍住了。 秦止只轻轻摸着她的头,眸中一片温柔。 他想,君令仪,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拥有你,哪怕是一刻,我已知足。 …… 永寿宫门外,梦儿踢着石头。 慕烟在旁边踌躇了片刻,终是轻着步子走到她身边,他摆了摆手,道:“请问你就是父王和母妃在云悦城的私生女吗?” 梦儿抬起头,对上慕烟甚是认真的目光。 她想了想,道:“不是的,我叫你父王哥哥,叫你母后姐姐,你要叫我阿姨。” 慕烟:“你想占本世子的便宜?!” 梦儿鼓了鼓嘴巴,道:“实话实说罢了。” 大眼睛里盈盈闪烁着笑意,云悦城过来一个人想要将梦儿抱走,顺便向着慕烟抱歉地一欠首,道:“小世子抱歉,这孩子不懂事……” “放下,本世子有话要和她说。”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慕烟皱起眉头,打断了她的话。 妇人一怔,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梦儿,目光里依旧有些不放心。 见景,慕烟又厉声道:“放下。” 声音里带了几分世子的威严。 闻言,妇人只能乖乖将梦儿放在地上。 慕烟摆摆手,道:“你先退下,本世子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妇人踌躇半晌,终在对上慕烟目光的时候退到一边。 慕烟拽着梦儿的手腕躲到一边的假山后面,确定没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妇人的手攥着,手心里都是汗,生怕梦儿这种大胆的性子一会儿说出什么了不得话惹慕烟生气。 慕烟将梦儿拽到假山后面,身子站直了,毕恭毕敬地向着梦儿鞠了一躬,开口道:“阿姨。” 梦儿刚才本就是开了一句玩笑,谁知道现在慕烟这么认真,把她吓得向后跳了一步。 慕烟起身,眸间炯炯了看着梦儿,开口道:“阿姨,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梦儿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眨眨眼道:“问就问,别总叫阿姨,真的会把我叫老的!” 慕烟一愣,兀自嘟囔道:“不是你让我叫的。” “不许叫!” “哦。” 面对梦儿,慕烟倒是没什么脾气。 慕烟拽着梦儿的手腕,又认真道:“我就是想请教一下,你刚才到底有了什么兵法,才把老妖婆唬德一愣一愣的?” “老妖婆?” 慕烟不耐烦地向着永寿宫的方向指了指,道:“就是那个贼凶的老女人。” 梦儿点了点头,道:“你是说太后啊,用什么兵法?就是上啊!敢欺负大姐姐,玩死她丫的!” 梦儿挑起眉头,手臂也盘在一起。 一副云悦城小太妹排行榜老大的模样。 慕烟的好奇心更重,问道:“就是上?” “对,你就不要怂,直接上!你知道我们云悦城有个杀猪的,特别凶,每次就是提着刀吓唬我们这些小孩子,只有我不怕他,到最后他谁都吓,反而不吓我了,人不能怂,怂了就得被人欺负,我不懂什么兵法猪法,我知道张开嘴巴插起腰,直接上!” 梦儿说的激动,还比划了两下。 慕烟看着她,眼睛眨巴眨巴,宛若瞬间化身梦儿的迷弟。 和梦儿比起来,他什么事情都用哭鼻子来解决的方法简直丢脸到爆。 梦儿和慕烟说了许多话,慕烟都在一边听着。 后面梦儿说的有些累了,就坐在假山后面的雪地上。 梦儿坐下来,慕烟却拧紧眉头一直瞧着。 梦儿狐疑,伸手拍了拍身边的雪地,道:“过来坐啊。” 慕烟的眉头拧的更紧,“不行,脏。” “刚才蹲草丛的时候怎么不嫌弃脏。” 慕烟一怔,“你刚才……” 梦儿嘿嘿嘿地笑了两声,道:“那时候我刚好路过,偷偷看了两眼,你长这么大,没在雪地上坐过?” 慕烟抿起嘴角点了点头,“嗯,脏!” 梦儿哼了一声,眸子转了转,猛地从雪地上丢了一把雪扔在慕烟的身上,笑道:“那你也没打过雪仗咯?” “喂,你怎么?” 慕烟的话没说完,梦儿又笑盈盈地想着他丢了两把雪。 慕烟怎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他也从地上捏起雪,像是泼水一般地向着梦儿洒了过去。 一边洒还一边哼道:“不就是打雪仗,谁不会!” 两个孩子就这样玩在了一起,欢笑的声音从假山的后面传过来。 慕烟的嘴角咧开,他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云悦城的人和杜宇都站在假山后不远处看着,此刻听见这几声笑声,才把提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慕烟和梦儿玩的开心,头上都出了汗,最后筋疲力尽地倒在了雪地上,抬头看着天。 梦儿在他身边咯咯咯地笑着,道:“你不是说,不能坐在雪地上,怎么现在都躺上了?” “管他呢,不能怂,就是上!” 慕烟说着,惹得梦儿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那当然,本世子可是皇城里第一聪明的孩子。” “你们皇城里除了你还有别的孩子?” “没有。” 慕烟偏过头,稍稍有点扎心。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道:“本世子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雪也这么好玩。” 梦儿坐在雪地上,笑道:“雪很好玩的,云悦城的雪比京城的还要好玩,不过你每天在皇宫里待着,体力还不如我一个女孩子,真是丢人。” 她笑着,还向着慕烟做了一个鬼脸。 慕烟的目光侧过,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梦儿,忍不住抬起小肉手想要触碰梦儿被纱布包着的眼睛。 手抬起一半,却又放下了,这件事,她应该很介意吧。 梦儿看着慕烟的动作,很快明白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纱布,道:“没事的,其实我刚被救起来的时候,就知道姐姐对我说以后会好起来的话是骗我的,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他们还给我留了一只眼睛,让我能够看到姐姐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的模样,还能让我留着嘴巴来救姐姐。” 第三百零三章 新的战事拉开序幕 梦儿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格外地好看。 慕烟的眉头紧皱,眉宇中带了几分认真,定定看着梦儿。 他开口道:“你放心,以后我长大了,一定会为你彻底报仇,让吴国人付出代价!就像曾经觊觎齐国的燕国一样!” 他的眸中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血腥。 梦儿看着慕烟的眼神,不禁愣了一下。 她看了许久,方笑道:“小女子在这里谢过世子殿下了。” “但……你要答应我,每年京城下雪的时候,你都要和我来打雪仗。” 梦儿点点头,“好啊,来的路费你出。” “嗯,我出,拉钩。” “好,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 永寿宫内一件房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永寿宫外,孩童嬉戏,许下诺言。 连太后自己都没有想到,陈仲英送给她的翻身之法,最后会用这种方式来结局。 皇上独自一人从永寿宫牌匾后的暗格里拿到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份明黄的圣旨。 是先皇留下的遗诏。 这是先皇留下的最后一份东西,里面记载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到底是属于谁的。 那一日,先帝殡天,太后将圣旨藏起,拥秦宁为帝,立盛德元年。 那一日,真正的圣旨被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十年。 这是遏住皇上和太后咽喉的东西,皇上从没有亲眼看见过这份遗诏,但他知道,如果这份遗诏公之于众,他就什么都没了。 修长的指尖在圣旨上划过。 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份明黄上。 他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 没想到圣旨上却是一纸空文,什么都没有,连玉玺都没有盖。 看来,有人的速度,比他要快多了。 这东西,早已在太后不知道的时候被掉了包。 皇上的眸子眯起,道:“小顺子,朕要匕首。” 小顺子托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之中,盛了一柄镀金的匕首。 匕首出鞘,在皇上的手心转了一圈,最后死死按在圣旨之上,将圣旨定在了桌子上。 匕首很锋利,皇上的速度太快,手掌被割破,殷红的血滴落在圣旨之上。 皇上的手掌直接拍在了圣旨上,他的目光锁定在血渍之上,嘴角竟稍稍扬起一些。 他以为,除去太后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看来,想要守住这个位置,真的还需要杀掉更多的人才行。 觊觎皇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手上的伤好像全无痛感。 皇上开口道:“平西王妃的事,查的如何?” “回陛下,那个女孩所说,悉数属实,平西王妃女扮男装之事,也属实。” “嗯。” 皇上颔首,道:“平西王妃根本就没有中瘾药,找个机会,快点把她送回平西王府,就算是朕送给五弟的一份大礼。” “是。” 小顺子低眉顺目,缓缓退下,只剩下皇上一个人待在御书房之中。 皇上低下头,看着自己在圣旨上印下的血手印,眼中隐隐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道:“属于朕的战场,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嘴角的笑容愈发阴鸷和变态。 他总算可以用他本来的面目,活在这世上了。 …… 这一夜,君令仪睡得不错。 第二日,她刚刚醒来,梳洗完毕准备吃早点,小顺子就带人过来,将她放了回去。 君令仪一怔,开口问道:“这件事王爷知道吗?” “回王妃,王爷还不知道,云悦城的事陆大人送了战报,皇上也已经查明真相,还王妃一个清白,只是女扮男装参军一事,皇上的意思是,压下来,否则必定军法处置。”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本妃知道。” 不管她立了再多的战功,军法不可违抗,错了就是错了。 皇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对她极大的宽容。 小顺子带了两件新衣裳过来给君令仪换上,又带着君令仪从永寿宫走出去。 现在的永寿宫比之前还要牢固,真的变成了一座豪华的牢狱,她瞥了太后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随着小顺子一起出来了。 永寿宫门外上了锁条,说是为了防止那些中瘾药的人出来。 瘾药发作,他们就只能在里面自己折磨。 风雪袭来,小顺子说给君令仪准备了马车。 君令仪却摆了摆手,道:“有劳公公给本妃拿一柄伞来,本妃走回去就好。” 颓废了太久,她的双腿好像都已经不会走路了。 小顺子微怔半晌,却很快安排人去拿了一柄伞来。 君令仪打着伞,独自一人在走在风雪天里。 今日的风雪很温柔,轻轻拂面,带来一阵清亮。 其实君令仪是想去看看梦儿他们。 她从半月之前开始准备对付陈仲英的办法,太后比她想象中的早了一些出招,让君令仪担忧了许久,好在梦儿机灵,皇上又喜欢孩子,才把这关勉强过去。 最初安排的时候,她是准备把梦儿安排在沐风楼的,如今物是人非,梦儿一行住进了景风酒楼。 君令仪去看梦儿的时候,梦儿还眨着好看的大眼睛,笑道:“姐姐,我的同心结呢?” 君令仪将自己腰间的同心结给她瞧了瞧,梦儿才总算放心下来,一脸小红娘的模样。 她和梦儿许久未见,也多说了些话,顺便请梦儿过两日来王府玩耍。 梦儿点点头,道:“我的侄子已经邀请我去了。” “你的……侄子?”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有些狐疑地看着梦儿。 倒是梦儿点了点头,一脸小大人的模样开口道:“对呀,就是姐姐的儿子。” “……” 君令仪的眼前莫名浮现出梦儿和慕烟在一起的画面。 一个是熊孩子,一个是穿越回来的,这要是不打的鸡犬不宁,真是天理不容。 梦儿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好像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又开口道:“姐姐放心,侄子跟我的关系很好。” “……好就行。” 这几个字君令仪几乎是挤出来的,她是真的很难想象,慕烟和其他的小朋友很好的模样…… 别了梦儿,君令仪查了清风酒楼的账,便走出了酒楼。 刚到门前,她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燕宁。 第三百零四章 你的好,我承受不起 燕宁一身蓝衣,几日不见,便多了几分沧桑。 他的脸颊还是稚嫩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眉宇间却多了太多的愁苦和忧思,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暇的少年。 君令仪的目光在燕宁的身上扫过,没有一秒的停留,像是在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雪花飘得不大,她撑开伞,又走进一片风雪之中。 燕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身后跟着她。 他跟着她走过一条条街道。 跟着她走过沐风楼的门前。 路过沐风楼的时候,君令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这样径直走了过去。 燕宁的拳头攥紧,再也忍不住,在下一个路口的时候,把君令仪拽到了一边。 君令仪的身子无力,被燕宁一把拽过,伞掉落在地上,后背死死地撞在了墙上,很疼,疼的连眉头都皱的一起。 她的眼眸抬起,撞上燕宁的眸子。 那眸中一片猩红,尽是愤怒。 燕宁道:“君令仪,你到底有没有心?”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的嘴角扯了一下,道:“国师舅舅,您现在可是朝廷钦犯,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怕是不太好吧。” 国师舅舅…… 他曾经无数次开玩笑让她叫起的名字。 如今叫了,燕宁才知道这样的称呼当真疏远。 疏远的,好像他和君令仪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 “沐风楼……” “沐风楼本来就是师父帮我开起来的,如今我已经没脸去见师父了,沐风楼就送给你了,沐风堂是我自己一手建造的,我绝不会交出来,这些话,有劳国师舅舅帮我带给师父。” 燕宁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君令仪冷冷地打断了。 她说着,完全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燕宁听着这些话,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 他的拳头攥的更紧,眉头也拧做一团,眸子死死瞪着,怒道:“君令仪!” “请吩咐。” “你!” 心底更是难受的厉害。 五年来,他见证了君令仪的毒舌,见证了君令仪如何撬开敌人心里最后的一丝防线。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站在君令仪的对立面,听着她这些不冷不热的嘲讽。 他的拳头砸在墙上,君令仪的表情却甚是冷漠。 冷漠到好像连多和他说一句话都不可以。 他的双眸合上,不去看君令仪的表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喉中像是堵了一块棉花。 燕宁长吁了一口气,拳头还砸在君令仪旁边的墙壁上,他低下头,开口道:“我从来都没想害你。” 君令仪没有说话。 燕宁的眼眸闭得更紧,头垂着,继续道:“我没有害你,我只是想要保住你的性命,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权谋之事最容易把生命看作儿戏,如果你一意孤行,一直和秦止在一起,你只会丢掉自己的性命,只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 我是在帮你,帮你逃脱出来,你中了瘾药,太后不会再把你当做眼中钉,你也可以看清楚秦止的真面目,我们从朝堂上退出来,全身而退,我的银子足够你服用瘾药,一直服用到你离开都可以。 真的,我把后来的事情都想好了,如果不是秦止强插一脚,你也不会在现在这么尴尬的局面上。” 燕宁说着,眼眸抬起,直视君令仪的眼睛。 他的目光看起来好可怜,好无辜,像是君令仪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目光,莫名地觉得有些想笑。 她的目光看向别处,嘴角扬起,长吁了一口气,又转头看着燕宁道:“如果不是秦止,我现在就死在大殿上了。” “不会的!” 燕宁的头猛地摇了摇,他道:“我不会让太后杀死你的,我会把你救下来,我做的所有的一切,所有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会用尽我的全部来照顾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都是为了你!” 他看着君令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后面的话一遍遍地重复着。 君令仪的表情越发冷漠。 她看着燕宁,不知说什么才好。 僵持的氛围持续了太久,君令仪道:“我和你做了很多年的朋友,如今你来和我说这些,我都不知该是感动还是害怕。 燕宁,你以为的不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是瞒着我,让太后把我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你以为的我的幸福,是让我服用瘾药,让我一辈子用那样的方式活着? 我是想活着,很想,但你的方式让我接受不来。 我曾以为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嬉笑打骂也好,互相压榨也罢,都是斗斗嘴,开开心的事情。 在朝堂上的日子里我步履维艰,恨不得让沐风堂把所有在京城和我接触过的人都好好地查一遍,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查过你。 因为我信你。 可我也没想到,我进入王府以后最大的手足无措,也来自于你。 我站在那儿,孤单一个人,只有秦止站在我的身边,让我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 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知道,我不该气你,你也是无奈使然,师命难为。 我和师父道不同不相为谋,在我被你喂进那一包瘾药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再是师门中的一员了。 我自己对自己好就行,你的好,我承受不起。” 说罢,君令仪的鼻头竟然有些酸。 她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却是燕宁的另外一只手也化作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另一侧的墙上。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转过头对上燕宁的目光。 他的眸子更红了,道:“君令仪,是不是我想错了,我的为了你好,是要守护住你最重要的东西,我曾经以为,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你的命,不管我做什么,只要保住你的命就可以了,现在……” 他顿了一下,胸腔里的心脏似是快要停止了跳动。 他看着君令仪,眸中的光亮暗了下去,最不想说出口的话还是问了出来。 “现在……你最重要的东西,是秦止,对吧?他对于你来说,比你的命还要重要?” 第三百零五章 父王不许抢抱抱 君令仪的嘴角抿紧,目光和燕宁的撞在一起。 踌躇良久,她看着燕宁,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对。” 没有一丝一毫地玩笑。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止已经变成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她最初对秦止那份内心的悸动。 或许是因为秦止和慕烟给了她一种家的感觉。 或许是不论发生什么,秦止都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燕宁看着她坚定的眼睛,身子踉跄向后退了些。 喉中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到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了。 他的拳头撤开,整个人颓然地贴在冰冷的墙上,“早知道,从你嫁给他的时候,我就应该死死盯着,把你送出城。”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君令仪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这个小胡同。 燕宁看着她的背影,猛地叫了一声,“君令仪!”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听着燕宁又道:“从这里走出去,你就彻底背叛了师门,师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说罢,君令仪迈开脚步,走的无怨无悔。 燕宁倚着墙,身子一点点滑下,最后坐倒在雪地里。 怪不得她不会原谅她。 他所谓的为了她好,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嘴角扬起,是嘲讽的弧度。 君令仪捡起地上的伞,缓步向着平西王府的方向走去。 她说的淡然,心里却依旧荡起一片波澜。 师父,燕宁,沐风楼,她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像家一样的存在,就这样和她断开了关系。 她的掌心还攥着那一张字条。 “杀虎取子。” 抱歉,她做不到,她能做到的,就是保护好她现在的家。 字条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这样的命令,从今日起,她再也不用接了。 皇上没有事先通知王府,君令仪回到王府的时候,王府里的人还是懵的,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君令仪倒是不太在意,只径直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走去。 桃儿的消息灵通,君令仪到达孟宇轩门口的时候,桃儿已经早早在门前等着了。 君令仪将伞交给她,开口道:“本妃有些饿了,你去帮本妃做一道粥来。” “额……” 桃儿有片刻的迟疑。 君令仪狐疑看着桃儿,问道:“怎么了?” 桃儿舔了舔嘴角,犹豫着开口道:“没事,奴婢这就去叫王府的厨子给王妃做些粥来。”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又问道:“王府的厨子?小厨房怎么了?” 桃儿清了清嗓子,皱眉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个儿早上王爷刚下朝就带着小世子进了小厨房,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噗……”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表情颇为无奈。 她不在家,秦止和慕烟已经偷偷攻入厨房了吗? 好在皇上把她放出来的及时,可以好好地抓个现行。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抬眸时又看了桃儿一眼,道:“想告诉我就告诉我,不用偷偷摸摸,拐弯抹角地说。” 桃儿本在偷笑着,此刻听着君令仪的话,她赶忙敛去自己的笑容,身子站的笔直,道:“王妃,奴婢真的是……” “我先不喝粥了,你去把孟宇轩收拾收拾,我过会儿再进去。” “好。” 桃儿说着,眼底的笑意都已经快要溢了出来。 君令仪摇摇头,这个鬼丫头,每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在外面住了那么久,回来之后桃儿倒是不哭了,只是想方设法地给她传递秦止和慕烟的最新动态。 看着桃儿的身影渐渐远去,君令仪转身,向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现在,就该好好地看看,她不在家的时候,这对父子都在作什么妖。 小厨房的门关的紧紧的。 君令仪趴在门口,半天都没有听见屋内的动静。 她伸手摸了摸下巴,没想到,这父子俩的反侦察工作倒是做的挺好的。 心里想着,小厨房的门却大开了。 慕烟站在门前,道:“谁!” 话音刚落,他就被君令仪抱了起来。 慕烟愣了半晌,目光在君令仪的脸上定了片刻,伸手捏了捏君令仪的脸,兴奋道:“母妃,你回来了。” “嗯。” 君令仪点点头,抬眸瞧见秦止也站在了她的面前。 秦止的眉头拧紧,对于她回来的事情没什么惊讶,倒是有些气恼的模样。 君令仪的眸中多了几分狐疑,不知秦止是在气什么。 却是慕烟伸手将君令仪的脖颈抱紧,道:“母妃是我的,父王不许抢抱抱。” “噗。” 闻声,君令仪不禁轻笑出声,道:“小慕烟,瞎想什么呢。” 秦止咳嗽了一声,面色平常了些,道:“晚上抢不走。” “咳……咳咳咳。” 秦止说完这话,君令仪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倒是慕烟眨眨眼,奇怪地问道:“父王刚才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君令仪维持好自己的笑容。 秦止看着她,面色也平常了些,好像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幻觉。 他上前,温和道:“怎么早就回来了。” “嗯,皇上可能昨天就觉得我没什么事了,就把我放回来了。” 君令仪说着,侧头向着秦止的身后看了看。 秦止的身子移动了一下,挡住了她的目光。 这样的动作却更加激发起了君令仪的好奇心。 向着后面看的动作幅度也更大了一些,慕烟见景,挣扎了两下。 君令仪为了他的安全,也松开手让慕烟跳到地上,以便她的身子能够向旁边侧的多一些。 怎知慕烟跳下去,君令仪的重心却有些不稳,身子也向着旁边踉跄了一下。 秦止见景,赶忙上前接住她。 君令仪被秦止抱在怀里,刚好可以从秦止的肩膀头看到秦止身后的景象。 他的身后,大概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君令仪倒在秦止的怀里,表情颇为无奈,她不在家的日子里,父子俩真的是要上天。 秦止将她抱在怀里,倒是不担心身后的景象了。 唯有慕烟气鼓鼓跑到秦止脚下,伸手拽了拽秦止的裤脚,嫌弃道:“别抢抱抱。” “你自己松手的。” “……” 第三百零六章 父子俩争宠 慕烟跳起来,又拽了一下秦止的衣角。 父子俩抢的不亦乐乎,君令仪被秦止抱着,倒是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景象。 她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被像是被炸了一样的小厨房吸引去了。 炉灰到处都是,锅也丢在地上。 她在秦止的怀里待了一会儿,挣扎开抬头看着秦止,无奈道:“怎么弄的?” 话音里虽没有责怪的意思,却也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慕烟总算抓住了机会,小身子跳起来,指着秦止告状道:“是父王……” 话音还未落,秦止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慕烟不再说话,鼓起腮帮子捂着嘴巴,哼哼着说出想说的话:“是……父……王……弄……的。” 虽然听不太清,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君令仪抬眸看到秦止的表情,又看了看开始“卖父”的熊孩子慕烟,蹲下身摸了摸慕烟的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闻言,慕烟马上把捂着嘴巴的手掌松开,开口道:“今天是腊八节,我想喝腊八粥,大厨房不让我进,我就来小厨房溜达溜达,谁知道……” 话音未落,慕烟已经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说着说着,他好像把自己给卖了…… 腮帮子又鼓了鼓,委屈道:“后来父王来了,我们就一起把小厨房变成这样了,母妃,我错了。” 认错的态度异常诚恳,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君令仪,甚至还隐隐有种眼泪汪汪的感觉。 君令仪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忍不住向着慕烟糯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没事,等下母妃给你们做腊八粥喝。” “好。” 慕烟的嘴角扬起笑意,秦止眯起眼眸,一直看着慕烟和君令仪。 慕烟得了君令仪一个吻,对着君令仪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自己的父王就是做了个鬼脸,一脸耀武扬威的样子。 现在慕烟突然不想要个妹妹了,他的野心比较大,想要母妃。 心里想着,却是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弱弱道:“娘子,为夫饿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了几分无力。 君令仪赶忙抬眸看着秦止,狐疑开口问道:“王爷没吃早饭?” “没有。” 秦止摇了摇头,这一次连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 君令仪起身,扶着秦止坐到旁边的桌子上,道:“就算是政务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腊八粥煮起来需要些时辰,我先给王爷找点糖吃。“ “嗯。” 秦止颔首,看着君令仪转身去找糖的背影。 慕烟爬到了一边的板凳上,抬手拽了拽秦止的衣裳,抬眸瞪着秦止。 秦止看着他,指尖轻轻摩挲刚才君令仪亲过的地方。 慕烟的眼睛瞪得更大,有一种以下犯上的意思。 秦止看着他,起身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道:”小厨房是我弄乱的,还是我来收拾。“ 话音落,秦止的脚步一个踉跄,身子撑在桌子上。 君令仪瞧着,赶忙拿了糖走过去,拧眉道:“不是说先吃点东西再动吗?你现在是低血糖,一起来就会头晕。” “嗯。” 秦止应声,很是乖巧,只是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君令仪看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就算秦止是战神,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会饿,也会低血糖,为了瘾药的事情,干嘛把自己折磨得那么累。 她的眉头拧紧,扶着秦止去坐下。 慕烟看着这一幕,表情一直是气鼓鼓的。 却是秦止的身子又踉跄了一下,头一歪,唇不偏不倚印在了君令仪的脸颊上。 君令仪一怔,秦止很快移开唇瓣,抱歉道:“对不起。” “没……没事……”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尽量让自己保持平衡,将秦止扶到座位前坐下,又给他送了点糖吃。 秦止这种状态,到底是几天没有吃饭? 秦止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开口道:“自从知道娘子不在府内,为夫便食不下咽。” 说罢还悠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我今天多做几个菜,犒劳一下相公的胃。”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秦止不知何时也学的如此油嘴滑舌,他的眉头紧皱,装的样子也越来越像。 不过刚才的踉跄不像有假,君令仪索性顺着秦止的话说下去。 慕烟的一双葡萄眼都要妒出了火,秦止吃了君令仪给的糖,乐滋滋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慕烟哼了一声,嫌弃地看着他道:“你这么会撩,妹妹怎么还不能出来?” 秦止扬起茶壶,眉宇间甚是淡然,道:“细水长流。” “呸,怂什么怂,就是上!” 秦止的茶倒好,放在鼻尖轻嗅茶的芳香。 他道:“告诉陆维琛,星象图早五天交上来。” “哦。” 慕烟眨眨眼,这些话都是梦儿教他的,和陆叔叔有什么关系? 或许父王最近太忙,没时间见陆叔叔,这种重要的政务还是要由他来转达的。 心里想着,慕烟又把秦止的话默念了几遍,保证见到陆叔叔的时候不会忘了。 秦止又抿了一口茶。 其实他说的是实话,自从君令仪出了事情,他确实有些食不下咽。 虽然心底告诉自己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可他却依旧担心,害怕君令仪会出什么意外,这几日,他确实几乎什么都没有吃。 君令仪不在,秦止只要不忙,就会徘徊在孟宇轩和小厨房之间。 今日他听见小厨房内有声音,才发现了来小厨房作死的慕烟。 身子虽没有虚弱无力,茶入喉,指尖拂过唇瓣,心里甚是满足。 他起身,这一次脚步不再软,只走到灶台旁边,把自己和慕烟犯下的错误都收拾干净,让君令仪能够专心致志地做饭。 慕烟看着他的动作,也来帮忙收拾,君令仪瞧着身边的一大一小两个,嘴角又扬起一抹笑容。 收拾灶台的工作交给两个在家里闯祸的人,君令仪专心致志地做饭。 小厨房里的菜色还算齐全,君令仪先熬上粥,又做了几道菜。 腊八粥熬得很慢,等到粥熬好了,也快到下午了。 秦止和慕烟倒是毫不嫌弃,早早坐到了桌子边翘首以盼。 活脱脱像是两只饿死鬼托生的。 慕烟拿过粥碗,马上舀了一勺粥喝,一脸满足。 慕烟把粥咽下去,笑盈盈看着君令仪开口道:“吃来吃去,还是母妃做的饭最好吃。” “嗯?” 第三百零七章 习惯卖爹 君令仪的眉头微缩,目光看向慕烟。 慕烟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刚才好像说漏了什么。 慕烟抿着嘴角不说话,眼珠子滴溜溜向着秦止的方向看去,乞求着秦止的救援。 可秦止就像是个榆木疙瘩,慕烟看了半天,他依旧低头吃自己的饭,道:“好吃。” 君令仪拿起筷子,看了看慕烟,又看了看秦止,垂首道:“好吃就行。” 君令仪做了一条红烧鱼,秦止将鱼刺剃去,把两大块儿鱼肉夹给君令仪和慕烟。 他道:“你做的鱼,味道最好。” “嗯。” 君令仪夹着鱼吃,心里却已经明白了秦止的意思。 看起来,她努力维系的谎言,很早就已经被秦止识破了,就连慕烟都知道那些菜根本就是她自己做的。 那秦止又到底知道多少? 心里一瞬有些怀疑。 那些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的事情,他是不是也是一直在配合她宴席。 腊八粥的味道正好,就是有些烫嘴,君令仪品着腊八粥的味道。 慕烟眨眨眼,道:“母妃,马上就要过年了,陆叔叔说过年的时候京城里会有好多好玩的,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 自从上次君令仪带着慕烟出去之后,慕烟就一直撺掇着下次出去的机会。 君令仪看着慕烟渴求的大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啊,什么时候?” “他们说,二十九的时候有花灯,三十是父王的生日,是要进宫的。” 君令仪的眸子轻动,这才想起秦止有个假生辰。 就算秦止的生辰不是三十,这个时候也要进宫,太后不在,今年的宴席怕是更加冷清了。 不过二十九能否出王府的事情君令仪说的是不算的。 她转过头,看着旁边喝粥的秦止。 秦止没抬头,道:“本王一起去。” 慕烟的眉头皱了一下,撇撇嘴道:“行吧。” 君令仪看着慕烟傲娇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调羹放在嘴边,君令仪咬了两下,心底也默默叹了口气。 听慕烟和秦止的意思,二十九的时候陆维琛应该会去,那一夜估计她会比花灯还要亮。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很长,还没吃完秦止就被叫进宫了。 君令仪和慕烟收拾着桌椅碗筷,没有叫下人来帮忙。 慕烟的个子小,做起事来却特别利索,还帮着君令仪把碗都摆放在橱柜里。 君令仪洗着碗,忍不住开口问道:“慕烟。” “嗯?” “你是什么知道,那些菜是母妃做的?” “我……” 慕烟张张嘴,本想要随便说个时辰搪塞过去。 可是他的头抬起,眼眸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君令仪的眸子微眯,容不得一点假话。 慕烟咽了咽唾沫,心里竟一时又漏了怯。 君令仪的眸子又眯了一点,道:“嗯?” 褐色的瞳孔里带着审问的味道,似是一个字的谎言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这双眼睛,果然让人害怕。 慕烟顿了顿,开口道:“其实……从母妃刚开始做饭的时候就知道了,母妃不是用王府的厨房做的吗?” 慕烟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闻言,君令仪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那时候好像确实暴露了些,再加上为了能让慕烟这个小馋虫吃饭,她总是往王府的厨房走,只要叫几个厨子过来画一副画像,应该就能认出她。 细细想来,确实是她自己疏忽了。 君令仪点了点头,慕烟也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句话没有撒谎,若是再让君令仪问下去,他一点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父王是装病的事情说出来。 虽然他习惯卖爹,但太专业太经常也不好。 君令仪没有再过问下去,碗洗干净了。 她低头看着慕烟,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撒谎?” 这句话倒不再是刚才审问的语气,反而多了几分宠溺。 慕烟不怕君令仪这样的调子。 如今听着君令仪的话,慕烟掐起腰,开口道:“母妃不是也撒谎了?!” 这话竟顶的君令仪不知说什么。 她的嘴角扬起,道:“好,这件事是母妃的错,以后母妃给你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好!” 一听到吃的,慕烟是最高兴的。 君令仪摇摇头,看着慕烟收拾桌子的样子,小孩子果然是最好骗的,关键是那个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气很暖和,秦止一直没有回来,君令仪陪慕烟玩了小半天,又为他做了晚饭。 吃过晚饭,慕烟又帮君令仪收拾了桌子,才依依不舍地回占春堂去。 君令仪看着小厨房里给秦止留好的饭,忍不住失笑了一声。 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她差点就又要出现了幻觉。 好像自己嫁的不过是个平常人家。 相公在外事务繁忙,她便做好了饭多留出来一些。 好像秦止这样的人回来还会吃一样。 罢了,留了也留了,君令仪就把饭放在了那里。 天气很暖和,她的体质走在外面竟不觉得冷,手里也没有拿手炉。 天已经大黑了,月亮挂在空中,黯淡了繁星的光亮。 君令仪在院里站着,抬眸看着头顶的枯枝和压着枯枝的白雪,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桃儿从屋里走出来,开口道:“王妃,天色不早了,进屋歇着吧。“ 君令仪没有回答桃儿的话,她抬头看了桃儿一眼,问道:“王爷还在宫中?” 桃儿点点头,“嗯,看着时辰,王爷今夜怕是要宿在宫里了,王妃这几日一直劳顿,还是先行休息……” “今天不冷,我想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也不用你伺候着了,先下去休息吧。” “王妃……” “下去。” 君令仪的头垂下,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桃儿看着这一刻的君令仪,忽觉得眼前的王妃是有些陌生的。 她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想起君令仪曾经对她说过。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要记住,到底谁才是主子,她没有权利为王妃决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 她颔首退下,没有再回头。 君令仪确定桃儿已经离去。 她站起身,向着不远处的树下走去。 第三百零八章 原来泰迪是狗 君令仪把雪拂开,在树下挖了半天,总算挖出两个小酒缸来。 本是之前藏在树下,准备趁懒着出门的时候品着玩儿的东西。 没想到她现在已经没有沐风楼了。 这东西倒成了她过酒瘾唯一的依靠。 酒缸打开,扑面的酒香袭来,是惹人馋的味道。 君令仪的头扬起,咕咚咚灌进去两口。 火辣辣的感觉滑过喉咙,这烧酒还是当初从燕宁那儿拿的,酒味儿很冲,惹得她一个劲的咳嗽。 可酒也很香,好像把她这些天在宫里的晦气都除得一干二净了。 人生不过如此,怎么走都是一遭,若是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大不了就是醉一场梦一场。 更何况,她在这个世界里的事,本身就那么的不真实。 重活一生,从一开始就是赚的。 若是要把这份赚来的人生活的也不舒坦,那才是赔大发了。 一切丧事,不过就酒而去。 手握酒缸,喝的痛快。 耳边有轻碎的声音响起,似是有人踩在雪上的声音。 君令仪骤然回过神,将两个酒缸藏在桌子底下,目光凛冽,向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秦止一身裘衣,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蹙眉看着她。 君令仪的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本以为今日秦止会宿在皇家,所以她才能这么偷偷摸摸地遣去下人独自一人在月下喝酒,谁知道秦止突然回来了,还抓了个正着。 现在面对秦止,君令仪莫名有一种刚刚被抓奸在床的感觉。 她的嘴角动了动,腿把两壶酒向着后面推了推,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自然,看着秦止道:“王爷,你回来了。” 目测从秦止的角度,应该只能看到她刚才的赏月,看不到她拿着酒缸喝酒的豪迈模样。 “嗯。” 秦止应声,靴子又踩在雪上,发出轻碎的声响,在朦胧的月色之下,这样的声音显得格外地好听,撩的君令仪的心里痒痒的。 君令仪仰起头看着秦止。 温柔的月光洒在雪地上,像是在君令仪和秦止指尖铺上了一层好看的毯子。 秦止踏着这层毯子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过来。 脚步在君令仪的面前站定,君令仪的眸子抬起,又定定看着秦止。 秦止刚才走路的姿势太帅,君令仪险些以为他要忘记停下来。 可他现在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却又不说话。 气氛和冬日的雪一样冷,君令仪也没什么能说的,只能把自己的酒缸藏得更深一些。 秦止凝眸看着她。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问道:“王爷,怎么了?” 秦止的身子骤然向前倾,手掌抵在石桌上,将君令仪环在自己和石桌之间。 君令仪不妨,身子猛地向后,后背也抵住了石桌,腿脚一时失控。 “啪”地一声,闻着味儿,目测一缸好酒已经阵亡。 君令仪的表情皱在一起,自是心疼得要命。 她的眼眸抬起,又对上秦止的目光。 虽然气,但还是得保持微笑。 秦止的目光始终凝在君令仪的身上,他的鼻子好像失灵了,没有闻到酒的味道。 秦止不说,君令仪也不说,她一点也不希望因为一缸酒刚从皇宫的牢狱里逃出来,又在王府里被关了软禁。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还是秦止先开的口,道:“娘子。” “嗯?” “为夫饿了。” 又是饿死鬼托生的动静。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道:“厨房里给你留了……” 话音未落,君令仪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秦止最近抽风,不叫本王王妃,闲着没事就叫叫娘子相公,弄得君令仪也是晕晕的。 她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我这就去给王爷叫厨子。” “没事,你做的,哪怕剩饭,本王也爱吃。” “我……” 话音未落,秦止已经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起身,追着秦止而去,也顾不上石桌下还有一缸被打碎的酒。 君令仪想要拦住秦止,奈何这厮步子走的风骚,速度倒是很快,等到君令仪跑到他身边的时候,秦止已经看到桌边被罩起来的剩菜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表情说不出是尴尬还是无奈。 秦止看了看剩菜,又看了一眼君令仪,道:“给我留的?” “不是,给狗留的。” 秦止:“……” 君令仪的牙关咬的紧,头也偏向另外一边。 她最近大概是在皇宫里把脑子给待没了吧。 她长叹了一口气,秦止却已经坐下,甚至拿起了筷子,道:“原来泰迪真的是一种狗。” 闻言,君令仪看着秦止,身子稍稍有些石化。 心脏在胸膛里瑟瑟发抖。 大佬发话,君令仪有种自己已命不久矣的感觉。 她又咳嗽了一声,尽量维系着脸上完美的微笑,开口道:“王爷,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菜其实是之前我给自己留的,都是剩饭剩菜了,别吃坏了肚子。” “你做的,无论什么,本王都甘之如饴。”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秦止的头抬起,暗戳戳地撩了一把。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一时不知能说些什么。 秦止就是嘴甜,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她之前做的炭炒鸡蛋怎么没见秦止动筷子?! 嘴角撇了撇,这些小事情君令仪也懒得计较,她开口道:“我还是给王爷热一热吧,大冬天的吃冷饭总是对胃不太好。” 既然秦止觉得现在天色已晚,麻烦厨房的厨子有些不太好,也就只能折磨折磨如此无辜善良做饭还超级好吃的她了。 君令仪总算把饭菜从秦止的筷子下面救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从一个王爷的手底下抢剩饭,居然和同乞丐抢满汉全席一样难。 炉灶里还有些残火,君令仪把饭菜稍稍热了一下,重新放回了桌子上,秦止吃的很香,动作一点也不淑男。 君令仪托腮瞧着秦止吃饭的样子,心里倒是高兴的。 每个做饭吃的厨子都希望自己的饭菜能够得到他人的喜欢,君令仪也不例外。 而如今能让她最高兴的事,就是秦止和慕烟都喜欢她做的菜。 她看着秦止,突然觉得眼前的人甚是熟悉,两年出现在沐风楼的神秘人……是他? 第三百零九章 本王陪你喝 这个问题已经在君令仪的心里藏了很久。 之前一直害怕秦止会知道她和沐风楼之间的关系,现在看起来,秦止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的戏说来竟变得有些好笑。 这个时候再问出这个问题应该也没什么。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偏是要犹疑一下,就算秦止说了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心里想着,却是秦止先开口道:“太后殁了。” “殁了?!” 君令仪惊住,怔怔看着秦止。 这个消息,倒确实是未曾预料的。 但仔细想想,她的眼前似是又浮现出今日她从永寿宫离开的时候看到的太后。 太后的华服早已惨败,眼神也不再像是曾经一样有神,她趴在地上,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坐惯了高位的人,嘴上说着高处寒冷,却再也受不得低处的温度。 她努力想把所有人按在自己的身下,当她不复曾经,注定只会是一个悲剧。 这般想着,君令仪倒是平静了很多。 她的眉头微皱,开口问道:“怎么死的?” 秦止吃着君令仪做的菜,语气倒也十分平静。 他道:“这段时间太后也在吸食瘾药,只是中毒很浅,发作很慢。 你走之后,她趁侍卫不注意,将自己藏在枕头下的瘾药全都拿出来吞了,中毒而死。 死后她的尸体散发着瘾药的味道,被那些关在永寿宫里的人生吞了不少,发现的时候已经一片狼藉。” 虽然秦止的话只有三言两语,但君令仪却能想象到那是怎样恐怖和恶心的场景。 太后坐在高位上小半辈子,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死去。 没有地位,没有尊严,甚至连尸体都被曾经踩在脚底的人生吃了。 君令仪觉得有些反胃,不禁搓了搓鼻子。 秦止的态度十分淡然,依旧把君令仪做好的饭菜吃了进去。 “皇上说,要厚葬,应该这两日就会宣布太后殡天的消息。” “嗯。” 就算是宣布,应该也不会把这样的死状公布于众。 君令仪皱了眉头,又不禁问道:“太后走了,那那些吃了太后尸体的人?” “皇上说,太后是病死的。” 秦止这么说便也明白了。 曾经下过的圣旨不会变,还要维持原状。 可这些中了瘾药的人能够生吃一具尸体,不知未来,永寿宫里会多出多少冤魂。 一场以瘾治国,最后落下的,只会是朝廷和无数个家庭的分崩离析。 葬礼之后,瘾药应该能更好地得到控制。 只是不知,许诺到底逃到了哪里。 这样的人,若是不换来和太后一样的下场,怎么对得起那些在痛苦和人性中苦苦挣扎的人。 君令仪想着,心里越想越气,眉头皱的很紧,拳头也捏的紧紧的。 秦止吃过饭,抬眸就看到了这样的她。 秦止伸手,温热的手掌覆在君令仪的拳头上,开口道:“和瘾药有关之人,本王一定严查到底!” 君令仪颔首,眉宇间是满满的严肃和认真。 严肃认真得甚至有些不像是她。 她道:“我替所有因为瘾药而受苦的百姓和他们的家人谢谢王爷。” 秦止看着她,不知她和瘾药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但这件事,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秦止看了她半晌,不禁开口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想要喝酒?” “嗯?” 君令仪眨眨眼,本酝酿好的情绪成功因为秦止的这句话破功了。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带了几分尴尬。 看来秦止的鼻子没有坏,她的酒味还是被闻到了。 本以为进来之后一直在聊着太后的事情,也聊不到她的身上了。 谁知道还是小看了秦止拉回话题的能力。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尴尬笑道:“小喝怡情,再加上是在王府里喝的,就算是醉了就把自己锁起来睡一觉,明早上来一碗醒酒汤,就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秦止颔首,起身走到门外。 君令仪一直跟着他,生怕他一激动,把她另外一缸酒也给砸了。 这可是上好的烧酒,就算是秦止的醉香苑也不一定有的。 秦止站在小厨房的门前,唤道:“杜宇。” “属下在。” 话音刚落,杜宇已经跪在秦止面前。 君令仪被突然冒出来的杜宇吓了一跳,身子也向着后面退了两步。 不管过了多久,杜宇这种神出鬼没的功夫都需要好好地适应一下。 君令仪拍了拍胸脯,正在安抚着自己胸腔下被吓坏的小心脏。 秦止的声音却又响起,道:“拿三缸好酒来。” “是。” 声音落下,杜宇已经消失了。 君令仪眨眨眼,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秦止,道:“王爷……” 秦止这是准备赔偿她的损失?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君令仪的头向着外面探了探,现在是黑天,这个问题需要再等几个时辰才能验证。 秦止看着君令仪探出来的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淡然,道:“我陪你喝。” “啊?” 闻言,君令仪眨眨眼看着秦止,大脑大概反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秒。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还是从秦止进来之后她的耳朵就一直没有好使过。 君令仪看着秦止,又问道:“王爷,你刚才说什么?” 秦止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我陪你喝。” 这一次君令仪听得很清楚,清楚到每一个字都没有疏漏。 这是……太阳不准备升起来了? 眼睛眨巴眨巴,眸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依旧温柔摸着她的头,道:“你如果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你想疯,我便陪你疯。” 他的眸中是满满的真诚,温暖的话似是早已穿透耳膜,一丝丝暖着她的心。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趁着杜宇没回来,又开口道:“王爷,我酒品很差的,耍起酒疯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闻言,秦止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他看着君令仪道:“我又不是没见过。” 秦止的声音本就好听,这一声带着笑,更是苏的君令仪的耳根子都软了。 她的耳朵不自觉有些发烫。 第三百一十章 又被撞上车祸现场 君令仪眨眨眼,又道:“王爷,万一我耍起酒疯,一时激动,把你上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杜宇就已停在两人的面前。 他本是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三缸酒也拿的很稳,此刻他的身子却突然踉跄了一些,险些把酒缸打碎。 好在最后杜宇还是稳稳地跪在地上,一言未发。 君令仪看着杜宇,眼睛又紧紧的闭上了。 心底有一句mmp不知道该不该骂出口。 为什么每次她不正经的时候都能被杜宇撞见…… 啊呸…… 为什么每一次她假装不正经的时候都能…… 啊呸…… 算了。 君令仪大概是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她被杜宇撞在的若干车祸现场了。 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 现在在杜宇心里,君令仪单纯可爱小萌妹的人设估计已经崩到西天如来那里去了。 君令仪鼓了鼓嘴巴,尽量维持着自己的纯良无害。 偏是秦止一点都配合。 秦止的喉间又发出一声轻笑,好像并没有看到旁边的杜宇,开口道:“让你上就是了。” “什么?!” 这一次,君令仪是彻底懵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秦止,怎么看怎么觉得秦止的面瘫表情里带了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 她怎么柑橘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秦止的笑容很短,君令仪还在反应的时候,秦止的目光已经转向了一边的杜宇。 “三缸好酒。” “是。” 杜宇也回过神来,声音和往日一般漠然,只是稍稍带了几分急促,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跑的太快有些累了。 “下去吧。” 秦止的声音落下,杜宇已经没了影子。 君令仪准备去看看这几缸好酒,秦止的眉头却又皱了一下,道:“下去!”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君令仪抬眸狐疑看着秦止,手上的动作也愣住了。 秦止的头抬起,好像在看着屋顶。 此刻察觉到君令仪在看他,秦止的头垂下,目光再一次落在君令仪的身上,他的目光很温和,和刚才判若两人,精神分裂的十分明显。 如果这是现代,可能君令仪已经带着秦止去看精神科医生了。 不过这是古代,没有精神科的医生,秦止的性格又一直如此,再加上美酒在侧,其他的自然都要让路了。 酒缸被君令仪的大出了不少。 酒缸的盖子打开,酒香就溢了出来。 君令仪嗅着酒味儿,决定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醉香苑的酒还是比她的酒好,至少味道上是香的。 看在秦止送了三缸酒的份上,君令仪决定原谅秦止之前打碎她一缸酒的事儿了。 小厨房里没有酒杯,秦止拿了两个碗来倒酒。 君令仪搓了搓手掌,在秦止的面前还是有些拘束。 秦止举起酒碗,道:“今日喝了,之前的痛苦和伤心就都不在了。” 君令仪点点头,道:“我是没有伤心事了,我就是纯粹的一个酒鬼,多日不喝嘴巴里就像是少了什么,倒是王爷这段时间太过辛劳,喝了今夜的酒,之前的事情就都别担忧了,新年将至,辞旧迎新,等到来年一切都会好的。” “好。” 酒碗相撞,喝起来却依旧像是用小杯一样轻啄了一口。 醉春苑的酒很香,君令仪拿了一点花生豆来。 她和秦止一边吃一边喝,竟不自觉变成了酒友。 她一直在秦止面前努力保持的各种形象,今日就率先破了两个。 酒入腹,暖了身子,更麻了神经。 说话的时候也就随意了些。 君令仪看着秦止,道:“王爷,你怎么喝了酒也不爱说话啊?闷闷的让人不舒服。” “有吗?”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 她喜欢不闷的人? 心里想着,却是君令仪,道:“王爷,我们来说点什么吧,这样干喝实在太无趣了。” “好啊,你想说什么?” 秦止看着君令仪。 哪怕是喝了酒,他的目光依旧可以保持绝对的清醒。 君令仪捏着下巴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来……问问题吧,我们做了半年的夫妻,却好像对对方一点都不了解。” 秦止想了想,颔首道:“嗯,你先。” 君令仪抿着嘴角想了想,开口问道:“王爷的生母是谁?” “一个女官,死了。“ 他的语气平淡,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生母,倒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君令仪点点头,道,“哦。” “你是多大的时候被太后养着的?” 秦止张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君令仪拍了一下脑袋,无奈道:“哎,喝过酒之后脑子就是不好使了,明明说好了只问一个问题的,结果却忍不住多问了,罚酒罚酒。” 说罢,君令仪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也不知到底是在罚酒,还是在奖励自己。 她喝过酒,抬眸看着秦止,笑道:“王爷,该你问了。” 秦止踌躇了半晌,眉头紧紧皱起,指尖在酒碗上摩挲,良久开口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我?” 君令仪一怔,不禁傻笑道:“王爷不会是准备一把我休了就把我介绍给你其他的朋友吧,这样会不会很尴尬。” 秦止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他端起酒碗,喉间动了两下。 等到酒碗放在桌上的时候已经空了。 君令仪愣住,皱眉看着秦止,“王爷,你……” “算我没问。” 秦止的表情有些苦,君令仪撅起嘴,虽有些不快,却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她拿起酒碗,不知道是执拗劲儿又作祟还是因为贪杯,竟也一口把酒碗里的酒都喝了。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抬手想要制止君令仪倒酒的动作。 却是君令仪仰起头,看着秦止道:“王爷,是你说的,今日的酒便今日喝了,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今天你是陪我喝酒的,不是来劝酒的。” 秦止的眉头依旧皱着,可听了君令仪的话,他的手却撤去一点,顺便把自己的酒碗也挪到君令仪的面前让她倒酒。 他道:“我是第一次单独和你喝酒。” 君令仪吐舌,“王爷,你说的我和酒鬼一样,其实我也不经常喝酒的,如果不是遇到了伤心事,谁愿意把自己弄得醉醺醺地来麻痹自己。”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为夫任娘子爱抚 头垂下,碗太大,君令仪没胆量一口闷,就吞了一大口,喉咙里又是火辣辣的,唇齿间还蔓延着酒的香味儿。 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有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君令仪怔住,迷蒙着眼眸抬头,却见秦止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他离她很近,似要把她的毛孔都看的清楚。 耳边似是响起了一个熟悉有陌生的声音。 那个声音像是秦止,道:“君令仪,你听好了,我爱你,独爱你。” 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君令仪看着秦止紧闭的唇,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些话……秦止是什么时候说的?! 心底在打着鼓,酒精带来的迷醉也清醒了几分。 君令仪的身子向后退了些,眼眸轻动,目光在秦止的脸上扫过。 她的喉间轻动,却见秦止的身子又近了些,他问道:“这次你有什么伤心之事?” 秦止的声音好听,现实的声音和想象中的掺杂在一起。 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刚才许是想起了什么时候的春梦吧。 她清醒了不少,开口笑道:“我能有什么伤心事?” “嗯?” 秦止的眉拧紧,喉中发出一声轻声的狐疑。 她说,若没有伤心之事,她不会喝酒。 可惜自己还不是能够和她一起分享伤心之事的那个人吗? 眼眸垂下,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 君令仪抬手,敲了一下秦止的眉心,笑道:“王爷放心,我这人性格很好,一般不和人计较,天大的事都就着酒喝下去了,能有什么伤心的事,刚才就算是你问了我一个问题,现在又该我问了。“ 秦止抬眸看着她,却不说话,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目光,表情变得稍稍有些别扭。 她的眸子垂下,嘴巴鼓了鼓,顺势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去。 气氛就这样诡异了半晌,君令仪方扬起头,伸手在秦止的额头上揉了揉,谄媚笑道:“我就是爱抚一下王爷,王爷之前不也经常是这样爱抚我的?” 这厮小度量的很,她不就是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干嘛一直盯着她看,让君令仪深刻的怀疑自己可能快要被生吞活剥了。 若是之前,君令仪定是把脑袋垂下让他看死过去。 现在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稍稍能摸到一丝丝秦止的脾气尾巴。 这厮大概就是欠顺毛,认个怂服个软,实在不行撒撒娇,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秦止的手掌抬起,攥住了君令仪的手掌。 他的手很暖,君令仪却忍不住眨眨眼,下一步,准备借着酒劲儿剁了她的手? 她的眸子转了转,又定定看着秦止。 心里早已暗下了决定,秦止要是剁了她的手,她就趁他睡觉剁了…… 她的眼睛又眨了眨,可怜巴巴地开口道:“王爷,我错了,这只手还得留着给王爷做饭呢。” 若是半夜报复剁了秦止拿剑又好看的手,她还不得心疼死。 秦止被她这话说的一怔,随后将她的手放在桌上,轻声道:“为夫任娘子爱抚。” 君令仪的眼眸瞪着,仔细确认了一下刚才这些话是秦止张开嘴说出来的,不是她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幻想。 喉间动了动,君令仪把手从秦止的手下抽了回来,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让自己冷静一下。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抬眸托腮看着秦止,“王爷,我们继续来问问题吧。” 秦止的眉头轻蹙,手掌摊开向着君令仪指了一下,表示她随意。 烛光在秦止的身侧晕开一片光晕,更加映衬出秦止的美色。 君令仪明明吃过晚饭,现在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秀色可餐,酒后乱性吧。 如果再失控一点,她一点也不介意直接扑倒秦止。 为了把这个念头彻底地从脑袋里丢出去,君令仪清了清嗓子,把秦止问过她的问题再丢回去,开口道:“王爷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秦止看着她,不带一丝的迟疑和犹豫,道:“我喜欢你。” “噗……” 君令仪的唇刚到碗边儿就移开了,还好没喝酒,否则这一口都得喷到秦止的脸上。 眼眸抬起,目光再一次在秦止的脸上打转。 君令仪的手按在胸口。 心里忍不住暗自吐槽:老师,这里有小盆友不按照套路回答问题,还酒后撩妹! 秦止的眉目淡然,淡然的全然看不出刚才说了话的样子。 君令仪按住自己都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差点就怀疑刚才的那句话又是自己的幻听。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为了防止被秦止看出自己被他撩的不要不要的,她也装作表情淡然的样子,先把碗底的酒咽下去壮了壮胆,又一边低头倒酒一边开口道:“王爷怕是看上了我的厨艺吧,若是以后我走了,王爷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不过我……” “我看上了你。” 君令仪圆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止打断了。 她的喉间轻动,剩下的话就这样卡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眸子抬起,对上秦止的眸。 秦止的眉头皱着,目光炯炯落在她的脸上。 君令仪自以为已是他半年来朝夕相伴的人,可此刻她竟看不见秦止眸中几分认真几分作假。 心跳早已失控,君令仪连按住心脏的手都抬不起来了。 静谧的小厨房里,她和秦止相对望着。 君令仪的表情越来越丧。 如果手边有手机,她一定要打120……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蹦迪蹦死了! 酒被君令仪倒出了碗外,她回过神,埋着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身子懒懒倚在桌上,道:“最近的酒量越来越差,喝了这两碗就觉得醉了,我还是先去睡觉好了。” 说罢,君令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逃也似的向着门口走去。 眼前的景象摇晃,脑子里却是清醒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 耳边还回荡着秦止的那一句话,君令仪捏了捏眉心。 醉酒之后的人果然不一样,品了酒就变成了撩妹狂魔,弄得她的心脏闲着没事就蹦蹦迪。 心里想着,却是她的双腿离地,被人抱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想要厮守终生的喜欢 君令仪的眸子抬起,见秦止将她用公主抱的方式抱了起来。 秦止的眼眸垂下,瞳孔之中只装得下一个她。 他道:“你醉了,我抱你回去。” 温柔至极的声音像是一杯甘醇的酒。 君令仪没有被醉香苑的酒醉倒,却好像已经醉倒在秦止的怀抱里。 秦止的头抬起,看着前面的路,抱着君令仪回醉香苑。 风雪从耳边呼啸,秦止却将她环在怀里。 君令仪的眼眸闭上,这一次,她是真的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的只想要留住这片刻的温暖。 秦止抱着她走进孟宇轩,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榻上。 君令仪的眸子始终闭着,身子碰触道床榻,心底有一瞬地失望。 怎知下一秒秦止也躺在她的身边。 他的手臂环上她的身子。 她又落入了那个温暖舒服的怀抱里。 脑子有些晕晕的,连心跳的节拍也开始渐渐平稳。 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亲昵的互动。 她的身子麻麻的,像是把那三缸酒全都喝了下去。 谁知道秦止是真的抱了她,还是她醉了之后的梦。 嘴角不自觉扬起,脸颊带了一抹笑容。 如果是梦的话,就一定是一个美梦。 秦止的目光一直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烛光摇曳,她的笑颜甚是好看。 这是他要用尽所有而守护的东西,还好,他守住了。 唇瓣张开,不自觉开口,秦止的声音有些暗哑,道:“是不是该我问问题了?” “嗯。” 君令仪的喉中发出一声轻响,也不知是睡了的迷糊还是应了。 秦止看着她,问道:“你……喜欢平西王吗?” 闻言,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眉头也皱在一起。 秦止看着她,心也随着她的动作揪在了一起。 君令仪的眼睛没有睁开,心底也陷入了一阵挣扎之中。 她问道:“如果……我喜欢……” 很轻的声音,却像是一根细羽,轻轻拂过秦止的心。 他的眸垂下,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宠溺,“那平西王会把你宠成最幸福的王妃。” 君令仪听着,迷糊地点了点头,道:“听起来不错。” “嗯。” 秦止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似是引诱一般地开口道:“很不错。” 君令仪又吸了吸鼻子,“如果平西王不喜欢我呢……” 话音未落,秦止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绝无可能。” 君令仪缩在她的怀里,贝齿轻咬下唇,开口道:“嗯,我考虑好了,我要告诉你这个答案,可是你千万不要告诉平西王。” 听着这样的话,秦止的心里便凉了一半。 看来,他做的还是不够多。 眼眸垂下,眸中闪过细碎的光影,似是受了伤。 君令仪闭着眼睛,自然看不见秦止的眼神。 她的身子鼓弄了两下,唇瓣凑到秦止的耳边。 她的呼吸很重,一下下拂过秦止的耳廓,痒痒的,让他抑制不住的感觉。 她的唇瓣轻轻贴在他的耳廓,若即若离,挠人心绪。 她道:“其实,我对于秦止……” 话音未落,秦止猛地翻身,将君令仪压在身下。 他的唇堵住了她的,将后面的话悉数吞了下去。 突然间,不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了,哪怕有可能听到心里想的那个答案,秦止却太害怕得不到。 他害怕自己会死心,害怕自己的心会疼,疼的连拥抱她都不敢。 唇瓣贴在一起,他感受着属于她的呼吸。 君令仪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人堵上了唇,眉心蹙起,明显颇感不悦。 秦止的吻刚开始很急躁,后来却渐渐温柔,循序渐进。 君令仪也渐渐放下戒备。 她的眉头舒展开,手臂不自觉环上了秦止的脖颈。 唇瓣的感觉很熟悉,鼻尖的味道也很熟悉。 这个人,可以让她放心地吻下去。 也只有这个人,可以让她放心地吻下去。 秦止的指尖轻轻拂过君令仪的身子,大掌落在她的腰带上。 只需一扯就好…… 可秦止终究停在了这一步。 他的唇撤开,看着身下女子嘟着嘴睡着的模样,眸中又多了几分不舍。 他自诩不是君子,却没想到也有不想趁人之危的时候。 他把君令仪的手臂摆好,用为她掩好被角,一个人出门让杜宇打凉水。 秦止走出门,君令仪翻了个身,呢喃道:“其实,我对于秦止……是想要厮守终生的那种喜欢。” 空气中还飘着一丝秦止身上的熏香味儿,君令仪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这顿酒,酒量差的可以,只需要一杯叫做秦止的酒,她便溃不成军,大醉睡去。 …… 这一夜,燕宁也在喝酒。 酒壶摔了一地,他放在旁边的那些宝贝也被他摔了一地。 银子,师门,荣耀,过去,再多的东西,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无。 手中的酒壶又已经空了。 酒壶落地,碎成碎片。 燕宁躺坐在地上,又拿起了一壶酒。 他从白日喝到了黑夜,此时好像总算有些醉了。 可惜,迷离的感觉却带不走心里的痛。 胸口像是生生被人掏了一个窟窿,再也补不回来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绝望,亦或是无奈? 亦或是自己的作死? 燕宁的嘴角勾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喝过这酒,醉了之后,便能睡着了。 不用整夜的提心吊胆,不用想着君令仪最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那些把他的心掏走的话。 或许君令仪说的有道理,他无权决定什么样的事情才是为了她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对于秦止,君令仪早已掏了整颗心,如今,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做不成那个万年的备胎,做不成那个守护她的人。 可是……凭什么? 他明明更早出现在君令仪的世界里,他明明才是陪君令仪走过最艰难时光的人。 为什么……就这样便宜了秦止。 心底的火就这样蹿了起来。 燕宁拿着酒壶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掌按在刚才摔坏的酒壶碎片上。 碎片割破手心,流出殷红的血,燕宁却好像毫无察觉一般。 他只这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他要去找君令仪,他要去找秦止。 他要问,凭什么,凭什么从小到大,君令仪始终把命看的最重要,偏是遇见了秦止,什么都错了。 他正想着,双手流着血,摇摇晃晃地向着前面走去。 眼前的门,却突然开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想看活春宫 上官璃韵打了一盏灯,穿着素白的衣裙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手里提了一只食盒,眼眸一眨一眨,开口道:“我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应,他们说你就在这间屋子里,你刚才,喝酒了?” 上官璃韵的语气十分小心,刚打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燕宁未答,只定定看着她。 上官璃韵又将手中的食盒抬起些,道:“我是来还食盒的。” 说着,她轻着步子走到桌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食盒刚刚放在桌子上,燕宁却骤然出现在她的身侧。 燕宁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上官璃韵一怔,狐疑抬眸看着燕宁。 下一秒,她的身子却已经被燕宁重重地拍在了门上。 门也因此关上了。 上官璃韵的眉头皱起,燕宁的身子已经倾了上来。 他的唇落在她的脖颈上,手掌甚至准备去脱掉上官璃韵的衣裳。 他的喉间发出一声声的轻吼,道:“为什么?凭什么?!” 君令仪就是这样,总是笑眯眯的拿着一个食盒去给秦止和慕烟送吃食,为什么送着送着,她就再也不会回到沐风楼给他做饭了。 送着送着,她就再也不会对着他笑,再也不会在他叫姐姐的时候露出嫌弃的表情,再也不会…… 手上的动作很急,似是要把这几日积聚起来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上官璃韵的身上。 “嘶!” 燕宁的身下骤然一痛,他的动作全部停下,捂住裆下向着后面倒退了几步。 刚才,上官璃韵的腿踹在了他的身下。 上官璃韵的身子还抵着后面的门,此刻瞧着燕宁,却很快上前扶着燕宁道:“你没事吧?” 燕宁摆摆手,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裆部。 他深吸了两口气,就连喝酒好不容易攒起的那一点醉意,也因为上官璃韵的这一脚而彻底清醒过来了。 上官璃韵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想到下脚却这么狠。 燕宁缓了很久,还是没有缓过来,只能顺着上官璃韵的动作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他的头抬起,脸色还有些发白,看着上官璃韵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你送食盒的,沐风楼掌柜的厨艺真的很不错。” “是吗……” 燕宁的眸子垂下,道:“以后就吃不到了,别馋了。” “吃不到了?” 上官璃韵听着这话,眸子动了动,良久开口道:“你朋友的异性朋友,是不是没有原谅他?” 话说的绕嘴的很,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 燕宁撇了撇嘴,道:“是呀,他刚才还来和我借酒消愁来着,这屋里的酒,都是他喝的,东西也都是他砸的,小爷还劝他,不就是一个女人,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女人误会了他,是那个女人没有眼光!因为一点情商喝酒,丢死人了。” 燕宁说着,脸上的表情还露出几分狠劲和决绝,却又显得有些故意为之。 他挑眉看着上官璃韵,道:“不过今天这事是真的对不起,我刚才叫了姑娘过来,你一进来,我没看清,所以……当然,不是说你像风尘女子,只是光亮太暗,我没看清楚……以为他们选错了小爷的口味。” 燕宁的话说的有些别扭,中间还咳嗽着停顿了一下。 上官璃韵的眸子垂下,少倾开口道:“那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燕宁顿住,伸手又抓了一个酒壶,他向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开口道:“原来是生命,现在却变成了另外的一个男人。” 说这话的时候,燕宁的眸中蹿起了一团火。 上官璃韵看着他的表情,眼眸又动了两下。 燕宁的眉头皱的很紧,不等上官璃韵开口,便又道:“而我的朋友,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成功的变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所有的一切,说来都变得有些可笑。 到了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干一杯,为了曾经那个傻的可以的自己。 嘴边的笑很苦,燕宁定了定神,这才想起上官璃韵还站在他的身边。 他的身子向后倚去,眸中带了几分慵懒,开口道:“既然食盒已经送到,你就先回去吧,我点的姑娘马上就要到了,你在这儿是想要看活春宫吗?” 燕宁挑了挑眉毛,眸中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笑容也好像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马上就走。” 上官璃韵起身,却没有向着门口走去,而是把地上那些无处不在的酒壶都捡了起来放在自己的怀里。 燕宁看着她,拧眉道:“你干嘛?” “我把所有的酒都带走,在门口守着,不让你再喝了。” “神经病啊!” 燕宁的眉头皱的更紧,眉宇中带了几分厌烦,嫌弃地看着上官璃韵道:“你以为自己是谁,管到小爷的头上来了,小爷最喜欢玩姑娘的时候喝酒,增加情趣,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那你算老几,可以直接对我说女孩子不要喝的醉醺醺的,那我现在也对你说,男孩子不要喝的醉醺醺的!” 上官璃韵扬起头,她虽然平日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要是执拗和认真起来气场也不弱。 毕竟曾经是在战场上待过一阵子的姑娘,后来又云游几国,过得是悠闲自在的日子,不是那些官宦人家困在囚笼里的小鸟可以任人揉捏。 燕宁完全没有想到上官璃韵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脖子梗着,本是拔尖惯了的人,却第一次在除了君令仪和白翘翘之外的女人面前说不上话来。 上官璃韵的眉头皱着,一边收拾地上的酒壶一边开口道:“你那个朋友也是笨,既然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为那人喝酒也就罢了,何苦傻傻地为人伤心。 一场酒一场梦,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不了就是一辈子不娶一辈子不嫁。 来到人世的时候就是赤条条一个,缺了个喜欢的人还能缺胳膊少腿?文人骚客总爱搞那一套,一旦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了就弄得生离死别。 时不时说什么自己的心被偷了掏了的,说的跟心真的不跳了一样,她都有喜欢的人了,还贴着干嘛?犯贱吗?” 上官璃韵一说起来,就像是在嘴上装了机关枪,嘟嘟嘟说了个没完。 燕宁看着她,一瞬忘记了反应,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这么晚身子容易吃不消 所有的酒壶都被上官璃韵捡了起来。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堆酒壶,动作看起来显得有些尴尬好笑。 可她的眉宇间却带着满满的认真和气愤,一双眸子更是定定看着燕宁,开口道:“我曾经喜欢了好多年的人也不喜欢我了,现在为了惩罚他没有眼光,我也不喜欢他,省的自己犯贱。” 她梗着脖子,说话的语气有些幼稚可笑,实则却很有道理。 燕宁的喉间动了动,竟在上官璃韵面前漏了几分怯意。 他的手掌在桌子上抓了抓,下意识地想要灌两壶酒来冷静一下,顺便反应一下眼前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可惜他的手边空无一物,酒壶已经全部都落在了上官璃韵的手里。 上官璃韵看着她,又开口道:“做人别那么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道理,是你教给我的。” 燕宁被上官璃韵说的一愣一愣的。 他的嘴角动了动,总算有些回过神来。 清了清嗓子道:“那件事……是我的朋友。” “对,我就是把这些话再送给你的朋友!” 昏暗的屋子里,唯有姑娘的眼睛是亮的。 上官璃韵抱着酒壶,又道:“我去门口看着,你不要再喝酒了,放心,我不会打扰燕公子软玉在怀的情趣。” 话音落,上官璃韵就已经转身离去。 “喂!” 燕宁看着上官璃韵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 上官璃韵恍若未闻,直接走出去关上了门。 燕宁长吁了一口气,靴子踩在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在屋里待了许久,准备出门再拿几壶酒来。 怎知他刚打开门,就看见上官璃韵站在门前。 上官璃韵眨眨眼,开口道:“姑娘还没来,燕公子不必着急。” “你!“ 燕宁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上官璃韵半天。 上官璃韵却依旧是那个表情那个动作,半分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燕宁指了半天,点点头道:“好,很好!” 说罢,燕宁自己进屋,拿着扫把把他喝酒时候弄乱的屋子都收拾干净了。 等收拾完了,屋内的蜡烛也已经快要燃到底儿。 燕宁搓了搓鼻子,悄悄准备摸去门去。 天色不早,上官璃韵蹲在门口都快要睡着了。 燕宁的嘴角抿起,轻着步子准备摸出去。 怎知道他的脚被门槛绊了一下,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成功吵醒了身边的这位祖宗。 上官璃韵马上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双眼瞪得老大,开口道:“燕公子,姑娘还没有来。” 燕宁:“……” 他现在非常想去死一死了。 他的喉间动了动,仰起头道:“小爷知道,肯定是哪个老鸨又准备骗小爷的银子,小爷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说罢,燕宁抬脚要溜,上官璃韵的手臂却横在了燕宁的身前,眼神也甚是坚定,道:“明日吧,今日太晚了,就算去了也讨不回什么公道,而且你现在过去,就算是姑娘来了,这么晚身子也容易吃不消。” 燕宁的嘴角扯了扯,看着上官璃韵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懂得倒是挺多的。” “我大哥说的……他说叫姑娘不能太晚,男人和女人一起睡觉,睡觉之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做其他的事情。” “……” 燕宁点点头,道:“你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他抬眸看着上官璃韵,又道:“屋里没有蜡了,我去拿点蜡来。” 说罢,他的身子又向着旁边撤了一点。 上官璃韵也随着他的身子撤了一点。 她从怀里拿出一支蜡烛递给燕宁,道:“我早就准备好了,给你。” 燕宁现在有一种马上就把这个这个蜡烛掰成两半的冲动。 但是他的脸上布满了微笑,没有伸手去接那个蜡烛,开口道:“不用了,小爷今天也不用姑娘了,早点睡!” 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燕宁瞪了上官璃韵一眼,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只剩下上官璃韵一个人站在屋外,手里还拿着一根蜡烛。 燕宁气鼓鼓地吹灭了蜡烛,直接向着床榻上一躺,要不是他不打女人,现在上官璃韵可能已经在火葬场了! 燕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眸子动了动,很怀疑上官璃韵是什么人派来折磨他的。 肚子里的坏水在往上反,坏主意到了脑袋里,心里想着,燕宁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衣衫略有些松散,就这样向着门口走去。 上官璃韵刚才被他吵醒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在门口蹲着睡熟。 听见燕宁开门的声音,上官璃韵马上站了起来,带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燕宁开口道:“燕公子。” 燕宁应声,含笑看着上官璃韵,温柔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在这里睡呢,实在不行跟我进屋睡吧。” 上官璃韵向着屋里瞧了一眼,迷糊道:“燕公子的屋里不是只有一张床吗?” 燕宁嘴角的笑意更甚,身子向着上官璃韵迈了一步,道:“对啊,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走廊里的烛光也有些暗了,微弱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晕开几分暧昧的氛围。 燕宁渐近,上官璃韵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可是我大哥说过,男人和女人晚上睡一张床要折腾很久的,燕公子还是快点回去早点睡吧。” 闻言,燕宁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上。 好在受的惊吓不大,燕宁的偶像包袱还不能丢! 他吁了一口气,很快又回到了状态,向着上官璃韵走了两步,抬手将上官璃韵的身子环在自己和门上,暗哑的嗓音暧昧开口,“如果床上的人是你,我愿意晚睡……嗷!” 又是一声杀猪般的声音在走廊上响了起来。 燕宁捂住自己的身下,觉得今天自己的小弟弟怕是只能安安静静好好的睡觉了。 上官璃韵见景,想要上前扶住燕宁。 却是燕宁摆摆手,自己向后退了两步。 上官璃韵的表情带了几分焦急,开口问道:“是不是很疼?”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王爷还是个宝宝 燕宁看着她,欲哭无泪,声音更是因为疼变得有些沙哑,道:“你试试?” 话音刚落,他的心却更痛了,差点忘了……上官璃韵试不了。 上官璃韵叹了口气,道:“真对不住,我大哥之前教过我,说是只要又男人想要这么靠近我,我就抬脚踹过去,练习的次数太多,我也有点习惯了,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燕宁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问道:“你大哥就是之前为国捐躯的那个?” “嗯。” 上官璃韵垂首。 燕宁忍着疼,伸手比了个大拇指,道:“厉害,不愧是齐国的英雄,就是金句频出。” 闻言,上官璃韵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大哥了。” “……” 他现在最佩服的人也是上官璃韵的大哥! 燕宁捂了半天,身下的疼痛却丝毫未减。 几经尝试失败,燕宁也不准备再贪那一口酒了。 他看着上官璃韵,道:“外面睡着不舒服,进屋吧,你睡床我睡地。”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嫌热,睡地就行,你好好在床上睡着。” 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上官璃韵眨了眨眼睛,看着燕宁的表情,虽是有些不懂,却点点头道:“好吧。” 这一场醉酒以上官璃韵舒舒服服在床上睡了个觉,燕宁在地上扑了个地铺而告终。 说来也奇怪,刚才燕宁好好的在床铺上躺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如今被上官璃韵踹了一脚,身下还疼着,躺在地上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屋内还带着酒的味道,经过上官璃韵这么一闹,燕宁倒好像已经忘了那些属于君令仪的事情了。 …… 临近新年的日子都是掰着手指头算的。 太后殁了,说是得了一种怪病,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死了。 圣上给她追了封号德贤,又将尸体厚葬,列入皇陵。 君令仪记得秦止说过太后的尸体早就已经被永寿宫的那些人吃的七七八八了,她不知下葬的一具到底是谁的尸首。 但她记得葬礼那一日皇上和皇后都哭成了泪人,大臣们也跟着哀痛,弄得君令仪总担心自己没憋出一滴眼泪出门会被人说是不孝之类的。 葬礼过后,圣上念在此刻为年关,没有让举国为了太后一起服丧,只带着皇宫中的人一起带了白孝,说是为了太后的遗愿,决定好好追查瘾药一事。 京城中又开始大肆地追缴瘾药,许诺也依旧没有动静。 百姓的年货都已经买的差不多了,新年的最后一只瓜眼瞅着也要吃完,京城里却依旧一日比一日热闹。 太后虽死,也只是节俭了宫内的年宴,每年京城里过年的节日庆典却没有减。 二十九这一天,慕烟白日都在和先生学课,刚吃过晚饭,他便穿着新衣裳跑到了君令仪的孟宇轩里。 君令仪早早就让桃儿拿出新做的梅花糕备着。 慕烟坐在孟宇轩为他特制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梅花糕,吃的不亦乐乎。 一边吃着,嘴边还不忘了抱怨道:“父王怎么还没回来,再不回来我们就自己出去玩了。” 君令仪在一旁看书,闻言笑道:“好,下次不带他。” 话音落,却是慕烟看着君令仪,一板一眼地开口道:“母妃,你怎么能这样呢,父王这一次是因为政务繁忙,但是他答应我们会出去玩就一定做到,我们是一家人,以后也要一起出门,不能随随便便抛弃一个的。” 君令仪听着慕烟的话,头抬起,挑眉瞧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孩子。 慕烟咽了咽唾沫,表情有些别扭。 君令仪转头,果然看家秦止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君令仪转身,道:“好啊,王爷你瞧见了没有,这孩子卖完了你,开始卖我了,干脆咱俩一会儿上街的时候,直接把他称斤要两地卖了算了。” “嗯。” 秦止的脚步停在君令仪面前,应了一声。 就算娘子大人说要把他卖了,他可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慕烟鼓了鼓腮帮子,眼前的状况是二对一,他不能莽撞行事。 他抬起手,把手中的梅花糕向着前面递了递,示弱道:“父王,吃梅花糕,母妃做的,特别好吃!” 秦止接过慕烟手中的梅花糕吃了下去。 唇齿之间的味道确实好吃,花香不比京郊的差,甜味也没有那么腻。 秦止看了君令仪一眼,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慕烟的眼睛里带着光亮,一听到出去玩,从腊八那一天慕烟就列了一个小板子,每天写上,距离出门倒计时多少天。 君令仪笑笑,道:“准备好出去卖了?你这个肉应该也能卖几两银子。” “不要,卖了我,母妃就没有试吃的宝宝了。” 说着,慕烟从座椅上跳了下来,顺便抱住了君令仪的大腿,装可怜的样子还是和原来一样萌劲十足。 君令仪瞧着,不禁失笑一声。 秦止站在君令仪的身侧,看着慕烟撒娇的样子,道:“本宝宝也可以试吃。” 秦止的表情淡然,说出口的话也和平日一样,是冷冷的。 君令仪和慕烟的头抬起,都是略微惊恐地看着秦止。 刚才……他们的听觉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两人不约而同地掏了掏耳朵,打死也不相信“本宝宝”三个字是从秦止的口中说出来的。 倒是秦止又咬了一口梅花糕,开口道:“味道不错。” 君令仪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慕烟也不再纠结秦止刚才的话,只拽着君令仪道:“母妃,我们走吧,天快黑了。” “好。” 君令仪起身,看着站在一边吃梅花糕的秦止,不禁开口问道:“陆大人呢?” 秦止一怔,重复了一边君令仪的话道:“陆维琛?” “嗯。” 君令仪点了点头,记得秦止之前说过,这个节日是陆维琛告诉他的。 这一次出去玩,不应该是她带着慕烟,秦止带着陆维琛的吗? 为了能以平常心安安稳稳地做一个电灯泡,君令仪已经给自己打了好几天的预防针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我们儿子和别人跑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眼神,眉头稍稍蹙起。 他道:“本王不知今夜陆维琛有何安排,但可为他安排一些事情做。” “啊?不……不用了。” 君令仪摆了摆手,赶忙制止了秦止疯狂的想法。 眼前,秦止摸着下巴,似是在认真地思索,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陆维琛不来便不来了,若是被秦止在二十九这一日再抓出来加班,以后陆维琛查起来,君令仪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不来了她不用做电灯泡,也是一桩美事。 二十九这一日的京城格外的热闹。 天气已经有些开始转暖,地上却依旧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百姓在两侧叫卖,还有杂耍和游戏。 君令仪瞧着,虽觉得没有云悦城的有趣热闹,却也算是京城比较好玩的时候了。 慕烟最是新奇,哪怕君令仪一直攥着他的手防止他走丢了,慕烟却一直瞪着自己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到处乱扫。 他的眸中满是好奇,目光定在一处,道:“嘿,我在这儿呢!” 君令仪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低头看着慕烟正兴致冲冲地向着前面看去。 君令仪的目光随着慕烟的看过去,便看见云悦城的人带着梦儿向这边走过来。 她愣神的工夫,几人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几人想要请礼,却被君令仪按住。 “现在是大街上,我们都是普通的贫民百姓。” 云悦城的人看着君令仪的目光,也有些明白过来,不再请安,但头垂着,也稍稍有些拘束。 慕烟拽了拽君令仪的衣摆,道:“娘亲,我之前就和梦儿说好了,二十九要一起出去玩的,我能不能去嘛?” 软萌的小奶音配上拽着君令仪衣摆的手,慕烟抓紧一切机会卖萌犯规。 梦儿拍了拍胸脯,道:“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侄子的!” 慕烟撇撇嘴,显然对梦儿小侄子的称呼有些不快。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搞定母妃。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略显无奈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孩子。 这个问题她说的可不算,主要还得看孩子爹的意见。 君令仪侧头,见秦止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看戏,甩锅道:“夫君,小慕烟要和梦儿一起出去逛逛。” 闻言,秦止颔首道:“好。” 君令仪的眸子瞪起,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倒是慕烟反应的特别快,脸上马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道:“谢谢爹爹!” 说罢,慕烟拉起君令仪和秦止的手,在他们的手背上各亲了一下,像是害怕秦止和君令仪反悔一样,拽着梦儿向着人群里跑去。 云悦城的妇人向着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其余人向着秦止和君令仪尴尬颔首,道:“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小少爷的。” “嗯,去吧。” 秦止应声,云悦城的几个人也赶忙向着慕烟和梦儿的方向追了过去。 君令仪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此刻还有些目瞪口呆没有反应过来。 秦止的手臂不知何时环在她的腰上。 君令仪抬眸,看着秦止淡然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别人跑了……秦止都是这么高兴一点也不着急的吗? 那可是他们老秦家的独苗苗?! 是要留着继承皇位的! 君令仪在心里暗暗吐槽,秦止用实际表情告诉了她,他一点也不着急,反而面瘫的脸上好像还能察觉到一两丝兴奋的痕迹。 莫非是因为总算体会到了一次卖儿子的酣畅淋漓? 君令仪的心里想着,秦止依旧环着她,开口道:“娘子刚才叫为夫什么?” 君令仪眨眨眼,努力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夫君,我们儿子和别人跑了!” “嗯。” 秦止的嘴角划开一抹弧度,这次君令仪不用察觉了,他是真的很高兴…… 她的眼皮跳了跳,慕烟摊上这么个爹,估计上辈子不小心做了不少缺德事。 秦止看着她,笑道:“杜宇会保护他。” “哦。” 君令仪点了点头,早知道秦止不会这么放心,就算是秦止放心,整个皇族也不会这么放心。 她眨眨眼,笑道:“我还以为杜宇是一直跟着我的呢。” 自从她进了平西王府,无时无刻不觉得杜宇在她的身边,有时候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监视还是保护了。 心里想着,秦止却带着她的身子离他更近了。 君令仪不妨,脚尖踮起,鼻尖和秦止的轻轻撞在一起。 她的眸子轻动,看着秦止那双帅死人不偿命的眼睛。 风拂过,她甚至能察觉到秦止的发丝轻轻拂在她的脸颊。 秦止的声音暗哑,带着暧昧勾人的音调。 他道:“今日,有我还不够吗?” 睫毛轻颤,眸中带着剪碎的光影。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眸子眨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的嘴角动了动,废了很大的力气调节了一下自己面部的肌肉。 眼眸转动,手指指着另外一个方向道:“夫君,那边人好像很多,我们去看看吧。” “好。” 秦止应声,总算离着君令仪远了些。 他的手臂还环在君令仪的腰上,带着君令仪一起向着她说的地方而去。 君令仪已无暇顾及这些,她的头垂着,死命地喘了两口气。 冰凉的气体吸入肺部,惹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闻声,秦止拧眉看着她,关切问道:“没事吧?” 君令仪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向着秦止摆了摆。 脸颊还有些滚烫,刚才被秦止撩的后遗症实在强烈,她得好好地缓一阵子。 冰凉的手指在脸颊上贴了一会儿,总算把温度降了下来。 秦止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君令仪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了一下。 她刚才为了缓解尴尬,随便指了一个地方。 秦止也按照她只得地方走了过来。 此刻君令仪总算看清楚了这个地方。 这地方是一块儿露天的游戏台。 台上放了一块牌匾,上写五个大字——”闻香识美人“。 这景象,怎么看怎么像是桑红院的室外版。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每天解锁帅的新姿势 君令仪的头稍稍有些疼,秦止没有说话,眉头却皱着。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眼眸闪躲道:“要不我们……” 话音未落,一声温柔好听的男声骤然传来,道:“二位可是夫妇?” 君令仪一怔,向着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便看见一个体型稍胖的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和秦止。 胖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表情不油腻,反而多了几分可爱,声音也很好听,平易近人的模样。 胖男人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又向着她颔首一笑,礼貌道:“两位不要误会,只是如果你们是夫妇的话,可以一起参加‘闻香识美人’的活动,若是赢了,这只纸折的小狗便是二位的了。” 说着,胖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狗纸偶,纸偶的形状可爱,做工也很精致,更贴合了今年是狗年的寓意。 君令仪看着纸偶心生欢喜,可让她觉得最好奇的,还是“闻香识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活动。 她的目光在胖男人和纸偶之间徘徊,开口问道:“这个活动是怎么进行的?” 胖男人指了指旁边的纸板,解释道:“您的夫君将用黑布蒙住双眼,若是他能在众多参与活动的人中嗅出你的味道,识到姑娘这位美人,这只纸偶便是你们的了。” 胖男人解释着,一名女子拽着一个男人过来,道:“这个活动有趣,我要参加。” 胖男人笑道:“好,十个铜板。” 声音落,女子身侧的男人已从怀里掏出是个铜板递给胖男人,两人便被小厮领了进去。 胖男人收过钱,又看着君令仪和秦止问道:“二位可有兴趣。”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开口问道:“可不可以我遮着眼睛来找他?” 秦止的味道君令仪早已熟记于心,她的小狗鼻子一定能轻易地找到他。 闻言,胖男人愣了一下,随之笑道:“这倒是不可,不过你们赢了比赛之后,我们可以让二位单独试试。” “这样啊……那……” “好。” 君令仪还犹豫着,秦止已经应了下来,从怀中掏出十个铜板递给胖男人。 胖男人见自己费了这么多嘴皮子总算说动了秦止,心里也高兴,便伸手向着里面指了指,道:“还请二位先到里面准备一下,很快活动就要开始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拿出去的银子,心里隐隐还有些心疼。 她的嘴巴鼓了鼓,道:“要不我们进去的时候偷偷转换一下身份,我扮演男的,你扮演女的,我的鼻子特别灵,绝对能在一堆人里找到你。” 说着,君令仪还耸了耸鼻子,模仿着小狗的模样。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手掌抬起,不禁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他道:“娘子,相信为夫。” 君令仪的嘴巴鼓了鼓,鼻尖稍稍有些疼,让她抬手揉了揉。 虽然秦止说的好听,可她还是很担心十个铜板有去无回。 罢了,反正就是一个游戏,王府看起来挺有钱的,大不了她少吃几块肉就补回来了。 “闻香识美人”的小厮将秦止和君令仪引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君令仪初时以为这个活动许是没什么参加的人,直到进了屋里,才发现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这些人多是和君令仪年纪相仿,有人是因为那只小狗的玩偶,有人是因为活动的有趣。 胖男人毕竟是为了招揽客人。 和君令仪秦止解释的话里还钻了空子。 并不是找到了美人就有纸偶拿。 每三十对为一组,只有前十名才有纸偶可以拿。 这些人都鬼的很,明明三十个女子都在台上站着识别起来已经格外的困难,还要让三十名女子悉数带上一个香包遮盖自己本来的味道,更会安插其他的女子在台上扰乱男子的判断。 参加游戏的女人多是忍不住吐槽,君令仪看着自己手中刚发下来的香囊,越发觉得是没戏了。 心里暗暗吐了一口气。 没关系,反正花的是秦止的铜板,玩的是秦止的开心。 可她一看到周遭那些穿的花枝招展准备上台去混淆视听的女子,眉头就皱的能掐死一只苍蝇。 秦止被蒙着双眼,岂不是任她们调戏,而且还是在她面前?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心里越想越是别扭,手指死命地攥着那枚香包,似是想把香包生生揉碎了。 她正踟蹰着,有小厮开口道:“这三十位客人,该你们上台了。” 君令仪之前就拿好了编号,此刻和其余女子一起上台。 台子很大,上面站了六十位女子,台下也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胖男人依旧担任着古代主持的身份,开口道:“闻香识美人的第一回合,凡是能够在一炷香之内找到自己美人的十位夫妇,都会拿到我们准备的精美纸偶一份,现在,该公子们出场了。” 胖男人的声音落下,台下的吆喝声骤然响起,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站在女子之中。 香料的味道熏得她头疼,再加上活动的无趣,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 她的目光随意扫过,却见台下女子面上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顺着女子们的目光微微偏头,见着眼前的景象,不禁一阵怔忪。 三十名男子的中间,唯有秦止无需他人搀扶,就这样一步步走上台来。 台子周围摆满了蜡烛,烛光镀在秦止的脸上,微风吹起他的碎发,他的眉目被遮住,唇红齿白,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漠和杀气,却多了几分魅惑和温润。 精致的五官,挺拔的身材,再加上蒙着眼的无助模样。 君令仪在心中默念:卧槽,想上! 她的小泰迪,果然每天都能解锁帅的新姿势。 秦止的帅气让君令仪移不开眼,当然也让在场的女子移不开眼。 不少人已经抛弃了自己的相公,向着秦止的方向走去。 混淆视听的女子更是都向着秦止聚过去。 这样英挺的男子,若是能趁机揩一把油也是好的。 秦止刚刚登台,周遭便已围了一群莺莺燕燕,只留下其他的男子还在台上伸手摸索着。 君令仪的嘴角鼓了鼓,不过是参加了一个活动,她怎么觉得自己多了这么多的情敌。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忍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撩出一片cp粉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周遭多了几分社会的气质。 她迈着步子,向着以秦止为圆心的女人圈走了过去。 鼻尖满是香囊和熏香的味道,熏得她眉头都拧在一起。 步子走了一步,却顿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秦止的身上,眸间轻动,就这样怔怔看着他。 秦止的眉头也蹙着,似是闻不惯台上刺鼻的香味儿。 他的脚步很稳,哪怕被莺莺燕燕围着,也能淡然地从包围圈中脱离出来,只一步步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来。 眼前的黑布恍若未存,君令仪站在原地等着他,小心脏在胸口悄悄地蹦迪。 刚才急躁的心突然被抚平了。 她有一种预感,不,是坚信。 她相信就算她一直站在这儿,秦止也能准确地找到她,不会被其他的女人沾染了一根手指头。 双脚站定,君令仪看着秦止。 本拥挤杂乱的台子上,此刻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止的眼睛好像是能看见的,就这样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 有人想要趁着机会去摸摸秦止的身子,秦止的动作并没有很快,也优雅地很,却总能巧妙地逃脱掉。 他就这样老老实实,一步步地走到了君令仪的面前。 他的脚步停住,身子骤然前倾。 君令仪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秦止前倾的动作让他的鼻尖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香包的味道被秦止身上淡淡的熏香味儿冲散了。 眼眸抬起,目光落在秦止的黑布上。 秦止的呼吸轻轻洒在她的脸上,君令仪脸颊的温度也在随之上升。 滚烫的感觉加上加速的心跳。 她的眸间轻动,看着秦止的鼻尖轻耸,看着秦止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耳边响着秦止从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轻笑。 秦止道:“娘子,为夫找到你了。” 随着一声轻叩内心的温柔声音,秦止的手掌也伸向了自己的脑后。 束缚住眼睛的黑布被拿掉,他的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了一起。 目光中的温暖和疼惜让所有旁边的女子都不禁倒吸了一口两口。 剑眉星目,温婉多情,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眉目吧。 刚才秦止刚出来的时候,众人惊叹于他的面容和身材,如今却要醉倒在他这份温柔的目光里。 谁不希望自己能成为被这份温柔眷顾的君令仪的呢? 胖男人在旁边笑道:“看来,已经有公子找到了他的美人,有一只小狗已经要送出去了。” 报幕的声音之后,周遭隐隐传来吐槽的声音。 没有揩油成功的女子是最不甘心的,他们暗暗吐槽,说秦止的黑布下一定是能看见的,要不然又怎能这么快又这么准确地走到君令仪的面前。 之前还觉得长得挺俊俏的,没想到是个输不起的。 倒是君令仪听着胖男人的话,嘴角骤然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鼻尖向前顶了一下,和秦止的鼻子撞在一起。 小狗? 这个奖品似乎很适合。 秦止不愧是小泰迪,居然能闻得这么准。 君令仪的心中高兴,眸中盛满了笑,盈盈像是将天上的星星都盛在了自己的双眸之中,笑的像是个二百斤的孩子。 这样的笑,很好看。 秦止看着她,其实她不管怎么笑,都好看。 君令仪的眸子眨了眨,又道:“夫君,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的黑布不会真的能看见吧?” 在无数妹子羡慕的目光中,君令仪从秦止手中抢过黑布,做着样子在遮在自己的眼前试了试。 无良商家买的黑布格外地遮光。 透过黑布,君令仪什么都瞧不见,只耸着鼻尖左右试探着。 她的唇随着脸到处动。 唇瓣骤然触及一片温热,不知是她的唇不自觉碰到了秦止的,还是秦止的唇吻上了她的。 手中依旧保持着拿着黑布遮眼睛的动作。 黑布后的眸子轻眨,秦止的唇不知何时覆在她的耳边。 温热的气息轻扫耳畔,他道:“我的世界哪怕一片黑暗,也能找到那个属于你的位子。” 突如其来的情话戳在君令仪的心头。 丘比特的箭疯了一样地向着她的胸口刺去。 君令仪一时不妨,步子向着后面踉跄了一些,险些摔倒在地上。 秦止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没有摔倒。 人群中隐隐有一声饱嗝的声音,这一顿狗粮吃的可以说是非常地饱了。 倒是不少围观者的眼睛里也长出了小星星,不再关注其他的情侣和夫妇,只看着君令仪和秦止。 恨不得再多看一次君令仪和秦止的亲亲。 不少秦止的颜粉都转化为君令仪和秦止的cp粉。 君令仪像是孩子一样的笑容让不少原来羡慕嫉妒恨的人也不得不承认get到了君令仪的颜值。 再加上秦止宠溺而纵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甜的掉牙,却忍不住再多吃一些。 君令仪拿开眼上的黑布递给胖男人,胖男人拿着小狗纸偶吃了半天的狗粮。 此刻总算可以笑眯眯将纸偶地上前,道:“这是两位的纸偶,二位配合默契,夫妇感情又是极好,真真让人羡慕。” 君令仪谢过胖男人,又接过纸偶,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 她道:“夫君,这东西送给慕烟刚刚好。” “娘子决定就好。” 磁性的声音带着永远宠溺的语调。 又是一盆热腾腾的狗粮端在面前,cp党吃的越发开心。 没想到这对夫妇年纪轻轻都已经有孩子了。 如此高颜值的夫妇,真想看看孩子是个什么模样。 活动结束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还黏在秦止和君令仪的身上,甚至已经有cp粉开始安利后来人员了。 什么越过多少小妖精都能找到她。 什么鼻尖撞蒙眼吻情话撩搂腰抱,cp粉吐沫星子乱飞,描绘地惟妙惟肖,就差自己亲自上场了。 君令仪拉着秦止的手走到后台,嘴角还是忍不住的笑,秦止就是个嘴甜会撩的,没想到居然还撩出了一片cp粉。 她笑着问道:“王爷,我不和你闹,你为什么能够嗅到我的味道,是不是在我的身上做了手脚?”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眉头皱紧,严肃道:“为夫如果连娘子都认不出,岂不是回家要跪搓衣板?” 第三百一十九章 你抓住我一辈子了 “噗……”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之前跪搓衣板的一幕,没忍住,喷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说正经的呢!”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目光炯炯看着君令仪,开口道:”为夫的每个字都很正经。“ 声音十分严肃认真。 君令又抬眸看了看秦止。 秦止的目光和表情确实都正经得很,挑不出一丁点的瑕疵。 她捏着下巴,不禁狐疑开口道:“可是你刚才在台上的表现真是奇了,不光能找到我,还躲过了那么多的咸猪手,就连我最开始也以为你的黑布是能看见的。” 她把黑布罩在脸上的时候特意检查了好几遍,也没有查出任何的可疑之处。 后来胖男人也检查过了。 唯一可疑的,就只有秦止。 君令仪的心中狐疑,秦止开口解释了她的疑问,道:“黑暗中躲避,是军中必备的训练。” 话音刚落,君令仪就懂了。 弄了半天,这种活动在秦止看来不过是小儿科。 什么女子干扰香囊干扰的,怕是比这些难一千倍一万倍的东西秦止都经历过。 她点了点头,道:“下次有这样的活动,我还带你过来,行不行?” 君令仪的手里还拿着小狗的纸偶,向着秦止比划了两下。 秦止宠溺的笑了一声,道:“好,都依你。” 君令仪的心因为这声笑再次软做一团。 今日的秦止,好像格外地爱笑,一声声带着她的小心脏蹦迪。 两人正说笑着,却是胖男人又走了过来,递上一只纸偶道:“您好,因为你们刚才的表演,不少人都来我们这儿报名参加‘闻香识美人’,这只纸偶算是我们对你们的感谢,若是有可能,以后还请你们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君令仪看着纸偶,心下高兴,又点了点头道:“一定。” 她接过纸偶,想着两只纸偶刚好慕烟和梦儿一人一只。 君令仪又笑道:“下一次如果你们有女摸男的活动,一定要叫我过来,我得要回我的面子,也能步子不移地走到他的面前。” 说着,君令仪向着秦止挑了挑下巴,似是示威的模样。 秦止只看着她,眸中还是一片宠溺。 胖男人摸了摸鼻子,又是一把甜甜的狗粮。 他开口道:“择日不如撞日,夫人若是想,我们可以现在就准备这个活动。” 君令仪和秦止吸引来了许多人,今夜他们的一举一动注定都是夺人眼球的。 胖男人突然觉得君令仪的这个提议不错,若是放在台子上,没准还能收点旁观者的铜板。 闻言,君令仪的眼眸也亮了亮,看着胖男人道:“真的吗?!”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却是秦止抬手将她护在身后,道:“台子太高,先练习一下,下次。” 胖男人看着秦止护着君令仪的样子,抬眸便撞上了秦止的目光。 撞上目光的那一刻,胖男人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原来这个男人的气场如此强大,唯有面对君令仪的时候,才会是温柔和宠溺的。 他清了清嗓子,道:“额……如此也好,这块黑布先送给你们练习一下,如果想上台了,随时找我。” 说罢,胖男人不敢在屋内多待,快步离开了。 君令仪拿着黑布,皱眉道:“王爷……” “先试试。” 秦止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 君令仪知道秦止的性子很倔,他认准的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既然如此,君令仪索性就先尝试一下。 她将黑布遮在自己的眼睛上,脑后打了一个结儿。 视觉骤然被剥夺,黑暗中的感觉确实有些难以适应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摸索着向前走着,模样怕是比她刚才笑话的几位公子更加好笑。 刚走了几步,她的身子便踉跄了一下,虽然不至于倒在地上,身子却还是落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秦止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不想看你这样……” 君令仪的鼻尖耸了耸,执拗道:“你若是不扶我,我一定能够抓到你,本来就是踉跄了一步,在适应黑暗罢了,你刚开始适应黑暗的时候,没准还没有我好呢。” 秦止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更加无奈。 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攥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身上。 带着磁性的声音越发苏苏的撩拨着耳膜。 他道:“你已经抓到我了。” 一抓一辈子。 执拗的话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被吞了下去。 秦止就是一张情话网,把她所有的情绪都网了进去,只剩下被撩拨的砰砰直跳的心脏。 眼睛上的黑布没有撤去,她和秦止还维持着这样的动作。 两人站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再加上又挡风的布,既不冷,也不会被别人看见。 忽是两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似是挑了一个背人的地方说话,特意挑到了这里。 一人道:“刚才那男子长得真是俊俏,我多看了几眼,你干嘛就把我拉了过来?” “诶,你个傻子,那人是个女的。” “女的?怎么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 “所以才说你傻啊,现在女扮男装的人可多了,你可小心点,别真的被一个女人勾去了心。” 花痴的女子又踌躇了半晌,似是还在回忆着刚才的俊俏巾帼。 口中的声音有些像是呢喃,道:“现在女扮男装的人……真的那么多……” “当然了!” 另一个女人的话更加坚定,道:“平西王府的冲喜王妃听说过没有?” “嗯,这可是市井谣言的角儿,我还在平西王会休了她的赌盘上压了三两银子呢,可是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真是恼人。” “呵,那女人的手段可躲着呢,我听说,她为了抓住平西王的心,不让平西王被丞相府的陈小姐抢走,当初平西王去往云悦城平定叛乱的时候,她就是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之中,用尽了狐媚手段对付陈小姐。” 花痴女闻言,惊道:“真的!原来皇宫里也有女扮男装的习惯,我还以为现在大家都不愿意玩这一套了。” 第三百二十章 夫君要不要 “什么皇宫也有女扮男装的习惯啊!这种不入流的事情,自然只有不入流的人才能做得出来。不过她不是有一群拥护者吗?自从这个消息在京城里传开之后,女扮男装的人多了不少,以后走在路上可注意些。” “嗯,我知道了。” “我们继续去别的地逛逛吧,离这样的人远些,省的沾了晦气。” “哎,其实我主要还是担心我那三两银子。” “没事,王爷不是傻子,不是死缠烂打就能套到手的。” 两个女人相互安慰着渐行渐远。 殊不知刚才的那些话早已悉数落入了君令仪和秦止的耳中。 君令仪的眼睛还被黑布蒙着,整个人窝在秦止的怀里。 她倒不是很死缠烂打,但她现在觉得秦止不知哪根弦搭错了,今日变得很是腻人。 最开始意识到后面来人的时候,她和秦止都默契地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害怕两位姑娘会尴尬。 谁知在后面蹲的久了,居然发现她们遇到的是两个支持秦止和陈锦凝的姑娘。 姑娘说的有板有眼,君令仪差点都要信了,就差举着竹板让姑娘再给她说一段了。 皇上特意嘱咐不可说出去的事情,就这样成为了百姓之间的笑谈。 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是冲为军妓的罪,这么好能将君令仪打下去的棋,早知道是藏不住的。 黑暗之中,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顿了半晌,方为她解开黑布。 黑布解开的瞬间,君令仪瞧着秦止夹死苍蝇的眉毛,伸出手指去抚平,道:“笑的时候好看。” 秦止的眉头舒展开。 君令仪的身子动了两下,秦止不再抱着她,让君令仪站直了身子。 胖男人又在台上玩了一次游戏。 只是这次没有秦止和君令仪撑场面,围观群众的兴致明显不高。 胖男人赶快回来邀请自己的两位角儿再次回到台子上。 怎知君令仪将黑布条还给他,道:“今日有些累了,我实在不能适应黑暗,下一次吧。” 胖男人接过黑布条,眉眼中带着失望,道:“下次夫人看见了我们的招牌,一定要过来!” “好。” 君令仪点点头,低头从地上拿起两个纸偶。 眸中又映出盈盈笑意,惹得胖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脸颊上停驻。 秦止察觉到胖男人的目光,身子挡在君令仪的前面。 见景,胖男人赶忙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向着秦止一颔首,便转身离去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名副其实的宠妻狂魔。 秦止的动作君令仪没有瞧见。 她只说认真地观察着手里的两个小狗纸偶。 比划了两下道:“这个送给慕烟,这个送给梦儿,就当是新年的礼物了,夫君,你说好不好?” “好。”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对上秦止的目光,眸中单纯的笑容里好像夹杂了两抹狡黠。 她道:“其实,快过年了,明日又是王爷的假生辰,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夫君,夫君要不要?” 她这样笑着的时候,眸中的聪明一览无余,半年的时间,稚嫩的脸颊上好像多了几分成熟,依旧勾着秦止的心魄。 秦止的头垂下,气息又轻抚在她的耳根,“把你送给我。” “喂!” 君令仪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手掌抬起,警戒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眉心皱着,手掌抵在秦止的肩头。 微风拂过,不足以带去她脸颊上的燥热。 今日的秦止太过古怪,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撩的她有些手无缚鸡之力。 这种状态很不对,需要及时地更正一下。 她的嘴角抿起,认真地看着秦止。 秦止的嘴角又勾了一下,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摸了一把,哑着嗓子开口道:“脸红了?” 君令仪的眼眸闭上,狠狠地摇了摇头。 她正视着秦止,眸中更是严肃,“我说认真的。” 见景,秦止也收敛起来,表情瞬间恢复了面瘫的模样。 慕烟的离去留下一个很好的二人世界,活动中亲昵的举动让秦止沉浸其中。 他更喜欢君令仪叫他夫君的样子,好听勾人,还带着她专属的小奶音,是他最喜欢的称呼。 这一夜,他好像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只拥她一人入怀。 君令仪此刻的表情将他拉回了现实中,秦止的眉头凝住,黑玉一般的眸子定定看着君令仪,道:“你要送什么?” 见到秦止正经起来,君令仪也清了清嗓子,赶去脸颊的燥热,让自己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她道:“边走边说吧。” “嗯。” 秦止应声,君令仪拿着两只纸偶,迈步要走。 秦止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 君令仪的头侧过,看秦止也在低头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相撞,秦止道:“天黑路滑,小心摔倒。” “哦。” 君令仪点点头,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在秦止的眼中,她就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没有直接背着她回去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秦止迈开步子,君令仪也把自己的手臂挽得紧了些。 省的秦止突然快走,做出把她丢在喧闹的街道上等着马车撞自己具有严重生命安全隐患的事情。 繁星之下,君令仪和秦止就这样手挽着手走着。 君令仪张开嘴巴,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声音虽然不大,但秦止就在挽着她认认真真地听着,偶尔颔首应声,偶尔侧目看她。 温馨的场景让和不少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暗戳戳吃了一大把狗粮。 虽然君令仪说服胖男人的方法是乏了,但一夜的行程刚刚开始,总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君令仪和秦止又逛了几个摊子,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又卖了几件小玩意,方回王府了。 君令仪觉得这一夜玩的甚是痛快,回王府的时候也觉得有些晚了。 谁知道慕烟也是这个时辰回去的,两拨人刚好打了一个照面。 云悦城的人全程都没有发现杜宇的存在,只能诚惶诚恐地照顾着慕烟,后来发现慕烟很乖巧,也听梦儿的话才放心下来。 如今慕烟回来,这些人自然是要送着的。 梦儿老远就看见了君令仪和秦止,向他们摆摆手打招呼道:“大姐姐,大哥哥!” 第三百二十一章 撩妹基因没继承好 梦儿的话音刚落,眼睛却骗了一下,撞上站在一边慕烟看着她的目光。 梦儿清了清嗓子,改口道:“叔叔,婶婶。” “嗯?” 这样的称呼让君令仪愣了一下。 她的目光在梦儿和慕烟之间流转,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梦儿的眼眸垂下,没有平日那么有精神。 只向着慕烟摆摆手道:“哥哥,我走了。” 慕烟颔首:“走吧,下次见,多来王府玩。” 眉毛高挑的样子暴露了他此刻的分外开心。 和梦儿告别之后,慕烟的心情不错,哼着小调扑到君令仪怀里,软糯糯道:“母妃。” 大大的眼睛抬起,却撞上了君令仪狐疑的目光。 慕烟咽了咽唾沫,嘴角抿了抿,伸手去扯君令仪的手指,乖巧道:“母妃,我们一起回去吧。” 君令仪的一只手挽着秦止,一只手牵着慕烟,一起向王府之中走去。 可她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慕烟,好奇问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那边有一家店的包子可好吃了,下次我带母妃过去。” 慕烟眨眨眼看着君令仪,笑容很尬,开始转移话题。 君令仪看着慕烟的话题,心里的好奇也越来越大。 她和慕烟对视了许久,两人都靠秦止一起拽着向前走。 君令仪的好奇心很重,可怎么说也是两个孩子的事情,她也不好参与太多。 她思索了半晌,准备不再用这样的眼神来吓慕烟。 却是慕烟和君令仪对视了半晌,此刻忍不住开口道:“母妃,我没有欺负她。” “嗯?” 慕烟的头垂着,像是做错了事情,道:“我们彼此报了生辰,我刚好比她早生了三天,她又在对诗词的比赛上输给了我,所以以后她都得乖乖叫我哥哥,叫你们叔叔婶婶。” 慕烟的嘴角抿了抿,又眨眨眼看着君令仪。 闻言,君令仪不禁失笑,道:“你和梦儿比诗词?” “嗯!” 慕烟点点头,眸中带了几分骄傲,道:“十道题目,慕烟都对了,她一道都没对,我们定下约定,在她赢我之前,都得叫我哥哥。” 稚嫩的语气说出自豪的话语,君令仪的笑容更是无奈。 梦儿是云悦城卖同心结的小丫头,能认得字就已经很不错了,还和慕烟这种常年在高强度里训练的皇族备选人比诗词歌赋,怪不得这声哥哥叫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有完美继承秦止的撩妹基因,十道题目非要全都做对了才好。 慕烟拽着君令仪,“母妃,你笑什么?” “没什么。” 君令仪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 第二日是年三十,是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 京城的百姓一大早就起来贴好了春联,红红火火地准备辞去过去的一年。 平西王府的一家三口也早早坐上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侍卫开路,慕烟现在的胆子也比之前大了不少,会悄悄挑起马车帘向外看着。 偶尔还会和君令仪讲讲昨日他在哪里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 君令仪一一应声,慕烟讲的也更起劲一些,秦止始终低头瞧着手中的书卷,也不知有没有听见慕烟的话。 慕烟又挑开帘子看了一眼,道:“母妃你瞧,这家酒楼叫沐风楼,听说里面有个特别会做菜的掌柜,可惜昨天那么大的日子,掌柜却不在,我和梦儿在门口等了可长时间了。” 慕烟的声音带了几分伤心。 本是孩童随意的吐槽,君令仪的心里却咯噔了一声。 从此以后,那个神秘的沐风楼掌柜再也不会出现了。 兜兜转转,竟不知是她抛弃了沐风楼,还是沐风楼抛弃了她。 心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便不那么容易好。 哪怕用再多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手指按在上面的时候,还是会隐隐的有些发痛。 君令仪的眼神怔忪,有一瞬的失神。 慕烟唤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察觉。 手背被温热的感觉覆住,君令仪微微定神,见秦止的手掌不知何时覆在她的手背上。 察觉到君令仪的眼神,秦止的手又收了回去,继续翻一页书卷。 刚才的动作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亦或是手热了准备找个地方凉一凉。 慕烟趴在君令仪的膝上,皱着眉头开口道:“母妃放心,慕烟绝不做朝三暮四的人,以后慕烟绝对不会再苦苦等着别人的菜了,这世上,没有比母妃的厨艺更好的人了。” 他说的坚定,不像是溜须拍马,是努力尝过许多遍的结果。 慕烟是皇亲贵胄,什么样好吃的菜没有吃过。 可能拴住他胃的人,只有君令仪一个。 俗话说,想要拴住一个奶孩子的大龄剩男,就要先拴住他的孩子,要想先拴住他的孩子,就得先拴住他和他孩子的胃。 君令仪已经把慕烟的小胃栓的牢牢的,成功程度让她忍不住给自己的灶台点了一个赞。 心里想着,马车颠簸了一下,秦止伸手揽住君令仪的肩膀,君令仪也抱紧了身边的慕烟。 之前呼王爷两巴掌的事情历历在目,导致现在君令仪只要一察觉马车摇晃就甚是谨慎。 秦止的眉头微蹙,之前马车摇晃的时候,君令仪都市抱紧他的。 他看着君令仪的动作,开始仔细考虑以后出行带两辆马车的事情了。 外面响起宦官尖细的声音,道:“平西王到。” 听着这声音,君令仪知道已经进入皇宫了。 皇族的人本就稀少,今天的新年皇上又说要一切从简,殿内不过简单布置一番,看起来显得有些寒酸,浓浓的凄凉之感下甚至不如京城儿孙满堂的普通百姓。 皇上许是也实现察觉到这一点,特意将陈家人请来一同过年。 皇上和皇后坐在主位上,秦止君令仪和慕烟其次,陈家人走进来,行跪拜之礼,起身时陈丞相的目光扫过君令仪,眸中依旧是耿耿于怀的嫌弃。 陈锦凝扶着陈丞相,看也未看君令仪已眼,今日倒是乖巧得很。 唯有陈仲英向着君令仪稍一颔首,嘴角的笑容很客气,却也让人觉得深邃幽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剑拔弩张的家宴 鉴于陈仲英的笑容诡异而深不可测,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君令仪很有礼貌地学着他的表情回了他一个笑。 面部肌肉稍稍有些不协调,达不到陈仲英大佬的模样,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一些。 君令仪倒不在意。 既然要比笑,就来彼此伤害。 陈仲英看着她的表情,又勾了勾唇,随着陈丞相和陈锦凝一起坐在对面的位子上。 皇上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君令仪瞪大了眼睛连连应和,实际上却没有听进去了多少,慕烟更是低着头只知吃东西。 酒饭过半,有小太监呈递奏折上前,道:“谏史台有折子呈上,请陛下查阅。” 皇上的龙袍微摆,蹙眉道:“朕正在举办家宴,今日新年,不是不上朝的吗?” 小太监垂首不言,陈丞相见景,拱手道:“陛下,谏史台是我齐国政要重地,诸位大人皆刚正不阿,处处为齐国着想,为百姓着想,此刻送来奏折,怕是有急事,国之根本,家宴也不可懈怠。” 皇上捏了捏眉心,道:“呈上来。” 小太监拿着奏折垂首上前,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怎的,脚下一个踉跄,竟连人带折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奏折滚落地上,不小心散开了。 小太监也受了惊吓,忘记去捡起奏折,只跪地连连道:“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奴才该死……” 嘟囔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在座之人倒都是愣住了没有动。 陈丞相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上前将奏折从地上捡起来,冷哼道:“你果真该死,奏折岂能随意丢在地上。” 陈丞相说着,眼眸微转,目光扫在奏折之上,脸色诈变,手掌抬起,诚惶诚恐地将奏折递给皇上。 屋内的气氛很诡异,小太监也不再嘟囔,大厅之内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之中。 皇上端着奏折细细瞧着,一场家宴,一时多了几分上朝时的严肃和剑拔弩张。 君令仪和慕烟好像被隔绝在一片剑拔弩张之外。 慕烟拿着筷子吃着,君令仪细心地为他剃去鱼刺。 君令仪做完这个动作,头抬起,刚好撞在陈锦凝瞪着她的目光。 陈锦凝的嘴角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好像坐在秦止身边的不是君令仪,而是她。 她的唇角轻动,向着君令仪做了一个口型。 “小偷。” 这是她对君令仪说的话,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君令仪就是一个小偷,偷走了本来属于她的秦止哥哥。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不怒反笑。 秦止手中的调羹渐渐靠近君令仪的唇瓣。 君令仪张开嘴,不烫不凉的汤一口吞了下去,从口到胃都是暖暖的。 她侧过头,向着秦止眨了一只眼睛,示意合作愉快。 这样亲昵的暗号陈锦凝自然是不懂得。 她在旁边看着,拳头忍不住又紧紧地攥了起来。 她这么辛苦地骂着君令仪,那厮怎么好意思还霸占着秦止哥哥! 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心头的火燃的厉害,手掌却被人从桌上拿下来。 陈锦凝的拳头稍稍松了些,侧眸见陈仲英正看着她。 陈仲英的目光淡然,向着陈锦凝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 今日离开相府时陈仲英叮咛的话似还在耳边回响。 陈锦凝抿起嘴角,终是松开拳头,没有冲动到在大殿上发作。 眼神之间的交流都发生于无形。 陈丞相专心致志地在桌前候着,目光一直落在皇上的身上。 皇后也在一旁看着皇上脸色,眉心微微蹙起。 大年三十谏史台送来折子,还有陈丞相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样子。 皇上的表情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他来来回回看了很久,将折子轻轻放在桌上,开口问道:“关于此事,丞相有何高见?” “老臣……” 陈丞相面色发白,吞吞吐吐,迟迟不肯开口。 皇上看着他,表情甚是淡然,道:“舅舅但说无妨。” 家宴之上,一直以亲友之名相称。 这样的称呼,倒是比丞相多了几分亲切。 闻言,陈丞相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开口道:“女扮男装潜入军营,是冲为军妓的重罪,百姓签名相告,可见此事之严重!” 陈丞相字字咬的都很重,话音落下,秦止的眉头骤然拧紧,君令仪握着筷子的手指也稍稍动了一下。 来了…… 还真是快呢。 陈锦凝的头扬起,得意地看着对面的君令仪。 今日,就是这个小偷的死期! 这一次,真的是剑拔弩张,不再有悄咪咪眼神呼唤和秀恩爱的存在。 皇上的手指轻轻敲在奏折上。 他垂首轻笑,明明还是那个在朝堂上永远依靠太后的皇帝,明明还是没有杀伤力反而有些像是小白脸的笑容。 可他开口道:“舅舅果然偷看了朕的奏折。“ 简单的几个字含着轻轻的笑意,陈丞相的后脊骤然惊起一片冷汗。 他叩首,道:“臣……臣该死……” 千算万算,竟漏算了皇上这一节。 这个男人穿着龙袍在女人的压迫下憋了太久,如今他活过来,只会字字为刀,句句为剑。 皇上看着陈丞相诚惶诚恐的样子,又笑道:“舅舅不必如此,父皇临走之前,曾拉着舅舅的手让舅舅帮朕一起守住这万里山河,不过一份奏折,舅舅也是无意看见的,朕就是随口一说,舅舅这般反应,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朕是个暴君。” 陈丞相的头还抵在地上,上了年纪的膝盖微微发痛,却不敢站起来。 他叩首道:“皇上仁义贤明,是世人皆知的明君,臣如此,是因为臣确实犯了错,臣愿领责罚,不愿像老鼠一般,把偷到的东西放于阴暗的鼠巢,直到有人挖起才公诸于世。” 话中很有所指。 皇上将奏折放下,叹了一口气,苦笑对秦止道:“五弟,百名百姓上书,说云悦城内,你的王妃女扮男装,毁坏军规,谏史台压不住,又不能贸然抓捕,只能在年三十的时候,把这份奏折送到朕这儿来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平西王不要面子的吗 皇上将奏折向着秦止的方向推了推,眸中竟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认真地表示着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只是谏史台的人今日把这份奏折送到他的面前,陈丞相作为皇上的舅舅,齐国的老臣也跪在地上让他骑虎难下。 如今,皇上也没什么办法,甚是无奈,用自己的言语表示自己有心相护,却无能为力。 在齐国,论起和稀泥的功夫,皇上称第二,怕是无人能称得上第一。 战火若必须起来,皇上会永远做那个旁观者。 哪怕最后他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他也会在两方里选择对他有利的那一方。 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是他现在最好的途径。 养精蓄锐多年,他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打击。 刚才的那句话皇上明显是和秦止说的。 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的表情很淡定,和那天他在永寿宫中见到的一样。 这个女人,能让五弟如此相护,必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他倒是有些期待,君令仪这一次的对垒。 君令仪也看着圣上。 当初小顺子将她放走的时候就已经说过。 女扮男装潜入军营是重罪,君令仪也确实做了。 这件事皇上的意思是要压下来。 如果压不下来,东窗事发,所有的一切都由君令仪来承担。 昨日君令仪听见两个女子谈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这件事是握在陈家手里的一枚好棋,若是一直不拿出来敲在君令仪的身上,君令仪还得担心着这步棋什么时候落下。 如今这棋子落得快,干脆利落,有陈仲英平日处事的风范,也省的两边人都等的心慌。 女扮男装的事情是老生常谈,屋内的人多是心知肚明,只等着引线点着,在空中炸开一道绚烂的烟花。 唯有陈锦凝是初听到这个消息。 陈丞相说的时候她还是懵的,此刻听着皇上的话,她反应了许久,总算明白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惊呼道:“原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云悦城时的叛徒君如烟是你!” 她的表情惊异,和其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显然是真的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君令仪挑眉道:“陈小姐也说了,这是个传言。” “呵,老臣并不这么认为!”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陈丞相便冷哼了一声,声音里不再有刚才的胆怯,倒是多了几分嘲讽。 皇上的意思很明显,既然皇上想要隔岸观火,他作为齐国的老臣,自然要烧火给皇上看。 他侧眸看着君令仪,目光和大殿之上一样,是满满的鄙夷和瞧不起。 他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君令仪,无知庶女,纨绔小儿,他甚至刚开始不明白仲英想要先击垮君令仪的理由何在。 后来仲英说平西王和君令仪情深,若击垮一个,便能产生连锁效应,一举废掉平西王,夺回他们陈家原来的一切,重新掌管政权。 陈丞相想了很久,始终不相信瘾药案和太后案是皇上所为。 他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皇上的性子他很了解。 皇上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必须要人搀扶着才能走。 如果没人在后面推着,皇上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踌躇很久,陈丞相能够想到的推皇上的人,只有平西王秦止。 他的目光扫过秦止,君令仪有难,秦止的表情果然不太好。 秦止抬眸,目光和陈丞相的撞在一起。 陈丞相匆忙移开眼眸,这种对视,还是少来几次为好。 秦止和冷和烈,是在战场上磨炼来的,哪怕是陈丞相这样的老臣,也稍稍有些镇不住他的气场。 不过今日准备充分,总不能让这对夫妇再逃了。 陈丞相的眸子微眯,冷笑道:“王妃的意思是,’君如烟’并不是你?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有心之人的传言?” “不,本妃就是君如烟。” 陈丞相的话音刚落,君令仪便应声开口。 关于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任何的隐藏。 和对手交锋,说谎的时候才是真正暴露了缺点的时候。 陈丞相显然没有想到君令仪会是这种态度。 他的表情怔住,本准备好的话在这一刻都忘了说出来。 安静的空闲给了君令仪说话的机会。 她起身上前,跪在地上道:“陛下,臣妻有罪,女扮男装潜入军营,这件事陛下已经帮臣妻压了下去,却没想到还会东窗事发,传遍整个京城,臣妻自知犯得是大罪,但臣妻更想知道,是何人如此肆意妄为,忤逆圣旨,将这等消息散布在市井之中?” 君令仪剑走偏锋,将皇上从河岸对面成功拽了回来。 皇上的面露难色,却一言不发。 陈丞相总算回过神来,冷哼道:“已做之事,还怕人说出去不成?” 皇上摸了摸奏折,对于君令仪突然call他这件事显然有些不快。 这个人不好,要打击一下。 皇上看向陈丞相,问道:“丞相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陈丞相义正言辞,道:“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是触犯军法的大罪,更何况其中还掺杂了细作一事,如今百姓皆知,若是不速速查探,给百姓一个说法,怕是难平众怒,让百姓说我齐国皇族庇护偏袒。” 说着,陈丞相又瞥了君令仪一眼,冷道:“就算细作之罪不实,混入军营之罪王妃已亲口承认,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王爷是我齐国战神,王妃却公然违抗军法,理当与庶民一样,冲为军妓,以正风气!” “啪。” 清脆的声响,是秦止手中的酒杯被捏碎了。 慕烟抬眸,也担心地看着君令仪。 皇上依旧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皇上也听到了这声声响,眉毛挑起,开口道:“一国王妃沦为军妓,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平西王不要面子的吗?” 陈丞相又拱了拱手,道:“所以,臣以为,若细作之名属实,可以杀之,将头挂在城门之上,让他国人看一看,在我齐国做细作,哪怕攀到王妃的位置,最后也只会有这个下场,若是细作之名不实,王妃可在今日自尽,也算是为自己王爷还有皇族都保全了颜面。”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奇耻大辱,祸国妖女 陈丞相当真为君令仪选好了两条绝佳的路。 一条死的惨一些,一条死的憋屈一些。 就差直接把抹脖子的刀递到君令仪的面前,对她说,“行了,死吧。” 众人没有应声,正厅内甚是安静。 唯有慕烟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筷子,骤然上前抱住君令仪的大腿,瞪着陈丞相道:“不许你杀了母妃!” 大眼睛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陈丞相愣了半晌,却很快就找到了借题发挥的机会。 他拱手道:”皇上,小世子是我们齐国的未来,如若任由一个如此可怕的女子去教导小世子,老臣实在不敢想象!“ 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言语却甚是认真。 君令仪看了陈丞相一眼,开口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要本妃以死来维护皇族的尊严?” 陈丞相的眸子轻动,道:“如果……王妃有此觉悟的话……” 这话说的当真奇怪。 君令仪挑眉对着陈丞相道:“可本妃有一点不明白,若是就这样死了,怕也是死不瞑目的。” 陈丞相看着君令仪,不知她这话说完了还能翻出什么样的水花来。 他冷冷看着君令仪,开口道:“不知王妃有何不明,臣可以帮忙解答一二。”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高傲和不屑,还未等君令仪开口,便又道:“如果王妃是好奇这些对于皇族不利的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王妃尽管放心,老臣是齐国的丞相,必定会维护齐国和皇族的尊严,念着齐国的江山社稷,等到王妃自尽,老臣一定会竭尽所能,将百姓联名上书的事情好好解决,再和陛下请愿,为你查明真相,讨回公道,好让你可以以王妃之礼下葬,死的瞑目。” 闻言,君令仪不禁挑眉,道:“如今,本妃还真是多谢陈丞相了。” “王妃无须客气。” 陈丞相说话的时候理了理自己的胡须,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君令仪道谢。 他的头仰着,从来没有把君令仪放在眼中,就差拿自己的鼻孔对着君令仪了。 他道:“王妃思索的如何了?百姓已经把话送到了,臣以为,哪怕今日是年三十的大日子,自尽之事也应该尽管解决,省的让百姓年过的都不痛快,要不然王妃就先等一下,让大理寺好好地查一查,至于到底是五马分尸还是充为军妓……王妃心中……怕是早就有数吧?” 他的喉中带了一声冷笑,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屑。 慕烟的手还紧紧抱着君令仪的小腿,一点也不想松开。 秦止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宫女还收拾着桌上的酒渍。 屋内最淡定的人怕就是君令仪了。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对于她来说,她不要厚葬,更不要什么死得瞑目。 她只要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若是真的就这样被陈家人送进了那具冰冷的棺材里,所有的事情还不是都变成了陈家一句话的事情。 此刻的陈家可以说着棺材能葬,以后若是说不能葬,刚才陈丞相的话不就变成了一堆废话。 陈丞相的态度高傲,君令仪却不怕。 她早已经受惯了各种各样的冷嘲热讽,陈丞相这般,和君府的几个泼妇比起来,算是很给面子的。 她的态度淡然,开口道:“陈丞相说的事情不是本妃要问的问题,本妃可以明确地告诉陈丞相,本妃是细作一事之前就已经有人和先太后嚼了舌根子,大理寺已经暗中查明,本妃绝非是吴国的细作,本妃还抓住了吴国的细作,单单一个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罪,你凭什么说本妃是个可怕的女子?你又凭什么说本妃就不能教导小世子了?!” 君令仪瞪着眼睛看着陈丞相,气势上又压了陈丞相一头。 “你!” 陈丞相抬眸,对上君令仪的眼睛。 此刻的君令仪,好像又回到了那种大殿上的状态。 逼人的气魄压在陈丞相的身上,把他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 他看着君令仪,身子不自觉有些露怯,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君令仪支配的恐怖的大殿之上。 君令仪如果加以调教……不……甚至不需要加以调教,她就会是朝堂上的一枚利刃,一枚能避开敌方挑衅的利刃。 可怕的想法在陈丞相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的喉间轻动,忍不住又攥紧了手掌。 好端端的,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眼前的人不过是女子,还是一个卑贱的庶女。 翻不起天,走不得正门。 陈丞相的眉头皱的紧,他好像早已经忘记了,一路把他扶持到这个位子的太后也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翻不起天,走不得正门的庶女。 他的目光不自觉偏向坐在一边的秦止,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君令仪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秦止教习的。 这般想着,陈丞相也淡定了很多。 他毕竟是朝堂上的老臣,不会轻易被君令仪的态度唬过去。 他冷哼一声,道:“强词夺理!女子混入军营本来就是大不敬的罪,是先祖唾弃的事情,你一个区区庶女,入朝堂,入军营,你还想要怎样的不成体统,可可怕至极?如今你既然已经犯了大错,却依旧是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还不够成为齐国祸国妖女的典范吗?!” 陈丞相的声音明显拔高了许多,最后还因为声嘶力竭还咳嗽了两下,大有为了齐国必定和君令仪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笑道:“祸国妖女?” 四个字轻声念叨了一遍,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 她道:“先祖温皇后曾以女子之力上阵杀敌,手握云鞭,以快闻名,惊艳乱世之地,得巾帼不让须眉的美名。 先帝也曾被困燕国境内,前太后孤身前往,以己换人,最终为先帝谋得天下。 为何本妃看到的历史中,女子入朝堂,入军营,挽得是齐国的颜面,是齐国的尊严。 到了陈丞相这里,就变成了奇耻大辱祸国妖女?莫非陈丞相是在指桑骂槐,说温皇后和前太后的不是?“ 第三百二十五章 拿小本本记笔记 徐徐道来,缓缓引诱。 这是君令仪习惯的说话方式,一步步把话题转移到她喜欢的方向里。 陈丞相看着君令仪,冷道:“区区庶子,怎敢和先祖皇后和先太后相比?!你这野心,让人生畏,依臣所见,大理寺应该重新提审细作一案。” 君令仪素来能说,可这从一开始就是一步死棋,她企图钻空子就是好笑至极的事情。 陈丞相看着她,心中生了几分厌烦。 陈丞相年纪大了,也不恋战了,可君令仪却偏要和他论个你死我活。 皇上就坐在主位上看着陈丞相和君令仪的辩驳不说话,认认真真完成他今日唯一的戏份,隔岸观火。 是陈丞相最开始点燃的这把火,他自然要一烧到底,不能随便把皇帝从对岸拽过来。 省的和刚才的君令仪一样,被皇帝嫌弃,反而没有了先机。 这场辩论,他要赢,必须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让皇上看的舒服。 陈丞相心里算计着。 君令仪却轻笑回答:“本妃从来没有说过要和先祖皇后还有先太后相比,本妃只是在说,凭什么女子到了军中就是违背军法,就要沦为军妓? 本妃在云悦城数日,救落彩节之乱,破铁马之阵,捉吴国细作。 若君如烟不是本妃,而是一个有一腔热血上阵杀敌的男子,是不是就会名垂青史,被后人称赞? 而仅仅因为君如烟是本妃,是女子,甚至是陈丞相口中不可出门的庶女,就应该受尽唾弃,沦为军机,所有军功化为乌有? 百姓联名上书要本妃的命。 原来,这,就是我齐国一直以来宣扬的男女平等? 这,就是陈丞相想守住了先祖命令? 这,就是我齐国百姓被人摆在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想法?” 咄咄逼人的语调不给陈丞相一点反应的机会。 陈丞相听着君令仪的话,眸子不禁又眯起一点,开口道:“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妃承认,本妃女扮男装混入军营。 但本妃从未做过一件让云悦城受难的事情。 本妃不求嘉奖,但本妃觉得,女子也是可以上战场的。 沙场之中,一身戎马,为的是我大齐的江山。 就算是要惩罚本妃,本妃愿意充军,却不会成为军妓,那些骑在我身上的男人,看军事图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我清楚。” “大言不惭,你……” “陈丞相现在在这里说我大言不惭,云悦城的危机是你救的?” 君令仪压低了声音,气场从来没有弱下去过。 陈丞相一时气恼,怒道:“好,王妃巧舌如簧,微臣只问一件事,王妃此语,可是在质疑先祖定下的规定?” “为何不能质疑?” “呵,为何?先祖高高在上,岂是你一个女子能够撬动的?” “据本妃所知,这条军令是我齐国第四任皇帝惠宁帝所制定,当年惠宁帝一时兴起,亲自带军攻打吴国,怎知被吴国公主打的落花流水,一时颜面无存,一怒之下,命齐国所有女子不得入朝堂,更不得入沙场,凡是入沙场之女子,必定充为军妓,这段故事本就荒谬,陈丞相现在,是在用这荒谬的理论来撬动我的话吗?” 问题反问回去,陈丞相的手掌抬起,眉目间的不屑又多了些,冷哼道:“你敢质疑先祖的话?!” 君令仪的头扬起些,道:“先祖就不能说错话了,我们也是未来的先祖,丞相大人不也觉得我是错的,我也觉得丞相大人是错的,甚至几年前的我们若是死了,也是现在人的先祖,丞相大人年轻的时候就没做过什么错事吗?“ 句句质问,句句声音高些。 陈丞相向后退了几步,一时没有接上话。 倒是观战的皇上甚是高兴,甚至叫来纸笔记录下来。 这几日皇上亲政,遇到的最多的话就是那些老臣的倚老卖老,拿着先祖来压他一头,听得话多了,皇上的耳根子都要起茧子了。 今日在君令仪这里学了几句话,下次面对朝堂老臣的时候也可以现学现卖,把老臣的话顶回去。 君令仪趁着陈丞相没有说话的工夫,拱手向着皇上道:“今日百姓联名上书,臣妻愿亲自面对,昭告天下,臣妻愿意参军,但不是军妓,是要和侍卫们站在一起,拿不起刀剑,我可以拿起军防图,必定将所有窥探我齐国之人打回原来的位子!” 字字坚定,甚是有力。 皇上刚刚记完君令仪的话,此刻拍案道:“好,若人人都有这等气魄,我齐国称霸,指日可待。” “皇上,万万不可听信一个女子之言,她可以在此处和老臣巧言令色,可老臣不服,她若是和百姓也如是说,百姓又如何能服,先祖的命令或许有错,但不能因为一名女子,惹怒万千百姓,天下以民为本,为了一名女子换的百姓哀怨,实属得不偿失!” 陈丞相声声啼血,君令仪处处相逼,时时都在钻空子。 可无论如何,天下确实以民为本,不管皇上再怎么相信君令仪,再怎么偏袒君令仪。 不管君令仪刚才的这番话说的有多么漂亮,只要惹怒了天下之本,就算她无罪又何妨。 用一女子头颅换天下太平,这么便宜的买卖,除非是傻了或是沉迷美色的皇帝才会如此作为。 可君令仪是秦止的王妃,不是皇上的皇后。 决定权在皇上的手里,如果秦止愿意为这个女人动用军权,陈丞相不介意暗自周转,让秦止彻底从朝堂上消失。 君令仪看着陈丞相,又开口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先祖的话可以不顾,百姓的想法必须顾全?” “没错。” 陈丞相点了点头,又瞪了君令仪一眼,表情从不曾落了下风。 陈锦凝的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 临行前父兄就已经告诉她今日会有一场把君令仪打的满地找牙的大戏。 没想到这出戏真的不小,虽然小偷嘟嘟囔囔了一堆话,但凭借父亲大人的能力,定能小偷为所偷的东西付出代价。 唯有陈仲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偷梁换柱,移花接木 “陛下!” 本是严肃凛冽的时候,忽是一声呼唤在大殿上响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抬起,皆向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了过去。 一个花白胡须的男人身穿官府,快步向着正堂的方向跑过来。 他身后的小太监本还拦着,却拦不住他的步子。 他跑到正堂中央,君令仪和陈丞相的面前,扑通一下,跪下了。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弄得愣了一下。 皇上定定看了半晌,方诧异开口道:“武爱卿,你怎么来了?” 陈丞相的眉头皱起,也认出眼前的人正是谏史台主事武大人。 武大人叩首在地不敢抬起,手掌向着前面做呈递的姿势。 他的手心中托着一份奏折。 他道:“微臣整治不严,手下之人马虎疏漏,竟将提交给陛下的奏折出了大岔子,臣罪该万死。” 话音落,屋内的几人皆愣住了。 武大人这话的意思是…… 众人还在反应之中,武大人又把自己的奏折向着前面递了递,开口道:“这份是微臣仔细检查,绝无疏漏的奏折。” 话说的很明白,陈丞相的眉头皱的紧,攥着拳头道:“武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那份奏折是假的?” “回丞相大人的话,奏折不是假的,只是不小心被微臣手下的小官换了点东西,犯了移花接木的错误。” “真的是犯了错误?” 陈丞相向着武大人走了一步,目光冷冽,显然对武大人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武大人来的太是时候了,差一点他就能拿下君令仪的人头了。 武大人此举,到底是来救君令仪,还是来抢人头的? 不管哪一条,好像都是在和他对着干的。 心里想着,陈丞相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拿武大人手中的奏折。 武大人虽然刚才和皇上说话的时候是诚惶诚恐的,可现在把奏折收回来的速度却特别快。 他将奏折收入自己怀中,向着陈丞相礼貌颔首,道:“丞相大人,这份奏折微臣是要送给皇上的,还是丞相大人知道,我们谏史台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呵,武大人这话怕是说的严重了。” “是呀,微臣刚才愚笨,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可武大人可知道,送错奏折这么大的事情,武大人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多谢丞相大人提醒,臣从一开始进来就已经说过,臣罪该万死,但哪怕被陛下制裁,遭万死之罪,臣也不愿意让皇上收到一份虚假的奏折。” 来来回回的话说了好几遍。 皇上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听得也有些烦了。 他开口道:“什么有的没的,给朕的奏折都错了,你们还能做什么,呈上来。” 闻言,武大人和陈丞相皆垂首不言。 小顺子上前,将武大人手中的奏折拿了过来。 皇上看了一眼奏折,本是漫不经心的态度骤然瞪大了双眸,手掌向前一挥,将奏折直接丢在了陈丞相的面前。 皇上面前的三个人悉数跪下。 皇上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气,道:“舅舅,这就是你当的好丞相!” 这声音让陈丞相不敢有半分的迟疑,他跪在地上,颤巍巍伸手捡起地上的奏折。 目光落在奏折的字上,手掌骤然颤抖,头猛地向地上磕去,道:“陛下,这件事臣是真的不知道啊。” 奏折上所写的,是陈丞相的外甥薛氏在云城一处私盖园林,逼迫百姓迁移离开,哪里本来有一个收养孤儿的地方,此刻真是冬日,也是新春佳节,却有数十个孩子正流落街头,尝尽风霜苦楚。 云城副使君止遥彻查此案,却不能动薛氏分毫,只能将百姓联名状告的折子抵了上来。 这份联名,刚好和君令仪女扮男装的联名玩了一个偷梁换柱,移花接木的活计。 就算此事是薛氏所为,和陈丞相没有关系。 可若是仔细思索,陈丞相刚才的态度甚是激动,步骤也有条不紊,像是早有准备,要一步步把君令仪逼死。 若是再仔细想想,陈丞相刚才和武大人之间的对话,就算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陈丞相做的也不足为怪。 皇上喜欢看戏,当然是在不触及他最在乎的东西的前提下,皇上最在乎的是两样东西。 一样是孩子。 他对于孩子,比对于大人要仁慈许多,也要喜欢许多。 一样是权利。 他在太后的手下憋了太久,现在最讨厌的就是继续被蒙在鼓里,继续有人想越过他执掌权力。 这两点,显然此刻都被触动了。 他看着陈丞相,眸中是愤怒,是不悦。 陈丞相连连叩首,只能一声声开口道:“陛下,老臣真的……老臣真的不知道,许是这份名单是假的,许是有人想要害老臣……” 武大人拱手道:“陛下,此案大理寺已经查明,确定属实,只要陛下想,就可以查看案卷,微臣今日急急相报,主要是为了早日给孩子们安排好居所,也能让他们过个好年。” “武旭亭,你!” 武大人的刀插得又深又稳,陈丞相抬眸看着他,却察觉到皇上沾染了怒气的目光还定在他的身上。 皇上道:“这件事,交由大理寺和谏史台全权处理,陈丞相辅佐,顺便查一查,谁是那个把奏折弄混的人,天下以民为本,这是百姓的哭诉,这个案子要是出一点差错,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严厉的话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声音不大,语气和往日无异,可皇上的话里却带了几分属于帝王之家九五之尊的气势。 绕来绕去,陈丞相终究是把自己绕进去了。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不甘心的。 他的头磕在地上,道:“陛下,王妃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一事……” 皇上定神道:“明日将君令仪的战功和这个消息一起传出去,就说功过相抵,从今日起,女子若可以通过军营的考验,也可入军营。” 君令仪跪地,道:“臣妻多谢皇上。” “陛下,您不能……”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别再喜欢平西王了 “朕的决定,舅舅还想要左右吗?” 皇上的目光抬起,幽幽落在陈丞相的身上。 陈丞相俯首,道:“臣……不敢。” 说这些话的时候,陈丞相的头垂的越发低,声音也越发低。 皇上的身子向后移了一些,开口道:“罢了,今日是家宴,也别弄得太过难过,都跪着做什么,起来用膳了。” 不过一瞬的工夫,皇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模样。 跪着的人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只能也和皇上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武大人退下去查案子,皇上依旧和席上的诸位说笑,陈丞相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一种感觉。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他当初的那个外甥了。 陈仲英的态度依旧淡然。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也为陈丞相倒了一杯。 他道:“父亲,薛表弟的事,要仔细查探。” 陈丞相看了陈仲英一眼,本想要埋怨他今日出的好主意。 却见陈仲英神色淡然,似是还留了后手。 他这个儿子自小就性格阴鸷,表面温文儒雅,腹中却学的是厚黑之术。 朝堂关系,有时候陈丞相都玩不过陈仲英。 见陈仲英现在这个态度,陈丞相也不再多言,只颔首道:“嗯。” 陈丞相继续陪皇上吃酒,陈仲英举起手中酒杯,向着君令仪摇晃了一下,君令仪没理他,转过头仔细瞧着秦止刚才捏碎酒杯的手有没有手上。 陈仲英的唇抿了一口酒。 其实,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今日的棋是他布下的,他让人散布流言,联名上书,收买谏史台,把陈丞相作为枪杆,第二次完美地布下了属于自己的棋。 可他没想到,君令仪也准备好了一出棋在等着他。 武大人来的太是时候,薛氏的事情也出的太是时候。 再加上君令仪刚才的态度。 陈仲英早已发现,君令仪引导陈丞相,不是为了把自己逼到民生哀怨的死胡同,而是为了让陈丞相承认祖宗的话可以更改,百姓的言论不可以更改,此时只要让秦止将谏史台的人交出来,就可以完美地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们陈家的头上。 这步棋,不可谓不高。 君柔慧和太后会败在君令仪的手上,也是情有可原。 可他呢? 陈仲英的眸子眯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君令仪的脸。 这张稚嫩的脸颊,这个年方二八的庶女,她到底能翻起多大的天? 一顿家宴,却吃的各有心思。 饭局变得格外漫长,就连慕烟都被刚才的事情吓了一下,没再吃进去多少。 再漫长的宴席总有结束的一刻。 当皇上让大家离去的时候,陈丞相只觉得自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众人准备离去,却是皇上开口道:“五弟,朕最近新得了一个宝贝,你来和朕一起看看。” “是。” 秦止被留在殿内,君令仪皇后带着慕烟走了出来。 皇后的面上露出几分倦容,似是有些疲惫。 君令仪看刚才皇后便没怎么说话,不禁开口关怀地问了两句。 皇后摆摆手,推说没事。 君令仪的眉心微蹙,伸手捂了自己的肚子,道:“皇后娘娘,我怕是要去一趟茅厕,可以劳烦您帮我照看一下慕烟吗?” 闻言,皇后点了点头,“好。” 她的眼眸有些无神,君令仪捂着肚子转身走了。 君令仪走了没多久,身子就站直了起来,向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今年的新年来的比较晚,此刻已是快要入春的时候,可皇宫里依旧一片萧瑟,后花园的花也开的甚少,显得有些萧瑟。 君令仪刚走进这一片萧瑟,就看见陈仲英站在空荡荡的花坛前面。 陈仲英看着君令仪,将手中的字条举起,问道:“是王妃约我来的?” 君令仪颔首,没有说话却是应了。 陈仲英浅笑,“孤男寡女在皇宫的后花园约见,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怕是会吃醋吧?” 他的眸中依旧带着一抹笑意。 他不是君令仪今日约他来的目的。 许是因为三番五次的女扮男装之事总该有个解决的方法。 许是因为君令仪终是憋不住想要问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许是……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到了把话说出来的时候,永远让人猜不透。 果然,陈仲英看着她的时候,君令仪便干脆地开口道:“君柔慧是你杀的吧?” “嗯?” 陈仲英的眸子微凝,顿了半晌,笑道:“看来,王妃把我手里所有的棋都引了出去,自己倒是留了一手,时刻准备致我于死地。” 君令仪摆摆手,笑道:“我哪敢啊,我就是一个柔弱的庶女,我的嫡姐都已经被陈公子杀了,要不,我们这盘棋就下到这里吧,如果再下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明明前面还是柔柔弱弱的话,后面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君令仪的眸子眯着。 陈仲英此刻在明白,今日的这场会面,是一场威胁。 君令仪很聪明,怕是已经把他的下一步算好了。 在秦止和君令仪的身上他动不得主意,他本准备好好研究研究皇家的眼珠子秦慕烟,可是看眼前的情况。 他动秦慕烟一豪,君令仪必定损他全部。 嘴角的笑容依旧温和,看起来不可攻破。 他道:“我也累了,棋子落盘,太费力气,这局棋,我输了。” “多谢陈公子让着我,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罢,君令仪转身离去,头也未回。 陈仲英看着君令仪的背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脸上的淡然稍稍有些憋不住。 真的……每次出子……必输吗? 心里想着,却是耳边骤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呢?” 陈仲英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眼眸睁开,见陈锦凝站在他的面前。 陈锦凝依旧是一脸单纯。 她开口道:“我和父亲找了哥哥许久,这到底是皇宫之内,哥哥一个男儿,还是不方便随便走动的。” 陈仲英颔首,道:“一时贪恋景色,走的远了些,我们回去吧。” “好。” 陈锦凝也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和陈仲英并肩走着。 陈仲英忽侧头看她,开口道:“锦凝。” “嗯?” “别再喜欢平西王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位到底是谁的 话音落下,陈锦凝的脚步骤然停住。 她的目光抬起,怔怔看着陈仲英,问道:“哥哥,你说什么?” 陈仲英看着她,眸中多了几分疲惫。 他的眸子垂下,道:“其实平西王也没有那么好,哥哥可以再给你找一个比他更好,更疼爱你的人,好不好?” “不好!” 陈仲英的话音刚落,就被陈锦凝怒气冲冲的拒绝了。 她看着陈仲英,怒道:“哥哥,这世上不会有比秦止哥哥更好的人了! 再说了,为什么我要是退步的那一个?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小偷的不对,都是她趁着秦止哥哥不在的时候打通关系,潜入王府。 秦止哥哥那么喜欢我,我怎么忍心不喜欢他?!” 她说的认真,好像把秦止现在的家庭生生拆散都是为了保护秦止一般。 陈仲英看着她的表情,喉间轻轻动了一下,开口问道:“如果……哥哥是说如果……平西王不喜欢你,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哥哥你骗人,到底是谁给你灌输了这种可怕的思想!哥哥!你要时刻记住,秦止哥哥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你说过,所有从我身边抢走东西的人,都该死!哥哥,你会帮我对付小偷的,对不对?” 陈仲英的话还没有说话,就直接被陈锦凝打断了。 陈锦凝一边叫喊一边堵住自己的耳朵,完全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她叫喊着,听不进外面的一点声音。 陈仲英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最后,陈锦凝抬脚在陈仲英的靴子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捂着耳朵哭着跑开了。 陈仲英的手掌抬起,想要帮陈锦凝拂去脸颊的泪水。 奈何现在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能触及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他的目光抬起,看着陈锦凝渐行渐远的背影。 萧瑟的花园吹起一阵冷风,凛冽地拂过陈仲英的脸颊,也拂过他紧锁的眉头和无奈的眼眸。 他向着陈锦凝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眸中的无奈终是化作坚定和狠绝。 秦止……平西王……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你勾引锦凝在先,让她对你念念不忘,那这所有的一切就不可能因为君令仪而结束。 刚才君令仪和陈仲英说了半天,那些话到现在不过就是废话。 这盘棋怕还是要再下下去。 哪怕君令仪已经握住了他的命脉,为了锦凝,就算是拼上这条命,陈仲英也会一直走下去,绝对不能输! 后花园里,陈仲英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锦凝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美好的笑容。 …… 彼时,御书房内。 秦止和皇上一同踏入。 鸭熏生烟,在御书房内晕开一片。 刚一进门,秦止没有看到皇上口中的宝贝,倒是看见桌边摆满了各色的颜料。 色彩各异,皆属上乘的颜料粉末被装在一个个玉制的小碗里排列开来。 秦止看着颜料,目光微凝。 皇上已率先走到桌边,开口道:“五弟,这些东西你可识得?” 秦止垂首,“臣弟边疆多年,对绘画并不精通。” 闻言,皇上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皇上坐下来,笑着指着秦止道:“五弟啊,自小你就有这个毛病,做什么事情都是谦虚的很,若是让真的不精通的绘画的人来了,怕是连这个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秦止未言,皇上的指尖拂过玉制的小碗,道:“这些东西,都是绘画材料中的上乘,朕近来有个大胆的想法,想同五弟一起分享一下。 父皇当年崇尚战事,将我齐国山河扩大,一举成为几国之中最昌荣鼎盛的一个。 如今我齐国万里沃土,锦绣河山数不胜数,朕决定,用这些世上最好的材料,绘一副我齐国的山河画卷。” 皇上拍案,显然兴趣正浓。 秦止垂眸,也未言语。 他自小就是个闷性子,皇上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了许久,却没能找出他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皇上又道:“这天下,是我大齐的天下,这江山,是我秦家的江山,朕决定,用‘秦’做整体构图,以朕名讳中的‘宁’字勾勒山脉,以五弟名字中的‘止’字,勾勒河流,这大好山河,尽归我二人所有。” 话音刚落,秦止跪在地上,抬手道:“皇兄,臣无功无德,不配在这山河卷上。” “诶!五弟十五岁大破燕国防卫,二十岁灭了燕国,这等战绩,就算是传到后世,五弟也是比朕还要被称颂的那一个,怎能算得上无功无德?” 皇上的眸子眯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秦止的表情依旧未乱。 他的眸垂着,道:“能破燕国,是皇上在京城坐阵有方,是先帝早已将燕国击的七零八碎,是我齐国将领共同努力的结果,臣弟不过捡了便宜。” “哈哈,捡了便宜?” 皇上听着这话,一时喜上眉梢,似是听了有趣至极的消息。 他看向秦止,又道:“五弟太过客气,你我兄弟二人,现在也没有外人,不必这个跪来跪去的。” 秦止起身,坐在旁边的座椅上。 皇上看着他,嘴角依旧带着一抹笑意。 修长的指尖拂过玉制的小碗。 皇上道:“五弟可知,父皇临走之前,其实留下了一封圣旨,母后把这封圣旨藏了起来,朕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朕一直在想,你说,母后为什么要把这封圣旨藏起来,会不会十年前坐上皇位的人不应该是朕,而应该是你呢?” 声音拉长了声调,带着笑却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秦止的眉心蹙起,拱手漠声道:“皇兄说笑了,哪里有什么圣旨,父皇走的时候,臣弟甚是不孝,在外征战,连父皇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父皇怎么会把这碗里江山托付给我一个一心扑在杀人上面的莽夫?” “哈哈哈。” 又是几声笑。 如今的皇帝,就像是骤然失去了缰绳的野马,肆意大笑,每一声笑都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 他道:“五弟说自己莽夫,还真是让朕觉得有些为难了,毕竟,我秦家子嗣太少,等到朕亡故以后,这江山不是你的,还能是慕烟的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那个孩子 皇上的话音里是带着笑的。 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伴君如伴虎。 如果答错,身后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秦止的头不再垂着。 他的手放下按在膝上,眼眸抬起,总算正视了皇上的眼睛。 两双相像的眼睛撞在一起,没有剑拔弩张,却比剑拔弩张更让人生出一阵寒意。 皇位,江山。 权利面前,没有兄弟,没有亲情。 皇上看着秦止的眸,也微微眯起眼瞧着,眸中隐隐涌动着什么。 秦止开口,道:“臣弟请命,不让慕烟成为皇位的候选人。” “嗯?你说什么?” 皇上愣了一下。 秦止又道:“慕烟生性顽劣,是臣弟从战场带回来的孩子,不适合坐在皇位上。” 皇上摸了摸下巴,道:“五弟的意思是,慕烟不是你的骨肉?” 慕烟在皇家养了五年,若不是秦止的骨肉,秦止犯得是欺君的罪。 就算秦止能够逃过一劫,慕烟却必定一死。 秦止道:“慕烟是臣弟的骨肉。” “那不就结了,我齐国怕是只有这一个子嗣了,实在不行,就只能由五弟和弟媳再努力一下,朕的身子骨经了药石沧桑,怕是不会再有孩子了。” 秦止抬眸看着皇上,又道:“秦家不只有慕烟一个子嗣,母后已逝,有些孩子或许可以重见光明了。” 话音落,皇上抚摸着玉碗的手指骤然一偏,伸进碗里,指尖不慎沾上了颜料。 本刚才还能和秦止一起调笑话中有话的皇上,此刻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他将自己的手指从玉碗之中拿出来。 指尖的颜料擦拭干净,皇上的目光垂下,冷笑道:“那个孩子,现在还能活着吗……” 御书房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 皇宫的小路上,君令仪和陈仲英提了条件。 虽然不知道陈仲英刚才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但这是君令仪现在能做的最好的缓兵之计。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和陈仲英浪费。 今日的风有些大,君令仪的手又变得有些冰。 她将自己的手搓了搓,向着皇后和慕烟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君令仪便看见皇后正焦急地指挥着几个宫女在做些什么。 她的眸中狐疑,不知皇后说的是否是宫中秘事。 踌躇半晌,君令仪的目光微转,见慕烟不在皇后身边。 她的心中狐疑,向着皇后的方向走去。 如果真的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君令仪就问一句慕烟现在何处。 怎知君令仪刚刚靠近,皇后的脸上便多了几分惊恐的表情。 她拖着长长的衣摆上前,道:“王妃,本宫对不起你。” 君令仪一怔,狐疑问道:“怎么了?” 皇后面露愁容,叹道:“小世子丢了。” “什么?!” 君令仪惊讶地看着皇后。 皇后也显得十分内疚,道:“本宫刚才有些事情,不过一时不在,等回来的时候,小孩子已经没了踪影,不过王妃放心,本宫已经派人到处寻找了,皇宫就这么大的地方,人也多,找个孩子应该不成问题,他出不去的。” 君令仪也冷静下来,点点头道:“如此就有劳皇后了,我也到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慕烟。” “好……不过……宫中多禁地,王妃也要小心。” 君令仪看着皇后的眼神,很快明白过来,颔首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皇宫这样的地方,表面上越是光彩华丽,内里就隐藏了越多的腐朽。 曾经宠妃住的地方,可能到最后都会变成冷宫甚至一片虚无。 这样的地方宫女多是不会寻找,君令仪去了也不妥。 可慕烟若去了,后果便难以设想。 心里想着,君令仪虽答应了皇后娘娘的话,却依旧想着皇宫内院的最深处走去。 …… 皇宫里的人为了找慕烟鸡飞狗跳。 另一边,慕烟却一个人在皇宫里逛游着。 母妃突然离去,皇后娘娘也让他一个人站好。 瑟瑟的冷风里,慕烟眨眨眼,决定去找母妃。 可是多逛了几圈,就迷路了。 原来因为太后的缘故,慕烟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这座被称为禁城的皇宫。 嬷嬷带着他走的时候他也一直低着头装人偶,从来没有仔细瞧过皇宫里的路。 今日自己走了一回,才发觉这皇宫里的路都是曲曲折折,让人摸不清楚,探不明白。 路越走越深,风越吹越冷,慕烟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小披风,不知自己是不是还应该想着里面走去。 冷风拂过,耳边响起一阵嘎吱嘎吱的门声。 慕烟侧过头,见他的身侧有一座很老的祠堂。 秦家信神佛,皇宫里有祠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慕烟向着手上呵了两口热气,走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母妃,他倒是有些冷了。 前方的路越发深不可测,慕烟决定到祠堂里暖和一下,等到休息好了再回头走,看看能不能随便找个宫女太监把他带回去。 心里想着,慕烟推开门走进祠堂。 刚进祠堂,慕烟怔住,脚步向着后面退了一步。 祠堂中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 香染了一半,供果和贡品摆在台前。 一个和慕烟年纪相仿的孩子站在台前转过头看着慕烟。 脏兮兮的衣裳像是街头的小乞丐,一张脸却是素气白净得很,小乞丐的手中拿着一块吃的,明显是刚从祠堂的贡台上拿下来的贡品。 两人相撞,表情都有些惊愕。 小乞丐先反应过来,一把把桌上的贡品都塞进自己的怀里,向着外面跑了出去,还撞了慕烟一眼。 慕烟伸手,想要抓住小乞丐。 可惜小乞丐跑的太快,慕烟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抓住,就被他跑了。 外面的风太冷,慕烟也不想为了几个贡品追出去。 他的葡萄眼抬起,拧眉看向小乞丐消失的方向。 皇宫之中,怎还会有这样的孩子,好端端的,居然要和观世音菩萨抢吃的。 慕烟哼了一声,走进祠堂之中,把那些被小乞丐弄得乱七八糟的贡品都摆回原来的位置上。 收拾的时候,慕烟看见地上的一物,动作骤然顿住了。 第三百三十章 上茅房不带草纸 小乞丐跑的匆忙,将供果和供品都丢在地上,乱七八糟额一片。 慕烟弯下腰仔细收拾着,却在这堆供果和供品的残渣之中,找到了半枚玉佩。 祠堂里的光亮很暗,玉佩的光泽却甚好。 慕烟站定身子,看了玉佩良久,才把半枚玉佩从地上捡起来。 玉佩很凉,冰着他的手心。 慕烟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把自己脖颈上带着的红绳向外拽了拽。 红绳的末尾也系着半枚玉佩。 慕烟大大的眼眸里盛满了认真,目光定定看着两块半枚玉佩。 手掌微动,玉佩合二为一,连毛糙的边边角角都对的上。 这…… 慕烟的嘴巴张大,还未来得及惊异,却是祠堂的门又被人一脚踹开了。 呼呼的风灌了进来,慕烟的手掌轻动,两枚玉佩又分开了。 慕烟的随着红绳拴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枚被慕烟抓住了绳子,也掉着。 小乞丐看了慕烟一眼,目光很快移到玉佩的身上。 慕烟看着小乞丐,喉间动了动,开口问道:“你……是谁?是从哪里得到这枚玉佩的?” 小乞丐没有说话,只皱了皱眉头,向着慕烟的方向走去。 慕烟又咽了咽唾沫,这个小乞丐周身的气焰好可怕,好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慕烟攥着小乞丐玉佩的绳子,心里不断想着母妃教给她的那些话。 他不能怂,他是个男孩子,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小乞丐。 小乞丐应该也是个男娃娃,除了身上穿的破旧些,五官却很英挺,脸颊有些病态的白皙,一双黑玉一般的眼睛镶嵌在脸颊上,可却空荡荡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眨了眨眼睛向着慕烟的方向走来,应该不是个瞎子。 慕烟咽了咽唾沫,又挥了挥手中的玉佩,道:“这个玉佩是你的吗?你到底……啊!” 慕烟还没有说话,小乞丐挥起手,向着慕烟的眼睛就是一拳。 慕烟不妨,就这样吃了一拳。 他叫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也松开了拽着玉佩的绳子。 眼睛还疼着,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门被撞开又关上的声音,等到慕烟回过神睁开眼的时候,小乞丐已经不知所踪了。 慕烟“嘶”地唤了一声,眼睛还疼着。 他向前看去,祠堂里又是空荡荡了,他刚才收拾到原位的供果和供品又少了一些,唯有神秘的小乞丐和那半枚玉佩没了踪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慕烟揉着自己受伤的眼睛,又拿起他的玉佩看了半晌,才放回衣服里。 刚才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慕烟回头,抬眸看着观世音菩萨。 他抿了抿嘴角,又帮菩萨整了整供品,双手合十,在菩萨的面前拜了拜。 祠堂里没有那么冷,慕烟蹲在菩萨相面前发了许久的呆,正经的表情不像是平西王府养尊处优的小世子,更不像是一个孩子。 愣神的工夫,慕烟好像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眨眨眼,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向着外面走去。 刚出门,他便看见了不远处君令仪的身影。 慕烟蹬蹬蹬地向着君令仪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君令仪的腰,道:“母妃。” 君令仪也未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找到慕烟。 这条路宫女和太监最少,她就来碰碰运气,果然让她碰到了。 她伸手摸了摸慕烟的小脑袋,无奈道:“你去哪儿了?皇后娘娘都要担心死了。” 虽然找到了慕烟是开心的,君令仪的语气里还是带了几分责罚的味道。 慕烟松开抱着君令仪的手,垂首道:“皇后说她要和小顺子公公说话,让慕烟到一边等着,慕烟左等右等,见皇后说不完话,母妃也不回来,慕烟记得母妃是因为肚子难受走的,因为害怕母妃掉进茅厕,或者没了草纸,才特意去看看的。” “噗……” 这等解释的理由,让君令仪再也严肃不起来。 她只是无奈笑笑,依旧揉着慕烟的小脑袋,“你呀。” 她看起来,很像是上茅厕不带草纸的人吗? 慕烟抬起头,道:“母妃,下次我不乱跑了,皇宫里太大了,慕烟怕。” “嗯。” 君令仪本想夸奖一下熊孩子从良的思想。 可眼眸抬起,看见慕烟的时候却是愣住了。 君令仪向前一步,眉头蹙起,手指轻轻抚上慕烟的眼眶,道:“这是怎么弄的?”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也愣了一下。 刚才那小乞丐打的疼,看母妃的表情,怕是留下了痕迹。 慕烟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可怜巴巴道:“我一直找不到母妃,雪地里又滑,就摔了一跤。” “哎,你这孩子。” 君令仪说着,眉宇中带着满满的心疼,道:“走,母妃带你回去上药。” “好。” 慕烟点头,伸手牵住君令仪的手掌,一大一小一起在雪地里走着。 他低下头,玉佩早已被他塞了进去,可隐约中却好像还能看见两枚玉佩和在一起的时候。 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慕烟脚步顿住,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君令仪侧头看着慕烟,狐疑道:“怎么了?” 慕烟的喉中轻动,摇摇头道:“没……没事……这个地方好可怕,母妃我们快些走。” 说罢,慕烟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君令仪被他拽着,虽心里狐疑,却也觉得背后的风瑟瑟的吹着。 这个地方着实诡异,不知又是皇宫里哪个早就被人遗忘的角落。 这样的地方阴气重,又寒冷,君令仪也不愿意多待,便随着慕烟一起大步离开。 他们的身后,小乞丐蜷缩在冷宫红墙的后面,头侧出来,冷冷看着慕烟和君令仪的方向,直到他们彻底离开。 小乞丐收回目光,冰天雪地,除夕佳节,小乞丐的衣裳却甚是单薄,只有薄薄的一层。 冷风拂过,他像是察觉不到冷,把自己冻得通红的手伸出来摊开。 手心里是半枚玉佩,上好的翠绿颜色,只可惜只剩下一半,周遭像是被摔碎的,半半拉拉的带着棱角。 黑玉一般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寒气。 小乞丐的唇瓣一张一合,声音稚嫩,却毫无语调,道:“秦家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行走的春药 慕烟没事,皇后也放心下来。 小顺子传来消息,说皇上和秦止聊得正好,暂时不能让秦止回去,让君令仪先带着慕烟回王府。 君令仪应下,带着慕烟坐马车回去了,刚好可以先回去给慕烟的眼眶上些药。 回来的时候慕烟和去时的差别很大,只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也不会再挑起帘子向着外面看了,像是又相信了外面多是鬼魅魍魉这样的话。 他的头垂着,小拳头攥在一起,也不知一个人在暗自琢磨些什么。 君令仪瞧着她,心中颇感狐疑,揉了揉慕烟的小肉拳,问道:“想什么呢?” 简单的动作却让慕烟吓得直接缩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君令仪和这样的慕烟目光相撞,也微怔了半晌。 倒是慕烟看着君令仪,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坐姿,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在想,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那你慢慢想,我不打扰你了。” “嗯。” 慕烟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倦,似还被拴在那个旷世谜题里没有出来。 懒懒应了一声之后,慕烟又低下头继续向问题。 他的手还想着自己的胸口摸了摸,冰凉的玉佩还贴在胸口上。 慕烟在想这么严肃的问题,君令仪也不好意思打断,只能坐在旁边随意地看看风景。 都说辞旧迎新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今日的慕烟却始终没有高兴起来。 君令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想的问题实在是太过深奥,她给慕烟的眼眶上好了药,慕烟就推说困了先回去了。 君令仪一个人在王府中待着很是无趣,她拿了一本书,翻来覆去就看着那几页,瞌睡快要打了起来,却又不敢睡着。 她将桃儿叫来,道:“你派人去子规阁守着,王爷回来了就通知本妃一声。” 桃儿听了这话,眼眸骤然瞪得豆大,道:“奴婢领命。” 她心里的小九九君令仪都知道,只要是关于秦止的事情,桃儿就没有不上心的。 君令仪摇摇头,继续翻着自己手中的书等着秦止回来。 昨夜君令仪和秦止在外面瞎逛,今日是真的有些乏了。 可左右等着,都不见秦止回来,君令仪打了几个哈欠。 深刻怀疑皇上和秦止两个兄弟情深,不知道怎么搞基去了。 心里吐槽了无数遍,咩有吃晚饭的肚子还有些空荡荡的,外面的天已经大黑了,桃儿总算兴高采烈地抛了过来,开口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嗯?” 君令仪的上下眼皮都快要黏在一起。 此刻听见桃儿的声音,赶忙把书放在桌上,准备从座椅上坐起来换上披风去子规阁。 她还没起来,桃儿便又向前一步,笑道:“王妃念着要和王爷一起辞旧迎新,王爷也是念着王妃的,王爷没有回子规阁,他一进王府,就向着咱们孟宇轩来了。” “向着孟宇轩来了?” “是。” 桃儿嘴角的笑意堆得更浓了。 君令仪理了理发丝,又打了一个哈欠,道:“本妃知道了,王爷还有多久过来?” “你在等本王吗?”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便从屏风后穿了过来。 桃儿的眸间带了一抹浅笑,身子向后退了两步,向着屏风的方向请礼道:“奴婢参见王爷。”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看着秦止从屏风后绕过来。 秦止的身上还穿着今日去参加家宴额那身衣裳,可见桃儿说的没错,他从皇宫回来,便来了孟宇轩。 秦止上前,将君令仪扶了起来,又摆摆手让桃儿退下。 桃儿应声,临走前还笑着看了君令仪一眼,看的君令仪浑身的鸡皮疙瘩。 等到桃儿走后,君令仪把自己的手掌从秦止的掌心里抽了出来,起身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都看了一眼,甚至还跑到窗边和门边看看有没有人影。 秦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没有离开。 等君令仪忙完所有的事情,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道:“王爷见谅,我实在是被桃儿弄得有些怕了,今夜比较重要,若是再让桃儿混进来催情散小黄书一类的东西……” “那……她没有?” “嗯……她……” 君令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头微转,又和秦止的头撞在了一起。 秦止的身子不知何时倾下,头又和她靠的很近,古代没有点灯,烛光总是会渲染开一份暧昧的气息。 君令仪的眼眸轻眨,身子向后退了些。 随着她的动作,秦止的身子便向前近些。 他道:“嗯什么?” 带着此行的声音绕在君令仪的耳畔。 她的喉间轻动,无需桃儿,秦止撩起人来就是行走的春药…… 还是她的碎心蛊完全没有办法抵抗的那种春药。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秦止的眉心,头向后退了些,尽量把自己和秦止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春药离得远一些,君令仪也可以正常地说话了,她道:“王爷,今日皇上没和你说什么有关于我的事情吧?” “没有。” 秦止站直了身子,抬手握住君令仪点在他眉心的手指,表情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在撩妹模式和工作模式之间切换自如。 君令仪被他拽着坐回了原来的座位上。 秦止正经起来,她也可以正常地思考了。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道:“其实今日皇上最后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我女扮男装混入军营的事毕竟属实,若是查起来,我是不占理,今日是钻了陈丞相的空子,又有薛氏的大礼相送,这茶躲过一劫。” “薛氏,废了。” 秦止开口,君令仪点了点头,又无奈笑道:“昨夜我还嘚瑟着说是送给了王爷一份大礼,谁成想到了最后,却是王爷用薛氏从陈丞相的手里把我救了出来。” 她的嘴角扬起,薛氏这件事她跟了很久。 昨夜听见两个妹子窸窣的谈话,君令仪便想到这一切是陈家准备击垮她的一出戏。 破棋的招数很快在脑海中形成,君令仪将薛氏的事情告诉秦止,也是为了能在关键的时候让陈家来个偷鸡不成蚀把米。 没想到陈仲英动手如此之快,家宴上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陈丞相拽出来当枪头。 好在秦止也不慢,一夜的工夫,两边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一仗姑且算是过去了,可是……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是不是被我掰直了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托腮坐在桌边,眼眸垂下,目光中依旧带了几分担忧,道:“王爷,充为军妓怕是不可能,如果我真的充军了,你能不能给我找个清闲的活儿,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可能也就只能闲着没事看看地图瞎画两个圈了。” 皇上的心性实在难测,君令仪也摸不准,她现在能摸准的,就是快给眼前的这位军队总指挥官拍点马屁。 看在他们睡在一张床上这么多天的份上,就算她真的充军了,秦止也得给她走个后门不是。 她眨眨眼抬眸看着秦止,尽量发动一下自己的萌系攻势。 眼睛忽闪忽闪眨了半天,秦止的身子又向前倾了些。 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止的唇边已经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君令仪一怔,眸子不再乱眨,眼皮也老实下来。 温热的感觉一触便已离开。 她的眸间轻颤,再抬眸时目光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看着她,温柔道:“你不会充军的,如果你充军了,我便日日待在军营里陪你,没人能动你分毫。” 撩拨人心的声音是秦止近来和她说话惯用的语调。 每一天好像都会更加温柔一点。 君令仪看着秦止,舌尖忍不住又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心里那种痒痒麻麻的感觉说不出是舒服还是别扭。 喉间轻动,被撩了太久的人终是有些忍不住。 君令仪的双手托腮,抬眸看着秦止,问道:“王爷,你是不是被我掰直了?” 她的眸子真诚,眸中甚至还让秦止隐约看见了一些他一直期许却没有得到的喜欢。 秦止的喉中一紧,怔怔看着君令仪。 良久方开口问道:“掰直了……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暗哑,似是情动的声音。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 外面似是有烟花绽放的声音传进来。 辞旧迎新,或许也是个试探真心的好机会。 她顿了半晌,终是鼓起勇气,定定看着秦止道:“掰直了就是说王爷你……” “咚咚咚”的三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君令仪想要和秦止说的话。 门外响起杜宇的声音,道:“王爷,陆大人有要事求见。” “等着。” 秦止开口,声音里明显带了几分怒气。 他看着君令仪,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声音有怒转为温和,道:“你继续说。” 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感觉,君令仪要问出来的话不是那么的简单。 可他不过说了两个字的工夫,君令仪的眼神却有些转变。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开口道:“掰直了就是说,王爷本来是个喜欢吃喝玩乐的,现在也开始喜欢管理政务了。”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虽然美,却有些不太真实。 秦止的眉头皱起,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君令仪本笑着,嘴巴因为秦止的动作被捏的鼓了些。 她盯着捏鼓的嘴巴开口道:“你干什么?” 秦止眸中的急切因为她的这四个字而暗了下去。 他的眼眸又恢复一片淡然,手指轻轻动了动,温柔地捏着君令仪脸颊的肉。 他道:“淘气,本王去去就来。” “嗯,你去吧,不回来也可以的。” 君令仪摆摆手,不知是秦止的幻觉还是怎的。 他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酸味。 他松开手,颇为诧异地看着君令仪一眼,道:“我不是去见女子,等说完了就回来。” 认真的态度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老婆奴。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深刻怀疑自己最近听秦止的话的时候是不是总是自动地加上滤镜。 今天加温柔滤镜,明天加暧昧滤镜,现在已经开始加老婆奴滤镜了。 可怕,太可怕了。 秦止说完话,没有察觉到君令仪诡异的状态,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早点见到陆维琛,也可以早点听完他的废话,回来重新调戏娘子。 秦止从孟宇轩走了出去。 君令仪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她托腮看着眼前的蜡烛。 烛光晃做好多层,君令仪的眸子垂下,刚刚差点就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好。 好在“陆维琛”这三个还算有魔力,能把她从半醉半醒的状态里拽了出来,又变成一个清醒的嗯。 外面的烟花声渐渐变多了。 君令仪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她的目光看向外面的天。 漆黑的天空中,有烟花缓缓升起,在天空中绽开开来。 “啪”的一声响,留下最绚烂的痕迹。 除此之外,便什么毒没有了。 秦止,我会是你人生中的烟花吗? …… 秦止穿上裘衣向着子规阁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匆匆,根本没有看见天空上的烟花。 不多时,他便推开了子规阁的门。 陆维琛很少这么晚来找他,更很少直接来子规阁找他。 秦止的眉头皱紧,坐在陆维琛的对面,冷道:“一炷香。” 这一次陆维琛没有像之前一样连连吐槽求饶,而是表情有些严肃,眉头皱在一起,眉宇间少了几分纨绔,多了几分认真。 他道:“老五,这件事,一炷香的时间绝对说不完?” 秦止抬眸,又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也看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递到秦止的面前。 秦止将文书展开,文书上没有字,是一副图。 秦止扫了一眼,就把文书放下,开口道:“星图?” “没错。” 陆维琛点了点头,指着星图道:“今夜我观天象,发现天象有异,北斗倾斜,妖星袭来,凶吉难测。” “凶吉难测?” 秦止虽然不懂有关于星图的事情,但是能让陆维琛说出这些话,定要仔细斟酌。 陆维琛点了点头,道:“这星象素来扑朔迷离,不能将事情说的太过绝对,否则岂不是直接泄露了天机,这颗星,要么是大凶,要么是大吉,剑有双刃,星也可诉情。” 秦止不喜欢听这些拐弯抹角的话。 他的目光又在星图上扫过,道:“简单。” 陆维琛的指尖按在星图上,道:“上一次此星图出现是五年前,妖星向着燕国而去,燕国,灭国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死在她手下也好 闻言,秦止又低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星图。 灭国…… 齐国在外看起来十分辉煌壮大,其实内里早已腐朽严重。 太后走了,却带不走她曾经犯下的错误。 很多国被齐国灭了,却灭不去他们想要复兴的信念。 就算现在的齐国突然开始分崩离析,秦止也觉得并不奇怪。 可是……灭国? 他秦家千辛万苦守护的万里河山,真的再也不能姓秦了吗? 手掌按在星图之上。 陆维琛虽然纨绔,但看星很准,如果这是一把双刃剑,最好的方法就是落入锻造台,再也不给它活过来的机会。 陆维琛看着秦止的表情,踌躇半晌,终道:“这颗星,是一颗桃花星……” 话音落,秦止的眸子抬起,定定对上陆维琛的。 陆维琛的眼眸有些闪躲,良久没有说话。 诡异的气氛里,两人相对坐着。 陆维琛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秦止的目光还落在那一份他其实不太能看懂的星图上。 这件事,好像真的一炷香的时间是说不完的。 最先开口的人是秦止。 他问:“你想说什么?” 冷冰冰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 他向来不喜欢人说话绕好几个圈子。 陆维琛了解他的脾气,可今日却明显触犯了规矩。 也只有在陆维琛这里,秦止可以耐着性子把下面的话听进去。 陆维琛看着秦止,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却总是要说出来。 他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依旧没有查到任何有关于君令仪的事情,她的过去明显被处理过,而且是一个手段很高的人。 但是这几天,我却查到了一些有关于沐风楼,燕宁,“鬼孤煞”的事情。 他们都是燕国旧党,潜入齐国的目的只有一个,扰乱齐国,复兴燕国,报当年灭国之仇。 烟枪的事情是以燕宁怂恿太后开始的。 我还没有细查,但瘾药之事应该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们在齐国的京城布局已久,就连君令仪嫁给你的事也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太后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下一步他们要做什么,我还没有查到一点头绪……” 陆维琛一字一顿地说着。 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他纠结的要命。 君令仪和秦止相处的片段一次次在他的眼前回放。 他也不愿相信君令仪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和燕宁还有“鬼孤煞”过分亲密的交往又让陆维琛不得不多想。 这些事他接受起来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老五呢。 他说完了这些话,才敢将目光移到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眸子垂下,面部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好像刚才陆维琛什么都没有说过。 陆维琛不敢说话,继续等着秦止的反应。 秦止垂眸良久,唇瓣张开,喉中发出很轻的声音,道:“死在她的手下也好。” 陆维琛的眸子骤然瞪大,怔怔看着秦止。 这个人,还是他曾经认识的老五吗?! 是那个手握蚀血剑,从无人性,只知挥剑和胜利的老五? 陆维琛站起来,瞪着秦止道:“老五,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区区女色,沉迷至此? 他曾经的玩笑话,怎一步步变为事实。 本是战功赫赫的英雄,为何就这样醉倒在温柔乡英雄冢? 陆维琛的话语激动了。 可秦止的态度却依旧淡然。 他的头抬起,目光和陆维琛的撞在一起,开口道:“因为我相信,她不会。” 轻悠悠飘出了的几个字。 秦止站起来转身离去。 他走到门前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道:“燕宁和‘鬼孤煞’,继续查。” 说罢,秦止迈开步子,离开了子规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子规阁已经不是秦止休息的地方了。 陆维琛还站在原地。 他的头垂下,还能看见桌上的那份星图。 其实说实话,这份星图里叙述的内容没有陆维琛说的那么可怕。 最可怕的,是陆维琛查到的属于那个组织的消息。 这是一个令他惊叹的组织,层层相互,步步为营,至少有十年的经验。 组织里有很多厉害的人。 如果陆维琛没有猜错的话。 “鬼孤煞”负责杀人和通知消息。 燕宁负责提供银子。 至于君令仪到底是做什么的? 陆维琛左思右想,只想出了一个美人计。 他在陆府坐了很久,细读着那份资料上的每一个字,想着君令仪之前和秦止指尖的相处。 他只能想出“欲擒故纵”四个字。 纠结了许久,如今看着秦止的态度,陆维琛忽是有些愣住了。 都说美人温柔乡是英雄冢,可是,若那美人值得呢? 如果,君令仪真的不是燕国的人? 她曾经的装疯卖傻,嬉笑打骂,每一段和秦止在一起的日子都变得那样的温馨,那样的洒满了狗粮。 陆维琛越想也越觉得难以相信,君令仪会是燕国的细作。 可是……谁知道呢…… 想来,他也曾如此的相信过一个人,也曾在这样的相信中被那个人骗走了所有的一切。 烛光渐暗,杜宇走了进来,垂首道:“陆大人,天色不早,子规阁也该灭灯了。” 话音落,陆维琛方回过神来。 他应了一声,将星图收入怀中,随着杜宇一起向门外走去。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其实他也希望老五和花骨朵能好好的…… 只要花骨朵真的好好的…… …… 秦止离开了子规阁,便又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走去。 今年的天气确实有些异常。 秦止和陆维琛说话的时候,外面又下了一场小雪。 此刻地上白茫茫一片,月光洒下,雪地反着光亮。 秦止的步子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快了。 耳边一遍遍回荡着陆维琛的话。 他好像又响起年幼的时候母妃抱着他躲过的那些落雪的夜晚。 他的衣裳单薄,只能蜷缩在母妃的怀里瑟瑟发抖。 母妃说,这世上的男人,最难做的是君王,最要等的是君王的女人,为了江山,为了百姓,君王只能抛弃女人,一个人孤军奋战。作为君王的女子,早就已经做好了为了江山和百姓牺牲的准备,作为君王的女子,早就做好了远离繁华食不果腹的准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吃人还是吃面 那时候的秦止很小。 但他忘不了母妃的眼睛。 说这话的时候,母妃的语调是坚强的,可是她的眼里却带了泪花。 他告诉母妃。 他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人。 他要和母妃一起出去,让母妃过上好日子。 他要成为未来的君王,只宠一个女人,将她护在身边,永远不让她孤军奋战。 这是他的承诺,对母妃的承诺,对于他未来心上人的承诺。 后来,他们离开了那个地方。 不再偷东西吃,不再从死尸的身上扒衣服穿。 他们住进了好话的宫殿,有好看的衣服穿,有美味的食物吃。 而且,他还有了父皇。 他记得母妃又怀上父皇的小宝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 他记得那阵子母妃一直很开心。 开心的甚至让他有些小小的嫉妒。 他自小不爱说话,只能在母妃的身侧守着,想看看那个比他还要小的孩子到底是长成什么样子的。 可惜,他没有看到那个孩子的出生。 他等到的,是母妃的声声哀嚎,是满眼的血色和一尸两命。 母妃临走之前,他还在床边。 他看着母妃,没哭,心里却太难受,就像是被狠狠地揪住了。 母妃的嘴角又扬起了一抹笑容。 她抬起手,最后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母妃说:“从我成为君王的女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是这样的命运。” 虚弱的不能再虚弱的声音说出了最后的话语。 母妃的手垂下,眼眸合上,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却再也没有开口。 第一个诺言,就这样破了。 秦止闭上双眼,头抬起,脚步在雪地中顿了许久。 眼眸再度抬起,眸中又是一片冷冽。 世人皆说他没有感情, 秦止迈开步子,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走去。 秦止从皇宫回来的时候时辰就已经不早了。 刚才又和陆维琛说了许久,此刻已到了深夜。 可除夕夜的深夜也是热闹的。 他走近孟宇轩的时候,孟宇轩的烛光还是亮着的。 有几个小丫鬟穿着红色的袄子在不远处闲谈,没有注意到从黑暗中漫步而来的秦止。 秦止也没有出声,抬手推开了孟宇轩的门。 他绕过屏风,又看到了那个毫无准备的君令仪。 这一次她不是被他吓得诚惶诚恐,让他忍不住再逗一逗的可爱模样。 烛光摇曳,君令仪趴在桌边,似是睡着了。 她的睡相永远那般恬静。 不像是她醒来的时候,小小的脑袋里不知道装了多少的事情,不符合年纪的眼眸总是滴溜溜地转,给他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手掌抬起,拂过她额间的碎发。 小心翼翼的动作却让君令仪的眉头微微蹙起,睫毛也轻轻颤抖了两下。 见景,秦止匆忙收回手掌,像是个怯懦的孩子,生怕吵醒了他的仙女。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可君令仪的眸间轻动,还是醒来过来。 君令仪带着惺忪的睡眼微微抬眸,迷糊地看着秦止道:“王爷,你回来了?” 萌萌的小奶音勾着秦止的心。 秦止颔首,道:“嗯。” 说着,秦止伸手,轻轻在她的鼻尖点了一下。 君令仪刚才睡得香,此刻还迷糊着,五官皱在一起,头摇晃了两下,将一个“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的目光微转,向着桌上看了过去。 秦止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便看见桌上摆了一碗面。 长寿面。 原来,她在等他回来,是为了给他做一碗长寿面。 他第一次觉得,有两个生辰的日子,也是如此的开心。 君令仪察觉到秦止的目光,慌忙准备将桌上的长寿面藏起来。 她的手腕被秦止按住,眼眸抬起,撞上秦止的。 除夕是秦止被人误解的生日,君令仪没有吃晚饭,一直在屋子里等着秦止回来。 她不知皇上和秦止说了些什么,也不知皇上是否会留秦止在宫中过夜,所以一直在孟宇轩内,没有给秦止做长寿面。 直到陆维琛把秦止叫走,君令仪思索良久,终是走进小厨房走了一份长寿面。 心底的感觉也不知是吃醋还是怎的。 说来惭愧,她君令仪一生活的洒脱,谁知道到了古代却要和男人抢男人,还抢的有滋有味,甚不要脸。 这碗面放在桌上,她也不饿了,就化作望夫石,看着秦止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本就累了,等着等着,上下眼皮不自觉黏在一起,头一歪,竟在桌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也不知睡了多久,可转眸一看,长寿面已经凉了,甚至有些妥了,这样的面,怎能给秦止吃。 看现在她的手腕被秦止捏着,虽不疼,却真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止把长寿面从她的手中拿走。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道:“诶,王爷,这面不是给你的,是我的晚饭,刚才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我又不是没给你扫过盘子。” 秦止端着面碗,修长的手指捏起筷子。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秦止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君令仪的唇角张了张,想要开口说什么。 秦止的眸微抬,目光扫过她的脸颊,虽然没有说什么,却还是让君令仪不再说话。 君令仪想,所谓的夫管严,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吧。 秦止端着面碗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 明明是凉了的长寿面,他却依旧吃的斯文,看起来也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君令仪看着他吃面的侧脸,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也不知自己馋的到底是面还是人。 秦止吃了两口面,骤然转头,刚好抓住了一直偷窥的小迷妹。 君令仪的眼睛眨了眨,颇有些心虚。 却是秦止的目光依旧温柔至极。 他看着她,温和道:“吃吗?” 修长的手指按在筷子上,轻轻夹了几根面条。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只有四个字能用来形容她此刻所看见的。 这四个字是——秀色可餐。 喉间轻动,话还没有说出口。 却是秦止又把头转了回去。 他的眉头蹙起,道:“还是别吃了,面凉了,容易闹肚子。” “……” 第三百三十五章 钢铁一般的直男 食欲被勾了出来,又被生生按了下去。 这样的感觉,任谁都市抓心挠肝,甚是无语。 秦止之前明明会撩的要命,如今却展现出自己钢铁直男的一面。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得有两副面孔。 比如她君令仪,比如现在的秦止。 最让君令仪感到无奈的事情是。 秦止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又回头继续埋在面碗里吃了起来,似乎有一种要把一碗面条全部吃光,不给她留一根吃了闹肚子的样子。 俊美的侧脸依旧秀色可餐。 面条虽然凉了,可隐约还有些香味儿在君令仪的鼻端撩拨着。 秦止侧过头看着君令仪,狐疑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强打了几分精神,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嗯。” 秦止只说了一个字,又低头继续吃面条。 可见他之前的读心术已经全线失败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不知道秦止是不是因为刚和陆维琛进行了一番身体和灵魂的深度对话,导致现在完全没有时间理会她这个路人甲。 心中有一份小小的失望。 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想要嫌弃一下。 可她面对着这张帅脸,却怎么也嫌弃不起来了。 罢了,虽然饿着肚子不能吃饭,可秦止说的也有些道理,面条凉了口感就不好了,还会吃坏了肚子。 既然秦止不会读心术了,她就只能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洗脑了。 君令仪坐在秦止身侧,托腮看着秦止吃饭的样子。 肚子里本就没有什么油水,这两日又疲倦的很。 君令仪瞧着瞧着,上下眼皮不自觉就黏在了一起。 秦止将一碗面认真吃完的时候,刚好到了子时。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耳边响起,此事,又是新的一年了。 秦止侧过头,刚想说话,却看见某个已经睡着了的小迷糊身子微微一斜,头就这样倚在了秦止的肩头。 她的双眸紧闭,唇瓣微微张着,这一次是真的睡熟了。 鞭炮声从外面传进来,因为离得很远,所以声音还不算大。 秦止伸手,调整了一下君令仪的姿势,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尽量让她保持一个安静些的睡眠环境。 君令仪不知,小脑袋在秦止的腿和手上蹭了蹭,选了一个自己的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新春佳节是大日子,京城的百姓家家户户都要拿出炮竹来放,鞭炮声没有停下,秦止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 杂乱的声音,唯有君令仪的世界是安静的。 秦止垂眸观察着她的表情,生怕她有一丝一毫被吵醒的痕迹。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安静下来。 秦止将自己的手掌拿开,看着君令仪的表情轻声开口道:“新年快乐,我的娘子。” 君令仪轻声地哼了一声,身子又转了一下,却依旧睡得香甜。 秦止吹灭蜡烛,将君令仪抱到床上。 软玉在怀,却连抱紧一点都不敢。 他不知他还能抱着君令仪多久。 但他会永远记得自己的承诺。 他永远不会相信,君令仪会背叛他。 因为……她是他选中的女子。 是他决定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子。 这一夜,秦止睡得不太踏实。 他梦到了五年前,战火蔓延尸骸遍地的沙场。 秦止带着将士冲入燕国,和最后一批誓死保卫燕国的人拼死奋战。 这一仗若是赢了,燕国就彻底灭了。 燕国的战士拼劲最后的一丝气血,也要守住他们的国。 秦止的兵力明明多了几倍,却中了燕国的埋伏,险些全军覆灭。 那一次,是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沙场上了。 征战多年,他总是抱着生死无畏的决心而去,却唯有那一次,他觉得自己离母妃如此之近。 耳边是喊杀声,那些和他并肩奋战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 秦止的额间满是冷汗。 他的手掌紧紧攥紧,那一剑,是向着他的方向来的。 双眼睁开,骤然从噩梦中惊醒。 这一幕,已经许多年没有梦到过了。 秦止长吁了一口气,从旁边拿过帕子,擦拭掉额头的冷汗。 那一仗,被记入了史册。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秦止永远不能忘记的回忆。 外面的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秦止侧过头,见君令仪还睡在他的身侧。 她的睡相一如往常的乖巧恬静,一点也不像那个一睡着就变着法准备把他踹下床的人。 看着君令仪,秦止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头垂下,在她的额间印上了一个吻。 秦止起床,穿戴好衣裳,出门的时候天刚好亮了。 杜宇已早早侯在门前,道:“皇宫的马车已经来接了。” “嗯。” 秦止应声,步子迈开。 今日是新年佳节,若是没有大事就不必入宫了,可是对于他和皇上来说,今日还有一件大事要去处理。 …… 新年的皇宫没有喜庆,更多的是冷清和萧瑟。 皇上说,今年的过年要为太后守孝,所有宫中之人都要吃素,不能燃放鞭炮烟花,更不能剪纸贴红。 宫人们的日子过得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饭菜还更加寡淡了些。 再加上天气也不够暖和,走进皇宫里,都觉得甚是压抑。 皇上和秦止就在这一片压抑之中,走向那个皇宫里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的风一年四季都是冷的,瑟瑟地吹着,冻着人的骨头。 那条小巷阴森森的,像是通往阴曹地府的路。 小太监在最见面引路,指着紧里面那扇紧闭的门道:“陛下,王爷,这里就是冷宫。” “冷宫,真冷。” 皇上左右打量,从喉中发出了几个字来。 这地方,其实从先帝时候开始,就已经接近于荒废。 宫人太监又不会过来,导致这里越发阴冷,越发透露出生人勿进的气场。 太监将门推开,皇上和秦止走入其中。 明明是白天,冷宫里却是黑漆漆的一片。 老鼠见到光亮,匆忙的躲避起来。 蜘蛛网一层又是一层,让人很难想象,原来在富丽堂皇的皇宫深处,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小太监为皇上点了一盏灯。 皇上看了许久,却连一根人骨都没有看见。 他叹了口气,道:“看来,那孩子真的没有养活,朕当初把他丢下的时候,就该想到,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五弟一样坚强,挺过来享受这荣华富贵的。” 皇上说着,喉中又发出一声轻叹。 秦止的眸子微凝,道:“皇兄,他可能还在这里。” 第三百三十六章 父皇是什么,能吃吗 “嗯?” 闻言,皇上不禁挑眉看着秦止。 皇上道:”那他在哪?莫非他自己藏了起来,不愿意见朕?给朕找找。“ 焦急的声音响起,秦止却抬手示意皇上和太监冷静下来。 他从太监的手中拿了一盏灯,向着冷宫的桌子走了过去。 冷宫内的桌子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过了,上面也早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秦止将桌子推开,蹲下身轻轻一推,桌子后面的墙壁竟然推出了一道小小的暗门。 暗门的后面,是冷宫里一个隐秘的地窖,也是秦止小时候待得地方。 皇宫里,只有那些被打入冷宫的人才有资格正大光明地待在这个阴暗的屋子里。 而那些连活着的资格都已经被剥夺的人,想要在皇宫里活下来,就不配生活在冷宫里。 他们活的像是蝼蚁,蜷缩在这个狭小的地窖里。 只要推开暗门,里面的景象便已经一览无余了。 地窖的门刚刚打开,众人就瞧见地窖里有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愣了半晌,从里面跑了出来。 众人惊住,太监们上前去捉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拼了命地挣扎着,太监们只能将他抓的更紧了一些。 小男孩的眉头皱起,似是被太监抓的有些疼了。 皇上看着眼前的景象,焦急开口道:“不许伤了他!” 话音落下,太监们手中的动作也松了许多。 小男孩得以挣脱,想要跑出去,奈何太监们人多,就这样将小男孩围在正中央,怎么也逃脱不得。 皇上大步走到小男孩的面前,手掌摆了摆,让太监们先退下些。 他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跑不得,便也只站在原地。 皇上上下打量着他。 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光的关系,小男孩的脸颊是病态的白,脸颊也甚是消瘦,小小的身子是受苦嶙峋的模样,明明还是小小的人,削尖的下巴让人心疼,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镶嵌在这张苍白稚嫩的脸颊上。 那双眼睛像是两块深邃的黑玉,眸中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警惕和敌意。 皇上的目光垂下,看着小男孩身上破旧的衣裳,眉头皱的更紧,再向下,是他腰间别着的半块玉佩。 小男孩察觉到皇上的目光,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玉佩,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皇上的眼神中警惕的成分更多。 有太监厉喝了一声,道:“大胆!” 话音刚落,皇上便冷眸瞪了太监一眼。 多嘴的太监比人拉到一边,也不知要如何处置。 皇上的目光又落回小男孩的身上,温柔地开口道:“给朕瞧瞧,好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不像是要害他的人。 小男孩抿了抿嘴角,良久才看着皇上开口问道:“你……你是秦家人?” 嘶哑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太久眉宇开口说话还是因为寒冷的天气冻到了。 皇上愣了一下,很快颔首道:“嗯,朕是。” 小男孩的眉头又拧了一下,终是将自己的小拳头松开,把掌心的玉佩露了出来。 皇上将玉佩执起,用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雕刻。 他的眉心一点点皱起,没错,这就是那枚玉佩,虽然只剩下了一半,但这个孩子,就是他要找的。 小男孩看着皇上的表情,又开口道:“你是给我吃的的秦家人,还是抢我吃的的秦家人?” 稚嫩的声音却说的严肃的话。 皇上攥着玉佩,抬眸看着小男孩,道:“朕是你的父皇。” 五年前,燕国和齐国最乱的时候,燕国来到齐国的和亲公主梦婉公主却即将临盆。 太后查探后宫,发现梦婉公主在皇上的饭菜之中下药,断了皇上的命脉,使得后宫之中除了梦婉公主无人能再受孕。 太后以为,这件事燕国布下的棋,就是为了等梦婉腹中的孩子继承大业的时候,彻底摄政,吞并齐国。 梦婉公主临盆之日,太后皇上和一干大臣正在商讨如何彻底灭了燕国最后的命脉。 梦婉公主忧思过度,难产而亡,孩子却活了下来。 梦婉公子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刚好是皇上接受了太后的想法,在攻打燕国的诏书上盖上玉玺的时候。 那个孩子出生了,太后的意思是,杀无赦。 梦婉公主的陪嫁宫女将孩子偷偷带走,一路被太后追杀,从未断过。 陪嫁宫女一路向燕国逃去,可惜当时的燕国早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时间去管一个姓秦的孩子。 可太后追的实在是太紧了。 皇上心中焦急,派人去救下陪嫁宫女和那个孩子。 皇宫中多是太后的人,就算是救了回来,皇上也不知道能把宫女和孩子安置在哪里。 最后他想起秦止也曾在皇宫里过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宫女和孩子藏在了冷宫里,一藏便是五年,太后竟然毫无察觉。 皇上一直在太后的手下过着傀儡般的日子。 连他都以为,那个孩子或许早已经饿死冻死了。 可他没有想到,他还会再看见这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还能看到,他曾经赐给梦婉的那枚玉佩。 他们经历了追杀,战火和灭国,哪怕只有一半,皇上也已经知足了。 小男孩看着皇上,又问道:“朕是什么?能吃吗?父皇是什么?能吃吗?” 大胆至极的话,却没有人敢再插话。 皇上看着小男孩,不禁失笑,眉目中总算多了几分人性,属于父亲的人性。 他道:“这些都不能吃,朕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小男孩点了点头。 皇上起身,拽着小男孩的手向外走去。 他的手好小,好瘦,牵在手里,惹得皇上的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皇上带着他向着外面走去,低头又看了小男孩一眼,问道:“你……有名字吗?” 小男孩抬头看着皇上,道:“念生。” “嗯?” “秦念生。” 皇上颔首,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念生,永远都会好吃的。” “好,你给我吃的,我就是你的。” 孩子的话永远天真单纯,皇上让太监给他拿了小裘衣来披上,带着念生走出了阴冷的冷宫。 第三百三十七章 齐国战神又多了一顶绿帽子 秦止带着剩下的人把地窖里的东西处理一下。 他的目光凝在地窖的角落里,耳边好像又响起了母妃的声音。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待在这个地窖里。 眉头皱的越发紧,连带着脑袋里一根弦也跟着崩的紧紧的。 “王爷。” 杜宇骤然开口,将秦止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之中拽了出来。 秦止抬眸看着杜宇,道:“嗯?” 杜宇向着地窖的门口指了指。 秦止顺着杜宇的手掌看过去,看见侍卫们正从地窖里拿出根根白骨。 白骨拼凑起来,刚好是一具人的尸体。 杜宇垂首,道:“这些白骨应该属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白骨之上,有孩子的咬痕。” 秦止听着杜宇的话,目光还落在白骨之上。 记忆中,如果梦婉公主的陪嫁丫鬟还活着的话,应该也不过二十多岁。 藏地窖,食人肉? 这个孩子,比他当初的生活更加恐怖。 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王爷。” 杜宇又唤了一声,将秦止拉回现实。 秦止看着杜宇,开口道:“处理了吧。” “是。” 说罢,秦止转身离去。 再多的可怕日子,从今日起也结束了。 秦止回去的时候,皇上正带着念生吃饭。 美食玲琅摆满了桌子,念生看着桌上的菜,抬头看着皇上问道:“父皇,我能吃吗?” “都是你的。” 皇上的眸中满是宠爱。 等了这么久,他总算有一个孩子了。 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念生听着皇上的话,马上伸手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皇上本来准备先让他去沐浴的,可是看见念生饿肚子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就先带他来吃些东西。 念生狼吞虎咽,皇上九五之尊,居然在旁边照顾着,还开口道:“慢些吃。” 秦止走进屋子,拱手道:“皇兄,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嗯。” 皇上看着念生,越看越是喜欢,都没多少时间来应和秦止的话。 他招呼秦止坐在他的身侧,开口道:“五弟,你看着慕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秦止坐在皇上身侧,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皇上的目光依旧落在念生的身上,他笑道:“其实,五年前如果朕不是同时看到了念生和慕烟,真的怀疑五弟是把朕的孩子抱回去养了,后来慕烟一天天长大,朕就在想,念生多大了?现在是不是还活着,直到看到那半枚玉佩的时候,朕的心里,才算是彻底的放心下来。” 念生似是听不见皇上和秦止的对话,只是认真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皇上看着他专注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反而更高兴了。 念生太瘦了,看的他心疼。 皇上道:“当初朕很喜欢梦婉,将那枚先祖留下来的玉佩都送给了她,可惜后来朕没有保护好她,她走了,我们的玉佩也只剩下一半了,好在念生还在,朕的心里也三十有了盼头。” 秦止一一听着,也不说话。 皇上说完了这些话,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念生的身上。 屋子里只剩下念生吃饭的声音了。 …… 平西王府,孟宇轩。 两日的乏力混在一起,君令仪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大懒觉。 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伸了个懒腰,桃儿早早在旁边伺候着了。 君令仪一边梳洗,一边开口问道:“王爷又上朝了?” 桃儿笑道:“王妃怕是睡糊涂了,今日是大年初一,哪里有上朝的?” 君令仪点了点头,用布子擦干净了,话是这么说没错。 她又问道:“王爷呢?” “一早上便进宫去了。” “王爷没让本妃去?” “奴婢问了,王爷说不用。” “不用?” 君令仪攥着帕子,微微有些狐疑。 “那……小世子可去了?” 桃儿想了想,答道:“王爷走的早,那时候小世子应该也没醒,没跟着。”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 今个儿是大年初一,秦止进宫不带着她和慕烟,看来不是进宫去拜年的,八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君令仪现在能想到的重要的事情,就是她到底是沦为军妓,还是会被送去充军。 其实去当军妓也是可以。 她就带着一把大刀,谁来砍谁。 要不就在门前挂一块牌子,进到这个房间,齐国战神又多了一顶绿帽子。 没准到了最后她还能成为一名载入史册的军妓。 她自己瞎想了半天,桃儿已经把早点都给她备好了。 吃过早饭,君令仪准备去占春堂瞧瞧。 看看和她一样属于年初一留守人士的慕烟小朋友现在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刚走近占春堂,门前的丫鬟便要向着君令仪行礼。 君令仪摆了摆手,让丫鬟免去这些虚事。 慕烟的声音从占春堂里传了出来,君令仪也越发好奇,这年初一的,慕烟怎么就这么多话。 她记得,最近慕烟都喜欢上了读书,前两日还从她的房间里借去了两本兵书,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和丫鬟们说上话儿了。 心里想着,君令仪悄悄走进了占春堂。 一进占春堂,慕烟的声音变得严肃认真起来,道:“这个字压得韵脚,念起来舒服,这样的句子才是可以作诗的。” 慕烟的声音严肃认真,像是私塾里的老先生。 君令仪的眉头挑成了诡异的形状。 这…… 她的步子快了两分,走到占春堂里面,便看见慕烟和梦儿都坐在桌子旁边。 慕烟拿了一本书,梦儿拿了一个本子,两个小孩子排排坐着,看着慕烟的样子,像是个认真教书的先生。 梦儿的眼尖,上课的状态又极其不好,目光转过,一眼就瞧见了君令仪,道:“大……婶婶。” 君令仪忍不住笑了一声。 大婶婶?这个称呼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地就老了许多。 慕烟的眉头又皱起,手里甚至拿了一把尺子,严肃道:“我说过多少遍了,听课的时候不可以溜号,把手伸出来。” 慕烟说自己最讨厌先生,此刻倒是把先生学的惟妙惟肖。 梦儿鼓了鼓嘴巴,表情有些沮丧,却还是乖乖伸出手对着慕烟。 第三百三十八章 论卖萌的重要性 “啪!” 板子打了下来。 君令仪看的仔细,这一下慕烟明显是打歪了,应该打的也不怎么疼。 梦儿气鼓鼓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开口道:‘婶婶都来了,总该休息一会儿了吧。“ 慕烟看了看梦儿,又抬眸看了看君令仪,表情依旧是老学究的严肃脸,道:“好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知道了。” 梦儿向着慕烟做了一个鬼脸,慕烟哼了一声,道:“不想赢我了吗?叫哥哥。” 梦儿又撇了撇嘴角,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哥哥。” 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让君令仪不禁再次失笑。 梦儿从座位上跳下来,顺便伸了伸自己的胳膊腿。 慕烟也跑到君令仪身边,眼睛里闪了光亮,问道:“母妃,你是来给我们送吃的的吗?” 君令仪的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两人的学习桌前面。 她抬头看着慕烟,伸手捏了捏慕烟的小脸蛋,颇为无奈地开口道:“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母妃就是用来给你做饭的?” 见景,慕烟马上坚定地摇了摇头,道:“母妃还可以生小妹妹。” “……” 君令仪很想打听一下哪里有收孩子的,她一定趁秦止不在家直接把慕烟送过去。 慕烟嘿嘿嘿地笑了两声,开口道:“当然不是了,母妃能在慕烟身边,就是慕烟最大的开心。” 慕烟的葡萄眼弯做了好看的月牙,溜须拍马的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回想一下昨天晚上秦止钢铁直男的行为,君令仪真的怀疑,他们父子俩昨天晚上可能互换了一下撩妹基因。 慕烟看着君令仪,又道:“当然,如果母妃来的时候能够带点吃的就更好了。” 虽然有了后面的话,君令仪的心里还是甜的。 她伸手捏了捏慕烟的鼻尖,笑道:“小淘气鬼,一会儿给你们带吃的。” “嗯,就知道母妃最好了。” 甜腻腻的小奶音撩拨着耳端。 君令仪真的对这样的声音毫无抵抗能力。 就像是宅男对萌妹,色狼对妖艳贱货。 君令仪坐到慕烟和梦儿教习功课的桌子旁边。 梦儿目睹了君令仪和慕烟之间全部的互动过程,嫌弃地怼了怼慕烟的身子,挑眉轻声道:“你真的不是生错了性别,就这怂样还做男孩子?” 慕烟清了清嗓子,从刚才的小奶音变成了加粗般小奶音。 加粗般小奶音道:“等到你吃过母妃做的好吃的,你就会知道我刚才额卖萌是有多么的值得。” 两个孩子在旁边暗戳戳的说话,因为君令仪听不见。 其实君令仪的耳朵尖的很,这些话早已经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她摇了摇头。 虽然无奈,可慕烟说的也很有道理。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只要慕烟卖卖萌,她就乖乖给慕烟做饭,大概是贱的吧…… 为了防止伤害两个如此努力在背后讨论如何攻略她的小孩子的心,君令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目光又看向慕烟和梦儿桌子上的书本。 慕烟刚才拿的是一本诗词本,如果君令仪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孩子应该还是在准备对诗词的事情。 让一次梦儿输的太惨,慕烟肯定说只要梦儿叫了他哥哥,以后就教梦儿如何吟诗作对,找机会赢了他。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如此简单,君令仪看向梦儿的本子,上面没写几个字,倒是画了不少可爱的图画。 看来,慕烟老先生再怎么严肃认真,再怎么一对一,依旧没有按住梦儿的一颗童心。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想要把本子向前翻一页。 却是慕烟骤然爬着凳子上来,伸手制止了君令仪的动作,开口道:“母妃,你不要乱动我们读书的东西,要不然一会儿梦儿又不记得自己学到多少页了,她总是记不住事情。” 说话的语气是嫌弃的,却也带了几分认真负责和无奈。 君令仪没想到慕烟也能做个称职的教书先生。 看着慕烟的态度,君令仪嘴角的笑容又浓了一些,她很听话地把梦儿的本子放在了桌子上,又开口道:“慕烟,你教的这些,梦儿能听懂吗?” “嗯?” 慕烟听着君令仪说这话,愣了一下。 君令仪看着梦儿,又转头将目光移回慕烟的身上,道:“梦儿和你不同,她自小生在云悦城里,学的是如何编制同心结,认识的字更是不多,如果我是你,会先从识字开始教起。” 闻言,梦儿狂点头,站在君令仪的身边应和道:“还是大姐姐懂我,慕烟教了我半天,我连字都不认识,他还要让我学习韵脚,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呢。” 终于逮到了一个告状的好机会,梦儿自然不能错过。 委屈巴巴的模样明显是从慕烟的脸上copy过来的。 慕烟看了梦儿一眼,梦儿撇了撇嘴巴,改口道:“婶婶。” 不情愿的声音却还是说了。 慕烟的嘴巴动了动,开口道:“既然你连字都不认识,你干嘛不说嘛,你说了我也是可以教你的。” “我……我不要你教了,我要婶婶教,你总是凶我。” 梦儿看着慕烟,小小的身子躲在君令仪的身后。 慕烟听着这话,稍稍有些慌了。 他的大眼睛眨了眨,喉中有些焦急的模样,开口道:“我……我真的可以教你的,我不凶了,好好教你,一定让你出师,让你赢一把,母妃每天可忙了,要忙着和我父王造小妹妹,没有时间教你的。” “噗……” 君令仪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了。 慕烟在勾搭妹子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顺便怼她两拳。 偏是梦儿听了这话之后在君令仪的身后有些迟疑了,“嗯……对呀,婶婶是比较忙……” 君令仪的手缓缓放在桌子上。 她现在无比地需要一个卖小孩的地方,她可以一次提供两个,一男一女,怼人好搭档。 君令仪咳嗽了两声,慕烟和梦儿好像刚刚发现他们谈论的人现在还在现场。 慕烟顿了一声,叹道:“如果从最基本的开始教起的话,还不知要教习多长时间,你还能在京城里待多久?”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梦儿抿了抿嘴角,眼底划过一丝伤感。 可她很快抬眸,笑着看慕烟道:“管我能待多长时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地教我,让我早点出师,能把你比下去。” “哼,我这可是好几年的功夫呢,你想要出师,还得学可长时间了。” “那我就转头到婶婶的门下。” 说着,梦儿又向着君令仪的方向看了看。 慕烟听着梦儿的话,心里有些急了,开口道:“别别别,我一定好好教,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 毕生所学? 君令仪听着慕烟的用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多大的孩子,好像过了一辈子似的。 偏是孩童的时候最是无忧无虑,特别是慕烟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梦儿哼了一声,道:“那下一次,我们就不比诗词了,我们来比做手工吧。” “那……” 慕烟的眉头皱起,想要说什么,却在看见梦儿眼睛的时候止住了话茬,扯扯嘴角道:“好。” 他的头扬起,有一种大丈夫一言九鼎的意思。 两个孩子拉钩为证,君令仪看着他们认真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她仔细回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做什么。 脑袋里像是自动屏蔽了那段回忆,竟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开心的时光。 两个孩子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君令仪看他们如此认真学习,也不好意思再在占春堂里打扰。 只随意说了两句话,叮嘱两人学的用心些,便先出门了。 秦止这次去皇宫的时间很久,一直到吃午饭也没有回来。 君令仪从小厨房做了饭给两个学习大佬送过来。 她做饭的时间里梦儿明显学的更认真了一些。 小笔记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慕烟也真的从最基本的开始教起,手把手地教授梦儿识字写字,一直到君令仪送饭进来都没有察觉。 君令仪让丫鬟将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开口道:“两位学霸,该吃饭了。” 梦儿眨眨眼,问道:“婶婶,‘学霸’是什么意思?” 君令仪正想着该如何和梦儿解释。 却是慕烟已经拿好了筷子,道:“美食面前,问什么有的没的,你再不吃我就吃没了。” 梦儿向着模样哼了一声,道:“馋猫!”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梦儿却也没有继续对着“学霸”的问题纠结下去,也赶忙拿了筷子准备吃饭。 梦儿吃了两口,便忍不住连连点头,道:“婶婶,刚才那件事真的不怪哥哥,我要是为了吃这么好吃的饭菜,也一定尽力卖萌。” “你一定萌不过我。” 慕烟吃饭的空档,还不忘抬起头又怼了梦儿一句。 梦儿又哼了一声,道:“你肯定不是男孩子。” “那我也是你哥哥,而且……” “而且什么?” “我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 “你……” “略略略。”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好在没有任何的肢体冲突。 君令仪就全当听着幼儿广播节目,在一边织吃饭不插话。 等到吃过饭,君令仪便退了出来,让两个孩子继续学习。 今日比昨日暖和了一些,就连昨天下的雪也已经有些化了。 君令仪出了占春堂,又问了一句,道:“王爷回来了吗?” 桃儿摇摇头,“没有。” “也没有传信。” “额……” 桃儿正踌躇着,一个小厮站到君令仪面前,道:“王妃,王爷让小的来给您带个信儿,王爷今日有些事绊住了,晚饭怕也不能在府中用了,但他会回来歇息。” 君令仪颔首,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厮退下,桃儿抿了抿嘴角,道:“许是朝堂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王妃千万不要怪王爷。” 闻言,君令仪微怔,眸子转过,又瞧着旁边的桃儿,哭笑不得地开口道:“我哪里敢怪他。” 桃儿舔了舔嘴角,又低下了头。 君令仪看着桃儿的表情,又想起她刚才问起秦止的时候表情好像确实凶了些。 桃儿是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人。 君令仪稍稍黑一下脸,她就能想出一部虐恋情深的小说。 看着桃儿现在的表情,不必说,她大概又沉浸在小说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了。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桃儿,我最近和王爷的感情生活……” 她的话说了一半,桃儿果然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看着君令仪,大有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道:“太过如胶似漆,让我有点害怕,王爷这么久都在皇宫里,你说他会不会想我,哎……” 话的尾端,君令仪还长叹了一口气。 桃儿眨眨眼,愣了半晌,方坚定地点了点头道:“王妃放心,王爷此刻在皇宫里,必定也能感受到王妃的思念,所以才派人过来通知王妃一声。” “嗯,如此就好,希望王爷不要因为思念我处理政事的时候发呆愣神。” 君令仪垂下头,眉宇间又带了几分哀思,好像她和秦止八百年都没有见面一样。 桃儿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道:“王爷和王妃感情如此之深,真让奴婢羡慕,外面冷,奴婢还是扶着王妃回去吧。” “好。” 君令仪应声,和桃儿一起回孟宇轩。 也只有在桃儿面前,她这恩爱可以随意秀,不怕夸张不怕出事,就往死里秀桃儿才能放心。 在王府,君令仪经常怀疑桃儿才是她的大佬,要不然一天春药一天媚香的灌着,就算她有碎心蛊也扛不住大补啊。 回孟宇轩的路上,桃儿也没有再开口提秦止,生怕一提起就勾起了君令仪的忧思。 君令仪的耳边倒是清净了许多,连带着能够随意看看王府中的景色。 冬日的景色没什么好看的,树木都是秃秃的,还没有到抽纸发芽的时候。 君令仪的眸子抬起,却看见眼前的树枝上落了一只白鸽。 黑球一样的小眼睛点缀在白鸽的脑袋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君令仪。 桃儿还沉浸在王爷和王妃短暂离别的纠结之中,耳边却响起君令仪的话,道:“你先退下,本妃想自己随便走走。” “王妃……” “王爷不在王府的日子,本妃让自己忙碌起来,或许能过得更快一些。” 第三百四十章 他不在的第三个时辰,想他 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桃儿是真的快要感动哭了。 可是她的脚却依旧没有动,就这样绷着一张感动的脸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眉头紧锁,垂首扶额道:“王爷不在王府的第三个时辰,想他。” 桃儿抽了抽鼻子,开口道:“王妃不要太过伤心,奴婢先去为王妃备好马车,如果王妃想要出府的话也可以直接出去。” “嗯。” 君令仪的头点了点,却依旧没有抬起来。 桃儿不忍打破她的氛围,赶忙离开去给君令仪准备马车了。 见着桃儿离去,君令仪也算嘘了口气。 苦情戏女主角这样的角色真的不太适合她。 她感觉自己还是比较适合演小白兔小白莲,这样还能多拿几座影后的丰碑。 眼瞅着桃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君令仪的目光抬起,又看向了枝杈上的那只白鸽。 她的手掌抬起,白鸽从树枝上飞到她的手心,咕咕地叫了两声。 不出所料,白鸽的腿上缠了一张字条。 君令仪将字条拿下来。 上面的字迹是白翘翘的。 字条上写到——“清风酒楼醉苑坊”。 白鸽已经飞走,君令仪捏着字条,沉思良久,终是向着王府的门前走去。 桃儿的马车,应该已经备好了吧。 …… 君令仪坐着马车一路到了清风酒楼的门前。 今天是初一,酒楼里的生意不好不坏,君令仪刚踏进酒楼,郭掌柜便出来相迎。 清风酒楼最初是由吴掌柜接管的。 可惜吴掌柜心里的小九九实在是太多了,最初联合谢掌柜一起准备欺负君令仪是个新手,最后虽然被吃的死死的,却又开始另辟蹊径,准备勾结许诺和太后再次陷害君令仪。 君令仪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可惜一直屡教不改,太后的事情之后,酒楼换了一位新掌柜,就是郭掌柜。 郭掌柜听话许多,也很有经商头脑,最重要的是,他是秦止的人。 君令仪想要帮秦止,却也不得不防。 这样一来,她算是为秦止表了衷心,而且秦止的人,用起来也靠谱许多。 鬼掌柜是个嘴甜会干的。 一见到君令仪来了,便上前笑道:“王妃,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君令仪礼貌地回了一句,郭掌柜的眸子动了动,又问道:“大年初一,王妃来小店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念着清风酒楼的小菜和风景,想要随便走走,掌柜的不用管本妃。” 郭掌柜听着这话,知道君令仪是下了逐客令的。 他反应的很快,点头笑道:“那小的先去忙,王妃随意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和小厮说就行。” “嗯,对了,醉苑坊空着呢吗?” “醉苑坊”是清风酒楼的一个单间,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可银子也相对而言高了些。 闻言,郭掌柜马上开口道:“空着呢。” “嗯,你去忙吧。” “是。” 君令仪和郭掌柜说完,方向着楼上走去。 郭掌柜看着君令仪的背影,嘴角抿了抿,若有所思的模样。 虽然郭掌柜说醉苑坊里没有人,可君令仪推开门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白翘翘。 白翘翘坐在桌边,头发简简单单地束起来,也没有太多的装饰,却更能凸显出她五官的精致和好看。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嫌弃道:“你不是打死都不进京城吗?过个年谁把你打死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 白翘翘抬眸,也看见了君令仪。 她的眉头皱起,带了几分焦虑。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道:“我可是一直乖得很,时时刻刻准备着和你去北疆汇合,大吃大喝一顿,没想到你这么给我面子,为了我进了你一直都不愿意进的京城。” 君令仪依旧是一副吊了郎当的样子,白翘翘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她看着君令仪,严肃道:“你和燕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令仪坐到白翘翘的对面,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学着慕烟的样子撒娇道:“喂,我们好久才不见一次,怎么一见面,你就问这种问题,换个话题好不好?” “我今天不是来插科打诨的。” 白翘翘的眉头皱紧,声音一次比一次严肃。 今日,她真的不是来打个过场的。 能让她进京的事情,必是特别严肃的事情。 她看着君令仪,道:“你和燕宁闹掰,便不要沐风楼了?下一步,你是不是准备连整个师门都不要了?”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刚吃进去的一块糕点突然变得有些卡嗓子。 手掌抬起,拿起白翘翘的酒杯,一口干进去,糕点被顺了下去,嗓子里也辣的要命,君令仪没有咳嗽,就这样把酒咽了下去。 白翘翘看着她,道:“燕宁不肯说,那你来说,到底燕宁做了多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他和你告白了?” 这是白翘翘迄今为止能想到最绝对的答案。 燕宁对于君令仪的情感白翘翘一直心知肚明,她不信燕宁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君令仪的事情。 可是她也不信君令仪会因为这种事情生这么大的气。 大不了就是不做哥们,安排事项的时候严厉一点,何故抛下整个沐风楼。 白翘翘的眸中是满满的狐疑,君令仪抬眸,对上白翘翘的眼睛,语气不再是刚才的吊了郎当,而是带了几分认真。 她道:“翘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是穿越来这个世界的,都是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师父把我们聚在一起,教我们如何在这个世界里更好的生活下去,教我们如何不被人看出来。 他到底是在为我们好,还是在建一个棋盘,把我们都变成棋盘上的棋子。 因为我们的不一样,才能更好的被他利用。” 白翘翘听着君令仪的话,一瞬愣住了。 她看着君令仪的眼眸,顿了半晌方开口道:“令仪,你一直想的都比我们多。 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是颗棋子,我们是同伴,是散落在这个世界里孤立无援的穿越者。 你穿越来的时候还有原主的记忆,我甚至什么都没有,白如深找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师父把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适应这个环境。 我们本都是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实在不行就混日子嘛,混一天算一天,这些话是你对我说的,你忘了吗? 你怎么突然较真起来了? 而且……师父也是个不理朝政的人,我们的日子过得是逍遥,为何是棋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两个男人拉拉扯扯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眼眸中带了几分担忧和狐疑。 君令仪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抹弧度,喉间发出一声轻笑。 白翘翘看着她,道:“如果不是师父,你的碎心蛊……” “我感谢他这一点。” 君令仪没有让白翘翘继续说下去。 白翘翘抬眸对上君令仪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淡然却很坚定。 君令仪道:“可惜,我是个人,不是一个救活了就能帮他的棋子,我会有我想要保护的东西,会有不让我继续混日子的人,如果他一定要用我来把我珍视的东西全部毁掉,我宁愿站起来,坐在他的对立面,做那个执棋的人。” 她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撤去过,这样的君令仪是白翘翘熟悉的,却也是白翘翘陌生的。 平日的君令仪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时不时还要调侃他们两句。 可一个不正经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她突然正经起来。 坚定的信念,不可击破的逻辑,君令仪正经的时候,是个可怕的人。 她每次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都是在谋划如何让敌方败的一塌糊涂。 白翘翘记得,五年前的战事。 那个时候,燕国已经要灭了,她第一次认识了君令仪。 君令仪的身子瘦小,却被师父带到了那张军事图的前面。 师父说,这一战,是以一敌十,对手,是齐国五岁就已经上战场的战神,秦止。 她记得那个小小的女孩身上迸发的不同常人的气势。 她记得君令仪嘴角的那抹笑容。 君令仪道:“这仗赢不了,但我能保住你们的命,你会不会给我馒头吃。” “会。” 这是师父说的话。 君令仪从师父的手中接过尺子,轻轻在军事图上敲了几下,说了一些那时候的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后来,那一仗没有赢,却成为燕国最胜利的一仗,齐国兵马损失惨重。 他们的命也因为君令仪保了下来。 师父曾说过,杀手夺人命,将军争山河,谋士策天下。 而君令仪就是那个能策天下多的谋士,也是赫赫有名的无刃匕首“玉锦囊”。 回忆的故事总是觉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不觉之间,她们一起一起走过了很多路,见证了很多事。 可听着君令仪的话,这些事,有关师门,有关师父。 君令仪是个执拗的性子,这一次不是玩笑,或许她真的要背叛师门了。 白翘翘还在沉思。 君令仪长叹了一口气,又道:“京城是个是非的地方,趁他还没有利用你,你也快些离开吧。” 说罢,君令仪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白翘翘伸手,想要拽住君令仪。 她道:“或许是你误会了,要不我们回沐风楼一起问问燕宁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 她在后面说着,君令仪却始终没有给她回应。 君令仪走出了醉苑坊,白翘翘便在后面追着。 多年姐妹,若君令仪说离开就离开,师父会要了她的命的! 君令仪也没有管,更没有看清风酒楼的账本,就这样一路向着前面走去。 这边君令仪和白翘翘闹的有些尴尬。 清风酒楼的门外,陆维琛缠着白如深,道:“白如深,咱俩三年的交情,反正现在君令仪也已经嫁人了,你就随便给我讲一讲,你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她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随便打听一下,也不占用你太多的时间……” 白如深不说话,眉头蹙起,迈着步子向前走去,看状态,似是被秦止传染了高冷病。 陆维琛的目光一转,看见旁边酒楼牌匾上“清风酒楼”四个大字,猛地伸手拉住白如深道:“咱俩也好多天没有好好地在一起聚上一次了,今天刚好有这儿契机,这清风酒楼也是君令仪开的,我们进去随便聊聊,好不好?” 白如深想要挣脱掉陆维琛。 两个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终究有些奇怪。 可陆维琛却拽的特别紧。 为了齐国的未来,为了秦止那个脑袋不开窍的大傻子,陆维琛也算是豁出去了。 白如深的眉头皱紧,目光却骤然看向清风酒楼的门前。 君令仪怔怔站在门口,和白陆两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诡异。 陆维琛的胳膊不再拽着白如深的,白如深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陆维琛在心里暗自踌躇,不知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那句不该听的被君令仪听了去。 可君令仪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看了看白如深,骤然转头看向身后向她走来的白翘翘。 她的眉头皱起,向着白翘翘摇了摇头。 白翘翘一怔,站在原地没有动,依旧狐疑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头依旧转过去,向着白翘翘做了个嘴型,道:“白—如—深。” 白翘翘的眸子瞪得老大,骤然躲到了酒楼的帘子后面。 小厮见景一愣,可看见君令仪和白翘翘之间的互动,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白翘翘已经藏好了,君令仪才转过头,用正常的表情看着陆维琛和白如深道:“陆大人,白神医,好巧,你们在纯洁也如此有兴致,出来随便逛逛喝酒?” 君令仪的语调甚是平常,嘴角的笑容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她刚才回头的动作却没有能够瞒得住陆维琛的一双鹰眼睛。 他本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见君令仪的动作,眸中却多了几分探究,开口问道:“好巧,王妃食盒谁出来的?”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道:“没有谁,王爷进宫了,本妃就随便出来走走。” “随便出来走走?我怎么好像看见王妃刚才在和谁说话?”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到君令仪,却不能看到白翘翘。 君令仪挑眉,带了几分无奈道:“陆大人,是不是因为最近王爷总让你好好地盯着我,所以你总觉得我要给王爷带绿帽子?” 调笑的话语对于陆维琛本是最有用的,可是对于今日的陆维琛来说,却一点用都没有。 陆维琛为了查君令仪的事情每日都是焦头烂额的,现在这么大的一条线索落在他的面前,他必定要好好地查查。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陆维琛就已经走进了清风酒楼,而且在不中用的小厮的目光指引之下,明显是向着白翘翘躲藏的方向去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互相颁发绿帽子 “诶。”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想要制止陆维琛的动作。 奈何陆维琛走的很快,直接上前挑起了白翘翘藏身之处的帘子。 出于礼貌,白如深一直站在门口没有上前,也没有唐突。 可他的目光向着里面瞧了瞧,显然对君令仪刚才的举动也十分好奇,想看看陆维琛能发现什么。 君令仪礼貌地向着白如深笑了笑,从他现在的方向,应该看不见陆维琛,更看不见白翘翘了。 君令仪的笑容稍有些尴尬,笑过之后,她转头看去。 果然,陆维琛和白翘翘已经撞上了。 陆维琛挑起了帘子,露出帘子后的白翘翘。 君令仪看不清楚陆维琛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但她能看到白翘翘抬眸瞧着陆维琛的模样。 白翘翘没有说话,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手掌不自觉攥的紧了些。 陆维琛的性子总是咋咋呼呼的,现在又瞧见她藏了白翘翘这样一个绝世的美人,只要他现在随意说一句看见美人之类的调笑话,再把白如深领进来,就完了…… 君令仪顿了半晌,终决定不能在门口干站着看着。 趁着白翘翘还处在一种懵逼状态,陆维琛也给君令仪一种见到美女挪不动脚的感觉,君令仪要快些不这件事情解决了。 为了防止两人做出下一步的失控动作。 作为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君令仪迈开脚向着陆维琛的方向走去。 她在心里默念着台词,准备随便和陆维琛说些什么岔开话题,之后再悄咪咪地告诉陆维琛白翘翘和白如深之间的关系有点特殊,现在还不能相见。 若是陆维琛下次有兴趣编制成册,君令仪也是不介意给他简单地讲述一下的。 先把陆维琛安抚好了,才能合伙把门口的定时炸弹白如深糊弄过去。 君令仪想的很好,安抚的话也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她走上前,还没有开口说话,陆维琛却松了手,任由帘子又放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白翘翘的身影又一次隐在了帘子的后面,陆维琛转过身,抬眸看着君令仪,嘴角又扯了一抹笑意,嫌弃道:“王妃刚才的眼神如此诡异,原来是为了框我来里面走一圈,我还以为清风酒楼里藏了大美人儿,结果连坛好酒都没有,扫兴了啊。” 说话的语调很符合陆维琛的纨绔性子,可是他从未用这样的调子和君令仪单独说过话。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动作,又听着这话,一瞬愣住了。 她眨眨眼看着陆维琛的眼睛,整个人有点懵。 到底是她瞎了还是陆维琛瞎了? 帘子后面白翘翘这么大一只角色美人,陆维琛作为京城第一纨绔,真的看不见? 本还准备和陆维琛通气的君令仪就这样成为了懵逼的那个。 她是不是会什么时空穿越,还是刚才白翘翘和陆维琛说了什么被她漏掉了? 君令仪懵逼的工夫,陆维琛已经迈着大步离开了。 待到她回过神来,陆维琛已经走到了白如深的面前,打了一个哈欠道:“白兄,刚才我看了清风酒楼的酒窖,我们还是别在清风酒楼喝酒了。 想来想去,还是醉香苑的酒最好,我带你去那里喝,那家店报我的名字还能省去银子,不过,我请你喝酒,你一定得和我讲讲我想知道的事情,来满足我这颗被王妃吊起来的好奇心。。 白如深的眉头皱起,对于陆维琛突然转变的态度也觉得十分奇怪。 他的眸中多了几分狐疑,却没有说别的话。 他看着陆维琛,妾室陆维琛已经架住了他的脖子,道:“怎么,还想继续在这里偷窥别人的女人?” 他眨眨眼,不羁的模样又是那个京城不正经的公子,倒没了刚才一路苦苦相求白如深的模样。 白如深听着这话,脸色变了些,冷道:“你!你才偷窥!” 听着陆维琛在君令仪面前说这些话,多少让白如深觉得有些别扭。 白如深的眉头皱的更紧,总算说了一句话和陆维琛想顶。 陆维琛倒是不太在意,反而看起来心情大好,又哈哈哈大笑了两声,带着白如深走了。 临走前还想着君令仪摆了摆手,笑道:“王妃,下一次清风酒楼有好酒的时候,要记得来补偿我的心灵损失。” 白如深也和君令仪稍一颔首,实在拗不过陆维琛黏人的功力,也和他一起离开了。 清风酒楼门前,君令仪站了许久,看着陆白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瞅着两人勾肩搭背的背影渐行渐远,君令仪的眼前不禁浮现出秦止最近对她疼惜的画面。 画面的背后,是陆维琛和秦止相对而坐,两人的手中各拿了一顶绿帽子,互相为对方颁发勋章。 画面一闪而过,君令仪赶忙摇了摇头,恶搞的场面多不得,多了是诋毁她家小泰迪完美俊秀的容颜。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又转身回到了清风酒楼之中。 她抬手,撩起了白翘翘的帘子,顺便向里面多看了几眼,瞧瞧是不是时空又发生了某些她不知道的转变,导致白翘翘消失,陆维琛才眼瞎至此。 事实证明,白翘翘还蹲在原地没有动,根本没有消失。 她的头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令仪看着她,开口道:“人已经走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 听着君令仪的话,白翘翘似是稍稍有些回过神来。 她抬眸看着君令仪,眼眸中有一瞬地怔忪,似是连自己在哪儿都已经忘记了,。 君令仪又开口道:“你先回沐风楼避一避,那里的人都是燕宁的,沐风楼又有许多密室机关,白如深应该不会过去,你也好躲藏。” 白翘翘眨眨眼,顿了很久,方开口道:“知道了。” 说出口的话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就连刚才说带着君令仪一起回沐风楼的话好像也忘了。 她站起身,双腿稍稍有些发麻,眉头皱起,低头瞧了瞧。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又问道:“对了,你认不认识刚才的那个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王妃饶命 白翘翘愣了一下,眨眨眼道:“刚才的……那个人?” “对啊,就是挑起你帘子的那个人。” 白翘翘的眸间又动了动了,看眼神好像是不认识的。 君令仪瞧着她,道:“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刚才挑起帘子的人是通天阁主事大人陆维琛,和白如深秦止都是好兄弟,我刚才还以为他会把你抖出来,没想到看到美女这么好心,还帮我们把白如深支走了,以后他不在京城的时候,你得好好款待人家一顿。” “我先回去了。” 君令仪自顾自地说着,却被白翘翘打断了。 白翘翘今日的声音一直十分严肃。 君令仪顿了顿,看着白翘翘道:“好。” 白翘翘也没有再说任何有关于燕宁有关于师门的事情,就这样转身离开了清风酒楼。 她的眉头皱着,神情还稍稍有些恍惚。 君令仪看着她的状态,倒也理解。 每次见到白如深,白翘翘就是这样的。 也不知是因为白翘翘没有穿越好,还是她的原主太过厉害,她没有穿越之前的记忆,却有对于白如深的特殊反应。 初见白如深的时候是三年前,白翘翘一改往常的嘚瑟模样,居然拽着君令仪的胳膊瑟瑟发抖。 白翘翘曾和君令仪提起,每次见到白如深,她的胸口就会好疼,像是被匕首生生插进了心脏一般。 可惜,这也只是白翘翘判断白如深是她哥哥的凭证,至于其他,至于曾经的白翘翘到底发生过什么,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都一无所知。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的身影,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她,便让一个小厮在身后暗暗跟着。 保证白翘翘能够一路平安地回到沐风楼。 送走了白翘翘,君令仪就该做一些属于自己的事情了。 她的目光微转,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厮的身上。 就是这个小厮,刚才向着陆维琛使眼色,指出了白翘翘藏身的地方。 小厮本忙着手中的活儿,端着刚收拾好的碗盘准备向着清洗间走去。 怎知此刻突然察觉道君令仪的目光,小厮的身子一颤,手发抖,碗盘尽落在地上。 “啪”的刺耳生想想,碗盘变成了一枚枚的碎片。 小厮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顾不得自己的手指被碗筷碎片划破了只连连跪地叩首求饶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碗盘碎掉的声音本就吸引了许多注意力,此刻求饶的声音更是惹来了不少人的旁观。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忽觉得眼前额这个小厮有点意思。 此人聪明伶俐,把君令仪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子上,却也间接地说明了君令仪的苛刻,不过是打碎了盘子,竟然就是要饶命这么厉害。 如今君令仪若是处置他,就给围观者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就算以后他不在这里做下去了,也可以有机会贬低清风酒楼。 不过是几个细微的动作,看起来还像是小厮做错了,可这动作的背后却布了一张网。 这样的人是留不得,却也是不得不留的。 君令仪抬眸,看着眼前的小厮,嘴角的笑意刚刚好,俯身上前想要将小厮扶起来。 见到这个动作,小厮又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 君令仪笑道:“今天是年初一,都讲究个岁岁平安,你先站起来,省的手都被割破了。” 小厮眨眨眼,依旧是一副害怕的模样。 他不敢让君令仪扶着,自己站了起来。 君令仪摆摆手,让旁边的小厮帮忙把碎片收好,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受伤的小厮去后面包扎手掌,目光瞟过一侧的君令仪,目光中不自觉露出了几分得意。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君令仪的眼睛。 这样的人都有些小聪明,可惜却不知自己卖弄小聪明的样子才是最蠢的,如果今日不来个杀鸡儆猴,恐以后这个小厮还会沾沾自喜,把这些小事拿出来嘚瑟,败坏清风酒楼的风气。 君令仪一直在清风酒楼里待着没有走,下午更是在客房睡了一觉。 郭掌柜不敢怠慢,让厨房为君令仪准备好精致的晚饭,等着君令仪醒来。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快要打样的时候。 君令仪从客房里走出来,清风酒楼里已经没有客人了,唯有小厮们排列整齐,在等着郭掌柜做最后的训诫。 郭掌柜的眼睛尖,抬眸便看见君令仪从楼梯上走下来。 郭掌柜上前迎接,俯身道:“王妃醒了?饭菜已经准备好,可要端上来?” “嗯。” 君令仪应声,郭掌柜便让人把厨房的饭菜热一下送上桌子。 美食玲琅,可见郭掌柜也是费了一番心意。 君令仪素来知道郭掌柜是个擅长拍马屁的,却没想到每次都能拍的如此舒服。 君令仪的筷子在桌子上怼了怼,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自己的身上,眸子一转,又问道:“郭掌柜在做今日的总结?” “是,王妃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吩咐倒是算不上,本妃今日记得了一个小厮,只是不知他叫什么名字,还请郭掌柜告诉本妃。” “谁?” 郭掌柜狐疑开口,看着君令仪的态度,一时分不清这个小厮到底是做了好事还是坏事。 君令仪挑眉,像是白日里自作聪明的小厮扬扬头,道:“他。” 郭掌柜顺着君令仪的方向看过去,虽然君令仪看向的方向站了许多人,但那个小厮却十分明显。 此刻小厮的脸色难看的紧,额间也有汗水落下。 白日里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谁知道君令仪是个记仇的,明明已经到了晚上还不放过他。 小厮紧咬下唇,紧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郭掌柜也一瞬明白,这人怕是做了什么惹王妃不高兴的事情。 郭掌柜的声音严厉了许多,道:“周勇杰,出来。” 闻声,周勇杰挪着步子走了出来,表情还有些难看。 君令仪瞧着他,点点头道:“对对对,就是他。” 周勇杰见状,将白日的招数又使了一边,跪地道:“王妃饶命,小的真的不是有意杂碎盘碗的。” 话音落,周遭的小厮也被周勇杰的话带偏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眼睛舌头,不要也罢 客官的目光会让君令仪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但这些小厮的目光却会让清风酒楼彻底失去信誉。 凡是在酒楼里工作的,谁没有一个不小心的时候,若是只要不小心打碎了盘碗便要被这样单独地拎出来,怕是没有那个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这些是周勇杰的想法。 计谋不在于用的次数是多是少,只要有用,就是好的计谋。 一想到白日自己将王妃玩弄于鼓掌之中,周勇杰便不自觉有些沾沾自喜。 心里想着,必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郭掌柜却骤然瞪着眼睛道:“呵,我们是饭馆,摔碎了碗盘这么重的罪过,还想乞求王妃的原谅?你的手掌是怎么受伤的!” 郭掌柜在这名利场里打滚,讲究的是认真努力,溜须拍马之法。 秦止将他放在这个位子上,是看中了他的实力。 毕竟作为一个开饭馆的,要是没有一个三寸不烂之舌,能够上下打通,又怎能将饭馆好好地开下去。 郭掌柜对于君令仪知之甚少,但他知道,君令仪是个以冲喜身份误打误撞入了王府的人。 这样一步登天的人往往更需要面子。 君令仪一介女流之辈,多少也有些同情心。 如此先抑后扬,旨在告诉君令仪他始终都是向着君令仪的,也旨在让君令仪明白小厮的不易,就算是打翻了碗盘,也最好从轻处置。 这样都是说话里惯用的小技巧。 郭掌柜拿君令仪当做不谙世事的无理王妃,却完全打错了算盘。 他和周勇杰话中的意思君令仪全都明白,却也全都不想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做。 今日在客官面前君令仪是给周勇杰面子,现在,这面子无需给了,她需要做的,是杀鸡儆猴。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态度也是温和得很。 她开口道:“盘子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本妃也来过清风酒楼几次,客人又多又杂,环境又闹,砸碎了几个碗盘而已,和客人道个歉,说声岁岁平安,也能保佑我清风酒楼的生意更加兴隆,本妃是傻了才要怪罪你。" 闻言,周勇杰和郭掌柜皆愣住。 郭掌柜愣的是此事有些扑朔迷离。 周勇杰愣的是他没想到君令仪还要解释一番。 他自诩聪明,却忘了虽然客官没有时间挺君令仪解释来龙去脉,这些小厮却是有的。 他愣神的工夫,君令仪又开口道:“周勇杰,本妃今日和陆大人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睛在看什么?” 审问的语气让周勇杰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君令仪的目光犀利,此刻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更像是审问台上咄咄逼人的大人。 屋内一时变得有些冷,郭掌柜和小厮都不敢说话。 周勇杰咽了咽唾沫,身子本局跪在地上,此刻的头也垂的更低些,道:“小的……小的也没看什么,就是……” 磕磕巴巴的声音连一句话都说不全。 君令仪凝眉看着他,喉中又发出一声,“嗯?” 周勇杰的身子早已经被吓软了。 他忙磕了几个头,声音焦急道:“小的……什么也没看,小的真的什么……就是小的的眼睛自小不好,所以才随便看看,还请王妃饶命。” “诶,别动不动就饶命饶命的,你又不是这桌子上的菜,本妃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君令仪说着,语气缓和了许多,她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口菜吃进去。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却让周勇杰越发觉得自己就是盘中的菜,随时就会被君令仪吃的连残骸都不能剩下。 他喘了两口气,还没有从刚才的紧张中缓和出来,却是君令仪又道:“本妃素来喜欢对症下药,既然眼睛不好使,就挖了吧,既然嘴巴总是话多找不到关键点,就把舌头割了吧。” 周勇杰惊愕抬眸,看着坐在桌边吃饭的君令仪。 君令仪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斯文得很,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说出了那些残忍的话。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有些人甚至连看都不敢再看君令仪一眼。 这个女人,着实恐怖。 但她和传说中的恐怖不一样,她步步为营,慢条斯理展现着蛇蝎美人的一面。 这招杀鸡儆猴,杀得是周勇杰,敬的是清风酒楼里每一个怀了其他心思,瞧不起她的人。 郭掌柜也愣了半晌,方开口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周勇杰带下去,按照王妃说的办?” “是。” 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小厮把周勇杰拽了下去。 周勇杰此刻也有些反应过来,连连挣扎大叫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人渐渐远去,声音却始终没有变低。 君令仪掏了掏耳朵,蹙眉道:“我就说他是个不会说话的,本妃都已经说了,不要他的姓名,还喊着王妃饶命,这条舌头,不要也罢。” 郭掌柜难得的愣了许久的神,此刻反应过来依旧有些木木的,只应和开口道:“王妃所言有理,这条舌头,不要也罢。” 君令仪低头继续吃饭,表情淡然随意,可清风酒楼中的其他人都已经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有一点做的不对的地方,就这样丢了整条性命。 屋后响起两声刺耳的惨叫,屋内之人皆打了一个寒颤,唯有君令仪淡然吃饭,丝毫不受影响。 君令仪抬眸,脸颊依旧是稚嫩的模样,表情也单纯的像是个孩子。 可是这样的表情却更让在座的人觉得瑟瑟发抖。 君令仪眨眨眼,开口道:“今日忙碌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本妃吃完了会叫郭掌柜,到时候再收拾就好。” 郭掌柜咽了咽唾沫,也从刚才听到惨叫的恐惧之中稍稍回过神来。 他摆了摆手,道:“好了,大家都先退下吧,别耽误王妃吃饭。” 说罢,小厮们散去,腿脚却多有些发软。 郭掌柜和君令仪请礼,也转身离去。 君令仪看着郭掌柜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今天的事对于郭掌柜来说到底是杀鸡儆猴,还是会原样复述给秦止呢?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五好宝宝秦止 君令仪想了想,继续低下头吃着自己盘中的鸡肉。 郭掌柜说,这是清风酒楼的招牌菜。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有些油腻,目测今天下午她睡了这么久,现在又这么晚吃饭,是长肉的节奏。 君令仪吃着,刚才将周勇杰抬出去的人又走了进来。 小厮拱手,道:“公子,还没有施刑,那人就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呵,我以为有多大的胆量,没想到是个这么不经吓的,把他扔到京城外去吧,在京城之内,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是。” 从一开始,君令仪就是没准备真的把周勇杰怎么样。 送周勇杰出去的小厮都是君令仪的人。 君令仪想做的,也不过是杀鸡儆猴,让清风酒楼的人知道,她还是这里的头儿。 既然周勇杰如此不抗吓,就让他顶着他好使的眼睛和舌头,在京城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再掺和进这个名利场里。 这夜君令仪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天也已经大黑了。 君令仪坐着马车向王府而去。 许是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京城的街道上依旧是热闹非凡。 春节没有结束,百姓依旧意犹未尽。 君令仪挑起帘子,还能瞧见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大红灯楼。 孩子们玩着鞭炮里没有点燃的小芯,发出噼啪的响声。 有的孩子被大人瞧见了,便是拽过去讯吃一顿。 杂乱的街道上吗,诉说着最平常的烟火气,诉说着君令仪最想要尝试的生活。 不管在哪里世界里,不管是否生逢乱世,其实百姓都只要平平常常地过着自己的小子日就好。 不用管那些歪歪扭扭的朝政,所谓努力混着日子,是这些人触手可及的温暖,是君令仪期许了太久的奢望。 君令仪想,待她辅佐秦止成就大业,她便离开这里,租一方小小的房子,种些花草,做最平常的事,回忆着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回忆着她曾经经历的那些事。 这样的感觉,也挺好的。 深夜的人格外容易感伤,君令仪不自觉就想了许多,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 天冷路滑,马车一路走进了平西王府,停在了孟宇轩的门前。 君令仪回来的晚,孟宇轩的灯还亮着。 桃儿不知是不是去玩耍了,虽然留着灯,却没有出门来迎接。 君令仪走进孟宇轩,解开自己的披风放在旁边,顺着灯光的影子,才发现秦止坐在桌边。 君令仪一怔,开口道:“王爷回来了。” “嗯。” 秦止应声,拿着茶盏轻抿了一口,问道:“去哪了?” 语气不是兴师问罪的那一种,倒像是一种关怀,听得君令仪很舒服。 君令仪顺口答道:“去了清风酒楼,顺便睡了一觉,感受了一下酒楼的客房和晚饭,算是亲身考察。” 这般说着,君令仪还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虽说是亲身考察,但这一路回来她光顾着挑起帘子向着外面看,手指尖都被冻红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动作,忙心疼上前,伸手将君令仪的手掌捂在自己的手心里。 宽厚的手掌带着暖暖的温度。 秦止道:“下次你想亲身考察,带着我吧。” 君令仪笑笑,抬眸看着秦止问道:“我带着王爷去考察什么?客房的防噪音程度吗?我叫不来那么大声的。” “什么?” 秦止的眉间微挑,狐疑看着君令仪的话,显然没有听懂君令仪话中的意思。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看向别的地方咳嗽了两声,道:“没……没事,我随便说的。” 刚从外面进来,没忍住飙了一个污段子,还好秦止是个五好宝宝,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看着秦止狐疑的表情,君令仪害怕他会继续探究下去,又开口道:“王爷,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先睡下,等我?” “嗯。”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言,秦止的表情微变,道:“你女扮男装的事,皇上有了想法。” “嗯?” 听着秦止的话,君令仪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她的眉头皱紧,问道:“怎么说?” “消息已经被传了出去,想要盖住是不可能了,皇兄的意思,是将你的功绩一起传扬出去,顺便让你以女子身份查一个案子。” “案子?” “嗯,烟枪最近在京城西边的怀城出现过,皇兄让你前去探查一二。”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失笑道:“王爷,如果你是烟枪,在齐国犯下了这么大的罪,你还会在齐国的京城附近溜达吗?” “不会。” “今日东边,明日西边,我总觉得,这一趟怕是又要扑了个空。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道:“扑空会怎么样?” “无妨。” 秦止说着,伸手轻轻揉了揉君令仪的头发,又宠溺道:“我会和你一起去。” 君令仪听着这话,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可她看着秦止的眼睛,想到了某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一次他们去云悦城的时候秦止好像就已经说明过自己去那里的意图。 君令仪眨眨眼,问道:“王爷,怀城……是不是也特别多风景名胜?” “嗯?” 秦止狐疑,君令仪舔了舔嘴角,道:“没事,我有信心,一定会去怀城将烟枪捉拿归案。” 她的眼眸坚定不移地看着秦止,作为王爷的守护人,这一趟旅行她一定好好保驾护航,让王爷玩的开心尽兴。 怀城离京城并不远,皇上很快下令,君令仪和秦止带了几十人,出京城向着怀城而去。 算是京城派去的督查怀城捉拿烟枪一案。 临行前,一辆马车从街道的另一边缓缓驶来。 侍卫挡在马车前面,道:“王府座驾,何人唐突。” “大胆!” 侍卫的声音很高,这一声却更高,是个女子的声音。 君令仪刚刚走到门前,此刻听见这声,她也忍不住抬头瞧瞧何人敢在王府如此放肆。 心里想着,一名丫鬟打扮的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道:“我家的马车,也是你拦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私生饭看见爱豆 侍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府本就是禁地,更何况此刻王爷和王妃正准备启程。 他们在这里站着,就是为了拦住其他的人。 此刻不上钱拦着,难道她要等到马车靠近惹了王爷的怒气才拦着? 不过听着丫鬟的话,再看着这辆马车的装束,想来马车的主人也是非富即贵。 侍卫进着自己的本职,拦住了马车道:“敢问这是谁家的马车。” “你还……” 丫鬟仰起头,颇有些强词夺理的意思。 侍卫执拗的很,怎么也不想要让步。 “紫苑,别这样。” 熟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君令仪听着,也不好奇了,只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颇有些无奈。 有些人就是这样,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就这样黏在你的身上。 马车的帘子挑开,陈锦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今日的陈锦凝面色淡然,不像是犯病的模样,颇有些大家闺秀的感觉。 她看了丫鬟一眼,又道:“紫苑,这里是王府重地,不得无礼。” 君令仪随着她的话向旁边的小丫鬟看了一眼。 记忆中,这已经不知道是陈锦凝身边的第几个丫鬟,可是每个丫鬟都能将陈锦凝身上的桀骜习得如此到位,君令仪也甚是佩服。 刚好这阵她还在等着秦止,索性就看看这场大戏,看看大家闺秀的陈锦凝到底能作出怎样一片新天地。 侍卫看着陈锦凝,依旧不认识,狐疑道:“敢问姑娘是?” 闻言,陈锦凝的脸色有些差,她的目光越过侍卫,瞧见了不远处的君令仪。 君令仪鸠占鹊巢了太久,这些侍卫肯定是认识的。 可是侍卫却不认识她,如此反差,陈锦凝如何受得了。 陈锦凝还未及发作,她的小丫鬟紫苑便上前一步,冷哼道:“身在王府,连我家小姐都不认识,我看你这脑袋也顶不了几天了。 临走前哥哥教习的话还在耳边,她不能和一个小偷一般见识,若是露出愠色,反而更中了小偷的圈套。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开口道:“我是丞相府的陈小姐。” 话音落,侍卫总算明白过来。 原来是丞相府的小姐,王爷在外面流言纷纷的女主角,怪不得刚才的小丫鬟要说这样的话。 可是,王爷没有出来,王妃还在身后。 放……还是不放……这是一道很有争议的送命题。 踌躇之间,秦止却也从王府中走了出来。 一见到秦止,陈锦凝就像是私生饭见到了爱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侍卫,只恨不得直接扑了上去。 侍卫思索的工夫,陈锦凝已经大步上前,向着秦止的方向走去。 侍卫的手掌抬起,想要伸手拽陈锦凝一把,奈何陈锦凝是个女儿家,又是个小姐,侍卫不敢死拽,最后只能任由陈锦凝的衣摆从她的手心滑走。 陈锦凝的衣袖没有抓住,小丫鬟紫苑也从身侧走过。 其余的侍卫好像都已经见怪不怪,只当做没有看见。 作为唯一的一个老实人,侍卫也转过头,继续看着陈家的马车。 王爷的那些事说不清道不明。 万一哪天陈锦凝真的进了王府,那就是王府的王妃,今日得罪了,日后他们还怎么在王府里混。 现在的王妃还算是好说话,一般也不怎么管他们,就让他们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吧。 侍卫们读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苦的人只能是秦止。 陈锦凝向着秦止扑过来的时候,秦止的眉头一皱,脚步很快走到了君令仪面前,一把抱住了君令仪的腰,成功把君令仪变成了对陈锦凝的挡箭牌。 见景,陈锦凝在马上要抱住君令仪的一瞬间刹住了脚步,若不是多年的武功功底,怕是此刻已经摔倒在王府门前,出尽了洋相。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砸吧砸吧嘴角。 拿着女人来做挡箭牌,渣男。 可不知为何,看着此刻陈锦凝的模样,君令仪倒觉得自己这个挡箭牌当得心甘情愿。 或许,这就是贱吧。 陈锦凝看着君令仪,脸色又差了几分,却是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角,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秦止哥哥要去怀城,这一路颠簸,我担心秦止哥哥,所以……” “皇上有命,不得闲杂人等参与。” 秦止开口,声音很冷,阻断了陈锦凝解下来的话。 上一次秦止去云悦城的时候,就被陈锦凝钻了空子,这次去怀城,看来他是一点也不希望这货继续跟着了。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顺便憋着笑,露出一脸正经的神情。 陈锦凝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声音又柔软了许多,像是夹着嗓子说的,和她平日有很大的区别。 陈锦凝道:“丞相府中还有事情,我也不能照顾在秦止哥哥左右,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些东西过来,望秦止哥哥收下。” 说罢,陈锦凝向着紫苑使了个眼色。 紫苑授意,向着后面的马车走去。 侍卫见秦止没有下令拦着陈锦凝,便也没有再拦着资源。 陈锦凝站了许久,表情依旧是羞答答的。 这次薛氏的事情,丞相府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听闻秦止要走,陈锦凝焦急前来,陈丞相是举双手赞成的。 他的意思是让自己的闺女多在秦止的耳边吹吹风,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被秦止带走,不要便宜了君令仪这个小妖精。 实在不行也送些东西表表心意。 在陈锦凝的神奇功力之下,就连陈丞相也觉得秦止的心里还是有陈锦凝的。 更何况那日家宴之上,也一直都是君令仪在说,秦止毫无相护之意,再加上君令仪处处针对陈家,更让陈丞相觉得暗有所指。 自恋基因这东西真的是会遗传的,陈锦凝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和她这个一意孤行的爹也有必不可少的关系。 可这些场面落在君令仪的眼里,就变得有些好笑了。 君令仪侧目,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秦止。 秦止的眉头紧皱,显然不太喜欢再站下去,只是给陈家几分面子,不好走上马车。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 既然秦止不好意思,她也得帮帮自己的这位夫君,主动把自己放在挡箭牌的位子上。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本王惧内 紫苑将所需物品从马车内拿了出来。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从出现之后的贤惠模样,还以为她是带了什么实用的东西,弄个帐篷粮食什么的让他们在路上带着。 可此刻看着,紫苑手里的都是些手帕胭脂一类女孩子的东西。 陈锦凝把这些东西送给秦止,莫不是突发善心,准备转赠给君令仪,让她别再过巾帼不让须眉的日子,好生在家里打扮绣花,为秦止哥哥多多着想,再生两床的大胖娃娃? 君令仪的想象力甚是丰富,可这些想法明显都不是陈锦凝想的。 陈锦凝从紫苑的手中先取出了一枚马趴,开口道:“秦止哥哥,这帕子的刺绣都是我亲手绣的。” 说着,陈锦凝的指尖拂过刺绣的纹路,脸颊也染了几分红晕。 纹路不错,绣的是一对鸳鸯,再加上陈锦凝现在的反应,君令仪要是看不出来陈锦凝想要做什么她就是真的傻子了。 这厮摆明了是来给秦止送信物的。 君令仪的眸子微转,再看看紫苑手里拿的这些。 不用陈锦凝这个解说员介绍,君令仪差不多也可以自己对号入座了。 胭脂估计是陈锦凝平日贴身带着的,香囊估计还带着陈锦凝的体香,随便嗅一嗅,就能让秦止思念过度,第二天从怀城自杀。 这种惯用的套路一般用于富家小姐对穷小子的一见钟情私送信物。 但是送一堆信物的君令仪还是第一次看见。 特别是她作为正牌夫人还站在旁边呢,陈锦凝是瞎了。 君令仪挑眉看着陈锦凝羞答答的样子,嘴巴又鼓了鼓。 她险些忘了,陈锦凝是真的瞎,关于秦止的一切,她都是有第二个版本的。 秦止的眉头越皱越紧,陈锦凝却又把帕子向前递了递,开口道:“你若是想我了,就……” “王爷,我冷。” 陈锦凝的话音未落,君令仪开口,用娇滴滴的话抢在了陈锦凝的前头。 这话说的别扭,是君令仪模仿桑红院的头牌说出来的。 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努力把音调控制在一个合适的区间内,终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声音落下,别说陈锦凝愣住了,就连君令仪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却是秦止微怔,侧过头看着他怀里的君令仪。 君令仪已经许久没有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眼睛忽闪忽闪,嘴巴嘟起,卖萌的模样符合她稚嫩俊秀的容颜,更勾了秦止的心。 虽然知道她是装的,可是看见这样的君令仪,秦止还是觉得心里喜欢得紧。 陈锦凝愣神的功夫,君令仪的身子又向着秦止的怀里蹭了蹭,秀恩爱的场面毫不避人,成功让陈锦凝眼中的火蹿起了十米多高。 紫苑也惊愕看着眼前的景象,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成为陈锦凝丫鬟的第一步,就是每日听陈锦凝和秦止之间的爱情故事,顺便说一说秦止是多么喜欢陈锦凝简单利索飞扬跋扈的性子。 至于君令仪,自然是培训里骂了千百遍的狐狸精小三。 可是看着此刻的君令仪和秦止,紫苑竟在心里也生起了一份小小的羡慕。 秦止眸中的爱意不加掩饰。 郎才女貌,好像比自家小姐和王爷更是相配。 陈锦凝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哥哥和她说过的话,才能勉强保持着脸上笑嘻嘻的表情。 帕子被紧紧攥在手心。 陈锦凝顿了许久,方又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开口道:“王爷只需把这个带在身上,若是想我了,便……” “王爷,人家真的冷。” 君令仪掌握了规则,这一声更媚。 勾魂似的声音带着撒娇的尾音,将妖艳贱货展示地淋漓尽致。 陈锦凝准备走清纯路线,君令仪也换个风格走走。 现在天气还冷着,来一把辣辣的火烧起来,多有意思。 陈锦凝的牙齿咬的紧,在心里暗骂着君令仪果然下贱,脸上的表情早就有些端不住了。 她怒目瞪着君令仪,恨不得上前直接撕碎了君令仪的这张脸和她那双勾人的眼睛。 偏是她的秦止哥哥好像就被这双眼睛勾了过去。 秦止的目光中只剩下君令仪一人,她道:“本王带你上马车。” 话音落下,陈锦凝惊异地抬眸看着秦止。 她还在这里,秦止哥哥怎么忍心伤她的心? 在陈锦凝难以置信地目光之中,秦止已经低下身一把将君令仪抱到马车上。 君令仪的喉中发出一声惊呼,这样的景象连她自己也未曾想到。 她本来是准备撒撒娇帮秦止解围,此刻被抱起来也颇有些诧异。 可这声音在陈锦凝听起来却作的很,所有的一切都是惯用的勾引男人的策略。 让这样的一个狐狸精跟在秦止哥哥的身边,陈锦凝自是万万不放心的。 她的手掌抬起,像是递护身符一样焦急地将被她攥的有些发皱的帕子又向前递了递,道:“秦止哥哥,我的帕子……” “王妃吃醋了,本王惧内,不敢收。” 秦止的声音很冷,话音落下,他也起身走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放下,彻底阻绝在秦止和陈锦凝的中间。 只剩下陈锦凝一人还站着原地,没有掰明白秦止刚才那几个字的意思。 马车内又传出秦止冷冷的声音,道:“走。” 鞭子扬起,马车前行,陈锦凝还呆愣愣站在原地。 好在紫苑眼疾手快,伸手将陈锦凝拉到一边。 马车里传来君令仪的声音,嗔怪道:“王爷,你做什么?”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向着陈锦凝的心头割下去。 紫苑还攥着陈锦凝的胳膊。 因为把陈锦凝拽过来的动作太急,手下的动作也没有什么轻重。 陈锦凝的眉头紧锁,“嘶”地唤了一声,抬手打在了紫苑的脸上。 紫苑不妨,惊叫一声,被陈锦凝打在了地上。 陈锦凝怒道:“你弄疼本小姐了!” “奴……奴婢知罪。” 紫苑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顾不得膝盖疼着,却不敢起来。 陈锦凝正在气头上,耳边却又响起一声冷哼,道:“好歹是丞相家的小姐,也该注意一些规范,在别人的府门前闹腾,以为能靠耍泼进了这平西王府的门吗?” 第三百四十八章 名花已有主,非来松松土 这话来的突然,是嫌弃至极的话。 陈锦凝本还在气头上,可听着这话,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她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的,何时受过如此辱骂。 她的眸子转过,向着说话的地方看过去,便看见桃儿就站在平西王府的门前。 桃儿的目光很冷,还带了几分嫌弃的意味。 桃儿的脸陈锦凝不太熟悉。 她瞧了许久,才想起桃儿是跟在君令仪身边的小丫鬟。 陈锦凝的拳头攥紧,从最初的懵逼渐渐转为暴怒。 现在连一个小丫鬟都能如此飞扬跋扈,不把她堂堂丞相府的小姐放在眼中了吗?! 陈锦凝心中的气焰燃的更高。 她怒目瞪着桃儿,冷哼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该咒骂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 话音未落,桃儿向后退了一步,大步跨进门槛,仰起头看着陈锦凝,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算是能够堂堂正正走进平西王府的人。” “你!” 陈锦凝说着,眸中的怒火更甚,也想要迈步走进平西王府。 奈何侍卫们看到了王爷刚才的态度,此刻王爷不在,他们就更加不能任由陈锦凝胡作非为。 侍卫们拦在陈锦凝的面前,自然地形成了她和王府之间的一道屏障。 陈锦凝的脸色也从刚才的因为羞涩而红,变成了现在的因为怒气而红。 她的嘴角扯了扯,点了点头,连连从喉中说出了三个“好”字,每个字都是咬着牙说着,心中的怒气越发难以平息。 她瞪着王府里的桃儿,又开口道:“等我堂堂正正站在平西王之内的时候,就是你这个小丫头的死期!” 字咬的紧,眸子更是瞪得大。 桃儿看着她,却一点也不害怕,脸上没有一丝怯意,道:“等到陈小姐能够站在平西王府之内的时候,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你!” 陈锦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桃儿,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桃儿的头扬得更高,此刻,她不光是个小丫鬟,还是个为王妃出气的小丫鬟。 王妃不在,她的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陈锦凝长吸了一口气,也不知心性平复了多少,又道:“呵,小丫头,你没有几天嘴硬的日子了,也不看看自己跟的是个什么东西,世间最不要脸的人莫过于此,抢了别人的东西,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不知道脸都到哪里去了。” 桃儿点了点头,道:“是呀,世间最不要脸的人莫过于此,名花早有主,非来松松土,不知自己有多么地讨人厌,如今还好意思在这里狂吠,怕不是没有脸,是脸皮太厚了吧。” “你!” 陈锦凝怒目瞪着桃儿,牙齿咬的紧,像是只会说这一个字。 桃儿冷瞥了陈锦凝一眼,转身走进王府之中,侍卫随后,王府的门也被关上了。 这一场对骂甚是精彩,看的侍卫们有滋有味。 看起来,不需要三个女人,两个女人也是一出好戏。 陈锦凝怒目瞪着王府紧闭的大门,骂道:“一个低贱的人,就是配了一个低贱的丫鬟,本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也敢这么和我说话,等我住进了平西王府,一定扒了她的皮!” 她的头仰着,此刻王府的门关上了,人也进去了,自然是随便她骂,随便她说,完全不担心会有什么骂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一个人独骂终究还是会有些闷。 陈锦凝侧眸,见紫苑正跪在地上把她本来准备送给秦止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来。 陈锦凝的怒火无处发泄,此刻看见紫苑,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出气筒。 她的脚抬起,一脚向着紫苑踹了过去。 紫苑不妨,整个人就这样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手里的东西又散了许多。 紫苑不敢反抗,只能又踉跄爬起来继续捡东西,顺便跪在地上,道:“小姐怎么了?” 陈锦凝冷哼一声,道:“本小姐平日是怎么教你的?要有气势!有气势!虽然不是让你像是市井泼妇一般,可刚才那个小丫鬟欺辱本小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也有点气势!废物!” 守着,陈锦凝的脚又向着紫苑踹了过去。 紫苑一遍遍从地上站起来,也只能连连称是。 刚知道自己能服侍小姐的时候,紫苑的心里是高兴的。 可如今时间渐渐久了,紫苑好像懂得为什么小姐身边的丫鬟都不能做长了。 她把东西从地上捡起来,趁着陈锦凝没有再踹她,赶忙和陈锦凝一起走上了马车。 陈锦凝的气焰未消,可秦止已经走了,平西王府的大门紧紧关着她进不去,只能坐马车回去。 在马车上,她的眸子动了动,骤然看向紫苑。 紫苑被她今日弄得也稍稍有些害怕。 此刻见陈锦凝的目光扫来,赶忙坐直了身子。 陈锦凝开口问道:“紫苑,‘惧内’是什么意思?” 紫苑一愣,却很快想起刚才王爷说过的那些话,也很快明白了陈锦凝问这句话的意思。 真实的意思紫苑是万万说不得的。 她的喉间轻动,只把头垂的更低,不让陈锦凝看着她的眼睛。 她道:“奴婢不知。” “哼,要你有什么用?!” 陈锦凝冷哼一声,虽然声音依旧不大中庭,但一定比她听到了真实意思的时候要好许多。 紫苑已经打定主意,这几日都离着陈锦凝远些,特别是她问别人这两个字的意思的时候。 心里正想着,却是陈锦凝又哼了一声,道:“让本小姐来告诉你,所谓‘惧内’,就是秦止哥哥对我发的一个信号,他在告诉我,最近他正在遭受那个狐狸精的摧残,被逼无奈只能将我丢下,下次有机会,他还会和之前一样对我体贴备至。” 闻言,紫苑抬眸,表情惊愕地看着陈锦凝。 陈锦凝接受着紫苑的目光,心情似乎也因为这个解释变得好起来。 她仰起头,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自恋地笑着开口道:“哎,我一定要想办法把秦止哥哥救出来,你说,我用什么办法比较好呢?秦止哥哥不在家,我要不要帮忙去和皇帝哥哥说说……”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把手拿开 后面的话紫苑没有听清楚。 她的目光落在陈锦凝的身上,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之前在丞相府的时候,紫苑受着陈锦凝洗脑式的教育,当时她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严重性的问题。 直到今日见到了王爷,紫苑才有些回过神来。 所谓市井上数不清的谣言,好像都只是自家的小姐一厢情愿的傻话。 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回去之后,紫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伺候陈锦凝了。 不管要接受怎样的责罚,不管会提供多么高的银子,多好的位子,紫苑只希望自己能够和一个正常的主子沟通交流,而不是每日都活的这么心惊胆战。 紫苑在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心,陈锦凝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发现紫苑的一样。 她开始兴奋地陈述着她和秦止哥哥之间的故事。 一遍又一遍,描绘着一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的世界…… 陈锦凝在马车里自娱自乐得很。 秦止和君令仪也坐在马车里徐徐向前走着。 只是他们两个没有庆祝刚才君令仪赶走陈锦凝的喜事,注意力完全被别的东西分散去了。 君令仪被秦止抱到马车上,还未来得及挑一个帅炸天的方式坐好,秦止也倾身走上马车。 他的身形很快,手掌作为支撑点扶住君令仪,帘子也随着秦止上去的动作落了下来,和陈锦凝之间有了阻碍,也说明了秦止不约的决心。 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他抬眸,对着外面道:“走。” 话音落,马车外传出马夫扬鞭的声音。 马车内只有她和秦止两个,君令仪不知秦止想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秦止的手臂环了过来,本是准备抱住君令仪的,可正是因为君令仪挣扎的动作,秦止不小心抱偏了,大手按在了君令仪的胸上。 马车里的氛围,变得尴尬了。 两人的目光一起下移,每次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秦止的神经好像总是慢了半拍,他的眉头紧皱,手却没有拿下去。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开口道:“王爷,我知道我最近发育的比较好,但是您也不能这样不是。” 秦止又咳嗽了两声,总算将自己的手掌从君令仪的胸上拿了下来。 可虽然手拿下来了,秦止的胳膊却依旧环着君令仪的身子。 君令仪怔住,眸子眨了眨,不知秦止想要做什么。 这个怀抱很舒服,是君令仪喜欢又熟悉的怀抱。 可是这个怀抱也很危险,除了晚上的时候,它是不属于君令仪的。 秦止的动作只会让她更加沉沦。 戒掉一个夜晚的习惯已经足够困难,若是连白日的怀抱都加入这份习惯之中,君令仪害怕自己走的时候会有更多的犹豫。 她的身子动了动,挣扎着想要摆脱秦止的怀抱。 却是秦止抱得更紧,唇瓣不知何时停在了君令仪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君令仪的耳廓上,暖暖的,痒痒的,撩拨着人心。 那声音被压得很低,道:“娘子这样,为夫更容易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闻言,君令仪的身子一僵,竟是忘记了挣扎。 耳边似是响起秦止的一声轻笑,苏苏地撩拨着心弦,马上就要击溃君令仪最后的防线。 他的唇瓣张开,似有似无地轻触好像是吻在君令仪的耳朵上一般。 第三百五十章 孤男寡女是不是还该做点别的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拿起自己的小纸板努力想要和秦止的武装大炮相互斗争。 她道:“王爷……我们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不太方便?” 秦止道:“那……娘子转过来,我抱着你?” “……” 这…… 君令仪又咽了咽唾沫。 这好像没差啊?! 君令仪道:“孤男寡女,在马车里这么抱着确实有点奇怪。” “孤男寡女,在马车里是不是还该做点别的?” 撩拨人心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君令仪抿了嘴角,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每一次秦止离她近一点,她好像就会全线崩盘,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说出来,脑子也是不好使了。 其实,她只是想问问秦止,无缘无故地为何要抱着她。 莫非又是为了撩拨她的心性,以此来证明秦止撩妹技术的高超? 内心的想法好像被秦止窥探了一二。 秦止环着她,道:“刚才王妃帮了本王,本王理应帮王妃取暖。” 原来…… 君令仪听着这话,想起自己刚才帮秦止对付陈锦凝时说过的那些妖艳贱货的话。 她的嘴角扯了扯,道:“王爷,我不冷。” “我冷。” “……” 话再一次聊死了。 君令仪不知如何开口,秦止也抱着她不说话。 这样的动作维持了不知道多久。 君令仪的脑子因为秦止再一次乱成一锅浆糊。 她挣扎了两下,是真的动不得。 君令仪的眉头微蹙,准备转过头面对面地和秦止说一说,总是这样咬耳朵的方式,让君令仪见识到了枕边风到底有多么可怕。 温热的气息只要一吹在君令仪的耳畔,她好像就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君令仪转头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秦止会和她离得这么近。 她的头刚转过去,唇瓣便不小心贴在了秦止的脸颊上。 眼眸在一瞬间瞪到最大,唇瓣也忘了撤去。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近距离观察着秦止的容颜。 不得不说,秦止的皮肤真好,完全没有曾经风餐露宿过的痕迹,再加上他这次在京城待得许久,也越发细皮嫩肉起来。 君令仪的唇瓣碰着他的脸颊,竟有些不想撤去。 秦止的眼眸紧闭,对于君令仪突如其来的亲吻没有任何的反应,似是真的睡熟了。 君令仪的眼眸又眨了眨,喉间轻动,强烈抑制住将秦止吃干抹净的重口味思想,抬头让自己的唇瓣远离了秦止的脸,顺便用手指在秦止的脸颊上摩挲了两下,直到秦止的脸颊上已经没有她的口水了,君令仪还是忍不住又捏了两下他的脸。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把秦止捏醒了就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不过秦止捏了她两次胸,她捏捏秦止的脸,还算是便宜了这只小泰迪。 目光不自觉在秦止的脸颊上流连。 哪怕是睡着了,秦止的眉头依旧紧紧地走在一起,眉宇间似是带了几分隐忍和克制,不知是不是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实,生在这样一个时代,皇族里有觉醒的人注定是无奈的。 生逢乱世需要打打杀杀,秦止只需高举宝剑保家卫国。 可现在的齐国却像是一座空中阁楼,下面的地基不复存在。 好不容易除去了一个总是没事找事,为了掌权将齐国搞得一团糟的太后,可齐国还有一个渐渐觉醒时时试探和警惕的皇上。 朝堂上的争斗永远不会结束,秦止应该……很累吧。 调笑模样,冰冷容颜都遮不住他睡颜之中眉宇的一份无奈。 君令仪的手指抬起,认认真真地将秦止的眉头抚平。 她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小泰迪,我该拿你怎么办?” 像是逗弄孩子的语气。 兵临天下的战神,此刻却真的像是个孩子。 这个问题君令仪在心里问了无数遍,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答案。 秦止睡了,自然也不会给她答案。 此刻的君令仪窝在秦止怀里,身子真的暖和了不少,连她的心好像也早已有了温度。 眼眸合上,不自觉在秦止的怀里蹭了蹭。 舒服的感觉让她脸上的笑容甚是满足。 反正秦止已经睡着了,就让她这个假娘子随意撒娇,继续让秦止认真履行作为夫君的责任。 耳边是嘎吱嘎吱马车轮的声音,身侧是她的夫君秦止。 这样的生活,真好。 也不知怀城好不好玩,有没有什么特产可以让她给慕烟带回来的。 心里想着,君令仪又向着秦止的怀里缩了缩。 有他们在的地方,她就是有家的。 彼时,平西王府内。 桃儿还站在侍卫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刚才和陈锦凝的一场对骂甚是痛快,也算是把桃儿这阵子积攒在心里的怒气都说了出去。 桃儿素来喜欢打探消息,而市井中那些对于王妃不利的消息多是有关于陈锦凝。 她看陈锦凝不顺眼已久,今日却是第一次有机会正面把所有的话都顶出去。 话说的时候特别痛快,可是此刻的桃儿心里却有些隐隐地担忧。 陈锦凝就算再有病,终究还是丞相府的小姐。 以后若是真的找上门来,她就是为王妃找了不快。 桃儿心里担忧着,两侧的侍卫却看得意犹未尽,多向桃儿投来钦佩的目光。 桃儿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骂起人来却是毫不含糊,让他们这些汉子都佩服地五体投地。 桃儿和侍卫愣神的功夫,却是一个“人形圆球”从远处想着门前跑了过来。 “人形圆球”跑的很快,等到桃儿反应过来,定睛一瞧,“人形圆球”已经到了门前。 “人性圆球”自顾自地向着前面走,桃儿的身子侧过,挡住了他前行的路。 侍卫也握紧了手中的剑,提了几分精神。 “人形圆球”向着前面撞了两下,桃儿也不松手,只蹙眉看着他,道:“小世子?” “人形圆球”抬眸,鼓鼓眼睛看着桃儿。 桃儿和侍卫皆是一怔,这只“人形圆球”不就是穿的多了些的慕烟吗? 慕烟鼓了鼓嘴巴看着桃儿,瞪着眼睛到:“让开!” 第三百五十一章 硬可攻,软可萌 桃儿回过神,摇摇头道:“后面就是王府的大门,小世子不得出去。” “我……” 慕烟的嘴角又动了动,良久开口道:“父王和母妃都出去了,为何我不可,我今日已经约了人,一定要出去。” 慕烟的语调坚决,桃儿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地动容。 她的手按着慕烟,开口道:“奴婢差人去找梦儿姑娘,可小世子不能出王府。” “诶,你这个人!” 慕烟仰起头,表情更是无奈。 他的眸子转了转,看着桃儿眼中的坚决。 桃儿一直跟着母妃,现在连性子都和母妃一模一样,执拗得很,对于硬的是一点都不吃。 既然如此…… 慕烟的眼珠子又在眼眶里转了转,声音也骤然软了下来,伸手抱住桃儿的大腿,道:“桃儿姐姐~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出去过了,实在不行你们就派几个侍卫偷偷地跟着我,这大过年的,我一个人在王府里守着多无助啊。” 说罢,慕烟又眨眨眼,卖了个萌。 一般而言,这一招对于母妃特别有用。 毕竟,他慕烟兵法虽然学的不全,也算是一个硬可攻,软可萌的。 可惜在这样的攻势之下,桃儿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严肃道:“小世子,没有王爷的命令,就算是王妃来了,您也不能随便离开王府,外面的世界凶险,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慕烟听着这话,表情更是着急了。 论来论去,这丫头是个吃死理的软硬都不吃。 慕烟正纠结着,忽是王府的门开了。 他的目光狐疑,不知这时候谁会来王府,又能直接被开了门。 桃儿害怕慕烟逃走,手掌还紧紧拽着慕烟的衣裳。 来人是皇后身边的张公公。 桃儿俯身给张公公请安,开口问道:“王爷和王妃刚刚启程,公公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张公公瞥了桃儿一眼,见她只是个小丫鬟,态度也随意了些,仰头道:“杂家是带着皇后的口谕来的,小世子在哪?杂家要见他。” “本世子在这儿!” 慕烟摆摆手从桃儿的身边走了出来。 他在王府里实在闷得很,反正现在老妖婆也不在皇宫里了,若是能去皇宫里逛一逛也是好的。 张公公看着慕烟,态度明显好了许多,甚至屈膝给慕烟请礼,又道:“皇后听闻王爷和王妃都去了怀城,大皇子也在皇后宫中没有玩伴,想着将小世子召进皇宫,两人年纪相仿,共同识字学文,也算有个照应。” “公公……” “好好好,进宫的轿子可准备好了?” 桃儿想要说什么,只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慕烟打断了。 张公公向着门外指了指,道:“轿子早就备好了,只待小世子上去。” “好。” 慕烟说着,蹬蹬蹬跑到外面坐上了轿子。 桃儿的目光中还有些担忧,张公公没再理会,转身带着慕烟离去了。 轿子抬起来,慕烟总算可以撩起轿子看看外面的风景。 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慕烟看着周遭的景象,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响。 皇宫之中,何时多了个大皇子? 皇族之中,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继承大统的吗? 其实,这件事也是桃儿想和慕烟说的。 皇上让王爷和王妃前往怀城只是,顺便也对外宣称他的孩子找回来了。 诏令之中,这孩子是皇后所出,之前一直以为死了,其实是被娴淑妃偷偷换去,最近皇上经常感慨皇族子嗣单薄,当年伺候娴淑妃的太监冒死来谏,方让皇上重新找到了这个孩子,奉为皇子,昭告天下。 慕烟常年在王府之中,对于这些事情知之甚少。 他的心里狐疑,走过热闹的街道,向着皇宫之中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老妖婆的灵魂作祟,慕烟总觉得皇宫里阴森森的。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裳,被张公公引着,向着皇后的储椒殿走去。 储椒殿中,皇后还未回来,小宫女泽儿将慕烟引入内殿,道:“大皇子已经在里面坐着了,小世子也进去吧。” 慕烟对于这位大皇子实在是好奇得紧。 他刚走近,便看见一个孩子坐在床榻之上。 慕烟愣了半晌,眨眨眼看着床榻上的人,不禁轻声惊呼道:“小乞……”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眼前的这个孩子,虽然面容没有改变,可现在的装束却已经不再是小乞丐的模样了。 他换了一件上好丝绸的衣裳,坐在皇后的床榻上,动作悠然习惯,似是每日都会做的举动。 这个人,是大皇子? 那……就是他的堂哥? 慕烟在心里理着关系。 却依旧觉得有些不明白。 既然是堂哥,为什么会在祠堂里偷吃的。 心里想着,秦念生已经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他的表情严肃,一步步想着慕烟的方向走过来。 慕烟惊住,伸手抱住胖胖的自己,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秦念生的身上带着一股戾气,是向着慕烟而来的。 慕烟眨眨眼,想用自己的一身正气将秦念生的戾气逼走。 他道:“你偷走了祠堂的供品,本来就是不对的,我阻止你也没有什么,就算是一会儿皇后娘娘来了,我也是占理的!” 慕烟说着,眼睛瞪得滚圆,却是秦念生冷声开口道:“玉佩。” “什么?” 慕烟眨眨眼,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玉佩。” 秦念生向前一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这一次慕烟总算是听清楚了。 他的喉间轻动,眉头皱的紧,又向后退了一步,道:“玉佩我已经给你了。” 而且还是把他打倒在地抢走的! 一想到这个事情,慕烟的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他的眼眶上淤青了好几天,连母妃都是心疼着的。 秦念生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他道:“你的。” “什么?” “你的玉佩。”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慕烟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道:“我的玉佩凭什么给你,那是我的!” 他的头仰着,怒目瞪着秦念生。 却是秦念生又扑了过来,一把把慕烟扑倒在地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来看你俩 秦念生虽然看起来瘦小,力气却很大,他开始在慕烟的身上搜索着玉佩,慕烟想要挣扎,却挣扎不过。 两个孩子就这样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慕烟落了下风,可秦念生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慕烟身上的玉佩。 屏风后有脚步声传来。 秦念生的眸子轻动,身下放了力气,让慕烟成功地跨在了他的身上,挥舞着小肉拳向着秦念生的身上砸了下去。 只是慕烟的小肉拳还没有砸到秦念生,耳边骤然响起一声怒喝,道:“住手!” 声音起,慕烟愣住,抬眸向着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皇后站在屏风旁边,怒目看着慕烟和秦念生。 慕烟还是懵的,两侧宫女却赶忙上前,将慕烟从秦念生的身上拽了起来。 秦念生站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土,蓬头垢面地跑到皇后的身后,拽着皇后的胳膊不说话。 皇后的眉头皱的更紧,瞪着慕烟道:“小世子,念生刚刚入宫,许多事情都不懂得,但他身为皇子,位高你一阶,还望小皇子自重。” 慕烟愣住,怔怔看着皇后怒目的模样。 他的手指抬起,指着秦念生道:“明明是他!” 秦念生拽着皇后的手掌更紧,整个人都缩在皇后身后,将一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演绎地惟妙惟肖。 “小世子,平日顽劣也就罢了,这里是皇宫,还望你能自重,你已经六岁了,该懂事了。” 慕烟紧紧咬着下唇,委屈地快要哭了出来。 他的头垂着,耳边却记得母妃和他说过的话。 他是男孩子,不能这么轻易地认输,也不能轻易地哭。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最后被吸了回去。 手掌攥成圈。 玉佩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今日慕烟想出门,害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把玉佩偷偷藏了起来,没有带在身上,却未料一来储椒殿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他的眸子抬起,看着皇后正担忧地瞧着秦念生,还伸手帮她拂去衣裳上的灰尘。 慕烟的嘴巴动了动,心里想着,母妃,你在哪里,慕烟好想你。 …… 彼时,君令仪和秦止已经到了怀城边的一个小村庄里。 两人刚刚吃过晚膳,君令仪还在思索着到底是让侍卫给自己再让一间屋子出来,还是俩人要同用一个房间。 秦止迟迟没有说话,君令仪就瞧瞧地瞟了他两眼。 心里骤然一阵钝痛,君令仪捂住胸口,眉头紧皱了一下。 她的眉头刚刚蹙起,秦止马上放下了手中的书,箭步走到君令仪面前,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摇摇头,道:“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想慕烟。” 秦止的神情顿了半晌,道:“是吗?” 心里不自觉又泛起一阵醋意。 秦止的唇轻动,又道:“放心,慕烟在王府之中,我已经下令,不让他随意出来了。” “那梦儿……” “梦儿可以随便进去,只是……今天梦儿应该已经回云悦城了。” “梦儿回云悦城了?” “嗯。” 秦止应声,不像是有假。 君令仪的眸子又动了动。 怪不得之前慕烟问梦儿什么时候离开的时候,梦儿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 也不知慕烟现在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君令仪起身伸了伸自己的胳膊腿,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道:“王爷,我出去走走。” “我和你……” “不用,这就是一个小村庄,我今天晚饭吃的有些多了,想要出去逛逛,你在这里看书就好,我出去逛一会儿就回来了。” 君令仪眨眨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秦止看了她半晌,开口道:“好。” 她笑着提的请求,让他如何拒绝。 君令仪穿好披风,瞧着秦止依旧认真看书的样子,转身走出了客栈。 天色不早,客栈里也安静了许多。 君令仪从客栈走出来,确定杜宇没有跟着自己,便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绕过一座座房子,最终停在一片没有什么人烟的空地上。 她的目光看向一片虚无,道:“出来。” 眉头挑起,是有些嫌弃的语气。 话音落,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一步步走到君令仪的面前。 月光映照着她精致的五官,不是白翘翘是谁。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开口道:“你跟踪我?” “我……” 白翘翘仰起头,嘴角又带了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意,道:“我这不是听说你和秦止要来怀城,怀城的风景甚好,我想来看看你俩野战。” 白翘翘的态度随意,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较真,看起来对君令仪回去已不抱任何希望。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我俩野战……” “古代没有高清摄像头,我只能用肉眼观察了,谁知道你自己出来打野不叫着你家王爷,要不要我给你家王爷用点药。” “白翘翘!” “用药都不行?话说最近我在外面听见了一个传言,说是你曾经说你家王爷不举,不会是真的吧?这好好的男人,就这么……” “白!翘!翘!” 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跳。 看着眼前的人,她可以确定,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动不动就要怼一怼飚黄段子的白翘翘又回来了。 前两天在沐风楼的时候,白翘翘到底是压抑了体内多少的洪荒之力才能心平气和地和她一起说话,完全不被左右言辞的她带偏。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看着白翘翘捏着下巴深思熟虑的样子。 她还没有开口,白翘翘又道:“你放心,我白家世代为医,不举这毛病见得多了,保证药到病除雄风依旧。” “……” 君令仪看着她,彻底无语了。 明明白翘翘才是跟踪她一路来到这里的人,怎么现在相见,怂的人反而是她?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想要说话,抬眸却瞧见不远处有什么金属的东西在隐隐闪烁着。 君令仪惊住,大叫道:“小心!” 话音落,君令仪抬手将白翘翘推开,白翘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踉跄向着后面退了两步,见一支箭从她和君令仪的中间划过。 第三百五十三章 相拥躲箭 箭头擦过白翘翘的发丝,闪着银光向远处的黑暗里射去。 看着箭的轨迹,这一箭明显是向着白翘翘来的。 如果君令仪没有推开她,或许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白翘翘的目光看向箭消亡的方向,一直看着箭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遭很安静,唯有瑟瑟的风吹在耳畔。 白翘翘的眉头蹙起,目光转过,却发现本站在她对面的君令仪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的四周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她没有时间去关心君令仪,她的耳边又响起了利箭划过的声音。 “嗖嗖嗖” 向着她而来的声音,或许说……是夺命的声音。 为了保住命,白翘翘不得不逃。 或许君令仪已经逃走,她们两个还能相撞。 白翘翘的身体比君令仪好些,学过一些武术的皮毛,却不精通。 她听着箭声躲避,可总有躲不开的时候,更无法察觉这些箭是从何处而来。 乌云遮住了月亮,白翘翘觉得自己好像被包围了。 间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已在空中相撞。 箭雨之下,白翘翘只能拼命地逃跑、 她跑了很久,乌云没有离去,他越跑前方的路就越黑。 箭的声音从未离去,甚至还越来越多。 这些箭划过白翘翘的衣裳,划过白翘翘的发丝,像是在挑逗她,却不会要哦了她的性命。 她没有找到君令仪,甚至连旁边的路也开始变得看不清了。 好像所有的地方都布满了埋伏,她就是这份埋伏中的靶子。 她的身子站定,不过喘了几口气。 金属的箭头划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白翘翘想要找个地方躲避,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 耳边似是又回想起她那日听到的话。 那一天她找了君令仪,浑浑噩噩回到沐风楼中,脑袋昏沉,倒在床上便睡去了。 她习惯性闷着头睡,被子盖在身上,燕宁和姜旭尧都没有发现她。 她醒来的时候还睡在床上,被子也盖在头上。 她听见燕宁和姜旭尧的声音,那些她熟悉的声音,说着她不愿意听到的话。 燕宁的声音里是有几分不耐烦的。 他道:“又有什么任务?” 姜旭尧的语调平淡,像极了师父。 他道:“清理叛徒。” 白翘翘陡然清醒,她躲在被子里,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身子僵硬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就会暴露了自己。 后来姜旭尧和燕宁也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听到他们两个离开的声音,白翘翘良久才又从床上爬了下来。 君令仪说过的话他本是半信半疑,却没想到现在却能亲耳听见。 叛徒? 所谓叛徒,大概就是君令仪吧。 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到了最后,师父难道当真如此无情吗? 莫非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所谓的还他们一片自由,让穿越者有一个家的口号局势一个笑话?而她们,都不过是这场名利场的棋子? 白翘翘想不明白,却也不会这么快就站在君令仪的队伍里。 许是她听错了,许是她理解错意思了呢? 师父说过,不理朝政。 君令仪说过,逍遥自由。 两人之间存在矛盾的地方白翘翘想不通。 她能做的,就是打探到平西王和平西王府即将一起前往怀城, 她想跟着君令仪,看看君令仪和师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趟,一是为了试探姜旭尧口中的叛徒到底是她多想了还是真的如此,二是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师父真的准备赶尽杀绝,白翘翘希望能用自己保住君令仪的性命。 可白翘翘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被君令仪发现,甚至可以说,是被师父发现了。 这么大的一场箭雨,难道就是师父准备来取她和君令仪性命的吗? 眼眸中有一瞬地怔忪,可现在的情况却已经容不得她再多想。 她一瞬的愣神,一瞬的怀疑,脸上就又多出了两道血口子。 她伸手抹去脸上的靴子,却是一只手从黑暗中伸了出去,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白翘翘本准备抵制肩头,此刻不妨,只觉自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这……这又是什么?! 每一根神经早已崩的紧紧的。 她的眸子瞪得老大,身子挣扎了两下,却是一人的声音响在耳畔。 那声音很轻,道:“是我。” 那声音很熟悉,不过两个字,心跳却在这一瞬间失控,白翘翘停止了挣扎,竟就这样缩在那人的怀里,感受着这份久违的温度。 他们现在应该是一起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耳边还有箭头戳在大石头上咚咚的声音。 箭雨未停,一波接着一波。 可那些人却好像怎么都射不到石头里来。 咚咚的声音中,白翘翘垂首开口,问道:“陆旺财,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人哼了一声,也嫌弃道:“白十一,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叫陆望之,不叫陆旺财!” “哦,知道了,陆旺财。” “白十一!” 两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大,白翘翘转过身,又手掌捂住陆维琛的嘴巴,蹙眉道:“你个笨蛋,是想要把那些都引过来吗?!” 怒气冲冲的声音却压得很低。 柔软的身子在一起离他那么近,陆维琛的喉间轻动,竟有一瞬的恍神。 白翘翘的眉头皱的很紧,身后的箭头声似是渐渐停了下来。 寂静的夜色之中,有心跳砰砰砰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明显。 箭雨停下是最危险的时候,两个人便用这样尴尬的姿势抱在一起不敢动。 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唯有触感和鼻尖檀香和血混合的味道那么明显。 他们等了许久,竟然没有等到箭手撤退的声音。 白翘翘和陆维琛皱起眉头,显然都觉得有些诧异。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翘翘骤然从陆维琛的怀里跳了出来。 临跳之前还踩了陆维琛一脚。 “我靠!” 陆维琛叫了一声,抬眸瞪着白翘翘,嘴巴张了张,显然准备怒骂两句。 却是白翘翘向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又用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陆维琛不要随便开口。 第三百五十四章 跳到她身上 许是苍天也察觉到了这场战争的结束。 风吹散了乌云,月亮从云后露出头来。 月光洒下,虽不太亮,可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却足够了。 眼前,陆维琛和白翘翘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乱箭洒了一地,很多箭头都已经折弯了,似是在诉说着刚才的战况到底有多激烈。 石头上坑坑洼洼的有几个小洞。 白翘翘的眉头皱起,轻着步子向着对面的草丛走去。 那里,会不会还隐藏着下一场箭雨。 她的脚步刚迈出一步,手腕却被人攥住了。 白翘翘的眉头轻蹙,那人的手掌用力一下,直接将白翘翘拽到他的身后。 陆维琛道:“我是男的,我来。” 他的身影挡在白翘翘的前面,哆嗦着双腿向前走着。 纨绔惯了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也害怕草丛的箭突然间射过来,将他射成了靶子。 白翘翘看着他的模样,头垂下,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原来,他还是这样的性子,明明不行,却偏偏还要逞强。 可是这样的陆旺财,真让她熟悉。 白翘翘跟在陆维琛的身后,一步步向着草丛的方向走去。 草丛近在眼前,他们却什么都没有遇见。 陆维琛的脚向前探了一下,脚触到了什么东西,陆维琛骤然惊叫一声,回头死死抱住了白翘翘,一条腿甚至还挂在了白翘翘的身上,就差把两条腿都挂在上面了。 草丛后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啪嗒”一声响。 白翘翘抬眸,和陆维琛的眼眸撞在一起,喉中不禁失笑。 陆维琛见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他从白翘翘的身上下来,看着白翘翘走进草丛,将那个特殊的装置拿了出来,笑道:“小旺财,你就被这个东西吓破了胆子?” “这是?”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手中的东西,眸中的狐疑更胜。 闻言,白翘翘的表情也正经了许多。 她看着手中的机关,眉头微蹙,道:“这是一种机关,只要稍稍触发,就会不停地射箭,直到它里面没有箭了为止。 周围的草丛都已经布满了这种装置,怪不得白翘翘越跑就会觉得箭越多。 这种装置,是君令仪最先带到这里的。 现在它出现在这里。 白翘翘的目光微凝,隐隐在想着些什么。 心跳地很快,很多东西她都不敢保证。 那个结果,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陆维琛看着她的表情,眉头也蹙了一下。 他上前将白翘翘手中的机关拿出来比划了两下,眉宇间的忧愁和认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纨绔公子的模样。 他玩着机关,开口道:“就是这玩意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我哪有满地找牙?” 白翘翘瞪了陆维琛一眼。 陆维琛挑眉看她,道:“好好好,满地找牙的不是你,但是你刚才踩了我一脚,刚才我以为周围有人不和你计较,现在我得好好和你算算这笔账,你知道本公子的鞋子有多贵吗?你这一脚,就得赔……” “陆旺财!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啊?!我特么无意踩了你一脚,还得赔你银子。” 陆维琛点了点头,道:“你对我爆粗,伤害了我有效的心灵,心灵损失费就加在里面一起赔吧。” “……” 白翘翘看着陆维琛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便觉得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 这厮之前就是抠门可恶得很。 为了不让他抓住把柄,白翘翘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陆维琛道:“我赔,多少银子,用不用卖身赔给你啊,实在不行我就给你找个母旺财算了。” “滚!” 陆维琛一个字结束了战斗,白翘翘的表情倒是无所谓了。 她又拿起了地上的机关,现在最重要的,是研究好这个东西,以便能知道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只要和白翘翘在一起,他就别想占了上风,刚才勉强拿了一次奖杯,现在又倒退回去。 不过为了能说下去剩下的话,陆维琛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看着白翘翘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翘翘在观察机关,懒懒答道:“心情不好,出来溜达溜达,毕竟前两天在京城里遇见了渣男前男友,总得出来溜溜风,找个佛像什么的拜一拜,祝他断子绝孙子孙满堂。” “……” 白翘翘的毒嘴陆维琛已经见识了千百遍,也不差再多这一回。 心头的怒火尽全力压下去,他道:“你是不是来找君令仪的?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是不是准备一起复兴你们那个已经消亡了的燕国。” 每一句都是质问的语气。 白翘翘的眼眸本看在机关之上,此刻却骤然顿了一下。 气氛不再活跃,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道冰墙。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脸上的血痕,想要伸手触碰,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权利都没有,又凭什么去帮她抚平伤口。 喉间轻动,白翘翘笑了一声,又恢复了原来的语气。 她道:“陆大少爷,随你怎么想,我只劝你,自己不是个敢爱敢恨的,最好就别带坏了朋友,君令仪和王爷的事情,你管不了,也别管。” “你!” “陆旺财,别真把自己当回事。” 白翘翘的声音很冷,抬眸冷瞥了陆维琛一眼,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有些诡异。 陆维琛的目光扫过四周,惊道:“你不是约了君令仪一起出来,现在你跑到了这里,君令仪呢?” 白翘翘的指尖顿住,眉头也皱的很紧,她道:“对呀,君令仪呢?“ 从她被君令仪推走之后开始,她就没有再见过君令仪了。 她以为所有的箭是师父布下的,君令仪是叛徒,跟着君令仪一起来到这里的她也是叛徒。 所以,师父才会一直放箭,准备将她赶尽杀绝。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些箭都是早已放好的,或许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她! 心底陡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白翘翘抬眸,拽住陆维琛的手腕。 陆维琛怔住,准备甩开她的手,顺便傲娇地说了一声:“喂,本少爷的便宜可不是随便占的!” 白翘翘顾不得那么多,看着陆维琛的眼眸蹙眉开口道:“君令仪有危险,快去找王爷!” 第三百五十五章 老天爷的良心不会痛吗 彼时,君令仪其实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和白翘翘相见的地方。 她伸手推开了白翘翘,自己也跟着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只是让君令仪没有想到的是。 她身后的土地居然是空的,她的脚下不稳,直接掉落在了那个陷阱里。 她刚掉下去,陷阱的顶就又被关上了。 她的眸子抬起,想要呼救,却是鼻端骤然闻到一股异香,剩下的事情,君令仪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晕了过去,不知道自己究竟掉进了一个怎样的陷阱里,不知道白翘翘究竟被人追杀到了哪里,到底有没有得救。 但是她总算明白了。 那一箭看似是向着白翘翘射去的,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让她伸手推开白翘翘,最后自己坠入这个陷阱之中。 现在明白,恐怕已经有些太晚了。 君令仪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有“噼啪”烧火的声音,她的眸子悠悠睁开,现在的她,是在一户农户的床榻上。 周遭都是简单的用具。 君令仪的身子挣扎了两下,却完全挣扎不开。 这……到底是哪里? 记忆的最后一刻,是那个闪着金属光泽的箭头。 她的眉头皱的很近,耳边骤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醒了?” 话音里含着一声轻笑,君令仪的眸子向着声音的地方转过去,果然看见了那个人。 她的嘴角扯了扯,道:“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怎么了?我不是又来见王妃了吗?” 永远缓慢的语调,永远笑眯眯的模样,符合这两点的人,是君令仪正在追查的人,许诺。 瘾药的事情结束之后,许诺失去了太后的庇佑,彻底销声匿迹。 秦止奉旨查了几次,都没有查到许诺的消息。 这一次皇上让秦止和君令仪一起去怀城查探,君令仪还暗暗嘲笑,说她若是许诺,早已逃离齐国,再不济也要里京城远远的。 没想到,他还在。 果然是灯下黑。 此时的许诺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让人作呕的书卷气。 君令仪看着许诺,倒是不慌不忙了。 她知道,许诺不会拿她怎么样。 她打了个哈欠,问道:“我和王爷就是来见你,现在我自己来了,真的有些害怕。” 许诺坐在桌子边,慢条斯理地重复着沏茶的动作,好像是他们初见的时候一样。 他道:“王妃现在可是全齐国女子最崇拜的人,怎么也会害怕?”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道:“嗯……毕竟我离开了王爷心里就觉得不舒服,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 “王妃真会开玩笑。”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道:“我可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你没听说吗,京城中都再传,本妃和王爷的恩爱故事,几天几夜都讲不完,一刻不秀恩爱我就皮痒痒,所以,你是准备把我送给王爷作为交换条件吗?” 她的眸子眯起,目光又看向了许诺。 对她来说,只要不死,只要不伤害秦止和慕烟,怎样都好。 而她也相信,许诺不会要了他的命。 许诺是个生意人,盈利永远是拍在第一位的。 他能把她活捉过来,证明她对许诺很有作用。 许诺的唇边扬起一抹轻笑,不管见了多少次,不管她之前铺垫了多少话,进入正题的速度永远不慢。 君令仪每次看到许诺的笑容,就觉得脑壳疼。 好端端的不说话总是笑。 她清了清嗓子,又动了动自己的手,道:“‘鬼魅’也在吧,我又没有武功,‘鬼魅’在我也跑不了,你干脆把我放了,和你一起喝茶谈生意,这样实在别扭。” 许诺的茶已经泡好了,他转过身看着君令仪,笑道:“王妃还真是急不可耐,其实我今日找王妃过来,并不是因为王爷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 “我最近寻访古方,得了一本关于吴国蛊术的书本,书本之中详尽记录了有关于碎心蛊的内容。”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许诺唇边的笑意依旧淡然,开口道:“书中说,碎心蛊是一种特别狠毒的蛊,中蛊之人百毒不侵,可她的心头血,却是这世上最好的原料,年头越长的碎心蛊,心头血的毒性也就越来,只有现场剖心,取出心头之血储存起来,方能成就这世上最好的毒药,王妃说,这毒药得值多少银子?“ 看着许诺的笑脸,君令仪的身子骤然极寒。 原来……他把自己抓过来,是为了! 眼皮跳的厉害,她……她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个变态?! 她中碎心蛊已经够惨了,时不时就得喝点毒药,这还让她被取心头血。 老天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管老天爷的良心痛不痛,反正君令仪的心现在是很痛就是了。 许诺难得看到她脸上露出一抹怯意,嘴角不禁扬起笑意。 让君令仪求饶还真的需要找对方法。 君令仪尽量平复了一下心绪,道:“大佬,你从哪里找的书,这么不切实际。” “吴国皇族祖传的秘术。” 妹的…… 君令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决定再换一个策略。 她开口道:“既然是这样,书中的内容就应该是极度可信的,书里面都说了,碎心蛊在人身体里养的时间越久,毒性就越强,应该也是越贵的,你看我现在还这么活蹦乱跳的,咋也能多活两年,到时候你再来取心头血不就行了。” 许诺起身,君令仪这才发现他的手中拿了一把匕首。 匕首已经出鞘,发出寒冷的银光。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卧槽,这不是演习,非战斗人员的她能不能撤退啊…… 心里苦哈哈的想着,缚住手脚的绳子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想得美! 君令仪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她就是一个米虫,闲着没事管什么国家大事,这下好了,自己出来溜达一圈,本来是准备捉毒贩,结果自己却成了被抓的那个。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人若犯我,我必秀恩爱 还一见面就露刀,说什么要她新鲜的心头血。 许诺嘴角的笑容还在,他道:“王妃放心,这一刀刺下去,一点也不疼。”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是一点也不疼,都魂归西天了,还疼个屁啊。 心里叫嚣着,可君令仪本身却是个怂的。 她眨眨眼看着许诺,开口道:“大佬,我真的身体倍棒,还能多活两年,实在不行你们就在这里养着我呗,时时刻刻跟着,等到我什么时候翘辫子了你们直接取心头血多好,方便又实惠,咱俩还两赢,真的,都不是我和你吹,就王府的那个大碗,我一顿能吃两碗米饭,正常人吃的都没我吃的多。” “哦?” 许诺开口,特意拉长了这个字的音调。 君令仪的额间出了两点冷汗,看起来好像是有戏的样子。 她的嘴角扯了扯,怎知许诺下一秒开口道:“不过,我最近缺银子,正常人都养不起,不能给王妃提供两碗米饭了。” “……” 君令仪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这厮到底还是不是生意人,这么好的一单生意不做,是不是傻? 心里骂着,许诺的匕首已经向着她伸过来。 许诺的眼眸眯着,细细观察着床榻上的君令仪,不愿意错过她此刻一丝一毫的表情。 享受啊。 看着这样的表情,就是许诺最大的享受。 他喜欢看到人臣服的样子,也喜欢看到人唯唯诺诺求饶害怕的样子。 而这样的君令仪正是他最想看到的。 落燕寺一别,许诺抓心挠肝,就连午夜梦回都是君令仪求饶的模样。 可是,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今日真正见到了,许诺才体会到那种绝对的满足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看着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浓。 匕首要刺下去,却也不要刺下去。 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每一次都靠近一点,每一次都让君令仪多一分害怕。 他在想,等到他的匕首刺进君令仪肌肤的时候,君令仪会是怎样的求饶,怎样的无助,怎样看着他,尖叫着说出那些话。 只要一想到这些,许诺便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在沸腾着。 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睛里是闪烁着光的。 他的匕首向下,再向下,君令仪眼中的怯意就这样映入他的眼眸。 真好看! 太好看了! 心跳在狂跳,他总算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刺的更深一些,一次性满足自己的欲望。 可是他又不敢,他觉得此刻已经足够刺激,将君令仪绑起来,他可以玩上一个月乃至一年,可是如果一次性就玩完了,他害怕自己以后很难找到更刺激的东西了。 他犹豫了。 愣神的功夫,忽是君令仪的手掌抬起,向着他的方向打过来。 许诺惊住,万万没有想到君令仪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他匆忙地举起自己拿着匕首的手掌应对。 手掌匆忙抬起,没有想象之中的听话,反倒随着君令仪的动作按在了床榻上。 匕首不偏不倚,轻轻划过,划开了君令仪手腕上的绳子,她的两只手都有了解救的方法。 许诺抬眸,却见手中的匕首已经被君令仪抢去。 君令仪的手掌用力,一只手转过许诺的身子,一只手拿着许诺的匕首顶住他的喉咙,道:“放我回去。” 动作干净利索,一直到这个时候,许诺才有些回过神来。 许诺舔了舔嘴角,道:“王妃,你真让我惊讶。” 君令仪是个爱嘚瑟的人,此刻赢了,必定要展示一下王者的风范。 她道:你的绳子质量太差,我一磨就开了,最关键的是,我家王爷教的好。“ 许诺轻笑,哪怕被遏制住了咽喉,他也不会露出怯意。 许是看到了太多那样的表情,现在的许诺,反而对任何事都是平淡的。 只是刚才那么美妙的惊恐求饶的表情,居然都是拖延时间的工具,真让人失望。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看到那份真实的,属于她的怯意呢? 他笑笑开口,道:“其实我这么欣赏王妃,是不愿意从王妃的口中听到王爷的名字的,这样秀恩爱,真的让我很伤心。” “你要取我的心头血,我还很伤心呢,我这个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秀恩爱!” 千万不要和占绝对优势的君令仪讲道理。 她会成功讲到你怀疑人生。 许诺闻言,又是一声轻笑。 君令仪的脚还不能动弹,只是将匕首抵在许诺的咽喉上。 姿势很不舒服,君令仪没空和许诺谈那些有的没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赶快逃离这里,最好能够找到秦止,一起把许诺抓回去,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开口问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许诺看着君令仪一眼,点头道:“有。” “让他们进来,我要走。” “好。” 不带任何停留,只有一个字。 虽然君令仪讨厌许诺,但他这个态度却是很好。 许诺还没有来得及再开口,屋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君令仪的眉头不自觉皱紧,手中的匕首抵得更紧了一些,目光直直看向门口的方向。 许诺显然也有些狐疑,目光和君令仪一起看向门前。 “鬼魅”和姜旭尧一起走了进来。 这个搭配甚是诡异,瞧着他俩,君令仪手中匕首不自觉动了一下,在许诺金贵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许诺的眉头微皱,却没有呻吟。 “鬼魅”和姜旭尧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愣。 这…… 两边都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 最后是许诺先打破的这种氛围。 许诺看着”鬼魅“,笑笑开口:“我输了,又输给她了。” “鬼魅”看了许诺许久,头转过,瞪了姜旭尧一眼,道:“我也输了,输给了他。” 姜旭尧在旁边仰着头,甚是得意的样子。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这……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目光在“鬼魅”和姜旭尧之间流连。 莫非“鬼魅”和姜旭尧比试剑术了? 这种找死的事情君令仪觉得也就只有秦止那个傻子会做,没想到“鬼魅”也是个如此自信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和哪个小可爱学的 姜旭尧在,君令仪更不敢有丝毫地懈怠。 之前太后之所以和瘾药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因为燕宁在背后偷偷牵线。 所以师父和许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君令仪一时还有些摸不准。 姜旭尧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有待商榷。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想办法回到秦止的身边。 姜旭尧此人君令仪了解一些。 他不是一个穿越者,却是知道他们身份的大师兄。 姜旭尧对师父甚是忠诚,内心里却住着一个孩子。 这样的人最难摸清楚心性。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和许诺都想要君令仪的心头血。 君令仪的匕首没有放下,她的眸子眯着,听见姜旭尧道:“小师妹,和师兄回去。” 话音落,许诺的眉头皱起,眸中带了几分狐疑。 “鬼魅”也京郊一声,道:“她是你的小师妹?” 姜旭尧颔首,道:“嗯,我有两个师妹,都生的如此漂亮。” “你!” 鬼魅的拳头攥起,却终究没有抬起来,只是怒目瞪着姜旭尧。 君令仪也愣了一下。 如果她现在有空闲的手的话,一定得捂着脸好好地羞涩一下。 也不知大师兄今天学的是哪个小可爱,竟然嘴这么甜。 “鬼魅”不再说话,姜旭尧的目光转过,只看着许诺,似是完美没有注意到君令仪和君令仪手中的匕首。 他道:“我的师父让我来把小师妹带回去。” 不容拒绝的声音。 许诺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道:“好。” 话音落,姜旭尧也不再废话,直直向着君令仪走去。 这…… 姜旭尧的脸冷着,君令仪的眼眸眨了眨,师父要见她? 见她一个背叛师门的人。 她的身子向后缩了些,瞪着眼睛道:“大师兄,我不想回去。” 用许诺是威胁不了姜旭尧的,匕首紧紧贴在许诺的脖颈上,甚至已经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姜旭尧的表情没变,只冷声开口道:“师父要见你。” 冷冰冰的声音学的是高冷的调子。 听着这音调,君令仪一瞬有一种幻觉。 今日的姜旭尧,模仿的是不是秦止? 最近她一直想走这种高冷风吗? 稀奇古怪的问题浮上心头,眼前的状况却不允许她想太多。 她把许诺推向一边,拿起匕首向着姜旭尧挥舞了几遍,道:“大师兄,你……你别过来,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姜旭尧蹙眉看着她,终是叹了口气,道:“那是匕首。” 话音落,姜旭尧的身子前倾,君令仪还未来得及躲避,后脑就被人敲了一下,她两眼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晕倒的最后一刻,君令仪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师父想见她,那就见一见,她也想仔细地问问,师父不自觉在齐国的朝堂上布下这么一步棋,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旭尧将君令仪扛在肩上带了出去。 临走之前,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景象,又三公屋内的“鬼魅”和许诺。 他道:“师父说,烟枪公子最近最好还是不要在京城附近出现的好,如果烟枪公子想要生意的话,是会继续帮你们争取的。” 冷冷的声音落下,许诺伸手,擦了擦脖子上的血,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淡然,开口道:“燕先生这么大的排面吗?当时我们就已经说好,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现在燕先生是准备横插一脚,管起我们其他的事情来吗?” 姜旭尧的身子转向门,看都没有看许诺,又开口道:“师父是为了烟枪公子好,公子应该知道,之前平西王去西山的时候,如果不是师父,公子现在怕只剩下一堆骨灰了,师父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公子,如果一意孤行,在齐国,平西王在,他就保不了你。” 说罢,姜旭尧迈开步子走到屋外。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身侧的“鬼魅”,“鬼魅”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也不看姜旭尧的眼睛,不像是原来的高冷,倒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姜旭尧已经离开了许久,“鬼魅”抬起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许诺也回过神,伸手向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两下。 “鬼魅”见状,赶忙给许诺拿来药箱包扎。 “一个女子,怎能让你们纷纷如此?” “鬼魅”说着,声音中明显带了几分不快。 许诺的嘴角扬起,道:“女子?她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三番五次被她逃掉,这一次,如果姜旭尧不来,许诺必定会全无面子。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鬼魅”看着许诺,又开口道:“现在怎么办?” 许诺拿着帕子轻轻擦拭手上的血,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道:“怎么办?老狐狸的意思,是让我们杀了平西王。” “平西王……” “鬼魅”的眉头蹙起,这件事,一点也不容易。 许诺缓缓站起身,道:“我的意思,是静观其变,平西王妃是老狐狸的徒弟,这场仗,不在京城看着怎么打,难道还要跑到别的国家去养老吗?” “鬼魅”的眉头皱的更紧,开口道:“京城之中诸多不便,而且为了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 “她这种女人,叫祸水,霍乱江山的祸水。” 许诺的指尖捏着刚才泡好的那杯茶,嘴角的笑意很浓,眸中隐隐闪烁的像是新的计谋。 或许,此刻的他已经不用再想什么计谋了。 区区一个君令仪,竟成为连接两边的引线,再加上君令仪诡异的性子。 这几国的大好山河,好像已经开始有些岌岌可危了。 暗里的斗争“鬼魅”看不清楚。 她攥紧了手中的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区区一个君令仪究竟有什么好的。 她有一种冲动,对于这种根本就不会武功的蝼蚁,如果她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废话,而是直接一刀把君令仪咔嚓了,齐国会不会就彻底地乱了? 这是她的假设,过了这么久,她始终没有抓到第二次机会。 不过只要让她抓到,她绝对不会再这么轻易地放过君令仪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单方面被炒鱿鱼 “不要!” 一声惊呼声后,是陡然惊醒的君令仪。 她的眸子瞪起,额头上尽是冷汗。 手掌紧紧攥着,双眸显得有些无神。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梦中隐隐约约,好像连人影都开始变得恍惚了。 她大口喘息了两口气,看着眼前的景象,从梦境中回到现实。 眼前是床榻锦被和纱幔。 屋内的熏香升起,飘开一缕白色的烟。 她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到:“又做噩梦了?” 关切的声音里含着浅浅的笑。 许是因为刚才做了噩梦的缘故,君令仪的额头稍稍有些疼。 她的目光转过,看向周遭的景象。 她躺在屋内的床上。 屋子的布置甚是雅致,书画随处可见,瓷瓶皆属上乘官窑烧制。 床榻边摆了一个桃木的桌子,书桌上放着一张宣纸。 毛笔在宣纸之上肆意挥洒,落下“逍遥”二字。 君令仪的目光从宣纸看向毛笔,最终顺着握着毛笔的那只精瘦的手看上去,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执笔的老人身上。 “逍遥”收笔,老人缓缓抬眸,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他已年过古稀,却精神矍铄,双目甚是有神。 他看着君令仪,嘴角勾起,放下毛笔指了指着边的糕点,开口道:“你素来爱做噩梦,为人特意给你准备了些许糕点,你一吃甜的,心情也会好些,那些可怕的噩梦就不会记得了。” 声音中有多温柔就有多疏远。 君令仪的眉头依旧锁着,眸中的警惕许久没有撤去。 眼前的老人是他的师父,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虚空子。 他常说,一切都是一场虚无,人生在世,不过是梦与醒罢了。 可是,也是他,躲在暗处,说着要为他们营造出一片穿越者和现世人和谐相处的画面,转身就把他们当做棋子一样摆弄。 君令仪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混沌。 今日的事情在脑海之中一一回忆。 乱七八糟的线汇聚在一起,反而更像是一场冗长的梦。 皇上下令,他和秦止为了赎罪一起前往怀城捉拿许诺。 谁知她见了一次白翘翘,没有抓住许诺,倒是让自己成为了许诺的俘虏。 许诺几经吓唬,中间被姜旭尧截了胡,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虚空子。 虚空子看着君令仪警惕的表情,脸上不怒反笑,将糕点又向前推了推,说:“不吃吗?” 君令仪回过神,把事情都理清楚了,她也大概算了算,虽然她中间昏迷了两次,可左右算着,应该不过两天的时间。 现在她所在的位置应该离京城和怀城都不算远。 说来奇怪,虚空子很少离开北疆,这一次却…… 她的目光垂下,看着装着糕点的盘子,道:“谢谢,不用了,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虚空子的喉中又发出一声轻笑,道:“害怕为师下毒?” 君令仪点了点头,也不撒谎,只道:“是呀,我这个背叛师门的人,虚空子若是不高兴,完全可以用一盘糕点把我解决了。” “看起来,你还是很珍惜自己的这条性命的,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和为师合作下去了呢?” 虚空子叹了口气,话音里却不见惋惜,态度平平淡淡,倒不像是燕宁那么激烈。 君令仪耸肩,道:“玩够了呗,我这人玩心甚重,虚空门的事情又多又杂,我玩不好的。” 君令仪的语气随意,又道:“再说了,你的东西我已经都还给你了,我们两步相欠,各玩各的,没准以后还能遇见呢,你这个时候把我绑过来,不会是劝我再回去吧?” 她的眼睛很亮,一眨一眨地看着虚空子。 虚空子的目光也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看了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道:“虚空子,我现在不再是君府的小姑娘了,我是平西王府的王妃,这么长时间不回去,齐国会派人来找我的,如今我们见也见了,你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她的嘴角勾起,其实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害怕。 可君令仪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心里越害怕,表面就会装的越是淡然,让你永远摸不透。 良久之后,虚空子依旧无言。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准备起身从床榻上下来。 她的双脚还没有着地,虚空子开口道:“想要离开虚空门吗?” 君令仪挑眉,“我早就和燕宁说了,我单方面解约,不干了,若是您觉得被我炒鱿鱼很没有面子,也可以给我开个辞职通告,我没有意见的。” “呵,你呀,永远都是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虚空子的眼神是笑眯眯的。 君令仪挑眉看着他,道:“彼此彼此,你也永远都这样,永远像是倚老卖老,在教训人。” “哈哈。” 虚空子笑了两声,低头端详着自己写下的“逍遥”二字,道:“为师掌管这个时代的穿越钥匙,和你相识就是一场缘分,今日教你来,其实也就是如你所说,你单方面解约师父有些没面子,准备给你开个辞职通告。” “多谢您老如此通情达理。” 虚空子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君令仪的眸子看向别处,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这世上,不要脸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虚空子没有看君令仪的表情,而是一直看着桌上的字帖。 他开口道:“临走之前,再为我做一件事吧,做完这件事,我就还你逍遥。” 逍遥? 何为逍遥? 君令仪看着虚空子。 虚空子的眸子混沌不清,让她看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掌抬起,轻轻捋着白白的胡须。 君令仪抬眸看着他,问道:“如果我不肯呢?” “我说过,我掌管着穿越者的钥匙,你难道真的不想回去了?”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眉头皱的紧了些。 虚空子的话不得全信,她探访许久,心中也有些狐疑。 却是虚空子看着她,又道:“如今你不在平西王的身边,也会有人在平西王的身边。” 第三百五十九章 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 闻言,君令仪的心咯噔一声。 她抬眸看着虚空子,问道:“什么意思?” “你可记得,桑红院有一姑娘和你长得甚是相似,如果她在王府,以假乱真,有何不可?” 虚空子嘴角的笑意总算带了一抹真。 君令仪的指尖轻颤,道:“她……” “忘了说,这几日孤刹给你喂了点药,你已昏睡一周,为师害怕平西王妃没有如实抵达怀城,而是来了我北疆,特意安排了一个人在平西王的身边守着,举手之劳,就不必客气了。” “一周?!”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更紧,这样的结果始料未及。 她一把拿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跳下床穿了鞋子走出去。 虚空子也不拦着,只微笑看着君令仪。 门打开,凛冽的风呼啸而来。 君令仪认得眼前的景象。 是北疆。 是虚空子在北疆的院落。 身子在一瞬间冻僵,君令仪将门关上,又转头看着虚空子。 她以为她最多不过出了怀城,却没想到这一觉睡得如此漫长,一觉醒来,她已在北疆。 她的眉头皱的很紧,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拿到一样东西。” “什么?” “一只匕首。” “匕首?” “对。” 虚空子点了点头,“聚宝斋最近要卖一批东西,其中有一枚匕首,镀银工艺,雕刻精美,他们给他取名银丝匕首,我想让你把它买下来。” “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君令仪的眸子眯起,观察着虚空子的表情。 他可不是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人。 “当然有些难度,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出马,白十一擅长医术,燕十六脑子不灵光,为师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你。” 话音落,旁边的衣橱里似是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衣橱,倒是虚空子毫不在意,好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继续道:“听说江湖中有人也看中了银丝匕首,为师给你四千两,你把这枚匕首给为师买下来,如果买不下来,就想办法要过来。” 闻言,君令仪一瞬惊愕,也顾不得刚才柜子里面的异动。 她看着虚空子,难以置信地问道:“四千两?一枚镀银的匕首?” “没错。” 虚空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有钱的世界,她是真的不懂。 她愣神的工夫,却是虚空子又开口道:“这把匕首,是为师亲手雕刻的。” “嗯?” 四千两买自己雕刻的匕首?如果是君令仪,大概会再雕一个拿去卖掉吧。 心里在暗暗吐槽,可君令仪还是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因为刚才开门感受了一下北疆的寒冷,现在君令仪还没怎么缓过来。 她索性搬了个凳子坐下来,仰起头看着虚空子。 虚空子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二十年前,为师的妻子亡故,匆匆下葬。 为师伤怀,世道正乱,为师没什么能送给她的,就只能雕刻了一枚镀银匕首,随她一起下葬。 怎知前几日,为师突然得到消息,说她的坟墓挨着一个前朝的皇陵。 盗墓贼盗墓之时,将她的坟墓也当做了皇陵中的一部分,更是把那枚匕首当做古物送进了聚宝斋,参加买卖。 佳人已不在,墓穴也已被打扰,为师只想再拿着那枚匕首,就好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虚空子的眸子垂下,似是真有几分伤感。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一时也有些难分真伪。 这……这老头还是个痴情种? 藏得挺深啊。 她摸了摸下巴,又狐疑开口道:“既然这件东西是你送给亡妻的,为什么还会有人抢?是不是谁给你带了……” 虚空子的目光瞧过来。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比较能够接受的词,“是不是之前有人觊觎你的亡妻?” 男人嘛,好面儿。 在这个绿帽子和红帽子盛行的年代,君令仪也要斟酌用词。 虚空子看着君令仪,态度也冷静了许多,却没有回答君令仪的问题,道:“他财力雄厚,对于银丝匕首志在必得,如果四千两银子拿不下,你务必要想方设法将东西带给我。” “行。” 君令仪点了点头,“是不是只要我把这样东西带给你,你就还我自由,让我回到平西王府,也会把穿越时空的钥匙给我?” 虚空子顿了半晌,笑道:“果然贪得无厌。” “诶,都是一顺手的事,之前就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好。” 虚空子应声,又道:“为师已经一年没有给你任务了,希望你能完成我们最后的一笔合作。” 君令仪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你忘了,不久之前,你刚刚利用我完成了挑拨齐国太后和皇上母子关系的任务,顺便还给我发了一张‘杀虎取子’的字条。” 虚空子点了点头,道:“对,是险些忘了。” 君令仪本以为他会出口搪塞,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承认了。 桌子上除了”逍遥“的宣纸,还放了一件披风。 君令仪将披风拿起披在身上,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虚空子看着她的背影,骤然开口道:“走出了这扇门,你就只剩下这一个任务还和师门有关了。” 话音落,门刚好打开。 呼呼的北风吹着。 北疆,一个只有冬天的地方。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道:“我没得选。” 声音中含着笑的。 君令仪挑眉,又道:“走出去,那个风尘女子就撤了吧,平西王也不是傻子,好像在男女方面还是纯情的老处男,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和皇家交代啊。” 说罢,君令仪紧了紧披风,以一种自认为很帅的姿势从虚空子的屋子里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风又吹了进来。 风很大,“逍遥”二字终被吹在地上。 虚空子弯腰将宣纸捡了起来。 他的眼睛依旧眯着一抹笑意,喉间轻动,心里不知在默念着些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抹很浅很浅的笑意。 柜门打开,燕宁从柜子里跳到虚空子的面前。 虚空子没有看他,道:“把门关上。” “是,师父。” 第三百六十章 聚宝斋拍卖 半月之后。 沉寂了一年的洛桑城又陷入一片热闹之中。 客栈爆满,车马云集。 这种热闹源于聚宝斋。 天下宝物应有尽有,说的就是聚宝斋。 聚宝斋是宝物的聚集所,聚宝斋的人搜罗天下宝物,窖藏不定,防止偷盗,甚至连一个专业的场地都没有。 但聚宝斋有一个宝锤坊在洛桑城。 每到二月二龙抬头的这一日,聚宝斋之宝相聚洛桑城,一把定宝锤上千件的宝物,在这里会拥有他的新的主人。 说俗些就是一场宝物的赶集,说雅些就是现代的拍卖会。 聚宝斋的宝物应有尽有,天下商贾,江湖侠客在这一天多聚集于此,只为寻得一两件珍宝。 有的是真的喜爱,有的是为了提高一下自己的逼格。 很多客栈更是高价都买不到位子,甚至要提前半年前的预定。 君令仪订到了一间客栈的中房,已经算是幸运至极,能找个地方好好的抠脚了。 君令仪坐在中房之中,稍稍抬眸就能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燕宁。 君令仪本不愿让燕宁跟着她一起来,谁知道虚空子说这也是任务的其中一部分。 君令仪左右思索,有燕宁在好照应,更何况银子都是交给燕宁来管理的。 四千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君令仪怎么也拿不出。 虚空子付钱,也就是燕宁付钱。 君令仪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一路都让燕宁跟着,只是疏远了些。 君令仪看着燕宁,问道:“那个人查得怎么样了?” 凉凉的声音。 燕宁开口道:“是个神秘的人。” 君令仪挑了挑眉,道:“废话,不是个神秘的人,我们还查做什么?” 燕宁看了君令仪一眼,并没有和她一般计较。 若是平日,他早已炸了毛。 君令仪专心修自己的手指甲,心里却依旧暗暗叹了口气。 她和燕宁,回不去了。 燕宁沉住气,继续道:“江湖人都称他为莫公子,莫公子为人十分神秘,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真容,我仔细查了,只查出一个传言,五年前莫公子的娘子走丢了,莫公子昭告天下帮他寻找娘子,可并没有什么音信。” “寻找娘子?五年前?” 君令仪挑眉,眸中带了几分狐疑。 燕宁点点头,又道:“是啊,传闻中此人寡淡如菊,是个不可多得的君子,帮助灾民,挥金如土。” 闻言,君令仪的笑意更甚:“君子?一把年纪自称公子的君子?” 她的嘴边呢喃,越发看不懂这个莫公子。 如果虚空子所言为真? 君令仪想着,却没有再说下去。 毕竟燕宁还在身边,虚空子一向谨慎,这事可能只有她一人知道。 燕宁没有察觉到君令仪眸中的奇怪,只是继续开口道:“据说莫公子并不年迈。” 闻言,君令仪又摸了摸下巴,道:“好,那我们就去会会他。” 话音刚落,客栈外便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 君令仪像燕宁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一下。 燕宁的眸子抬起,耳朵也竖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声音。 门外的小厮扯着嗓子道:“聚宝斋今日的拍卖已经开始,如果有需要的客人,请尽快前去,这是今日的拍卖名单。” 小厮还说着话,拍卖名单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 大家看着拍卖名单,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第一批拍卖的东西终究是些便宜上不了台面的。 聚宝斋的宝贝甚多,拍卖会更是要办上半个月,第一批最次,之后越来越好,压轴的都是一顶一的好东西,到时候的拍卖会才是真正的精彩,人山人海,经常挤不进去。 其实洛桑城每年这时候能如此热闹,不光是小拍卖的人,还有很多事准备来看热闹的。 而现在他们手中单子上的这批拍卖品,一看就卖不到高价,也没有什么商贾争抢,自是没有什么热闹可看。 大家唏嘘叹息,都说着算了。 燕宁从中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本疯抢的拍卖单已经变成了随意丢弃在桌上的废物,只剩下小厮还喊着消息,众人的兴致都不大了。 燕宁拿了一张拍卖单来瞧着,他看着上面的字,目光凝住,迈着大步走回房间之中。 “我们的银丝匕首,在第一批拍卖。” 燕宁进门,将拍卖单递给君令仪开口道。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悠哉地品了一口茶,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我倒是很想瞧瞧所谓的墨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说着,嘴角的弧度勾起的越发好看。 燕宁看着这样的她,不禁有些失神。 来洛桑城的这段路上,君令仪一路都很少说话,提起也都是有关于银丝匕首。 他们,终究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上下级关系。 燕宁本是个喜欢胡乱扯的人,性子竟也随着这一路变得闷了起来。 他想说什么,却害怕谈到那个致命的点,索性也不再言语。 他一路上最心惊胆战的事就是那件事对于君令仪的影响会不会很大,此刻看着她的笑容,他也放心下来,或许她依旧是原来那个君令仪,只是这份开心与喜悦,再也不会对他了。 燕宁的心里想着,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他不禁想,如果当初他并没有走向那一步,如果当初他早些发现君令仪喜欢的人是秦止,会不会今日的景象就会有些不太一样了? 不过,她只要开心就好,不管是叛离师门,还是做他的平西王妃,只要她心里开心就没什么的,真的…… 瘾药的事燕宁已明白自己做的不对,就算是君令仪无法原谅他…… 眸中不禁划过一抹伤感,君令仪骤然开口,打断了燕宁的思索。 她道:“拍卖会还有多长时间开始?” 燕宁看了一眼单子,道:“还有一个时辰。” 君令仪点点头,道:“那还好,时间富裕的很,我们可以好好准备,去应战这个所谓的莫公子。” 她的眸中闪着光,四千两银子的大户,她对于莫公子还是很好奇的。 “嗯。”燕宁也点了点头。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叫价一个铜板的拍卖人 君令仪抬眸看看刚刚被燕宁关上的门,又看看燕宁手中的单子,开口道:“给我看看。” 燕宁把单子递给君令仪。 君令仪仔细瞧着单子,好像能够从单子里研究出什么玄机。 这些事燕宁素来看不懂,他只管提供银子,索性就任由君令仪看着。 君令仪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沐风堂在给你莫公子消息的时候,有没有……查……” 话,就在这里停住了。 燕宁的身子一顿,目光看向她。 原来,这才是她想要说的话。 燕宁的眸子垂下,佯装不懂。 他的余光瞧着君令仪。 她表面是在看着拍卖单,心里却依旧在想着那个人。 君令仪顿了许久,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又道:“秦止现在如何了?” 燕宁的心里咯噔一声。 亲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比心里想着更难受。 她的心里到底有多么在意那个人? 君令仪的头垂着,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单子。 燕宁也表现出一副淡然的表情,没有将心中的痛变现在脸上。 他道:“我没有查探关于他的消息,沐风堂也没有给我带来关于他的消息。许是已经去了怀城,开始查看烟枪了吧。” 君令仪的眉头皱了皱,虽然她没有开口说话,可燕宁还是看到了她眼眸中的几分留恋。 对于她来说,这么长时间看不见秦止,应该是一种折磨吧。 就如同他曾经那么长的时间没有看到她。 君令仪没有察觉到燕宁的目光,只清了清嗓子道:“我这么长时间不在秦止的身边,外面有没有传出有关于平西王妃的事情?“ 燕宁摇头道:“没有,一切正常,有人说你是去怀城捉拿烟枪,是齐国的英雄。” 他的语气淡的不能再淡。 “那就好。” 君令仪说着,目光中却又有一些担忧。 燕宁看着,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道:“快些准备吧,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了,虽说一柄银质的匕首四千两绰绰有余,可是对莫公子在我也不敢确定。”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抬眸看着燕宁道:“你是齐国的第一首富的义子,怕什么?” “这枚匕首,最多只能四千两。” “哦,我知道。” 君令仪应了一声,好像时间长了,她身边的人都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不能像是原来那般淡然相处,一起无畏,一起吹牛逼了。 她开口问道:“那个木公子到底有多么有钱?” 燕宁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知他为人奇怪,经常会买一些大家并不在意的东西,而且出价都甚高,最高的一次便是四千两买下一个厨勺,师父这次让我们准备了4000两,应该是因为这件事吧。” 君令仪一怔,厨勺? 心里想着,却是燕宁又道:“不说他了,快准备吧,见到真人才知道。”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好。” 一个时辰之后,聚宝斋的拍卖会如期举行。 虽然第一场拍卖会并不被人重视,可是依旧是人山人海。 君令仪和燕宁坐在其中,君令仪的脸上带着面纱,燕宁也将自己捂得严实,没有让人看出他们的面目。 这样的打扮在聚宝斋的拍卖会中并不少见,聚宝斋拍卖会的人很多都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万一拿走珍宝而得了仇家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经常有戴着面纱和头纱的人,也没有人会特别的注意燕宁和君令仪两人。 君令仪的目光在拍卖厅之中扫了扫,压低声音问燕宁道:“这些人里哪个是什么莫公子?” 燕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有人见过莫公子的容颜。” 君令仪不禁勾唇,笑道:“一把年纪的人了,还非要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连个脸都不让人看。” 燕宁叹了口气,甚是无奈道:“我都说了,他是个年轻的。” 君令仪淡笑不语,没有把师父说的情敌的事情扯出来。 好端端的却要一个老女人的陪葬品,这要不是说不是真爱,君令仪都不会相信。 聚宝斋的宝物向来是越到后面越有竞争力,前面的也就随便意思意思。 第一件宝物卖了一百两银子,第二件宝物卖了二百两银子。 虽说在外面这些价格不低,可是在这些贵胄之间就算是便宜的很了。 一件宝物怕是不及很多人的饭钱。 君令仪和燕宁一直没有动,只等待着第三件宝物的上场。 拿着定宝锤的男人一声轻喝,银丝匕首被人拿了上来。 拿着定宝锤的男人介绍道:“这件东西是前朝郑国惠王的陪葬品之一,虽然是镀银制作,但雕刻甚是精美,如果诸位有需要的话,可以开始叫价了。” 话音落下,屋内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郑国惠王是个昏庸的君主,但在雕刻方面算是颇有成就,他酷爱奢华。 这方银质匕首不管是从材质还是雕刻都不像是出自惠王之时。 这些人是来买宝贝的,所以还要仔细的查看一番。 众人窸窣,是在讨论银丝匕首。 与其说它是惠王陪葬品其中的一个,更多人觉得它是惠王的宫女和太监在陪葬之时不小心带进坟墓中的,收藏价值微乎其微。 银丝匕首的价格值得思量,众人窸窸窣窣,却没有人叫价。 君令仪见众人迟迟没有发声,默默举起自己的小牌子,道:“一个铜板。” 话音落,众人惊愕看向君令仪的方向。 虽说拍卖品第一次出价的时候压低价格是常态,可是这也太低了吧?! 简直就是瞧不起这些拍卖品,更拉低了自己的身价! 燕宁看着君令仪也是一愣,他想过君令仪会不按套路出牌,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胡闹。 君令仪没有管周遭的喧华,只是淡笑不语,悠哉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众人窸窣讨论,连定宝锤男人都愣住了没有叫卖。 忽是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道:“一百两。” 话音落,拿着钉宝锤的男子也回过神来,马上开口道:“这位,公子出价一百两。”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只多一个铜板 拍卖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一个穷人和一个不起眼的银丝匕首再也不能让他们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一百两,算是一个划算的价格,也许,这东西就这么买了。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 看热闹的人还准备瞧瞧今日压轴的是个什么宝贝。 还有几人鄙夷地看向君令仪和燕宁的方向。 他们的嘴角不禁带了一抹嘲讽,眼眸也挑了挑。 怪不得要捂得那么严实,原来是害怕被人看出来。 燕宁的头垂下,察觉着众人的目光,又想起刚才君令仪的所作所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君令仪没什么感觉,她听着角落里传来的声音,抬眸向着刚才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那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普通,周身的气质不像是一个商贾,更像是一个武将。 燕宁附身,附在君令仪耳畔问到:“难道这人就是传说中的莫公子?” 君令仪摇了摇头,道:“他要不然就是为了把银丝匕首买下来的另外一个人,要不然就只是一个传话的。” 她说着,眼眸微微眯起。 闻言,燕宁又向着刚才喊价的男人瞧了一眼。 拿着定宝锤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没有人有异议的话,这件银丝匕首便一百两银子送给这位公子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摇了摇头,毕竟这镀银的东西,一百两银子已经算是极限了。 他们算是第一波,客人也只想便宜淘些好东西,若是早早把银子用了甚是麻烦。 男人手中的定宝锤高高举起,眼瞅着要再一次落下来。 他道:“一百两银子一……” “一百两银子零一个铜板。” 君令仪开口,说话的时候中间还停了一下。 话音刚落,又惹得众人一片唏嘘。 聚宝斋的拍卖会原来是这么叫卖的吗? 原来世间还有这么抠门的人? 燕宁轻声地咳嗽了两声,顺便捂住了自己的脸。 现在他一定也不想说自己认识君令仪。 这么个叫法…… 燕宁的头垂下,又道:“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就算你讨厌师父,也不能这样叫卖丢面子啊。” 君令仪抠了抠耳朵,表情依旧是毫不在意,道:“我怎么了?反正丢的是我的面子,谁知道这东西是师父要买下来的,再说了,我这样也算是为他省钱了。” 燕宁叹了口气,是真的说不过君令仪。 君令仪素来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的拍卖方式,若说是为师父省钱倒也不为过。 燕宁站直了身子不再言语。 拿着定宝锤的男人又反应了片刻。 君令仪仰头道:“定宝员,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出价了,你的定宝锤还准备不管我?” 女子清脆的声音甚是稚嫩。 有人开始质疑君令仪是怎么进来的,甚至还有人质疑君令仪能不能拿出这一百两银子。 拿着定宝锤的男人眨眨眼,手中依旧握着定宝锤,开口道:“现在是这个姑娘出的价,这柄匕首这位姑娘出价一百两……零一个铜板。” 拿着定宝锤的男人都是甄选出来的口才甚好应变能力很强之人。 可面对君令仪这样的人,定宝员还是要反应一下,中间的语调也停顿了一下。 “一百两……零一个铜板……一次,一百两零一个铜板……” “二百两。” 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身子又倚在了后面的座椅上。 这场拍卖,看来还能再焦灼一点。 价格好像又回到了正常,却是君令仪摸了摸下巴,气定神闲地开口道:“两百两零一个铜板。” “三百两。” “三百两零一个铜板。” “五百两。” “五百两零一个铜板。” “一千两。” “一千两零一个铜板。”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众人的目光就在君令仪和坐在角落的男人之间流连。 这……这什么情况? 不少人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先不说一柄普普通通的匕首,就被两人哄抬到这么高的价格,这里面还有一个诚心捣鬼的君令仪。 君令仪的神态甚是淡然,像是完全不知自己刚才喊道的是什么交个。 反正虚空子开口的价格是四千两。 价格已经抬高了几分,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角落里的男人就是莫公子派来的。 她倒是想要好好地看一看,这位莫公子到底能为这柄匕首出多么高的价格。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眸中滑过一抹笑意。 她的眸子抬起,见众人和握着定宝锤的男人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燕宁的眉头皱的很紧,一千两……居然这么快就到一千两了。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道:“定宝员,你……” 话音未落,君令仪看着定宝员的眸子,骤然轻笑了一声,道:“如果您担心我付不起这些银子,可以去后台看看我存在里面的银子。” 聚宝斋的宝物甚多,慕名而来的人也很多。 若是有人故意哄抬价格,其实根本拿不起这么多的银子,对于来访的人是极其不公平的。 所以聚宝斋对于不能确定的客人,会先让他们把金银存在聚宝斋之中,也算是证明自己的一种方式。 后来聚宝斋越办越大,这种方式也因不尊重客人被废除了不少。 但还是有些人会自愿把自己的银子存到聚宝斋,拿好凭证,等到拍卖结束之后再把自己的银子拿出去。 聚宝斋很少用银票支付,多是用银两。 银两不好携带,更容易被人盯上,所以很多人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洛桑城。 这样既能保证自己不用带那么多的银两在身上,也能保证随意买下聚宝斋的东西不被瞧不起。 一般来说,凭证这种东西都是在银两特别巨大的时候才会出示的。 只是今日君令仪的表现太过古怪,让人怀疑她到底是真的有这么多的银子,还是随意凑个热闹,想要搞乱一下聚宝斋拍卖的氛围。 小厮从君令仪的手中拿出凭证,去聚宝斋的后面查探一二。 后台的账记得一清二楚。 不多时小厮回来,将凭证还给君令仪,又对着定宝员耳语了一番。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有钱人的夫妻是怎么吵架的 定宝员点了点头,看着君令仪的目光温和了许多,道:“好,现在是这位姑娘出价,一千两零一个铜板。” 众人惊住,这……这意思,是君令仪在聚宝斋存了大于一千两零一个铜板的银子?! 可怕! 着实可怕! 这闹着玩一样的女子,居然是个有钱又傻的。 定宝锤又被举了起来。 “一千两零一个铜板一次,一千两零一个铜板两次,一千两另一个铜板……” “三千两。” 三……三千两?! 围观者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了。 这个小小的匕首,价值三千两。 今天有钱人的脑子是不是齐刷刷坏掉了? 众人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了台上的匕首之上。 他们看了半天,眼睛都快要看瞎了,也没有看出来这匕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君令仪听着这一声三千两,身子也坐的直了一些。 看起来,虚空子之前所说真的不能当做玩笑。 他的情敌到底是个怎样厉害的人?一把小小的银质匕首,竟真的能够得此争夺。 她的目光看向角落之中的男人。 君令仪甚是确定,他不过是个传话的。 可这个传话人的如此就算是说出了三千两的高价,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明显,他们还是有上限的。 她还没有触及到他上面那个人的上限。 这个上限到底是多少? 和她一样的四千两? 或者是更多?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看起来,不能再玩下去了。 嘚瑟已经嘚瑟够了,是时候一次性封顶了。 大厅之中安静得可怕。 君令仪的眸子眯起,道:“四千……” 静谧之中,众人听着君令仪的声音,只觉得快要不会呼吸。 莫非,还要高? “黄金。” 君令仪的话音未落,角落里的男人又暗飘飘的说了两个字。 这次,连君令仪都随着众人一起愣住了。 她的眸子眨了眨,目光看向男人的额方向,开口道:“你说什么?” 男人的目光转过,和君令仪的对在一起,道:“我对于银丝匕首的出价,三千两黄金。” 大厅之内,静可闻针落。 众人的耳边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三千两黄金…… 轻描淡写,恍若在说一个铜板。 男人的眉目淡然,和君令仪刚才一样,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只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凭证拿了下来,道:“这是我家公子存在聚宝斋的凭证,如果定宝员有什么异议,可以前去查探一番。” 定宝员几乎是颤抖着双手让小厮过去把凭证拿了出来。 三千两黄金,这不是傻子,这是疯子。 小厮拿着凭证走到后台对账。 小厮很久没有回来,众人就在屋里守着。 大厅内甚是安静,没有人相信刚才的事情是真的。 三千两黄金是聚宝斋从来没有卖出的价格,更何况还是第一天的一件不起眼的宝贝。 来的人暗暗庆幸,这场大戏,或许比压轴那日的戏码偶好看多了。 君令仪的眉头微缩,目光始终没有从那个角落里的男人离开。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莫公子? 若说他是?他周遭全无气场,太像是一个普通人,不管君令仪怎么观察,也觉得他不过是个武夫。 若说他不是?三千两黄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志在必得的样子让人害怕。 君令仪不禁好奇,莫公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才能养出这样的属下,对于上面说的话不反驳不自作主张。 不管那命令再怎么荒谬,也能淡然地做下去。 这样的下属,君令仪真的想要。 君令仪的目光看在男人的身上,男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动,只是看向定宝锤和银丝匕首的方向。 君令仪的心里想着,小厮已经从后台走了出来。 他向着定宝员稍稍颔首,示意刚才的那个男人在聚宝斋中存下的银两大于三千两黄金。 众人的下巴掉的更厉害,彻底装不回去了。 拿着定宝锤的男人又愣了许久,手掌托着下巴,良久才把下巴归还到原来的位子上。 他的眸子转了转,咳嗽了一声道:“三千两……黄金一次,三千两黄金两次,三千两黄金三次,成交!这柄银丝匕首,落入这位公子的囊中。” 话音落,他几乎是快要跪在地上。 他一步步走到男人的面前,把匕首递到男人的手中。 因为这批金子的数额太过巨大,今日的拍卖不得不暂时中止,剩下的明日一起拍卖。 聚宝斋的拍卖会是第一次出现在第一天就停止的状况。 更何况所有的起因是一柄毫不起眼的银丝匕首卖出了三千两黄金的高价。 众人从大厅之内走出来,还一直说着有关于匕首的事情。 有人说,那个男人就是有钱烧的。 也有人说,那个男人和君令仪一定有什么奸情,所以两个人要任性到底,一对有钱的夫妻招架,反而最后便宜了聚宝斋的人。 更有人说,那柄匕首之中一定隐藏了什么玄机,只是他们这些凡人看不见而已。 有些人不服,摇摇头道:“玄机再大能价值三千两黄金,又不是得匕首者得郑国?郑国都亡了,我看就是脑子进的水,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聚宝斋。” 聚宝斋的大厅门口,众人窸窣讨论,说的甚是热闹。 眼见着君令仪和燕宁出来了,这些人也不再言语,有的散开了,有的相约去喝酒继续聊聊今日在聚宝斋上的奇事。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注意力全然不在这些人的身上。 她的眸子转了转,心里想的依旧是刚才那个要和他们争斗到底的人。 她一直知道莫公子是个有钱的,要不然虚空子也不会找她前来,她更是早早就做好了四千两银子也会失败的准备。 可三千两黄金的价格一出,君令仪还是惊住了。 这……这简直就是要人命! 有这么多金子只为了卖一柄银匕首,这不是痴情是脑残。 如果真如虚空子所说,这柄匕首是他所做,君令仪都想回去找虚空子再做几柄匕首来聚宝斋卖了。 她就负责在旁边哄抬价格,没准还能大赚一笔,他们也不用让燕宁每日来往于商场沉浮,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人斗智斗勇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莫公子的来信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扫而过,君令仪现在最需要的做的,还是快点把匕首拿回来。 这柄匕首的价格越高,君令仪就对于匕首背后的故事越发好奇。 一是好奇这柄匕首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一个痴情的老头,是不是只有君令仪脱光了衣服才能成功的勾引他把三千两黄金买下来的匕首送给她? 二是好奇这柄匕首到底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她临走前虚空子的眼神还一遍遍在她的眼前回荡。 这柄匕首,真的如他所说的一般? 心脏在胸膛里跳动着,君令仪的眸子滑过一抹柔软的思绪。 她最想知道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带走这柄银丝匕首,早些把它交给虚空子,换的逍遥之身,回到秦止的身边。 虽然虚空子已经答应了,君令仪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都这么久了,却没有任何有关于秦止和她的消息…… 君令仪皱眉向前走着,燕宁看着她的表情,也猜不透她复杂的情绪之中都在想些什么。 他开口道:“三千两黄金买下来的匕首怕是不好要,要不然我们回去吧,我再让师父给你换一个任务,我们重新一起,我尽全力辅佐你,等到任务完成,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这样……或许离别前相聚的时间还能再长一点。 燕宁的心里念叨着自己的小心思。 君令仪却开口道:“燕宁,你去帮我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出来莫公子住在哪里,实在查不到,就查查今天参加拍卖会的那个男的住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认真,看神情,她刚才应该也在专心致志地想着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听到燕宁的话。 燕宁的眉头皱了一下,终是垂首道:“好。” 听不见,也好。 那种发烧一般说出来的话。 君令仪依旧迈步向着前面走着。 燕宁瞧着君令仪的背影,大:“等到他住在哪里查出来之后……” “我去会会他。” “三千两黄金?你怎么会?” “随意会,大不了脱衣服色诱。” 君令仪挺了挺自己的胸,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燕宁的眉头皱的更紧,道:“我去吧。” 君令仪迈步向前走去,道:“我去,你去怎么色诱?” 玩笑一般的语气,君令仪挑眉看着远方,却没有看向燕宁。 燕宁道:“你信不过我?” 君令仪笑道:“怎么敢信不过,师父吩咐的事情,你自然会尽职尽责地做好,不过你太笨,这样的体力活还是交给我吧。” 燕宁听了这话,心底的感觉有些古怪。 他看着君令仪,想要说什么。 却是君令仪的话响在他的前面。 君令仪道:“既然是为师父做事,就算我们不小心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当是傻傻的忠诚吧,道不同不相为谋,等到我做完了这件事,我就不需要任何的束缚和忠诚了,倒是你,有的是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华,这一次还要和我争不成?” 燕宁知道她话中所指,他的身形顿住,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渐渐远去,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道不同……不相为谋。 燕宁的拳头攥的很紧,在原地站了太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君令仪的下属。 她是君十三。 他是燕十六。 从数字上就差了三个。 是她发现的他,也是她将她带入这片神奇的世界之中。 以后君令仪走了,他可能都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看着君令仪的背影,在心中暗暗道。 他会照顾好沐风楼的,直到,君令仪回来的那一日。 君令仪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燕宁转身,去打听有关于莫公子的事情了。 燕宁探听许久,刚刚摸到了一点头绪,却有一个孩子将一封信送到了燕宁的手上。 燕宁狐疑,抬头瞧着那孩子。 孩子的穿着普通,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笑道:“大哥哥,有一个哥哥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是让你送给你家的姑娘。” “我家的姑娘?” 眼眸的眸子微转,接过孩子手中的信封,猛道:“让你把这封信送给我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小孩子眨着眼睛,又舔了两口冰糖葫芦,开口道:“就在那边。” 燕宁攥紧了信封,顺着小孩子指的地方跑了过去。 热闹的街道上,实在洛桑城游逛的商贾,却偏偏没有一个可疑的影子。 燕宁将手中的心握紧,踌躇再三,终究带着信回到了客栈里。 君令仪一直在客栈里等着,此时燕宁推开门,就看见君令仪伏在案上,不知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君令仪听见声响,抬眸瞧见燕宁,道:“回来了。” 燕宁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把信封递到君令仪的手里,道:“可能是莫公子给的。” “这?” 君令仪拧眉,看着桌上的信封,眸中隐隐带了几分狐疑。 她瞧着信封顿了一会儿,伸手将信封从桌子上拿起来拆开。 燕宁有几分好奇,却也没有去窥探信封之中的内容。 君令仪看着信封上的字,喉中骤然发出一声轻笑。 燕宁在旁边看着,不禁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笑着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道:“莫公子说自己买了银丝匕首之后就没钱了,让我们带着三千两银子去找他,和他换银丝匕首。” “这……” 燕宁听着,也不禁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三千两金子都拿得起,现在要他们用三千两的银子去换,说起来着实有些可笑,更像是从一开始就是用这些金子买了一个和君令仪相见的机会。 燕宁看着桌上的信,又抬头看着君令仪,道:“你不能去。” “为何不可,我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才能把匕首拿回来,谁知道莫公子竟然是个如此痛快之人,我为何不去,不去就没法交差啊。“ “可是我现在甚至怀疑,买走银丝匕首的人到底是莫公子,还是哪个家里富可敌国的纨绔子弟,他若是看中了你的容颜。” 第三百六十五章 耳朵要怀孕 君令仪挑眉笑道:“放心,我觉得我的长相还是挺安全的。” “不安全!”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燕宁生生打断了。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开口道:“我就喜欢你这种爱说实话的人。” “君令仪,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燕宁了解君令仪的性子,越是严肃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君令仪的态度也就越发随意。 对于莫公子,莫公子在暗,他们在明,不管怎么都不好做。 君令仪听着燕宁的话,又鼓了鼓腮帮子道:“放心,莫公子就让我来会会,我是在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去聚宝斋帮我把银子拿出来,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就把三千两银子换成铜板。 他若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我拿着铜板砸死他。” 君令仪向着燕宁眨眨眼,说的毫不在意。 燕宁的眉头切皱的更紧,虽依旧雨鞋不放心,却还是去聚宝斋凑银子了。 燕宁走湖,君令仪又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信。 指尖轻轻摩挲过信纸,脸上玩笑的表情一扫而光,留下的是淡淡的担忧。 这个莫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三千两黄金,三千两白银。 对于这个不知年纪的人,君令仪越来越好奇的。 更让她好奇的,还有银丝匕首背后的故事。 她一时变得有些没有把握,在这件事里,莫公子用三千两黄金占据了主导位置。 君令仪也不知道她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她知道,如果她不去,一定拿不回银丝匕首,拿不回属于自己的逍遥。 莫公子特别贴心,在信封之中,除了相约君令仪前去兑换银丝匕首的信笺之外,还附赠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曲曲折折,说的是莫公子住在哪里。 按照莫公子的出手和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君令仪早就做好了他盘下一整间客栈的准备。 可当她走下的马车的时候,看着眼前的景象却依旧愣住了。 按照地图上的位置,眼前是一座建在洛桑城里的宅子。 宅子上挂着一块儿牌匾,“莫府”二字诉说着它的作用和地位。 君令仪的嘴巴不禁张了张。 看来莫公子是聚宝斋的常客,在这种本土居民都开始改开客栈的地方,莫公子居然建了一座宅邸。 果真是诡异的人。 三千两银子不好携带,君令仪今日是带着聚宝斋的凭证和银票来的。 如果莫公子想要银票她就给他银票。 如果莫公子想要凭证她就给他凭证。 准备的算是充分的。 只是君令仪第一次带这么多钱财出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谨慎的。 她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裳,确认银票和凭证都在,方准备上前敲一敲莫府的美女。 她的手掌抬起,还没有敲下去,莫府的门自己开了。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 男人的模样并不出众,但白白净净,像是个斯文的读书人。 君令仪抬眸看着男人,男人也看着她。 诡异的目光让君令仪清了清嗓子。 她自然知道自己天生丽质,可是被这么看着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听着君令仪的咳嗽声,男人四十也察觉到了自己目光中的唐突,头垂了下来。 “我……” “姑……” 两人同时开口,话就撞在了一起。 君令仪唯听了一个字,却觉得这男人的声音甚是好听,压得很低的声音带了几分低音炮的磁性,是个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 男人垂着头不说话,一脸的羞涩模样。 君令仪还想要再听几句,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男人的头垂着,依旧没有正视君令仪。 他道:“姑娘前来,是寻找莫公子的吗?” 君令仪越听越觉得好听,这声音和男人的长相真的有些不符。 作为一个声控,君令仪欣赏地看了看男人,点头道:“嗯,我是来买银丝匕首的。” “莫公子有事不在,临走前吩咐了小的要照顾好姑娘,请姑娘随我来吧。” 照……照顾好?! 这三个字随着男人好听的声音说出来,再加上他看见君令仪时候的羞涩模样。 君令仪的眼眸瞪着……彻底想歪了。 莫公子对于来他家买东西的人,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君令仪的眼睛一圈圈在男人的身上打转,喉间轻轻动了动。 男人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却见君令仪没有跟过来,又转头狐疑看着她,问道:“姑娘,我家公子走前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房间,姑娘请随我来。” 君令仪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跟在男人的身后。 莫府很大,君令仪低着头随男人走了一段路却依旧眉宇走到自己住的地方。 她的嘴角抿了抿,不禁问道:“我住在?” “公子临走前吩咐过,姑娘住在西厢房。” “哦哦。” 君令仪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住在哪儿?” 男人的脚步一顿,身子停在原地。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好在君令仪及时刹车,方躲过了撞车。 男人的唇启,道:“公子不在,小的睡在正房,帮公子看守。” “哦。” 君令仪又点了点头,“西厢房和正房应该离得不近吧……” “不近。” “那就好。” 君令仪下意识的开口,如此看来,这厮不是莫公子专门送给自己的小倌了。 君令仪松了一口气,抬眸却发现那男人正看着自己。 男人的眸子甚是单纯,看的君令仪心里咯噔一声。 她莫名有一种愧疚,就像是她一不小心教坏了慕烟时候的那种感觉。 她的嘴角抿了抿,仰头道:“没事,我就是随便一问,我们继续去西厢房吧。”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君令仪半晌,便转头离去了。 君令仪的心情总算是放松了些。 不再考虑男人是小倌的事情,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能想想其他的事情。 她上前,开始和男人攀谈,准备套些话来。 男人的步子走的不快不慢,刚好是让君令仪追上的速度。 他的腰板挺得笔直,看着这个背影,君令仪忽是眉头轻皱,大步上前问道:“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一次,男人又刹车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这名字起的太迷幻 这一次君令仪没有刹住,脑袋直接撞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嘶。”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揉了揉自己可怜的小脑袋。 男人转身瞧着她,看着她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眸中忍不住多了几分疼惜。 他的手掌抬起,似是想要触碰君令仪的脸颊。 君令仪道:“没事没事。” 君令仪的声音将男人拉回了现实。 他的手掌收了回来,眸中的疼惜也在一瞬间散去,恢复了一开始的呆滞和木讷。 君令仪没有发现男人的不同。 她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我没事。” 这个后背撞起来可真够疼的,这么撞一下甚至还有点熟悉的感觉,至于到底是哪里熟悉,君令仪却有些想不起来了,像是撞傻了。 让耳朵怀孕的声音响在耳畔,道:“定宝大会上,我挤在人群之中,有幸见过一次姑娘,姑娘或许因这一瞥有了印象。”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是这样啊,我就说看着你有些熟悉。” 男人颔首示意,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君令仪跟在他的身后,却特意岔开了方向走。 她可不希望自己再撞到那个石头一般的后背上了。 她又开口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莫轻楼。” “噗……” 莫轻楼抬眸,看着君令仪道:“怎么了?” 君令仪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莫……青楼…… 君令仪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青楼写进自己的名字里的。 莫轻楼的爹娘起名的时候貌似不是特别地走心。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只知笑话他人的名字是个不太礼貌的行为,眼眸抬起,看着莫轻楼道:“对不起,刚才失态了。” 莫轻楼摇了摇头,大:“这名字是我自己起的。” “哦。” 君令仪本想下意识地说一句起的挺好的。 可是话到嘴边,真的说不出来。 莫轻楼的名字比秦止之前给她起的还迷幻。 君令仪的心里想着,却是莫轻楼抬手道:“姑娘,到了。” 两人走了许久,此刻总算到了西厢房。 君令仪抬眸,目光扫过,抬脚走进西厢房之中。 西厢房的布置甚好,雅致程度虽比不上王府,却毫不逊色与君府。 君令仪左右瞧着,一进门就坐在了凳子上。 莫轻楼垂首道:“姑娘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就退下了。” “我还有事情要问。” “姑娘请问。” 君令仪的身子坐定,托腮看着莫轻楼问道:“你家公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事发突然,公子说尽量三日内赶回来。” 三日? 三日聚宝斋额拍卖会都没有结束,这个日子,君令仪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她的心中还有一丝狐疑。 君令仪抬眸,又问道:“这么大的一个莫府,一直到现在我好像只看到了你一个人……” “公子临走前,将所有人都带走了。” “嗯?” “小的本来也要同公子前行,公子忽然想起还约见了姑娘,便让小的咋这里等着姑娘。” 莫轻楼的头一直都垂的很低。 君令仪看着他,挑不出他的一点表情起伏,也听不出他话里的一丝假。 哪怕那话十分听起来一片荒唐,可是从莫轻楼的嘴里说出来,君令仪竟莫名地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这……大概就是耳朵怀孕的结果吧。 她低头捏了捏眉心,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莫轻楼垂首走了出去。 君令仪抬眸时,刚好瞥见了莫轻楼的一个背影。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这背影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像是全都在刚才的那一撞里给撞没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罢了,一般好看好听的东西她都能记得。 莫轻楼虽然正面看起来并不扎眼,可背影还算是挺俊,她可能是在拍卖会的一瞥,真的就记住了吧。 君令仪伸了个懒腰,不知道莫公子让她前来,最后又弄这一出到底所谓何事。 好在她早就做好了和莫公子打持久战的准备。 她的怀里不光装了凭证和银票,也装了两本杂书。 刚好在此刻利用起来,随便读两本解闷。 莫府中没有其他人,莫轻楼没来,君令仪便一直一个人安静地看书。 天色渐晚,屋内变暗,书本上的字有些看不清楚了。 君令仪准备起身点蜡。 身子刚站起来,肚子却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似是有些饿了。 她抬眸看着窗外。 算着时辰也该用晚饭了。 可外面却迟迟没有消息。 说来也是,偌大莫府,唯莫轻楼一人,莫轻楼没有怪她耽误了他出门玩乐的机会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也不该再计较这种不做饭的小事。 来西厢房的时候,君令仪看见了厨房的位置,此刻索性自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随便做一点。 若是食材多,她一点也不介意给莫轻楼也做一份,让他好好夸奖一下自己的手艺。 最近秦止不在,没有人和君令仪互捧,她实在欠夸得很。 心里想着,她也不再迟疑,直接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其实到洛桑城这一路君令仪度算是舟车劳顿,也没有吃什么好吃的,一想到能够亲自下厨,君令仪的脑袋里已经开始自动生成菜谱了。 她越想越想吃,甚至想着如果厨房里的菜不够的话,她也是可以去外面买一点的。 莫轻楼最好祈祷没有脑袋一抽抛弃君令仪出去吃好吃的。 否则君令仪保证,他一定会错过一顿大餐。 君令仪想的很好,嘴角的笑容也越发浓。 她挑了挑眉毛,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厨房的门口。 她搓了搓已经抑制不住的“厨神之手”,刚到门前,却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响,似是有人在做吃的。 这…… 君令仪的心中狐疑,探着头进去瞧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人背对着她在灶台旁边忙活着。 这人的背影…… 君令仪的手掌抓住门框,眉头筑起,喉中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还从厨房里传出来,似是菜刀和案板相撞的声音。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宝宝变成了老阿姨 君令仪的指尖紧紧地按在门框上,那些声音好像也因为这个背影早已经开始变得模模糊糊了。 她的唇瓣张开,从喉中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来:“小——泰——迪……” 这声音很轻,落到那人耳中之中怕只剩下女子细声的呢喃。 那个背影骤然回首,目光和君令仪撞在一起,也让君令仪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目光淡然,颔首道:“姑娘。” 君令仪被这两个字叫回了魂儿。 她的眸子转了转,目光又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这个人,是莫轻楼,不是小泰迪。 莫轻楼看着君令仪的深情,眼眸你之中带了几分狐疑,看着君令仪道:“姑娘饿了?” 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 君令仪的眸子轻眨,咽了咽唾沫道:“是呀……我去西厢房的时候看到了莫府的厨房,本准备来自己做点吃的的,你是在……” “做饭。” 莫轻楼开口,简单的两个字。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当然知道莫轻楼是在做饭,她只是好奇莫轻楼做的是什么而已。 不过莫轻楼的声音好听,说什么都随意。 君令仪点了点头,一副得到了自己想要答案的样子。 她的目光撒过,只见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得整整齐齐的。 柴火在灶台里熊熊燃烧,葱姜蒜切得很漂亮,菜也洗干净了放在一边,白白的面条一根根切好,又拉的细长,盘在一边只待下锅。 这样板正的厨艺,每个两三年的功夫是做不出来,更何况还是那个动不动就能把厨房炸了的小泰迪。 传说中化成灰君令仪都能认出来的人,就这样一不小心认错了。 君令仪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天色已经暗了,厨房内的光线更暗。 她最近总是想着小泰迪的事情,燕宁又带不来什么实际性的消息,竟就因为一个出奇相似的背影失了神。 若是之前听到这样的故事,怕是连君令仪也要笑话那故事里的主人公。 君令仪在心里暗暗嫌弃着自己,不禁摇头有些失神。 莫轻楼的目光还一直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看了半晌,为君令仪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道:“姑娘不必着急,饭菜很快就好。” 一听到“饭菜”两个字,君令仪又有些回过神来了。 她抬眸看着莫轻楼,道:“我看厨房的菜也挺全的,你忙活了半天,剩下的我来做吧。” 在莫轻楼的面前,君令仪不自觉会变得拘束起来,好像眼前的人有魔力一般。 她瞧着莫轻楼的模样,明明也不是小小的一只,还是个比她高上一头的男子,却总能让君令仪产生一种保护的欲望。 她还是个宝宝,为什么会在莫轻楼的面前有这种老阿姨的感觉,特别想摸摸莫轻楼的脑袋,顺便投食喂饭。 可怕的想法必须及时遏制,君令仪定神看着莫轻楼。 或许是因为太饿的缘故,她都已经出现幻觉了、 她必须好好做一顿饭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从她的脑子里摘出去。 她的袖子卷起来,莫轻楼却制止了她的动作,道:“莫府无客人动手之先例。” 莫轻楼的语气坚决,表情认真地让人不能拒绝。 君令仪看着他,喉间动了动,道:“好吧。” 锅内的水已经开始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莫轻楼向着君令仪稍稍颔首,将面条下在锅里。 君令仪坐在莫轻楼为她准备的座位上,托腮看着莫轻楼做菜的样子。 其实也不怪她看错,莫轻楼表面看起来斯斯文文,后背却一直挺得很直,有几分军人的风采,再加上肩宽些,背影看起来真的和秦止有些神似。 他手里的动作十分利落,下面条,下菜,下作料,大有一副厨房老手的模样。 这个样子,和秦止还真的不像。 君令仪看着莫轻楼的背影,不禁在心里暗暗想着。 现在的秦止又在怀城做什么呢? 许是把陆维琛叫了过去,一起在怀城里开心的旅游。 许是正和那个桑红院的姑娘待在一起,每日怀疑揣测,相互试探。 亦或是向她一样,也思念着她? 君令仪托腮想着,渐渐有些入神。 碗筷放在桌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君令仪定了定神,目光看向桌上的碗筷。 是一面面条。 面条的上方飘着白气,香味随着白气一起攥紧君令仪的鼻子里。 很好闻的味道。 看见莫轻楼准备好的食材时君令仪就知道,今天要做的是面条,只是一碗如此色香味俱全的面条放上来的时候,君令仪还是有一瞬的怔忪。 莫轻楼看着她的表情,伸手将筷子递给她,道:“吃吧。” 君令仪抬眸瞧了瞧,问道:“你不吃吗?” “哦……忘了给自己做了。” “噗嗤……” 听着莫轻楼的话,君令仪不禁失笑。 莫轻楼的眸子动了动,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起伏。 他道:“姑娘吃,我再去做一碗。” “等等,先吃点再做把,你拿个碗,我拨些给你。” 莫轻楼一怔,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说的有些不妥,又开口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筷子也是没有用过的,只是这个时辰了,还是不要空着肚子继续做饭了。” 莫轻楼还是没有动,君令仪起身,准备自己拿一个碗。 她的目光抬起,还看着莫轻楼,毕竟,莫轻楼现在才是莫府内的人。 她的身子刚刚站起一些,莫轻楼就抬起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君令仪看着莫轻楼的动作,又坐回了座位上。 莫轻楼的动作很绅士,没有半分要占便宜的意思,见君令仪坐下,他的手也从君令仪的肩膀上收了回来。 他道:“面条有长寿之称,分给别人是不吉利的。” “这又不是长寿面……” 君令仪的话说了一半,看着莫轻楼的眼神,终究收了回来。 莫轻楼又把筷子向前递了一些。 君令仪接过筷子,指尖不自觉和他温热的指尖对在一起,筷子握在手里,她抬眸笑道:“谢谢。” 莫轻楼没有说话,转身去灶台边继续做面条吃。 君令仪嗦了一口面条,眼眸骤然挑起。 第三百六十八章 和喜欢的人一起过生辰 莫轻楼本来在煮面条,此刻却回首看了君令仪一眼,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本带着面纱,此刻因为他突然转头的动作将面纱放了下来。 莫轻楼许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头又转了回去。 君令仪理了理面纱,心里骂着带着面纱果然有诸多不便,装13也果然是件困难的事情。 好在面条的汤汁没有沾在面纱上,面纱也没有掉进面碗之中。 莫轻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问道:“没事吧?”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是厨师惯有的对于食物的重视。 君令仪的眸子眨了眨,起身道:“没事,你做的面条,味道真好。” 君令仪的声音温和,算是示意莫轻楼放松下来。 莫轻楼站在原地顿了半晌,道:“多谢姑娘夸奖。”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一直是看着灶台的。 见景,君令仪又将自己的面纱撩起来一些,道:“我一般是不夸人做饭好吃的,你是头一个。” 她这话说的是实话,虽然她的饭量并不小,平日也是个吃货,但却嘴刁的很,很少夸别人做饭好吃。 厨艺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但她今日可以特别服气地说,莫轻楼的面条做的比她做的好吃。 面条的筋道和面汤的鲜美独臂把握的恰到好处。 差一分则淡,多一分则溢,筷子卷了面条,一口吞下去,是唇齿之间的满足感,让君令仪忍不住再多吃一口。 一口又一口,不多时,一碗面条被本就饿肚子的君令仪吃了个精光。 她擦了擦嘴巴,又把面纱带回脸上,这才发现莫轻楼还没有把面条煮好。 君令仪吁了口气,也觉得自己光顾着吃东西的方式有些不太礼貌。 她的嘴角顿了顿,随意找着话题和莫轻楼聊一聊。 “今日是二月初二吧?” “嗯。” “龙抬头的日子,真好。” “嗯。” 不管君令仪问什么,莫轻楼总是回答一个字,似是不情愿将自己的绝世嗓音展现在君令仪的面前。 面汤在锅里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君令仪瞧着,不禁开口道:“面条好了吧?” 闻声,莫轻楼的动作竟有些局促,将面条才从锅里捞了出来。 笨拙的动作与不像是能做出这么好吃面条的大神了。 君令仪抿嘴笑笑,却没有让莫轻楼瞧见。 莫轻楼匆忙起锅,又把面条做好,端着面条站在君令仪的对面。 他的眉头微蹙,似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君令仪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抬手指着对面的位子,道:“坐下吧,这么大的一个莫府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外面还黑漆漆的,你不坐在这里吃面,还想去哪里吃?” 莫轻楼给君令仪的一种亲切感让她在说话的时候也随意了许多。 莫公子若是想用莫轻楼钓她,君令仪就坦诚地让他钓,看看到最后到底是谁钓谁。 闻言,莫轻楼端着碗坐在君令仪的对面。 君令仪已经吃完了,他却还剩下满满的一碗。 君令仪看着莫轻楼吃饭的模样,又开口道:“说起来,我又想起你刚才说的长寿面,我原来在家里的时候,每年二月初二,也是有一碗长寿面的。” 只是那碗长寿面,没有这么好吃。 “生辰?” 莫轻楼低着头,轻轻吐出两个字。 君令仪点点头,道:“是呀,不过不是真正的,是家里人以为的。” “生辰该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莫轻楼说着,头依旧没有抬起来,话音里却带了一抹淡淡的伤感。 君令仪的眉头轻挑,看起来,莫轻楼像是个有故事的。 她的喉间发出一声,耍无赖一般地开口道:“是呀,就是因为银丝匕首,今年的生辰我只能在莫府过了,我喜欢的那个人还曾经答应过我,以后的每个生辰毒【陪着我过,可惜了,现在我和他还不能相见,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等到莫公子回来了,你可得多帮我说两句好话,让银丝匕首好好地交到我的手里。” 君令仪托腮坐着,目光落在烛光的光晕之中。 说起喜欢的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是发着光的。 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味道,嘴巴微微撅起,也不知秦止现在是不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特意让人做了一份长寿面送到桑红院姑娘的门前,和她一起共度这个假生辰。 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淡淡的酸涩。 眉眼之中也会带了一抹伤感。 莫轻楼的头稍稍抬起一点,用余光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心里也跟着像是揪了一样,早知道,就不该为了困住她让她在这一天过来的。 一座虚空缥缈的莫府,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的生日宴,就算是有了长寿面,却依旧没有她喜欢的那个人。 眼眸轻动,终是低下头将一碗面吃光了。 吃的很干净,连汤都一起喝了进去。 君令仪一直在对面瞧着莫轻楼的动作,莫名地觉得有些有趣。 这个莫府的看门人,越来越有意思了,有意思的让君令仪更加好奇莫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吃过面条,莫轻楼邀君令仪在莫府中随便逛逛。 君令仪笑道:“外面黑漆漆的,怎么逛?” 这里是古代,又不像现代一样有路灯,走路还要提着一盏灯笼,胳膊都酸死了。 而且整个宅子只有君令仪和莫轻楼两个人,在黑暗中乱逛,这个提议让君令仪心中的警惕又提了起来。 声音好会做饭还要出去逛一逛,该不会是准备来点野战吧? 心里有了这种想法,君令仪自己也忍不住咯噔一下。 她最近怎么……这么污? 特别是在看见了莫轻楼之后,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摸不透莫公子的想法,给她带来的不是闹心,反而是分分钟要被莫轻楼上的幻想。 她摇摇头,这种幻想不好,莫轻楼再优秀,优秀得过他们家小泰迪吗? 君令仪正想着,耳边又想起莫轻楼的声音,道:“消食。” “没事,我饭量大,没吃饱,不用消食。” 莫轻楼眉头皱起,“我再做。” “诶!” 君令仪挡住了莫轻楼想要回去的举动,又开口道:“我说错了,是吃饱了,没吃撑,不用消食。” 莫轻楼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我再做。” “……” 第三百六十九章 深夜的萧声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一时竟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调和莫轻楼说话。 刚才吃饭的时候君令仪还没有发现,此刻方觉得,这人倒是轴得很。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目光落在莫轻楼的身上,问道:“你家公子是不是派送了什么任务给你,一定让我夜探莫府,在黑漆漆的夜色里把银丝匕首找出来?” 这个想法一出,君令仪倒觉得正常多了。 奈何莫轻楼是个稍有些嘴拙的,便只能用这样笨拙而让人无奈的方式带她去瞧瞧。 说话的时候,君令仪的头微微歪了一下,眼眸因为笑也完成了月牙的形状。 莫轻楼看着她的表情,眸中一紧,很快转身道:“我去给姑娘做饭。” 执着的语气让君令仪不禁轻笑。 君令仪的脚步侧过,挡住了他的脚步,笑道:“不必了,你今日招待得甚好,我已经吃撑了,刚才只是客套话,其实才能够厨房到西厢房距离就不近,逛这一路应该也差不多消食了,还是说,你家公子临走前连我要去哪里都一起吩咐了?” 莫轻楼闻言,没有继续向前走,只低垂着脑袋道:“好,小的送姑娘回去。” 虽然还像个木头疙瘩,却总算不再强拉人回去吃饭了。 大半夜的动不动就加顿餐可使不得,这段时间君令仪好不容易掉下去的肉一点也不想再涨回来,省的她回到平西王府的时候秦止就真的力能扛鼎了。 话音落下,莫轻楼依旧要向着厨房里面走去。 君令仪拦住了他的路,抬眸瞧着他,眼睛稍稍瞪了瞪,示意他别再进去做饭。 怎知莫轻楼下意识地抬手,手掌按在君令仪的头上。 动作一出,君令仪和莫轻楼都愣了一下。 昏暗的烛光下,这个动作甚是诡异,甚至染了几分可怕的暧昧。 君令仪眨眨眼,火速向后退了一步,道:“我……真的不饿。” 莫轻楼的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的冷漠。 他道:“小的把火灭了。” 说罢,莫轻楼迈开自己的长腿,去灭炉子里的火和桌上的蜡烛。 厨房黑了,唯有莫轻楼的手中提着一盏灯带着几分亮光,送君令仪回西厢房。 回去的路上,莫轻楼的动作甚是绅士,没有半分僭越之处。 君令仪一直走在他的身后,她长吁了一口气,暗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除了刚才不知是准备熄灭蜡烛还是干嘛的摸头,莫轻楼的动作一直都是绅士得很,完全不像是莫公子给她找来的小倌。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 莫府很大,可是到了夜里,依旧是黑漆漆地看不见路,也没什么好逛的,想要找出银丝匕首更是为难。 君令仪也不知夜逛莫府所谓何事,便全当是回西厢房有一个人送着了。 今日的夜色很黑,天空中的星星早就躲了起来,就连月牙也被云彩遮起来,没有一点光亮。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不禁觉得有些困了。 吃饱了就会乏力这种事君令仪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身前的人一直站得笔直,手中提着一盏灯,那个像极了小泰迪的背影给君令仪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可君令仪就算再傻,再有幻觉,也不会把这个背影真的当做秦止的靠上去。 更何况秦止的……也不是属于她的。 天黑的时候总是多愁善感和矫情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在一个没有喜欢的人陪伴的生日里。 君令仪向着,眸中不禁藏了一抹苦笑。 她的笑容很淡,眉宇发出任何的声音,也不会被莫轻楼瞧见,只是自己在心中暗暗说着,好像是一个傻傻的怨妇一般。 耳边忽是向着什么东西和地面相撞的声音。 这声音将君令仪从那些苦情戏中抽出魂来,抬眸看了一眼。 声音是从莫轻楼的身上传来的,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莫轻楼的脚步停下,眉头也微微蹙起,还没有俯身去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开玩笑一般开口道:“怎么了?不会是把银丝匕首带在身上,此刻掉出来给我瞧瞧?” 说着,君令仪还向着前面探头看了看。 灯光之下,地上的白玉闪烁着好看的光泽。 莫轻楼俯身,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君令仪瞧着,不禁又眨了眨眼睛。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莫轻楼手中拿着的是一柄上好的玉萧。 虽然现在的天黑,君令仪也不过随便一瞥,可她可以确定,这萧身用的是上好的玉,价值绝对不菲。 她的眸间轻动,惊异道:“这是你的?” “公子赠与小人。” “呵……你们莫府还缺不缺下人。” 君令仪不禁失笑,这大手笔真是让人羡慕。 莫轻楼的眉头皱了皱,道:“不缺,唯有……” “唯有什么?” 君令仪抬眸,更是好奇。 “没什么。” 莫轻楼没有把自己的话继续说下去。 君令仪撇撇嘴,道:“你这人真没劲,说话都是只说一半的。” 莫轻楼低头,不再说话也不予反驳。 他的眉头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又道:“作为补偿,我想……听听你吹箫。” 莫轻楼抬眸,眸中的东西隐隐约约看不太清楚。 君令仪一瞬怔忪,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高兴。 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那抹高兴却好像不过是她的幻觉。 莫轻楼的眼睛里又恢复了无悲无喜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手也没有动。 君令仪叹了口气,夜深人静,走路无趣,她随意逗逗莫轻楼,奈何莫轻楼是真的榆木疙瘩。 罢了,也别再为难他。 君令仪张张嘴,准备让莫轻楼继续打灯回去,却是莫轻楼将手中的灯向前递了递,道:“劳烦姑娘拿一下。” 君令仪一怔,竟是机械性地伸手将提灯从莫轻楼的手中拿了过来。 她提着灯,目光还狐疑落在莫轻楼的身上。 莫轻楼的唇贴在玉萧之上,眼眸轻动,乐声从玉萧之上流淌出来。 乐声起,君令仪的眼皮不禁跳了两下,这声音…… 第三百七十章 萤火虫之光,生辰快乐 金戈铁马,醉卧沙场。 英雄泪,美人情。 君令仪曾做过一首曲子。 以金戈铁马为首,以醉卧沙场为尾。 那首曲子的最后,是充满血腥的沙场上,战士们相互搀扶,歪着脚一步步走回他们的城池。 遍地尸首无人收,唯有旗帜高高飘扬,这一战,好像又赢了。 她曾经在陆维琛的生辰上弹奏过这首曲子。 纨绔子弟多落泪,他们说,真好,又赢了,这是大齐国应有的风范。 其实君令仪想表达的,是哪些战士回首时眼眶的一滴泪水。 他们,又失去了许多战友。 许多昨日一起吃着饭吹着牛的人,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许多曾经相约以后娶媳妇要热闹,以后老了要一起玩的人,再也不会老了。 金戈铁马,让人称赞的战功,背后是太多可怕的回忆。 帝王笑,齐国的骄傲,燕国灭,吴国近乎亡,到最后,其实谁都没有赢。 君令仪每次奏起这首曲子的时候,经常不知自己到底在叙述些什么。 语无伦次,因为这些战争在她眼里本来就是荒谬的。 那一日,她奏响这首曲子,不再想听有关于君柔慧的靡靡之音。 白如深陪她琴笛合奏,奏的是齐国的万里江山,是那些梦幻的军功。 她弹完了那首曲子,心里空空,只知这一次,那些闲着没事挑衅的人,注定被这样的声音压在脚底。 因为谁都知道,齐国强,齐国的战况是第一的。 后来,听说那首曲子火了,甚至青楼小巷处处可闻。 再后来,人人道,平西王妃巾帼不让须眉,从很早以前,从一首曲子,便已经又磨不灭的国魂。 此刻,莫轻楼的指尖在萧上轻轻按下。 君令仪是第一次这么近地听到自己做的曲子,在自己没有弹奏的前提下。 莫轻楼稍稍改了几个音,曲子更适合萧,也更轻缓些。 君令仪听着这曲子,手指不禁轻轻打着节拍。 她的眸子轻轻合上,眼前似是出现了一副画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战功赫赫的军队又一次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可惜战场上躺着的是他们的队友,尘土飞扬之下是马革裹尸。 战士们的眼中有泪水,却不知是胜利的欣喜还是为战友们的默哀。 将军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在众人的迎接之下,走进那座他们刚刚打下的城。 他的马迈过数不尽的尸体,马蹄上尽是血色。 四散的人群,逃跑的战士。 这座城打下来了。 是呀,打下来。 一无所有的打下来了。 国破山河在,不过如此吧。 将军的目光是无助的,他不知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 他看着士兵来来回回,整理着这座杂乱的城中的一切。 他的目光垂下,一瞬间竟有些怀念家中娘子做的那碗手擀面。 萧声渐渐低沉。 君令仪的喉竟然有些哽咽。 曲子未停,眼前却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的画面,是将军闭上了眼,不想再看到有关这座城的一切。 君令仪的眸子缓缓睁开,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有懂她曲子的人。 称赞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不该称赞,她甚至觉得莫轻楼已经和这份萧声合二为一。 莫轻楼便是那些士兵,便是那个将军,便是亡国之城里四散而走的百姓。 若有机会,君令仪真想和莫轻楼一起合奏一曲。 心底的澎湃难以言喻,曲音落下,君令仪抬眸,却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眼前,一只只萤火虫挥动着自己的双翅飞舞起来,莹绿色的光芒一闪一闪,好像是从天边掉落下来的星星。 君令仪的目光随着萤火虫渐渐上移。 原来,这首萧曲是有故事的。 都说国破家亡,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愿那些战死沙场的人,愿那些在战争中不幸离开的人,都化作天上最美的星星,就好像这些萤火虫一样,永远都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辉。 萤火虫照亮了周遭的景象,君令仪再也不敢说,莫府的黑夜是黑漆漆的了。 莫府的黑夜是亮的,和所有地方的黑夜一样,都亮在人们自己的心里。 君令仪看着萤火虫,没有伸手去抓,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眸中带着盈盈的笑意,有说不出的信息,也有说不出的震撼。 莫轻楼看着她,道:“生辰快乐。” 微风拂过,吹散了遮挡着月牙的乌云。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眼眸也弯做月牙的形状,这个时候的她,又像是个孩子了。 没有那么多的忧愁,只是单纯的开心,单纯的喜欢。 莫轻楼看着她,不禁又开口道:“对不起,没能让你和你喜欢的人一起过生辰。” 他的这句话说的很轻,君令仪似是没有听到,只向前走了一步,继续看着萤火虫飞起的模样。 萤火虫渐渐远去,只剩下君令仪手中提着的一盏灯。 风儿拂过,微微有些凉手,君令仪忍不住呵了一口热气。 莫轻楼瞧着,眉头不禁又皱起来。 他将玉萧收入怀中,走到君令仪身侧道:“我拿。” 君令仪也不再客气,将提灯送回莫轻楼的手中。 她道:“谢谢你,这是我过得最有意思的生辰。” 莫轻楼一时怔忪,却听君令仪又笑道:”你的萧吹得真好,如果我是你家公子,也会把这枚玉萧送给你的,有你做它的主人,玉萧才不算是白费了。“ 莫轻楼垂首未言,君令仪将手掌收回袖子里,又开口问道:“这首曲子你是……” “不喜欢?” “没有没有。” 看着莫轻楼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君令仪不禁又摆了摆手让他心安。 她笑道:“我只是比较好奇,我原来听过这首曲子,你改了音调?” “一点。” “哦。” 君令仪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毕竟作为这首曲子的作曲人,问多了好像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莫轻楼将君令仪送回了西厢房住下。 君令仪在外面的时候总是会保持一份警惕,可今日,她的头刚沾上枕头,便已经沉沉睡去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被鬼压床了 这个生辰,过得真的挺有意思的。 莫轻楼,也是个挺有意思的。 她的眸子合上,甚至怀疑自己早早就开始做了一个梦。 她的梦里,有好吃的面条,有一首改编的恰到好处的曲子,有漫天的萤火虫,有一个背影和小泰迪特别相似的莫轻楼。 君令仪沉沉睡去,她的房门,却开了。 莫轻楼站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终是迈开步子,向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睡得很熟,甚至连床边的蜡烛都没有来得及灭去。 烛光摇曳,并不晃眼明亮,只勾勒着床榻上女子的容颜。 哪怕是睡觉的时候,她脸上依旧带着面纱,似是时时刻刻都要保持着神秘感。 莫轻楼的手掌抬起,想要抚上她的脸颊,终究还是在隔了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突然离去,没有招呼。 陆维琛说,这个女人是留不得。 明明已经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了她,为什么转身就去找别人了。 喜欢上他,难道就这么难吗? 他找了她很久,二月初二是她的生辰,他不能忘记。 他来洛桑城,却没想到会遇见她。 定宝大会上的一瞥,他惊讶于她的存在,却想尽办法想把她再次囚在身边。 易容,准备了很久的一顿饭,一首曲子,和漫天的萤火虫。 能用的他全都用了,可他还是自私的,自私地将她在生辰这一日囚在自己的身边,强行把她和心爱的人分开。 他一直隐忍,让自己不要露出一丝一毫的僭越。 今日,他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声音,无数次忍着不上前,不去亲她抱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一生最多的隐忍,全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床榻上的女子睡得很香,呼吸轻缓,身子微微动了动,喉间又发出一声轻轻的小奶音。 是最让他把持不住的声音。 莫轻楼再也忍不住,身子垂下,又隔着面纱吻上了君令仪的唇。 气息急促,是隐忍了太久的结果。 指尖摩挲,隔着面纱抚摸女子的脸颊。 君令仪似是感觉到了几分不快,手掌抬起,想要制止莫轻楼的动作。 此刻的莫轻楼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他伸手按住了君令仪不安分的手腕。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唇瓣的感觉和鼻端的气息越发熟悉,她的喉间轻动,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唇瓣也开始回应莫轻楼的这个吻。 莫轻楼已经太久没有抱着她睡觉了。 唇瓣的触感像是长期干渴的人总算得到了一滴水的湿润。 这个吻渐渐深入,小心翼翼却也霸道至极。 为什么,她喜欢的那个人就不能是他呢?! 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异响。 声音很轻,却让莫轻楼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他将唇瓣从君令仪的唇上撤开。 还好,刚才的动作虽然失态,却没有吵醒君令仪。 他的眉头皱起,忽是一枚飞镖向着他的方向打开。 莫轻楼抬手,空手接住了飞镖。 哪怕飞镖上有毒,他也不能躲开,因为他一旦躲开,飞镖刺向的方向便是君令仪。 飞镖被莫轻楼收入怀中,他的眉头皱的更紧,转身走出了。 刚从屋内走出,莫轻楼便看见门前已站了七八个黑衣人。 飞镖被莫轻楼丢在地上,他的目光很冷,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面面相觑,为首一人道:“敢问阁下可是江湖莫公子?” 莫轻楼未言,只是周遭隐隐飘起一抹肃杀之感。 他周身的杀气已经回答了这些黑衣人的话。 有个胆怯的黑衣人已经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剩下的几个应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虽然对这杀气之强也有些惊愕,却没有表现出来。 为首的人又拱了拱手,道:“莫公子,我们今日来并没有恶意,我们是吴国人,家园被齐国毁的严重,不知如何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此刻住在莫府中的人正是我吴国的救星,也是未来的座上宾’玉锦囊‘,听闻莫公子最不愿齐国战乱之事,还请莫公子高抬贵手,让我们将’玉锦囊‘带走。” 吴国黑衣人的态度也算是谦逊。 周遭的杀气却没有减缓的意思,反而越来越重。 他的眸子眯起,骤然才能够怀内抽出一柄玉箫,道:“擅闯莫府者,死。” 话音落,玉萧出,竟当成剑来用。 黑衣人惊,出剑抵抗,竟是重重相撞,虎口发麻。 以萧代剑,闻所未闻,今日却得以一见。 黑衣人不敢马虎,匆忙出剑迎战,一时几人竟打做了一团。 彼时,屋内,君令仪缓缓睁开双眸。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准备坐起身来。 身子稍稍有些酸痛,像是刚才和什么人挣扎过。 她动了动自己的肩膀,头垂下,便看见手腕上隐隐有一个指印,唇瓣也有些发麻的感觉。 君令仪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这该不会是被鬼压床了吧?! 哪里来的色鬼,连她的床都敢压?! 头微微有些沉。 君令仪用自己冰凉的指腹贴在太阳穴上,稍稍缓了缓神。 鼻尖轻耸,嗅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这个香味……?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头微微转过,向着床头的蜡烛看了过去。 蜡烛已经快要烧到底,烛光已经暗的不能再暗。 微弱的烛火之中,若是认真仔细地查看,便能瞧见一缕淡淡的青烟从烛火之中悠悠飘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君令仪吹灭了蜡烛,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她也能好好地思索。 床头的蜡烛被下了迷药,正因如此,她回来便沉沉睡去,连蜡烛都没有来得及熄灭。 直到蜡烛的烛火燃烧地差不多了,迷药的作用也没有那么大,君令仪的身体里还存在着碎心蛊,从迷药之中醒过来的速度本就比正常人快了些,这才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 只是,下这迷药的目的。 手腕的感觉很可能是被什么人占了便宜,身上的衣服却还穿的板板正正。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不行,她不能再这里坐着干想,她要去找莫轻楼问个清楚! 第三百七十二章 辛苦的劳动委员 心里想着,君令仪从床榻上走下来。 身上的衣服不用换,她随意拿了一件披风,向着门外走去。 还未走到门前,君令仪便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越到门前,声音越大。 君令仪的眉头拧紧,步子也压得更缓了些,争取不露出一点声音。 她将门打开一个角,小心翼翼地向着门外看去。 门外,莫轻楼手执玉萧,和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以一对多,毫不逊色,甚至完全占据了上风。 玉萧在他的手中,好像变成了一柄灵巧的剑。 手掌轻动,萧过无痕。 若不是因为萧的头是平的,这些黑衣人早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 君令仪瞧见的时候,两方明显都已经对峙了许久。 黑衣人的速度已经因为耗尽的体力变得慢了很多,莫轻楼却依旧悠然处之。 手掌抬起,萧锤下,打在黑衣人的脖颈上。 黑衣人向后退了一步,身子踉跄,终是倒在地上。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也停下了动作,转身去扶着那个被打倒的人。 这样的打架毫无意义,更像是莫轻楼对于他们的蔑视。 用一柄玉箫对付这么多拿剑的人,无论如何都杀不得人,最后用体力来战胜,说出去都是叫人笑话的事。 被莫轻楼打倒的人喘了口气,又道:“莫公子,我们只是想要见’玉锦囊‘一面,摆脱她帮我们把云悦城夺下来。” 莫轻楼没有理,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这些人一眼。 他转身离开,手掌轻动,将萧再一次放回怀里。 有一个黑衣人实在忍不得这样的气。 从一开始的杀气到最后的漠视,这个人全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莫府除他之外没有别人,就真的以为他们吴国无人了吗?! 手中的剑握紧,一个黑衣人倾身向着莫轻楼扑去。 “小心!” 藏在君令仪喉中的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她便瞧见莫轻楼的身形稍稍移动,完全挡住了她看向那个黑衣人的视线。 而且从莫轻楼现在的角度,应该能够看见她。 君令仪的眸子轻动,她看不见莫轻楼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只能听见一声惨叫传来。 这一声叫十分短促,似是刚悲惨起来,连生命都没了。 她的喉间轻动,目光抬起,刚好和莫轻楼的撞在一起。 门“啪”地一声被君令仪关上了。 莫轻楼的眉头皱的更紧,目光也微微垂下。 黑衣人看着地上的弟兄,不用说,已经没了气。 有大着胆子的上前看了一眼,是一枚飞镖刺破了喉咙。 那人的双眸瞪着,似是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死了。 黑衣人的眼睛抬起,看着这个背对着他们站着的人。 这个人并不是不想夺走他们的性命,而是不屑。 只要他想,刚才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恐惧的感觉在黑衣人们的心中蔓延开来。 他们想起莫轻楼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双腿都不自觉还是打抖。 “擅闯莫府者,死。” 莫府不需要看门人,一个莫轻楼便够了。 他们不敢再有停留,赶忙带着自己死去的弟兄离开了莫府。 他们离开的时候,莫轻楼始终站在原地,听着身后的声响。 不多时的工夫,黑衣人已经全部撤退,什么都没有留下。 莫轻楼回头瞧了一眼,依旧看到刚才黑衣人死的时候地上落下的几滴血。 眉头皱的更紧,这是他为君令仪建造的过生辰的地方,就这样被玷污了,实在别扭。 心里想着,莫轻楼迈开步子,去找抹布来亲自收拾干净。 彼时,君令仪点了一盏新的蜡烛,在西厢房的桌边坐着。 她的心里好奇,一会儿就要跑到门边听听外面的动静。 打杀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也没再有黑衣人的惨叫声传进来,只是依旧有窸窣的声音传来,证明着屋外是有人的。 君令仪始终在屋内踱步,也不知黑衣人走了没有。 莫轻楼刚才的眼神一遍遍在眼前回放,君令仪等着莫轻楼自己进来。 时间过得太慢,君令仪等了许久,连个开门的声音都没有等来。 她的眉头皱起,明明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此刻偏是变得不耐烦起来。 她把心一横,也不管黑衣人还有没有走,莫轻楼现在又在做什么,迈着步子走到门前,一把打开了门。 不再是一条缝,而是大开的那一种。 门刚开,君令仪便瞧见莫轻楼正在门口大半夜打扫卫生。 其认真程度让君令仪觉得不封他一个“劳动委员”都对不起他这个认真劲儿。 听见开门的声音,莫轻楼的头抬了一下,看见君令仪道:“姑娘。” 说罢,他便继续低头打扫卫生。 君令仪点了点头,强憋着心里的一口气。 很好,不管怎样,莫轻楼还是个很称职的劳动委员。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整个莫府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莫轻楼来管理,他也算是身兼班长劳动委员等等一系列职责于一体了。 大半夜打扫卫生什么的看起来好像也是情有可原。 脑子里又开始攥紧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迈着步子走到莫轻楼的身侧。 莫轻楼依旧蹲在地上打扫卫生,头都没抬一下。 他蹲着,君令仪便也蹲着。 君令仪托腮看着他,开口问道:“你就是莫公子?” 莫轻楼的动作顿了一下,喉中发出一声轻哼,“嗯。” 君令仪看着他,想要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莫轻楼突然开口道:“为什么要银丝匕首?” 君令仪一怔,莫轻楼又道:“我不喜欢回答问题,你还可以问两个问题。” 他的眸子抬起,看着君令仪的眼睛。 此刻的气场已经和君令仪最初见到的莫轻楼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场景,君令仪就是被拽着鼻子走的那个。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眉眼之中带了几分警惕。 她开口道:“我是受雇于人,那人说,银丝匕首是他的,不是郑惠王的。” “这柄匕首是他的?” 莫轻楼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正是之前君令仪看到的银丝匕首。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是不是我男人 君令仪瞧着,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拿,莫轻楼的手却向后退了些,没有让君令仪拿到。 君令仪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索性也不再自我折磨,索性又在原地蹲好,乖乖看着莫轻楼。 她鼓了鼓腮帮子,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怀里神奇,像是哆啦a梦的百宝箱,又是能掏出来玉萧又是能掏出来银丝匕首的想要随便看看罢了,又不会抢了你的匕首。” 银丝匕首还捏在莫轻楼的手中,他道:“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解释。” “喂,你不是说好了我只要带着三千两银子来就能买回去吗?” “香开始燃了。” 君令仪怔住,目光抬起,竟见莫轻楼不知什么时候从怀里掏出了香和火折子。 香已经成功点燃,莫轻楼一边说着,一边把香插在了旁边的土地上。 君令仪瞧着,不禁磨了磨牙,嘴角扯了扯,算他狠。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让我把匕首带回去的人说,这柄匕首是他雕刻好后放在他娘子的坟墓里的。 谁知道他妻子的坟墓和郑惠王的坟墓居然相邻,盗墓者盗墓的时候,顺便把他娘子的墓也给倒了。 把这柄银丝匕首偷了出来,变成了聚宝斋拍卖的东西。 最初我听说有人要抢这柄匕首,还以为是我雇主的情敌,谁知道是你。” 她的嘴巴嘟着,说话的口气也随意了许多。 她说话的时候,莫轻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听得甚是认真,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君令仪抬眸道:“你为什么要这把匕首?” 莫轻楼看了看旁边马上就要燃尽的香,又看着君令仪,道:“好看。” “……” 三千两黄金买一个好看,君令仪信了他的邪!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你……” “没有问题了。” “啊?” 君令仪一怔,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人。 莫轻楼的眸间轻动,道:“一人一个问题,你是女子,多一个。” “……” 为什么听着他的话,君令仪莫名有一种赚了的感觉。 她长吁了一口气,不对啊,最重要的问题她还没有问出来呢。 心里想着,却是莫轻楼已经站起了身子,跺了跺微微有些发麻的脚,转身要走。 见景,君令仪也跟着站了起来。 她明明蹲的时间没有莫轻楼长,脚却麻的要命,站起来之后使劲地跺了好几下才好使。 等她把脚跺好的时候,莫轻楼已经走了老远。 “喂!” 君令仪申述招呼,他也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君令仪磨了磨牙,嘴巴又鼓了鼓。 索性做了一个起跑助力,以百米的速度向着莫轻楼的方向跑去。 莫轻楼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眉头不禁又皱起来,脚步骤然停住。 只是他还没有回头叮嘱君令仪慢一些,君令仪就已经冲刺过来,手掌环着,刚好一把抱住了莫轻楼的腰。 冲力之大,若不是莫轻楼站得稳,两个人都得狠狠地摔一跤。 莫轻楼的眉头皱着,听君令仪气喘吁吁地笑声。 她道:“总算抓住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我男人?” 虽是问话,君令仪的语气却甚是笃定。 其他的问题都可以不问,但这个问题她一定要问。 刚进莫府的时候君令仪觉得所欲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但她刚才站在西厢房的门口,看着莫轻楼和黑衣人对招的时候。 所有的一切都撞在了一起。 她就算再傻,再什么都认不出来,她也能看出来,那是秦止的剑法。 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帅。 长久的思念只化作这背后抱的动作。 她真傻,傻傻地说着自己喜欢的人都忘了自己的生辰,却没想到这一日他却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惊喜。 她就说,“莫轻楼”这名字一听就起得迷幻,像是出自小泰迪之手。 她的手掌抱得很紧,完全不想要松开。 秦止的演技太好,什么“姑娘”“小的”,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人,演起小厮来竟是毫不马虎。 君令仪就这样从后面抱着莫轻楼,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秦止了。 秦止许久没有回答君令仪的话,可他也没有挣脱开君令仪的怀抱。 君令仪索性就这样抱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秦止的头缓缓转过来,转动的弧度不小,可是还是看不见君令仪。 君令仪瞧着他的动作,喉间不禁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未落,却是她的胳膊骤然被秦止擒住。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止便将她的身子从身后拽到了身前,并且火速找到了旁边的一棵树完成了壁咚的动作。 速度之快,让君令仪觉得他很有可能是个练舞蹈的。 人家舞蹈都是拿着彩带练习,秦止这个就是拿着人练习的。 对方肯定是个比君令仪壮些的汉子。 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完,君令仪的后背已经抵在树上了。 秦止向前走了一步,身子倾下,两人的距离又近到了呼吸交错的地步。 君令仪抬眸看着他,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自己真笨。 哪怕莫轻楼和秦止的长相完全不同,可这双眼睛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自己看了那么久,居然没有看出来。 和秦止呼吸交错的事情做的多了,君令仪已经变得有些习惯了。 她的心脏只是稍稍加快了一点跳动。 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垫脚吻秦止一下。 但毕竟她和秦止就是假夫妻,为了保持一个女子最后的矜持,君令仪的手掌抓住树干,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想法。 君令仪的指尖抠了抠树,眸子垂下,目光落在秦止的唇上。 这唇明显是易容过的,可是依旧想亲。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唇角骤然微微勾起,划开一抹弧度。 喉中发出一声轻笑,勾人心魄的笑声。 他道:“既然玉姑娘如此相邀,莫某也愿意拜倒在玉姑娘的石榴裙下。” 莫某?玉姑娘?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失策失策,她的问题果然不够严谨。 抱住秦止的一刻脑子里只有她男人三个字,这才让秦止钻了空子。 她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秦止!” 第三百七十四章 彻底成为你的男人 君令仪的眼眸瞪得稍稍圆了些,目光也落在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身子又向前倾了些,离着君令仪更近了。 他背着手,前倾的动作好像下一秒就会摔下来吻在君令仪的唇瓣上。 两人的鼻尖撞在一起,他的眸子眯了眯,道:“姑娘怕是不知道,我们优秀的男人都有个癖好,不喜欢女人在自己的身子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别的男人你……” 别的男人你妹!不喜欢你妹! 明明声音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还在这儿装大尾巴狼! 君令仪的心中有满腔怒火,完全可以化身为人为bb机好好把秦止骂一顿、 可是她不过咬牙吐出了几个字,便在看见秦止目光的那一刻止住了话音。 秦止这厮实在鸡贼的很,今日装了一天都没有被君令仪认出来,写了一封信把她引过来,还装成小厮的模样套她的话。 要不是他使出了武功,君令仪还不知道要被他唬多久,现在就算认出来了。 他也一定会死磕到底,不会承认的。 她磨了磨牙,心里想着对策,秦止的目光却微微垂下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他的手也从背后拿到前面来,手指在君令仪的脸蛋上轻轻蹭了一下,凉薄的声音道:“脸红了。” “……” 脸红他妹夫! 这黑灯瞎火的,她明明是因为思考太过认真导致的大脑发热,再根据热量传递定律传递道脸颊上为面部加热了一下。 君令仪在心里暗暗吐槽,可想着依靠秦止的脑袋,她就算说了这些话秦止也不明白。 她只能抬起眼眸死死瞪着秦止来表达自己的怒意。 秦止也看着君令仪,两人的目光就这样撞在一起许久。 一个是怒目而视,一个是淡然处之。 若是来点背景音乐,这可能就是电视剧里非常著名的静态版秀恩爱mv了。 君令仪的心里虽然憋了气,却也拿秦止没有办法。 秦止打死不认,她便是个处在下风的。 两人在树干的旁边站了许久。 背景音乐迟迟未至,月牙似是也看不下去这静态的狗粮,叫来乌云遮住自己,顺便又唤了两缕风在西厢房的门前吹了吹。 西厢房门前的灯被这风吹得微微摇晃。 君令仪的身子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秦止的眸间轻动,目光总算稍有移转, 他伸手帮君令仪把披风紧了紧,道:“时辰不早了,姑娘先回去睡吧,你的故事我听到了,我回去考虑一下,想想银丝匕首要不要卖给姑娘。” 机械化的声音落下,秦止转身,没有再回头看君令仪一眼,只迈着大步走了。 君令仪捏好自己的披风带子,眸子抬起的时候却只能看见秦止渐行渐远的身影。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冷风拂过,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的声音不小,秦止听着,脚步不禁又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道:“姑娘身子骨弱,快点进去。” 君令仪本是搓了搓鼻子,此刻听见秦止的话,眸中骤然一怔,抬眸瞧着秦止的背影。 那背影高大伟岸,看上去宽厚舒服。 让君令仪有一种助跑之后直接跳上去的冲动。 被秦止背着,感觉应该特别好吧。 她舔了舔唇角,那点小色心好像又被勾了出来。 这么明显的背影,没有任何的伪装,她还能认错,也是没谁了。 这世上,永远这种完美背影的人,除了她家小泰迪还能有谁。 君令仪正花痴着,却是秦止的声音砸一次响在耳畔。 秦止道:“快点进去。” 这一次明显比上次更加夹击,话音里甚是还带了点命令的味道。 君令仪回过神,摸了摸下巴,骤然笑道:“你在等我进去?” 秦止已经停住脚步许久了。 “嗯。”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便得到了秦止的回应。 秦止背对着君令仪,头虽然没有转过来,可他的脚步也没有动。 应该是等着君令仪的脚步先响起,再听着西厢房的门关上的声音,他才能放心的离去。 他想要如此,君令仪便偏偏不如了他的愿。 她的眸子转了转,开口道:“我刚才以为你是我男人,所以才对你态度好了些,现在你又不是我男人,你凭什么管我?” 野蛮任性的语气,君令仪仰起头,嘴角带了一抹笑意,她倒要看看,秦止到底能够装到什么时候。 话音里藏着一抹笑意,君令仪的头微微偏过,继续看着秦止。 闻言,秦止的身子顿了一下,却很快转身,迈着大步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而来。 他的眉头微蹙,哪怕是莫轻楼的脸,此刻的表情却是那只傲娇又面瘫的小泰迪无异了。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秦止,一时有些失神。 她和小泰迪,总算团聚了,比想象之中的要早。 而且他的身边没有什么妖艳贱货,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眸子轻眨,一瞬有些失神,只看着秦止的身影渐渐近了。 喉间又动了动,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这厮怕是不会再装下去了吧? “你……” 呆滞了半晌,君令仪总算开口。 可她刚刚说了一个字,双脚便已骤然离地,整个人都被秦止公主抱了起来。 君令仪惊住,身子躺在秦止的怀里稍稍有些不稳,让她下意识抬起胳膊环住了秦止的脖颈。 秦止的头垂下,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脸上。 他看着君令仪稍有些惊异的表情,道:“我说过,我不介意成为你的男人,更不介意今晚就彻底成为。” 声音压得很低,是属于莫轻楼和秦止结合版的声音。 极有磁性又带了几分暗哑。 君令仪本以为自己的小心脏已经被秦止撩拨得免疫力极强,可就在这一句话的工夫里,她再一次开启了自己的心跳加速之旅。 今晚……就……彻底成为…… 什……什么……意思? 脑袋好像在这一刻短路了。 君令仪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耳边是“扑通扑通”难以停止的心跳声。 她的头枕在秦止怀里。 秦止抱着她,一步步向着西厢房走去。 等到君令仪回过神来的时候,秦止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床榻边。 蜡烛是君令仪走的时候点的,烛光并没有很昏暗,可是此刻的君令仪嗅到的却全是暧昧的味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 撩与反撩 不光是暧昧……还有……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虽没有做梦,脑子里却多了不少少儿不宜的东西。 她的眸子抬起,看着秦止的下巴。 下一秒,她的身子已经被秦止放在了床榻上。 跟着她的身子一起倒在床榻上的,还有秦止的头。 秦止将她放在床榻上的动作很温柔。 可君令仪刚刚回过神来,脑子还有些不灵光,身子也微微有些紧张。 她的手臂始终环着秦止的脑袋,更因为突然逃脱了这个怀抱的害怕导致胳膊更用力了一些。 惯性的作用下,秦止的身子便被君令仪这样拽的低了下来。 他的头离着君令仪最近,唇瓣张开,未来得及说话组织,他的唇边便已经印在了君令仪的鼻尖上。 温润湿热的感觉让君令仪的大脑短路的梗厉害了。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眼眸闭了很久,方缓缓抬起,看着眼前的人。 秦止的眼眸依旧近在咫尺,也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秦止道:“姑娘再不松手,我怕真的忍不住会彻底成为你的男人。 君令仪刚才被亲自或突如其来的一系列行动和那个意料之外的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此刻脑袋里还是乱的很。 听了秦止的话,她忙下意识地松开了环着秦止脖颈的手,也算是放了秦止的自由。 秦止站直了身子,君令仪依旧眨眨眼看着他,脑子还是乱做一团不能正常地思考。 秦止的手掌抬起,君令仪下意识地跺了一下。 却是秦止摇了摇头,手掌的动作没有停。 他一只手抵在君令仪的额头,一只手抵在自己的额间,总算学会了该用怎样的方式来给人试探体温。 君令仪的额头不烫,秦止的眉头也舒展开。 他开口,声音甚是温柔,道:“姑娘休息吧。” 说罢,秦止转身离开,顺便帮君令仪吹灭了桌边的蜡烛。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君令仪的眼睛却还瞪得大大的。 她什么都瞧不见,只能听见秦止离去的脚步声一声声响在耳畔。 “啪!” 门被关上了。 君令仪看向黑暗,许久回过神来。 她伸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良久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她……是不是又被套路了? 只要秦止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她便彻底忘记了思考为何物。 她曾以为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惜这世间都是一物降一物,秦止怕是生来就是降住她的那物。 好端端的,话题被带偏了不说,又被撩的心猿意马,忘却了正事。 君令仪的贝齿咬紧下唇,心里念了一万遍的美色误事到最后却连个毛用都没有。 看样子,秦止是准备装傻到底了。 明明已经用出了他的泰迪式撩妹,还口口声声叫着她姑娘。 姑娘姑娘……姑娘他妹! 她是她的王妃,是她的娘子! 不行! 君令仪在床榻上直挺挺地躺着,越想越觉得这事亏了。 她怎么总是被秦止牵着鼻子走的那个?! 在床上踌躇了半天,君令仪终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 秦止以为只有他一个人会撩,能够成功堵住君令仪问话的嘴和好奇的心。 丢什么不能丢面,君令仪今夜就让秦止瞧一瞧,什么才叫会撩之王! …… 莫府的正房之内,蜡烛全部熄灭,屋内也是黑漆漆一片。 “吱呀”一声,门被君令仪推开了。 君令仪的眸子轻动,手中点了一盏很暗的蜡烛,向着最里面摸去。 她记得,她刚刚进到莫府的时候,秦止说他是住在正房的。 君令仪拿着蜡烛上前,摸透了正房之中的位置。 她的脚步很轻,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唤醒了屋内的那只泰迪。 她一步步来到床榻边,纱幔都没有放下来,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是秦止。 明明已经是晚上了,秦止脸上的易容却依旧没有卸去,似是本来就属于他的脸皮,所有的一切都是君令仪弄错了。 蜡烛照着床榻上的人,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伸手戳了戳秦止的脸。 脸皮做的真,连人皮面具痕迹都找不到。 君令仪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转过,却没有漏下桌子上的蜡烛。 她走到蜡烛旁边,用手指捏了一下。 果然还带了些软烫的感觉,看起来应该是刚刚熄灭。 如果君令仪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床榻上的秦止根本没有睡着。 她进门之前,秦止还点着蜡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只是秦止的耳朵尖,听到了门外的声响,马上吹了蜡烛跳到了床榻上,伪装成一副睡着的模样。 君令仪把一切都理清楚了,又回到床榻边。 秦止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身子更是躺的像是一根棍,笔直地展示着柳下惠般的睡姿。 君令仪的心里泛起了坏水,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坏笑。 蜡烛放在床头摆好,她退去身子外面的披风,轻手轻脚地爬到床榻上。 秦止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却很快恢复原样,依旧动也微动。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她倒要瞧瞧,这柳下惠还能睡多久。 心里想着,还带着寒气的身边便这样钻进了秦止的被子里。 冰凉的指尖抬起,从秦止的额头拂过,一点点滑过他的眼睛,鼻子,唇瓣,下巴。 古代的整容技术也是高超,君令仪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出什么特别的感觉。 秦止依旧没有动,君令仪的手掌再向下,轻轻滑过秦止的喉结。 指尖轻动,来回在喉结上多拂了两下。 再向下,便是秦止扣的板板正正的衣裳。 一颗扣子都没有解,便是这样睡觉的。 君令仪的眸中藏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见秦止没有动,指尖便开始去解秦止的扣子的。 秦止的手掌总算抬起,一把攥住了君令仪的手掌。 手掌又被那种温热的感觉覆住,君令仪嘴角的笑容渐浓,甚至忍不住从喉中发出一声轻笑。 秦止攥着她的手掌,君令仪也总算老实下来。 秦止转头,蹙眉看着她,道:“做什么?” 君令仪的眼睛亮着,头又向前了一点,唇瓣若有若无碰触在秦止的耳边,道:“勾引你。”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来就是勾引你 声音从喉中轻轻发出,微微有些发哑。 似有似无,挠着人心的声音。 话音落,秦止攥着君令仪的手掌明显更紧了一些。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划开一道得意的笑容。 看起来,她撩人的功力并不是太差,这方法之前没有用过,君令仪还不知道会不会失败。 撩汉的手段用的小心翼翼,多半都是从秦止的身上学来的。 若有若无,隔靴搔痒,她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嘴角的笑容很开心,眸中也带了几分得意。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身子也紧紧地绷在一起。 他的头转过来,不再让君令仪的唇瓣对着他的耳朵。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痒痒的感觉让他的身子绷的更厉害了。 头转过来,君令仪和他共用一方枕头,脸也和他贴的很近。 她的唇瓣刚才本贴着他的耳朵,此刻他突然转过来,两人的唇瓣也在这样的状态下不小心碰了一下。 君令仪和秦止皆是一怔,两人的唇瓣很快离开,唯有刚才的触感依旧十分清晰。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看着秦止堪比包公的脸色和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唇瓣的惊吓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倒是心里多了几分得意,勾引秦止的事情,貌似比想象之中的要容易。 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眸之中也带了几分狡黠,活脱脱的便是一只狐狸精转世。 她的唇又向着前面探了探。 秦止的眉头皱紧,头向着后面躲了一下,防止两个人的唇瓣再一次撞在一起。 他的眉头拧的那么紧,呼吸早已杂乱,只能尽力保持着表面的稳定。 他看着君令仪,看着她的笑。 他道:“你……” 唯有一个字,后面的话似是有些说不出来。 今日的她,当真下了功夫。 他看着她,移不开眼,也不敢靠近。 君令仪看着秦止逃跑的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浓。 没有被秦止抓住的手掌抬起,轻轻在秦止的怀里画着圈圈,道:“我都说了,今日我来,就是勾引你的。“ 眸中媚态,甚是妖艳。 烛光之下,君令仪的脸颊带着两抹好看的桃红。 小舌头轻轻舔过嘴角,似是要将秦止生吞活剥过去。 秦止看着她,喉结不禁动了一下。 他的脸色还是黑的,抬手将君令仪不安分的小手全都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君令仪的手动弹不得,伸手动了一下,娇滴滴地开口道:“你弄疼我了。” 撒娇的声音撩拨着秦止的心弦,撩的动作之快,马上就要把秦止的心弦撩断了。 最后的一抹自控力支撑着秦止,他看着君令仪,道:“姑娘不要逼我。” 姑娘? 君令仪听着这个称呼,心里便会莫名地觉得有些不爽。 事到如今,秦止还想继续演?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看着秦止的眉心和眼神。 既然秦止都这么说了…… 她也只好再加点火逼逼他。 她的手腕轻轻地挣扎了两下,眸子垂下,脸上的笑意不再,倒是多了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睫毛轻颤,委屈地像是快要哭了出来。 秦止看着这样的君令仪,脸色从刚才的铁青变得有些怔忪。 他问道:“怎么了?” 声音是温柔至极的。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君令仪伤心的模样。 君令仪的眸子垂下,没有看着秦止,可她的脑袋还和秦止枕在一个枕头上,身子还和秦止钻在一个被窝里。 君令仪抽了抽鼻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刚才躺在西厢房,仔细想了想莫公子刚才说的那些话,或许是我搭讪的借口太过蹩脚。 我对于公子,真的是一见倾心,再见难忘,三见只望定终生。 所以才会说公子是我的男人,其实那些话都是我的真心话。 既然我是真心喜欢公子的,我也便不再瞒着公子。 其实我有个名存实亡的相公,和他在一起,我不过是收了活寡。 而且他的姓氏也难听的很,我不希望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他的姓氏,倒很希望我的名字前能加上一个‘莫’字。 我想要成为莫公子的女人。 还有……啊!” 君令仪说着,头一直垂着,没有看到秦止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秦止的低气压从头顶上压下来,君令仪却丝毫不怕,只是继续说下去。 直到她说到想要成为莫公子的女子,秦止带着局宁一的身子骤然一动。 君令仪惊叫一声,便觉得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整个人都被秦止压在了身下。 她待在秦止的身下,眼眸抬起,见秦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一双眸子里像是能够喷出火来。 君令仪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不过…… 心里的欣喜没有在表面上体现出来,君令仪的眼神西一直都把持得很好。 她的睫毛轻颤,遇到:“莫公子,请你彻底成为我的男人,这样守活寡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总是身边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还不如我一个人过的开心……唔……” 话音未落,秦止的唇瓣落下,堵上了君令仪的唇。 霸道至极的吻,像是宣誓主权一样的存在。 君令仪先是一愣,后来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 她的嘴角扬起,手臂不自觉环上,认真地回应着这个久别重逢的吻。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秦止的唇瓣从君令仪的唇瓣上撤去。 君令仪还在大口呼吸的时候,秦止的唇又吻在她的发丝上,吻在她的额头上,吻在她的眼睛上,吻在她的鼻子上。 太久太久的思念让他想要把她揉入怀里,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 什么守活寡,什么找别的男人,她现在还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把她栓起来就要上天了吗? 他的唇停在她的耳畔。 唇瓣亲吻耳廓,惹得君令仪的身子一阵酥麻,现在,她总算是知道她刚才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之时,他到底有多么煎熬了吧。 他道:“君令仪!” 这一次不再是莫轻楼的声音,是秦止的声音。 她应:“诶。” 声音甜美,还含着一抹笑意。 第三百七十七章 娘子的勾引成功了 早知道她是故意的,设下了一个陷阱,等着他往里面跳,可惜,只要这陷阱是她设的,他跳的便是心甘情愿,舒舒服服。 秦止的牙齿惩罚似地轻轻咬在她的耳垂上,声音之中带了几分暗哑,道:“你的名,要用我的姓来冠。” “好。” 他停在她的耳畔,又道:“不许找别的男人。” “好。” “不许随便勾引别人。” “好。” 一声声应和,君令仪喉中的笑意也越发明显。 秦止听着她的一声声笑,心里更是无奈。 这只狐狸,这只他管不得的狐狸。 吻不禁又落在她的脸颊上,手掌轻轻环住她的身子。 他该怎样,才能戒掉这种毒,这种叫君令仪的毒。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心里甚是高兴。 此刻见秦止缴械投降,心花怒放的程度甚至让她有一种现在从床上跳起来在洛桑城的大街小巷贴好横幅好好讲一讲这件事的冲动。 她的嘴角和眼眸中全都是浓浓的笑意,嘴角扬起,开口问道:“你是谁?” 秦止的声音是沙哑的。 “你男人。” “嘿嘿嘿。” 听着这三个字,君令仪的心里像是抹了蜜一般地甜。 她的眉眼弯做月牙的形状,眼眸看着床榻边烛光的光晕,又开口问道:“你是谁?” 秦止道:“你相公。” “嘿嘿嘿。” 这三个字也很好听。 君令仪继续问:“你是谁?” 话音刚落,秦止的唇瓣又停在了君令仪的唇瓣前。 他的眼眸和君令仪的相视望着。 他道:“娘子连为夫都不认识了吗?” 话音落,两人的唇瓣再一次吻在了一起。 温柔眷恋的吻,却不比刚才的霸道少。 君令仪承受着这个吻,两人之间的呼吸都微微有些杂乱,在这方狭小的被子里缠绵在一起。 秦止的唇瓣轻启,声音压得太低,道:“娘子的勾引,成功了。” 手掌抬起,掌心似是带了一团火,一路向下,向着君令仪的衣带而去。 君令仪本沉浸在勾引成功的喜悦之中,却总算因为秦止的这个动作而恢复了几分清明。 她的手掌抬起,攥住了秦止准备去拽她衣带的手。 君令仪的指尖是冰凉的,和秦止的撞在一起,便是烈火遇见了寒冰。 秦止的动作一滞,头抬起,呼吸依旧是杂乱灼热得很。 君令仪大口喘了两口气,也总算有些回过神来。 她的眸子抬起,看见秦止眼眸的时候微微一怔。 秦止的双眸泛着红,似是强行停下了某些本该进行的动作。 看着这样的秦止,君令仪骤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咳嗽了两声,头转向另外一边,眼神闪躲,道:“王爷,今天不行,我葵水来了……'' "……“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姿势和表情,谁也没有动。 君令仪的手还捏着秦止的手,头偏向一边,不敢看着秦止的眼睛。 其实,也正是因为葵水来了,君令仪才能这么放心大胆地来撩小泰迪。 秦止的掌心依旧甚至滚烫,君令仪也能察觉到秦止那扫射在她脸颊上的灼热的目光。 箭在弦上,弦卡了,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秦止迟迟没有动作,君令仪的表情甚是纠结。 刚才撩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承受的后果就有多作死。 她的眼眸紧闭,面部表情也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不管怎样闭着眼睛,她的眼前总会有秦止那双通红的眼睛。 君令仪把心一横,转过头正视着秦止的眼睛,道:”浴血奋战没法玩。“ 秦止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就像是石化成了雕像。 君令仪讨好似的眨了眨眼睛,此刻又把自己没有握住秦止手掌的那只手举了起来在秦止的面前挥了挥。 秦止的眼珠总算是转了转,身子稍稍压低了些,问道:“娘子试过?” 君令仪一怔,摇摇头道:“没有。” “那怎么知道……” “……” 卧槽! 君令仪脑子的弦,啪啪啪全断了。 完蛋,又撩过头了。 她怔怔看着眼前的秦止,表情像是傻了。 这……这话她没法接。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手掌从君令仪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君令仪的身子还石化着,只任由秦止把手掌拿出去。 秦止问道:“葵水来了?” 君令仪的点头如捣蒜,道:“真的,真的来了,王爷要是不信,可以扒了我看看,来见王爷之前,月事布都是新换的。” “……” “……” 君令仪想拍死自己…… 没脑子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秦止已经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秦止走到床榻边,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不像是喝茶,更像是灌茶。 作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君令仪也从床上做了起来,眼眸转了转看着桌边的秦止。 今日勾引的结果,可以算是有喜有悲,既开心的要命又纠结得要死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我去给您打凉水……” “不用。” 秦止始终背对着君令仪,声音之中的沙哑还没有压下去。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见秦止大步出门,似是叫了一声杜宇。 君令仪的手指搅着被子,默默地叹了口气。 杜宇将浴桶端进来的时候,君令仪又眨眨眼在旁边看着。 亏她以为莫府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想到还是有别人的。 不过想来也是,杜宇日日跟在秦止身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随意离开,让秦止一个人和她待在莫府里。 杜宇也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的衣服穿得板板正正,不怕她看。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杜宇竟稍稍屈膝,请安道:“王妃。” 这样的动作前所未有。 君令仪愣了一会儿,方也颔首和杜宇示意。 直到杜宇离去,君令仪的目光还落在他的身上。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目光,表情之中带了几分不快,问道:“怎么了?” “嗯?” 君令仪意外被call,此刻也愣了一会儿。 她的目光抬起,落在秦止的身上。 眼神好巧不巧地微微下移,又看见了秦止身体的某些特殊反应引起的服装上的变化,表情一瞬变得有些尴尬。 第三百七十八章 隐忍 君令仪的目光凝视了片刻,终是火速转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秦止瞥了君令仪一眼,转身向着屏风后的浴桶走去。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脚步声,又长吁了两口气,尽量回应着秦止刚才的问题,问道:“没事……我就是在想,王爷每次都泡冷水澡,会不会对身体不是特别好?” 屏风后传来踉跄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被搭在屏风上,有什么东西又从屏风上掉了下来。 君令仪听着这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眸中又染了几分狐疑,问道:“王爷怎么了?” “没事。” 这声音很冷,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些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之前的细节。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好像……是她…… 她又清了清嗓子,算了算了,最近脑子不太好使,秦止应该也不会计较的。 屏风的另一边,秦止好不容易定住了重重的压力,坐进了冰凉的浴桶之中。 浴桶之中的水能够让他迅速地冷静下来,可惜刚才被那只小狐狸精勾引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无法离去。 她像是一只小猫一般轻轻蹭到他的身边,她的手掌在他的身上轻轻挑拨的感觉,她在他耳边哑着嗓子说出的那些话,还有重逢相认之时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印上的那一个吻。 她的声音,她的一颦一笑,都在秦止的眼前和耳边回荡着。 凉水可以消除一时的火,却太难消除这源源不断的火。 她问他,每次都洗凉水澡,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 心里想着,秦止竟不自觉偷尝禁忌的果子。 呼吸稍稍粗重,秦止的眸子合着,眉头紧蹙之间,想起的都是屏风后的那个人。 秦止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几乎不可以听见。 君令仪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勾引的事情让君令仪既兴奋又自责,他们俩来来回回早已经折腾了大半夜,君令仪也早已经毫无困意。 她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她带来的蜡烛烛光已经太过微弱,似是很快就要熄灭了。 君令仪把蜡烛拿下来,用蜡烛最后的光芒点亮了桌子上的蜡烛,便把它吹灭了。 烛光骤然变亮了许多倍,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君令仪的托腮坐在桌边,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索性就就着秦止刚才的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目光微转,她这才看清楚刚才那些噼啪的声音的来源。 秦止的衣服都搭在了屏风上,衣服搭的有些散乱,一点都不像是秦止的作风。 倒是衣服之下,屏风的底部,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躺着。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不禁起身向着屏风的方向走去,低头将那物捡起来。 一走进屏风,君令仪似是听见秦止隐忍的喘息声。 这声音…… 君令仪微微一怔,唤了一声,“王爷?” 她的声音响在秦止的耳畔,秦止的眸子抬起,骤是长吁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事都放松下来。 他道:“嗯。” 沉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刚才的声音也好像都是君令仪的幻觉。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目光最终还是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烛光之下,地上的东西其实并不起眼,可君令仪认识它。 聚宝斋拍卖会上的随意一瞥,君令仪便知道这物,是虚空子想要的银丝匕首。 君令仪将匕首捡了起来,指尖摩挲过匕首上雕刻的痕迹。 匕首的花纹还算精致,却不算是上乘之品,如果说是虚空子自己雕刻的,君令仪也觉得有几分可信。 她拿着匕首走到桌边,对着烛光细细观察,不想放过匕首上的每一个细节。 她道:“王爷。” “嗯?” “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银子买下银丝匕首?” 闻声,秦止的目光微凝,道:“你又为什么?”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当她知道莫轻楼便是秦止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这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 她突然离去,没有音信,再出现的时候便是和秦止一起争夺银丝匕首。 就算秦止受不得她的勾引,说出了身份的真相,可他们之间,又岂止隔着这一个真相呢。 君令仪道:“如果我说,今夜你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你信吗?” “信。” 毫无迟疑,却没有敷衍。 秦止说完,君令仪便相信,他是真的信的。 她的喉间轻动,有些感觉是真的说不出来。 每次被秦止撩拨的时候,她会面红心跳,会在心里骂着小泰迪,脸上红成红苹果。 可每次秦止露出温柔体贴,信她护她的一面,心里的感觉又是不同的。 就像是一只在钢丝上走的人,所有人惊声呼叫,说着她好厉害, 却骤然有个人对她说:“下来吧,这事情太危险了。” 就像是在一片冰河之中,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却骤然有个人将她从河里捞出来,轻轻揉着她的头,道:“乖,没事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信啊?” “因为……是你。” 秦止说着,眼眸抬起,似是能透过屏风看见对面的那个人。 他能听出君令仪语气里的几分无助。 可他好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默默地心疼着。 君令仪的指尖把玩着银丝匕首。 她的嘴角勾起,又叹了口气道:“你呀,嘴真甜。” 秦止的眉头皱起。 君令仪总说他嘴甜,说他会撩。 她是第一个对他这么说的人。 秦止很少打听流言蜚语,可他身边有一个大喇叭陆维琛。 在陆维琛的话语里,外界对于他的形容皆是高冷不可亲近,唯有君令仪是不同的。 其实对于君令仪,他也只是只说实话罢了。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又开口道:“说了半天,你倒是把我的问题完美地错了过去,所以,你要银丝匕首做什么?” “我和你一起前往怀城,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拿下银丝匕首,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为什么?” 君令仪听着,不禁觉得更狐疑了。 最开始的时候,君令仪听说有人要抢这枚匕首,只当只虚空子的情敌,可现在……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何必互撩到天明 事件渐渐变得扑朔迷离。 最开始的时候,君令仪也想过可能是因为秦止要来找她,所以才会花下这些大价钱。 可是左右思索,她还没有自恋到这种程度。 她在秦止的心里到底几斤几两她明白的很。 如今又听了秦止的话,君令仪心中更加笃定,老奸巨猾的虚空子对她撒了谎。 这一次,虚空子必定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只是她还没有摸清楚。 比较之下,她想听听秦止的说辞,也更相信秦止的说辞,哪怕秦止还未开口。 君令仪的问题已经问出口了许久,秦止却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片刻之后,秦止方道:“你可听说过有关郑国惠王的事?” “郑国惠王?” 君令仪的指尖摩挲着银丝匕首上的纹路。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对他的了解都来源于史书。 传闻中,郑国曾统一了这片大陆,百姓安居乐业,郑国经济繁荣。 到了惠王一代,已是无法进犯的大国。 惠王即位之后,充分发挥郑国的优势,一时将郑国发展成鼎盛时期。 各国使臣皆慕名而来,百姓也都是富足开心。 可后来惠王却渐渐沉浸在这份成功之中。 他不再努力,甚至不再上朝,而是沉迷于各种精致的雕刻和数不尽的美人怀里。 五年时间,郑国便出现了问题。 当年的诸侯制渐渐让各方的异姓王不再满足于此刻的富足,他们无法承受一个每日只知道享乐的人坐在他们的头顶上。 战乱起,异姓王开始占地为皇,分割土地,才有了今日的景象。” 君令仪当年读史书的时候,只叹毁掉一个人的不一定是恐惧,更多的是糖衣炮弹。 郑国的遭遇和周朝很想。 可时代更替,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也是常理之情吗? 她的眸子垂下,卖弄完自己的知识,她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手中的匕首。 虚空子说,银丝匕首是盗墓贼从惠王的坟墓里盗出来的。 可是君令仪不管怎么看,这匕首上的花纹和样式都太过简单和粗糙了些,一点也不像是惠王那个沉浸在雕刻世界里难以自拔,对于雕刻之物要求甚至严格的人督制出来的东西。 心中带了疑问,倒是秦止又道:“后来呢?” 他的语气平平,像是正在进行口头考试的历史老师。 可君令仪这个学生也不差。 秦止的这些问题还难不倒她。 她攥着匕首,开口道:“后来吴国最先策反,打到了郑国的京城,惠王逃窜,不过这场战火很快平息下来,直到惠王死后,燕国才彻底灭掉了郑国,从而造成了几国鼎力的局面。” “惠王逃窜?” 秦止的尾音带了一点音调,似是准备再考下去。 这一次君令仪却只能举手投降。 她道:“这算是郑国的大事,可惜史书上并没有记载,就连吴国打入郑国,郑国被灭,都不过寥寥几字,那些为郑国,为鼎力的几国流血流汗的将士,把这其中的秘密都一起带到坟墓里去了。” 君令仪的嘴角轻笑,说了一堆文艺的话。 其实她这些话翻译起来也简单。 老师,这道题超纲了,书上没有。 她现在想知道的,就是有关于银丝匕首的事,秦止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她依旧觉得自己离真相远的很。 更何况,明明是她先问的问题,为什么到最后反而是秦止反客为主,让她成为了那个乖乖作答的学生。 君令仪的心里想着,眉头不禁皱的紧了些。 手中依旧玩着银丝匕首,匕首出鞘,怎知秦止忽然从她的背后环住了她。 君令仪一怔,指尖忍不住抖了一下,银丝匕首的刀背划在君令仪的手指上,带了一点疼,却没有出血。 君令仪的眉头忍不住又拧了一下,低头瞧见匕首的时候,却愣住了。 她惊道:“木头做的?” 这匕首的外面做的如此精致,可它的里面。 “对,木头做的。” 秦止的声音响在耳畔,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注意力已不在这柄木头做的匕首上。 她的眸子眨了眨,目光微微倾斜,便看见了秦止环住她的胳膊。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秦止的胳膊好像连肉色的丝袜都没有穿。 姣好的肌肉线条映入眼帘,秦止的身子似是又向前了一点,他的怀抱里带着刚刚沐浴之后的潮湿。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王爷?” “嗯?” 暗哑的声音带着勾人的尾音。 他绝对是故意的。 刚才被撩了一下,现在秦止怕是要反撩了。 她能深更半夜攥紧他的被窝,秦止就能洗好澡不穿衣服环住她的身子。 夫妻本是同林鸟,何必互撩到天明。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困吗?” 秦止的手臂依旧撑着桌子,“不困。” 唇瓣似是暧昧地在君令仪的耳畔扫过。 作为一个亲戚来访的人,秦止这么撩真的好吗? 君令仪又咳嗽了两声,尽量忽视耳朵上痒痒的感觉,“既然不困,那我们也别睡觉了,一起来做点晚上该做的事吧?“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身后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须臾之后,君令仪好像听见秦止的喉间传来一声轻笑。 他道:“晚上……该做的事……娘子方便吗?” 撩妹的转盘被开启。 秦止的声音痒痒挠在耳端,更挠在君令仪的心上。 君令仪没有说话,秦止站在她的身后,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他的喉间又发出一声轻笑。 他的娘子就是如此可爱,每次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连说话都变得没头没脑的了。 萌萌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他的手臂从桌子上拿起来。 沐浴之后,他只随便拿了一块步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身,上半身没有穿衣裳,只露出姣好的身材你以便勾引。 既然娘子已经如此手足无措,秦止便绕了她半夜钻被窝的行为。 他的手掌抬起,揉在了君令仪的脑袋上。 嘴角扬起,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说话。 却是君令仪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 君令仪的头转过来,满脸认真地看着秦止,开口道:“王爷,我觉得深夜真的是一个探讨历史的好机会。既然王爷也睡不着,我们一起来考究一下郑国的历史如何?” 第三百八十章 做该做的事 “……” 君令仪的目光炯炯,看着秦止的目光中写满了认真。 将“求知欲”三个字大写加粗地印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秦止揉在君令仪脑袋上的动作骤然顿住。 他的嘴角扯了扯,一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刚才的那句话,君令仪不是语无伦次,是认真地…… 所谓晚上该做的事情…… 他衣服都脱了,君令仪就和他说这个?! 秦止有一瞬地懵逼。 君令仪的眉头又皱了皱,做了一个萌哒哒的表情,眸中也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目光,开口道:“王爷,我是真的求知若渴,想要好好地了解一下郑国的历史。 别的先不说,就分析文物这一项,你洗澡的时候我也看了这柄匕首良久,还是觉得它粗制滥造地不知什么价钱,若说是惠王带到坟墓里的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没有可信度。 倒说是我那位委托人自己雕刻的,我可能还会相信一波。 王爷,是不是这些古物,都是越不起眼的越值钱,我这还有四千两银子,你就别收走了,我们这几天再好好地在聚宝斋蹲守几日,若是看到了好的宝贝,你就让我下银子,没准我们还能给王府顺两件传世的家宝。” 说罢,君令仪撤去了握着秦止手腕的手,低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这柄银丝匕首。 她的眉头皱紧,嘴巴也撇了撇,目光中的探究越来越浓,只剩下秦止一人石化在原地,手掌还放在君令仪的脑袋上揉着她的那几根毛。 须臾,秦止看着君令仪,终是轻轻从喉间发出一声叹息,手掌在她的头上爱抚一般地搓揉了一下。 这样的君令仪,他早已经习惯了。 嘴角微微勾起,这样也可爱呢。 他的眸子轻动,将自己的手从君令仪的头顶上收了回来,坐在君令仪的身侧,嘴巴张了张,刚准备开口。 却是君令仪抬眸看着他,又道:“王爷,你坐在这儿别动。” “嗯?” 秦止的眉头微挑,越发摸不透君令仪的套路。 君令仪将银丝匕首放在桌子上,自己站起身来,向着屏风走去。 自从她离开,秦止便坐在座位上一动也没有动,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君令仪的方向。 君令仪走到屏风边,伸手将屏风上的衣裳拿了下来。 衣服抖了抖,人皮面具从衣服里掉了出来,是秦止刚才沐浴的时候摘下来的。 君令仪瞧着那面具,又开口问道:“王爷,我刚才摸得时候,为什么摸不到你的面具啊?” “旁边加了特制的胶水。” “哦哦。” 君令仪点了点头,又看了几眼面具。 其实这人皮面具和平常的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做工精致一些,真正让君令仪好奇的,还是那胶水到底是何方神圣,京能这样就把秦止的脸伪装的毫无破绽。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君令仪拿着抖完的衣裳走到秦止身边,手掌摇起,衣服在空中划开一抹好看的弧度,最终落在了秦止的身上。 君令仪的手掌向着里面一合。 秦止便被彻底地裹了起来。 秦止的目光落在被君令仪裹起来的身子上,又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倒是君令仪点了点头,一脸满足的表情开口道:“天气凉,王爷穿的这么少,会冻到的。” 秦止的眸子轻动,目光温柔地看着君令仪,道:“我不冷。”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又道:“那也请王爷把你美好的肉体藏一藏,我是看了这么多遍了,万一有谁还在窗边窥视,看到这一幕,我这个身为王妃的会嫉妒的。” 其实主要是秦止他们家杜宇动不动就进来打个晃。 虽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君令仪这只死猪已经被杜宇撞到了太多次的车祸现场,一想到被开水烫的感觉,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悠了两下。 今天杜宇好不容易已经会给她请安了,这要是再撞上一场,她怕是又要背上“辣手摧草”的名号。 君令仪在心里想着,秦止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开口道:“好。” 话音落,他总算开始认真地穿衣服了。 秦止穿衣裳的时候,君令仪便在旁边看着。 她微微托腮,心里长吁了一口气。 总算被她把话题岔开了。 秦止也可以放弃撩妹穿好衣裳和她认真讨论深夜该讨论的问题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穿衣裳。 不得不说,这张脸看起来比莫轻楼的舒服多了。 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一个人或者一张人皮面具可以同秦止相比。 这个男人,是她的男人啊。 虽然真真假假早已说不清楚,可是这般想着,君令仪的心里还是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秦止修长的指尖轻轻扣着衣裳的扣子,唇瓣轻启,开口道:“为夫的肉体,只给娘子一个人看。” 君令仪一怔,托腮的动作又是微微一顿。 她的眼睛眨了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王爷,请停止撩妹好吗?” 话音落,秦止刚好扣好了最后的一颗扣子。 他学着君令仪的动作,也托腮撑在桌子上,好看的唇瓣张开,道:“为夫满腹撩妹,却只能撩娘子一人,娘子不让撩吗?” 君令仪单手托腮的动作已经换成了双手。 喉间轻动,她的小心脏是真的经不起秦止这么撩的。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道:“王爷,不爱何撩?” “所以为夫只撩你。” 隔着一盏烛光,两人都双手托腮,相对而望。 君令仪的眸子眨了眨,忽发现秦止做起这样的动作也是又萌又帅。 既然今天的比赛是谁撩的比较厉害一些,君令仪的嘴角又微微勾起,双眸弯做月亮的目光,笑盈盈地很是好看。 她的眸子里装的是烛光后的秦止。 她道:“我也是。” 女子的话温柔好听,像是一柄神奇的箭射向秦止的心。 没有痛感,只有微微发麻。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不管前路艰难,不管她的心里到底有谁。 秦止希望,她总有一天,能够真心诚意地说出这句话。 心里这么想着,秦止便不自觉脱口而出。 他道:“我愿,有一天,你能真心诚意和我说这话。”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名副其实的撩王之王 声音之中竟带了一声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君令仪的头微微歪了一下,嘴角和眸中的笑意依旧没有撤去。 她道:“我现在就是真心诚意。” “下一次的时候,下一次真心诚意。” 秦止开口,一遍遍重复的话惹得他自己的心又颤了一下。 他想要抬手,跨过这道碍眼的烛光,伸手捏住君令仪的脸蛋,将自己的唇瓣和她的印在一起。 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可惜,脑海中总是存在着那一份冷静。 那一份该死的冷静。 是从沙场上带回的习惯。 哪怕是空城计,秦止也多会退缩。 可惜面对君令仪,这份冷静却让他有些瞧不起自己。 秦止眸中的感情隐隐约约说不清楚。 君令仪看在眼中,一时竟有些看愣了。 这…… 不就是比试一下如何进行撩妹撩汉,秦止这眼神,是不是太撩了一下。 相爱却不能爱的隐忍悄然写在瞳孔之中。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眼神,严重怀疑秦止已经真正地爱上了她。 她的喉间轻动,明明是比秦止多玩了二十年网络的人。 明明原来看过那么多撩汉的话和段子,可现在君令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眸子合上,明白了秦止早已是名副其实的撩王之王。 她这种小喽喽,肯定打不过他。 更何况她还掺杂了真心在里面,不光是秦止这种下半身反应这么简单的事情。 君令仪最后看了一眼秦止的目光。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终止这场比赛。 她的头垂下,又把桌子上的银丝匕首拿起来顶锅。 她开口道:“王爷,你还没和我说,郑国惠王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呢?” 秦止看着君令仪,本也有些入神了。 此刻他听见君令仪的话,方回过神来,睫毛轻轻动了两下。 不自觉好像又想到伤心的事情上去了。 他早已说过,只要君令仪在他的身边一日,他便好好珍惜这一日,怎又开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的眉头微蹙。 耳边又想起君令仪的声音,“王爷?”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在秦止的眼前晃悠了两下。 秦止彻底地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身子也坐直了,声音从刚才的撩妹变得理性了许多,道:“史书中没有记载吴国攻入之后惠王到底是如何逃脱的,但是在齐国的卷宗之中,却有一卷是惠王借助在齐国皇宫之时的口述。 传闻,吴国之人精通巫蛊之术,在皇宫内乱之时,有祭祀在惠王的身上埋上了一枚方向蛊。” “方向蛊?” 君令仪狐疑。 “对,方向蛊有一对,雌蛊被埋下人的身体之内,只要放出雄蛊,雄蛊便会追逐着雌蛊的气味儿去需要雌蛊,继而让被雌蛊埋下之人无法逃脱,雌蛊无害,但在人身体中不能停留太久,一日之内,必定死去。” 君令仪点了点头,听明白了秦止的话。 这东西,应该就和现代的gps差不多了。 她问道:“然后呢?” 秦止的手掌攥在一起,修长的指尖相互交错,很是好看。 他继续开口道:“吴国人自信有了这蛊,一定能招到惠王,甚至自负地让惠王随意逃走,待到落霞余晖落,方带着雄蛊前去追赶。” 秦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接话道:“结果惠王的马快,没有让这些人追到?” “恰恰相反。” 秦止摇摇头,蹙眉开口:“惠王根本就没有逃远,他们不过走了半个时辰,雄蛊就有了反应。” “嗯?” 听着这话,君令仪的兴致变得浓了些。 她认真地看着秦止,迫不及待地想要听秦止讲后续的事情。 秦止没有辜负她的希望,继续道:“吴国人很高兴,跟着雄蛊找到了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雄蛊在那屋子里飞个不停,一遍遍地转悠,却不再一个固定的地方停下来。 吴国的祭祀见状虽觉得有些奇怪,可她坚信自己的蛊虫不会出错,惠王也没有办法能拿出埋在身体里的蛊虫。 范围已经缩小,她下令,就算是把这座房子夷为平地,也要把惠王找出来。” 秦止的声音又顿了一下。 这一次,君令仪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里,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事情,更没有再插话。 她的眉头皱着。 秦止平日的话不多,可如今听着秦止讲故事,暗哑的嗓音揪着人的心。 君令仪好像就是那个被吴国人逼到了绝境的惠王,整颗心都是揪着的。 秦止顿了顿,继续道:“吴国的人多,又一心想要抓住惠王,所谓夷为平地,他们真的做到了。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发现惠王,雄蛊还在这片土地上随意飞舞。 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吴国人筋疲力尽,再过几个时辰,惠王身上的蛊可能就死了。 突然有人提议,惠王会不会藏在低下。 吴国祭祀得了这个思路,骤然惊醒,让人开始挖地三尺。 可惜地刚开始挖,便是地动山摇,机关遍布,吴国辛苦去寻找惠王的人,全都葬送在了那片土地上。 唯有雄蛊依旧在这片土地上一遍遍的飞着。 它不过是一枚虫子,却连一个空隙都找不到,更飞不到雌蛊所在的位置。” 秦止讲完这故事,轻轻抿了一口水喝。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道:“所以,惠王真的藏在地下?” “嗯。” 秦止颔首,道:“郑国渐渐衰败,诸侯崛起,郑国渐渐没落,京城的一个工匠早就察觉到了事态的难以控制,为了保护他们的王,他在皇宫附近秘密建造了一间屋子。 这工匠是少见的能工巧匠,他在屋子的下面建造了一座无坚不摧的密室。 吴国打入,惠王刚刚出逃,他便带着惠王一起躲进了地下的密室里,吴国人想要挖地三尺,只会是自掘坟墓。” 君令仪听着,也不禁惊叹道:“以一人之力制造出阻挡众人的密室,这个人不光是个能工巧匠,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齐国案卷的记录之中,也可见惠王对他的称赞。” “那……” 君令仪将手中的银丝匕首拿出来,问道:“可是这些和银丝匕首有什么关系?”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世间难得双全法 秦止的目光也落在银丝匕首之上。 他的手指依旧交错在一起,道:“卷宗是惠王逃到齐国的时候留下的,剩下的事情不可窥探一二。 传闻之中,惠王甚是看中这位工匠的手艺。 等到吴国战败,从郑国的皇宫之中离开,惠王又成为了郑国的王。 他重用了这位工匠……为他建造属于自己的皇陵。” “什么?!” 闻言,君令仪不禁惊住。 “建造皇陵?!” 这么好的一个工匠,不用来研究对敌之策,居然要用来建造皇陵?! 在君令仪的惊叹声中,秦止点了点头,眉头微微蹙起,显然也对惠王的所作所为甚是不满。 君令仪的目光移向别处,又问道:“皇陵总是遍布机关,防止后人踏入打扰墓主人,可我听说,建造皇陵之人。等到王殡天之时,也要作为陪葬永远沉睡在皇陵之中。” “没错。” 秦止应声,“五年之后,惠王殡天,葬入皇陵,工匠也跟着一起葬入了皇陵之中,再过几年郑国就彻底亡了,几国争霸,战火永无停休。” 提到这句话的时候,秦止的眉宇中带了几分无奈。 君令仪又想起了秦止的萧声。 秦止被奉为战神,甚至有人说他嗜血为命,还是孩童之时就已经跑到战场之上,拿着敌人的头没有半点孩子的单纯,唯有头颅高高扬起,冷漠而又血腥的眼眸。 可接触的时间越长,君令仪越觉得秦止不是那样的人。 他比谁都讨厌战争,却比谁都身不由己。 他真的太想要停止这一切了,所谓百战百胜,不也是用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吗? 君令仪想着,手掌不自觉抬起,覆上了秦止的手掌。 秦止的手掌似是微微有些颤抖。 此刻被君令仪覆上,他明显怔忪了一下,眼眸抬起,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道:“你不去,战火也不会停止,燕国的亡国之痛,吴国的不甘心,如果连你也不在了,受苦的便是齐国的百姓。” 她的目光定定,“若这世上没有双全之法,就只有永不停歇地走下去。”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眸子上。 女子的瞳孔里倒影着他的影子,虽说是安慰的话,她却也一样是坚信的。 他的手掌被君令仪攥在手中,耳边一遍遍回响着她刚才说过的话。 “若这世上没有双全之法,就只有永不停歇地走下去。” 他心底的挣扎和犹疑似是都因为女子的这句话而被击碎了,他点点头,目光也变得甚是坚定。 他道:“好。” 君令仪的手掌收回,一只手继续摸着匕首上的纹路,一只手托着腮,道:“王爷讲了这么多,这柄银丝匕首,莫非就出自于那个工匠之手?” 君令仪的话让秦止回过身来。 他的手掌也向后收了一些,两只手再一次交错在一起,大拇指不禁轻轻摩挲,似是还能感觉到女子柔软的手掌刚刚覆上时候的感觉。 他清了一下嗓子,道:“传闻惠王甚爱揽财,可他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们各个都不靠谱,郑国逐渐走向衰亡,他的心里恐惧也更深。 他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他的坟墓之中,让工匠好好安排。 工匠心中不服,他明明救了惠王,却没想到他的王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郑国也早已不是原来的郑国。 惠王贪婪自私,不顾百姓,甚至他作为救命恩人的报答,就是能活生生的和惠王葬在一起。 工匠将惠王的宝贝藏了起来,他造了一把钥匙,藏在一柄木制的匕首之中。 他把这柄匕首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希望儿子能够破解匕首的秘密,将钥匙拿出来,拿走惠王贪婪的结果。 可惜这件事后来被惠王发现了,惠王大怒,将工匠的儿子抓起来斩首,将木质匕首夺了回来,征召天下的能工巧匠企图破解匕首的秘密,却怎么也无法成功。 他想把匕首生生劈开,却发现没有一把刀能真正地伤了匕首。 当时工匠还在建造皇陵,惠王让人将他带回去。 命令还没有下下去,宫人却传来消息,说工匠在造完皇陵的最后的一个机关之后,因为劳累过度已经过世了。 惠王愤怒至极,却又看见了手中的匕首。 既然被背叛,既然不能将那些财宝都带到地下,惠王便将财宝的钥匙带到地下。 匕首上的雕刻繁杂,乱无章法的文字惠王看不懂。 可他觉得这匕首是木制的,实在太过寒碜,配不上他尊贵的皇陵。 于是他就想给匕首镀上一层银,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就连之前的能工巧匠在破解匕首秘密的时候,惠王都是亲自在旁边看着的。 这一次,他也亲自动手,给匕首镀上了一层银,只是工艺和手法都明显粗制滥造了些。” 听着秦止讲完了故事,君令仪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银丝匕首。 绕来绕去,总算和这柄匕首有关了。 匕首虽然粗制滥造,却是惠王亲自动手,若秦止所言为真,它既是惠王留下的文物,还是开启郑国宝藏的钥匙,卖个三千两也不算太贵了。 君令仪想着,心里却依旧有个疑问。 她问道:“王爷,你说的这些,都是野史吧。” “嗯,望之所查,有几分可信。” 闻言,君令仪一怔,腮帮子忍不住鼓了鼓,原来秦止讲的这些故事,都是陆维琛查到的。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颇有些狐疑地开口道:“怎么了?” 君令仪定了定神,道:“没事,虽说陆大人查探消息是一绝,可是既然是开启宝藏的钥匙,惠王为什么不把钥匙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反而要放在离他的主棺很远的地方呢?” 秦止抬眸看着君令仪,道:“看来,娘子也查了。” “是呀,若非如此,我怎会那么容易就相信雇主的话,据说盗墓贼发现这柄匕首之时,匕首距离主棺的位置可是非常之远,随意散乱在一具尸骸的旁边,正因如此,还有它让人不悦的镀银技术,才让人怀疑这根本就不是惠王想要带入皇陵的陪葬品,只是那个人误打误撞拿进去罢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娘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听着君令仪的疑问,秦止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安静地听着君令仪把话说话,目光微顿,又道:“娘子还查了什么?”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将匕首抽出鞘,看着里面的木头芯,道:“对于这柄匕首,我自然最初是相信了雇主的话,没有向着惠王的方向查,剩下的就是查查我的竞争对手,闻名江湖的莫公子。 谁知道查了半天,居然是在查王爷。 王爷,不是我说,就咱俩这关系,你不得给我透透题? 让我查的那么辛苦也就罢了,我都已经找到莫府上了,你居然还弄了一张人皮面具来唬我?!”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语气之中掺杂了几丝委屈。 看着她的表情,秦止不禁失笑。 秦止的手掌抬起,轻轻敲在了君令仪的额头上。 这个动作是秦止原来常做的。 只是这一次他敲得很轻,一点也不疼。 可君令仪却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鼓了鼓嘴巴看着秦止,连带着眸子也瞪了起来。 秦止道:“连为夫都认不出?” 君令仪的腮帮子还鼓着,听着秦止的这句话,只觉得心里更气了。 她的身子站起来,越过桌子伸手捏住了秦止的脸颊,道:“我明明已经认出来了,是你打死不认,还让我牺牲色相。” 话音落下,却连君令仪自己都愣了一下。 手掌还捏在秦止的脸颊上,指尖的触感还是一顶一的好,可是她这动作…… 秦止的眸子微眯,目光还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眸中没有危险,倒是带了几分温情。 他道:“娘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话音落,君令仪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子也坐回了原来的座位上。 她的目光移转,又有些怂了。 嘴角扯了扯,道:“没……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 秦止这个表情,简直比眸中清冷的时候还让人害怕,完全摸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现在整个莫府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秦止不小心抽风了,一刀把她砍了,她怕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般想着,君令仪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乖一点。 手指刚才捏过秦止的脸颊,君令仪下意识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再抬起手准备拿桌上的匕首。 只是她的指尖还没有碰触到匕首,却下意识地向着后面缩了一下。 后脊微微发凉,君令仪的眼眸抬起,便瞧见了秦止有些发黑的脸色。 她的嘴角扯了扯,眼眸顺着秦止的目光移动,成功看到了自己还在擦的手指。 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腰板挺得直了些,道:“王爷,人的手指上是有油脂的,特别是出了汗以后,这柄银丝匕首可是值钱的很,若是被我的汗毁了,不就白瞎了。” 她的眼睛眨了眨,保持着自己的萌状,尽量让秦止知道,她擦手的动作真的和秦止的脸脏没有半点关系。 话音落,也不知是君令仪的幻觉还是怎的,秦止的脸色似是正常了许多。 他也从怀中拿出了一方帕子,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还道:“为夫知道你不是嫌弃为夫脸脏。” 平淡的语气让君令仪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 秦止的眼眸敏锐,捕捉到了君令仪的寒颤,蹙眉关切道:“没事吧?” 君令仪一怔,摇摇头道:“没事没事。” 都是被你吓的。 她拿着匕首,把话题又转移开,开口道:“所以这柄匕首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眉头忍不住又微微蹙起。 她真的还是那么怕他吗? 君令仪的声音又响在耳畔,是呼唤他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道:“王爷?” 秦止回过神,目光又转到匕首上,不再想其他的事情,专心致志地回答君令仪的问题。 他道:“这件事我也很奇怪,可是命令如此,后来我仔细思索,只想出了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虽然听着秦止的话只是推测。 但只要是他说的,君令仪警觉地就是推测也有几分可信。 秦止答道:“如果工匠没有死,他只是听说了自己的儿子死去的消息,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他的命运本来就是陪葬,倒不如就假死在惠王皇陵之内。 待到惠王亡故,他再悄悄出来,把匕首拿走,取走惠王的毕生所得,自己也能从这座自己做好的坟墓有之中逃出去,一举两得,可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没有逃出去……” 秦止的目光稍稍偏转,很认真地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君令仪道:“如果惠王在自己的主墓室之中加入了毒呢?” “毒?” “对,银贡之物,至毒之气,史料中的记载十分模糊,可是惠王如果真的和王爷说的一样,他便是一个贪婪而又多疑的君王。 这样的君王,怎么会只用一个人的计谋来修建自己的墓室,更何况这个人后来还背叛了他。 如果我是惠王,如果我有这么多的恐惧和害怕,我一定会再找几个人,将自己的墓室做的更加密不透风一些。 如果别的地方来不及做,至少主墓室一定要密不透风。 机关的事情已经让工匠做完了,只需要加入毒气了。 工匠自以为躲过了所有的机关,最后却还是没能躲过毒气的侵扰,他虽然拿走了匕首,却真的死在了墓室之中。 也正是因为工匠一开始关掉了很多机关,又让赌气会发出来,才使得盗墓贼有机可乘,让银丝匕首重见天日。” “嗯。” 秦止点了点头,君令仪的推测也不无道理。 不过他真正奇怪的点不在这里,而是…… 他的心里想着,忽是君令仪发出一声惊呼。 秦止的心马上就因为君令仪的声音揪成了一团。 他抬眸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依旧拿着银丝匕首,目光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木制的刀刃之上。 她道:“王爷,你有没有纸笔,快点拿来。” 声音有些激动,目光却没有离开匕首,似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一怔,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起身拿了纸笔过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解密一元二次方程 君令仪接过纸笔,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算算起来。 秦止看着她的动作,目光之中有些狐疑,只站在一旁看着君令仪的书写。 其实在秦止刚刚拿到匕首的时候,他就研究了许久,想破解有关于匕首的秘密。 匕首上有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和符号,这些文字以刀刃上的最多,刀柄上很多都被镀银技术盖住了。 秦止也看了许久,可那些神秘字符和郑国的文字有很大的区别。 秦止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明白。 齐国沿用的是郑国的字。 郑国的字多是方方正正,可匕首上的字却稀奇古怪,还有些发圆,让他抓不到一点头绪。 可如今这匕首和匕首上的字打了君令仪的手里,好像有魔法一般多了很多条理。 君令仪先是认真地把刀刃上的字誊抄了一遍,又自己在下面添了很多个字。 秦止在一旁,看着,不禁问道:“娘子认识这些字?” 君令仪捏着毛笔,看自己誊抄的字迹,似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是十道一元二次方程,给我一炷香,我把这十道题都解出来。” “一元二次方程?” 听到这几个字,秦止更狐疑了。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点点头道:“对,就是一种算法,我先算着。” 一元二次方程对于秦止来说或许有些超纲,君令仪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随意搪塞一下。 数字和字母都是齐国乃至郑国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更别说这诡异的一元二次方程了。 怪不得惠王找遍了天下名士却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原来这位专心爱过的工匠居然还是君令仪的老乡。 君令仪心里想着,不禁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就算是工匠全家遇难,这银丝匕首被迫流落街头,能解开他的人,也只会是不行来到这个世界里的异世人。 如果不是和这位工匠隔了许多年代,君令仪真的很想见见他,讨教一下机关的做法,顺便再道谢几句。 君令仪奋笔疾书。 秦止看着她的样子,明白这东西怕又是君令仪了解而他所不懂的。 他不再提问题,只是坐在君令仪的身侧,专心致志地看着君令仪答题的模样。 小小手掌拿着毛笔,纤细白嫩的手指捏住毛笔的笔柄。 那手指总是凉凉的让秦止心疼,却又很巧,很漂亮。 握在掌心的时候是软软的,捏他脸的视乎是可爱的。 目光从手指稍稍上移,看向君令仪的脸颊。 她认真的表情甚是好看,秦止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好像就算是看个几天几夜都不会厌烦。 她写写算算,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一大页宣纸成为了她的演算纸,涂画的满登登的。 秦止还没有看够,君令仪就已经把雕刻在匕首上的十道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了出来,得出了二十个数字答案。 刀刃上的谜题已经解开,君令仪又把目光移到了刀柄上。 刀柄上刻了许多数字盘,虽然有些数字被惠王的镀银手艺遮盖的七七八八。 可工匠在雕刻的时候一直是按照正常的数字顺序雕刻的。 很多数字都能猜出来,还有些被遮盖的不是特别明显,只要仔细查看或者抚摸一下,就能察觉出被银子遮盖的数字是什么。 君令仪的指尖摩挲着刀柄,道:“王爷,帮我拿二十根银针来。” 秦止一直坐在君令仪的身侧,此刻好像又变成了沉默懂事的小厮莫轻楼。 君令仪说什么,他就照着君令仪说的办,给她拿什么。 君令仪又蘸了点墨水。 二十个梳子在宣纸上整齐排列,匕首平放在桌子上,露出上面的数字盘。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君令仪拿起银针,比对着宣纸上的数字,向着数字盘上插了下去。 这个数字盘制作的甚是抽象。 君令仪看了许久,一直毒以为是螺旋排列的花纹,直到她看到了一个“7”,顺着这个数字摸下去,竟发现刀柄上藏了十个数字盘。 每个数字盘单独排列,总共十组二十个梳子,若是一个一个猜,怕是猜到明年都猜不出来。 君令仪一边戳梳子,一边在心里暗暗佩服这位郑国的老工匠。 用一元二次方程来制作机关,这方法也是没谁了。 君令仪的心里想着,最后一枚银针已经扎进了匕首的数字盘之中。 匕首的刀柄被扎成了筛子,君令仪刚刚把最后一枚针扎进去,便听见咔嚓的一声响。 她的眸间轻动,松开了攥着匕首的手掌。 匕首落在桌子上,银针插得更紧,君令仪和秦止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眸。 本是榆木疙瘩一块儿的匕首顷刻化身为变形金刚。 机关启动,匕首在自行拆解。 因为外面被镀了一层银的关系,匕首咯哒咯哒地响了许多生才解开。 君令仪定睛一瞧,便看见匕首的最底部露出了一个小抽屉一样的装置。 她长吁了一口气,目光沉着,伸手将“小抽屉”打开。 所谓“小抽屉”,其实还没有君令仪的手指宽。 但“小抽屉”很长,贯穿了大半个匕首。 君令仪把它抽出来的时候,总怀疑刀刃里都是空的了。 “小抽屉”被踌躇,一枚金制的钥匙静静躺在抽屉之中。“ 随着匕首一起漂泊的太久的金制钥匙却依旧如新闪耀。 君令仪瞧着它,眼睛都不自觉亮了一下。 她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惠王想要打开匕首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虽然在外面看上去这匕首普通的很,但是等到“小抽屉”打开之时,就会发现匕首内部尽是透明晶莹的。 君令仪用手指碰了碰,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应该就是最坚硬的金刚石。 金刚石之硬,世上难逢敌手,更何况只是区区玄铁青铜。 一柄如此不起眼的匕首,内里却大有冬天。 初时君令仪还诧异于秦止讲的那个关于吴国人寻找惠王的故事。 如今见到匕首真容,君令仪才算是彻底信了。 越小的机关越是难做,能在如此不起眼的木质匕首上造出这么精密的机关,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就算是现代的高科技产品,怕也会存在一些瑕疵。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为夫陪你就寝 君令仪也把很多现代的机关带到了这个时代,可就起根本,其实都不过是写皮毛手艺。 和着工匠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工匠的手艺,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不可多得。 君令仪惊叹只是,秦止也一直坐在旁边看着。 他在齐国的卷轴上早就读出了惠王对于匕首的喜爱,可如今瞧见,还是惊讶的。 金色的钥匙藏在水晶之内。 诡异的公式推动神秘的机关。 这匕首的造价还真高。 不过,如果传言属实,银丝匕首背后守护的宝藏才是真正的可怕。 如果得到了这批宝藏,穷光蛋也能富可敌国。 秦止的眉心蹙起,手掌抬起,将钥匙从“小抽屉”里拿了出来。 相比于为了遮盖住各种数字造成弯曲雕刻的匕身,钥匙的做工明显精细了许多。 钥匙的下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轴。 君令仪初时没注意,此刻秦止将这圈纸轴拿出来展开。 纸轴很小,上面的路线却画的特别精致。 君令仪看着纸轴上的图画,惊呼道:“这……这是……郑国蔚县的地图?” 秦止看着纸轴上的图画,顿了许久,方确认道:“嗯。” 地图的时间已久,又画的是个小地方,很难判断出具体的位置。 而君令仪口中的蔚县,也早已改头换面,在几国的纷争之中成为齐国的领土,化身云悦城。 在云悦城时,君令仪反复看过那里的地图,如今看着图画,一眼便认错了云悦城的地形。 君令仪的眸子转了转,道:“这是不是说明,这批宝藏就在云悦城?” 秦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会默认了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摸着下巴,道:“我想去看看。” 秦止的眉头皱紧,看向君令仪道:“你别插手了。” “这柄匕首是我雇主要的东西,我还得把它完好无损地带回去,我……” 秦止将金钥匙和卷轴从匕首中拿了出来,又把“小抽屉”按了回去。 “咔嚓”一声,匕首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就连镀银的地方缺损也不是很严重。 秦止道:“你给我三千两银子,回去和雇主交差,杜宇跟着你。”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看着秦止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 他倒是会做生意,东西都被君令仪找出来了,现在还想让她用三千两银子买回一个空壳?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倒是秦止自然地把匕首拿了起来,作为挡在两人中间的挡箭牌。 秦止道:“你的雇主雕刻了它,看中的是情,情谊还在,可拿回去。” 淡然的语气让君令仪无言以对。 君令仪嫌弃地赏赐了秦止一个白眼。 事已至此,她是真的傻了擦会相信这枚匕首是虚空子为了悼念亡妻自己雕刻出来。 秦止这属于典型的吃了羊肉给骨头。 可君令仪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道:“王爷,你……” 秦止有歪理,其实君令仪也有一肚子的歪理。 大不了就给秦止讲一讲齐国和郑国之间的必然联系,还有这枚钥匙的重要性和她在里面起到的作用。 被秦止忽悠的同时,君令仪的腹稿已经打了好几大页。 只是她刚刚说了三个字,秦止便抬起手,手掌轻轻揉在她的头发上,看着她的目光又带了几分温柔和疼惜。 秦止道:“娘子乖,困不困,为夫陪你就寝。” 低哑的嗓音带着满满的磁性,这次君令仪的耳朵已经不知道怀了几胞胎了。 到嘴边的话一瞬间便说不出来了。 君令仪眨眨眼,又被秦止这样的攻势撩的愣在了原地。 秦止看着她愣神的表情,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道:“小傻瓜。” 说着,他的身子低下,一把将君令仪从凳子上抱了起来,似是准备再把君令仪抱到床榻上以结束这场对话。 他的手里还拿着匕首金钥匙和卷轴。 君令仪看到这些东西,一瞬回过神来。 她整个人已经躺在了秦止的怀里,抬眸看着秦止道:“王爷,这东西都是我发现的,你不能耍赖。” 秦止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抬起头向着前面走去。 君令仪对于秦止的态度甚是愤怒。 小粉拳举起来,一下下在秦止的胸膛上锤着。 虽然这力道对于秦止来说或许只是撒娇,君令仪却依旧出气一般地锤着没有停下来。 秦止没说话,直到他抱着君令仪走到了床边。 方低下头看着君令仪生气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小心手疼。” 君令仪听着他这话,又气鼓鼓地抬眸看了秦止一眼,道:“我要去看这批宝藏。”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看向君令仪的表情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他道:“危险。” 秦止顾虑的问题君令仪自然也早早猜到了。 她道:“王爷,这你就太小瞧我了,我什么危险都见过,你别看我身子弱,我总觉得这个制作匕首和机关的人和我来自一个地方,如果我去了,没准还能帮你解一解机关,这个工匠能够在匕首上设置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字符,保不准在藏着宝藏的地方也有这种图案,我去了之后也能更好地帮助你们找到,再说了,你别看我的身子骨是这样的,却是在嫁给你之前,上天下地,再危险的事我都……” “可我娶了你。” 君令仪的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就骤然被秦止打断了。 闻言,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她的眸忍不住抬起,目光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的眼神让她看不清楚。 眸中的疼惜和温柔早已分不清是真是假。 只有秦止自己知道,他会心疼。 他听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是听着君令仪在劝说他,而是在心底默默的滴血。 没有嫁给他之前,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或许,是他不好,他该早早将她迎入王府的。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有眼神里隐隐涌动的光芒。 良久,君令仪方开口道:“王爷,我想去试一试,有缘为夫妻,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远离所有的危险,我更愿意成为那样的人,就是所有的危险我们都无需一个人面对,哪怕孤立无援,你转头的时候,我在,我转头的时候,你在。” 第三百八十六章 娘子,不要走 她的声音低沉,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真的认真了。 不再是嬉笑的语气,也不再是撒娇的声音。 这一次,她没有找借口,没有打岔。 她只是想把这些话说给秦止听。 她很希望他们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既然不能彼此深爱,她便愿意做守护的那一个。 她愿用这段有些荒唐的婚约成为彼此可以相互依靠的队友。 她希望,秦止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可以不再一个人扛,不再孤单地面对着所有的一切。 她希望,秦止转头之时,至少她在。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抬眸看着秦止的表情。 眸间轻动,瞳孔中闪烁的坚定是在告诉秦止她的决心。 与其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舒服。 秦止听着君令仪的话,又看着她的眼神,眸中的隐忍和心疼更深了。 君令仪为什么会…… 心底的感觉说不清楚。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君令仪放在床榻上。 他的动作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周遭的气息却好像和刚才有了很大的区别。 君令仪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秦止的脸颊,只是她的眸中多了几分狐疑。 这一刻的秦止多了几分奇怪。 她的心里从最初的坦然又多了几分担忧。 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露骨和奇怪。 秦止是不是窥探到了那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表情中多了几分惶恐,贝齿也忍不住轻轻咬了咬舌尖。 她的身子躺在床榻上,眉头轻蹙,不知接下来要迎接秦止怎样的嘲讽。 怎知下一秒,秦止自己倾身躺在床榻上。 君令仪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一把被秦止捞入了怀中。 动作之快之亲密皆是前所未有。 君令仪躺在秦止的怀里,却愣住了。 他……这是…… 君令仪不明所以,秦止却将她拥得很紧。 此刻的秦止再也顾不得什么演戏,更顾不得什么猜忌。 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那些对于君令仪的小心思,可此刻他的耳边全是君令仪刚才说的话。 他只想抱着她。 像现在这样紧紧地拥着她,一辈子才好。 她是他的逆鳞,也是他的盔甲。 他当然希望她能如她所说一般一直在他身边,可他害怕她受到伤害。 纠结而又无助的心理。 他所宠爱的女人,他该拿她怎么办? 他的头埋在君令仪的脖颈里。 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有些烫,有些痒,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唇瓣却轻启,道:“我也希望,你一直在。” 低沉的嗓音似是带了几分迷糊。 一连串的动作让君令仪的身子忍不住顿了一下。 她的眸间轻动,目光稍稍下移,怔怔看着躺在她身边的秦止。 秦止抱着她,双眸合上,刚才说的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君令仪有些懵,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却依旧应和道:“嗯,我在,我一直都在。” “那……为什么要走?”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秦止又开口。 闷哼出口的话是憋了太久的言语。 像是一只箭一直插在胸口,他憋着,此刻方拔了出来。 那枚箭早已和血肉长在一起,此刻拔出来,伤口惨不忍睹。 在没有重逢的每个日夜里,君令仪都曾想过秦止会问她这个问题。 重逢之后的开心好像让她遗忘了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这根刺。 她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东西。 虽然她的不辞而别不是故意的,可…… 她沉默良久,道:“对不起。” 除此之外,她竟一个字都说出来。 虚空子,穿越者,这些秘密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也不是秦止该知道的。 他们已经隐藏了太久,不管君令仪有没有背叛师门,她也不希望因为她一个人害了所有的穿越者。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在滴血。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秦止接下来的问话。 好在,秦止一个字都没有问。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似是睡着了。 她睡得那么熟,不像是一个随时待命地将军该有的状态。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又多了几分不舍。 他到底,多久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了? 明明已经这么疲倦,却还要强打着精神和她一起熬夜去看匕首。 真是个不服输的怪人。 眉头皱起,君令仪抬起自己的手臂,争取反抱住秦止。 她的手掌轻轻摸了摸秦止的头,似是对待孩子一般让秦止的头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埋在她的薄经理。 她的目光落在秦止的脸上,看着他疲倦熟睡的模样,看着他眉心那个解不开的结。 睡觉的时候,秦止的眉头永远都皱的那么紧。 到底是有多少的烦心事,到底是有多少的猜疑和无奈。 君令仪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她现在的姿势动起来不方便,她一定伸手好好把秦止的眉头捋平。 她的眸间轻动,看着秦止毫无防备的模样,目光渐渐温柔下来,这样的小泰迪,还真是不常见。 他还没有告诉她,能不能和他一起去寻找那批宝藏。 君令仪的眸子眨了眨,却见秦止的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的唇瓣轻启,脸色也难看的要命,看的君令仪甚是心疼。 他道:“不要走,母妃!” 低沉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 无助于无奈的语气合在一起,君令仪听着他的话,眉头又跟着皱起来。 君令仪第一次发现,原来秦止也是个脆弱至极的人。 她曾经看到的秦止一直很高大,从背影到所有的一切。 虽然有时候秦止对她会有表面上的不正经,会和她斗智斗勇,气的她磨牙。 但她一直很佩服秦止,她总是纠结犹疑,她想成为秦止那样的人,想成为所有一切都不足以打倒的人。 原来,秦止也有脆弱的时候。 这样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好像又被拉近了呢。 秦止的眉头依旧皱着,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抓着君令仪。 他一定是把她当做他的母妃了吧。 君令仪抱着他,手掌轻轻拍过他的后背,道:“没事,我不走,永远都不走。” 秦止的脸色渐渐变缓,呼吸也平稳下来。 君令仪抱着他,夜深了,她也渐渐坠入梦乡。 坠入梦乡之时,君令仪好像听见秦止在耳边低唤。 秦止道:“小仙女,不要走。” 秦止道:“娘子,不要走。” 第三百八十七章 晚上偷偷抱着 翌日清晨。 天已经大亮,蜡烛依旧在桌上坚强地燃烧着,只是烛光甚是微弱,在明亮的屋内已没什么作用。 秦止这一夜睡得很好。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完整地睡一个觉了。 一睁眼,他便看见了君令仪的睡颜。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时候。 岁月静好,宁静无忧。 只要她在身边,日子就是这样的。 君令仪的手臂也抱着他的身子,这样的动作有些不舒服,可秦止却一点也不介意。 他的嘴角扬起,任凭君令仪抱着,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眸中盈盈闪烁的,是满满的宠爱和爱惜。 在秦止的注视之下,君令仪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秦止瞧着,喉间不禁轻动,目光也转向别处,掩饰自己刚才在看着君令仪的事实。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双眸还没有睁开,只迷迷糊糊地开口道:“麻……” 刚刚睡醒的声音还带了几分哑。 秦止怔住,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君令仪的胳膊上。 他的头移动了些,轻手将君令仪胳抬起一旦,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按摩,让她不再酸麻。 按摩的力道刚刚好,但君令仪的胳膊麻着,此刻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她的眼眸悠悠睁开,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她一惊,马上准备把手臂抽回来。 可秦止的手掌按着,不让她抽开。 他没有看她,只低头看着她的胳膊,道:“睡觉时候不老实,偷偷抱着为夫?” 闻声,君令仪忍不住张了张嘴巴,嫌弃地看着眼前的秦止。 到底是谁晚上偷偷抱着她?! 不对,昨天晚上是正大光明地抱的吧?! 君令仪刚刚睡醒的迷糊都被秦止这句话冲散了,倒是起床气又被唤醒的意思。 只是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秦止的唇启,又道:“不是偷偷抱的,胳膊怎跑到为夫的脑袋下面去了?” “我……” 这次,君令仪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怼的没话了。 明明是伶牙俐齿的人,在秦止这儿却得不到半点便宜。 喉中的话说不出来,她便瞪圆了眼睛,怒目看着秦止。 这种嘴巴毒的很的男人,是注定找不到媳妇的。 心里咒骂完了,君令仪却发现了一件甚是无奈的事情。 她……不就是秦止的媳妇吗? 再说了,秦止也不需要媳妇,还有陆大人呢。 君令仪渐渐想的远了,胳膊的酸疼在秦止的按摩之下渐渐舒服下来,她的表情却变得气鼓鼓的。 秦止一抬眸,便看见了君令仪眼睛瞪得大大的样子,像是一只小金鱼,甚是可爱。 秦止的心下一暖,忍不住伸手在君令仪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君令仪吃痛,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眉头皱紧,表情也有些变了。 这一次秦止依旧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秦止道:“杜宇会送你回到原来的客栈,匕首给你,银子不用了,把匕首交给你的雇主之后,我去接你。” 秦止说着,眸中盛满了温柔 君令仪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秦止话中的意思。 看起来,他已经做好决定,准备抛下她去寻宝了。 君令仪想着,秦止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趁着秦止还没有起身的工夫,君令仪的身子也蹿了起来。 手臂已经不再发麻,一把便从后面抱住了秦止的腰,不让他再动弹。 秦止的眉头微蹙,果然乖乖坐在床榻上没有动。 他道:“松手。” 声音不凶,只是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君令仪道:“反正晚上都抱了,也不差白天这一会儿。” 她的胳膊环的更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秦止低头看着她的胳膊,目光之中的无奈又多了几分。 君令仪道:“我要和你一起去,一元二次方程的秘密是我破解的,你总不能一脚把我踹开,我和你保证,我绝对不是外面派来的细作,如果我是,我……” “别。” 话音未落,秦止骤然转身,君令仪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止的身子便已经倾向了她。 他的手掌抬起,按在君令仪的唇瓣上,阻止了她说接下来的话。 他看着她,道:“我信你,可诅咒的话不要乱说。” 君令仪眨眨眼,眸中打了几分狐疑。 她的手掌抬起,攥住秦止的手腕,脸颊也向后退了些,给予自己的嘴巴足够的空间。 她道:“我没想诅咒发誓,我只是想说,如果我是细作的话,大可以在之前就把王爷杀掉,还有刚才,都是绝佳的时机,反正钥匙和藏宝图都已经有了。” 听她这么说,秦止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表情依旧是严肃的。 眸子微微眯起,道:“你可知,你刚才说的话已是犯了大不敬的罪?” 看着秦止的神情,君令仪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她看着秦止的眼眸,一字一顿地开口道:“真正动了杀心的人,是不会在王爷面前说这种大不敬的话的,在匕首上的密码只有我解开了,如果密室之中还有这样的密码,王爷还需要我。” 秦止听着她的话,又看了她良久,方开口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去?” “我想看看,我雇主骗我想拿回去的东西。” 君令仪其实很讨厌欺骗,也很讨厌歪歪曲曲,扭扭捏捏的谎话。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做一个满口谎言的人。 她经常想,与其说那些刚开口就会被人拆穿的谎言,不如直截了当,干脆坦率更容易博得对方的信任。 秦止显然也未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眸之中是满满的真诚,藏不得一丝一毫地杂质。 她的想法很坚定,秦止可以确信,依着君令仪的性子,就算是他不带君令仪前往,杜宇也别想看住她。 他叹了口气,终是松口道:“好,你和我一起去。” “真的?!” 君令仪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就像是得了糖吃的小孩子一般。 秦止看着她的目光,只觉得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他的嘴角扬起,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对,但你要一直跟着我,不许自己去靠近危险。” 第三百八十八章 偷看被抓包 “好!” 只要能够和秦止一起去看宝藏就好。 君令仪知道,对于她的不告而别,秦止的心里是有疙瘩的,甚至现在也对她抱有怀疑。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换位思考,君令仪也不会完全放下芥蒂。 但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偷走什么,再加上如果一路都跟着秦止,一定能在宝藏里风景最好的房间里溜达。 这个“好”字,说的值当。 心下念着,君令仪仰起头,送给秦止一个大大的微笑作为谢礼。 秦止看着君令仪开心的模样,头微微摇了摇。 每一次都拗不过她。 只要她说两句话,他的心便软下来。 不管是用软的还是硬的,不管是坚定还是撒娇。 只要提出请求的人是她,秦止就注定会缴械投降。 商量好之后,君令仪为了报答秦止,特意为了做了一顿早饭兼午饭,让秦止注意养生,等到吃完了他们再一起离开莫府。 莫府的厨房菜色齐全,不多时,君令仪就做好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此刻的秦止已经不需要莫轻楼的人皮面具,君令仪也不需要面上的轻纱。 坦诚相对的模样比两个人之间斗智斗勇的时候舒服很多。 做饭的空闲里,君令仪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正在桌边摆放碗筷的秦止。 一瞬间,她有一种又回到了孟宇轩小厨房的感觉。 在小厨房里,他们和慕烟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是平民百姓的普通夫妻。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自然地为秦止镀上了一层光。 君令仪的目光没有移开,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秦止。 看着这个生来被上天眷顾,连阳光都喜欢落在他身上的男人。 君令仪正看得津津有味,怎知秦止猛然抬眸,她来不及闪躲,就这样被抓了个正着。 虽被抓包,君令仪却想耍赖不认。 她的目光移转道桌子上,开口道:“那个……碗摆歪了。” 话音落,秦止却没有中计。 对于君令仪的话他恍若未闻,反而放下手中的碗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过来。 君令仪见他渐渐靠近,心中也多了几分惴惴不安。 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身子也向后退了些。 她眨眨眼,道:“王爷……你……干嘛?” 秦止的脚步渐渐靠近,面瘫着一张脸看着君令仪。 表情虽然难看,却难掩他的帅气。 他道:“在偷看为夫?” 颇有些审问的模样。 君令仪的嘴巴又别扭地动了动。 她的目光越过秦止,看着秦止身后的镯子,道:“没有,我是在看桌子上的……” 话音未落,秦止又上前一步,目光稍稍下移,落在君令仪的唇瓣上。 他继续道:“在偷看为夫?” “都说了我没有,我只是在……” 君令仪的目光收回,嘴巴还是硬的很。 她本准备用一个嫌弃的眼神义正言辞地回答秦止的话。 可她的目光刚刚撞上秦止的,便又有些怂了。 秦止的眉头轻挑,喉中发出一声轻响,道:“嗯?” 君令仪的话音终是在这一瞬间止住。 独一个声调,便彻底击垮了君令仪所有的伪装。 她本就不擅长在秦止的面前说谎,此刻更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她的头垂下,嘴巴扯了扯,抬眸看着秦止,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是呀,我刚才就是在欣赏王爷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帅气的容颜。” 君令仪的形容词还没有说完,秦止用五个字概括了她对他的形容。 闻言,君令仪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对对对,帅气的容颜。” 夫君如此自恋,她除了捧着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她的话音落下,秦止的嘴角又微微划开一抹弧度。 若是冰山初化,陌上花开。 君令仪抬眸看着这抹笑意,只觉她刚才所说的所有的形容词都不得形容秦止的一个衣角。 秦止自恋,也有自恋的资本。 她何德何能,能遇见一个笑起来如此好看的人。 可惜,秦止不爱笑,每次笑的时候,便入一阵暖风拂面,融了君令仪满满的少女心。 她看的入神,耳边又想起了秦止的话,道:“糊了。” “啊!” 君令仪一惊,身子转过,果然锅内的汤已经过了火候。 都怪秦止这只小泰迪在旁边捣乱,吸引了她的心绪。 君令仪手忙脚乱地忙活着,秦止看着她的模样,眸中不禁又多了一抹笑意,转身继续去收拾碗筷了。 君令仪在灶台旁边忙活了一会儿,一边忙活一边在心里暗暗地骂着秦止,就差往汤里家一些老鼠药,把秦止毒死了。 可秦止若是被毒死了,君令仪就看不见那么好看的笑容,也没有人会带她去密室了。 左右权衡,再加上这周围还没有老鼠药可以送,君令仪终是做好了饭,将好吃的饭菜都端到了桌上让秦止享用。 两人坐定,开始吃饭。 君令仪侧眸看着秦止吃饭的模样,眼睛眨了眨,道:“味道怎么样?” “你的厨艺,从无缺陷。” 得到秦止的夸奖,君令仪的心情大好,眼眸之中也多了几分嘚瑟。 她拿起筷子,自己吃了一口菜,道:“这是自然。” 秦止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真是个好哄的,以后若是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君令仪没有察觉到秦止的目光,自然也没有察觉到秦止的心性。 她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饭,吃了两口,又开口道:“这些饭菜总算能够和你的面条相比了吧?不过,王爷,你之前肯定是在掩饰实力,你的长寿面,做的真的很好吃,怎么能煮个腊八粥,就把厨房炸了。” 秦止的眸子垂下,只低头吃饭,道:“好吃就好。” 为了做好一碗长寿面,他可不止炸了一个厨房。 好在君令仪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她只是专心致志地吃着自己的饭。 吃过饭后,秦止和君令仪便准备去按照地图上的位置去寻找宝藏。 因为事先答应过秦止,所以君令仪一直很乖地跟在秦止的身边。 她和秦止一起走到莫府的门前,却愣住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云悦城鬼窟 莫府门前,只停了逐影一匹马,所以,这意思是…… 君令仪还在狐疑之中,耳边却响起秦止一声厉喝,道:“杜宇!” 声音之中隐了几分怒气,让君令仪都忍不住抬眸看了秦止一眼。 印象之中,秦止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一般都是惩罚人于无形之间。 话音落,杜宇果然很快出现,跪在秦止面前道:“王爷有何吩咐?” 秦止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道:“本王不是说了,王妃要一同前往,怎能只准备一匹马?!” 杜宇跪在地上,听着秦止这话,却丝毫没有反驳,只垂首道:“属下知错了。” 声音依旧机械地像是设定好地程序。 君令仪一直在旁边围观,此刻忍不住开口道:“没事,洛桑城大的很,实在不行我自己去找……” “罢了。” 秦止开口,话音刚落,便已经把君令仪抱了起来。 君令仪怔住,还未来得及多说,身子就已经被秦止抱到了逐影之上。 她之前就骑过逐影,现在也能准备地抓好缰绳,让自己在逐影的身上坐的稳当一些。 她在逐影上坐定,心底却多了几分狐疑。 她坐在逐影之上,那王爷坐在哪? 心里想着,君令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去问,却是秦止也坐在了逐影之上。 君令仪怔住,眼眸中带了几分狐疑,回头怔怔看着秦止。 倒是秦止的表情淡然得很,他道:“抓稳了,要上路了。” 严肃认真的话让君令仪收回神来。 秦止的手掌攥在缰绳上,轻轻一动,逐影便跑了起来,君令仪也又变成了窝在秦止的怀里的人。 她看着前面的路,躺在秦止的怀抱里,愣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杜宇只准备了逐影一匹马,秦止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不是坐的挺开心的? 良久,她道:“对了,我这么久没回去,我的雇主安排看着我的人……” “我已经让人去和他说了。” “哦,那便好。” 君令仪毫无牵挂,也可以好好地去和秦止享受宝藏密室几日游了。 逐影跑的快,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杜宇本跪在地上,此刻也站了起来。 他刚刚起身,还未言语,身后便多了一个骑兵队的人。 这些人都坐在马背上,还有一人牵了一马前来。 杜宇接过缰绳,轻松上马,道:“王爷说,跟着。” “是。” 骑兵队应声,瞧瞧跟在秦止和君令仪的身后。 对于看地图,君令仪还是很有研究的。 工匠的地图也算是过去了一两百年,很多上面的路线已经不同了,君令仪看着地图,一路指引着秦止上前。 秦止也没有怀疑,和她一起看地图,也按照她说的地方走去,倒是对她放心得很。 地图上虽偶有不清,但找起来其实也不算特别为难。 君令仪早早就发现了在后面跟着的人,后来便直接变成了大部队一起走。 几日之后,大部队到达了云悦城。 君令仪根据地图仔细寻找,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所说的位置。 其实这位置君令仪和秦止还算是熟悉。 就在梦儿家不远处的地方,可是他们在山林之中绕了几圈,始终不能找到最确定的位置。 一队人走来走去,君令仪又拿出地图反复看了两遍,这地方…… 她正在研究着,忽是一个挑水的老伯路过,瞧见他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不会也是来鬼窟的吧?” “鬼窟?“ 君令仪听着老伯的形容,眸中马上多了几分狐疑,拽住老伯问道:“老伯,鬼窟是什么?” “哎哟哟,你们连鬼窟都不知道也该在这一圈转悠,这一圈啊,最近都没人敢来住了。” 君令仪听着老伯的话,眸中的狐疑更甚。 来这里之前,她先在梦儿家的门前转悠了一圈,确实已经找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似是搬走了。 可君令仪转念一想,这里还是有些偏远,梦儿去云悦城也不方便,现在梦儿都是去过京城拜见过皇上的人了,换间好些的屋子也没什么。 可听着老伯的话,君令仪却暗暗觉得,这里面或许另有一番玄机。 君令仪的目光落在老伯身上,问答:“这附近,闹鬼?” 老伯舔了舔嘴角,手中的扁担拿着有些偏移。 有个侍卫的眉头皱紧,实在受不得老伯这吞吞吐吐的性子,提着刀想要上前。 却是君令仪的动作比他快一些,身子也挡在了他的前面。 侍卫一惊,抬眸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宇拉了回来。 侍卫稍有不服,君令仪却笑盈盈上前,将一锭银子塞进老伯的手掌里,开口道:“老伯,我们就是随意打听打听,或许您也看出来了,我们是做生意的,看中了这块儿地皮,准备买下来,可你说的‘鬼窟’的事情,对我们这生意来说……” 君令仪说着,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太好意思的神情。 一来二往,老伯收了银子,又瞧着君令仪这个态度,便开口道:“姑娘,我看你们都是些老实人,就跟你们透个底,这地方原来也就是偏僻些,只有几户人家住着,谁知道近来有个猎户打猎的时候跟着兔子进了一个山洞里,他刚进去,就听见嘎吱嘎吱的响声,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嚼着骨头。” 老伯说着,面上也露出惊恐的表情,好像他就是那个猎户一般。 他继续道:“那猎户吓坏了,撒腿就跑,回来把这事和我们都说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服气,笑话那猎户,就一起在第二天进山洞一探究竟,谁知道这一探就没出来过,那猎户过几天也没了。这消息不知道咋的就传出去了,外地人给那山洞起了个名字,叫‘鬼窟’,有人说在那里能看见神灵,数不尽的人进去了,模样那是一个比一个凶,带的人和兵器也是一个比一个多,可是他们进去了之后啊,啧啧啧,就再没出来过,你们也快些走吧,别再买什么地皮了。“ 闻言,秦止的眉头微微皱起。 第三百九十章 你家那个怕是个吃软饭的 侍卫们面面相觑。 百姓之间的传言,虽说有夸大的成分,但多是一半真一半假,听着老伯的话当真有些渗人。 这个年纪的老伯最是喜欢管事情,如果他们问起“鬼窟”的下落,怕是很难知道到底在哪。 唯有君令仪的眸间轻动,没有和老伯说话,反而低头案子咒骂了一句,道:“该死的,当初买地皮的时候他们可没和我说这话!”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两侧的围观的人还有些懵,老伯也看着她,久久无言,只攥紧了自己的那锭银子。 君令仪抬眸看着老伯,问道:“老伯,这鬼窟在哪儿啊?我想在外面瞧瞧,也好回去和那奸商说,有点底气把我的定金要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的气愤不像是有假。 老伯愣了一下,目光又在君令仪的脸颊上停留了半晌。 他的手掌抬起,向着远方指了指,道:“你就一直往前面走,撞见了山向右边拐,就你们这马,走了一炷香应该就能看见个半人高的小山洞就是了,不过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千万不要进到那山洞里去!” 老伯的声音依旧十分严肃,君令仪叹了口气,定定看着他道:“多谢老伯,您也快些回去吧,我们去远远瞧一眼,就要和那些奸商讨回公道了。” 老伯应声,临走前还不忘叮咛君令仪道:“小心。” “好。” “哎,姑娘,我看你也是个辛苦的,一个小姑娘家却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做大生意,你家那个怕是个吃软饭的吧?” 老伯的话音落下,侍卫们本都在看君令仪如何花式骗老伯,此刻却皆屏住了呼吸,目光稍稍向着秦止的方向移转了一些。 君令仪的表情也稍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站在原地,脸涨得有些红。 老伯瞧着,又道:“你家那口子,不会连来都没来吧……” 君令仪抬眸,还未来得及说话,秦止已上前一步,伸手揽住了君令仪的腰,垂首道:“是我对内人照顾不周,我也在反思中。” 君令仪侧过头,有些惊愕地抬眸看着秦止。 老伯也看着秦止,又点了点头道:“就是,我看你也长得挺好看的,不能中看不中用,女人娶回家是宠着的。” “是。” 秦止这样的人,居然对老伯低下了头。 君令仪惊讶地下巴都要脱臼,目光始终落在秦止的身上。 老伯挑起担子,也不再唠叨,转身走了。 临走之前,他又说了一句,“姑娘,千万别进去。” “记住了。” 君令仪应声,目送老伯远去。 目送老伯远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上马,向着“鬼窟”的方向走去。 听着老伯的描述,君令仪几乎可以确认,“鬼窟”就是那个工匠留下来的宝藏所在地。 工匠一定在里面留下了很多机关,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进去了,却也会有去无回。 他们按照老伯说的,一直向着前面走去,直到撞到了山向右转。 他们走了不久,便看见了一个很小的山洞,大概只有半人之高,山洞的旁边有很多人的足迹,诉说着它最近的“门庭若市”。 君令仪站在山洞的前面展开图纸,仔细观察了两边,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 君令仪颔首道:“就是这里。” 话音落,杜宇向一个侍卫使了眼色,侍卫颔首,算是领命,准备进到山洞里。 只是侍卫刚刚走到山洞的门口,还咩有进去,耳边便想起了君令仪的声音,道:“慢着。” 话音落,侍卫停住了脚步,不再敢轻举妄动,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走到山洞旁边,发现山洞的外壁是刻着字的。 凌乱的数字造就一个个的凸起,若是不认真看,怕是会以为是自然的雕琢。 君令仪的指尖按照数字的顺序一个个点过。 本是在研究着这些数字的含义,怎知道一个个点过之后,眼前的山洞就像是被触发了密码的机关。 几块石板向着外面移动,露出里面的一块凹陷来。 侍卫在旁边看着,一时都觉得有些惊愕,倒是秦止已经见过了匕首拆解的事情,对于这样的机关已经见怪不怪了。 石板的小洞之中放着一个盒子,君令仪将盒子从小洞里拿出来。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没有其他的机关被触动,就连刚才的那个机关,也像是死了一般不再有动静,唯有山洞之上留下了一个诡异的动。 君令仪把盒子打开,里面只放了一张字条,她瞧着上面的字,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没有问怎么了,而是耐心地等待君令仪说话。 君令仪从字条之中抬起头,直接把字条递给了秦止。 字条上写了几个大字,道:“郑国危难,男女之交,阴阳之和,若入宝藏,唯一男一女,带希望之匙,品明日之光。” 这些话写的玛丽苏得很,君令仪自己的解读意思就是——这洞有毒,只能一男一女带着钥匙进去。 秦止看着字条上的字,表情也稍稍凝重了些,他道:“危险。” 君令仪抬眸看着他,道:“王爷想带别的姑娘进去?” 很平淡的语气,没有吃醋的意思。 秦止看着她,道:“不想。” “那王爷想让别人带着钥匙进去?” 秦止依旧看着她,道:“不想。” “那……” 按照老伯的说话,这山洞里也死了不少人,山洞外的提示,听一听还是好的。 秦止叹了口气,将字条攥在手中,身子上前,手掌抬起,轻轻揉了揉君令仪的头发。 杜宇和侍卫们都没有看到过字条上的内容,此刻听着秦止和君令仪的对话,再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只觉得丈二和尚一点也摸不到头脑。 侍卫愣神之间,秦止已攥好了君令仪的手掌,目光落在杜宇的身上。 他的目光从温柔转成严厉,侍卫们也忍不住把身子站的笔直。 秦止道:“在这里守着,不许进去。” 这一次杜宇隔了很久都没有回答。 秦止又道:“嗯?” 第三百九十一章 在我眼中,你怎样都可爱 杜宇道:“是,王爷。” 声音有些低,侍卫们狐疑看着秦止,他们还是迷糊的,可王爷这话的意思,莫不是不准他们进去? 侍卫的心中还奇怪着,秦止已经攥起君令仪的手,道,进去之后,紧跟我。“ “好。” 君令仪的头点的像是捣蒜,表情也是乖巧得很。 话音落,在侍卫们的注视之下,秦止和君令仪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跳进了小山洞里。 有个侍卫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杜大人,我们真的不用跟进去吗?” 杜宇的脸色不太好,目光也凝视在小山洞之上。 他顿了顿,道:“王爷有令,守着。” 杜宇的声音一向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众侍卫听着,也不敢反驳,只是在心中暗暗腹诽,王爷这哪里是来执行任务的,明明是公费谈恋爱。 不对…… 这公费好像是齐国出的。 这天下好像都是他们秦家的。 这么一想,王爷这算是……私费旅游,带他们来吃狗粮的。 王爷的命令不可违抗,众人都在山洞外等着,也不知山洞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山洞之内,君令仪和秦止刚走进去,便知道这是个挺大的场景,鼻尖嗅到了一股泥土的味道,周遭是干燥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是地下的样子。 秦止随身带着一只蜡烛。 此刻刚好点燃,照亮了山洞之内的景象。 外面不过是个不足半人高的小洞,内里却别有一番洞天。 内洞大概有两人高,是一段长长的隧道,没有外面那么狭窄。 君令仪左右瞧着,没有察觉到什么人工雕刻的痕迹,这里应该是工匠利用天然的优越条件造出的一条走廊。 手掌被秦止紧紧攥在手中,秦止道:“跟紧我。” 君令仪点头,“好。” 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种没有拐弯的隧道还能跑了不成? 再说了,他攥的那么紧,除非是断臂,君令仪也走不得的。 可君令仪看着他拧在一起的眉头,吐槽的话倒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尽量让自己的身子离着秦止近一些,这样,秦止就不会担心了吧。 刚开始的时候,隧道里还有些外面透进来的阳光。 越是向里面走,隧道便越发昏暗,也越发潮湿,只能依靠秦止手中的蜡烛来照明。 隧道两侧的墙壁上有很多闪闪发光的石头,在墙上随意排列成形状,看起来还蛮好看的。 可秦止和君令仪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秦止的目光都没有偏一下,只是带着蜡烛渐渐向前走着。 君令仪走在他的身侧,偶尔走神,目光微转,便能看到那些石头发出的诡异的光芒。 君令仪自诩是个大胆的人,可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她的腿居然有些发软,手掌忍不住抱住了秦止的胳膊。 见景,秦止一怔,侧眸看了君令仪一眼。 看着君令仪不太好的脸色,道:“你……” “没事,我们继续往前走就好,我这样,不耽误王爷吧?” 秦止瞧着她惶恐的表情,也不知是烛光的闪烁还是怎的,君令仪竟瞥见他温柔至极的眼神。 他道:“抱紧。” 独独两个字,却说得君令仪心头一暖。 君令仪抬眸看着秦止,叹了口气,忍不住就把心头的话说了出来,道:“好像我每次出丑的时候,都是在王爷面前。” 秦止道:“你不管什么时候的样子,在我眼中,都最可爱。” 闻言,君令仪的嘴角忍不住又勾起一抹笑意,道:“王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撩一把妹,好了,我可能有点怕黑,可是我的胆子很大的,往前走吧。” 和秦止说了两句话,君令仪的腿好像没有那么软了。 只是秦止还有些担忧地看了君令仪两眼,便又举起蜡烛向前走去。 君令仪抱着秦止的胳膊,头忍不住向着他的身子倚了倚。 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从秦止的身上源源不断地向着她输送,她长吁了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不知道是从电影里还是在哪里看到的奇怪恐怖碎片一一删除,让自己做个正常的人,不要再在秦止的面前如此丢人。 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可每次不小心看到那些发光的时候,君令仪的心还是忍不住会颤悠一下。 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包围着她,唯有缩在秦止怀里的时候,那种感觉会变得淡一些。 耳边骤然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和老伯说的一样,像是怪兽的呜咽,也像是有人在把骨头嚼碎。 声音响起,君令仪陡然尖叫一声,整个人扑到了秦止的怀里。 她的身子颤抖着,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秦止也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的手中还拿着蜡烛,眼眸微动,手掌轻轻拍在君令仪的后背上,道:“没事,我在。” 君令仪扑在秦止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方把自己的头抬起来。 她这是怎么了? 胆子不小的一个人,怎么听见这样的声音就怂成这个样子。 女孩子的条件反射有时候真让人反感。 君令仪的眉头紧锁,匆忙从秦止的怀里退了出来,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王爷,对不起。” 刚才,是她失态了。 秦止瞧着她,道:“害怕?” 闻声,君令仪摇摇头,再抬眸时眼中又是绝对地冷静和睿智。 他们的手还攥在一起,只是君令仪的手已经不再发抖了。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用耳朵专心致志地听着这些呜咽的声音。 她的眉头微缩,冷静道:“这应该是齿轮的声音,我们和机关的位置不远了。” 现在的态度和刚才的她判若两人。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又道:“应该不会太远,继续向前走走。” 话音刚落,她的腰便被一只温暖有力的胳膊环住了。 君令仪一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是那条胳膊微微用力,将她带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 她的头侧过,看着这个怀抱的主人——秦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们的脸颊离得很近,烛光渲染,孤男寡女的隧道的之中,暧昧在一圈圈地蔓延。 秦止道:“在我面前,你无需伪装。” 第三百九十二章 所谓撩妹,都是真心话 君令仪的脸颊稍稍有些升温。 她的目光微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是秦止的声音再一次响在耳畔。 他道:“还有,你所谓的撩妹,都是心里话。” 君令仪抬眸看着秦止的眸子。 这一次,他的眼神那般纯粹,好像能够一眼望到他的心里一般。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在身上蔓延开来。 所谓恐惧,所谓无助,只要秦止在她身边,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不存在的。 “咔嚓咔嚓” 声音再次响起,齿轮在转动,君令仪攥着秦止的手,道:“王爷,我们快带着钥匙进去看看吧。” 这个话题,她突然不想继续下去了。 只是君令仪没有跑出去,秦止的手臂甚是有力,又一次将她环入怀中。 他道:“走吧。” 君令仪看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又想起刚才自己的重重举动,这样的表现确实没有什么信服力,还是乖乖地待在秦止的怀里做一只听话的小绵羊吧。 他们一步步向前走着,总算走到了隧道的尽头。 那是一扇门,木制的门,和普通的门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秦止伸手,嘎吱一声,门边被推开了,眼前又是黑漆漆一片。 秦止带着君令仪一起向前走。 蜡烛将门内的世界照的很清楚。 这是一个大大的地下宫殿,空荡荡的地下宫殿里,唯有两侧的蜡烛台和墙壁上满满的壁画。 壁画是彩色的,它们不知已经在地下活了多少年,可如今的色彩依旧鲜明,壁画上的神仙也栩栩如生。 只是那些神仙的眼睛却很是凶残,都凶神恶煞地盯着在这个宫殿里的人。 君令仪看着这些神仙的眼神,看着大片大片的红色色彩,脚忍不住又软了。 好在秦止维持着半抱着她的姿势,就算是软了脚也可以向前走去。 秦止用手中的灯把周遭的烛台尽数点亮,地宫彻底地亮了起来,烛光明亮,照着地宫的柱子,也照着柱子和墙壁上的壁画。 君令仪看着这些壁画,呼吸渐渐急促,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可她不能移开眼,她只能强打着精神看着,眉头早已紧紧地皱在一起,表情也变得狰狞,她却依旧没有移开眼。 秦止的目光也落在壁画上,待他发现君令仪的异样之时已经是君令仪瘫软在他怀里的时候了。 秦止惊住,缓缓蹲下,扶着君令仪道:“没事吧?” 君令仪摇了摇头,道:“没事,可能是最近赶路有些累了,在地宫之中许是有些闷了,我们先把宝藏找到,快些出去就好了。” 说罢,君令仪又抬头看着墙上的壁画,道:“第三尊神像的眼睛是活的。” 闻声,秦止抬眸,却没有看出那尊神像有什么不同。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眉头紧紧皱着,似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开口道:“那尊神像的眼睛是活的,只需要把手指按上去。” 一边说着,君令仪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秦止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 他道:“别说了,我去看看。” 说罢,秦止轻轻将君令仪的身子放好。 君令仪的身子还是无力的,只能倚着柱子坐着。 她的额头出了一层冷汗,唇瓣依旧呢喃,“神像之眼触碰,神像会以手相托……” 后面的话秦止没有听见,他按照君令仪说的,走到了第三尊神像的面前。 哪怕靠的这么近,秦止也没有发现这尊神像和其他的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若说最大的不同,怕就是这尊神像最主要的颜色是红色,那红色刺眼,看着人有些不太舒服。 秦止的手掌抬起,按在神像的眼睛上。 一直在耳边呜咽的“咔嚓”声骤然停下,秦止的身子绷紧了一根弦,好在危险没有降临,耳边响起一声很轻的声音。 秦止的目光下移,见神像石板处的手掌渐渐向外凸出来。 如此看来,神像的眼睛真的是活的。 石板渐渐突出,只凸出了一块匕首的距离便停了下来,从侧面看过去,很像是石像伸手。 石板上有一块凹陷,和钥匙的形状甚是相似。 见景,秦止将要是从怀中拿出来,比对着想要按进石板的缝隙里。 君令仪还躺在石柱的旁边。 地宫,烛台,壁画,妖艳的红。 眼睛,手掌,石板,诡异的机关。 所有的一切连成线,君令仪的身子骤然站起来,目光看向秦止的方向。 她喊道:“不要!” 话音落,却是“咔嚓”一声,是秦止手中的钥匙和石板的缝隙无缝衔接。 秦止因为君令仪的这句话有些惊奇。 他转身,略显狐疑地看着君令仪,却看见君令仪向着他的方向跑过来。 他的眸间轻动,唇瓣张了张,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君令仪已倾身扑上,一把把秦止扑倒在地上。 秦止的后脑勺磕的生疼,还不忘伸手抱住了君令仪的身子。 他的眼眸抬起,竟看见一只箭从她的眼前飘过。 “嗖”的一声响。 如果君令仪没有把他扑倒,这枚箭已经射穿了他的脑袋。 他听见君令仪在他的耳边喘着粗气。 他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眉头皱的更紧,“咔嚓咔嚓”的机关声似是又响了起来,甚至比刚才的声音更大。 君令仪的声音响在耳畔,她道:“王爷,对不起,我们中计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秦止的手掌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上,他道:“没关系,先起来。” 君令仪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她想起来了,这个机关,这个密室,她来过。 这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于她的记忆里,这个机关,是最危险的。 耳边的“咔嚓”声没有停下。 一声一声,像是在咀嚼着秦止和君令仪的性命。 这里没有宝藏,只有死亡和无助。 君令仪的头越来越疼了,可她顾不得头疼,她在看,看眼前的壁画,看那些像血一样的染料,看所有的神像,看他们凶神恶煞的眼睛。 秦止将君令仪护在身后,他听不太懂君令仪刚才话中的意思,但他知道,这里现在很危险。 “哒哒哒!” 第三百九十三章 保护娘子 声音响起,秦止和君令仪的目光皆向着那声音而去。 传出声音的是承载着钥匙的石板。 他们看着石板缓缓向后退去,一点点回到壁画之中。 秦止惊异,道:“这……” “来不及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手掌还紧紧攥着秦止的胳膊。 “咔哒。” 是石板归位的声音。 君令仪抬眸,好像又看到了那诡异的神像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 她的眼眸骤然瞪得老大,道:“王爷小心!” 话音刚落,两侧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数十只箭同时向着秦止的方向射了过来。 秦止也在这一瞬间拔出了蚀血剑。 监狱之下,秦止挥舞手中,手中的蚀血剑挥舞的很快,似是已经要同剑合二为一。 箭雨之下,秦止独剑相对,只剩下满地箭头。 他始终将君令仪护在身后,不让她承受一丝一毫地伤害。 甚至连那些被秦止砍断的箭头都没有碰触到君令仪的衣角。 君令仪就躲在秦止的身后,在秦止疯狂护着他的时候,她的眼眸抬起,死死盯着墙壁上的壁画,盯着那些凶神恶煞的神像。 手指在空中随意地跳动,像是和秦止一样在舞剑。 她的眉头皱紧,心中一遍遍地默念着。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 是机关有开启的方法,就一定有破解的方向。 这么大的一座地宫,蔓延的机关不知道有多少,箭雨只是第一个回合,哪怕是秦止一样的高手,也不可能一直和机器斗争。 她要想起来,想起该怎样才能关上这些机关。 每一尊神像都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他们在诉说着故事,属于机关制作者的故事。 可是,哪一尊神像说的是救赎与脱险? 君令仪的指尖挥舞着,好像自己的面前摆放着电脑前盘。 指尖肆意跳动,眼眸从未离开。 算数,文字,解密,梦境。 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她一定能够找到,找到让这一切快点结束的办法。 紧张起来的时候,她的手就会不停地动。 现在她的心已经揪在了一起,大脑却需要格外地冷静。 她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找到让这所有的一切都结束的办法。 身后的箭雨停下了,秦止握剑的手却没有松开。 地上全是散落的肩头,秦止的眉头拧紧,他知道,这一次还没有结束。 耳边“咔嚓”的声音没有停止,齿轮还在转动,吞噬人生命的机关已经启动,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 接下来,还会有。 比起机关,秦止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看。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君令仪说话了。 哪怕他努力做到万无一失,可他依旧要确认一眼。 他的眸子眯起,趁着箭雨停下的空档,赶忙回头看了一眼君令仪。 好在,她还坐在那里,喉间轻动,有呼吸,表情淡然,没有受伤,只是她的状态…… 有点奇怪。 挥舞的手指没有停下来,秦止的目光越发狐疑,她在…… 不会是中邪了? 眉头拧的更紧,秦止还没有说话,却是君令仪骤然开口道:“王爷,你撑住,我尽量不让暗器发过三轮,可以吗?” 冷静至极的语气从君令仪的口中吐出来。 闻言,秦止微微一怔,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她的脸色煞白,在暗黑的地宫之中显得那么让人心疼。 贝齿紧紧咬在下唇之上,让本来已经没了血色的下唇再一次染上了一层颜色。 她的眸子望向前方,不管脸色如何难看,不管她再怎么难受,不管此刻再怎么艰难,那双眼睛始终隐隐闪烁着光芒,希望的光。 秦止看着她,终是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动,道:“好。” 只要她说,他就会信。 只要她让他扛,他便会扛。 生命面前,他依旧毫无迟疑地选择信任她。 因为她的眼睛,真的不会说谎,只会给人希望。 手中的剑柄握的更紧了。 “咔嚓”的死亡之声还在耳边循环。 秦止的头转过,又是声声响。这一轮,是飞镖。 铺天盖地而来,速度更快,体积更小,比箭更难把握。 他看了一眼蚀血剑,眼眸抬起,目光中也燃起了光芒。 这一次,是属于一个夫君的光辉。 一个夫君,为了保护自己的娘子,是不会被人打败的。 哪怕是机关,也不可以。 蚀血剑挥舞,剑术奇特,剑法之快,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若是有懂剑之人在旁边围观,必定感慨此剑法已经突破了人体的极限。 速度早已看不清楚,所谓来无影去无踪也不过如此。 秦止便凭借一人一剑,对抗整个地宫的机关,保护君令仪的安全。 “嗖!” 飞镖过,灭了一盏蜡烛。 “嗖!” 又灭了一盏。 地宫之中骤然昏暗了不少,君令仪向着烛光灭的地方望去,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地宫之内变暗了,可是飞镖却没有停下,秦止只能依靠着最后两盏微弱的烛光和不需要眼睛的飞镖抗衡。 飞镖和蚀血剑相撞,发出叮当的脆响,一声又一声,混着齿轮转动的声音,似是永远都不会停歇。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心中好像隐隐有了答案。 她闭着眼睛的时候,第二轮的飞镖结束了。 秦止还想要握紧手中的剑,可是身子稍稍有些虚脱。 剑抵在地上,他的身体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额头的汗一滴滴滴落在脚下。 他喘了两口粗气,眼眸却依旧瞪得很大。 君令仪说,要撑过三轮,还剩下一轮,最后一轮了。 哪怕是体能的极限,他也一定要撑下来。 哪怕做不到,他也要保护好君令仪从这里走出去。 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这个他不喜欢的地方。 秦止休息的功夫,君令仪的眼眸骤然瞪起。 她的目光看向被灭的烛光。 她明白了,解密之处就在于此! 答案在心底,君令仪站起身,顾不得脚软和身上的无力,踉跄地向着黑暗之处走去。 灯下是最黑的,黑暗下是最光明。 箭是机关的序曲,飞镖是机关的密码,那下一次…… 君令仪不能像那么多,她只能踉跄着步子走过去,解开这个密码。 第三百九十四章 他没有气息了 秦止听见了声响,他的头转过,便看见君令仪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烛台的方向走去。 秦止又将剑拿了起来。 有了保护的人,才能有拿起剑的力量。 他时刻听着周遭的声音,一步步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停在靠近烛台的神像旁边,手指在神像的地上摸索着。 秦止看着她的动作,耳朵又动了动。 “啪!” 是一个机关被打开的声音。 “嗖!” 是一只箭从机关里射出来的声音。 君令仪和秦止在角落之中,这个位置秦止能够更好地保护君令仪,他只要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地方,把她护在那个角里就可以了。 蚀血剑举起,这一次的箭却没有向着他们的方向射过来,而是向着另外的一个方向射了过去。 伴随着箭撞在墙壁上的声音,又有一只蜡烛被箭射的熄灭了。 如今的地宫之中,只剩下一盏蜡烛还亮着。 秦止想要去守护那盏蜡烛,可他一旦离开,就意味着要把君令仪一个人放在这里。 这样的险,秦止不能冒。 “嗖!” 又是一声响,秦止的目光移过。 这只箭,果然是向着最后的烛台而去。 最后的一点光亮就此熄灭,随着秦止偏过的目光,地宫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君令仪便在这片黑暗之中摸索着。 马上了。 停止机关的按钮就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秦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依靠自己的听觉。 那些在沙场上学到的东西在今日得到了最好的运用。 手中的剑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在君令仪没有找到按钮之前,他已经摸不准下一只箭会从什么方向射过来。 “啪。” 又是机关被打开的声音。 秦止身上所有的弦都被崩了起来。 可奇怪的是,他听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从机关里射出什么东西的声音。 眉头皱紧,他猛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心中暗叫不好,他转身,疯了一样地向着角落走了过去。 他喊着:“小心!” 话音落下,秦止的身子扑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总算找到了开关,手掌按下,“咔嚓”的齿轮转动停止了,她的心下惊喜,身子却骤然被秦止扑倒在地上。 这…… 地宫内依旧一片漆黑,如今连死亡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寂静。 秦止死死地压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伸手推了推他,道:“王爷,没事了。” 可她却怎么推也推不动,更没有得到秦止半分的回应,唯有稍稍有些粗重的喘息响在她的耳畔边。 就在那一瞬间,君令仪的眼眶竟然有些算了,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晕开。 她像是一只刚刚从水面被捕捞出来的鱼,呼吸变得那么艰难。 她的手掌在秦止的伸手摸了摸,摸出了打火石和烛灯。 烛光亮起,眼前又有了光亮。 而烛灯照亮的,却是君令仪最不想要看到的。 秦止的双眸合着,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躺在她的身上。 就连初相见时秦止受伤,也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握着烛灯的手在发抖,君令仪从秦止的怀里爬了出来。 每次她想要爬出来的时候,秦止总是会想到办法阻止她,可是这次,秦止没有。 他就在那儿躺着,一动也不动。 烛灯照清楚了地宫,君令仪总算看清楚了一切。 遍地的箭头,遍地的箭宇残只,还有数不清的飞镖。 蚀血剑还在秦止的手中握着。 这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宝剑,此刻竟变得伤痕累累,甚至有些弯了。 秦止的脸上全是汗,发丝也是凌乱不堪。 他的后背中了一箭,不深。 君令仪猜的一点都没有,箭雨是序曲,飞镖是密码,可最后的一关,才最吃人心。 灭掉地宫之中所有的蜡烛,剩下的,便是用一枚毒箭,射向那个准备破开所有机关的人。 机关停止的那一刻,就是解开密码之人死亡的时候。 秦止听到了那声声响,他便什么也不顾,帮君令仪挡了那一箭。 君令仪看着秦止,看着他散乱的头发和狼狈的面容,她大口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地冷静下来。 身子是麻木的,她爬起来,用烛灯点燃了两边的烛台。 光照下来,君令仪的眼圈是红的,手是抖得,眼眸之中却是该死的冷静。 她将蚀血剑从秦止的手中拿了出来。 一剑划在自己的掌心上。 好疼。 连带着心也跟着揪了一下的疼。 可此刻的她怎能顾得了那么多。 她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秦止的伤口旁边,将自己的血滴在秦止的伤口上。 血落之处,隐隐冒气白烟。 君令仪咬紧牙关,将箭从秦止的身上拔了下来。 “嘶!” 是属于秦止的回应,君令仪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有了心跳,狂跳。 她的手掌攥紧,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血都挤给秦止。 她看了一眼箭头,这一次,是玉毒坊的至毒夺命箭。 传闻呼吸之间夺人性命。 君令仪如今能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 没关系的,什么夺人性命,至少秦止刚才还唤了一声。 她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这种毒药。 中毒之人必定浑身炙热,在呼吸之间,被自己活活烫死。 秦止的身体这么好,应该可以被多烫一会儿吧。 心里无数遍的叫嚣着,她简单盖住了秦止的伤口,又用蚀血剑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两下。 她的掌心已经惨白,似是挤不出血来。 废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见了一点红。 她的手掌贴在秦止的唇边,引诱一般地开口道:“张嘴,喝一点。” 她的身上有碎心蛊,她的血是众毒的解药,虽然药效不是太强,解毒者和被解毒者更是都要受尽毒药副作用的摧残,可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君令仪必须为秦止解毒。 碎心蛊甚是娇气,想要用碎心蛊解除毒性,必须是以人体渡入人体之内,如果不是秦止咬在君令仪的伤口上,碎心蛊几乎难以见效,更不要说是夺命箭这种剧毒。 可不管君令仪怎么哄,秦止都不肯张开嘴,甚至不再发出一声声响。 她的手掌就放在他的唇边,却已经感受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小泰迪,你醒过来好不好 声音之中已经带了哭腔,君令仪道:“小泰迪,秦止,你张张嘴,你张张嘴……” 一声声呼唤之后是微微地失声,君令仪吸了吸鼻子,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悲伤情绪全都压抑下来,手掌明明还是颤抖的,她却看着秦止,她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敢死,我下十八层地狱也要把你抓回来!” 声音落下,君令仪倾身而下,吻上了秦止的唇。 秦止的唇早已紫的不像样子,君令仪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一下下吮吸着秦止的唇瓣。 如果说,碎心蛊需要这样一点点地渡进去,如今她以唇相渡,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她的眼眸合上,睫毛在轻轻颤抖,唇瓣一下又一下吻在秦止的唇上,唇齿之间尽是血腥的味道。 她在心中默念。 秦止,我不准你出事! 她的手掌环住秦止的脖颈。 他的脖颈好凉,只有一层薄汗,一点也不像是原来那样抱着舒服,可君令仪就是不肯松手。 疯狂的吻一直在进行着,君令仪将自己的血渡入秦止的口中,秦止的唇瓣微微一动,总算对于君令仪的吻有了回应。 君令仪的身子骤然僵住,那唇似是又在君令仪的唇边动了动。 秦止的鼻尖好像有了气息,虽然很微弱,却还是被君令仪察觉到了。 她想要撤去唇瓣,却又被秦止的牙咬了一下,血不能浪费,都被秦止吞了下去。 君令仪的抬起,看着秦止道:“小泰迪!” 秦止道:“嗯。” 声音亦是微弱地很,君令仪眼眸中的泪一瞬间落了下来,她的嘴角扬起笑容,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她道:“王爷,你再撑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出去见郎中,去找白如深,去找白翘翘,他们肯定知道解毒的办法,他们可以救你。” 说着,君令仪伸手想把秦止扶起来。 她的手掌还没有碰到秦止的身体,却被秦止攥住了。 秦止握着她的手,他的手不再是热的了,甚至比君令仪的还要凉。 君令仪心疼,用自己的两只手捧住秦止的,努力搓了搓给他取暖。 头顶的烛光亮着,秦止的唇瓣还是紫色的,他的双眸幽幽睁开,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温柔的目光还是那么好看,君令仪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不把自己的眼泪露给秦止看。 她的嘴角扬起,带着一抹笑,甜甜的笑。 她道:“王爷,别闹了,快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娘子。” 他的声音很低,独发出两个字,眉头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似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有话想说,便开口道:“你说,我听着呢。” “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不知秦止为何要说这些话。 他道:“对不起,一直想要把你囚禁在身边。” 两句话,君令仪便听出了不对劲,她的手掌动了动,却被秦止捏在掌心,秦止继续道:“对不起,你说了那么多遍要走,我始终没有做到。” “我不要听了。” 君令仪将自己的手从秦止的手心里抽了出来,这一次,秦止总算不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挣扎了。 秦止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只是眼神有些没有焦距。 君令仪将秦止扶起来,一步步向着外面走去。 秦止的声音没有停止,他道:“你走吧,我不行了。” 眼泪再一次从君令仪的眼眶之中落了下来,她把头偏向一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道:“我不走!” 秦止的喉间轻动,每一下吞咽都变得很费劲,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一声声响在她的耳畔。 他道:“我的身体我了解,我熬不过去了,我不会再成为你的绊脚石,我不会再拦着你,去找你喜欢的人吧,下一个生辰,和他一起过。” 明明是寡言的人,这一刻却变得如此的多话。 眼泪一滴滴滑过君令仪的脸颊,秦止的头倚在她的肩头,似是又没了声响。 君令仪道:“我不走,你也不准走,你就是我喜欢的人,没有你,就没有人记得我的生辰,也没有人陪我过生辰了。” 她的话音落下,身旁的秦止却已经听不见了。 她咬紧牙关,撑着身子将秦止带出去。 其实她自己的身子也早已撑不住了,从进到地宫以来,她的脚一直是软的,此刻更有秦止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可……她不能认输,她也放下。 泪水模糊了双眼,君令仪扶着秦止一步步地向外走。 她道:“小泰迪,我喜欢你,不……我不光喜欢你,我爱你啊,我曾对着苍天许愿,想要做那个陪伴在你身边的。 你千万不要睡过去,你要好好的,你要醒过来。 我不会再跑了,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一年的协议还没有到期,慕烟画的画还没有实现,我还没有给慕烟生小妹妹呢。 小泰迪,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自己的心思躲在你的身边。 你撑下去,你撑下去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说我的心思也好。 哪怕为了你心爱的人,你把我撵出王府也好,你醒过来好不好,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大不了……你……你继续说那些不中听的话也好啊…… 要不然,你继续和我道歉吧,我都听着,我都接受。 要不然,你继续让我走吧,但我不走,我真的不走,等你醒了我再走……” 君令仪带着秦止一路向前,唇边便一直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每一句都是和秦止说的话。 这段路好长,从地宫到外面的山洞。 君令仪摔了很多跤,衣裙上布满了泥土,烛灯早已摔坏。 她依旧带着秦止,走在这条太过长的隧道里。 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只能一声声和秦止说话。 她道:“我……我就是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你若是再醒不过来,我就……我就因爱生恨,去勾引陆维琛! 小泰迪,你醒过来好不好……” 第三百九十六章 小泰迪,再见 她道:“秦止,你不要睡过去好不好,你那么厉害,撑过了那么多次,这一次也一定能挺过去的,毕竟你还有我这么漂亮可爱美丽天生丽质多才多艺的娘子要疼呢!” 她道:“小泰迪,阴曹地府可黑了,你若是去了,我可不会陪着你。” 她道…… 一声声,一句句,都没有回应。 君令仪的声音渐渐也低了,她的发丝和衣裳早已乱的不成样子,身体也渐渐走向透支的边缘。 可是她不能倒下,她要把秦止送回去,她要把秦止救回来,把她的小泰迪救回来。 她一步一步在隧道里挪着,哪怕自己摔了再多跤,也保护着秦止的身子。 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只能倚在隧道边休息一下。 她的头侧过,看不见秦止的脸。 但她知道,秦止就在她的身边,她能够触碰到的身边。 她叹了一口气,道:“小泰迪,等到出去之后,我或许就不会这么叫你了。 我会坦白一切,暧昧这个东西真的要命,我感觉我好像已经玩上瘾了,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玩了进去。 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到现在渐渐难以自持,我那份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你这里真的变得一文不值,等到出去之后,我或许我不会再玩这种暧昧的游戏了。 是我害了你,是我被虚空子利用,一步步把你引到了这里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可以把控全局,让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失控。 我一直以为我在你的身边可以更好的保护你,今日我发现,我错了。 我所有的借口,不过是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或许这些诡异的争斗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参与。 或许我们的相遇就是错的。 如果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我们还能奢望些什么? 遇见是错误,爱上也是错误。 弯弯曲曲扭扭捏捏,到最后只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你一定要醒过来,只有醒过来了,你才能接受我的告白,才能轻蔑地看着我,问我说’娘子又在开玩笑了。‘ 而我也能正大光明地仰起头,直视着你的眼睛告诉你,’秦止,老娘就是爱上你了。‘,义正言辞,大不了就是被你嘲笑一次,大不了就是连朋友也做不成,连暧昧也玩不上。 到时候不用你撵,我会自己卷铺盖走人的。 带着那些尘封已久的秘密,你可别翻脸不认人,转身就让人追杀我。 怎么说我们也是睡过这么多天的感情。” 她的头轻轻垂下,倚在秦止的肩头,道:“但……你一定要醒过来,一定不能死。” 头抬起,唇瓣居然在黑暗中准确地摄住了秦止的唇。 咬破的唇瓣已没有多少血,君令仪只希望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秦止救活。 唇瓣相撞,对于君令仪来说,这是一个诀别的吻。 她的唇瓣扯开,目光触及依旧一片黑暗。 她张张嘴,对着一片黑暗开口道:“小泰迪,再见。” 话音落,她又站起来,双腿依旧有些打抖,可是她不怕。 她扶着秦止向着隧道口走去。 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甚至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完了刚才的那些话,君令仪的心里好像一瞬释怀了。 如今,她只有一个念头,将秦止救出去。 经历了大悲之后的人好像总有一段淡然的时光。 此刻的君令仪总算懂得杜宇那个表情的含义。 当一个人被七情六欲折磨的不像样子,不再有七情六欲的时候,应该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一步又一步,眼前总算有了光明。 君令仪看着那份光明,嘴角扬起,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秦止推了出去,自己倒在了山洞之中。 山洞之外,杜宇和侍卫一直在外面等着,却没有听到里面的一点动静。 侍卫刚开始有些狐疑,后来便都坐在外面等着。 反正人家是出来私款旅游的,他们只是在这里坐着保护的。 王爷对于王妃的宠爱大家毒有目共睹。 唯有杜宇一直在山洞的洞口前来回徘徊,目光时不时落在山洞之上,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担忧,就连侍卫们吃午饭的时候,杜宇也一口未动。 此刻,不少侍卫请示过杜宇,已经去旁边坐着了,杜宇的目光盯在洞口上,骤然看见洞口出来了一个人。 看清楚那人之后,杜宇惊住,两步上前,惊呼道:“王爷!” 杜宇的声音惹来了侍卫的注意。 侍卫们站起身,也向着杜宇的方向跑来,这才发现从山洞之中出来的人确实是王爷。 王爷的后背中箭,看王爷的面色,应该是中了毒箭。 杜宇的眉头紧紧攥着,赶快吩咐侍卫带着王爷去找郎中,护送王爷安好。 秦止刚刚被杜宇安排妥当,却是一名侍卫骤然发出一声惊呼,道:“这……这是王妃吗?” 杜宇的目光被侍卫的话吸引了过去,只见两名侍卫从山洞之中抬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衣服到处都是泥土和摔破的痕迹,唯有从身上穿的脏乱的衣裳可以依稀辨别出是君令仪进入山洞的时候穿的那件衣裳。 侍卫不敢乱动君令仪,将她从山东之内抬出来之后,便放在了地上。 几个侍卫观察着杜宇的表情,有个胆子大的开口道:“杜大人,王妃看上去也伤的不轻,我们要不要把她和王爷放在……” “送去云悦城的牢房。” 侍卫的话音未落,杜宇便冷冷开口。 侍卫怔住,眨眨眼看着杜宇道:“杜……杜大人……” “想让我说第二次吗?” “是,杜大人。” 杜宇的声音很冷,侍卫们不敢反驳,只抬着君令仪向着马队的方向走去。 万一王爷醒来,找不到王妃,锅都是杜大人,他们绝对不能背啊。 杜宇的目光追随着抬着君令仪的侍卫而去。 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细作,会害了王爷。 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已经明了。 如果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饶了她! 如果王爷没事,他也会秘密解决了她。 江山权谋,最留不住的,就是红颜祸水。 第三百九十七章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热。 灼热滚烫的感觉灼烧着君令仪的肌肤,像是在火堆里燎烤着。 夺命箭闻名天下,中毒之人皆死相惨烈,是玉毒坊出名的毒药,靠的是毒发迅速。 但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另外一个特点。 折磨。 凡是中了夺命箭之人,火烧从五脏六腑开始,在肌肤内里结束。 最后便在这样滚烫的折磨之中死去。 君令仪将自己的血以口渡入秦止体内之时,便注定也要承受这份痛楚。 对于君令仪来说,毒不致命,但所有的毒要承受的副作用她都要承受一次。 痛而不死,直到碎心蛊将毒性完全消化为止。 烫。 好烫。 是烈火灼烧,却不得离开的感觉。 君令仪的眼眸睁开,却发现自己好像又走到了那条通往地宫的悠长隧道之中。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秦止。 连那个不会说话的秦止都没有。 她看着隧道墙壁两侧那些发光的石头,眉头拧的更紧了一些。 耳边还是齿轮“咔嚓咔嚓”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之中掺杂了一声呜咽。 像是人在念叨着。 那声呜咽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脑海中的画面断断续续,在这些呜咽之中,君令仪的头疼的快要炸开。 残破的画面渐渐清晰,却还有很多东西看不清楚。 是谁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走近了地宫之中。 是谁在耳边轻唤,只要放进去,一切都会好了。 神像之眼触碰吧,神像会以手相托。 那个人念叨着,一边有一边,君令仪却始终听不清楚她的声音,也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她只能听见那人在说着。 念念叨叨地将手中的钥匙放进了神像的机关之中。 君令仪抬起手掌,想要说一声不要,可钥匙却已经无缝贴合。 接下来的就是停不下来的暗器和箭雨。 那人也惊住了。 她把幼小的孩子护在怀里。 箭一只只向着她的方向射去,君令仪眼睁睁看着她被射成了箭靶子。 她想要靠近,躲过层层箭雨,靠近那个抱着孩子的女子。 她怕死,脚步挪的缓慢,却还是没有防住,一支箭射了过来。 君令仪本是惊住,怎知那支箭就这样穿透了她的身体,仿佛只是触碰到一片空气。 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箭又已经扎在了女子的身上。 君令仪眸中的诧异更深,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大摇大摆地走在地宫之中,看着那些箭都向着她射过来,又全部都穿透了她的身子,射向她身后的女子。 这…… 女子早已被射成了箭靶子,耳边却依旧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君令仪想要看看那女子。 她的身子向前,想要靠近一点。 怎知下一秒,她自己竟就变成了那个孩子。 身子被人抱着,是温暖的感觉。 耳边有女子的轻唤,道:“对不起,我不能继续保护下去了。” 君令仪的眼眸睁开,在微弱的烛光照耀之下总算看清楚了这张陌生的脸。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妆容精致,发丝凌乱。 她生的好看,此刻的脸颊却苍白的可怕,没有半分血色。 是呀,被射成了箭靶子的人,脸上怎么还会有血色呢。 可她的眼睛里却是带着笑意的。 她的嘴角扬起,疼惜地看在怀中小孩子的身上。 她道:“活下去,带着希望活下去。” 君令仪的唇瓣张开,想要问问女子到底是谁,眼前的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的灵魂又在哪个孩子的身体里。 喉中有太多的问题,她的唇瓣张开,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声调都发不出来。 她的体温再渐渐升高,血液又带着沸腾的感觉,不知是因为被女子抱得太紧了,还是因为夺命箭的毒又发作了。 她摇摇头,尝试着再一次说话,却再一次失败。 她的眼眸再次睁开的时候,女子的脸颊却渐渐变化,最后变成了秦止的。 君令仪的嘴巴张开,唇形描摹着两个字:“秦止。” 她想说出来,却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看着秦止冷冷地看着她。 秦止道:“君令仪,再也不用被你缠着了,真好。” 话音落,君令仪怔住,秦止的身体却骤然化作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抱着君令仪的手已经松开了,君令仪却不想松手。 她的手臂抬起,紧紧将秦止抱在自己的怀里。 身子碰在烈火之上,只会随着秦止一起燃烧。 可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手上的火,更顾不得身上的火。 她想要抱住秦止,她只能抱住。 她道:“你不要走!不要走!” 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嗓子拼命地喊,却依旧发不出一个声音。 只有她一个人苦苦地伸长了脖子唤着,手掌还仅仅抱住秦止已经变成了火焰的身体。 那火焰越燃越大,将君令仪的身体也吞噬其中。 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份火烧着,可她没有松手,一直都没有。 耳边又想起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呜咽。 这一次,那呜咽之中带了几分笑意,声音也更清晰了些。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哗!” 一盆凉水迎面泼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浇灭了君令仪的火,也把她从那个真真假假都分不清楚的可怕梦境之中救了出来。 她的眉头拧紧,一直说不出话的嗓子总算好使,开口道:“秦止,不要走!” 眼眸瞪大,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耳边响起一声冷哼,道:“王爷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 君令仪循着声音而去,便看见一个衙役一般打扮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意识渐渐恢复,身体依旧疲软无力。 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个梦罢了。 她的身子被人绑在木头之上,手脚被缚,无法动弹,刚才一盆水泼过来唤醒了她的意识。 可现在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冰冷的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碎心蛊已经生效的差不多了,君令仪的身体也没有那么烫了。 所以,她现在的位置是…… 大脑还有些不太听使唤,现实和梦境曲曲折折的混在一起。 她拼命地回忆着之前发生过什么,头却像是要裂开一般疼。 第三百九十八章 是我杀了王爷 “啪!” 一鞭子重重地抽在君令仪的身上。 衙役又冷哼了一声,道:“刚醒过来就发呆,看来你是不准备招了。” 刺痛的感觉嵌入君令仪的皮肉。 身子像是要被拆碎了一般。 她想起来,真实的最后一刻,是她把秦止送到了隧道的外面,那现在…… “啪!” 又是一鞭子,疼的君令仪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她的身上本来就有伤,再加上体力的透支和夺命箭的折磨,现在的身体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受了这两鞭子,像是疼入了骨子里。 衙役的声音依旧拔的高,带着几分怒气,道:“我说话你是听不见是不是?” 闻声,君令仪缓缓抬眸,她的唇瓣张开,轻声开口问道:“爷,这是哪?” 话音落,刚才打了君令仪一鞭子的衙役瞬间愣住了,就连旁边喝酒看戏的小倌都差点没一口酒吐在了桌子上。 这……这人……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更准确的来说,是落在她的眼眸之上。 君令仪的衣服和发丝都是凌乱的,无法判断身份。 可她的那双眼眸却很亮。 那眼眸看着他们。 没有一丁点的怨恨和凶狠,甚至没有他们见惯了的宁死不屈。 这目光中反而多了几分平淡和可怜。 再配上君令仪刚才说出口的话,任谁都难以想象,君令仪刚刚被这些人打了两鞭子。 这里是云悦城的牢狱,他们常年接收吴国的战俘,对待审问早已自成一套,很多刑具在齐国甚至整片大陆都是赫赫有名的。 他们一直对外宣称,没有云悦城的牢狱撬不开的嘴巴,只要到了他们的手里,都会乖乖地开口。 只是这次王爷送来的这个姑娘,好像还有点意思…… 衙役的目光在君令仪的身上打量了好几遍,听着旁边小官咳嗽了一声,方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开口道:”这里就是齐国赫赫有名的牢狱,云悦城的牢狱,我劝你不要耍小聪明,尽早认罪才好。“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这么说,她还没有离开云悦城,这些人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她抓起来。 再说了,杜宇一行人一直在山洞外面守着,应该会发现王爷才对。 莫非…… 杜宇不在,那王爷…… 恐惧的感觉瞬间侵蚀了君令仪的神经。 她的眼眸抬起,匆忙开口问道:“敢问这位爷,我到底犯得是什么罪,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关进来?” “原来还是个有同伙的!” 衙役的鞭子在手心里掂量了两下,眯着眼睛看着君令仪,道:“说,你的同伙在哪儿?” “我想知道,我犯了什么罪?” 君令仪现在没有时间和衙役说这些有的没的,秦止中了夺命箭的毒,就算是有君令仪的血护着,若是和她一样被关在这样环境的牢狱里,便注定生死难测。 “嘿,你还……“ “你告诉我,也好审案!” 君令仪开口,此刻的语气和刚才完全不同,多了几分坚定,更多了几分命令。 衙役想要开口,就这样被她压了下来。 君令仪素来喜欢顺着衙役说话,但是这一次,不行。 衙役看着君令仪,手掌竟不自觉有些发抖。 这个姑娘还真是奇怪,一会儿就变了一副样子,完全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的目光不自觉移向正在旁边喝酒的小官。 小官也对君令仪的态度十分奇怪,这是杜宇大人送来的人,或许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这种活在最底层的人,这样的事情见多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什么都不要和这个姑娘说,等到打死了,直接和杜大人去讨赏就好了。 心里想着,小官向着衙役摇了摇头。 衙役得了小官的指令,心里大概也有数了。 手中的鞭子掂量得紧,他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又哼了一声开口道:“我虽然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可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不要让我把你的脸打花了才好,你最好如实交代,你的同伙都在哪里,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做的事情我们一五一十地都知道了,如果你现在坦白,没准还能将功赎罪。” 君令仪的目光微移,落在桌边专心致志喝酒的小官的身上,又落在眼前凶神恶煞地衙役的身上。 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眼眸之中闪烁的光芒是衙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如果说最初君令仪的目光还能让衙役看出可怜无助和乞求,现在他却什么都看不透了。 君令仪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他的身上。 审案的人好像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黑玉一般的眼睛隐隐闪烁着光芒,衙役的目光闪躲,好像自己才是被绑起来的那个人,好像自己才是接受审问的那个人。 君令仪的唇瓣轻启,道:“你们觉得,我是细作?是我杀了王爷?” “那……” 衙役咽了咽唾沫,不过是一个眼神,不过是一句话,他竟是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被一个女子吓成这副模样,实在是没出息地很。 衙役的眼眸抬起,定定看着君令仪,怒声开骂,也算是用高声的音调给自己打了打气。 “你……你这是承认了。” “王爷还活着吗?” 她看着衙役的眼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现在没有时间和衙役纠结其他的事情,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她看着衙役,眼眸眯着,只能从衙役的表情好眼神之中读出问题的答案。 可心里是焦急的,心里越是焦急,便找不到那个答案。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她曾经无数次在生死的边缘徘徊,每一次都能让自己八尺绝对地冷静,可是这一次,她的心慌。 心慌的连看一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模糊起来。 衙役被她看的更慌,他扬起手中的鞭子,怒声骂道:“呵,事已至此,你这个细作还准备继续害王爷吗?!” 鞭子高高举起,眼瞅着就要打下去,小官在旁边瞧着。 眉头皱在一起,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住手!“ 第三百九十九章 有眼不识泰山 衙役的鞭子最终没有落下来,反而是一声厉喝骤然响在空荡荡的牢狱之中。 这声厉喝是个男人的声音。 厉喝的声音落下,牢狱之中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衙役的鞭子还在半空之中悬着,小官也不再喝酒,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此处是禁地,怎会有人前来? 他的目光抬起,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前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男人也就罢了,连孩子都能进来,外面的那些人是废物吗? 他的眼眸眯着,目光落在男人和小女孩的身上。 男人身上的衣裳华丽,不像是普通的百姓。 他身高腿长,步子迈的大,小女子只能一路小跑跟着。 走近些,小官便发现女孩是瞎了一只的眼睛的,倒是模样可爱,小碎步跑的也甚是招人喜欢。 牢狱里可不是可爱就好使的。 小官站起身,头扬起,伸手挡在男人和小女孩面前,不让她们再向前近一步。 他道:“云悦城牢房重地,不得探视,闲杂人等更不得入内,前面没有人告诉两位吗?” 小女孩怒目瞪着小官,手掌挥舞道:“坏人,快放了大姐姐。” 男人伸手抱住小女孩,不让她继续上前。 小官听着小女孩的话,也看着男人的动作。 他的头扬起,话语中又多了几分傲气,道:“关着的这位是朝廷的重犯,是王爷亲自点名要关起来认真审理的人,你们是谁,敢在这里大闹,如果你们继续冥顽不灵下去,接下来关在这里的人可能就是你们了。” 衙役听着小官和男人小女孩之间的对话,总算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男人和小女孩的身份不明,他现在也算是有几分底气的。 刚才在审理君令仪的过程中,衙役也算是丢尽了面子,更何况小官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会儿若是不好好地表现一下,之后怕是就抓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心里想着,衙役也仰起头,道:“对,小姑娘,我看你年纪不大,为了救你的大姐姐,你不会也想吃我的鞭子吧,还有,你的大姐姐是细作,是想要谋害王爷的人,你们认识她,又擅自闯入牢房禁地,我看也不用租了,先去大人那里做个口供吧。” 闻言,小官也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僵硬而欠揍。 他道:“对,差点忘了,你们既然认识这名女子,就先去做个口供,说说你们都是如何做细作的。” “口供?细作?” 闻言,男人不禁笑了,笑意之中带了几分鄙夷。 他笑了一声,目光抬起,看着被绑起来的君令仪,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杜宇让你们把她绑起来,就是王爷要把她绑起来?!” 冷哼的声调之下,小官怔住,不禁又上下打量了两眼眼前的男人,心底也多了几分狐疑。 倒是衙役是个没脑子又不怕死的,冷嗤一声顶上男人的话道:“你算是哪根葱,也敢直呼杜宇大人的名讳?!” 衙役的话音刚刚落下,男人的目光微转,落在了衙役的脸上。 他的嘴角依旧噙着那抹嘲讽的笑意。 手掌抬起,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亮出来,道:“我这根葱是有名字的,通天阁主事,陆维琛。” 陆维琛的话咬的并不重,眼眸之中的嘲笑从来都没有撤去。 只是话音刚落,衙役的身子便抖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牌子上面的字,便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陆……陆……陆……陆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陆大人见谅!” 衙役就算是再没脑子,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惹不起的。 杜宇是王爷的贴身侍卫,陆维琛和王爷之间诡异的关系怕是说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听说王爷还在外面躺着呢,陆大人这么快就赶了回来,想要救的人是…… 心里想着,衙役的目光忍不住又稍稍偏了些,看向他身后的人。 那个人还在柱子上绑着,莫非…… 衙役只觉得自己的脖颈一凉,好像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一样。 小官也骤然跪在地上,脸上换了一副表情,道:“陆大人息怒,这里是牢房禁地,小的确实不知道陆大人的身份,只是杜大人说,这女人是王爷让关进来的,所以小的才……” 话音停在这里,小官的眼眸转了转,脑袋里想的都是溜须拍马的话。 陆维琛对于这些话早已太过熟悉,光是看着小官的表情,他就知道小官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他皱起眉头,看着梦儿已经跑到了君令仪的柱子旁边,踮起脚尖想要给君令仪松绑,奈何身高不够,这个动作对于梦儿来说还是有些高难度了。 陆维琛看着在一边吞吞吐吐思索拍马屁的话的小官,又看了看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的衙役,道:“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松绑。” “是。” 小官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去给君令仪松绑,衙役还愣了一下,道:“大人,这可是王爷……” “松绑。” 陆维琛的口中又吐出两个字,语气是不容质疑的。 衙役的喉间动了动,也站起来帮着小官松绑。 梦儿便瞪着眼睛在旁边监督着。 君令仪身上的伤太重了,在陆维琛来的时候就已经昏了过去,此刻更是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稍稍松绑,便要倒下来的样子。 君令仪毕竟是个女子,身上的衣裳又如此脏,小官和衙役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想要接近她。 唯有梦儿站在身边,抬起手想要接住她。 可是一个小女孩的力气又能有多少呢。 陆维琛瞧着,赶忙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君令仪,没有让她倒在地上。 见景,衙役又是吓得要命,赶忙跪在地上,叩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真的不知道这位是陆夫人,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承认,刚才那几鞭子是小人打的,陆大人若是想要为尊夫人报仇,尽管把小人绑在这柱子上打几下也好,只是小人上有小下有老,实在是……” 陆维琛翻了个白眼,道:“她不是陆夫人。” 第四百章 大哥哥不会抛下大姐姐 一边说着,陆维琛还稍稍试探了一下君令仪的鼻息。 气息甚是微弱,她的身上泥泞,再加上衙役泼的冷水,模样更加狼狈。 陆维琛拨开君令仪的头发,露出她的脸颊,看着君令仪发白的唇,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一粒药喂了下去,道:”就近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有床铺的那种,先让她躺下来。“ “陆大人,小的记得,这附近便有一个这样的牢房。” “牢房?” “虽说是牢房,但干净的很,小的这就带陆大人过去。” 小官说着,站起身在前面引路。 此刻让君令仪躺下来最为重要,陆维琛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把抱起君令仪跟着小官走过去。 衙役的眼睛动了动,身子还在地上跪着,眼眸却缓缓抬起,道:“陆大人,这位不是陆夫人。” “不是,别随便给她加称谓,本大人还想多活两年呢。” 衙役听着陆维琛的话,忍不住又咽了咽唾沫开口道:“那……她是……细作?” “呵,细作?” 陆维琛摇摇头,这世上原来真的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他叹了口气,道:“她是平西王妃。” 话音刚落,衙役本准备站起来的身子就这样都摔在了地上,他的双眸向前看着,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陆维琛挑眉,道:“还有,不是上有小下有老,是上有老下有小吧。” 说罢,陆维琛迈开步子,向着前面走去。 梦儿又向着衙役哼了一声,跟在陆维琛的身后一起去照顾君令仪了。 小官在前面引路,此刻也听见了陆维琛的话。 他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们绑到的居然是这个个大人物。 杜宇大人把人放下便走了。 在云悦城官员的心中,杜宇基本上就等同于王爷,谁知道半路会突然冒出这么多事来。 再说了,王妃的模样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 君如烟的相貌也早已刻入了他们的脑海之中,后来皇城的消息传了出来,说君如烟就是王爷碰在手心里宠着的那个冲喜王妃。 当时他们还暗暗吐槽,聚在一起嘲讽,说上过战场的人眼光果然奇特,不管是什么样的姑娘都下得去嘴。 今日瞧见君令仪披头散发的样子,真的和君如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虽然在心里念叨着,小官却不敢有半分迟疑。 一路将陆维琛一行人引到旁边的一间干净的牢房之内。 虽说是牢房,可这间却是云悦城最好的牢房了,布置简单,和外面的客房没什么区别。 陆维琛将君令仪放在床榻上,梦儿也坐在床榻边,伸手攥住君令仪的手掌。 小官在旁边伺候着,不敢说一个字。 关于这位王妃的谣言小官也算是听了不少。 其中有一件就是王妃和陆大人之间的奸情。 小官的头垂着,感觉自己现在站在这里,下次他们讨论的时候,他也有可以插嘴的地方了。 “去找几个丫鬟来,准备好饭菜和衣裳,给她收拾一下。” 小官的思绪还没有飘太远,陆维琛的声音便悠悠飘了过来。 小官一怔,马上点头哈腰应道:“是,小的这就去办。” 比起在聊天的时候吹牛逼,小官还是觉得保护好他的脑袋比较重要。 他转身走去牢房,远离了君令仪,远离了陆维琛,他们的圈子太乱,小官实在玩不溜,还是走为上策。 梦儿早已经不看小官了,她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君令仪的脸颊之上。 她抿起嘴角,伸手在君令仪的脸上擦了擦,擦去她脸上的灰,也擦去她脸上的水渍。 她道:“陆叔叔,大姐姐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听着梦儿的话,陆维琛骤然呛到了。 他怎么莫名地就多了一个辈分。 他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地看着梦儿,这个小孩子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不会叫人。 他在心里暗暗吐槽,却是梦儿又抬眸看着他,甚至伸手在他眼前摇晃了两下,道:“陆叔叔!” 陆维琛长吁了一口气,看着梦儿道:“乖,叫哥哥。” 梦儿挑眉,看着陆维琛道:“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讨厌,那么喜欢被女孩子叫哥哥?” “男……男人……” 陆维琛听着,颇为好笑地看着梦儿,道:“还有哪个男人让你叫她哥哥啊?” 闻言,梦儿掐起腰,哼了一声,道:“就是那个被你们叫做世子世子的小屁孩。” “噗……” 陆维琛看着梦儿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喷了。 梦儿看着陆维琛的表情,小小的脸颊上表情更是认真,眼睛也瞪起来,道:“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没笑,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梦儿审视地看了陆维琛两眼,嘴角撇了撇,道:“你别想忽悠我,我是因为在皇宫里见过你所以才信任你带你来见大姐姐,你若是和那个哥哥一样,都是为了害大姐姐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动大姐姐分毫。” 说罢,梦儿抬起手臂挡在陆维琛和君令仪之间。 陆维琛看着梦儿的动作,脸上调笑的表情骤然收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坚定的表情,陆维琛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眼眸微微垂下,手掌抬起,轻轻揉在梦儿的头发上。 他点点头,道:“我之前误会了你的大姐姐,我这次来,是来赎罪的,我相信你的大哥哥也不会抛下她的,他只是还不知道。” 闻言,梦儿的表情没有纾解,反而将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她道:“大哥哥真的不会抛下大姐姐吗?” 陆维琛一怔,摇摇头道:“不会。” 他的话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秦止却依旧恍若未闻,甚至和君令仪一起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虽然陆维琛后来查到了一些东西,渐渐相信了君令仪。 可从一开始,秦止的眼睛里就没有怀疑。 他会怀疑天下人,却不会怀疑君令仪。 梦儿的嘴角抿起,道:“可是……大哥哥不是不喜欢大姐姐吗……” “谁说的?” 第四百零一章 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傻呢 秦止不喜欢君令仪? 如果这事是真的,他陆维琛这么多年也算是白认识秦止了。 陆维琛又揉了揉梦儿的头发,道:“你大哥哥是最喜欢你大姐姐的了,喜欢到什么都可以不要,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傻呢?” 傻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始终地相信着? 对于爱情,老五比他还要傻,比他还要一根筋。 陆维琛说着,眼眸之中也带了几分探究。 他的目光移过,这才发现和自己探讨这个深奥问题的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我呀,算是服了你大哥哥了,明明是聪明至极的人,偏偏在喜欢人这种事情上,表达还不如你呢。” 后面的话梦儿没抬认真听,她只是转了转眼眸,闷闷不乐地低头说了一句,道:“那个小子?秦慕烟?” “是呀,他和我说,大姐姐原来说过大哥哥不喜欢她,我还一直很纠结,不过我也奇怪,每次我见到大哥哥的时候,他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听说你们京城的人都是左拥右抱的,大哥哥也是,他的心里到底有多少住的是大姐姐?”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懂得倒是挺多的。” 本来就是,我遇见你的时候,你不也在和我们云悦城的美女搭讪。” “嘶……” 陆维琛想要反驳,却发现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小丫头片子看着年纪不大,嘴巴倒是厉害的很。 不过…… 他转念一想,耳边又想起梦儿刚才说的话。 陆维琛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开口道:“你刚才说,这些话是大姐姐告诉秦慕烟的?” “嗯!” 梦儿点了点头,说出口的话甚是坚定。 陆维琛的表情又带了几分惊愕。 老五对于花骨朵的那点心思,不是上一次在云悦城的时候就已经借着他的手表达完全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 陆维琛的眉头皱起,心里骤然多了一个疑问。 梦儿看着陆维琛狐疑的表情,把自己的小脑袋从陆维琛的手掌下面拿了出来,又转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君令仪。 她的手掌抬起,摸在君令仪的脑袋上,眉头却骤然紧紧拧在一起,道:“大姐姐的头怎么这么烫。” 闻言,陆维琛也赶忙伸手在君令仪的额头上探了探。 她的额头确实很烫,小官也已经出去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回来。 陆维琛的眉头皱紧,君令仪的唇瓣却骤然张开,虚弱着声音道:“水。” 闻声,梦儿马上从床榻上跳下来,蹦跶着去给君令仪倒水。 陆维琛试了试君令仪额头的温度,刚想把手掌从她的额头上拿开。 却是君令仪骤然伸手,手掌攥住了陆维琛的手腕。 这样的动作稍稍有些尴尬,陆维琛咳嗽了一声,道:“王妃。”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表情看着有些难受。 她的睫毛颤抖,在梦儿端着水杯回来的时候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的人是陆维琛,还有她攥着陆维琛的手腕不放的场面。 见景,君令仪也稍稍有些尴尬。 她移开了自己的手,眼眸垂下,道:“陆大人。” “大姐姐,喝水。” 君令仪的目光转过,见梦儿站在一边的可爱模样,又扯了一个笑脸道:“今天的大姐姐都不美了。” “没事,大姐姐在梦儿的眼中是最美的。” 陆维琛结果水杯,准备扶起君令仪喂她喝。 君令仪制止了他的动作,自己艰难地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接过了水杯。 每动一下,君令仪的表情都紧紧皱在一起,她身上的伤势太多,身体又没有力气,动起来有些费劲。 她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她一直在柱子上坚持着,撑着身子质问衙役,直到陆维琛和梦儿来的时候,她一看到他们两个,便再也撑不下去了。 看上去,陆维琛已经帮她争取了最好的环境。 她的眼眸轻动,又道:“陆大人,王爷怎么样?” 陆维琛看着她,道:“你放心,白翘翘已经去帮他看病了,依照白翘翘的医术,应该没什么问题。” 白翘翘? 君令仪的眸中多了几分狐疑,目光稍稍在陆维琛的身上停留。 陆维琛带着的郎中,是白翘翘不是白如深。 那白翘翘是不是见过白如深了? 心中存疑,君令仪却没有问出来,看陆维琛的模样,提到白翘翘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起伏。 君令仪颔首道:“希望他能够醒过来。” 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心无力。 梦儿在一边瞧着,忍不住又爬到床榻上,伸手探了探君令仪额头的温度。 手掌刚碰上,梦儿的眉头便皱的更紧了。 她道:“大姐姐,你的额头都能煮鸡蛋了。” 君令仪温柔地看着她,摇摇头道:“没事。” 她的目光转回陆维琛的身上,开口道:“你给我吃了白翘翘的药吧?” “嗯。” 陆维琛应声,君令仪又看着梦儿道:“这是那个药的副作用,等到我的头不热了,体力也就恢复了,没事的。” 梦儿听着君令仪的话,表情依旧有些狐疑。 君令仪又笑笑道:“梦儿,你先出去,让那些准备来给我送饭和收拾的人也先不要进来,我有一些话要和陆大人单独说。” 梦儿听着这话,不禁狐疑瞧了瞧陆维琛。 陆维琛被审视地看着,自己也是一脸懵逼的模样。 他向着梦儿摆摆手,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也不知为何好端端的君令仪要说这些话。 好在他们的身边只有一个梦儿,如果老五也在,陆维琛怕是能谈得了这话,不能带着这话继续活下去了。 君令仪瞧着梦儿的表情,又笑道:“你放心,你陆哥哥是大哥哥的好朋友,我还能和他跑了不成?” “没准,这个大哥哥可爱招花惹草了。” “嘿,你个小丫头……” “放心,他不会招我的。” 陆维琛正瞪着眼睛和梦儿比谁的眼睛大,此刻听见君令仪说这话,又察觉到君令仪的目光向着他的方向看来。 陆维琛马上低下头,做出一脸乖巧的表情道:“是呀,招谁也不敢招你大姐姐。” 第四百零二章 和陆维琛坦白 梦儿挑眉:“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大姐姐的姿色不够了?!” “小丫头片子,我警告你……” “好了,你先出去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陆维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君令仪柔声打断了。 梦儿又看了君令仪一眼,方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道:“大姐姐,你一定要小心他。” “好,知道了。” 梦儿听了君令仪的话,方从床榻上跳下来,向着门外走去,临走前还警告似地看了陆维琛一眼。 陆维琛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无奈了。 君令仪一直目送梦儿出门,方回头对陆维琛道:“小孩子家的脾气秉性都随意些,陆大人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我肯定是不会和他计较的。” 闻言,陆维琛赶忙把自己在梦儿背后做的鬼脸收了起来。 他也是奇怪,这些小孩子对他的时候就要多熊有多熊,可是一碰到了秦止和君令仪,一个个都是乖宝宝的模样,慕烟如此,梦儿亦如此。 不过他也活了这么多年,也懒得和两个小屁孩相计较,他只是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两句,又抬头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君令仪的表情甚是认真,让陆维琛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看君令仪这态度,不会是想要和他告白吧?!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君令仪开口,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王爷,我知道你会打我骂我,但我希望我能说完。” ”……“ 虽然屋内没有风,但听着这句话,陆维琛已经凌乱了。 陆维琛的手掌扣住了旁边的墙皮,心里满是怨气,刚才他不应该让小官找个带床的屋子,他该让小官找一个带柱子的,让他现在能够抱着。 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对不起这么多人,要不然你就别说了。” “不说出来,便更对不起你们两个。” “……” 陆维琛要哭了,眼泪都不带作假的。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表情,知道多拖无益。 她定了定神,哪怕这句话再难以启齿也要说出来,“陆大人,我知道你和王爷两情相悦,我也承认我对王爷动了歪脑筋,不过你放心,经历了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不这样了,左右犹疑,婊里婊气,在黑暗中,王爷听不见的时候,我已经坦白了所有的一切,现在该我和你坦白了,你怨我也好,骂我也罢,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明日起,我便离开,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出现在你和王爷的面前,我尽量把我处理成一个死者,在这里完完全全地消失,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君令仪说着,眼眸一直炯炯看着陆维琛。 她知道这些话并不中听,对陆维琛来说或许也不是什么好话。 可是不说出来,把所有的一切都憋在心里,好像显得更加婊气。 她待在王爷的身边,霸占着属于陆维琛的一切,这件事对于她,对于秦止,对于陆维琛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君令仪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陆维琛却毫无反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就连扣住墙皮的手都不会动了。 更确切地说,是完全傻了。 君令仪早就料想到陆维琛是这个态度,她能说出来,也已经是想好了一定的结果。 陆维琛的骂,秦止的鄙夷,所有她能承受的结果,她都想到了。 她可以等,等着陆维琛反应过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陆维琛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明显的变化。 君令仪的手掌攥紧,虽然急,却也专心等着。 等了许久,陆维琛的嘴角却渐渐上扬,最后一个人锤着被子笑了出来。 是那种……疯狂地大笑……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陆维琛的反应,这一次,换她懵逼了。 这反应…… 陆维琛笑了半天,起身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噗嗤了一声。 君令仪眨眨眼,全程关注着他的反应。 陆维琛抬眸,看着君令仪愣神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清了清嗓子,捂住嘴巴道:“对不起,刚刚有些失态。” “没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君令仪抿了嘴角,表情依旧带了几分叹息。 陆维琛憋笑憋得甚是痛苦,他长吁了一口气,又看着君令仪问道:“王妃,这些话,你和老五说了没有?” “说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 陆维琛托腮,眸中多了几分八卦,“他怎么说?” 此刻的陆维琛已经完全化身了八卦记者,特别想知道的更深入一些。 就老五和花骨朵的这个故事,他随便添油加醋地写一点,回头都肯定能买个大价钱。 最近大家都觉得晦气,《太后和男宠的两三事》销量直线下滑,陆维琛也该考虑出本新书了。 现在看着君令仪,陆维琛连书名都想好了,就叫《冲喜王妃两三事》。 依照君令仪和秦止这事在京城之中强大的娱乐号召力,陆维琛有信心再一次写出冲破自己销量神话的黑市好书。 陆维琛的表情让君令仪越看越迷,她摸不清陆维琛的心里大抵在想些什么,只能如实回答道:“他当时昏迷了,没有听见。” 闻言,陆维琛一拍大腿,深表惋惜。 他道:“那这事你火急火燎地和我说做什么,你去和他说,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然后回来告诉我呀!” 他的小说思路刚刚达到一个巅峰,就被君令仪这一盆水泼了下来,实在是太气了。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表情,再听着陆维琛说的话,脑子也是越来越懵逼了。 陆维琛的这个表情,是吃定了秦止此生最爱她,把她和秦止的事情当个笑话看了。 君令仪还没有捋清楚里面的事情,却是陆维琛又开口道:“他们门外应该来人了,你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就去看看老五醒了没有,把这些话都说给他听,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告诉他,你对他有好感,你喜欢他,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此刻的陆维琛似是已经化身为电影导演,恨不得亲自上阵和秦止告白。 第四百零三章 直戳正题,说你喜欢他 说罢,陆维琛起身,焦急的向着门口走去。 只是他还没有迈开步子,君令仪便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继续向着外面走的动作。 陆维琛的步子因此不得不顿住,他的身子转过,回头瞧了一眼君令仪,顺便摆了摆手,希望自己的手腕能快点从君令仪的手掌中抽出来。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平时陆维琛可以不顾,但在君令仪这儿,他必须得做清心寡欲的柳下惠,省的秦止打断了他的腿。 不对,君令仪要是出了一点问题,秦止怕是不会打断了他的腿,而是很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不留全尸的那一种。 君令仪本就力气小,再加上此刻受了伤。 陆维琛的胳膊动弹了两下,很快就被手腕从君令仪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君令仪没有阻拦,抬眸问道:“陆大人刚才说的话是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维琛打断了。 陆维琛道:“我说什么都不算,你专心收拾着,我去帮你看看老五醒了没有,记住,别再说那些歪七扭八的话,直戳正题,告诉老五,你喜欢他,听听他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诶……” 陆维琛说完这话,是怕君令仪再拽住他一般,赶忙抬脚一溜烟地跑了。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喉中发出一个字,却没有叫住陆维琛,只能看着陆维琛的背影消失在门边。 她的眉头渐渐拧紧,耳边还回响着陆维琛刚才说过的那几句话,越发变得摸不着头脑了。 若是陆维琛生气了,君令仪便承受着他的怒气,反正她也是一个快要走的人了。 可是陆维琛现在的这个态度? 君令仪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不过如此也好,临走之前,君令仪其实也想看一眼秦止的身体到底好了没有。 最初她还担心陆维琛不会让自己看。 她早已暗下决心,如果陆维琛拒绝她骂她,她便直接收拾东西走人。 有些时候,所谓的最后一面,不过会增添更多矫情的筹码。 她长吁了一口气,手掌紧紧攥在一起。 她的手心是密密麻麻的伤,这些伤是她带着秦止走出隧道的时候摸在那些有棱角的石头上被割破的。 嘴角勾起,好在临走之前,她总算还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些和秦止有关的事情。 如今她的手攥的紧,那些伤口也有些发疼。 可正是这份疼在告诉君令仪。 这一次,要真的放弃了。 她已经傻了太久,不能再继续傻下去了。 这样下去,对于彼此都不过是一份拖累。 秦止给了她一段终生难忘的回忆,若再让这份回忆深陷下去,只会变得越来越难以脱身。 此刻的她,不过是心底有些痛罢了。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身上依旧是那件磕碰了太多次的脏衣服。 她的贝齿咬紧下唇,眼前竟不自觉浮现出那些和秦止在一起的画面。 有最初时秦止的冰冷和闷骚,有渐渐熟悉后秦止的暖心,有那些他们一起秀过的恩爱,有那些他们一起经历的战争一起走过的路。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回忆,兜兜转转,君令仪能留下的,只有这些。 她一眼不发,眼眶没有酸也没有红,只任由这些回忆在脑海中一个个飘过。 每个回忆都带着她自己的灵魂,可惜回忆里的人,终究不是属于她的。 她是一个意外,如今也该是意外结束的时候了。 这一面,是最后一面。 她一定不能矫情,要做个帅气的离别。 君令仪正垂着眼眸,眼前的门被推开了。 小官带着数十名婢女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恨不得整个人匍匐在君令仪的脚下。 只是那笑的勉强,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见着数十名婢女都一一站开,她们每个人的手上都碰了一件衣裳。 小官的脸上依旧堆满笑容,开口道:“王妃看中了哪件衣裳?” 君令仪听着小官的话,目光又在婢女手中的衣裳上扫了一遍。 赤橙黄绿青蓝紫。 君令仪严重怀疑,这个小官昨天偷了个彩虹做衣裳。 每件衣裳都甚是花俏,若是不知道的来看了,怕是以为君令仪是在选嫁衣。 君令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小官马上狗腿上前,关切问道:“怎么,这些衣裳里没有王妃喜欢的,小的再让他们去买两件。” 说罢,小官起身,似是准备吩咐婢女。 小官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君令仪制止了。 君令仪道:“等等。” 小官俯身,“王妃请吩咐。” 君令仪瞧着他的表情,道:“把浴桶拿进来,本妃先沐浴,更衣的衣裳让陆大人挑选,找个婢女送进来就好。” 小官怔了一下,嘴角扯了扯,道:“王妃,您真的不考虑一下这个……” “还不快去办。” 君令仪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小官不敢再质疑,只垂下头道:“是。” 说罢,他摆摆手,让婢女都先下去把浴桶抬进来。 临走的时候小官的脸上还带了几分愁容。 他在牢狱里当官的空档,还在外面开了个做衣裳的小店。 刚才出去的时候,他的经商头脑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本来指望着王妃穿了他家的衣裳,以后他家在云悦城也算是有能力有地位的人了。 可惜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免费的宣传效果就这样泡汤了。 小官闷闷不乐,却不敢违背君令仪的命令,将这件事交给陆维琛来办。 浴桶之中的水温刚刚好,可君令仪沐浴的时候身上的伤还有些疼,她拿出白翘翘原来给她的伤药稍稍涂了些。 为了不让陆维琛觉得她是在故意地拖延时间,陆维琛选好的衣裙刚送过来,君令仪便沐浴完毕。 看着陆维琛挑选的衣裳,君令仪的嘴角忍不住又扯了扯。 嫩粉色的拖地长裙完美地诠释了“少女心”三个字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过这件衣服总比那些大红大紫的好了不少。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穿上衣服,简单梳了个发髻,缓步走出了这间环境还算是不错的牢狱。 第四百零四章 两种人格无缝切换 陆维琛和梦儿不知在门前讨论些什么。 君令仪没有听清楚两人的对话,只是看着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似是刚刚又吵了起来。 小官和婢女都在门前候着,随时准备进去伺候君令仪。 门就这样开了,君令仪才能够屋内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门前,本吵闹的门前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目光都凝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阴暗的牢狱之中,像是有一道特殊的光打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嫩粉色的长裙衬着少女的容颜,清纯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眼。 小官的反应最为激烈,嘴巴张大到下巴快要脱臼。 原来……这才是王妃。 他们之前还开过有关王爷的玩笑。 说王爷每日在王府面对的都是一个生着络腮胡子的女人,也不知这日子是怎么过下去的。 今日相见,小官恨不得吞刀片把原来的话都咽下去。 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君令仪的眉头微锁,看向陆维琛问道:“王爷在哪?” 陆维琛因为君令仪的话回过神来。 他眨眨眼,道:“他在驿站,我刚才去看过了,他已经醒了。” “好。” 君令仪点点头,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像是个刚刚接受了任务的机器人,提起裙摆一步步向着牢狱的出口走去。 云悦城君令仪还算是熟悉,驿站离牢狱的方向不远,她自己一个人也找得到。 她向前走了两步,所有的目光还追随着她。 君令仪的脚步骤然顿住,回首又看了陆维琛一眼。 陆维琛的目光本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此刻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有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他的眼眸偏过,却听君令仪毫不在意,开口道:“陆大人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不去,你去就好。” 陆维琛摆摆手,恨不得君令仪现在马上就到秦止的床榻边。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最终向着陆维琛礼貌地一颔首,转身离去了。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的背影,默默抓好自己的本子,准备跟过去。 他的步子还没有迈开,一脚就被人拽住了。 陆维琛不用回头,光是凭这个高度,他就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熊孩子盯上了。 他的嘴角扯了扯,无奈道:“松手。” “不。” 梦儿的声音更加坚定。 小官在旁边瞧着,很快从刚才看到美少女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 他瞧着梦儿怒斥道:“还不快放开陆大人。” “你已经开始借助别人的力量了吗?” 小官说完话之后,梦儿不但没有松手,反而仰起头正视着陆维琛的眼睛。 大大的眼睛之中装满了不屑,成功挑战了陆维琛作为男人的那份自尊心。 他嗔目以对,梦儿亦不甘示弱。 大眼瞪小眼之间,似是在完成一项艰难的任务。 小官瞧着陆维琛和梦儿的表情,害怕事情会近一步地失控,赶忙瞪着梦儿开口道:”你……“ “你先下去,本官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小官刚刚说了一个字,话就被陆维琛打断了。 陆维琛看着梦儿,目光中是要和梦儿斗到底的决心。 小官又颔首道:“陆大人,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之前都是住在外面的,和我们云悦城没有半点关系,您也别为她气坏了身子。” “本官知道了,下去。” 陆维琛说着话,目光依旧落在梦儿的身上。 梦儿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个头也不是很高,可是看着陆维琛的表情,却像是准备审问一桩大案子。 小官最摸不透这些京城来的大官的心性,只能眨眨眼停留片刻,在陆维琛生气的时间边缘试探了一下之后匆匆带着一行婢女兼他布行的丫鬟匆匆离去。 离开之前小官又多看了梦儿两眼,希望梦儿不要惹怒陆维琛。 待到众人都走之后,陆维琛的头转过,目光扫了一圈,见没有人留下偷瞧,表情马上从刚才的秦止式冷酷换成了陆维琛式求饶。 两种人格的无缝切换。 他的手掌抬起,无奈地看着梦儿道:“我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也没有找刚才那个男的吓唬你,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还有正经事呢。” “不行!” 陆维琛的态度变了,梦儿的态度却还是异常的坚定,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容拒绝。 她的嘴巴鼓了鼓,道:“我不能让你去勾引大姐姐,你不是好男人。” “我……” 陆维琛欲哭无泪。 “小妹妹,你是不是杂七杂八的书读多了,你看我长成这个样子,怎么就不是好人了,我推荐你少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黑市上有一本书卖的很好,叫《太后和男宠的两三事》,我推荐你好好去读读那本书,了解什么样的叫好男人,不要每天疑神疑鬼的。” 陆维琛说完这话,梦儿依旧看着他,“大姐姐单纯,很容易就被你这种男人勾搭走了!” “……” 陆维琛不过是在见梦儿之前和一位佳人问了个路,现在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尽量和眼前的孩子解释清楚。 他道:“我是个好人。” “嗯。” 梦儿点了点头,“不信。” “……” 陆维琛的双眸合上,决定换一个角度。 他道:“你大哥哥特别喜欢你大姐姐,我跟你大哥哥关系这么好,朋友妻不可欺你听过没有?” “听过。” 梦儿应声,“但不信。” “……” 陆维琛真的快哭了。 他大概上辈子炸了学堂,这辈子注定被小孩子纠缠。 他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现在的自己还能说出什么。 倒是梦儿眨眨眼,道:“大哥哥真的喜欢大姐姐?” “当然。” 陆维琛点头如捣蒜,“你若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不过你大姐姐正准备和大哥哥表白,你万万不得出声,坏了大事。” 梦儿听着,拽着陆维琛衣角的手掌微微有些僵,眼眸之中也多盛了几分新奇。 她点点头道:“好,我想看大姐姐表白的模样。” “走,哥哥带你去看。” “好的,陆叔叔。” “……” 陆维琛撇了撇嘴角,忽略了梦儿的称呼,姑且算是他比秦止都大了一辈。 第四百零五章 爱了就爱了 不过说服了梦儿,陆维琛总算可以毫无牵挂地去观赏表白了。 这场戏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君令仪的情商居然和秦止的一样低。 两个人爱来爱去,到最后却谁都不知道,像是一场让人无奈的闹剧。 看上去甜甜蜜蜜,却也让人哭笑不得。 若是秦止亲耳听见了君令仪和他说的那些话,怕是会高兴得晕过去吧。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实在想象不出秦止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君令仪的表白。 再多的想象都比不过亲眼所见。 陆维琛带着梦儿,一路赶着向着驿站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走的并不快。 陆维琛和梦儿在牢狱之中耽搁了一阵子,却还是很快追上了君令仪。 两人悄悄跟在君令仪的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直跟着君令仪来到了驿站。 秦止住在最里面的屋子里,君令仪问了路走进去,陆维琛和梦儿便在门口蹲着。 他们听了一阵,里面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君令仪的告白应该也没有开始。 陆维琛拿起自己的笔,开始在纸张上认真的记录着,“佳人如斯,身着粉衣,宛若花仙子从天而降,落在凡尘之中……” 梦儿向前探了探头,问道:“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我在创作,不要打扰我!” 陆维琛瞪起眼睛,将自己的小本本收好,防止梦儿泄露了重要的机密。 他鼓了鼓腮帮子,做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出来。 可惜他凶神恶煞的表情一点也不凶,梦儿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四目相对,梦儿没说话,陆维琛便拿着笔继续奋笔疾书。 梦儿在旁边围观,屋内的话依旧听不清楚,却是有脚步声响在两人耳畔。 等到两人反应过来之时,一个侍卫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挡住了他们的阳光。 侍卫的声音很冷,道:“陆大人,梦儿姑娘,王爷说请你们去别处坐坐。” 陆维琛眨眨眼,道:“你有没有问过老五,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陆大人,请。” 侍卫的眼眸轻动,目光中依旧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他的手掌抬起,指着的是远处的方向。 陆维琛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能亲眼见证这场大戏。 他把自己的小本本收了起来,无奈地带着梦儿离开了。 侍卫一直目送他们离开。 陆维琛走了老远,回头还能看见侍卫的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的方向。 眼神之冰冷,让陆维琛不敢多看,很快把自己的眼神收了回来。 梦儿哼了一声,道:“看来,大哥哥早就知道你对大姐姐有所企图。” “喂,小丫头片子不要乱说,我对你大姐姐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陆维琛每个字都咬的死,眼眸也睁得老大,瞪在梦儿的身上。 梦儿的头偏向一边,道:“哼,水性杨花的叔叔,谁要信你。”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比秦慕烟那个小兔崽子还……” “哟,看来陆大人最近可是厉害得很,连长得好看的小丫头都不放过要撩一把了。” 陆维琛的话还没有说话,忽是一声声音传到陆维琛和梦儿的耳畔。 陆维琛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梦儿抬眸,瞧见白翘翘站在两人面前。 陆维琛没有转过头,只是嘴巴别扭地动了一下,道:“那是因为我长得风流倜傥,特别吸引女子的主意,某些母老虎不会吃醋了吧。” “呵。” 白翘翘嫌弃地撇了一眼陆维琛,道:“君令仪怎么样?” 陆维琛依旧没看她,头还是侧过来的,道:“挺好的,有本大人照顾着,自然是最好的。” 白翘翘的眸间轻动,道:“那就有劳陆大人了,对了,陆大人,风流倜傥好像不是用来形容长相的。” “你!” 陆维琛总算转过头,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白翘翘。 白翘翘轻轻地哼了一声,仰起头转身走了,只剩下陆维琛一个人站在原地磨牙。 梦儿瞧着陆维琛的表情,伸手拍在他的衣服上,喉间发出“咯咯咯”的几声轻笑。 陆维琛此刻的心情不太好,没时间和梦儿嬉笑,只嫌弃道:“小丫头片子,干嘛?” 梦儿笑眯了眼看着他,道:“陆哥哥,我相信你了,你虽然表面风流,但你绝对不会动大姐姐的心思,因为你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陆维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喜欢她?你有没有搞错,这种母老虎,我才……” “嘿嘿,陆哥哥,我还没有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呢?” 梦儿的话音落下,陆维琛一瞬无言。 他的腮帮子鼓了鼓,终是嫌弃地瞪了梦儿一眼,道:“人小鬼大!” 说罢,陆维琛气愤离去,暂时没有心情去旁观君令仪和秦止的表白。 梦儿在陆维琛的身后跟着,小肉手忍不住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稚嫩的声音道:“哎,这世上,痴男怨女,爱了就爱了,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 …… 彼时,被保护的最好的一对痴男怨女还在驿站最里面的屋子里。 君令仪刚走进屋的时候,便瞧见秦止已经大好了。 白翘翘虽然平日不着调,但医术也算数一数二,和白如深难分伯仲。 秦止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上也缠了纱布,他的手中托了一本书。 从陆维琛说君令仪要来的时候,秦止便拿着这本书,只是一页都没有翻过。 君令仪站在他的面前,毫发无伤的样子让秦止甚是欣慰。 密室之内的记忆混混沌沌,他看着君令仪,道:“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陆维琛说君令仪有话要对他说。 陆维琛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君令仪要说的话绝对不简单。 秦止也已经做好了君令仪和他坦白一切的准备,细作也好,筹谋也罢,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计较。 哪怕君令仪说,她要走,秦止应该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微笑着送她离开吧。 这是他,能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君令仪道:“这件事,我站着说就好。” 第四百零六章 秦止,我喜欢你 秦止的耳尖轻动,吩咐侍卫将门口偷听的陆维琛赶走,待到侍卫回来,他的目光也重新回到君令仪的身上。 胸口的气息依旧有些不稳,就算白翘翘的医术再怎么高明,秦止这条命也是君令仪从阎王爷的手里抢回来的,毫发无伤是不可能的。 身体之内灼烧的感觉也不可避免。 可如今在君令仪的面前,秦止的表情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君令仪的头垂着,哪怕已经下定了决心,有些话却依旧难以启齿。 她不敢看秦止的眼睛,不过匆匆一瞥,她好像就能预测到自己会遭遇什么。 秦止看了她许久,见她迟迟未语,也知道这些话对于君令仪来说是有挑战的。 秦止道:“有些事,不愿意说就别说了,我并不是事事都想知道的,在地宫之中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但我记得,我答应过你,我们出来了,我就还你自……” “秦止,我喜欢你。” 秦止在旁边自顾自地说着,君令仪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 她的脑子里嗡嗡直想,所有的思绪只化作了这六个字。 “秦止,我喜欢你。” 一遍遍地重复,终是到了嘴边,吐了出来。 憋了太久的话,原来说出来的时候也不会太过胆怯,反而多了一份释然。 君令仪喜欢玩笑,却是第一次这样的喜欢一个人。 喜欢的卑微无助,可笑懦弱。 她的话音落下,秦止的声音也停住了。 “啪。” 是秦止手中的书本落在床榻上的声音。 君令仪抬眸,眼眸之中总算多了几分坚定。 陆维琛说,直说吧,别再弄那些歪歪扭扭的东西。 内心有时候就是需要正视的。 君令仪看着秦止,此刻的秦止不是昏迷的,是清醒的。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会敲在秦止的耳膜上,镶嵌在秦止的记忆里。 可是君令仪不在乎了,她在乎的,是最后的这一份离别。 君令仪道:“这一次,没有玩笑,之前也根本不是玩笑。 我不能做到像你一样把玩笑开得那么真,我能做到的,就是喜欢你,每天都不小心多喜欢了一点。 我知道这不是这个身份该做的事情,该想的事情,大概是你太多魅力了吧。 我一遍遍地麻木着自己,我告诉自己说,我是先太后送给你的冲喜王妃,我在王府里,可以给你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以帮你更好的掩饰你喜欢的人。 可是在地宫里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份一年的契约里,我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陷得太深了,所谓爱与不爱之间,不是抽去契约和离开就能治愈的。 人可以离开,心却不好治愈。 我在你的身边,已经不能帮助你,只会害了你,如果一切终究要用无奈和心痛收尾,我愿在此刻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你嘲笑我也好,鄙夷我也罢,我都认了。 我承认你是个可以让我心动的男人。 我承认是个会让我沦陷的人,说完这些,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不求你接受我,只是单纯地告诉你。 让你在以后的回忆中会知道,有个女孩子喜欢过你。” 君令仪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的语气淡然,地宫之中揪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原来把事实说出来是这样舒服的一件事。 君令仪终于不用再顶着那份该死的怯弱和侥幸在秦止的身边了。 她盯着秦止的眼睛,道:“现在,我爱你。” 秦止的表情难以形容。 呆滞?木讷?惊异?面瘫?冷漠? 一个个形容词在君令仪的脑海中扫过,她却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秦止此刻的表情。 秦止顿了一下,没有像她想象一般的嫌弃她鄙夷她,而是看着她的脸颊问道:“你……喜欢我?”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嗯。” 秦止的喉间轻动,将君令仪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道:”你……爱我?“ “嗯。” “你喜欢的人……是我?” “嗯。” 不管秦止问什么,君令仪都点点头,喉间只发出那一个字。 秦止的身子还倚着后面的床榻,他的手掌抬起,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很疼,不是在做梦。 君令仪没有看到秦止的动作,只看见秦止的表情。 她的唇瓣张开,该说的话都说了,也不该再这样赖下去了,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之前,这也算是她和君令仪最后的告别了。 只是告别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秦止总算开口了。 秦止的声音还算平稳。 他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 这个回复……也算是蛮有创意的。 双方都没有驳了面子,算是和平地分开了。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这一次,告别的话依旧没有说出来,秦止又道:“你先回去休息,帮我把陆维琛叫过来。” “……” 这个反应…… 听到“陆维琛”三个字的时候,君令仪的心似是又被针扎了一下。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知道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也没有停留。 她一直自诩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如今在感情面前,或许也应该当断则断一下。 她是秦止生命中的过客,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她走了,对于秦止来说应该也没什么两样。 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傻傻地通知秦止她要离开,说的她好像很重要一样。 她鼓了鼓腮帮子,走就走吧,何须通报呢。 君令仪问了人,很快就找到了在驿站之中闲逛的陆维琛。 陆维琛本闷闷不乐地站在角落里,瞧见君令仪的时候骤然愣了一下,身子站直了,双眸炯炯地看着君令仪道:“你说了?” 君令仪颔首,“说了。”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眸中不禁多了几分狐疑,道:“那他说什么?” 君令仪抬眸,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他说,让你去见他。” “卧槽。” 闻声,陆维琛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火速抱住了旁边的墙根,欲哭无泪地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我不是说让你直接告白,什么他喜欢我之类的不要乱说吗?!” 第四百零七章 被告白之后的傻子 听着陆维琛的话,君令仪的眼眸之中也多了几分狐疑。 她道:“这些话我没说,是王爷让你过去。” “他……让我过去?” “嗯。” 君令仪点头如捣蒜,说完了这些话,又伸手拍了拍陆维琛的肩膀,一副将秦止托付给他的模样。 陆维琛扒着墙角瞠目结舌了半天,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 他松开手,决定自己亲自去探探情况,看看秦止到底又是哪根弦搭错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要见他。 不知道自己连娘子都要丢了吗?! 陆维琛走进秦止屋子的时候,秦止正在下棋。 棋盘上黑白分明,秦止执白棋,认真观察着棋盘上的脉络走向。 陆维琛扶额,想要骂一句,奈何没胆,只能走到秦止的对面,无奈道:“老五,娘子都要……” “她说,她喜欢的人是我。” 白棋依旧在秦止的手中攥着,秦止抬眸,看着陆维琛,说出了这句话。 陆维琛眨眨眼,定定看着秦止。 看起来这次受伤中毒并没有让秦止傻掉,脑子还是灵光的很。 既然如此…… 陆维琛的眼眸眯起,道:“你都知道了她喜欢你,把我叫过来干嘛?” 秦止的眉头皱紧,道:“她用这么特殊的仪式告诉我她喜欢的人是我,望之,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她我喜欢她呢?” “……” 看着秦止认真思索的模样,陆维琛很想当场吐血三声。 秦止这辈子所有的聪慧大概都奉献给了战场了。 偏是秦止依旧不自知,他攥着手中的棋子,目光又落在棋盘之上,“你主意多,帮我想一想,顺便选个好些的日子……” “老五,你能别傻了吗?” “嗯?” 秦止抬眸瞧了陆维琛一眼。 陆维琛咽了咽唾沫,举起双手道:“我错了,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秦止的眉头皱紧,这一次却没有反驳陆维琛的话,反而攥住了他的胳膊,探究地看着他,问道:“依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陆维琛看着秦止满眼的真诚,又长吁了一口气,在心中暗道:在感情方面,老五大概是真的傻吧。“ 他坐在秦止身侧,开口道:“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心意告诉她。” “现在?” 秦止的眼眸轻动,“没有仪式?” “没有!” 陆维琛怒气冲冲地回答了秦止的话。 他道:“花骨朵都和我说了,她一直误会咱俩有一腿,她这次来和你说这些话,就是抱着诀别的态度来的,你再准备仪式,娘子都跑了!” “你早就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我?” 秦止的双眸眯起,目光在陆维琛的身上打转。 陆维琛正说的兴奋,为自己做红娘之事沾沾自喜,此刻听见了秦止这话,却觉得后脊骤然发凉。 他的眼眸抬起,努力扯了扯嘴角,道:“额……我也是今天才……偶然……听到了一点小小的消息。” 他真的不是故意瞒着秦止的,他一知道就怂恿君令仪来和秦止告白了。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也从怂变成了正气凛然。 他道:“老五,别和我废话了,快去吧,就用我之前教你那几招,抱着她,亲她,上了她!” 陆维琛一边说还一边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展示着。 秦止看着他的动作,又道:“她觉得我和你有关系?” 话音落,陆维琛的心头又颤悠了一下,鉴于这事是事实。 陆维琛也逃脱不掉,只能向着秦止点了点头道:“是呀,也不知你到底在她面前表现成了什么样子。” 秦止轻笑,道:“真可爱,在她面前我是眼瞎的吗?” 陆维琛:“……” 人身攻击+狗粮。 这份暴击陆维琛吃下了。 他艰难地把这句话咽下去,又看着秦止催促道:“快去追你家花骨朵去!” 秦止似是也想起了这回事,匆忙从床榻上站起来穿衣裳。 中毒之后他睡了一夜,此刻身体内余毒未清,又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身子依旧有些踉跄。 他的手掌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中毒受伤还是因为激动。 陆维琛看着他的动作,悄咪咪转过身拿出了自己的笔。 秦止将衣裳带子系好,冷声道:“写出来给我看,北疆缺少保家卫国的将士。” 话音刚落,陆维琛马上把自己的小本本收了起来,回头向着秦止扯了一抹笑,道:“老五,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秦止刚好系好了衣带,目光转向陆维琛,道:“我是真的要看。” “我是真的不……” 陆维琛的话说了一半,终是在对上秦止的眼神的时候败了下来。 他的嘴角扯了扯,道:“好,给你看。” “嗯。” 应罢,秦止起身,拿起床榻边的拐杖,一步步向着门外走去。 陆维琛从怀中掏出小本本,拿着笔默默把他刚写下的那一句“对待感情,王爷就是一个傻子”一点点划去。 墨痕完全覆盖,一个字都看不清楚了。 “帅王爷呢?” 陆维琛正在专心致志地涂抹着最后的“傻子”两个字,一个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他一惊,手中的本子就这样被丢了出去。 他转身,怒气冲冲地看着刚才说话的人——白翘翘。 白翘翘的目光转过,瞧见了陆维琛掉在地上的本子。 她向前一步,似是要把本子捡起来。 陆维琛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抢先一步将本子从地上捡起来,道:“跟个女鬼似的,一惊一乍!”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道:“不知谁跟着小媳妇似的,往床上一坐也不知道写些什么,不会又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白十一,我警告你,不要侮辱我的创作。” “是是是,你的创作,写的可好了,特别棒,我天天看!” 白翘翘又翻了一个白眼,就差一直拿自己的眼白对着陆维琛了。 她转身要走,陆维琛站起身,看着她道:“你不想知道老五去哪了?” 白翘翘的眼眸轻动,道:“我已经知道了,去找君令仪了。” 陆维琛一怔,“你怎么知道?” 第四百零八章 我便没了心爱之人 白翘翘转过身,看着陆维琛一脸懵逼的表情扯了扯嘴角,道:“陆大人,你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了,还用我多说什么吗?你这样的人做通天阁的主事,我真的为齐国的秘密感到担忧。” “你……” 陆维琛只说了一个字,白翘翘的目光微转,又落在了陆维琛怀中的小本本上。 她道:“还有你那个本子,不用藏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那个是用来记录君令仪和帅王爷之间的风韵往事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下一本书名字应该是《冲喜王妃两三事》,唉,陆大人,这种老掉牙的名字,要不是有真实事件相扶持,你确定能卖的出去,其实我一直特别怀疑,你进通天阁,是不是就是为了吃狗粮和写书找素材的?” “……” 白翘翘挑眉看着他,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面对这些机关枪似的人身攻击,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的嘴巴动了动,怒目瞪着白翘翘道:“白十一,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同是天涯沦落狗,你吃狗粮吃的不也挺开心的,等我的书发表之后,你可千万别求着我给你签名!” “呵,陆大人好大的面子,但是我是君令仪的好朋友,我是凭本事单身,凭什么不能吃狗粮?” “……” 白翘翘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顺便向着陆维琛稍稍歪了歪头,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陆旺财?” “……白十一!我叫陆望之,不叫陆旺财。” 面对陆维琛的怒火,白翘翘抠了抠耳朵,道:“知道了,单身狗陆大人,天生丽质凭本事单身的本姑娘走了。” 说完这话,白翘翘转身离去,看都没有再看陆维琛一眼。 “……” 陆维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上漂浮着无数个小点点。 几年不见,白翘翘这嘴进化的越来越厉害了。 陆维琛的气全都憋在心里,却连一句能和白翘翘的嘴抗衡的话都想不出来。 他瞪着眼睛看着白翘翘转身离开。 拳头稍稍攥紧,一屁股坐在床榻上,顺便气愤地哼了一声。 就凭刚才白翘翘的那几句话,陆维琛严重怀疑,白翘翘是个妖怪,有妖术加持,什么都不怕。 而白翘翘的妖术,就是读心术。 陆维琛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他的目光有一瞬地呆滞,手中的小本本很快就收了起来。 眼眸偏过,有些不该想的时候,就该被尘封在记忆里。 现在他比较关注的,就是那两个准备告白的傻子进展如何了。 陆维琛起身,迈开步子向着他给君令仪安排好的屋子走去,希望自己能吃到第一手的瓜。 却是结果陆维琛早就已经知道了。 哪怕秦止抛弃的时候火急火燎的,却依旧没有忘记在君令仪的房门边都布好了守卫,主要用来防陆维琛这只每天跟着八卦跑的小狼狗。 这一次陆维琛连门框都没有扒到,就直接别撵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关的紧紧的门,特别好奇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彼时,秦止刚刚走进屋子。 君令仪背对着他,正在随意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既然已经绝对,便不再绕那些乱七八糟的圈子,走了就是走了吧。 君令仪的东西并不多,只随便收拾一下。 身后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之后是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君令仪不知来人是谁,狐疑回首,便瞧见秦止从光晕之中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侍卫关上了门,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君令仪的心忍不住又跳的有些快,今日那些话已经说出口,王爷又见了陆维琛,何苦再来见她,在两人之间都多了几分尴尬。 君令仪将头垂下,尽量把自己眼眸之中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她道:“王爷怎么来了?“ 秦止侧眸,蹙眉看着君令仪收拾了一半的包袱,问道:“你要走?”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点了点头道:“嗯,不过王爷放心,我一定不会给王爷带来负担,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君令仪这个人了。” 秦止听着她的话,胸口似是又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 他向前走了一步,双眸炯炯看着她。 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君令仪不知是不是秦止信不过她。 她鼓了鼓腮帮子,道:“就算王爷不信我,也该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地宫之中的时候王爷和我说过,等你醒过来,就放我走,你忘了?” 嘴角是甜甜的笑容,可惜笑意却不达眼底。 秦止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身上,久久不曾散去。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浓,道:“君令仪这个名字,在世上活的时间够久了。” “可她还要一直活下去。”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秦止的话便接上了。 闻声,君令仪抬眸,目光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看着她,只觉呼吸在这一瞬变得有些困难。 迟疑在喉间太久的话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秦止却觉得自己这一瞬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 他道:“她要一直活下去,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她若不在,平西王府便没有女主人,慕烟便没了母妃……” 没说一句话,秦止便上前走一步,他的步子走的很慢,最后停在君令仪的面前。 君令仪抿起嘴角,眼眸轻轻垂下,想起慕烟之时眼底不禁又划过一丝惋惜。 可这一次她已下定了决心。 她道:“慕烟总该适应的,他还是个孩子,我拖得时间越长越不利。” “可我……便没了心爱的人。” 秦止开口,声音稍稍有些颤抖的话。 闻言,君令仪一瞬怔住,她抬眸对上秦止的眼眸。 大眼睛之中的惊异清晰可见,她道:“王爷,你……你别闹了,我该走了。” 秦止的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无奈。 他好像总算想明白了一些事,想明白他们为什么彼此吸引却只能彼此错过。 明明在外都是不可一世的,不可一世的战功,不可一世的聪明。 可内里却又自卑的要命,明明把整颗心都捧了出来,她还是不信的。 第四百零九章 是因为我喜欢你 跌跌撞撞,可此刻的秦止已经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看着君令仪,道:“我没有闹。 从一开始,你的话不是玩笑,我的也不是。 从始至终,我喜欢的人都只有你。 如果你觉得我喜欢男人,除非你变成了男人。 我固执地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每晚都会装睡抱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会调戏你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只想要保护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会叫你娘子,是因为我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也不在乎你来到我身边的目的。 从始至终,我在意的,只有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 他的脚步又向前一步,呼吸和君令仪的缠绵在一起。 都是短促的呼吸,尽量平复的心情。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目光和秦止的撞在了一起。 她看着秦止薄唇轻启,声音温柔吐出,一字一顿地敲在君令仪的耳膜之上。 他刚才说的话,君令仪一个字都没有漏的听了进去,可她却也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收拾包袱的手掌早已经从包袱上拿了下来,只剩下指尖轻轻抠在桌角。 秦止没有准备,只稍稍倾身,看着君令仪,问道:“你喜欢你的人,是谁?” 带着蛊惑的声音轻轻挠着君令仪的耳膜。 本就是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日子。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道:“秦止。” 秦止的嘴角扬起,冰山开化,只剩春暖花开。 遍地娇花,唯有秦止眸间一点温柔。 他启唇,道:“我爱的人,是君令仪。” 君令仪的身子又向后倾了些,本是机灵的人,此刻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眼眸眨了眨,道:“王爷,我是不是在做梦?要不你掐我一下?” 秦止的目光在她的脸颊流连,声音依旧带着蛊惑的暗哑,道:“我舍不得。” 话音落,秦止的身子前倾,唇准确地摄住了君令仪的。 一碰即离的吻。 却带来唇瓣上一片温热。 清晰的触感告诉君令仪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个梦。 她的头扬起,看着秦止的脸颊,嘴巴一张一合,又问道:“秦止,你喜欢谁?” 秦止温柔的瞧着她,嘴角划过一抹宠溺的笑容,道:“君令仪。” “嘿嘿嘿。” 话音落,君令仪的脸颊染了几分红晕,嘴角咧开,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容很甜,露出两排可爱的小白牙,不知是因为听到这话的高兴还是在嘲笑自己原来做的那些蠢事。 她的头偏向一边,手掌还紧紧抠在桌子上,眼睛眯起,脸上的笑却是藏不住的。 秦止没有动,只是用手掌撑着桌子,把君令仪的身子环在两臂之间。 君令仪笑了半天,猛地抬起头,在秦止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正看君令仪看的入神的秦止也因为这个吻怔了一下。 君令仪的吻依旧是一触即离。 她的眼眸弯弯,恍若新月的月牙。 脸颊的红晕配上嘴角的傻笑,道:“我喜欢的人,叫秦止。” 嘴巴轻轻抿在一起,君令仪的心脏在胸口砰砰砰地跳着。 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这种只抵心脏的感觉,这种神奇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觉。 秦止的唇瓣触及到了她的温热,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时候的样子,她刚刚听到告白时候的模样,她高兴的傻笑时候的样子。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样子,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因为那个是,是她,是君令仪,是他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他的头又低下了一些,眼眸轻动,唇瓣轻轻去触碰君令仪的。 君令仪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她停止傻笑,头抬起,承接着秦止的这个吻。 唇瓣相撞之前,她听见秦止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也很好听。 拂着君令仪的耳,挠着君令仪的心。 那声音道:“君令仪,我爱你。”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秦止,我也是。” 唇瓣相撞,深深的吻。 秦止抱着君令仪,似是要将她锁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是一场梦一样。 不过陆维琛没有说错,不一定要挑一个仪式,只要人是对的,那份告白便是最特殊的。 他不敢奢求,只要君令仪的心里有他的位置,他便心安了。 手掌揽在君令仪的腰间,唇齿相接的感觉第一次如此清晰。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第一次如此坦诚。 接吻之间,君令仪嘴角始终带着笑。 原来,告白没有传说中的困难,秦止也没有传说中的高冷。 原来,他也会喜欢自己。 秦止的吻技日益见长,君令仪的手掌始终撑着后面的镯子,头抬起,承受着秦止的这个吻。 秦止的手臂稍稍用力,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闻声,秦止一怔,松开了环着君令仪的手臂,道:“怎么了?” 君令仪摇摇头,道:“没事,擦伤。” 听着她的话,秦止不禁将目光转到君令仪的手掌上。 他的眉头皱紧,将君令仪的手掌抓过来。 君令仪的手掌上遍布着伤痕,刚才出来的急,连药膏都没有涂抹。 秦止瞧着,只觉得心疼的很,他叹了口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虽是这么说着,话音里却没有一丝责备,反而多了几分疼惜。 君令仪任由他捧着她的手掌。 她的头微微斜过,嘴角还带着痴汉一般的笑容。 哪怕已经确认,刚才的事情却还是像一场梦。 秦止是那个给她造梦的人,她的指尖虽然冰冷,此刻却被秦止捧在手心里,很暖和。 秦止道:“是在地宫里受的伤吗?” 君令仪点点头,道:“王爷,我没事,你的毒……” 秦止眯眸看着她,道:“娘子叫为夫什么?” 君令仪愣住,手掌还被秦止攥在手心里,她的嘴巴鼓了鼓,抬眸看着秦止。 “嗯?” 秦止的眸子又眯了眯,眸中带了几分笑意。 第四百一十章 老夫老妻谈恋爱 君令仪的耳边不禁又想起了秦止刚刚的那句话。 “我叫你娘子,是因为喜欢你。” 蜜一般的甜又在心底乱窜。 君令仪的嘴巴忍不住再一次抿在一起,她的眼神不禁四处乱瞧,目光闪躲了半天,最终落在了秦止的脸上。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看着秦止道:“王爷?” “嗯?” 秦止的眸子又眯了眯,头也靠近了些。 君令仪的头一歪,表情之中又带了几分狐疑,似是真的听不懂秦止的话。 她摸了摸下巴,道:“秦止?” “嗯?” 秦止的头又靠近了些。 鼻尖快要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他的眼眸垂下,看着君令仪道:“再说不对,为夫要惩罚娘子。” 在秦止的注视之下,君令仪的目光微转,眸中带了几分狡黠。 刚刚表露了心意,现在秦止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示威吗?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眉头稍稍皱起一些,道:“小泰迪,我手疼。” 她的眉头蹙起,眼眸忽闪忽闪地眨着,一脸无辜软萌的模样。 秦止的眼眸本是眯着,可看见了此刻的君令仪,却马上败下阵来。 她的演技并不好,明知她是故意的,可是看见这样的君令仪,秦止的心也会跟着软下来。 秦止叹了口气,道:“来人。” 话音落,门开了,侍卫从门外走进来,跪地道:“王爷。” “去那些药膏来。” 侍卫面面相觑,道:“王爷,什么药膏?” “擦伤的药膏。” 侍卫和秦止君令仪指尖隔了一扇屏风,此刻只能听见秦止的声音,却瞧不见秦止和君令仪的动作。 秦止的声音之中还带了几分暗哑,再加上刚才的话,跪地的两个侍卫已经自然的脑补了一出大戏。 杜大人说,王妃是细作。 可王爷对于王妃的感情旁观者早已心知肚明。 这时候要擦伤的药膏,八成就是王爷下了狠手打王妃,到最后心疼的又是自己。 两个侍卫脑补得甚是认真,有一个还默默地叹了口气。 屏风后面久久没有动静,秦止捧着君令仪的手掌轻轻地吹了两下。 他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温柔,出口的话却是冷的:“还不快去!“ “是!”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侍卫被秦止的声音骤然叫回了魂。叩首道:“是。” 秦止攥着君令仪的手掌坐在床榻边。 伤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送来,可秦止看着君令仪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也被人划了几刀。 眉头皱的很紧,温热的气息在君令仪的掌心吹过。 君令仪的手掌猛地攥住他的。 冰凉的手掌和他的温热相撞,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 秦止的眉头一直皱着,伸手将君令仪的手护在掌心了。 从今日起,她是他的女人,她的手便不能一直这么凉着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问道:“你的身上,还烫吗?” 话说出口,秦止的表情一怔,君令仪也觉得自己的话稍有不妥,便清了清嗓子,改口道:“你在地宫之中的时候,中了夺命箭,夺命箭的毒走火向,企图让血液沸腾,五脏六腑叫嚣,我们都昏睡了一夜,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我没事。” 秦止开口,看他的脸色甚好,刚才抱着君令仪腰肢的胳膊也很用力,确实像是没事的样子。 君令仪点了点头,如此她也放心了。 她道:“我不该解开匕首上的密码,那是将我们引过去的陷阱。” 她说着,又瞧瞧观察着秦止面部表情的变化。 秦止的头垂着,君令仪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便又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侍卫的声音有些哆嗦,道:“王爷,王妃,药膏小的放在外面了。” 侍卫说完这话,也没等秦止和君令仪说话,便快步离去了。 君令仪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嘴角又多了一抹无奈地笑意。 她把自己的手从秦止的手心里抽出来,笑道:“小泰迪,我怎么觉得,市井之中又要多一些有关于我们的传言了呢?” 秦止抬眸,狐疑道:“市井之中,有我们的传言?” “……” 君令仪拿到了屏风后的药膏,脚步也顿了一下。 市井之中有关于她秦止还有陈锦凝三角恋的故事都已经快要出了一百个版本了,结果到了秦止这儿,没想到就只有这一句话。 说到底,秦止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君令仪拿起药膏,转身向着秦止的方向走去,道:“市井中还专门有一个赌盘,赌你喜欢的人到底是陈锦凝是我还是其他人,叫你之前不早说喜欢我,我可怼了不少银子在你喜欢其他人那里,就等着你什么时候对外宣布你和陆维琛的特殊关系了,结果你……” 君令仪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气愤。 秦止的目光微转,伸手攥住了君令仪的手腕,轻轻一拉,君令仪便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很舒服也很熟悉。 君令仪找了一个自己最习惯的姿势坐好,身后倚着的是秦止的身子,手里拿着一小罐药膏。 她和秦止明明都是刚刚知道彼此的心意,可在一起的时候却当真像是老夫老妻一般自然。 若细论起来,这件事君令仪自己也蛮傻的。 平日在一起的举动早已是老夫老妻,在那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里,她和秦止都字开着属于自己的不是玩笑的玩笑。 指尖拨弄着膏药罐,却不知怎的便落入了秦止的手中。 秦止轻轻抹了一点膏药,对于君令仪刚才的话也不生气,反而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不怕,为夫都买你,帮你赚回来。” 宠溺的语调听得君令仪甚是舒服,秦止的指尖带了药膏,轻轻揉在君令仪的手心。 药膏带来微微刺痛,但秦止的动作又轻又温柔,几乎让君令仪感受不到难受的感觉。 秦止道:“去洛桑城买匕首的事,是小顺子传的命令。” “嘶……” 君令仪一惊,手掌不禁动了一下。 秦止没有把握好力道,指甲划过君令仪的掌心,惹得君令仪忍不住唤了一声。 第四百一十一章 叫夫君,扑倒秦止 秦止惊住,匆忙捉住君令仪的手掌,疼惜地看着她掌心的伤口。 君令仪也因为自己刚才的一声嘤咛有些尴尬,她咽了咽唾沫,道:“没事。” 她瞧着秦止的眼神,不禁又清了清嗓子,道:“小顺子在我们去怀城之前就和你说了?” “嗯。” 秦止应声,回答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颔首,又问道:“连带着匕首的秘密,一定要解开匕首的密码找到宝藏带回皇城的话,他也说了?” “没。” 秦止摇头,“他没有让我寻找宝藏。”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眼眸在眼眶中多转了几圈。 她的手掌还被秦止攥在手中,秦止低头为她上药,动作依旧温柔,眼眸中带着疼惜,还多了几分刚才弄疼了君令仪的愧疚。 君令仪思索许久,目光最终又驻留在了秦止的身上。 她看了秦止片刻,道:“王爷……” “叫夫君。” “秦止。” “叫夫君。” “小泰迪。” “怎么了?” 说了几圈的话,先停下来的人还是秦止。 药膏已经均匀涂抹在了君令仪的掌心,秦止还认真地用纱布为他包扎好。 君令仪的眉头轻蹙,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君令仪十分诧异。 她看着秦止的双眸,不自觉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今日的一切都来得太过奇幻,让君令仪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待到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那份甜中带酸的滋味。 君令仪问出口的是这个问题。 可她更想问秦止的是…… 为什么是她? 他看尽三千繁华,她不过一朵孤花,何德何能能被秦止放在心上。 秦止看着她,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似是在两人之间又多了一份疏远,把那张永远看不真切的窗户纸又放了上去。 秦止看着她,道:“你的一切没办法告诉我,我只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万千种种,交给你,我放心。” 他的双眸炯炯,不带一丝迟疑。 地宫机关被打开的那一霎那,就连君令仪都感到了刺骨的绝望。 是她一步步将秦止引到了那里,正是因为她的那份自以为是,正是因为她破解一元二次方程时的沾沾自喜和看见密码锁内只能一男一女进入的笃定,才导致他们一步步落入了那个圈套。 回想起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虚空子将她和秦止一起聚集在洛桑城,争夺那柄神秘的匕首。 匕首外是只有穿越者才能破解的一元二次方程,匕首内是虚空子早已经准备好的地宫地图。 他们被地图指引,一步步走到了云悦城,又依照虚空子的计划,孤身前往洞穴,触发机关,走向绝望。 所有的一切设计得天衣无缝,虚空子太过了解君令仪,以至于能把君令仪的每一步走向都算的精准到位。 其实最开始君令仪对于这份宝藏还带了几分怀疑,当那个挑水老伯突然出现,说出“鬼窟”一事,插科打诨之间,君令仪最后的那一点防备也烟消云散。 如今所有的一切在眼前重现,如果君令仪坐在秦止的位子上,怕也会怀疑自己是虚空子安插在秦止身边的一颗棋子。 秦止叱咤沙场,对于细作一事应该再熟悉不过,为何会……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秦止看着她慢慢变得拘谨的表情,心里甚是别扭。 他不喜欢看她这样,眼眸轻动,开口道:“叫夫君。” “噗……” 君令仪的胡思乱想被秦止的三个字打乱,她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地看了秦止一眼。 快要包成“木乃伊”的手掌从秦止的手心里抽出来,君令仪挑眉看着秦止到:“王爷,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你身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在秦止面前,她是个装满了秘密的人,这件事永远都无法改变。 秦止听着她的话,眸中又多了几分狐疑,问道:“定时炸弹是什么?”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这个名词对于秦止来说确实还有些超前。 她的嘴巴鼓了鼓,想了半晌开口道:“定时炸弹的意思就是,我很有可能是一个细作,有一天会‘嘭’地一声在你的眼前炸开,让你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君令仪说着,还用手做着动作。 手臂展开,“木乃伊”一般的双手在空中划开一道白白的痕迹。 秦止在旁边看着,也忽被君令仪的动作吓了一下,身子条件反射一般地向后退了一点。 末了只看着君令仪瞪得老大的眼睛,无奈地伸手按在君令仪的脑袋上。 越是紧张的时候,君令仪越喜欢做这些夸张的动作,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此刻她的表情很萌,只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止。 可她的心脏却在胸口砰砰直跳,胆怯的感觉早已侵袭了她的全身。 她不知秦止会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秦止接下来说的话。 可是她想听,想听听秦止的思索,秦止的谨慎。 她等了许久,秦止一直看着她,头也一直放在她的脑袋上。 须臾,秦止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喜欢我吗?” 没有回答君令仪的话,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君令仪觉得秦止的声音很近,也很远。 她的眼眸眨了眨,喉中的感觉说不清楚。 头不自觉地摇了摇,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又像是被什么人指引着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看着她的动作,秦止摸在君令仪头上的手一顿,眉头也皱起一点。 君令仪依旧一脸单纯,唇瓣张开,到:“我爱你。” 大喘气一样的话注定造就秦止过山车一般的心情。 他看着君令仪,眸中又多了几分无可奈何,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便够了,哪怕你这句话是假的,我听到了,就算炸的粉身碎骨,也够了。”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配着他惊为天人的盛世美颜映入君令仪的眼眸,温柔的声音还在君令仪的耳边久久回荡。 她看着秦止,一时没忍住,将他扑倒在床榻上。 第四百一十二章 帅的让我想扑倒 床榻之上,君令仪和秦止女上男下,甚是和谐。 君令仪的“木乃伊”手按在秦止的两侧,结结实实地来了一个床咚。、 从动作到姿势,统统满分。 “就算炸的粉身碎骨,也够了。” 秦止的话在耳边回荡,君令仪低头看北自己床咚的秦止,眼眸中是甜似蜜的笑。 她的小泰迪,怎么可以这么帅,嘴又这么甜呢? 她的小泰迪,怎么可以这么招人喜欢呢? 秦止突然被她扑倒在床榻上,头微微侧过,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手掌。 他抬眸,道:“怎么了?” 君令仪某种笑意更浓,道:“小泰迪,你帅的想让我扑倒。” 在心里叫嚣过无数次的话,总算可以说出口,也总算可以付诸于实践。 君令仪看着床榻上的人,从今天开始,这只小泰迪就是她的了。 小泰迪说的对,不管有再多的阻碍,不管有再多的坎儿,反正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一个玩武,一个玩文,在一起还能世界末日了不成。 君令仪的头渐渐垂下,她的头发本就有些是披着的,此刻几缕发丝随着君令仪的动作垂下来,痒痒地拂在秦止的脸颊上。 秦止一抬头,就能瞧见君令仪甜甜的笑颜。 他想要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君令仪的“木乃伊”手按在床榻上。 诡异的姿势多了几分挑逗的趣味,相撞的眼眸之间交错的全是暧昧的火花。 君令仪的头微歪,又离着秦止近了些。 秦止的眉心轻动,君令仪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动作,便察觉到秦止的双手已经摆脱了她的桎梏。 她的面色一怔,下一秒,秦止倾身扑上,将她抱在怀中,两人一起躺在床榻之上。 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脑袋里回忆着刚才秦止的动作。 耳边是秦止的声音,道:“乖,身上有伤,别乱动。” 君令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的纱布,心里是对刚才扑倒失败深深地惋惜。 她道:“我没事……嘶……” 话音未落,君令仪便被自己的呻吟声暴露了。 秦止的眉头又皱起来,只要听到她这个声音,他的心便跟着揪在一起。 秦止道:“怎么了?” “没事,被你抱着忍不住呻吟一下。” “……” 君令仪咬了咬嘴角,胡诌出来的话果然没再得到秦止的回应,只是秦止抱着她的手臂松了些,也让她舒服了不少。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敲门声不小,好像不知道屋内呆的是君令仪和秦止,实在僭越得很。 秦止道:“谁?” 声音落下,屋外的敲门声停下。 “王爷,是我,白翘翘。” 听见白翘翘的声音,君令仪打了个哈欠,身子动了动,示意秦止松手。 毕竟他俩现在这个动作还稍有些不太雅观。 秦止接收到了君令仪的信号,他的手臂松开,自己先从床榻上坐起来,又扶着君令仪从床榻上坐起来,道:“进来。” 话音落,门被推开了。 脚步声之后,是进屋的白翘翘。 白翘翘一进屋,目光便一直在君令仪和秦止的身上打量。 她清了清嗓子,道:“王爷,到换药的时间了,是让您的王妃给您换,还是我给您换?” 君令仪的眼眸眯了眯,抬起手臂挽上秦止的胳膊,道:“白翘翘,我来。” 白翘翘说这话绝对是故意的。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和态度,眼眸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来。” 说着,白翘翘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丢给君令仪,道:“小心点,换好药把伤口在包扎好了。” 君令仪抬手,刚好接住了白翘翘丢过来的瓷瓶。 白翘翘的眼眸轻动,也瞧见了君令仪被包成了“木乃伊”的两只手掌。 “你……行不行?” 君令仪捏着瓷瓶,动了动自己没有被包起来的几根手指头,道:“当然行。” 质疑的话刚刚说出口,白翘翘就察觉到有两束不太一样的光打在她的身上。 不需多看,白翘翘也知道这两束光是属于秦止的。 在宠妻狂魔的面前呛人家娘子,白翘翘被瞪得也不冤枉。 她清了清嗓子,马上给自己换了一张脸,顺便为君令仪递上了十二分的服务式微笑。 她道:“秦夫人,等到你换好了药之后叫我一声,我要进来为您检查一下身体。” “秦夫人”三个字刚出口,对着白翘翘的高强度制冷摄像头马上就撤了下去。 白翘翘松了口气,眼眸总算敢转过去偷偷瞧一瞧秦止。 这一瞧不要紧,凭本事单身的白翘翘也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眼前,秦止的头转过,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君令仪,双眸之中的盈盈爱意就快溢得满地都是了。 白翘翘的眼珠转了转,企图挽回自己刚刚被闪瞎了的眼睛。 君令仪本想回话,此刻也察觉到白翘翘落在秦止身上的目光,眼眸眨了眨,虽没有说话,却悄咪咪把秦止的胳膊挽得紧了些。 白翘翘这厮满肚子的鬼主意,虽然她绝对不会干撬墙角这样的事情,却也保不准又出了什么鬼点子。 白翘翘和君令仪从小长大,两人之间的微小动作自是都不会错过。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胳膊,嘴角又忍不住扯了扯。 这种场面,她这种非战斗人员还是尽快撤离比较好。 白翘翘道:“秦夫人,您记住了吗?” 君令仪点点头,道:“记住了。” “那我先出去。” 闻声,白翘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向外走去。 她走了几步,脚步却忽然顿住,转头道:“对了,我为秦夫人检查以前你俩都控制一下,等我检查完秦夫人的身体适不适合滚床单再说。” “白翘翘!” 君令仪果然还是小瞧了她,白翘翘的这张嘴,不去当机关枪都白瞎了! 在君令仪发飙之前,白翘翘默默开了个车,焊死了车门,一溜烟的跑了,关门前白翘翘还留下了一句话,道:“切记,克制一下。” 君令仪手里攥着软枕头,白翘翘晚一分钟出去,她就用这个砸死她!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我会克制不住 白翘翘这个鬼机灵并没有给君令仪机会。 开完车直接下车,顺便把车门从外面焊死了。 君令仪一手拿着枕头,一手握着瓷瓶,双眸瞪得像铜铃,终在转头看见秦止的一刹那放下枕头,恢复了萌萌眼,道:“小泰迪,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温柔的语气和刚才判若两人,听得秦止心里暖暖的。 君令仪等了半天,没等到秦止转过去的动作,反而等到了秦止的手掌抬起,宽厚的手掌再一次揉在了君令仪的头发上。 秦止的嘴角勾起,浅浅道:“小可爱。” 亲昵的三个字拂在耳畔,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看着秦止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君令仪眨眨眼,道:“你的小可爱要给你换药了,转过去。” “好。” 秦止应声,将手从君令仪的头上拿下来,转过身去,伸手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此刻屋内的温度并不算高,君令仪本准备出言阻止,让下面的人先拿些炭火进来再欣赏秦止的唯美肉体。 奈何秦止脱衣服的速度太快,完全没给君令仪出言阻止的时间。 君令仪的话还没说出口,秦止的外衣已经退去了。 虽然秦止着了内裳,可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还是忍不住皱的死死的,“川”字足以捏死一只苍蝇。 秦止中箭之处在后背,白翘翘为他祛毒包扎,祛毒之法便是剜肉刮骨。 哪怕秦止休息了一天一夜,那伤口却依旧严重。 寻常人连下地都不得,更何况还走了这么远来找君令仪。 两人亲亲抱抱,君令仪都未觉有什么,怎知秦止秀一次恩爱竟要承受如此大的疼痛。 殷红的血早已透过纱布,在白色的内裳上印下朵朵红花。 君令仪想要触碰内裳,可指尖轻动,却不敢再上前,只问道:“疼不疼?” “不疼。” 秦止道,声音很轻,身子也没有转过来。 君令仪抿了嘴角,下地把炭火端的更近一些。 秦止抬手,将内裳的扣子一颗颗解下来。 内裳退下,露出的便是赤裸相见的伤口。 纱布上印的都是血,君令仪的喉间动了动,嘴角抿在一起。 秦止依旧没有转过身,只道:“若不是你,我连剃肉刮骨的机会都没有,早就死在那儿。”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心里暗道:若不是她,秦止也不会进去。 秦止听见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又道:“心疼了还是害怕了?” 他说着,头微偏,似是准备回头。 他的头还没有转过来,君令仪的手便抬了起来,指尖按在秦止的脑袋上,拒绝了他转头的动作,开口道:“我是在看从哪下手比较好,我是个新手,白翘翘的药又特殊,别再涂错了地方。” 又是调笑的语气。 秦止的眸子轻动,自知君令仪就是这样的性子,不管是再危难的时候,在君令仪这儿也不过一句玩笑便被岔开了。 和她在一起,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 这样的感觉也不错,他的小可爱不想提及的话题,他便也悄悄藏在心底。 秦止的头转回头,乖乖地没有再动,道:“不怕。” 君令仪把自己的手掌收回来,目光又凝聚在秦止的伤口之上。 她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纱布之上,手上的动作很轻,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悲天悯人的性子实在不像她。 对于她来说,过去无法改变,未来却绝对不能错过。 她被利用造成秦止受伤已经是不可置否的事实,好在因祸得福,她总算明白了秦止对她的心意。 再多的后悔无法让时光倒流,她能做的就是先治好秦止的伤口,继续留在秦止身边,去管那些她本不该管的事情。 地宫之中她觉得自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现在她已不同。 小泰迪的名号还要继续叫下去。 谁若对秦止不利,她便与之为敌,谁敢动她的男人,她就先摸摸自己的男人再去打死那个人! 心里想着,君令仪已经小心翼翼地拆开了秦止身上的纱布。 不出君令仪所料,秦止的伤口果然很是严重。 面对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君令仪也不害怕,只是微微攥紧了拳头,从旁边拿了一方素净地帕子。 瓷瓶的药倒在帕子上,再一点点沾在秦止的伤口上。 君令仪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知道此刻的秦止定是疼入骨髓。 可秦止全程没有一刻的气息散乱,面色也甚是正常,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上好了药,君令仪看着秦止的伤口,又将新的纱布拿过来为他换上。 纱布裹好秦止的身子,冰凉的指尖一寸寸在紧致的肌肉上移动。 为了把纱布包好,君令仪从秦止的后背一直挪动到了秦止的前胸。 指尖依旧轻按,君令仪的身子贴的有些近,耳边秦止的呼吸声稍稍有些杂乱。 君令仪一怔,忙停住手中的动作,关切问道:“疼了?” “不疼。” 秦止应声,手掌却抬起,攥住了君令仪的手。 君令仪狐疑,抬首看着秦止。 下一秒,秦止的头垂下,吻在了君令仪的唇瓣上。 手掌交握在一起,唇瓣相撞,君令仪有一瞬的怔忪。 秦止的这个吻很短,他的头抬起,道:“只是想吻你了。” “……” 这个理由,君令仪给秦止满分。 她嘴角的笑容也不知是甜的还是无奈的,手掌还握在纱布上,脑子里重复着的是唇瓣温热的触感。 秦止瞧着她,又开口道:“我来。” 说着,秦止似是又要接过纱布的意思。 君令仪回过神,道:“别,我来就……” “我会克制不住。” 君令仪的话没说完,秦止便已开口。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茬,眼眸眨了眨,又看了两眼秦止,终是把手拿了下来,一边看着秦止包扎的样子一边吐槽道:“王爷,你的自制力呢?” 秦止将纱布包好,道:“在你面前,我的自制力全靠凉水澡。” 阿勒…… 这话说的。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一本正经地道:“那可不行!” 第四百一十四章 难以自持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认真看着秦止道:“洗凉水澡对身体不好,我说你之前怎么总是沐浴,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的洁癖。” 她的嘴巴撇了撇,道:“要不你换个方法吧,我们……要不然我们……” 话说了一半,有些说不下去。 君令仪的手掌摸着下巴,认真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这个问题好像确实有点难以解决。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抬眸却见秦止还在看着她。 秦止的目光撞上她的,头一偏,道:“嗯?” 让人把控不住的表情。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牢记白翘翘刚才的话。 更何况依照秦止的伤口,现在滚床单的危险性实在太大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君令仪攥紧拳头,一本正经道:“要不我们一起念经文吧,清心寡欲,一念起来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忘记了。” 说罢,君令仪双手合十,眼眸合上,亲身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做佛系少女。 她坐的板正,道:“色即是空……” 说完这四个字,她的话就停住了。 不是因为她忘了后面四个字是什么。 而是这四个字刚刚说完,秦止的吻也随之落了下来。 唇瓣触及温热,秦止用身体力行让君令仪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色即是空”。 一触即离的吻却还是撩拨了少女的心绪,君令仪睁开了双眸,贝齿轻咬唇瓣,身子也向后退了一些。 她的嘴角扯了扯,道:“小泰迪,色……即是空!”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别这样勾引,可爱得让我更加难以自持。” “……” 君令仪的眼皮忍不住又跳了两下。 她就念了两句“色即是空”,念得时候还特别真正,怎么就成勾引了呢? 此刻君令仪严重怀疑秦止是不是青春期叛逆症,越不让干什么就越想干什么。 秦止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此刻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他掌心的动作又顿了一下。 君令仪敏锐地察觉到了秦止动作的变化,她的眼眸抬起,又和秦止的目光撞在一起,顺便欣赏一下秦止那双好看的不要不要的眼眸。 对视片刻,君令仪的身子猛然向前,倾身在秦止的唇瓣上印上了一个吻。 秦止的手掌还停留在君令仪的头上。 此刻唇瓣相撞,秦止的动作彻底地僵住了。 他的眼眸垂下,能看见君令仪的脸颊,还有她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的睫毛。 君令仪的这个吻也很多,唇瓣离开,唯有两人之间的呼吸还暧昧得交错着。 君令仪的身子没有退回来,只在离秦止很近的地方抬眸看着他。 她笑笑,道:“给了奖励,就别难以自持了,乖乖把伤口包扎好。” 她的嘴角扬起,笑容又可爱又好看。 秦止的目光稍稍下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的身子又向前倾了些,却是君令仪的手指抬起,按在他的唇瓣上。 她的头摇了摇,目光向下瞥了一眼,示意秦止注意处理了一半的纱布。 秦止因着她的动作动了动眼眸,喉间轻动,却终是轻轻捏了一下君令仪的脸颊,坐直了身子继续处理纱布。 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趁着秦止处理纱布的工夫,她也抬起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唇瓣。 唇瓣相撞的感觉让人流连,这种感觉当真不来。 刚才的那个吻,君令仪好像有点明白秦止的情难自持是什么意思了。 指尖抚过,君令仪的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了些。 失神之间,君令仪竟没注意到秦止的悄悄靠近。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止已经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吻来吻去的柑橘很好,可君令仪还是稍稍怔了一下。 她的眼眸抬起,一脸正气地看着秦止道:“好好包扎伤口!“ 心里美滋滋,表面却特别严肃。 秦止看着她,道:“包好了。” 他的身子坐直,等待着君令仪的检查。 君令仪仔细检查了秦止的伤口,为了防止秦止的“情难自持”,君令仪全程只用了看,忍不住自己十分的冲动才没有在秦止的肌肉上多模几下。 秦止的包扎手法很好,收尾处君令仪来做都不一定会如此漂亮。 君令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床榻边的衣裳拿了过来,道:“等一会儿白翘翘来了,你也回去换件内裳。” 秦止的内裳上沾染了血迹,看上去很是奇怪。 秦止应声,随着君令仪的动作穿好了衣裳。 秦止道:“将她叫进来?” 君令仪摇摇头,喊道:“白翘翘。” “诶。” 话音刚落,白翘翘便推门而入。 君令仪向着秦止挑了挑眉,道:“看,我说的吧,她肯定一直蹲在门口听墙角呢。” 秦止未言,只从床榻上站起来,眼眸轻动,以后在吩咐侍卫看守的时候,要不要把白翘翘和陆维琛放在一样的对待位子上? 白翘翘绕过屏风走进来,看着站的笔直的秦止问道:“王爷,您的伤怎么样?” “无事。” 秦止的脸色和寻常人无异,很难让人想象他的背后还带着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白翘翘观察了一下秦止的面色,道:“王爷还是要注意休息。” “好。” 秦止又回头看了一眼君令仪,道:“帮她看看。” 白翘翘点点头,身子依旧站在原地。 气氛稍稍有些尴尬,三个人都没有多余的话。 是白翘翘最先开口,白翘翘道:“王爷是想在这看着还是……” “本王先离开。” 秦止很快回答,又看了一眼君令仪,稍稍颔首示意,眼眸之中还带了几分不放心。 君令仪的眼眸眨了眨,手掌抬起,和秦止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秦止的眸间轻动,骤然伸手握住了君令仪的手掌,唇瓣在君令仪的“木乃伊”手背上轻轻拂过。 秦止道:“乖。”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神情有一瞬地怔忪,却很快点头如捣蒜。 秦止转身出门的时候,君令仪还看了白翘翘一眼,道:“情难自持,情难自持。” 白翘翘没说话,只一直看着君令仪。 “啪。” 门关上的声音。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脸上马上笑出了一朵花。 第四百一十五章 没想到王爷……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看着君令仪稍稍有些发肿的唇瓣,无奈道:“看起来,你们两个克制的很失败呀,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受伤的原因?” “滚蛋!” 君令仪的小腿一横,向着白翘翘的方向扫去。 白翘翘完美地避开了君令仪的攻击,转而坐在床榻上。 君令仪的身子向着白翘翘凑了过去,手掌捧脸,笑眯眯道:“白翘翘,你知道吗,他说他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我。” 说着,君令仪的笑容更甜,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整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在床榻上笑的翻圈。 她维持住趴在床榻上的动作。 手掌拿开,又化作了托腮的向日葵。 君令仪道:“他说,他之前对我的动作都是真的,他的心里也装了一个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君令仪脸颊上的笑从来没有撤去过。 她道:“白翘翘,你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世上没人比我还要幸福了。” “我知道我知道。”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笑的像个傻子一样,扯了扯嘴角,回了一句。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君令仪。 在白翘翘的印象里,君令仪插科打诨也好,运筹帷幄也好,她的一切都握在手掌心里,她没有什么太想要的东西,除了要一直坚持的性命之外。 君令仪像是个瓷娃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上去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却没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今的秦止,怕就是君令仪最想要的吧。 想要到……哪怕能在秦止的面前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可当秦止一走,便忍不住把所有兴奋的话都说给白翘翘听。 她的眼睛里发着光,拽着白翘翘的衣角道:“我真傻,还以为他喜欢男人来着。”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打心底为她高兴。 可这心情到了脸上,就换了一副表情。 白翘翘撇了撇嘴角,嫌弃道:“也就只有你傻,上次来云悦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闻言,君令仪一怔,看着白翘翘道:“你早就知道了?” 白翘翘点点头,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一样瞎?” 君令仪的眼眸微转,想着白翘翘的话,狐疑道:“他那么早就注意到我了?” “……” 白翘翘看了君令仪两眼,默默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手术刀的小包袱。 君令仪瞧着她的动作,问道:“你干嘛?” 白翘翘道:“把你的脑袋开开瓢,看看里面到底缺了几根弦。” “走开。” 君令仪鼓着腮帮子,又从床上坐到了白翘翘的身侧。 白翘翘不再玩笑,让君令仪将外衣褪下,为她认真检查身上的伤口。 君令仪的身子弱,再加上碎心蛊的毒性,任何一个微小的伤口都不能掉以轻心。 白翘翘仔细检查,凡是遇见伤口就为君令仪上药。 君令仪端坐在床榻上任由白翘翘检查着。 她的眼眸轻动,又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猜忌的时间久了,就连君令仪自己都要自我怀疑了。 白翘翘正给伤口涂药,漫不经心道:“我不是告诉你去偷种了,这个时代试管婴儿也没人带过来,你不得亲自上啊,这意思还不够明显?” “嘶……” 白翘翘说话的工夫,手掌一偏,压在了君令仪小腹的伤口上。 君令仪的小腹被牢狱中的衙役打了一鞭子,算是浑身上下最深的伤口了。 刚才被秦止抱着的时候君令仪不小心呻吟了一声,也是因为这个伤口。 白翘翘不再和君令仪打诨,低头细细瞧着这伤口,蹙眉道:“伤的这么深,感觉你家王爷得砍死这个打你的人。” 君令仪撇撇嘴道:“他们也不知道,都是受了上面的命令,对了,白翘翘……” “嗯?” 白翘翘认真包扎,态度端正。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皱眉问道:“你有没有去过云悦城的地宫?” “云悦城地宫?” “嗯。” 君令仪有些紧张地看着白翘翘,可白翘翘正在专心处理君令仪小腹上的伤口,眼眸中映出的全是医者的认真。 她随意应道:“云悦城还有地宫吗?我来过这里两次,怎么都没有听说过,是你俩这次不要命的去的那个地方吗?” “是,我也很奇怪,云悦城怎么会有一座这么大的地宫。” 君令仪说着,眼眸微转,不禁又陷入了思索。 白翘翘也不知道那个地宫的存在,为什么她却会对地宫记忆犹新,从那些石头到地宫的机关,还有那些齿轮的声音,君令仪都像是曾经听过很多遍一样。 不是在虚空子门下看见的吗? 君令仪托腮思索,白翘翘认真处理伤口,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白翘翘顿了许久,开口道:“君令仪。” “嗯?” “你……是认定了你家王爷对吧?” 最后的一点伤口上好了药,白翘翘把外衣递给君令仪。 君令仪接过外衣,表情变得认真了些。 她点点头,道:“对,你的万千小哥哥,都抵不过我身边的一只小泰迪了。” 白翘翘颔首,“狗奴属性鉴定完毕。” “滚你丫的。” 君令仪的脚又要飞出去,白翘翘完美地躲过,笑道:“本来就是,看起来我做干娘的日子也不远了,你快点生个好看的小猴子,我还准备玩一把养成呢。” “嗯?!” 君令仪又瞪圆了眼睛看着白翘翘,小腿似是又蠢蠢欲动。 白翘翘的身子向后退了些,道:“你这病不能生气,你的伤也不能乱动,想想你家王爷,保持好你的淑女模样。” “我家王爷就喜欢我的野蛮。” “……君令仪,你再秀恩爱我就和你绝交。” “嘿嘿嘿。” 君令仪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痴汉的笑容。 白翘翘揉了揉自己越发酸疼的五官,这表情比言语秀恩爱厉害多了。 她看着君令仪,努力把话题拉回最开始的正轨上。 她道:“师父不会容得下叛徒的。” 君令仪把外衣的扣子一颗颗系好,笑道:“巧了,我也容不下他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人一狗一生走 女子的眼眸之中是散不去的玩意和童真。 她说着,一字一顿,不像有假,眼眸中是迎战的决心。 白翘翘的拳头稍稍握住,道:“其实,那天的事情我查过了,追杀你的人不是师父。” 君令仪的腿又盘起来,道:“我知道,是倒卖瘾药的烟枪,虚空子和他合作,把我的机关秘术都卖给了他,喷烟昏迷到数箭齐发,他卖的还是挺全面的。” 君令仪挑眉,声音淡然。 偏是这样的淡然的声音才让白翘翘觉得可怕。 如果君令仪的声音中有无奈和愤恨,白翘翘或许还觉得有撬墙角的可能,可现在君令仪的语气让她觉得君令仪已经再也不在乎那个师门了。 像是失望了许多次,便不抱有任何希望。 她的眼眸看向前方,无悲无喜,无怒无忧。 白翘翘舔了舔唇瓣,继续充当和事佬的角色,道:“虽然如此,可师父绝对没有想要害你……” 白翘翘说着,君令仪从怀里摸出银丝匕首。 银丝匕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匕首最下面的银子有一块正方形的凸起,是小抽屉被打开留下的。 君令仪想着自己破解密码时的沾沾自喜,现在竟觉得有些恶心。 白翘翘的目光被匕首吸引。 这些年她逍遥自在惯了,和君令仪执掌了沐风堂不同,白翘翘一直一人一马一药箱到处游荡。 她认识的人多,救得人也多,可在古代这种要信号没信号,要手机没手机的地方,人脉再广查消息也需要一段时间。 她查到了烟枪许诺,却还没有来得及查君令仪到底去了哪里,便从陆维琛这儿套到了秦止和君令仪一同前来云悦城的消息。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白翘翘一无所知。 她看着这柄匕首,不知匕首之内有什么样的故事,也不知这柄匕首会对自己的劝和产生怎样的影响,只是听着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将匕首递给白翘翘,道:“把这个送给燕宁,让燕宁交给虚空子。” 白翘翘接过匕首,狐疑道:“这是?” 君令仪顿了一下,又道:“如果燕宁问我说了什么,你就说我让他转告虚空子,最后的一件事我也已经办成了,从今日起,我对他最后的仁慈,只有能保护好那些秘密而已。” “保护好那些秘密……而已……” 白翘翘忽觉得手中的匕首十分沉重。 她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看着君令仪的释然和淡定。 或许,真的回不去了吧。 君令仪的性子是牛一般的倔,她认准了的事情,全无回头的办法,哪怕白翘翘拼命地想把她拽回来。 白翘翘和燕宁不同,她觉得秦止挺好的,一代战神,又是君令仪喜欢的人。 君令仪虽然总是傻笑迷糊,但她比谁都清醒。 她清楚自己的选择,清楚自己放弃了谁,握住了谁。 刚才说的话怕是君令仪最后的底线。 既然已经不能继续劝下去,索性就到此为止吧。 白翘翘良久未言,倒是君令仪又开口道:“白翘翘,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触及到的敏感话题不再提及,可那些我们共同的爱好永远不会渐行渐远。” “切。” 白翘翘扬起头,脸上又多了几分嫌弃的表情,道:“君令仪,你要是不把我当朋友,我以后怎么给你加孩子当干娘?还有……” “打住!” 下一个话题君令仪可能又会想扭断白翘翘的脖子。 白翘翘鼓了鼓嘴巴,道:“不过,我有一件事还是要提醒你。” “什么事?” “把秘密保存好,王爷对你的一切一无所知,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对你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模样道:“他若是不能接受,我走就是了。” “诶,那些……” “放心,我知道有哪些事是绝对不能让秦止知道的,我不会泄露消息的,我的嘴快,关键的事情却严谨得很。” 说着,君令仪还做了一个封住自己嘴巴的动作。 白翘翘的表情依旧有些严肃。 对待这个问题,君令仪明显认真了。 她对君令仪太过熟悉,以至于对于君令仪的每个表情白翘翘都能完美地诠释其背后的意思。 此时白翘翘宁愿不明白,这样她就看不透君令仪无所谓背后的无助。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的表情,又挑了挑眉毛道:“好了,今天是我和秦止在一起的第一天,你能不能不要说丧气话气我,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干闺女了?” “是干儿子!” “滚蛋!”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动作,也盘腿坐在了床榻上,道:“是是是,你要和你家那位过得好好的,一人一狗一生走。” “你说谁是狗呢?!” 白翘翘的话音刚落,君令仪就不乐意了。 她的眼睛瞪着,活脱脱一个护犊子的。 白翘翘也瞪起了眼睛,和君令仪比一比谁的更大。 白翘翘道:“他妹的,不是你自己说的!” “不,这个称呼我能叫,其他人不可以。” “……” 白翘翘磨了磨牙,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眼睛小却气势不讲理的女人。 君令仪和白翘翘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虽说争吵,却也没有动了真气。 就像是回到了曾经在北疆夜聊的日子,明明话题就那些,可谈起来的时候却滔滔不绝,怎么也停不下来。 两人说着说着,便从坐着的动作该到了躺着的动作。 两个姑娘肩并肩躺在床榻上。 君令仪道:“白翘翘。” “嗯?” “你说,如果虚空子知道咱俩还有联系,你会不会……” “呵,想什么呢。” 白翘翘开口,眼眸看着天花板,道:“如果师父问我,我就说,是白如深那个神经病男扮女装冒充我。” “噗……” 白翘翘的话音刚落,君令仪便一口气没憋住。 偏是白翘翘说的很起劲。 她躺在床上翘脚道:“对,我还说,白如深暗恋你,总是打着我的名号靠近你,你说,师父会不会把他抓起来,让他勾引你,嗯?” 第四百一十七章 恩爱不秀会生锈 在君令仪惊叹于白翘翘的脑洞之时,白翘翘的脑洞已经越开越大了。 听着白翘翘的假设,君令仪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白翘翘的脑袋,道:“说什么呢?” “没准,白如深那种神经病的性子,喜欢你这种神经病也是很有可能的。” “白翘翘!” “略略略。” 白翘翘说着说着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她向着君令仪吐了吐舌头,嘴角的笑容更像个孩子。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目光随意偏向一边,道:“说归说,其实我倒是没什么事,我担心的,是你。”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道:“我有我家王爷,没事的。” “……君令仪,你不秀恩爱会死吗?” “恩爱不秀会生锈。” 君令仪挑眉看着白翘翘,脸上的笑容甚是欠扁。 看在君令仪长得可爱的份上,白翘翘忍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师父容不下背叛师门的人,特别是你这种知道的太多的人,你背叛了师门,以后的日子注定不能消停,就拿这次来说吧,我本来准备劝和一直没有说出来,但我觉得,你和秦止受伤是师父在暗中操盘。”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认真听着白翘翘说话没有插嘴。 其实就算是白翘翘不说君令仪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虚空子在背后搞鬼。 手法和时间线君令仪已经理得差不多了,可白翘翘此刻突然跳出来,君令仪还是想听听她的看法,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漏了一些虚空子的细节。 白翘翘满心忧愁,没有观察君令仪的表情,也不知君令仪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听说,玉毒坊的老女人已经追了师父一年了,师父虽然没有吐口,可那老女人还是往北疆送了不少东西,我查看过王爷的伤口,中的是玉毒坊的夺命箭,玉毒坊的毒卖出去的并不多,所以我怀疑……” 后面的话白翘翘没有说出来,只是抿了抿嘴角。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自是知道白翘翘准备说什么。 白翘翘和她不同,虚空子是白翘翘的救命恩人,白翘翘定不能那么轻易地就相信虚空子在背后的阴谋。 可事实就在眼前,白翘翘只能安慰自己,是君令仪先退出了角逐,虚空子不过是为了保守秘密罢了。 君令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她的眼眸轻动,除了这次的夺命箭,君令仪又想起她刚嫁入王府时秦止中的鸡毛箭。 都是玉毒坊难见的毒药,指向都是她和秦止。 这所有的一切,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巧合。 这出戏,这个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下的呢? 她现在从这个局里逃出来,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晚了也好,难度大的局,才有玩的必要。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在这个时代里贪生怕死地久了,君令仪已经许久没有玩过这种赌命的局了。 偶尔来一把,应该感觉也不算太差。 白翘翘一直低着头,此刻开口道:“要是中毒了,你就找白如深,他那个神经病药多的很,不怕浪费。” “好。” 君令仪应声,脸上又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道:“白翘翘,你最近出去的几圈,是不是因为过分劳累有点早更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磨叽?” “君令仪,你才早更!” 君令仪和白翘翘大概是不能好好说话的,随便说一句话,最后便又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便又能认真的说几句。 明明在不知不觉之中两人已经成为了两个阵营里的人,明明都已经长大,可是混在一起,依旧是打打闹闹的关系。 君令仪今日的心情复杂,可看见了白翘翘,很多事情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真正重要的,反而是白翘翘最近又去了什么地方,看了什么医书,哪本医书里又介绍了什么美容养颜的方法,可以让君令仪好好地学习一下。 两人在屋内说着,话便很难停下来。 秦止早早走出了门。 他的背挺得笔直,面上又恢复了面瘫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风儿拂面,带来阵阵清凉之感。 秦止的眉头微蹙,面色微白,却看不出受了重伤。 他在君令仪的门前顿了片刻,没有听见里面女子的对话,迈开大步向着自己的屋子而去。 秦止刚刚走了几步,便看见正义愤填膺和侍卫理论的陆维琛。 陆维琛的脸涨得有些红,严重影响了他京城第一纨绔美男子的美颜。 不过现在周围没有女子,陆维琛也不顾这些。 他仰起头,道:“刚才白翘翘都进去了,为什么我不能进去?” 侍卫似是没有听见陆维琛的话,只是站好了在门口守着。 陆维琛想要上前一步,侍卫便伸手挡在他面前。 陆维琛砸吧砸吧嘴,手掌抬起在侍卫的眼前晃悠了两下,道:“你可别逼我,本大人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一拳一脚就能把你打趴下,而且本大人是你们王爷最好的铁哥们,你要是敢打本大人,王爷肯定卸了你,你信不信?” 说着,陆维琛还象征性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腿。 可眼前的侍卫就像是一根木头。 听不见陆维琛的话,也看不见陆维琛的动作。 只有陆维琛想进去的时候,侍卫才会抬手阻止一下。 陆维琛看着油盐不进的侍卫,一口老血都快喷了出来。 秦止在训练他的人的时候,是不是都是按照自己的标准训练的。 这一个个都是面瘫脸,倒是真为五官省卡路里。 眼瞅着白翘翘已经进去很久了,陆维琛心里的八卦之火越燃越旺,马上就要把他烧死了。 他着实有些等不及,索性把心一横,手掌抬起,向侍卫露了两手。 侍卫的手掌抬起,也没有躲开,只是按住了陆维琛的头。 陆维琛挥舞着胳膊,却碰不到侍卫分毫,动作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搞笑。 其实陆维琛不算矮,可惜这侍卫更高,手臂也长,成功让陆维琛为八卦地殊死一搏因胳膊不够长而扑街。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她容易误会 陆维琛咬牙切齿挥舞双臂的工夫,秦止缓缓从旁边走了出来,道:“住手!” 他的声音不大,语调也很轻,并没有很强烈地想把陆维琛救下来的意愿。 侍卫骤然松手,身子转过来看向秦止,垂首道:“王爷。” 只是侍卫收手的速度实在有些快,陆维琛一时不妨,身子踉跄,向着前面倾了过去,险些摔倒在地上。 好在他的平衡能力还在,勉强站直了身子,顺便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平复了一下自己因为激动涨红的脸颊。 秦止踱步而来,走到侍卫和陆维琛的面前站定。 陆维琛的表情还是气鼓鼓的,怒声道:“老五,你的这些侍卫越来越大胆了,他们居然说你不要我进去看看你,是不是该罚?!” “是我说的。” 陆维琛的话音刚落,秦止便接上了话茬。 陆维琛本准备再向着侍卫挥舞一下自己的拳头,可他的拳头刚刚举起来,还没有挥出去,就被秦止的这句话打回来了。 他舔了舔嘴角,向着秦止挤眉弄眼,轻声道:“给我点面子。” 声音很小,秦止的目光微斜,落在陆维琛的脸上,问道:“你进去做什么?” “我……” 陆维琛眨眨眼,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他舔了舔嘴角,表情甚是尴尬。 偏是秦止也不说话,就让场景这么冷着。 陆维琛的眼眸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脸上骤然扬起一抹笑意,道:“我这不是为了看看你俩成了没有嘛!” 秦止收回目光,又迈开步子继续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眼见着秦止已经出来了,陆维琛盘算着里面的人就剩下了白翘翘和君令仪,八卦之火焚身,陆维琛用一秒的时间思索,很快做出了决定,跟着秦止。 秦止在前面走,陆维琛便在后面跟着。 他道:“老五,成了没?” 他的小本本和小笔笔已经饥渴难耐。 秦止不言语,继续向前走。 陆维琛又问道:“老五,成了没?” 秦止依旧没有言语,只是陆维琛却在秦止一贯的面瘫容颜之中察觉到了一丝满面春光的痕迹。 陆维琛砸吧砸吧嘴,脸上带了一抹笑意,道:“看起来,是成了,可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话音落,秦止的脚步骤停,目光又移向陆维琛的方向。 陆维琛的喉间轻动,只觉后脊发凉,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他举起双手,道:“我就是感慨一下。” 秦止的目光没有撤去。 陆维琛的眼神也偏向别处,道:“对,一定是白翘翘冲了进去,打扰了你们的时光,我就和侍卫说了,不能放白翘翘进去!” 陆维琛一脸正气凛然地开口,试图把话题扯开。 秦止听着陆维琛的话,又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继续向前面走去。 危机警报一旦解除,陆维琛便忍不住再皮一下。 他跟在秦止的身后,忍不住又进行一下深度调研。 陆维琛问道:“那……在被白翘翘打扰之前,你们是哪个姿势,是这样的,还是这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生命在表演。 几个双人动作单人表演起来着实有些费劲。 陆维琛做了两下,秦止便也到了自己的屋子前。 他的脚步停住,目光又稍稍偏过,看着身边的陆维琛。 陆维琛站直了身子,这一次,他只是稍微皮了一下,好像没有说出刚才那些古怪地话啊…… 秦止这么看着他,身上还是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道:“老五……怎么了?” 秦止上上下下将陆维琛打量了一遍,道:“别做这些奇怪的动作,她容易误会。” “……” 话音落,陆维琛好像听见了无数只乌鸦在他的头顶飞过的声音。 不需多说,陆维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秦止口中的“她”是谁。 原来还只是防着女的,现在连他这个铁哥们也要防着了。 可是陆维琛左右思索,这件事也不怪秦止,谁叫之前花骨朵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有一腿来着。 陆维琛随着秦止一起进屋,道:“好,我以后一定特别正常,和你永远保持安全距离,就像男女授受不亲一样不靠近你。” 他撇了撇嘴巴,看着秦止坐在座椅上,特意和秦止隔了一个椅子坐。 陆维琛顿了一下,又道:“老五,你和花骨朵好不容易把星象之劫熬了过后,如今相互坦白,之后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维琛的表情和刚才不同,眼眸之中也是满满的认真。 他看的最累的爱情,就是老五和花骨朵的这一段了。 秦止的指尖按在桌子上,眉头微微蹙起,问道:“星象之劫已过?” 陆维琛想了想,道:“应该差不多了吧,这一次你们二人都险些丧命,你身上流着皇族的血,若这还不算,这星象之劫是准备翻天不成?” 陆维琛观天象,却不能观天意。 他没有看过秦止的伤,却听侍卫叙述过。 除了五年前,秦止何时受过这么重的伤。 秦止自带龙命,五年前一劫便得天象指点,今日一劫怕又是挡的之前的红颜祸水。 秦止的目光微转,并未言语,但心中许也在想这件事。 陆维琛顿了半晌,又道:“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因为又查到了一点东西。太后还在世的时候,花骨朵的瘾药是被那个叫燕宁的亲手喂下去的,虽然我还没有查清楚花骨朵为什么不会对瘾药上瘾,但那次之后,他们好像就决裂了,花骨朵也再没有和那些人有过密的联系,除了……白翘翘。” 说这些话的时候,陆维琛的脸是冷着的。 严肃认真的模样和刚才说笑额陆大人判若两人。 他的拳头忍不住攥在一起。 秦止的目光看向前面,没有看向陆维琛,问道:“那些人,查的怎么样?” “疑团太多,还在查,花骨朵好像离开了沐风楼。” 秦止的眼眸微低,良久道:“把杜宇叫来。” “哦。” 应罢,陆维琛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一出门,风拂过,陆维琛一拍脑袋,不对啊! 第四百一十九章 娘子要为夫来吻才肯醒 他今日前来,本是为了从秦止的嘴巴里探听一点消息。 结果秦止没有说两句话,倒是他突突突地把所有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到了最后,他还被秦止当做一个跑腿的出来叫杜宇进去。 此刻,陆维琛开始认真地考虑起白翘翘的话来。 他作为掌管齐国机密的大臣,是不是对齐国很是不利。 陆维琛长吁了一口气,嘴巴无奈地撇了撇。 老五天生就是个哑巴,不怎么说话,下一次还是去采访花骨朵比较好,一定能够得到美好的一手瓜。 陆维琛摇摇头,终是去帮秦止跑腿了。 …… 这一夜,有人睡得踏实,有人睡得不踏实。 君令仪和白翘翘聊了半宿,到最后的时候其实已经没什么可聊的,却还是躺在床榻上,谁也不肯睡去。 那些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一起走过的时光,江湖上许多大佬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和八卦……还有,喜欢的店面,簪子…… 女孩子聚在一起的时候,总能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说不完的话,谈不完的夜聊。 一直从白天聊到黑夜,又从黑夜聊到天稍稍发白。 聊得口干舌燥,双眼迷蒙,方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其实这一觉,两人睡得都不好。 可君令仪一直闭着双眸没有睁开。 直到日上三竿,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之上。 君令仪抱着被子,整个人呈大字型睡在床榻上,睡姿不雅切自由放松。 丫鬟在门口站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传饭。 秦止到门前的时候,丫鬟们还站着。 秦止问道:“王妃醒了吗?” 丫鬟垂首,“没。” 秦止看了看天上的田阳,眼眸轻动,手掌抬起,在门上轻叩了三声。 “进来。” 慵懒的声音杂着君令仪睡觉时候的小奶音。 秦止推开门,示意丫鬟们先在门前站着。 他进去的时候,君令仪还抱着被子躺着,双眸紧闭,似是没有睡醒的模样。 秦止缓步上前,坐到床榻边。 君令仪动也未动,全然没有醒来的样子,好像刚才的那一声“进来”不过是秦止的幻觉。 秦止垂首,瞧着君令仪抱着被子的模样,头发稍稍散乱,脸上未着妆容,却多了几分他喜欢的纯真和可爱。 秦止的眼眸轻动,忍不住低下头,又在君令仪的唇瓣上印上了一个吻。 这个吻得到了君令仪的回应。 柔软的唇瓣轻动,和秦止的吻在一起。 君令仪的手臂抬起,环住了秦止的胳膊。 秦止便也伸手拖住她的后背,他的身子稍稍起来一些,将君令仪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两人的唇瓣分开,秦止的眼眸垂下,看着君令仪依旧闭着的双眸,道:“早,娘子。” 听过许多遍的话,可今日听起来心里的甜却比每一次都多。 君令仪的嘴角溢满笑容,眼眸抬起,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止的脸颊,道:“早,夫君。”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眼睛,在听到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怔。 手臂不禁环的近了些,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君令仪的嘴巴忍不住鼓了鼓,眼眸看向别处,笑道:“没什么?” “叫什么?” 偏是秦止不依不饶,一直问着。 君令仪的嘴巴鼓了鼓,从昨天开始秦止就像个幼稚的孩子,一直准备听她叫这两个字。 不知是被秦止传染了还是怎的,此刻的君令仪竟也带了几分玩味。 她的头转过,道:“没什么。” 秦止看着她,只能摇了摇头,君令仪说没什么,他便没办法了。 心里的渴望很深,却依旧要埋在心底。 毕竟,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君令仪的胳膊还搭在秦止的脖颈上,她的头转过,用鼻尖轻轻顶了顶秦止的鼻子,道:“你怎么来了?” 秦止看着她,一板一眼地开口道:“为夫以为,娘子要为夫来吻才肯醒。” 明明是可笑至极的话,秦止却说的特别认真,双眸之中的严谨也不像有假。 君令仪的嘴边忍不住又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家的小泰迪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完全是在犯规啊。 说好的高冷王爷,此刻更像是一只妻奴。 君令仪搂着秦止的脖子嘿嘿嘿地傻笑了两声,道:“夫君猜对了。” 秦止的胳膊还环在君令仪的腰上。 他问道:“可有奖励?” 君令仪道:“嗯……奖励就是……” 她的眼眸在眼眶里转了两圈,手臂稍稍用力,将秦止的脖颈勾了下来,唇瓣印在秦止的脸颊上,道:“这个奖励,夫君满意吗?” 秦止颔首,“满意。” “嘿嘿嘿。” 这两日的君令仪特别喜欢傻笑。 她傻笑的声音很好听,秦止喜欢。 她傻笑的表情很好看,秦止喜欢。 她最好,秦止喜欢。 秦止看着她,开口道:“该用膳了。” 秦止说之前,君令仪本没有感觉,可此刻听着秦止的话,她的肚子忍不住也咕咕咕叫了两声。 她点点头,道:“嗯。” “传膳。” 话音落下不久,门前的小丫鬟便推开门走进来,小桌子很快摆好,一起摆好的还有一桌子的琳琅美食。 君令仪稍稍梳洗,便又坐回床榻上准备吃饭。 她刚刚坐下,手掌便顿了一下。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小丫鬟瞧着,忙俯身道:“奴婢该死,是奴婢动作慢了,奴婢这就给王妃收拾床榻。” “不怪你。” 君令仪应声,将手掌抬起,把手下的被子拿了起来。 被子下面,是一个药箱,白翘翘的药箱。 君令仪将药箱拿起,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丫鬟应声,悉数退下。 饭菜已经在桌子上摆好,她们继续出去守着。 秦止瞧着君令仪的表情,道:“她是辰时走的。” 君令仪颔首,“我知道。” 她和白翘翘睡在一张床榻上,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睡熟。 哪怕困得要命,却依旧保持了一份清醒。 或许她和白翘翘都知道,昨天说完话之后,便又是一份离别。 这一次白翘翘没有告别,君令仪也不想醒过来听着她的告别。 第四百二十章 宠出糖尿病 她和白翘翘之间的默契在这件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君令仪将药箱抱在怀里,踌躇片刻方伸手打开了药箱。 药箱内是厚厚的一沓药方,还有一些装着药丸的小药瓶。 哪怕嘴上说着让君令仪去找白如深,其实白翘翘还是不放心的。 药瓶摆放整齐,每个药瓶上都贴好了小标签,告诉君令仪应该在什么样的时候服用。 有一块儿区域的几个药瓶是玉毒坊的解药锦集,整齐的药瓶很像是白翘翘处女座的作风。 君令仪的手掌还抱在药箱上,嘴角不禁又扬起一抹笑意。 白翘翘,真是个为别人着想的傻瓜。 君令仪看白翘翘药箱的时候,秦止便一直在旁边看着。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君令仪将药箱递给秦止,道:“先放一边,吃完饭刚好收起来。” “嗯。” 秦止应声,眼眸轻动,却瞧见药箱之中夹了一张字条,狐疑问道:“这?” 随着秦止的话,君令仪的目光下移,也看到了夹在药箱最边上的字条。 药方已经写了好几张了,这又是什么? 君令仪想着,不禁伸手将字条拿出来。 她狐疑展开字条,瞧着上面的八个大字,嘴角不禁又扯了扯。 字条上的字遒劲有力,像是白翘翘的字体。 这八个字道:“伤势未愈,克制一下。” 君令仪的面部肌肉因为这八个字的存在抽搐得有些厉害,她的眼眸抬起,瞧着秦止的目光轻动,刚才好像也锁定在字条之上。 君令仪的目光微转,这才发现字条上的墨迹印的很重,秦止从背面应该也能瞥见。 白翘翘这个老司机,临走了还不忘好好的飚一次车。 君令仪将字条收入箱子里,砸吧砸吧嘴看着秦止。 一袭蓝衣整洁,发丝一丝不苟束起,露出上天精致雕刻的脸庞,确实有点诱人犯罪。 君令仪瞧着秦止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白翘翘虽然烦人,但有点先见之明,王爷你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确实忍不住让人咬一口。” 说着,君令仪做了一个猛虎扑面的动作,直向着秦止的怀里钻。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动作,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却任由她扑过来。 他的手掌微动,君令仪也不知怎的,就被他禁锢在了怀里。 秦止的声音响在耳畔,道:“乖,伤势未愈,来,吃饭。” 说罢,秦止的筷子夹了菜放在君令仪的嘴边。 鼻尖处是扑鼻的饭香,耳边是撩拨心弦的声音。 “啊。”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道:“啊。” 嘴巴张开,饭便被送到了嘴边。 贝齿轻咬筷子,君令仪的眼睛闭着,身子舒服地躺在秦止的怀里,脸上洋溢的是少女的笑容。 “还吃哪个?” 君令仪抬眸,“吃你。” 秦止垂首瞧着她,眸中虽有些无可奈何,可却有更多的宠溺。 君令仪像是孩子一般甜甜笑着,目光又转到了桌子上。 美食玲琅,都是君令仪爱吃的。 应该是秦止之前就吩咐过的。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道:“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我的小馋猫。” 痒痒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秦止拿起碗盛了菜送到君令仪的嘴边。 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嘴巴一动一动,有人喂的感觉真好。 君令仪道:“小泰迪,我们能不发糖了吗?” “发糖?” 秦止蹙眉,“你不喜甜食,我没让他们做。” “不是。” 秦止稍有惶恐的声音让君令仪不禁轻笑,她又咬了一下秦止的筷子,道:“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宠,甜腻腻的,万一把我宠出了糖尿病,太腻了让外人瞧不下去了怎么办?” 君令仪说着,秦止却不太能听懂。 秦止只是瞧着她,继续给她喂饭。 他的眸间轻动,道:“谁敢腻?” 淡然的三个字却带了几分王爷的气势,虽秦止没说什么,君令仪却总觉得他有一种谁敢腻就拖出去砍了的既视感。 君令仪的嘴巴动了动,道:“好,现在我也是得了皇家指令可以秀恩爱的人了。” 秦止说了,随便给别人发糖,谁敢腻,拖出去砍了。 什么?秦止说过这些话吗?这不重要! 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幸福的吃饭最重要。 君令仪不是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可今日的饭菜吃进嘴巴里,全都是甜的。 …… 秦止和君令仪的身上都有伤,暂时还不方便回京城,两人都在云悦城静养,顺便把身上的伤养好。 秦止不走,陆维琛也不走,每日悄咪咪在身后跟着。 若不是陆维琛都快要跪下的和君令仪保证,君令仪真的怀疑自己还是个形婚的,要不就是个横刀夺爱的。 他们在云悦城待着的时间不短,冰天雪地已经消融,树木也开始抽了新芽,算着日子,京城的花儿应该已经开了。 梦儿总是来找君令仪聊天,小嘴巴一张一合,便有说不完的风土人情告诉君令仪。 梦儿道:“我家原来住的那个地方,发新芽的时候也特别好看,绿油油一片,可美了,大姐姐什么时候和我去看看?” 听着梦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君令仪正在从白翘翘的药箱里寻找伤药。 她没有抬头,只问道:“走之前一定会再去看一次的,可梦儿怎么搬到城里来了?” 梦儿撇撇嘴,道:“娘亲说,那里离着城里太远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后来云悦城的生活好了些,现在的大人就带着我们那儿的几户人家都搬到这边来了。” “哦?那里还有人家吗?” “一户都没了。” 闻言,君令仪的眼眸忍不住又转了转,她抬眸瞧着梦儿,“原来你家附近住过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吗?” 梦儿一怔,问道:“老爷爷还是老奶奶?” “老爷爷。” “嗯……没有。” 君令仪的指尖轻轻按在指腹上,看起来,那日挑水的老伯果然有问题,只是梦儿在哪里住了那么久…… 君令仪想了想,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在你家不远处的地方有个小山洞,里面连着一条长长的隧道?” “姐姐,你说的是你和大哥哥被发现的那个山洞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我不喜欢男人的啦 君令仪瞧着梦儿点了点头道:“对。” 听着梦儿话的意思,似是还知道更多? 从梦儿身上套消息,比等待沐风堂的人传来消息要更快一些。 君令仪没说话,梦儿又开口道:“大姐姐和大哥哥出事之后,侍卫早早就去把那个山洞封了,其实那个山洞我原来也去玩过,没看见有什么隧道或者危险的东西啊,就是一个狭小的山洞,连蹲的地方都特别窄。” “蹲的地方都特别窄?” 君令仪重复了一遍梦儿的话确认。 梦儿眨眨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对,我这么大的人,蹲进去都觉得特别窄。” 这件事着实古怪,君令仪的眼眸轻转,又想了几遍梦儿刚才的话。 梦儿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道:“对了,大姐姐,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靠谱不靠谱,你最好还是去问问大哥哥。” “什么事?” 梦儿的嘴巴动了动,脸上带着质疑的表情,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我听说,你和大哥哥被救上来之后,那个凶巴巴的头儿派了死士下去一探究竟,谁知道死士连进都进不去了。” “进都进不去?!” 君令仪惊异地瞪圆了眼睛。 梦儿摸了摸后脑勺,道:“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君令仪捏着指尖,越想越觉得古怪,或许在离开云悦城之前,她应该再去那个山洞看一看,看看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君令仪想着,门前响起一阵敲门声。 熟悉的节奏,不需问是谁,君令仪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她坐正了身子,道:“进来。” 梦儿抬眸看着君令仪,笑眯眯道:“不打扰你和大哥哥了。” 君令仪一怔,垂首瞧着梦儿。 梦儿已经从床上跳到了地上,一脸笑容看着君令仪道:“嘿嘿,大姐姐是不是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来人是大哥哥的,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双目含春,两颊泛红,定是心上人来了。” 君令仪看着梦儿一本正经的表情,又听着她说的话,嘴角无奈扬起一抹弧度。 梦儿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又骄傲地扬起了自己的脑袋,道:“大姐姐,我的四字成语是不是进步得特别快。” “……” 不亏是慕烟教出来的学生。 君令仪和梦儿说话的工夫,秦止已经从门外走进来了。 他刚迈入房门,便看见了这一大一小一坐一站,对视的画面甚是好看。 梦儿最先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悄咪咪回头瞧了一眼,向着君令仪摆了摆手道:“大姐姐,我先走了,不耽误秦慕烟小朋友的妹妹的出生过程了。” “嘿……” 君令仪的眼眸瞪圆,刚说了一个字,梦儿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君令仪瞧着离开的小影子,只能又抽了抽嘴角。 这孩子,本来就是鬼机灵,在京城的日子里又没少和慕烟学坏。 秦止也瞧见了梦儿跑出去的景象。 梦儿离去,秦止上前,手掌贴在君令仪的额头上,道:“伤势未愈,克制一下。” “……” 君令仪的手里还捧着白翘翘的药箱,一听到秦止说着八个字,她的身子毒忍不住抖了两下。 怎么感觉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只饿狼,随时随地都可能把秦止扑倒。 刚才的话都是梦儿这个鬼机灵在胡说,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呀……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却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秦止的手掌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道:“没事。”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你日日来探,我的病早就好了,没事的。” “检查一下伤口。” 这些一项项都是秦止每日必须要检查的进程,君令仪虽是无奈,可时间长了也习惯了。 听见秦止说这话,马上乖巧地伸手去解开自己的衣带。 她身上最深的伤口就是之前衙役打的那一道,秦止看见的时候心疼的紧。 只是他没问是谁打的,君令仪也没说。 那个衙役傻乎乎的,只要换个明事理的官员,在牢狱中待着也没什么问题。 脱衣服是每天都要进行的行程。 君令仪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开口道:“我刚才听梦儿说,我们从那个山洞上来之后……” “等等。” 君令仪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止的手掌却骤然抬起,攥住了君令仪的手,也制止了君令仪的动作。 衣带刚刚解开,就这样被秦止生生按住了。 君令仪狐疑抬首,却见秦止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秦止的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的声音,道:“老五,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陆维琛对秦止还真的是形影不离,无处不在。 虽然解开了衣带外衣也眉宇脱下来,更何况还有内裳挡着,可这样见人着实尴尬。 君令仪又看了秦止一眼,火速把衣带又重新系上了。 秦止见君令仪把衣带系好,眉头方稍稍松了些,身子也侧过,让君令仪正常见人。 君令仪的眼眸得了自由,身子忍不住微微斜了些,瞧着秦止身后的陆维琛。 这一瞧,君令仪“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 秦止身后,声称自己身后都没有看见的陆维琛高举着两只手掌,中指和无名指收了回去,成功做出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捂眼大法。 君令仪的笑有点停不下来,陆维琛一直在防着秦止转过头来,准备多看一会儿,谁知道先看过来的人是君令仪,就这么暴露了。 其实也不怪他想要多看一会儿,实在是刚才的画面感太过强烈。 秦止和君令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是守了多年方见花开的多年老光棍,一个是宽衣解带的花季少女。 这场面,陆维琛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没关门进来的机会,不得好好地看看。 待到秦止转过来的时候,陆维琛已经把中指和无名指都拿了出来,伪造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矫揉造作地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我都说了,我不喜欢男人的啦,讨厌,不要笑啦啦。” 第四百二十二章 别耽误他宠娘子 陆维琛的手指又翘成了兰花指,有了上一次的演戏经验,他演起这样的角色也越发熟练了。 这场景,这音调,俨然是准备把君令仪的笑推卸在他的“娘”上。 为了能从秦止的手里夺回一条性命,太监算什么,“娘”陆维琛都不怕。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陆维琛,默默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秦止的怀里。 实在……辣眼睛。 秦止的手掌揽住君令仪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陆维琛。 陆维琛接收到信号,马上站的笔直,脸上露出正经的上下级微笑,道:“王爷。” 陆维琛的变化甚快,君令仪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里一遍遍默念着秦止和她说的话。 陆维琛就是精神不太好,性取向还是女…… 这精神……是确实不太好。 不知为何,君令仪看着眼前的陆维琛,莫名觉得,他要是和白翘翘聊一聊,没准能聊个一天一夜,特别有共同话题的那一种。 陆维琛低头请安,秦止还站着,眼前的场面依旧有些奇怪。 君令仪在旁边瞧着,忍不住动了动眼眸,伸手拽了拽身侧的秦止道:“王爷,有什么事先坐下说吧,我的伤口没事,一会儿检查也好。” 君令仪说这话,是在告诉陆维琛不要误会。 她也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瞧着陆维琛刚才那八卦的小眼神,君令仪就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闻言,秦止坐在君令仪的身侧,依旧有些担忧地看向君令仪伤口的位置。 君令仪向他摇摇头,秦止收回目光,又抬眸看着眼前的陆维琛。 “何事?” 秦止开口,声音很冷,也带了几分不悦。 陆维琛依旧拱手站着,头微微垂下,今个儿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再加上刚才他就不应该多一句嘴,若是老老实实地看戏,没准还能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也不用和秦止玩生死时速了。 陆维琛这厢正在感慨,秦止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望之。” 陆维琛再不说什么事情,就快点出去,不要耽误他宠娘子! 不过这一次的两个字将迷途之中的陆维琛唤醒,陆维琛的眼眸动了动,匆忙拱手道:“老五,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事。” 说着,陆维琛的目光微转,又向着秦止身边的君令仪看了一眼。 君令仪瞧着陆维琛的目光,嘴角轻抿,刚想起身,秦止的手掌却攥住了她的手。 他道:“烟枪之事?” 陆维琛的目光从君令仪的身上转移到君令仪的手上。 老五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他也没什么可以防备的了。 对于花骨朵,老五是掏出了整颗心脏,一丁点都没有缺下。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道:“在怀城的人今日传来消息,说‘烟枪’又跑了。” 跑了? 怀城抓了烟枪一个月,到最后又是这样的结果。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脑海中又浮现出许诺把自己关起来的地方。 虽然她后来被大师兄带出屋子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可才能够房子的里面看,那不过是间简陋的民宅。 许诺手下已经近乎无人,就算秦止和君令仪都不在,怀全无城的人把他找出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惜……又跑了。 一个全无威胁全无人手的人,又跑了…… 君令仪的嘴角动了动,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的摩挲。 她的目光抬起,能看见对面的秦止的手掌也按在桌子上。 秦止的手指修长好看,光是看上去就想让人十指紧扣。 君令仪的目光从他的手掌一点点上移,移到他的胳膊上,移到他的脖颈上,移到他的脸颊上。 秦止的眉目淡然,似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沉默片刻,薄唇微启,道:“嗯。” 陆维琛听着秦止的语气,道:“下一步。” “撤。” “是。” 一谈到正经事的时候,陆维琛的语气也变得正经了一些。 只是听陆维琛的口气,似是对于没有抓到许诺的事情也不意外,甚至连一点惋惜都没有。 陆维琛又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无。” “好嘞。” 这一声是高兴的,陆维琛的脸上染了笑意,听秦止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计较他刚才偷偷进来的事儿了。 最近秦止的心情不错,不给他指派新的事情,他也可以在云悦城好好地玩一玩了。 谁不知道,云悦城是吴国和齐国的边境,是最出美人的地方,那美人一个个长得,陆维琛光是在心里想想,就觉得…… “出去。” 陆维琛正陷入无限的遐想之中,耳边又传来了秦止的声音。 陆维琛抬眸,正撞上秦止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又变成了打扰两人的罪人。 慕烟好不容易不在了,他最近出现在秦止和君令仪中间的频率着实有些高。 再加上之前君令仪的误会,陆维琛不敢多想,俯身道:“那我去办事了。” 说罢,陆维琛再也闲不住,宛如脱缰的野马火速逃离了现场。 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你们继续。” “啪!” 声音的后面是重重的拍闷声,作为一个特别有眼力价的人,陆维琛成功弥补了梦儿临走的时候没有关门的缺憾。 这一声关门声很重,君令仪听得脑子嗡嗡直响,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秦止看了门口一眼,走上前将门锁上,又转头看着君令仪道:“看看伤口。” “嗯。” 君令仪看着秦止锁门的动作,总觉得他们要关起门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脑子里的黄色泡泡太多,唯有白翘翘字条上的八个大字能够彻底地遏制住这些奇怪的思想。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再一次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秦止从药箱里找出君令仪要换的药。 君令仪解开衣带的速度更快,她看向秦止,问道:“烟枪还没抓到。” “嗯,他背后有人。” 秦止说的淡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习惯。 君令仪记得秦止之前就去抓过烟枪一次,最后也不过无功而返。 她的眸间轻动,她知道,烟枪背后的人便是虚空子。 虚空子想要藏住一个人不难,就像他会把他们所有人存在的痕迹抹去。 秦止找到了对应的药瓶,又站到君令仪的身前,道:“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第四百二十三章 暗箱操作之人 秦止的话音落,君令仪不禁怔住。 她的目光下移,看着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秦止。 对于虚空子的事情,秦止一直没有问她。 她也一直都没有问,秦止到底知道多少。 秦止的这句话说的和刚才一样淡然,却戳在了君令仪的心上,让她的指尖忍不住有些微微发凉。 她答应过白翘翘,虚空子的事情不会和秦止说,可秦止自己查出来的…… 指尖越发冰冷,君令仪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秦止。 秦止的表情未变,也眉宇抬头看君令仪,只继续低头帮君令仪上药。 他一边上药一边开口道:“是皇兄。” 简单的三个字从秦止的口中说出来,换下的纱布放在一边。 闻言,君令仪不禁又怔住了。 这个答案……和想象之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在秦止的眼中,这一切,都是皇上做的? 君令仪的眉心微蹙,又细细品了几遍秦止的话。 许诺是一个人,是一个害苦了齐国百姓的人,可若是继续深究起来,他也是一个理由,可以让秦止或者其他大臣奔波卖命,不得回城的人。 瘾药的事情已经禁止得差不多了,现在的许诺已经不能造成任何影响,他此刻对于皇城最大的影响,就是可以让皇上肆意地派人出去。 对于皇上来说,护着许诺比抓住许诺对他更有利。 秦止能说出这些话,证明他认真调查过,察觉到皇上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 一切都想明白之后,君令仪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秦止帮君令仪系好衣带,抬眸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又道:“娘子知晓了?” 在他的印象中,只要他说出这些话,君令仪必定是明白的。 不出所料,君令仪点点头,“嗯。” 这种拖延战术,刚开始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迷糊,可是仔细想一想,脑子转几个弯儿,其实也不难理解。 君令仪又看了看秦止,问道:“王爷,那你准备一直这么被吊着。” “并无影响。” “说来也是。” 秦止在不在皇城没什么差别,更何况抓住了许诺皇上也会“不小心”放出来。 既然如此,不如兄弟俩一起玩下去,都打个哑谜,一个随意派,一个不认真抓,倒是配合默契。 秦止坐在君令仪身侧,置起桌边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将一切都抓在手心里的模样。 对于秦止来说,生命中唯一的变数是君令仪。 如今君令仪也在他的身侧,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秦止,不禁又托腮瞧着,这些日子她离秦止越发近了,可不管怎么近,却依旧是怎么也看不够的。 秦止侧过头,道:“娘子?” “嗯” 君令仪眨眨眼,一副随时待命的模样。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又伸手轻轻揉揉她的鼻尖。 君令仪的鼻尖随着他的动作皱了皱,表情越发可爱。 秦止问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闻声,君令仪想了想,骤然醒悟过来,道:“对,你若不说,我险些把这件事忘了。” “什么事?”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又道:“刚才我听梦儿说了一个传言,不知是真是假,想和你确认一下。” “嗯?” “梦儿说,那天我们从地宫出来的时候,你的人再进地宫,却发现那是个连一个人都蹲不下的小山洞?” 话音落,秦止的眉头稍稍蹙起,目光垂下,道:“嗯。” 君令仪的眸中也带了几分探究,道:“听梦儿的意思,那个洞口很早以前就在那里,可洞口里面甚小,容下一个孩子都不足,为什么我们去的时候,它会突然打开,莫非有人在暗中操控?” 君令仪这么想着,却也觉得有些说不通。 如果真的有人暗中操控,必定是在她把秦止送出来的那一刻关上了洞口的门。 可是在隧道之中,她和秦止都没有任何的防备能力,完全直接杀掉他们两个,为什么还要放他们出来? 事情越想越离奇,谜团一个围绕着一个。 虚空子做事向来毫无章法,君令仪和他在一起生活过一阵子,她的性格被虚空子摸得清清楚楚,可她对于虚空子却依旧知之甚少。 正因如此,虚空子指派寻找匕首的时候,君令仪几乎没有想过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复杂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君令仪抬手,指尖轻轻捏在眉心。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又开口道:“堵住山洞的石板,另有隐情。” “什么?” 君令仪的头抬起,焦急开口。 秦止道:“我下令把山洞凿平,企图通往地宫,可进入山洞的石板之上只有一层石头的成分,其他的成分发着比铁还要白的光芒,坚硬程度难以攻破,火烧不融,剑砍不断。” “合金。” “嗯?” 君令仪道:“一种比较新奇的材料。” 郑国工匠能利用金刚石的坚硬做出一柄匕首,山洞之中拥有合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个世界本就是穿越者和本土者共同生存的地方。 君令仪这般想着,心里却不敢确认。 她想要自己去看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造就了消失的地宫。 她要去看看,虚空子可在地宫之中留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便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他的手掌抬起,覆在君令仪的手掌上,道:“我和你去。” “嗯。再多带几个人吧,如果地宫的门真能再次打开,也派人在外面守着,别让它关上。” “好。”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谨慎防备总是没有错的。 君令仪换了一身戎装,面上又罩了一层轻纱,随着秦止乘逐影一起去地宫的山洞查看。 山洞的周围布满了守卫,看起来秦止也已经研究地宫许久了。 君令仪和秦止下马,侍卫齐齐跪地请安。 君令仪快步走到山洞前,见一个侍卫正好从山洞中走出来,道:“还是不行。” 闻言,君令仪皱眉,准备进入山洞。 却是秦止道:“等一下。” 说着,秦止准备下先进去给君令仪探路。 君令仪瞧着,笑道:“王爷,山洞里的地方小,你们在我的腰上系上一条绳子即可,我去看看它里面到底有多小。 秦止的眉头皱着,俨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侍卫向着秦止颔首,示意君令仪说的很有道理。 秦止顿了半晌,总算松口道:“好。” 绳子系在君令仪的腰上。 君令仪顺着洞口爬进去,刚进去,却傻了眼。 第四百二十四章 今日份值班狗粮 这哪里是只能容纳孩童的小山洞。 君令仪本是准备进来看看石板之中秦止说的特殊成分是不是合金。 怎知她站进去之后,石板没有发现,倒是差点把自己摔了一跤。 她站在山洞之中,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 放眼望去,最里面的地方虽然黑漆漆地看不清楚,可是凭借君令仪的直觉,她大概能够确认,密室就在附近。 绳子还在君令仪的腰间束着。 君令仪久久没有回应,秦止不禁开口,在山洞口问道:“娘子。” 焦急的声音响在君令仪的耳畔,君令仪也回过神,向着洞口回了一句,道:“我把石板打开了。” 话音落,是外面的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秦止也拴着绳子从洞口走了下来,随着秦止一起走下来,还有十几名侍卫。 侍卫的手中举着火把,本还对君令仪的话抱有怀疑,可此刻火把将山洞内的景象照的很亮,十几个侍卫都走进了山洞之中,他们的前面,是那条悠长的隧道。 侍卫虽都没有说话,表情却是惊异的。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惊异太多,便看见秦止向前走去,伸手握住了君令仪的手,道:“小心。” 嗝。 今日份值班狗粮。 君令仪看着里面悠长的隧道,道:“王爷,还要进去吗?” 秦止道:“让他们进去看。” “嗯。” 这次君令仪来,主要是为了查看石板,至于隧道的里面,君令仪已经不太想看了。 那些发光的石头和诡异的神像会让君令仪头疼和难受,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机关,如果再触碰一次,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里,最奇怪的还是这个凭心情打开的石板。 君令仪左右瞧着,企图寻找传言之中那块把外面和地宫隔绝出来的石板,可惜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却连石板沫都没摸着。 十几个侍卫拿着火把进地宫之中探查真相,君令仪和秦止又从山洞走了出来。 他们刚从山洞之中走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讨论刚才在山洞之中看到的景象,却是一名脸生的侍卫跪地,道:”王爷,王妃,徐大人午时设宴,宴请王爷王妃。“ 闻言,君令仪台数瞧了瞧天上的太阳,午时渐近,她狐疑开口,“徐大人?” 侍卫拱手道:“是,徐大人说王爷王妃曾经救过云悦城百姓的性命,更对他有知遇之恩,今日宴请,是徐大人的意思,更是云悦城百姓的意思。” 君令仪点了点头,唯有旁边的秦止不为所动。 侍卫的目光又落在秦止身上,秦止顿了半晌,道:“何地?” “回王爷的话,设宴之处,在百花台。” 秦止的指尖轻动,君令仪听见“百花台”三个字,嘴角也不禁噙了一抹笑意,道:“知道了,本妃和王爷先去准备一下。” “属下告退。” 君令仪看着侍卫渐行渐远,不禁有轻笑道:“这个徐大人,说是宴请我们,怕是要宴请云悦城所有的百姓。” 百花台是云悦城之内最大的空地,每年夏季百花宴之时,云悦城百户人家齐聚百花台,每家带几道菜,共成百花宴。 这事情君令仪没有亲自体会过,都是听梦儿说的。 这样的场景足见百花台之大,君令仪估摸着徐大人怕是准备把云悦城的百户人家都请过来。 君令仪回首,又向着山洞之中看了一眼。 等到他们百花宴结束的时候,侍卫们应该也可以将地宫查的七七八八。 君令仪转过头的时候,发现秦止还看着她。 心里想着,君令仪不禁伸手挽住了秦止的胳膊,道:“王爷,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换件衣裳。” “好。” 君令仪的嘴角动了动,左右瞧瞧,又忍不住狐疑开口道:“王爷,这几日我怎么没看见杜宇?” 闻言,秦止的表情一顿,道:“他休息了。” “休息?他病了吗?” 在君令仪的记忆中,杜宇对于秦止,可谓是寸步不离,可自从这次地宫之难,她醒来之后便没有再见过杜宇。 “没有,我身边,只留一个你就好。” 君令仪忍不住又扯了扯嘴角,说话便好好说话,秦止这种动不动就把好好的话变成撩妹的行为,实在太犯规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目光又移向别处,道:“你身边光有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武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为夫会就足够了,学武功累。” “小泰迪……” 君令仪看着秦止,目光甚是无奈。 秦止看着她的目光,眉心微蹙,担忧道:“怎么了?” 君令仪皱了皱鼻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帅又这么撩,又帅又撩的让人想把你剥皮吃下去。” 说着,君令仪又做了一个小老虎的表情。 秦止的手掌抬起,敲在君令仪的额头上。 君令仪的五官又皱了一下。 耳边响起秦止的声音,“克制。” “……” 克制个大头鬼! …… 午时。 不出君令仪所料,徐大人的宴请就是百家宴。 百花台上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甚是热闹。 君令仪穿了一件鹅黄衣裳,挽着秦止的手臂,随秦止一起缓缓踱入宴席之中。 众人叩拜,齐刷刷跪地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令仪的嘴角轻抿,这么多人跪拜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有,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奇怪。 可身侧有一人陪着,好像这份奇怪也眉宇那么浓了。 徐大人为秦止和君令仪留好了上座,两人入座,秦止道:“免礼。”、 话音落,百姓们悉数站起,也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徐大人向着秦止和君令仪的方向拱手道:”王爷和王妃在云悦城住了多时,下官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宴请一下。“ 君令仪看着徐大人有些紧张的表情,不禁开口调笑道:“徐大人,这一次,是你宴请本妃和王爷,还是云悦城的百姓宴请本妃和王爷?” “都有!” 徐大人的眸子瞪起,脸颊是红的,眼眸中却带着骄傲。 第四百二十五章 饭桌上放出的一个屁 徐大人是个实在的人。 他出身普通,将云悦城的百姓都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今日的徐大人是紧张的,更是激动的。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腰背挺得笔直,手掌抬起,指着眼前的佳肴道:“王爷王妃,这宴席之中的一百多道菜都是云悦城的百姓亲手做的,是百家的饭,是大家对于王爷和王妃的感谢和心意。 云悦城的百姓都记得,是王爷救下了云悦城百姓的命,挽救了我们的城池,是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力挽狂澜,才有了我们云悦城的今天,今日这顿饭,是云悦城的人共同宴请王爷和王妃的! 在这里,我代表云悦城的百姓,祝王爷和王妃幸福美满,恩爱永远。“ 徐大人的嘴笨,说了这几句话脸已经涨得通红了。 可他说话的情却是真的。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不禁多看了几眼桌上的菜肴。 美食玲琅,却不太华丽,一看便是百姓刚从自家的锅灶里端出来的。 这样的心意,比几座沐风楼醉春苑做出来的饭菜都让人感到满意。 单凭这份心意,君令仪的手中的筷子便握的进了些。 徐大人瞧着君令仪的举动,本就心里紧张,此刻便更紧张了。 他以为君令仪的心中尚有担忧,忙又开口道:“王妃放心,这些菜色下官都已经派人试过毒了,王妃可以安心食用。” 君令仪一怔,颔首道:“有劳徐大人了,本妃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君令仪抬首,又瞧见云悦城的百姓皆翘首以盼,应是等着她和秦止下筷子。 君令仪做惯了那个不被人重视的人,一般别人调侃说正式的事情的时候,她只要负责吃吃喝喝就可以了。 现在这种被几百人旁观等着她作为最先下筷子的人的感觉……很奇妙。 她把筷子捏在手心,目光微转,瞧了瞧坐在自己身侧的秦止。 秦止没有看君令仪,却好像察觉到了君令仪的动作。 君令仪刚看向他,他便抬起筷子,从距离不远的菜肴上夹下了一块儿鱼肉。 众目睽睽之下,秦止将鱼肉放在君令仪的盘中,温柔道:“你爱吃鱼。” 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满满的柔情。 秦止的声音很轻,可在寂静的百花台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百花台很大,坐了百户人家,有些人甚至连秦止和君令仪的脸颊都看不见,这句话也听得不太清晰。 可那种宠溺的感觉却早已在百花台上飘散开来,荡进每个人的心里。 众人好像又回到了落彩节的那一日。 吴国进犯,众人手足无措。 是秦止手握蚀血剑,让吴国人知道什么叫齐国的铁血战神。 是君令仪面罩轻纱,丽人倩影跃于黑色骏马之上。 两人配合默契,一举拿下敌方贼首之首级。 当时的云悦城正处乱世,流言漫天,都说战神王爷和丞相小姐相亲相爱,配合默契,是一对被冲喜王妃生生拆散的怨偶。 “活菩萨”的名号在云悦城不胫而走。 现在在想起这些话,百姓们只觉的像是当年的一个笑话,饭桌上放出的一个屁,云悦城人的耻辱。 只有对王妃,王爷才会露出在马上时疼惜和温柔的表情。 也只有对王妃,王爷才会无条件的信任,纵容。 每一次的纵容不是毁了这江山,而是救了这盛世。 第一筷子是王爷动的,放进的是君令仪的盘子里。 第一筷子已下,众人便也开始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饭的人虽多,但碍于秦止和君令仪都在,众人吃的甚是安静,只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连夹菜的动作都拘谨得很。 百家之宴,就算是再过安静总会有些热闹。 徐大人是这些人里最高兴的那一个。 这次宴席徐大人没有准备什么歌舞节目,也没有准备赘负的美酒。 有的只有百姓刚从锅灶盛出来的菜,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酒。 徐大人心中高兴,难免多提了几杯酒。 他的酒量还可以,但酒过三巡,还是有些醉了。 他的脸本就因为紧张和激动有些泛红,此刻更是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来,道:“今天王爷和王妃应了下官的约,来此地参加宴席,下官和云悦城的百姓心中都有无限感慨! 之前我们一直都觉得王爷和王妃是高高在上的人,是我们仰望的神,可今日,神灵就坐在我们中间。 他们发挥了自己的神力,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百姓们,我在这里提议,我们一起为王爷和王妃唱一首属于我们云悦城的歌,表达我们对于王爷和王妃深深的感谢,好不好?!” 徐大人说的激动,身形摇晃,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百姓们也都喝了不少,此刻听着这话,异口同声道:“好,给王爷王妃唱我们云悦城的歌!” 云悦城本就是小城,后来因在边境,有多有驻军,渐渐热闹起来,变为城。 这里的民风淳朴,都不会打什么拐弯的事情。 君令仪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徐大人做了个手势,百姓们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就连孩子都被大人提了起来。 看那架势,像是训练了许多遍的模样。 徐大人又做了一个手势,百姓便从一声咿呀的声音之中开始唱起。 长短的调子听起来还算悦耳,老老少少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很是整齐。 看来,是真的训练了很多遍。 这样宴席上听大合唱的事情君令仪还是第一次碰见。 整齐的调子响在耳畔,不算好听,却有一股淳朴的味道在里面。 君令仪的头微偏,看着秦止坐在她的身侧认真听着。 秦止的手掌抬起,和君令仪的十指相扣。 君令仪靠近他些,轻声问道:“王爷,这样的场面,你是第一次见吧?” “不是。” 秦止开口,眼眸没有看向君令仪,依旧认真地看着那些唱歌的百姓。 他的目光轻动,似要把每个百姓的脸都认认真真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君令仪瞧着他认真的表情,竟也不自觉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看着这些百姓的脸,她好像看见了沙场之上,那些马革裹尸的战士。 第四百二十六章 祭奠我的初恋 秦止总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以至于君令仪经常忘记,他也是从沙场上走下来的人。 他给君令仪奏过那首曲子,最能读懂战士心事的曲子。 此刻,他也最能听懂这些百姓的心声。 他是高高在上的人,却有一颗低如尘埃的心。 他总是不苟言笑,可心里系着君令仪,也系着齐国的万千百姓。 这样的秦止,有血有肉,是君令仪喜欢的秦止。 君令仪挽着秦止的胳膊,听着耳边的调子,也忍不住随着秦止的目光一起细细观察着每个唱歌的百姓的表情。 他们那么认真,把自己全部的感激和情绪都唱进了这首曲子里。 有人涨红了脸,有人泪流满面,还有人刚仰着头,扯着嗓子唱着。 一曲作罢,徐大人让百姓坐下,可氛围明显比刚才热络了许多。 百姓们也开始交头接耳,不知说着什么。 君令仪看了秦止一眼,道:“我大概知道你那么小就去战场的原因了。” 高高在上的人,却偷偷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曾经有人说平西王是大爱的时候,君令仪也曾嗤之以鼻,只道只是不懂事的小屁孩准备向家人展示自己。 可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君令仪才发现,秦止不过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罢了。 在她的面前,他连外冷都要没了。 秦止的眼眸垂下,耳边似是还回荡着音调。 他的指尖修长,动作甚是灵敏,很快就将虾肉从虾壳之中剥出来放在君令仪的碗中。 君令仪夹起虾肉,向着秦止甜甜一笑。 围观席中,一个男人默默抹泪。 旁边的人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怎么了?喝酒喝多了?” 男人又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花,仰起头将酒杯之中的酒悉数干了,哼道:“哼,你懂什么,我在祭奠我的初恋。” “……” 劝说的人嘴角扯了扯,目光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便瞧见了坐在组上面台子上的秦止和君令仪。 秦止的眸中温柔,君令仪笑颜如花。 劝说者拍在男人后背上的手掌不禁觉得有些发僵,开口道:“大哥,你之前说喜欢‘活菩萨’的事,不是闹着玩的啊,你可想好了,你现在可是在和齐国万人之上的王爷抢女人。” “哼,谁说要抢了。” 男人拿起酒杯,嘴角忍不住颤抖两下,又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道:“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的模样,哭着喝酒也要看完。” 说完,男人又把酒杯里的酒干了。 劝说者在一边瞧着,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连劝说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出来了。 坐在高位的君令仪和秦止依旧甜甜蜜蜜,羡煞旁人,众人窸窣讨论,话题也开始离不开家里刚刚发芽的菜,昨日买回来的一只鹅。 倒酒的小姑娘挨个桌子走过,最终停在君令仪的面前。 酒壶中的酒倾洒出来,小姑娘的眼眸抬起,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看着她的眼神,身子骤然后退,手掌紧紧抓住秦止的,蹙眉道:“小心!” 酒壶落在地上,倒酒的小姑娘怒喝一声,道:“妖女,拿命来!” 话音落,小姑娘从袖子里抽出一柄匕首,直直向着君令仪的方向刺去。 众人被人突然出现的场景惊得忘了言语,唯有徐大人道:“来人,抓起来!” 混乱之中,小姑娘的身子前倾,攥着匕首的动作生涩,手掌却又攥的那么紧。 只是她的手掌还没有伸出去,手腕便被侍卫攥紧了。 她的手腕吃痛,手掌松开,匕首掉落在地上。 整个人也被侍卫拽了过去,压在地上跪下。 秦止挡在君令仪的面前,拧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百姓哗然,徐大人虽喝了酒,此刻也反应过来,赶忙让侍卫将百姓先疏散走,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上前跪地道:“是下官不好,如今出现了这样的事,下官甘愿受到责罚。 徐大人正说着,他身后的小姑娘又怒骂了一句,道:“妖女!被人跪拜的时候你的心不会寒吗?!” 小姑娘说罢,徐大人的头伏得更低了。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骤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向着小姑娘的方向走去。 秦止本抬手准备拦住,却是君令仪的动作更快,几乎是跑到了小姑娘的面前,伸手遏住了她的下颌。 小姑娘的嘴巴只能保持张开的状态,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 就连围观的侍卫也对君令仪突然做出的动作表示诧异。 唯有君令仪一脸淡然,伸手从小姑娘的牙齿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药丸丢在地上。 她冷笑一声,道:“小小年纪,学了人家刺杀之后,还想要学习服毒,做一名烈士吗?” 清冷的调子响在在场每个人的耳畔,更响在小姑娘的耳畔。 小姑娘眨眨眼,一瞬有些说不出话来。 君令仪从桌子边拿过一方帕子,将自己的手指认认真真地擦干净,冷声开口道:“说,为什么杀我?” “你个……” “说,为什么杀我,如果我是你,不会那么多废话,你想报仇,至少让我有得意的资本。” 冷冰冰的话和之前大家看到的那个总是和秦止腻在一起的王妃完全不同。 这样的君令仪,好像又让人想起了那个清冷的夜晚,骑在逐影上的女子。 血迹沾染在她的衣摆上,不过一瞥而过,不再在意。 秦止早已将自己最开始挡在君令仪面前的手收了起来。 他坐在座位上,专心看着君令仪。 他知道,审问的事情,对于君令仪来说,他就是个外行。 小姑娘本就年纪不大,带着一腔热血而来,也带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怎知突然碰见了君令仪,也变得有些一惊一乍,只眨眨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君令仪瞥了她一眼,问道:“哪里人?” “云城。” “云悦城?” 徐大人的身子抖了抖。 “不,云城人。”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似是挂了两滴泪珠。 君令仪的态度依旧是冷的,她问道:“为何而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天上地下的事都要管一管 泪水从小姑娘的睫毛上落了下来。 她的喉间轻动,说出来的话早已经泣不成声。 她道:“为了我一家十五口报仇。” 十五口? 话音落,小姑娘的眼眸抬起,怒目瞪着君令仪,她的眼眸是猩红的,是满满的恨意。 百姓已经离去,百花台也已经封锁,云悦城的天空,似是也在这一刻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在这层雾气之中,唯有小姑娘那双含恨的眼睛不像是假的。 小姑娘说,她来见君令仪,是要为一家十五口报仇。 君令仪又多看了小姑娘两眼,道:“不管你信不信,本妃从未见过你,也……” “你当然没有见过我,被你杀死的上百人,你都没有见过。” 小姑娘的声音沙哑,却生生打断了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道:“说明白些。” 这些哑语,君令仪听不明白。 她最讨厌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承受着对方的感情。 关心也好,恨意也罢,这种感觉,像是在喉咙里塞了一块棉花,费劲了力气拔不出来,只有自己兀自憋屈。 周遭是安静的,侍卫们压着小姑娘,君令仪却不让他们动小姑娘分毫。 小姑娘又吸了吸鼻子,尽量憋住自己的泪水,道:“你是妖女,你嫁入皇家,惹了天怒,就是因为你嫁给王爷,才会让我云城地动山摇,才会让我云城上百条人命灰飞烟灭,才会让我一家十六口人只剩下我一个,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这妖女!” 小姑娘的话到最后近乎嘶吼。 君令仪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她的话,眉心垂下,道:“是谁说云城地震因我而起?” 君令仪都已经在心里想了好几个有人冒充她的身份灭了小姑娘家满门的事情了,谁知最后小姑娘口中吐出的话竟是如此可笑。 地动山摇,天灾人祸,还真是想全都嫁祸在她的身上。 她君令仪何德何能,天上地下的事都要管一管? 这些话听在君令仪的耳中觉得好笑,可小姑娘却是当了真的。 小姑娘咬紧牙关,怒目瞪着君令仪道:“是卜卦师算出来的,你的兄长还企图帮你瞒天过海,将卜卦师关入大牢处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你把我杀了,云城的百姓都知道,地动山摇因你而起,你是祸害,是天下的祸害,祸害入皇城,只有杀了你,才能让齐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小姑娘越说越是激动,君令仪越听越觉得无语。 可小姑娘的话说完了,君令仪忽觉得有很多道诡异的目光向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微转,竟发现侍卫们看着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畏惧和害怕。 这…… 小姑娘可笑至极的话语,莫非……这些七尺男儿都当了真? 她向后退了两步,眸中多了几分探究,眼眸渐渐垂下。 耳边依旧是小姑娘含着哭腔的声音。 她道:“妖女,你五岁那年,明明已经一刀穿心,被人拖到了乱葬岗,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你到底是不是附在人身之内的妖孽,难道你自己的心里不清楚吗?难道一定要天神共怒,将齐国搅得天翻地覆才好吗?” 头不自觉有些疼,君令仪的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 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扣住。 君令仪无需回头,也知道在身后的人是谁。 秦止揽着君令仪,蹙眉瞧了一眼小姑娘,道:“带下去。” “是。” 侍卫刚才似是都有片刻的愣神,此刻听着秦止的话,方回过神来,匆忙将小姑娘带了下去。 君令仪也回过神,抬眸道:“等等。” 侍卫的动作一顿,有几个人的身子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君令仪看着小姑娘,小姑娘也看着她,眸中的恨意始终无法消除。 君令仪蹙眉开口,道:“看好她,不许用刑,不许让她服毒,她要是死了,我要你们的官帽。” “是,王妃。” 侍卫应声,将小姑娘压了下去。 那些恐惧的眼神还盯在君令仪的身上,好像她是什么可怕至极的人物。 唯有秦止的怀抱是温暖的,秦止道:“宴席用完了,先回去。” “好。” 君令仪应声,声音之中却带了几分沉重。 她的耳边好像还响着小姑娘哭喊的声音,那些眼神也刻在她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回了屋子之后,君令仪看着秦止,问道:“齐国的巫术……” “几国之中,齐国巫术信奉最少。” 君令仪的问题还没有问完,秦止就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他继续道:“可近年来齐国疆域渐大,将燕国和吴国之术悉数吸收,巫术盛行,卜卦师和星图师的身份愈渐受人尊敬。” 君令仪颔首。 正因如此,当初太后将燕宁迎入皇宫的时候,用的就是卜卦师的身份。 “云悦城靠近吴国,信的人多些。” 秦止开口,君令仪又点了点头,道:“刚才的目光我只是被吓了一下,不碍事的,我真正害怕的,是云城那边的事情。” 很多人平日或许不会信奉鬼神,但在遭受重创的时候,太多的人期待着奇迹的出现,也同样信奉着背锅侠的存在。 按照那个小姑娘的说法,云城刚刚遭遇了一场灭顶的地震。 这个时候,人的意志最是薄弱,卜卦师的卦象也最是容易被人信服。 君止遥是云城的官,他许是听不进卜卦师的胡言乱语而把他关了起来,可这份恼怒却被有心之人利用。 卜卦师死了,一个更能激起民愤的方式出现了。 现在在云城人的眼中,她君令仪就是十恶不赦的妖女。 哪怕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嫁给了秦止,都是必死的罪。 若换做以前,君令仪定会摆摆手,在嘴里骂两句,大不了就是一走了之,可惜现在,她舍不得。 她抬眸看着秦止,想着秦止刚才说的那些话,骤然开口道:“王爷,听那个女人刚才说的话,你怕不怕?” 秦止道:“心疼。” 他的眉心蹙起,看向君令仪的目光确实带了几分心疼。 闻言,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向着秦止的方向走了几步,道:“你算是接触巫术最多的人了,也算是接触我最多的人了,那么有鼻子有眼的事,你就不考虑相信一下。” 说罢,君令仪把自己的爪子蜷起,做了个野兽的动作,向着秦止的方向扑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 给你摸一下 君令仪的野兽扑怀,以秦止将她拥入怀中,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碎发结束。 秦止道:“乖。” 温柔的声音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吹在君令仪的耳畔。 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眼睛又不禁鼓了鼓,似是对秦止刚才的动作有些不满。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顿了半晌,头垂下,道:“给你摸。” 话音落,君令仪的脸上马上多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的手掌抬起,也轻轻揉了揉秦止的头,笑道:“乖。” 含笑的模样越发像个孩子。 秦止只宠溺地看着她。 摸回来之后,君令仪的手指卷了卷秦止的衣带,又道:“说起来,你和燕国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也算是接触巫术最多的人了,我在君府的那点事早就被你查的什么都不剩,我五岁突然从乱葬岗爬出来的事情可是板上钉钉的,刚才听见那个姑娘说的话,你真的不怕?”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秦止,眼眸中盛的却不是狐疑,是信任。 正是因为她相信秦止是不怕的,才敢这么正大光明地问出口,想听到秦止的那个答案。 秦止瞧着她,道:“我只心疼,心疼那时候一时冲动跑去沙场,没能保护好你。” 低沉的嗓音响起,这些话比君令仪预想中的话还要撩拨人心。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忍不住伸手抱住秦止的脖颈,贝齿轻启,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咬了一下,道:“小泰迪,你这么好,我要是妖女,一定把你吃掉,一块肉都不留下的那种。 秦止的眉心又稍稍蹙起一点,手掌抬起,将君令仪稍稍推远了些。 虽还保持着窝在他怀里的动作,却不至于离着他的脖颈那么近。 秦止道:“克制一下。” 君令仪瘪瘪嘴,目光又落在秦止的脖颈上,道:“我可以克制的。” “我不行。” 秦止转眸,眸中不知何时已经染了几点火光。 君令仪瞧着,不禁咽了咽唾沫,怂了。 瞧着秦止的这个状态,君令仪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适合惹火。 她顿了顿,道:“刚才那个小姑娘的话里还带着恨意,话语中的音调太多,事实的真相不甚明了,云城的情况还需要……” 话音未落,门前便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秦止道:“谁?” 门外的人道:“王爷,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进。” 君令仪听着,狐疑瞧着秦止。 门被推开了,侍卫捧着卷轴走进来,将卷轴放在床榻边,请礼离去。 君令仪瞧着卷轴,还没有开口问话,秦止便道:“云城最近之事都在这儿。” 闻言,君令仪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卷轴,又看了看秦止。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秦止的东西就已经算出来了,这速度…… 秦止沐浴着君令仪的目光,抬手从桌上拿出一方卷轴,伸手递给君令仪。 “齐国内部之事,我比你方便些。” “这……也太方便了吧……” 不是君令仪觉得诧异,是刚才回来的时候,君令仪其实也联系了沐风堂的人,准备调一些云城的资料过来。 可惜古代的通讯实在太不发达,云城本就刚刚经历了地震,现在又乱着,想要从云城套出消息来,就算是传回来也要三四天的时间。 可到了秦止这儿,不过是说个话的工夫,东西便送到了。 君令仪觉得下次给沐风堂的人开会的时候,要严肃地表扬一下秦止手下的办事效率,让这些人都好好地学着点。 她伸手接过卷轴,道:“小泰迪,爱你。” “我也爱你。” 调情的话说完,君令仪接过卷轴,展开细细瞧着。 秦止的人不光办事的效率快,调查出来的东西也甚是有效。 几盏卷轴看完,君令仪差不多也明白了事情的起承转合。 小姑娘虽然激动,可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半月之前,云城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房屋倒塌,死了许多人。 云城的百姓无家可归,却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卜卦师的身上。 卜卦师通天命,卜卦之下,查出症结所在,乃是因为平西王妃君令仪为一妖孽。 此妖孽嫁入皇城,得天怒,降罪于人,便至云城之难。 君止遥在云城当差,听到这卦象顷刻变了脸色,说卜卦师妖言惑众,将此言瞒下,将卜卦师关了起来。 谁知道第二天,卜卦师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狱之中。 卜卦师的卦象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云城,妇孺皆知。 就连君令仪五岁离奇回到君府的故事,也变得人尽皆知。 人人都说,君令仪的好命是她用妖术换来的。 云城的百姓将自己所有的仇和恨全都寄在了君令仪和君止遥的身上。 可无论如何,君止遥都不愿意承认,君令仪是一个妖孽。 云城的县令将君止遥关了起来,却不能平息民愤,百姓更加亢奋,云城县令已在今日向朝廷递交了状子。 状子的内容便是要君令仪的命。 来刺杀的小姑娘名唤云英,年方二七,家中十六口人,除她全都在这场大地震中丧命。 她的双眼早已被仇恨蒙蔽,是云城之中最恨君令仪的人之一。 她再也等不住了,听闻君令仪在云悦城,她独自前来,混入百家宴,装作倒酒的小丫鬟刺杀君令仪。 君令仪看过的卷轴秦止再看一遍,两人都知道云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止道:“卜卦师背后有人。” 君令仪的指尖轻动,目光落在卷轴之上,道:“如果,我真的是……” “我的命硬,你只会克我,也只需克我……” 秦止开口,君令仪忙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道:“呸呸呸,瞎说什么话!” “花骨朵伤到了没有?!” 君令仪和秦止相互对望,陆维琛踉跄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姑娘香吻的痕迹,衣裳也因为跑得太快而变得有些杂乱。 可他一进门就瞧见了这样的景象。 他的脚步顿住,骤然转身,用后背对着君令仪和秦止,开口道:“你们继续双修疗伤,我先撤了,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天机不可泄露 驿站,秦止屋内。 卷轴摊开放在木方桌上,打扰了秦止和君令仪“双修”的陆维琛绕着木桌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细细查看着卷轴上的图画。 卷轴上画的是卜卦师在云城卜出的卦象。 卦象的事情,君令仪和秦止都属于外行人。 陆维琛盯着卷轴看了许久,手掌摸了摸下巴,抬眸道:“假的!骗人的,一看就有问题!“ 见景,君令仪不禁狐疑开口:“卦象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我看不懂。” “……” 看不懂他在这儿看了半天? 还言辞凿凿地说是假的骗人的?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地看着这个总说大实话的陆维琛。 陆维琛也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道:“咳咳,做我们这行都是有职业操守的,看星图的人就是看星图,看卦象的人就是看卦象,偷学了别人的东西,抢了别人的饭碗,多不友好,先帝曾言,我们要和平。” “……” 听着陆维琛的话,君令仪除了连连点头也眉宇别的应和的办法。 只是陆维琛有些词汇用的现代化的很,若不是他穿了一身古装,君令仪真的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和一个现代人交流。 君令仪专心配合着陆维琛的表演没有从中打断,倒是一边的秦止似是看不下去了,先开口道:“重点。” 冷冷的两个字,秦止一开口,陆维琛也不再皮了。 他的眉眼之中带了几分认真,又多看了两眼卷轴上的卦象,道:“卦象哪里有星图好看。” 他抿了抿嘴角,抬眸道:”虽然我不懂如何看卦象,但卦象和星图有相似之处,便是天机不可泄露。 星象也好,卦象也罢,不过都是上天的指引,每次窥测天意,以折寿为代价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方向,正如那日我和老五所说……“ 陆维琛的话在撞上秦止目光之时戛然而止。 君令仪还在秦止的身边坐着,他现在说君令仪是红颜祸水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他顿了半晌,又咳嗽了两声,转移话题道:“简单来说,不管是卦象还是星图,命数之物,会随天而改,就算上天指引,也只会给一个大体的方向。 比如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上天真的迁怒于王妃,最多在卦象中给出的信息是——桃花,皇宫。 给出这两个信息已经泄露了莫大的天机。 可这信息可以指向王爷,也可以指向皇宫之中所有的女人。 如果卜卦师一开始就认准了王妃,与其说他已经成为了可以书写明个的天神,倒不如说他就是个游走江湖的骗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把戏粗略,也不知为何唬了那么多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地追随他。” 闻言,君令仪的嘴角扬起,手指还玩弄着秦止的衣裳带子,笑道:“就是因为这把戏粗略,才会有人相信。 劫后余生的未亡人带着对死者深切的怀念,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真相,而是一个心灵的寄托口。 他们不明白自己勤勤恳恳一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天灾。 卜卦师就是个寄托口。 卜卦师死了,当一座城的未亡人都相信了这件事,对于其他的卜卦师来说,与其和他们对着干被视为异类,视为我的帮手,倒不如在火上再浇一波油,让烈火燃烧的更旺一些。 所谓天命,所谓良心,都不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坎坷心态来的舒服。” 君令仪缓缓道来,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 陆维琛忍不住向她比了个大拇指,道:“精辟!” 花骨朵平日看起来咋咋呼呼的,总结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直戳人心。 君令仪又转头看向秦止,道:“夫君,我要去云城,把二哥救出来。” 君止遥是因为她被关起来的,她不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这件事和她有关,她此刻知道了,便不能让这件事演变的更加严重。 秦止瞧着她,唇瓣微张,手掌轻轻覆上君令仪的,道:“好,我……”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陆维琛正在这边看你侬我侬看的起劲,谁知突然被这一声敲门声打扰了情绪,心头的火骤然蹿起了两尺高,对于不能吃狗粮表示非常愤怒。 他怒道:“谁啊?!” “陆大人,属下有要事和王爷禀报。” 是侍卫的声音,秦止道:“进。” 门被侍卫推开了,侍卫的头垂着很低,一步步走到君令仪和秦止的面前跪下。 他良久没有开口,不知是在忌惮君令仪还是在忌惮陆维琛。 唯有秦止的眼皮轻抬,道:“说。” 侍卫的头依旧垂着,从怀中拿出了一道明黄的圣旨,道:“王爷,这是京城里新来的消息。” 秦止拿过那一方明黄,展开一看,眉头便不禁拧做一团。 君令仪在旁边瞧着,也不知这圣旨上到底写了多少字,竟能让秦止的目光一直落在上面,好像永远也看不完一般。 陆维琛更是好奇,脖子都快要伸成了鸵鸟的形状,奈何他和秦止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导致他一个字也看不见。 他的眼眸微动,又瞧了瞧秦止身侧的君令仪。 手掌攥紧,心里不禁暗骂了几句。 他要是坐在君令仪的位置上,一定早早探过脑袋瞧瞧圣旨上到底写了什么。 就在陆维琛抓心挠肝纠结的时候,秦止总算把圣旨收起来捏在手心。 秦止抬眸,看着眼前的侍卫问道:“还有别的事?” 侍卫的身子又向前倾了倾,道:“地宫搜查完毕,有上好的机关密室,有些机关已经十分老旧,有些机关是最近新装的,其他的属下无能,并无发现。” 君令仪的指尖还卷着秦止的衣带,眼眸不禁轻轻动了两下。 这做法很符合虚空子一贯的作风,旧物新用,行为缜密,让人多余的事情一点都查不出来了。 秦止颔首道:“嗯。” 又是一个字的回应,侍卫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便又拱手道:“属下告退。” 说罢,侍卫转身离开。 侍卫一走,陆维琛便火速去锁上了门,以防止再有人进来。 锁好门,陆维琛又走到秦止面前,狐疑开口问道:“老五,皇上说什么了?” 秦止没有理陆维琛的话,反而转头看向君令仪的方向,柔声开口道:“不去云城了,好不好?” 第四百三十章 和姑娘亲亲怎么有研究地震有意思 闻言,君令仪眨眨眼,抢在秦止面前做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道:“夫君,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 她的嘴角撇了撇,尽量做出一副可爱萌的样子,她是真的害怕一会儿秦止再和她卖个萌。 与其等待自己心软,不如先发制人。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眉头轻锁。 接下来的话秦止还没有说出口,君令仪便又伸手拦住了秦止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撒娇道:“夫君。” “好,去。”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秦止便开口败下阵来。 围观的陆维琛……扑街…… 陆维琛咳嗽了一声,企图将自己融入眼前这个甜蜜蜜的氛围之中,顺便套点让他好奇的点出来。 他顶着锅盖防着狗粮向前走了两步,开口道:“老五,皇上都说了什么?” 他的话起了作用,秦止抬首,直接将圣旨递给了陆维琛。 陆维琛接过圣旨,只看了一眼,便瞠目结舌仿佛化身一座雕像,良久才瞪圆了眼睛抬首看着秦止和君令仪。 瞧着陆维琛的表情,本对于圣旨只存了一份好奇心的君令仪顷刻存了十分的好奇心。 君令仪瞧着陆维琛,问道:“写的什么?” 陆维琛叹了口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把圣旨向着君令仪的方向摊下来,道:“花骨朵,你俩要异地恋了?” “什么?” 君令仪忍不住站起身,陆维琛把圣旨递给她,道:“给你,皇上有令,最近吴国的军队又开始蠢蠢欲动,如果他们再来犯,齐国不介意将疆土扩大一些,他让老吴守在云悦城,说是派遣的军队随后就到。” 君令仪听着陆维琛的话,又看着圣旨上的字,总算解读了秦止刚刚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开始听见君令仪要去云城的时候秦止想和她一同前往,从云悦城去云城,最后再回到京城,这一路刚好都是顺路的。 可他没想到一道明晃晃的圣旨突然砸了下来。 军命难为,这段时间他都不能离开云悦城。 君令仪的目光又在圣旨上停留了片刻,她道:“如果我不去云城,下一道圣旨,很有可能就是我的项上人头。” 话音落,屋内陷入一片宁静。 这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玩笑,很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圣旨绕了一圈,又被君令仪放在秦止秦止的膝盖上。 秦止的手掌攥着君令仪的,眉头依旧紧紧皱在一起,道:“一路小心。” 君令仪颔首,表情甚是乖巧。 秦止的头转过,目光落在在一旁看戏的陆维琛身上。 陆维琛正看得看信,此刻撞上秦止的目光,着实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嘴角扯了扯,道:“老五,我还有事。” 秦止的目光凝视着他。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又道:“老五,梦缘楼的小翠姑娘还等着我呢。” 秦止看着他。 “不是,老五……好好好,我去云城,保护王妃的安全。” 陆维琛叹了口气,总算应了下来。 君令仪看着他欲哭无泪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一声,道:“不用,我就是去看看情况,我的手下也有些人,夫君要是实在不放心,让杜宇跟着也好,陆大人在云悦城辅佐夫君更好。” 陆维琛脸上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可此刻听着君令仪的话,他忙摆摆手道:“别别别,王妃,我是自愿去的,我早就听说云城是个特别富足的地方,姑娘也都长得好看,这次能去好好的走一趟,也算是个好机会,让我能看看风土人情什么的。” 君令仪的眼眸轻转,笑道:“陆大人,云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 陆维琛听着君令仪的话,身子忍不住有点颤抖,站都有点站不稳。 他努力保持好脸上的最后一抹笑意,道:“没事,我最近刚刚好就在研究有关地震的风土人情,现在一听说这个云城地震我就激动,一激动我的手都跟着抖,我想去,我特别想去,贼想去云城,王妃就圆我这个梦吧。” 君令仪看了看陆维琛的表情,又看了看他真的在微微颤抖的手掌,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笑道:“那……陆大人的小翠姑娘……” “小翠姑娘怎么能和地震比呢?!研究姑娘怎么能有研究地动山摇有趣呢?!被姑娘喂酒亲亲我我的日子怎么能有在地震残骸之中看卜卦师胡诌有意思呢?!” 陆维琛越说慷慨激昂,每个字都咬的特别紧。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嘴角扯了扯,又道:“额……陆大人,你怎么哭了……” 陆维琛挺直了腰板,“没有!王妃看错了,这是我激动的泪水,王妃要是再不让我去云城,我怕是要嚎啕大哭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脸。 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难以辨别。 陆维琛在心里默念,道:老五,我都说哭了……别瞅了行不行?! 陆维琛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着,耳边总算响起了君令仪含笑地吐口。 君令仪道:“若是有陆大人一路相送,自是我的荣幸。 陆维琛长吁一口气,道:“也是我的荣幸。” 说完这话,他再抬头的时候总算不用再在秦止的注视中哭泣了。 秦止瞧着君令仪,问道:“什么时候走?” 君令仪想了想,道:“明天吧,时间紧急,找到的资料终究有限,我想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止依旧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只道:“一切小心,有任何需要传信给我。” 君令仪点头如捣蒜,道:“好。” 定下了要去云城,君令仪也不敢迟疑。 毕竟早去早回,她一点都不喜欢在古代的异地恋。 君令仪在云城的东西不多,随意收拾一下即可。 她离开的事情很隐秘,除了秦止和陆维琛没有告诉任何人。 君令仪刚把包袱收拾好,有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辰,除了秦止还会有谁来找她? 她瞧着门口,问道:“谁?” “大姐姐,是我。” 梦儿稚嫩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君令仪将包袱藏好,开口道:“进来吧。” 第四百三十一章,甩在他的脸上 梦儿推开门,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君令仪住进来之后,侍卫们便接到了命令,梦儿可以随意进出君令仪的房间。 此刻梦儿站在君令仪的面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几遍,方担忧地开口道:“大姐姐,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伤到你吧?” 她做的位置离君令仪的位置不愿,可一切实在发生的太过突然,侍卫阻止和疏散的速度也太过迅速。 梦儿还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准备对君令仪不利就已经被人抱走了。 君令仪倚着床榻,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她只说了三个字,身子倚着床榻,尽量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不活力十足。 君令仪已经和秦止商量好,从明天开始,秦止就会对外声称君令仪在那场刺杀之中受到了惊吓,卧病不起,不见他人。 就连梦儿,也要防着。 梦儿看着君令仪的状态,手指不禁搅了搅,表情还有些不放心,道:“今日……我在外面又听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她的嘴巴撇了撇,眼眸轻动,甚至不敢看君令仪的眸子。 乱七八糟的声音?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很快明白过来梦儿的意思。 今日那么多侍卫旁观,云英的话说完,她又接受了诡异目光的沐浴,外面怎会不多一些风言风语。 有时候名声也是个奇怪的东西。 人们听说你做了一件好事,便把你奉为神。 人们听说你做了一件坏事,便把你封为妖。 妖神之间,来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当初站的多高,摔下来的时候就会更疼。 起起落落,君令仪早就已经习惯了,现在就算一下子把她从云端摔倒地狱十八层,她可能也只会揉揉屁股站起来。 君令仪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倒是梦儿在床榻边踌躇地站了半天,方开口道:“外面的那些话大姐姐不要当真,我给大姐姐编了个平安扣,你收下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嗯?” 君令仪挑眉瞧着梦儿,只见梦儿从自己的腰间拿下来一个荷包。 她把荷包打开,屋内的烛光昏暗,梦儿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准备送给君令仪的东西。 她的心里有些急,手下的动作便更急了。 唯有君令仪依旧温柔地安慰着她,道:“若是找不到,就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一样样地找,总能找到的。” 梦儿怯生生地抬头,问道:“我可以倒在这个上面吗?” 她的手掌指着旁边的凳子。 君令仪颔首道:“可以。” 梦儿走到凳子旁边,将荷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荷包是梦儿的娘亲送给她的,虽然在外面看上去不大,可里面却装满了梦儿的作品。 有编好的手链,也有做好的刺绣。 每一样都是梦儿精心制作的。 君令仪在旁边瞧着,越发感慨梦儿虽然年纪不大,手是真的巧。 梦儿将凳子上的东西扒拉了两下,找到了一个平安扣递给君令仪,道:“大姐姐,就是这个,你只要带着它,什么邪魔外道的东西就都不敢靠近你了。” 梦儿的眼神中是满满的笃定。 君令仪接过平安扣,道:“好,我把它收好,贴身戴着。” 平安扣放在君令仪的掌心,梦儿又开始把自己的作品全都收回到香囊之中。 君令仪的眼睛尖,瞧见梦儿的香囊之中有一方小小的帕子,帕子上是绣着字的,君令仪没瞥见全貌,只瞧见了一个“烟”字甚是清晰。 她的嘴巴动了动,打趣一般地开口道:“这方帕子不会是送给慕烟的吧。” “哎呀!”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梦儿的手一抖,荷包掉落在地上,连带着那方没有塞进去的帕子也一起掉了出来。 这一次梦儿藏不住了。 帕子上“慕烟”两字绣的又好看又公正,连顿笔处都带着。 君令仪俯身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来,细细瞧着上面的字,狐疑道:“这……” 她的眼眸抬起,却见梦儿并不甚在意,反而还淡定地把荷包捡起,将其他的东西都放进荷包之中。 待到梦儿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荷包,方抬眸看着君令仪和她手中的帕子,一板一眼地开口道:“之前慕烟教我写字的时候,一直嫌弃我写的字难看。 我就和他说,我虽然写的字难看,可是我绣的字一定可好看了。 他不信,我就绣个给他看,这帕子是在云悦城绣好的。 等到大姐姐回京城的时候,帮我把这方帕子甩在他的脸上,让他看看什么叫各有所长!” 梦儿的话说的甚是真挚,可话音还是小孩子的语调,一时让君令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君令仪重复了一下她的话,道:“甩在脸上?” 梦儿咳嗽了一声,小小的身子板站的笔直,道:“对,甩在他的脸上!” 那语调,那气势,似是要割掉了慕烟的脑袋。 君令仪瞧着她,忍不住又轻笑了一声。 梦儿的睫毛轻动,嘴角撇了撇,又走到君令仪身侧道:“算了,大姐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这方帕子先放到我这儿,等到我送大姐姐回去的时候大姐姐再把它带走。” “别了,我现在就拿着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走了。” 君令仪将帕子捏在手心,她明日就要走了,好在发现的及时,要不然这方帕子怕是又不能送到了。 梦儿听着君令仪的话,不禁愣了一下。 须臾之后,她的头扬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君令仪,道:“大姐姐,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君令仪颔首,身子俯下,梦儿抬起自己的手臂环住君令仪的脸颊,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道:“一路平安……等你走的时候。” 后面的一句话隔了很久才开口,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梦儿是个鬼机灵的,或许她从君令仪刚才的那些话里已经察觉到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梦儿松开君令仪的脖颈,拿着自己的荷包转身离开了。 她刚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君令仪一眼,道:“记住,一定要甩在他的脸上!” 君令仪嘴角含笑,颔首道:“好,甩在他的脸上。” 第四百三十二章 是男人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翌日清晨。 公鸡鸣叫,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的升起,叫醒了沉睡中的云悦城。 对于云悦城的百姓来说,今日和之前的那些日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依旧是早早起来,家人围坐一圈,共用早点。 也有人聚集在门前的小铺子里,吃一碗馄饨,谈谈王妃的事情。 可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君令仪和陆维琛已经在前往云城的路上了。 这一路隐秘,他们两个从天没亮就已经出发了。 马车摇摇晃晃,陆维琛的心里还念叨着自己的小翠姑娘。 他昨夜一宿都没有睡好,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堪比熊猫,平日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在今日看起来显得格外憔悴。 君令仪就坐在他的对面。 她的眼眸抬起,便看见陆维琛无精打采的模样。 君令仪关切道:“陆大人若是累了,不妨躺在马车上休息一下,云城距离云悦城不算太远,可几日的劳顿还是要的。” 君令仪本是关切的一句话,怎知她的话音刚刚落下,陆维琛马上坐的笔直,眼睛也瞪得像是铜铃一般,再配上他的两个黑眼圈,莫名给君令仪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陆维琛的表情正直,用一种像是机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开口道:“王妃放心,我不累,我只要一想到要去研究云城的地动山摇,我的心里就觉得卯足了劲儿,昨夜也是因为太过激动,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所以现在看起来有些不怎么精神。 陆维琛说话的语调太过正经,可是君令仪看着他现在的模样,总有一种上课的时候明明困得要死却要扒开眼睛强撑着听课的学生的感觉。 陆维琛虽然疯癫,可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还是和君令仪有一定差距的。 君令仪看着现在的他,都忍不住给他上两节课讲一讲该如何胡说八道。 她笑了一声,道:“陆大人别装了,王爷不在马车上,你的反动情绪我也不会告密的。” 闻言,陆维琛不禁一怔,眼眸和君令仪微眯的眼睛撞在了一起,眸中也多了几分怔忪。 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身子又挺得笔直,道:“王妃说笑了,我怎么会有反动情绪!” “哦?” 君令仪的眼睛又眯了眯,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她的眼眸轻动,问道:“陆大人是真心喜欢研究地动山摇?” “嗯,真心喜欢!” 自己撒的谎,跪着也要说完。 “那……陆大人不想你的小翠姑娘?” “不想!” 是男人就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哦……这样我便放心了。” 君令仪的调子听在陆维琛的耳朵里总觉得怪怪的。 陆维琛挑眉看着君令仪,心底不自觉有些颤悠,开口问道:“王妃……放心什么?” 君令仪的嘴角噙着笑意,开口道:“本来准备到了云城再告诉陆大人的,只是陆大人既然如此赏脸,我便也如实托出。 云城的资料陆大人可能看的匆忙,有些东西没有看到。 家兄一直在云城当差,这一次因为我的事情而惹恼了云城的百姓,我想着就算把他救出来,以后在云城怕是也多有不便。 所以我准备将家兄接回京城。 奈何家兄是个死脑筋的人,平日又甚是关心云城百姓的安危,若是随便派个人去顶替家兄的位置,恐怕家兄会放心不下,不同意和我一起回到京城。” 君令仪的话说的缓慢,一字一顿响在陆维琛的耳畔。 陆维琛的手掌忍不住抓住了马车的坐垫,这些话怎么越听越让他觉得瘆得慌。 君令仪果真没有让陆维琛失望。 她继续开口道:“昨天看见陆大人如此强烈的要求前往云城,我突然发现,其实最好的人选就在身侧,我何必舍近求远,陆大人对于云城有热爱,再加上陆大人的能力,如果掌管云城,绝对不会让人失望。” “……” 圈套,都是圈套。 陆维琛抬头,便瞧见君令仪嘴角那抹淡然的笑意。 他不过是想要倔强一下,怎知却被君令仪说的一愣一愣的。 这个小丫头片子到底有几副面孔?! 测谎之前,还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对比君令仪的淡然,此刻的陆维琛明显有些慌了,他的眼神乱晃,手掌也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眉毛。 喉咙里憋了话,可怎么也说不出来。 心里打着鼓,如果再说下去,他怕是就真的要守在云城了。 再加上秦止那个娘子奴,对君令仪的话都是言听计从,君令仪如果有这个提议,秦止怕是巴不得把他派送到云城。 君令仪坐在陆维琛的对面,托腮瞧着他坐立不安的模样。 虽然两人在一个马车之内,画风却是完全不一样。 陆维琛踌躇了许久,耳边又想起了君令仪的话,道:“陆大人这个表情,是撒谎了吗?” “撒谎”两字念得很重,君令仪的眼眸眯起,目光死死盯在陆维琛的身上。 陆维琛再也接受不了这么高压的审讯。 他不过是准备坚持一下自己的初心,一点也不希望因此把自己当年学的反审问的一套全都使出来。 毕竟,他总觉得君令仪的招儿还没有使完,他在这边憋着,君令仪可能在那边还留了后手继续对付她。 与其死撑,不如投降。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像是举起白棋,道:“输了输了,我对于云城的地动山摇没有兴趣,这么说王妃可满意了。” 闻言,君令仪总算倚着马车后面,嘴角的笑意很浓,道:“陆大人何苦装那么久,昨日我又不是瞎子,看的见王爷一直注视你的目光。” 君令仪没有发火,反而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让陆维琛也放下心来。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道:“其实王妃误会了,我知道老五一直看着我的原因是什么。” “他心里有你?” “……”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眼眸抬起,看着君令仪道:“王妃……老五说了,他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俩真的就是纯洁的兄弟关系。” 第四百三十三章 在背后说王爷不行 面对陆维琛这么认真的解释,君令仪也不再打岔,只摆了摆手示意陆维琛继续说下去。 陆维琛又咳嗽了一声,道:“王妃这次去云城是秘密,行踪不能被人知道,可云城的人都视王妃为眼中钉,我会一门秘术,可以将人变脸,从而达到让王妃秘密潜入云城的效果,虽然我对云城的地动山摇没有兴趣,但我对伪装之术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想了想,又插了一句道:“比小翠的兴趣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在君令仪面前万万不能说谎,这女人,一点小小的瑕疵都能抓的死死的。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表情,想了想道:“上次秦止莫公子的人皮面具,是你做的?” “呵,老五作为莫公子所有的人皮面具都是我做的,怎么样,是不是和真的一样?” 君令仪颔首,陆维琛说的没错,凡是假的便注定会有瑕疵。 之前她偷偷跟着秦止离开的时候,也派了一人带上人皮面具守着,奈何人皮面具的使用实在有限制,在纱幔之中给人做个假的影子还好说,看一眼也好说,可是像之前陆维琛给秦止做的那种面具,却是能近看也看不出来,说话做表情更是毫无影响,可见其中技艺之高超。 陆维琛似是生怕君令仪再对他产生怀疑,把自己包袱里带出来的家伙事都拿了出来给君令仪瞧着。 不管是药水还是面具都一应俱全,确实是带着易容的心来的。 他把东西一样样摆好,反正在马车里闲来无事,就随便给君令仪科普一下。 他说的很多东西君令仪都没有听说过,听着这些话也觉得云里雾里的。 唯有陆维琛说的有滋有味。 他说了几样东西,手掌最终落在药水瓶上,骤然开口道:“对了,这段时间你一直和老五住在一起,要不我们在中间找个地方停下,给你看看郎中吧。” 闻言,君令仪稍有狐疑,抬眸问道:“我的病有白……” “这阵子请的郎中也不知靠谱不靠谱,我这药是不能给有孕之人使用的,如果出了事情,老五定要了我的脑袋。” “……” 君令仪顿了顿,道:“陆大人放心,我不会有孕的。” “什么,你不行?!” 听着君令仪说完了话,陆维琛几乎是从马车上跳了起来,刚巧马车经过一个颠簸,陆维琛的头撞在了马车之上。 君令仪看着他担忧的表情,额间多了几条黑线。 陆维琛却说的起劲,又道:“那……那小世子的愿望不就落空了,他还能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吗?” 陆维琛甚是纠结,倒是君令仪缓缓开口道:“陆大人,慕烟一直催生的事情,是你撺掇的?” 阿勒?! 陆维琛再无空闲想别的什么,只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这样又被推到了刀尖上。 马车还在行驶,陆维琛悄悄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差点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现在的马车是在悬崖峭壁上行驶,像他刚才那样的动作还是要少做,纵然马车夫的驾车经验丰富,可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陆维琛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秦止和君令仪坐在一辆马车上去云城。 这不是一趟去云城的旅行,这是一趟去云城的审问! 上一次陆维琛和君令仪一起坐马车的时候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谁知道等到了今天才彻底发现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忙转移话题道:“王妃其实不必担心,近年来因为皇上的事情,皇宫中有不少治疗此类疑难杂症的神医,王妃只需回到皇城,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毕竟皇上是吃了多年毒药才烙下的如此病根,王妃现在还年轻,应该问题不大。” 面对陆维琛如此真挚的眼神,君令仪的嘴角又扯了扯,开口道:“陆大人误会了,我没有这方面的疑难杂症。” “那……是老五?老五持久有强壮,不像啊,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陆维琛摸着下巴,一个人自顾自地念叨着。 君令仪额头的黑线忍不住又多了几条,嘴角也扯了扯,道:“陆大人,你在背后说王爷不行王爷知道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了白翘翘的诅咒,今日陆维琛的嘴格外地贱。 有的没的全都往外吐。 听着君令仪的话,他停住了自己的话茬,抬眸看着君令仪道:”王妃,你答应我今日的话都不会和王爷说的。“ 君令仪颔首道:“好。” “那……” 陆维琛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狐疑,道:“王妃怎能如此确定自己无孕?”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道:“我和王爷还未同房,如何有孕?” ”还……还未……“ 话音落,陆维琛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君令仪和秦止的孩子都该打酱油了,结果现在来了一句还未同房,让陆维琛如何受得了。 陆维琛道:“老五是不是真的……王妃,回京城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帮你……” “陆大人。” 君令仪开口,陆维琛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君令仪道:“我们的身上都有伤,不便同房。” “然后……老五就忍了?” 马车之内只有君令仪和陆维琛两个。 为了防止像上次慕烟一样让自己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君令仪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嗯。” “我去,他是真的喜欢你。” “他当然是真的喜欢我!” 君令仪用声音表示了抗议。 陆维琛向着君令仪点了点头,又把自己的小本本从怀里拿了出来。 君令仪看着他的动作,狐疑道:“陆大人这是……”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道:“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你不如和我说说你和老五的恋爱时光,我帮你们记录下来,到时候在黑市上卖了好价钱,我们五五分,怎么样?” 陆维琛向着君令仪挤眉弄眼,君令仪抬手指了指陆维琛,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太后和男宠的两三事》是陆大人写的?” “嘿嘿嘿,我藏得这么深都被王妃发现了。” 君令仪又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 陆维琛瞧着书的封面,顷刻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书已经火到了这种程度,以至于君令仪都要贴身携带。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准备给君令仪在书的封面上印上自己的签名。 想象如此美好,只是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君令仪直接把一本书甩在了他的脑袋上。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写书的时候疯了吗 这…… 这这这…… 这是什么意思? 陆维琛一脸懵逼地看着君令仪。 这状况,比君令仪从怀里拿出《太后和男宠两三事》更让陆维琛觉得懵逼。 他揉了揉自己刚才被打的脑袋,惊愕地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怎么了?” 君令仪的头垂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纤纤细指翻开书页,指尖按在书本之上。 陆维琛的目光轻动,扫过君令仪手中的书。 书保存的很好,是崭新的,可上面却真的做了许多标准,有些句子更是被君令仪圈了起来。 陆维琛瞧着,不禁在心中暗喜。 莫非君令仪还是自己的狂热书迷,刚才的表现是情难自已。 就在陆维琛自己在脑海里想象着情景剧的时候,君令仪看着书上被圈起来的句子,大声地朗读了起来。 “这一日,太后躺在男宠怀里,听闻平西王和平西王妃来访,眼皮轻抬,只道:‘进来。’ 男宠见景,偷偷藏在宫殿之后,见到了传闻已久的平西王妃。 他悄悄观察,暗觉平西王妃干煸清瘦,依照他男人的眼光,总觉得胸部缺了几块儿肉。” “……” 他写书的时候疯了吗?! 君令仪翻了两页,继续念。 “高大英俊伟岸邪魅狷狂貌比潘安仪表堂堂的陆维琛陆大人身侧,站着一个女扮男装的人,此女子身着太监服侍,他心中狐疑,问道:’这人是?‘ 陆大人回答道:’忘了介绍,这位是平西王妃。‘” “……” 陆维琛总算知道,为什么上一次秦止言辞凿凿地说他说君令仪是太监了! 君令仪又翻了两页,:平西王……“ “可以了。” 陆维琛及时抬手,打断了君令仪的话。 现在不光马车在悬崖峭壁上行驶,就连他都在悬崖峭壁上面,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了下去。 陆维琛发誓,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曾经写过这些东西。 他道:“呸,这书什么玩意,真差!” 他想活下来,真的,特别想。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颤抖的手掌,嘴角忍不住又扬起了一抹笑意。 …… 这一路,陆维琛走的战战兢兢。 他想把君令仪手中的那本书要回来,却屡战屡败,只得放弃。 等到他回到京城,一定把黑市里所有发售的书都收回来,重新排版再发出去。 不管惹了谁,他也不能惹秦止,更不能惹君令仪。 毕竟秦止把君令仪看的比自己重要多了。 算是时辰,第二日就能到达云城了。 据临城的百姓介绍,现在的云城乱的很,一座城因天灾变成了废墟,朝廷的拨款迟迟未至,上百户人家无家可归。 人祸之上,瘟疫肆意,百姓暴动,云城的一切早已按不住了。 只要一个火星,就能燃烧起来。 这样的云城,没有人建议君令仪和陆维琛前往。 这样的云城,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 单是瘟疫一项,就让人害怕不敢靠近。 可对于君令仪来说,最可怕的不是瘟疫。 最可怕的是百姓心中的愚昧。 陆维琛为君令仪带好了面具,此刻的君令仪看起来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貌不出众,看马车行头,像极了来找亲人的商贾。 马车摇晃,准备就这样晃进云城,陆维琛坐在君令仪的对面侃侃而谈,开口道:“王妃,我的易容医术数一数二,就算是君大人和君夫人站在你的面前,也不一定能够认出你来,更别说这些只在画像里看过你一两面的人了,我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绝对认不出你!” 陆维琛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骄傲。 他看着君令仪,就是看着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君令仪的头垂下,无视了陆维琛的眼神。 得意的注视之下,马车骤然停住了。 陆维琛的身形摇晃,差点没跌倒在马车之内。 他的眉头蹙起,还没有来得及怒声咒骂,却是马车外已传来杂乱的声音,道:“妖女,下来!” “呸,什么东西,还好意思来云城!” “对,我们有今天的结果,都是这个妖女害的!” …… 此起彼伏的声音是停不住的咒骂。 咒骂之中还夹杂了两声马夫劝说的声音,可这声音全然无效,陆维琛不需要挑开帘子,也能察觉到外面杂乱的气氛。 马车已经被百姓包围,马夫也早已经应付不过来。 陆维琛的眼睛眨了眨。 这……怎么可能?!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云城的百姓还没有欣赏他给君令仪做的面具,还没有露出真面目,所有的一切就结束了?! 他的表情是一瞬地呆滞,他的目光抬起,落在对面的君令仪身上。 君令仪的眉头微蹙,今日的情况,确实来的太突然了。 陆维琛来不及多想,拽着君令仪的手腕便蹿出了马车。 君令仪不妨,就这样被他拽了出去。 外面的人也不妨,所有人本都是向着前面冲的,此刻却齐刷刷后退了一点,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陆维琛拽着君令仪站在马车之上,怒目看着围观的百姓,趁着这些人还安静着,陆维琛的目光看向马车,怒吼道:”怎么回事?我们是回来探亲的,和妖女有什么关系?“ 马夫初是一愣,末了惶恐拱手道:“回少爷的话,小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些人突然出现挡住了小的的路,说什么妖女妖女,小的也害怕……” 陆维琛又哼了一声,道:“罢了。” 说罢,他的头转向围观百姓,手掌拱起,彬彬有礼地开口道:“诸位乡亲父老,我是城西头崔家的亲戚,这次听闻云城受灾,家母特让我和小妹来看看姨娘的情况,可我们还没有进城,马车就被阻挡在此地,不知各位乡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们说的话我实在听不懂,还请各位让让路,让我们去看望姑母。” 面对百姓的夹击,陆维琛说话不慌不忙,淡然处之,将一个探亲的公子哥演的惟妙惟肖。 君令仪在旁边看着,发现陆维琛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或许不光是因为那些传闻中的关系。 可陆维琛的话音刚落,一枚鸡蛋骤然砸在了他的脸上! 第四百三十五章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鸡蛋打碎在陆维琛的脸上,陆维琛的脸上带了人皮面具。 此刻面具上沾满了粘稠的鸡蛋清,甚是恶心。 他从袖子里拿出帕子,一遍遍擦拭着脸颊。 眼眸抬起,目光看向了拿着鸡蛋砸向他的人。 那人是个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妇人掐腰站着,怒目瞪着陆维琛,啐了一口唾沫道:“你们这些在京城的高官都以为我们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你就是平西王身边的走狗陆维琛,你身边的这个,就是妖女君令仪!” 妇人言辞凿凿,俨然已经认定了陆维琛和君令仪的身边,不管他们掩饰了多少层都没用。 陆维琛的喉间轻动,又结果马夫手中的帕子擦脸。 他的眼眸中是满满地惊异,看着妇人赔笑道:“大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据我所知,陆维琛可是朝廷的大官,君令仪更是齐国的王妃,我们暂且不说辱骂官员是株连九族的罪,我们家就是做点小生意的,这次来看望姨母,也只是带了一个马夫,带了些救助的东西,并没有其他的……” “呸!” 陆维琛的眼神无辜之际,却还是被那妇人啐了一口。 妇人道:“谎言才叫咒骂,陆大人是走狗,君令仪是妖女的事情是有证据的!”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似是下一秒就要拿出一套卦象给君令仪和陆维琛瞧瞧。 陆维琛又叹了口气,道:“大姐,这其中怕是真的有误会。” “哼!” 陆维琛的话妇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人群中有人喊道:“吴家嫂子,我看你也别和这些文绉绉假惺惺的人废口舌了,我们这么多人,现在就冲上去,把这个妖女带下来,火烧祭天,救云城于危难之中!” 话音落下,马上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人头攒动,百姓跃跃欲试,大有众筹烧死君令仪的意思。 陆维琛见人群有些不住,却还是维持自己的最后一抹笑意和最后一抹坚持。 他把君令仪护在身后,只看着这些冲上来的百姓,道:“你们……你们这个无视法纪,随意打人拦截,是要被关的!” 可惜这些围观群众根本就听不进陆维琛的话。 君令仪的眼眸眯起,在陆维琛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陆大人,罢了。” 这五个字说的不轻不重,陆维琛的身子却不禁一僵。 人群中很快响起几个声音,道:“我刚才听见了,这个妖女叫了陆大人,他们就是陆维琛和君令仪!” “对,把君令仪拽下来,烧了她祭天,给我们的亲人报仇!” “烧了她,给亲人报仇!” “为我们的亲人伸冤,付出生命也不怕!” “对,付出生命也不怕!” “……” 口号一般的喊叫此起彼伏,激起陆维琛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的牙关咬紧,心里暗自咒骂。 他一直努力的演戏,谁知道就被君令仪的一句话打断了。 好端端的,君令仪在他站着就好,怎在这时候开了口! 陆维琛的心里念叨着,却连责罚君令仪的时间都眉宇,只能继续护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看着护着她的陆维琛和马夫,更看着那些想要冲上马车的人。 君令仪想起君止遥和她谈起云城百姓时候的表情。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云城的百姓,都曾称赞过君止遥是百年不遇的好官,可惜不过一场变故,人就毁了。 原来人真的是如此神奇的动物,曾经拥护着你的人,曾经满嘴最相信你,最信任你,你走到这个位置是民心所向的人。 在你莫名其妙被差错盯上的时候,他们就这样扑了上来,口中高喊着为自己的亲人报仇,却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推向最深渊的地方。 曾经他们对你的称赞让你多么戳心窝子,现在那刀也是向着心窝的地方在戳的。 君令仪的拳头攥紧,站在马车上喊道:“没错,我是君令仪,那个妖女,你们认定的!” 她骤然的发声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一怔。 她的腰板挺得很直,整个人站在陆维琛和马夫的身后,她没有陆维琛和马夫高,可气场却让人不容忽视。 她道:“我来了,不是为了让你们烧死我,是为了好好搞清楚云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震,瘟疫,我曾经听二哥提起过云城,也听他提起过你们,我以为这是一个不会被打败的城池。 再多的天灾大家就一起咬咬牙挺过去,挺不过去我们就倒头睡一觉,明天的日子还得继续。 可是我在外面听到的又是什么,看到的又是什么? 一场天灾,把你们都变成了疯子吗? 一群只知道杀人的疯子? 是,我可以死,我死了之后又能怎样呢? 卜卦师所说真的是事实嘛? 就算是事实,我死了之后你们的亲人就都能活过来吗? 可我活着能做什么? 我能看看这云城,我能和朝廷说,我要重建这云城,带着一群斗志昂扬的人,带着一群满怀希望重建家园的人。” 君令仪的眉头紧蹙,每个字都是吼出来的。 她的目光扫过马车边的每个人。 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的气场,在她说话的时候竟没有其他的杂音,也没有人站出来打断。 直到君令仪的话说完了,还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少倾,忽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出来,冷笑一声道:“说了这么多,你不还是怕死,你不死一死,怎么知道我们的亲人不会复活!怎么知道齐国的未来不会更好。” “呵。” 他的话音刚落,君令仪的喉间便发出一声轻笑。 陆维琛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拳头也攥的紧紧的。 因为他看到男子说话的时候,人群中不少人都在连连点头。 君令仪道:“我当然怕死,可你怎么不死一死,看看齐国的明天会不会更好?!” 男子仰头,“我又不是惹怒了上天的人!” 语调甚是理直气壮,周遭却是连连附和。 有人说,“是呀,不就是死吗?” 有人说,“当初嫁给王爷的时候就是为了权利和金钱,此刻也到了奉献的时候了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我是靠脸吃饭的 各色各样的声音。 各色各样的话。 各色各样的白眼。 各色各样的鄙夷。 唯一的相同,就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把君令仪当做了千古的罪人。 陆维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君令仪的手掌便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侧过头,看着在如此场景之下依旧镇定自若的君令仪。 君令仪虽然平日里有些不正经,是个古灵精怪的人。 可如今遇见了这样的危机,她的那双眼睛却像极了老五。 不慌不忙,无悲无喜,好像是存活在仙端的人,脚已经不着尘土。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目光落在那个刚刚和她对话的男子身上。 她扶着陆维琛的肩膀,道:“陆大人是齐国地位最高的星象师,从战事吉凶到皇家祭祀,陆大人都可从星象图窥探天意。 失误几乎没有。 如果今日我贿赂了陆大人,让他指着你的鼻子说,星图已经告诉了我们真相,你是轮回道上留下的一个意外。 苍天有旨,你是不该降临人间的妖孽,只要你死了,齐国就能统一整个大陆,百姓就能永远安居乐业。 这样惊世骇俗的消息出现的第二天,陆大人还没有来找我要银子,我就可以把陆大人杀了,把所有的矛头都引到你的身上。 还是说你是个蠢得,非要亲手动手杀了这个说你是妖孽的人报仇,让所有人都更加坚信你的身份? 既然事实一定,你是不是也要去死一死,反正你已经在人世间苟活了这么多年,给了你这么多的好处,你干嘛不去死?!” 君令仪的眼眸瞪着,黑玉一般额眸子审问似的看着说话的男子。 “我……” 男子听着君令仪的话,一时语塞。 他的身子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不敢看君令仪的眼睛。 可君令仪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他根本无数躲藏。 既然站着说话不要疼,她就把他踹到地上感受一下。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人群中又是许久的宁静。 她这些话中别有深意,有人已经陷入了沉思。 左右思索,到底是一场真实的占卜,还是一场把众人当做猴耍弄的把戏。 宁静之中,人群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道:“大家不要相信刚才的那些话,这个妖女已经开始妖言惑众了,我们只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少了这个妖女,我们就能好日子!” 言辞凿凿的声音又在人群中点起了一把火。 窸窣的声音响起,道:“对,烧了这个妖女!” “别听她的那些妖言,大家还记得今天我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吗?不就是为了堵住这个妖女的车,也堵住这个妖女的谎言!” “对,堵死她的路,烧了她!” “烧了她!” “烧了她!” “……” 一句句的“烧了她”渐渐变得整齐了起来。 怒火再次被挑起,声音又一次被带偏了方向。 众人的眼睛是红的,只看着君令仪的方向。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目光扫过,企图寻找人群中最初的那一个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可惜人实在是太多了,众人又簇拥上来,陆维琛挡在她的面前,她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果然是周密的人,步步为营,一旦占据先机,就不准备给君令仪任何翻身的机会。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指尖轻轻捏了捏眉心。 陆维琛也是匆忙地。 可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君令仪好好地保护起来,生怕她少了一根汗毛。 因为陆维琛知道,那样的后果大概只是他会丢了一条命。 陆维琛也喊了两句,企图把大家压下来。 他道:“有话好好说啊,你们这样真的是会被关起来的!” 他道:“我……我作为京城的官员奉劝你们一句,我身后的这个人如果少了一根豪门,有人很可能会屠了你们的城!” 他道:“别挤,别以为我没有剑,就不敢打你们,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打的过我!” 他道:“打人不打脸,哥哥姐姐我是个靠脸吃饭的!” 他道:“……”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是安安静静的,可到了陆维琛这儿,所有人都开始走豪放派路线了。 陆维琛嘶吼着,企图从挤向他的人里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可惜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唯一让陆维琛觉得欣慰的事,大概就是他确实把君令仪保护得很好。 拳打脚踢都是向着他的脸上来的。 要不是他制作的人皮面具质量好,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就掉下来了。 拥挤之中,陆维琛也已经快要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耳边总算是想起了一声救命一般的声音。 那声音道:“住手!” 厉喝的声音有些熟悉,陆维琛也顾不得那么多。 在浑浑噩噩之中,他只知道,这声声音之后,那些拥挤的人总算撤了出去。 他颓然倒在地上,看着马车早就被众人拆的差不多了,就连马也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到最后,就只有他和马夫两个还守着。 他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第一件事就是回头瞧了一眼被保护的君令仪。 很好,没事,一根毫毛都没少,连人皮面具都是好好的,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瞧着君令仪的工夫,耳边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陆维琛转头,便看见数十名穿着侍卫衣裳的人将“马车”包围了起来,不再让那些暴动的人靠近分毫。 众人向后退了两步,最初不服的妇人冷哼一声,道:“说好了会把占卜的结果上交给朝廷,原来,这就是朝廷给我们的结果吗?” 有人拽了拽妇人的衣裳。 妇人也不顾,头扬得更高了些。 一个人缓步跺来,站在侍卫们的面前,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定数,现在的云城依旧十分危险,各位还是先回家的好。” 陆维琛瞧着这个背影,右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一时有些怔住了。 君令仪从陆维琛的身后探出来一个脑袋,准备探探虚实。 却是陆维琛的手更快,一把遮住了君令仪的眼睛。 第四百三十七章 让我继续站着说话不腰疼 君令仪的双目突然被遮盖住,狐疑道:“怎么了?” “没事,场面血腥,不方便你这种年纪尚小的人观看。” “……” 君令仪的眉头又蹙起一点,“出什么事了?” 听着陆维琛的意思,不会是这些侍卫开始屠城了吧? 君令仪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她的心里多了几分担忧,准备摆脱陆维琛手掌的遮挡。 陆维琛尽力保证捂好了君令仪的眼睛,道:“出大事了!” 他满脸愁容,欲哭无泪。 君令仪只能一脸懵逼,周遭是安静的,没有屠城的后脚,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道:“白神医来了!” 听着这句话,陆维琛的心中暗叫不好,牙关咬的也更紧了些,手下的动作明显一顿。 趁着陆维琛愣神的工夫,君令仪把自己的头向着旁边侧了一下。 她的双目摆脱了黑暗,也看清楚了那个不远处的背影。 她的嘴角扯了扯,本以为白神医是白翘翘,没想到是白如深。 他在这里做什么? 陆维琛的手掌抬起,再想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脑海中早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假设。 完蛋了,这次秦铁树和花骨朵不光异地恋了,怎么连主要情敌也来插一脚? 白如深没有回头看君令仪和陆维琛。 他的目光落在暴动的百姓身上,道:“事情还没有定论,请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现在的瘟疫依旧很严重,大家这么在外面待着是不安全的。” “白神医也想要袒护这个妖女吗?!” 又是一声异声起,白如深的眉头皱紧,道:“卜卦一事暂且不论,现在的云城大家这样大规模地出来对你们的身体甚是不利,其他的事张大人已经禀明朝廷,我相信,最后的结果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几声窸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白神医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的命,姑且相信他一次。” “对呀,白神医是一心一意为我们着想的。” “可是这妖女……” “张大人也对这妖女恨之入骨,只是碍于身份,只要这妖女在云城之中,她便跑不了了。” “好,过两日我们再烧了这妖女!” “……” 讨论之下,众人瞧了瞧将君令仪保护起来的侍卫,又瞧了瞧站在最前面的白如深,终是皱了皱眉头,退出了这场战役,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他们看向君令仪的眼神还是凶狠的,是愤怒的,是带着杀父杀妻之恨的。 君令仪倒是十分淡然,腰板挺得直直的。 她什么都没有做,何故害怕呢。 就算有人还想要打君令仪,把她抓起来烧掉,可这么多的侍卫面前他们成功的几率也太低了。 待到众人散去,侍卫也自动站成了两排,白如深转身,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道:”你没事吧?“ “没事,今日的事情,多谢白神医了。” 陆维琛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初见还是个英雄救美,这日子没法过了。 君令仪没有察觉到陆维琛的异样,站起身看着白如深道:“白神医怎么在云城?” “我听说了你和止遥兄的事情,又听说云城遭遇了一场瘟疫,就过来帮忙治疗瘟疫,顺便打听一下事情的始末,争取早日为你洗脱冤屈,再将智耀雄救出来。” 他的眉头凝着,左右瞧了瞧,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你随我去我的住所吧。” “好。” 君令仪应声,白如深抬脚要走,却是陆维琛从旁边跳了出来,骤然开口道:“既然白兄如此愿意为我们提供住所,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一起前往了!” 陆维琛的动作太过浮夸,险些吓到君令仪。 白如深也因为他眨了眨眼睛,道:“好,一同前往。” “白兄,说起来还真是好久没见啊。” 陆维琛说着,一把揽住了白如深的脖颈,随着白如深一起向前走去。 白如深的目光微偏,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君令仪,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这样被陆维琛架着向前走着。 君令仪瞧着两人之间的状态,忍不住稍稍挑眉。 陆大人的性取向,真的还好吗? 她略微耸肩,这个世界里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她看不透的。 她也无需看透,只需要跟在两人的身后走就行了。 云城的情况甚是糟糕,之前看着资料中所描述的景象,君令仪已经把能想的都想的差不多了。 可是真的到了云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的匮乏。 云城的房子很不牢固,再加上近些日子还有些余震,大家都不敢住在房屋之中。 简陋的连帐篷都算不上的漏风建筑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母女就隐藏在其中。 漫天的尘土让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楚,空间之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路边是小女孩无助的哭喊声。 她的娘亲在地震之中幸存了下来,最终却死在了瘟疫里。 无助弥漫在这座城池的上面。 它从没有像此刻一样需要一种信仰和占卜的支撑。 刚才那些来拦住君令仪马车的人或许已经是这座城池最后的幸存者了。 在天灾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白如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体贴地开口道:“我的屋子很大,可里面多有不便,你进去的时候不要摘下口罩。” “嗯。” 君令仪颔首,在漫天的尘土之中企图看清楚周遭人的表情。 她总说云城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其实她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个。 她没有体会过这样灭顶的天灾,便不知他们有多么需要信仰的支撑。 忽有个人突破侍卫的防线拽住了君令仪的脚踝,道:“妖女!” 白如深和陆维琛皆是一怔,君令仪却直接抬脚将那人踹了老远。 她的眼眸抬起,道:“那就让我继续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不知道这是他嫂子吗 她的动作身上迅速,这一脚也是踢得又稳又准。 就连本准备来帮她拉开人的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之时,那人便已经被踢到了一边。 君令仪抬手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泥土,抬眸看着白如深和陆维琛道:“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尘土飞扬,暴民肆意,君令仪可不想再踹几个人。 毕竟她的良心很容易过意不去的。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旁观的两个人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继续向着白如深的住处走去。 白如深的住处算是云城之中最像样的地方了。 这座房子很大,建的也甚是结实。 大地震之中没有损伤分毫,余震更是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只是刚刚进了屋子,君令仪便看见大厅里躺着的都是重病昏迷的人。 有人在旁边伺候着他们,也都是全副武装的样子。 见此场景,君令仪总算明白进来之前白如深为什么让他们进屋也不要摘掉口罩。 病人的脸色都难看得紧,君令仪扫了两眼,便和白如深一起穿越大厅,向着里面走去。 白如深住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 屋子的门打开,好像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屋内熏香素雅,布置简洁得当,干净的找不出一点尘土,是白如深的作风。 白如深让君令仪和陆维琛先在旁边坐一会儿,他自己站在脸盆旁,拿着药瓶鼓弄了半天,瞧了脸盆半晌,方抬眸道:“你们已经暴露了,先把人皮面具摘下来吧,一直带着对皮肤不好。” 君令仪颔首,“好。“ 原来白如深刚才是在鼓弄着人皮面具的事情。 她率先走到脸盆旁,瞧着脸盆里清澈的水,知道白如深已经加好了料,又问道:“洗干净了就好是吗?” “对,然后再抹些这个。” 君令仪按照白如深说的步骤将脸洗干净。 柔软的丝巾擦净脸上的水,人皮面具轻易地被摘了下来,君令仪接过药瓶在脸上轻轻涂抹,不禁礼貌微笑道:“原来白神医也懂人皮面具一套。” 白如深浅笑,“嗯,是我教的陆维琛。” “哦,这样。” 君令仪点了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话,却是陆维琛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过来,站在君令仪和白如深的指尖,道:“虽然人皮面具的事情是白兄教的,但是我悟性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腰背挺得笔直,挡住了白如深看向君令仪的视线。 头扬起,用鼻孔对着白如深。 看什么看,不知道这是他嫂子吗?! 白如深瞧了陆维琛半晌,终是低下头无视了他的一系列幼稚举动,道:“陆兄,该洗脸了。”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也洗掉,可君令仪一起以原来的面目坐到了座位上。 君令仪道:“白神医这段时间在云城可得到了什么消息?” 白如深的眉头蹙起,道:“君小姐,云城之事很难办。” “白兄,嫂子已经嫁给老五许久,你也该改了称呼。” 陆维琛插嘴,君令仪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维琛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她自然知道,她坐的离白如深远了许多,还让陆维琛坐在两人之间,可是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好在白如深也不介意陆维琛的挑衅言语。 他似是没有听到陆维琛的话,继续道:“云城的卜卦师一齐占卜,找到了一切的症结所在,就是你。” “那是他们胡诌!” 陆维琛又怒喝一声,道:“卜卦师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准确的卦象图!” 君令仪的嘴角轻扯,“可重要的事情不是卜卦师能得到什么,而是百姓相信了什么。” “没错。” 白如深应声,继续道:“不管卜卦师得出的结果是真是假,云城的百姓相信,而且是确信不疑,我来了云城之后一直帮忙治疗瘟疫,很多病人在垂死的边缘,人已经是迷糊的了,可是口中念叨的还是……杀死妖女。”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继续听着白如深的话。 白如深顿了一下,道:“民愤已被激起,而且是无孔不入,连你的消息都随处可见,就连今天你来云城的事情,我也是从街边偶然得知的。” “这……” 陆维琛怔住,“看起来,这件事真的是有人在布局!” 白如深颔首,”而且这背后操纵之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一场骤然降临在云城的天灾,成了他布局最好的棋盘。从最开始的卜卦师事件到现在的激起民怨,一步一步,毫无破绽。” 君令仪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她的嘴角扬起,竟是含了一抹笑意,道:“因为这个人必须这么做。” “嗯?” 闻言,陆维琛和白如深的目光都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道:“他只有这样做,才能彻底地把我逼入绝境,天灾是天赐的好机会,他如果不能抓住这一次机会,再让我找到一点破绽,等我反击的时候,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狐疑道:“你知道背后操纵之人是谁了?” 君令仪坐直身子,道:“我不太敢确定,可是这种布局的风格我已经预见过几次,大概了解了他的手法。” 陆维琛看着她的眼神,心中好奇。 不知道那人是谁,却也知道就算他问了君令仪也不会说。 这花骨朵开了花儿,就像是狐狸成了精,更加难以揣测了。 陆维琛思索的时候,君令仪骤然转头看向他。 陆维琛被她看的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道:“怎么了?” 君令仪想事情时候的眼神,真的会让人后脊发凉。 好在君令仪的眼神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她看着陆维琛道:“陆大人可否帮我给王……我家夫君用信鸽传一个消息。” 听见“我家夫君”四个字的时候,白如深的眉头明显地拧了一下。 陆维琛也是一怔,唯有君令仪嘴角含笑,道:“就传……‘一切安好,勿念’。” 第四百三十九章 情敌来了,速至 陆维琛顿了半晌,应道:“好。” 说罢,他又警惕地看了白如深两眼,方走出门去。 他现在就要抓住信鸽,在信鸽的腿上绑好字条。 字条上写的字是早就想好的。 “情敌来了,速至!” 白如深一直目送着陆维琛关门离开,屋内也只剩下他和君令仪两个人。 他转头瞧着君令仪,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他的喉结也不禁动了动。 片刻寂静,是白如深先开口,道:“我帮你把把脉。” “好。” 君令仪的手腕抬起,放在桌上。 白如深拿了一方帕子遮住她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按在帕子上。 君令仪笑道:“白神医如今越发谨慎了。” “上次给你添麻烦了。” 白如深的眉头蹙起,君令仪想了好久,才想起之前君柔慧的事情。 早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只有白如深这种细心的人才会一直记得。 白如深道:“王爷待你可好?” 君令仪颔首,道:“他待我极好,这次二哥也能放心了。” “是呀,止遥也能放心了。” 白如深的头垂下,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按在君令仪脉搏上的手指骤然用了几分力道,眉头也拧的更紧了。 他抬眸看着君令仪,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 他的话吞吞吐吐,君令仪也没等他说完,便点头道:“前阵子中了玉毒坊夺命箭的毒,但是已经被碎心蛊中和了。” 白如深摇摇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君令仪,道:“你想要中和玉毒坊的毒,也该挑那些单子里的毒药,夺命箭是剧毒中的剧毒,中毒之后的副作用难言不说,你的身体也……” “我知道了,现在已经调养好了。” 就知道,是瞒不过白如深的。 白如深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道:“她不懂用药,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最近都按照药方调理,顺便把下次碎心蛊毒发的药给你配好。” 说罢,白如深便撤出了自己的手指开始忙活了起来。 君令仪看着白如深忙碌的背影,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白如深不说,心里却清楚。 君令仪一旦病难自愈,多半就是被白翘翘救起来的。 这对兄妹最大的默契,就是可以一直一直不提对方的名字。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白神医这次来云城,可见到我二哥了?” “没有。” 白如深叹了口气,找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将药瓶拿好,舔了舔嘴角,还未来得及说话,却是门被人撞开了。 君令仪和白如深都是一惊,目光也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数十个侍卫走了进来,像是要把白如深和君令仪团团围住。 白如深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拽住了君令仪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皱眉看着这些侍卫,开口道:“诸位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侍卫没有回答白如深的话,反而列为两队,头高高扬起。 君令仪侧过身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见侍卫站的整齐,一个微微发福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侍卫的队列中间走了进来。 他的身前和身后各跟了两个人,阵仗着实不小。 中年男人看起来和颜悦色,一步步走近屋里。 “啪。” 白如深屋子的门被侍卫关上了。 白如深依旧将君令仪护在身后。 他的目光也落在中年男人的身上,开口道:“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君令仪不禁又偷看了两眼。 原来此人就是云城的县令张大人。 君止遥在云城算是二把手,之前她听君止遥夸了张大人许多。 不过按照君止遥的性子,任何人做的坏事在他面前都会打上滤镜,让君令仪一时难以判断此人到底是敌是友。 君令仪纠结的工夫,张大人却忽然变了一张脸。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眼睛也弯做了月牙的模样。 但是看着表情,倒是个可爱的胖子,甚是和蔼可亲。 张大人开口道:“白神医怎如此紧张,下官只是听说陆大人和王妃都来了,一时惶恐,想来瞧瞧,顺便和王妃说一句,小的真的不知王妃来到云城,没有出门迎接,让王妃受了惊吓,实在惭愧。” 张大人的态度和蔼,语调也十分有礼。 君令仪的手掌动了动,白如深却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腕。 白如深回眸看着君令仪,却见君令仪向他摇了摇头,手掌又动了动。 此刻的白如深纵然有千般不愿,却还是松开了手,蹙眉看着君令仪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站在他的身侧。 君令仪瞧着张大人。 张大人向她笑,她便也向着张大人笑。 她道:“云城事项繁忙,本妃也是便服来瞧瞧,只是没想到本妃的声望太大,还没有真正的进入云城,马车就被人拦住了。“ 张大人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几圈,道:“可不是,都是我这些手下的错,最近大家一致忙着地动和瘟疫的事情,王妃来的事下官也不知那些暴民是如何知道的,好在白神医带着侍卫相救,没有伤到王妃,否则下官就算是配上自己的这条命也没办法向王爷交代了。” 他抬头看了君令仪一眼,又笑道:“下官是刚刚听闻王妃已经到达云城的,听闻王妃带了一张人皮面具,现在可还带着?” “已经摘下来了。” “呀,原来这就是王妃的容颜,真真是比传言中说的还要好看,下官能得此一见,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点头哈腰说出来的话甚是讨人欢心,只是这样拍马屁的话听着让君令仪觉得有些过了。 她的嘴角扯了扯,问道:“张大人今日来,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如果没有的话,她也该收拾收拾准备找个房间入睡了。 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张大人听出了君令仪话音里的几分不耐烦,又道:“听说王爷繁忙,没有和王妃一同前往,却派了陆大人过来,不知陆大人现在何处?” 君令仪道:“张大人找陆大人有事?” 陆大人又笑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下官为了表示歉意,特意为王妃和陆大人设了酒宴,请王妃和陆大人赏脸前往。” 君令仪笑:“鸿门宴?” 话音落,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四百四十章 感动到想嫁 张大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垮。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向前走了两步,笑道:“本妃刚才是开玩笑的。” “呵呵呵,王妃见多识广,读的书也多,鸿门宴这种东西,属下实在是听不明白,属下只知道,百姓需要吃饭,王妃也需要用膳。” “张大人如此贴近百姓生活,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王妃谬赞了。” 君令仪又瞧了瞧张大人身边的阵仗,道:“陆大人去给王爷传消息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先去宴席也好,本妃刚才看着云城的景象,又听了白神医的话,觉得白神医当真是云城的救命恩人。” 君令仪说着说话,话题突然又挑到了白如深的身上。 张大人听着这些话,眼神微动,笑道:“是呀,瘟疫肆虐,这阵子忙坏了白神医,白神医也和我们一起去宴席吧。” 一名官员要把拍马屁的功夫用的淋漓尽致,很多东西都要多多学习,多多观察,就比如说君令仪刚才的这几句话和这几个眼神。 张大人既然接收了,就要知道君令仪这些话里的其他意思。 见张大人接了话茬,君令仪笑道:“哎呀,哦怎么就没想到这件事呢,还是张大人想的周到,陆大人还没有回来,张大人先去宴席就好,让几个侍卫在这里等着,等到陆大人回来了,让侍卫把我们引过去就是了。” “如此也好,下官去看看宴席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罢,张大人又是向君令仪欠了身子,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张大人留了一个侍卫在原地守着,其他的便都随他一起走了。 君令仪道:“本妃还需准备一下,你出去守着,等到陆大人来了通报即刻。” “是。” 侍卫应声,也走出了门。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转头瞧着白如深道:“看起来,见二哥确实不容易。” 白如深颔首,“没错,这个张丰就是个笑面虎,说什么都是点头称是,或许是因为你的身份高不敢和你说话,他有时候还会和我开些玩笑话,总能把去看止遥的事情完美的岔开。” 君令仪的嘴角动了动。 看起来,君止遥又一次看错人了。 她现在真是越来越羡慕君止遥了。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牢狱中,会不会又经历了第二次的绝望。 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君令仪摸着下巴开口道:“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身份高低。” “嗯?” 白如深的眸中染了诧异。 君令仪笑道:“他一口一个王妃叫着,从进门到离开却从来没有给我请安请礼,我在他的眼中,或许一文不值,这个宴席,可能真的会是一场鸿门宴。” “那……” “我这人,最喜欢随机应变,只是为了见到二哥,可能要请白神医带我一起去会会这位张大人。” 自信地谋划着的时候,君令仪的眼眸之中是带着光的,君令仪的身上也是带着光的。 白如深看着眼前的她,不禁有一瞬的怔忪。 这样的君令仪,让人移不开眼。 “啪!” 良好的氛围之下,门就这样被人撞开了。 白如深收了惊吓,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君令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无奈道:“陆大人,我不是说让侍卫先通报你再进来吗……” “我……我刚才手滑,不不不,脚滑,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就摔进来了。” 陆维琛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嘴角扯了扯,看向君令仪和白如深的眼神自以为十分的单纯。 他一听说君令仪和白如深单独在房间之中,还请了侍卫来看门。 别说是手滑脚滑了,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滑。 当初老五把他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时候,可没说还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还得帮老五看好了娘子不被情敌抢走。 早知道是这样的景象,就算是秦止瞪死他陆维琛也不来了。 陆维琛还沉浸在自己刚才那几句特别尴尬地话上。 倒是君令仪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君令仪道:“陆大人,云城的张大人说要为我们接风洗尘,要宴请我们一顿。” “呵,这孙子刚才我们被人包围的时候躲得那么厉害,现在开始装大爷了?” 陆维琛的眼眸眯起,眸中带了几分不屑。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道:“走吧,陆大人。” 抛开其他的不说,张大人准备的这顿饭甚是像样,在什么都缺失的云城之中,能找到这样一桌荤素搭配,肉菜齐全的菜已是万分不容易的事情。 张大人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也是将陆维琛和君令仪依次请入了宴席。 只是在白如深房中的时候张大人还能记得点头哈腰,现在却只有伸手了。 就连脸上那张盛满了笑容的面具都让君令仪觉得僵硬了不少。 君令仪观察着张大人的表情,可她最注重的,还是桌上的菜。 这段时间一直赶路,也没吃到什么好菜,刚坐下,君令仪便拿起筷子准备吃了起来。 张大人本想客套着端起的酒杯就这样僵在半路上。 君令仪将菜夹进了自己的碗里,眼眸抬起,看着所有看着自己吃饭的人,笑道:“本妃不饮酒,只是有些饿了,你们若想喝,无需管本妃。” 张大人的酒杯又放在了桌子上。 君令仪不喝,他怎敢动。 饭桌上甚是安静,只有众人动筷子的声音。 君令仪蘸好了调料准备吃饭,却是白如深又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君令仪一怔,耳边响起白如深的声音,道:“张大人可有开水?” “有,有有有。” 张大人应声,让下面的人拿了开水过来。 白如深接过开水,君令仪以为白如深准备冲碗,她的碗都递过去了,怎知白如深从自己的药箱里拿了几副碗筷出来摆在桌子上,用开水烫了一遍。 见景,君令仪舔了舔嘴角,陆维琛上前一步,帮白如深把筷子冲好,又把筷碗一起递给君令仪,不给白如深一点和君令仪单独相处的机会。 白如深似是毫不在意,陆维琛又接过了自己的碗筷,向着白如深笑道:“多谢。”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在嚎啕大哭。 老五,你要是再不来,我都要被白如深的温柔体贴感动想嫁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操纵一切的人 张大人看着三个人的动作,表情略显尴尬。 倒是白如深烫完了碗筷之后开口道:“大人,我做郎中多年,有些洁癖,还望大人见谅。” 张大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又看不出刚才尴尬的痕迹,道:“云城现在是瘟疫区,擅自给王妃和陆大人用碗筷也是下官的失职,白神医如此,还算是救了下官一命。” 他说着,又清了清嗓子,让人将君令仪杯中的酒换成了茶,笑道:“王妃难得来云城一趟,下官没有亲自迎接,实在心存歉意,这杯酒,是下官赔罪的。” 说罢,张大人一饮而尽,倒是爽快得很。 君令仪也抿了一口茶水,道:“张大人不必客气。” 众人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君令仪和陆维琛是真的饿了,桌上的饭菜也还算可口,便多吃了些。 张大人又敬了几杯酒,双腮微微泛起红晕,嘴边的话也变多了,可态度一直是好的。 他瞧着君令仪,问道:“王妃此番远行,王爷怎如此放心得下,只让陆大人陪同,没有亲自来访,也为让杜宇大人过来。” 君令仪的指尖摩挲着筷子,道:“本妃这次来云城,主要是为了能看看二哥,王爷政务繁忙走不开,又不放心本妃一个人过来,便让陆大人陪同,本妃还没有到云城,便听说了许多奇怪的消息,无奈之下,本妃只能隐藏身份前来,没想到还是被云城的百姓发现了。” “哎……那件事……” 张大人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目光也落在张大人的身上,问道:“张大人,本妃现在可以见到二哥吗?” “王妃……您这便是为难下官了……”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张大人面上的难色又多了几分。 “真的不行?” “这……” 张大人的话永远只说一半,君令仪却知其中的意思。 张大人道:“现在的止遥,怕是只有进入牢狱的人能够看到他……” “大胆!” 陆维琛厉声打断了张大人的话。 君令仪抬手制止,道:“本妃懂了,二哥是因为杀人的罪行被抓起来的吧?” 按照齐国的律法,凡是有杀人嫌疑之人,一旦被关于牢狱,便只有被审判之日才有重见光明的机会。 听着君令仪的话,张大人颇感惊异,却还是抬眸瞧着君令仪,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白如深瞧着这一系列的变故,眸中也染了几分惊叹。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到最后君令仪是吃饱了,至于其他的人是否吃饱了,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白如深居住的房子算是云城之中最好的房子了。 张大人将君令仪和陆维琛也安置在其中,饭刚刚吃完便准备派侍卫送他们回去。 君令仪起身,张大人忽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王妃,云城和您之前的关系诡异莫测,下官一定尽早找到解决的办法,等到下官有了想法,便派人第一时间告诉你。” 君令仪瞧了瞧张大人的神情,挑眉道:“好呀。” 表情不像是王妃,更像是个孩子。 回去之后,君令仪和陆维琛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妥当,三人又聚集在白如深的屋内。 侍卫一走,白如深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止遥兄为何会因杀人的罪行被抓起来?” 君令仪抿了一口茶水,道:“因为他杀了那个卜卦师。” “君止遥杀了卜卦师?” 陆维琛也甚是狐疑。 君令仪摇摇头,道:“二哥那种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了一个人。” “可是……” “可是他们认定二哥杀了人,不对,是他们设计让所有人都觉得二哥为了袒护我杀了人。” 白如深听着君令仪的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也乱成了一团。 白如深道:“我来云城的时间也不算久,止遥的事情一直是大家的忌讳,我以为,他被关起来是因为袒护你,不让众人前往是为了避嫌,却没有想到……那……你说的他们又是谁?” “他们……”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划开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笑道,“自然是张大人和在背后操控着他的……” “陈仲英。” 君令仪的话音未落,陆维琛骤然开口,接过了她的话茬。 “陈仲英?丞相之子?” 屋内迷糊的人,只剩下白如深一个了。 君令仪抬眸,看着陆维琛站在一边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颔首道:“对,就是陈仲英。” 陆大人平时看起来总是纨绔疯癫,可想事情的时候,思路好像却异常地清晰。 君令仪还未开口,陆维琛冷哼一声,道:“这件事我总说手法熟悉,后来一想,也就只有那个天杀的龟孙子能想出这种阴狠至极的招数。” 君令仪又点点头,是呀,步步为营,心思缜密,不给对手留一点的机会,不给自己留一点的马脚,但做事的时候又带了几分急躁和追赶。 这种手法,是陈仲英最喜欢用的。 上次君令仪已经警告过他了,现在看起来,那份警告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让他越发疯狂,变本加厉,只要能找到机会就要把君令仪踹的永远不得翻身。 白如深狐疑道:“他为何如此布局,我从未听止遥兄提起过他。” 君令仪摇摇头,道:“陈仲英的目标不是二哥,是我,他以为只要我不在了,他的妹妹就可以如愿嫁给王爷。” 陆维琛哼了一声,道:“陈仲英为人精明阴险,唯有面对陈锦凝的时候,是个瞎子。” 两人一唱一和,已将此事分析了七七八八。 虽还不敢确定,可八成是陈仲英所为。 白如深坐在一边,听着君令仪和陆维琛的话,唇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线。 …… 另一边,张大人总算吃完了和君令仪的午饭。 用笑容堆砌的面具并不能持续太久,卸去的时候,脸上只会是更多的严肃。 “吱呀。” 是门开的声音。 “哒哒……” 是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张大人起身,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道:“您来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这是王爷的意思 上好的绸缎包裹着男人的身体。 整整齐齐的领子上顶着一张严肃的脸。 此人没有看张大人,只一步步走到座椅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张大人探究的结果,如何?” 张大人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道:“下官也不是探究,只是她现在的身份还是高贵的,她前来云城,下官依照面子,也该客套一点,这也算是给了王爷面子。” “啪!” 茶杯放在桌上,那人的头抬起,道:“王妃是一个人和陆大人来的,身边连个侍卫都没有,这一点陈公子已经帮你确认了。” “是是是,六爷说的有理。” 六爷依旧看着张大人,这人油滑得很,若是不把所有的条件和现实都摊在他的面前,他是绝对不会吐口的。 六爷换了个姿势,继续道:“张大人,从云城天灾到卜卦师的意外死亡,我明着告诉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是王爷自己下的局,用这样的方式让那个早就该死的王妃去地狱报道。” “是,下官知道。” “我知道最近云城的事情太多了,你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可是王爷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只要除掉了君令仪,云城人的瘟疫就好了。” “这……” 六爷勾唇一笑,“因为她是妖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除去君令仪,再除去君止遥,云城的一切都会恢复正轨,张大人也会得到你想要的。 功名利禄,王爷想给,自然要给。” 六爷看着张大人,一字一顿地开口,说出自己的条件。 张大人的眼眸轻动,眸中依旧闪烁着几分狐疑。 六爷瞧着他的表情,道:“张大人这是还不相信?” “不,下官不敢,王爷的命令下官自然不敢违背。” 六爷又笑了一声,伸手拍在张大人的肩膀上,道:“不怪你,我最初听见这个消息时候也觉得诧异,外人都说王爷和王妃情比金坚,王爷怎么就突然把王妃派到了云城,还准备解决了她,直到我看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 六爷的话音刚落,张大人便变得有些迫不及待。 张大人的胆子不大,做事总是中规中矩的,虽不能做出什么成绩,但是溜须拍马的本事却是一绝。 云城地震让他费劲了心血,卜卦师的事对于张大人来说更是个意外。 他不是个傻子,君止遥又在他的手下做了多年。 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不会那么简单,直到六爷找到他,和他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爷的一个计划。 王爷听说云城有难,便用卜卦师设计了一计。 介时王爷会寻找理由让王妃一个人前往云城,张大人只需要在背后推一下,让王妃跌下那万丈深渊,所有的一切就都算是解决了。 可张大人想了好几天,一直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古怪到哪里。 今日王妃忽至,身边只有陆维琛陪伴,这才让张大人有了几分将信将疑,此刻六爷前来…… 张大人要的,是一份确定的证据。 六爷站直了身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张大人,道:“这封书信是王爷委托陈仲英陈公子写的,王爷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能早日将陈锦凝小姐娶回王妃,真的国舅爷和假的国舅爷之间,张大人想要选择谁?” 说罢,六爷将书信放在桌上,抬手轻轻拍了拍张大人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屋子,只剩下张大人一个人在屋内站着。 “啪。” 门关上的声音。 张大人踌躇半晌,将桌边的信笺拿起拆开,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 “来人。” 张大人道。 一个侍卫推门而入。 张大人瞧了他一眼,道:“去通知王妃。” “是。” 侍卫应声,离开了屋子,只剩下张大人一人将那封信笺点燃,燃烧到什么都看不见了。 …… 晚饭时候君令仪的屋子还没有收拾好,就一起在白如深的房间里吃。 陆维琛中途让人去检查了几遍,他总是怀疑房间迟迟没有收拾好是白如深在暗地里打了招呼。 晚饭吃到了一半,一声敲门声响起。 陆维琛的眼眸一亮,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个侍卫。 陆维琛的眼睛又亮了一下,道:“我们的房间收拾好了?” 侍卫顿了一下,道:“陆大人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王妃的还需要些时间。” 陆维琛叹了口气,道:“不是本官说,你们云城做事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急需好好地提高一下!本官先不过去,等到王妃的屋子也收拾好了再一起来说吧。” “是。” 侍卫应声,却不离去。 君令仪抬眸瞧着侍卫,开口道:“还有别的事吗?” 侍卫颔首道:“卜卦师一事,张大人深表遗憾,为了让云城的百姓能够理解王妃,张大人希望制造一个王妃自己向着百姓解释的机会,解释的地方设在举荐台之上,王妃意下如何?“ “举荐台?” 陆维琛问道:“什么方法能让百姓理解王妃?” 侍卫垂首,“陆大人是齐国数一数二的星象师,陆大人夜观天象,王妃气质高贵,大抵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证明王妃的清白了吧。” 陆维琛一听有人夸他,辫子马上翘到了天上。 他笑眯眯的看着来人,道:“你叫什么名字,看上去很有前途的样子。” “咳咳。”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陆维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开口道:“举荐台上,可会有人保护王妃。” “这是自然。” “你先下去吧。” 君令仪开口,侍卫又拱了拱手,问道:“王妃可会出席?” 君令仪颔首,“告诉张大人,本妃一定会去。” 侍卫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也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陆维琛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又转过头来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个张大人什么事,他就是个爱拍马屁的官罢了。” “是吗?” 君令仪听着,不禁又笑了一声。 陆维琛将筷子放在桌上,道:“吃饱了。” 君令仪的目光轻动,道:“既然陆大人吃饱了,屋子也收拾好了,陆大人为何不去看看?” 陆维琛听着这话不禁一怔,问道:“王妃这话的意思是……” 君令仪面不改色,“我想和白神医单独待一会儿。”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将计就计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陆维琛的两个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要大。 他的嘴角扯了扯,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又问了一句道:“王妃,你刚才说什么?” 君令仪看向他,面带微笑,脸色坦然,道:“我想和白神医单独待一会儿,既然陆大人的屋子收拾好了,就先去看看吧。” “那个……” “我有事要和白神医说。” 陆维琛的喉间轻动,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他看着她的眼神和笑容。 明明是微笑的模样,却让他的后脊再次发凉,想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如果有一天陆维琛早夭了,一定是被秦止和君令仪吓死的。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道:“既然如此,你们聊,我先去看看我的屋子。” 说罢,陆维琛转身向门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 “陆大人。” 陆维琛还没有走出屋子,君令仪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 他嘶了一声,火速回头瞧着君令仪道:“其实,我也是可以和你们一起讨论一下的,对于陈仲英这个人,我也了解一二。”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期许的眼眸,道:“还请陆大人不要偷听。” “……” 陆维琛的眼眸轻动,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他赶忙应下了君令仪的话,火急火燎地向着门外走去。 明明秦止的警告都对他没有一丝一毫地作用,可听着君令仪说完了这话,陆维琛却万万不敢偷听。 现在的他,只想马上再抓一只信鸽过来,将那个“情敌来了,速至”的字条再发一遍。 老五啊,你要是再不过来,你的娘子就真的被人抢走了! …… 陆维琛狂奔的工夫,屋内又只剩下了君令仪和白如深两个。 白如深看着君令仪,先开口道:“你找我有事?” 君令仪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白神医这段时间一直接触瘟疫,我想知道,云城的瘟疫对上碎心蛊,我会不会病?” “瘟疫是病,不是毒……” “白神医确定它不是毒吗?” 话音落,白如深一阵怔忪。 他的手掌紧紧攥着衣角,喉间轻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君令仪问:“到底会不会?” “你的碎心蛊,可以抵抗它的毒性。” 闻言,君令仪颔首,道:“那便好。” 白如深瞧着她的态度,只觉得心里更加担忧,不禁又开口道:“可是你的身子现在还羸弱,若真是为了让自己染上瘟疫跑去疫情严重的地方,你必定要受一番折磨……” “白神医放心,我不是个傻子,不会自己跑到瘟疫严重的地方去。” “那你要做什么?” 君令仪的话在白如深的心底埋下了害怕的种子。 君令仪是个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人,若是她真的去了。 白如深看着君令仪嘴角的那抹笑意。 君令仪道:“白神医放心,我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这条性命,我现在想做的,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将计就计?” 白如深更加狐疑了。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浓,转过头看着白如深道:“当然,我的这出戏还需要白神医的配合。” 君令仪又拿起了桌边的筷子。 纤纤细指甚是好看,姑娘吃起饭来,腮帮子还是一鼓一鼓的。 她吃着饭,把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 白如深一一听着,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早已经陌生得很。 抑或说,他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那个真实的她。 …… 三日后,举荐台。 人山人海,皆为君令仪而来。 云城之中早已萧条,可因为听说了君令仪的事情,能来的人都来了。 这些人翘首以盼,不是为了见传说中的王妃一面,而是想着该如何活生生地烧死了这个妖妃为自己的亲人报仇。 张大人没有撒谎,侍卫守护地甚是严密,平常百姓根本不能靠近分毫。 君令仪站在举荐台的高台之上,和所有的人都分隔开来。 张大人站在她的身侧,率先吼了两句,道:“这位就是我们齐国的王妃,王爷是我们的战神,和我们的希望,王妃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大英雄,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卜卦的结果就误会了王妃,王妃听说云城有难,特地前来,可谓是……” 圆滑的话说了一大堆,却没有一句是站在下面的人能够听得进去的。 他们的目光中都带着凶狠和仇恨。 有一个人开口道:“呸,什么特地前来,分明是想要看看自己亲手毁掉的一切。” “就是,这等妖女,若是不能现在除掉,难道要看着整个齐国都毁在她的手上吗?!” “烧了她,烧了她!” 张大人的话没有安抚这些百姓,反而让他们越发地凶残起来。 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嘶吼一声接着一声。 他们不服。 他们不愿。 他们不要这样的王妃,这样的奉承。 他们要的,是君令仪死。 只有君令仪死了,才能平息他们的怒火,去杀掉下一个人! 张大人摆摆手,企图平息怒火,道:“大家不要激动,王妃只是……” “呸,狗官,明明就是妖女一伙儿的,我们大家冲上去,看看这个狗官会不会为了妖女彻底将云城屠城!”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顷刻调动起了所有人的情绪。 大家疯了一样地向着举荐台上冲了过去。 侍卫上前阻拦,和百姓扭打成一团。 张大人口中可以解释误会的通告,此刻看起来却更像是一场闹剧。 人群推搡,侍卫挡在前面,陆维琛和白如深在台上护着君令仪。 只是他们一直护着前面,却没想到从身后骤然跑出一人,一把抱住了君令仪,将君令仪拽下了台子。 君令仪的身子挣扎了两下,那人却抱得更紧。 她的头转过,便瞧见了那人的长相,灰突突的头发灰突突的脸,似是一年没有洗澡的模样。 他的脸上长满了脓包,此刻看着君令仪看向自己,猛地咧开嘴笑了。 一个……让人觉得可怕的笑容。 君令仪骤然尖叫了一声,白如深和陆维琛这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完蛋了,要死了 两人循声望去,瞧见了在台下的君令仪。 见景,白如深和陆维琛赶忙从高台上跳到了君令仪的身边。 陆维琛一脚将那个抱着君令仪的男人踹了老远,白如深也准备将受了惊吓的君令仪扶起来。 好在那个男人只是抱了君令仪一下,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君令仪的衣服还板板正正地穿在身上,只是沾了些尘土。 陆维琛将男人踹走,转头便瞧见了白如深要将君令仪扶起来的景象。 只是瞧了一眼,陆维琛的目光立刻警惕了起来。 他想要上前阻止,可距离却有些不允许。 好在君令仪向着白如深摆摆手,没有接受白如深的搀扶,而是自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她的眉头轻蹙,手掌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刚才的那一下磕到了膝盖,真疼。 白如深没有再靠近她,眉头却又皱了一下,眉宇间显然是担心的,唯有陆维琛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真是一刻不看着都不行。 外面乱做一团,君令仪白如深和陆维琛在演着自己的小剧场。 侍卫们的反射弧也似是总算回到了正轨上,此刻方一拥而上,将男人抓了起来。 男人的衣服脏兮兮的全是泥土,身上也带了一股恶臭的味道。 此刻,他顶着满脸的脓包,猛然咧开嘴角,向着侍卫笑了两下。 此刻的瘟疫正是最厉害的时候,云城人人自危,侍卫也有些害怕。 此刻看着男人的脸,侍卫的身子不自觉向后退了一些,手中的动作也松开了。 手下一滑,给了男人逃跑的机会。 侍卫还未反应过来,男人已经一溜烟蹿入了人群之中。 那男人一路跑一路笑着。 人们也害怕那男人,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逃跑的路,等到侍卫追上去的时候人群又聚集在一起,便更加难抓了。 张大人拿着帕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目光看向男人逃跑的方向,马后炮一般地喊道:“追上去,快点追上去!” 侍卫继续追捕着男人。 张大人吩咐完了,又转头瞧了瞧正在拍衣服上尘土的君令仪,关切问道:“王妃没事吧?” “烧死妖妃!烧死妖妃!” 张大人关心的话刚刚说出口,还没有等到君令仪的回答,剩下的声音便又被百姓们嘶喊的声音盖了过去。 “别想欲盖弥彰,妖妃就是妖妃!” “对!妖妃就是妖妃!” “烧了她!” “让瘟疫也折磨一下她!让她也尝尝被压在地上的滋味!” “对!让她去死!去死!去死!” “……”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所有的都是咒骂。 君令仪的这次露面,没有挽回民心,却给大家心中的仇恨又多施了一份肥料。 张大人听着这些话,眉头拧的更紧,抬眸瞧着君令仪的状态,也知道现在君令仪已经不方便再露面了。 他摆摆手,让两侧的丫鬟搀扶着君令仪先回屋子里,剩下的事交由他来处理。 君令仪没有多说什么,身子也软绵绵地倚在了丫鬟的身上,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唇瓣微微有些发白,看来刚才被吓得不轻。 她道:“张大人,这里的事情便麻烦你了。” “王妃快快离去。” 话音落,君令仪放在丫鬟的搀扶和侍卫的掩护下匆匆立场。 这一次侍卫始终围成了一个圈,将君令仪保护在最中间的位置,让其他人不得靠近分毫,也挡着不让人知道君令仪到底住在哪里。 挥舞之后不久,那个突然跳出来抱着君令仪的人便被捉拿归案了。 可惜,侍卫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张大人站在君令仪的屋内,将调查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 屋内熏香的味道甚是好闻,君令仪躺在屋内的床榻上,张大人站在屏风之后,屏风相隔,只可闻声,不得见人。 张大人垂首道:“此人名唤李老四,原是云城里赶马的马夫,后来云城地震,他的妻儿落难,他也彻底疯了,每日睡在街头,得了瘟疫。 因为他的状态疯癫,家中也没什么人,没人给他找郎中医治,身上的病越来越重,早已病入膏肓连脸上都长了脓包。 今日侍卫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恶臭,死于瘟疫,尸体也被火烧处理掉了。 是下官失责,让他突然出现在举荐台侵犯了王妃,下官该死,下官知罪,下官任由王妃处置。 但下官如今只求王妃一件事情,王妃最好快些请白神医来瞧瞧,您的凤体是否安康!” 张大人说着,语气越发焦急,让人怀疑屏风后的他是不是已经双膝跪地了。 张大人的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了白如深的声音,道:“张大人,以后进入王妃房间之人,都要带好了口罩和手套。” 闻言,张大人先是一怔,愣了半晌惊道:“原来白神医在这……” “还要每日来屋里用艾草熏屋子。” 白如深没有理会张大人的话,又加了一句。 这些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张大人的喉间轻动,良久开口道:“白神医,王妃她是不是……” “王妃不慎感染了瘟疫,需要快些进行治疗。” “啊……” 张大人向后退了两步,匆忙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帕子遮住了口鼻,道:“怎么会……” “张大人最好现在就去让人拿些艾草过来,那个人的瘟疫很重,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王妃,被感染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刚才看了,王妃现在需要静养。” “是是是。” 张大人连连应了三声,转身大步离开,恨不得火速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 一走出门,张大人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等了这么就,总算是等到了该有的事情。 他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名侍卫又迎上前去,道:“大人,下一步……” “继续。” 张大人开口,将帕子递给侍卫,道:“去筹划吧。” “是。” …… 屋内,君令仪拿着帕子咳嗽了三声,手帕上带着隐隐的血迹。 白如深的指尖查探着君令仪的脉搏,道:“我给你开几副药。” 君令仪瞧了瞧手帕上的血,惊恐道:“白神医,你不会查探错了?这瘟疫的毒不会比碎心蛊还要毒吧?!完蛋了,要死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你的老五是我家的了 一想到这件事,君令仪的浑身上下,心肝脾肺肾全都颤悠。 她最珍贵的就是自己的这条命了。 平时见到事都是能躲就躲。 偏是最近有秦止在她背后罩着,逞英雄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本来还准备用自己身体里的特殊性玩一把将计就计,也能让自己拆穿了张大人的阴谋,成功来一次局中局。 谁知道局中局还没有开始,她自己的身体倒是出了问题。 虽然自从中了碎心蛊她就变成了林妹妹,可是从没有一次吐血吐得如此多过。 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君令仪还率先问了一下“第一神医”的意见,可现在看起来,貌似有点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意思。 她的眉头紧皱,目光中是满满的担忧。 白如深自然瞧见了她眼眸之中的惶恐,他伸手将带血的帕子从君令仪的手心里收了回来,道:“没事,只是小毛病,我给你开些药就好了,可能是碎心蛊和瘟疫稍稍倾了一点作用。” 君令仪听着白如深的话,却依旧不放心。 她的眼眸抬起,可怜兮兮地看着白如深道:“那……那不会送命吧?!” “不会。“ “真的不会?” “真的不会。” “万一送命怎么办……” “你的生命我来负责,好吗?” “可是……哎呀呀,怎么办怎么办啊……”: 白如深说着,君令仪却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眉头皱的越来越近,心里焦急的火也一点点燃了起来。 她最经不住这样的事情,只需要一点就会将她的信心击垮。 双眸紧闭,说出来的话也变得越发焦急。 不管她的声音再怎么激动,白如深的语调始终是平和的。 其实他心里的害怕不少于她。 碎心蛊是一种早已经失传的秘术,白如深也不过因为君令仪方多看了几本古书,窥探其中的机密。 他的手掌抬起,想覆上君令仪的手安慰一下她,可踌躇片刻,手掌却始终没有落下。 君令仪一个人也闹心的要命,自然没有发觉白如深的纠结。 白如深咬咬牙,手掌总算要放下去的时候。 却是“嘭”的一声,门被人撞开了。 闻声,君令仪从惶恐中抬起头,白如深也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只见陆维琛把自己的脸上和身上捂得特别严实,瞧着君令仪和白如深道:“听说王妃病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紧?是不是需要人昼夜守着?白兄,你最近实在是太累了,这种活就不交给你来做了,给我做吧,我昼夜都能在王妃的床榻前守着的。” 白如深:“……” 君令仪:“……” 隔了半晌,白如深抬眸,开口道:“我去开药,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保证,一千遍一万遍的保证,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君令仪点头,道:“我相信白神医。” 陆维琛瞧着两人之间颇为诡异的气氛,他已经快要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了,怎么到最后这两个之间还是有点隐隐约约地说不明白呢……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再再再再再再再一次挡在了君令仪和白如深的中间。 他扯了扯嘴角,虽然在全副武装之下,扯嘴角的表情并不是十分明显。 他瞧着白如深道:“白兄,王妃现在病着,你先别保证了,先去配药,治好了病比什么都更好使。” 劝走了白如深,陆维琛又转头瞧着君令仪道:“男人的花言巧语和承诺是最信不得的,你要相信我这句话,毕竟我是过来人,冻得也比你多一些。” “……” 看着陆维琛,君令仪已经快把自己刚才对于死亡的恐惧忘了。 君令仪挑了挑嘴角,忍不住开口问道:“陆大人。” “嗯?就你自己而言,你是更喜欢王爷还是更喜欢白神医?” 这景象……是纠结了? 陆维琛的眼睛瞪了瞪,坐着离君令仪近了些,道:“王妃,就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如果让我选男人,我肯定选老五那样的,而且他家还有个娃,连生孩子都省了,何乐而不为呢,还有……” 陆维琛说的摇头晃脑,甚是起劲,最后和君令仪的称呼都已经换成了……“我们女人……” 君令仪瞧着他,只觉得如果再加上一条裙子和兰花指可能更加适合此刻的陆维琛。 陆维琛说了半天,最终落点还不忘点了一下题,“所以,我一定会选择老五。” 君令仪挑眉,“你的老五已经是我家的了,你选不了了。” 说罢,君令仪盖上被子,准备美美地休息一下。 陆维琛:“……” 他刚才……是不是被喂了一口狗粮? 之后的几日张大人一直很是配合白如深。 白如深要抓药,张大人就算离开云城也要去抓来。 白如深要艾草熏香,张大人就算是艾草不够也要为君令仪的屋子省出来一些。 就这样过了几日,君令仪还好好地在床榻上躺着,除了面色稍稍苍白一些,和其他中了瘟疫的人并不相同,甚至还有好转质疑。 张大人瞧着,表面说着奉承话,心里却开始不安起来。 白如深被外人称为“第一神医”,医术本就高深莫测,这段时间在云城又一直在研究治疗瘟疫的方子,如果让白如深率先找到了瘟疫的解决之法,陈大人精心策划的一切就全都打了水漂。 看起来,这件事已经不能拖下去了。 这夜,天渐渐黑了,陆维琛回了自己的房间,君令仪将书本放在床边,嗅着这两日早已闻腻了的艾草味道打了个哈欠,熄灭了床边的烛灯。 乌云遮住了月色,半夜三更,夜黑风高。 “吱呀。” 推开门的声音很轻,一个身影踱步走入君令仪的屋内。 黑暗让人瞧不见他的模样,稀有的月光稍稍洒进来一点,照在了他手中的剑上。 剑泛着寒光,是死神的光芒。 而这个身影,此刻正一步又一步,向着君令仪床榻的方向走去。 绕过门,绕过屏风,绕过桌子,乌云又挡住了月亮发挥的机会,屋内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来人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地向着床榻上刺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 宝贝,我想死你了 “哗。“ 剑只差一瞬便可以插在君令仪的被子之上,忽是另一只剑不知从何处而来。 两剑相撞,发出两声轻响。 “叮当。” 又是一声,准备刺杀君令仪的人的剑,断了。 糟糕!有埋伏! 来人在心中暗叫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刚才和自己相对的人。 黑暗之中他也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但他能看见那人手中的剑。 也能看见那剑刃之上发出的光芒。 这才是死神的光芒,才是地狱的光芒。 他惊住,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却又是“啪”地一声响,屋内所有的蜡烛在一瞬间全部被点亮,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成功困住了想要刺杀君令仪的人。 此人一身夜行服,全身上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手里也只剩下一柄断剑了。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等到了迫不及待的时刻,本妃的头发都快要等白了。” 一个声音响起,将黑衣人的目光从床边的男子转到了阴暗的角落处。 君令仪穿着一件寝衣,徐徐从角落里走出来,她的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眼眸中盛着几分狡黠,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有神,似是刚刚坠落凡间的仙女,危险的仙女。 这样的君令仪,是美的,却也是让人惧怕的。 黑衣人还没有来得及多看一眼,双眸骤然一痛,下一刻,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唯有被飞镖击中的双眼留下的血痕。 君令仪一惊,脚步不禁向后退了一点。 她等待张大人来刺杀已经等了太久,这屋内所有的机关也是她赶制出来的。 黑衣人一进来,就已经在君令仪的观察范围之内,就像是被狼盯上的羊,也可以用自己的计谋稍稍反击一下。 可是……这飞镖告诉她,还有人…… 她的手按在墙上,目光向着飞镖射来的方向看去。 实在不行,她还准备了一条密道,只要按下墙上的按钮,她便可以混入密道,一路走进陆维琛的房间,只要进了这密道,里面的迷宫就是君令仪的天下了。 只是她的手指终究停在了按钮之上,眼眸轻动,不过看了一眼床榻边的人,便怎么也移不开眼。 黑衣人的双眼疼痛,断剑也不知何时被扔在了地上。 他艰难地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着断剑。 君令仪却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景象了。 她看着床榻边儿的人,表情从最终的惊愕到惊喜,嘴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宝贝儿,我可想死你了!” 话音落,君令仪张开双臂,向着床榻边的人跑去。 平凡的装束也掩饰不了她宝贝儿那张古雕刻画般潇洒英俊玉树临风剑眉星眸反正就是全天下最帅最帅最帅的那张脸! 她眼前的这个人,正是秦止。 从和君令仪对视的那一刻起,蚀血剑被秦止放在身后,他严重的杀戮也悉数化作柔情,只瞧着君令仪的方向。 君令仪向着秦止跑来的时候,秦止的手臂也张开,嘴角含笑,做出迎接君令仪的动作。 最苦的便是那个执行任务不成还被刺瞎了双眼的黑衣人。 因为君令仪的这声“宝贝儿”,黑衣人的心肝颤悠了一下,手掌一抖,好不容易找到的断剑再一次脱了手,重新找……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 杀手倒霉的时候,执行任务都能碰到久别重逢的情侣撒狗粮。 秦止比君令仪足足高了一头多,如果君令仪直接抱上去的话大概可以环住秦止的腰。 不过这么特别的见面仪式,君令仪自然不会采取这种平常的方式。 她前面的跑步都是助跑,只为了在最后一跃跳到了秦止的身上,给秦止来一个大大的熊抱。 这样的熊抱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那时候秦止还不是她家的宝贝,意义还是不太一样的。 秦止无奈地看着她,却还是托住了她。 他的身子向着身后的床榻倒去,被君令仪扑倒在床榻上。 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瞧着眼前的人。 俊秀的容颜中掺杂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感觉,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秦止发丝也稍稍有些散乱,可那双黑玉一般的眸子还是又黑又亮,眸中独映着她的容颜。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表情是难以抑制的高兴。 她问:“你怎么来了?” 秦止的唇瓣张了张,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却是君令仪的屋内又被人推开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显然有些不满。 虽然最近进出她的房间已经无需敲门了,可是此刻,这种状况突然引起了君令仪的反感。 她的眉头皱起,表情就像是一直炸毛的小狮子。 她的嘴角撇了撇,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秦止便倾身而上,两人的体位调换,又变成了秦止在上面。 陆维琛和白如深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这几日君令仪装病,索性也把自己的计划和陆维琛说了一遍。 对于君令仪房中的机关,陆维琛本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可君令仪给他试验了一遍,他瞧着并不比那些他之前见过机关密室茶,才勉强同意让君令仪备好机关,可每日夜里的时候他还是要细细守着,害怕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可是眼前这景象好像不光是出差错了,他的脑袋好像又在脖子上开始摇摇欲坠了。 陆维琛上前一步,怒声骂道:“哪来的野男人,敢在我通天阁主事陆大人的面前如此放肆,你信不信我……” 话音未落,秦止骤然抬眸,目光和陆维琛撞在一起。 那目光之中的冷峻,足够陆维琛好好补补最近的觉,做上两天两夜的噩梦了。 他的脚步停在原地,眨眨眼看着秦止,手掌揉了好几遍眼睛,却依旧不敢相信此刻看见的事实。 秦止将床榻上的被子扯过来把穿着秦止的君令仪包起来。 被子扯开,却露出了一个不平凡的东西。 秦止瞧着那物,眼眸中的冷峻在一瞬化开,嘴角又不禁扬起了一抹笑容。 第四百四十七章 你的任何样子我都喜欢 这波操作看的陆维琛一愣一愣的。 眼前这个表情如此丰富的人,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面瘫老五? 陆维琛在旁边错愕地瞧着,秦止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被子被扯开的位置上。 在秦止动被子之前,被子一直被放在床榻上,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睡了人的模样。 正因如此,黑衣人和秦止刚进屋的时候,都以为君令仪睡在床榻上,才有了床榻边的两剑相撞。 可在被子上却并不是君令仪,而是一个被面瘫填充好的人形“软枕头”。 “软枕头”有人形大小,是君令仪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将它放在被子之中,就好像被子里睡了一个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软枕头”通身雪白,里面塞满了棉花,抱起来柔软又舒服,绣工也特别不错。 可让秦止如此注意的,还是枕头上绣的东西。 “软枕头”的身子上没有其他的图案,唯绣了两个大字,道:“秦止。” 看起来,这个“软枕头”在君令仪心中的地位好像…… 秦止的表情便是在看见“软枕头”上的两个字转换的,目光也迟迟没有移开。 君令仪自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尴尬,手掌抬起,将枕头揽到了自己的身边,仰头开口道:“这是我的。” “男宠”两个字在喉中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君令仪还想多活两年。 只是秦止的目光微转,见君令仪将“软枕头”抱在怀里的样子,喉中不禁又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的目光也总算从“软枕头”上的挪开。 可这一次却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秦止拿过被子,把君令仪连带着软枕头一起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君令仪躺在原地任他包裹。 屋内的温度不高不低,有人给她盖上一层被子,还有一张绝世的容颜可以欣赏,这样的服务,还是很舒服的。 包裹完毕之后,秦止又反反复复地看着君令仪验收了几遍。 这下别说是君令仪的寝衣了,就连她的脖颈都淹没在了被子里,只剩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秦止,说不出的可爱。 秦止瞧着她的模样,眉头蹙了一下,手掌抬起,把君令仪的被子又向着上面拽了拽。 这一次,把嘴巴都遮住了。 眼瞅着秦止的手还要向上拽,君令仪扯了扯嘴角,道:“能给我留个喘气的和看人的不?” 她又眨了眨眼睛,双眸无辜至极,再这么包下去,她就没了…… 秦止的动作顿了一下,好在今日的秦止没有丧尽天良,还算是好说话的很。 一听了君令仪的话,秦止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一下,只裹住了君令仪的嘴巴。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止的头垂下些,离着君令仪也进了些。 君令仪瞧着自己近在咫尺的宝贝,喉间忍不住微微有些紧,可这身子还被被子裹着,嘴巴也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此刻的君令仪已经开始眼中怀疑秦止刚才将她绑起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如此秀色摆在她的面前,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只想快点从被子里跳出来将眼前这厮吃干抹净了才好。 她的目光扫过,从秦止好看的眉眼一点点转向他的薄唇。 目光锁住,秦止的唇边忽的划开一道浅浅的弧度。 君令仪的心跳一瞬间漏了半拍。 秦止的身子又向前倾了些。 唇瓣轻启,轻声开口。 他的声音控制的很好,唯有他自己和君令仪两个人能够听见。 压低了的声音比平日还要哑了些,带着轻轻的起伏拂在君令仪的耳畔,痒痒的。 秦止道:“原来娘子准备用绣着为夫名字的布包挡刀?” 阿勒?! 闻言,君令仪的嘴角不禁扯了扯,眼眸抬起,目光和秦止的撞在一起,刚才漏掉半拍心跳的心脏好像骤停了。 她明明是夜夜抱着绣着秦止名字的“软枕头”入睡的。 这么有情调的事情,怎么到了秦止的嘴里,就变得这么渗人了呢? “嗯?” 秦止的喉中又发出一声轻哼,目光含笑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嘴角撇到一边,无奈道:“你平日也是这么较真的吗?” 瞧着那模样,越看月越像是在家里管家的娘子。 秦止看着她的样子,唇边的笑容却更甚了。 他的手指抬起,轻轻敲在君令仪的鼻端,笑道:“别气了,逗你的。” 说话的语气和之前一样,君令仪瞧着他的表情,又哼了一声,轻声道:“你之前还说,喜欢我是逗我的……” “这一次是真的,因为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秦止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再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语调。 闻言,君令仪的额头不禁多了几条黑线。 她甚是无奈地看着秦止,道:“哪有人喜欢看人生气的样子?” 秦止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任何样子我都喜欢。” “你!” 被秦止一撩拨,心里的火便怎么也燃烧不起来了。 君令仪的腮帮子又鼓了鼓,眼眸却弯成了月牙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早已抑制不住,却还是强撑着要做出生气的样子。 她憋了很久,终是无奈道:“小泰迪!” 秦止的手臂放在床榻之上,唇瓣印在君令仪的额间,道:“乖。” 在秦止的吻下,君令仪的气焰彻底灰飞烟灭了。 秦止和君令仪在床榻上你侬我侬,陆维琛为了防止被虐,咋就做好了准备,拉着白如深一起转过头来背对着床榻上的一对儿。 对于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陆维琛很明白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事实。 黑衣人还在地上找剑,陆维琛进门的时候一声吼,让黑衣人把好不容易才摸到的剑柄又丢了出去。 他今日出来的刺杀的时候看过了黄历,黄历里从来没有说过……他今天会这么惨。 白如深的眉头紧皱,和陆维琛一直站着没有说话。 但他的拳头早已紧紧攥着,似是下一秒就会打在墙上。 陆维琛站了半天,背后除了窸窣的声响也没什么声音,惹得他的八卦之魂一直在熊熊的燃烧着。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回头的时候,屋门又被人撞开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王妃的三个男宠 撞门声之后,是许多双官靴踏在地上的脚步声。 陆维琛抬眸,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瞧见一堆人推推搡搡走进了内屋。 陆维琛记得君令仪刚才穿的是寝衣,便站在门口准备防着,这么多的男人要是都看了君令仪的样子,秦止最近不得每日都吃人眼珠子才能满足今日的血腥。 可向着屋内冲的人却一点都不知道陆维琛的一片苦心。 这些人都是云城的侍卫,为首的正是张大人。 张大人道:“王妃,下官刚才听见王妃的屋内有动静,您没有大碍吧?” 说着,侍卫已经将陆维琛推到了一边。 陆维琛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他没有继续阻拦,而是做了假动作跌坐在一边。 他的手掌摸了摸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这些人想要作死,他就让这些人死的彻底一点。 此刻他在旁边坐着,还能更好地观赏这出好戏。 张大人说完了话,又抬眸瞧着屋内的状况。 只是他刚刚抬首,便愣住了。 秦止不是聋子,只能听见这杂乱的声音。 他的面上尽是不悦,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身体遮住了他身后的君令仪,眼眸也怒目瞪着长大。 寒冰的气息一点点在屋内蔓延开来。 哪怕天气已经转暖,此刻屋内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男人,好像有操控温度的能力。 张大人瞧着眼前的景象,除了寒冷,更多的是懵逼和惊愕。 这……好像和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在张大人最初的剧本里,他带着侍卫一起走进来,却看见君令仪已经横尸在床上,凶手也不知去向。 他哀痛一下,让人将王妃的尸体草草处理了,就能和六爷交差,和陈公子交差,最重要的是,和王爷交差。 可是眼前这景象,剧本拿错的不是一点点啊。 可他转念一想,眼前的景象似是比想象之中的更复杂,对君令仪也更加不利。 张大人的眼睛尖,刚才匆匆一瞥,虽然眉宇看清楚,但张大人确定秦止是亲在了君令仪的额头上的。 他看了看床榻上的君令仪和秦止,又瞧了瞧旁边坐着和站着的陆维琛和白如深,最后看向了那个三次捡起断剑,可惜三次都被人吼掉的黑衣人。 张大人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一说。 他之前也听说了不少言论。 有人说王妃同陆大人和白神医的关系甚是微妙。 经过这几日在云城的观察,张大人发挥自己的八卦本质,越看越觉得君令仪和两人之间都有些难以言说。 三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三角恋和争宠的意思。 张大人的脑子在飞速地旋转,脑海之中也成功地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今夜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王妃天性放荡,此刻身在病重,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更加变本加厉,每夜都趁着别人不在的时候和男宠嬉戏作乐。 只是今夜特别不巧,张大人派了一个黑衣人来刺杀君令仪。 他们都已经君令仪已经睡了,谁知夜晚的节点却是恰好撞到了刀尖上。 君令仪正在和三人嬉戏,黑衣人潜入,被三人一齐捉住,没有完成刺杀君令仪的事情。 再瞧着君令仪床榻上的这个小白脸。 虽然面生,但长得着实不错,怕是君令仪最近刚刚包养的,可能过两日就会换个身份介绍给他了。 既然今日撞见了,张大人自是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他的面上顷刻带了几分惶恐之色,看着秦止道:“将这个采花……” 话音未落,忽是一柄剑从秦止的手中飞出,直直向着张大人的方向射了过来。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却来不及反应,只瞧着剑向着张大人的方向射过来。 射穿了张大人的肩膀,强大的冲力带着张大人一起向后飞去,最终被钉在旁边的墙上。 这……这速度……这功力……这精巧……这敏捷……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原来剑是可以这么用的。 最神奇的是,秦止本是坐在床榻上,蚀血剑被他放在床榻的最边上。 没有人看清楚秦止的动作,可他们都看见剑从秦止的手中飞出,将张大人钉在旁边的墙壁上,让“采花贼”三个字没有了说出口的可能。 张大人的脸色煞白,受了不小的惊吓。 君令仪被包裹得很严实,此刻忍不住想要坐起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扑腾了两下,总算能够倚着床榻后面的墙瞧着眼前的景象。 张大人被吓得不轻,肩膀还被钉在墙上,嘴唇也是颤抖的。 他的眼眸瞪着,想要让人处置了秦止,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秦止的双眸,只觉得一股寒流从他的脊椎蔓延全身,连他的舌头都跟着一起僵硬了。 张大人的喉间动了动,忽是侍卫之中有人传出一声惊呼,道:“这剑……是蚀血剑!” 这声惊呼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对于还沉浸在秦止刚才用剑动作中一片沉寂的屋子来说却格外的明显。 “蚀血剑”三个字响在众人耳畔。 这句话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秦止刚才的那一连串的动作。 众人的眼眸齐刷刷向着张大人的方向看去。 可他们看向的不是张大人,而是那柄锁住了张大人的剑。 蚀血剑看起来平常,剑上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花纹,只为了战斗而准备。 它只有一个特点被世人所皆知。 那便是蚀血剑的剑柄之上带了一块血玉。 只要有光,血玉就是发出红色的光芒,像是嗜血的颜色,因此得名蚀血剑。 有传闻称,只要看到这柄剑,便是看到了死亡。 因为这柄剑的主人人尽皆知。 齐国的战神秦止,一个毫无感情只知杀戮的人。 蚀血剑出鞘,不见血不归。 剑刃之上,早已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众人看了几遍,看着剑柄上血玉的光芒,无人迟疑,这便是大名鼎鼎地蚀血剑。 那刚才用蚀血剑的人便是…… 心中想着,众人的身子,更冷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扒了寝衣来个现场版 尴尬的氛围中,最紧张的人要数张大人了。 此时张大人的脸色已苍白到极致。 最初的惊吓不过是被一个江湖上的高手用一柄剑钉在了墙上。 这样的罪责是欺官,从进到这个房间里看到黑衣人的下场的时候张大人就有了这个准备。 他有这么多侍卫,难道还怕了不成。 更何况王妃的名声臭了,他也好向王爷交差。 可此刻在看着秦止,张大人的喉间动了动,不安的感觉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这一次,他是真的可以和王爷好好交差了,就连他的头颅好像都已经不在自己的脖颈上了。 黑暗之中,张大人的目光始终和秦止撞在一起。 那双狼一样的眼眸之中尽是冷漠和杀气。 君令仪见张大人的目光一直盯着秦止,腮帮子忍不住又鼓了鼓,身子拱到秦止面前,向着秦止的身上靠了一下。 张大人又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上衣裳还被蚀血剑钉着,扯碎了衣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道:“王……王爷大驾光临,小的不知,在此处给王爷请礼了……王……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句平常的话,张大人却已经说不顺溜了。 侍卫见张大人跪下了,便也此起彼伏的跪下,一句“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硬生生地说出了好几种感觉。 秦止的目光微转,在张大人和侍卫的身上略过。 目光所及之处,众人齐刷刷地低下头,这种时候,他们是万万不敢抬头的。 秦止瞧了一圈,头侧过,目光又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当看向君令仪的时候,他的眼眸没有冷漠,更没有杀气,只有万般柔情,千种温柔。 君令仪也看着他,眉眼弯弯,嘴角扬起,笑容里是最美的样子。 白如深瞧着这样的君令仪和秦止,手掌忍不住攥的更紧了些。 原来,和秦止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开心,开心到,他想要把这所有的一切撕碎。 陆维琛眉宇注意到身侧一枝独秀还站着的白如深,目光都被“虐狗专业户”吸引去了。 这样的景象陆维琛习以为常,早已经不奇怪了,看的多了,他反而觉得这种无肉的画面没什么吸引感,除非现在秦止马上禽兽爆发三百六十度旋转脱了君令仪身上的被子扒了她的寝衣给他来个现场版……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 众人跪拜之下,秦止只看着君令仪,问道:“热吗?” 君令仪摇摇头。 “那便好。” 暗哑的嗓音甚是好听,温柔的语调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众人难以想象,一个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战神,一个拥有刚才那么冷的眼神的男人,声音是这样的。 心里想着,秦止转过头,道:“张丰。” 声音落下,众人的手指都按在地面上。 只需要两个字,他们便会明白,秦止不是声音温柔,而是对于君令仪的时候,他的语调和之前是全然不同的。 冷到了骨子的声音,比他的眼神还要冷。 张大人反应了许久,才发现是秦止在叫他。 他的喉间轻动,声音依旧是颤抖的,道:“小的在。” “本王的王妃住在云城,不太安全。” “是……是小的疏忽,让刺客混入了王妃的居所,小的这就将这名刺客就地正法!” 此刻的张大人甚至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到底是谁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爷授意,为何到最后的时候,王爷还会来倒插一脚,到底是在检验交给他的事情是否成功,还是他最开始接到的消息全都是假的。 张大人的心脏好像已经不会跳了,脑袋里不知有多少个小人在叫。 “等等。” 在他踌躇的时候,却是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个声音他甚是熟悉,是君令仪的声音。 这个时候,这个小姑奶奶还掺和什么? 张大人的心揪得更紧,可眼下秦止还坐在那儿,君令仪还是平西王妃,不管如何,面子上的功夫张大人永远都不能差了。 他的头抬起,向着君令仪赔笑道:“王妃有何吩咐?” 君令仪没有理会张大人,反而一直瞧着被关在网中瞎了眼睛的黑衣人。 她道:“这人本妃看着眼熟,有没有人帮本妃把他的面罩摘下来。” 一眼落,一片宁静,侍卫跪在地上,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没有一人上前。 君令仪托腮在旁边看着,最后是陆维琛起身道:“我来吧。” 他说着,走到了黑衣人的旁边。 在多次的折磨之中,黑衣人已经彻底放弃了寻找断剑,身子躺在地上,好像连君令仪刚才说的人是他都不知道。 陆维琛的手掌抬起,伸手将黑衣人的面罩拽下来。 黑衣人反应过来,动了一下,奈何陆维琛的动作更快,一把就抓下了黑衣人的面罩,一看便是之前经常摘姑娘的面罩。 黑衣人的面容便这样露在众人的面前。 “哎呀!” 君令仪瞧见了便惊呼了一声。 突然的反应让众人甚是狐疑,唯有秦止配合一般地开口问了一句,道:“怎么了?” 君令仪靠着秦止的身子,强做惊讶道:“这个人,我认识!” “嗯?” 黑衣人道:“王妃,我家一家……” “你是云城衙门侍卫第三队的队长,本妃在云城经常看见你,只是没有招呼,之前二哥总是把你们的画像给本妃看,本妃对你们的身份也多少有些印象,据本妃所知,你不是云城人,也还未成家,深夜走进本妃的屋子,是想杀了本妃吗?“ 黑衣人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君令仪打断了。 娓娓道来的话不像是第一次说,倒像是准备了好久。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唯有君令仪灵动的双眸轻轻眨着,嘴角含着一抹笑意,目光从黑衣人的身上渐渐转到了张大人的身上。 黑衣人察觉不到君令仪的目光,却觉得身子骤然凉的很。 君令仪又道:“张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侍卫第三队,是你的贴身侍卫吧?” 第四百五十章 带糖的刀子 三言两语之间,君令仪将话题引到了张大人的身上。 张大人本就一直看着君令仪,此时君令仪目光移过,刚好和他的撞在一起,也惹得他的额头又出了一层薄汗。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甜美和冷酷并存,天真与审问同在。 就像是一把用糖制成的利刃,味道甜美无比,可轻轻一动,却能在你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致命的伤口。 张大人今日已经见识过了秦止眼神之中的冰冷,可此刻看着君令仪的眼神,他好像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来自地狱的可怕。 经历过王爷和王妃的眼神,他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世间。 屋内是针落可闻的寂静。 君令仪嘴角的弧度完美可爱,身子还被被子包裹着,道:“张大人不认识这个人吗?” 张大人用自己最后的几个脑细胞微弱地转动着。 他看向那个黑衣人,骤然怒道:“张德,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是你的姑父,也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可是最近的暴民之事不是王妃的错,你怎么会杀到想要杀死王妃来平息暴动,保住我的官位!” 张大人的声音近乎嘶吼。 他的双眼尽是猩红,看着黑衣人的方向。 黑衣人听着张大人的话,很快就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接梗地跪了下来,一个劲地向着地上磕头道:“姑父,是我对不起你,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来也巧,黑衣人摸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摸到断剑,这一跪,居然跪在了断剑之上。 他的手掌按在断剑上,听着声音向着张大人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张大人也跪着,此刻被黑衣人跪拜,却要保持着傲娇的表情,上半身挺得笔直,头也仰起看向了另外一边。 两人这样的姿势,看起来着实觉得有些尴尬。 黑衣人磕了三个头,牙关咬紧,将断剑从地上拿了起来。 断剑摸过脖子,殷红的血流了出来,黑衣人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流了一地的血。 从始至终,所有的人都看向黑衣人和张大人,没人阻止,也没人说话,只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在了自己的面前。 张德是张大人的亲戚,是张大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张大人没有看着他的自尽,可他听着声音,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头磕在地上,道:“王爷,王妃,张德会做出这样的事,是下官管教不周,着实该罚,可他家中老母不在云城,可否不被牵连。”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叹了口气道:“这……” 她的语气中有一抹迟疑,半晌道:“好,既然张大人如此坦率,本妃就如了你的愿,来人,将张大人带下去。” 只要抓住了张大人,君令仪管理云城的事情就轻松了不少,也能借机调查云城暴动的真相。 自从在云悦城中遭遇了刺杀,君令仪便一直在思索和布局此事,如今事情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心里想着,却是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道:“慢着。” 闻声,君令仪微微怔住,抬眸瞧着这个声音的发出者,坐在她身边的秦止。 秦止开口,“进来。” 独两个字,屋内的人却更迷了。 黑衣人死去时留下的血腥味儿在屋内晕开,所有人都跪的整整齐齐,不敢说话也不敢出声。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杜宇缓缓走进屋内,跪地道:“王爷。” “念。” “是。” “二月十七日,张丰和赵老六接触,受贿五万两白银。 二月十九日,张丰和赵老六第二次接触,确定卜卦师已死,受贿十万两白银。 二月二十八日,张丰和赵老六第三次接触,赵老六要求……” 杜宇的手中捧着一份卷轴,一字一顿地念着。 张大人听着杜宇念得每一个字,只觉得一枚枚针扎在他的心脏上,刺痛的感觉在胸口晕开。 完了,全完了。 时间,地点,时间,银两。 所有的事情都所差无几,好像每次张大人和六爷接触的时候,杜宇都在旁边看着一般。 张丰的嘴唇微微颤抖,头磕在地上,辩解道:“王爷,小的冤枉,这些事情小的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小的真的冤枉啊!” 杜宇病没有因为张丰的求喊声而停下来,反而继续一条条地念了下去,仿佛是张丰求饶声的伴奏。 张丰也不敢休息,头一下下撞在地上,生生在额头上撞出了血来。 他喊着,“冤枉!冤枉啊!” 门再次被叩响,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秦止道:“进。” “吱呀!” 门被推开,杜宇总算停止自己了絮絮叨叨的念卷轴的声音。 张丰还是没有停下。 这一次响起的脚步声很重,几个侍卫将箱子放在地上。 箱子打开,是满满几箱子的白银。 侍卫跪地,道:“王爷,已经从张丰居所搜到了白银,白银之下都刻有”赵“字印记,云城进来出入不便,张丰还未来得及换去。” “我……” 张丰的声音最终止于这些箱子被打开的时刻。 他的眼眸抬起,眸中在一瞬间变得混沌不清。 君令仪瞧着这么多箱的银子,也是稍稍有些诧异。 她挑眉道:“张大人,在云城这种地方,你就算是收受贿赂,也该收点米面才对,这么多的银子,怎么花啊?” 再多的辩解话也说不出口了。 张大人像是顷刻被抽去了所有的支柱,恍若一滩泥一样颓然跪在地上。 收受贿赂的罪怎么也熬不过去。 张大人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他抬起头,看着秦止,看着君令仪,看着他曾经奉承的人,他的嘴角骤然扬起一抹笑意,道:“王爷,利用我的滋味爽吗?” 他的表情嘲讽至极,秦止却从未放在眼中。 秦止摆摆手,没有说话。 杜宇起身,道:“带下去!” 侍卫上前,手掌还未触及张大人,却是张大人又嘶吼起来,道:“呵!王爷,这件事的牺牲品为什么是我,你不喜欢王妃休了便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只为了让我……” “慢。”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你就是我最大的冲动 秦止开口,从喉中吐出两个字,极冷。 陆维琛忍不住抱住了自己向后退了些,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取暖。 侍卫的脚步顿住,没有继续上前。 秦止看着张大人,以一种压迫的架势,眸中甚至燃起了点点怒火。 刚才说话的时候张大人已经做好了不活的准备。 只是他如果没命了,也不能让折磨他的人好受。 他之所以会堕入这无尽的深渊,皆是因为秦止的摆布。 他最开始不明白,不过是休了一个冲喜身份低微的王妃,随随便便的弄死便是了,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利用云城百年不遇的天灾。 可见到君令仪,张大人渐渐有些懂了。 这个女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她的年纪不大,心思却甚是缜密,平日隐藏的极好,唯有关键的时候才能露出自己的毒牙,一口咬住猎物的咽喉。 这样的女人,或许平西王也是怕的吧。 怕到了,明明已经布置好一切,最后还是被这个女人拆穿,只能找个人来做替罪羊。 很不幸,张大人就是这个替罪羊。 可他不好过,怎能让秦止好过。 他要在君令仪的面前拆穿秦止的真面目,让君令仪把毒药也伸向秦止的咽喉。 他想的很好,索性在被抓走之前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让君令仪能够看清楚秦止的真实面目。 可是到了此时,他感受着秦止身上的气压,话竟有说不出口了。 秦止的身上像是有一种魔力,一种掌控人的魔力。 秦止冷声开口道:“谁说本王不喜欢王妃?” 声音之中夹杂着隐隐的怒火。 正是因为外界的流言蜚语,才导致他的王妃久久误会,久久不能和他在一起。 每次听到这样的声音,秦止的心里便是闷着火的。 张大人在秦止的注视下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他此刻突然有一种假象,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秦止布置的吗? 可能吗? 如果,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别人送给他的一个圈套呢? 可能吗?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六爷,贿赂,云城,平西王,平西王妃…… 太多的词汇和人在他的脑子里转来转去。 为官多年,奉承多年,张大人第一发现,自己好像被绕进了一个很大的局里。 他是这个局里最小的棋子,也是这个局里的那个绝对的替罪羊。 秦止道:“本王这一生,独会爱一人,独会喜欢一人,独会对一人死心塌地,一心一意,那个人,叫君令仪,是本王的王妃。” 言辞凿凿,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的很准,说的很重。 他少有在众人之前说这么长的话。 可这段话,是他的承诺。 侍卫们听着这些话,张大人也听着这些话。 一直到侍卫将张大人拖下去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一副痴傻的样子。 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到底,什么才是迷局?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屋子的时候,张大人骤然大叫了一声,道:“陈仲英!呵!陈仲英!这是陈仲英布的局啊,哈哈哈哈哈哈……” 仰天长笑,想了这么久,张大人总算想到了一切的症结,可惜他的命也因此走到了尽头。 他被人拽出去,一路疯癫地笑着,偶尔从疯癫之中清醒一些,吐出一个名字,道:“陈仲英,呵,陈仲英。” 今夜的戏一出接着一出,很多人最开始只是被张大人带进来走一个过场,谁知道今夜却看了这么多的戏。 一场落了,一场更精彩的又起来。 如今所有的戏落,忠实的观众全部垂下了头,不敢多言一字。 杜宇道:“处理了。” 话音落,秦止的人颔首,该把人带出去的把人带出去,该收拾尸体的收拾尸体。 秦止的人一向以训练有素著称,再混乱的场景再多的尸体也能顷刻恢复成最好的模样。 不多时,屋内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连君令仪的机关都被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门关上,屋内只剩下君令仪和秦止两个人。 见人走了,君令仪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身子撞了撞秦止。 秦止伸手,抱住被被子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君令仪,道:“别闹。”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王爷,我都被裹成这样了,你不会还有冲动吧。” 秦止的眉头皱的紧了些。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又无奈地长吁了一口气。 真不怪自己当年给秦止起了小泰迪的名字,还真是动不动就用下半身思考一下。 秦止瞧着她,道:“看着你,就是我最大的冲动。” 今日的亲自风尘仆仆,情话的技巧却没有落下。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蚕蛹”身子坐的直了些,道:“我是有正经话要问你的。” “娘子说。”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关切问道:“皇上下了圣旨,你怎么还从北疆赶了过来。” “我写了一封关于云城暴动的书信,申请让皇兄将我调来。” “皇上准了?” “嗯,但我率先在云悦城监督了阵法,确保能破除铁马阵。” 君令仪颔首,吊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刚才秦止虐渣的动作虽然又快又帅,但君令仪的一颗心一直吊着,生怕秦止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所以焦急赶来没有和皇上通报。 现在有太多双的眼睛在看着他们,让君令仪不敢出一点的差错。 没有尾巴还有那么多人争抢着给他们制作尾巴,若是真的有了尾巴,必定被几家抓着疯狂diss。 秦止瞧着君令仪,眼眸轻动,道:“在关心为夫?” 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道:“当然,我不关心我的宝贝儿能关心谁?” 闻言,秦止不禁抬手轻轻敲在君令仪的额间,道:“居然会反撩了?” 君令仪向着他吐了吐舌头,又道:“我的宝贝这么好,却这么久没回来,我得好好撩撩。” 秦止瞧着她的表情,眼眸又动了动,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身子向后退了些,张开双臂对着君令仪道:“撩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是秦止先动的色 什么是绝佳的撩妹? 什么是赤裸裸的勾引? 什么是秀色可惨? 看着眼前的秦止,君令仪觉得自己找到了教科书一般的答案。 她舔了舔嘴角,身子也向后退了些,道:“宝贝儿……” 这么撩她真的会控制不住。 秦止身上的衣服又穿的这么板板正正,禁欲的气质加上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怎么看怎么撩人心弦。 要不是她的手脚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她就…… 君令仪脑袋里早已经想象了无数个画面。 没见过猪跑,她还是吃过猪肉的。 某些特别的小段子就在这个时候挤进了她的脑袋里面,一个接着一个,全是把美男吃干抹净的画面。 怎知她脑袋里的泡泡还没有破灭,秦止便向前一点,手掌抬起,轻轻拂在君令仪的额头上,道:“娘子怎么可以这么会撩?” 阿勒? 撩王之王对她说这句话?! 而且,她刚才撩了吗?! 没有啊,全程都是秦止先动的色,她一脑袋的想象,还没有付诸于行动呢! 闻言,君令仪反应了半晌,眨眨眼抬眸看着秦止,不禁脱口而出道:“宝贝儿,我还没开始撩呢?” 秦止的嘴角轻动,眸中是满满的温情,独映着君令仪的影子。 他道:“可我的心已经化了。” “嗷。” 秦止的话音落下,君令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掌抬起,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秦止的情话简直是越来越熟练了,没有陆维琛的条件,他完全无师自通了。 君令仪抬起头,表情皱巴巴拧在一起,尽显萌态,开口道:“我的血槽空了……” 秦止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可看着她的表情,又听着她的话,他的眸中多了几分担忧,身子又靠近了些,关切地看着君令仪道:“怎么了?” 距离再一次被拉进,君令仪数着秦止的睫毛,看着他关心的眼神,嘴角又撇了撇,道:“你别这样……空的更厉害了。” “嗯?是不是热了?” 秦止依旧不解其意,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在关心着。 此刻的君令仪和秦止之前多了一道不可跨越的代沟,可身体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君令仪的手掌还按在胸口之上,点了点头道:“是挺热的。” 秦止又将她打量了两遍,道:“此刻没人,不必包着了。” “阿勒?” 君令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头抬起,眨眨眼瞧着早已近在咫尺的人。 秦止瞧着君令仪的表情,又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伸手开始撤去君令仪身上的被子…… 君令仪的脸颊微微泛红,此刻确实不需要这个被子里。 眼瞅着被子从君令仪的身上扒了下来。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维持着一手按住胸口的动作,怀里哎抱着那个绣了秦止名字的“软枕头”,只眼巴巴地瞧着秦止。 这下子没了遮拦,好像真的可以扑倒了。 君令仪的目光未动,倒是秦止的目光移到了“软枕头”上定住。 他道:“抱着舒服?” 听了这话,,君令仪还算是上道,马上丢弃了手边的“软枕头,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了秦止的怀里,手臂环住了秦止的腰,身子轻轻蹭了蹭,道:”这个舒服。“ 耳边好像有一声轻声的喘息,像是秦止的轻笑。 秦止抬手,将她也揽入怀中。 屋内经过了刚才的喧闹,此刻已渐渐安静下来。 没有张大人的嘶吼,也没有血腥的味道,唯有床榻之上,秦止和君令仪相拥斜倚床边。 君令仪狐疑开口道:“王爷,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到张丰做的这些事情的?” 君令仪已经到了云城打入敌军内部,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没什么作用,还不及秦止这种直接甩证据的方式看的爽快。 她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最后好像被截胡了。 腮帮子鼓了鼓,对于君令仪这种喜欢布局和挑战的人来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甘愿的。 秦止也察觉到了君令仪的不甘愿,揽在她肩头的手掌更紧了些,道:”你走后不久。“ “那么快……” 君令仪顿了顿,又道:“那个刺杀我的女子,自尽了?” “自尽了许多次,没死成,疯了。” 君令仪颔首,这样便说得通了。 所有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如果她没想错的话,秦止也是从那个女子的身上找到的线索。 最初的云悦城刺杀案就是一个阴谋,是这个局的开始。 陈仲英想做的,是让君令仪独自一人前往云城,好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谁知道君令仪跳进了陷阱里,可她不是乖乖任人摆弄的棋子。 她做的,不过是把棋局弄得一团糟。 秦止在外暗暗发力,发现了所有的事情,便开始着手调查张丰的一举一动,握住证据,全力反击。 当陈仲英选择站在秦止和君令仪的对立面的时候,他也已经离失败不远了。 君令仪想着,眸中不禁盛了几点笑意。 秦止看着她,问道:“在想什么?” 君令仪眨眨眼,“你猜?” 秦止看了她半晌,道:“陈仲英,你想亲自来办?” 闻言,君令仪一怔,眉头又皱了起来,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止但笑不语,手掌又轻轻揉了揉君令仪的头发。 须臾之后,秦止开口道:“总有一天,我要向全天下人宣布,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 “乖。” 君令仪的身子向上拱了一些,因为这一晚上被喂在肚子里停不下来的情话,赏了秦止一个么么哒。 她打了个哈欠,道:“宝贝儿,我们睡觉吧。”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怎么睡好,晚上也清醒得很,此刻抱着秦止,竟有些困倦的感觉,许是经历了张大人的事,她也有些累了。 陈仲英什么的,怎么能有睡觉来的重要。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秦止的表情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眼眸不知向着什么方向瞟了一眼,道:“再等等。” 君令仪又瞧了瞧秦止。 这表情,怎么都像是第一次不愿意从妓的小倌…… 等等……秦止不会是以为她的睡觉是指那个啥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就……吃面条? 这…… 尴尬了尴尬了。 气氛变得实在诡异。 君令仪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这事…… 得好好地考虑一下…… 她刚才确实有些困了,只会想要好好的睡一个觉。 可是现在听了秦止这话,再看着秦止稍微有点纠结,有点害怕的小眼神。 君令仪是一点也不困了。 此刻的秦止正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眼眸看向别处,没有发现君令仪的纠结,也没有发现君令仪面部表情发生的一系列变化。 两个人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其实此刻的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虽然肢体动作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是她的脑细胞却早已在脑壳里疯狂地运动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今日不会就要来一个洞房花烛夜吧! 不,没洞房,没花烛,只有……夜。 君令仪还在思索的工夫里,秦止的眸间轻动,骤然垂首,又看向君令仪,温柔道:“为夫出去一趟。” “阿勒?” 今夜的君令仪永远在反应之中。 她看向秦止,觉得自己的大脑细胞就算是疯狂运动也不够用了。 深更半夜的……出去一趟? 秦止撞上君令仪的目光,眼眸中也多了几分无措,他清了清嗓子,道:“嗯,乖,马上就回来。” 严肃和害羞并存的表情再一次验证了君令仪刚才的想法。 秦止这次来到云城……明明是风尘仆仆,不会真的要…… 那现在出去,就是要准备一下,沐浴一下什么的? 这事……有意思了。 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目光落在秦止身上的时候还有几分狐疑。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又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便轻柔地将自己的胳膊从秦止的肩膀下抽了出来,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他的脚步匆匆,好像在屋里多停留一刻就会露馅一般。 君令仪一直目送秦止离开,眼眸中的狐疑从来没有撤去。 关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两颊已经开始发烧了。 她的身子在床榻上翻了几个圈,额头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小心脏在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似是准备一个不小心来个骤停什么的。 秦止不在,她可以用肢体动作和大脑细胞一起运动了。 身子一边在床上打滚,君令仪一边自言自语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假谁都睡过了,也不介意来个真睡了吧!” 古代人本就是成年在,而且她还有穿越之前的那些日子罩着。 她和秦止是拜过堂成过亲的,虽然拜堂成亲的时候秦止不在,可他们的夫妻关系是全齐国的人一起见证的。 算起来,他们俩都快要过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了,催生的队伍也已经快要从齐国拍到了现代,生个小娃娃和慕烟作伴的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 最最最最最……最重要的是,秦止的身材摸起来一点很舒服,嘿嘿嘿嘿嘿嘿。 心里想着,君令仪又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隔着衣服摸得时候就那么舒服,你说这要是把衣服脱了,摸起来得多么顺手。 她的眸间轻动,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憧憬。 莫非这一次真的要睡到他们家小泰迪了! 一想到这个时刻,她居然甚是激动。 一定是被她家小泰迪传染的,对,一定是! 君令仪抱着绣着秦止名字的“软枕头”,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傻白甜。 没办法,想到她男人的时候,君令仪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幸福的傻白甜。 睡觉。 一个一语双关的词语。 君令仪轻轻舔了舔嘴角,眼眸中盛着盈盈的笑意。 说起来,今日秦止突降云城,为她的计划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怎么说也该好好犒劳一下她的宝贝。 秦止出去准备,她的眸间轻动,也准备好好的准备一下。 至于怎么准备…… 君令仪的嘴角轻抿,今日,她怕是要送给秦止一件大礼的。 指尖轻动,寝衣的带子从身上被拽了下来。 大家都是老夫老妻,也不用太过客套和拘束。 手掌再一动,寝衣便已经离开了君令仪的身子里。 只剩下一件肚兜还挂在她的身上。 肚兜上绣的图案甚是好看,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景象。 肌肤接触到空气,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君令仪夫人鼻尖发痒,忍不住耸了耸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这天气,实在不太适合脱了衣服勾引。 手掌抬起,君令仪将旁边的被子拽了过来又把自己裹起来,只露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这样好像就舒服多了。 她刚刚准备好一切。 “吱呀”一声响,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开门后踏在地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声声响在耳畔,这个声音君令仪再熟悉不过,是秦止的脚步声,。 她攥着被子的手掌握的更紧,心跳也随着脚步声一点点加快,一点点加快。 两颊又开始发烫了。 君令仪不知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应该稍稍有些丢人吧。 她的嘴角抿起,随着脚步声渐近,连眼眸都紧紧地闭上不再睁开。 “娘子?” 闭眼的工夫里,秦止的声音响在耳畔。 很近的那一种。 君令仪知道,现在的秦止就停在她的面前。 她的心尖不禁颤悠了一下,鼻子开始发痒,一时没有忍住。 “阿嚏!” 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君令仪的身子抖了抖,抓着被子的手一时没有放好,滑下去一点,两个肩膀都暴露在空气之中。 君令仪吸了吸鼻子,眼眸总算睁开,抬眸瞧着秦止。 目光在空中相撞,两人都愣住了。 秦止瞧着君令仪裸露的肩膀,眉心轻动,伸手将被子又向着上面拉了些,道:“冷。” 君令仪眨眨眼,不管秦止如何动作,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秦止的身上。 眼前的秦止穿的板板正正的,连寝衣都没有换。 当然,最最最最最,最关键的是……秦止的手里端着一碗面。 原来,秦止纠结来纠结去,就是自己饿了想要吃面? 君令仪衣服都脱了,秦止准备约她吃面条?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受不了 剧情的发展峰回路转,君令仪看着秦止,秦止看着君令仪,场面略显尴尬……不……是诡异。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握着被子的手攥的更紧了。 毕竟,被子里面的她可是只穿了一件肚兜的。 秦止早已将面碗放在桌子上。 他的身子蹲下来,仰头看着床榻上的君令仪,道:“我转过身,你把衣裳穿好。” 君令仪没有回话,眼眸轻动,唇抿成了一条线。 秦止的声音比平常哑了些,喉结也不禁动了动。 君令仪看着秦止。 今夜,她做了太多的思想工作,总算在心里暗暗打下这个主意,要彻彻底底地将自己交给秦止。 如果这是一个机会,她不想放过。 夜晚的人总是感性的。 君令仪不知自己下一次下定这个主意会是什么时候。 她抿着嘴角,看着秦止隐忍的表情,道:“宝贝,我的身体没事。” 之前在云悦城就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她又一直在吃白如深的药,再加上不下床和数不完的好吃的,君令仪觉得自己现在马上就要被养的白白胖胖地拖出去卖了。 她的眸间轻动,目光始终落在秦止的身上没有离开。 贝齿咬住下唇,君令仪攥着被子的手掌微微松开一些。 她还没有近一步的动作,却是秦止抬手,攥住了她的手掌,也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 君令仪开口,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看见秦止的目光微偏,看向旁边道:“床会受不了。” “……” “……” “……” “……” …… 这一刻……君令仪无言以对…… 不需要秦止攥着,她的身子向后缩了一点,手掌也紧紧攥住了被子,防止秦止一会儿控制不住会扑了上来。 “嘎吱。” 随着君令仪突如其来的动作,床榻发出一声轻响,似在诉说着它的质量确实不是很好。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嘴角又扯了扯,没有看秦止道:“那……你先转过去。” “好。” 说罢,秦止转身,走到了屏风的后面。 君令仪瞧不见她了,便火速把自己的寝衣拿过来穿上。 秦止实在太大佬了,她惹不起,还是乖一点,隔着衣服多摸摸算了。 “好了。” 君令仪穿好寝衣,连一个带子都没有落下,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接受审阅。 秦止又走回床榻边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正常的君令仪。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想到秦止刚才的那句话就觉得心里还有点发怵。 她的目光看向桌边的面条,尽量转移话题道:“宝贝儿,这么晚了,想吃面了?” 秦止将面条端起,坐在她的身侧,道:“今日是三月初三。” “啊……” 秦止这么说,君令仪好像也想起来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躺着好日子,再加上云城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险些忘记了三月初三的日子。 毕竟……这个日子曾经除了她也没人记得的。 这是她重获新生的日子,可每年过得都是一个样子。 她瞧着秦止,身子又向着秦止的怀里拱了拱,抬眸问道:“宝贝儿,从云悦城到云城,你走了几日?” “一日。” 秦止开口,君令仪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心疼地看着秦止。 怪不得她刚看见秦止的时候秦止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原来是一路赶过来的。 为了等这个三月初三,秦止是真的用了心的。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暖和和的。 她的耳边好像又想起了之前秦止对她许下的诺言。 秦止说:从今以后,每年生辰,本王陪你。“ 于是,二月初二,他带着人皮面具待在她的身边,一首曲子,漫天的萤火虫,还有不知准备多久做的好吃至极的长寿面。 于是,三月初三,他一路赶来,风尘仆仆,为她挡住所有荆棘,掐着时间送来了一碗属于她的面。 她记得,地宫之中,秦止对她说,以后一定要和她喜欢的人一起过生辰。 还好,从今年起,她的每个生辰,都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过了。 嘴角的笑是抑制不住的。 君令仪扬着嘴角,又起身在秦止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秦止端起面碗,道:“啊。” 无需多言,便知道又是要开喂了。 君令仪的这双手,早晚要被秦止宠成了残废。 不过,在秦止的身边做个残废其实也挺不错的。 君令仪张开嘴,吸着秦止的面条,一根又一根,味道还是一顶一的棒。 君令仪问:你做的?“ “嗯,一直在锅里用汤煨着,算好了时辰,子时刚好给你端过来。” “你真好。” “什么时候不好?” “对,我的宝贝最好了。” 君令仪吃着面条,能让一个王爷洗手作羹汤,哪怕只会做一道,她也心满意足了。 秦止不在的时候,君令仪在床上翻腾了许久。 瞧见秦止的面条的时候,君令仪虽然有些愕然,肚子却也咕噜咕噜地叫唤了几声。 再加上秦止的投食计划做的实在是太过成功,大半夜的,君令仪吃个加餐,却吃了小半碗的面条。 秦止又为她倒了水。 君令仪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杯刚被秦止放回去,君令仪骤然厉声地咳嗽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难受。 秦止惊住,回到她的身边,手掌轻轻拂过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儿。 君令仪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一直咳一直咳,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这几声咳嗽像是用尽了君令仪的气力,咳罢,她的头抬起,便看见自己刚才拽着的被角上又是殷红一片。 这一次,比她第一天接触瘟疫的时候咳血咳得还要厉害些。 她的眉头拧在一起,脸色也变得煞白。 比她的脸更白的,是坐在她身边的秦止。 秦止的指尖轻轻颤抖,道:“来人!” 冰冷的声音之后,是杜宇推门而入的声音。 杜宇跪地,隔着一方屏风向秦止请示道:“王爷有何吩咐?” 秦止道:“去把白如深叫来。” “是。” 话音落,又没了声音。 秦止侧头,便看见君令仪一个人将染血的被子紧紧攥在手中。 第四百五十五章 别怕,我在 秦止抬手,将君令仪拥入怀中。 他道:“别怕,我在,没事的。” 他知道,君令仪怕失去生命。 这一口血,对于君令仪来说意味着惶恐,不安,意味着她病恹恹的世界里更多的不确定性。 可……不过是咳血。 不会有事的。 秦止想着。 君令仪的命是他的,他都没有同意,老天爷又凭什么收走君令仪的灵魂。 君令仪的头侧过,倚在秦止的怀里。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很淡然。 她道:“我相信你。” 她经历了太多的死死生生,灵魂好像一直在鬼门关前游荡。 她叫嚣着,她怒吼着,每一次都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能力企图将自己的灵魂收回来,收到躯壳里,继续过她的小日子。 每一次她都是瑟瑟发抖,和死神抗争的时候也求爷爷告奶奶。 唯有这一次,她的心里甚是淡然。 好像秦止在她的身边,她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好像秦止在她的身边,她就真的不会死了。 隐隐约约的感觉之中,君令仪似是有些困了。 她的双眸合上,倚着秦止,沉沉坠入了梦乡。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白如深今日从君令仪的房间之后,亦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待在自己的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底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 身子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罢了,明日起来,定要去瞧一眼君令仪。 他刚刚合眼,依旧睡不踏实,却是敲门声响起,将他叫了起来。 白如深匆忙而至的时候,君令仪躺在床榻之上,秦止正细心地为她抿好被角。 君令仪的双眸合上,嘴角还带了一抹血痕。 可她的面色倒是正常的。 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怕是以为她不过是睡着了。 见景,白如深的眉头皱的更紧,大步走到君令仪的床边,指尖按在她的脉搏上。 秦止在一边瞧着,一向不爱说话的他却缓缓开口,道:“刚才吃了半碗面,就成了这样,面里被人下了手脚?” 白如深搭着君令仪的脉搏,表情变得越发难测。 秦止道:“如何?” “我……” 白如深只说了一个字,却继续沉默下去。 杜宇派人送来的小狗已经到了。 秦止的头微动,侍卫便将面条拿出些给小狗吃。 小狗嗅着面条的味道,不假思索地吃了起来。 吃过之后,小狗汪汪汪地叫了两声,似是还想要吃面条。 屋内没人说话,秦止在沉默,白如深在把脉,侍卫们在观察着小狗的动静。 寂静的屋子里,唯有狗吠声一声连着一声。 狗吠了很久,却没有任何要倒下的症状。 秦止的眼眸合上,杜宇摆摆手,让侍卫将小狗带了下去。 秦止的目光又落在了白如深的身上,问道:“如何?” 冷酷和冷静并存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白如深只皱着眉头,手指还按在君令仪的脉搏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的额头有豆大的汗珠落下,却没有说一句话。 秦止没有再问下去,他的目光从白如深转向君令仪。 面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他顿了半晌,没有说话,转身向着门外走去,将屋内的君令仪和白如深都抛在了身后。 此刻的白如深却没有时间去管秦止的举动,他的注意力尽在君令仪的身上。 按在她脉搏上的手指那么轻,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摸不透这脉象,也摸不透眼前的君令仪。 世人尊称他为“第一神医”,可现在他却更像是一个笑话。 兜兜转转救了那么多人,最后居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吗?! 秦止刚走出去门,便有一人迎面跑了过来,张开双臂,做的是要把秦止抱入怀中的动作。 秦止的手掌抬起,成功地按在了那人的脑门之上,也制止了这个诡异的拥抱。 不需多看,秦止也知道来人是谁。 陆维琛此刻被秦止按住了脑门。 双臂动了动,奈何比秦止的胳膊短,完全抱不住秦止。 可用这样的方式控制住秦止,陆维琛也算是满足了。 陆维琛抬眸,目光炯炯看着秦止,认真道:“老五,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想不开呀!” 秦止拧眉看着他。 陆维琛喉间轻动,又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定定看着秦止,认真道:“老五,说真的,白如深虽然是你的情敌,但是他的医术确实不错,不管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在白如深这儿,一定都能妙手回春,你可千万别糟践自己!” 陆维琛一听说君令仪出事了,穿上衣裳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老五一直把君令仪视为自己的心肝,可陆维琛刚走到门前不远处,便看见秦止一个人出来了。 这景象,着实是准备想不开啊! 陆维琛焦急,只想跑过来赶紧抱住他们家老五,别出了什么意外才是。 陆维琛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半天,秦止只瞧着他,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手掌也维持着按在陆维琛脑门上的动作。 陆维琛还在巴拉巴拉地说着的时候,秦止骤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秦止道:“你能不能找到白翘翘?” 话音落,聒噪的陆维琛却安静了下来。 眼眸中的光亮像是被一瞬抽去,总是热络的陆维琛在这一刻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抬眸,道:“你问她做什么,白如深……” “可以吗?” 秦止的眉头轻蹙,声音之中竟有一分颤音。 陆维琛又顿了半晌,长吁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尽力,希望能找到她,你去问问白如深,可不可以拖个一天一夜。” “好。” 秦止道,手掌撤去,陆维琛站在原地没有动,胳膊也早已经放下去,只有两人之间隔开的一段距离。 陆维琛的眼睛看着地面,眼眸轻转,转身离开。 他的步子走的不快不慢,手掌抬起,缓缓落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里,放了一只铃铛。 他曾经在老五的面前摇起过。 他说,这是一只狗粮铃铛。 第四百五十六章 老娘长得美爆了 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只知道周围好像没有人了。 陆维琛将“狗粮铃铛”从怀中拿出来,铃铛的芯儿里藏了一枚小小的玉佩。 玉佩只要稍加改变,就能变成一枚玉哨。 陆维琛看着手中的玉哨,踌躇良久,终是将玉哨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两下,玉哨没有吹响,陆维琛便又把它变回了原样,收回了铃铛里。 收起之前,陆维琛还用帕子仔细地将玉和铃铛一起擦拭干净,最后才把铃铛放回了怀里。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一轮残月,小小的月牙,像是姑娘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的弧度。 见景,陆维琛的手掌不禁抬起,轻轻在自己的胸口按了一下。 嘴角扬起,又是那个纨绔不羁的笑容。 他道:“花骨朵,你要和老五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 彼时。 戈壁之上,白翘翘躺在马背上,动作悠哉,双眸合着,似是睡着了。 一只百灵鸟骤然出现在她的耳畔。 明明是夜晚,百灵鸟却挥动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白翘翘打了一个哈欠,不太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的手掌抬起,百灵鸟便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白翘翘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迷蒙着声音开口道:“春天到了,又到了你嘚瑟的时候了?” 百灵鸟抖动了一下自己的羽毛,高傲地扬起了自己的鸟头。 白翘翘又打了一个哈欠,问道:“说吧,这次是谁找我,有没有银子拿?” 百灵鸟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在耳畔。 白翘翘的态度也渐渐从随意变成了认真。 她的眉头微蹙,眉宇间带了几分迟疑,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百灵鸟从白翘翘的手背上飞走的时候,白翘翘还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戈壁之上吹起了一阵风。 白翘翘的嘴巴动了动,从自己的背囊之中拿出了一块大饼啃了一口。 她换成正坐的姿势在马背上骑好,手掌轻轻拍在马的鬃毛之上,道:“逍遥,走,我们去云城。” 闻言,逍遥也睁开了眼睛,马蹄扬起,在戈壁上跑了起来。 远处的天空渐渐有些泛白,一人一马飞驰而去,白翘翘攥紧了缰绳,身子压低,道:“驾!” 女子的辫子随风飞舞,成为了戈壁滩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逍遥的速度很快,白翘翘的位置也离着云城不是很远。 半日之后,白翘翘便出现在云城之中。 此时的云城还是一片死城。 张大人被抓,秦止将消息封锁了起来,侍卫佯做不知,百姓也依旧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 有时候他们回恨君令仪,那种恨到骨子的感觉。 可有时候他们又觉得迷茫。 越来越多的亲人在瘟疫之中倒下了,他们想要逃出去,却不知该如何逃。 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张大人之前就已经下令。 云城,只许进,不许出。 白翘翘走在云城的街道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一手牵着逍遥,一手拿出自己的大饼啃了一口。 百灵鸟在她的眼前飞舞为她带路,白翘翘挑眉,瞧着周遭的人开口道:“你说他是不是自己也得了瘟疫,被逼无奈才想起了我,我到底是该毒死他呢还是该毒死他呢还是该毒死他呢?” 百灵鸟没有理会白翘翘,只一路将白翘翘带到了君令仪他们住着的屋子前面。 门前有两个侍卫守着,见白翘翘来了,侍卫抬手挡住了白翘翘额路,道:“这里不让外人进出。” 白翘翘咬着饼,道:“本姑娘也不愿意来,还饿了一路的肚子,把陆维琛给我叫出来。” “大胆,竟敢直呼陆大人的名讳。” “呵,陆大人,好大的气派。” 白翘翘挑眉,表情之中是满满的不屑。 侍卫挡在门前,道:“你如果再对陆大人不敬,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 白翘翘的眉毛又挑起一些。 她回头瞧了瞧逍遥,手拍在逍遥的马背上,道:“逍遥,你听到了吗?人家好像并不欢迎我们。” 逍遥的马头动了动,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白翘翘的话。 白翘翘撇了撇嘴角,抬眸瞧着看门的侍卫,又道:“你们的意思是,不准备让本姑娘进去了?” “不准备。” 侍卫的话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杀气,就连手也握在了剑柄之上。 云城之中多暴民,对于陆维琛和君令仪有意见的人尤为多。 如果有人想要闹事,侍卫绝不会放过。 可白翘翘和他们想象之中的不同。 白翘翘打了个哈欠,道:“既然好心当做驴肝肺,逍遥,我们找个地方睡觉去。” 侍卫眼睁睁看着白翘翘转身要离开,却是骤然有一个声音响起,道:“白翘翘!” 白翘翘的脚步顿了一下,牵着缰绳的手微动,头转过,便瞧见了从院子里走出来的那个人——陆维琛。 侍卫见状,赶忙俯身给陆维琛请礼。 陆维琛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笑呵呵的让他们起来。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白翘翘的身上,脸色也不是很好。 “哟。” 白翘翘看着陆维琛,忍不住吹了一个口哨。 她舔了舔嘴角,道:“陆大人不是得了瘟疫找我来治病的?我还准备那点毒药毒死你呢!” “我找你有事,没时间和你打贫。” 陆维琛开口,声音冷静地不像是他。 白翘翘却又打了个哈欠,道:“对不起,除了你过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都没有兴趣。” 陆维琛也挑眉,“那君令仪过世的事情你敢不敢兴趣?” “什么?!” 闻言,白翘翘彻底收起了自己玩世不恭的嘴脸。 侍卫将逍遥牵走,白翘翘上前,拽住陆维琛焦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她感染了瘟疫?是什么样的瘟疫?” 一连串问出来的问题。 白翘翘的目光微转,又问道:“而且,她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秦止呢?平西王呢?” 陆维琛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进来,进来之后你就明白了。” 白翘翘思索片刻,最终放开了陆维琛的衣领,道:“带我去看看。” “好。” 陆维琛抬眸,看了一眼白翘翘简介的衣裳和草草束起的一条马尾辫,道:“果然还是一样的老土。” 白翘翘仰起头,道:“可是老娘长得美爆了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白氏兄妹相见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对话听得围观是为一愣一愣的。 他们抬起头,看着陆维琛和白翘翘渐行渐远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眸中都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刚才的那个人,真是他们的陆大人? 那个满嘴跑马车,说话没边,做事油腔滑调的纨绔子弟陆大人? 这般想着,他们不禁开始怀疑,白翘翘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维琛和白翘翘自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了侍卫关注的焦点。 陆大人和诡异女子的事情顷刻间超过了王爷和王妃的话题指数,成为了久久不能归家的侍卫们茶余饭后争论的热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的陆维琛和白翘翘一起向着君令仪的屋子走去。 白翘翘道:“我之前送给你的铃铛还留着呢?是不是准备自己成亲啊孩子满月什么的给我吹个哨让我来给你送份子钱?” 陆维琛撇嘴,“呵,要不是老五非让我把你叫过来,我才懒得理你,翻箱倒柜找那哨子废了我八百年的工夫。” “哟,原来旺财都是这么长命的牙,我一直是招金子呢。” “白十一!” “咳,嗓子不太好使。” 白翘翘清了清嗓子。 陆维琛也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仰头道:“看起来你这个随叫随到的哨子还挺好使的,我都已经八百年不吹了,一吹几个时辰人就到了,你不会一直在偷偷跟踪我吧?” 说着,陆维琛还骄傲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上几根稍稍有点油了的黑色毛发。 白翘翘道:“没,我就是以为你死了,准备来随个份子钱。” “特么的。” 陆维琛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的脚步顿住,抬头瞧着眼前的门,道:“就是这里了。” “君令仪住在这么差的地方?”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道:“这已经是云城里最好的地方了。” 回想起刚才在云城街道上所见的一切,白翘翘对陆维琛的这句话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 陆维琛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一声“进来”,方把门打开了。 里面的那个声音白翘翘很是熟悉,是属于秦止的。 看起来,王爷也在。 内心的疑惑始终没有解开,门刚打开,白翘翘便大步上前,向着内屋走了进去。 她刚到内屋的门前,瞧着里面的景象,脚步却在一瞬间顿住了。 鼻尖萦绕这浓浓的艾草熏香味儿,纱幔放下,君令仪还躺在床榻上。 秦止坐在床榻边,眉头紧锁,表情又恢复了面瘫冷酷的模样。 可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白如深就坐在茶几的旁边。 他的手中端着一杯茶水,眼眸抬起,他也看到了白翘翘。 白翘翘的喉间动了动,手掌抬起,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身子踉跄向后退了两步,明明是洒脱健康的人,可此刻却像是连站也站不住了。 陆维琛条件反射一般得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扶住了白翘翘。 条件反射的动作做完,连陆维琛自己都是一怔。 白翘翘但凡有一丁点的力气,也会快速地将他推开。 可是白翘翘没有。 白翘翘愣了一会儿,方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自己站直了身子。 白翘翘的失态屋内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是因为谁而失态也看的清清楚楚。 陆维琛的目光看向白如深,和之前的戒备不同,这一次的他明显看白如深不太顺眼。 白如深和花骨朵拉拉扯扯纠缠不清也就罢了,莫非和白翘翘还有一段冗长而烂大街的故事。 虽然陆维琛的生气不是因为白翘翘,而是因为白如深对于花骨朵的不专一。 对! 不是因为白翘翘!是因为花骨朵! 是因为他们家老五! 陆维琛一遍遍在自己的心里重复着,目光挑衅一般地看向了白如深。 白如深却始终看着白翘翘。 屋内没人说话,半晌之后,白如深起身向着白翘翘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维琛的身子侧过,挡在了白翘翘的面前。 白如深看着他的眼神,眉头皱了一下,总是温柔的声线多了几分严厉,道:“她是我妹妹。” “白兄,我们……” 陆维琛的话说到了一半,却刚刚反应到白如深刚才说过的话。 他抬起头,略显惊愕地看着白如深,道:“什么?” 有些画面在陆维琛的脑海中闪过。 他记得君令仪曾经和他说过。 白如深是她闺蜜的哥哥。 莫非…… 君令仪口中的闺蜜,就是白翘翘? 姓氏相同,再加上白如深刚才的话,陆维琛一时有些理不清楚了。 可是,他认识了白如深这么久,从来不知道白如深还有个妹妹。 他认识了白翘翘这么就,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哥哥。 他看着白如深,脑袋里有点乱。 白如深吐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一下自己的语调,道:“陆兄,白翘翘是我的妹妹,我想我不太希望你成为我的妹夫,她是个任性的人,你可能不太能照顾好她。” 白如深一字一顿地开口,像是在拒绝陆维琛的提亲。 白翘翘从陆维琛的身后走了出来,脸色和表情已经同往常无异了。 她抬起手,向着白如深做了一个预备握手的动作,道:“第一神医白如深,久闻大名,在下’俏医仙‘白翘翘,病患为大,恕我不能继续和白神医交流了。” 她的手掌放在半空中,白如深瞧着,却久久没有伸手去握住。 他的眉头轻蹙,抬眸道:“翘翘……” “哎呀,好尴尬呀,看起来白神医是瞧不起我的医术了,没关系,我去看病人了。” 白翘翘收回手,又自导自演一般地说了一句。 早知道白如深在这里,为何还要让她过来。 君令仪身体内有碎心蛊,再大的病熬一熬不都熬过去了,更何况白如深在,要什么样的药没有。 白翘翘暗暗吐槽着,却也强烈的压抑住自己不能控制的心跳。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记忆,但只要一看到白如深,心脏就会狂跳不止,身体从头皮一直麻到脚趾头。 她经常怀疑,原主是不是一个暗恋白如深的。 这些事情姑且不谈。 白翘翘看了一眼君令仪甚是正常的脸色,指尖懒懒搭在君令仪的脉搏,这一搭,白翘翘的眼眸陡然瞪大! 第四百五十八章 求求你,救她 白翘翘脸色的血色顷刻消失,脸色比刚才看见白如深的时候还要可怕。 “咔嚓。” 是秦止看见白翘翘的脸色的时候,捏碎的一根桌子腿。 白翘翘抿起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见状,陆维琛也反应过来,跑到白翘翘的身边开口道:“花骨朵到底怎么样?” 白翘翘顿了半晌,眸子抬起,转头看向白如深,道:“你之前是不是同意了她的什么疯狂计划?” “疯狂计划?” 陆维琛更懵了。 白如深的眉头紧锁,想了半晌道:“我……我曾告诉她,云城的瘟疫其实不是病,是一种毒,对于碎心蛊来说并没有大碍,她准备用自己的身体为赌注,向之前被下瘾药一样,欣然接受张大人的谋划,被一个中了很深瘟疫的疯子抱住了。” 白如深的声音有些颤抖,在白翘翘的质问下,他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将自己和君令仪的事情全然脱出,任何一个细节也不敢错过。 白翘翘攥紧了手掌,道:“是谁告诉你云城的瘟疫是一种毒药的?!” “可他并不是瘟疫……” “但它是蛊啊!白神医,你聪明了一辈子,难道不知道毒药是无法在人体之间传播的吗?毒药是死的,可蛊是活的。 身体的碰撞,气流的涌动,只有这些,才能早就传染瘟疫一般的效果。 云城的瘟疫确实不是瘟疫,可它是蛊啊,你让两蛊相撞,你想过后果吗? 君令仪的碎心蛊已经养成,任何剧毒她都可以慢慢地恢复过来,就算前段时间她刚刚中了夺命箭,也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偏偏是蛊。” 白翘翘喊着,牙关咬紧,下唇一片殷红,是被咬出来的血。 白如深站在原地,仓促地看着白翘翘,更看着君令仪。 他给君令仪把脉的时候,就觉得君令仪的脉搏乱的很,让人完全找不到重点,也和他所读之物全然不同。 他一直做神医,可这一次,神医却碰到了问题。 对于碎心蛊,君令仪是他唯一的病人,除了君令仪,他也只在医书上看到过这种神奇的蛊虫。 可是他至今都无法理解的是,医书上说,种了这种蛊的人,是不会活过五岁的。 可是君令仪活下来了,哪怕是艰难地活着,她也活下来了。 白如深企图探究其中的秘密,却一直以失败告终。 如今……白翘翘对他发这么大的火,他知道,完了。 两人相对无言,秦止开口道:“如何救?” 他的声音在这屋子里听起来竟是最镇定的那个。 白翘翘的目光也随着秦止的声音转到了秦止的身上。 秦止身边的桌子已经倒了,他的掌心有鲜血流出,脸上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白翘翘停顿了一下,蹙眉道:“救治的办法说起来也容易。” “你能不能说话不要大喘气,吓死我们了!” “望之,别说话!” 秦止厉喝一声,制止了陆维琛的声音。 陆维琛捂住了嘴巴,看向旁边随时准备失控的秦止。 白翘翘顿了一声,道:“需要……两个……命格特殊的人的鲜血,只要两滴入药,就可见效。” “如何找?” “无需找,我知道这世上命格特殊的人。” “谁?” “一个是我,一个……我去找。” “本王去。” “我去。” 白翘翘的声音很坚定,屋内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白翘翘的身上。 白翘翘清了清嗓子,表情又有些不对。 她道:“王爷,我认识那个人,送封信去就可以了,君令仪的命我会吊着,她不会有事的。” 说罢,白翘翘起身,看着陆维琛道:“哪里有纸笔?” 陆维琛刚才还在愣神的状态下,此刻看着白翘翘的态度,眼睛眨了眨,道:“纸笔多的是,你要便有。” “好,一起去拿吧” 白翘翘颔首,准备拽着陆维琛出门,却是秦止又开口道:“等等。” 秦止的声音落下,陆维琛的脚步便顿住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冷声开口道:“白姑娘,你在这里写,本王不会看你写的字,你时刻照顾着内人,本王也放心,望之,如深兄,回去休息。” 后面的话像是关切的,可是听在耳朵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陆维琛咽了咽唾沫,道:“好,我去给白十一拿笔墨,白兄,一起走吧。” “说着,陆维琛也不管白如深的表情,拽着白如深就向着外面走。 屋内,一瞬间只剩下秦止白翘翘和君令仪三个了。 此刻的君令仪还在昏迷之中,什么都察觉不到。 秦止总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白翘翘抿了抿嘴角,还是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纱布和药瓶递给秦止,道:“包扎一下吧,我了解君令仪,你这样,她醒了也不好受。” 秦止没说话,却把她的纱布和药瓶都接了过来。 他坐在君令仪的床边,包扎的动作甚是正常,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可是白翘翘看着这样的秦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陆维琛送进来纸笔便退了出去,白翘翘吹了哨子引来了百灵鸟,在字条上写了几个字拴在了百灵鸟的腿上,又将百灵鸟放飞了出去。 她看着百灵鸟离开的方向,耳边骤然响起了秦止的声音。 “白翘翘。” “嗯?” 白翘翘回眸,见秦止还在照顾着君令仪,并没有看向她,他的掌心已经包扎完毕,就连剩余的纱布和药瓶都板板正正地放在一边。 秦止道:“你说的那个人,是燕宁?” 闻言,白翘翘的身子骤然抖了一下。 她坐在座位上,怔怔看着秦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止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对于治疗君令仪的方法,白翘翘是撒了谎的,她需要的不是命格特殊的人的鲜血,她需要的是穿越者的鲜血。 这是上古的秘方,是维持君令仪活到现在的办法。 两滴穿越者的鲜血配上一碗草药,服用下去,可以延长碎心蛊的寿命,也能让碎心蛊更加强壮,对抗君令仪体内其他的蛊虫。 可是秦止刚才的话…… 白翘翘抿了嘴角,道:“我们都是命格特殊的人,所以我们才会聚在一起,秦止,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怀疑谁,还是在对君令仪……” “我只想救她,求求你,救她。” 第四百五十九章 耍小脾气的陆大人 闻言,白翘翘惊住了。 虽然她和秦止之间的接触不多,但是关于秦止的传言早已在这片土地上传的太远。 如果不是因为屋内只有他们几个人,刚才的声音有那般相似,白翘翘绝对不会想到,秦止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动作微顿,转头看了秦止一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王爷,你刚才说什么?” 莫不是她出现了幻听? 白翘翘正瞧着秦止踌躇的时候,她却看见秦止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手撑着旁边的床榻,似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白翘翘惊住,赶忙上前扶住了秦止,可秦止的双眸紧闭,彻底晕了过去。 他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并不比床榻上的君令仪好出来多少。 白翘翘摸了摸秦止的脉搏,眉头微蹙,向着门口喊了一句:“陆维琛!” 没有人应答。 “陆旺财!” 又是一句。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踹开了。 紧接着踹门声的是陆维琛怒气冲冲的声音,道:“白十一,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的字是望之,你可以叫我陆维琛,可以叫我陆望之,也可以叫我陆大人,但是别叫我旺财!” “少特么废话,快点过来。” 陆维琛叨叨了半天,一抬眼便瞧着白翘翘扶着秦止的样子。 他也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到了白翘翘和秦止的面前扶住了秦止。 他看着秦止的脸色,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我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君令仪,你找个地方让王爷好好地休息一下,顺便让白如深为他把脉。” “哦,好好好。” 此刻的陆维琛扶着秦止,没了刚才的傲娇,变得十分乖巧,扶着秦止就向着门外走去。 陆维琛关上门,屋内就只剩下白翘翘和君令仪两个了。 君令仪的眼眸合着,依旧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白翘翘看着她的脸颊,将毛巾蘸湿盖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嘴角扯了扯,叹道:“君令仪,你怎么可以这么幸福……” …… 白翘翘在君令仪的房间里等了半日,没有再给君令仪备药,而是用了几招针灸吊着。 蛊虫相撞,必定在君令仪的身体里乱窜,白翘翘封住了君令仪的穴位,延缓蛊虫的蔓延。 大半日的时间里只有陆维琛进出这件屋子。 连白翘翘额饭都是陆维琛端进来的。 白翘翘拿起饭碗,道:“为难陆大人了,还给我做下人。” “呵,不用谢,我不是来给你送饭的,我是来看着你的。” 白翘翘挑眉,不想和他继续这些无聊的话题。 白翘翘顿了顿,问道:“王爷怎么样?” “没有大碍,白如深给他看过了,不是瘟疫,是这段时间过度劳累,再加上王妃突然病倒,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那便好。” 陆维琛摇摇头,道:“真是的,老五平日看起来挺生龙活虎的,沙场上永不停歇的战役都挺下来了,怎么到这种时候,身体反而连我的都不如了。” 白翘翘吃着饭,道:“王爷怕是太久没有休息了,就算他再怎么生龙活虎,人也不是铁打的,再说了,谁说你的身体没毛病?” “我的身体有毛病?!” 陆维琛瞪圆了眼睛,略显惊愕地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虽然不靠谱又毒舌,但是她的医术陆维琛还是承认的。 如今白翘翘看了他小半天,就说他的身体有毛病,让陆维琛的心底不自觉多了几分不安。 他可是个养生达人,小小年纪就是早睡早起,从来不出晚上的任务,最近又特别喜欢喝枸杞水。 就这么认真,还能身体有毛病。 看着陆维琛瞪得像牛一般的眼睛,白翘翘也不慌不忙,反而向着陆维琛点了点头,道:“是呀,你脑残你自己不知道吗?” “白十一!” 陆维琛的怒吼声在整间房子里回荡,白翘翘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放下了碗筷,道:“我吃完了,收拾一下。” 陆维琛哼了一声,道:“白翘翘,你还是个女人吗?懒死算了。” 白翘翘摸了摸自己的马尾辫,道:“老娘这么美,你问老娘是不是女人?” 陆维琛抬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这么好看一定是男孩子。” “噗……”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陆维琛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稀奇古怪的话。 陆维琛又道:“这句话是王妃说过的,此情此景用起来还真是合适。” 白翘翘的眼眸转了转,道:“那陆大人一定是女孩子。” “你!” 陆维琛抬眸,对上白翘翘狡黠的笑眼。 和白翘翘比嘴炮,陆维琛怕是注定没有占上风的可能。 陆维琛又冷哼了一声,道:“我懒得和你计较。” 他的嘴上是不服气的声音。 可虽然这么说着,陆维琛还是低下头,认真地将桌子上的碗筷和剩下的菜肴都收拾好,帮白翘翘端了出去。 临走之前,陆维琛还抬头看了白翘翘一眼,头扬起,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字,道:“哼!” 像是耍了小脾气的小孩子。 怕是慕烟过来看了,都要觉得陆维琛甚是幼稚。 白翘翘没有对陆维琛的表情做出回应,陆维琛自己端着盘子离开了。 瞧着陆维琛的背影渐渐消失,白翘翘额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浅笑。 一抹……许久……都不曾出现的笑容。 桌上又是干干净净的,窗户开着,一缕浅浅的风从屋外吹了进来,吹起白翘翘额间碎发。 她的头侧过,向着窗台的方向瞧去,便瞧见一只小小的百灵鸟停在窗边。 百灵鸟轻声地叫了一声,在窗台上走来走去。 白翘翘的眉头微凝,走到百灵鸟身边,将它腿脚上绑着的东西拿了下来。 她给燕宁传信,让燕宁不管在哪里,马上来到云城,可燕宁给她送信又是什么意思? 真是拖延时间! 白翘翘的心里暗自咒骂着,字条在手心展开,上面是燕宁的字,道:“云城城门口见。” 第四百六十章 我的良心一百摄氏度 白翘翘将字条握在手心里,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君令仪,出去将白如深叫进来看着,自己骑着逍遥向云城的城门口走去。 此刻正是刚刚吃过饭的时候。 地震已经过去了很久,可云城依旧是一片废墟。 天比前两日清澈了许多,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 蓝天白云之下,是高举着旗帜的百姓。 他们有的意气勃发,双眸之中燃起熊熊的怒火,有的已经是病恹恹的模样,蜷缩在云城的角落里。 可他们的手中都举着一面旗,声音不太整齐,却喊着,“杀死妖女,还云城一片宁静!杀死妖女!” 一声声,从未停止。 地上的皑皑白骨无人收拾,可所有人都像是着了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自己的亲人是否离去,只有杀了君令仪,他们才能重新过上舒服和安逸的日子。 为什么云城这么久都没有恢复正常,为什么朝廷的拨款迟迟未到。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君令仪,是因为那个妖女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一切。 人执拗起来,便只相信自己能相信的。 很多事实的真相都会在潜意识里被他们无视掉。 他们只能看见他们愿意看到的,只能听见他们愿意听见的。 人人都如是说,他们也如是说。 白翘翘见过太多这样的人,这样被完完全全洗脑了人。 好在云城的人并不认识她,她骑在逍遥之上,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待到人们觉得她的装束和发型有些古怪的时候,白翘翘已经没了影子。 逍遥的速度很快,不多时,白翘翘就到了云城门前。 云城的城门前十分萧条,自从出了上次君令仪被百姓围困在城门前的事情之后,云城就变成了只许进不许出的城池。 白翘翘刚到城门前,侍卫便挡住了她的去路,道:“张大人不在,任何人都不能出云城。” 白翘翘牵住逍遥,张大人早已经住进了云城的监狱里,可惜这些侍卫却一无所知。 侍卫的表情严肃,俨然不打一场是不会让白翘翘出去。 白翘翘是个淑女,最讨厌动手动脚的事情,她看了侍卫半晌,终是顿了顿,牵着逍遥的缰绳调转了方向,绕着城墙走了起来。 侍卫的目光一直落在白翘翘的身上,似是担心她会翻墙出去。 但白翘翘倒是乖巧,只是骑着逍遥走了。 走了没两步,白翘翘的身子骤然停住,她的头抬起,看见墙上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的嘴里衔了一根草,表情悠哉,五官精致,以蓝天白云作为背景,恍若是从天上下凡的谪仙一样。 侍卫看着白翘翘的方向,只能瞧见白翘翘坐在逍遥上抬起了头,而少年则刚好因为角度问题被挡住了。 反正侍卫的任务就是看着别让白翘翘出去了,剩下的事情他们也没太注意。 白翘翘看着少年悠然的表情,微微拧了拧眉头,道:“燕宁,还愣着干嘛,下来,君令仪病了,需要你的血做药瘾。” “呵,需要我的血做药瘾,就知道如果不是有求于我你们从来都想不到我。” 燕宁的嘴巴动了动,将草吐了出来。 白翘翘一怔,狐疑看着燕宁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宁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目光看向白翘翘,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京城里,君令仪为了秦止抛下了我,抛下了沐风楼,抛下了整个虚空门,洛桑城内,君令仪再一次不告而别,白翘翘,我们现在救了她,她的眼里却还是只有秦止。” 燕宁说着,头抬起,目光遥遥望向远方,眼眸中隐隐闪烁的伤感,再也不符合少年谪仙的气质。 何时神仙能从仙界坠入凡间,当他有了情的时候。 何时神仙能从仙界坠入地狱,当他的情被伤了的时候…… 燕宁被君令仪抛弃了好几次,心中是满腹的怨气和惆怅,今日收到了白翘翘的信,他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磨磨唧唧的终是来到了云城的城墙上,原来,这样报复的感觉,也还不错。 白翘翘从逍遥上跳了下来,仰起头看着燕宁道:“燕宁,到底怎样你才会送我两滴血救君令仪。” 燕宁的头转过,瞪在白翘翘的脸上,道:“我……你……你去和秦止说,只要他能放弃了君令仪,把君令仪给我,我就,哎呀妈呀,你干嘛!” 燕宁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翘翘骤然上前,跳起来就是拽住了燕宁的腿。 燕宁惊住,连忙踹了踹自己的腿,怒声道:“白翘翘,你干嘛?!” “我干嘛,我想把你拽下来!” “喂……这样很危险的,我会掉下去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良心一百摄氏度,痛你妹夫!” 白翘翘说着,继续把燕宁往下拽,燕宁的手把着墙边,却觉得自己的力气居然还没有白翘翘的大。 侍卫远远瞧着白翘翘的动作,以为白翘翘要翻墙离开,心中惊愕,向着白翘翘的方向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开口道:“不许翻墙!” 侍卫的声音很大,燕宁不妨,手掌一松,就这么被白翘翘拽了下来。 拽下来的时候,白翘翘闻到了燕宁身上浓浓的酒味儿。 这货不是一向说自己是喝多少酒都不会醉的,怎么这么淡的酒味儿就跑到云城的城墙上撒酒疯来了? 燕宁的身子摔在了地上,好在是屁股先着地,有个完美的支撑点,燕宁只是摔了一跤。 他刚摔在地上,白翘翘就一脚踩在了他的头旁边,燕宁眨眨眼,顷刻不敢动弹,只怔怔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这动作跨度太大,再加上刚才刚刚出现的燕宁,本准备来组织白翘翘的侍卫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燕宁看着白翘翘,喉间不禁动了动,道:“白翘翘,你不要激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话好好说。” 一看着白翘翘这个表情,燕宁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唾沫。 却是白翘翘脸上的怒气更浓,伸手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道:“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本姑娘的暴脾气?”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咋不沸腾呢 “我……” “咚!” 燕宁刚说了一个字,白翘翘便攥紧了自己的纤纤玉指,实打实给燕宁的脸上来了一拳。 “卧槽!” 燕宁惊住,骂了一句。 没想到…… 接下来就是轮番的轰炸了。 白翘翘打人的时候拳打脚踢,丝毫不给燕宁还手的机会。 燕宁躺在地上,抬起胳膊护住脸,一边躲避着白翘翘的殴打一边开口道:“白翘翘,你要记住,打人不打脸,特别是小爷这种长得特别好看的脸,是要面子的。” “呵。” 白翘翘听了燕宁的话,不禁冷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好像也慢了许多。 燕宁稍稍将自己的胳膊分开一点,准备看看现在饿白翘翘是个什么状况。 怎知他刚瞧见白翘翘的眼睛,身子就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心里也道了一句没希望了。 白翘翘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白翘翘也看着燕宁,冷笑道:“放心,姐是学医的,最了解你们这些患者的苦衷,怎么打人也不会在脸上留下伤痕的,我不是想让你毁容,我就是想狠狠地打你一顿!” 话音落,又是一连套的白家翘翘拳…… 燕宁护住自己的脸,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并没有喊疼,只是在地上打滚,偏是白翘翘打的特别激动。 白翘翘道:“我的良心会不会痛?你特么好好地拆人家姻缘,你的良心咋不沸腾呢?!” 白翘翘道:“燕宁,君令仪不是一件商品,她愿意选择谁就选择谁,你和谁学的落井下石?!” 白翘翘道:“她为什么会走,你心里没数吗?” 白翘翘道:“你特么真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一点,叼一根草往墙上一躺就是文艺青年了?装13是要被人打的你晓不晓得?!” 白翘翘道:“既然你不能心甘情愿地鲜血,为了我的朋友,我也只能把你当做外人一样,这个时候抓住了你,直接打出血取两滴也不是不可以的。” “什么?!” 燕宁听着白翘翘的话,骤然惊住,手掌也暂时性的离开脸颊,抬眸看着眼前的白翘翘。 可他只看见了白翘翘怒目瞪着他的表情,便被白翘翘挥起了一拳,直挺挺向着他的脸上打了过去。 “啊!” 燕宁叫唤了一声,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鼻腔里流了出来。 下一秒,燕宁两眼发黑,彻底昏了过去。 燕宁昏过去之后,白翘翘总算停止了自己的殴打,顺便站直了身子活动一下各个关节。 刚才胳膊腿和拳头并用的打人,现在回味起来还蛮累的。 侍卫一直在旁边瞧着白翘翘殴打燕宁的全过程…… 其实最近云城乱腾的事情多的很,这种殴打的事情侍卫也早已经见怪不怪,顶多是瞧见了上去拉一拉架。 可这种女人打男人的事情……侍卫还真是第一次见。 在观赏了白翘翘打人的熟练程度之后,身材魁梧的侍卫没有发声,默默地捏紧了自己腰间的宝剑,悄咪咪向着后面退了两步。 一直到白翘翘打完了,侍卫还没有上前劝架。 白翘翘转头,随意地看了一眼侍卫。 侍卫又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剑捏的更紧了些。 只见白翘翘的目光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只是拉起燕宁的一只脚,将燕宁拖到了逍遥之上,又牵着逍遥缓缓离去。 白翘翘的动作悠哉,手掌前后晃动,连带着逍遥的缰绳也晃动了两下,不知是心情大好还是在锻炼筋骨。 白翘翘带着燕宁走到了门前。 门前的侍卫本还等着去抓白翘翘的侍卫,怎知道他们等来等去,没有等到侍卫,倒是等到了燕宁站在他们的面前,马上还带着一个晕倒的男人。 侍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看不懂白翘翘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是白翘翘的动作不慌不忙,她拿出一根银针,在燕宁的手指上扎了一下,取出几滴血存在自己的小瓶子里,又抬头看着侍卫道:“这个人是刚才从墙上掉下来的,不算是进了云城,现在可以送出去了,别再让他进来了。” “张大人……” “别再提什么张大人,现在云城谁最大你们不知道吗?王爷最大!” “王……王爷?” 侍卫们众脸懵逼,白翘翘的眼眸转了转,之前是谁说的,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秦止也来了云城。 白翘翘道:“就算是王爷不在,王妃也应该是这里最大的吧,我是王妃的人,是王妃让我把这个人送出去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 “嘿,本姑娘这个暴脾气!” 怎么遇见了一群如此蛮不讲理的人?!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刚准备撸胳膊,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道:“女侠息怒,我看见了,这个人是从城墙上掉下来的,不是云城里面的人,开城,把他送回去!” 侍卫们愣住,看向白翘翘身后的侍卫。 他刚才不是去看着白翘翘的,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 倒是白翘翘身后的侍卫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白翘翘的前面,厉声开口道:“还不开门。” 说着,侍卫又向着门前的几人挤眉弄眼了两下,现在云城闹腾的很,有问题的人不在少数,身后的这厮就有眼中的暴力倾向,这要是突然犯病了,他们哪里顾全的了。 侍卫们用眼神相互沟通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了城门,让白翘翘将燕宁扔了出去。 白翘翘扔的干净利索,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做”抛尸“这种事情。 “抛尸“结束之后,白翘翘拍了拍手,又转头送给侍卫们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多谢了。“ 侍卫瞧着白翘翘的笑容,美则美矣,他们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漂亮的女人发起怒来,更可怕…… “驾!” 侍卫们发呆的工夫,白翘翘挥动缰绳,逍遥绝尘而去,只留给侍卫一个背影。 白翘翘拿到了燕宁的血,心里美滋滋的,虽然中间有些不太愉快的对话,但是到了白翘翘这里,全当是燕宁耍酒疯胡闹了。 在白翘翘的世界里,很少有不开心的事情。 除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仙女谈恋爱是要被抓的 白翘翘拿着扇子在药壶下扇着炉火,药壶之内的药被煎煮的咕嘟咕嘟的响。 她的喉中哼着调子,看见君令仪病了之后一直在心头压着的一口气儿,终于因为把燕宁打了一顿而彻底顺了。 煎药的动作不急不慢,白翘翘拿刀在自己的手心划开一条伤口,挤了两滴血在药壶之中。 “咚。” 血落入药壶之中,激起一点药汤,却很快和药汤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来了。 燕宁的血也加了进去。 君令仪的身子果然矫情,退出虚空门之后,就算是白如深也有疏漏的时候。 白翘翘撇了撇嘴角,内心有一种强烈的不服,要不是她穿越的晚了几年,这个第一神医的称号怎么会被白如深抢过去。 正想着,却是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 脚步声响起,白翘翘的眉头皱起,心中暗叫了一声该死,连手中的扇子都差一点掉在地上。 她不需要回头,根据她身体听到脚步声时甚是特殊的反应,白翘翘便知道是白如深来了。 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让自己不再受到原主心跳的影响。 其实白如深长得也不错,待人也温柔和煦,除了偶尔犯病的时候让人害怕之外……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特殊的身体反应,白翘翘可能也会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认个哥哥什么的。 可惜这种该死的身体反应。 每次在白如深身边的时候,白翘翘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白翘翘经常怀疑,原主对于白如深到底是抱了一种多么强烈的兄妹之情,才会将这种感觉强加在她的身上,让她每次都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可惜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能好好瞧瞧,原主到底是不是特别暗恋白如深。 白如深走近,白翘翘听着他的脚步声,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心跳的速度压了下去。 她没有回头,依旧维持着背对白如深的动作,道:“王爷和君令仪都好些了吗?” “没有大碍,我找人在他们的床榻边照顾着了。” 白翘翘笑道:“不会是陆旺财那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吧,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一气儿照顾两个病人。 我这里不缺人手,白神医还是快点去看看王爷和君令仪。 等到我把药熬好了,就给君令仪端过去服用,喝了之后她身体里的蛊虫应该也控制的差不多了。 对了,白神医在云城也待了这么久,早就听说白神医的医术了得,不知知道云城瘟疫是蛊虫所为之后,白神医是否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为了防止气氛诡异,更为了防止白翘翘的心跳再度失控,白翘翘只能不停地说话来接触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翘翘。” 白翘翘抛出了一堆的问题,白如深却一个都没有接。 良久之后,白如深开口,却只是念了一遍白翘翘的名字。 白翘翘打了一个哈欠,似是没有听到,继续煎药。 白如深看着她的背影和动作,又道:“陆维琛是个纨绔子弟,不适合……” “我不认识他。” 白翘翘打断了白如深的话,“男女的感情事就让你们去经历好了,我白翘翘是要做小仙女的人,和凡人谈恋爱是会被抓回天庭受罚的。” 她的语调随意,挥着扇子的手动作又快了几分,像极了小孩子的样子。 白如深就停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煎药,白翘翘不回头,他也没有更近一步。 小厨房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白翘翘只想好好的煎药,可白如深不走,她的心跳便一直很快。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下逐客令,却是白如深开口道:“翘翘,你会回家吗?家里的东西哥都收拾好了,都是你喜欢的,而且……” “不会。” 白翘翘没有等白如深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白神医第一天来找我的时候不会,最后一天来找我的时候也不会。” 白如深的喉间轻动,又抬眸看着白翘翘的背影,又道:“过去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白翘翘挑眉,声音随意。 她倒是想记起来,这样就知道原主对于白如深到底有多么地迷恋,才会导致她的心脏一直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完全是超速运作。 白翘翘尽量将自己伪装的和平日里无所顾忌的样子没有任何的分别。 白如深听着她的语气,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骤然开口,道:“你……还是白翘翘吗?” 安静…… 太过安静的厨房…… 时间好像就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两人的动作都被定在了原地,唯有火苗还肆意地舔舐着药壶,唯有药壶中的药还咕嘟咕嘟地发出轻声的声响。 白翘翘手中的扇子久久没有摇晃,白如深的目光始终落在白翘翘的背影上。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维持了多久,白翘翘突然转过头,嘴角洋溢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着白如深道:“你猜?” 在这一刻,白翘翘好像摆脱了原主的控制。 心跳的速度变得正常,嘴角的笑容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 目光相撞,是白如深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 多年纠葛,问题终在这一刻抛到了最高点,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苗,一触即发。 只待“轰”的一声,化作漫天烟花,再无痕迹。 白翘翘和白如深便这样在炉火的啪嗒声和药壶的咕嘟声作为背景音乐的状态上相互瞧着,相互隐蔽,相互猜测。 忽是陆维琛推门而入,打断了这段古怪的对望。 白翘翘的目光转向门前,瞧见是陆维琛的时候又转头回来继续煎药,动作也嘚瑟得恢复了中二少女的模样。 陆维琛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只是瞧着白如深道:“白兄,煎药的事情就交给她就好了,你先去瞧瞧老五,他好像要醒了。” 白如深又看了一眼白翘翘,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又恢复了那张温柔的脸。 他没有和白翘翘道别,只是和陆维琛一起走出了屋子。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白翘翘总算松了口气。 这里待得也是憋屈。 她的世界里已经很少有不开心的事情了,除了白如深和陆维琛…… 可惜,为了给君令仪治病,她都撞上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本王的心里都是她的名字 等到君令仪醒过来了,白翘翘一定要让她好好地补偿一下自己的心理损失。 这些损失费怎么也得连起来能绕几国的大陆一圈。 白翘翘想着,总算把药煎好了。 端药进门的时候,白翘翘又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这次会在君令仪的房间里遇见谁,着实要先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进门,却瞧见秦止正在站在君令仪的床边为她捻好被角。 白翘翘将药放在一边,笑道:“王爷醒了?” “嗯。” 独应一个字,依旧是冷冰冰的调子。 白翘翘一直感觉,只有面对君令仪的时候,秦止才像是个人。 秦止瞟了一眼桌上的药,道:“现在喝下去?” “嗯,因为里面有血,稍稍烫口的时候服用更加。” “药苦吗?” “额……” 白翘翘陷入了沉思。 秦止上前一步,手掌抬起,做出要拿调羹的样子,似是准备为君令仪以身试药。 好在白翘翘的反应还算快,抬手间便制止了秦止的动作。 秦止见白翘翘阻拦,手没有继续向前,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还落在那碗药上。 白翘翘解释道:“药中有血,不能随便服用。” “嗯。” 秦止应声,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总算将虎视眈眈的目光从药碗上离去。 恕白翘翘直言,秦止刚才的目光,特别像八百年没吃饭的人总算看到了食物。 秦止将君令仪的身子缓缓扶起来,动作轻柔熟练,像是已经照顾了君令仪很久,更不像是一个刚刚因为太过劳累而昏倒的人。 白翘翘看着他的动作,便抬手将药碗递给他,让他自己给秦止喂药。 碎心蛊的蛊虫最喜欢这味药里血的味道,只要服用吸收下去,蛊虫便又会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再也不会被另外一种蛊虫压着了。 对于中了碎心蛊的人来说,最害怕的时候,便是心脏有一半已经被碎心蛊吞噬。 它们寄宿在人体之内,它们生,则人生,它们死,则人死。 正是因为这种蛊虫的虫龄最多不过五年,古书上才会记载,中了碎心蛊的心,绝对不会活到五岁。 君令仪能活过五岁,怕是她在五岁之前接触过穿越者的鲜血,让蛊虫更加强大,再加上后来的细心调养,便能活到了如今。 白翘翘道:“等到这味药用完了,她应该明日就会醒来了,我开个方子,你们按照方子上的药材抓药,每日给她服用一贴,再加上我给她的药箱里的护心丸,每日也吃一粒,吃个十日左右便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好。” 秦止一边温柔地给君令仪喂药,一边细心地听着白翘翘的话。 白翘翘低头开始埋在桌子上些药方,屋内很安静,白翘翘清了清嗓子,不自觉开口道:“王爷……” “嗯?” “以后绝对绝对不能让君令仪沾染有关蛊虫一类的东西了,特别是在她体内的碎心蛊不稳定的时候。” 秦止的眉头皱紧,没有说话,还在喂着君令仪喝药。 白翘翘叹了口气,道:“让碎心蛊变强,是一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它终究不是身体的一部分,如果变得太强,就会吞噬五脏六腑,君令仪必死无疑,她这一生,已不能第三次用穿……命格特殊的人的血助长体内的蛊虫了,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不治之症。“ “好。” 白翘翘不管说什么,秦止都应和着。 可他的应和声一点也不敷衍,每一次都是保证一般的声音。 白翘翘写好了药方,抬眸还看着秦止为君令仪喂药。 想要把药给一个昏迷的人喂进去何其容易,虽然到后面蛊虫已经有了一些意识,君令仪的唇瓣也会微微张开一点,可喂药却依旧是个费力的活儿。 换做之前,白翘翘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一个赫赫有名的王爷会不厌其烦地为一个人喂药。 白翘翘按着秦止,不禁开口问道:“王爷。” “嗯?” “你……喜欢君令仪什么?” 这个家伙,和她一样的脱线,不着边际。 却比她更胆小,更怕死。 这个家伙,明明有可以扭转大陆的脑子,却畏手畏脚,尽量走着平和的路线。 这个家伙…… 白翘翘一直好奇,为什么君令仪能钓到秦止这么好的男人,她看见的却全是渣男。 听着白翘翘的问题,秦止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可这停顿很短,秦止的手掌抬起,继续给君令仪的喂药。 他的眼眸垂下,说话的语调很淡,却带着理所当然的感觉。 他道:“本王不知,本王只知道,不知不觉之间,本王的心里都是她的名字。” 每时每刻…… 那个名字就待在他心里的每个角落。 其实秦止从小就知道,如果遇见了那个他喜欢的人,他一定要好好地捧在手心,不让他喜欢的人向母妃一样惨遭不测。 一个人的心太小了,装不下那么多人。 秦止甚至想,他是不是已经遇不到一个能被他装到心里的人。 直到他遇见了君令仪。 从此以后,她在的时候,秦止的眼中是她,心里也是她。 她不在的时候,秦止的眼中恍惚能看见她,心里更是被她填得满满登登。 所谓喜欢,所谓爱,或许谁说的都不对。 这种感觉,要自己去体会。 再高冷的战神,怦然心动的那一刻,他的禁欲终将被击垮得一分一毫都不剩。 白翘翘托腮看着秦止的表情,不从吃狗粮的角度来看,将君令仪交给秦止,白翘翘还算是放心。 她的喉间轻动,又开口道:“王爷,如果君令仪……” 如果君令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君令仪的背后隐藏着一些不能说的事情,如果君令仪…… 想问的问题有很多问法,可白翘翘不知该如何开口,秦止又不是个傻子,君令仪却是。 在秦止的身边待得时间久了,白翘翘害怕君令仪会露出什么马脚。 在秦止的话里,如果有一天,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得不将君令仪的名字从他的心头划掉的事情,秦止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比今日的温柔体贴更加疯狂? 第四百六十四章 女主角怎么会死呢 白翘翘想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和秦止对话。 她的眼眸轻转,努力在自己的字典里寻找着合适的词语。 只是她还没有想出来,秦止便率先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 秦止道:“不管她是谁,本王只知道,她是君令仪,她的心里有本王就好。” 药碗被秦止放在了桌子上。 缓缓道来的话却像是水到渠成,无需思考。 白翘翘眨眨眼看着秦止,在心里暗暗感慨,君令仪到底是打着多么漂亮多么亮的灯笼才找到了这么好的男人。 她端起旁边的茶杯,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注定要和逍遥一起浪迹天涯了。 男人这个东西,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她砸吧砸吧嘴,该说的话都说了,便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准备她又该和她家的逍遥一起出门了。 白如深在,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她。 白翘翘没有和秦止告别,只是转身想走,如果她想要离开云城,就算云城的守卫守得再厉害,怕也是没什么用的。 她刚刚转身,却是秦止的话又响在了身后。 秦止道:“白姑娘。” “嗯?” 白翘翘回眸,挑眉道:“王爷刚才还在和君令仪深情告白,不会是演了一出深情男的戏码,准备此刻和我说,你之所以待在君令仪的身边,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吧?” 白翘翘说话向来是跳脱的很,此刻挑眉的模样更是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唯有秦止坐在床边,手臂还扶着君令仪的身子。 他看着白翘翘,没有被白翘翘的思路带偏,只是一字一顿,冰冷开口道:“你是女子,也是她的朋友,这次你救了她,日后在沙场相见,本王也会放你一次,独一次。” 闻言,白翘翘先是愣住,后来不禁失笑道:“秦止,除了君令仪,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独一次,你走吧。” 又是冰冷的话,又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调子。 白翘翘的嘴角扬起,目光始终落在秦止的身上,她想了想,道:“好,别和她说我来过,见了白如深,她是多心的人,会担心我的,如果我是个男的,绝对不会把照顾她的任务交给你。” 说着,白翘翘的嘴角又带了一抹邪魅的笑容,她拿起自己的小药箱,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秦止的目光收回,又看向了床榻上的君令仪。 君令仪的脸色和服药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白翘翘走了不多时,君令仪的眉头忽然皱起,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 秦止用帕子擦了擦君令仪的额头,却是君令仪的身子骤然坐起,从喉中吐出了一口血。 她吐出来的血是黑色的,染黑了她身上的被子。 秦止拿着帕子的手,攥的紧紧的。 …… 两日后,白翘翘早已经离开了云城。 可是她也不知怎的,就一直在云城的边儿上闲逛,牵着逍遥却过得不逍遥,只在茶馆饭馆之中听着那些人的碎言碎语。 此时正值晌午,白翘翘坐在饭馆中。 白翘翘长得好看,哪怕是随意些的装扮和一成不变的马尾辫,走出去也是高回头率的。 自从白翘翘你走进了饭馆,小二就一直在她的身边呆着,等待着白翘翘点菜。 白翘翘的指尖轻动,将店内的肉划了一遍,又把素菜划了一遍,让店小二快点做过来。 店小二大抵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能吃的美人,他看着白翘翘的菜单,下巴险些磕到地上,倒是白翘翘不慌不忙,道:“就这些吧。” “是……是……” 店小二应声,赶忙拿着菜单灰溜溜地走了。 白翘翘这样的美人实在是泡不起,就算是泡起了,以后怕是也会把家里吃穷的那一种…… 店小二拿着菜单,心里还颤悠着,白翘翘倒是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点的菜有些多,反而端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 云城附近的小饭馆上菜速度都慢的很,这一顿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 白翘翘一口茶刚刚喝进去,却听见她身边一桌的人正在讨论着最近有趣的事情。 一个粗些的声音开口道:“你们说,这平西王妃到底是不是平西王杀得。” “噗……” 白翘翘一口茶水圈喷了出来。 “特么的,哪个不长眼睛的!” 白翘翘的头转过,刚好喷在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的后背上。 粗些声音的人怒声开口,回头一瞧,便看见了正拿着帕子草草收拾的白翘翘。 白翘翘一边收拾还一边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没憋住。” 粗声嗓子的一看见白翘翘的长相,态度顷刻缓和了不少,只道:“没事。” 白翘翘抬眸问道:“大哥,我刚才听你说,有关于平西王妃的事情……” “嘘……” 粗嗓子的人伸了一个手指,道:“这声轻点议论。” 粗嗓子的同桌里有个马脸的,色眯眯地瞧了白翘翘半晌,此刻开口道:“姑娘一人出来吃饭,何不拼个桌,热闹热闹。” “好啊。” 说罢,白翘翘便将自己的板凳搬到了那一桌。 这一桌里有五六个汉子。 白翘翘喝了一口茶,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刚才听见你们说,平西王杀了平西王妃?” “是呀,姑娘是刚刚来这边的吧,云城早都炸开锅了,昨夜里平西王妃……死了。” “死了?!” “嘘。” “哦哦哦……死了?!” 白翘翘压低了声音,话音里还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这……这是什么情况。 对于君令仪和秦止之间的故事,白翘翘看的并不多,可是在白翘翘的观察之中,她一直觉得君令仪过得是小说女主的日子,而且还是那种甜甜蜜蜜,幸福美好的小说女主。 可女主角怎么会死呢? 这波操作有点逆天啊! 而且,虽然她走的时候君令仪还是病着的,可是药方她早就留下了,只要秦止定量给君令仪服下,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虽然这些方子她也是第一次用……没有太大的把握…… 白翘翘越想,越觉得心里有点暗暗地害怕。 她第一次用的方子,不会出问题了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沐浴在爱情的阳光下 在座的男人看着白翘翘的表情,以为白翘翘只是对这消息表示震惊。 在美人面前,男人的表现欲也被激发了出来。 马脸的男人瞧着白翘翘,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和姑娘差不了多少,说起来这位平西王妃也是个传奇人物,可惜了,江山美人,注定不能兼得啊。” 马脸男人感慨了一番,忍不住又摇了摇头,将酒杯从桌上端起来小酌了一口,做了一回文艺古代青年。 粗嗓子的不禁出言提醒道:“刘兄,不是说了不要随便乱言的,就算是酒后胡言,被有心之人听取了可是要割舌头的。” “呵,无妨,这桌上多出来的只有姑娘一人罢了,姑娘容貌无双,决不会出卖我。” 这种油腻的撩妹方式白翘翘早就已经腻了。 可白翘翘演戏的功夫还是一流的,她眨眨眼,看着桌子上坐着的几个男人,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连声音都变得特别温柔,狐疑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实不相瞒,对于此事,我着实好奇。” “嗯?” 听了白翘翘这话,粗嗓子的男人稍稍有些警惕。 白翘翘又清了清嗓子,道:“哎,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便如实说了,我在京城的时候便听说了平西王和平西王妃的故事,平西王妃的出身并不好,可传言之中,平西王却待她极好,我心生羡慕,越发想见见平西王和王妃,哪怕亲眼看一次他看向平西王妃的眼神便满足了,这种感觉说来也奇怪,就像是自己从未遇见这样的爱情,去总是会把自己想象成沐浴在那种美好爱情阳光下的人。” “这……” 有男人一时梗住,不知该如何回答白翘翘的话语。 倒是马脸的又摇了摇头,道:“姑娘实在是太天真了,皇城之处,权利之巅,哪里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还是向我们这种平平凡凡的老百姓,茶米油盐之间方是最好的爱情,正如我初见姑娘之时,心头被射中的那只箭一般。” 同座之人有些已经向马脸男人投来鄙夷的目光,最气的就是粗嗓子的男人。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姑娘,怎么同桌之后一直被马脸男人撩着。 倒是白翘翘没有理会马脸男人,转头看着粗嗓子的道:“王爷和王妃之间?” 粗嗓子见白翘翘问自己,赶忙提起了十分的兴趣,开口道:“哎,这件事,说起来我都举得有些寒心,之前云城经历了一场地动,我们这儿离着云城不远,地动山摇的感觉也是十分明显,更不用说云城的受害到底有多么严重。 地动之后,云城又经历了一场瘟疫……” “我知道,卜卦师说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平西王娶了一位妖妃,云城百姓暴动,瘟疫却始终没有解决。 可是我听说,平西王妃和平西王早已前后脚到达云城,似是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 “呵,解决什么呀。” 同桌的一个细嗓子的男人也忍不住插话道。 细嗓子男人继续道:“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一个人向着准备吃她的狼窝里面跑,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平西王妃被云城之人围困,差一点就被人一口口生吞了。” “是呀,后来平西王妃竭力向云城之人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惜云城之人不信,再加上守卫不严,平西王妃得了瘟疫,按理说得了瘟疫她也快要死了,死了之后云城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可不知是平西王命大还是怎的,隔了这么久,她的病一直那样吊着。 这两日平西王突然来到了云城,听说还给王妃找了一个郎中,这郎中不看倒是不要紧,一看啊,这平西王妃也算是完了。” “可不是,昨夜里传出来的死讯,也不知那郎中去了哪里,怕是为平西王所做之事当了挡箭牌吧。” “哎……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有人说,云城卜卦师一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平西王策划的,都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怎么下起手来却如此凶残?” 同桌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现在倒是没有刚才那这些话都是禁忌的谨慎了,倒是八卦的料一个一个地往外崩,似是在比着谁知道的更多一些。 众人说了一圈,最后是粗嗓子的又看了白翘翘两眼,道:“姑娘也莫要当真,都是些醉酒之徒的推测罢了,昨晚平西王对外声称,平西王妃死了,死于瘟疫,毕竟平西王妃已经耗了那么久,做为一个身体羸弱的姑娘,能够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阴谋论之后,大家开始讨论起其他的事情来。 细嗓子点了点头,又瞧着白翘翘道:“是呀,说起来,姑娘可听说卜卦师的事情?” “听说过,卜卦师说平西王妃是妖孽。” “是呀。” 细嗓子颔首,“听说昨晚上平西王妃走的时候,云城的天边出现了异样的彩霞,将整个云城的天空染成了鲜血的颜色,云城的百姓都说,这平西王妃没准不是妖精,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惹了天怒,这一死倒是死出了好来。” 白翘翘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指尖不禁轻颤。 她顿了片刻,道:“她真的死了?” 男人们的菜已经一样样向着桌子上端了。 马脸男人叹道:“是呀,听说后天就准备殡天了,运城的人都在欢呼,说来也奇怪,好像平西王妃死了之后,云城不少患了瘟疫的人都渐渐有了好转,平西王也得了个好名声,真是死的值啊。” 死得值…… 这三个字真伤人心。 流言蜚语,漫天讨论,众人拍腿大笑,那个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人,总算死了。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君令仪到底想不想死。 白翘翘不敢说自己了解君令仪,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君令仪自己的选择。 马脸男人看着白翘翘稍有些伤心的样子,又开口道:“姑娘也不必太过难过,外面流言蜚语的爱情都不怎么靠谱,云城人已经将王爷逼到了那个位置,如果王妃现在不死,以后可能会拉着整个平西王妃的人一起陪葬,高处不胜寒,他们站在高处,注定不能享受平淡的爱情。”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一辈子太短,名垂青史才长 说着,马脸男人又贴心地为白翘翘拿了碗筷,让她先随着他们一起吃一些。 此刻的白翘翘哪里有什么心情吃饭。 她的眼眸抬起,眸中有探究和狐疑。 她道:“如果平西王妃不死……” “姑娘也别纠结了,皇权富贵中的爱情甜美不过都是以讹传讹,当至高无上的利益和爱情相撞的时候,你会选择哪个?” 白翘翘的嘴角抿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利益,爱情。 马脸男人又品了一口酒精的甘醇,道:“一辈子太短,名垂青史才长。” 每个字就这样敲在了白翘翘的心头,小二将白翘翘点的菜一一端上来。 男人们看着一桌子的菜,无不是长大了嘴巴。 这美人,好像有点难养。 白翘翘没有理会众人惊愕的目光,骤然抬眸看着马脸男人道:“你们刚才说,平西王妃什么时候殡天。” “好像是……后天。” 马脸男人眨眨眼,也不再说那些文绉绉带着人生哲理的话,老老实实地回答着白翘翘的问题。 白翘翘颔首,侧颜又看见小二端菜的表情,道:“这个桌子太小了,还有他们的菜,怕是放不下,还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吧。” 细嗓子的喉间动了动,看着白翘翘道:“姑娘,这些菜都是你……” “嗯,哦对了,刚才你们告诉了我这么多事情,这盘花生豆就送给你们吧。” 说罢,白翘翘摆摆手,让小二把其他的菜色拿走,却不要动花生豆。 “不是,姑娘……” “怎么,你还想要吃别的?我……我身上的银子不多了,现在自己都是食不果腹,你们还要和我抢吃的吗?” 白翘翘眨眨眼睛,一脸的无辜模样。 细嗓子赶忙摆摆手,道:“不不不,姑娘轻慢用。” “那……我回去了。” 说着,白翘翘带着一桌子的菜和板凳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子上。 刚才还八卦的几个男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免费观看了白翘翘的吃播。 下次吃饭的时候,如果有新人来了,他们可以不讨论平西王妃死了的事情,多讨论一下他们遇见了一个长相特别好看但是特别能吃的美人。 白翘翘似是没有注意到几个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只是专心致志的低头吃饭。 饭菜吃进肚子里,只要不是君令仪做的,味道也就那样。 她的喉间轻动,完全没有体会到食物的美妙。 脑子里却一直想着一句话。 一辈子太短,名垂青史才长。 原来……女人也会成为男人名垂青史的一种工具。 妙,真妙。 这几日的天气都特别好。 第二日的夜里,白翘翘骑着逍遥,重新回到了云城。 不管那几个男人的话里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可有一点他们说对了,现在的云城,比白翘翘之前看着的时候好了许多。 明明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云城百姓的眼睛里多了光亮,街道上的病人好像也没有没那么多了。 虽然此刻已经入夜,可街道上的人还是不少,大家说说笑笑的,不知道要去向何处。 如果不是云城还塌着的房子,这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翘翘牵着逍遥,耳边似是又响起了那几个字——死的值。 一条人命换了阖家欢乐,多么值得。 白翘翘将逍遥找个地方拴上,自己穿了一身夜行装,向着君令仪原来住过的地方走去。 哪怕死了,她也要看一眼。 前几日还被她羡慕着的爱情就这样在眼前破碎,被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姐妹就这样遇到了渣男。 白翘翘的心里终是不服气的。 听人说,君令仪的尸体就放在她原来住的地方,好像有魔力一般,不朽不腐,躺在床上。 是呀,君令仪的身体里有碎心蛊,哪怕死了,碎心蛊也会维持好她身体的美丽。 正如碎心蛊的另外一个名字,死亡的仙童。 那些不满五岁的孩子,死去的时候都面带微笑,特别好看,恍若仙童。 想到这里,白翘翘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痛。 说白了还是她太傻,和白如深陆维琛混在一起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悄悄摸到了君令仪的床边,手掌抬起,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却是从被子里出来了一掌,实打实打在了白翘翘的胸口。 这一掌存了内力,白翘翘不妨,身子像是脱线的风筝一般废了出去,最终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机关运转,屋内所有的蜡烛都亮了起来,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白翘翘困在其中。 秦止从床上缓缓起身,手握蚀血剑,一步步向着白翘翘的方向走来。 他的眸中无喜无悲,唯有一个字——死。 蚀血剑抬起,剑尖直指白翘翘。 白翘翘仰起头,双眸瞪着秦止,目光和秦止在空中交汇。 秦止看着她的眼睛,手下的动作微微一滞。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焦急的脚步声响在耳畔,是陆维琛跑了进来。 陆维琛道:“老五,别,她不是……” 秦止也不知有没有听见陆维琛的话,手中的剑没有收起来,他的目光还停在白翘翘的身上。 陆维琛维持着抬手制止的动作,像是被什么人点住了穴位,已经不会动了。 半晌之后,秦止将蚀血剑收入剑鞘,道:“本王说过,日后相见,会饶你一命,你没有机会了。“ 说罢,秦止转身背对着白翘翘。 陆维琛赶忙上前,将白翘翘从大网之中救了出来。 白翘翘中了秦止一掌,嘴角的血痕还没有擦拭干净,眼眸抬起,怒目瞪着秦止。 她知道,现在的她对于秦止来说就像是一个蝼蚁。 白翘翘道:“君令仪呢?” “她死了。” 秦止背对着她,握着蚀血剑的手更紧了一点。 “不可能,我要见她的尸首。” “白姑娘是第一次配那种药吧。” 秦止的话音落,白翘翘的身子骤然泛起一阵凉意。 秦止依旧没有回头,良久道:“她死了,明日殡天,死了,云城的危机便解除了。” 又是一声,却比刚才的那声更严厉些,俨然是对白翘翘下了逐客令。 第四百六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吻 白翘翘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点也不想走。 陆维琛拽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屋子里拽了出去。 秦止的掌力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的,此刻的白翘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了。 她的身子毫无力气,只能倚在陆维琛的身上。 陆维琛看着这样的她,眉头皱紧,一向玩世不恭的眉宇之间竟多了几分责任。 他嗅的到白翘翘身上的酒味儿,也知道白翘翘为何突然来到这里。 白翘翘走了两步,圣上恢复了些许的气力,便抬手想要将陆维琛推得远一些。 她道:“云城的危机解除了,我功不可没,到底是我没有救活君令仪,还是你们在其中动了手脚,你们心里清楚。” 陆维琛的喉间轻动,道:“十一,你喝酒了。” 他的手没有松开,一直扶着白翘翘。 白翘翘也一直维持着想要推开他的状态。 她道:“不管我喝了还是没有喝酒,我都能看清楚你们的真面目。 原来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权谋,美人,都是你们人生中的一个物品,在你们的心里,佳人是不是越多越好? 我的陆大人,你的红颜知己是不是越多越好? 只有那种把自己看的太重的女人,才会傻傻地在自己的心里给你留一个位置。 等到你们走的时候,还会心痛,还会指着自己的心声嘶力竭地吼,你看,里面空了一截。“ 白翘翘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嘶吼,她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到最后的时候,气息却弱了下来,唯有红了的眼眶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被陆维琛看的清清楚楚。 白翘翘看着陆维琛,眼眸中是深深的绝望。 她的心会痛,在遇见白如深的时候,那是属于原主的反应。 她的心也会痛,在遇见陆维琛的时候,可是这是她自己的反应。 不管怎么控制,心里就像是空了一块儿。 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那个人已经不会回来了,曾经的在一起就是一场最大的荒谬。 可就算逍遥度日,午夜梦回之时,当感性占到了理性之上,还是会想起那个人,那个曾经挖了她一块心脏的人。 哪怕白日里对他毒舌相对,可有时候她依旧会想,如果她是低头的那个人,他们会不会还像原来一样。 可是,夜晚总会过去,梦总会醒来。 被抛弃了多少次,都会被抛弃下一次。 白翘翘的眼眶红着。 借着黑夜和酒精的力量,借着那些秦止和君令仪之前不切实际的故事。 她的头扬起,离着陆维琛近了许多,近到呼吸都能喷到陆维琛的下巴上,近到陆维琛一低头就能瞧见她的眼睛,让他的心会痛的眼睛。 白翘翘看着他,喉间轻动,道:“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我们女人到底是什么?对于秦止来说,君令仪到底是什么?对于你来说……我曾经是什么?” 她的话音落下,陆维琛箍在白翘翘腰肢上的手臂骤然用力,他的头垂下,唇瓣骤然贴在了白翘翘的唇上。 微风拂过,验证了这个吻的存在。 白翘翘的眼眸骤然瞪得老大,脸颊上还带着两抹醉酒的嫣红,此刻的酒却好像在这个吻里完全的醒过来了。 空出去的一块儿心脏又开始疼痛,白翘翘伸手,用尽了全部地力气推开了陆维琛。 陆维琛的眉头紧皱,头刚抬起一点,白翘翘便扬起手。 “啪!” 一个巴掌拍在陆维琛的脸颊上。 白翘翘向后退了两步,两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表情好像也都冷静了下来。 白翘翘抬眸,道:“陆维琛,我白翘翘不傻,也不贱,我是个人,哪怕是个你们认为可以利用的女人,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我不想成为你们挥之即去,召之即来的物品,我被爱情骗过一次,这次看见君令仪的上当,我再也不会相信第三次了。” 说罢,白翘翘转身离去,头也不会,哪怕步子踉跄,身子有些站不直,她便从旁边折了一只树枝,当做拐杖的样子撑着离开。 她走了两步,脚步骤然顿住。 她道:“陆望之。” “嗯。” “回去告诉秦止,总有一天,我会努力到和他一样强大,那时候,我会回来,为君令仪报仇,也让你们知道,女子其实不是一个物品,爱情也永远不能被当做工具。” 挑衅的话,挑衅的语调。 “明日王妃殡天,你来吧。” “不,我恶心。” 陆维琛轻笑,“你到底是恶心王爷,还是不敢承认自己的药出了问题。” “你!” 白翘翘可以想象出陆维琛此刻的表情,可是她没有回头,依旧用自己的后背对着陆维琛。 她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撑着自己的木棍,一步一步从陆维琛的视线中消失。 陆维琛没有上前搀扶她,只是一直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微风拂过,枝头的花儿开了,带来一阵淡淡的幽香。 陆维琛的拳头松开,看着白翘翘离开的方式,用一种很久没有出现的温情语调开口道:“白十一,我的小傻瓜。” …… 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云城的时候,云城的百姓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今天是个大日子,是平西王妃殡天的日子。 他们恨了平西王妃那么久,如今平西王妃走了两日,瘟疫也有了过去的意思,百姓们更加相信卜卦师的话语,却也准备好好送送这位王妃。 激动的时候无暇顾及太多,可现在冷静下来,这个王妃又何其有罪。 她不过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如今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云城人的性命,云城的百姓都准备好好地去送送她。 当然,也有很多人是报着去看看这个终于死去的妖女的下场。 殡天的地点设在了举荐台,几个男子将精致的棺材抬到了举荐台上,百姓跪拜,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王妃千岁,人已经死了。 王爷没有露面,唯有陆大人走上高台,道:“三日之前,王妃离开人世,云城瘟疫除去大半,余震消除,房子也重新开始盖了起来。” “妖女除掉,王爷有功,是王爷还了我们云城一个太平。” 第四百六十八章 护着她家小泰迪 陆维琛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台下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围观的人们听到了这个声音皆是微微一怔。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却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可这声音落下之后,却很快多了几个应和的声音。 有人咒骂着,有些抽噎着,有人激动的抱头痛哭,说总算为自己的亲人报了仇。 场面变得奇怪而诡异。 却也有一些人开口道:“行了,人都走了,王妃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云城的和平,你们就不要乱说了。” “对啊,或许王妃不是妖精,真的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她来渡劫,无意间到了云城,不忍心看我们受苦受难,最后用自己的性命换回了云城的安宁。” 人们分成两派,吵得甚是厉害,台上的人压不住他们的声音,索性也不再说话了。 这些在君令仪没死的时候团结在一起想要把她烧死,踩死,无论怎样就是要她死的人,如今却为了君令仪吵做一团。 终于有些人在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之后心存愧疚,知道感恩君令仪。 他们心里的思想或许和云城外那些将死亡作为茶余饭后闲谈的人一样。 哎,死了,怎么办啊,死的值,要不怜悯一下吧。 吵闹的时候,作为劝和的一派格外的辛苦,他们只能一遍遍地说着,“哎,算了,人都死了。” 说君令仪是妖女的人闻言,却冷嗤了一声,笑道:“呵,你们说的比唱的好听,可那个女人到底是心甘情愿死的还是被我们逼死的,他们心里有数,云城现在能恢复至此,不是那个女人的功劳,是我们的功劳!” 理直气壮的语气,好像逼死一个人是多么光荣而伟大的事情。 一声轻笑传来,道:“是呀,我到底是自己死的,还是被你们逼死的呢?” 这声音不大,从人群的最末端传过来,本是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偏是这说话的从人群的最外端向着里面走,看方向是准备走到举荐台上面的。 她的步子很慢,可她却像是一只锋利的箭,凡是所过之处,众人为她退让,人群被她拨开了一道口子。 凡是看见她的人都不再争吵,甚至不再说话。 他们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怔怔看着此人一步步向前走去。 她所过之处,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是有人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不知如何处理自己的心绪。 在这条人为开辟出来的道路上走着的,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紫衣,眉宇间带了几分清冷,虽动作不多,可举手投足尽显贵气,缓缓向前之时,颇有几分从画中走出的铁马英雄之感。 女子一身湖蓝,头发随意盘起梳成妇人髻,两枚玉簪斜插入鬓,玉簪下流苏轻动,虽是妇人打扮,却衬得她眸中俏皮,多了几分可爱之感。 可这可爱的人,却没有人敢靠近半步。 因为大家都认识她,上次相见,也是在举荐台上,她的话不多,只坐在那里,一身贵气,惹足了愤恨。 这个女子,是平西王君令仪。 她现在不该在这儿,她该在的地方,是台上的那个棺材。 她身边的男子,不需多说,大家就知道,是平西王秦止。 有些人的贵气是骨子里的。 秦止这样的人,只需看一眼便让人知道,他是属于皇城的人。 待到秦止和君令仪马上就要走到台上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人骤然反应过来,开口道:“这个妖女假死骗我们,上去杀了她!” 话音落,有几个人马上向着秦止和君令仪的方向冲了过去。 秦止稍一抬手,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那几个准备上前杀君令仪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捂着胸口,嘴角还带着一抹血渍。 不知道谁开口道:“看呀,平西王果然被妖女迷惑,居然对我们大打出手……” “怎么能……?” 君令仪挑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玩着秦止的胳膊更加用力了些,脸上写满了不满,道:“虽然我不技巧你们什么都相信,可是‘正当防卫’四个字知道怎么写吗?到底是你们先挑衅,还是王爷出手伤人?自不量力。” 她翻了一个白眼,挽着秦止继续向前走,一颦一笑都十分护着。 说她可以,说她们家小泰迪……是准备让她把脑袋拽下来当球踢吗? 秦止的头垂下,目光轻轻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眉宇间的冰冷就是在这一瞬间划开的,温柔的眼神好像是冰川上开出去的遍地娇花。 本冷峻的容颜好像也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起来。 他的温柔,独对君令仪一人。 刚才还尖叫着的不少女子此刻眼中也多了几分妒忌。 如今惊艳的男子,为何却被一个妖妃蛊惑,变成了妖妃的忠犬。 因为有秦止相护,没有人敢再上前。 君令仪和秦止一步步走到了台上,陆维琛早已搬来了椅子,君令仪却没有坐下。 她的眼眸垂下,看上台上的人。 看着那一双双因为她的复活而重新充满了怒火的眼睛。 这是一个计谋。 白翘翘没有说错,君令仪本是准备用装病的办法骗骗张大人,可她没有想到,这场瘟疫虽是人设计的,可设计的方法却不是毒药,而是蛊虫。 两种蛊虫在她的身体里相撞,就算是有白翘翘的良药,君令仪醒来的时候身体依旧很柔弱,就像是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醒来的时候,君令仪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漫长的昏迷里做的那个梦。 全禹城的人都希望她死去。 如果……她真的死了呢? 一场被策划好的假死应运而生。 看起来,有些人因为她的死而同情她,可现在,所有人又把仇恨强加在了她的身上。 秦止也早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从最开始君令仪想这么做的时候,秦止便是不同意的。 可他拗不过君令仪,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将君令仪的手攥的更紧一些。 君令仪说,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便让她用属于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所有的一切。 第四百六十九章 来个雷劈死我 “妖女!” 又有人喊了一句,甚至有一块石头向着君令仪的方向砸了过来。 好在有个侍卫眼疾手快,上前用盾牌挡住了石头,没有伤到君令仪。 眼见着台下愤怒的眼睛越来越多,下一块石头抛过来也进入了倒计时,君令仪的嘴角忽的扬起来,眼眸之中带了几分妖冶。 一种……属于坏人的表情。 明明还是那副稚嫩的容易,可笑容却不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无所顾忌的神态仿佛真的已经成精,魅惑的模样让台下的不少男人竟移不开眼。 人人都骂妖精,可人人都爱妖精。 都爱那种笑起来浑身上下透着洒脱和妖性的女人。 他们口口声声念着妖女,君令仪便给他们表演一下妖女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的眸中含笑,缓缓坐到了身后的座位上,翘起二郎腿,身子慵懒地倚在座椅之上,道:“你们说我是妖,凡夫俗子,我的妖术你们看见了吗?” 不屑的声音扫过众人的耳朵,带着初春时花开的芬芳。 君令仪道:“你们在茶余饭后交谈,说是因为我死了,云城的瘟疫得到了缓解,重建云城也有了希望,说是因为我死了,所以老天才会如此眷顾你们。 可事实的真相是,我一直活着,看着你们自导自演,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事到如今,一切变好了,我死了还是没有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一言落,众人陷入了沉思。 是呀……当初他们一定要杀死君令仪的理由是因为有她在,云城就会不断的遭受磨难。 可如今云城的磨难已经过去了,君令仪死了还是没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就连眼眸中的愤怒也变成了狐疑。 曾经的所作所为想起来竟是有些可笑。 君令仪曾经说过的话又在耳边重现。 如果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他们都是局里被人操控的棋子。 如果这一开始就是一场滥杀无辜的阴谋,他们每个人都是被人操控的玩偶。 只需要几句话,几件事,连木偶线都不需要,就疯狂地向着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捅刀子。 现在的君令仪举手投足之间都像是一个妖精。 可她又做过什么? 云城的这一切真正和她有关吗? 她又何其不是一个无辜的人,只是阴差阳错嫁给了王爷罢了。 云城的百姓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仰起头看着那个向他们笑着的姑娘,许久没有转动的大脑竟然开始了思考。 人群中忽有一人开口道:“妖女,你骗了我们,还想骗过苍天?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种愚昧百姓的人……” “苍天如何能骗?” 话音未落,君令仪便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笑道:“愚昧百姓的人?你这种执着到底的人,才是最容易被愚昧吧。你口口声声说的苍天,既然苍天好骗,连我是不是出现在了奈何桥都不知道,那我现在就坐在这儿,老天爷,如果你真的想要收走我的性命,何须拉着这么多的人陪你一起演戏,我坐的这么高,你直接来个雷把我劈死算了。” 君令仪仰起头,看着天空上的云,说话的语调和今日的天气一样,云淡风轻。 她地话刚刚落下,众人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似是害怕天上突然出现一个惊雷,“咔嚓”一声,所有人都要跟着这个妖精一起陪葬。 良久,天空之中依旧是安静的,微风拂过,却连一片乌云都没有。 君令仪低下头,目光又落在了众人的身上。 她看着人们表情各异,身子也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容。 这一次,是冷笑。 哪怕百姓已经开始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看起来还有别有用心之人掺杂在人群中混淆视听。 一场假死,是生是死,便在这最后一站里。 君令仪开口,声音提高了许多。 她道:“是,我是妖,我是那逆天改命的妖! 这世上天命难测,我好好的活一辈子不好,偏偏要来人间历劫,让所有人和我一起受苦,将我活活必死。 就因为我一个人,天上的神仙想玩个游戏,他们想的不是如何除掉我,而是以我之名改写天命。 以我致命,给阴曹地府有一个加班加点的理由。 到底是我得罪了整个天界的神仙,还是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多绿茶婊心机男,想用这种方式,让你们所有人都变成他们的棋子,任他们摆布。 所有所有的这一切,只为了要我的命? 既然你们想不明白这些事,天上的神仙也不愿意帮你们想,我就如了你们的心愿,随便去死一死,如今你们看透了吗?“ 君令仪的眼眸眯起,周身妖冶的状态也收了起来,说话的表情更是愈发一板一眼起来。 每一个字都是从喉间蹦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死死敲在众人的耳膜上的。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座山,压在众人的头顶,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台下,一片沉寂。 人们不知该用怎样的话来回应,更没有勇气开口来回应。 这一切,到底是天命还是人为? 这场荒诞的整个城市都加入的追逐,到底是正确的还是一场闹剧? 在君令仪的假死的日子里,有些人睡在街上,看着云城越来越好,已经开始怀疑了这些问题。 如今君令仪的话说完,他们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多了。 一种叫愧疚的东西蔓延全身,让人发抖,让人无奈。 是不是……错的人其实是他们?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台下这些面色各异的人。 她的身子又向后倚了些,眼眸合上,手指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带上来!” 闻声,众人狐疑抬首,便瞧见侍卫将一个带着镣铐和枷锁的人压了上来。 那个人的身上穿着囚衣,头发也乱做一团,似是刚刚被人从监狱里带出来。 他低着头,一边向着台上走,一边在嘴巴里念叨着什么。 疯疯癫癫的样子。 第四百七十章 宝贝乖,摸头杀 众人瞧着这人,看了许久,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是看着侍卫压着这人向着前面走。 倒是一个稚嫩的声音骤然开口,道:“爹爹,这个人是张大人吗?” 闻言,众人一瞬惊住,目光又死死锁定在这个疯疯癫癫的人的身上。 细细看去,他们才发现,此人正是云城之前威风赫赫的张大人。 可如今的张大人一身囚衣,哪里还有了当初的模样。 张大人也听见了孩子的声音,他骤然抬起头,头发散乱到一边,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还有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向人群,头疯狂地摇着,道:“没有大人,没有大人,我是小人啊,被人压了一头的小人,我是小人啊,被人暗算和玩弄的小人。” 说话的小孩子害怕的缩进了自己父亲的怀里,侍卫控制着张大人不让他继续失。 君令仪看了半天,终道:“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他先回去吧。” 疯癫的状态表现完了,张大人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牢狱了。 脏乱的头发下面,他的眼神迷离,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却没有人能够听懂了。 君令仪道:“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敢乱说,卜卦师死了,君大人是我的二哥,以谋杀的罪名被关了起来,我在云城调查了几天,终于发现卜卦师是被毒死的,毒药隐藏在他的饭菜里,下手的是一个衙役,也死了。 虽然我有偏袒二哥的成分,可我觉得云城该闹的也闹完了,如果这场闹剧是用来针对我的。 地动已经过去,张大人也疯了,白神医查出瘟疫是因为井水之中的蛊虫。 我承认,我假死的这段时间里大家的身体能够变好是因为我让白神医将解药也放在了井水之中。 可我希望你们也看清楚,之所欲云城会便好是因为你们又有了走下去的动力。 不是仇恨的动力。 今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用本妃来自称,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云城,可对于我来说,却像是回了家。 云城的一草一木,二哥都给我讲过。 他讲过那边有一条街道特别好看,两侧的树整整齐齐的,每到了春天发新芽的时候,小孩子会在树下嬉戏,大人们也会帮忙给树木浇水。 在我的印象里,云城是那么的团结,云城的百姓每日都对明天充满了希望。 他们不是这样的,不是心里只有仇恨,不是一场地洞就能被击垮的。 他们曾是我最想生活在一起的人,如今云城受难,二哥不能亲力亲为和你们一起度过一切,我想他在狱中的日子也是煎熬的。 我甚至已经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害我,到底是谁利用了你们。 我只希望云城能够回到原来的样子,朝廷的拨款还没有到,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等。 我愿意和王爷分析利弊,带着王爷和你们一起等。 云城的瘟疫泛滥,我愿意和白神医一起将大家治好。 云城的房子倒了,我愿意和你们在这片废墟上建立起一个新的云城。”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举荐台上一片安静,每一个字都戳到了心的心窝里。 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种本该属于云城人的精神好像都被这一长段的话所唤醒了。 君令仪的眼眶是湿润的。 秦止站在她的身侧,为她递上了一方手帕。 众人看着她擦拭眼角泪水的样子,心中的感慨也更深了。 人心肉长,都见不得人流泪,特别是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不知是谁将自己的拳头高高举过头顶,道:“重建云城!” “对!重建云城!”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云城人再一次团结在一起。 这一次,他们是拧在一起的一股绳,是不容易被打败的。 看着眼前的景象,君令仪的泪水落下的更多了。 看着君令仪落泪,如果也有些憋不住,泪水也滑落脸颊。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之上,君令仪坐在举荐台上,身后是为她准备的棺材。 云城人心里的那杆天秤好像总算掂量明白了。 重建云城的计划准备开始实施,君令仪的危机也总算解决。 秦止和君令仪在侍卫的护送下先离去,准备去牢狱将君止遥接回来。 秦止侧过头,看着君令仪脸上的泪水,只觉得心里还隐隐有些心疼。 他的眉头蹙起,拿着帕子轻轻为君令仪擦拭泪珠,道:“云城会好起来的。” 闻言,君令仪破涕而笑,眼眸转了转,似是也没有太过伤心。 她的手中捏着帕子,笑道:“放心,要是我不掉眼泪,如何唤醒他们那颗早已经把我当做罪人的心。” 说着,君令仪又满不在乎的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擦点脸上剩余的眼泪,道:“说起来女孩子有时候也挺方便的,遇到了什么事情好像哭一哭就都解决了,我哭的样子是不是特别让人心疼?” 君令仪眨眨眼,头微微歪了一下,笑看着眼前的秦止。 秦止的眉头蹙起,长吁了一口气,伸手攥住了君令仪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道:“碎了。” 看着他的样子,君令仪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没有被他攥住的一只手抬起,在秦止的脑袋上摸了摸,道:“宝贝儿乖,不伤心了。” 秦止:“……” 君令仪抿起嘴角,想了片刻,身子又向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在秦止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又眨眨眼道:“还伤心不。” “不。” “乖。” 君令仪说罢,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蹙眉道:“对了,我哭了之后是不是特别丑,我先去洗了脸。” “不丑。” 君令仪自知秦止是个嘴甜的。 她撇了撇嘴角,道:“还是去洗一把脸,一会儿是要去见二哥的,若是让二哥看见我哭了,定又以为你欺负了我。 而且,刚才我的那些举动和话都是在模仿二哥,我骗了云城的百姓,二哥却不会骗,他的心里是真的有云城的这些人,是真的把云城的百姓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重建云城的这件事,怕是没人比二哥更能担此大任了。” 秦止颔首,认真听着,也赞同君令仪的说法。 说罢,君令仪准备洗把脸,就去瞧瞧君止遥。 只是这时的君令仪和秦止都没有注意到,在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和秦止的方向。 第四百七十一章 你是我一个人的小泰迪 君令仪和秦止挽着手向着牢狱的方向走去。 来了云城这么久,总算能够见到君止遥了。 君令仪假死的这几日,一直不敢去看君止遥。 她害怕君止遥问起的时候,她没有办法交代,反而让君止遥更加难受。 如今云城的危机解决,她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将君止遥接回来,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解决了,他只要安安心心地将云城重建好就行。 君令仪抬眸瞧着秦止,秦止侧过头,指尖轻轻刮过他的鼻尖,道:“怎么了?”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问道:“王爷,我那一日昏睡不醒,真的是因为瘟疫的原因?” “嗯。” 提到这事,秦止的眉头又紧紧皱在了一起,似是还有些不放心。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心里叹了口气。 她之前就已经问过白如深了,白如深说着毒药没事她才敢放心服用,谁知却昏睡了一日,听说还吐了不少毒血出来,连好吃的都吃不上了。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又道:“以后不可胡来。”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道:“那是……” 秦止的眉头蹙着,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目光相撞间,君令仪便蔫了。 她低下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看着便让人觉得心疼。 秦止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柔和了几分,道:“这世上万物我随你玩耍,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帮你收拾,可你要记住,只有一物是你寄在我这里,无论如何你不能拿它作为赌注。” “什么?” 君令仪仰起头,又狐疑地看着秦止。 秦止也看着她,缓缓道:“你的命。” 她的命,是他的。 他将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捧给了她,可他也是贪心的,秦止要的,是君令仪最珍贵的东西,君令仪的性命。 他要将这性命捧在手心里,比曾经惜命的要死的君令仪更加疼惜它。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又看着他蹙在一起的眉头,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手掌抬起,将两个手腕并在一起,无奈道:“宝贝,要不你把我栓起来吧,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记几……” 面对君令仪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秦止的动作顿了半晌,表情和目光也让人看不出什么。 片刻之后,秦止忽的低下身子,唇瓣停在了君令仪的耳畔。 周围的侍卫火速的移开眼,虽然很想拿着瓜子和花生来看看禁欲王爷不禁欲的样子。 可是斟酌起来,比起看戏,大家还是更珍惜自己的生命的。 秦止的唇瓣轻触君令仪的耳畔,带来一点温热的感觉。 他的唇瓣微启,声音之中带了几分沙哑,道:“娘子的舌头不好使,为夫总有一种冲动,用自身条件帮娘子调理一下。” “你……” 话音刚落,君令仪便向后退了一步,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秦止。 她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向着秦止的胸口砸了过去。 秦止失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君令仪向着秦止做了一个鬼脸,面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笑着的。 什么高冷,什么禁欲,到最后都是流氓,都是登徒子。 秦止的手掌轻动,顺着攥着君令仪手腕的动作便将她带入怀中。 他的声音很轻,道:“有人。” 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目光看向旁边的侍卫。 侍卫的头垂的更低了。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在秦止的怀里待了一会儿。 若是没有人,刚才秦止会不会把他说过的话变成现实? 流氓!小泰迪! 君令仪的指尖在秦止的胸口轻轻画着圈圈,压低了声音问道:“宝贝儿,你到底是如何和在外人面前隐藏起自己的登徒子特征的?” 秦止的手掌抬起,在一起攥住了君令仪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的头垂下,痒痒的气息拂在君令仪的耳畔,道:“因为我只是你一个人的登徒子。” 君令仪笑,“你是我一个人的小泰迪。” 秦止无奈,颔首道:“好,小泰迪。” 她说什么都好。 君令仪从秦止的怀里钻出来,攥了攥手腕,道:“栓起来……” “手腕疼。” 秦止开口,打断了君令仪的遐想。 君令仪颔首,眼眸中却还是带了几分失落。 本来是准备尝试一下捆绑play的,不过她也算是个怕疼的,既然秦止说手腕疼,便算了吧。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不知她的失落来自何种原因。 君令仪发呆的工夫,秦止的手掌抬起,手腕和她刚才的动作一样并在了一起递到她的眼前。 他道:“把我捆起来,也能一直看着你。” 见景,君令仪不禁轻笑,道:“我把你捆起来去见二哥,用二哥的脑洞想一想,肯定能想出一百多个版本的故事,我们还是这么过去吧,我以后一定怪怪的,凡是涉及到自己生命的事情,都和你认真地商讨过再做决定,好不好?” 君令仪眨眨眼,用一种真诚至极的态度询问着秦止的意见。 秦止看着她的眼眸,颔首道:“嗯。” 得了秦止的应答,君令仪也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口头保证这回事是最容易的,至于下次到底会不会这么做,其实连君令仪自己的心里都没有保准。 可秦止却特别吃这套。 谈拢之后,君令仪挽着秦止的胳膊继续向前走去。 听着秦止和君令仪动弹的声音,侍卫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们的表情严肃,却在起步的时候互相叫唤了一下眼神。 虽然他们刚才什么也没看见,君令仪和秦止说话的声音又很小,怎么听都听不清楚。 可是……有一点他们是能够确定的。 他们听到了王爷的笑声。 很好听的笑声。 侍卫狐疑,看着眼前秦止的脸颊,愈发想知道秦止笑起来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脸上的肌肉不会崩坏了吧…… 情一字,当真神奇,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君令仪和秦止在侍卫的护送下去牢狱里接君止遥,顺便将事情的脉络和君止遥梳理清楚。 举荐台下的百姓也四散开来,去领白如深准备好的医治蛊虫的药材。 一直瞧着君令仪和秦止的目光也已经移开,只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陷入了沉思。 第四百七十二章 皇城一缕桃花香 这道抬头望天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带着淡淡忧伤的目光,属于白翘翘。 白翘翘昨夜里喝了些酒,说不出是心中气愤还是借着酒劲儿闯进了君令仪的居所,被秦止打伤。 她休养了一夜,身子却依旧还难受着,要用几味药好好的调养一阵子。 她昨夜迷糊着,和秦止说了一些话,最主要的是,和陆维琛说了一些话。 她有些微醺,却没有断片。 昨夜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和陆维琛说过的话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她向秦止挑衅的那段白痴脑残的话姑且不论,其他的言论在看过君令仪这场假死的戏之后,她越想越觉得可笑,越想越觉得无奈。 她抬头看天忧伤了半天,最终决定和陆维琛为昨日的话道歉。 她也不是一个太过扭扭捏捏的人,错了便是错了,道歉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对于陆维琛的固有印象不太好,对于男人的固有印象更是差的要命。 君令仪和秦止甜蜜地离开了,白翘翘也准备离开云城,重新回到她的戈壁滩看看其他的风景。 在离开之前,她不想让自己再亏钱陆维琛什么,哪怕是嘴上的也不行。 她牵着逍遥,向着人群的另外一边走去。 她记得,陆维琛应该在这里。 陆维琛本是这场殡天大典的主角之一,可当君令仪以一个活人的身份走上台之后,便没有灯光再打在陆维琛的身上了。 此刻君令仪走了,大家又忙碌着和白如深取药,陆维琛的工作便是将举荐台收拾好,顺便指挥着侍卫将那个已经没什么用的棺材抬走。 白翘翘看着他被人群淹没了好几次,此刻总算下定决心,牵着逍遥前往。 她步步走进,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人甚至都没有走到陆维琛的身侧,她的脚步便顿住了。 她和陆维琛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可她能看见陆维琛正和一个女子站在一起。 陆维琛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楚陆维琛的表情,却能看到那个女人搔首弄姿的模样和陆维琛甚是丰富的肢体动作。 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了陆维琛和那个女人许久。 直到良久之后,人群稍稍有些散去,白翘翘长吁了一口气,终是移开了自己的双眸,不再看向陆维琛的方向。 她动作利索地骑在了逍遥之前,动了动缰绳转身离开。 “驾!” 一声轻唤,这世上最信得过的雄性,怕就是逍遥了。 看起来她今日的忏悔好像没什么道理。 或许君令仪的命好,秦止确实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好男人。 可惜她白翘翘却没有那个命。 在陆维琛的眼中,他相信的只有女人如衣服的言论。 对于陆维琛而言,亲了就是亲了,睡了都不一定要负责。 第二日他还可以和其他的姑娘一起约一约,实在不行就是睡个觉罢了。 看起来,现在需要道歉的人,是昨夜里强吻的陆维琛,不是那个误会了秦止的白翘翘。 不过她白翘翘脾气好,从不和陆维琛这种人计较。 她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逍遥加速,向着前面冲去。 还是戈壁滩更能让人信服。 白翘翘不禁在心中默念:“呵,男人。” …… 彼时,陆维琛的鼻尖忽的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还几个喷嚏。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目光收回,陆维琛又打了一个哈欠,对于刚才那个突然发生的喷嚏,陆维琛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哪个看中了他绝世容颜的小姑娘又在心里喊了一百遍爱他的条件反射。 不管是陆维琛打喷嚏还是打哈欠,眼前的女人却依旧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陆维琛昨晚上本来就没怎么睡好,今日上下眼皮一直在打颤,就等着把举荐台上额事情处理完了不再被秦止两口子剥削能好好地去睡上一觉。 谁知道这女人蹿出来之后就叨叨叨地说个不停。 陆维琛瞧着眼前的女人,实在忍不住抬手制止了她的话,道:“我学的是知天理,看星图,和你们卜卦师不太一样,你说了这么多,我就听明白了你曾经是吴国人,现在是云城最好的卜卦师,剩下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本官还有事情要忙。” 他在举荐台上好好的忙活着,这个女人突然将陆维琛拽了下来,说了一堆卜卦师的事情,说的陆维琛的头都要大了。 女人看着陆维琛,眼神依旧是神神道道的。 她开口道:“星图卜卦本一脉,星宇门几代单传,必定能窥探星图的秘密。” 闻言,陆维琛不禁眯起眼眸,看向女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认真。 他道:“能知道星宇门,你果然有些门道。” 女人却没有时间和陆维琛调笑。 她又开口道:“那陆大人必定知道,平西王妃是妖女一事,不是有人陷害,也不是空穴来风,是确有其事,上天旨意。” 听到这话,陆维琛从刚才的认真变得有些轻蔑。 他冷笑一声,道:“看来本官刚才看错了你,你也说了,星图卜卦本一脉。 不管是星图还是卜卦,上天的旨意从来不会指定到特定的某个人身上。 第一个卜卦师收了银子昧着良心说话,你们这些卜卦师便前赴后继,也开始昧着良心。 君令仪这个名字,不会出现在星图上,也不会出现在卜卦文里。” 说罢,陆维琛没时间再和这个女人废话,反而大步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去看看侍卫将举荐台收拾得怎么样了。 “皇城一缕桃花香。” 见陆维琛离去,女人转身,看着陆维琛的背影,骤然开口。 话音落下,陆维琛的脚步停下了。 陆维琛回头看着女人,道:“你说什么?” 他的眉头皱的很紧。 女人道:“卦象之上不会写出平西王妃的名字,这就是我们看到的卦象……是那副卜卦图里说出的真相。 齐国命术微弱,究其根本,是皇城一缕桃花香,和十几年前燕国的异数一样。 陆大人,你的星图又看到了什么? 皇城的桃花香,不是平西王妃,还能是谁?“ 第四百七十三章 颠鸾倒凤 “一派胡言!” 陆维琛终是忍不住,回头怒喝了一声。 女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陆维琛,语调也平静下来,道:“陆大人,与其说我们整个云城的卜卦师都昧着良心说出预言,倒不如说,我们只是将预言换了一种方式说出来。” 陆维琛向着女人的方向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皇城处处桃花香,王妃可以,皇后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也可以,你们这么笃定,真的以为自己是神吗?” “可她们都不是君令仪。” 女人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看着陆维琛心尖发颤。 陆维琛怔住,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大人,自古专宠总会惹怒天意,江山和美人注定只能选择一个,美人太美,只能是祸水,陆大人的亲身经历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陆维琛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调查我?” “无需调查,天意使然,高处者不能有情,更何况平西王爱上的,是个太过精明的女子,只有她可称为香,只有她有扭转天地,扭转大陆的力量。” “来人。” 陆维琛听着女人的话,骤然开口厉喝了一声。 刚才陆维琛和女子争吵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的方向,只当陆维琛又开始调戏妹子了。 可此刻陆维琛发声,侍卫赶忙走到陆维琛和女人的身边。 陆维琛抬手,指着女子道:“此人妖言惑众,带下去。” 侍卫应声,上前抓住女子。 一直到被抓,女子的表情都十分淡定。 她笑着看向陆维琛,道:“陆大人,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的女人,不能太过聪明,聪明的女人要不然是妖孽,就应该像我一样被抓起来,被送到更深渊的地方去。” 陆维琛向后退了两步,离她更远了些,却还能听到她说出口的话,这些话像是一根根的针,扎在陆维琛的脑袋上,让他的脑袋撕裂一般地疼着。 他摆摆手,示意侍卫将这个女人带下去。 那些神叨叨的声音总算是没有了。 陆维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袋还疼着,耳边似是又有那样的一个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道:“皇城一缕桃花香。” 他猛地摇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袋里彻底地隔离出去,转身继续让人将举荐台上收拾好。 先别说让君令仪灭了整个齐国,就算是有人想要动君令仪一根手指头,秦止也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把整个齐国祸没了。 与其如此,陆维琛选择不相信那个卜卦师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他的身体迫切地需要休息,待到举荐台上的事情忙完了,陆维琛赶忙回去补了一觉。 可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刚刚入眠,他就梦到了一个他不想梦到的人——白翘翘。 一梦的翻云覆雨,一梦的颠鸾倒凤,醒来之时陆维琛的额头全是汗。 他的手掌抬起,摸到了枕头边的铃铛。 铃铛被拿起,陆维琛看着铃铛,好像有看到了白翘翘的脸颊。 不知她今日有没有来举荐台,也不知她会不会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陆维琛的心里想着,手掌不禁轻动。 清脆的声响落在耳畔,也摇醒了陆维琛心中所有的胡思乱想。 白翘翘如何想,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维琛将铃铛扔到一边,趴到床榻上继续睡他的好觉。 一边睡还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别想白翘翘,做噩梦,别想白翘翘,做噩梦……” …… 陆维琛昨夜没睡好,今日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可秦止和君令仪却是精神得很,一路向着牢狱里面走去。 进牢狱之前,君令仪一直攥紧了手掌,心也揪在一起,将所有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都想了一遍。 二哥是那么好的人,君令仪只希望他活下去,不管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君令仪都可以想办法将他治好,但君令仪希望,他是活着的。 衙役将他们一层层向着里面带,扑面而来的寒冷和阴气让秦止的表情凝重。 秦止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系在君令仪的身上,揽着君令仪的肩膀一起向前走。 最后一层牢门打开,一个声音从牢狱之中传出来,道:“谢谢你们送来的饭,但是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礼貌而又客气的声音,哪怕在牢狱里也不会被折断的人。 君令仪抬眸,看着缩在墙角不知在干什么的背影,唤了一声道:“二哥。” 闻言,君止遥的背影顿了一下,久久停在墙角没有动弹。 衙役颔首退下,君止遥总算站了起来。 他站在那儿,却依旧背对着君令仪,怒声开口:“仪儿,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们不能承认,这么大的一口锅我们不能背,你出去,你不是云城的罪人,你也不是妖女,你是二哥的仪儿,是二哥最想保护的小妹妹,牢狱这么湿又这么冷,你怎么能进来?” 他的声音之中似是掺杂了几分沙哑,身子却始终没有转过来。 君令仪听着君止遥的声音,感觉他好像哭了。 君止遥的肩膀微微颤抖,君令仪颇显的有些哭笑不得。 君令仪道:“二哥,我不进来,怎么接你出去啊?” “胡闹!” 君止遥吼了一声,又道:“我不需要出去,只要你好好的就行,现在云城的人恨不得撕了你,你进了牢狱,便不能活着出去了,就算二哥想要保护你,二哥害怕自己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喉中又发出一声无奈的笑声。 完了,这次二哥的执拗又用在了这个地方。 在外面巧舌如簧的君令仪到了君止遥的面前,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人。 秦止一直听着君家兄妹俩的对话,此时他的胳膊稍稍一紧,将君令仪揽入怀中开口道:“本王不会忍心让令仪住在这种地方的。” 秦止一开口,君止遥果断回头,惊愕地看着站在门前的秦止和君令仪。 君令仪穿着秦止的披风,身子半倚在秦止的怀里,甜甜地向着君止遥笑着,道:“二哥。”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小畜生对你还好吗 君止遥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怔住了。 他惊愕地看着君令仪和秦止,不知该如何来整理自己此刻的五官。 虽然在牢狱里待了一段时间,可君止遥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看起来应是没有受刑的。 他的衣服板板正正穿在身上,胡子也都刮剃得干净,可见咬牙对他还算是不错。 哪怕在牢狱中,君止遥还像是云城的君大人。 可此刻的君止遥眼圈却是红的,睫毛也有些湿润,实在和他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眼中盛满了惊愕,却掩不住刚才的那份伤心。 他的伤心和君令仪的伪装式伤心是不同的。 君止遥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和害怕,害怕君令仪和他一样进到牢狱中来。 他是男儿身子,又自小习武,因着衙役对他甚好,在这潮湿的牢房里面住一住也没什么。 可君令仪到底是女子,怎能受到如此待遇。 他看了君令仪和秦止良久,还没有从这份惊愕之中反应过来。 倒是君令仪又笑笑,道:“二哥,云城的人已经相信我们都是清白的,我这次和王爷一起来,就是为了将二哥从牢狱中接出去的。” 君止遥看着君令仪嘴角的笑容,目光从君令仪的身上移到了秦止的身上。 他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向着秦止跪地道:“罪臣见过平西王。” “君大人是功臣,不是罪臣,不必多礼。” 君令仪也上前一步,蹲下将君止遥扶起来,道:“对,二哥是功臣,怎能用罪臣相称。” 君止遥的眼眸垂下,道:“没能护住王妃清誉,微臣有罪。” 君令仪的眸子动了动,又笑道:“既然如此,我这里有个给二哥将功赎罪的机会,二哥可要把握一下?” “将功赎罪?” 君止遥狐疑。 君令仪点点头,道:“正是,云城经历了一场地动,如今百废待兴,张大人自作自受,欺瞒百姓,已疯癫被革职,我同王爷商量,觉得这件事交给二哥来做最是稳妥,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闻言,君止遥又是一愣。 他的喉间轻动,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秦止上前一步,道:“此刻不论功过,云城建好,功,云城荒废,过。” 比起君令仪的话,秦止的话明显严厉了许多。 可君止遥就吃的秦止这样的话。 他顿了半晌,方开口道:“王爷,这件事你真的准备交给微臣来做。” 秦止颔首,不再说话。 君令仪又眨眨眼笑道:“莫非二哥没有信心将这件事情办好?” 君止遥站直了身子,好像没有听到君令仪的话,只定定看着秦止道:“王爷可否随微臣移步。” 牢房之中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听了君止遥的话,君令仪不禁有些狐疑。 却是君止遥向着秦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君止遥的动作都已经做了,秦止便抬脚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刚才君止遥蹲着的地方。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一向面无表情的秦止都微微动了动眼眸。 刚才他们只看见君止遥面对着墙壁不知在做些什么,如今靠近看,方发现君止遥画的是一副云城的重建图。 君止遥在云城为官多年,对于云城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感情。 哪怕身在牢狱之中,他还是能想起云城的地势。 他的心里念着云城,念着那个本万般繁华却因为一场天灾不得已变为一座空城的云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出去,但他愿意用自己能找到的东西,用吃饭时候剩下的筷子,一点点在破旧潮湿的牢狱中勾勒出他想象之中的新云城的样子。 街道,房屋,来往的人,开花的树,一草一木都未曾落下。 君令仪说的没错,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君止遥更适合这项工作了。 秦止一直站在那儿,目光落在君止遥画的画上,也不知看了有多久。 君令仪心中狐疑,也想靠近看一看。 只是她刚看见其中一隅,就被君止遥拽到了一边。 君令仪奇怪,抬眸问道:“二哥你……” “嘘。” 君止遥向着君令仪比了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模样。 看着君止遥的表情,君令仪更加奇怪了。 却是君止遥压低了声音,目光向着秦止的方向瞥了两眼,道:“这个小畜生对你还好吗?” 闻言,君令仪抿起嘴角,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笑。 刚才她看着君止遥对秦止毕恭毕敬的样子,以为君止遥已经彻底相信了她的话。 现在看起来,他这个疑神疑鬼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君令仪的头连着点了好几下,道:“王爷对我很好。” “你要将他看严一点。” 君止遥的手掌抓着君令仪的胳膊,眉头紧皱,一脸侦探附体的表情。 君令仪哭笑不得,却又点了点头。 她的回应颇为敷衍,君止遥却依旧不肯放弃。 趁着秦止在看云城规划图的时候,君止遥又低声道:“这段时间我虽然身在牢狱中,却也听到了不少衙役们说二消息,他们偶说,我以后只会是假的国舅爷,小畜生的心里没有你,真正的国舅爷都是位高权重的,怎么轮到我一个云城小官,我不求自己成为国舅爷,我就求你能好好的。” 阿勒? 假的国舅爷? 秦止还没当皇帝呢,这些人说出来的话就已经如此搞笑了吗? 君令仪眨眨眼,试图消化着君止遥刚才的话。 却是君止遥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自小我就特别讨厌那些祖上传下来的稀奇古怪的习俗,什么三妻四妾,夫为妻纲,这么多年我一直用咱家为例,不断的安慰自己,三妻四妾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闻言,君令仪不禁扯了扯嘴角,“二哥找的例子真好。” 君止遥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向着君止遥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她不会打断了。 君止遥继续道:“但父亲的生辰让我看透了许多事,人的经历有限,同一时间里只能看一个人,正如我同一时间里只能照顾好云城一座城。” 君令仪轻笑,是呀,同一时间里,她只能看见一个人。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一脚踹了王爷 君止遥说的特别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你现在年纪小,不懂得二哥说的话,可是二哥却经历了这个世界里太多的背叛。 二哥见到的男人也多,太多的男人将三妻四妾视作司空见惯,可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最后他的女人们开始相敬如宾,情同姐妹,把酒言欢之时这些男人将这些事视作自己的骄傲。 可二哥看着他们,却只想笑。 他们如此自大,却不知道这份骄傲的代价就是已经没有女人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了。” 君止遥年纪轻轻,又是个男子,看东西倒是特别透彻。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好像有些明白前两天老君头给君止遥介绍的姑娘君止遥为何因着政务繁忙推到了一边。 君止遥叹了口气,道:“所以二哥是真的不希望你受苦,如果你真的喜欢小畜生,等到小畜生看上别的女人的时候,你千万不要隐忍,也不要抱有幻想,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坚决不能让别的女人进门,进门前是一副景象,进门后又是一副景象,实在不行你就一脚踹了这小畜生。” 君止遥的这些话说的绘声绘色的,说到关键的地方,君止遥还亲自示范,抬起了自己的脚向着前面踹了一下。 君令仪始终维持着一张笑脸听着君止遥的话,看着君止遥的动作。 她的目光微偏,看着不远处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秦止。 牢房之中总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君止遥虽然一直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偶有激动的时候将自己的声音升高了不少。 秦止不是聋子,还接受过训练,听力比正常人还要好些。 想来君止遥这些让君令仪不知是感动还是好笑的话自是一字不落地都落入了秦止的耳中。 正因如此,秦止才能好好地站在那里,一直装作看着君止遥的规划图没有回头的样子。 君令仪笑笑,道:“二哥放心,王爷真的真的真的待我很好。” “有多好?” 君令仪抬眸,目光始终落在秦止的后背上。 她道:“若我要天上的月,他会将漫天星辰一起送给我。” 秦止的背影明显顿了一下。 君止遥看着君令仪的笑颜,问道:“真的?” “嗯,二哥,其实不需你说,我和王爷都是心小的人,小到或许只能装得下彼此,如果有一日他的心里有了别人,我便知道自己没有位置了,他不需向我来请示,我也无需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只需要来告诉我,我会转头就走,心里索性空了也没什么。” 这是君令仪的原则,永远不接受背叛。 君止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君令仪半天,道:“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的想法很容易出现偏差,小畜生堂堂冷血高冷王爷,如何能对你一个女子倾尽全部,他的心再小,也要装得下天下苍生,将你放在第二的位置上,要不然,他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如何做一个好王爷。” 话语落,秦止没有回头,君令仪也没有说话。 倒是君止遥继续道:“不过既然他娶了你,你也认定了他,二哥便来试一试,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到底是不是第二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君止遥似是发现了什么,特地带着君令仪向后退了两步,声音也压低了许多,似是不准备让秦止听到。 秦止本站在那儿看着君止遥的规划图,脚步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君止遥说完这话,未等君令仪回应,便抬眸看着秦止,道:“王爷觉得这规划图如何?” 此时的语调和君止遥刚和秦止说话的时候已截然不同,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毕恭毕敬了。 秦止从地上拿起君止遥画规划图所用的树枝,在规划图上比划了两下,道:“这里,这里,这里,改掉。” 闻言,君止遥也走到规划图旁边,认认真真地看了看秦止指出的地方,都是微小的细节,可确实需要稍加处理。 君止遥在画规划图的时候条件欠缺,自然也画不到完美。 君止遥和秦止讨论起规划图的事情,竟连刚才和君令仪说的话都忘了。 君令仪站在他俩的身边,瞧着这幅在牢狱之中完成的规划图,又看了看和秦止讨论的认真的君止遥。 君止遥说的没错,他是个好官,所以无论心里装了一个怎样的姑娘,云城在他心里始终是第一位的。 在云城面前,就连心爱的小妹都被遗忘了。 规划图画的不错,秦止对于云城也没有君止遥熟悉,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指出比较明显的细节错误。 争论了半天,君止遥也拿起树枝认真地修改了起来。 君令仪站在秦止身侧,眉头轻蹙,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皱眉之间,秦止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温柔问道:“怎么了?” “没事。” 君令仪摇摇头,又强大了几分精神。 秦止蹙眉,“这里好像有些阴冷。” 君令仪还未言语,却是君止遥又兴奋道:“王爷,我知道了,繁华的集市可以建在这里。” “从牢狱出去,本王给你纸笔,你重新画一幅。” “可是王爷,这里还有几个细节没有处理到……” “牢狱湿冷,王妃不适。” “我没事。” 君令仪笑笑,无奈应着。 秦止垂首看她,眸中是满满的关心。 君止遥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君令仪。 他点点头,道:“好,出去之后微臣马上画一幅图出来。” 秦止和君令仪早已打点好一切,君止遥只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再换身衣裳就好了。 出去的路上,君止遥看着秦止揽着君令仪的胳膊,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可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秦止还比他高这么多级。 他不能明面上表示抗议,却总算不再沉迷规划图,想起了今天是来帮着妹妹试妹夫的。 可君止遥和秦止谈论规划的时候侃侃而谈,如今想提这种问题,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和句子。 话在嘴边憋了许久,君止遥方道:“王爷,对于小妹,你是何意思?” 第四百七十六章 此生非她不可 这话说的……真有文化素养。 君令仪吸了吸鼻子,也不知该如何来习惯君止遥这文绉绉的话语。 谈论她和谈论规划图的时候,君止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君令仪憋着笑,倒是秦止淡定自若,又垂首瞧了君令仪一眼。 他的唇瓣轻启,像是准备许久,此刻总算能缓缓道来,道:“此生非她不可。” 情话技能,满分! 君令仪在秦止多番情话的轰炸之下早已经不那么容易小鹿乱撞了。 可此刻在君止遥的面前,她还是要稍稍地伪装一下。 她的脸颊微红,身子倚在秦止的怀里,像是一只被保护的特别好的小白兔。 君止遥看着君令仪和秦止的状态,表情却没有任何的松懈,反而更加严肃了一些。 他道:“仪儿是我的小妹妹,在君府一直是被疼在手心儿里。” 君令仪听着,默默颔首。 要不是她的生命里顽强,就被人在手心儿里捏死了。 “如今她嫁给王爷,我不怕掉脑袋,我真的是千般害怕,生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她一直同我说,王爷待她极好,我也是男人,自知男人若真的待一个女子极好,不该只说在嘴上。” “我知道。” 秦止应声,面对君止遥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对话,秦止没有怪罪,反而将“本王”的称呼换成了“我”。 凡是有关于君令仪的事情,秦止愿意放弃这些奇怪的繁文缛节,都愿意放弃王爷的身份,只要她在身边就好,只要是她就好。 如今的君止遥不是齐国的小官,秦止也不是齐国的王爷。 君止遥只是他娘子的二哥罢了。 君令仪没有插话,只在旁边听着。 君止遥继续道:“小妹也嫁给你许久,你们二人却一直没有子嗣,我也没听说小妹的肚子传出什么消息来。” 闻言,本淡定听着的君令仪稍稍有些不淡定的。 她的嘴巴张得老大,目光稍稍向着君止遥的方向偏了一些。 刚刚还骂着人家小畜生,秦止说了两句情话,二哥怎么好像有向催生小分队靠近的意思? 这转变,用山路十八弯来形容也不足为过了。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思索着该如何将君止遥这么倔强的人从催生小分队的队伍里拽出来。 这要是真进去了,以后小分队的队友们一碰面,君令仪不得死翘翘了…… 只是君令仪还没开口,山路就转了三十六弯。 君止遥继续打:“我左右思索,小妹的身体实在孱弱,刚刚在云城的牢狱之中待了一会儿小妹便感觉有些不适,此时的仪儿确实不适合某些放肆之举,王爷如果真的此生非仪儿不可,也无需在意这一日两日,先让仪儿将身体调养好了,再同寝也可,这阵子在云城,便先分房而居。” 这…… 这不是三十六弯,这马上就七十二弯了。 原来君止遥不是催生小分队的,是劝分房小分队的第一人。 君令仪听着君止遥的话,赶忙开口道:“二哥,我最近刚生了一场病,所以身子才有些弱,王爷一直十分照顾我,睡觉的时候都是手拉手人抱人,不干别的的。” 听着这话,君止遥的眉头却还是皱着的。 他道:“王爷日夜操劳,必定点灯熬油,仪儿自幼睡眠便不太好,长此以往,确实不利于仪儿的睡眠。” “……” 君止遥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君令仪还能说什么。 可君止遥却依旧没有停下来,又道:“兄长如父,我对于仪儿的关心和要求稍有些多,还望王爷见谅。” 君令仪道:“二哥,是长兄如父。” “大哥不在,兄长如父。” “……” 他说话溜他说什么都对…… 秦止顿了半晌,手臂还环在君令仪的身上,道:“好。” 得到了秦止的应允,君止遥不禁怔住。 他不过是准备立一立自己的威风,没想到秦止答应的如此痛快。 难道真的如仪儿所说,牢狱里说的那些真假国舅爷的话不过是空穴来风? 君止遥想着,却不敢有半分的马虎。 都说日久见人心。 对于皇家之人,特别是秦止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君止遥觉得得换个词语,叫月久见人心。 秦止看着君止遥,道:“多谢二哥提醒。” 骤然被秦止这么大个王爷叫了一声二哥,君止遥还稍稍有点适应不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抬眸看着秦止道:“如此便委屈王爷了,出去之后无需王爷劳烦,下官定会先帮王爷安排好居所。” “有劳二哥。” 听着君止遥和秦止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君令仪忍不住抬手将秦止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眼眸抬起,鼓了鼓腮帮子,一脸无辜和无助的表情。 她好不容易才把她家小泰迪盼过来了,现在连晚上睡觉都不让抱了吗? 可怕,这太可怕了! 嘤嘤嘤,她不要! 君止遥何尝没有看见君令仪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可他的心一横,还是决定和秦止提出这个要求。 他也曾参见过很多朋友的聚会,听过那些朋友醉酒之后让他作呕的言辞。 如果秦止只是因为喜欢仪儿的身体才会和仪儿说这些甜言蜜语,君止遥便想办法让秦止和君令仪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试一试秦止的真心。 再说了,君令仪确实身体不好,不方便做其他的活动。 可君止遥哪里知道,秦止将君令仪娶进门之后便一直捧在手里,连根手指头都没敢动过。 他喜欢的,是君令仪。 至于喜欢君令仪哪里,连秦止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全部吧,或许是一颦一笑,眼角眉梢。 君止遥说到做到,办事的速率比在牢狱里画规划图还要迅速。 换好衣裳被秦止升了官,君止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秦止搬家。 在云城的屋子如此稀缺的情况下,君止遥火速给秦止眨了一件条件甚好的房间,又让侍卫将秦止的东西都从君令仪的房间里拿了出来。 速度之快,以至于陆维琛一觉醒来,所有的搬迁行动都已经结束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甜言蜜语是每日必备 入夜,君令仪俯首案边,拿着毛笔不知在宣纸上画着些什么。 笔尖蘸了墨水,手掌抬起却又放下。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嘴角撇了撇,心中稍有迟疑,要不要去看看秦止? 此时夜还未深,不知秦止睡了没有。 二哥让他们分房而居只是为了照顾君令仪的睡眠,可自从秦止搬出去之后,除了吃了一顿午饭,君令仪都已经等了一下午,却连秦止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心中想着,她的指尖又在桌角处摩挲了两下。 按理来说……这个时辰,二哥该睡了吧? 踌躇几遍,笔尖的墨都已经干了。 君令仪拿起毛笔,见已写不出字,索性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迈开步子想着门前走去。 她低垂着脑袋一路向前,莽莽撞撞地打开门想着外面走。 可她刚从门内出去,便撞上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君令仪一怔,头抬起,便看见秦止直挺挺地站在门前,秦止的手掌抬起,保持着准备敲门的状态,目光垂下,刚好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见景,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向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地道:“你来做什么?” 秦止看着她,手放了下来,道:“想你了。” 闻言,君令仪的贝齿轻咬下唇,抬眸看着秦止笑道:“怎么,你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秦止顿,温柔道:“对于你,一时不见如隔三秋。” 甜言蜜语是每日必备。 君令仪的眸中盛着盈盈笑意,道:“进来吧。” 听着君令仪的声音,秦止的眉头却蹙了一下,道:“不让进。”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总算知道她刚才出门撞上的秦止为什么还维持着准备敲门的状态。 怕是秦止想见她,却又不知能不能进来,便一直在房门前踌躇着。 这个傻子,到底在屋门前站了多久?还让她一直在屋里瞪着。 君令仪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拉住秦止的胳膊向着屋里拽,道:“进来吧,二哥不在,随便进。” 秦止没有制止君令仪的动作,就这样任由君令仪将他拽进屋里。 君令仪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她一把秦止拽进屋之后,便在门口偷偷瞧了好几眼,又赶忙将门关上,确定没有让君止遥看见。 君令仪将门关上之后,她一转头,便看见秦止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的喉间轻动,道:“屋内有些热,我探头看一看。” 她的谎言永远都让人哭笑不得。 秦止的嘴角微微划开一抹弧度,却没有拆穿她的话。 秦止问道:“在干什么?” 君令仪眨眨眼,找到了一个很好地转移话题的方向。 她的眼眸抬起,向着屋内挑了挑眉毛,道:“我正好在思索云城重建规划一事,你来一起讨论一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见不得人?” 秦止失笑。 君令仪向前一步,指尖按在秦止的衣服扣子上,道:“夜深人静,有些见不得人的好像也见得了人了?” “嗯?” 秦止的眼眸微沉,怔怔看着眼前的君令仪。 “来。” 说罢,君令仪向着秦止招招手,自己也走进了屋里。 秦止看着君令仪消失在屏风的那一端,眼眸也越发低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双眸合上,尽量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依照君令仪平日的表现,这见不得人的事还不知是什么…… 冷静片刻,秦止总算迈开步子向着屋内走去。 屋内,君令仪又伏在案上,毛笔在纸张上勾勒,女子眉头紧蹙,眼眸之中是炯炯的认真。 美人作画,本就是可以入画的景象。 秦止看着这样的图画,脚步顿住,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时光恬静而美好,让人忍不住将时间的钟表拨动,最好将时间永远留在这一刻才好。 君令仪抬眸,见秦止还站在那儿看着她,又抬手招呼了两下,道:“宝贝儿,来帮我看看我这见不得人的东西。” 秦止走近,方看见了宣纸上的画。 也是一幅云城的规划图,和君止遥的相差无几,却增添了许多细节。 虽说看起来更详细化,可君令仪的画工却和君止遥的有一定的差距,只能算是小家水平。 画还没有画完,君令仪本准备放下画笔去寻找秦止,却未料秦止自己来了。 她的技术不好,除了秦止还真不敢给别人看。 君令仪本准备自己对于君止遥的规划图提几个小意见,可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自己先画了起来。 等到秦止这里过了关,她也有把握再给君止遥看了。 秦止站在君令仪的身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君令仪的画,好像将旁边的君令仪都忽略了。 君令仪倒也不急,只站着等着秦老师的评判。 秦止瞧了半晌,身子稍稍一转,手掌抬起,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秦止拥入怀中。 秦止的手握着她的,引着她的手在纸张上勾勒线条。 声音响在耳畔,道:“这样画会好一点。” 君令仪也顺着秦止的动作。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秦止应了君令仪的话,继续带着她在纸上勾勒。 君令仪的注意力已不在画上。 她开口道:“今日二哥和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断断续续。” 君令仪点了点头,又道:“那……我的话可是真的,我这人小肚鸡肠的很,做不得大度之人,你虽贵为王爷,可你若有了别人,只在心里留了一半的位置给我,我就转身就走,一点位置都不留给你。” 秦止的手掌没有停止动作,声音却过了许久才传过来。 他道:“我有你足矣,我要用一声去寻找你要的日月星辰,哪里有其他的时间去找别的女人。” 君令仪浅笑,“我知道我家宝贝儿是最乖的。” 秦止道:“娘子。” “嗯?”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王爷,一不小心,你在我的心里已比天下苍生还要重要。” 君令仪抿了嘴角,“既然如此,那我也做一个不合格的红颜祸水,帮你系着天下苍生。” 甜言蜜语的话刚刚说完,却是门前骤然响起一阵敲门之声。 第四百七十八章 君止遥来查岗了 听着这声敲门声,君令仪手中的毛笔差点没掉下来。 她的眼皮跳了跳,问道:“谁?” “仪儿,睡了吗?” 君止遥的声音…… 堪比噩梦。 听着这声音,君令仪的五官管理开始不协调了。 她舔了舔嘴角,想说自己睡了,可这蜡烛还明晃晃的亮着,实在不太合适。 君止遥道:“二哥有事找你,先进来了。” “等等!” 君令仪骤然开口,声音有些急促。 君止遥站在门外,也听出了君令仪的声音有些奇怪,不禁又担忧问道:“怎么了?” 说着,君止遥的手掌已经放在了门上,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可对君令仪来说却像是通往地狱的声音。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回头一看,却见秦止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钻到了衣柜里。 见景,君令仪瞠目结舌。 这反应速度,看起来不是第一次了。 衣柜的大小着实为难了秦止的身材和大长腿。 他找了一个最艰难的姿势坐好,又看向君令仪,蹙眉摇了摇头。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也反应过来,道:“二哥,你先别进来,我正脱了衣裳准备睡下,等我穿好了衣裳给你开门。” “好。” 若不是要紧的事情,听见君令仪说这话也该走了。 偏是君止遥是个特别没有眼力价的。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他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外面等着,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君令仪的心中明白。 说白了,君止遥就是来查岗的。 可惜她和秦止的定性实在太差,连第一天都没有撑过来。 君令仪看了一眼衣柜里的秦止,虽然有点不忍心,却还是眼一闭心一横,一把关上了衣柜的门。 她左右瞧瞧,看看有没有地方留下了秦止存在过的痕迹。 只要看到了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君令仪就会马上收拾干净。 不多时,君令仪站到门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伪装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准备睡下的样子,方打开了屋门。 过了这么久,君止遥却始终没有走,还站在门前。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嘴角含笑道:“二哥,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君止遥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眼神和看着嫌疑犯的侦探如出一辙。 君令仪眨眨眼,又道:“二哥?” 闻言,君止遥方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二哥刚才处理了些事情,想出来走走放松一下,却看见你的屋里这么晚了还亮着灯,忍不住过来瞧瞧。” 君令仪的手掌撑在门框上,道:“我最近一直睡得晚了些,有劳二哥记挂了。” “你的身子不好,要早些睡,古人常言……” 眼看着君止遥又要开始搬弄长篇大论,君令仪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他们家小泰迪还蜷缩着身子在衣柜里面待着呢。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二哥,我没事,你不是准备随便逛逛吗,你先去逛吧。” “怎么?你来云城二哥就没有好好地招待你,如今二哥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你不准备让二哥进去坐坐?” 君令仪的嘴角动了动,“二哥,云城本就是你的地盘,我这屋子里长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知道,才要进去看看,看看这些人有没有亏待我的仪儿。” 君止遥的话甚是执拗。 他顿了顿,又眯着眼眸看向君令仪,道:“莫非仪儿现在长大了,房间里藏了什么不能让二哥看的东西?还是说……有人?” 君令仪听着君止遥的话,又看着他的表情。 看起来君止遥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查岗。 如果不让君止遥进来,后果肯定会更加严重。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表情骤然变得有些别扭,道:“二哥,其实你进来也是可以的,但是你要保证,进屋之后不可以生气。” 听着君令仪可怜巴巴的声音,君止遥的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怒声道:“是不是那个小畜生又来找你了?!” 君令仪抿起嘴角,没有反驳君止遥的话。 她叹了口气,道:“二哥,你不能生气,只要你答应不生气不打人,我就让你进去。” 君止遥听着君令仪的口气,早觉得一股火蹿了上来。 他想的果然没错,仪儿便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才总会帮着那个小畜生说话。 这要是以后那个小畜生再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来,是不是仪儿也会为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可是气归气,对于君令仪,君止遥还是护妹心切。 看着君令仪此时的表情,君止遥尽量地平复自己的怒火,开口道:“你放心,我答应你。” 听着君止遥的话,君令仪方把自己扶在门框的手掌撤了下来。 她道:“二哥进来吧。” 君止遥的气息还有些急,他又加了一句,道:“我只答应你,在屋里的时候不打人。” 话音落,君止遥便急匆匆向着屋内走去。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喉中发出一声轻唤,想要抓住君止遥,却又抓不住了。 君止遥进了屋里,便怀着怒气四处瞧着。 他没有看到秦止的人影,却看见了桌边那幅墨迹未干的画。 看着这话,君止遥不禁一怔。 君令仪也攥着衣角站在旁边,道:“其实我刚才没有准备睡觉,在牢狱中的时候我看到了二哥的规划图,便想着自己也能帮帮忙,到时候让王爷把这些消息传递给二哥就好了家里人经常说女子不可参政,可我对这些事实在感兴趣,也是在想帮二哥的忙,今日被二哥瞧见了,还望二哥不要生气。”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将一个无奈想要参政的女子形象描绘得惟妙惟肖。 君止遥听着君令仪的话,又低头看着纸张上的规划图。 良久之后,他方抬起头道:“我竟从不知道,我君家竟出了如此厉害的女子,谁说女子不能参政,仪儿若是当官,必定将他们都比了下去!” “真的吗?!” “当然!” 君止遥应声,看着画卷的目光中尽是赞许。 君令仪嘘了口气,可她没有想到,这场查岗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四百七十九章 拿着肚兜的小泰迪 为了让自己的表演更加到位,每个表情的信服度能够更高。 只要君止遥的目光扫过来,君令仪的脸上就会露出沉醉你的表情,像是特别喜欢君止遥刚才的称赞生。 虽然君令仪是个货真价实的戏精,可是总在脸上挂着一抹笑容还是会将肌肉绷的有一点小小的不协调。 好在君止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妹妹特别有才识的兴奋之中没有回过神来,除了偶尔抬头看着君令仪称赞两句之外,他一直低着头欣赏着桌上的图画,没有发现君令仪表情上不协调的地方。 君止遥对于君令仪的图画研究了许久,开口道:“其实仔细看起来,仪儿规划的和二哥规划的还有很大的不同,二哥在牢狱里规划云城的时候,想的一直都是百姓的安康和经济,如今我看了你这图许久,总算看明白了一些,你将一个我忽视的问题大大扩大了。 我注重经济,你注重对于战争的防守和攻略。 呵,说来也是,云城虽然不处在边疆之处,可近年来战事不断,明日的场景谁能说的明白,防患于未然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是我忽视了这个问题。 那个小畜生虽然混蛋,可到底还是被人称为过战神的,也算影响了你一些。” 君令仪认真的“抱瓷”微笑,道:“是呀是呀。” 君止遥还兴奋着,继续道:“你小小年纪,却能将防御之术想至如此,二哥实在佩服,自愧不如,可是这些东西二哥都只懂一些皮毛,现在看起来也有些一知半解,你能不能给二哥讲解一下?” 君令仪狐疑,“二哥哪里不懂,不妨说说?” 说完了就快点离开,她家小泰迪还在衣柜里面关着呢?! 健硕的身材和大长腿都挤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 可惜君止遥并不知道君令仪的心中所想。 他的手掌抬起,在图画上壁画了好几圈,却始终纠结着没有说话。 似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看着君止遥脸上的认真和纠结,君令仪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焦急,眼眸忍不住向着衣柜的方向瞥了两眼。 “有了!” 君止遥骤然开口,将君令仪吓了一跳。 君令仪的眼眸转过,见君止遥正高兴地看着她。 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却看得君令仪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两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君令仪问道:“怎么了?” 君止遥道:“战事的事情我懂得不多,怎么也说不清楚。 我刚才想了许久,忽想起古书上有一段记载。 说的是古代有一位名人,为了给朝堂的皇帝讲述他是如何应对外地的侵扰,便将衣带接下,比作城墙给帝王讲解,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说了出来。 哪怕是昏庸的帝王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思索片刻,觉得我也是差了一条衣带,你有没有衣带,借给二哥一条。” 奇葩的言论从君止遥的嘴巴里说出来并不足为奇,可君令仪听着他的话,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君止遥越过君令仪,在屋内左右瞧着。 衣柜就在他的身后,他不需要多看几圈就能注意到。 眼见着君止遥的两眼发光,瞪圆了看向衣柜的方向。 他迈开腿,大步前去。 君令仪的心中安教不好,火速挡在了君止遥的面前,阻止了他继续前行的步伐。 君止遥垂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君令仪,狐疑道:“怎么了?” “没……没事……” 君令仪还有些心虚,眼眸不自觉垂下了一些。 耳边骤然响起君止遥的一声笑。 君止遥道:“仪儿真是大了,越发害羞了,二哥是你的亲哥哥,又不会看别的什么,只是拿一条腰带罢了,你要是真的害羞,便自己拿,二哥在旁边站着,绝对不看。” 说罢,君止遥转过身,不再看向衣柜的方向,让君令仪自己找衣带。 君令仪站在衣柜的前面看了君止遥好几眼,确认君止遥不会转过来,才特别小心翼翼地将衣柜的门打开。 秦止的身子还保持着委屈的模样蜷缩在衣柜之中。 君令仪的眉却被她生生挑成了高低眉。 外面的一个君止遥就够难对付的了,眼前,秦止窝在衣柜里,手里居然拿了一方鲜红的肚兜。 秦止:“……” 君令仪:“……”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最无语的是,两个人现在还都不能说话。 君令仪将肚兜从秦止的手中拿了过来,又瞪了秦止一眼,还没有来得及传递第二个信息,却是耳边又响起了君止遥催命的声音,道:“仪儿。” “诶!” “嘭!” 君令仪再一次狠狠地关上了衣柜的门,这一次,没有牙一咬心一狠。 她火速转身挡在了衣柜的前面,果然瞧见了君止遥转身的动作。 这就是她的反应快,要不然现在就已经露馅了。 君止遥皱着眉头,目光又向着君令仪身后的衣柜看去,开口道:“二哥刚才突然想起,一般藏人的时候,都是藏在衣柜里面的。” “……” 二哥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 君令仪眨眨眼,一脸地无辜和单纯,开口问道:“二哥,什么叫藏人啊?” 君止遥向前一步,问道:“仪儿,你和二哥说实话,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二哥看衣柜之中的景象,是不是王爷在衣柜里?” 意识到秦止还在屋里这种假设的存在,君止遥也开始改了称呼。 君令仪的小心脏砰砰砰直跳。 她好端端和秦止在一起,怎么还玩出了一种偷情的刺激? 二哥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真的是火眼金睛,自己说出来都怕。 计划有变,君令仪也只能随着君止遥变。 君止遥又向前一步,君令仪低着头,套路依旧没变,眉头皱起,眼眸垂下,十足的可怜样。 君止遥道:“仪儿,二哥能看看你的衣柜吗?” “二哥,能不看吗?” “王爷真的在里面?” 君止遥的眉头皱的更紧,目光死死地盯在衣柜之上。 他的手掌抬起,准备越过君令仪,将眼前的衣柜打开。 第四百八十章 隔壁小泰迪要全能 扑通扑通,是心跳的声音。 君令仪的双眸紧闭,手掌抬起,挡在君止遥的面前,道:“二哥,别。” 君止遥的动作停了下来。 君令仪的眼眸睁开,见君止遥的目光都被她手掌上的肚兜吸引了过去。 君止遥的眼睛瞪得老大,瞧了许久,骤然转身,背对着君令仪道:“仪儿,你怎么把这种东西拿出来了。” 君止遥还是个娇羞的小处男,见到肚兜着实有些手足无措。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不禁眨眨眼看着自己手里的肚兜。 肚兜的关键部分还多了两个小窟窿,不知是怎么弄的,等到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她再找秦止算账。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君令仪的眼眸轻转,嘴角抿起,又来了一个现场变脸。 她的声音之中有几分无奈,道:“二哥,我不让你看衣柜,不是因为王爷在里面,而是因为我和王爷之间稍稍有点床笫上的小爱好……这样私密的衣物有点多,我怕你看完了之后会受不了。” “那个小畜生他还!” 闻言,君止遥转过身向着君令仪怒吼了一声。 他的目光又撞上了君令仪手中的东西。 脸颊再次红了大半,身子也转了过去。 纯情的君止遥实在不适合接触这些“不纯情”的东西。 看着君止遥的状态,君令仪知道他不会再想着看衣柜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手掌捏着肚兜,悄悄将衣柜打开一个口,将肚兜又塞了回去。 她塞得随意,至于会不会碰到秦止,等会儿再说。 塞好肚兜之后,君令仪拿着衣带上前,道:“二哥,我把衣带拿出来了,你……” “这个小畜生!” 君令仪的话音未落,君止遥却再次开口。 听着这话,君令仪不禁一怔。 她瞧着君止遥,便见君止遥的脸颊还是红着的,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 君止遥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转头看着君令仪道:“仪儿你放心,二哥这就帮你去教训那个小畜生,绝对不让你吃亏。” “诶,二哥,二哥,二哥……” 君止遥说完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是攥着拳头走出门去,君令仪拦也拦不住。 君令仪一直追到了门口,都没有抓住暴怒中君止遥的衣角。 她的嘴角扯了扯,看着君止遥离去的样子,头彻底炸开了。 今天晚上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君止遥这也太……实在了。 君令仪来不及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下来,就赶忙向着屋内跑去。 她打开衣柜,看着依旧蜷缩在衣柜里拿着肚兜的秦止。 秦止看着她,又向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顿了一下赶忙将肚兜放在了旁边。 君令仪没时间看他的动作,赶紧将秦止从衣柜里拽了出来,道:‘快回去,二哥准备去你那屋查岗了。“ “嗯。” 秦止的眉头皱着,回答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起伏。 最着急的莫过于君令仪。 君令仪就差没手脚并用地把秦止从衣柜里面拔出来了。 君令仪道:“别嗯了,快回去,一会儿被二哥发现就惨了。” “好。” 应声,秦止从衣柜里走了出来,也顾不上手脚还有些酸麻,一个倾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看动作,熟练程度五颗星。 忙活了一大圈,君令仪的屋内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唯有敞开的窗户和大开的衣柜门诉说着刚才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挑战心脏程度的查岗总算过去了。 这年头“偷情”真是不容易,隔壁老泰迪除了要练腰还得学会藏身,憋气,必要时候还得来个翻窗户…… 呸!怎么就成了隔壁老泰迪了! 君令仪擦了擦刚才因为紧张冒出来的一额头的汗,目光扫过,将那件让君止遥娇羞的处男之心被勾出来的肚兜从衣柜拿出来,又将衣柜门和窗户都关上了。 规划图此刻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君令仪坐在床榻边,突然无比的好奇君止遥和秦止指尖到底发生了什么。 依照君止遥的脾气,秦止不会被打吧? 没事,反正君止遥也打不过秦止。 秦止不会不还手吧? 完蛋了,她家小泰迪可是个乖宝宝! 在担心秦止的时候,君令仪会选择性的遗忘了她刚进王府的那段悲惨岁月。 君令仪在床榻上有些坐立不安,君止遥不回来,她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头垂下,看着手中的肚兜。 不可描述的地方确实多了两个窟窿,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两个窟窿似乎是在衣柜之中被钉子勾出来的。 刚才君令仪拍上衣柜的力度特别强烈,震感让一个肚兜掉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秦止蜷缩在衣柜中不能动弹,就只能拿着肚兜待着,实在是为难了他。 这么想想,君令仪就觉得秦止更可怜了。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她决定去劝劝架,事情因她而起,得把事情都和二哥说明白了。 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二哥不能因为自己是纯情小处男,要求所有人都特别纯情啊! 心中暗暗下了这个决定,君令仪果断将肚兜放在一边,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虽说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可君令仪还是稍稍有点怂的。 走向门口的一路上,君令仪都在低着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一遍遍的念叨着,“要和二哥战斗到底,要和二哥战斗到底。” 念叨着的时候,君令仪自然是低着头的。 走到门前时,君令仪的脚步顿了一下,在经历了一番不算太厉害一想到她家小泰迪就会异常坚定的思想决策之后,君令仪把心一横,双眸紧闭,一咬牙,就把门打开,大步走了出去。 她只走了一步,就撞进了一个怀抱之中。 这怀抱有点硬,像是一堵墙,撞得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小脑袋。 她的眼睛还闭着,一边揉一边道:“二哥,我和王爷之间挺好的,毕竟都已经结为夫妻,经历一下正常的夫妻生活也是很正常的,而且我主动的比较多,不怨他……” “疼吗?” 第四百八十一章 偷情的感觉 就在君令仪纠纠结结,犹犹豫豫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掌护住了她的,温柔的声音也响在了耳畔。 “疼吗?” 又重复了一遍。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君令仪不禁一怔。 君令仪睁开眼,抬眸看见了自己撞上的这个人。 不是君止遥……是秦止…… 这……就尴尬了。 君令仪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 毕竟都已经结为夫妻,经历一下正常的夫妻生活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我主动的比较多?!!!! …… 君令仪沉默了。 无数次的经验和教训告诉她,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睁大眼仰起头,好好看看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再开口! 奈何在她数次的不长记性之后…… 下次她一定长记性! 君令仪无奈地看了秦止半晌,又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只开口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君止遥走了。” “嗯?” “进去说?” 秦止向着屋内看了一眼,君令仪这才想起他们两个还是在门口对话。 在君止遥下了禁令的第一个晚上,这是她和秦止第二次在监狱门口讨论越狱的事情…… 一晚上惊吓太多,真的容易脑袋短路。 君令仪侧开身子,让秦止先进到屋里,她顺便向着外面张望了两眼,看着君止遥依旧不在,心却不能像上一次一样放下来。 毕竟他们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君止遥想来探班还是十分容易的。 君令仪关上门,火急火燎地又把秦止拽进了屋里。 这次她直接把秦止拽到了衣柜旁边,如果真的发生特殊状况,可以瞬间找到藏身之所。 以防意外,君令仪还特地把屋内的烛光熄灭了,只稍稍打开窗户,让外面的月光洒进来,映着她和秦止的脸。 这样面对面谈话也说不出是诡异还是浪漫。 君令仪也管不得那么多,瞧着秦止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止任由君令仪安排,此刻才有了说话的机会,抬眸答道:“我回屋之后,君止遥去了。” “然后呢?”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眉宇间带了几分心疼。 秦止继续道:“然后……他看了我一眼,走了。” “……” 嘎嘎嘎…… 君令仪好像察觉到无数只乌鸦在她的头顶飞过。 她扯了扯嘴角,道:“没了?” “嗯,没了。” 依照秦止出现在君令仪房门前的时间来推断,他和君止遥之间确实也没有发生点什么的可能。 秦止看着君令仪颇显呆滞的眼神,又道:“他走之后,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回了房间,直到屋内的灯灭了,我才来这里。” “哦。” 君令仪颔首,依照君止遥这几次和秦止交锋的表现来看,君止遥还是对秦止的身份很是忌惮。 哪怕在君令仪面前说的再怎么言辞凿凿,等到真的站在了秦止的面前,君止遥还是怂了。 君令仪的眼眸看向窗外,心里突然有点好奇,现在君止遥一边骂着自己无能一边无奈地想着该如何保护好她这个小妹妹的表情。 一想到这些,君令仪便又有些哭笑不得了。 君令仪道:“你真的看见二哥屋里的灯灭了,他再也不会来查岗了?” “灭了。” 君令仪伸了个懒腰,托腮瞧着秦止,道:“宝贝儿,你说我们明明是先成亲再认识的,可是怎么好像把所有种类的情侣发生的故事都演练了一遍,现在已经快要演变成捉奸和隔壁老王了。” 秦止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只抬手将她的手掌攥在手心里。 窗户开着,他们站在床边稍稍有些凉。 哪怕君令仪的手掌永远都不会被焐热,秦止也不忍心看它凉凉的放在一边。 秦止体贴她的细节对于君令仪来说早已是一种习惯。 她的手掌窝在秦止的手心儿里,眼眸向着窗外瞧去。 今日的夜空,真好看。 月牙弯弯不是特别明亮,繁星满天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辉。 秦止看着眼前的君令仪,踟蹰许久,终是开口,道:“那个肚兜……” 犹犹豫豫的声音,似是比君止遥还像是一个纯情的小处男。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君令仪转头看着秦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道:“放心,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止咳嗽了一声,看表情依旧有些尴尬。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谁叫秦止非要说这么尴尬的话题。 不过她也是个好心肠的,她和秦止好不容易才突破层层关卡找到了一个面对面坐着的机会,怎能在尴尬和僵持之中度过? 君令仪舔了嘴角,目光移过,又看向了外面的星空。 她的眼眸轻转,一个极好的点子涌上心头。 君令仪拽了一下秦止的手,道:“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秦止有些诧异。 君令仪点点头,道:“你随我来院子里。” 君令仪的眉宇间带了几分兴奋,虽说是她给秦止送礼物,可是她却不知比秦止激动了多少倍。 秦止心中狐疑,却还是乖乖和君令仪一起向着外面走去。 临走之前,秦止帮君令仪拿起一件披风,一定要将君令仪裹严实了才让她出去。 君令仪刚开始是风风火火的,可一到了秦止身边便乖巧安静下来,任由秦止为她穿好披风,颇像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穿好衣裳之后,君令仪和秦止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秦止左右看看,实在没有察觉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又垂首看着君令仪问道:“礼物是什么?” 君令仪抬眸,向着他神秘地笑笑,道:“你将眼睛闭上。” 闻言,秦止略显无奈,这种小孩子一般幼稚的事情他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了。 可他一垂首,便瞧见君令仪甜甜地向他笑着。 只要是君令仪说的事情,便什么都好吧。 更何况,她在他心里,本就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心里想着,秦止仰起头,乖乖听着君令仪的话闭上了双眼。 黑暗之中,只有君令仪的声音清晰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君令仪道:“再闭紧一点!” 秦止乖乖听话,将眼睛闭得紧了一些。 君令仪道:“用手捂住!” 秦止乖乖听话,用手捂住了双眼。 第四百八十二章 我在欣赏我的星辰 其实,就算是在黑暗之中,秦止也能听到一些最微小的声音,判断人到底在哪里。 这是他在军营之中训练出来的结果。 他无需故意去听,只要一陷入一片黑暗的环境之中,听觉就会变得特别的灵敏。 他的耳尖轻耸,听着君令仪的动静。 他听见君令仪稍稍离开了一些,又听见君令仪拿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听着这声音,君令仪拿过来的东西并不轻。 秦止听着动静,稍稍有些心疼,需要强烈地压抑住自己想要睁开眼睛帮君令仪一起拿东西的冲动。 毕竟,君令仪应该是想看到他看到礼物时候惊喜的表情的吧。 对于从小对面部肌肉缺乏基本的五官表情锻炼的秦止来说,惊喜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他需要仔细地考虑和酝酿一下,一会儿表现出来希望君令仪不要失望。 他还没有完全酝酿好,君令仪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他听见君令仪的声音,道:“睁眼吧。” 秦止的手掌撤开,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惊喜的表情,却是有些愣住了。 眼前,君令仪和他相对站着,两人之间放了一盆水,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秦止顿了半晌,道:“礼物?” “嗯。” 君令仪颔首,依旧是笑脸盈盈的样子。 既然君令仪点了头,那便不会错了。 可纵使秦止想破了脑袋,竟也想不出君令仪的礼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猜君令仪的心思,可比在战场上打仗费力多了。 要不然秦止也不会那么久都没有窥探出君令仪的心意。 他想了半晌,看着君令仪一直高兴的表情,最终蹲了下来,手掌碰触水盆,准备低下头喝一口。 见秦止如此,君令仪吓了一跳,赶忙低下身子制止了秦止的动作,哭笑不得地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 看来,不是喝的。 秦止的表情依旧面瘫,没有将心中所想暴露在脸上。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从地上站了起来,道:“晚上吃多了,运动一下。” 看着秦止一本正经的样子,君令仪不禁失笑。 就凭借秦止这面瘫演绎的精湛程度,君令仪愿意把自己的戏精奖分给秦止一半。 秦止伪装的很好,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知道君令仪的这份礼物是什么意思。 君令仪索性也不再绕圈子,指了指水盆对秦止道:“你今日说,你的时间都要用来为我奋斗日月星辰,现在我就将日月星辰都摘下来送给你,你看,我自己有,不需要你送。” 调笑撒娇的语气配着君令仪的声音甚是好听。 秦止稍稍低头,向着水盆中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刚才他观察了许久,却忽略了最表面的问题。 水盆之中,漫天星辰映入眼帘。 水波淡淡,配上星辰之美,甚是好看。 撒娇的声音却掩不住女子的机智。 君令仪说的是这天下万物,无需秦止来送,她自己都可以揽入怀中。 秦止的眼眸抬起,惊喜的表情无需酝酿和准备,依旧是面瘫的表情,惊喜的目光便会从眼神之中流露出来。 他的娘子,还真是每次都会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君令仪看着秦止愣神的表情,又抬头向着秦止扬了一抹笑容,道:“秦止,我只愿你能做我的日月,我能做你的星辰。” 秦止垂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目光之中涌动的是淡淡的情愫。 秦止遇见了君令仪,君令仪也遇见了秦止,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礼物。 秦止迟迟没有开口。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他,表情从最初的认真又添了几分调皮,道:“宝贝儿,我好不容易说了一次情话,你怎么也不夸我两句,看看我和你学习的结果如何?” 秦止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还落在她的身上,道:“我在欣赏我的星辰。” 君令仪的嘴角抿着,强烈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愉悦和即将活跃在脸上的笑容。 看起来,学习尚未结束,情话还需锻炼。 在君止遥下达的命令和时不时的查岗之中,君令仪和秦止躲过了层层审理,托君止遥的福,成功尝到了偷情的感觉。 解药免费发放,投毒引起瘟疫的人虽已经不知所踪,但云城的瘟疫总算控制住了。 朝廷的拨款送到,云城的重建开始提上进程。 君止遥日夜操劳,叫来众人一起商量,倒是没多少时间管君令仪和秦止的事情了。 因为君止遥商量的人多是云城的老臣,这些人还不能像君止遥一般接受君令仪一个女子在重建云城的事情上指手画脚。 君令仪将自己对规划图的意见全都交给了秦止。 秦止往那一坐,就算君令仪的意见稍有偏差,这些老臣也会用一种特别委婉的语气说出来。 此刻,秦止将君令仪的规划图摆出来。 一名大臣上前,马上惊道:“王爷果真是齐国的战神,想到了我等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在不费太多砖瓦的情况下将防守和经济一起结合起来,此等妙计,若能加入到建设之中,我云城必定日渐兴盛。“ 一名大臣开始夸奖,下一名大臣也不甘示弱,开启了给秦止拍马屁的进程。 之后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将好好的一个云城重建讨论会开成了给秦止的拍马屁大会。 秦止并没有理会这些拍马屁的人,而是一直看着君止遥。 君止遥也没有参加拍马屁的群体,反而始终仔细捉摸着秦止送来的规划图。 在这场大会之上,两人竟变成了最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君止遥看了许久方抬起头,将话题重新拉回来,又开始讨论重建云城的事情,只是脸色比刚才凝重了些。 他的目光每每和秦止撞在一起,都会快速地收了回来。 待到大家讨论完毕,云城的建设也有了一个最初步的计划,君止遥顶替了张大人的位置,成为了云城新一任的府尹大人,也将重建的任务都分配了下去。 快要离开的时候,君止遥走到秦止的身侧,开口道:“王爷,下官有些话想和你说。” 第四百八十三章 喜欢到离不开她 秦止侧眸,看了君止遥一眼,颔首道:“来本王房中谈。” “是。” 君止遥垂首,随着秦止一起回了房中。 云城的大臣见君止遥和秦止一起走了,忍不住又开始窸窣地讨论了起来。 一个花白胡子的最先开口,道:“你们说,君大人能够掌管云城,王妃吹了多少耳边风?” “我看是不少,之前人人都说王爷对王妃置之不理,可我看王爷看王妃的眼神不像是演戏。” “哎,我若是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嫁给王爷,我又何必一把年纪了还混在这个位置上……” “呵,你以为那个位置好混,张丰不就疯了,我听说,他在牢狱里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的?” 老臣们八卦起来,一点也不弱于东街西巷的长舌妇们。 说话的大臣压低了身子,一个名字即将说出口,忽是杜宇走了进来,道:“君大人有令,开会之后不要停留,速去做事。” 见来人是杜宇,大臣们也不敢放肆,只站成一排,连连称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便散了。 还有几个好事的拽着大臣的袖子想让他说说张丰疯癫之后的故事。 可那人却也因为杜宇的厉喝声反应了过来,不再多嘴多舌,只摆了摆手,让人不必多问。 …… 另一边,君止遥和秦止一起进门。 秦止坐在桌边,道:“什么事?” 君止遥的喉间轻动,顿了顿方开口道:“不是有关云城的事,是有关仪儿的事。” 闻言,秦止将手中的卷轴放下,抬眸看着君止遥,虽然还是同样的一张脸,可不知为何,君止遥却觉得好像有很大的区别。 两人对望,君止遥却迟迟没有开口。 秦止的眼眸微微垂下,在抬眸时又多了几分亲和。 他的手掌抬起,指着君止遥的对面道:“二哥请坐。” 关系再一次被拉近,君止遥坐在座位上,好像就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君令仪开口道:“今日的规划图,是仪儿的设计。” “嗯。” 秦止颔首,没有否认。 他的眉心轻蹙,须臾道:“我抢了她的功,深表抱歉。” 态度甚好,让君止遥想要胡搅蛮缠都没有机会。 其实君止遥也知道,如果这份规划图是君令仪拿出来的,这些老臣必定都会势利眼看人,万分阻挠,反而看不见规划图背后之好,更容易给君令仪扣上一个参政祸水的帽子。 可君止遥何尝又不是一个会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他特别相信别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正如他对君府所有的人都抱有一份喜爱,所以他看不见君令背后的黑暗,要君令仪用将近十年的时间才能让他看清楚。 正如他对于秦止一直都抱有偏见,哪怕看尽了秦止对君令仪的万般温柔,君止遥依旧像找个机会好好地闹一下。 就像是个小孩子,总是钓鱼做事,自以为能够抓住别人的尾巴。 君止遥垂首,手指扣在一起,按来按去心里也是一样的纠结。 秦止看着他,又道:“兄长如父,这些年令仪在君府有劳兄长照顾,她是我的妻,是我要用一生守护的女人,我不敢保证对她会如兄长一般体贴挂念,但我知我必定将我能拿到的全部都送给她。” “哪怕是江山吗?” 君止遥抬首,话语不自觉从口中吐了出来。 这话说出口,连君止遥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话。 将自己的妹妹同江山相比,岂不是将君令仪推到红颜祸水的顶端。 这话音不顺,若秦止有一点怒火,完全可以下令,将君止遥拉出去斩了。 可是……哪怕是这般的大逆不道,君止遥依旧想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他害怕君令仪嫁入皇家,是因为对于皇家来说,女人多是工具,甚至无需女人,就连男人都是工具,江山的工具。 你的一举一动被人死死盯着,稍有不妥之处,外人就会评头论足,道:“你不在乎你改为江山献身吗?” 区区“江山”二字,却将皇家之人和天下的其他人都分的清清楚楚。 这是一滩水,一滩水都像向里面倒点脏水的浑水。 凡是淌在其中的人,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君止遥抿起嘴角,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他便睁开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秦止,期待着秦止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令他颇为意外的是,秦止的面色未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看着君止遥,双眸坚定,道:“哪怕是江山。” 言辞凿凿,不像有假。 原来,仪儿真的嫁给了一个爱她的人。 君止遥一直吊着的一颗心因为秦止的这几个字竟然有放下来的趋势。 君止遥道:“臭小子,对我妹妹好点。” 他口中的这位臭小子,是个比他还要大了两岁的妹夫。 秦止颔首,道:“记下了。” 态度毕恭毕敬,只要是关于君令仪的事情,他都尽量做得没有一点架子。 君止遥又道:“仪儿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云城现在在重建阶段。 虽说‘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可外面依旧尘土漫天。 你我都在忙碌,也没有闲暇的时间,该早些让仪儿回到京城才是。 昨日我问了白如深,白兄说她的身体需要调养。 可不少药材在云城很难找到,不如速速回京,让太医院为她调配。” “嗯。” 秦止应声,眼眸微垂。 君止遥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又撇了撇嘴角,道:“其实我一直好奇,你到底哪里比白如深好,竟让我最爱自由的小妹妹甘愿被囚禁在那一方四方的天空下,只面对着你这样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秦止的眸间轻转,道:“大抵是我更喜欢她,从不忍将她囚禁在四方天空之下,却已经喜欢的离不开她。” 君止遥听着这话,略一思索,却也觉得有些道理。 他总感觉嫁入皇城便是一生囚禁,可君令仪这段时间闹腾的可着实不少,自从加入京城,她还没在平西王府待过多少日子。 君止遥道:“我倒很期待能好好看看,你到底有多么喜欢她。” “二哥随意观赏。” 一唱一和之间,君止遥对于秦止的厌恶好像没有那么多了。 可他们不知,在他们谈话的视乎,白如深就站在门前。 他听着秦止说……大抵秦止更喜欢君令仪…… 第四百八十四章 啥时候抛媚眼了 这一日的君令仪坐在屋里,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也不知是谁又对她如此想念。 好在君令仪打完喷嚏之后,秦止和君止遥总算谈妥,她和秦止之间也不用继续偷偷摸摸的。 每天都玩出偷情的感觉,最开始是刺激,后来有点惊吓过度。 云城缺少婢女,大家都忙活着将云城建好,实在没有其他多余的时间。 君令仪倒也不娇气,药可以自己煎,偶尔还会出去帮帮云城百姓的忙。 久而久之,妖女的称号被放了下来,“活菩萨”的名声自从云悦城之后又在云城叫响了。 有人夸她,君令仪自是高兴,恨不得将自己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可是在人面前,她还是得不负自己“戏精”的称号,认认真真地表现出一个无私“活菩萨”该有的基本品质。 这一夜,君令仪在厨房煎药,小扇子扇了两下,身后响起了两声脚步声。 秦止的脚步声君令仪记得特别清楚,听这声音便知道不是。 君令仪以为是陆维琛,道:“陆大人怎么不去帮忙?” “因为想帮你的忙。” 低沉的声音响在身后,来人蹲下,伸手去拿君令仪手中的扇子。 这动作甚是暧昧,像是将君令仪抱在怀中,掌心碰触到君令仪的手背,稍稍有些湿润。 君令仪惊住,将自己的手缩了一下,身子向旁边挪动,站了起来,垂首瞧着眼前的人,道:“白神医,你怎么来了?” 白如深抬眸看着君令仪,眼神幽深难测,不像是曾经的他。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眼眸微低,看着这样的白如深,竟觉得没来由的陌生和紧张。 时间流逝的缓慢而难熬。 君令仪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总算听见了白如深的一声回应,道:“因为想你。” 君令仪轻笑,道:“白神医莫要说我的笑话,这些话要是落入王爷耳中,怕是要吃醋的。” “可是,我明明遇见你更早,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会吃醋吗?” 他定定看着君令仪,身子一点点站起来。 他比君令仪高上一头,如此看来,君令仪竟显得有些弱小。 他道:“六年前初见,我一剑刺入你的肩膀。 可你那双倔强的眼睛,我终生不能忘记。 我心怀愧疚,暗暗守在你的身边,哪怕不知不觉彻底断了你的联系。 不知你到底是谁,我都从未放弃过。 可为何事态轮回,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已嫁给了别人?! 为何我苦苦的等待,换来的不过是一句别人会吃醋的话语。 难道我的时光,我的等待就是如此的一文不值吗?! 难道我所有的隐忍,我对于你所有谦谦公子的公子行为,到最后都只能化作一个老好人的笑话吗?!“ 白如深越说越激动,步步向着君令仪靠近。 君令仪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如深,不再温润如玉,不再谦谦君子,他的脸颊涨得通红,甚至连眼睛都是猩红色的。 嗜血的颜色。 君令仪眨眨眼,身子撑着后面的炉灶,道:“白神医,你……” “不要叫我白神医……好像搭配上了‘神’这个字,就要无欲无求,你曾经叫秦止战神,那时候你还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不是神,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不会忘记,六年前那个女孩看着我的眼神。”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只觉得这件事又难办得很。 她一直以为,她和白如深都是无奈被二哥用一条线牵在一起的人,现在看起来,白如深的这个心性着实有点难测。 而且……六年前? 六年前她什么眼神?! 君令仪完全忘记了啊! 阿西吧! 为什么这个时代不能有个照相机和摄影机什么的,及时给她找到照片让她好好地回忆一下…… 今日的白如深状态诡异,像是喝了酒。 君令仪顿了顿,道:“白大哥,可能你误会了,六年前我就是个十岁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若是无意间对你抛了媚眼放了电是我对不起你。 可是我一直都和白翘翘一样,当你是大哥看待。 至于其他的,我现在真的已经心有所属,不能满足你了。 要不你再看看别人,我倒是认识不少好看的小姑娘。 没有说你是神就一定要无欲无求的,你这样,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 君令仪保持微笑,尽量用自己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让白如深冷静下来。 做为她说了这么多来规劝白如深的回报。 白如深的身子又向前走了两步,大有准备给君令仪来一个壁咚的意思。 他的身子靠的近了些,君令仪却没有闻到任何的酒味儿。 不是喝酒了,白如深平白无故地抽什么风? 白如深看着她,道:“你的意思是,你和白翘翘一样,看见我就想逃,想逃一辈子吗?” “没有,白大哥的医术这么好,我又是个病秧子,自然不会逃,一定得上前问个好啊。” 八颗牙齿的笑容继续保持。 君令仪之前还在好奇白翘翘为何一见到白如深就要跑。 像是白如深这样的谦谦公子,现在也是着实少见了。 直到看到了今日的白如深,君令仪才算是直到,什么叫憋得越狠,释放出来就越吓人。 以后她见到白如深,那不光是逃啊……八百里开外听到白如深的名字她就上树,绝对不能让白如深找到她。 白如深似是已经听不见君令仪的话了。 他的身子骤然向前,眼神发横,定定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向着旁边侧过一点,观察着白如深的动作。 此刻的白如深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直野兽,一只刚刚冲出栅栏的野兽,一只看见了红色的牛。 白如深道:“秦止说,这世上没人会比他更喜欢你,喜欢到完全不能失去,可我也是啊,我看到了和你相近的人都忍不住囚禁在身边,这样的我,你为何注意不到呢?”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自知自己的八颗牙齿现在已经吸引力不够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喝的药太多牙稍微有点黄。 君令仪眼眸轻动,道:“白大哥,你喜欢我?”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 特别真诚的语气。 特别认真的询问。 君令仪的眉头轻蹙,抬眸看着白如深。 白如深也因为君令仪这句话而有些回过神来。 他长吸了一口气,看着君令仪道:“嗯。” 短短的一个字,却是一场告白。 一场让君令仪哭笑不得的告白。 君令仪抿起嘴角,看着白如深道:“那你靠近一些,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话的时候君令仪的唇又不协调地动了动,似是有些害羞,也有些难以启齿。 白如深看着这样的她,手掌攥的更紧,手心里是一层薄汗,他向前一步,靠近一些。 不再歇斯底里的怒吼,不再发疯一样的做出奇怪的举动,只是低着头,目光和君令仪的交错在一起。 屋内甚是安静,唯有煎药的药壶好了,药冒上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屋内的两个人都没有时间去管药壶中的药。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白如深,轻声开口道:“白神医,对不起。” 话音落,白如深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抵是怎么回事,却是君令仪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腿部,稍一用力,向着白如深的胯下踹了过去! 白如深不防,胯下一痛,骤然向着身后倒去。 君令仪看着地上的白如深,又说了一声抱歉,赶忙向着屋外走去。 今夜的白如深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还是宝宝,这一切对她来说有点突然。 君令仪没再管厨房里的药,只是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她“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心跳还是扑通扑通的,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白如深的眼神。 猩红的吓人的野兽的眼神。 好端端的人,为何会突然变成那样,太诡异了…… 她从未想过,白如深竟还喜欢过她。 说起来,都是人,哪有人会是无欲无求的呢,白如深也不意外。 是她之前一直没有注意过罢了。 君令仪长吁了几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如今她已经有了她家小泰迪,其他的男人便都不得想了。 希望白如深今夜好好地考虑一下,能将这些事情都想清楚吧。 她只有一颗心,一不小心就被某只小泰迪填的满满的了。 “怎么了?” 君令仪正在平复心绪,耳边骤然响起秦止的声音。 君令仪眨眨眼,站直了身子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想你。” “咳咳。” 君令仪咳嗽了两声,现在她暂时还不能正视着两个字。 秦止看着君令仪,眸中又多了几分担忧,道:“是不是出门冷到了,怎么咳嗽了?” “没事。” 君令仪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了秦止的脖颈,带了几分撒娇的动作。 看着她的动作,秦止的眼神又温柔了许多。 他的手掌抬起,轻揽住君令仪的腰,道:“没事?”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那我抱你进屋。” “嗯。” 君令仪点了点头,十足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 秦止将君令仪拦腰抱起,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他能看出君令仪今日的状态有些奇怪,可踌躇半晌,他终是没有刨根问底。 秦止道:“我和二哥商量,云城的事还要继续,你的身体在这里养着多有不便,明日陆维琛准备回京城,你也随他一起回去吧。” “好!” 秦止的话音刚落,君令仪便颔首应声,言语中甚是有点兴奋。 秦止这些话说的太及时了。 如果君令仪不走,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在云城面对白如深了。 可她应得太过痛快,让秦止不禁一怔。 秦止侧头看着她,眉头稍稍蹙起,虽没说话,脸色也有些古怪。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太过明显。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这两日我就想慕烟得紧,一直向着云城什么时候能建好,我也能快点回去看看他,若是你不在我还能和慕烟有个照应,如今我们都不在,皇上又一心想把慕烟抓在手中,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还是该被照顾的。” 君令仪说完,秦止没说话,只是稍稍低头,表情越发难测。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不禁鼓了鼓腮帮子,眼眸轻转,身子向着秦止的方向凑了过去。 她的手掌抬起,再一次揽住秦止的脖颈,凑上去在秦止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君令仪道:“你不会连慕烟的醋都要吃吧?嗯……真酸……” 秦止转头瞧着她,道:“你当初应允我……” 话说了一半,秦止稍稍顿了一下。 君令仪眨眨眼,眸中带了几分狐疑。 秦止继续道:“是因为慕烟吗?” “噗……”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理论? 君令仪哭笑不得地看着秦止。 看着她家小泰迪如此可爱,刚刚在厨房那段不太愉快的插曲也成功地被君令仪清零了。 偏是秦止完全没有看出来君令仪的哭笑不得,眼眸之中是满满的认真,问道:“是吗?” 君令仪笑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歪门邪道?” 秦止蹙眉,“曾听洛丞相的……” “噗……” 秦止无需继续,君令仪就知道秦止要说洛雨辰的那个傻姑娘。 洛雨辰对于秦止的迷恋完全是因为秦止是一个奶爸,可是君令仪却不一样。 君令仪的手掌稍稍用力,将秦止的头拉的离她近了一些。 鼻尖撞在一起,眼睛离得很近。 近到目光交错,咫尺之间。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睛,道:“宝贝儿,我喜欢你,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们在一起,彼此都无需怀疑,只愿执一人之手,直到白头。” “好,执一人之手,直到白头。” 在君令仪面前,总是站在高处的秦止却少有的不自信了起来。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角,道:“再说了,除了慕烟,我还是很想要其他的小宝宝的。” 手掌再用力,秦止的脸颊又靠近一些。 君令仪的唇瓣停在秦止的耳畔,道:“就看宝贝儿敢不敢来了?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哟。” 第四百八十六章 这床怕是受不了的 随着君令仪的撩拨,秦止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稍稍将两人的距离隔开一点。 君令仪依旧眨眨眼笑着看他。 秦止将君令仪按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道:“别闹,你的身子受不了。”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目光微偏,玩笑道:“是呀,这床怕也是受不了的。” 秦止看着她俏皮的表情,心下又是一动。 他的身子低下些,在君令仪的额头印上了一个吻。 温柔至极的吻。 君令仪的双眸合上,感受着额间一片温热,嘴角花开一道弧度。 秦止看着她,眸中带着满满的宠溺。 他道:“不早了,睡吧,明天我让他们准备你回京的事情。”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应该不会很迟。” “好。” 君令仪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个好字。 说起来,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虽说逃离云城可以逃离白如深,可好像她和秦止又要异地恋了。 心中想着,君令仪的手掌不自觉拽住了秦止的衣角。 秦止站在原地没动,良久,秦止垂首,道:“我该走了,云城的规划图还有一部分没有看完。” “哦……” 听着秦止这话,君令仪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拽着秦止的衣角。 她的手掌松开,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秦止,道:“快去吧。” 云城规划案错综复杂,君令仪虽不能参加讨论,却在这几日看了不少君止遥的改稿和众人的忙碌。 秦止现在是云城的支柱,想想也知不会清闲。 君令仪想着,嘴角轻抿,又道:“看完了早些睡下。” “好。” 秦止应声,帮君令仪吹灭了桌边的蜡烛,走出了屋子。 君令仪的屋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刚才秦止在的时候还好,两人聊聊天,逗逗乐,君令仪便什么都忘了。 此刻秦止走了,君令仪一闭上眼,好像还能看见白如深那双猩红的眼睛,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碎尸吞掉的眼睛。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都说喜欢是种神奇的东西。 可哪怕当初君令仪对秦止已念念不忘,却还是决定表白心意便转身离去,从未变成过野兽,一只食人的野兽…… 她咽了咽唾沫,手掌不自觉攥紧了被子,额头也出了一片薄汗。 哪怕困得要命,想着这些东西,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吱呀。” 门被推开了。 君令仪脑袋里的弦绷的更紧了。 秦止走的时候……没有给她关门吗。 喉间轻动,君令仪攥紧被子,装作睡着的模样。 “吱呀。” 门又被关上了。 君令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阴曹地府阎王爷,你们就让我在人间多活两天吧。 月老好不容易送我两条正确的红线,你们忍心让我还没摸线就挂了吗?! …… 君令仪在心中默念,将自己知道的古代神仙全都念了个遍,乞求哪个半夜失眠的能够听到她如此真挚的乞求。 就在君令仪病急乱投医的时候,关门的人开始走路了。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响在耳畔,君令仪吊着的一颗心也因为这脚步声渐渐安稳下来。 原来,是秦止。 她还以为是白如深来了。 看起来月老大大还是十分宠爱她的。 哪怕牵了两条奇怪的红线,每日陪在她身边的人还是她家秦止。 只是……秦止不是刚刚走吗? 君令仪的心中还带着几分狐疑,索性不多言语,抱着被子继续装睡。 秦止似是也以为她睡了,脚步放缓了许多,声音压到几乎没有。 秦止走到君令仪的身侧,借着屋内不太明亮的光线瞧着君令仪的睡颜。 他的眉心微蹙,轻手轻脚地躺到了君令仪的身边,伸手将君令仪揽入怀中。 君令仪顺势转过身,整个人缩在秦止的怀里。 秦止的眉头轻挑,暗哑的声音响在耳畔,道:“装睡?” 君令仪窝在秦止怀里,眼眸抬起,狐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秦止浅笑,“真睡的时候,不会这么乖。” 他说着,眼眸稍稍垂下些,似是开始回忆君令仪真睡着的时候的各种醉拳。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轻声哼了一声,又拽了拽秦止的衣带,道:“规划图看完了?” “没。” “那你怎么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睡不着。” 平淡的语气却戳在君令仪的心头。 君令仪的眼眸轻垂,这厮莫不是有什么读心术。 君令仪没有回话,秦止便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道:“我抱着你,早些睡。” “好。” 君令仪想说自己不需要秦止抱着也能好好入眠。 可是一想到刚才自己的怂状,这些话又变得有些难以启齿。 鼻尖轻耸,嗅着秦止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是真的舍不得。 身子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在秦止的怀抱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多时,君令仪就已沉沉坠入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间,君令仪的嘴角扬起,道:“你真好。” “嗯。” 秦止应声,依旧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 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月色,能够回答秦止这个问题。 怀中的女子睡熟了,真好。 第四百八十七章 你长得安全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君令仪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这次的护花使者依旧是陆维琛。 陆维琛郁闷了很久,在等待君令仪一起离开的空档里,他忍不住凑近秦止,问道:“老五,为什么每次护送你娘子的人都是我?” 秦止抬眸,目光望向远处,道:“杜宇。” 短的不能再短的两个字,很符合秦止一贯的说话风格。 陆维琛在他身边待得久了,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说这次明明是杜宇相护,陆维琛就是个打酱油的。 可是……一个打酱油的也是会有尊严的! 陆维琛停止了腰板,道:“从云悦城到云城这一路,也是我护送的!” 那次杜宇可是不在的。 而且当初他明明是有小翠姑娘的,要不是秦止一直看着他,他才不来做护送这档子事呢。 从风花雪月的云悦城到地动山摇的云城,他作为京城第一纨绔,牺牲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的心里清楚。 听着陆维琛傲娇的话语,秦止的眼眸抬起,目光总算落在了陆维琛的身上。 察觉到秦止的目光,陆维琛赶忙将自己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些,认真接受秦止的审查。 他明明是一个特别让人信得过的护送员! 秦止的唇启,陆维琛满心期待着秦止的答案,秦止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半晌之后,秦止总算开口道:“你长得安全。” “……” “……” “……” 这一瞬间,陆维琛听见了无数只乌鸦从头顶飞过的声音。 早知道实话是这样……陆维琛还是很喜欢听秦止说杜宇名字的。 都怪他作,非要一个结果!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面部肌肉完全不会分配了。 他的心中满是纠结……他长得……安全吗?! 他明明长了一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男女通吃美男脸! 陆维琛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难以自拔,秦止的目光却已经移开,看向门前的方向。 门吱呀一声开了,君令仪面带轻纱,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一次她的出行依旧是秘密的。 众人只知道陆大人准备回京述职,却不知马车上还跟着君令仪。 君令仪这般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着白如深。 等白如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很远,或许此生都不会再度相见了。 曾经的白如深对君令仪很是照顾,对她的病更是尽心尽力。 如今君令仪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悄无声息的离开,让白如深渐渐明白他们之间的不可能,也渐渐将她这个人从心里抹去。 她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没有提白如深的名字。 可秦止考虑了一下君令仪的安全问题,干脆的答应了君令仪的话。 秦止将君令仪送上马车,陆维琛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 君令仪瞧着,不禁狐疑道:“陆大人,怎么了?” 陆维琛的脸色很差,目光偏向一边,道:“没事。” 虽然陆维琛的嘴上说着没事,可表情却一点也不像,头转向另外一边,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君令仪眨眨眼,瞧着眼前的陆维琛,只觉得一时语塞,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的目光微转,看着坐在另一边的杜宇。 面无表情,自带一切语言反弹功能…… 这一路,注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君令仪的身子倚着摇摇晃晃的马车。 罢了,她还是好好地睡觉吧。 等到了京城,就能看见她的小慕烟。 出来的时候倒没觉得什么,只是这一眨眼,几个月都要过去,自新年过去不久君令仪就离开了京城,此时已快要入夏,也不知慕烟长高了没有,这阵子她和秦止都不在,是不是又犯了傲娇霸道的小毛病。 心中想着,君令仪斜倚马车,沉沉睡去。 梦中,慕烟打开平西王府的门,高高兴兴的扑到了君令仪的怀里。 大大的葡萄眼闪烁着盈盈笑意,嘴角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道:“母妃,你回来了。” 睡梦中的君令仪,嘴角牵起了母爱泛滥的笑容。 …… 彼时,君止遥还在为云城的重建忙碌着,连送送君令仪的时间都没有。 秦止还站在门前,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直到马车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他也没有离开。 “她走了。” 一个声音响起。 闻声,秦止的目光中骤然多了几分寒冷。 他转身,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白如深。 今日的白如深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白不再泛红,不管面对谁,眼眸中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站在那儿,就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总能让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红了脸颊。 可秦止的眼神却是极冷的。 两人对站在一起,仿佛是春暖和冬寒的交错。 白如深道:“王爷怎没告诉我,她的身子弱,云城很多药材都没有,如果知道她要回京城,我还可以开一张全面的药方给她,我的医术不济,可对于她的病症看过不少医书,药方或许会比太医院的人开的有用许多。” “哗啦” 剑光晃过白如深的眼眸。 他本低头说话,此刻话音却骤然停了下来。 他的喉间轻动,眼眸抬起,便看见秦止手中拿着已经出鞘的蚀血剑。 秦止看着他,目光太冷。 哪怕艳阳高照,白如深也能感受到后背瑟瑟的冷风。 秦止的眼眸微低,冷道:“她是我的女人。” 在这样冰冷的注视之下,白如深的嘴角轻扯了一下,问道:“是吗?” 温柔的声线是最直接的挑衅。 话音落,蚀血剑的寒光晃过白如深的眼,剑光在空中划开一道痕迹。 随着白如深的一声呻吟,蚀血剑回鞘,白如深的胸口多了一道剑伤。 血在胸口晕开,染红了白如深湖蓝的衣裳。 若是秦止的剑再偏一点,刺中的就是白如深的心脏。 秦止没有再多说什么,收回剑转身离开。 只剩下白如深一人站在原地。 白如深捂住胸口,似是察觉不到掌心的血。 嘴角温柔的笑容从未散去,身子踉跄倒地,眸中的笑却更浓了。 秦止啊秦止…… 你终究还是不敢将我的整颗心都挖出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胸大翘臀小细腰 云城离京城不远,马车赶得急,颠簸几日,君令仪就回到了京城。 陆维琛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准备装一把深沉和高冷,实在不行撬一撬秦止的墙角,让秦止知道他长得一点也不安全。 在他坚持不懈地努力了一天之后,成功把自己憋坏了。 深沉什么的是在和他差距太远,陆维琛又恢复了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样子。 因着有陆维琛在,君令仪这一路也不算太无趣。 她瞧着陆维琛用堪比机关枪的嘴疯狂输出各种笑话和趣事,忍不住以手托腮,道:“陆大人,我认识一个姑娘,长得很是好看,和你特别相配,有空见见?我觉得你俩能聊三天三夜。”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现在君令仪一看到陆维琛说话,脑海中果断浮现出白翘翘的脸颊。 虽说这两人之前在云悦城见过,好像交集并不多。 听见“姑娘”两个字,陆维琛的眼睛瞬间加了三层光,道:“长得怎么样,身材怎么样?” 君令仪的头扬起,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白翘翘,道:“柳叶眉杏眼樱桃嘴,胸大翘臀小细腰。” 说起来,白翘翘的外在条件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陆维琛的眼睛里镀了第四层光。 君令仪的目光又转到了陆维琛的身上,道:“等以后有机会,我让你们见个面。” “好!好!好!” 陆维琛的脑袋快要点出了脑震荡。 在君令仪和秦止的轮番狗粮轰炸下,陆维琛急需一个“胸大翘臀小细腰”的妹子来安慰他一下!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猴急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就是交个朋友,陆大人可千万别把自己的纨绔用在她的身上,我这人护短,若是她伤了心,我是要咬人的。” “行行行,我倒是不害怕你咬人,老五会直接对我拔剑的,嫂子,有美女一定要帮我留意着。” 看着陆维琛亮的快要短路的眼睛,君令仪点了点头,眼眸中带了几分无奈。 依照陆维琛平日的性子,除了白翘翘,她真的想象不出陆维琛和其他的女人待在一起的样子。 因着君令仪欠了陆维琛一个姑娘,陆维琛的心情大好,一直将君令仪送到了平西王府的门前。 马车停下,君令仪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眼前的平西王府,眉头忍不住蹙了一下。 明明还是那扇大门,可君令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变得怪怪的。 她左思右想,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站在大门前看了半天。 陆维琛站在君令仪身侧,道:“嫂子,怎么了?” 君令仪摇摇头,眉头依旧拧在一起,道:“没事。” 杜宇上前敲门,小厮心不在焉地打开了门,嫌弃问道:“谁啊?!” 话音落,小厮抬眸,便瞧见杜宇站在门前。 小厮愣住,双腿打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惊道:“杜大人……可是王爷回来了?!” 战战兢兢的态度让君令仪心中的狐疑更甚。 她向前一步,道:“王爷未归,是本妃回来了。” 闻声,小厮的眼眸再次抬起,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脸颊上,只觉得眼珠子都已在眼眶中放不稳了。 小厮的嘴唇是抖着的,道:“王……王妃回来了……” 这反应越来越奇怪了。 君令仪迈开步子,不再管小厮,大步向着王府之内走去。 小厮不敢抬头,只在地上跪着。 陆维琛和杜宇跟在君令仪的身后。 此刻正值正午,王府内却一片宁静,当班的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君令仪一路向着孟宇轩走去,才发现孟宇轩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似是将半个王府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哀嚎的声音从人群的最中间传出来,听的人隐隐有些头皮发麻。 君令仪拨开人群挤进去,围观的人瞧见了君令仪都是一怔。 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请安和阻止,君令仪就已经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也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景象。 孟宇轩的门前,桃儿被绑在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柱子上,一个男人拿着鞭子站在她的身边。 “嗖嗖嗖。” 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渗人的声音,一下下抽在桃儿的身上。 抽破了桃儿的衣裳,露出一道血痕。 桃儿的贝齿紧咬下唇,不想发出任何的声响,可耐不住喉咙里还是会疼的发出一两声呻吟。 这景象,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见景,君令仪怒喝一声,道:“住手!” 声音落下,本没有注意到君令仪的人都愣住了,拿着鞭子的男人也愣住了。 倒是一个声音悠悠响起:“本小姐还没说住手,谁这么多管闲事!” 君令仪这才注意到陈锦凝就坐在孟宇轩的门前。 她的身子倚在大大的椅子上,双眸紧闭,悠哉地休息。 看着她,君令仪好像有些明白刚才不安的感觉和守门的小厮的奇怪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是本妃多管闲事。” 君令仪向前一步,从人群中隔绝出来。 陆维琛也随着她向前一步,皱眉看着陈锦凝道:“陈小姐,这里是平西王府,不是您待得地方。”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一对狗男女。” 陈锦凝的眼眸抬起,目光落在君令仪和陆维琛的身上。 看见了他们,陈锦凝的态度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劣。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喝了酒。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冷道:“谁让你进平西王府的?!” “皇帝哥哥。” 陈锦凝将头高高扬起,拿到了圣旨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一步步向着君令仪走来,道:“秦止哥哥不在,慕烟又在皇宫,平西王府没人照顾。 皇帝哥哥知晓我本来就该是平西王妃,便特许我住进王妃照料,让我管理王府一干事等。 这个丫鬟不服管教,不让我进入孟宇轩,我今日便将她示众,杀鸡儆猴。 哦不对,你还占了个虚名,可我马上就是平西王妃了。” “啪!” 陈锦凝刚走到君令仪的面前,君令仪便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 陈锦凝本还嘚瑟着,此刻不妨,被这巴掌打的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君令仪轻蔑地看着地上的陈锦凝,道:“本妃一日不死,你连侍妾都当不上。” 第四百八十九章 给你打对称了 一个巴掌打下去,平西王府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君令仪和陈锦凝的身上。 陈锦凝的头抬起,此刻的酒劲已经醒了大半,道:“你打我?” 君令仪又向前走了一步,冷漠地睨着地上之人,道:“本妃不打你,难道你希望本妃踹你吗?” “君令仪!” “陈锦凝,我警告你,这里是平西王府,本妃是平西王府的妃,不管是谁让你来的,在平西王府,你就是比我低。” “君令仪!” 陈锦凝咬紧牙关,却像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一个丫鬟上前将陈锦凝扶了起来,顺手将陈锦凝衣摆处的尘土拍掉。 瞧着丫鬟的容颜,陈锦凝的身边又换人了。 除了陈锦凝的丫鬟,没有人敢再上前说话。 陈锦凝的半张脸肿着,怒目瞪着君令仪,道:“君令仪,你刚才说的话可一点都不准确,就算你没有死,明天本小姐也会嫁入平西王府,等到秦止哥哥回来,你就会知道当上王妃倒不如一死了之,怎么,你又被秦止哥哥抛弃了,还是开始寻找秦止哥哥身边其他的狗男人了?” 说着,陈锦凝的目光向着陆维琛的方向瞟了一眼。 陆维琛被她看的很不舒服,眉头皱紧,准备向前一步,却被君令仪挡住了。 君令仪懒得理会陈锦凝的话,只是看了两眼她拙劣的表演,目光又移到桃儿的身上。 在君令仪来之前,桃儿已经不知被打了多久。 她的身上满是伤痕,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水,头垂着,似是已经晕了过去。 君令仪道:“把桃儿放下来。” 众人还在看戏,倒是有几个反应快的赶忙应声,上前将桃儿从木棍上放了下来。 桃儿的身子无力,直接向着地上倒去,几个丫鬟扶住了桃儿,听着君令仪的指示,将桃儿送到了孟宇轩内。 见桃儿进去了,君令仪嘱咐陆维琛去宫中找几个太医过来,也准备向着孟宇轩之内走去。 陈锦凝眼看着君令仪完全把她当做隐形人来对待,心中的怒气比刚才被君令仪打了一巴掌还要浓烈。 因为喝酒和被君令仪打了的关系,陈锦凝的身体有些踉跄。 可她抬起手掌,挡在了君令仪的面前,道:“你的丫鬟那日口出狂言,侮辱本小姐,本小姐今日打她,是好好给她一个教训,可你今日却又打了本小姐,现在你欠本小姐一个解释。” “呵。” 闻声,君令仪从喉中发出一声轻笑。 她抬眸看着陈锦凝,宛若在看着一个智障。 陈锦凝还真是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最后被所有人宠成了一个智障。 宠着陈锦凝的人各个都算是聪明绝顶,可惜就是不会教育孩子。 君令仪道:“我欠你一个解释?” “没错!” 君令仪的身子前倾,唇离着陈锦凝的耳朵近了一些。 因着这个动作,陈锦凝骤然紧张起来。 她的身子稍稍有些哆嗦,可是在君令仪面前却不想落了下风,她的双眸瞪大,以此来排解自己的恐惧。 她的脑海中想象出君令仪无数个解释的画面。 画面最后定格在君令仪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乞求着她的原谅。 美好的画面还没有停留太久,耳边骤然响起君令仪含笑的声音,道:“我还欠你一个巴掌。” 闻声,陈锦凝彻底怔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君令仪的身子已经向后撤开,手掌抬起,在陈锦凝没有受伤的脸上又狠狠地抽了一个巴掌下去! 动作来的太突然,连陈锦凝的丫鬟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两下君令仪算是用尽了自己最大的气力,抽的陈锦凝左右脸总算对称,身子也倒向了一边。 抽完了两巴掌之后,君令仪的手有点疼,不再理会还在被打的恐惧中没有回过神来的陈锦凝,大步走进了孟宇轩。 沉默…… 沉默…… 君令仪走了,就只剩下一堆人在孟宇轩的门前大眼瞪小眼了。 陈锦凝的脸颊火辣辣的烫,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就算是喝了再多的酒,经历了这两个巴掌,此刻也全醒了。 她的面目狰狞,身子猛然跳起,似是准备进到孟宇轩和君令仪拼命。 还好她的丫鬟伸手抓住了她,还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让陈锦凝没有下一步的失控。 陆维琛去皇宫找太医,杜宇将众人疏散开。 众人最后看了一眼不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的陈锦凝,都是火速散开,不再看戏。 平西王府以后的戏不会少,可是今日如果再看下去,怕就是要拿命看戏了。 唯有几个大着胆子的小丫鬟手拉手回到自己的岗位,忍不住低声嘟囔,道:“我本以为陈小姐已经算是厉害的了,没想到王妃发起怒来这般可怕。” “哎,可怕有什么用,现在是王爷和皇宫里的那些人都不在,等到陈小姐进了门,皇宫中的来了,可就不是这般泼妇耍泼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嗯,说的也有些道理,王爷可真是苦命,不娶则已,一娶就是两个暴脾气,我看我们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是啊,看着王妃这样子,我真害怕以后她变成深闺怨妇的时候……” “说什么呢,还不快去干活!” 小丫鬟嘀嘀咕咕的话没有说两句,便被一旁管事的老妈子呵斥了两句。 话题戛然而止,丫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等到晚上钻到被窝里的时候再细谈。 反正陈锦凝已经进了平西王府,以后也不用担心没有趣事可聊了。 …… 孟宇轩,陆维琛体贴地叫了宫中治病的女官来给桃儿看病,便没有再回到平西王府。 他久久不在京城,通天阁早已堆积了许多事情等着他去裁判。 女官看了桃儿的伤口,又开了几味药。 君令仪谢过,态度也和蔼了许多,和刚才对待陈锦凝的时候判若两人。 旁边伺候的丫鬟瞧着,都不自觉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了些。 王妃真真是个怪人。 可君令仪自己知道。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若过分了,她必定让那人知道人间也有地狱十八层。 女官为桃儿看过病,又为君令仪诊脉。 指尖刚刚碰触君令仪的脉搏,女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四百九十章 不便于备孕 女官道:“王妃这身子……” “怎么了?” 这严肃的表情,有一个瞬间让君令仪怀疑自己有孕了。 要不是她还没有和秦止同过房,差点连她自己都信了。 女官抬眸,瞧着君令仪的眼神,又清了清嗓子道:“下官学识甚浅,不能帮王妃看病,等太医来了,王妃还是听听太医的意思。” “好。” 君令仪将手腕收回,轻声应了一句。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最近一番胡闹,脉象早已乱了许多,女官觉得奇怪也是情理之中。 女官踌躇片刻,又道:“王妃现在的身子不便于备孕,还是要再小心一些。” “嗯。” “连备孕之法也最好不要进行。” “嗯?” 君令仪眨眨眼,抬眸看着女官。 连备孕之法都…… 女官垂首,“王妃的身子稍有些受不了。” “靠……” 君令仪不禁从喉中发出一声愤恨低沉的声响。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满眼的懊恼模样。 这景象……用千面王妃来形容怕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女官瞧着君令仪的状态,不禁又扯了扯嘴角。 她说的时候都是万般娇羞,没想到王妃小小年纪,居然接受程度如此之大,当真应了那句传言,当今王妃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是个市井小民。 心中想着,女官的目光中也不自觉多了几分鄙夷。 她长期待于宫廷,在她眼中,娇柔谨言为妥当,像君令仪这样将内心所想展现脸上便是市井小民,下里巴人的作风。 君令仪抬眸,目光和女官相撞,女官赶忙垂首,又道:“王妃放心,只需要认真调养,不需多时,王妃的身子便可以恢复。” “知道了,下去吧。” “是。” 女官离去,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 刚才那目光,还真让不舒服。 床榻上的桃儿还没有醒来,君令仪瞧着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这傻孩子……何故被欺负至此,都不掉一滴眼泪,就连呻吟都憋在了唇边。 丫鬟递来女官配好的药,君令仪接过药膏,让她们都退下,亲自为桃儿上药。 桃儿的衣裳早就被抽烂了。 破碎的布条拿下,还能看见下面的伤痕累累。 刚才旁边的有不少男子,陈锦凝如此,还真是将所有对君令仪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桃儿的身上。 桃儿昏迷着,可是君令仪上药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皱一下眉头轻声的呻吟一下。 看着桃儿这般,君令仪的心里难受,她打了陈锦凝两个巴掌,还真是便宜她了。 桃儿昏睡了小半天,直到晚上上药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她看着君令仪在给自己上药,身子匆忙想要坐起来,道:“王妃……” “你先躺着。” 桃儿说了两个字,君令仪便将她按在了床上,继续给她上药。 她看着桃儿,道:“饿不饿,本妃让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桃儿的眉头轻轻抬起,“王妃吃了吗?” 楚凝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本妃让小厨房一起做出来。” 桃儿永远都是这样,在她的心里,君令仪放的比什么都高。 桃儿颔首,君令仪吩咐了丫鬟,转头又看见桃儿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起来。 到底是个不听话的丫鬟。 君令仪无奈,只能走到床边按住桃儿,道:“你伤势未愈……” “这是王妃的床榻,奴婢……” “本妃早已说了,本妃是你的主子,本妃说什么你就去做,别光靠着自己的想法行动。” 命令的语气却是全心全意地为了桃儿好。 见君令仪这么说,桃儿也不再推搡,只瞧着君令仪,道:“那王妃可否帮奴婢坐起来,奴婢这么躺着,有些不太舒服。” “好。” 君令仪应声,将桃儿扶起来。 桃儿的后背贴在床榻上,眉头忍不住又微微皱了一下,似是牵扯了伤口。 可当君令仪询问的时候,桃儿却只是微笑着摇摇头,除了面色稍稍苍白了一些,与往日并无不同之处。 小厨房送来粥羹,桃儿拿到了粥碗,便把头埋低喝着,似是饿坏了。 君令仪瞧着她的状态不错,吊了一下午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君令仪道:“一会儿再换件衣裳。” “嗯。” 应声传来,君令仪才从桃儿的声音里听出了意思哽咽。 事已至此,君令仪总算明白桃儿为何将头垂的这么低。 不是因为饿坏了,而是她又在伪装自己的眼泪。 君令仪道:“桃儿?” “嗯。” 桃儿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可是哭腔还是能听出来的。 君令仪捏了捏眉心,道:“抬起头来。” 话音落,桃儿却依旧将头埋在粥碗之中。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声音严肃了几分,道:“要不然本妃要生气了。” “王妃!” 桃儿果断地抬起头,狼狈的样子也落入了君令仪的眼中。 快要肿成了核桃的眼睛,再加上嘴边的粥渣子,桃儿可以凭借着模样去评选年度最让人心疼的小可怜虫了。 桃儿道:“是奴婢不好,奴婢又哭了,奴婢愿受到王妃的责罚。” 君令仪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帕子帮桃儿擦了擦脸。 她道:“今天你被欺负成那样,若是不哭本妃才觉得别扭呢,没事,哭出来,以后本妃帮你还回去,也把那些鞭子,打在她的身上!” “别!” 桃儿惊住,又唤了一声,道:“王妃,今时不同往日,对于陈小姐,您还是忍一些吧。” 桃儿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君令仪觉得惊叹。 察觉到君令仪狐疑的目光,桃儿也垂下了头。 君令仪道:“本妃和王爷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慕烟去了哪?” “这……” “如实说。” 桃儿叹了口气,终是将近日之事悉数道来。 她道:“前阵子皇上认了个大皇子,说是之前流落民间的,一直让皇后娘娘照顾着,皇后娘娘想着王爷和王妃都不在王府,小世子一个人也孤独,便让小世子进宫同大皇子作伴。 谁知小世子走后,王府彻底没了主人,民间又传出了两桩平西王府之人仗着身份欺压百姓之事。” 第四百九十一章 男友力达到顶峰 “然后呢?” “皇上觉得是平西王府无人管理,皇后却说小世子也不能起什么作用,此刻又传出王爷和王妃已经到了云悦城的消息,想要回来怕也是遥遥无期。 斟酌之后,陈仲英给皇上提了一个建议。” “让陈锦凝住进来?” 君令仪的嘴角翘起,深觉好笑。 “不。” 桃儿摇了摇头,眉头紧皱的样子。 君令仪狐疑,“那是?” “让陈小姐嫁过来,作为侧妃。” ”……“ 听着桃儿的话,君令仪又想起了今日陈锦凝和她说的那些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 桃儿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君令仪的表情,生怕君令仪的心情失控。 可是君令仪和桃儿不同,听着桃儿的话,君令仪就觉得像是听了一个笑话。 她没有像桃儿想象中的一样伤心,反而笑了。 她没有像桃儿想象之中的一样紧张害怕,因为对手太弱,她的小泰迪又太忠犬。 她笑了两声,挑眉看着桃儿,道:“陈锦凝是陈丞相的独女,我身份地位在王府做妃,嫡女做妾,陈丞相怕是不会同意的吧?” “对,陈丞相百般阻挠,还有外人说,陈丞相之前见识过王妃的可怕,觉得王妃就是一个市井泼妇,陈小姐这般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嫁过去,难免会受到王妃的欺负。” 君令仪颔首,喝了一口粥道:“他知道就好。” 桃儿叹了口气,道:“陈丞相如是说,陈小姐却完全不理会,据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陈丞相自小就把这个姑娘捧在手心里,对陈小姐对于王爷的一厢情愿也了解,在陈仲英的劝说下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且陈小姐说,只要能嫁给王爷,无论是怎样的方式都好。 之前王妃嫁进来不也是冲喜,连个夫妻对拜的仪式都咩有。 今日她也不要那些俗礼,只要在平西王府里穿了一回儿嫁衣,她就是王爷的女人了。 圣旨是皇上下的,她侧妃的名号也算是坐稳了。” 桃儿的眼眸垂下,眸中划过一丝伤感。 君令仪捏着调羹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说的还真是特别的有道理,陈锦凝这是要模仿她来了先斩后奏吗? 先斩后奏之前,也得看看这男人有没有女人吧。 特别是……有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 君令仪挑眉,见桃儿还在看着自己,便继续问道:“这不挺好的,皆大欢喜,明日才是拜堂成亲的日子,陈锦凝今日来王府闹什么?” “哎,到底还是个侧妃,如何能够皆大欢喜? 之前王爷和王妃离去的时候,奴婢受不得她那搔首弄姿的模样,便出口骂了她几句。 今日她醉酒前来,第一个就是要入孟宇轩,看王妃居所,奴婢怎能让,她心生怨恨,便将奴婢绑了起来。” 桃儿说着,金豆子又一滴滴地掉落下来,看的君令仪一阵心疼。 君令仪将帕子递给桃儿擦脸,道:“放心,本妃这不是回来,本妃给你涨工钱,不会让她再放肆,还有她的那个哥哥……陈仲英。” 之前明明已经下过警告,云城之中却要利用地动山摇来将她一军。 现在看起来,陈家怕是留不得了。 君令仪手里面只有这么两张牌。 她想玩个游戏,赌秦止回来之前,她能屠掉两代为相的陈家多少江山。 桃儿的声音中还带了几分哽咽,却抬手扯了扯君令仪的袖子,道:“王妃千万不要争抢,陈家之人在朝堂上早已立足,若是君家和陈家相对,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呵,本妃动手,何须惊动君家,再说了,就算我像老君头发出了邀请函,他怕是也会干脆利落地站到陈家的一边。” 听着这些话,桃儿又懵逼了。 她眨眨眼瞧着君令仪,狐疑开口问道:“那王妃是要……” “让本妃的桃儿如此伤心,本妃便要让她尝到千倍万倍的后果。” 君令仪的嘴角弯起,眉宇间的杀气甚是帅气,男友力也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桃儿瞧着,一瞬间都觉得自己要沉醉在君令仪的这个表情里。 有王妃在的日子,真好。 君令仪侧眸,见桃儿还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君令仪道:“好了,别哭了,快点吃吧,明天本妃让你看大闹喜宴。” “王妃别伤了自己……” “你放心,本妃今日在孟宇轩门前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立下了誓言,本妃一日不死,陈锦凝连侍妾都当不上,若是真的让陈锦凝当了侧妃,本妃岂不是要死于非命,既然她想学本妃,本妃就让她知道,学起来有多么的困难。” 君令仪的眼眸中自带一抹狡黠,聪颖的目光配上自信满满的神情,让本疑心重重的桃儿不自觉地放下心来,也觉得君令仪一定没有问题。 吃过饭,桃儿早早休息,君令仪也不挑,将自己的床榻让给了桃儿,跑到隔壁去睡。 桃儿不放心,总是忍不住看向君令仪屋子的方向。 君令仪屋内的灯亮了大半夜才暗下来,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翌日。 平西王府张灯结彩,论气势和阵仗,比君令仪嫁过来的那一日还要气派。 陈丞相管不了自己的奇葩女儿,可终归是从小宠到大的,到了这一刻,他也得宠着。 昨日陈锦凝来平西王府,陈丞相便派了几个人跟着。 这些人一大早就把王府的人都叫了起来,按照他们的想法认真布置王府,迎接王府这位新侧妃的到来。 八抬大轿是镶了金子的,彩礼也配得上红妆十里。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陈丞相嫁女儿了,嫁的是平西王,做的是侧妃。 被一个冲喜的庶女压了一头的侧妃。 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一个笑话,可大家还是围在街边,瞧着这场自己送上门的喜宴。 人群中有人窸窣,道:“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娘,平西王知道吗?” “呵,与其这么问,你倒不如问问,平西王娶了两个美娇娘,他拜过堂吗。” “哈哈哈……” 人群中一片笑声,却不敢说的声音太大。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只有正妃可以走正门 杂乱的唢呐声将众人的讨论抛掷身后。 陈锦凝坐在轿子里,眼眸垂下,看着自己手中红色的帕子。 她终于如愿以偿,嫁进了平西王府。 两颊昨日被君令仪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心跳的杂乱,却好像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高兴。 她坚持了这么久的结果到底是对还是错,秦止哥哥对于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本是如此坚定的想法,却在梦想成真的这一刻开始动摇。 手中的帕子攥的那么紧,她的身子倚在花轿上,双眸合上,喜帕贴在脸上。 上好丝绸的感觉配着耳边太过杂乱的唢呐,她……陈锦凝,嫁人了,嫁给她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脑海中仅存的几个她和秦止哥哥在一起的画面被疯狂的回放,这是她最后的坚持,坚持着秦止哥哥的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 不管如何,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离开丞相府的时候哥哥对她说过,小心谨慎,不要莽撞,说话的时候轻一点不要着急,后面的棋哥哥已经帮她布好了,那个小偷不多时就会彻底地从平西王府消失。 到时候,她就能彻彻底底地拥有秦止哥哥了。 心中想着,陈锦凝的嘴角不禁划开一抹弧度,勾勒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咯噔。” 花轿骤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陈锦凝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此刻不妨,身子也随着花轿摇晃了一下,头撞在花轿上,生疼。 她的眉头蹙起,听着外面有些吵闹,不禁挑起轿帘想要瞧一眼。 只是轿帘刚刚被挑开一个角,喜娘便匆匆将她按回了花轿之中。 喜娘道:“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好好地在里面坐好了,外面的事情我们来解决就好。” 哥哥说,在平西王府一切都要听喜娘的。 陈锦凝被塞回了轿子里,却依旧不放心,身子前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花轿被拦在了平西王府的门前。 平息王府门前聚集了不少人,都围观着陈家小姐嫁人的景象,可这走到了门口被拦下来…… 可谓是毫无尊严可言。 喜娘赔笑,看着守在平西王府门前丝毫不动的小厮,道:“各位大爷,这是今日喜宴的酒钱,可否让我们新娘子过去。” 闻声,小厮的表情未变,依旧严肃至极,小厮道:“正门是正妃所走,侧妃侍妾若入王府只能走侧门。” 喜娘的脸色微变,陈锦凝在轿子里攥紧了帕子。 定是那小偷又在搞鬼! 喜娘顿了顿,道:“还请爷通通情,王府的侧门虽大,可我们这十里红妆的嫁妆怕是有些进不去。” 说着,喜娘向后示意了一下,让看门的小厮看看还在源源不断送过来的嫁妆。 说起来,丞相府的人明明昨日就已经来到王府埋伏,怎最后还出了这么一招。 面对喜娘的笑脸相迎,平西王府的小厮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的腰板站的笔直,道:“侧妃和侍妾不得从正门入。” 毫无通情之可能。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花轿里的陈锦凝快要急的跳脚。 她的手掌轻动,猛地碰触到了自己衣裳上一片鼓囊。 陈锦凝灵机一动,骤然想起今日梳妆时哥哥送给她的三个锦囊,说是在她进入王府之后遇到问题便可依次打开。 此刻不正是遇到了问题。 陈锦凝打开第一个锦囊,瞧着里面的字,喉中骤然发出一声轻哼,面上的表情甚是得意。 小偷,不管你如何布局,我陈锦凝定要嫁进平西王府。 喜娘和侍卫正在僵持不下,围观者虽不敢大声说话,却也忍不住指指点点,说的是平西王府的家事。 此刻唢呐停下不再吹响,十里红妆也悉数停下。 盛大的繁华之下,像是隐藏着一个让人无语的笑话。 议论的声音窸窸窣窣,也可落入人耳。 委身为妾的丞相之女,还未入府便被拒之门外,这出戏若是放在说书台上,怕是三盏茶都讲不完的。 窸窣之间,忽是一个声音在花轿中响起,道:“喜娘,莫要与她计较。” 在这种众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的时候,这个声音显得如此突兀。 这声音清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人人都说陈家独女自幼文武双全,在被爆出云悦城之人是君令仪之前,她一直都是京城中巾帼不让须眉最好的代言人。 虽然后来人设崩塌,可陈家素来将这个女儿藏得严实,还是有不少人将她定位梦中女神,想象她是个气质端庄的大家闺秀。 陈锦凝的声音传出,当事者到围观者都不再说话,认认真真地听着陈锦凝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来解决眼前尴尬的局面。 陈锦凝道:“将平西王妃叫出来。” 一字一顿,说的清晰。 这话罢,众人更懵逼了,这意思……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陈锦凝的花轿上。 花轿的帘子落下,让人看不清楚人脸。 陈锦凝顿了半晌,见外面没有动静,又道:“怎么,连平西王府的正妃都不能走正门的吗?” 不卑不亢,自带气势。 这话落下,围观者才总算明白了陈锦凝话中的意思。 机智解围,果然是丞相之女,京城之才女。 不少人微微颔首,看起来,以后的平西王府,又会成为市井最好的素材提供库。 而这场对弈,如今才刚刚开始,现在看起来,陈锦凝好像更胜一筹。 严肃的小厮在门口站了半晌,此刻听着陈锦凝的话,神情微顿,思索半晌,最终垂首道:“请陈小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是去通知王妃。” 小厮进门,围观者伸长了脖子,马上就要等成了长颈鹿。 平西王府之内,君令仪一身鹅黄衣裙,正把丞相府的人今早布置的喜球当花枝修建着。 小厮前来,将刚才在门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咔嚓。” 君令仪手中的剪子微微用力,喜球坠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沾了点儿灰。 她瞧着喜球,脸上带了一抹玩味的笑容,道:“陈锦凝什么时候长脑子了?走,会会她。” 第四百九十三章 神仙打架,凡人吃瓜 平西王府门前,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路过的人看见门口如此热闹,不禁好奇问道:“怎么了?” 围观者答:“快来看,平西王的庶出正房和嫡出侧妃要开撕了!” 神仙打架,凡人吃瓜。 只要不是有太过紧急的人,众人都想好好看一下皇家的女人是怎么撕逼的。 更何况……还是情况最为特殊的平西王府。 等待的工夫里,也有人不禁惋惜,如今最可怜的怕就是平西王了。 人不在家,家里却炸开了锅,不知平西王会来的时候要如何处置自己家中的这两个女人。 等待的时间不长,平西王府的门开了。 小厮先走了出来,君令仪一袭鹅黄衣裙踱步而出,发髻简单却不失端庄,微风拂过,轻扫她额间碎发。 这模样不禁惹人感慨,若不是出身卑微又偏要攀高枝,君家庶女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何必在这里被陈家小姐压得死死的。 叹息之间,身侧的人却不禁轻声开口,道:“平西王妃也不是好惹的,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每一件单拿出来都是惊心动魄,这场戏,有的看。” 这场有的看的戏,随着君令仪的出现彻底拉开了帷幕。 君令仪站在门前,看着那暴发户眼光做出来的大花轿,笑道:“听说陈小姐找本妃,不知所为何事?” 花轿的帘子没有挑开,陈锦凝就坐在花轿中和君令仪对话。 陈锦凝道:“平西王府的小厮受了姐姐的命令,不让本妃进去,可是本妃这嫁妆实在太多,若是从其他地方怕是送不进王府。” 君令仪挑眉,瞧着花轿后面的长队,这嫁妆着实是不少。 她摸了摸下巴,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道:“陈小姐这嫁妆确实有些多。” “不多,不过是随意挑了些本妃常用的东西,还有些是给王爷和姐姐聊表心意的。” 君令仪轻笑,两人皆无言。 须臾后,君令仪道:”那便多谢陈小姐了,来人,大开正门,让陈小姐的嫁妆进来。“ 闻言,小厮一愣,却还是很快打开了正门。 陈锦凝在轿子里笑开了花。 哥哥的方法果然有效,区区庶出小偷,也想和她相提并论?这下怕是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围观者也都摇了摇头。 刚才说君令仪厉害的人只能低垂着脑袋。 市井传言多不可信,比起炫富,君家和陈家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庶女和嫡女怕是要差了二十一万六千里。 看起来,平西王回来之日,便是平西王妃之位易主之时。 见君令仪如此快松口,陈府的人也在心中窃喜。 关于君令仪的传言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刚才被拦截在门口,他们的心里还咯噔了一声。 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到最后还不是要屈服于金钱和地位。 心中想着,这些人的干劲十足,将陈锦凝的花轿抬了起来,向着平西王府中去。 今日的小费,不知道能不能多一些。 “慢着。” 心里的窃喜没有维持太长时间,一只素手抬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家的人微微一怔,抬眸便看见君令仪的脸上带着一抹礼貌而不是尴尬的微笑。 君令仪道:“本妃说的是嫁妆可以从正门入,从来都没有说过花轿可以从正门入。” 话音落下,众人又愣住了。 气氛再次到达了尴尬的顶峰,不到最后一刻,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永远都不知道谁是那个胜利者。 陈锦凝就坐在花轿中,自然将君令仪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脸上的笑容凝固,表情愈发狰狞,她道:“君令仪!” “陈小姐,就算你在花轿里什么都看不见,你也该知道你周围站了多少人,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你大家嫡女的名声,你最好还是叫本妃一声姐姐。” 不卑不亢的声音不怒自威。 君令仪的头稍稍扬起一些,将自己的下巴对着花轿,眉宇间轻蔑的神情让人有一种臣服之感。 此刻的君令仪,好像不再是他们口中出身低微的君府庶女,也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她就是君令仪,是平西王府的女主人,是注定站在皇族顶峰的女子。 这般气质,从她的眼神中散发出来,从她的毛孔里散发出来,从她的一举一动,言谈举止中散发出来。 这个女人,好像生来就是让人臣服的。 陈锦凝看不见君令仪的表情,可是她听着君令仪的话语和音调,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后面刁蛮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反应最快的就是喜娘了。 在众人愣神之时,喜娘笑着迎了上去,道:“王妃说笑了,其实王妃所说侧妃不能走正门一事小的也能理解,可是侧妃这花轿甚大,若是走侧门,怕是也有些挤,所以……王妃可否通融一下。” 喜娘的话说的客气,又将陈锦凝称为“侧妃”,很明显是给君令仪一个台阶下,双方各退一步,以后在王府中也不会尴尬。 闻言,君令仪点了点头,道:“喜娘这话说的有理,这花轿对于侧门来说好像确实有些大。” “是呀,时辰快到了,王妃还是让侧妃进去吧。” 喜娘低头说话,君令仪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君令仪的目光含笑,可被她注视着却总是不免后脊发凉。 喜娘只能尽力将自己的头垂的低一些。 君令仪的话音再次响起,道:“花轿又不是嫁妆,进了王府谁也用不着,既然如此,陈小姐也可以自己走进侧门啊,莫非陈小姐已经胖到走不过侧门了吗?” “……” 人群中一片沉默,这…… 君令仪vs陈锦凝,完胜! 耳边又是君令仪一声轻笑,众人还沉浸在君令仪刚才的话音里,她已转身向着王府内走去。 她摆了摆手,留了个背影给众人,道:“吉时马上就要过了,本妃在正堂等你们,嫁妆从正门进,其他乱七八糟的就从侧门进。” 下了命令,君令仪的背影便一点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两侧的丫鬟也和君令仪一起走进王府。 君令仪走了一段路,眼眸微动,顿了脚步道:“去瞧瞧桃儿的伤势如何,如果好些了让她来正堂看戏。” 第四百九十四章 派只小泰迪来拜堂 众目睽睽之下,平西王府的小厮都是雷打不动的性子。 君令仪下了令,他们便坚决不会退让,除了嫁妆,“其他的乱七八糟”一律不准进入王府。 陈锦凝气的快要哭了出来,好在有喜帕和轿子的两重遮挡,围观者看不见她此刻狰狞的表情。 喜娘甚是无奈,只能劝说陈锦凝,吉时马上就要过去,新郎不在本就是新婚的大忌,如果连吉时都过了,嫁进去便更加不吉利了。 陈锦凝心中纵然有无数的怨气,可一想到自己是要嫁给秦止哥哥,再多的苦都能咽到肚子里。 为了陈锦凝丞相家小姐的“高贵身份”,陈家的人先将侧门的人悉数请走,又让喜娘将陈锦凝背进了平西王府,没有让她的脚沾地。 闹心的事情总算结局了,两腮昨日落下的伤疤还火辣辣地疼着,可是一想到自己总算进入了平西王府,陈锦凝的心里便甚是高兴。 今日之后,她就是平西王府的一份子。 很快,她就会是平西王府的女主人了。 总有一天,她要把君令仪从她这里抢走的全部都夺回来。 她要把君令仪绑在柱子上,让君令仪和桃儿一样伤痕累累,哀嚎连连。 过早的兴奋让陈锦凝遗忘了昨天君令仪的态度。 更忘了君令仪的那句话…… 她一日不死,陈锦凝连侍妾都坐不上。 侧妃? 皇上的旨意又如何? 正堂之中,一场前所未有多的侮辱正在等着陈锦凝。 陈锦凝很快就会知道,她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君令仪的男人……还是死缠烂打不长记性的喜欢。 喜娘将陈锦凝背入正堂的时候,君令仪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虽说陈锦凝嫁入平西王府的事情是皇上亲自下旨,可这道圣旨说白了就是陈仲英求来的。 如今拜堂成亲,气氛和君令仪成亲的时候差不多萧条。 正堂之中没有新郎,也没有一个皇族的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 这次的正堂上多了一个平西王府的代表——君令仪。 君令仪坐在高堂之上,看了拜堂准备的公鸡许久,心中暗暗吐槽陈府的人准备道具一点也不用心,怎么也得来只小巧可爱的泰迪狗什么的。 君令仪和公鸡大眼瞪小眼了许久,马上就要学会了彼此的表情开始做鬼脸的时候,喜娘带着陈锦凝进来了。 喜娘笑道:“吉时已到,姻缘已到,拜堂成亲。” 说着,喜娘将陈锦凝推搡到公鸡面前。 陈锦凝虽然不愿意,可她心里知道,这只公鸡便是她的秦止哥哥。 喉间轻动,她压抑着心中的不愿和害怕。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此刻的到来,她可以的。 心中默念,隔着喜帕,陈锦凝也瞧不见坐在高堂上的人是谁,她下意识的准备跪下拜堂,却是一个声音响在耳畔,道:“慢着。” 这声音从高堂上传来,是陈锦凝最讨厌的声音。 她的指尖轻颤,这个女人,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 她已经隐忍至此,为何君令仪还要步步相逼。 心中的怒火激起,现在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围观之人。 陈锦凝忘记了临行前陈仲英和她说的话,一股火直冲大脑,手掌抬起,一把将喜帕从自己的头上扯了下来,道:“君令仪你闹够了没有,这是我和秦止哥哥的大典,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君令仪翘着二郎腿坐在高堂之上,动作要多不雅就有多不雅。 桌子上的花生豆被吃掉了一半,君令仪的嘴角含笑,道:“一口一个秦止哥哥,你不知你的秦止哥哥是我的男人吗?!” “你个……” “陈小姐,友情提示,这里是平西王府不是陈府,本妃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小偷’这个词真的会激怒本妃的。” 她的眼眸眯起,又剥了个花生吞了进去。 她的食欲甚好,花生在嘴巴里嚼的嘎嘣脆。 陈锦凝道:“君令仪,不管本妃今日是否拜堂,皇帝哥哥的圣旨白纸黑字地摆在那里,从今日起,我注定要住进平西王府,成为平西王府的侧妃,就算你白白阻挠,我也一样会忍下来,我会忍到秦止哥哥回来将你踹出平西王府的那一天,为了秦止哥哥,本妃能忍!” 陈锦凝仰起头,还没入门,“本妃”这个称呼她就已运用的十分熟练。 她的眼圈早已红了,眼泪在眼圈里晃悠着却不落下了,楚楚可人的样子还真是惹人心疼。 齐国神经病院是时候给她颁奖了。 花生豆的声响遮不住陈锦凝义正言辞的言论。 君令仪都快要信了她才是那个小三了。 为了满足陈锦凝变态的遐想,君令仪决定将自己扮演成她心目中的坏女人。 君令仪的眉头皱了皱,眼睛眨巴眨巴,表情一瞬间比陈锦凝还要可怜。 委屈巴巴的话不自觉带了几分台湾腔,道:“可是,本妃就是嫉妒呢,就是受不得别人和我在一个王府里呢,这颗怎么办呢,嘤嘤嘤好气啊。” “……” 平西王府的侍卫齐刷刷低下头。 他们一定见到了一个假王妃。 面对君令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陈锦凝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陈锦凝道:“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身子向后一倚,悠哉地坐在座位上,道:“明人不说暗话,听说你要嫁进来,本妃昨晚上就闹心巴拉地睡不着觉,毕竟之前本妃不死你不进门的话都放出去,这玩意神仙显灵,把本妃给咔嚓了,本妃不就不划算了,哎,闹心。” 听着君令仪的话,陈锦凝再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掐起腰看着君令仪道:“让本妃进平西王府是皇帝哥哥……” “本妃知道,不用重复了,本妃若是不同意就是违抗圣旨,是要掉脑袋的,就算是王爷不同意也是要掉脑袋的,对吧。” 陈锦凝哼了一声,又道:“本妃才不舍得让秦止哥哥掉脑袋呢。” 君令仪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又动了动。 这厮到底喝了什么迷魂药,这么惦记着她的男人! 第四百九十五章 看你还有几日暴毙 义正言辞的语气差点让君令仪把隔夜饭吐了出来。 她的眼眉挑了挑,抬眸看着还沉浸在自己的戏份里的陈锦凝,决定不再拖沓,速战速决。 桃儿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瞧着,漂亮的脸蛋上因为陈锦凝的胡闹添了几道狰狞的疤痕,她攥着拳头,眼睛里不是愤怒,而是担忧。 王妃偶尔胡闹,这次可万万不能因为她而得罪了陈小姐。 昨夜王妃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陈锦凝说的没错,如果王妃不让她进入平西王府……是要掉脑袋的罪! 王妃绝对不能为了自己…… 脑子里有太多的胡思乱想,导致桃儿越想越是害怕。 她看向君令仪和陈锦凝的方向,想着要如何阻止这场女人之间的战争。 只是桃儿还没有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便听见君令仪又开口道:“好,本妃认命,本妃准许你嫁入平西王府。” “什么?!” 一言出,连陈锦凝都不禁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瞧着她,头微微侧过,一脸随意道:“本妃说,本妃准你嫁入平西王府。” “我不是聋子。” 陈锦凝打断了君令仪的话,态度依旧不太好。 君令仪耸肩,看起来完全不需要给她面子。 听完了君令仪的话,陈锦凝变得更加傲气。 她扬起自己的头,甚至不用正眼看着君令仪,道:“君令仪,圣旨是皇上下的,不管你是准还是不准,本妃如此已经是平西王府的妃了。” “侧妃。” “哼。” 区区“侧”字,摘除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自信骄傲的陈锦凝没有发现,在她高傲地扬起头颅的时候。 君令仪却放下了自己的二郎腿,身子倚着后面的座椅,嘴角微勾,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轻蔑。 喜娘看着君令仪和陈锦凝剑拔弩张地斗嘴了半天,此刻忍不住上前,陪笑道:“两位王妃,还是快些拜堂吧,这盖头拿下来是不吉利的,快些戴上。” 若是再让这两个小祖宗这么闹下去,这一天都要过完了,陈锦凝还没有嫁进来。 喜娘从陈锦凝的手中拿过喜帕,匆匆忙忙地想给陈锦凝戴上。 “慢着。” 喜帕还没盖上,君令仪又开口,两个字脱口而出。 喜娘的心也随着这两个字揪了起来。 经历了这次的喜宴,回去她一定要多休息几天,给再多的钱也不出来了,太揪心了…… 光是这平西王妃喊停的速度,就足够她多喝好几副护心的汤药。 喜娘都觉得揪心,更何况是这场喜宴的主角陈锦凝。 喜帕盖了一半,陈锦凝的眼睛瞪着君令仪,耐心早已被磨得差不多了。 她怒道:“君令仪,你到底想做什么?!” 君令仪眨眨眼,眸中带了几分孩童的玩味,道:“进行喜宴开始之前的最后一项,来人,呈上来。” 话音落,小厮将一页纸送到君令仪的手中。 喜娘的心揪着,桃儿的喉间轻动。 陈锦凝抬眸,便能瞧见君令仪手中的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 她道:“这是什么?” 君令仪狡黠一笑:“协议。” “协议?” 看着陈锦凝的表情,君令仪便知依照她的脑子理解起来很有问题。 她清了清嗓子,将协议捏在手中,道:“皇上下旨,让陈小姐入平西王府为侧妃,皇上的旨意本妃自然要听从,所以,本妃准许你嫁入平西王府。” “哼,知道就好。” 陈锦凝冷哼一声,又翻了个白眼。 虽然君令仪翻来覆去只有那两句话,可这两句话是陈锦凝爱听的,就算是再听几遍也没有关系。 若是换做别的话,怕是早已暴走打人了。 就在陈锦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之时,君令仪的眼眸微眯,目光从玩味变得认真,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道:“但本妃注定在平西王府高你一头,如今你入了平西王府,就要懂得平西王府的家规,这件事,皇上可是管不得的。” “你!你何时高我一头,我堂堂丞相嫡女,你个……” “凭我如今是平西王妃。” 君令仪的话音落,陈锦凝果然爆炸了。 面对陈锦凝的爆炸,君令仪的态度显得特别随和。 简单的几个字,却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她将手中的协议轻轻挥舞,道:“本妃这儿有份协议,你想要拜堂可以,把协议签了,每日早晚请安必备,和本妃说话的时候记得跪下,吃饭的时候在旁边服侍着,认认真真以一个作侧妃的态度进入平西王府,本妃就准你进来。” “君令仪,你不要欺人太甚!” 陈锦凝咬牙切齿,怒火染红了她的双眼,修好的指甲嵌入她的掌心。 火苗已经点燃,此刻的陈锦凝正在暴怒的边缘。 可君令仪不怕她生气,君令仪就是为了看她生气。 她的喉中发出一声轻笑,表情也越发淡然,目光微偏,向着门口的方向扬了扬头,道:“如果陈小姐不愿意尽侧妃的本分,门就在那儿,你完全可以出去,但如果日后皇上问起来,可是陈小姐心甘情愿的走的。” 喜娘的右眼皮跳的厉害,忍不住开口道:“王妃……” “本妃和陈小姐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君令仪的眼眸眯起,本是软萌萌的妹子,这眼神却让喜娘骤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陈锦凝咬牙道:“等到秦止哥哥回来,看到……” “等他回来了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陈小姐,你不想嫁入平西王府吗?” 正堂内安静地可怕,众人低垂着脑袋,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旁观这场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 公鸡在地上走了两圈,不合时宜地咯咯叫了两声。 “别叫了!” 陈锦凝骤然开口,一脚将公鸡踹倒在地。 公鸡倒下,咯咯咯的叫声没有停止。 众人更加安静,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却是陈锦凝深吸了一口气,额头青筋暴起,眼眸合上再睁开之时,怒气早已达到顶峰。 但她顿了一下,道:“好,本妃签,君令仪,别以为你的小伎俩对本妃又用,为了秦止哥哥,本妃忍着!你不是许下了诺言,说本妃进门便是你死亡之日,本妃便耗着,看你还有几日暴毙!” 第四百九十六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阴毒的诅咒从少女的口中脱口而出。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攥着协议的手握的紧了些,道:“你要签?” “对,本妃要签!” 陈锦凝的语调甚是坚决。 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逼退她,君令仪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她和秦止哥哥的感情惊天地泣鬼神,冲破重重阻碍,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绝对不会放弃,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自己和秦止哥哥这段真挚而感人的爱情。 在秦止哥哥回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咬牙忍过去。 今日她在君令仪的身上受到的委屈,总有一日会千倍万倍地从君令仪的身上再赎回来! 在陈锦凝的心里,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欠她的。 自幼的娇生惯养成就了她的大小姐脾气。 只要是不惯着不宠着她的人就是败类,就需要她好好地收拾一番。 因着她生长的环境和陈家的溺爱,从小到大她收拾过不少人,却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除了……君令仪这个意外。 一次次地交锋,一次次的失败。 这一次,陈锦凝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委屈,她的眼眶是红的,鼻子是酸的。 在她的心里,为了她的秦止哥哥,她几乎已经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她一把抢过君令仪手中的协议,果然地签好了字按上了手印。 在君令仪的目瞪口呆之中,陈锦凝的手掌抬起,再一次将协议递到了她的面前。 陈锦凝的头扬起,似是为了防止眼眶的泪珠落下。 她道:“给你,现在可以让本妃拜堂了吗?” 今日的陈锦凝,真的感动到她自己了。 此刻在她的眼中,她和秦止便是那相爱不得的牛郎和织女,许仙和白素贞,君令仪就是那恶毒的王母娘娘,见不得别人好的法海。 为了爱情,她可以忍受折磨,苦苦等待一年只有一次的鹊桥相会,也可以耐住寂寞,在雷峰塔守护自己心中的珍贵。 心里是万般委屈,表情是坚韧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憋泪。 君令仪看着她这表情,五官都不知该放在哪里,出戏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清了清嗓子,将协议从陈锦凝的手中拿了回来,道:“真是委屈陈小姐了,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的本妃都舍不得了,行了,这协议也签好了,就请陈小姐履行协议,从平西王府圆润地滚出去吧!” “你说什么?!” 陈锦凝的头垂下,眼角的泪痕都还没有来得及擦拭,眼眸中闪烁的东西就从极度的悲伤变成了满眼的惊愕。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挑眉瞧着陈锦凝道:“陈小姐自己签的东西不会好好地看看吗?这里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签订这份协议之后,陈小姐便自愿放弃皇上的圣旨,不得嫁入平西王府。 最近天气暖和,平西王府的花儿都开的娇艳,就像是陈小姐身上这件粉红色的衣裳一样。 如果陈小姐有兴趣,本妃不介意带您去看看那些花儿。 哎呀呀,昨夜下了一场雨,不知花瓣有没有被打的七零八落,入土为安。” “君令仪,你不要欺人太甚!” 剧情层层转折,陈锦凝以为自己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可她从没有想过,她可以贪得无厌,将人逼入绝境,君令仪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向前走了几步,摆脱了喜娘的桎梏,从喜帕下走了出来。 可她还没有靠近君令仪,便被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几个身强力壮的丫鬟钳制住了。 她的目光扫过,就算脑子再蠢也已经反应过来。 这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布置好。 与其说今日是一场喜宴,不如说是君令仪做好的一个局,准备看看陈锦凝跳梁小丑一般的表演。 她瞋目看着君令仪,目眦尽裂,原来一个人的怒气值从来都不会有顶峰,今日的君令仪便一直在挑战着陈锦凝的顶峰。 陈锦凝每次以为自己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最高值的时候,君令仪都会龇牙咧嘴的跳出来给她一个新的打击。 一边打击,君令仪还会眯眼笑道,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还没有气够你!” 看着陈锦凝完全失控的样子,君令仪只悠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手掌轻动,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协议,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楚,陈小姐还想不认账不成,如果你想要去皇上那里参本妃一本,你完全可以去试试,本妃将协议拍在那儿,也能让皇上好好看看,到底是本妃逼迫,还是你心甘情愿,毕竟,依照陈小姐的性子,就算是把你的手指头都剁下来,你不愿意签的字应该也不会签吧?” 看着君令仪嘚瑟的样子,陈锦凝的怒火更甚,早已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颜面,吼道:“是你逼迫本……” “嘘。” 君令仪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笑道:“陈小姐不能入门,某些称呼还是要少用的好,看起来你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怕是不能和本妃一起赏花了,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将陈小姐送出去。” 话音落,几个身强力壮的丫鬟面无表情地将陈锦凝拽出门去。 陈锦凝怎能任人摆布,她的身子剧烈的挣扎着,眼眸依旧死死地瞪着君令仪。 奈何丫鬟们的力气太大,纵然她万般胡闹,却不能挣脱开来,反而将华贵的嫁衣扯得有些散乱。 好看的纱布裂开了几个口子。 眼见着她马上就要退出门去,陈锦凝的心中依旧是不服气的。 她扯着嗓子喊道:“放开我,我要和秦止哥哥拜堂,我要成为平西王府的王妃!放开我!快放开我!” 尖叫的声音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堂前的大公鸡似乎听到了陈锦凝的呼唤。 公鸡踉跄着身子站了起来,忽然猛地跳起,向着陈锦凝的身上扑去。 陈锦凝不妨,只看见一团带毛的东西跑过来。 锐利的尖叫足以刺破平西王府的天空,君令仪刚喝进去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她擦了擦嘴,道:“这公鸡真有灵性,知道帮陈小姐圆梦呢。” “君令仪,你不得好死!” 第四百九十七章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啊!” 陈锦凝咒骂的工夫里,公鸡又向着她的身上扑了过去。 又是一声尖叫。 君令仪的眉头轻蹙,抬手掏了掏耳朵,道:“对了,差点忘了说,本妃这次回来,谢谢陈小姐准备了那么多礼物欢迎本妃。” 这意思,是院子里那十里红妆的嫁妆,君令仪准备都吞了。 她最近胃口比较大,一点都不害怕撑到。 陈锦凝听着这话,终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彻底被气晕了过去。 丫鬟们可不管陈锦凝是醒着挣扎尖叫还是气的晕倒。 她们只要听从王妃的话,将瘦的像是面条一样的陈锦凝拖到王府的门前,顺便扔出去就万事大吉了。 陈家的人看着君令仪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的这个局。 都说平西王府中有人接应,只要按部就班,让陈小姐嫁入平西王府就好。 可真的到了,他们发现这片地儿好像换了导演。 自始至终,君令仪就坐在那儿,漫不经心,插科打诨,愣是将皇上设下的圣旨打破了。 如今眼见着陈小姐已经离去,陈家的人也不敢多留,都拱手准备退去。 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就算是回到陈家被打被骂,这些人也不想再在这个宛若修罗的女人面前继续待下去了。 只是他们还没有退下,耳边又响起了君令仪的声音,道:“慢着。” 简单的两个字,心跳早已漏了半拍。 他们早已经忘记今日是第几次听到君令仪说这两个字。 可是每次听到这两个字,绝对不是要有好事情发生。 现在陈锦凝已经不在,君令仪只能拿他们开刀。 在见证了这位平西王妃的可怕之后,哪怕是跪着,陈府的人也在瑟瑟发抖。 唯有君令仪的状态甚好,像是一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女王。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本妃刚才瞧着陈小姐的气色不太好,本妃心中担心,有劳诸位转告陈仲英陈公子,陈小姐年纪甚小,他还是别总是折腾陈小姐为好,至于他折腾其他家女子的事情,那个女人已经准备开始报复了。” “是。” 后脊微凉,陈家的人应声,再不敢回头,匆匆忙忙离开了平西王府。 他们以为君令仪久不在王府便没了心腹,却不成想君令仪又不是只有平西王府这一条路,她在平西王府早有声望,沐风堂的人也能帮她撑起一片计划。 陈家抢先一步占领平西王府的计划最终成为了一个笑话。 众人目睹了君令仪吊打陈锦凝之后,又看见了陈家的人灰溜溜从平西王府撤了出来,就连陈锦凝也是被八抬大轿抬回去的。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可以说是非常之丢人了。 哦不对……来的时候还有唢呐声声响,十里红妆连成最浩大的嫁妆,可是回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 比起看热闹的众人,最着急的怕就属陈家了。 好好的一个嫡女嫁人为妾本就丢尽了面子,陈丞相用尽了办法挽回面子,谁知道最后自己的女儿居然被正妃送了回来。 这种事在京城中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陈家两代明相的脸面,愣是丢在了自家女儿的桃色新闻上…… 陈丞相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陈锦凝的闺房之中,陈家几人聚在一起,陈丞相的手掌抬起,扬言要打死这个不孝女。 陈夫人抱着陈丞相,哽咽道:“老爷,这也不能怪我们家锦凝啊,那女人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离出来的,那种出身的人最是没有教养,泼皮耍赖,如今王爷不在,锦凝又太过单纯,难免会落入她的圈套,事情变成这样,锦凝也难过啊。” “哼!” 陈丞相的手掌放下,头转向一边。 陈锦凝又抽噎了两声。 陈仲英看着心疼,走到床边递了帕子给她,道:“没事,别哭了。” “怎么能没事,我陈家丢不起这个脸!” 陈丞相还在气头上。 听着陈丞相的话,陈锦凝哭得更惨了。 她道:“父亲,你是不知道那女人又多么地无理取闹,她就是趁着秦止哥哥不在欺负我,我……我也想保全陈家的颜面啊,我嫁入平西王府,虽说是为了自己,不也是为了能靠近皇族近一些,让我陈家的地位更加巩固吗?” 陈锦凝一边说一边吸着鼻子。 陈仲英叹了口气,也看向陈丞相,道:“父亲,之前在朝堂上,君令仪的嘴脸你也看过,小妹确实不是她的对手,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和小妹没有关系,我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这么快回来,又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陈仲英的解释之下,陈丞相也想起之前被君令仪支配的恐惧。 他的眸中划过几丝不安,却又哼了一声,道:“我早就说过,只要那个女人在,就不能把锦凝嫁到平西王府去。 你们偏是不听,日日着急,还没等平西王回来就去和皇上请旨,这下好了,全齐国的人都瞧见了我陈家的笑话。 陈家在齐国也算是大家,以后被人议论起,难道就是被一个庶出的丫头压在脚底下的家族吗?!” “父亲放心,等到秦止哥哥回来了,我一定把这些事情全都告诉秦止哥哥,让那个女人不得好死!” 陈锦凝抱着被子,哭得险些失声。 陈丞相此刻正心烦着,没时间管陈锦凝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等了陈锦凝一眼,道:“行了,别天天秦止哥哥秦止哥哥的了,平西王现在就是和那个女的一个鼻孔出气的,他早就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就算他回来了,也不会帮你的。” “你说谎!” 急促的呼吸声中,刺耳的尖叫声又从陈锦凝的口中传了出来。 这是陈锦凝的禁忌,是她最听不得别人说的话。 就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秦止哥哥的心里没有她。 就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理论。 她坚信不疑的事情,任何人都需要坚信不疑。 “陈锦凝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 “父亲。” 眼见着陈丞相即将发火,陈仲英骤然开口,打断了陈丞相的话,“那个女人将人逼入绝境,我们就得在绝境里找出一把刀,狠狠地给她一场还击。” 第四百九十八章 别拿亲别的女人的嘴恶心我 陈仲英的眼眸眯起,隐隐涌动着危险的气息。 对于自家儿子,陈丞相也不甚了解。 只是如今看着陈仲英的表情,陈丞相心头的火竟有些被压下来的趋势。 陈丞相的眉头紧皱,道:“说的轻松,如何还击?那女人就是一条蛇,让你抓不到她,回头就咬了你一口。” “父亲,蛇打七寸,我们也可以找到那根打蛇的棒子。” “你是说……” “当今圣上。” 闺房之中又陷入一片宁静,唯有陈锦凝轻声的抽噎断断续续。 陈仲英的目光凝住。 云城之事他已经听说,没想到君令仪如此福大命大。 可君令仪既然敢独自一人回到京城,就绝对等不到王爷回来的时候。 …… 平西王府。 君令仪赶走了烦人的苍蝇,却留下了一堆的嫁妆。 陈家出手当真大方,既然送进来了,君令仪体贴马匹小厮过分劳累,便把这些嫁妆都收入王府之中。 为了好好整理这些嫁妆,再加上把陈家之人装扮在王妃的花球红绸悉数撤去,平西王府的人一时都忙活了起来。 君令仪拿着刚才陈锦凝签过的协议瞧了半天。 协议上的大字写的君令仪和陈锦凝说的那些话。 入王府后,端茶倒水,伺候王妃。 在这些大字的最下面,有一行小字。 道:“陈锦凝入王府,只可为丫鬟。” 陈锦凝要怪,就怪她没有仔细瞧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将自己刚回王府就取得的这份还算不错的成绩折了折放入怀中。 桃儿怯生生上前,道:“王妃。” 君令仪抬眸笑笑,道:“坐。” 桃儿的头垂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君令仪的身侧。 君令仪看着她,关切问道:“伤口可好些了,还疼吗?” “多谢王妃体贴,好多了。” 君令仪颔首,眼眸中又闪烁了几分期许,道:“刚才的戏好不好看?” 闻言,桃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她的头垂着,嘴角抿起,久久未言。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看了桃儿的表情半晌,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妃,奴婢……” “本妃久不在京城,学了些外面的随意,越发不适应这些条条框框,你一直都在,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如和本妃说说,相互讨论,不必拘泥。” 听着君令仪这般说,桃儿踌躇半晌,终是开口道:“其实,王妃完全不必为了奴婢如此,昨日王妃说完之后,奴婢便一直自责。 今日奴婢见到王妃对陈小姐的态度,虽然算是狠狠地羞辱了陈小姐,却也是羞辱了整个陈家。 陈家绝非善茬,又最爱讲究出身门路一说。 如今王爷不在,王妃势单力薄,君府爱莫能助,今后的日子必定窘迫。 可若是王爷回来了,听到王妃如此……刁蛮任性,不准妾室进门,又招惹了陈家,也必定不喜欢王妃捅的这个篓子。 左右权衡,今日这事,王妃做的太过随性,在京城中着实不妥。” 对于桃儿说的每一个字,君令仪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桃儿说罢,又垂首道:“是奴婢自作聪明,唐突了。” “没有,京城之中错综复杂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你是本妃的贴身丫鬟,又能帮本妃打听外面的消息,能有这般分析,本妃很是欣慰。” 桃儿的喉间轻动,“奴婢……不过随便说的。”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又道:“那依你所言,本妃现在该如何?” 桃儿拧眉,“陈家绝不会白白吃亏,陈小姐又对王爷过分痴情,下一步,他们应该会找到皇上,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希望皇上能给圣旨做一个交代,介时王妃必定被召入皇宫,只需就势下坡,各退一步,将陈小姐重新引入王府,算是此事最好的解决办法。” 君令仪的鼻端发出一声轻笑,眼眸默契,手掌还放在下巴上,喃喃道:“最好的解决办法?” 桃儿轻声道:“这是奴婢的想法。” 说想法的时候很是大胆,偏是每句话的结尾都是畏畏缩缩的。 君令仪嘶了一声,道:“说来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狗皮膏药不是那么好甩掉的,就算把一切都说的明白,他们却还是会去找皇上,果然是在外面待得久了,越来越不懂得这种告老师的体验了。” “告老师?” 桃儿颇为狐疑。 君令仪没有回答,只抬眸看着桃儿的目光,道:“其实你不必自责,本妃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你,最主要的是为了本妃自己,刚才你说本妃今日之举除了图一时之快为你报仇之外毫无用处,百害而无一,可本妃这儿却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可要听听?” 君令仪眼眸中闪烁的光芒总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桃儿听着她的话,眼眸眨了眨,眸中染了几分好奇,竟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君令仪道:“今日本妃不将她赶出门,她就要住进王府。 依照陈锦凝的性子,从此之后本妃在王府内只能和她平起平坐。 陈家步步紧逼,贪婪之势绝不会让他们轻易收手。 不将本妃这个庶女从王妃的位子拽下来,甚至活活逼死,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为一坏,后果难以设想。 再则是王爷,如果我的男人觉得身边不能只住着一个女人,那我会果断离开,让他随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别拿那张刚刚亲过别的女人的嘴来恶心我。” “王妃!”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眼眸中划过一抹坚决,却是桃儿骤然站起,抬手捂住了君令仪的嘴巴。 桃儿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惶恐,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有些话万万不能乱说,这话要是被王府中有心之人听去告诉了王爷……” 君令仪无奈摇头,将桃儿的手拿下来些,道:“这是王爷对本妃的承诺,本妃记在心里,陈锦凝不是王爷要娶的,就算他回来了,就算他违抗圣旨,他也不会娶。” 她的目光甚是坚定,甚至还带了一抹笑意。 桃儿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爷和王妃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桃儿懵懵懂懂,看不懂其中的关系。 自从跟在王妃的面前,桃儿曾经搭建起的人生观在一次次的崩塌。 君令仪的头微微侧过,眼眸含笑,开口道:“同生而为人,凭什么男人偏要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本妃追求之感,唯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管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还是街边游走的贫民百姓。 君令仪选中的爱情,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桃儿的喉间轻动,眼眸眨了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君令仪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在她的心头荡起一片波澜。 原来女子也是可以有情的。 大度不为情,妒忌方为爱之深。 女人都懂的道理,男人却从来不懂,只让女人将这份情谊深藏心底,一遍遍的温习着何为贤妻良母,一家之母。 何为贤妻良母?何为一家之母? 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古训的牺牲品罢了。 君令仪绝不会做这样的牺牲品,更绝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桃儿还沉浸在君令仪的话里没有回过神来,却是君令仪又喝了口茶,道:“对了,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陈家现在可能就在琢磨着如何去皇上那儿告本妃一状,看来本妃得好好准备准备,刚好进宫去瞧瞧慕烟。” 说着,君令仪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今晚为本妃准备沐浴,明日进宫。” “是。” 桃儿齐声应和,跟在君令仪的身侧。 她的头垂着,眼睛依旧看着地面。 可她的眼眸轻动,有什么东西隐隐在心里抽出新芽。 她也好想像王妃这般,活的洒脱随性,可以寻一良人,一生一世。 “桃儿,桃儿……” 君令仪唤了几遍,桃儿才回过神来,匆忙道:“王妃有何吩咐?” 君令仪笑道:“想什么呢?想的这么专心,脸都想红了?” 调笑的话让桃儿更加紧张,手掌蹿在一起,垂眸道:“王妃莫要笑话奴婢。” 君令仪知桃儿是个脸小的,也不再玩笑,只继续向前走,开口道:“本妃走的时候还没有听说皇宫有个大皇子,不是说皇上稍有隐疾,不便生育?” 之前君令仪一直以为慕烟是秦家的独苗苗,怎么突然跑出来一个大皇子,还是皇后带的? 桃儿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狐疑,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大皇子的年纪好像和小世子差不多,是皇上和皇后之前流落在外的孩子,最近才找回来的,剩下的奴婢便不知道了,外面的传言倒是有不少,但都不便开口。” 君令仪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市井那些人造谣的能力。 若是给他们编个语录,差不多就能和陆维琛的书一较高下了。 君令仪道:“明日进宫,给大皇子备点小礼物。” 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慕烟和大皇子在皇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两个孩子也有些感情。 “是。” 桃儿应声,继续随着君令仪向前走。 …… 翌日。 君令仪从王府来到了皇宫。 天气转暖,皇宫的花儿悉数开了,姹紫嫣红,分外争艳。 因多了大皇子,皇后娘娘转居宁馨殿。 君令仪来之前已经通报了皇后,此刻便直接向着宁馨殿而去。 见路边花儿开的正好,君令仪不免驻足,耳边骤然响起两个宫女谈笑的声音,道:“大皇子到底是没有在皇宫中生活过,言谈举止都要闹出笑话呢?” “是呀,你瞧着小世子那模样,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他,两个孩子在一起,小世子那种霸王性格怕是有大皇子好哭的呢。” “诶,你们说,大皇子一定要单独和小世子赏花,那眼泪汪汪的模样,是不是小世子逼得呀?” “我看像,哎,这孩子哟,三四年就能瞧出来差别了,小世子真是举手投足的皇族气质,再看大皇子,呵呵呵……” “你们可不要乱说,现在大皇子既然回来了,以后这皇上的位置怕就轮不到小世子了,大皇子现在看起来土些,以后可会成为齐国的下一任皇帝呢。” “哎,说来也是,其实我还是觉得小世子更灵巧,有些帝王之相。” …… 宫女窸窣讨论,一抬头,便见君令仪和桃儿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她们。 宫女愕然,有一人反应最快,马上跪地道:“奴婢给王妃请安。” 其他的宫女也反应过来,纷纷跪地给君令仪请安。 只是她们的头垂的低,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 刚才他们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也不知君令仪听去了多少。 桃儿的眉头皱着,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是被君令仪抬手拦住了。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跪地的宫女,道:‘大皇子和小世子现在何处?“ 一宫女答道:“在桃林深处。” 君令仪没有回答,抬首越过宫女,向着桃林走去。 宫女们瞧着她移动的鞋子,头垂的更低,依旧一动都不敢动。 君令仪走了一半,脚步骤然顿住,停在了宫女中间。 宫女们的头马上紧紧地贴着地不敢抬起来。 君令仪道:“刚才的话,本妃希望不要在宫中出现,若再被本妃撞见,本妃就将事情全部告诉皇后。” “诺。” 宫女们齐刷刷应着,君令仪再次迈开步子,向着桃林里走去。 桃花很美,娇艳点缀枝头。 春风拂过,吹落一地桃花。 君令仪踩在花瓣之上,耳边响起几声孩童稚嫩的声音。 听着这声音,她的目光骤然变得温和起来。 许久未见,她确实有些想念慕烟了。 只是刚才宫女说的话让君令仪的心里惴惴不安。 她和秦止都不在,慕烟难免犯了熊孩子的脾气,大皇子若是和他稍不对头,很容易就打起来。 可皇家不似别处,哪怕是孩子,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未来的生死攸关。 如果慕烟真像宫女所说欺辱大皇子,君令仪决不能心软。 心中想着,又走了两步,君令仪便瞧见桃林深处的两个孩子。 许久未见,慕烟长个了,他的身侧站了一个小男孩,和他年纪相仿,身高相近,想来就是流言纷纷的大皇子。 第五百章 小小白莲花 看着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君令仪嘴角的笑容更加温柔。 眼眸中的凌厉也被磨平了棱角。 不知有一天,她和秦止的孩子降生,会是什么样子的。 目光微凝,君令仪看着慕烟和大皇子,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僵住了。 她站在桃花树下,隔着唯美的花雨,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脚步未动。 花雨的另外一边,慕烟和大皇子相对站着。 大皇子脸上的表情甚是冷漠,手掌抬起,向慕烟摊出掌心,说出口的永远是那句话,道:“玉佩给我。” 慕烟咬紧下唇,稚嫩的脸颊上却带了一抹坚韧的表情,道:“我说过,只要你找出来,我就把玉佩给你。” 大皇子的嘴角勾起,眼眸中带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毒。 他道:“欠打。“ 下一秒,大皇子倾身而上,一把将慕烟摔倒在地。 大皇子的身子较慕烟看起来单薄许多,可打架的时候却丝毫不落下风。 慕烟想要起身反抗,却只能被大皇子治得死死的。 唯美花雨却勾勒出孩童的阴暗。 大皇子一边打一边道:“把玉佩交出来!” “没有!我绝对不会给你!” 大皇子凶,慕烟便更加倔强。 他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孩子,此刻被大皇子如此欺辱,便更加不想吐口。 眼见慕烟被如此欺负,君令仪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她不能再坐视不管,步子迈开,向着慕烟和大皇子的方向走去。 脚步踩在地上的花瓣上,发出窸窣的响声。 大皇子的耳朵尖,听见这声音,便骤然松开慕烟,身子也倒在一边,哀怨地呻吟着。 小小年纪,演戏程度完全不弱于外面的白莲花和绿茶婊。 慕烟也是个没心肺的。 见大皇子退让,便疯了一样的准备冲上去,想要报刚才被打的仇。 “住手!” 君令仪夫人声音响起,慕烟的动作骤然停住了。 不管他如何做,大皇子最后都会和皇后娘娘告密。 久而久之,慕烟也已经明白,大皇子演戏的这段时间正是他报仇最好的时候。 小孩子想事情终究简单些。 不管有没有人看见,他先打爽了再说! 可是这个声音…… 慕烟抬眸,看见君令仪正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漂亮的葡萄眼瞪得老大,攥紧的拳头赶紧松开,慕烟从大皇子的身上跳下来,惊喜道:“母妃!” 君令仪在慕烟和大皇子的身前站定,目光也在两个孩子之间犹疑。 慕烟瞧着这景象,赶忙垂首道:‘母妃,我错了,慕烟以后再也不打人了,你千万不要不要我……“ “是你打的人吗?” 君令仪开口,喉中发出一声冷笑。 她的目光转过,和大皇子的眼神撞在了一个,眼眸不禁眯了起来。 大皇子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可眼眸中隐隐涌动着的寒光却让人害怕,深不可测的瞳孔里似是装了太多的阴谋诡计,还有不属于孩子的老练和狠辣。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不自觉升起一种对危险的警惕感。 这个孩子……有点像是穿越的呢。 慕烟低着头,道:“额……我……” “是你打的人吗?” 这一句的语气更加严厉些,君令仪的目光还看着大皇子,俨然是对着大皇子说的。 “本宫还在想,王妃说要来皇宫怎么一直没来,没想到是先来看两个孩子了。” 君令仪还没有等到问题的答案,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君令仪抬眸,见皇后娘娘带着几个宫女向着这边走过来。 大皇子眨眨眼,猛地回头跑到皇后身后,抬手拽住了皇后的衣摆。 皇后见大皇子如此,表情微变,走近道:“小世子实在顽劣,念生刚来皇宫,一切都不熟悉,总被小世子欺负着,也是……” “皇后娘娘,本妃刚才看见,大皇子殴打小世子。” 一言罢,皇后愣住了。 慕烟也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颇为诧异地抬头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攥住慕烟的。 君令仪的手是冰凉的,可慕烟的手和她的攥在一起,心里却隐隐涌动着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 有母妃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皇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开口问道:“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令仪道:“本妃希望大皇子能和小世子道歉。” 君令仪的眸子眯起,又看向藏在皇后身后的大皇子。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躲在皇后身后,身子颤抖,小小的手掌拽着皇后的衣角,演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害怕模样。 可只有君令仪能够看见他的那双眼睛,那双充满了狠绝和杀气的眼睛。 小小年纪,何来如此怨气。 皇后的喉间动了动,笑道:“王妃真会开玩笑,本宫……” “皇后娘娘,本妃没有开玩笑,谁家的孩子都是心头的肉,都不得被人动一下,本妃刚才亲眼所见,大皇子殴打小世子,听到有人来了之后就演戏成小世子殴打他的模样,让人不明真相,让小世子蒙受不白之冤,本妃要的很简单,大皇子只要弯下腰给小世子道歉,明明白白说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皇后听着君令仪的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她回头瞧了一眼大皇子,见大皇子又把身子缩在她的身后,头垂着也不说话。 自从皇后照顾大皇子以来,大皇子一直沉默寡言,少有言语,再加上皇后总是能撞见慕烟欺负大皇子的场景,就想要尽一尽母亲的本分,训斥慕烟来保护大皇子。 可如果事实的真相如君令仪所说,这件事似乎就有些难办了。 这个孩子…… 心机如此之深? “母后。” 大皇子开口,依旧是怯生生的言语。 皇后想起皇上把这个孩子送到她身边时候的景象。 皇后道:“王妃,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何必苦苦相逼,闹的双方都不愉快,他们兄弟俩不过是闹着玩的,小孩子的事情我们大人还是少插手为好。” 君令仪攥着慕烟的手,眼眸轻动,道:“道歉。” 第五百零一章 陈家父子告状 随着君令仪的话,皇后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大皇子的手拽的更紧,皇后的眉头皱起。 皇上让她照顾好大皇子,若是就这么照顾,必定不好交代。 皇后顿了顿,又道:“王妃这般……” “皇后娘娘。” 皇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君令仪打断了。 皇后的眉头皱的更紧,眸中带了几分不悦。 这里毕竟是皇宫,君令仪如此,实在放肆。 偏是君令仪没有察觉到皇后眼中的不悦,继续蹬鼻子上脸道:“大皇子是未来齐国之栋梁,若是永远只知演戏不知何为责任和道歉,皇后娘娘认为,我齐国百姓能放心将这万里江山交到大皇子的手中吗?” 皇后不悦道:“王妃实在有些危言耸听,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怎能上升到如此高度。” “皇后娘娘,您住在这儿,应该更加明白,这里是皇宫。” 皇后的喉间轻动,一时语塞。 君令仪攥着慕烟的手,显然不准备随意地搪塞过去。 皇后抬眸,对上君令仪的眼睛。 早就听说平西王妃是个不依不饶之人。 之前皇后一直没有对上,如今遇见了这样的君令仪,皇后才发现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气氛僵持,无人开口。 僵持之间,忽是大皇子从皇后的身后缓步走出。 他的身子有些发抖,似是因为极致地害怕。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之中,大皇子走到慕烟的面前,腰弯到九十度,稚嫩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道:“对不起。” 慕烟被大皇子这突然的反应吓到,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咽了咽唾沫,向后退了两步。 他的手还被君令仪的手握着。 君令仪的手掌轻动,道:“慕烟,他在和你道歉。” 君令仪的话给慕烟的心里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慕烟退回去的脚步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定定看着大皇子,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谢谢。” 大皇子说完这些话,又跑回了皇后的身后,永远像一只不能离开庇护的小鸟。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倒是君令仪的目光不再凌厉,反而浅浅笑道:“这段时间有劳皇后娘娘帮忙照顾慕烟,如今本妃回来了,也该将慕烟接回府上不再叨扰,若是大皇子有雅兴,也可以去王府中玩耍一两天。” 君令仪看向大皇子,看着大皇子将唯一露出来的脑袋也缩了回去。 皇后也严肃道:“大皇子的身份特殊,暂时不便出宫。” “唐突了。” 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皇后对于君令仪的态度并不好。 两方对立而站,气氛越发紧张,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少倾,小顺子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在君令仪和皇后的身前跪下,道:“陛下听闻王妃进宫,请王妃去御书房。”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 看起来,她来的真是时候。 她道:“有劳公公告知,本妃这便前往,桃儿,照看小世子。” 吩咐过后,君令仪向着御书房走去。 皇后看着小顺子,嘴角动了动,开口道:“顺公公,皇上可曾问起大皇子,问起本宫?” 小顺子一时哑声,没有应话。 皇后看着小顺子的反应,眸中光亮渐渐暗去。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抬眸道:“有劳顺公公了。” 小顺子颔首离去,皇后抬眸,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 御书房。 陈家父子跪在地上,就差没哭天抹泪,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君令仪的重重罪行。 皇上伏在案边,细细勾勒着一副画卷,也不知将他们的话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门开了,陈家父子总算停止了喋喋不休的诉苦。 君令仪缓步入内,在陈家父子如虎般的目光之中,脚不崴腿不瘸地上前跪地请安。 听着君令仪的声音,皇上的画笔总算顿了一下。 头抬起,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道:“王妃来了。” “是。” “起来吧,赐坐。” 君令仪谢过,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陈氏父子还跪着,此刻颇显的有些尴尬。 皇上的目光微移,似是此刻才注意到他们。 皇上道:“哎呀,瞧朕这记性,快快赐坐。” 陈丞相和陈仲英坐在了座位上。 陈丞相的目光抬起,看向君令仪的目光并不友善,却没有说话。 君令仪根本没有看陈丞相,而是笑看着陈仲英。 陈仲英也很淡然,只微笑着稍稍和君令仪颔首相对。 关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战争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便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 皇上放下画笔,坐在座位上,看向君令仪道:“朕听说,王妃不顾朕的旨意,将侧妃在拜堂之时赶出了王府?” 闻言,君令仪不慌不忙,早有准备,陪笑道:“是谁这般以讹传讹,坏了皇上的耳根子。 陈小姐突然让本妃签下协议,在王爷回来之前不许她进王府之时,本妃也颇为诧异。 后来仔细想想,本妃也可以理解陈小姐的心情。 毕竟陈小姐是嫡出之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人做小,本妃的位子还在她之上。 不论如何都是不同意的吧,陈小姐要的,怕是王爷回来之后,明媒正娶,迎她入门。” 一字一顿,都是说给陈家父子听得。 果然,听着君令仪的话,陈丞相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家中有这样一个女儿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君令仪却一次次挑战着他的底线,在皇上面前还要把他的伤口狠狠地撕开,摊开,恨不得直接用盐腌了才好。 陈丞相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对小女儿的偏爱让他恨不得将眼前的君令仪撕成两半。 好在陈仲英按住了陈丞相,陈丞相在朝多年,自然很快冷静下来,没有再发作。 皇上悠哉坐在座椅上,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表情,一帧一画都没有错过。 这其中,包括陈丞相一闪而过的愤怒,和君令仪激完就跑的淡然。 皇上观察了很久,指尖轻敲桌上,良久方开口道:“既然一切同王妃所言,王妃何不将自己正妃的位子让出来?” 第五百零二章 皇上要放飞自我了 皇上抬眸,看向君令仪。 君令仪也看向他,这个被低估的男人。 自从太后走后,皇上没了束缚,周身的暴戾分子早已开始蠢蠢欲动。 君令仪刚刚看过大皇子的眼神,此刻看着皇上的,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 在这种毒蛇一般的注视之下,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没有慌张,反而在嘴角带了一抹笑意,道:“陛下说笑了,平西王府已经有一位王爷不知的正妃住了进来,若是再来一位,外面该如何议论皇族,本妃愚钝,却还知要给皇家赚足面子。” 是呀,和皇家的面子比起来,陈家的面子又算是什么。 皇上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陈仲英道:“小妹顽劣,让王妃见笑了。” “不算见笑,只是这协议陈小姐已经签了,本妃也无可奈何。” 君令仪叹了口气,好像被逼无奈的人是她。 说着,君令仪将协议从怀里拿了出来。 皇上挑眉瞧着,道:“拿来给朕看看。” 小顺子应声,将协议从君令仪的手中拿过来递给皇上。 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虽然前面的语句都是误导,可最后一句话却特别扎眼。 因为这句话,违背圣旨的人是陈锦凝,不管陈家怎么说,都不占理。 皇上看了许久,似是将协议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屋内的几人便都等着皇上没有说话。 唯有陈丞相的目光又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目光中几分审视,几分怨恨。 君令仪学着陈仲英的招牌微笑向着陈丞相稍稍颔首,大有一副把他气到心脏病发作也不准备负责的样子。 皇上看了几遍,蹙眉开口道:“真是心疼朕的小表妹,这样的协议都会签吗?” 君令仪颔首,“其实本妃也一直不知陈小姐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可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关键是陈锦凝脑残,太好跳坑了。 陈锦凝挖的坑,注定要陈家全家人来填。 陈丞相开口道:“皇上,据老臣了解,这其中好像另有隐情,锦凝她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人设计,所以才签下了这个协议。” “是这样吗?” 皇上抬眸,诧异看着陈丞相,又道:“那刚好,朕最近缺不少烧火的柴火,将这纸张撕了就能用了。” 说着,皇上抬手,做了一个准备将协议彻底撕毁的动作。 这动作来的突然,就连君令仪也没有料到,颇为惊愕地看着皇上。 这厮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之前还有太后娘娘在上面管着,如今无人束缚,皇上是准备放飞自我了吗?!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她渐渐明白,这世上最可怜的百姓不是遇见了一个昏君,而是遇见了一个疯子。 不巧的是,现在齐国的皇上,就是一个疯子。 陈家父子看着皇上的动作,虽然也有诧异,可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利的。 两人垂首,并未多言。 皇上的目光扫过陈家父子,最终还是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的表情虽然愕然,可很快冷静下来,目光定在皇上的手掌上没有动。 她没有制止,更像是在等着皇上的动作。 见景,皇上收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越是身处高位,就越该知道承诺的重要,既然表妹唐突签下这份协议,朕也保不住她。” “皇上!” 皇上抬手,道:“陈丞相,朕乏了。” “……” 陈家父子欲言又止。 君令仪起身拱手,道:“陛下辛苦。” “王妃这么着急离去吗?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君令仪的动作顿了一下,道:“本妃只是站起来表示一下感谢。” “哈。” 闻言,皇上不禁失笑,道:“你的感谢朕已经收到了,朕还有一件事不明,想请教一下王妃。” “皇上抬举了。” 君令仪和皇上你一言我一语,又坐到了座位上。 旁边的陈氏父子一瞬成为了陪衬,好不尴尬。 皇上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份尴尬,反而继续看着君令仪道:“朕刚才又多看了几遍这份协议,在协议之中,表妹的意思好像是要在王府住下去,既然如此,反正都是要等到五弟回来,表妹倒可以先去王府中适应一下环境,也能好好地和王妃相处一番。” 君令仪笑道:“如此甚好,本妃一个人在王府还觉得无趣呢,有了陈小姐作伴,必定会有趣很多。” 就像是一只猫遇见了一个脑子进水的老鼠,可以先不把它吃下去,一点点玩到老鼠的耐心尽失,生不如死。 “表妹心思单纯,做事莽撞,还望王妃多多担待。” “皇上说笑了,本妃是真的喜欢陈小姐这种不谙世事的性子。” “如此便好。” …… 君令仪和陈氏父子一起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 陈丞相瞪着君令仪,只觉得一看到她气便不打一处来。 现在的君令仪就是陈家的瘟疫本疫。 不过作为一个丞相的基本素养救了他。 在皇宫之中,陈丞相没有发怒,只是轻蔑地看了君令仪一眼,转身离去,不再多言。 现在他比较焦急的,是回家调教一下自己的女儿,等到了平西王府,别再被君令仪压得死死的了。 至少要撑到秦止回来,做一朵楚楚可人惹人喜爱的白莲花。 君令仪见陈氏父子走远,腮帮子鼓了鼓,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准备去把她的小可爱慕烟接回家。 御书房内,皇上拿起画笔,继续勾勒书画。 他的眉头轻蹙,看着画中美人的眼睛,道:“小顺子,你觉得平西王妃如何?” 小顺子垂首未言,认真磨墨。 皇上也不介意小顺子没有说话,他点缀着美人之眼,自言自语道:“朕现在好像有点相信,老五会被美色所惑,原来击垮一个英雄,也可以在他的后院里放上一把火,传朕的旨意,云城的事情老五差不多掺和一些就结束吧,京城之中还有很多需要他去处理的事情。” “是。” 小顺子应声,放下研磨的工具走了出去。 皇上的眼眸眯起,用画笔在宣纸上描绘出三个字,道:“君令仪。” 第五百零三章 对着镜子问一百遍帅不帅 君令仪将慕烟接回了平西王府。 因为陈家还要准备一下,所以陈锦凝过两天才能过来。 既然对手准备拉伸一下,君令仪倒是不甚在意,只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案板上的肉想拍点佐料再走上案板,君令仪是不反对的,只要别一不小心腌坏了就行。 这次从皇宫回来之后,慕烟变得比以前粘人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也要君令仪在旁边陪着。 君令仪瞧着慕烟的样子,心底不禁有些心疼。 也不知她和秦止都不在的日子里,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有……那个诡异的大皇子。 君令仪亲自下厨给慕烟做饭,坐在一边看着慕烟吃饭,她自己倒是有些吃的心不在焉。 慕烟的动作缓慢,没了平日狼吞虎咽的样子。 他扒拉了两口饭菜,抿了抿嘴角,猛地抬头问道:“母妃,你还会不会走了,和父王一样,一走就是很久,将慕烟一个丢下。” 大眼睛忽闪忽闪,带了几滴泪珠却不掉下来。 萌透人心的声音让君令仪甚是不舍。 委屈巴巴的表情让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叹了口气,抬手抚上慕烟的小脑袋,轻声道:“母妃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了。” “真的?” “真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慕烟吸了吸鼻子,君令仪笑道:“不是说好了是小男子汉,不再掉眼泪的吗?” 闻言,慕烟赶忙转过身,将脸上的泪水悉数擦干净,转过头,声音之中还带了几分哭腔,道:“谁掉眼泪了,本来就是男人,能保护母妃的男人,母妃不要担心,就算是父王不在,慕烟也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没有敢欺负你,这两天在皇宫慕烟已经已经开始练功了,不需要太多时日,我就能把那个恶霸打倒在地!” 慕烟的声音甚是气愤,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挥舞了两下自己的拳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实力。 不需要多问,君令仪就知道慕烟口中的恶霸指的就是她今日见到的大皇子。 看了大皇子打慕烟到后来伪装的全过程,君令仪特别害怕这些事会给慕烟幼小的心灵留下一些心理阴影。 好在现在看起来慕烟还是那个活泼阳光的小机灵鬼,丝毫没有受到大皇子的影响。 吊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君令仪又揉了揉慕烟的脑袋,道:“好,我们家的男人得好好保护我才是。” “那是当然,我可厉害了。” “对对对,慕烟最厉害了。” 君令仪无可奈何,只能顺着慕烟的话继续说下去。 半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总让人觉得哭笑不得。 可现在看着慕烟乐观的态度,君令仪也开始吃饭。 她踌躇半晌,清了清嗓子,道:“母妃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慕烟也吃的香了些,道:“母妃想问就问呗,怎么还说的这么小心翼翼的?” 君令仪道:“母妃刚才看着你和大皇子在桃林里的时候,大皇子好像向你要什么东西你没给他才打你的,他向你要了什么?” 闻言,慕烟的动作顿了一下,头埋在粥碗里没有抬起来。 这个动作也不知维持了多久,慕烟总算抬头,神秘兮兮地看着君令仪,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将这件事情告诉母妃,母妃可要帮我保密。” “好。” 君令仪点头。 “嗯……连父王也不能说。” “好。” 君令仪的好奇心更浓了。 慕烟左右瞧瞧,两侧的人早已被君令仪赶出去守门,可慕烟依旧是紧张的,他道:“这里不安全,等到我们吃完了饭,慕烟带母妃回占春堂,在那里告诉母妃!” 君令仪听着这些话,有些好笑地看着慕烟。 这小表情,这小眼睛,简直就是袖珍版的007无疑了。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嘴巴不禁撅了起来,道:“母妃不相信慕烟?” 表情严肃认真,俨然是在兴师问罪。 君令仪赶忙举手投降,道:“母妃自然相信你,母妃是觉得好久没有见到你,看到你好看的小脸蛋就想笑。” “嘿嘿嘿,母妃,我是不是又变帅了?” “噗……” 君令仪刚喝进去的一口汤险些没喷出来。 虽然慕烟这一被夸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的状态君令仪早已经习以为常。 可是…… 君令仪道:“‘帅’这个词,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慕烟眨巴眨巴眼睛,道:“母妃之前不是总这么说父王吗?原来慕烟还没有这么喜欢母妃的时候,父王一天要对着镜子问好多遍他帅不帅,慕烟也希望母妃夸慕烟帅。” 君令仪的头侧过,又不禁失笑。 根据慕烟的描述,她简单地想象了一下。 秦止一张面瘫脸坐在铜镜的前面,面对着梳妆台上满满的胭脂水粉,道:“娘子,为夫帅吗?” 嗷! 这景象绝对帅的让人流鼻血。 一想到那个场面,君令仪的手掌托起下巴,眼眸中喊了五分花痴五分迷恋,将一个迷妹对于爱豆的日常思念演绎得淋漓尽致。 原来在没有追到她以前,小泰迪就这么可爱了。 “喂!” 看着君令仪花痴的样子,慕烟忍不住坐起来一些,手掌在君令仪的眼前晃悠了几下,道:“母妃?母妃?” 君令仪因为慕烟的呼唤而回过神来,理了理思绪看着他,道:“怎么了?” 慕烟稍稍有些不乐意,道:“母妃,慕烟问你呢,慕烟帅吗?” 君令仪浅笑,眸中甚是温柔,却摇摇头道:“不帅。” 慕烟:“……” 这么坚定的拒绝可以说是非常之不给面子了。 慕烟脸上的委屈比刚才更多了。 他撇了撇嘴角,忍不住又抽了抽鼻子。 君令仪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道:“你父王说过,母妃‘帅’只能用于,在母妃的心里,慕烟不是帅的,但慕烟是最萌的。” 闻言,慕烟又抽了抽鼻子,不悦道:“萌是什么意思呀,有帅好吗?” “当然比帅好了。” 君令仪说着,指尖沾了一点水,在桌上仔细勾勒着什么。 慕烟被君令仪的动作吸引去了目光,伸长了脖子看着君令仪在桌上写了一个“帅”字和一个“萌”字。 第五百零四章 秦念生想要的东西 慕烟不解其意,只狐疑道:“母妃,你写这些做什么?” 君令仪嘴角轻扬,道:“你瞧,‘萌’字是不是比‘帅’多了很多比划?” 听着君令仪的话,慕烟又仔细地看了看,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嘟了嘟自己红樱桃般的小嘴巴,仔细琢磨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点了点头,看着桌子上的水痕渐渐消逝,道:“好,从今天开始,‘帅’这个字就留给父王,我只要‘萌’就够了。” “嗯,可以。” 君令仪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小的就是比大的好糊弄很多。 之后的吃饭过程慕烟都是美滋滋的。 吃过饭,君令仪让人将桌子收拾干净,便和慕烟一起去占春堂看看。 慕烟虽然很久没有回占春堂,可占春堂的丫鬟却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似是随时准备迎接慕烟回来的样子。 丫鬟站成两排,比君令仪的孟宇轩还要气派。 慕烟早已习惯,拽着君令仪跑到窗边坐下,仰起头道:“本世子还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母妃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丫鬟应声,窸窣退下。 慕烟伸长了脖子,确定没有丫鬟留下了,才道:“母妃你等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神秘兮兮的样子让君令仪越来越好奇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能隐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她正想着,却是慕烟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撩起一些,露出墙上的一块儿凹陷。 慕烟将那一块儿凹陷的地方按了下去,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他从洞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君令仪。 盒子精致,君令仪的目光狐疑,又抬头看了慕烟一眼。 慕烟示意她将盒子打开。 君令仪应声打开,瞧见盒子里放着的半枚玉佩。 玉佩的玉色纯正,哪怕在并不明亮的占春堂内,也隐隐闪烁着翠绿色的光芒。 细细瞧去,可以看见上面精致的雕刻,像是云纹,还有…… 剩下的东西就看不清楚了。 不过看着玉佩断裂的地方,这枚玉佩应该是被生生摔成两半的。 慕烟道:“这玉佩是我自小就带在身上的,那个秦念生根本就不是从民间进入皇宫的,之前我在皇宫里见过他,在那个祠堂里,他的玉佩掉了,我把那枚玉佩捡起来,刚好和我的对成了一个。 后来他跑回来把玉佩抢走,我的心里一直不舒服,就把玉佩暂时放了起来。 谁知道没过两天,他就成了皇伯伯的儿子,还一直要我的半枚玉佩。 我把玉佩藏在这里,他才找不到。 可是他始终逼迫我说出玉佩的下落,我如果不说,他就要打我,还和皇后说是我打的他。” 慕烟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抱怨自己这段时间遭遇的不公平的待遇。 而君令仪更加好奇的,是手中的这枚玉佩。 君令仪盯着玉佩上的一半花纹看了许久,手掌抬起,忍不住轻触玉佩。 指尖和玉佩相撞,君令仪的身子像是过了电,手掌还僵持在半空中,目光怔怔落在玉佩上。 无数个场景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玉树临风的少年,巧笑倩兮的小姑娘,厮杀的战火,拼凑的龙腾。 太多太多,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 君令仪想要抓住它们,却只能看着它们从掌心流过。 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抓住了一方惨碎的记忆。 那片记忆之中,她的手里拿着那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杀虎取子。” 那日她刚刚和燕宁决裂,转身将字条团做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脑子里更乱了。 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君令仪拼命地抬起手,却总是失之毫厘。 呼吸渐渐急促,君令仪的双眸紧闭,不想再看到眼前的玉佩。 慕烟本自顾自地嘟囔着,头转过,便看见了稍稍有些诡异的君令仪。 慕烟眨眨眼,狐疑道:“母妃,你怎么了?” 君令仪的头疼欲裂,杂乱的思绪之中,有个声音始终呼唤着她,道:“母妃……母妃……” 一声声,一句句。 稚嫩的声音将君令仪从一片黑暗中叫醒。 她睁开眼,见慕烟正关切地看着她。 肉肉的小手拽着她的衣裳,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见君令仪睁开眼,慕烟问道:“母妃,你怎么了?”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没事。” 惨白的笑容遮不住她额间的冷汗。 慕烟看着,忍不住抬手在君令仪的额间擦拭了一下,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放心。” 君令仪拿起帕子,自己擦了擦额头的汗,转移话题道:“慕烟,王爷知道你的身上有这枚玉佩吗?” 慕烟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父王知不知晓,反正自我有记忆以来,父王都是不常在王府的。” 或许……父王连他长大都不知道吧。 慕烟的头垂下,又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便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君令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现在母妃在,父王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吗?” “当然了!” 君令仪眼中的光永远那么让人信服。 “母妃。” “嗯?” “你帮我保管这枚玉佩吧。” 慕烟开口,将玉佩盒子又向着君令仪的怀里推了推。 君令仪迟疑了一下,道:“这……” “我害怕那个人会找过来。” 慕烟的眉头皱起,“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枚玉佩,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小拳头攥紧,君令仪将盒子盖上,颔首道:‘好。“ 她将玉佩收好,忽是想起一事,道:“对了,母妃也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是不是你和父王出去玩的时候偶尔良心大发想起了我,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就知道吃。” 君令仪捏了捏慕烟的鼻尖,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他。 帕子素雅,上面绣了一个“烟”字,是梦儿让君令仪甩在慕烟脸上的帕子。 慕烟本满心激动地看着君令仪,可此刻看见这方帕子,面色却骤然一变,道:“那个女孩子送的?!” 第五百零五章 傲娇的慕烟 君令仪点了点头,应道:“嗯。” 闻言,慕烟翻了个白眼,没有去接帕子,道:“不告而别的人不是朋友,她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 坚定的态度让君令仪有些诧异。 她看着慕烟的表情,抿了抿嘴角,或许现在小孩子的自尊心还是很强的。 特别是慕烟这种容易记仇的个性。 强扭的瓜不甜,想要让慕烟原谅梦儿,她说再多也没用,怕是还要让梦儿亲自来道歉才行。 心里想着,君令仪便将帕子又放回怀里。 却是慕烟看着君令仪的动作,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挣扎。 就在君令仪即将把帕子收入怀中的时候,慕烟骤然从床榻上站起,一把将帕子从君令仪的手中抽了出来。 君令仪一怔,转头看向慕烟。 慕烟的眼神有些闪躲,目光移向别处不看向君令仪,可小肉手却已最快的速度把梦儿的帕子团做一团放入怀中,仰起头道:“咳咳,我做人还是很有底线的,虽然那个女孩做的事情让我永远都无法原谅她,可是母妃帮我保管这么珍贵的东西,也应该给我写什么作为抵押。” 带着官腔的语调让君令仪的眸中染了几分笑意。 君令仪看着慕烟。 慕烟被她看的别扭,身子又向着旁边转了转,就连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正常了,两颊更是带了几分红晕。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开口道:“你让母妃帮你帮管这么珍贵的东西,母妃也得给你一些等值的东西,那帕子值不得几个铜板,还是还给母妃,让母妃给你换个别的什么吧。” 说着,君令仪抬手,似是准备将帕子拿回来。 “别。” 见景,慕烟骤然开口,身子向后退了些,目光中还带了几分惶恐。 君令仪轻笑,果然是个傲娇的孩子。 看着君令仪的笑,慕烟又鼓了鼓腮帮子,磕磕巴巴地开口道:“我……我这个人不看中钱财,东西保管在母妃那儿我也放心,就是随便拿一件抵押物罢了。” 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他的头垂下,又暗自嘟囔了一句,“更何况,那个傻子看东西本来就不方便,在帕子上绣字也不知废了多少气力,我不过随便一说,她竟然还当真了,傻子。” 见慕烟如此,君令仪也不再逗他,只拿好了慕烟的玉佩盒子,道:“那母妃帮你把这个收起来,谁都不说。” “嗯。” 慕烟点了点头,又向着君令仪投去信任的目光。 天色不早,君令仪先回去,也让慕烟好好地睡个觉。 自从住进皇宫,慕烟每夜都睡不好觉,如今回了王府,君令仪也回来了,慕烟总算可以安心睡个踏实觉了。 君令仪回到孟宇轩。 装着玉佩的盒子放在桌边,君令仪将盒子打开,看着半枚玉佩上的纹路。 很熟悉的纹路。 可是这个图形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呢? 君令仪自诩自己是个记忆力还算是不错的人,可是如今想了半天,她却一丁点线索都想不出来。 只是越看越觉得这纹路熟悉。 想了半天,君令仪一无所获,只得将装着玉佩的盒子关上,心道:这样的玉佩并不少见,或许是她之前在哪个摊铺上看到却忘记了。 不过慕烟说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带着这枚玉佩。 君令仪倒有些好奇,慕烟的生身母亲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在君令仪的心头许久,她却从来没有问起过秦止。 正如秦止从来没有过问过她的过去一般。 或许这玉佩便是慕烟的生身母亲留给他的。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君令仪都早已将慕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将秦止当做了挚爱一生的另一半。 过去她可以不管,但现在谁若是敢欺负秦止和慕烟,君令仪绝对会疯狂反击。 哪怕那人是个阴沉的六岁孩子也不例外。 …… 没过几日,陈锦凝就搬进了平西王府。 比起上一次她准备进门时候的轰轰烈烈,这一次她明显消停了不少。 陈家人帮她把暖心阁收拾了出来,又随便带了几件衣裳便住了进去。 自从住进暖心阁之后,陈锦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说已经开始改吃素,说是要为王爷积德,保佑王爷平安归来。 桃儿在和君令仪汇报这些的时候,君令仪正在啃一个奇香无比的大鸡腿。 君令仪挑了挑眉,道:“王爷是在云城帮忙重建,她积什么德?” 桃儿叹了口气,道:“八成是为了混个好名声,奴婢让人在暖心阁旁边看着,自从进了王府,她还未曾出门过。” “嗯。” 君令仪把鸡腿啃得很干净。 作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住进平西王府的人,来之前陈家父子的心理功课应该都没少做,才能让陈锦凝如此听话,知道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 不过这样也有一点不好,君令仪已经做好了准备和陈锦凝大玩一把,用她脑袋里的浆糊在王府门前贴上接应小泰迪回来的喜字。 如今陈锦凝不闹腾,她倒是没得玩了。 君令仪擦了擦手上的油,道:“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随时汇报。” “是。” …… 比起君令仪,陈锦凝才是更郁闷的那个。 此刻正是午饭时分,陈锦凝看着满桌子的素菜,食欲全无,心情也特别不畅。 听父亲说,秦止哥哥不多日就会回来。 可她在王府里都住了半个月了,一点有关于秦止哥哥的消息都没听到不说,自己也快要过成了一个尼姑…… 这桌上的菜,哪一道像是给人吃的。 陈锦凝的眉头皱紧,满腹的怨气,要不是君令仪这个小贱蹄子,她何须过上这样的日子。 丫鬟暮雪缓步上前,垂首道:“小姐,苏小姐在王府门前,希望能来暖心阁看您。” “苏小姐?” 陈锦凝狐疑,“哪个苏小姐?” “苏尚书家的千金,苏然。” 陈锦凝冷哼一声,道:“呵,是原来企图靠近秦止哥哥的那个小贱人啊,如今我住进了王府,就谁都想来巴结一下吗?告诉她,不见。” 暮雪垂首,继续道:“小姐,苏小姐说,她可以帮小姐除掉君令仪,只要事成之后小姐许她一个妾室的位置就好。” 第五百零六章 这就是你说的睡下了 闻言,陈锦凝的眸子转了转,眼看着暮雪即将出门,又道:“让她进来。 “是。” …… 天气越发炎热,平西王府的花开始凋零。 池塘里的荷花却朵朵开了。 君令仪披了一件素白的披风,坐在池塘的凉亭旁边喂鱼。 鱼食洒落,鱼儿聚集在一起。 美人垂眸,足以入画。 她洒了两把鱼食,目光微转,却在一个方向顿住。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指着远处的人道:“将那两个叫来。” “是,王妃。” 桃儿应声,将君令仪指着的两个人叫了过来。 那两人稍有不愿,待走近了,君令仪才看清楚来人。 她便说刚才都看的眼生。 如今定睛一看,原是苏家的苏然和苏铭。 苏铭曾当街想要撬秦止的墙角,奈何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堂堂风流公子,就这么疯了。 后来被苏然利用,准备赖上君令仪,谁知却尿了裤子,丢人至极。 在君令仪的面前,苏然和苏铭都显得有些局促。 君令仪的眉头挑起,看着苏然道:“苏小姐怎么在平西王府?” “我……” 苏然的头垂的很低,少有的特别有礼貌。 之前当街闹过之后,君令仪就没有再听说过这兄妹俩的消息,她还以为苏然已经放弃了。 “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 苏然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声音响起,帮她回答了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抬头,看着陈仲英向着这边走过来,她的身子忍不住向后倚了一点,道:“陈小姐这阵子一直不出门,本妃可是担心得紧。” “多谢姐姐担心,我只是身体稍微有点不适,就在暖心阁休养了两天,今日看天气不错,约了苏姐姐和苏哥哥一起来赏荷花。” “哦,原来是陈小姐的客人。”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几人,深觉陈锦凝大概是把自己所有的教养都用在了刚才的那句话上。 君令仪起身,桃儿在旁边扶着。 君令仪道:“陈小姐虽然住在王府,可是也该稍微注意一些,作为客人,再带客人进来,总会给主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你!” 只需要君令仪一句话的激怒,陈锦凝就有点憋不住了。 君令仪懒得看她发怒的样子,甚至连她的嘴脸都不想看。 她打了个哈欠,道:“既然是赏荷花,诸位就好好看,本妃先告退了。” 说罢,君令仪转身离去,只留下池塘边的几人面面相觑。 陈锦凝的拳头攥紧,马上她就不用这么忍着了。 心里想着,陈锦凝抬头看了苏然一眼,道:“你说的是真的吧,真的能让她彻底地从平西王府消失。” 苏然颔首,道:“当然可以。” 她的嘴角扬起,微微偏头,看着站在一边痴痴笑着的苏铭。 …… 这夜,月黑风高,和白日的好天气完全不相配。 陈锦凝点了一盏灯,带着几个丫鬟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走去。 孟宇轩内一片寂静,桃儿匆忙穿了衣裳走进来,道:“陈小姐有什么事?” 陈锦凝看都懒得看桃儿,只加快了脚步准备向着孟宇轩内走去。 桃儿和孟宇轩的丫鬟全都拦在门前,道:“陈小姐,夜深了,王妃已经睡下了,如果您有什么太过紧急的事情,奴婢可以先进去帮您通报一二。” “呵,你通报一二,这事若是耽搁下来,你承受的了吗?还是说,你想再被本小姐打一次?” 一听到这话,孟宇轩的其他丫鬟纷纷撤开,不再当着陈锦凝的路。 毕竟上一次桃儿挨打大家都是看着的,若不是王妃及时回来,桃儿现在可能已经被陈锦凝活活打死了。 谁也不希望有一次那样的遭遇。 没了众人的阻挡,陈锦凝又向前走了一步,偏是桃儿的手掌太横在陈锦凝的面前,道:“王妃已经睡下了,还请陈小姐不要叨扰。” “呵,真是欠打。” 陈锦凝的嘴角划开一道嘲讽的弧度。 陈锦凝的丫鬟上前,一齐将桃儿拉开。 桃儿抵挡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锦凝推开孟宇轩的门走了进去。 孟宇轩内的烛光早已尽数被熄灭了。 陈锦凝走在最前面,其他的丫鬟走在她的后面。 她们刚向前走了不多,便听见最里面的屋子里传出一阵阵暧昧的喘息。 光是听着,都能在在场的丫鬟面红耳赤,羞于开口。 陈锦凝的目光转过,看着旁边脸色最差,表情最惊愕地桃儿,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王妃已经睡下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会……” “啪!” 一个巴掌打在桃儿的脸上,是陈锦凝的丫鬟打的。 巴掌落下,桃儿的嘴角多了一抹血迹。 陈锦凝看着她的目光越发轻蔑,道:“贱婢!” 杂乱的声响没有打断屋内恩爱的声音,陈锦凝冷眯着桃儿,迈开步子向着最里面的屋子走去。 桃儿也心中担忧,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屋里看个究竟。 只是她的身子还被陈锦凝的丫鬟桎梏着,完全逃脱不得,只能像个犯人一样被押到屋里去。 脸颊的疼痛并不重要,但桃儿相信,王妃不是这样的人。 众人随着陈锦凝的一起向前,陈锦凝的手中提了一盏灯,为昏暗的屋子提供了一份光源。 在这份光源之中,众人看见王妃床榻的纱幔之后,有什么东西起起伏伏,加之传来的声响,不许多想,也知道纱幔后面的两个人在做些见不得人的时候。 屋内明明有了光,两人却像是早已忘乎所以,根本看不清楚。 如今王爷不在王府,王妃独守孟宇轩,却出了这种事情,可谓是丢人至极,让人唾弃。 陈锦凝呸了一声,大步上前,将床榻的纱幔挑开,一把将起起伏伏的棉被扯了下来。 大片的肉色映入眼帘,姿势更是让人面红。 棉被中的两人此刻才反应过来。 他们惊叫一声,保持着相拥的状态从床榻上掉了下来。 “啪!” 损伤惨重…… 陈锦凝看着眼前的景象,竟一时目瞪口呆,忘了说话也忘了反应,更忘了自己的人设应该是纯良无害的从未嫁人的丞相府大小姐。 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她应该羞涩的捂住眼睛,叫一声,“臭不要脸!” 第五百零七章 烤鸡腿的声音跨越了大半个王府 丫鬟们看着屋内的景象,也惊住了。 这剧本,山路nn圈…… “怎么了,这么多人聚集在孟宇轩里?” 就在众人惊愕,气氛僵持的时候,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在众人身后。 众人被这一声唤醒,也意识到了自己看着人家不穿衣服做其他运动的方式着实不妥。 他们的目光抬起,整齐划一地向着刚才说话的地方看去。 只见君令仪一身寝衣,手中还拽着一个鸡腿,颇为紧张地看着进屋的人。 目光扫过,在全无惊讶的眼神中,就只有陈锦凝的最是到位。 因着灯光的照耀,陈锦凝下半张脸带着光亮,上半张脸却是暗暗的,可以算是鬼魂本鬼了。 君令仪挑眉,无奈道:“不是吧,本妃真的是第一次晚上饿的受不了取消厨房给自己烤了一个鸡腿吃,莫非我烤鸡腿的声音穿过了厚厚的墙壁,跨越了大半个王府,耽误到了在暖心阁休息的陈小姐,让陈小姐大半夜的往本妃这儿跑一趟?!“ “你!” 陈锦凝抬手指着君令仪。 她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话到了嘴边,陈锦凝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君令仪叼着鸡腿步步向前,绕过了愕然看着她的丫鬟,走到了床榻前面。 白花花的肉映在眼前,男女相拥,恨不得找个地方锁起来。 这一对恬不知耻的男女,不正是苏家的苏然和苏铭兄妹两个。 情到深处忘了自己所在之处是王妃的屋子也就算了,还是一堆血浓于水的兄妹,这景象若是传出去,苏家也不用在京城里做人了。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转过身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娇嗔道:“臭不要脸!” 屋内众人:“……” 陈锦凝瞪着君令仪,怒气冲冲地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她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面对陈锦凝的滔天怒气,君令仪显得无辜之际。 她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道:“陈小姐何出此言,本妃咋就说过,陈小姐也是客人,就别总是带着别的客人进入王府,果不其然,这别的客人不就是出事了吗?你们两个还不快点穿好了衣裳滚出孟宇轩。” 君令仪背对着苏氏兄妹开口。 苏氏兄妹低垂着头,迅速穿好了衣裳走了出去。 陈锦凝心头的火越窜越高,不禁又低声咒骂了一句没用。 都是苏然给她出的主意,结果却是这般丢脸。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对于她也没没什么影响,以后出了事就全都怪在苏家身上就好。 低贱的人没有资格选择怎么活下去。 陈锦凝瞪了君令仪一眼,她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方法,将君令仪赶出去! 哥哥说,现在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专心等秦止哥哥回来。 陈锦凝不敢再和君令仪正面交锋,准备转身就离开孟宇轩。 可她的脚步刚刚卖出去,一只胳膊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陈锦凝抬起头,见君令仪的手臂抬起,另一只手拿着鸡腿,一边啃鸡腿一边轻蔑地看着她,道:“陈小姐深夜前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吗?” 挑衅的语气。 陈锦凝的拳头攥紧,尽量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怒火,道:“我只是担心姐姐罢了,既然姐姐没事,我也该走了。” “是吗,原来陈小姐也是会担心人的。” “自然,我可是特别担心你呢!” 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似是准备将君令仪生生咬碎。 对待陈锦凝的挑衅和威胁,君令仪并不慌张。 她好像将多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刚刚烤好的这个鸡腿的身上。 她的头微微歪了一些,笑道:“陈小姐担心本妃,本妃在此谢过陈小姐,可本妃也担心自己的丫鬟,陈小姐无缘无故地打了她,本妃看着,当真心疼得很。 陈锦凝听着君令仪这话,心头不自觉颤悠了一下,身子向后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脸颊怔怔看着君令仪。 上一次被君令仪打过的痛陈锦凝还记得。 这女人是个疯子,陈锦凝一点也不希望第二次体会到君令仪的爱抚。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的反应,道:“陈小姐放心,这里是孟宇轩,你也没招惹本妃,本妃看在你脸蛋如此娇弱的份儿上,是不会打你的。” 听着君令仪的话,陈锦凝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头扬起,目光之中又带了几分傲气,试图帮刚才特别没有出息的自己扳回一局。 她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敢打我,让我住进这里是皇上的意思,你……” “啪!” 打脸的声音特别明显。 君令仪扬起手,直接给陈锦凝的脸上来了一下子。 面对这种状态,陈锦凝完全是懵逼的。 她的头抬起,眼眸中是满满的惊异和难以置信。 却是君令仪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掌,蹙眉道:“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细皮嫩肉,打了就打了吧。” “君令仪!” “诶,陈小姐,本妃真的是特别想提醒你,这里是平西王府,你最好叫我一句王妃。” “你打我!” “对啊,我打的就是你。” 君令仪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陈锦凝的双眼却激了眼泪,怒目看着君令仪道:“你刚才都说了不打我……” “我说不打你你就相信?你是三岁的小孩子吗?” “我……” 双眸的泪水越来越多,陈锦凝满腹的委屈却不知如何发泄,只能怒目看着君令仪。 良久,她的手掌抬起,也准备向着君令仪的脸上打过去。 君令仪向后退了,陈锦凝的手掌落下,手腕却被人攥在手中,连落下的机会都没有。 君令仪也察觉到一个人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君令仪一怔,眼眸抬起,看着眼前的人,眉头微微蹙起。 陈锦凝的眼睛也动了动,看着桃儿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那些人的桎梏,停在了君令仪和陈锦凝的中间。 桃儿的眼眸瞪着,看着陈锦凝,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你打我可以,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打王妃!” “那个贱婢!” “如果你打王妃。” “你要如何?” “啪!” 又是一声声响,一个巴掌落在了陈锦凝的另一边脸颊上。 第五百零八章 给你加鸡腿 巴掌落下,屋内静可闻针落。 这…… 尴尬了尴尬了…… 这一巴掌打的用力,陈锦凝抬首之时,嘴角同桃儿一样都带了血痕,刚刚痊愈的脸又肿了起来。 众人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唯有君令仪的眉头皱起,砸吧砸吧嘴道:“啧啧啧,陈小姐你的脸怎么被打的这么厉害,快回暖心阁煮个鸡揉一揉,要不然有你疼的。 丫鬟们看着,不禁都扯了扯嘴角。 王妃演戏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打了人还知道关心一下,告诉人家如何处理伤口。 陈锦凝的气息越发急躁,君令仪却看也没看陈锦凝一眼,只是打了个哈欠,垂眸道:“陈小姐,本妃有点困了,吃了这个鸡腿就要睡觉了。 本妃没时间再给你烤鸡腿,还是请陈小姐回去吧。 对了,本妃还有一句话要提醒陈小姐。 来人家屋里抢鸡腿就抢鸡腿,别随随便便大人,是会被打回去的。” 陈锦凝的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猩红了双眸看着眼前的君令仪和桃儿。 陈锦凝道:“君令仪,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气急败坏地向着外面走去。 君令仪转过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喊了一句道:“好嘞,等着就等着,只是我晚上是要用来睡觉的,陈小姐可别让我在这个时候等着你。” 话音落,陈锦凝走到了门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好在两侧的丫鬟搀扶,让她免于受难。 眼见着陈锦凝走了,君令仪摆摆手,让孟宇轩的丫鬟也先退下。 桃儿垂着脑袋也准备离去,却是君令仪道:“桃儿,你留下。” “是。” 桃儿应声,又转身对着君令仪。 待到众人退去,门关上,桃儿垂首道:“王妃对不起,奴婢今日冲动了。” 君令仪坐到桌边,道:“没有啊,你做的特别好,她打你你凭什么不打回去,本妃将你留下来,是准备给你加鸡腿来着。” 说着,君令仪的手掌抬起,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一个新的鸡腿递给桃儿。 桃儿看着鸡腿,表情颇为诧异。 却是君令仪又眨眨眼道:“他们想要陷害本妃,本妃闲来无事,就去小厨房烤了两个鸡腿过来,刚才本妃是骗陈锦凝的,本妃偷偷留了一个鸡腿,就是给你准备的。” 桃儿咽了咽唾沫。 君令仪看着她的馋样,又将鸡腿向前递了递,道:“吃吧,今天表现不错,给你加鸡腿,在恶人面前,不能怂,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桃儿,本妃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桃儿接过鸡腿,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王妃教导的好。”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本妃看你黑眼圈这么重,怕是许多天都没有休息好了吧,今夜陈锦凝在本妃这儿吃了绊子,应该会消停一晚上,你可以睡个懒觉,本妃明早不用你伺候。” “王妃……” “本妃命令你,吃了鸡腿,去好好睡一觉。” 桃儿的头垂下,“是,王妃。” 听着桃儿的话,君令仪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问道:“鸡腿好吃吗?” 桃儿颔首,“好吃。” “好吃就行。” 君令仪笑着,眼眸眯起的时候是最甜的。 桃儿拿着鸡腿退出了屋子,孟宇轩内又只剩下君令仪一个人了。 刚刚点亮的烛光很快就暗了下来,君令仪砸吧砸吧嘴,今日被陈锦凝和苏氏兄妹这么一闹,馋虫被勾出来了,她倒是不那么困了。 可休息还是要休息的,今日她和桃儿一人给了陈锦凝一个巴掌。 陈锦凝暂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代表第二天不会疯狂地反击。 她还得养精蓄锐,好好防着这个疯子。 就在君令仪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在床榻之上,表情却骤然变得无奈起来。 刚才光顾着关心桃儿的心情,她却忘了自己的这片地还被人滚了个床单。 桃儿好不容易被她吩咐去休息了,再让来换床单实在有些不太人道主义。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陷入了一秒钟的纠结之中。 一秒钟的纠结过后,君令仪也想开了。 今天怕是老天爷就不想让她睡觉,想让她放肆一下。 说起来,秦止不在家,君令仪也光顾着理会平西王府之中的这些烂事,一直没有好好地出去玩过一回儿,更是很久没有喝点花酒了。 她的心里痒痒,从衣柜里拿出了男装换上,不再理会杂乱的床榻,悄悄出了王府。 这个时辰里,只有一个地方会灯火通明。 桑红院。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经历了三秒钟的内心纠结之后,走进了桑红院的门。 桑妈妈认识君令仪,也知道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就算君令仪贴了胡子和喉结也没用。 不过君令仪的银子多,桑妈妈瞧着,自然是高兴地把她往屋里迎。 美酒送上,君令仪小酌了一口,真真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夜晚的桑红院比白日里更加热闹,也更加疯狂。 一堆人聚集在桑红院最中间的大桌子旁边,叫嚣着要赌一把。 君令仪的目光扫过,对于这种赌局,她的玩心不大。 可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是不是我赢了,你就会把那粉给我。” 粉?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不禁端着酒杯起身向着赌盘走去。 君令仪没有听错,刚才说话的人是燕宁。 此刻的燕宁像是喝了酒,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不过依照他千杯不醉的酒量应该并无大碍。 只是他看着他对面的男人,一直道:“我就是想要赢你手中的粉。” 那男人挑眉道:“那便来吧。” 见景,君令仪不禁戳了戳旁边的人,轻声问道:“他们所说的‘粉’是什么?” “哎哟,这你都不知道,就是京城地下还在悄悄交易的瘾药啊!” 君令仪的表情有些凝重,“瘾药不是早就被大禁了。” “是呀,可是总有些人想要赚这种大钱,现在的瘾药越来越难弄了,刚才这男的说漏了嘴,说自己口袋里有点粉,这个小白脸就疯狂想要和他赌,我看呀,八成也是个瘾君子。” 第五百零九章 基情的味道 瘾君子? 君令仪抬眸,看着燕宁。 虽然他的双腮是红的,可是眼神清澈,应该没有尝过瘾药。 燕宁和卖粉的男人各拿了一个骰盅,每个人在骰盅里放好骰子,摇晃之下,比谁的点数更大一些。 卖粉的男人道:“既然要赌,不知公子要和我赌些什么?” 燕宁抬手,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钱袋里的银子落在桌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烛光之下,银子的光芒特别好看,惹得围观者不禁惊呼了两声。 果然是大手笔,一上来就是这么多的银子。 “这是谁家的公子,随身带着这么多的银子?” “听说是紫霄门的少主。” “怪不得。” 在众人的惊呼中,卖粉的男人抬头,对于桌上的银子却一点也不惊讶。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地笑意,抬头看着燕宁道:“公子,就你的这些银子,我完全可以把这粉儿拿出去卖了,没必要在这里和你冒这个风险赌吧?” 燕宁的眼眸眯起,道:“那你想要什么?” “来点实质性的。” 男人挑眉。 燕宁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放在桌子上,道:“西城区的那块地。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这一次,男人的眼中总算带了几分惊愕和在意。 没想到,这小子的身上果然还有点料。 男人清了清嗓子,道:“好,我和你赌,开始吧。” 说罢,男人也把自己手中的那一份粉儿放在了桌子上。 他拿起骰盅,摇晃了起来。 燕宁长吁了一口气,手指也放在骰盅上,神情却稍稍有些紧张。 他还没有把骰盅拿起来,却是一只手抢在了他的前面。 素白修长的指尖握住骰盅,疯狂地摇晃了起来。 燕宁惊愕地转头看向身侧,刚才关注着燕宁和男人的眼神也不自觉向着摇骰盅的君令仪看了过去。 今日的君令仪换了一身月牙白的男装,头发简单束起,除了个头矮些,就是个能吸引万千少女的翩翩公子。 “啪!” 骰盅被君令仪拍在桌子上。 燕宁道:“你怎么在这儿?” 君令仪挑眉看着燕宁,“我不想让你赌。” “你给我。” 燕宁伸手去拿,君令仪将骰盅拿的远了些。 对面的男人看着君令仪,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道:“哟,是个长得更加细皮嫩肉的公子呢,你们说好了,到底谁来赌。” “好。” 君令仪应声,转头看着燕宁,道:“你要赌?” 燕宁的眉头皱着,他瞧着男人身边的几袋粉,又转头看着君令仪,内心的想法越发坚定。 他道:“对,我要赌!”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如果不是周遭有这么多的人,她真的想现在就把燕宁的耳朵揪下来。 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冷静开口道:“好啊,既然你要赌,你就只能和我赌,等我把这些瘾药赢过来,我和你赌,如果我输了,我看着你享用他们,不再管你。” “呵,你管过我吗?”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围观之人在其中嗅到了一股基情的味道。 君令仪的喉间动了动,道:“那我今天就来管你一回儿,我的师弟。” 说着,君令仪将燕宁推开一点,将骰盅按在桌上,道:“来,我先和你赌,赌注是南城区的地,用这份地契。” 地契按在桌上,围观者又是一阵惊呼。 看起来,今日的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南城区的地比东城区的还要值钱,今儿的桑红院赌场这么热闹的吗? 男人瞧着地契,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看起来他今日拿着瘾药来桑红院真的是个很正确的选择。 男人清了清嗓子,道:“好啊,开吧。” “明显是我的赌注更大,你开。” 男人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骰盅打开。 六六五。 男人脸上的笑更得意了。 下一秒,楚凝打开骰盅。 “六六六,你输了。” 不带感情的话语让男人一脸懵逼。 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不管是西城区的地还是东城区的地,全都没有他的份了。 君令仪看着他,道:“愿赌服输。” “好。” 男人咬牙切齿,今天算他倒霉,反正这几袋粉也不值多少钱,下次再弄些就是了。 看起来,君令仪和燕宁是要拼命的,他还是先撤为好。 男人留下瘾药便混入了人群再也找不到了。 燕宁看着君令仪,道:“你有意思吗?” 君令仪嘴角带了一抹浅笑,道:“师弟,你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多扫兴啊,我好久没碰赌了,偶尔也想玩两把,说起来你在我旁边看了这么多年,好像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的可我玩一把。” “君十三!” “还是说?你不敢?” 君令仪看着燕宁。 就燕宁的那点赌术,她再清楚不过了。 燕宁的脸涨得更红了,谪仙一样的少年却没有谪仙一般无悲无喜,只能用来看看静态图,看不得动图。 他花费了一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道:“好,赌就赌,骰盅是你的擅长,我们赌点别的。” “随意。” 君令仪耸肩,特别放松。 就是她这种随意的态度,让燕宁的心里更加不爽。 君令仪看着燕宁。 她没有办法原谅虚空子,可是她其实可以原谅燕宁。 只是他们中间早已经隔了一层鸿沟。 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让燕宁不再沉沦下来。 燕宁将赌盘上所有的东西都挑了一遍。 可每和君令仪赌一次,他就会输一次。 在君令仪的面前,除了她永远都学不会的武功,燕宁几乎没有赢得可能。 可燕宁还是不肯放弃,他一边输一边赌,直到将自己的外衣都输了进去。 他看着君令仪手边的那几袋粉,到最后,他也没能赢过来。 身上没了外衣,额头却尽是冷汗。 君令仪道:“如今你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我了,这些东西我会悉数交给罗叔叔,你好自为之。” 说罢,君令仪转身离去,人群自动给君令仪让开了一条路。 燕宁的手抵在桌上,声音凌厉,骤然开口道:“君十三!”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 燕宁问道:“你还会回来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围观者屏住呼吸,都看着这狗血的场面,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百一十章 来自姨妈的亲切问候 这场面,实在太适合买点瓜子仁瞧着了。 君令仪站在原地,道:“不会。” 很坚定的两个字,从她做决定开始就从未改变。 她走了,头也不回,留下燕宁孤零零一个。 燕宁一直看着她。 看她消失,看她离开。 果然,他什么都没有,早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以为自己的错是喂君令仪吃下了那些瘾药,他想自己尝一点,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当初对君令仪的损失。 他甚是觉得,是不是这样,君令仪就会原谅他,就会回来。 直到这一次,他才发现自己天真地可怕。 她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燕宁的眼神空旷,眼前一黑,骤然向着后面倒去。 “嘭!” 落地的声音很响,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围观的人也不敢再围观下去,七手八脚地将燕宁抬到楼上,为他找郎中来瞧瞧。 燕宁的眼睛始终是睁着的。 他只是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看着屋顶的装饰,眼前一遍遍的浮现出一个相同的景象。 是那年他在战场上醒来的时候,那个一身素白的女孩向她伸出的一只手。 或许,他该长大了。 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 或许……他真的比不过秦止。 永远,比不过。 …… 桑红院外,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心情不是很好。 本来是准备出来玩一趟的,谁知道却撞见了这样的事情,实在尴尬。 她的两只手拿满了东西,没想到燕宁这小子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还挺多的,以后缺钱了就让沐风堂的人跟踪燕宁,弄个抢劫什么的,应该就能解除燃眉之急。 君令仪挑眉,将燕宁的东西都送到沐风堂,让沐风堂的人转交给罗霄。 希望这样的方式能让燕宁清醒一点。 君令仪在太后的永寿宫待过,看见过那些中了瘾药的人,她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么地碰不得。 燕宁不以为然,可君令仪却不能坐视不管。 她可以和虚空门断绝关系,可对于燕宁…… 罢了,都说是无关紧要的人,就当是为了穿越者联盟的小伙伴做贡献吧。 君令仪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将手中的瘾药袋子点燃。 看着桑红院那些人习以为常的样子,瘾药在黑夜里出现应该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许诺的销售网还没有收起,他还在京城附近。 等到王爷回来,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条大蛇从洞里引出来。 心里想着,君令仪抬眸,看着地上的瘾药被火焰全部吞噬。 “啪啦啪啦”的响声像是在放鞭炮。 君令仪的眼眸微凝,一直看到了火苗完全消失,才回了王府。 因为燕宁的事情,君令仪晚上并没有喝多少酒,可从离开桑红院开始,君令仪的肚子就有点隐隐作痛。 回到平西王府一看,果然最爱她的姨妈又来看望她了。 君令仪这段时间一直忙活着探听陈锦凝的可笑事,倒是把自己的重要事忘了。 她换好月事布,颇为郁闷的躺在了孟宇轩侧屋的床上。 来姨妈喝酒,这滋味当真不好受。 君令仪委屈巴巴地砸吧砸吧嘴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 君令仪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桃儿站在床榻旁边,看着君令仪醒来,马上跪地道:“王妃,奴婢知罪。” 君令仪挑眉看着桃儿,狐疑道:“你犯什么事了?” 她今日不是让桃儿好生休息,怎么又起得这么早…… 还真是个让人无奈地乖孩子。 楚凝的心里想着,却是桃儿又道:“昨夜里奴婢竟没有收拾孟宇轩就跑去休息,让王妃在侧屋睡了一夜,奴婢该死!” 桃儿的眉头皱的很紧,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 这孩子,到现在还是活的小心翼翼的。 君令仪道:“无妨,本妃没有将你叫起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这是本妃的决定,不怪你。” “可是奴婢……” “好了,你总是这样奴婢前奴婢端的,本妃想要起床都起不了了。” 闻言,桃儿的眉头又蹙了一下,“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去给王妃准备洗漱和早饭。” 君令仪点了点头,偏头瞧着外面的太阳,狐疑道:“桃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是巳时了。”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怪不得她觉得桃儿起得早,原来是她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 小腹又有点隐隐发痛,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桃儿,顺便帮本妃拿点红糖水来。” “好。” 桃儿应声。 桃儿的手脚麻利,不多时,所有的东西就已经全部送到了。 君令仪洗漱完毕,先喝了几口烫嘴皮的红糖水,肚子里也舒服了不少。 桃儿瞧着君令仪的模样,不禁担忧开口道:“王妃还难受吗?”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道:“还好,你给我讲两个有关于陈锦凝的笑话,没准本妃就舒服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桃儿却真的捏起了下巴,认认真真地想了起来。 君令仪瞧着桃儿的表情,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将桌上的粥端了起来。 小厨房送来的粥是暖的,吃起来软糯糯的,味道很不错。 君令仪吃了一口粥,听着桃儿开口道:“王妃,桃儿最近没打听到什么陈小姐的消息,倒是昨日市井里出了一件趣事,今早上传遍了整个京城,桃儿听着心里特别舒坦,可以说给王妃听。” 君令仪用了九分的注意力在吃粥上,只用了一分的注意力在桃儿的话上。 她心不在焉道:“什么事?” “昨晚上桑红院去了一个神人,名唤君十三。” “噗……” 君令仪的粥,喷了。 此刻,她惊愕抬头,十分的注意力都在桃儿的身上。 面对着君令仪的反应,桃儿也颇为诧异,狐疑开口道:“王妃,怎么了?”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摇头道:“没……没事……你继续说……” “王妃?” 看着桃儿狐疑的眼神,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又把粥碗端了起来,用勺子舀了舀,道:“今日厨房的粥没晾凉还有些烫,正好凉一凉,你刚才说到哪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人人心里住着一个玛丽苏 君令仪专心致志地低头看着粥碗,桃儿也自然地将她的奇怪忽略了过去。 桃儿继续道:“这位君十三公子,是个仙人。”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是吗……” 她并不记得自己昨天断片了,昨天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有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计入市井史册的事情吗?“ 君令仪特别认真地思考了半天,却毫无头绪。 桃儿看着她思索的表情,不禁笑道:“对了,这位仙人也姓君呢,会不会是王妃家里原来的哪个老祖宗显灵了。” “呵呵……” 面对桃儿如此大胆的假设,君令仪除了一笑而过实在没有更好的面对方式。 君令仪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能传遍了整个京城?” “她昨天晚上把许多姑娘都从燕宁公子的手中救了出来。” “许多……姑娘?燕宁公子?” 没有风,君令仪也已经凌乱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倒是桃儿不紧不慢,解释道:“燕宁公子是京城首富罗霄的义子,听说是个特别纨绔的公子哥,凡是他看中的姑娘,无一例外地都要掳回去,和强盗差不了多少,这两年罗霄一直派人用钱帮她抹去曾经做出的那些事情,这次君十三出马,他就算是想抹也抹不掉了。” 桃儿的嘴角勾起,君令仪试探性地问道:“那这个燕宁公子都掳了些什么人?跑去桑红院?” “王妃,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君令仪颔首,对,她有所不知,她决定少说话,专心听桃儿说。 桃儿也特别给面子,认认真真地开口道:“其实京城中纨绔的公子哥不少,陆大人首当其中,但姑娘若是能被陆大人一亲芳泽,必定都是开心的,所以陆大人远名在外,也有人说不是陆大人纨绔,是姑娘都向着陆大人的身上靠。 可这位燕宁公子就不同了,他长得肥头大耳,模样古怪,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人,却长了一张五十岁的脸,就连桑红院的姑娘看了他,都忍不住想要躲避一下。 这次他去桑红院,有个姑娘不愿意跟他,他马上发怒,准备荡平了整个桑红院!” 桃儿说的绘声绘色,必然之处还有眼神和动作点缀。 君令仪认认真真地维持着凉粥的状态,抬起头听着桃儿的侃侃而谈,做一个特别忠实的听众。 她现在大概明白了。 市井人民的心里不光人人都住着一个玛丽苏,还人人都有被害妄想症。 可怜的燕宁。 君令仪深刻而又复杂的思想很难在她脸上的表情被人体会出来。 桃儿看着君令仪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说的越发起劲了。 桃儿道:“这位燕宁公子长得虽然难看,耐不住家里十分有钱,随随便便地把腰上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就是几百两,也不怕坠折了腰带,更厉害的是,他甚至当众把西城区的地契拍在了桌子上。” 桃儿讲到关键之处,还要抬头来看一下君令仪这个观众的反应。 君令仪作为一个吃过昨晚情况一手瓜的人,此刻面对桃儿的眼神,还要马上认认真真的放下勺子拍手,道:“牛逼,厉害,真有钱!” 所以,她昨天晚上赢了那么多钱为什么要都给罗叔叔送回去? 君令仪叹了口气,开始有些后悔了。 桃儿得到了君令仪的回应,继续道:“可那姑娘并不是桑红院的姑娘,面对这些金钱,那姑娘佁然不动,甚至连句话都没有和燕宁说。”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低头舀了一勺粥喝,忍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道:“因为那‘姑娘’本就不能说话……” “王妃刚才吩咐什么?” 听见君令仪说话,桃儿马上紧张起来。 君令仪继续喝粥,摆摆手道:“本妃没说话,你继续,本妃正听得津津有味呢。” “哦,好的。” 桃儿又开口,“气氛僵持,桑红院的乐曲落下,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男子踏月而来,越过重重人群,蹭的一下出现在人群的最中间!” 层层修辞之下,君令仪的小心脏颇有些受不了。 还是素雅的小粥好喝。 “那男子身高八尺,体型修长,一袭月白袍子不染风尘,谪仙一般的容颜仿佛自带光芒,一双桃花眼镶嵌其上,眉头蹙起,勾了多少女子的魂魄。” 君令仪听着,又不禁失笑道:“桃儿,你说的这个,到底是人还是妖?” 桃儿拧起眉头,一本正经地道:“王妃,奴婢刚才说了,是神仙,是从天而降的神仙。” 君令仪点头不再质疑。 毕竟她这点儿小个儿都能被人拉长成身高八尺,好像变成神仙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是小仙女。 桃儿道:“燕宁一看见那男人,便已经慌了神,他怒吼道‘君十三,你怎么总是跟着我?’,就是在那一刻,屋内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君十三,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名字,翩翩君子,见十方世界,只知三分天下。” 君令仪听着桃儿的咬文嚼字,开始考虑自己如果在市井中公布只是因为她生在君家,在虚空门排行十三,会不会有人打她…… 嗯,应该是会的。 光是一个名字,就让桃儿浮现连篇了半天。 就在君令仪踌躇的时候,桃儿忽然靠近,道:“就在那时!” 君令仪被她一惊一乍的状态激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敢溜号,赶忙认真看着桃儿道:“你……你继续。” “就在那时,君十三莞尔一笑,恍若春风拂面,惹人心动,他道‘因为我看不惯你,来吧,好不容易相见,又在赌盘的旁边,不如赌一局。’ 燕宁道,‘赌什么?’ ‘就赌……这个姑娘。’ 燕宁看着君十三的表情,笑道,‘那你拿什么赌?’ 君十三表情淡定,直接将南城的地契拍在了桌子上。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南城地契在皇后的娘家洛家的手里,地契落下,大家都开始猜测这个君十三的身份,赌局也因此开始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被小泰迪抓包了 “赌局开始之后,君十三一直在赢,燕宁公子却始终不肯罢休,最终只能将自己带来的所有的东西都输了进去,那位姑娘也因此得救,和君十三一起离开。 燕宁被气得混了过去,从始至终,那诶姑娘都没有说话,像是一尊木偶,更像是被人安插过来故意做的一个棋子。 等到大家反映过来,准备出去寻找君十三的时候,却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了,连带着那个姑娘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不是还有昏迷中一无所有的燕宁作证,他们都不知刚才的一切到底是个梦还是真实的。” 君令仪咋舌,“既然觉得这是一场梦,可能真的和梦中的一切有些偏差也说不定?” “不,王妃,这是真的!” 君令仪挑眉,“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桃儿的眼神更加认真,“因为后来有人取证过,据说,当时在场之人就有洛大人家的千金小姐洛雨辰,洛雨辰当时正在桑红院之中请教自己的教书先生,因此撞见了这一幕。 洛雨辰看到君十三的手中有一份南城的地契特别惊讶,她离得很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都觉得这份地契是真的。 可是君十三却是她不认识的人。 等到君十三凭空消失之后,洛小姐火速回家,将洛大人叫起来,让他好好去看看地契。 洛大人心中不悦,却说不过洛小姐,只能前往查看。 这一看,洛小姐才发现地契还原原本本地躺在原来的位置上,最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是,刚才在桑红院中,燕宁失手打翻的酒滴还落在地契之上!” “……”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她好像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谁传出来的了。 嘴角扯了扯,君令仪的小腹更疼了。 在桑红院请教教书先生的……洛雨辰。 君令仪的长吁了一口气,桌边的这碗粥今天估计是灌不下去了。 君令仪抬眸看着桃儿,问道:“今天京城中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桃儿颔首,道:“是呀,其实奴婢今日还没有出门,都是听王府中的小丫鬟说的,听说说书先生们正准备将这事变成醒木之后的故事,让大家都记住这位君十三公子!” 君令仪的嘴角要扯歪了…… 她睡了一觉,王府里都已经传开了吗?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传令下去,王府中的人少些谈论此事。” “王妃……” 君令仪的眼眸睁开,便又瞧见了桃儿不解的眼神。 她的眼眸转了转,开口道:“市井中的事情很多都加了夸张的成分,不可全信,若是每日都在讨论这些邪门歪道的事情,王府的风气也必定越来越坏,本妃不希望本妃在王府中的时候皇上还想派个人来管理王府。” 桃儿听着君令仪的话,颔首道:“王妃所言有理,可是奴婢觉得这件事……” 君令仪又开口道:“市井之中还一直认为王爷最爱的人是陈锦凝,桃儿觉得如何?” “这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桃儿便焦急开口。 君令仪颔首道:“就是这个道理,外面的风言风语就不要总在王府中乱传了。” “是。” 桃儿应声。 君令仪将粥碗放下,确实没有太大的食欲了。 她顿了一下,道:“将这些饭菜都拿下去吧,本妃吃饱了。” “是。” 桃儿垂首,道:“奴婢这就吩咐人过来收拾,奴婢现在出去,告诉王府之中的人不可胡乱言语。” 君令仪点头,看着桃儿出门,心里却依旧有些惴惴不安。 桃儿走了两步,君令仪又道:“桃儿。” “嗯?” 桃儿狐疑回头看着君令仪。 却是君令仪抿了抿嘴角,道:“特别是君十三三个字,在王府中要少些提起,王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君十三去过桑红院这句话,不准有人说!” 桃儿微怔,却很快应声道:“是。” 桃儿的话音落下,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君令仪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却是门前骤然响起桃儿的声音,道:“王爷,您回来了。” “……” 桃儿的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惊愕,君令仪伸懒腰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扑通……扑通……扑扑扑扑扑扑通……” 这是君令仪现在的心跳节奏…… 她的头一点点抬起来,眼睛特别不愿意地睁开,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门前站着一人,看身形体态,还有那张无可复制的脸颊,如果……如果君令仪现在不是在做梦的话,应该就是他们家小泰迪无误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君令仪鼓起腮帮子,心里全是对你老天爷的咒骂。 就算她一直叫嚣着要做小说女主角,也不能给她这么狗血的剧情啊! 没长眼睛的吗?! 桃儿已经退了出去,侧屋之内只剩下君令仪和秦止两个。 秦止面无表情,一步步向着君令仪走来。 君令仪的心脏砰砰砰直跳,期待着秦止只是刚刚进来,刚才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为什么每次异地恋重见的时候,都这么有戏剧效果呢? 为了掩饰心里的怯意,君令仪在秦止靠近的时候认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脸颊上带着一抹完美可爱的笑容,君令仪仰起头,看着秦止道:“回来怎么也不通个气,我都不知道。” 秦止道:“通报的人没有我走的快。” 君令仪瞧着秦止的大长腿,笑道:“你一定又欺负人了?” “没有,只是太想你了。” 听着这话,君令仪的笑容更甜了。 只是这次没有刻意的伪装,也好看了许多。 她的手掌抬起,向着秦止的方向。 秦止看着她的动作,自觉地将自己的身子弯下,让君令仪可以抱住他的脖子。 君令仪笑眯了眼,道:“真乖。” 秦止的头微动,目光还落在君令仪的身上,他道:“为夫不在的时候,娘子好像不乖。”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鼓了鼓腮帮子,道:“哪有?!” “昨夜去桑红院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离!马上离 嗯……这是一道送命题。 这次君令仪不用再猜东猜西了,刚才她说的话全被秦止听见了。 王府禁令开始实行,君令仪本以为这样就不会传到秦止的耳朵里。 谁知道心刚放下来,就自己把自己卖了…… 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 一秒,沉默。 两秒,沉默。 五秒,沉默。 十秒…… 君令仪眨眨眼,讨好笑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没?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来点粥,啊!” 转移话题的时候,君令仪的话都是一套一套,全天然无污染,转移个一年半载的没什么大问题。 在君令仪做完了自己的一系列动作,把调羹递到秦止的唇边之后。 秦止的薄唇轻启,喝了一口气。 君令仪松了口气,问道:“好喝吗?” 秦止道:“好喝。” 秦止将粥咽了下去,看着君令仪如释重负的表情,又忍不住开口道:“受伤了吗?” “……” 君令仪知道,她转移话题失败了。 君令仪叹了口气,默默耷拉下脑袋,道:“夫君,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桑红院了。” 秦止坐在她的身侧,蹙眉看着她认错的模样,心里竟不自觉有些心疼。 秦止道:“昨夜杜宇没有和你出门,我听见你的话有些担心。“ “嗯。” 君令仪向着秦止扬起一个笑脸,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放心,就我这智商,一般人不能奈我何的。” 秦止听着她的话,却依旧有些不太放心。 他的手指抬起,轻轻捏了捏君令仪的脸颊,道:“肉一点了。” “……” 君令仪想离婚! 她鼓了鼓腮帮子,道:“夫君,你没有发现我想你想的日渐消瘦了吗?” 闻言,秦止认认真真地在君令仪的脸上观察了一段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也不指望秦止能够说出什么中听的话,索性移开了目光。 却是秦止拿起君令仪的手掌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下。 察觉到秦止的动作,君令仪的目光狐疑望向秦止。 指尖触碰的皮肤手感依旧很好,却比秦止久在京城之时多了几分粗糙之感。 刚才光顾着转移话题,君令仪也没有仔细地观察秦止。 此刻细细瞧着,在云城忙活了一圈,秦止黑了,也瘦了。 他素来喜欢亲力亲为,也不知这次又吃了多少苦。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心疼。 指尖轻轻摩挲秦止的脸颊。 秦止道:“这叫相思日渐消瘦。” “……” 君令仪手指的动作顿住了。 离!马上离! 她当初到底是吃了什么迷魂药,才会觉得秦止是一个满腹大情话的弯男? 这明明就是一个钢铁金刚石都直不过的直男! 就在君令仪思考着自己该怎么狠狠地来一下把秦止的脸颊掐碎的时候。 秦止开口道:“娘子想为夫想的……越来越漂亮了。” 温柔的话语只需要一句,就能击碎君令仪所有的遐想。 脑袋里的小剧情太过丰富,其实只需要一句哄话,粉色就会成为定格的主题颜色。 秦止的目光微转,看到了桌子上碗内的红糖水残渣。 头转过,关心问道:“肚子疼吗?” 君令仪的身子倚在秦止怀里,道:“不疼。” 虽然她这么说,可秦止还是有些不放心,手掌隔着衣服贴在她的小腹上,为君令仪带来阵阵暖意。 温热的感觉甚是舒服,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一点也不想起来。 不知为何,她和秦止分开了一阵子,可如今相见,却依旧像是每日都会见到一般。 不是特别的激动,却是整颗心都被填满的暖暖的感觉。 丫鬟们进门来准备收拾东西,看见君令仪和秦止的时候却是一怔。 他们的身子都迟疑了一下,秦止冷声开口道:“收拾了。” “是,王爷。” 见到秦止,丫鬟们拘束了许多。 王爷总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靠近。 毕竟,他的温柔只对君令仪。 君令仪瞧着丫鬟们将饭菜都收拾走,又抬眸瞧着秦止问道:“大家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应该是通报的比我走的慢些。”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俩光是在这里闲聊都聊了一阵子,秦止的大长腿到底把通报之人欺负成了什么模样。 君令仪道:“云城的事情处理完了?” “还剩一些尾巴,交给了二哥。” “嗯,有二哥在那儿,确实能放心不少。” 君令仪在云城住了一阵子,后来还画了规划图,虽不算太精通,但对于云城之事还算是略知一二。 她问了秦止一些有关于云城的问题,秦止都一一回答,丝毫不嫌麻烦。 两人正谈着,却是有人敲门进来。 听着敲门声和脚步声,秦止明显蹙了一下眉头表示不悦。 桃儿拉拉扯扯,本是不想让那人进去的。 奈何她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昨日又被陈锦凝打了一巴掌,身子羸弱,没有护住,让那人捡了漏走了进去。 桃儿垂首,惊慌道:“王爷……王妃……” 秦止的目光抬起,略过桃儿,落在桃儿旁边的丫鬟身上。 那目光冷冽至极,惹得丫鬟连头都不敢抬,身子也似是顷刻坠入冰河之中。 可秦止的目光虽冷,覆在君令仪小腹上的手掌却很暖。 君令仪也抬眸,有些诧异地瞧着这闯进来的丫鬟。 看模样倒是陌生,她也不记得从哪里见过她。 丫鬟吹书,顶着秦止的目光,磕磕巴巴地开口道:“王爷,我家小姐听说您回来了,特意亲自下厨备好了午膳,让奴婢来请王爷用膳。”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原来是陈锦凝的丫鬟。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道:“你家小姐?” “是,我家小姐是陈丞相之女陈锦凝,现住暖心阁,如今王爷回来,迎亲之日应该也……” “本王在忙。” 听见秦止的问话,小丫鬟本是兴奋的一回儿,准备多说两句话来讨王爷的欢心。 怎知话还没与说完,就被秦止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一想起自家小姐的表情,小丫鬟的头垂的更低,眉宇之间带了几分无助。 唇瓣张开,想要说些什么。 秦止却没有等她开口问,便自己答道:“忙着给王妃暖肚子。” 第五百一十四章 必须亲亲抱抱举高高 暖心阁。 “胡说!” 隔着三丈远就能感受到陈锦凝满腹的怨气。 刚才去孟宇轩的丫鬟把在孟宇轩之中遇见的事情和陈锦凝悉数说了,陈锦凝直接摔了一个前朝的茶杯。 茶杯碎了满地,滚烫的茶水溅到丫鬟的腿上,丫鬟却不敢躲,只能垂着头道:“小姐……” “现在是在暖心阁,要叫王妃。” 丫鬟的话音落下,陈锦凝身边的慕烟便冷声开口。 丫鬟垂首,道:“是。” 陈锦凝抬眸,目光冷冷落在丫鬟身上,眉宇间还是掩不住的怒气,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坐不上王妃,比不过那个庶出的杂种?嗯?” 丫鬟的头垂的更低,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将奴婢所见所闻之事一一告知小……王妃罢了,奴婢不敢有丝毫欺瞒之处。” 茶水隔着衣服烫了丫鬟的腿,可她却不敢发出半点呻吟。 眼圈是红的,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得。 陈锦凝哼了一声,暂时不想和一个小丫鬟相互计较。 她顿了顿,道:“你确定,秦止哥哥真的回来了?” 丫鬟道:“是……奴婢瞧见,王爷就在孟宇轩内。” 陈锦凝的眉头皱的更紧,道:“秦止哥哥若是回来了,怎么会不先来暖心阁看我,我住进王府,秦止哥哥就不觉得奇怪吗?” 自言自语的声音下已经没有人敢回答陈锦凝的话。 陈锦凝舔了舔嘴角,眼中转了几圈,惊恐道:“不会是君令仪从外面带进来了什么野男人,为了防止众人发现,故意说成是秦止哥哥的吧?!” 她说着,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眼眸轻动,目光惶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陈锦凝道:“走,去孟宇轩。” 见景,暮雪忍不住开口道:“王妃,公子说……” “隐忍隐忍,我自然知道隐忍,可是如今君令仪已经做到这步,我一定要去探探究竟。 不管秦止哥哥有没有回来,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忍的时候了。 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已经狂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她八成是有妄想症一类。 妄想着自己成为王妃,妄想着秦止哥哥喜欢她。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把妄想的自己造出几分魅力。 她不是来了葵水吗?让人备一份红枣红糖水,我亲自给她送去。” 见陈锦凝说到这个程度,暮雪也不方便多言,只垂首道:“是。” 陈锦凝收拾打扮一番,一炷香后,便带着红枣红糖水来到了孟宇轩。 托秦止的福,君令仪也刚刚起床穿好衣裳。 陈锦凝和她的丫鬟一样不懂得礼貌,可她的人却比丫鬟单枪匹马来的时候多了不少。 桃儿就算是想拦着,也会一早就被几个丫鬟支到一边。 君令仪正坐在铜镜前带耳饰。 听着这自带bgm的脚步声,便知道是陈锦凝来了。 她也没起身,就背对着陈锦凝坐着,笑道:“看起来,孟宇轩该加几个身强力壮的丫鬟,至少要保证本妃的人身安全。 陈锦凝进门,左右瞧瞧,狐疑道:“秦止哥哥呢?” 君令仪打了个哈欠,道:“王爷刚刚回京,自然要进宫面圣。” “呵,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我刚才怎么听见丫鬟说看见秦止哥哥在姐姐的房间里。 君令仪带好了耳饰转过头来,眉目之间带了几分担忧,道:“嘘,陈小姐,这件事你可一定要帮着本妃和王爷保密。 按理来说王爷回京应该马上进宫面圣,奈何王爷与本妃久久未见,实在思念至极。 只能先回孟宇轩看本妃一眼,亲亲抱抱举高高之后,才带着浓浓的不舍之情进宫。 陈小姐这么喜欢王爷,应该不希望王爷因为这种事情受到责罚吧?” 君令仪的眼神是担忧的,可说出来的话却让陈锦凝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看见秦止不在的时候想说的那两句讽刺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 空气中是一触既燃的火药味儿,沉默许久,陈锦凝的拳头总算松开,脸上又带了一抹笑意,道:“我听人说姐姐葵水来了,所以特意送了一份红枣红糖水过来,还请姐姐慢用。” 说着,陈锦凝做了一个动作,让人将红枣红糖水端上去。 红糖水上还冒着热气。 君令仪道:“多谢陈小姐。” 她的手拿起调羹,今早上起来没吃多少饭,倒是灌了一肚子的水。 调羹拿起,她品了一口红糖水,道:“味道不错。” 自始至终,陈锦凝的目光都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她的脸上带了十分不甘,喉间轻动,道:“那就请姐姐多喝水,少点戏,王爷爱不爱你心里有个数,别天天自己编出一堆烂戏还指望着别人能够相信。” “咳咳咳……” 陈锦凝的话说完,君令仪也呛到了。 她抬眸看着陈锦凝,挑眉道:“陈小姐刚才是在说本妃吗?” “没有,我是在说戏最多的那个。” 说着,陈锦凝又翻了一个白眼,傲娇地扬起了头。 君令仪听着她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本妃也觉得,陈小姐说的特别有道理。” 听着她的话,陈锦凝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这世上怎就会有如此自作多情之人。 君令仪没管陈锦凝的态度,专心喝烫嘴的红糖水。 陈锦凝好不容易给她送一回儿东西,她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心里想着,却是一个丫鬟进门通报道:“王妃,洛家小姐给您送来了请柬。” “洛家小姐?” 君令仪的眉头微凝。 丫鬟又颔首道:“是,是洛家小姐洛雨辰。” 君令仪放下调羹,嘴角勾起。 她还没来得及去找那个小丫头算账,她倒是先撞到枪口上了。 君令仪道:“拿过来。” 请柬递上来,陈锦凝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这世道还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低贱庶女的朋友也注定是低贱的庶女。” 这话说的有些过分,暮雪忍不住伸手拽了拽陈锦凝的衣袖。 君令仪的头始终低着,慢条斯理地将请柬打开,道:“是啊,可是低贱庶女就是比你高一级,嫁给了你疯狂想嫁都不能嫁的人。”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本妃会吃醋的 “你!” 陈锦凝的眼睛瞪起。 君令仪挑眉,“事实而已。” 脸颊昨夜留下的伤还在隐隐作疼。 暮雪拽着陈锦凝,陈锦凝只得作罢。 君令仪将请柬放在桌上,笑眯眯看着陈锦凝道:“陈小姐也看见了,本妃有约在身,不能在这儿和陈小姐说话了,还请陈小姐回到暖心阁多加休养。” 君令仪向孟宇轩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丫鬟垂首,道:“陈小姐,请。” 陈锦凝本是想来看看秦止,或者揭穿君令仪的骗局。 可她跑了这一趟,什么都没有赚到不说,反而又被君令仪一顿嘲讽。 来时的脚步是来势汹汹,走时候的是心不甘情不愿。 君令仪抬眸瞧了陈锦凝一眼,道:“对了,陈小姐,在本妃不在家的时候,请少骚扰本妃的夫君,毕竟,本妃是个心眼小的人,是会吃醋的,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和本妃签订的协议上都写了些什么。” 闻言,陈锦凝的动作一僵,猛然转头,怒目瞪着君令仪,道:“那是你骗我的!” 君令仪耸肩,“那又如何?那份协议皇上可是认可的,陈小姐是准备抗旨不遵吗?” 君令仪的脸上带着笑容,曾经陈锦凝和她说过的话,现在她一个一个字地原样还给她。 陈锦凝的拳头再一次攥紧,眼眸中的怒气越来越浓。 她道:“君令仪,我们等着瞧!” 说罢,陈锦凝不想再在屋内停留下去,迈开步子离开了孟宇轩。 君令仪梳妆过后,将洛雨辰送来的请柬打开,看着上面的字无奈地叹了口气。 上面写道:“午时,桑红院,愿与师父一聚。” 这个小丫头,是不是除了桑红院,便不知道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君令仪想了许久,换了一件女装出去。 她站在桑红院不远处的地方,找了个小孩子给洛雨辰送了一张字条,约她出来见面。 小孩子走了不久,洛雨辰便从桑红院走了出来。 一见到君令仪,隔着老远洛雨辰就开始挥舞起她的爪子,道:“师父!”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看着洛雨辰蹦蹦哒哒地向着她的方向跑过来。 谢天谢地,洛雨辰不是弄了一个助跑跳到了她的身上,而是在靠近君令仪的时候特别冷静地停了下来,仰起头笑道:“师父怎么还给我送字条,走,我带师父进去,最近桑红院新来了一个小倌,长得和陆大人甚是相似,性子却温顺不少,我带师父去瞧瞧。” 闻言,君令仪的嘴边肌肉又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为陆维琛默哀。 眼瞅着洛雨辰准备把她往桑红院里拽。 君令仪摆了摆手,拒绝道:“师父刚接受完你师母的思想教育,最近要和黄赌毒说不。” 洛雨辰眨眨眼,“师父,什么叫黄赌毒?” 君令仪看着她,道:“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些。” 洛雨辰鼓了鼓腮帮子,眼神甚是无辜。 为了不带坏洛家的二小姐,为了她可以少花些银子,君令仪带着洛雨辰去了清风酒楼。 清风酒楼的人一见是君令仪来了,还以为是视察,马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君令仪和洛雨辰引到了最好的屋子里,就差把菜单镶个金边儿再送过来了。 洛雨辰瞧着这服务态度,道:“师父,这就是你之前从君府抢过来的嫁妆。” “对呀。” 君令仪将菜单推到了洛雨辰的面前。 洛雨辰眨眨眼,道:“嫁妆还需要抢吗?” 君令仪笑道:“不是每个庶女都会向你这么幸运。” 洛大人虽然重男轻女,对家中妻妾也态度一般,但洛家的两个女儿都被他视为掌上明珠,大女儿嫁入皇宫,备受恩宠,小女儿至今未嫁,洛大人也并未说什么。 洛雨辰自小娇生惯养,自然不能体会君令仪的感受。 洛雨辰翻了两页菜单,眨巴眨巴眼看着君令仪,道:“师父,我想去桑红院喝酒看小倌。” “……” 看起来,洛家的关禁闭确实没什么用。 君令仪挑眉道:“确定不是去找教书先生?” 闻言,洛雨辰先是一愣,后又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摸了摸后脑勺,道:“师父,你听说了。” 君令仪道:“嗯。” 洛雨辰的眼皮跳了跳,面上带了几分别扭的表情,却很快转移话题道:“可是每天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吃这些菜,都吃腻了,要不然我们去沐风楼,师父不在的日子里我去了好几次,却都没有撞见他们的掌柜的过来,这次试试运气,若是能吃到传说中的菜,不见小倌也值得了。” 君令仪听着洛雨辰吐槽的声音,眼眸转了转,托腮道:“你想吃沐风楼的饭菜?” “嗯……其实也不是想吃,就是好奇,之前孙家的公子吃到过一道菜,和我嘚瑟了半年,想起来就觉得生气。” 说着,洛雨辰又撇了撇嘴。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让清风酒楼的小厮拿来了纸笔。 洛雨辰狐疑之时,君令仪将纸笔推到她的面前,道:“想吃什么,写下来。” 洛雨辰的嘴角扯了扯,道:“师父,不是用白纸写过了就是沐风楼掌柜的做菜的味道的……” “写下来。” 君令仪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又开口道。 洛雨辰拗不过君令仪,只能将白纸拿过来,思索片刻,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之前想吃的几道菜。 都不是太难的菜色。 君令仪在旁边瞧着,暗暗想着做菜需要哪些材料。 洛雨辰写了五道菜,君令仪将白纸拿过去,示意她稍等片刻。 厨房里小小忙活了一阵,色香味俱全的菜便出锅了。 在厨房里的厨子惊愕的眼神之中,君令仪摆摆手,示意他们把菜端到桌上。 君令仪擦了擦手,赶在众人之前向着屋子走去。 刚走到门边,她就听到洛雨辰在屋内和什么人聊天的声音。 君令仪心中狐疑,不禁打开门向着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君令仪站在门口,眉头皱了起来。 洛雨辰抬眸,也瞧见了君令仪。 洛雨辰赶忙起身笑笑,道:“师父,这位你或许还没有见过,他叫白如深,是个特别厉害的神医。” 第五百一十六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 屋内,君令仪站在门前,却迟迟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她的眼眸抬起,目光和白如深的撞在了一起。 许久未见,白如深和之前一样。 翩翩公子,温文尔雅。 他也看着君令仪,目光中是满满的温柔。 这样的人,任谁见了都好像看见一方春水,心情舒畅。 谁又能想到……他也会有…… 想到这里,君令仪的睫毛微微颤抖,却还是看着白如深眉宇说话。 良久之后,白如深颔首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洛小姐,遇见王妃。” 洛雨辰听着这话,不禁眨眨眼,目光在君令仪和白如深之间游移,开口道:“白神医,师父,你们认识?” 君令仪顿了一下,颔首道:“嗯。” 她迈开步子走进屋里,看着白如深问道:“白神医从云城回来了?” “是呀,这次是和朋友小聚在清风酒楼,路过屋子,刚好看见了洛小姐,就进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和洛小姐有约的人是王妃。” 闻言,洛雨辰又笑笑,道:“看起来白神医还不知道,这家酒楼就是我师父开的,其实……我本来想去沐风楼来着……” 洛雨辰说着,忍不住又嘟了嘟嘴角,暗自嘟囔了一句。 到底还是孩子性子,心里的话都是藏不住的。 白如深看了洛雨辰一眼,道:“其实现在沐风楼已经不如从前了,我听说沐风楼的掌柜走了,所以……现在这几家酒楼看起来,清风酒楼比之前经营的更好了,菜色也好吃,已经快赶上沐风楼了。” “真的吗?” “嗯。” 白如深说着,不管和谁说话都是慢条斯理,让对方能够听明白。 洛雨辰的表情也比刚进门的时候好了许多,俨然也有点期待吃到清风酒楼的彩色了。 白如深抬眸,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却很快移开,道:“我在这屋子里待得久了,朋友也该等着急了,我就不再这儿继续叨扰王妃和洛小姐了。” 说罢,白如深颔首示意,离开了屋子。 从头到尾,态度都是极好的。 君令仪并没有目送他离去。 她只是微微垂眸,眼前又太多不一样的画面在晃动。 或许,云城那日发生的事情就是君令仪的一个梦,一个不太愉快的梦。 洛雨辰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忍不住眨眨眼开口问道:“师父,怎么了?” 君令仪回过神来,向着洛雨辰笑笑,道:“没事。” 她坐在座位上,不多时,小厮就把君令仪做好的菜都端了上来。 菜一上桌,便吸引了洛雨辰的目光。 洛雨辰的眼睛瞪大,瞧着菜色又耸了耸鼻尖,道:“好香啊。” 君令仪抬手,将筷子递到洛雨辰的手中。 洛雨辰迫不及待地开动,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道:“这真的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最最最好吃的饭菜了。” 看着洛雨辰的模样,君令仪的心里自然高兴,嘴角扬起,托腮认真欣赏洛雨辰吃饭的样子。 洛雨辰道:“他们以后要是再和我炫耀吃过沐风楼掌柜的饭菜,我就说我也是吃过清风酒楼饭菜的人,这菜做的太好吃了!”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浓。 洛雨辰抬眸,看着君令仪的笑,眼眸不禁动了动,开口问道:“师父,这菜不会是你做的吧?” 君令仪轻咬贝齿,挑眉道:“不像吗?” “师父,你……” 洛雨辰眨眨眼,筷子在手中攥着,却没有继续吃饭。 她的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良久开口道:“师父,你不会是沐风楼的掌柜吧?!” 君令仪的眼眸又微微垂下,后抬起笑着看向洛雨辰,道:“不像吗?” 洛雨辰的嘴巴张得老大,道:“师师师师……” 她已经激动的脸话都不会说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手掌抬起,在洛雨辰的脸上掐了一把,道:“别说出去,以后再见面,别去桑红院了,师父给你做饭吃。” “嗯嗯嗯嗯!” 洛雨辰的脑袋一个劲儿地点头,脸上的表情惟妙惟肖地展现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几个字的含义。 洛雨辰拿着筷子,呼噜噜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开口道:“师父你太犯规了,不知道人家最近在减肥吗?” “……” “呜呜呜,还羡慕师母啊,为什么我不是个男的,是个男的我就把师父娶回家!”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看着眼前连饭菜都堵不住嘴的洛雨辰。 她的眉头挑起,道:“好了,现在你想吃的饭菜也吃到了,我们可以来好好地讨论一下有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 这一次,轮到洛雨辰噤声了。 吃饭都没能堵住的嘴,成功地被君令仪的话给堵住了。 洛雨辰清了清嗓子,默默给君令仪夹了点菜,道:“师父,你怎么光看着我吃啊,你饿不饿,也来吃点?” 君令仪在洛雨辰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可她可不是秦止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君令仪拿起筷子,吃着洛雨辰的饭菜,道:“昨晚你在桑红院?” 洛雨辰抬起头,“师父,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啊?” 君令仪道:“你在桑红院看见了我和燕宁?” “师父……” “嗯?” 君令仪抬眸,看着洛雨辰还能找到什么借口。 洛雨辰鼓了鼓腮帮子,彻底没辙了,只能认命道:“其实我今天找师父出来,就是为了认错的。”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说吧。” 她今天出来,也是准备接受洛雨辰的认错的。 结果洛雨辰久久不说,就只能让她做一次凶巴巴的质问了。 洛雨辰说着,还不忘拿着筷子向嘴巴里面填菜,简直就是第二个慕烟。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昨天晚上去桑红院被抓了,实在找不出什么太好的借口,我就只能给人讲了讲桑红院的好咯。” 君令仪挑眉,无奈笑道:“有多好?” “额……” 洛雨辰舔了舔嘴角,笑嘻嘻看着君令仪道:“自然是像师父这么厉害的人都会去桑红院,我去桑红院还是能钓到一些很厉害的公子哥的!” “……” 第五百一十七章 君十三崇拜者协会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信了洛雨辰的邪! 洛雨辰仰起头,送给君令仪一个狗腿的笑容。 君令仪扫了她一眼,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只是这么简单,她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传开了……” 洛雨辰的头垂着,眼神稍有些闪躲,却又开口道:“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君令仪挑眉,“嗯?” 一个字的审问很吓人。 洛雨辰的饭菜都吃的不香了。 她的头抬起,准备看君令仪一眼。 这一眼,她的筷子险些掉了。 君令仪托腮看着她,眼神明明还算温柔,可洛雨辰的后脊却隐隐有些发凉。 不说话的审问比一个字的审问还要吓人。 她为什么要把师父约出来吃饭,嘤嘤嘤…… 外面套路深,她要回洛府! 可来都来了,想要逃自然没那么容易。 君令仪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将“从实招来”这四个字写在了眼睛里。 洛雨辰见不能搪塞过去,只能低下头一五一十地招来。 洛雨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后来父亲又骂了我两句,还说我撒谎,我心里想着师父在桑红院中的威武霸气,心里觉得特别委屈,便在洛府和几个人仔细描述了一下师父晚上的丰功伟绩,这些人把话传出去之后,发现昨夜里桑红院还有不少师父的迷妹,那些话也由此传开了。” “……” 君令仪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却是洛雨辰又抬头道:‘师父,不过你昨天真的太帅了,现在京城中已经有君十三崇拜者协会了,我是会长,我今天和他们说,我要尝试联系一下师父,他们都激动的不行不行的,说实话,要不是我知道师父是个女的,我也和她们一样,把嫁给师父作为我的终生目标!“ 君令仪哭笑不得,“你的终身目标不是嫁给你师母吗?” “诶,时代在进步,目标要懂得与时俱进!” 好个与时俱进。 君令仪嘴角的笑更加无奈了。 她的眸子转了,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头看着洛雨辰道:“你刚才说,京城现在有个‘君十三崇拜者协会’?” 这诡异的名字。 倒是洛雨辰甚是兴奋,向着君令仪点了点头,道:“对呀对呀。” 君令仪挑眉,“不少姑娘把嫁给君十三作为终生目标?” 洛雨辰又点点头,“对呀对呀。” “……”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调整情绪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协会大概有多少人?” 闻言,洛雨辰捏着下巴想了想,道:“好像……一两千个吧,反正一夜之间,我们协会已经成为继’战神平西王崇拜者协会’之下的京城第二大协会了,师父,你相信我,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把我们协会发扬壮大,早日干过平西王!” “……” 数十只乌鸦从君令仪的头顶飞过,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她已经到了和小泰迪抢女人的地步了吗? 就在君令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洛雨辰又吃了小半碗饭,砸吧砸吧嘴道:“对了,今天我又截获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君十三居然就是当初风靡京城的沐风楼掌柜。 长相俊秀,侠肝义胆,现在再加一句厨艺无双,师父,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完美的人? 呜呜呜,师母投胎的时候给玉皇大帝送了多少礼,才让你投胎成为女人,被他圈在怀里,哎,伤心!” 君令仪的世界观在成片的崩塌。 在洛雨辰的娇萌萝莉面前,她和白翘翘简直就是毛毛雨。 看着洛雨辰可怜巴巴感慨的模样,君令仪开口道:“君十三是沐风楼前掌柜的事情先不要说。” “为什么?” 洛雨辰狐疑。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瞧着洛雨辰耐心解释道:“你师母知道我叫君十三。” “哎呀。” 洛雨辰不自觉抬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嘴巴被手掌捂着,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我师母回来不就会知道你去了桑红院的……”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哭笑不得道:“否则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来兴师问罪,今天早上我因为你已经和你师母撒过一次娇了!” 说着,君令仪抬手,做了一个要打洛雨辰的动作。 见景,洛雨辰赶忙向后倚了身子。 虽然没有打到,却还是做了个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师父,我知道错了。” “你呀。” 君令仪摇了摇头,洛雨辰认错的样子倒是坦诚。 君令仪给她夹了菜,道:“以后不许乱说了,燕宁哪里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他只是孩子性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罢了。” 洛雨辰眨眨眼,狐疑道:“燕宁不是我说的那样吗?” “自然不是。” 君令仪哭笑不得。 燕宁的那副长相还是能骗到不少姑娘的芳心的,如今被洛雨辰一形容,怕是罗叔叔的相亲策略都要受到严重的影响。 君令仪抬眸看着洛雨辰,道:“你不是在桑红院看见了他。” 洛雨辰掰了掰手指头,顺势傻笑了两声,道:“其实我一直站在外围,只是听着里面的热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全都是凭借着我的一双好耳朵和丰富的想象力勾勒出了里面的景象,直到后来师父出来的时候,我才看见了你。” 越说君令仪便越无语了。 事实证明,少女的少女心是可以写书的。 洛雨辰大抵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 她瞧着君令仪的表情,道:“师父,师母回来了?” 君令仪拿着筷子在饭碗里动了动,“嗯。” “太好了,我要去通知‘战神平西王崇拜者协会’的会长。” “……” 君令仪突然有点后悔,她刚才怎么没从厨房把菜刀拿过来,直接把洛雨辰砍成肉泥送回洛府多好。 干净利索,毁尸灭迹! 君令仪的目光抬起,一股酸酸的味道在屋内晕开。 洛雨辰拿着筷子的手又有点僵,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抬眸道:“师父……别误会,他们的会长是个男的!” 第五百一十八章 第一纨绔变和尚 手中的筷子差点没丢出去。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道:“他们协会里大多数都是男的?” “这倒不是,我原来是他们协会的会长来着。” “……” 这种神奇的协会陈锦凝倒不是会长,这点真让君令仪觉得奇怪。 君令仪思索的功夫,洛雨辰又开口道:“不过至少能够看出来,师父的崇拜者是由女子举起的大旗,师母的崇拜者是由男子举得大旗,相互并不影响嘛!” 君令仪抿着嘴点了点头。 这话好像说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君令仪总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君令仪摆了摆手,道:“好了,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君十三和燕宁的事情是你捅出来的篓子你帮我填平了,如果以后我再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唯你是问。” 说着,君令仪的手又抬了起来。 洛雨辰向后闪躲了一下,抬手连连求饶道:“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 “还有,一定要为燕宁平反,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为什么要为他平反,明明就是个欺负人的赌徒。” 洛雨辰眨眨眼,稍稍有些不愿。 君令仪看着她,道:“话从口出,你便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你见都没见过燕宁,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 听着君令仪的话,洛雨辰一时语塞。 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好办,对燕宁的贬低是让“君十三崇拜者协会”发扬光大最好的办法,如果把什么都说了……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纠结的表情,又道:“燕宁和君十三不同,他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如果有一天有人瞧见了燕宁的真面目,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与其如此,不如自己认错。” 洛雨辰想了想,觉得君令仪的话说的颇有道理。 她点了点头,道:“师父,我知道了。”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总算解决了一桩事。 她专心致志的吃饭,却是洛雨辰又鼓了鼓腮帮子,道:“师父这阵子去了不少地方,我也听说了许多有关师父的传言,可是上次桑红院一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上次在桑红院……” “我知道,师母把你带走的,后来你来洛府找我的事情我也知道,等我的紧闭解除了,你也不在京城了,不过,见到师父果然有好事情发生,心心念念的沐风楼掌柜做的菜,以后可以不往沐风楼跑了,时不时来找师父就能吃上了。” 洛雨辰仰起头,露出八颗洁白锃亮的牙齿。 君令仪无奈笑道:“小馋猫,以后少去桑红院,也别是晚上的时候。” 洛雨辰这么单纯的人,君令仪总害怕她被人骗了。 洛雨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师父,听说陆维琛是和你一起出去的?” 君令仪颔首,“是呀。” “那……他最近在忙什么?” 君令仪拿着筷子,头抵在手背上,歪头看着洛雨辰,问道:“你问他做什么?” “emmmm……” 洛雨辰陷入了一阵沉默,和刚才的喋喋不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君令仪挑眉看着洛雨辰,眼眸猛地动了动,开口道:“你不会是背叛了君十三,喜欢上……” “最近我家的风水不太好,我准备让陆维琛来瞧瞧,那个骗子不是一直都在自诩自己是个星象的天才,我想看看他能天才到哪里去,能不能帮洛府解决危机。” 君令仪狐疑,“洛府的什么危机?” 她回到京城也有段日子,没听人说洛府出了什么事。 洛雨辰的眼眸中染了几分伤感,表情也甚是难受。 君令仪看着她的表情,心底泛起一些愧疚的感觉。 她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洛雨辰这个问题,好像在人家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洛雨辰沉默良久,道:“我的猫丢了。” “……” 君令仪的脑袋上现在全都是省略号的点点。 洛雨辰继续开口道:“是跟了我两年的猫,我可喜欢了,这两天却无缘无故地丢了,我一直想找陆维琛给我算算,可是亦知都找不到他的人,就连烟花柳巷这样的地方都找不到他,京城第一纨绔是改行做和尚了吗?” 洛雨辰越说越是气愤,越气愤越向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吃的。 她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还是气呼呼的样子。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跳,道:“我最近也没找陆大人,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说过,他这么长时间不在通天阁,通天阁里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没准这两天是忙的顾不上了吧,下次我和王爷见到他的时候,帮你和他说一声。” “别!” 君令仪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洛雨辰异常坚定的拒绝的声音。 君令仪抬眸,又有些狐疑地看着洛雨辰。 洛雨辰端起杯子喝了一杯水,道:“咳咳,其实我就随便找找他,如果他忙的话就算了,反正依照他那个半吊子的手艺肯定不能帮我找到我可爱的小猫咪。” 君令仪被洛雨辰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君令仪挑眉,开玩笑道:“知道找陆大人,却这么晚才来找我?” 洛雨辰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谁住进了王府,弄得我连去都不敢去!” 那个谁? 君令仪道:“陈锦凝?” “哼,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觉得闹心。” 君令仪笑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害怕的人?” 洛雨辰看着君令仪,翻了个白眼道:“我可不害怕人,我害怕的是咬人的疯狗,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君令仪点头,对洛雨辰的话深表赞同。 今天她听了洛雨辰说这么多话,就这两句说的最地道。 吃过饭,君令仪和洛雨辰便准备离开清风酒楼。 有了君令仪的招待,洛雨辰今日吃的很饱,回去的路上也该好好地考虑一下如何将君十三和燕宁的故事换一个版本说出来。 君令仪走在洛雨辰的身侧,两人刚出门,却是一个极其不礼貌的口哨声在身后响起,明显是冲着君令仪和洛雨辰去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在平西王府滚床单 这口哨声听的人心烦,君令仪的眉头微蹙,本准备不再管他们向着前面走去。 却是洛雨辰回头瞪着来人,道:“哪里来的混小子?!” 洛雨辰转头看着,身子微微僵在原地。 君令仪见她久久未动,便回头瞧了一眼。 她们的身后站了两个男人,看起来都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瞧着打扮,应该也是富家的公子哥。 这两个男人的目光略过了洛雨辰,都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道:“子华姑娘出去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是做什么去了,原来是为了找自己的小伙伴。” 说着,男人的目光又向着洛雨辰的身上瞟了瞟,目光略有些猥琐。 洛雨辰道:“哪来的登徒子,怎敢如此放肆!” 听着洛雨辰的话,蓝衣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却很快笑出声来,道:“子华姑娘,你的朋友走的是什么路子,我怎么有些看不懂呢?” 他身边浅绿衣裳的男人开口道:“诶,这不就是辣性子嘛,正是我喜欢的,等会儿进屋,你们可谁都和我抢,我要和这位姑娘好好地聊一聊。” 说着,浅绿衣裳的男人便将自己的目光彻底地移到了洛雨辰的身上。 他的眼眸眯着,目光甚是猥琐,看的洛雨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洛雨辰的世界里,只有她去桑红院看小倌的份儿,何时被人像是商品一般这样打量过。 眼前的这些人莫非将她和师父当成是出来卖的了?! 洛雨辰想着,心里便蹿起了一股火,准备好好和这两位纨绔公子谈一谈人生。 她的话还没有开口,却是蓝衣的公子哥又开口道:“呵,你们还真是霸道,子华姑娘是白兄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新的姑娘你还说谁都不能和你抢,那我用什么?” 浅绿衣服瞥了一眼,道:“你也喜欢辣性子的?” 蓝衣公子哥又挑眉看了看君令仪,暧昧道:“不不不,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子华姑娘这样的,子华姑娘,要不然你也别跟白兄了,跟了我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待遇绝对不会比跟白兄的时候差。” 君令仪听着他们将自己像是商品一样的讨论,眼眸中不自觉多了几抹厌恶,问道:“看起来两位公子很有钱。” “这是自然。” 公子哥仰起头,甚是骄傲。 就算他们没有钱,他们的家里也是有钱的。 可惜这副自大的样子,连洛雨辰看着都觉得好笑。 蓝衣公子哥笑道:“子华姑娘不是知道,我们两个都比白兄富裕些,要不然也不能随便出入最近火热的清风酒楼不是。” 君令仪道:“可惜两位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子华姑娘,还请两位公子自重。” 她一边说着,一边送了两个公子哥一个很冷的笑容,拽着洛雨辰转身离开。 蓝衣公子眯了眼眸,大步向前走了两步,拦住了君令仪和洛雨辰的去路。 他道:“子华姑娘这是不给我面子,还是在为白兄守住自己的贞洁?我记得,你原来就是在桑红院卖的吧?”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道:“让开!” “哟,子华姑娘转性了,也准备做辣性子的了?” 洛雨辰嫌弃地瞪着公子哥,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如此放肆!” 公子哥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嘚瑟地开口道:“实不相瞒,我的表叔正是当朝尚书苏尚书。” “苏尚书?” 洛雨辰眨眨眼,仔细想了一下。 君令仪提醒道:“就是前两天儿子和女儿在平西王府里一起滚了次床单的苏尚书。” “……” 走廊里甚是寂静。 过了许久,蓝衣公子才反应过来,怒目瞪着君令仪道:“大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 “苏公子。” 蓝衣公子的怒火上涌,却是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也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转过头,看着一个姑娘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姑娘一身粉衣,面罩轻纱,唯露出一双杏眸,含盈盈秋水,万般柔情。 陈锦凝看着这姑娘,忍不住和君令仪耳语道:“师父,她和你长得好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君令仪的目光也落在了姑娘身上。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认错,可却是第一次看到子华姑娘本人。 不得不说,就连她都觉得,她和子华长得甚是相似。 子华遮住了下脸,可那一双眸子却像是直接复制粘贴过去的。 子华瞧了君令仪一眼,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诧异,目光很快略过,落在两位公子的身上,颔首道:“苏公子,严公子。” 苏公子也是一愣,目光在君令仪和子华之间徘徊。 他看了很久,连自己也不禁失笑道:“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相似之人,严兄,看来咱们两个是认错了。” 洛雨辰哼了一声,道:“眼瞎的家伙。” 君令仪拽了洛雨辰,也懒得和这些猥琐的公子哥再谈论下去,只准备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奈何公子哥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苏公子的手臂抬起,又一次横在了君令仪和洛雨辰的面前。 君令仪抬眸,撞上了一双挑衅至极的眼睛。 看起来,今日这事不彻底解决,她和洛雨辰便走不了了。 君令仪道:“公子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苏公子看着君令仪,道:“虽然你不是子华姑娘,可这种地方可不该是女孩子来的,还有,刚才你污蔑了苏府,道歉。” 君令仪的眼眸微垂,后又抬起看着苏公子,道:“我说的事实,为什么道歉?” 苏公子摇了摇头,道:“小姑娘,官场险恶你怕是还不知道,你又不是平西王府的人,亲眼看见了王府之中发生的事情吗?你在这个时候说苏府的时候,就是在污蔑苏府,你若不道歉的话,我表叔一根手指头就能吧你们这么柔弱的姑娘捏得沫儿都不剩。” 狂妄至极的态度。 洛雨辰又翻了个白眼,准备说些什么。 却是君令仪将她向后拽了拽,没有让她说任何话。 第五百二十章 打脸的时候太疼 苏公子挑眉看着君令仪,道:“啧啧啧,这双眼睛实在不好看,虽然长得和子华姑娘的一模一样,可未免戾气也太重了些。 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是在害怕,现在就算你和我道歉,我也不一定能够答应你。 要不这样吧,你们两个和我本公子回屋里,我们刚好三个人,你长得这么像子华姑娘,便来伺候我试试。 严兄喜欢这位姑娘,她便送给严兄。 这样我们彼此都不打扰,你们两个也不用在清风酒楼里一直晃悠着寻找客人了。 对了,如果本公子今天高兴了,没准还会给你们一些额外的银子,如何?” 苏公子挑眉,态度越发地猥琐起来。 君令仪总算明白苏公子为何如此张扬。 从一开始,这个傻子就把她和洛雨辰当成了出来卖的。 子华向前一步,看着君令仪想要说些什么。 君令仪没有看到子华的状态,只抬眸对上苏公子的眼眸,道:“公子再一次让我见识了你的有钱。” “银子多这回事,我可以多让你见识几次。” 苏公子又向着君令仪靠近了一点。 君令仪没有躲,只抬眸瞧着苏公子,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道:“王妃走了怎也不说一声。” 话音落,气氛陷入了一种蜜汁尴尬。 苏公子本色眯眯看着君令仪的眼神在一瞬间僵住。 走廊里的氛围……诡异……特别诡异。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和苏公子隔开一段距离,转头刚才说话的酒楼小厮。 小厮本就是随口一说,怎知话音落了,众人都像是被点了穴定住了。 小厮有些奇怪,只能眨眨眼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道:“本是准备下去说的,谁知本妃的路被人挡住了。” 严公子看着君令仪,嘴巴里似是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谁人不知,清风酒楼是平西王妃的产业,那眼前的这位和子华姑娘相似至极的人就是…… 最最惊吓的人便是站在君令仪面前的苏公子。 他道:“你你你你你你……” 嘴巴里磕磕巴巴,仿佛就只能说出一个字。 就算君令仪成为王妃之前的身份再低,也是尚书家的女儿,比他不知道要高了多少倍。 苏公子刚才说了一堆,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是在逼堂堂战神之妻为妓! 洛雨辰又翻了个白眼,鄙夷地看着苏公子,道:“都不需要我师父动手,我父亲是前朝重将洛宇文,我姐姐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光是我出手,就能捏死你的表叔。” 听着这话,苏公子的嘴皮子哆嗦地更加厉害了。 他的目光转到洛雨辰的身上。 原来,这便是洛家捧在手掌心儿里的千金小姐…… 今日的篓子,捅大了! 在洛雨辰的映衬之下,君令仪决定做一个甜甜笑着的王妃,尽量将自己的表情放的柔和一些。 她道:“还真被洛公子说中了,本妃亲眼目睹了苏氏兄妹滚床单的景象,就在本妃的屋子里,那场面,本妃其实一定也不想回忆起来。” 苏公子在说话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君令仪就是平西王府的人,还是平西王府里最大的那一个。 苏公子反应了许久。 扑通一声,彻底给君令仪和洛雨辰跪了。 他跪在地上,一边跪着一边抽自己的巴掌,道:“王妃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言乱语,王八羔子……小的……” 每一下都是实打实打下去的。 不需多时,苏公子的脸颊便被打的肿了起来。 他跪在地上絮絮叨叨的开口,似是准备把他腹中的那点儿墨水全都倒出来。 严公子见苏公子如此,也不禁上前跪下,道:“是我们唐突了,还望王妃饶命。” 君令仪摆摆手,道:“说什么饶命不饶命的,本妃这个人素来菩萨心肠,不喜欢杀人,只是本妃好奇,苏公子到底有多少银子,才能说出刚才的那种话。” 苏公子的脸肿成了猪头,却不忘回答君令仪的问题。 他垂首道:“小的穷……” “不不不,苏公子刚才说自己有银子来着,本妃可是听得真真的。” “小的……” 苏公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只能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开口道:“苏公子有钱,本妃才是真真穷的,就等着在清风酒楼瞧瞧哪个客人是有钱的,既然苏公子这么有钱,便将今日苏公子账单中的银子全部换成金子吧。” “王……王妃……” 苏公子瞠目结舌。 清风酒楼本就是消费低的酒楼,若是将银子换成金子,这是要…… 君令仪眨眨眼,满眼的无辜模样,道:“莫非苏公子这么抠门,连点金子都不肯分给贫穷的本妃,还是说,苏公子觉得我必须把你照顾舒服了你才能给我金子。” “我……我不敢!” 苏公子的头又磕在了地上。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蹙眉思索道:“可是我们家的家规特别严,我要是伺候你,一定要把王爷带过来在旁边瞧着,要不然他不放心。” “王妃,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这就联系家中小厮,让他们送金子过来。”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道:“乖。” 她这种穷人,还是特别喜欢金子的沐浴。 君令仪对身侧小厮道:“听见了没有,今日的账单,苏公子要用金子来结。” 小厮反应了许久,虽不知在他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王妃和苏公子之间的状态,应是苏公子得罪了王妃。 小厮垂首,应声道:“是。” 解决完了一个麻烦,收了一堆金子,君令仪便笑盈盈地带着洛雨辰一起走了。 临走之前,洛雨辰还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苏公子,冷哼一声道:“在京城这种十个人里有九个人都和一品大员有关系的地方,还是少装逼为好。” 说罢,洛雨辰扬起图,得意洋洋地和君令仪一起走了。 两人走了许久,苏公子和严公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唯有子华姑娘轻挪脚步,垂首送君令仪离开。 君令仪离开之后,子华走到小厮身侧,开口问道:“敢问王妃芳名。” 小厮顿了顿,道:“我家王妃姓君,名令仪。” 子华颔首,眸间轻动,原来君令仪是平西王府的王妃…… 第五百二十一章 慕烟的身世绝不能说 彼时,平西王府。 今日的天气稍有些炎热。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唯有大大的太阳高挂头顶,带来一片酷热。 平西王府的侍卫对这份酷热似是毫无察觉,依旧在门前站的笔直。 他们的目光炯炯有人,看着王府前的路,似是连一只苍蝇毒不会漏下。 上官璃韵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踌躇许久总算站到了平西王府的门前。 她的眉头紧皱,表情也显得有些别扭。 手掌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向前又迈出了一步。 她的步子刚刚迈出去,侍卫便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侍卫冷道:“平西王府,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上官璃韵抿了抿嘴角,道:“侍卫大哥,劳烦通报一声,我是来找王妃的。” 侍卫的手臂依旧拦在上官璃韵的面前,没有答话,也没有让上官璃韵进去。 上官璃韵的眉头蹙起,也是,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怎么能随意叨扰王妃呢。 她清了清嗓子,又道:“还请侍卫大哥通报一声,就说上官璃韵有事情求见王妃,如果王妃不见,我就不进去了,对了,是有关于燕公子的事情。” 侍卫听着上官璃韵的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挡在上官璃韵面前的手臂没有撤去,却是另一个侍卫开口道:“姑娘在此上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侍卫大哥了。” 话音落,侍卫打开了王府的大门。 上官璃韵抬眸,刚好瞧见慕烟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玩耍。 慕烟也看见了上官璃韵。 慕烟的眼眸之中装满了惊愕和诧异,赶紧迈着小碎步向着上官璃韵的方向走过来。 侍卫本准备进门,却刚好和慕烟撞上,垂首道:“小世子。” 慕烟看着上官璃韵,问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侍卫答道:“这位姑娘说她要找王妃。” “母妃不在王府,让她进来,本世子有话要和她说。” 慕烟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带了几分凌厉。 侍卫听着,也不敢反驳慕烟的话,只道:“是。” 侍卫走到门前,本准备按照慕烟的命令将上官璃韵带进去。 怎知上官璃韵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 “站住!” 上官璃韵走了两步,一个声音响在身后,属于慕烟的声音。 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了上官璃韵的路。 上官璃韵只能停住脚步,双眸紧闭,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的手掌攥紧,等到回头看着慕烟的时候表情已恢复了平常。 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道:“小世子,许久不见。” “你和我过来。” 慕烟没有时间和上官璃韵絮叨家常。 小肉手拽住了上官璃韵的手掌,一路拽到了占春堂。 慕烟的小碎步走的很快,上官璃韵只能在后面跟着,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占春堂,慕烟将婢女派到外面,确认了几遍没有人后,才看着上官璃韵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在京城了吗?” 上官璃韵垂首道:“小世子放心,就算我在京城,也不会胡言乱语的。” “我……” 慕烟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道:“你在我这儿现在已经没有信誉了,骗子,你告诉过我你会离开京城,带着秘密永远离开,可是你现在在干嘛,是缺银子了,所以想用那个秘密和母妃换银子吗?银子,我给你,我都给你,你们这些从来说话不算话的大人!” 慕烟说着,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上官璃韵看着他的模样,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的手掌覆在慕烟的小肉手上,目光也甚是温和,道:“小世子,那种事情不是耻辱的,是你不能选择的,你的出生被注定,可你的命运不曾被注定,你……” “你们大人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本世子才不要听呢!我不是母妃的孩子已经够打击人了,如果你再去告诉母妃我连父王的孩子也不是,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世被公之于众,本世子要了你的脑袋!” 上官璃韵的安慰并没有让慕烟冷静下来,反而越说越来劲儿了。 上官璃韵无奈,道:“小世子真的误会了,我今日来找王妃,是因为另外一件事。小世子忘了吗?关于你的事情我们是拉过勾的,如果我不信守诺言,是要遭受天打雷劈的。“ 听着上官璃韵这话,慕烟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 慕烟吸了吸鼻子,眼眶却还是红的。 他抬眸,看着上官璃韵,道:“真的?” 上官璃韵的目光永远是温柔的。 她点头,道:“是真的,小世子以后也要学会把自己的感情伪装起来,总是这么明显,会被人发现的。” 说罢,上官璃韵还轻轻点了一下慕烟的红鼻头。 慕烟的鼻尖被碰,匆忙躲开,表情拧做一团,瞪着上官璃韵,道:“本世子的鼻子,只有父王和母妃可以碰,你不可以。” 面对着这样一个傲娇的孩子,上官璃韵哭笑不得。 她叹了口气,道:“好。” 误会解除,慕烟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明明眼圈还是红的,可嘴巴却是硬的很。 他道:“还有,谁说本世子不会把自己的感情伪装起来?本世子根本就没有把你说的话当回事好吗?以后你也别想用这些事情威胁本世子!” 小小的脑袋扬起,自带了几分霸气。 上官璃韵无奈,只能颔首道:“是,世子大人。” 慕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将刚才哭泣留下的哭腔后遗症掩盖掉。 他道:“那你来王府干什么?” “找王妃。” “找母妃干什么?!” 慕烟的声音又紧张了起来。 上官璃韵看着这样的他,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有个朋友,叫燕宁,昨夜和王妃在桑红院相见,似是有些误会,现在燕公子被人污蔑,我想来找王妃核实一下情况,也希望能早日还燕公子一个清白。” 慕烟听着上官璃韵的话,大大的葡萄眼眨了眨,小肉手上伸出两个手指捏着下巴,仔细地思索了半晌。 骤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上官璃韵,道:“你是说!母妃趁着父王不在,出去见野男人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大郎啊,吃药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大郎啊,喝药了 一盏茶后。 君令仪经历了一番和洛雨辰的谈话,只觉得身心俱疲。 其实有时候还是虐陈锦凝这样的脑残的时候觉得心里舒服。 如果遇见了较真的洛雨辰,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君令仪走到平西王府门前,侍卫垂首,没有说话。 可君令仪的脚步却不自觉顿住,目光在侍卫之间流转,狐疑道:“有事吗?” 侍卫的头垂的更低,道:“回王妃的话,无事。” 君令仪的眼眸轻转,虽然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可是她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许是经历昨夜的事情,开始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的了。 君令仪摇摇头,向着孟宇轩走去。 还未进门,桃儿便迎上了君令仪,道:“王妃,小世子好像被人欺负了。” “什么?!” 闻言,君令仪果断挽起了袖子,护儿心理爆棚,蹙眉看着桃儿道:“被谁,在哪里欺负了?大皇子来了?” 看着君令仪严肃的态度,桃儿摇摇头,示意君令仪的声音低些。 桃儿又开口道:“奴婢也不知道,小世子刚才就一直坐在孟宇轩里等着王妃,两个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奴婢给他送了些甜食他也不肯吃,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想叮嘱王妃进去的时候要注意些。” 哭过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眼眸中又带了几分狐疑。 到底还是个孩子,不管教多少遍都没有记性。 一个男孩子总是哭,以后可怎么办? 君令仪叹了口气,又想起桃林之中慕烟和大皇子拼命的样子。 其实慕烟的灵魂也是足够坚强的。 遇强则强,这哭鼻子的毛病都是被之前的人惯出来的。 君令仪皱着眉,迈开步子向着孟宇轩走去。 她倒要看看,这次慕烟又是因为什么哭了鼻子。 孟宇轩内的丫鬟都出去了。 君令仪一进门,便被慕烟抱住了大腿。 他抱得紧,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轻轻揉了揉慕烟的头发,道:“怎么了?” 慕烟摇摇头,没有说话。 君令仪的声音还是温和的,“被人欺负了?” 慕烟又摇摇头。 君令仪垂首,看着他委屈巴巴的后脑勺,开口道:“慕烟,母妃的这条衣裙是皇上赐的布料,全京城只有一件,你要是给母妃抹上了大鼻涕泡,母妃可是要和你拼命的。” “不要。” 闻言,慕烟总算松开了拽着君令仪的手。 君令仪从怀里拿出帕子,给慕烟的小脸蛋好好地擦了一遍。 慕烟的两个大眼睛肿成了大核桃,看起来哭得还真是不轻。 君令仪叫来桃儿,给慕烟打了一盆水,好好地洗了两把脸。 慕烟差不多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君令仪坐在慕烟的对面,开口道:“说吧,怎么了?” 慕烟吸了吸鼻子,想要开口,却是眼眶里有积攒了一些泪水。 他拿起手帕,转过去又擦了擦眼泪。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她好不容易才把桃儿板了过来,现在看起来,慕烟也变成了哭卿卿的林妹妹。 苍天啊,她到底要在王府拯救多少林妹妹,才能召唤七龙珠,好好的做她的王妃。 慕烟擦了眼泪,总算能够正视君令仪。 他哽咽开口道:“母妃,你是不是出去找野男人了?” “嗯?” 君令仪眨眨眼,一脸懵逼。 慕烟看着她的表情,牙关咬了一下,道:“我就知道!” “……” 君令仪的表情更懵逼了,这孩子知道了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道:“慕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怎么开始听不懂这个孩子说的话了? 慕烟看着君令仪,虽然两个眼睛还是肿的像核桃一般,可是目光却冷静了许多。 他看着君令仪,一字一顿道:“母妃不必瞒着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那个男人叫燕宁。” “……” 君令仪的内心隐隐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的眉头皱了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她不是已经下令不要再随意讨论,到底又是那个杀千刀的把这话传到了慕烟的耳朵里。 而且,慕烟怎么知道君十三是她? 太多的问题还没有想清楚,慕烟抬手,将她的手从脑门上拽了下来握在手里。 君令仪抬眸,看着慕烟的目光,总觉得慕烟有一种准备劝风尘女子从良的既视感。 慕烟道:“母妃,其实你的感觉慕烟懂得。” “不是,你……” “嘘,母妃无需多言,听慕烟说。” 小孩子一板一眼的时候让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慕烟道:“我知道父王总是不在,也知道父王不会照顾人,一直都冷着一张脸,更知道父王是个没心没肺的,从不知如何体贴女孩子,这些都是父王的错,我替父王向你道歉。” 说着,慕烟还低下了头。 君令仪赶忙摆手,道:“别……” 这些话说的她心里毛毛的。 慕烟抬首,又道:“可是母妃想过没有,父王有权,父王有钱,父王还有慕烟,而且父王为人缜密,没有秘密能够瞒得住他,如果母妃实在觉得委屈的话,就……” 说着说着,慕烟的头又垂下了,眸中隐隐带了几分受伤的表情。 君令仪看着他,只觉得这是一个比洛雨辰还要烫手的山芋。 现在慕烟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已经要烫死了。 君令仪道:“这些都是误会……母妃……” “母妃就等一等!” 慕烟抬眸,俨然没有听见君令仪的话。 他的眼神比每一次都坚定,道:“父王做的事情危险性很高,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到时候慕烟和母妃相依为命,不管母妃做什么,慕烟都不会反对的!” “……” 看着慕烟坚定的眼神,君令仪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听着慕烟的意思,她怎么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潘金莲。 就差拿着一碗药送到秦止面前,哄骗道:“大郎啊,喝药了。” 呸!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武大郎。 心里想着,君令仪实在不能和慕烟的眼神对视。 她的眼眸抬起,瞧见不知何时站到孟宇轩之内的人,眼眸顷刻瞪到最大,脱口而出道:“大……郎?!”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眉头皱的更紧,又拽了拽君令仪的手掌,道:“母妃莫要转移注意力,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想法,父王比你大那么多,只要你努力熬一熬,把父王熬没了,你就可以出去和野男人……唔。“ 慕烟的话说了一半,嘴巴就被君令仪捂住了。 屋内的气氛已经不是用诡异就可以概括的了。 君令仪抬眸,特别尴尬地看着站着的人。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不知慕烟是和谁学的。 就在君令仪尴尬而纠结的时候,慕烟又挣扎了两下,嘴巴从君令仪的桎梏下逃脱出来。 他看着君令仪,又道:“母妃也不必担心我说的这些是不是大逆不道的话。 其实这些话都是原来父王和我说的,他告诉我,作为一个战士的家人,就该知道他随时都会有危险。 他的每一次离开都可能永远不能回来,而我要做的,就是不管发生什么,都好好地活下去! 现在,我将这些话也送给母妃。 母妃有再多的委屈都忍一忍,父王从不知自己的人生长度会有多短。 可对于他来说,每次和家人的相见都弥足珍贵。” 一字一顿,不像是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的话。 君令仪的目光本一直落在秦止的身上,她听着慕烟的话,眸中的怯意渐渐化作心疼。 到底是听了多少遍,才能让一个孩子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出这些话。 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次生生死死的边缘,才能一遍遍地告诉慕烟,乖,活下去。 慕烟眨眨眼,狐疑道:“母妃,你看看我啊,你来和我保证,以后不会和野男人见面了,要不然等到父王回来的时候会生气的!” 慕烟的话将君令仪从愣神之中拽了出来。 君令仪长叹了一口气,特别后悔自己没能将慕烟的嘴巴捂上。 慕烟又道:“母妃!” 在催命一般的声音之中,君令仪短路的脑袋总算有点恢复了正常。 她看向慕烟身后,开口道:“王爷回来了。” 闻声,慕烟的身子僵住了。 “嗯。” 轻声的应和。 虽然温柔,但慕烟觉得自己要死了。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一声,两声,逐渐靠近。 慕烟的大脑一片空白,抬头看着君令仪准备求救。 可惜现在君令仪自身难保,也在想着如何自救,哪里还能顾得了慕烟。 眼瞅着秦止马上就要走到两人面前,慕烟眼白一翻,扑通一下倒在了床榻上,装出一副昏迷的样子。 这反应程度,完全不亚于戏精巅峰时候的君令仪。 因为慕烟的倒下,君令仪只能一个人面对眼前的秦止。 秦止的脚步停下,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眨眨眼,学着慕烟的模样翻了眼睛。 “扑通。” 母子俩都倒在了床榻上。 毕竟,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秦止就停在慕烟和君令仪的面前。 他看了看慕烟,道:“起来。” 慕烟闭着眼睛,持续装死。 “秦慕烟。” 这一声比刚才的冷了一些。 慕烟的眼睛依旧闭着,却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像是梦游一般向着孟宇轩的门外走去。 秦止就站在他的面前。 “嘭。” 慕烟撞在了秦止的身上。 “哎呦。” 慕烟开口,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秦止。 脸色好像不太好。 结合自己刚才的表现,慕烟马上闭上眼睛,继续装作梦游的样子。 手掌抬起,向着前面摸了摸,绕过秦止向着孟宇轩外走去。 他一边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秦止的目光微转,目送慕烟离去,除了眼神稍微冷了些,没再说话。 秦止一直看着慕烟的背影消失在孟宇轩的门前。 他的目光转回,又落在了床榻上的君令仪的身上。 目光温柔了许多。 君令仪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察觉到秦止的目光。 她的手掌攥紧了被子,在心中暗暗祈祷,秦止看不见她,刚才那事就算是过去了。 毕竟诅咒秦止殡天的是慕烟那个熊孩子。 她可是五好娘子,一点也不想给大郎喂药。 秦止又向前走了两步。 君令仪持续装死中,耳朵和鼻子却灵巧的很。 她听见秦止走到她的面前,不紧不慢地坐到了床榻上。 接下来,是动作轻柔地躺在了她的对面。 她与他的距离,是鼻尖贴着鼻尖。 她又嗅到了秦止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儿。 这场色诱,实在是太犯规了。 君令仪的眼睛闭得更紧,眉头皱紧,坚决不能让自己中计。 秦止的薄唇微启,道:“我知道你没事,起来。” 比刚才对慕烟的声音温柔了几分。 可君令仪的心肝还是颤悠了两下。 “乖,起来。” 又是一声,君令仪的心肝颤悠地更厉害了,五官皱在一起,已经不能好好地装睡了。 秦止的手掌抬起,敲在了君令仪的额头上。 “嘶……哪个大胆的!” 君令仪开口,就着秦止的这个动作睁开了眼,颇为诧异地看着秦止道:“大……啊呸,夫君,你怎么过来了,我刚才睡得正香,都没有看到你。” 君令仪眨眨眼,表情狗腿至极。 她的目光微偏,发现慕烟早已经不见了。 联想起刚才的脚步声,君令仪不禁咬牙,早知道,她也应该装作梦游逃跑的! 瞧她这个猪脑袋。 秦止看了看君令仪,目光虽温柔,脸色却比之前严肃些。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表现……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君令仪的心中荡开。 秦止总是神出鬼没的,君令仪也不知慕烟刚才的话秦止到底听去了多少。 反正每一句都是重量级的炸弹就对了。 她抿起嘴角,随着秦止的动作也坐了起来。 眼眸转了转,想到慕烟的那些话,君令仪便更怂了。 她低下头,道:“王爷,我错了,我再也不出去见野男人了。” 虽然不是她想见的。 秦止一怔,侧头看着她,目光中带了几分诧异。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看起来,秦止不是从这里开始听的。 那她现在算不算自己承认了? 猪脑子! 君令仪在心中暗暗咒骂。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眼前状态不太对劲的秦止,尽量转移一个话题,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生气了。” “……”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这床质量好 说完这话,秦止的身子稍稍侧过去了一点,也不再看着君令仪了。 看这模样,还真有点像是受气的小媳妇。 要不是他的身高限制了君令仪的一些遐想,可能现在一部耽美文已经在君令仪的脑海中酝酿出来了。 君令仪瞧着耍小脾气的秦止,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看起来,她家小泰迪还真是多面啊。 多面到让她无言,却更觉得可爱。 秦止还侧对着君令仪坐着。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屋内亦是安静的很。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止又转过身看着君令仪。 他的眉头皱起,眼眸中带了几分认真。 君令仪瞧着他,不自觉将身子坐直了一些,也直视着秦止的眼睛。 秦止一字一顿道:“为夫生气了。” “……” emmmm…… 君令仪也知道他生气了…… 说完这话,秦止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看起来刚才的话只是为了通知一声。 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目光还落在秦止身上。 这……是在求安慰吗? 虽然反射弧长了一点,君令仪还是完美地get到了秦止的意思。 求亲亲求抱抱求举高高这回事,他们父子俩还真是相似得要命。 君令仪抿了嘴角,坐直身子甩起胳膊够到了秦止。 这动作突然,秦止不妨,转过去的头就这样又转回来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向着秦止眨巴眨巴眼睛,道:“夫君,我错了。” 可怜至极的模样,算是把卖萌的手艺都用在了这里。 秦止看了她一眼,头又转了过去。 君令仪:“……” 她可以自己写封休书休了秦止吗? 这意思,是安慰的程度还不够深? 手掌搭在秦止的身上不怎么舒服,君令仪把手臂拿下去,又拽了拽秦止的衣摆,道:“夫君……” 尾音带颤,可怜至极。 秦止依旧背对着她。 第二次安慰,失败…… 君令仪的牙齿咬了咬,在秦止的身后比划了一下半的拳头。 之所以没有比划两下,是因为最后的半下拳头被君令仪自己拦了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秦止突然回头,君令仪不太能保证拿小拳拳砸王爷胸口这一套会不会管用。 好在一下半的拳头打完了,秦止也没有转过身。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背影,腮帮子鼓了鼓,心里也是委屈的。 这件事的挑事者是慕烟,把慕烟教育成以为秦止随时都可能挂掉的人也不是她,为什么到最后哄小泰迪的事情却全落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君令仪委屈巴巴地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装死到底,绝对不能让秦止把自己从床上拽起来。 可秦止刚刚回来就撞见了自家儿子怂恿娘子做潘金莲,好像也挺可怜的。 在一番纠结之后,君令仪摸了摸下巴,五官骤然拧在一起,呻吟了一声,向着后面倒了过去。 “怎么了?!” 君令仪的呻吟声刚刚传来,秦止马上回头,担忧地看着她。 君令仪躺在床榻上,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虚弱道:“肚子好疼,嘶……啊……” 呻吟的声音之下,是君令仪皱在一起的眉毛和眼睛。 秦止也管不得真假,手掌覆在君令仪的小腹上,带来一片温热。 他道:“要不要去叫太医……”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都没有说出来,君令仪骤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在秦止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她的手臂抬起,揽住了秦止的脖颈,表情也恢复了寻常,目光炯炯落在秦止的脸颊上。 秦止的话音停住,整个人也因为君令仪的动作定在原地,只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腮帮子又鼓了鼓,道:“夫君,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秦止眯眸,道:“戏?” 君令仪抿了嘴角,又在秦止的另一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她道:“为了亲你一下。” 秦止道:“错哪了?” 君令仪一时语塞,眼眸闪躲,竟回答不上来。 秦止瞧着她,眼瞅着身子又准备转过去不理君令仪。 君令仪的动作更快,手臂一勾,身子抬起,唇瓣完美地擒住了秦止。 唇瓣相撞,触感不错。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每一次都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君令仪还不太懂得接吻之道,不过一触即离的吻,她的睫毛轻颤,悠悠睁开双眸看着秦止,道:“我这算是色诱求透题吗?” 女子的两腮微红,一双大眼睛盛了秋水盈盈。 就算是秦止想要继续演戏下去,也演不下去了。 他的喉间轻动,头微微垂下,抵住了君令仪的额头。 额间的温度稍稍升高,秦止暗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道:“你错在为夫不在家的时候,便不知怎么照顾自己,我看着你,心疼。” 吵架的时候也是满满的甜言蜜语。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看着秦止道:“夫君,你还生气吗……唔……” 话音刚落,秦止便用自己的动作回答了君令仪。 撞在一起的唇瓣,加长而霸道的吻。 秦止主动的时候,便不会是那种简单的蜻蜓点水。 君令仪抬起头,承受着秦止的这个吻。 许久未见的恋人,恍若干柴撞上烈火。 手掌从秦止的脖颈渐渐下移,轻抚衣领,落在腰带之上。 简单拽住,便可以解开这道腰带。 君令仪的手掌轻动,秦止的腰带解开的时候,她的手却也被秦止攥在手心。 秦止抬首,结束了这个吻,唯有彼此之间杂乱的气息交错。 秦止的声音低沉,道:“别。” 君令仪道:“这床质量好。” 秦止的眉头皱着,却依旧没有吐口,他的头还和君令仪的抵在一起,似是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手掌攥着君令仪的手没有松开。 两人的姿势古怪,状态更是古怪。 君令仪的贝齿咬住下唇,每一次都会在这种时候被叫停。 她的头垂着,没有看秦止,轻声地“嘶”了一声,不经大脑地开口道:“夫君,你不会真的不举吧?” 话音落下,周遭的气息顷刻变了。 君令仪的呼吸变得有些局促,她道:“我不是故意……唔!” 第五百二十五章 少女不宜的事情 悠长的吻打断了君令仪的话。 急促的气息比刚才更胜。 君令仪想,她说错话了。 君令仪想,她说对话了。 秦止拥着她,这个吻较之之前更加疯狂,似是要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吃干抹净。 他道:“不如你自己来看看。” 手掌下滑,攥住了君令仪衣带。 君令仪的身子微微战栗,手臂却紧紧环着秦止。 不管什么样的事,总会有第一次的尝试。 鼻端是属于秦止的味道,唇边是秦止的唇。 看起来,她家小泰迪准备用实际行动来反驳一下她说的话。 勾引成功,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尽量将内心的恐惧全部抛到脑后,只坚定地拥着秦止,等待着即将迎来的一切。 她万万没有想到,迎来的第一件事,是孟宇轩外很不会挑时候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稍微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听着这敲门声,秦止的手离开了君令仪的衣带,唇瓣也离开,只剩下君令仪的手臂还环着秦止的身子。 君令仪咬牙,心里的火蹿起了三丈高。 唯有秦止冷静了些,压平了自己的声音,道:“谁……” 他说着,却是君令仪张开嘴巴,在他的脖颈上咬了一下。 秦止没有发出声响,只是蹙眉低眼看着君令仪,顺便抬手将按住了君令仪的头。 门外的桃儿不知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开口道:“回禀王爷,洛小姐来了王府,说是有急事要找王妃。” “不见!” 君令仪开口,怒气完全遏制不住。 箭在弦上,突然把弓拿去锯木头,这合理吗!? 君令仪要气炸了。 听着君令仪的语气,桃儿也踌躇了一下。 她半晌没有说话,却又敲了敲门,道:“王妃,洛小姐很是着急,说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让王妃一定要出来见一面,她叮嘱了奴婢很多次,奴婢担心……洛小姐今日不是刚刚见过王妃,此刻又回来,必定是……“ “啪!” 桃儿磨磨唧唧地话说了一半,孟宇轩的门被打开了。 桃儿怔住,眼眸抬起,便见君令仪站在门前。 脸色极差,唇瓣微微发肿,看起来并不友善。 桃儿将头垂的更低,不敢再看眼前的君令仪。 她道:“洛小姐她……” “在哪?” 君令仪的话音是慢慢的愤怒和不耐烦。 桃儿的手掌攥在一起,道:“洛小姐现在正在正堂里等着王妃。” “去帮本妃准备一把刀,刚磨好的,快的!” “王……王妃……” “快去!” “是。” …… 正堂之内,洛雨辰在座位上坐不安稳。 她的表情焦急,终是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来回踱步,顺便还问问两侧服侍的小丫鬟君令仪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不多时,君令仪走进了正堂。 洛雨辰本想上前迎接,怎知她刚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了两步,就看见了君令仪手里拎着的那把锃亮的大菜刀! 洛雨辰愣住,咽了咽唾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君令仪一直看着她,目光之中带了几分杀气。 她一步步走到正堂最上面的位置坐下。 “啪!” 菜刀被拍在了桌上,屋内的几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身子。 今天王妃的状态不对,很不对。 看这状态,有点要血洗正堂的意思。 洛雨辰看着君令仪,也花了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 她清了清嗓子,道:“师父,能不能先让正堂的人退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君令仪看着她,摆了手。 正堂内的丫鬟们匆匆退下,不想再和此刻的君令仪有任何的焦急。 走了也好,刚才的王妃实在太可怕了,远离战场,免于波及,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正堂内,君令仪看着洛雨辰,道:“如果你说的话没有价值,这!就是你的后果!” 她的眼眸垂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刀。 眼神中的杀气比菜刀的利刃还要亮。 洛雨辰的心里生了几分怯意,瞧着君令仪一脸不爽的表情,也算出来自己今天来的很不是时候。 她的目光微转,落在了君令仪还有些肿的嘴角上,眼眸眨了眨,道:“师父,我刚才听说师母回来了,你不会正准备和师母做什么少女不宜的事情的时候我这个少女就来找你了吧?” “啪!” 君令仪的手掌拍在了菜刀的旁边,眼眸中的杀气更浓了。 她道:“快说!” 这眼神,已经足以将人千刀万剐。 洛雨辰见着她的状态,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暗自嘟囔了一句,道:“师父今日不是来了葵水,师母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师父,还是我好。” “……” 洛雨辰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小,每个字都落入了君令仪的耳中。 君令仪听着,眸中的杀气一瞬换为惊愕,拍在桌子上的手也顿了一下。 对啊…… 她好像……把这件事忘了。 猪脑子! 不管是不是洛雨辰,她和秦止今天都不能做一些少女不宜的事情了。 一想到这儿,君令仪的肝疼。 洛雨辰抬眸,看着君令仪愣神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口道:“师父?师父?” 随着她的呼唤,君令仪回过神来。 杀气重新回到眼神里。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道:“就算这样,你也最好给这么突然来找我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洛雨辰无奈,只能叹了口气道:“师父,陈家的疯子还住在这里,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怎么会刚刚见了你又这么快来王府见你,这次的事情,真的十万火急。” 君令仪狐疑,问道:“什么事?” 洛雨辰道:“沐风楼被查封了。” “什么?” 君令仪的表情愕然。 洛雨辰继续道:“是我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师父,你走了之后,燕宁就变成了沐风楼的掌柜吗?我看着大家在外面说着,也看着侍卫将燕宁从沐风楼里押了出来。 对了,师父,你说的对,燕宁和我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师父应该是认识燕宁的,我只看了他一眼,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特别像是原来太后认得那个国师大人陈玉锦?” 第五百二十六章 拿菜刀砍人 洛雨辰又絮絮叨叨地不知说了什么。 君令仪的手一直放在桌子上,手掌渐渐攥紧,握住了菜刀。 她抬手道:“好了。” 洛雨辰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君临故意拿起菜刀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跳,又向着后面退了几步。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惊吓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刀,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菜刀放下,道:“你看见沐风楼的查封是什么时候?” 洛雨辰想了想,道:“大概是半个时辰以前,话说……那个燕宁不是老不死的国师吧?他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师父你有没有他其他的信息,我……” 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洛雨辰抬眸,看着君令仪认真思索的模样,觉得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视乎。 洛雨辰道:“师父,这个燕宁到底是什么来历?沐风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君令仪的眉头始终拧做一团,完全没有听到洛雨辰的话。 指尖摩挲在冰冷的刀刃上。 君令仪抬首,看着洛雨辰道:“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洛雨辰担忧道:“师父,这件事不会波及到你吧?” “放心,我和沐风楼早就没有关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君令仪的眉头却始终没有展开。 目光中的杀气和玩闹都已经不在。 君令仪道:“多谢告诉我。” 洛雨辰道:“所以啊,师父要好好报答我,早日教我射箭之术,若是能够连做饭都一起教了,就最好了,对了,还有燕公子的消息,我也要……” “回去吧……” 君令仪开口,甚是无奈地看着洛雨辰。 就知道,这厮是个正经不过三秒的。 “哦。” 洛雨辰应声,不太开心地走了出去。 君令仪坐在正堂上,指尖在刀刃上滑过,骤然一痛。 她低头,见手指上被划出一道伤口,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君令仪看着手上的伤叹了口气,用帕子草草包住,起身走出了正堂。 她离开了王府,向着沐风楼而去。 为了保持一下良好的个人形象,君令仪带了一方面纱来隐藏自己微微红肿的唇。 查封沐风楼的事情已经过去,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了,此时的沐风楼一片萧条,唯有过往的路人偶尔会向着门前的方向看一眼。 看着那白日明明还繁华至极的地方,此刻却只剩下几道白花花的封条。 沐风楼的未解之谜总算有了解答。 原来那个从来都不露面的掌柜就是罗家的养子燕宁。 不少人都看见了他被侍卫抓走的模样,长相清秀,和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再加上做饭天下无双这点,不少京城的女子竟开始把燕宁也列入了自己的梦中情人备选名单。 可若是这事情被他们的父母知道了,必定是反对至极。 毕竟,现在燕宁被关了起来,生死未卜。 皇上和商贾的这场战争,好像就要开始了。 君令仪站在沐风楼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它的萧条。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来。 这个她当初一点点建造起来的地方,终究淹没在夏日的暖风里。 隔着一条街,君令仪看着沐风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又想起了曾经在不远处的胡同里燕宁对她说的那些话。 是她抛弃了沐风楼,让他们孤零零地待在一起。 “公子。” 就在君令仪看着沐风楼的时候,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在身后。 君令仪回头,见刘伯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刘伯和君令仪在沐风楼对面的小饭馆里吃了一顿饭。 刘伯说,沐风楼之事早有征召,自从君令仪离开之后,虚空门的人就已经三三两两撤去对沐风楼的庇佑。 之前沐风楼泄露消息的事情让他们很难翻身,大家多想放弃,唯有燕宁一直坚持着。 刘伯道:“燕公子好像很确信,公子一定会回来的,后来,姜公子也很少过来,燕公子却一直让我们守好了沐风楼。 他偶尔会拿些酒到屋子里去喝,但每次我去找他的时候,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解决。 他常常说,沐风楼是公子的家,如果连沐风楼都守不住,公子就没有回家的地方了。 他这段时间有些忙,一直没有过来,今天却来了,还让我出门来置办东西。 就像是早已经知道了一切,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自己来承受。” 刘伯说着,又叹了口气。 君令仪听着刘伯的话,手掌一直紧紧地攥在一起。 她好像又看见了昨天晚上的燕宁,两颊微红,吵闹着要瘾药的少年,十足的孩子性子。 刘伯将两本账本递到君令仪的面前,道:“这是我今日带出来的,这段时间的账燕公子都会亲自理。” 君令仪接过账本,翻开几页,看着上面用朱砂批注的字迹。 娟秀的字迹曾经被君令仪和白翘翘嘲笑过许多次女气。 可现在看着燕宁一笔笔认真记录的账本,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既然瘾药已经在京城的地下流传了这么久,为什么燕宁不去买,偏偏昨日要在桑红院赌那么一把。 或许被抛弃本身就让人难以接受。 当君令仪知道自己被虚空门抛弃的时候,她选择了马上转身离开,再也不要回头。 她可以扑进秦止怀里,守护她想要守护的。 可燕宁呢…… 他才是真的,只有一个家的孩子。 君令仪将账本收起来,又和刘伯聊了一些沐风楼最近的事情。 她隐隐理清楚了其中的线。 朝廷想要抓人,只要套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好。 虚空门的网已经撒的太大了,皇上不是太后,他太过浸提,注定会有所发现。 想要挥刀斩断虚空门,京城中的第一刀就是沐风楼。 虚空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早已放弃了这里,让燕宁单纯地变成了一个赚钱的笨蛋。 燕宁傻,可他也不傻,他知道将账本交给刘伯带走,可……为何死守在哪里? 只是因为那里是他的家吗? 君令仪从饭馆出来,一抬头,又看见了对面的沐风楼,也看见了站在沐风楼前的人。 她的眼眸轻动,带了几分愕然。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为夫等了娘子许久 沐风楼前站着的人,是白如深。 这世上的事情说来也奇怪,你想要看到一个人的时候便怎么也见不到,你想要躲着一个人的时候出门就会碰到她。 君令仪回到京城是为了躲避白如深,可不过一日,就撞见了两次。 对视之后,君令仪很快移开眼,装作没有看见白如深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开。 怎知白如深大步从沐风楼走到君令仪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见已经躲不过,君令仪抬眸,看着白如深佯做惊讶道:“白神医?好巧,又见面了,你也在这儿。” 闻言,白如深颔首,很有礼貌。 他的眉头微蹙,看着君令仪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担忧,开口道:“沐风楼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君令仪摇摇头,道:“我很早以前就从沐风楼离开了,沐风楼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今日回来,不过是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想要看看到底萧条到什么程度,现在看起来还真是人走楼空,不忍直视。” 创下一片辉煌可能需要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可毁掉一个辉煌却只需要一瞬间。 她叹了口气,白如深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脸上。 白如深看着她脸上的面纱,眉头皱的紧了些,道:“天气炎热,怎还带上了面纱?” 和平日里一样温和关心的语气,可现在的君令仪却要踌躇思考一番。 思考这话的背后会不会有其他的意思,思考她的动作会不会让白如深想多了。 白如深的手掌抬起,想要触碰君令仪的脸颊。 君令仪还没有让他碰到,就赶忙后退了一步,甚是礼貌地向着白如深一笑,道:“毕竟我天生丽质,走在路上还需要多加注意,万一被强盗看上掳去,我相公会伤心的。” 她说着,用调笑的语气和白如深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可白如深依旧蹙眉看着她,她向后退了一步,白如深也向前走了一步。 白如深开口道:“是不是蛊虫又作祟了,如果是在脸上的伤一定要告诉我!” 说着,还未等君令仪反应过来,白如深便扯下了君令仪的面纱,露出了她遮盖的半张脸,也包括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 白如深并非完全不懂风尘之人,他明白眼前的景象到底意味着什么。 拿着面纱的手掌就这样僵在原地,双眸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两人相对,稍稍有些尴尬。 君令仪的反应还算是快的,她将面纱从白如深的手中拿了过来,重新罩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了稍微有点尴尬的嘴唇。 虽然现在是夏天,可蚊子叮的这个理由还是不太妥当。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看着白如深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回过神来。 她笑了笑,道:“我就说了我天生丽质,不能随便摘掉面纱的,对了,我今天看到了子华姑娘,她是你的人吧?” 白如深一怔,又站直了身子颔首道:“嗯。” “抱歉让你的朋友拿了那么多的金子,我这人小心眼的很。” “没有,是他们自作自受。” 君令仪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白如深。 她向前走了两步,和白如深擦肩。 白如深没有动,一直站在原地。 君令仪的脚步却顿住了。 她道:“子华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可是白神医千万不要自欺欺人,骗了自己。” 说罢,君令仪大步离去,再没有任何地停留,只剩下白如深一人站在原地。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暖风吹过,带来一片燥热。 白如深的眼眸抬起,眼底又带了几分猩红。 一直站在沐风楼不远处的姑娘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直到看着君令仪退场,她才缓步向着白如深的方向走来。 白如深转身,迎接着子华姑娘。 子华穿过街道,站在他的面前,手掌抬起,攥住了他的。 她也带着面纱,只剩下那双和君令仪几乎相差无二的眼睛。 可这双眼睛永远是温顺的,没有太多的顽皮,也没有太多的拒绝。 她攥着白如深的手,笑道:“天气炎热,公子的手怎还这么凉,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白如深垂首,眼眸在子华的脸上看了许久。 眼底的猩红渐渐退去,剩下的又是一片温柔。 他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道:“好。” 说罢,他牵起子华的手,一起向着远处走去。 …… 彼时,平西王府子规阁。 秦止正在洗凉水澡,杜宇隔着一方屏风,将今日在沐风楼发生的一切都汇报给秦止。 秦止道:“谁?” 杜宇垂首,“是刑部下达的命令,按得是漏税的罪名,可是现在就这样被抓了起来,应该不会如此简单,皇上此局,要将沐风楼赶尽杀绝。” “紫霄阁?” “罗霄那边也没有动静,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手脚,燕宁这次是被围攻,想要救出来,很难。” 秦止泡在浴桶之中,听着罗霄的话,头抬起,看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宇也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方屏风站着,毕恭毕敬地等待着秦止下命令。 秦止和杜宇都没有开口,却是三声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不等回应,便大步走了进来。 杜宇抬眸,见来人是君令仪。 君令仪也看见了杜宇,狐疑开口道:“子规阁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王爷出去了吗?本妃现在这里等他好了。” 君令仪说着,脚步却从没有停下。 杜宇的手掌抬起一点,还没有伸出去,君令仪就已经绕过了屏风,看见了眼前的景象。 浴桶……美男……裸体…… 单单一个画面,已有三个词语在君令仪的脑海中闪过。 她的双腮骤然发烫,身子也转了过去,无奈地吁了一口气,道:“王爷,你在子规阁怎么不出声啊……”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背影,刚才面上的凝重顷刻烟消云散。 他开口道:“杜宇,你下去。” 虽然和平日的话没什么不同,可这几声明显柔和了许多。 杜宇应声,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秦止和君令仪两个。 君令仪还是没有转过来,秦止看着她道:“为夫等了娘子许久。”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不要勾引我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等到浴桶里去了吗?” 秦止的眼眸轻动,“等到床上也可以。” “……你!” 君令仪转过头,羞红了脸瞪着秦止。 秦止的嘴角带了一抹笑容,定定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道:“今天不行了?” “嗯?” 秦止一怔。 君令仪的脸上又带了几分委屈的表情,道:“昨天来了葵水,刚才见你的时候情难自已,清醒过来才发现的。” 垂头丧气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秦止看着这样的君令仪,眉宇间不禁带了几分无奈。 他摇摇头,准备从浴桶中站起来。 看着秦止的动作,君令仪果断地转过头,开口道:“不许用你的裸体勾引我!我是绝对不会做浴血奋战这种事情的!” 虽然君令仪很想体会一下造人过程,可是她也是有原则的。 第一次就遇见这种事,她会学螳螂,把她的公螳螂吃了! 身后响起秦止的声音,君令仪转过身没再回头看一眼。 却是秦止的脚步渐近。 君令仪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熟悉而又舒服的怀抱。 被身后的人抱着,君令仪整个人都变得放松起来。 她的身子向后倚了倚,奇怪的情绪顷刻烟消云散。 因为那个人是秦止,所以一定不会为难她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自己的疑神疑鬼,说到底都是多余的。 君令仪垂首,看着秦止的胳膊环着她的身子,手掌在她的腰上。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抬手轻抚秦止的手掌,勾勒着他手指的形状。 指尖轻撞,君令仪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她的掌心贴着秦止的手掌,狐疑道:“怎么这么凉。” 秦止的眼眸垂下,将自己的头抵在君令仪的肩膀上。 刚刚沐浴过的湿气带着秦止身上温暖的感觉通过这个怀抱传给君令仪。 秦止道:“没事。” 君令仪还是不放心,将秦止拽到了椅子上坐好,又出去吩咐人拿了手炉过来。 因为君令仪常年手冷,就算现在是夏天,手炉也是王府必备,听到君令仪要手炉,子规阁的人没有抬奇怪,很快就拿了过来。 君令仪让秦止捧着手炉暖和一会儿。 秦止看着君令仪认真的表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将手炉接过捧在手心。 他没有告诉君令仪,他不过是因为洗了凉水澡,手暂时这么凉,很快就会暖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手凉,他一定会帮君令仪暖暖小腹。 话其实到了嘴边,可看着君令仪担心的表情,他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掌心的手炉很暖,秦止暖手,连心里也是暖的。 待到热起来,这份福利终究是要还给君令仪。 秦止但笑不语,君令仪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是常年热不了的,手凉这毛病忽视不得。 君令仪瞧着秦止,道:“我来,是为了沐风楼的事情。” 秦止捧着手炉的手一僵,道:“嗯。” 眼眸中的光亮顷刻暗了一些,好像是宠物突然失去了主人的宠爱。 君令仪道:“不管查封沐风楼到底是谁的主意,不管沐风楼被查到了什么程度,夫君都不要去理,都不要去看,更不要派杜宇去暗中查探。” 闻言,秦止拧眉,抬眸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理解秦止的眼神,她又解释道:“沐风楼的根基很稳,我走之后,朝廷用了这么长时间才敢动沐风楼,证明他们已经研究了很久,沐风楼只是一个诱饵,为了将剩下的东西引出来,现在不管是谁去查,不管查的有多浅,有多隐秘,都是危险的,夫君千万不要中计。” 秦止看着她,看着她微蹙的眉头,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 原来,还是为了关心。 他颔首,道:“嗯。” 君令仪又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什么都不查又能怎么办呢? 烦心之间,却是一个不太受欢迎的声音响在耳畔。 “秦止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秦止的目光本一直落在君令仪的身上,看见君令仪发愁,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谁知这个声音突然响起,君令仪抬眸,秦止侧身,两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子规阁门前的那个人——陈锦凝。 还真是去哪里都风风火火的,进子规阁竟连一声通报都没有。 秦止看见她,脸色不太好,倒是君令仪托腮坐在秦止旁边的椅子上,准备看一场戏。 可惜了刚才没有要点花生瓜子,现在的嘴巴里闲得很。 陈锦凝看着秦止,可谓将多种表情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脸上。 激动,紧张,高兴,羞涩,这种用不怎么会动的五官来表达多种感情的方式,君令仪觉得自己值得一学。 陈锦凝不需要任何人的回应,自己就能演出一桩大戏。 她道:“这阵子秦止哥哥不在,我每天祈祷,如今苍天有眼,你总算平安归来了。” 说着,陈锦凝捏着帕子,面露羞涩地向着秦止的方向走去。 屋内的椅子有限,按照陈锦凝这个步子,是准备坐到秦止的椅子上? 可怕的思路在君令仪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嘴角扯了扯,再也不能安安静静地在旁边看戏了。 男人就是讨厌,看戏的时候还容易让人带入个人主观思想! 君令仪在心中暗自咒骂了两句,赶在陈锦凝前将身子从自己的椅子上移到了秦止的椅子上。 她眨眨眼看着秦止,道:“王爷,妾身肚子疼。” 看着君令仪的动作,陈锦凝的脚步骤然顿住,脸上的表情顷刻化作妒恨,怒目瞪着君令仪,似是要把她烧成灰烬。 被她看几眼也不会怎样。 君令仪的身子坐直了一些,挡住了陈锦凝看向秦止的目光。 她的头侧过,惊异道:“哎呀,险些忘了陈小姐也在,子规阁里今日的椅子不多,看起来本妃只能和王爷挤一个了,陈小姐是想坐在那把椅子上,还是想好好站着?” 陈锦凝气的咬了舌头,君令仪脸上的笑容让她越看越觉得生气。 濒临爆发的时候,陈锦凝只能一遍遍在心中默念:忍! 第五百二十九章 秦止你个祸水 陈锦凝的脸上撑着一抹笑容,掌心很疼,不知是不是又被抠破了。 君令仪的手臂揽着秦止的脖颈,唇瓣停在他的耳畔,嫌弃道:“你个祸水。” 秦止的眼眸垂下,手炉放在一边,手掌贴在君令仪的小腹上。 他温柔道:“还疼吗?” 满满疼惜溢于言表,对君令仪的爱从来不加掩饰。 这眼神让君令仪看的甚是舒服。 可她却不会因为这声音和眼神就轻易地原谅了秦止。 她的头偏向一处,道:“还好。” 恩爱的场面甚是明显,这出戏让陈锦凝产生了眼中的不适。 陈锦凝看着眼前的景象,准备好的话都忘了。 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心中咒骂,却是秦止骤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撞在秦止的目光,陈锦凝骤然垂首,刚才的怨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委屈。 陈锦凝的眼眸垂下,眸中盈盈似是藏了泪水。 她道:“我……” 委屈巴巴的声音还真是我见犹怜。 君令仪听着,眼眉挑了挑,在内心里恭喜陈锦凝总算从一个疯子修炼成了白莲花。 当然,是最低级的那种。 陈锦凝抽噎了两声,还没有来得及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却是秦止环着君令仪,开口道:“你为什么在王府?” 冰冷的声音自动隔绝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于君令仪和陈锦凝,秦止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闻言,陈锦凝微怔,听说秦止已经进宫,怎会连她在王府的事情都不知道? 她的眼眸转了转,目光最后定在君令仪的身上,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怨恨。 原来如此,定又是这个贱女人搞的鬼! 一定是君令仪让大家都瞒着秦止哥哥,才导致秦止哥哥连她就住在王府中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陈锦凝也想明白了为何秦止回来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见她,而是先被君令仪缠上了。 君令仪以为,只要如此便能拴住秦止的心吗? 可笑至极! 陈锦凝在心中冷哼一声,表情却依旧按照哥哥在家中教的来发展。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技术不够娴熟,没有落下眼泪,将效果大打折扣。 为了防止继续尴尬下去,陈锦凝也不再憋泪,只委屈开口,道:“之前平西王府无主,皇帝哥哥本是准备让我嫁过来帮忙管理平西王府,谁知姐姐突然回来了,我便先在王府住下了。” 说罢,陈锦凝又咬了咬自己的唇瓣,道:“秦止哥哥,你莫要怪罪姐姐,她也是……” “你叫本王哥哥,该叫她嫂子。” 秦止开口,冷声打断了陈锦凝的话。 陈锦凝一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君令仪看着秦止,虽然没有回头,却也能想象此时陈锦凝的表情。 背后良久无言。 连抽噎声也不见了。 君令仪的脑袋还挡在两人中间,秦止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秦止道:“你为女子,住在王府多有不便,若有人提亲,陈丞相联系起来也不方便。” “秦止哥哥……” “你住在这里,王妃也会误会,本王舍不得。” 冷冰冰的话语击碎了陈锦凝心底最后的一丝遐想。 陈锦凝抬眸,却只能看到君令仪的后脑勺。 眼中的泪水再也不用伪装,而是大滴大滴地滚落了下来。 她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等这样的一句话。 秦止又开口道:“杜宇,带陈小姐出去。” “是。” 杜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陈锦凝从屋内拽了出去。 陈锦凝身侧的丫鬟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跟着一起低头出去。 刚才的状况,是不是自家的小姐被王爷驱赶了? 现在看起来,王爷喜欢的人好像不是小姐? 那她们这段时间一直趾高气昂瞧不起王妃的人,准备等到王爷回来再打的那场翻身仗,岂不是全部泡汤了? 丫鬟们还沉浸在这样的恐惧中没有回过神来。 暖心阁就已经被陈锦凝砸了个稀巴烂。 暮雪站在陈锦凝身侧,道:“小姐,冲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会让人抓住把柄!” “那你说怎么办,啊!” “啪!” 一个茶杯碎在暮雪的脚边。 暮雪没动,抬眸看着陈锦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爷当初让自己跟着小姐过来,可没说事情如此棘手,一切都是小姐的一厢情愿。 陈锦凝的眼眸动了动,骤然开口道:“不对,刚才说话的时候秦止哥哥的脸始终被君令仪的后脑勺挡的死死的,你说,是不是君令仪逼迫他说那些绝情的话的?!你说,是不是君令仪学的秦止哥哥的声音,你说!你说啊!” 陈锦凝的声音近乎嘶吼,又开始胡乱地砸着东西。 暖心阁内的人也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任凭陈锦凝砸着也不说话,面对这样的一个疯子,只要不伤到她们就好。 杜宇敲了门走进来,无视暖心阁内一地杂乱,道:“陈小姐,王爷有令,让属下带陈小姐搬出王府。” 陈锦凝怔住,手中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抬眸看着杜宇,目光之中是满满地难以置信。 她道:“你说什么?” 杜宇素来没有对秦止以外的人说第二遍话的习惯。 他的手掌抬起,身后的人向前,将陈锦凝抓了起来。 王爷说,如果听不懂话,就丢出去! 陈锦凝大喊大叫,却毫无作用,只不过会毁掉她在王府这几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婉形象。 本以为秦止回来一切就会好了,可惜她从来眉宇想过,秦止回来,才会真的没有时间和她继续耗着演戏。 毕竟陈锦凝是秦止不在的日子里君令仪生活的调料品。 如今秦止归来,君令仪专心致志谈恋爱,哪里还有时间逗神经病? …… 彼时,子规阁中。 秦止的手掌还放在君令仪的小腹上。 君令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秦止道:“为什么不告诉为夫,我可以早点把她赶出去的。” 君令仪一怔,抬眸看着秦止问道:“你把她赶出去了?” “是呀,刚才看了杜宇一眼,他点头会意了。” 君令仪的表情更加惊愕,道:“杜宇只要看你一个眼神就懂了?!” 她的男人,是不是太男女通吃了一点! 第五百三十章 戳你的酒窝 看着君令仪气鼓鼓的表情,秦止的眼眸微眯,头垂下,轻轻咬了一下君令仪的耳朵。 酥麻的感觉从耳朵蔓延全身。 君令仪一怔,连忙用双手护住了幼小无助的自己。 气息痒痒扫过耳端,他道:“我是祸水?”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瞪着秦止道:“祸了我的心,还到处在别人的心里留情!”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很好听的声音,道:“吃醋了?” 君令仪摇了摇头,嫌弃道:“谁要吃你的醋。” 她说着,秦止却又咬了一下她的耳唇。 本不是太大的力道,就是痒痒的。 “嗯?” 又是一声,又咬了一下。 他的唇瓣下移,吻到了她的脖颈上。 君令仪躲了一下,赶忙将自己捂得更紧实了一点,道:“夫君,我真的来葵水了!” 每次她说真的的时候,秦止就忍啊忍的,怎么此刻又化身小泰迪了?! 君令仪的心里尽是无奈地呼唤,可秦止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唇瓣依旧流连在君令仪的脖颈,带来触电一般的感觉。 他道:“是你先坐过来的。” 罪孽啊! 君令仪的头扬起,看着屋顶的装饰,骤然开口道:“啊!那里!” 惊愕的声音让秦止的动作顿了一下。 秦止的动作停下,头抬起,向着屋顶看了一眼。 君令仪也借这个机会从秦止的怀里跳了出来,坐到另外的一张椅子上。 作为一个承受着滚滚汹涌大姨妈的人来说,能够完成这一连串地高难度动作,君令仪敬自己是条汉子。 秦止也算是武功高强,反应快的人。 他的头很快转过来,瞧着已经移动到另一张座椅的君令仪不禁失笑。 君令仪看着他笑的开心的样子,忍不住做了个鬼脸,道:“你就知道拿我玩笑。” 秦止没说话,依旧向着。 君令仪瞧着这样的秦止,目光不禁微微凝住。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秦止这般开心过。 曾经就算是含笑也不过是淡淡的微笑,从未像今日这般,幸福而快乐的表情溢于言表。 好看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两颊竟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君令仪抬手,在秦止的酒窝上戳了戳,道:“睡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有酒窝。” 秦止嘴角的笑容更甚,“因为它只会在你面前出现。” 正如他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开心至此。 自从他的生活里有了君令仪,就像是黑白色的世界骤然撞入一抹彩色的光影。 那光影一动,将他的整个世界渐渐涂抹成彩色。 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周遭一切都是欢乐的。 有她在身边的日子秦止很开心。 为了圆刚才的心愿,君令仪让下人拿了一点瓜子花生过来,她吃着瓜子花生和秦止闲谈。 秦止不太爱吃这种零碎的东西,只让人端了一杯茶过来。 秦止道:“沐风楼的事如果陆维琛去查……” “最好谁都不要。” 君令仪开口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陆大人是王爷的人,沐风楼现在就是放出个风声。 陆大人虽然好奇,但好奇的多是皇宫中的风韵往事,对于这种酒楼的事情,也要桑红院那样的地方被封了他才会主动查探。 通天阁看似是最容易接近秘密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人查探的地方。 如果陆大人被她们抓住了把柄,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人就会是你。 这件事,我们不能管!” 君令仪一边剥花生一边说着。 秦止瞧着君令仪,道:“你真的会放弃沐风楼?” “我就算说了放弃你也不会相信,我可能会从其他的地方查探一下,看看风声什么的,我这个人擅长伪装,你能在江湖中藏一个莫公子的身份,我自然也能藏了七个八个,狡兔三窟,一个被限制了,从其他的几个逃跑便是。” “其他身份?君十三?” “喂!” 君令仪用扬起的头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秦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乖,我也不希望你去涉险。” 虽然这么说,秦止却没有阻止君令仪。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想起一事,开口道:“夫君。” “嗯?” “之前出现在沐风楼里的那个用诗句点菜的人是不是你?” 秦止顿了一下,抿了一口茶,道:“嗯。”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 她早就知道,那道牛排就是证据。 当时的她和秦止都在相互撒谎。 她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之前是沐风楼的掌柜。” “嗯。” 秦止没有否认。 君令仪又向着秦止凑近了些,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沐风楼的内里虽然不好挖,却也不是没有挖动的可能,之前的那桩突发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止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安好。” 若是别人说了这话,君令仪是万万不会信的。 可说话的人是秦止…… 君令仪的头垂下,嘴角抿了一抹笑容。 她眨眨眼,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去沐风楼,还每次都是不同的人?” “为了重逢。” “嗯?” 听到这儿,君令仪倒是越听越有些迷糊了。 她眨眨眼,却是秦止抬首,将外面的小厮唤进来换了一杯茶。 新茶很香,沁人心脾。 君令仪又和秦止聊了些别的,天色不早,就先休息了。 秦止刚刚回来,却还要上朝,更要向皇上禀告云城之事。 君令仪一觉醒来,秦止已经不在。 桃儿站在床边,从孟宇轩来到子规阁伺候着。 昨天聊到太晚,今日的君令仪还有些精神不振。 她洗了把脸精神了一下,又吃了些桃儿准备的早点,正准备出去活动一下筋骨的时候,一个小丫鬟匆忙而至,跪在君令仪的面前。 君令仪认得她,是孟宇轩的丫鬟。 她打了个哈欠,道:“怎么了?陈锦凝又来闹了?” 虽然被赶了出去,可君令仪一点也不觉得陈锦凝会长记性。 丫鬟摇摇头,道:“是洛小姐给王妃送来了一张字条,托奴婢一定要快些送给王妃。” 经历了洛雨辰几天的轰炸,君令仪已经习以为然。 她拿过字条,瞧了一眼,整个人却骤然精神过来,身体从头凉到了尾。 第五百三十一章 要不是看你萌 君令仪的眉头紧皱,定定看着字条上的字。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不想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字条上写着:“燕宁越狱了。” 这么大的消息应该会封锁起来。 洛雨辰怕是不小心从洛大人那里听说了,却不便传达,只能给君令仪写了一张字条。 沐风楼被封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要如何处置,燕宁却先不见了踪影。 君令仪的眉头拧的更紧,将字条团成一团,道:“桃儿,去给本妃拿一件男装来。” 她不能再任由燕宁这样胡闹下去。 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的命都玩没的! 桃儿应声,送信的小丫鬟也退了出去。 不多时,君令仪穿好男装,从子规阁走出去,向着平西王府的大门而去。 她准备在京城中先随便找找,不需坐马车,就靠着自己的双腿。 还未走到门前,君令仪便瞧见一人正在门不远处的地方等着。 君令仪走近些,看清楚来人是陈仲英。 看起来,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来讨个公道的。 陈仲英向外迈出一步,挡住了君令仪的路。 他微微颔首,道:“王妃。” 君令仪道:“陈公子好雅兴,一大早地就来王府问安,可惜王爷不在,怕是要让陈公子失望了。 陈仲英道:“王爷不在王府,王妃一身男装,是要去哪儿?” “本妃要去哪儿,和你有关吗?” 陈仲英的眼眸微动,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 看着他的笑,君令仪总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就像是假皮黏在了脸上的样子。 陈仲英道:“王妃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 “皇上有令,陈小姐在王府中可以住到王爷回来为止,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王爷来处置,如今王爷态度已明,陈公子还希望陈小姐继续在王府受难吗?” 君令仪挑眉,嫌弃地看着陈仲英。 她并不希望和陈仲英有太多的交集。 这个人把算计和野心都写在了脸上。 每次看到都是满满的不适。 可君令仪向左走一点,陈仲英便向左走一点,君令仪向右走一点,陈仲英便向右走一点。 不依不饶,似是完全没有准备将君令仪放出去。 陈仲英笑道:“齐国也有规矩,女子嫁人三从四德,不随便出门,不身着男装,不伦不类,王妃如此侮辱小妹,怕有些以五十步笑百步之嫌。” 面对陈仲英的挑衅,君令仪的态度明显淡然了许多。 她开口道:“陈公子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特别是还有把柄被人家握在手里的时候。” 要不是暂时没时间管他,君令仪早让陈仲英在这赌局之中输的连裤子都不剩滚出去。 气氛僵持之下,忽是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道:“母妃,我想起来了,昨天燕宁……” 陈仲英和君令仪的目光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说话的人是慕烟。 慕烟本是焦急地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跑过来,此刻看见了君令仪和陈仲英站在一起。 说了一半的话停了下来。 小小的嘴巴抿了抿,目光在君令仪和陈仲英之间游离了片刻,最终挺直了腰板,维持了一下自己小世子的气质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和陈仲英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慕烟走过来。 慕烟走到君令仪身侧,拽了拽君令仪的手掌,道:“母妃。” 见景,君令仪蹲下,身子和慕烟平齐,狐疑看着慕烟,道:“怎么了?” 慕烟附在君令仪的耳边,两手相托,害怕他的话被陈仲英听了去。 他道:“母妃,昨天我去找你的时候忘了说正经事,上官璃韵姐姐来找过你,说是你之前对于一个叫燕宁的人有什么误解,如果你有办法的话就帮忙解决一下。” 听着慕烟的话,君令仪想了想,大体明白又是君十三和燕宁的对垒那件事。 说起来那件事也已经解决了,现在最关键的,反而是燕宁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越狱的事情。 君令仪颔首,摸了摸慕烟的小脑袋,道:“母妃知道了。” 慕烟瞧着君令仪,道:“母妃是要出去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嗯。” “那母妃小心,别让坏叔叔跟上了。” 说着,慕烟还瞪了旁边的陈仲英一眼。 他的母妃这么美,可千万不能让人撬了墙角! 君令仪哭笑不得,抬手捏了捏慕烟的鼻子,道:“母妃是一个人出去逛逛,等到母妃闲下来的时候,再审问你昨天为什么抛下母妃一个走!” 慕烟梦游的景象历历在目。 要不是因为他萌,君令仪可能已经把他大卸八块了。 “没有啊,我不是还留了父王和母妃在一起嘛!” “……” 君令仪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早知道就应该先让桃儿打听一下哪里孩子比较值钱,直接卖了。 慕烟也知道是自己的错。 他鼓起腮帮子,送了君令仪一个傻笑,一溜烟地跑了。 慕烟溜了,门前又剩下了君令仪和陈仲英两个。 君令仪站起身,陈仲英看着她,笑道:“看起来虽不是亲生母亲,却也可以相处的愉快。” 果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话被陈仲英一说,君令仪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她尽力维持自己脸上的笑容不崩,开口道:“陈公子应该明白,与其在这里浪诶时间,不如好好回去劝劝你那个妹妹回头是岸,等到你遇见了王爷的时候,王爷的态度可不一定有本妃这么好。” 说罢,君令仪迈开步子,撞着陈仲英的身体离开了王府。 陈仲英回首看着君令仪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出君令仪所料,她一出王府就被人跟上了。 这些人的跟踪还算是隐秘,可在君令仪这种每日都经历着反侦察的人身边就变得甚是小儿科。 君令仪绕了点路,将跟踪的人甩掉,手里攥着字条,向着沐风楼的方向走去。 沐风楼和昨日没有任何的区别。 看起来朝廷还没准备把燕宁逃跑的事情传出来。 在全京城范围内的搜索之前,她一定要先找到燕宁。 第五百三十二章 被最喜欢的人抛弃 君令仪给沐风堂布下了任务,在京城之内悄悄寻找燕宁,争取在不惊动朝廷的情况下将燕宁带回来。 与此同时,君令仪也独自走了几个燕宁平日里常去的地方。 可一天过去,君令仪一无所获,素来以速度闻名的沐风堂也没有找到一丁点有关于燕宁的消息。 那个总是被君令仪和白翘翘调笑的燕宁,没想到在逃跑上还是一把好手。 因为燕宁的事情,罗霄的头发白了大半,君令仪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安慰他,只是陪罗霄坐了一会儿,也没有提起燕宁离开的事情。 天色渐渐晚了,夕阳染了大半边的天。 君令仪坐在饭馆里,听着窗台上的小百灵诉说着沐风楼的最新进展。 所谓最新进展,就是毫无进展。 百灵鸟飞走,君令仪又叹了口气。 三天,朝廷的最长忍让时间就是三天。 这还是君令仪推测出来的,皇上阴晴不定,这个时间随时都可能被缩短。 一天已经过去,燕宁逃跑的事情瞒不了多久。 现在的城门口已经布满了防守,主义查看。 可是……燕宁到底去了哪? 一切毫无头绪,君令仪冰凉的指尖拂过自己的眉头。 她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可燕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难道……他不是自己想要逃走的? 这种情况便是最坏的结果。 君令仪的眉头拧紧,不到最后一刻,她还不希望动用处理这种结果。 冰凉的指尖和眉头相撞,君令仪猛然想起,今天早晨的时候慕烟和她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她一颗心全都扑在陈仲英的身上,还没有注意。 可现在细细想来,燕宁和上官璃韵,这两个人好像没什么交集,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看起来还有的事情等着她去探究。 想到这里,君令仪也不在饭馆中停留,快步向着上官璃韵住的客栈走去。 或许在上官璃韵那儿还能拿到一些属于燕宁的消息。 这个世间的缘分曲曲折折让人看不清楚。 找到上官璃韵住的客栈并不难,君令仪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了。 几个月不见,上官璃韵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脸上多了几抹愁云。 上官璃韵看着君令仪也是一愣,眼眸动了动,道:“王妃快快进来。” 君令仪进门,瞧着周遭的景象,总觉得上官璃韵将客栈住出了家的感觉。 她打听的时候,也听说上官璃韵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客栈里。 君令仪道:“我以为你已经游山玩水去了。” 上官璃韵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是准备出去游山玩水,后来才发现,我在京城中生活了好几年,却连京城的山水都没有玩尽儿,又何来出去游山玩水呢?不过王妃放心,我从来没有再见过王爷。” 君令仪摆摆手,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哥哥将你托付给王爷,我身为王妃,也该照顾你。” 上官璃韵垂眸不再多言。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也不绕弯子,开口道:“听小世子说,你去王府找过我。” “嗯。” 说到这里的时候,上官璃韵的头垂的更低,忍不住抠了抠手。 她道:“传闻中说的君十三,是王妃吗?” “嗯。” 君令仪颔首,应了下来。 上官璃韵抬眸,眸中又带了几分焦急,道:“那燕宁之所以入狱,是因为得罪了王妃吗?” 君令仪怔住,看着上官璃韵的表情反应了一会儿。 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脑洞太大,转弯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方向盘掉下来。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和我无关,那天的事情也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你应该见过燕宁本人,不论其他,长相上应该就是会被桑红院的姑娘生扑的那一种吧。” 上官璃韵一怔,捏了捏下巴道:“他长那样吗?” “……” 君令仪无言以对。 上官璃韵道:“王妃,那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抓起来?” 君令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 上官璃韵脸上的愁色更多了。 君令仪开口道:“王爷也不知道。” “这……” 上官璃韵的表情有些焦急和绝望。 君令仪想了想,又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巧合罢了,原来他喜欢在前面那一块儿看雪,我路过的时候见过他两次。” “在哪里?!” 君令仪的语气变得有些焦急。 上官璃韵瞧着君令仪的表情,稍稍有些狐疑,却还是打开窗户为君令仪指了一下大概的位置。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君令仪起身告辞,上官璃韵又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希望,王妃能不能帮帮他,其实他挺可怜的,被自己最喜欢的人抛弃了。” 听着这话,君令仪愣了一下,看着上官璃韵道:“他还有喜欢的人?” 上官璃韵点头道:“是呀,他真的很喜欢那个人,每次想起那个人的时候,他就会坐在地上看星星看月亮,他说自己总想着不求回报,可那个人就在他这种不求回报的爱里被推得越来越远。 他一心想要为了那个人好,却被那个人伤了整颗心。” 这样文艺小青年的话语君令仪还真的不太相信是从燕宁的嘴巴里说出来。 燕宁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不是在北疆养了一院子的男宠吗? 刚才的这些话,怎么想都像是陆维琛在忽悠小姑娘的时候说的。 君令仪瞧了瞧上官璃韵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泼人冷水,只能拍了拍上官璃韵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沐风楼不过是个饭馆,最大的罪责也就是忘记交了税款,只要罚些银子就可以了,不会再有更大的事情的,他现在虽然被抓了起来,但很快就可以放出来了。” “嗯。” 上官璃韵应声,表情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君令仪离开了上官璃韵的客栈,向着她说的地方走去。 上官璃韵又叹了口气,骤然反应过来,看着君令仪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王妃……认识燕宁吗?” 第五百三十三章 被抛弃的少年 夜,甚是静谧。 如今已经入夏,地上没有白雪,只有矮矮的绿草和偶尔点缀其中的花朵。 君令仪踩在草丛上,听着窸窣的脆响,好像是草哭的声音。 她的眼眸抬起,看着就在她不远处的地方。 月光之下,矮草已看不清楚,可她却能看见一个人影正坐在草丛之中。 那人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夜没有万里星辰,唯有议论明亮的月亮高悬头顶。 黑漆漆的夜空之中,除了那个圆圆亮亮的月亮,便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君令仪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月下的人。 那个背影,是燕宁。 君令仪很确信,却又有些不确信。 确信是因为她记得燕宁的身形轮廓,和眼前的身影可以无缝重合。 不确信是因为明明前几日刚刚见过,可今天的燕宁总给君令仪一种悲凉的感觉,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已经放弃了自己所有的希望,只抬头看着那议论明月。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许是真的自己想多了吧。 燕宁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她又吁了两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向着燕宁的方向走了过去。 关于这件事她绝对不能轻易放过沐风堂的那些人。 沐风堂里有数不清的鸽子和百灵,这个地方也并不难找,可沐风堂寻了一天,竟然没有给她一点有利的消息。 她现在严重怀疑之前她不在京城的日子里沐风堂的人养尊处优已经学坏了。 沐风堂的事情要以后处理,此刻君令仪站在了燕宁的面前,道:“你居然在这儿?” 闻声,燕宁怔住,身体好像在一瞬间僵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把自己的脖子转了过来。 他的动作缓慢僵硬,像是废了好大的劲儿。 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小白脸一样的面容也没有留下伤疤。 君令仪瞧着他,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在燕宁的旁边坐了下来。 燕宁一直看着她,那目光很奇怪,君令仪和他对视了半天,也不知是因为天太黑还是她的眼神不太好,她始终没看透燕宁在想些什么。 漆黑的瞳孔望不见底,是遗憾?还是无奈? 或许又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吧。 燕宁永远都是这样,像个孩子一般做事没有章法,又任性得很。 虽然君令仪和白翘翘也爱这样,但是她们两个在做事之前还是会思考一下后果和承担后果的方式的。 燕宁却不会想,他想做什么,便做了。 他会在玩牌的时候为了赢白翘翘而偷牌,也会在吃饭的时候把她和白翘翘的筷子藏起来,只因为她们打麻将赢了他。 他甚至会和慕烟打起来,只是因为一句话的嘴仗。 其实这些都是说出来笑笑的事情。 可是他毕竟已经长大了。 两世为人,很多事情不能再作为玩乐。 比如永远都动不得的瘾药,再比如永远都不该逃离的牢狱。 他看着君令仪,良久没有说话。 君令仪也看着他,选择自己先开始这场对话。 君令仪道:“为什么逃狱?” 燕宁看着她,目光未变,却总算开口,声音很冷,道:“我恨你。” 似是带了一份哭腔的。 “嗯?” 君令仪有些迷糊,这剧情走向,坐在她身前的人,到底是燕宁还是机器人? 她在心里暗暗奇怪,眉头也蹙了一下。 转着的速度太快,她有点跟不上燕宁的脑回路。 君令仪道:“你说什么?” 她上上下下地将燕宁打量了几遍,以确定她没有认错人。 月光为少年镀上了一层属于他自己的光辉。 完美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恍若谪仙般不染半分红尘。 可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眸里少了几分平日的玩味,多了几分尘世的忧愁。 说起来,他也是被虚空子利用的人。 如今被抛弃,心情应该比她当初更加难过吧。 君令仪叹了口气,道:“你先和我回去,你……” “你是第一个抛弃我的人。” 燕宁开口,满满绝望。 “从你抛弃我的那天,一直到昨天。” 他眼底的伤让君令仪的心里不大舒服。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不再玩笑,很认真地看着燕宁道:“对不起,放弃沐风楼的人是我,说永远不会回头的人也是我。 可是我从不觉得自己错了,我不是圣人,没必要原谅每一个欺骗我的人。 我也不是傻子,没必要发现了自己已经是棋子还继续任人摆布。 我的字典里只有背叛者,没有背叛后的朋友。 我无法回头。” 一字一顿,是君令仪的决心。 燕宁看着她,道:“那是因为你可以选择。” 他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哭腔。 他道:“你不需要做被丢弃的那个人,你可以丢弃掉一切,走向另外的一个岔路口。 你站在那里,自然就会有人接你回家。 你想要守护的人,也同样想要守护着你。 可我不同。 我只有孤零零的一个,像是一个笑话。 当我被抛下的时候,揪成了这个世界里最孤独的那一个。” 他看向前方的黑暗,他也只剩下前方的黑暗。 他道:“君令仪,你找我花了一天的时间。” 君令仪道:“刚才去问上官璃韵,才知道你最近常会来这儿。” 燕宁的眸子垂下,道:“原来是……问了上官璃韵啊。”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道:“走吧,和我回去,越狱没有任何的好处。” 燕宁没有动。 君令仪又道:“就算被抛弃,也活的有骨气一点,你这样半死不拉活的,像是个怨妇一样。” 其实燕宁的心情君令仪可以理解。 燕宁比她还要苦。 曾经的他们以为,只要有虚空门,他们这些无意闯入大陆的异世者就不算孤独。 因为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些人。 可如果你太信任一个地方,被抛弃的时候便会更加绝望,更加绝的自己一无所有。 当初的君令仪如此,如今的燕宁也如此。 可没有人是活不下来的,大不了孤零零一个人又怎么了。 放弃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第五百三十四章 君令仪,我恨你 燕宁看着君令仪,说出来的话依旧散乱得很。 他道:“君令仪,你肯跟我说话了。”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道:“燕少爷,现在不是你发疯的时候,这地方一点也不隐秘。 你现在这样任性,朝廷和虚空门的人都会找你。 两方夹击,你逃不掉的,你和我走,哪怕你回到了牢狱,我也会帮你。 虽然我们做不成朋友,但是你是和我有一样境遇的人。 哪怕虚空门抛弃了你,我也不会放任你不管,为了你,为了罗叔叔,我一定努力让你过回原来的日子,好不好?” “君令仪,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在君令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等来的却是燕宁这样的回复。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甚是无奈地看着燕宁。 到底要她怎么做,燕宁才会听她的话。 她没有一点头绪,却是燕宁又开口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恨你。” “恨得那么深,恨得那么用力。 两世为人,我都没有如此地恨过一个人。 我恨你,从第一次相见开始。 沙场之上,遍地是血,我初来到这个世界,什么也不懂,是你在阳光下向我伸出了手。 是你把我拽了起来,重新点亮了我的天空。 我恨你,从北疆的日子开始。 那时候的我战战兢兢,笨拙无助。 是你教了我所有的一切,是你教了我这个世界的语言,是你教了我生存的规则。 师父只会下达命令,我活下来,是因为你。 我恨你,从你开始帮我完成梦想开始。 你去找师父,一遍遍说着我想要做生意,你说你可以带我,你可以和我一起来到京城。 我恨你,恨了你几年,从初相见到此刻,依旧恨你入骨。 我恨不得将你拆骨入腹,我恨不得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君令仪,我恨你。 恨你总是自以为是的态度。 恨你比我聪明比我果决。 恨你永远乐观,哪怕天塌下来你也是笑眯眯的模样。 我恨你不喜欢被我叫做姐姐时候的样子。 我恨你揪我的耳朵。 我恨你……恨你选择秦止,对我头也不回。 我这一生,只恨过你一个人,以后,或许也只会恨你一个人。” 月光之下,空旷的草丛中,燕宁看着君令仪,说着这些奇怪的话。 他说了很多,说的君令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君令仪看着他,一时有些懵。 燕宁也看着她,继续道:“所以,我这么恨你,我求你。 求你今生今世都别再来找我,求我们从今日起就不要在见面。 就算是见到了,也擦肩而过,装作从来都不认识彼此。 君令仪,你走吧。” “燕宁……” 那个永远的少年好像长大了。 说话的语气让人心疼。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燕宁摇了摇头,声音是哽咽的,他道:“你走。”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你现在……” “你走,你快走!你不要待在这里,你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燕宁,到底怎么了?” 太过急促的声音让君令仪狐疑。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她更加不能走。 她的声音很坚定,道:“燕宁,我要把你带回去!” 夏日的晚风依旧是凉的。 风儿拂过,吹低了草,也吹得君令仪稍稍有些凉。 燕宁从草丛中站起来,拽着君令仪嘶吼道:“你走,你快走!” 诡异的气氛在草地上蔓延开来。 君令仪呆愣地看着燕宁,后脊很冷。 剑光骤然晃了她的眼睛,浓郁的杀气之下,燕宁将君令仪护在了身后。 月光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她总算明白了些什么。 刚才的风很冷,不光是因为气温太低,还因为那风里夹杂着一丝杀气。 月光之下,一身玄衣的男人执剑而立,眼眸抬起的刹那,是抑制不住的杀气。 这个男人,是姜旭尧,君令仪的大师兄,曾经的。 燕宁攥着君令仪的手腕,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有血滴落在地上,君令仪惊住,想看看燕宁哪里受伤了。 可燕宁将她的手腕攥的很紧,让她一直待在他的身后不要出来。 君令仪第一次发现,原来燕宁的力气也这么大。 她看着燕宁的后背,看不见他到底哪里受了伤。 她的头抬起,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姜旭尧。 脑子里的线在一瞬间理明白了。 燕宁不是自己从牢狱里逃出来的,是姜旭尧把他带了出来。 这是一个局,引君令仪出来的局。 这个局的目的,是为了除掉君令仪,虚空门的毒瘤。 燕宁彻底沦为了一枚棋子,身不由己的棋子。 他别无选择,只能坐在这儿等着君令仪的到来。 所以除了她,没有人能够找到燕宁。 燕宁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赶她走,更是最后的诀别。 因为从一开始,燕宁就抱定了要救君令仪的决心。 燕宁背对着君令仪,道:“大师兄,你答应过我,只有一剑,现在一剑的机会已经用完了,你可以放她走了吗?” 君令仪的心疼了一下。 原来人不管研究得多透彻都会失败,人是会变得。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也有一日会刀剑相向。 燕宁的声音有些喘,手掌还紧紧攥着君令仪的。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君令仪想看看,想看看他到底哪里受伤了,却又害怕挣扎的时候会让燕宁伤的更重。 她抬起头,只能看见姜旭尧的表情。 姜旭尧的目光落在燕宁的身上,表情中带了几分愕然。 他的眼眸轻动,似是也不太喜欢这样的方式。 月光之下,三人对立而站,风儿拂过,更冷了。 高高的月亮挂在头顶,月亮那么圆,月光那么亮,似是永远都不会被云彩或是星辰遮住光辉。 君令仪看着姜旭尧从愕然到攥紧了手中的剑。 姜旭尧的眼眸合上又睁开。 眼里只剩下了无情,是属于一个杀手的无情。 他的剑对着燕宁,道:“让开!” 第五百三十五章 他能做的仅此而已 燕宁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开口,道:“大师兄,你答应过我,只有一剑。” 难以置信的口气。 他道:“你说过,将她引来,一剑之内,如果一剑杀不得她,你便放走她!” 燕宁相信承诺,单纯地相信着。 可君令仪不相信。 君令仪抬眸,看着姜旭尧的眼睛。 那双没有一丁点情感的眼睛。 对于此刻的姜旭尧来说,她和燕宁是案板上的肉,是要杀的目标,是活下去的根本。 什么师兄妹的情谊,什么过命的交情,走到了这一步,全都是扯淡。 四周是空旷的,鼻端唯有青草和血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君令仪皱起眉头,想着逃脱的办法。 姜旭尧的剑就指着燕宁。 他道:“让开。” “大师兄!” “我说的一剑,是指刺穿她胸口的那一剑,碰不到她的胸口,不算。” “大师兄!” 燕宁又唤了一声,眼圈已经红了。 泪混合着血一起掉下来,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最无助的求饶。 姜旭尧道:“你有你想要守护的人,我同样有。” 君令仪捕捉到姜旭尧眸中一闪而过的伤痛。 她的表情愕然,大师兄他…… 那伤痛太短,剩下的只有更加浓郁的杀气。 如此耗下去,大师兄会要了她和燕宁的性命。 可君令仪攥着燕宁的衣角,心里乱的一塌糊涂。 她想过防备任何人,从从来没想到要防备燕宁,白翘翘和大师兄。 当初虚空子手下三十多人,大师兄带着他们训练和努力。 最后剩下的只有白翘翘,她和燕宁。 直到现在大师兄叫他们的时候还是用那时的编号。 白十一,君十三,燕十六。 如今他们散了,乱了,君令仪却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心里乱如麻,燕宁却松开了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在君令仪和姜旭尧愕然的表情中。 燕宁上前,攥住了姜旭尧的剑。 君令仪向着旁边走了几步,总算如愿看到此刻的燕宁,也看到了燕宁受伤的地方。 可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月光之下,燕宁穿着一身白衣,本该是一尘不染的谪仙模样,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一道狰狞的疤痕从他的脸上划过,划伤了他的左眼,也勾住了他的右眼。 血从伤口留下来,一滴接着一滴。 少年的面色更加苍白没有血色,和从他脸上流下的鲜红的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容貌尽毁,仿佛从天界的仙人堕为暗夜的修罗。 眼眸轻动,再不能不染世间半点凡尘。 他的手掌抬起,攥紧了姜旭尧的剑。 无常剑锋利,他又攥的那么紧。 修长的五指已印出了血,是手掌被割破的证明。 可燕宁却好像毫无察觉。 他拿着无常剑,一点点靠近自己已经被鲜血晕染的衣裳。 剑尖最终停留在了胸口的位置。 燕宁看着姜旭尧,道:“大师兄,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你也有任务,如果你一定要杀一个人的话,你就杀我好了,你拿着我的头颅回去交差,就说我拼死抵抗,让君令仪跑了,好不好?嗯?” 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可他还是看着姜旭尧。 他看着姜旭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没有任何的起伏。 这个表情,是赴死的表情。 这个声音,是决绝的声音。 虚空子说过,如果她们没能回到原来的世界,死后就只有灰飞烟灭这一条路可以走。 从此之后,碧落黄泉,永不相见。 在君令仪和姜旭尧都在愣神的时间里,燕宁侧过头看了君令仪一眼。 狼狈的面容之下是少年悄然扬起的一抹笑容。 和原来的一样灿烂,和原来的一样不正经。 他道:“君令仪,虽然生命已经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没能力,能帮你守住的只有生命而已。” 他道:“君令仪,你记住,我恨你,很恨你,君十三姐姐……” “不要!” 君令仪摇头,眼泪从眼眶落下。 她向着燕宁和姜旭尧的方向走去。 不对的,不该是怎样的! 谁都不能死,一个都不能走! 她要阻止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 燕宁看到了她的动作,头转过,猛地向着前面走了一步。 姜旭尧都没有反应过来,剑尖顶进了燕宁的胸口。 鲜红的血渍晕开,无需眼睛上的血也染红了衣裳。 姜旭尧惊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君令仪也定住,怔怔看着燕宁。 燕宁嘴角的笑容还在。 他看着姜旭尧,笑道:“大师兄,饶了君令仪吧,她不是故意的。” 姜旭尧看着他,手掌松开了剑柄。 无常剑的剑尖沾过很多人的心头血,可这一次,姜旭尧不能把剑拔出来,也不能用这份心头血画孤刹之图。 没了支撑,燕宁的身子不稳,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君令仪匆忙上前,在他倒地之前接住了他。 她的力气很小,接住燕宁的时候身子摇晃了一下,努力保持着平衡,缓缓蹲下身子。 燕宁的脸色更苍白了,脸上的疤痕那般狰狞。 君令仪突然想起,他们曾经坐在青石板旁边,讨论着上辈子都是如何离开的这个世界。 白翘翘是跳伞的时候失了控,燕宁说脸着地,四分五裂。 君令仪是被人关在火海之中,燕宁说黑黝黝,面目全非。 燕宁说,他就算是死,也要帅气地死去,容颜天注定,他的作用就是保持自己一生都好看。 他道:“君令仪,我不是说了恨你,你要离我远远的,今生今世都不再相见。” 有水落在燕宁的脸上,燕宁道:“你哭了啊,别哭。” 君令仪咬紧下唇,头抬得很高。 她道:“我没哭。” “是嘛……我就说……你不会为我哭得,哪怕我那么恨你。” 君令仪的贝齿咬的更紧了。 燕宁道:“我要死了吧,啊……” 君令仪抬手,拽住了他的耳朵。 她道:“不许胡说!” 燕宁的眼睛彻底闭上了,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他摇摇头,道:“我现在还好看吗?” “好看。” 君令仪看着他,缓缓开口。 “那便好。” 燕宁说着,轻嘘一口气,再无声响。 泪划过君令仪的脸颊,落在燕宁的脸颊上。 姜旭尧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俩的面前,他把剑从燕宁身上拔了下来。 燕宁的身子动了一下。 君令仪抬眸看着姜旭尧。 也看着姜旭尧指着她的剑。 他道:“下一个,是你。” 第五百三十六章 背叛者,魂飞魄散 无常剑的剑尖一片猩红,是燕宁的血。 姜旭尧的眼底一片血红,是杀人者的眼神。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一切,唇瓣扬起,笑了。 她看着姜旭尧,声音中是无尽的绝望。 她道:“大师兄,我给你的朱砂不够用了吧?我和燕宁的心头血画出的‘孤刹之图’,会是你一生最完美的杰作吗?” 姜旭尧看着这样的君令仪。 他的喉间轻动,眼眸中有片刻的迟疑。 下一秒,杀气却更浓了。 无常剑被攥在手心里,姜旭尧道:“背叛者,魂飞魄散。” 做杀手时,他是冷血无情的。 可今日的无常剑却是有情的。 无常剑向前刺去,姜旭尧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一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清风拂过,泪水风干,好像从未落下过。 无常剑向前,它的任务,只该有杀,不该有情。 可无常剑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刺入君令仪的胸膛,一只箭“咻”地一声射了出来。 箭刃在浓郁的杀气之中劈开了一个口子,直直向着无常剑而去。 “咚!” 箭和剑的相撞。 “啪!” 箭和剑的弹开。 姜旭尧不妨,只觉得虎口发麻,整个人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无常剑还握在手中,姜旭尧的眼眸睁开,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君令仪抱着燕宁,冷冷看着姜旭尧。 她身后的黑暗之中亮起了无数火把。 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人群渐渐靠近。 姜旭尧的眉眼眯起,道:“沐风堂?” 闻声,君令仪勾唇冷笑,道:“大师兄,我相信你,相信燕宁,所以我好不准备而来,可这并不证明,我会在发现不对之后不求救等死。” 一只白鸽落在君令仪的肩膀上。 在姜旭尧的第一剑刺过来的时候,君令仪就已经将消息传了出去。 可惜,沐风堂的人来的还是有些晚了。 姜旭尧握紧了无常剑,眸中最后的一丝情化为灰烬。 既然对所有人来说,都只有利用和被利用,这世上没有信任,也不该有情谊。 眼眸中是浓浓的杀气,姜旭尧的声音很冷,不需要模仿,是在夹缝里逼出来的冷酷无情。 他道:“十三,你觉得区区沐风堂的人能奈我何?我今日的任务是取你首级,一人挡我,我便杀一人,百人挡我我便杀百人,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想杀她,杀了我。” 冰冷的声音跨过层层黑暗。 黑色的骏马是这无尽的黑暗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秦止从逐影上走下来,火光和月光一齐勾勒着他的容颜,棱角分明,杀气腾腾。 蚀血剑出鞘,是这世上最寒的光。 他的头侧过,看向君令仪的方向。 所有的杀气和寒冷都在一瞬收起。 所有的温柔和爱护都在一瞬释放。 那一刻,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里,也只有一个人。 他瞧着君令仪,问道:“伤了吗?” 君令仪摇摇头,脸颊沾染了一抹血痕。 秦止走到她的面前,抬手轻轻在她的脸上抹了一下。 还好,只是不小心沾上的。 如果她受了伤,他怕是会疯掉。 秦止道:“夜深了,该睡觉了。” 他站起来,身子挡在君令仪的面前。 蚀血剑握在手中。 他看着姜旭尧,又重新化身地狱的魔鬼,人间的刽子手。 姜旭尧的目光也落在秦止的身上。 他叹了口气,挑眉道:“秦止,我只有一人,你带着这么多人来和我打架,有意思吗?” 秦止道:“我一人足矣。” 蚀血剑和无常剑,是时候再打一架了。 弥漫交错的杀气惹得冷风拂过。 草儿低头,这阵风,真冷。 秦止整装待发,做好了和姜旭尧拼一把的准备。 可姜旭尧的无常剑却久久没有抬起。 他道:“算了,之前你当过一次我的手下败将,我还希望能够留着这份美好的回忆,出去和人吹一吹,你若是赢了我,我便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了,有人要君十三的首级,可他也说过,如果你来了,我就可以不用这么做了。” 他的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眼眸抬起,看着秦止,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开口道:“我很高兴,你来了。” 说罢,姜旭尧转身就走,最终还是做了那个逃兵。 秦止怔住半晌,抬眸瞧着姜旭尧离开的方向,眉头渐渐拧紧。 沐风堂的人想追,却被君令仪拦了下来。 君令仪从地上捡了一块儿石子。 石子向前滚了两步,走过刚才姜旭尧走过的地方。 机关触动,看似平静的草地之上也有乱箭射出。 君令仪摇摇头,她的技术,果然被虚空子全都学了过去。 机关破除,姜旭尧却早已经跑的没了影子。 地上的燕宁奄奄一息,君令仪道:“王爷,把他送回去吧,还有一口气儿。” 秦止应声,让人将燕宁扶上马。 …… 平西王府。 郎中在屋内忙活了许久。 君令仪在屋外焦急的等待着。 她的手掌攥着自己的衣角,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耳边一遍遍回荡着燕宁和她说的话。 燕宁说,他没有岔路口可以选,只能被所有人抛弃。 燕宁说,他恨她,特别恨她。 傻燕宁,既然如此恨她,为何要救她呢? 为何要拼死守住她的性命呢? 她早就告诉了燕宁不要自作主张,为什么永远都这么得不听话呢? 刺穿胸口的那一剑,好疼啊。 浑浑噩噩的感觉,君令仪揪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这样被揪在一起。 秦止在旁边守着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就在君令仪无助的焦虑之中,郎中总算从屋内走了出来。 君令仪问道:“如何?” 郎中低下头,表情有些不对。 君令仪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 她怔怔看着郎中,只觉得自己是从水里被捞上来的鱼,张大了嘴巴,却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郎中道:“屋内公子的血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闻言,君令仪总算松了一口气。 要怪就怪郎中的表情实在吓人。 郎中顿了顿,又道:“可是……” 第五百三十七章 幼小可怜又无助 好好的一句话,偏要大喘气才能说完。 君令仪听着郎中的话,心又被吊了起来。 她向前走了一步,问道:“可是什么?” 郎中摇摇头,道:“他的左眼,小的无能为力。” 闻言,君令仪的身子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好在秦止接住了她,让她没有摔倒。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郎中,道:“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郎中想了想,道:“小的的医术不够,救不得公子的左眼,可王爷如果能快点将第一神医白如深找过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君令仪抬首,道:“去找吧。” 一边的杜宇看了秦止一眼。 秦止颔首。 杜宇领命,去找白如深了。 等待的时间如此煎熬。 君令仪的手掌攥在一起,眼前不断浮现出燕宁眨眼轻笑的样子。 少年那双澄澈的双眼若是就这般没了……不敢想象! 她还能看见姜旭尧的那双眼睛,眼底猩红,是不认任何人的杀气。 为什么,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总角垂髫时相互作乐,长大成人便注定刀剑相向。 将曾经珍贵的一切都一刀一刀割的什么都不剩。 君令仪焦急的时候,秦止的手掌覆上了她的。 君令仪侧过头,见秦止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秦止的目光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君令仪的身子稍稍倾斜,整个人倚在秦止的怀里。 秦止攥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秦止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秦止道:“永远没有背叛。” 只有疼惜和爱护。 只有捧在手心里永不放弃。 “咳咳。” 秦止的话音刚落,却是一阵咳嗽的声音响起。 君令仪抬眸,看着陆维琛站在他们面前。 她道:“陆大人是什么时候……” “我早就来了,和白如深一起过来的,他看着你们秀恩爱已经进去了,也只剩下我这只狗,幼小可怜又无助,孤单寂寞更很冷。” “……” 陆大人最近说话已经开始走押韵的风格了吗? 陆维琛坐到了君令仪的身边。 秦止看了他一眼。 他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又站了起来。 他换了一个方位,坐到了秦止的身边。 一抬头,他就能看见秦止和君令仪相拥的模样。 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算了,反正也不是太累,他不坐了! 他道:“受伤的是谁,我和白如深的酒还没有喝完一半,杜宇就火急火燎地赶过去,我还以为是你受伤……” 看着秦止的目光隐隐又有飘来的意思,陆维琛果断地封上了自己的嘴巴。 祸从口出。 这句话还得再念三百遍才可以,要不然陆维琛是绝对记不住的。 君令仪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陆维琛狐疑,却没有多问什么。 君令仪转头看向门内,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对上天祈祷,燕宁一定要好好的。 屋内。 白如深看着床上的人。 燕宁胸口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郎中给他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可他还没有醒来,闭着眼睛,迷迷糊糊。 白如深合上眼,长吁了一口气,眼前全都是刚才君令仪和秦止恩爱的画面。 秦止便有那么好吗? 拒绝他的时候就会如此干脆。 不甘心。 一定也不甘心。 明明没有喝多少酒,白如深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他的眼眸抬起,站在床榻边开始为燕宁检查伤口。 胸口的伤差了一点,没有伤及心脏,救起来还算容易。 可眼睛上的这一剑却几乎已经伤及根本。 狰狞的伤口落在燕宁的脸上。 白如深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宁,忽是燕宁的眉头皱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语,道:“君令仪,我恨你。” 白如深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凝在燕宁的脸颊上。 他的身子站直,定定看了燕宁许久,眼眸眯了些,道:“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 屋外。 已经到了后半夜,几个人却还在外面守着。 没了酒精的支柱,陆维琛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颤,顺带着哈欠连天,毫无精神。 他看了看屋里,道:“白如深怎么还没出来,我还准备和他一起喝酒来着。” 说话的时候也是满腹的怨气。 秦止瞧了他一眼,陆维琛举起双手,道:“老五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和他喝酒那也是为了给他介绍姑娘嘛!这样他……他不就不能……” 陆维琛说着,目光一个劲儿地向着君令仪的身上瞟。 秦止瞧着他,道:“去碎珠阁住。” “噗……老五,那碎珠阁离占春堂可近,你家那个小……好的,我这就去!” 陆维琛抿起嘴角,带着一个乖巧至极的笑容,不需要任何人带路,便向着碎珠阁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一直在打哈欠,她也忍不住打了两个哈欠。 秦止瞧着她,道:“先回去休息吧。” “我在这里守一会儿。” 秦止想了想,道:“燕宁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有白如深在,他的眼睛没事。” 君令仪还有些迟疑。 秦止继续道:“燕宁也不希望他一醒来看到的是疲倦的你。” 后面又加了一句,“我更每时每刻都不希望看到……” 心疼的语气。 君令仪抿了嘴角,道:“好。” 说罢,她起身,又道:“我就去小睡一下,如果你困了也别一直守着,如果白如深处理完了你一定要让桃儿叫我起来。” “好。” 秦止点了点头,道:“快回去休息吧,天快亮了,休息不了几个时辰了。” 君令仪颔首,离开了。 秦止让杜宇跟着她,等到了孟宇轩便在门前守着,别让别人有机会伤到她。 秦止倚在长椅之上,双眸合上,短暂地休息一下。 他是第一次收到君令仪的信鸽。 看着信鸽在地上走出来的痕迹,秦止愣了一会儿才赶了过去。 如果他早点发现,会不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 后悔无用,已经如此。 秦止闭目养神之时,鼻端却忽然嗅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一股胭脂水粉的呛鼻的味道。 第五百三十八章 摸哪亲哪 秦止的眉头皱起,却是女子的身子已经贴了过来。 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抚上秦止的大腿。 指尖轻动,缓缓向上,向上,再向上。 轻微的触感,浅浅撩拨。 那指尖微动,向着某个少儿不宜的方向而去。 在那双手碰触禁忌之前,秦止捏住了那只手腕。 他的眼眸睁开,是坠入冰谭的寒冷。 看着来人,秦止怔了半晌。 他掌心的力道已经很重,被捏住的人明显很痛。 那人的眉头轻蹙,头垂下,道:“王爷……” 娇嗔的声音似是要将人的骨头都喊苏了。 秦止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粉衣,面罩轻纱,和君令仪如出一辙的双眸。 秦止听着这声音,目光却更冷了,掌心的力度也更大了些。 他道:“你是谁?” 女子见景也是一怔,可她的表情很快就变成了委屈的模样。 她道:“王爷,我……” 她说着,没有被拽住的那只手又抬起,准备触碰秦止的身体。 秦止的眉头拧紧,显然已经用尽了全部的耐心。 只是他还没有动作,一人却敢在了他的前面。 女子的手掌抬起,眼瞅着就要落在秦止身上之时,她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 那手掌用力拽了一下女子,秦止的手也松开,任来人将女子拽起。 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身子已经从凳子上拽起来。 君令仪就站在她的对面,手掌抬起,结结实实地一个巴掌甩在了女子的脸上。 “啪!” 世界安静了。 女子捂住自己的脸颊,良久才惊愕抬手看着眼前的君令仪。 君令仪也看着她。 君令仪道:“子华姑娘,本妃不喜欢被人认作你,所以那些人受到了惩罚,当然,本妃更不喜欢你冒充本妃!” 冰冷的口气。 她不过回孟宇轩小睡了一场,谁知道赶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今日的君令仪心情不佳,子华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君令仪虽然不会把脾气发在无辜的人身上,可是对于不无辜的人,她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那人知道惹了她的后果。 子华捂着脸颊,双眸染了泪水,垂首道:“王妃,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我……” 君令仪冷笑一声,之前她还可怜子华跟着白如深。 现在她才发现,子华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知道了她是平西王妃的身份,居然趁她不在准备勾引她男人。 真当她是社会福利院的圣母玛利亚,什么都能忍?! 她不是圣母,是嫉恶如仇的恶魔。 在下一轮的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临之时,屋内的门总算开了。 白如深忙活了一夜,疲惫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着白如深,君令仪的注意力也被转移走了。 她走到白如深面前,问道:“如何了?” 白如深瞧着她,垂眸道:“我为他处理了一下,药方放在桌子上了,每日换药换纱布,一个月之后拆开再看吧。” 君令仪颔首,白如深又道:“这些事情普通的郎中就能做,我可以不用踏入平西王府了。” 闻言,君令仪微怔,白如深又向前走了一步,他和君令仪的距离唯有一个肩膀的距离。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尽量控制在只有他和君令仪能够听见,他开口道:“我走了,别为难。” 白如深抬眸,看了一眼委屈站在旁边的子华。 他道:“走吧。” 子华咬了咬下唇,却最终没说什么,和白如深一起走了。 君令仪转身,看着白如深和子华离开的背影。 子华的脚步有些踉跄,却被白如深一路拽着。 至此,君令仪也不用再猜测了。 怪不得之前君止遥会说在街上遇见了她和白如深在一起走,怪不得桑妈妈会说那样的话。 白如深当真将子华放在了身边。 理由如何君令仪无权过问,她摇了摇头,将秦止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想要动她的人是万万不可的。 秦止侧头,看着君令仪嘟嘴的模样,开口道:“酸了?” 君令仪仰起头,再也不会因为他的这种话去洗个头了。 她瞪着秦止,道:“我刚才看见了,你没有推开她。” “我……” “而且,你是不是拽她的手了!” 君令仪的眉头拧的更紧。 秦止摇了摇头。 君令仪的拳头攥起,向着秦止比划了两下,却没有打下去。 她瞪着眼睛,道:“还狡辩,说,她都摸你哪儿了?” 说着,君令仪的头垂下,将秦止的手心摊开,在手心里印下了一个吻。 她道:“这里是我的,不许碰其他的人。” 动作一出,秦止嘴角的笑容更甚,眼眸中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君令仪仰起头,问道:“说,她还碰你哪儿了?” 秦止想了想,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大腿根。 君令仪的脸颊顷刻红了,眼睛瞪得更大,怒目看着秦止道:“流氓!” 秦止一脸无辜,他好像没有说错。 面对这样的秦止,君令仪更加无奈,脚在地上跺了几下,转身准备进屋去看燕宁了。 只是她的脚步还没有完全迈出去,秦止拽着她的手稍一用力。 她的身子转过,又落入了秦止的怀里。 嫌弃和愤怒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秦止拦住她的腰,在她的额间印上了一吻。 他道:“我都是你的。” 闻言,君令仪的眼眸垂下,贝齿依旧咬着下唇,心里还算是舒服。 一个不太合事宜的声音又闯了进来,道:“呵,你们俩能不能别每次都一见面就给我送这么大的一份礼,虽然我没吃饭,可是我不饿啊。” 君令仪侧头,看陆维琛正哭卿卿地看着他们两个。 此刻若是再来两声“汪汪汪”,那简直是再和谐不过了。 君令仪道:“陆大人,早。” 陆维琛长叹了一口气,放弃希望地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秦止,面无表情,桃花眼变成了死鱼眼。 他道:“白如深还在里面。” “没有,走了。” “走了?!” 陆维琛的怒火可以烧柴火了。 君令仪点了点头,特意加了一把火道:“是呀,带着一个姑娘走的,陆大人不快去瞧瞧。” “带着一个姑娘走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能拆一对是一对 陆维琛的怒火可以烧了一个厨房! 君令仪点头。 陆维琛怒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能不能行,为何要留我一个单身狗啊啊啊啊啊!白如深,我诅咒你妹妹找不到男人!” “……”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这年头哥哥谈恋爱妹妹都会受影响的吗? 为白翘翘默哀。 陆维琛发完火儿,又看了看君令仪,道:“对了,王……嫂子,你上次不是说有好看的小姑娘要介绍给我吗?” 在陆维琛饥渴的眼神之中,君令仪稍稍有点举棋不定。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陆大人,别因为周围的人都有了……” “谁说的,我是真的特别喜欢嫂子介绍的那个姑娘。” “……还没有见面!” “那就先见一面咯!” 陆维琛的眼神在发光。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她每日忙的很,下次吧。” “好嘞,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嫂子了。” 陆维琛抬手,似是准备将君令仪的手掌捧起来。 不过在秦止的注视之下,就算是陆维琛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只能将自己的手掌捧了起来,用一个特别诡异而又神奇的姿势看着君令仪,道:“嫂子,靠你了。” 他的眉头快要拧成了麻花,可怜巴巴的模样惹得君令仪的嘴角抽了抽。 如果陆维琛刚才的诅咒生效的话,他不是直接把自己下半辈子的事情都赔了进去。 好在陆维琛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看向君令仪的眼神还是充满希望,就指望着君令仪给他介绍一个妹子让他一朝翻身了! 陆维琛说完这一长串儿的话,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道:“老五,看天色也到了上朝的时候,白如深不用上朝可以去和妹子逍遥,你还是乖乖地和我走吧。” 虐狗场面满是泪,能拆一对是一对。 秦止瞧了瞧天色,有君令仪在身边,倒是真的忘记了时间。 他转头道:“我去换身衣裳,要上朝了。” 君令仪颔首。 秦止想了想,又道:“将他藏在这儿,等我回来再寻找其他的地方。” “好。” 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秦止和陆维琛一起走了。 看着陆维琛美滋滋的样子,君令仪以前怀疑他和秦止一对儿真是一点也不冤枉他! 君令仪摇摇头,转身走进了屋里。 燕宁还没有醒,双眼被裹上了一层纱布。 伤疤被遮住,少年还是曾经的模样。 桌边是白如深留下的药方,每种药君令仪都认识,并不难抓。 药方的最后写着,使用一月,伤疤可淡,坚持半年,伤疤可除。 原来,连这些都考虑好了。 白如深依旧是那样的人,悬壶济世,平淡如佛。 只希望他能早日想开些。 君令仪看着燕宁,道:“你在岔路口,我等你回家。” 迟到的话燕宁没有听见。 君令仪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她的话音落下,外面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君令仪狐疑,出门一看,见桃儿站在门前,眉宇中带了几分焦急。 每次桃儿着急的时候总会说不出话来。 君令仪帮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口道:“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桃儿道:“王妃,陈锦凝的哥哥来了,在王府的门前。” 君令仪冷哼一声,道:“还真是贼心不改。” 上次赶出去的还不过果断吗? 她嫌弃道:“不用管他,想等着就等好了。” “不是,王妃,这一次他一过来就把小世子找了过去!” “什么?!” 君令仪惊住,心中暗叫不好,大步向着王府门前跑去。 跑之前君令仪又吩咐了杜宇一句,道:“将这里看好,派信任的人进去照顾着。” “是,王妃。” 杜宇说罢,抬眸瞧着君令仪已经远去的背影。 这是他第二次对除了王爷以外的人说这样的话。 第一次是王爷受伤时,君令仪在马车中让他速速离去。 这个女人,好像真如王爷所说,是配得上王爷的人。 君令仪一路风风火火向着王府门前而去。 隔了很远,她便看见陈仲英低着身子不知在和慕烟说些什么。 君令仪上前,一把将慕烟护在自己身后,抬眸瞧着陈仲英道:“陈公子每日都来,无需上朝吗?” “家父上朝,我不过是个虚职,上不得朝堂的。” 虚职? 就算是虚职,在太后当政的时候,陈家一手遮天,陈仲英也算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公子哥儿。 如今皇上亲政,就变成了虚职。 慕烟拽了拽君令仪的衣袖,道:“这个大哥哥没有和我说什么,他一直说母妃长得好看来着。” 君令仪抬眸,撞上了陈仲英的眼眸。 那眼睛含笑,永远让君令仪觉得恶心的笑容。 陈仲英道:“王妃是美人,如果每日都能来王府看上一眼,我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慕烟听着这话,不禁从君令仪的身后挡在了君令仪身前。 他道:“母妃是父王的,不许抢!” 陈仲英垂首看着慕烟,唇边的笑容更甚,道:“王妃和王爷如胶似漆,和小世子虽不是亲生母子,关系却情同母子,这样的王府,还真让人羡慕。” 君令仪攥着慕烟的手,翻了个白眼道:“陈公子无需羡慕,你只需要回去好好地说服你的妹妹不要每天白日做梦,来给王府添堵,本妃就谢天谢地了。” 陈仲英笑了笑,道:“王府多一个锦凝……” “是真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君令仪接了过去。 君令仪抬眸看着陈仲英,满眼的挑衅。 陈仲英也看着君令仪。 他道:“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个看似平静的王府之中,好像隐藏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阴阳怪调的语气听得君令仪浑身上下都不是很舒服。 君令仪的眼眸眯起,攥着的慕烟的手掌更紧了些。 她道:“陈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仲英笑道:“今早上刑部发出了通告,说是牢狱里丢了个人,那个人是京城中原来秘密的聚集所沐风楼的掌柜,商贾罗霄的义子,燕宁,不知王妃认不认识此人?” 第五百四十章 赌局已经开始了 听到“燕宁”两字,慕烟的脸色骤然一变。 陈仲英的目光垂下,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中。 倒是君令仪拽着慕烟的手,引着慕烟向后退了些。 君令仪的脸色未变,依旧和平日一样冷着一张脸对着陈仲英道:“本妃不认识,本妃前两日听说沐风楼被封了,掌柜的也被抓了起来,怎么,这才两日,就越狱了,商贾的思想还真是大胆让人猜不透。” 君令仪说着,单看表情和眼神,什么都看不出来。 陈仲英瞧着她,笑道:“王妃真的不知道沐风楼?” “知道肯定是知道的,不过本妃不常在京城街道里晃悠,原来去吃过两顿饭,便腻了,陈大人今日怎么对这些事如此在意,不在意您可怜的小妹妹了吗?” 陈仲英看着君令仪,又轻笑道:“王妃如此伪装,不觉得累吗?” “陈公子天天往别人家的门口蹿,不觉得脸面过不去吗?” 陈仲英颔首,君令仪伶牙俐齿,他不管说什么都会被顶回来。 他顿了一下,开口道:“王妃说不熟悉沐风楼,不认识燕宁,可我倒觉得,王妃是认识的,要不然王妃和我打个赌可好?” 君令仪挑眉,“赌什么?” 陈仲英道:“就赌王妃刚才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如果我赢了,王妃就要让出自己的位置,让锦凝坐上正妃之位,哦不对,如果我赢了,王妃是包庇罪犯的死罪,怕是不能再有机会坐这正妃之位了。” “你……” 慕烟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君令仪拽了回来。 君令仪毫不在乎,又看着陈仲英问道:“那如果你输了呢?” 陈仲英的眼眸微动,显然从未将这种情况列入考虑范围。 他顿了半晌,道:“如果我输了,锦凝便终身都不会再进平西王府,也不会再纠缠于王爷。” 条件都已经列好了,慕烟将君令仪的手握的越发紧。 君令仪抬眸,目光和陈仲英的撞在一起。 她的目光很冷,没给陈仲英一点面子。 她的唇瓣张开,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本——妃——拒——绝。” 说罢,君令仪懒得和陈仲英废话,拽着慕烟就准备转身离去。 这样的态度是陈仲英始料未及的。 可是陈仲英略一思索,如此却是最符合君令仪性格的。 他的眼眸眯起,看着君令仪道:“王妃,你怕了?” “呵,陈公子使用这样的激将法,是想让本妃再和你解释一番吗?” 陈仲英抬手,好像在说君令仪说对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目光中是满满的不屑。 她道:“这赌局对我毫无好处而言,不需要你赌输了,本妃也永远都不会让陈锦凝进入这个大门,本妃是文明人,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劳烦陈小姐每天在铜镜里多照照自己,多想想本妃和王爷恩爱的瞬间,别再白日做梦,破坏别人的家庭……哦对了,当然,本妃拒绝你最重要的一条是——丑拒。” 君令仪送了陈仲英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她道:“陈公子就算是虚职也该好好为朝廷效力,别天天蹲在别人家家门口,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准备偷东西踩点呢。” 说罢,君令仪没再给陈仲英还口的机会,拽着慕烟走了。 临走前慕烟也向着陈仲英比了一个鬼脸,嫌弃的模样。 陈仲英看着君令仪和慕烟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无悲无喜,也没有怒气。 他的眼眸微眯,道:“赌局已经开始了。” …… 慕烟一路的状态都有些反常,君令仪将他送到了占春堂,让小丫鬟端来了早饭,慕烟却依旧是默默无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看着慕烟的状态,君令仪不禁开口问道:“刚才那个人都和你说什么了?” 听着君令仪的话,慕烟回过神来,向着君令仪摇摇头道:“他没和我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母妃长得好看母妃就来了。” “呵,他说的话我还真不敢听。” 慕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君令仪,就连桌上的甜点都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慕烟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君令仪答道:“之前住在暖心阁的那位是他的妹妹。” 这一说,慕烟马上对上了号。 慕烟道:“是……是疯子的哥哥!” 君令仪不禁轻笑,挑眉看了慕烟一眼。 看起来,陈锦凝还真是美名在外。 君令仪颔首道:“对,疯子的哥哥。” “切,就那个疯子那种人,进来生了妹妹也是侮辱了我的妹妹!” 这话说的有点拗口,慕烟却没有停顿。 君令仪听着,反应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 她揉了揉慕烟的脑袋,道:“母妃之前是怎么教你的来着,任何事情都不要表露于颜色,特别是面对你的对手的时候,不要把你的紧张和害怕表现出来。” 现在是在君令仪的面前,慕烟可以稍稍骂两句。 可是在陈仲英面前的时候,慕烟对于“燕宁”两个字惊愕的反应很容易就会将他们一起推入无尽的深渊。 慕烟听着君令仪的话,点了点头道:“母妃,我知道了。” 君令仪道:“知道就好,就算当不成帝王,你也身处在一个随时随刻都会被表情出卖的地方。” 虽然古代没有高清摄影机可以将这所有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可是身处皇家,比高清摄影机还让人害怕。 慕烟撇撇嘴,总算开始好好地吃早点。 他开口道:“母妃,现在没有外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君令仪狐疑。 慕烟顿了顿,似是踌躇了许久,开口道:“那个……燕宁是一个坏人吗?” 君令仪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慕烟,道:“为什么这么问?进了牢狱的便都是坏人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个道理,慕烟需要时间去明白。 可慕烟的回答却令君令仪有些哭笑不得。 慕烟道:“因为是上官璃韵来找他的,上官璃韵是坏人,那个燕宁也是坏人,之前我们是不是一起坐马车去看风景来着,他还抢了我的吃的。” “……”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咬人膈应人 果然,在教习孩子这方面,君令仪不应该按照正常大人的思维来思考慕烟的想法。 慕烟看着君令仪哭笑不得样子,葡萄眼里又多了几分狐疑,伸手推了推君令仪,道:“母妃,怎么了?”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问道:“上官姑娘为何是坏人?” 就君令仪前几次的接触来说,上官璃韵给她的印象还算是不错,就是有时候太过天真了一些,人和善有好相处,怎么到了慕烟的嘴里就变成了坏人。 闻言,慕烟撅了嘴巴,道:“明明答应了要离开京城守护秘密,却还是悄悄地跑了回来,简直就是坏人中的坏人!” 慕烟自己嘟囔着,君令仪好奇问道:“上官姑娘答应守护什么秘密?” 听着君令仪的声音,慕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 他的喉间轻动,表情也有些不知所措。 脑袋里猛然蹦出来一句君令仪刚刚说出来的。 前面不要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慕烟长吁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下来,又抬眸看着君令仪道:“母妃,这道糕点是她们做了很多次才做出来的,你尝尝味道。” 说着,慕烟给君令仪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好像只要这样,君令仪就不会再问那些问题了。 糕点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君令仪吃着,目光还落在慕烟的脸上。 小家伙好像学的聪明了一点,知道该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也开始知道如何转移话题了。 既然如此,作为慕烟第一次掌握这种技术的奖励,君令仪没有再逼问下去。 小孩子的秘密,怕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吃了厨房里的一块糖儿吧。 …… 秦止从朝堂上回来之后,君令仪没有和他说有关于陈仲英的事情,只是和秦止一起将燕宁转移到了娇莺巷。 燕宁的事情已经公布于众,皇上下令,全京城通缉逃犯。 王府自是待不得了,可娇莺巷却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燕宁被藏在那里,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秦止派了人细心伺候着,每日换药,只为了让燕宁的眼睛能够早日康复。 君令仪只要有时间,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她也会去看看燕宁。 燕宁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说说笑笑的,除了身上的伤和脸上的纱布,那天晚上的血腥味儿好像只不过是君令仪做的一场噩梦。 三日后,君令仪和秦止一同前往娇莺巷看望燕宁。 回来的时候,却在王府门前看见了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的眸中满是踌躇,她一看见王府的马车回来了,匆忙上前拦着,马夫吓了一跳,拉住了缰绳,险些就发怒骂了上官璃韵。 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君令仪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人,转头对秦止道:“是上官璃韵。” 秦止的眉头轻蹙,却没说什么。 君令仪下马车准备见见上官璃韵,秦止也跟着她走了下来。 君令仪让马车先将马车赶进去,她走到上官璃韵身侧,道:“这天气炎热,上官姑娘怎么在外面站着,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却是“扑通”一声,上官璃韵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君令仪稍有懵逼,清了清嗓子看着上官璃韵道:“上官姑娘这是做什么?” 上官璃韵的眉头皱紧,眼泪汪汪地抬眸看着君令仪,道:“王妃可知道有关于燕宁的下落。” 君令仪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却是上官璃韵继续道:“前两日我只知他捅了篓子,却不知道他竟然越了狱,这……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现在全京城都在通缉他,我是在担心,却也实在没有地方能够找他,只能来问问王妃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君令仪瞧着上官璃韵,问道:“上官姑娘怎么如此关心燕宁?本妃倒不知原来你们两个是认识的。” 虽然这个时候想这些不太好,可君令仪总觉得上官璃韵和燕宁之间好像有点什么。 莫非,燕宁变直了? 君令仪想着,却是上官璃韵哭得更厉害了。 上官璃韵可怜巴巴地看着君令仪,道:“因为……他还欠了我一两银子没有还,当初借银子的时候他说他的家族显赫,却从没说他即将入狱,跑的没影,连一文钱都还不上了。” “……” 哭腔的声音后面,是目瞪口呆的君令仪。 她信了燕宁的邪! 为了一两银子,让姑娘哭成这个样子,燕宁到底有没有良心?! 君令仪顿了顿,道:“上官姑娘放心,本妃只要有了燕宁的消息,一定先把他揍一顿,然后第一时间告诉你!” 上官璃韵抬眸,眼角的泪水还没有拭去,只看着君令仪开口道:“那王妃可有燕宁的下落。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看着君令仪无奈的眼神,看着君令仪叹气的样子,听着君令仪开口道:“对不起,现在本妃还无能为力。” 一连串的动作,连秦止都已经相信,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的眼眸垂下,最后一点希望的光芒灭掉了。 不知是对人找不到的无奈,还是对一两银子找不回的愤怒。 君令仪和上官璃韵说话的工夫,忽是有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过来,最终停在了王府的门前。 君令仪将跪在地上的上官璃韵扶了起来,皱眉瞧着停住的马车。 马夫将马车的帘子挑开,坐在里面的人是陈氏兄妹俩。 君令仪现在有点条件反射,一看见他们兄妹俩就觉得头疼。 毕竟,苍蝇这种东西,就是不咬人膈应人的。 陈仲英看着王府门前站着的几人,眼眸轻动,开口道:“王妃可是去沐风楼了?” 第一句话就挑衅得很,秦止的眉头皱起,瞪了陈仲英一眼,一把揽住了君令仪的腰肢。 陈仲英轻笑道:“王妃,真是抱歉,瞧我这记性,竟忘了沐风楼已经关门了。” 他的眼眸抬起,毫无道歉之意。 陈锦凝坐在他的身侧,不需要什么挑衅,单单是看到秦止揽住君令仪腰肢的胳膊,陈锦凝眸中的怒火就可以烧毁整片平原。 第五百四十二章 历任追求者大汇总 在陈锦凝的眼中,这件事特别不正常,极其不正常! 她的拳头攥紧,就差从马车内直接冲出去把秦止从君令仪的身边抢过来。 好在陈仲英握住了她的手腕,也阻止了她接下来冲动的行为。 气氛僵持,君令仪秦止和上官璃韵在王府的门前站着,陈仲英和陈锦凝在马车里坐着。 高高的太阳挂在头顶,照着非常之尴尬的几个人。 马车的声音再次响起。 “嘎吱。” 一辆马车停在王府的门前,一个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向着君令仪摆了摆手道:“师父!” 不需多看,这人不是别人,是洛雨辰。 洛雨辰也不发觉到了此刻的气氛有些尴尬。 特别是在看到了秦止之后,洛雨辰舔了舔嘴角,将自己本来准备说出口的“师娘”两个字咽了回去,直接放下帘子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给君令仪和秦止请礼道:“王爷万福金安,王妃万福金安。” 礼貌的样子和刚才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君令仪的目光在自己的周围扫了一圈。 陈锦凝,洛雨辰,上官璃韵…… emmmmm…… 今天确定不是秦止历任追求者大汇总吗? 如此盛大的景象让君令仪忍不住过两天自己也宴请一群人。 就请一请她的历任追求者。 虽然可能数量没有这么多,可是气势上我们不能输啊! 这么多曾经的追求者面前,君令仪作为唯一一个成功俘获秦止的心的人,独占着秦止身边的位置,还是一个搂腰的绝佳好位置,可…… 她却在发呆。 在君令仪发呆的空档里,陈锦凝演完了一出苦情戏。 陈锦凝轻轻吸了吸鼻子,眼圈也带了几分红。 不是君令仪说,就她这水平,等以后和君令仪回了现代,做个演员什么的哭戏绝对是满分! 陈锦凝叹了口气,道:“秦止哥哥,我有一些话想要单独和你说。” 两个字一抬头,两个字一低头。 抬首的委屈和低头的羞涩,所有的一切都演绎地恰到好处,淋漓尽致。 君令仪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准备钻研出陈锦凝演戏的套路。 毕竟,为了成功维系自己戏精的宝座,君令仪要多多学习,绝对不可以落后。 君令仪认真学习的过程中,秦止一直侧头看着她。 于是…… 王府门前形成一个特别奇怪的循环圈。 陈锦凝哭卿卿看着秦止,秦止含情脉脉看着君令仪,君令仪认真学习看着陈锦凝。 怪圈之外,还有演戏指导陈仲英,围观群众上官璃韵洛雨辰。 打破这个怪圈和僵局的人是秦止。 秦止看着君令仪,开口道:“本王要陪王妃了。” “秦止哥哥……” 陈锦凝可怜的都要破音了。 秦止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君令仪的身上,道:“外面热,王妃快进去吧。” 因为秦止的话,陈锦凝的目光转向了君令仪。 可怜巴巴的眼神一下子变成了容嬷嬷。 君令仪本就一直看着她,此刻目光相撞,君令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赶快移开了双眸。 好可怕的眼神,嘤嘤嘤…… 见景,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抬手捂住了君令仪的双眸。 君令仪骤然被剥夺了光明,稍稍有些愣神之时,却听见耳边响起秦止的声音,道:“本王可以容忍你的无理取闹,纠缠不休,但王妃若有半点闪失,本王绝不轻饶!” 霸气的声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最震惊的人当属陈锦凝。 陈锦凝看着秦止,惊愕开口道:“秦止哥哥,我并没有把她怎么样。” “你瞪她了!”这一声,更冷。 “……” 陈锦凝语塞,呆愣愣地看着秦止带着君令仪入门,硬是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洛雨辰也进了王府。 陈锦凝在马车上愣了许久,抬眸看着陈仲英道:“哥哥,你说秦止哥哥是不是……” 陈仲英听着她的语气,喉结不禁动了一下。 他的眼中燃起了几分期许的光亮。 却是陈锦凝继续道:“他是不是觉得我不够爱他,他一说让我从王府搬出去我就搬了出去,一点也没有和小偷抗争到底的决心,所以他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气我,让我早日搬入平西王府,帮他摆脱这种痛苦的生活,嗯?“ 陈锦凝的眼眸抬起,看着陈仲英。 陈仲英也看着她,眼眸中的光亮渐渐暗去。 陈仲英的嘴角扬起,表情很快从失望过渡到宠溺。 他看着陈锦凝,浅笑道:“锦凝想要的一切,哥哥都会帮你拿过来的,除非,哥哥再也拿不到了。” 陈锦凝眨眨眼,有些听不懂陈仲英的话。 她道:“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陈仲英没有说话,马车下的人不禁嗤笑了一声。 陈锦凝挑眉,显然对这声嗤笑厌恶至极。 她的眼眸垂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上官璃韵。 陈锦凝道:“你笑什么?!” 上官璃韵道:“我笑姑娘早就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案,却始终装作不知道。” 陈锦凝看着上官璃韵的眼眸,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她瞪着眼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璃韵道:“姑娘明明已经知道了我话中的意思,自欺欺人的感觉是姑娘活下来的动力吗?” 说着,上官璃韵的目光微偏,又落在了陈仲英的身上。 上官璃韵道:“我只是可怜这位公子,他为了你,可是准备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说罢,上官璃韵向着陈仲英稍稍颔首,转身离去。 陈锦凝看着上官璃韵的背影,厌恶地翻了一个白眼,道:“果然和小偷混在一起的女人都入不得流,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明白,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哥哥,你听懂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后面的声音渐渐降低。 陈锦凝侧头,见陈仲英正看着上官璃韵离开的方向。 陈锦凝咬牙,道:“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仲英一顿,转头看着陈锦凝道:“你想要的一切,哥哥都会给你,别担心。” “哥哥,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平西王妃的位子!” 陈锦凝的眼神甚是坚定。 陈仲英颔首,“好,哥哥给你。” 第五百四十三章 撩死人不偿命 平西王府。 秦止先回了子规阁,君令仪和洛雨辰在正堂。 君令仪道:“来找我干嘛?” 洛雨辰面带红晕,一脸八卦,向着君令仪挤眉弄眼道:“师父,师母对你真好。”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这件事她还是非常之明白的。 洛雨辰托腮瞧着君令仪,道:“我本来是听说那个疯子已经从平西王府搬了出去,我也可以开开心心地来看师父了,早知道那个疯子在的时候师母可以这么狠狠地骂回去,我早就来看戏了。” “……” 看……看戏? 君令仪面露不悦,小泰迪是虐渣小能手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可是这是她的专利,看到洛雨辰这种崇拜的表情,君令仪甚是不爽。 在君令仪不爽的时候,洛雨辰又抬眸看了看君令仪,开口道:“师父,我记得你和师母成亲好像已经快一年了吧?都一年的时间,一夫一妻的,不腻吗?我看你和师母在一起的时候,依旧是小女人的娇羞模样,简直羡慕死我了。” 洛雨辰满眼的星星,作为曾经的秦止崇拜者协会会长和如今的君十三崇拜者协会会长,君令仪感觉洛雨辰更像是他俩的cp粉。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有人准备来抢我的相公,我不得表现的小女人一点儿嘛,其实我在王爷面前就和在你面前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啊……” 洛雨辰的话音里带了几分惋惜。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惋惜也好,其他也罢,只要洛雨辰别再用刚才的那种眼神看着她就好了…… 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君令仪又道:“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闻言,洛雨辰叹了口气,说话的兴致却咩有刚才高了。 她道:“我今天来,一是听说疯子已经搬出去了,所以我就来看望一下师父,表示一下我这么久都没过来的歉意,二来就是问问师父有燕宁的消息了没有,都怪我之前说了那些错话,才导致沐风楼查封,燕宁也被抓了起来…… 可是……师父,我已经和父亲说的很明白了,那天晚上是我的错,是我看错了,燕宁不是坏人,父亲也准备向皇上禀报的…… 可……他就这么越狱了,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自己……” 洛雨辰抿了抿嘴角,眉宇间是满满的担忧。 怪不得她对燕宁的事情如此上心。 君令仪看着洛雨辰,道:“这是燕宁的命,我们谁都不能帮他选择,你也不必自责,燕宁被抓起来或许和你没有关系也说不定。” “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吗?” 洛雨辰抬眸,有些惊愕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没说话,洛雨辰眸中的光亮却又暗了一下。 洛雨辰道:“师父,其实你不用安慰我的,我这个人做事就是莽莽撞撞,如果燕宁找到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会作证,我会证明燕宁是无罪的那一个。” 单纯善良的少女总是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 君令仪看着他,颔首道:“好,我会找你的,不会客气。” 不过燕宁的案子,其实和洛雨辰也没有什么关系。 洛雨辰始终不太放心,还告诉君令仪如果找到了燕宁之后千万不要再把他藏起来了,让燕宁快点认罪,或许还能从轻处置。 君令仪颔首,看着洛雨辰道:“我刚刚想起来,现在就有一件让你帮燕宁的事。” “什么?!” 洛雨辰有点迫不及待。 君令仪道:“不要和任何人说,我认识燕宁。” 洛雨辰一怔,很快坚定地点了点图道:“师父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好。” 洛雨辰和君令仪达成了约定,离开了王府。 君令仪伸了个懒腰,最近身体和脑子的活动量都有点大,确实有点身心俱疲了。 不过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她暂时还不能休息。 君令仪又伸了两个懒腰,向着子规阁走去。 秦止坐在子规阁之中,拿着毛笔在纸张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君令仪走到他身边准备瞧一瞧。 却是秦止开口道:“为夫刚才听到了一个消消息。” 闻言,君令仪挑眉,狐疑道:“什么消息?” “有人在背后说,小女人的姿态是装的。” “……” 闻言,君令仪的眼睛瞪大,怒声道:“好啊,你居然偷听我说话!” 秦止抬眸看着她,睫毛轻动,堂堂战神居然露出了几分无助可怜的表情。 秦止道:“是杜宇不小心听到的,非要和为夫说。”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小泰迪,我怎么就这么相信你的话呢。” “因为你是我娘子。” “……” 没救了,就算是能够装满整个齐国的情话也救不了如今的秦止。 君令仪的头扬起,从喉中发出一声轻哼,显然气的不轻。 她转身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做了下来,一副“我生气了,你劝吧”的模样。 秦止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放下笔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道:“小女人的模样是装的,如今的生气呢?” “是真的!” 君令仪看了秦止一眼,却很快移开眼。 这模样,怕是比在王府外的时候还要小女人。 秦止瞧着她,身子骤然低下,两手按在座椅之上,也将君令仪环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中。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心跳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她的眼眸抬起,看着将自己椅咚的秦止。 这个动作,配上秦止的颜值,简直是太太太太太太太撩了!!!! 君令仪的血槽在疯狂地降低。 她快要把自己的下嘴唇当菜吃了。 她抬眸看着秦止,道:“你到底是怎么研究出来的这么撩人的动作?!” 秦止的脸颊和她靠的很近,呼吸还喷洒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秦止道:“娘子不是喜欢所谓‘壁咚’,为夫便把所有有关于‘咚’的动作都练习了一下。” “……” 来人啊,她有一个撩死人不偿命的相公,肿么办?! 第五百四十四章 你居然色诱 秦止的脸颊在她面前被放大。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面对自己空的彻底的血槽,头稍稍抬起一点,在秦止的脸上印了一个吻。 她道:“我原谅你。” 秦止的嘴角勾起,道:“好。” 说罢,秦止总算站起身,坐到了君令仪身侧的椅子上。 经历了“椅咚”,君令仪总算回过神来。 她瞪了瞪秦止道:“你居然色诱!” 秦止看着她,虽面无表情,却总让君令仪觉得他的脸上带着色诱成功的喜悦。 君令仪攥了粉拳,向着秦止的身上砸去。 秦止也不躲,就这么受着。 君令仪的拳头砸了一半就砸不下去了,连秦止的身子都没有碰到。 她的眼眸动了动,眸中带了几分狐疑,却挑眉道:“你怎么不躲。” “娘子的教导,为夫要受着。” 秦止在座椅上坐的笔直,一副随时准备接受君令仪调教的模样。 君令仪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倒是软了下来。 拳头松开,帮秦止理了理衣裳,道:“下次不许偷听我说话!” 秦止的眉头蹙了一下,“真的是杜宇……” 他抬眸,撞上君令仪的目光,道:“好,我马上就惩罚杜宇。”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惩罚就不用了,下次不要随便偷听说话就好。” “嗯。” 秦止应声,可看眼神明显已经在想着惩罚杜宇的方法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既然如此,她也救不了杜宇了。 谁叫杜宇偷听别人说话,确实需要扣扣工钱什么的让他知道有些话是听不得的。 君令仪帮秦止理了理衣裳,秦止道:“皇兄今天给了我一个任务。” 听着这话,君令仪的小心脏揪了一下。 她抬眸看着秦止,蹙眉道:“王爷不会又要走了吧?” 自从皇上掌权之后,恨不得天天将秦止外派。 这次明明刚刚回来没多久,又要让秦止离去? 异地恋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就算有陈锦凝这种脑残做日常的调料,君令仪也觉得生活平淡无趣。 秦止看着君令仪焦急的表情,抬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是。” “哦。” 君令仪点点头。 秦止看着她,又道:“皇兄让我拆了沐风楼。” 君令仪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很短暂的停顿。 君令仪道:“拆吧。” 一座废楼,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她抿了一口茶,秦止道:“皇兄似乎对燕宁的离开并不在意,是刑部的人一直呈递奏折,要给燕宁治叛国之罪,皇兄只道,先将人找到再说。” 君令仪点头道:“想要治燕宁的,本来就是他们自己人,夫君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查看齐国的朝堂上到底有那些异心之人。” “好。” 秦止说着,又低头看了一眼君令仪,道:“沐风楼明天就拆了,罗霄受了打击,最近给皇兄写了两封信,你最近别去沐风楼,也别去看罗霄。” 君令仪颔首,一一应了下来。 秦止瞧着君令仪的表情,道:“你今日……” 君令仪浅笑,道:“你是说我对上官璃韵和洛雨辰的态度吗?” “嗯。” 秦止应声。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道:“机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单纯的人知道的事越少越好,如果我的戏能让她们两个更加安全,我也算是没有白演了这一出戏。” 秦止瞧着君令仪,也瞧着她眼眸中那不属于年龄的算计。 谁能真正逍遥的活着,不过是将每一步棋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罢了。 从第二天开始,找燕宁的事情依旧在持续,沐风楼的拆除工作也已经开始,秦止出去监工,君令仪也很少走出王府,更不会路过沐风楼。 那个承载了她几年光阴的地方,终究只能化作一片灰烬。 因为那里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的梦起飞的地方,而是棋局开始布置的地方。 如今棋局已经开始运作,棋子一颗颗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棋子的根据地也该除掉了。 君令仪在王府里待了三天,日日听着人来说些有关于燕宁的消息。 燕宁已经醒了,他对于自己的伤坦然接受,并不异议。 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 只是那个活泼的少年沉稳了许多,每天就坐在床榻的角落里,吃饭喝药的时候就乖乖地等着人帮忙,乖巧地不像他。 君令仪一一听着,眼眸垂下,未再多言。 其实这样也好。 这样的燕宁听不见外面的是是非非,也能在屋里好好养着,养到双眸恢复,面容恢复,养到外面的人已经不记得他了,他又可以站在阳光下的时候。 这日,君令仪在凉亭之中闭目养神。 小丫鬟从远处匆匆而来,跪到君令仪的面前,焦急道:“王妃,不好了。” 君令仪捏着手中的玉如意,抬眸瞧着小丫鬟道:“什么事快说,别大喘气。” 小丫鬟垂首道:“娇莺巷出事了。” 娇莺巷? 闻言,君令仪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玉如意放在座椅上,衣裳都没有换,便匆忙向着王府外走去。 桃儿本准备跟着,却是君令仪摆了摆手,道:“你好好管理孟宇轩的事情,莫要跟过来。” 桃儿应声,看着君令仪的焦急程度,眸中不禁也带了几分狐疑。 君令仪坐上马车,匆忙向着娇莺巷而去。 燕宁住在最里面的屋子里。 君令仪进去的时候,他就窝在床榻的一角。 平日里活力充沛的少年此刻脸颊没有一丝血色,唇瓣更是一片惨白。 他的眼睛上罩着纱布,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手腕上也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是新缠上的。 殷红的血从纱布里透了出来,是刚刚燕宁自残的证明。 婢女说,他趁着众人不在,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方铁片,划在了自己的脉搏上。 好在发现及时,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燕宁蜷缩在床榻上,听着脚步声,他道:“你来了。” 君令仪拧眉,道:“对,我来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君令仪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却是燕宁转过头,眼睛好像隔着纱布正在看着她。 他道:“毕竟,你很早以前就不想看见我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王妃别睡了 他的声音是满满的失落和无奈。 他曾经追逐在她的身后,一遍又一遍,可以不要脸面。 她也曾不理不睬,一遍遍说着绝对不会原谅。 如今燕宁被抛弃在岔路口,像是个要饭的乞丐。 他一无所有,还是个逃犯。 只要虚空门想要对付一个人,那个便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君令仪就在这个时候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将要饭的他捡回了家,带着怜悯之情给他一口饭吃。 这样的感情当真廉价。 可怜的情绪让人觉得好笑。 就像是那一年他从尸体的下面爬出来的时候一样。 每次他最狼狈的时候,都是在君令仪的身边。 这样的怜悯,燕宁受过一次,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他也有尊严,也知道脸面。 与其这样被人可怜的活着,燕宁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死在姜旭尧的无常剑下,让君令仪永远都会记得自己,这样多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能自理,只能接受着属于君令仪和秦止的施舍。 比起这份委屈,燕宁倒宁愿自己已经烟消云散了。 君令仪不能体味此刻燕宁的心情,她只能看到燕宁苍白的脸上和手腕纱布上的血。 她走上前,为燕宁抿好被角,道:“别想不开,自尽了之后是魂飞魄散,是什么都没了,我们原来不是约好了,还要回到现代,去完成那些自己没有完成的事情,你的燕宁不要担心,好好养着,白如深说,不久之后你的眼睛就会……” “君令仪!” 燕宁开口,打断了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知道已经躲不过了。 她长叹了口气,抿好被角之后站直了身子看着燕宁,道:“怎么了?” “你还会回去吗?” 燕宁的话语里带着满满的嘲讽。 “这里有秦止,有小世子,你还会回去吗?你曾经想过的事情,还回去做吗?” “这是我的事情。” 君令仪开口,声音有些冷。 现在的燕宁情绪很是不稳定,君令仪顿了顿,道:“你好好休息,过阵子我再来看你,但是别再伤害自己了。” “我该死在你怀里的。” 君令仪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了燕宁的话。 她的喉间轻动,目光垂下,没有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燕宁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燕宁道:“君令仪!” 焦急的声音。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 燕宁道:“你记住我说的话,我恨你,不管你对我多好,我都恨你,曾经很恨,未来只会更恨!” 刚刚有了些许气力,燕宁便又露出了自己的虎牙。 君令仪听着他在身后说的话,一直特别有耐心地将燕宁的话听完了。 燕宁说了半天,却不见君令仪回话。 他抬起头,看不见君令仪现在在哪儿。 耳边骤然响起君令仪的声音,道:“燕宁。” “嗯?” 燕宁顿了一下。 君令仪道:“谢谢你,帮我守护了我想要守护的。” 听着君令仪的话,燕宁的动作骤然顿住。 刚才发怒的火似是在一瞬间都被憋了回去。 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燕宁的喉间轻动,只能听着君令仪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君令仪好像已经走了。 燕宁的手掌抬起,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却好像还能手掌描摹出属于她的模样。 燕宁道:“为什么是谢谢呢?我是恨你的呀。” 屋内没有人,没有人能为他解决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 最终剩下的,只有燕宁一个人的喃喃自语。 …… 这夜,燕宁睡得并不踏实,君令仪也睡得很不踏实。 秦止拥着君令仪,一夜无眠。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达出来,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让君令仪睡得更舒服一些。 君令仪的心里始终在打鼓,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为沐风楼的事情,秦止每日上朝之后就之前前往沐风楼,经常要到深夜才能回来。 君令仪本是个喜欢睡懒觉的人。 可此刻也开始习惯抱着秦止的腰哼哼两声,撒撒娇说着等秦止回来之类的话。 昨夜里君令仪没太睡好,这日秦止离开之后,君令仪又补了一个回笼觉。 回笼觉的感觉刚开始是舒服的,可醒来之后却一点也不舒服,特别是突然被打断叫醒的回笼觉。 君令仪睡得正香,却是桃儿走进来,摇晃了她两下将她摇醒。 一般桃儿都会任由君令仪睡下去的。 今日的异常反应引起了君令仪的强烈不满。 她的眉头皱紧,随意摆了摆手,道:“别叫本妃。” 却是桃儿摇晃地更厉害了,道:“王妃,醒醒。” 君令仪无奈地睁开双眸,只觉得自己头晕脑胀的。 她道:“怎么了?” 桃儿开口道:“皇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要召见王妃呢。” “皇上要召见本妃?” 君令仪的眼眸眯成一条小缝,依旧没有睡醒。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摆了摆手道:“哎……这梦做的,你和他们说,梦醒了本妃就不用见了。” 说着,君令仪的身子又向着后面倒了过去。 桃儿惊住,匆忙将君令仪拽起来,道:“王妃,这不是梦,皇宫的顺公公亲自来了,说是皇上找您过去有急事。” “本妃睡觉也是急事。” 君令仪的眼睛闭着,显然已经睡熟了。 桃儿瞧着君令仪的模样,只觉得心里抓心挠肝得很。 她抿了抿嘴角,左右想着,目光中带了几分狠绝和无奈,看着君令仪道:“王妃,对不住了。” “嗷!” 下一秒,君令仪杀猪般的尖叫声在孟宇轩之中久久回荡。 皇宫的人本在外面候着,此刻都忍不住抬起头左右瞧了瞧。 不知平西王府什么时候也干起了杀猪的勾当。 君令仪嚎叫了两声,从床榻上直挺挺地做了起来。 她的双眸转过,怒目瞪着桃儿,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桃儿瞧着,马上跪在地上,垂首道:“王妃饶命,王妃如今知道疼了,应该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境,皇宫的人真的来了,小顺子也等着王妃快些入宫。” “……” 第五百四十六章 位高者,多变态 浓浓的起床气被迫被压抑下去。 毕竟是皇宫里的人找了过来。 可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看着桃儿道:“下次本妃睡回笼觉的时候突然遇到这种状况,你可以换一个稍微温柔一点的方式叫本妃起来吗?” 哪怕是拿个味道怪异的东西在她的鼻端嗅一嗅,也比这种感觉要好多了。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娇弱的胳膊。 桃儿这两下掐的,马上就要赶上容嬷嬷的针头了! 桃儿垂首不再多言。 闷头的模样让君令仪连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 罢了,错在自己的身上。 君令仪让桃儿为自己梳妆好,连早点都没来得及用,便出了孟宇轩的门。 小顺子带着数十个侍卫,在孟宇轩的门口瞪了许久,总算将君令仪盼了出来。 君令仪抬眸看着这架势,不像是要请君令仪入宫,倒像是要押着君令仪入宫。 小顺子看见君令仪出来了,赶忙毕恭毕敬地上前为君令仪请安道:“王妃。” 君令仪瞧着眼前的架势,玩笑道:”皇上的意思是准备让本妃坐马车前往皇宫,还是准备让本妃坐囚车前往皇宫?“ 小顺子的眼眸轻动,嘴角含笑,道:”王妃说笑了,王妃自然要坐着尊贵的马车前往皇宫。“ “好。” 君令仪向着小顺子一颔首,随着侍卫一起向门口的马车走去。 一个侍卫眼尖,手掌抬起,飞镖飞出,不远处枝头上的一只百灵鸟中了飞镖,从树上掉了下来。 君令仪抬眸看了百灵鸟一眼。 小顺子道:“王妃快走吧,皇上该等的着急了。” 君令仪垂眸,道:“好。” 果然,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马车摇摇晃晃,不需多时就到了皇宫。 小顺子和侍卫寸步不离,一直跟在君令仪的身边,将君令仪护送到了御书房。 与其说是护送,君令仪觉得用押送这个词语来形容简直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御书房的门本是大开着的,君令仪刚一进去,就被小顺子从身后关上了。 御书房的气氛有些阴沉沉的,君令仪抬眸,看皇上坐在桌边,笑眯眯看着她。 君令仪俯身请安,皇上道:“能找一个五弟不在的机会将王妃叫过来,真是不容易。” 话说的奇怪,君令仪的头垂的更低,道:“皇上说笑了,王爷这阵子一直忙碌,臣妻也不常看到他。” “你的意思是朕让他太过忙碌了?” “皇上误会了,臣妻的意思是,臣民忙碌,齐国兴盛矣。” “呵。” 听着君令仪的话,皇上轻笑。 他抬眼看着君令仪,道:“没想到王妃也是个会拍马屁的人。” 君令仪垂首不言,皇上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画卷,道:“王妃以为,这画卷如何?” 君令仪抬眸,这才注意到墙上挂了一副很长的画。 画卷精美,每一笔都认真勾勒,渐渐描绘出属于齐国的壮阔河山。 可让君令仪觉得奇怪的是,这山川和河流的走向…… 山川的走向使用“秦”字做出的整体构图。 画卷中的山脉,用“宁”字勾出,映衬着皇上的秦宁二字,可这河流的方向却渐渐汇聚成一个“止”字,山川河流,大好江山。 这是一幅用秦宁和秦止的名字勾勒出的江山图。 君令仪发现了隐藏在图中的几个字,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束了起来。 她的眼眸轻动,装作在欣赏画卷的样子,却悄悄用余光观察着旁边的皇上。 之前皇上作画的模样无数次在眼前浮现。 他在案边许久,就是为了这幅画。 可是,这天下有那个帝王能够容忍他人和自己并肩看这天下,又有那个帝王能够将自己和别人的名字一起绘入这锦绣河山。 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 既然皇上可以做那站起来的山,秦止便只能做那倒下的河。 偏是皇上的脸上还带着自豪的表情,认真欣赏自己的画卷,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皇上问:“王妃看了半天,看出了什么门道,觉得这幅画如何?” 君令仪垂首道:“臣妻不懂作画,一向都是胡乱看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看不出什么门道,也该能看出来这幅画到底画的是什么,嗯?” 皇上含笑,一直看着君令仪,俨然不准备放过她。 君令仪的头垂的很低,一时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回答。 说好看,莫不是要承认他们兄弟俩要共用这一片江山,皇上和秦止之间的关系也只会更加恶劣。 说不好看,这画是皇上亲笔所画,如何能说不好看? 好看还是不好看,这是一道送命题。 君令仪把头垂的更低,企图靠拖延时间来乞求上天给她想个办法。 不知是不是上天听到了君令仪的祈祷。 她刚念了一句王母娘娘,门外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皇上的眉头皱起,显然带了几分不悦,道:“谁?” 门外是小顺子的声音,道:“陛下,陈仲英回来了。” 闻言,皇上应声,坐回了椅子上,道:“让他进来。” “是,陛下。” 陈仲英? 君令仪的眼眸睁开,从刚才的踌躇变为一片冷冽。 皇上拿起桌边的果子啃了一口,毫无帝王之相,倒像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吃果群众。 他向着君令仪笑了一下,道:“差点忘了今天王妃过来的真正作用,朕很是期待王妃新一轮的口才展示,好好说,这一轮比赛胜者依旧没有奖励,败者是要付出生命的。” 听着皇上的话,君令仪不禁抬眸,狐疑看了一眼皇上。 见君令仪看着他,皇上又啃了一口果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更恐怖了。 位高者……多变态。 随着皇上这个有些变态的笑容,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陈仲英走进御书房,跪地给皇上请安。 皇上瞧着他,将果子放在一边,脸上也恢复了帝王该有的尊严和严肃。 皇上道:“人带来了?” 陈仲英道:“带来了。” 话音落,几个侍卫将一个人带了进来。 那人的头上罩着一个黑袋子,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 侍卫将那人按在地上。 头上的黑袋子拿了下去,露出那人本来的面目。 可本来面目已经看不清,唯有绕在眼睛上的一圈纱布格外的明显。 第五百四十七章 险些误了王妃的美容觉 那人的头被按在了地上,强行给皇上磕了两个头。 侍卫站着,道:“眼前的是皇上。” 虽是这么说了,可是那个人的嘴依旧严实的很,一句请安的话都不说,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说。 皇上看着那人,手掌抬起,做了一个准备吃果的动作。 可动作都做完了,皇上才发现自己的果子已经放下了。 这么多侍卫都在旁边看着,皇上吃果毕竟多有不雅。 皇上清了清嗓子,没有再继续自己的动作,只是看着陈仲英道:“陈爱卿今儿个一早便火急火燎地来找朕,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发王妃,还说让朕速速将王妃带来,这个人就是你的重要事情?” 君令仪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动作幅度很小,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准备打哈欠的意图。 皇上又开口道:“因为你的状告,王妃险些误了美容觉,如果是乌龙,你偿还的起吗?!” 陈仲英:“……” 侍卫:“……” 君令仪:“……” 皇上的眼睛也太尖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没睡醒?! 君令仪可以强撑了一百分的精神来的皇宫。 除了刚才的吸了一下鼻子就没有什么其他诡异的动作了。 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御书房里的几个人都不知该如何应答。 陈仲英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陈仲英垂首道:“陛下,臣今日状告的,是王妃的大罪,是王妃将罪臣藏匿的罪行。” 说着,陈仲英将跪在地上的人拽了起来,指着此人的脸,道:“皇上或许不认得,但是只要让刑部的大人来看一眼便会知道,此人就是现在在逃的重犯,沐风楼的掌柜,燕宁。” 闻言,皇上的眼眸轻动,目光之中打了几分探究,在带着纱布的男人脸上仔仔细细地瞧了几遍,道:“不用刑部的人,朕便认得他,他原来欺骗太后,以国师的名义干着出卖齐国的勾当,朕对他的这张脸还有点印象,只是这纱布?” 陈仲英道:“皇上所言极是,这个燕宁罪大恶极,是出卖齐国的罪人,刑部正在查案,听说已经查到了几分眉目,燕宁之人,正是燕国余孽! 而王妃藏匿此人于娇莺巷,其心值得揣摩。” 陈仲英看着君令仪,目光甚是锐利,总算不再是那种恶心人的笑容,反而多了几分野兽的反击。 这样的状态君令仪反而舒服多了。 君令仪抬眸道:“陈公子,这个人不是本妃藏匿的。” “是吗?” 陈仲英的眼眸又眯了眯。 他道:“可是这个人却是我派人跟着王妃一路到娇莺巷找出来的,就算王妃不承认,可那些跟着王妃的人应该也会知道一二吧,还有……给他看病的那个郎中……” 陈仲英将属于自己的条件一一列了出来。 他看着君令仪,道:“听说王妃和王爷夫妻情深,可如今王爷正在麦拆除沐风楼的事项,王妃却将沐风楼的逃犯带到王府之中处理伤势。 外面皆言王妃是巾帼不让须眉。 可如今臣却不禁有些怀疑,王妃到底是我齐国的巾帼,还是亡燕的巾帼?” 句句紧逼,不给君令仪留喘息的机会。 这就是陈仲英一向做事的习惯。 他来不及将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但是他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拿刀顶着你的咽喉,不给你一丁点准备的时间。 焦急的做法却更简单利索。 这手段虽看起来急躁,可却打的就是措手不及。 在陈仲英说话的时候,君令仪一直一言不发。 她在仔细思索着到底是哪一天露出了马脚,到底是哪个丫鬟背叛了她,将消息透露给了陈仲英。 思索之时,必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显得有些不太在意。 陈仲英的唾沫星子横飞,一转头看见这样的君令仪,心情自然有些不佳。 他的眉头轻蹙,道:“王妃倒不如说说,为何要藏匿燕党?” 闻言,君令仪抬头看了一眼陈仲英,道:“陈公子,燕宁是谁?” 陈仲英的眼眸微垂,皇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有趣了起来。 片刻的停顿,仿佛是刚才急促的利刃之下调味的小甜品。 陈仲英笑道:“王妃是准备用装傻将这件事搪塞过去吗?”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道:“本妃确实不知道燕宁是谁,陈公子原来不是和本妃说过,做齐国的女人,要懂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懂得在家里修身养性等夫君回来。 自从听了陈公子的话之后,本妃一直按照陈公子所说待在王府之中。 日日修身养性,却好像和外界稍稍有些脱轨。 不知陈公子刚才所说的沐风楼,燕宁,王爷三者之间可有什么关系?” 君令仪的表情特别单纯,好像真的对所有的一切一无所知。 陈仲英和皇上额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就差拿出高倍的显微镜一个毛孔一个毛孔的观察君令仪。 当然,之前的穿越者好像没人在这个时代发明出了显微镜,所以陈仲英和皇上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观察着君令仪的表情。 对于君令仪这种拖延时间的战术,陈仲英只暗暗觉得好笑。 看起来突击的行为也很有效果,至少能让君令仪的办法变成了装疯卖傻。 可就算装疯卖傻,陈仲英也不会轻易放过君令仪。 他给过君令仪机会,做平西王府的妾。 他甚至做出过退让,让陈锦凝先入府为妾。 可惜君令仪都没有好好把握。 现在到了他报复的时候了。 疯狂报复的时候。 陈仲英道:“微臣这儿还有王妃藏匿燕党的证人。” 说着,陈仲英向着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侍卫出门,似是去准备证人了。 君令仪咬了一下下嘴唇,似是紧张了。 她抬眸看着那个始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人。 她道:“带了那么多的束缚,皇上都说看着像是燕宁,陈公子为何能如此肯定?” 陈仲英道:“王妃的意思是,让微臣将他的纱布拿下来,他的眼睛可不太好,将纱布拿下来怕是会有影响吧?” 君令仪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面带纱布的男人。 陈仲英转头向着侍卫示意了一下。 侍卫抬手,将男人脸上的纱布拽了下来。 一声轻哼,纱布拿下,露出男人脸上狰狞的疤痕。 皇上眨眨眼,拍案道:“朕认得他,正是燕宁!” 第五百四十八章 骄兵必败 狰狞的疤痕遮不住少年俊秀的五官。 他的双眸紧闭,站在那里,却被皇上一眼就认了出来。 陈仲英的嘴角含笑,得意地撇了君令仪一眼,跪地道:“陛下明鉴,此人正是燕宁,事已至此,王妃还想找什么理由推脱?这人不是王妃藏得?微臣也可以……” “陈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就在陈仲英洋洋得意之时,君令仪骤然开口,用一句古怪的话打断了陈仲英。 陈仲英抬眸,狐疑看着君令仪。 却是君令仪毫无惧色,几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手掌抬起。 “嘶啦”一声响。 君令仪的手再落下时,手中竟拿了一张人皮。 皇上和陈仲英瞠目结舌,目光抬起,再看向少年之时,才发现少年早已换了一张脸。 虽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容貌却没有燕宁那般精致。 更可怕的是,他脸上的疤痕更多,整个左半边脸都被烧焦了。 陈仲英看着眼前的人,嘴巴张得老大,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曾无数次布局,无数次失败,可每次面对君令仪的时候他都不会露出分毫。 可这一次,他惊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忘了行动,更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在对付君令仪的过程中,他的耐心在渐渐消耗。 太多的失败造就了他疯狂想要赢一次的性子。 骄兵必败,急躁必败。 步步为营的陈仲英,最终犯了一个最简单的错误。 送进来的人换了一个。 少年的人皮面具被人拿去,虽然看不见,他还是准确地向着皇上的方向跪了过去。 粗嘎的声音像是在火灾之中活下来的代价。 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看着少年,颇有些狐疑道:”你是……“ 少年顿了顿,道:“在下陈远帆,曾是丞相府的看门侍卫。” 君令仪的目光移向了陈仲英。 陈仲英低着头,此刻的表情用面目狰狞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原来始终带着一张面具的人被人揭去面具的时候会是这副模样。 有趣,着实有趣。 早知如此,君令仪或许不会将陈锦凝作为自己生活调料剂的首选,就这样玩弄一下陈仲英,好像也蛮有趣的。 陈仲英也察觉到了君令仪看着他的目光。 他的头侧过,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将曾经陈仲英送给他的笑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这次,终于可以是她恶心陈仲英的时候了。 皇上一直看着陈远帆,又抬眸瞧了瞧“眉来眼去”的君令仪和陈仲英。 皇上的目光一扫过来,君令仪马上低下头,顺便将手掌攥在一起,用实际行动表现出“乖巧”二字。 皇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脸上带了几分悲伤之感。 她也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我以君家女儿之身份,状告陈仲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害死了我的姐姐,君柔慧!” 一字一顿,杀姐之仇不共戴天。 哽咽的声音是最后的坚持。 这出戏,君令仪是从陈锦凝的身上学来的。 她的头垂下,看着冰凉的地板,眼眶有些湿润,却偏偏不会落下来。 陈仲英看着这样的君令仪,只觉得喉间一片甜腥,辛辛苦苦布下的局最终却不过是跳进了一个圈套里。 他跪在君令仪的身边,道:“陛下,这件事是污蔑,完全是污蔑!” 陈远帆的头垂着,开口道:“去年八月,君柔慧小姐深夜入相府寻找陈仲英公子,当时是小人给君小姐开的门。 晚上小的一直没有看见君小姐出来,便不敢早睡,在小屋里守着。 不多时,小人看见陈公子将君小姐用她穿着的披风抱了出去。 小的准备上前提醒公子这么晚了老爷不让外出。 可小的见公子行踪诡异,心生狐疑,便一路跟着。 君小姐被公子扛在身上一直没有动静。 夜色中小的偶然有一次看见了君小姐的脸色,那种不像是活人的脸色。 小的惊愕,却不知怎的被陈公子发现了。 他打昏了小的。 等到小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一片火海之中,和君小姐的尸体在一起。 那时候君小姐已经死了,小的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从君小姐的闺房之中逃了出来。 可惜毁了嗓子,毁了容貌,更瞎了这双眼睛。 小的知道依照自己的能力并不足以对抗陈公子,但是近日小的跪在了皇上的面前,必定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只愿皇上能够给小的一个交代,也给九泉之下的君小姐一个交代。” 粗嘎的嗓音却有着能将人吸引住的故事。 随着陈远帆叩首的动作。 君令仪也低下头,道:“还望陛下给姐姐做主。“ 陈仲英也连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陛下,这是他们在陷害微臣。” “陈公子,在君小姐的闺房里,我拽下了君小姐当日的衣服扣子,当然,还有那枚你几乎从来不离手的扳指,扳指就握在陈小姐的手里。” “哗啦。” 两样东西被放在了地上。 陈远帆的头一直垂着,陈仲英看着东西,眼眸瞪大,道:“皇上,微臣的扳指昨日丢了,所以才……” “朕没有时间为你们解决这种问题。” 皇上的声音很冷,冷冷打断了陈仲英的话。 和刚才看戏的皇上不同,此刻的皇上明显有些烦躁。 他坐直了身子,面色严肃地看着陈仲英,道:“来人,将陈仲英带下去,交给刑部解决。” “皇上……” “朕没时间。” 只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转变了方向,将陈仲英带了下去。 临走之前,陈仲英恶狠狠的瞪着君令仪的方向。 君令仪转头,向着他笑了笑。 陈仲英生气,她很开心。 陈仲英被带了下去。 御书房内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皇上的指尖轻轻敲在桌子上,道:“王妃是在愚弄陈仲英吗?” 陈仲英以为是自己发现的秘密,其实不过是跳进了君令仪的圈套。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还没有开口说话,却是皇上又道:“王妃是在愚弄朕吗?” 第五百四十九章 臣妻平西王妃君令仪 锐利的双眸中涌动的是隐隐的怒火。 皇上最喜欢看戏。 最讨厌的便是在看戏的过程中被人拉进来。 而君令仪已经不是第一次触到他的霉头了。 这个陷阱,并不难参破。 君令仪玩的简单,不过是挖给陈仲英一个坑,再推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填土。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陷阱,却把焦急的陈仲英骗的团团转。 君令仪了解陈仲英,只要他找到了一点突破口,便会速战速决,以保证不留痕迹。 她正是利用陈仲英这一点。 不管再怎么速战速决,总是会有慢半拍的时候。 而他慢的这半拍,已经足够君令仪反应了。 突然来到王府说娇莺巷出了事情的丫鬟也早早就监控下来。 陈仲英以为他的局布的特别迷幻,特别迅速。 殊不知君令仪的局却可以做的比他再快一点。 不过,不管君令仪再怎么得意于自己布下的局,现在她需要面对的,是坐在她面前的皇上。 君令仪垂首,道:“陛下天子之位臣妻不过一介女流,只想为姐姐报仇,从未想过愚弄陛下,更何况,陛下怎么可能被我愚弄呢?” 低声的哭腔是小小的示弱。 皇上听着她的声音,却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挑眉,道:“一介女流?” 一声轻笑,不知是什么意思。 御书房内晕开檀香的味道,却带了几分让人害怕的寒冷。 陈远帆舔了舔嘴角,跪在这样的气氛中难免有些害怕。 虽然他已经在那场大火中一无所有,如今连生命都不怕失去了。 可是跪在皇上的面前,心里好像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唯有君令仪依旧跪的稳。 皇上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道:“这个时候,王妃倒是知道自己是一介女流了?” 朝堂之上舌战百官,宴席之上用言语掐住了陈丞相脖子。 云悦城骑马带人去上将首级,云城中从棺材里醒来唤醒百姓。 那时候,她比男人还可怕。 现在,她是一介女流。 娇滴滴的…… 让人心疼。 这个女人,有一百面,一千面,一万面。 每次你以为你已经看透了她,却发现你好像连她的脸都没有看过。 轻笑之后是长久的沉默,还有皇上对君令仪太久的打量。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人如此好奇了。 这样的沉默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皇上的身子向后倚了些,面容总算恢复了平静。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江山图画。 他道:“罢了,你是老五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朕是他的兄长,看在老五的面子上,朕就绕了你这回。” 君令仪垂首,“多谢陛下。” 皇上托腮看着她,道:“带着这个人去刑部吧,朕让刑部查看陈仲英的事情,他们应该很需要他。” “是。” 君令仪将陈远帆从地上扶起来准备出门。 却是皇上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骤然开口问道:“君令仪,你是谁?” 真是诡异的问题。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道:“回陛下的陛下的话,臣妻平西王妃君令仪。” 她这般说着,皇上的目光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 皇上打量了她半晌,道:“看好了你想要藏起来的人,别被朕抓到把柄。” 君令仪蹙眉,“陛下说的话,臣妻听不明白。” “去刑部吧。” “是。” 君令仪应声退下,御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皇上一个人待在御书房里。 他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眉微挑,喃喃自语道:“君令仪,收起你的眼泪。” 那种,鳄鱼的眼泪。 最终都没能说出口的话,可能是因为看着她哭得时候,心情好像还会好一点吧。 …… 君令仪带着陈云帆一起来到了刑部。 刚好苏尚书行色匆匆地从刑部里走出来,和两人撞了个满怀。 见到苏尚书,君令仪站定,算是打了招呼。 却是苏尚书怒目瞪了一眼君令仪,没有说话便离去了。 苏家兄妹的事情让苏尚书丢尽了脸面。 现在他对于君令仪更是恨之入骨。 君令仪瞧着他他匆忙的脚步,眸间轻动,对着苏尚书的背影开口道:“如果苏尚书是想去找陈丞相一起面见圣上的话,本妃建议您还是先休息一下,现在圣上的心情可并不好。” 闻言,苏尚书的脚步顿了一下。 可他没有说话,很快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君令仪看着苏尚书的模样,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想撞墙,就当她刚才没有说话吧。 君令仪将陈远帆带进去。 她本来还准备想些办法护住陈远帆,怎知进去的时候小顺子已经在了。 小顺子是来传达皇上口谕的。 小顺子说,如果陈远帆死了,陈仲英便直接被判定为最重的罪,整个刑部也要跟着一起受罚! 自从皇上独自执政以来,法令实施越发严格,这种杀头的事情更是说到做到。 刑部的人在地上跪了几排,连连称是,不敢多说。 君令仪对这条口谕颇为惊异,可是细想之下,有了这条口谕确实会方便许多。 陈远帆被人带了进去,小顺子离去,君令仪也准备回王府了。 虽说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她可没算好陈仲英什么时候发疯。 昨夜里她睡得不太好,现在急需要回去再休息休息。 她正准备走,却是刑部的小厮走来,道:“王妃,陈公子想要见您一面。” “陈公子?陈仲英?” 小厮颔首,道:“正是。” 说完了之后,小厮又插了一句话,道:“我们会一直保护王妃的安全,不会让陈公子伤害到王妃的,当然,如果王妃不愿意前往的话,我们这就去告诉陈公子。”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道:“好,我去见他。” 事到如今,君令仪也有点想要看看陈仲英的表情。 小厮将君令仪带进了刑部的审讯厅。 按理来说外人是不能进的,只是这件事稍稍有些特殊,便也准了。 陈仲英坐在座位上,身边有十几个小厮守着。 就算他练就的是绝世神功,怕是也不能伤到君令仪了。 君令仪坐到了他的对面。 第五百五十章 你已经没有资本了 陈仲英抬头看着君令仪。 在刑部待了一会儿,他也渐渐冷静下来。 面上的表情不再是狰狞的模样,也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别扭的笑容。 是很平静的表情。 他一直追求速度,却不成想君令仪比他还要速度。 抓住咽喉一举拿下,不过是须臾的工夫。 当他还在为自己抓住了君令仪的小尾巴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君令仪其实早就已经看透了所有的一切,只像耍猴一样看着他的举动。 他道:“看我一步步走到如此,好笑吗?” 君令仪眨眨眼,道:“挺没趣的。” 说归说,想归想,可这样的方式,真的无趣。 君令仪道:“赌局是你先挑起来的,本妃早就说过,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你如果不动手,永远都会相安无事,可你动手了,输的人就是你。” 君令仪不过是在陈仲英的基础上动了一点小手段罢了。 陈仲英的眉目垂下,颔首道:“对,这场赌局,你赢了,我输了。” 永远带着阴谋的男人好像在这一刻泄了气。 君令仪看着他的状态,开口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本妃要回平西王府了,你的事情刑部的人应该会解决好。” “君令仪。”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刚准备起身就被陈仲英叫住了。 她的目光又转到陈仲英的身上。 此刻的陈仲英和之前的都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君令仪,眉头拧做一团,道:“我输了,我承认我输了,所有的一切,我做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告诉刑部,哪怕陈家想要保我,也保不住的那种,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喉间轻动,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睛。 在那一个瞬间,君令仪好像看见了他眼底一片浅浅的红色。 他道:“我求求你放过锦凝,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如果你不希望她进平西王府就躲着她一点,留她一条性命就好……” 乞求的声音是将自己的灵魂放在了最低的地方任人践踏。 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原来也可以如此低声下气地求自己的仇人。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陈仲英,一时有些失神。 却是陈仲英骤然站了起来。 两侧的侍卫瞧着,赶忙上前准备将陈仲英按下去。 下一秒,陈仲英跪在了地上。 他仰起头看着君令仪,道:“我求求你,放过她,我用我的命来报答你的恩情,好吗?”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陈仲英,手掌微微攥起。 两侧的侍卫都看着这景象,气氛十分诡异。 堂堂丞相府的贵公子,膝下有黄金的男儿,便这样跪了,这样低声下气的跪了。 君令仪的头垂着,一直看着陈仲英。 时间过得缓慢。 侍卫在旁边围观,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 君令仪开口,道:“陈公子,你没有资本了。” 一言罢,众人惊愕。 侍卫不禁抬头,将自己的目光转到了君令仪的身上。 柔柔弱弱,瘦瘦小小的模样。 君令仪的脸色稍有些苍白,看起来身体不佳,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冰冷和果决。 陈仲英这一跪,将旁边的人都看的心有不忍。 唯有君令仪回应道……他已经没有资本了。 君令仪道:“陈公子,对于你们兄妹俩,本妃只有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说罢,君令仪起身离开,再没回头,也装作根本没有听见陈仲英在身后磕头的声音。 君令仪走了,陈仲英却还待在原地。 他的头撞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磕的很响。 侍卫们目送着君令仪离去,转头来再看的时候,陈仲英的额头已经是血红一片。 侍卫们惊住,赶忙将陈仲英从地上拽起来。 陈仲英挣扎着不站,头还机械地向着前面撞去。 直到侍卫把着他的头让他看向前方,看着君令仪已经离去。 陈仲英的动作才停了下来,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曾经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的萧条和落寞。 头上流着血,却好像感觉不到痛楚。 陈仲英的眼皮渐渐垂下。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 锦凝要好好的……一点要好好的。 是他无能,没能保护好锦凝。 …… 君令仪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时,眼前一直会浮现出陈仲英的表情。 说不上来的表情。 虽然陈氏兄妹总像是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可是陈仲英却是个十足的妹控,对于陈锦凝的一切更是无限地纵容和包容。 或许正是因为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才造就了陈锦凝如此骄纵的性格。 说起来,君令仪竟有些羡慕她,人都说亲情是一条线,可以将人连接起来,可以无限度地去宠爱一个人。 这种感觉,君令仪几乎没有感受过。 君家唯有君止遥对她不错,可惜君止遥早早就离开了家,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陈仲英的眼神像是一把烙铁烙在了君令仪的心头。 她想着这个问题想的入神,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外面的马夫道:“王妃,到了。” 君令仪应声,从马车下来。 她刚下来,便看见王府的门前也停了一辆马车。 君令仪心生奇怪,走到马车边儿。 赶马车的人君令仪认得,是君府的马夫小徐子。 小徐子瞧见君令仪过来,连忙笑脸相迎道:“王妃回来了。” 君令仪抬眼看了看马车。 小徐子脸上的笑容堆得更多了。 小徐子道:“老爷听说王妃为了大小姐的事情特意告到了陛下那里,将真凶捉拿归案,老爷特意备了这些东西让小的送过来以表谢意。” 闻言,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目光扫过马车,虽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可老君头有时候巴结大方起来其实一点都不抠。 君令仪抿了嘴角,摆摆手道:“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去吧。” 话音落,王府门前的侍卫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小徐子在旁边赔笑。 马车的帘子撩开,君令仪瞧了瞧,果然是不少好东西。 等到侍卫将好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君令仪拍了拍小徐子的肩膀,笑道:“回去和君大人说,礼本妃收下了,可他之前已经和本妃断绝了父女关系,永远不能修复。”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这…… 典型的收了礼就不准备负责了。 小徐子看着君令仪,表情颇为无奈,笑道:“王妃,这骨肉亲情都是血浓于水的,最是不容易断绝,当初老爷也是一时的气话……” “不是一时了,都已经快要一年了。” 君令仪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是是一个月零五天零十八个时辰。” 君令仪挑眉,小徐子又道:“既然王妃记得这么清楚,自然是……” “本妃不过是记性好罢了。” 说着,君令仪送了小徐子一个微笑,转身就向着王府内走去。 小徐子心里着急,赶忙抬手去拉君令仪。 两侧的丫鬟看了小徐子一眼,小徐子抬起的手只能放了下来。 依照他的身份,怎么能够碰王妃呢。 小徐子闹心的时候,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府的门前。 马车豪华,小徐子抬眸,看着秦止在侍卫的拥簇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见景,小徐子一个箭步冲到了最前面,扑通一下给秦止跪了。 速度之快,让君令仪瞠目结舌,深表佩服。 秦止身边的侍卫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手中的剑出鞘,挡在了小徐子的面前,不让他靠近秦止。 秦止的目光微凝,看都没看小徐子一眼,而是看着就站在不远处的君令仪。 君令仪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秦止的眼眸轻动,亦是一片温柔。 单单是眼神的对视,对于侍卫和丫鬟们来说就是成吨的狗粮。 如今狗粮越吃越多,他们以为自己对这种小范围的程度已经免疫了。 可是此刻看着秦止和君令仪的对视,他们才发现自己的道行实在是太浅了。 围观吃狗粮群众之中,唯有小徐子跪在地上,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这含情脉脉的小眼神。 小徐子道:“王爷,小的是君府来给王妃送东西的小厮,王妃收了东西,却不愿意和君府重归于好,小的实在无奈,还望王爷能够劝劝王妃。” 老爷说过,王妃若是实在说不动,就找王爷来说说,如果王妃不能跟着小徐子回去,小徐子的饭碗便也算是被砸了。 小徐子心中着急,也不管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只是他家上有老下有小,受不得这般的委屈。 君令仪看着小徐子的模样,眉头轻挑,不禁向前走了两步,在小徐子的面前站定,打量了他半晌。 被君令仪看着的时候小徐子的身子有些颤抖,却不起来,只把自己的身体跪的更低了。 君令仪道:“君家欠本妃的可不止这些东西,本妃在君家时连吃饭都吃不饱,单单是君夫人闲着没事去本妃屋里摸出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怕是都要比今日君大人送过来的多,如果送点东西本妃就乖乖回去的话,君大人当初和本妃说的那些话不就白说了?” 君令仪的头微偏,目光依旧落在小徐子的身上。 小徐子咬紧牙关,道:“可……” 委屈巴巴的模样。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君府送来的?” 小徐子颔首,“是。” “是君府为了感谢本妃替君柔慧讨了个公道?” “是。” “那本妃便收着了,这是君府的谢礼,算是感谢本妃为君家的女儿说了话,同本妃和君大人的父女之情好像没什么关系,等到下一次君大人想要和本妃重归于好的时候,可以再送一份礼物,至于本妃会不会要会不会同意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王妃……” 小徐子一时语塞。 却是君令仪又捏了捏下巴,道:“这份礼君大人送的是君柔慧君小姐的,只是不知道在下份礼里,君大人到底更看重哪份血浓于水呢?” 君令仪嘴角的笑容好看,却让小徐子无奈。 所谓狮子大开口,应该就是如此。 君府的人果然没说错,只是小徐子没有接触,只觉得二小姐是个不经常出来的。 今日相见,小徐子才知道什么叫做蛮横无理。 君令仪倒不在意。 别人占了她的便宜,她没必要为了所谓的面子给别人留着话头。 在君府的人面前,她总是能够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三个词语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徐子咬咬牙,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王爷,王妃实在蛮横无理,小的……” “呵,你说本妃蛮横无理,本妃刚才将条理都列在了你的面前,如果你能想到话来反驳本妃并且成功的话,本妃就承认自己蛮横无理,如何?” 小徐子抬眼,准备说些什么。 可是他看着君令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君令仪刚才的话环环相扣,将他引入陷阱,根本就没给人留下反驳的机会,甚至还加了一条狮子大开口的话。 他的目光微偏,又看向君令仪挽着秦止的手腕。 秦止侧过头,手掌抬起,遮在君令仪的头顶,道:“最近天气燥热,怎总在外面晃动。” 小徐子:“……” 刚才他说的话,王爷怕是一句都没有听到吧。 此时小徐子又想起外面说的那些王爷宠妻的传言。 其实一句话都没有听到也好…… 如果听到了,可能现在的小徐子就没有全尸了。 秦止挡住了晒在君令仪身上的太阳。 君令仪的身子向着秦止的方向倚了一些,道:“是有些热了,先回王府吧,刚才君大人送来了一块儿千年寒玉,戴在身上肯定舒服。” “你身子寒,不许戴。” “可好看了……” “不许戴。” “哦。” 君令仪垂下头撇了撇嘴巴,显然有些不太开心。 小徐子还跪在原地,君令仪和秦止恍若未见,向着王府之中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有说有笑的。 快要走到王府门前的时候,君令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脚步停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徐子,道:“你回去之后,把我的话和君大人复述一遍,如果他要砸了你的饭碗,你就来为王府做事。 君令仪向着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颔首,将一枚铜制的牌子递给了小徐子。 君令仪道:“你拿着这枚铜牌过来,会有人给你安排回请做的,只要你好好做,做的事情不会比在君府的差,银子也不会少。”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夫君,我们来搞研究 小徐子拿着铜牌,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他再抬头的时候,王府的门已经关上了,君令仪秦止丫鬟侍卫都进了门,唯有门前看着的几个侍卫还站着。 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只有空荡荡的马车和手里的铜牌在诉说着他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喉间轻动,又抬头看着王府的方向,虽然已经空无一人,他还是连连磕了几个头。 或许,王妃和他想象中的还有看到的都不一样。 …… 王府的门关上了,君令仪也看不见小徐子了。 她的眼眸垂下,长吁了一口气。 秦止看着她,没有说话。 虽然此刻已经接近夕阳,可天气依旧有些燥热。 君令仪和秦止回子规阁共进晚饭。 吃过晚饭后,两人坐在子规阁内。 君令仪道:“沐风楼拆的如何了?” 秦止顿了顿,道:“快结束了。” 建起来的时候那么费劲,拆起来却又方便又快。 君令仪的指尖沾了茶水,在桌子上随意地涂画着。 秦止道:“你今日进宫……没事吧?” 君令仪笑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以后莫要做如此莽撞之事。” 秦止的眉头皱着,还有些不太放心。 君令仪轻笑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会任他们摆布,而且皇上让我去我去,我也不可能真的抗旨不遵,不过说起来,我今日在御书房看到了一幅画。” 君令仪的嘴角抿起,将自己在御书房看到的那副画和秦止描述了一遍。 秦止垂眸,眉头拧的很紧。 到底是准备共享江山还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所谓血浓于水,有时候却也会是这种尴尬的场面。 秦止坐在床榻上,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让人有些心疼。 君令仪不自觉起身,走到床榻上陪着秦止。 她窝在秦止的怀里,用自己的手指描摹着秦止手掌的轮廓。 之间在秦止的掌心轻轻书写。 秦止摊开自己的手掌任她玩耍。 君令仪道:“王爷,你说着世间的情谊到底是什么?这世间的亲情又到底是什么?” “嗯?” 秦止狐疑,垂眸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眼前又浮现出了今日所看到的一切。 对她充满了戒备一遍遍试探的皇上,将兄弟亲情化作江山之争的人。 为了陈锦凝愿意认输,愿意低下自己最高贵的头颅给自己跪下的陈仲英。 还有只有富贵的时候会想起她的老君头。 为了一家几口只能辛苦为老君头卖命的小徐子。 每个人的生活状态都大有不同。 每个人对于亲情的感觉好像也很不一样。 君令仪几乎没有体会过亲情,所以她试图用公式化的东西将所有的情谊转化成人的心理学和生物学的公式。 她自诩自己很懂得每个人的情感,可她自己却从没有接触过这些情感。 秦止是她人生中的意外,现在她好像已经见到了更多的意外。 人是会变的,太过理性的研究,当初君令仪将那些有太过的感情的人当笑话看。 现在她见到了许许多多不一样的情感,再回头去看当初的自己,只觉得当年的自己好像才是最大的笑话。 人这一辈子,终究需要一个天平,需要理性和感情站在天平的两端,一起看着她笑。 君令仪捏着秦止的手指,脑袋好像一瞬间清明了。 说来也奇怪。 在秦止身边,秦止也不需要说什么。 很多困扰着君令仪的问题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或许秦止的身上有能让她安心的感觉吧。 君令仪道:“算了,我原来总是傻乎乎的,现在我也不想研究被别人了,我要克制自己的这种欲望,一心一意过着我们的小日子。” 君令仪仰起头,向着秦止甜甜笑了一下。 秦止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喜欢研究人?” 君令仪撇撇嘴,道:“以前喜欢。” 现在发现人这种动物好像越来越难研究了。 秦止拧眉道:“男人女人?” “都……” 话音刚说出口,君令仪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抬眸,见秦止正看着她。 这小眼神…… 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抬手掐了掐秦止的小脸蛋,嫌弃道:“小醋王。” 秦止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 他将君令仪的手握在手心里,看着君令仪的眼神依旧带了几分醋意。 君令仪甚是无奈,将自己的身子向着秦止的怀里蹭了蹭,道:“从此以后,我只研究你一个人。” “嗯。” 秦止应声,看着仰起头和自己相对的君令仪,眼眸之中的醋意总算消散了几分,又是满满的温柔。 好看的温柔…… 勾人犯罪的温柔…… 惹得君令仪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的温柔。 君令仪的头还仰着。 她问道:“王爷,你这两天负责沐风楼的事情,累不累?” 秦止捕捉到她眼眸中的一抹狡黠。 秦止摇摇头,道:“不累。” “那……” 君令仪的指尖在秦止的衣服上轻轻理了理,最终落在秦止的衣领处。 手掌向上,轻抚秦止的喉结。 女子狡黠的笑容像是一只狐狸,却勾了人心。 贝齿轻咬下唇,说不出的魅惑。 秦止没有动,只是看着君令仪的动作,却觉得喉间一紧,目光也比刚才多了几分火焰。 君令仪抿了嘴角,道:“夫君,此刻外面的天黑了,正是做坏事的好时候呢?” 她眨眨眼,却不动作,似是故意准备和秦止好好地逗弄一番。 “嗯。” 秦止的眼眸轻动,总算从喉中发出了一个声调。 他看着君令仪,自知君令仪准备做些什么。 君令仪也瞧着秦止的样子,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心中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既然秦止总喜欢装矜持,这样“臭不要脸”的有趣事自然要自己来说。 君令仪仰起头看着秦止,脸颊的温度稍稍有些升高。 可好看的双眸却闪闪的像是装了星星。 她看着秦止,道:“夫君,请问我今天晚上可以研究你的肉体吗?” 话音落,秦止将君令仪扑倒在床榻上,道:“任你研究。”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为夫等你 靠的很近的身体。 相互交错的呼吸。 渐渐升高的温度。 研究肉体第一步,脱衣服。 脱衣服第一步骤,接腰带。 贝齿咬住下唇,冰凉的小手向着秦止的腰间摸去。 自己找来的事情,想到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虽然君令仪在秦止的身下,可是主动的那个人还是她。 她的手指碰触到秦止的腰带,只要轻轻一拉扯便可以拿下去。 嘴角是忍不住的坏笑,脸颊是不知害羞还会兴奋的红晕。 秦止看着她的模样,暗觉可爱,却依旧未动,等着君令仪的下一步动作。 欣赏这样的娘子,是秦止最开心的事情。 君令仪刚刚捏住了秦止的腰带,门前便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如今虽然没有夜深,可是也算是晚上了。 君令仪暗觉自己这次已经挑对了时间,却没有想到敲门声是不会挑时间的。 君令仪听着这敲门的声音,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手也从秦止的腰带上拿了下去。 刚才少女脸上的兴奋和喜悦在一瞬间散去。 她躺在秦止的身上,眼眸中是深深的无奈。 可门外的人却看不见君令仪的模样。 敲门的声音也一直没有有停下来。 秦止瞧着君令仪的样子,眼眸轻动,道:“为夫赌五两银子,是桃儿。” 听着这话,君令仪的腮帮子鼓了鼓,抬眸看了秦止一眼。 这……着实不给面子。 如果是桃儿在敲门,应该是来找君令仪。 可如果是杜宇在敲门,就是来找秦止的。 秦止这话说的信誓旦旦,可谓是非常之不给君令仪的面子。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道:“那我赌五两银子,是杜宇。” 赌一把,不管怎样,先把自己的面子挽回了再说。 秦止瞧着她,嘴角轻笑,没有多言。 君令仪的头转过,向着门口的方向开口道:“谁?” “王妃,是奴婢。” “……” 五两银子打水漂了…… 现在君令仪一点情趣都没了,她只想从秦止的身子下面爬出来让桃儿去给她拿银子。 顺便看看又是那个挨千刀的准备找她,让她好好地揍一顿出气! 抬头,君令仪看着秦止颇为得意的样子…… 嗯……更不爽了。 随着君令仪问完了话,门外的桃儿安静了许多。 安静的空档里,君令仪抬眸看着秦止,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桃儿?” “杜宇只敲门三下。” “……你玩赖!” “娘子要和为夫赌的。” 君令仪的嘴巴动了动。 明明挺伶牙俐齿的,只要一面对秦止的直男观点,君令仪就只能语塞相对。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模样,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去看看吧,改日再来研究肉体。” “我……” 君令仪说了一个字,嘴巴又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她的手掌做出了小老虎的动作,向着秦止露出了自己的两颗虎牙,嗷呜了一下开口道:“总有一天,老娘要将你拆骨入腹!” 秦止无奈笑笑,宠溺地刮了刮君令仪的鼻尖,道:“等到那一天,为夫在床上洗白白等你。” “哼。” 君令仪仰起头,秦止侧过身子,让君令仪从他的身下站起来。 肉体是研究不撑了,君令仪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向着门口走去。 她打开了门,脸色并不太好。 她和秦止刚成亲的时候桃儿也算是事事精通,可真到了君令仪准备生扑的时候,桃儿却好像又迷糊了。 她瞧着君令仪,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刚才破坏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只看着君令仪开口道:“王妃,有人找你。” “有人找本妃?” 君令仪狐疑,抬眸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她道:“去把上次见洛小姐的时候本妃拿着的菜刀拿过来。” 桃儿惊愕,道:“王……王妃,不是洛小姐……” “本妃知道。” 君令仪颔首,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直呼,洛府晚上肯定要对洛雨辰实行宵禁。 更何况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她就是想要看看这一次余氏那个杀千刀的来破坏她的肉体研究仪式。 有了第一次,居然还有第二次,以后君令仪办这种事情的时候不能单单看着自己的一腔热情,必须得把一本大大的黄历挂在床头,顺便找一堆人来给她算算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秦止也从床上起来了,他瞧着君令仪的模样摇了摇头。 看起来,他的王妃有点忙。 君令仪提着一把锃亮的菜刀走了,秦止坐在座位上,缓缓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杜宇走进屋内,跪到秦止面前,道:“沐风楼内公搜出有关谋逆之物三百四十五件,燕国之物一百三十六件,可以确定是亡燕余孽的据点。” 秦止颔首,道:“如实禀报皇兄。” “是。” 杜宇应罢,却没有离去。 秦止继续喝茶,道:“还有何事?” 杜宇道:“小的在沐风楼搜索之时,还发现了一物。” 说着,杜宇从怀中拿出一方卷好的宣纸递给秦止。 秦止结果宣纸,展开一看,见宣纸之上是一副图画。 图画上画的……是慕烟。 秦止的目光微凝,攥着画卷的手有些紧。 他道:“这件事不可外传。” “是,画是小的找到的,没有别人看见。” “嗯。” 秦止应声,杜宇退了出去。 秦止又低下头看着桌上的宣纸,终是将宣纸卷起,放在蜡烛边上,点燃了。 宣纸渐渐化为灰烬。 这幅画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 另一边,君令仪走到了正堂,目光如炬,就快连正堂的蜡烛都不用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正堂,也看见了在那里等候许久的人。 一袭素白的衣裳遮不住好看的容颜,简简单单的马尾辫少了几分古风的韵味,却遮不住女子身上的仙气。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白翘翘。 白翘翘也瞧见了君令仪,顺便看见了君令仪手里那把锃亮的菜刀。 她挑眉看着君令仪,道:“喂,这么久没见面,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君令仪咬牙切齿,“我正准备砍了你。”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不对……你……你不会是和秦止滚床单滚到一半被我拽出来了吧?”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不许跟 阿勒…… 就这样被发现了。 君令仪手中的菜刀握的有点紧。 如果白翘翘不提,她都快要忘了这回事。 如今白翘翘提起,君令仪又想给她两刀。 白翘翘瞧着君令仪的眼神,脸上的表情渐渐失控,也知道自己好像摊上事了。 白翘翘清了清嗓子,抬头望天,早知道便不大晚上的来找君令仪了。 可是她又是有确实紧急的事情要找君令仪讨论。 白翘翘舔了舔嘴角,看着君令仪道:“嗯……我知道错了,不会是卡到一半……” “没有。” 君令仪开口,强烈抑制住自己想要砍死白翘翘的冲动,提着菜刀走到了正堂最上面的位置。 “啪!” 菜刀被拍在了桌子上。 和上次见洛雨辰的时候一样。 同一个位置,同一把菜刀,对面同样一个关键时刻来搅局的人。 君令仪心里苦,她心里很苦。 她家小泰迪在床上洗白白等着她,她却要在这里看白翘翘。 老天爷正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君令仪。 想吃到好肉是要付出代价的。 白翘翘还比较担心君令仪的终身大事。 白翘翘道:“你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偷到好基因跑路吗?看来我有浪费了你一次的机会,下次,下次我在旁边亲自指挥,保证你俩……” “你还说!” 君令仪拎起菜刀,向着白翘翘比划了一下。 白翘翘闭上嘴巴,利落地结束了自己的话。 毕竟欲求不满的女人是惹不得的,特别惹不得。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翻了个白眼道:“来找我干嘛?” “为了你和王爷的幸福生活,我可以给你送药。” “我想药死你。” 君令仪面无表情,生无可恋。 见状,白翘翘清了清嗓子,抬眸看着君令仪,正经道:“燕宁在哪儿?” 君令仪向后倚了板凳,道:“你来问我我还想要问你呢……今天就有人说是我把燕宁藏起来了,我在皇宫里斗智斗勇,这个时辰才出来,沐风楼到底怎么回事,说拆就被拆了,皇上还让秦止动的手。”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眉头皱着,白翘翘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待君令仪说完话,白翘翘道:“你在说谎?” 君令仪也瞧瞧白翘翘,笑着摇摇头道:“我为何要说谎?” 她的眼神真挚,让人看不出真假。 白翘翘的眼眸眯了眯,观察了君令仪半晌,道:“你知道燕宁在哪儿。” 肯定的语气。 君令仪瞧着白翘翘,不知刚才的微表情之中哪个动作出卖了自己。 她明明已经连自己都要相信了。 君令仪道:“我不知道燕宁在哪儿,你随便相不相信,不过我觉得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虚空子和姜旭尧比较好,燕宁的失踪,他们功不可没。” 说着,君令仪起身,拎着查到准备离开。 白翘翘坐在座位上,道:“你不告诉我燕宁在哪儿,我就在王府待着,时时刻刻跟着我,一定能找到燕宁的位置。” 君令仪转头挑眉,“跟着就跟着,反正我不知道燕宁在哪儿。” 她说着,眼眸转了转,又向前走了两步。 白翘翘起身,似是准备跟着她。 却是君令仪转头看着白翘翘,道:“滚床单的不许跟。” 白翘翘失笑,道:“好,说的和谁没个男人一样。” “呵。” 君令仪的嘴角勾了勾,道:“你的男人呢?” 白翘翘仰起头,道:“死了。” 表情悲怆的君令仪都要相信了。 白翘翘叹了口气,默默抬手,似是还准备擦一擦自己眼角的两滴眼泪。 若是君令仪不认识白翘翘,怕是真的会信了她的邪。 君令仪道:“其实你和那个什么旺财已经分开了这么久了,你也别总想着他,是时候开启新生活了。” “我并没有想着他,姐现在这么厉害,早就看不上他了。” 白翘翘仰起头,每次提到那个所谓的“旺财”,虽然她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是好像总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君令仪也不知那人在白翘翘心里到底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道:“我认识一人,有空介绍给你,见个面交个朋友也好。” “真的?!” 闻言,白翘翘的眼睛里骤然发出了光。 这光芒,和陆维琛的一模一样。 君令仪虽然拿着菜刀,可看着这光芒还是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她准备牵线搭桥的两位到底是已经饥渴到什么程度了? 君令仪退后两步,白翘翘也向前两步,眼眸中的光亮越来越亮,开口道:“年纪多大,长得好不好看,做什么的,说话好不好听,身高高不高,什么样的?” 一连串的问题轰炸下来,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她来平西王府找君令仪的目的是燕宁。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我的眼光你还不放心吗?” 白翘翘瞧着君令仪,点了点头,道:“嗯,你看汉子的眼光我还是挺放心的,不过叫什么,我去偷偷查一查,也算是知己知彼。” “保密。” 君令仪开口,说起来之前白翘翘和陆维琛曾经一起前往云悦城,只是没有太过的交集。 两人应该也算是点头之交。 君令仪牵线搭桥,保持一点神秘感,过两日陆维琛来王府的时候和白翘翘撞面,君令仪才偷偷撤退,大功告成。 君令仪想着,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白翘翘挑眉,嫌弃道:“和谁学的,还有神秘感了。” “和你。” 君令仪开口,提着菜刀继续走。 白翘翘就跟着她,道:“我睡哪?” “我的孟宇轩有侧房,你睡在那儿也好监控我。” “噗……你想的还挺周到。” “那是。” 君令仪和白翘翘一起在王府中奏折。 君令仪开口道:“你最近来京城的次数有些多呀。” 白翘翘笑道:“所谓对于白如深的反应我总是要克服的,更何况,我现在有种感觉,师父下一个要动手的可能就是我了,在这之前,我可以来到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也算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君令仪垂眸,没有说话。 却是白翘翘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你和王爷好了这么久还没有娃娃降生,我实在有些着急,准备亲自上阵,给你和王爷调一调身子。” “滚蛋!” 第五百五十五章 免费观看 白翘翘摸了摸下巴,道:“我在孟宇轩睡,不正好每天晚上都可以欣赏图画高清无打码,声音质感贼丰富的春宫图动态版吗?到时候……” 君令仪嫌弃地看了白翘翘一眼,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去子规阁睡。” 白翘翘挑眉,道:“别呀,你去子规阁睡,留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冷,你忍心吗?而且我还准备教你们两个受孕的绝佳姿势……” “嗷!” 君令仪抬脚,在白翘翘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白翘翘叫唤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屁股怒声道:“君令仪,我最最可爱形状完美的尾椎骨断了,你赔!” 君令仪的白眼快要翻上了天。 她做了一个瞪眼咬牙的动作,眼眸之中带了几分狠劲,看着白翘翘道:“再叫唤我把你的尾椎骨踹碎了。” 白翘翘的手还捂在屁股上,她看着君令仪的表情,脸上不禁带了几分狐疑,道:“君令仪,你今天怎么这么大的气性,跟个早更小仙女似的……嗯……不会今天是你和王爷的第一次滚床单结果被我给破坏了吧?” 随着白翘翘的话音落下,君令仪的脸色更黑了。 白翘翘这种精通微表情的人自是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她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君令仪。 白翘翘踌躇半晌,挑了挑眉毛开口道:“你……咳咳,你确定,王爷的那块儿……没事?要不要我给他调一调……我……” 话没说完,君令仪的脚又抬起来,稍有些跃跃欲试。 白翘翘的睫毛轻颤,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看起来,君令仪真的憋的想要杀人了。 趁着君令仪还没有想起来他们的身后就是一把大砍刀,白翘翘还是先走为妙。 白翘翘清了清嗓子,道:“我……我不认识孟宇轩的路,就算你想要回子规阁住,你也得先把我送过去吧。” “嗯。” 君令仪懒懒应着,道:“记得付房钱。” “喂……” “我王府建的这么繁华,和外面的那些客栈比简直完爆,钱还是不能少的,现在沐风楼被拆了,你去哪住都得花钱。” 看着君令仪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白翘翘的嘴巴动了动,甚是不愿意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点碎银子放到君令仪的手心里。 君令仪数了数碎银子,道:“嗯……这些应该够住个五天的,和我来吧。” 说罢,君令仪在前面带路,白翘翘在后面跟着。 一看到君令仪手里拿着的碎银子,白翘翘的心就有点痛。 白翘翘顿了顿,道:“我可不可以用药方来抵医药费,就治你家王爷的……” “嗯,听说最近京城房价和物价飞涨,我又算了算,你这些银子大概只够住三天。” 白翘翘:“……” 君令仪,算你狠! 君令仪美滋滋地拿着银子在前面走着。 白翘翘攥紧了拳头,恨不得上去直接给君令仪来一拳。 对于金钱的心痛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乖巧地和君令仪回到了孟宇轩。 将白翘翘安顿好,君令仪又回到了子规阁。 子规阁的蜡烛还亮着,秦止已经穿好了寝衣躺在床榻上。 他的双眸合着,似是睡了。 君令仪抿了嘴角,到屏风后换好寝衣,吹了蜡烛躺在秦止的身侧。 她刚躺下,秦止便将她拥入了怀里。 原来,又是装睡了。 落入这个怀抱,君令仪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君令仪睁开眼,屋内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背后的胸膛是暖的,她一点也不害怕。 她道:“白翘翘来了。” “嗯。” 秦止的应声很轻,却是没有睡的。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这件事杜宇应该已经和秦止说了吧。 君令仪顿了顿,又道:“我们还能把燕宁藏多久……” “你想多久都可以。” 娇莺巷的密室层层机关,燕宁在里面是安全的,只是……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又道:“我能问一个我不该问的问题吗?” “问吧。” 温柔的声音。 君令仪迟疑了一阵,道:“沐风楼到底犯了什么罪?” 事到如今,君令仪都不知道,虚空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迷迷糊糊有一个方向,可是更多的还是迷茫。 秦止依旧拥着她,可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君令仪等着,哪怕秦止不说她也认了。 他们之间始终隔了一条线。 线里面是彼此的过去。 他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看上去无拘无束,可却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对面的界限,不会跨过这条界限一步。 而君令仪今天的这个问题却很明显地跨线了。 君令仪闭上眼睛,就当是秦止已经睡着了,她也可以很快入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问过。 她的眼睛闭上,却听见秦止开口道:“想要复兴燕国的罪。” 冰凉的感觉侵袭四肢百骸,君令仪的喉间动了一下,眼眸抬起,眉头皱的紧紧的。 复兴燕国! 这必定是一场满是血腥的屠杀和战争才能完成的。 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过…… 六年前,虚空子曾让君令仪指挥过一只军队。 那时候虚空子说燕国人太可怜了,齐国人像是疯子,想要屠尽燕国满门,燕国人想要活命,希望君令仪将所有的伤害降到最低。 那是君令仪来到这个大陆的第一站。 那时候她的心里还带着原主在君府的遭遇,那种小孩子仇恨的感觉和她急于表现自己的冲动结合在一起。 她布了一个局,重伤了齐国的士兵,也救了燕国最后的战士。 可她从没有想过,在虚空子的心里,竟然还住着一个复兴燕国的梦想。 所有的步步为营,所有的棋子利用,原来都是为了如此。 这场戏从一开始就注定充满了杀戮和死亡。 从他们来到京城的第一天开始,虚空子就从来没想过要给他们留一个全尸。 明明已经知道被抛弃,只是每一次的程度更深一点罢了。 姜旭尧是虚空子的人。 至于白翘翘……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还需考察。 曾经至亲的人,现在也要作为最大的防备对象。 君令仪的头有点疼,环在腰间的手臂却紧了些。 秦止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别想太多,有我。” 第五百五十六章 和王爷吃素 君令仪向着秦止的怀里蹭了蹭,忍不住又轻笑一声,开口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早就和沐风楼没有关系了,不过是随便问问。” 秦止没说话,只是抱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道:“夫君。” “嗯?” “我刚才问了你一个问题,你也问我一个吧,这样我心里舒服一些,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的,绝对不撒谎。” 秦止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发梢,道:“好。” 君令仪做好了准备,道:“问吧。” 秦止顿了顿,道:“今夜可以好好睡一觉吗?” 君令仪的脑海中想了无数个问题,有关那条界线内的,有关那条界线外的,甚至连秦止的甜言蜜语和情话都做好了对战的准备。 可是这个问题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秦止又道:“说了不管什么都要认真回答。”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最终向着秦止的怀里靠了靠,双眸合上,准备睡觉。 他们是一对夫妻,和尘世间千千万万的夫妻没有什么不同。 哪里有那么多的国家大事需要讨论,哪里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需要整理。 夜半时分,床榻之上,秦止想知道的,不过是君令仪可否安眠舒服。 这样的小日子,才是最能享受的好日子。 …… 翌日,秦止和往常一样,天刚亮就出了门。 君令仪稍稍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爬起来的时候桃儿又在床边伺候着了。 君令仪随便洗了两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桃儿站在一边,道:“王妃,白姑娘想要给你诊脉。” “诊脉?” 君令仪挑眉,这一大早上的,白翘翘又开始耍什么花招? 她顿了顿,道:“让她进来吧,早点也断下来。” “是,王妃。” 桃儿应声,出去吩咐。 不多时,早点便一盘盘端了上来,白翘翘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子规阁。 瞧见了桌上的早点,白翘翘伸手去拿。 君令仪也抬手把白翘翘的手掌打了下去。 白翘翘咽了咽唾沫,道:“你们王府的服务实在太差了,我到现在都还没吃早点,就不能分给我一块儿?” 眨巴眨巴眼睛的样子确实很是可怜,卖萌的样子却不能遮盖住白翘翘本身的无耻。 君令仪太了解她了,所以根本不吃她的这一套。 白翘翘瞧着君令仪,做了一个鬼脸,道:“你最近怎么这么小气,我昨天犯下的错误,你今天还耿耿于怀,是不是跟你家王爷学坏了。”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装作没有听见白翘翘的话,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要给我诊脉?” 白翘翘也趁着这工夫拿了一块糕点送到嘴巴里吃。 白翘翘道:“你家王爷将你保护的这么好,闲杂人等都不得近身,我要跟着你寻找燕宁,不得好好找个理由才能靠近你。” 原来是借口。 君令仪转头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一手捏着糕点吃的香甜,另一只手却骤然抬起,捏住了君令仪的手腕,摸着她的脉搏。 君令仪没有躲,任凭白翘翘给她把脉。 白翘翘的指尖动了动,松开了君令仪的手腕,道:“恢复得还算不错,上次体内瘟疫蛊虫也已经排的差不多了,只是你的身体还处在恢复期,虽然我很想看春宫图,可我奉劝一句,你和王爷之间最好还是先吃素。”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翘翘的注意力全在糕点的身上。 吃了一块儿又来了一块儿,看她的样子这桌上的早点怕是不够她吃的。 君令仪狐疑看着白翘翘,道:“瘟疫蛊虫?” 这是…… 白翘翘手中的动作一顿,险些忘记她曾经去云城救君令仪的事情君令仪是不知道的。 可白翘翘的反应很快。 她道:“上次我给你把脉的时候,总觉得你的体内有一些其他的蛊虫在和碎心蛊作对,虽然只剩下了一堆尸骸,可是在你身体里也够受的,这次比上次好多了,有进步。” 她的余光悄咪咪看向君令仪。 君令仪的表情中虽然还有些狐疑,不过对于白翘翘的话也没有再提出质疑。 白翘翘松了一口气,又拿了一块糕点来吃。 君令仪托腮看着她,道:“你的银子如果加上伙食费的话应该只能在王府住上两天了。” 白翘翘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抬头看着君令仪,嘴角扯了扯,道:“君令仪,你待在平西王妃的位子上,手握君家的彩礼清风酒楼和景风酒楼两家赚的盆满钵满,还有沐风堂给你勤勤恳恳地打工,你缺我这点银子吗?“ 君令仪捏了一块糕点,道:“缺。” “……” 白翘翘放弃了,她咬了咬牙,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银子。 照着君令仪这么坑下去,燕宁没找到,她就破产了。 白翘翘甚是气愤地将手中的糕点塞到了嘴巴里,既然花了钱,不吃白不吃。 她一边吃糕点,一边瞪着君令仪吐槽道:“你这些花花肠子都是和谁学的?” “和我家最帅最棒最好的王爷学的。” “……” 白翘翘的糕点噎在了喉咙里。 她在王府里住着,不光每天要支付高额的住宿费和伙食费,还要被塞狗粮?! 等她找到了燕宁,非得让燕宁全都给她报销! 吃过早点,君令仪在王府的院子里溜达两圈,白翘翘也跟在身后,美其名曰观察君令仪的起居生活,也好对症下药。 君令仪不管,下面的小厮也不能说什么。 王府里的花儿都开的不错,白翘翘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也算不辜负自己的“住宿费”。 为了让自己的心里平衡一丢丢,白翘翘不管看到了什么第一反应都是住宿费。 虽然肉疼,不过欣赏起来便觉得花瓣里都是银子的味道。 这种感觉,还蛮奇特的。 白翘翘随着君令仪逛了几圈,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和君令仪一起喂鱼。 官宦之家的日子看起来舒坦,可却憋屈得很,白翘翘不过待了一上午,已觉得无趣得很,眼皮也耷拉了下来。 倒是君令仪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喂鱼的动作不急不缓,甚是熟练。 白翘翘刚想吐槽,却是一个小厮匆匆而来,跪在白翘翘和君令仪的面前道:“王妃,陆维琛大人来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只有狗粮是免费的 “陆大人来了?“ 君令仪抬眸看着小厮,问道:“来找王爷的?” “是,听说王爷不在,陆大人已经好像去正堂了。” “嗯,送茶水和点心过去,王爷可能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 “是。” 小厮应声,君令仪也琢磨着将白翘翘带过去和陆维琛见上一面。 只是君令仪回头,眼睛眨了眨,白翘翘呢? …… 另一边,听到陆维琛三个字,白翘翘逃得比之前听到白如深的时候更快。 在亭子里本来就坐的闷了,索性出来再瞧瞧王府里这些散发着银子味道的花朵散散心。 她出来,和陆维琛没有半点关系! 白翘翘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气鼓鼓地点了点头,道:“对,没有半点关系。” 她的身边没有人,这话也不知是和谁说的。 “喂,为什么折我们家的树枝,赔钱!” 白翘翘的心里正烦着,却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撞入耳膜。 白翘翘一怔,头垂下,便看见一个奶团子一样的娃娃站在自己面前。 娃娃看起来五六岁,模样生的好看,特别是一双大眼睛格外惹人注目。 再看着华贵的打扮和身后跟着的一溜婢女。 白翘翘不用多猜,便知道眼前这厮是王府的小世子慕烟。 原来,君令仪就是给这个孩子做后娘呢? 瞧着倒是挺可爱的,可以抱回家好好地玩一玩。 白翘翘饶有兴趣地看着慕烟,却是慕烟还瞪着她,怒目开口道:“喂,本世子问你话呢!为什么折我家树枝,赔钱!” 带着怒气的声音带了几分威严。 白翘翘舔了舔嘴角,无奈地挑起眉毛。 她总算知道君令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这个王府的风气真的是很有问题,怎么可以一直向陌生人要钱呢。 看在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白吃白住吗? 白翘翘的这个问题没有问出口,君令仪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而眼前的慕烟始终瞪着白翘翘,用自己的表情回答了她。 看着慕烟那模样,要不是白翘翘前两年一直和君令仪在一起,还真容易怀疑是君令仪偷偷跑过来和秦止生的。 这小表情,太像了。 白翘翘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悠了两圈,脑袋里又开始憋出了坏主意。 君令仪对于慕烟是宠着,是循循教导。 白翘翘可不一样,白翘翘的脑子里装的可都是坏水。 白翘翘玩着手中的树枝,一点也没有准备松手的模样。 她瞧着慕烟笑道:“小世子,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说我折了你家的树枝?” 白翘翘说完,慕烟确实有点懵了。 他之前没有见过白翘翘,就算是百官宴的时候也没见到哪家的姑娘长成如此。 虽然慕烟对白翘翘的定义是神秘的闯入者,可是慕烟不得不承认,白翘翘确实长得不错,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容颜,但凡看过一眼,应该就不会忘记。 他的心里奇怪,嘴上却是不能输的。 慕烟的嘴巴撇了撇,道:“那你倒和本世子说说,你是什么人?” 白翘翘轻笑一声,蹲在地上和慕烟平齐,道:“我是你的姨娘。” “轰!” 慕烟听着这话,脑袋里面响起一声惊雷。 大大的眼睛在这一瞬呆滞,他看着白翘翘的笑脸,到了嘴边的话开始有点磕磕巴巴的。 慕烟道:“你……你说什么?” 白翘翘的眸中含笑,道:“我说,我是你的姨娘,是王府新进的侧妃。” “胡说!” 慕烟打断了白翘翘的话,头扬起,道:“父王只喜欢母妃一个!” 白翘翘:“……” 她都已经逃到这份上了,还要暗戳戳地被喂一口狗粮?! 这王府里什么都贵,就是狗粮免费。 这一家三口,白翘翘服气了。 虽心中有一万句吐槽的话,可白翘翘的脸上却毫无波澜。 她看着慕烟,眉头皱了一下,道:“可是你父王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说他只爱我一个,还让我给他生个小宝宝,从此以后他就爱我的小宝宝不爱你了。” “你!” 慕烟的小粉拳攥了起来。 白翘翘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带着嘚瑟的笑容。 明明已经及笄许久,可和慕烟蹲在一起,却像是差不多大的孩子。 慕烟看着白翘翘的样子,嘴巴动了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须臾之后,慕烟涨红的脸竟渐渐恢复了正常。 慕烟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看看,在父王的心里,到底是你和你还没有动静的肚子更加重要,还是我和母妃更加重要,你初来乍到,怕是还不知道我平西王府的规矩,平西王府之中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了一个都多。” 慕烟的眼睛瞪大,说出来的话也甚是凌厉。 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反应。 白翘翘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慕烟。 看起来,君令仪把这孩子养的还挺聪明。 白翘翘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前阵子陈小姐不也住进了平西王府?” “女人,不要以为你说的话本世子就会相信,配和我父王站在一起的女人,这辈子只有我母妃一个,配和我母妃,这辈子也只有我父王一个,你刚才说的话,我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至极,一个字都不相信。” 一连串的话让白翘翘的惊愕打上了平方。 这个小孩子,她喜欢。 看向慕烟的眼神之中尽是欣赏。 慕烟说完了话,本是准备迎接白翘翘的挑战。 怎知白翘翘就这样蹲着看他。 看的慕烟心里慌慌的。 慕烟将自己的腰背挺得更直一些,不愿意在气势上输给了白翘翘。 白翘翘轻笑,两人相对望着,明明白翘翘没有敌意,却玩出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两人相对望着,婢女在身后瞧着,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是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怒声道:“放开那个孩子!” 闻声,慕烟惊愕转头,白翘翘的五官拧在一起,脑壳疼的厉害。 慕烟见到来人,连忙蹬蹬蹬跑上前,蹙眉道:“陆叔叔,您来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是喜欢的吧 老天爷最喜欢和人开玩笑,有些人呢,你拼命地想要躲掉,结果最后却还是躲不掉。 这句话用在白翘翘和陆维琛的身上格外的何时。 白翘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心里默默骂了两句老天爷。 啊呸! 她才没有躲着陆维琛。 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怕这只陆旺财! 白翘翘的眼眸抬起,瞧着站在不远处的陆维琛和慕烟,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白翘翘摆摆手,道:“陆旺财,早!” “喂!” “抱歉,说错了,陆大人,早!” 白翘翘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陆维琛哼了一声,总算满意。 他看着白翘翘,手虽然拽着慕烟的小手,可手心里却一片潮湿,全是汗。 慕烟触及这样湿润的感觉,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陆维琛。 陆维琛的目光和白翘翘撞在一起,怒声道:“你居然连小孩子都欺负!” “呵!” 白翘翘也瞪了眼睛,道:“陆大人,就算你身居高位,管的也太宽泛了一些,而且我只是和小世子做正常的语言交流,你这样误会我,我可要告你公私不分。” “白十一。” “到。” 白翘翘的表情和她的嘴,每次都能把陆维琛逼到无语。 再看着白翘翘站的笔直的样子,陆维琛心里像是有块石头一直咯着。 平日里疯癫无厘头的劲儿头在白翘翘的面前全都使不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稍微正经了一丢丢的陆维琛。 陆维琛自知自己是绝对说不过白翘翘的这张嘴的。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白翘翘狐疑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翘翘的眼眸转了转,随意换了一个站位,道:“陆大人,在平西王府的女人,能是什么情况?” 陆维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白翘翘道:“听说平西王的王妃都是稀里糊涂进门的,看起来我的面子还是比较大的,果然有一张脸就是不一样,长得好看就是格外地吸引人。” 说罢,白翘翘送给陆维琛一个大大的微笑,转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白翘翘是蹦蹦跳跳的,看上去就像是个刚得了糖果的小孩子。 看着她的脚步,跟着慕烟的婢女都垂下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白翘翘蹦跶了老远,直到身后的人已经基本看不见她。 她的身子微转,躲到了一个假山的后面。 后背抵着假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脸上带了太久的面具,卸下的时候白翘翘的大脑一片空白,表情也是一片空白。 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所有的一切。 胸腔里的东西似乎跳动地有些快。 白翘翘抬眸,按住了自己的胸膛。 她叹了口气,道:“还是老了,随便蹦跶两下心跳就加速了,不行,最近得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了。” 说罢,白翘翘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离开假山向着远处走去。 …… 不远处,陆维琛还拽着慕烟的手站着。 他的头抬起,呆愣愣地看着白翘翘离开的方向,表情和刚才的慕烟如出一辙。 慕烟抬头看了陆维琛许久,道:“陆叔叔,你是不是……” “不喜欢,我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喜欢过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更不会跟她有任何的交集!” 慕烟还没有说完话,陆维琛便像是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堆的话。 他说话的时候慕烟就在旁边看着。 等到说的差不多了,陆维琛低头看着慕烟,道:“总而言之,我和刚才的那个女人,没有半点关系,你明白了?!” 陆维琛少有这么认真看着慕烟的时候。 慕烟眨巴眨巴眼睛,开口道:“陆叔叔,你是不是手出汗了?” “……” 无数只小乌鸦和省略号从陆维琛的头顶飞过。 气氛很尴尬,空气很安静。 陆维琛转过头,咳嗽了两声道:“哦是吗,那我擦擦手。” 说着,陆维琛赶忙松开了拽着慕烟的手掌,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顺便表情无奈地转向了一边,眼神之中也透露出有关绝望的气息。 慕烟一直抬头看着陆维琛。 他道:“陆叔叔,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的?” “不喜欢。” 陆维琛一边擦手一边开口道。 他说着,顺便将自己的身子侧了侧,这样就不会正对着慕烟了。 可慕烟也蹦跶了两下,蹦跶到陆维琛身边的位置。 他的头一歪,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什么都不会漏下。 慕烟道:“是喜欢的吧?” 陆维琛没说话,又把自己的身子向着旁边挪动了一下。 慕烟也跟着陆维琛的身体挪动。 头偏过,“是喜欢的吧?” 陆维琛无奈,扯了扯嘴角抬眸看着慕烟,道:“诶你这个熊孩子……” 慕烟的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看着陆维琛,道:“是喜欢的吧?” 复读机无疑了。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齿地看着慕烟。 慕烟继续复读,“是喜欢的吧?” “我……” 陆维琛磨了磨牙,道:“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烦人,不和你说话了,我好歹也是从魔女的手中把你救了出来,你知道刚才那个女的有多可怕,如果你被她抓走了,可是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的!” 陆维琛抬手,做了一个野兽扑人的动作对着慕烟。 慕烟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陆维琛也借机转身就走,不准备再和熊孩子有什么纠缠。 陆维琛转头走了,慕烟还站在原地,眨着双眼看着陆维琛的背影,眉头稍稍蹙起,小粉拳也掰了掰,低头狐疑道:“是喜欢的吧?” 自顾自地念叨刚刚结束,陆维琛还未走远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终是转过头向着慕烟的方向走来。 陆维琛站在慕烟面前,表情特别别扭,却还是低头看着慕烟的眼睛。 慕烟也有些好奇,只看着陆维琛不说话。 却是陆维琛顿了顿,道:“刚才那女的和你说什么了?她和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在平西王府?为什么还会和你说话,好像正在吵架的样子?你有没有欺负她?嗯,看我干嘛,问你话呢,小世子!” 第五百五十九章 哼,你个渣男 陆维琛说了半天的话,口干舌燥的时候,慕烟就眨着大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 陆维琛长吁了一口气,顿了顿,无奈开口道:“小世子,听见了没?” 他的手在慕烟的眼前晃悠了两下,生怕这孩子好端端的就瞎了。 慕烟道:“是喜欢的吧?” “……”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 好好的一个孩子,这下子算是彻底变成复读机了。 陆维琛想要躲避一个问题就这么困难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点了点头,道:“对,是喜欢的,现在你总能告诉我了吧。” 慕烟眨眨大眼睛,道:“什么?” 陆维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尽最后一丝耐心,道:“刚才我问你问题你一个都没有听到?!” 他的精神已经被逼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再稍微严重一点点,陆维琛觉得自己可能就要以下犯上了。 慕烟瞧着陆维琛的表情,嘴角渐渐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嘿嘿嘿地笑了几声,看着陆维琛的眼神亦是诡异至极,直看的陆维琛浑身发毛。 慕烟相互退了两步,笑眯眯道:“听到了,不告诉你!” 说罢,慕烟转身就跑,蹬蹬蹬地小碎步捣腾地极快,大有百米冲刺的架势。 “诶,你这个熊孩子!” 陆维琛扬起手,骂了一句反应过来的时候,慕烟已经一溜烟跑了很远了。 陆维琛咬了咬牙,在地上做了一个加速地动作,也向着慕烟的方向追了过去。 士可杀,不可辱。 熊孩子可以惯,尊严不能丢! 一大一小在王府之中追逐开来。 慕烟在前面跑着,陆维琛在后面追着。 一边追还一遍喊道:“熊孩子,你给我等着!” 这画面感…… 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陆维琛是在和慕烟闹着玩的。 可对于那些……知道实情看完全部过程一直跟着慕烟现在却被抛弃的婢女们来说……陆大人的表现可谓是非常之让他们想要把头垂的很低很低。 婢女们站在原地。 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看见远处追逐的两个人。 她们看着陆维琛死气白咧想要追到慕烟的样子,如果陆维琛再小那么十来岁,说是俩孩子打起来了怕是大家都会相信。 可如今…… 婢女们只能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一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慕烟的腿比陆维琛的短了不少,虽然捣腾得很快,可是跑的时间长了就完全不是陆维琛的对手,不多时就被陆维琛抓住了。 陆维琛提着慕烟的衣领。 慕烟掐腰道:“你犯规,你腿长!” 陆维琛喘着大气,常年的疏于锻炼也让他累的够呛。 他仰起头,嫌弃道:“明明是你腿短!” “切!” 慕烟冷哼一声,转过头不再理芦苇岑。 陆维琛又穿了两口气,拽着慕烟道:“干脆利索点,回答问题!” 慕烟依旧偏过头不看陆维琛,道:“伤自尊了!” 刚才陆维琛那么说他,还指望他能够告诉陆维琛东西,白日做梦!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道:“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是自尊心吗?” 听着陆维琛的话,慕烟的眸子瞪得更大了,心里的火也蹭的一下蹿的快要比他的个子还要高。 他的衣领还在陆维琛的手里攥着,头转过来,怒目瞪着陆维琛,道:“我堂堂齐国平西王府的世子,怎么就没有自尊心了,怎么说我也算是齐国的门面之一,你居然说齐国的门面腿短!?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过我幼小的心灵能受的了你这么严重的攻击吗?!要不是本世子善良,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和礼部一说,完全可以给你定罪,让你的脑袋落地!” 说着,慕烟还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他的手掌虽然又小又肉,可动作还是做得异常标准的。 陆维琛哭笑不得。 却是慕烟又道:“海域,本世子本就年幼,内心脆弱如水,一碰就破,你戳本世子的心也就罢了,居然拿着大刀砍,本世子是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哼,你个渣男!” “……” 说罢,慕烟转过头去,彻底不理陆维琛了。 陆维琛:“……” 陆维琛坐在慕烟的旁边许久,就连提着慕烟衣领的手都稍微有些僵住了。 他抿了抿嘴角,开口道:“小世子,是你先说我腿长的……” “你看,我都是夸你,你就知道嫌弃我,哼,坏人。” “……” 陆维琛彻底没话说了。 他的表情长期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下,甚至连刚才的问题都有一瞬间忘了该如何说出口。 他看着慕烟,始终回味着刚才的两句话。 现在的小孩子……说话都这么一套一套的吗? 陆维琛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质疑。 自从遇见了梦儿和慕烟,他的三观每天都要被数十辆马车碾压好几遍。 就在那一瞬间,陆维琛已经有了一种自己刚刚做了抛妻弃子之类的事情的既视感。 要不是他这个人抗打击的能力还算是比较强,可能现在已经撞墙了。 和慕烟讲道理怕是讲不通的了,陆维琛沉吟半晌,伸手拍了拍慕烟的后背,道:“乖,是陆叔叔的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陆叔叔的错,是陆叔叔不是个男人。” 陆维琛安慰了半天,慕烟才抬起头,看着陆维琛的目光中虽然还有些许的敌意,可总算比刚才的状态好了不少。 他哼了一声,道:“我的腿长不长?” 话音落下,陆维琛的目光渐渐下移,看着慕烟晃悠的两条腿,咬咬牙点头道:“长,可长了!” “这还差不多。” 慕烟撇撇嘴,总算满意了。 陆维琛搓了搓手,看着慕烟问道:“小世子,啊不,小祖宗,这下你总算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陆维琛的怒气算是彻底被慕烟磨没了。 他现在完全是欲哭无泪,求着慕烟能够回答一下他的问题,满足一下他已经快要不行了的好奇心。 慕烟又晃悠了两下自己的小短腿,在经历了一番对于陆维琛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后,他也总算点了点头,开始考虑回答陆维琛的问题。 第五百六十章 女人被抢了 在陆维琛期许的表情之下,慕烟开口道:“那个女人,是父王新娶进门的姨娘。” 慕烟看着自己的脚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那个女人长得不错,说话谈吐也和母妃差不多,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如果说父王会将她娶进门的话,慕烟也不觉得奇怪。 不对! 慕烟攥紧了自己的小粉拳,他可是和母妃站在一起的,坚决不能让父王变心,父王如果娶了其他的女人,他就带着母妃远走高飞,离家出走! 虽然前两天父王撞破了他和母妃讨论其他的野男人的事情,可是父王也不能这么快娶回来一位姨娘啊! 就在慕烟愤愤不平的时候,慕烟的目光抬起,无意间看见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陆维琛。 陆维琛的手掌攥着衣裳,脸色不太好,牙齿生生将嘴唇咬出血来却没有任何地感觉。 这样纠结的模样…… 慕烟一怔,这才想起来刚才陆维琛对于白翘翘种种奇怪的反应。 陆叔叔对于那个女人……好像不止是喜欢那么简单呢。 彼时的陆维琛可没有慕烟那么冷静。 他的目光垂下,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脑袋里想的却全都是关于白翘翘和老五的事情。 他想起老五第一次看见他和白翘翘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觉得奇怪了,而且老五对于白翘翘的态度更会不错。 那时候白翘翘对于他总是爱答不理的,可对于老五的态度就要温和了许多。 他想起君令仪病重的时候老五第一个想的就是让他把白翘翘叫过来。 他想起白翘翘曾经半夜闯入老五的房间里。 一桩桩一件件。 就连君令仪说白翘翘是激激发她发现对老五心意的事情都从心底被搬了出来。 酸涩的感觉晕染开来,他早该发现,所有的一切都…… 回忆这种东西,一旦想起就会抑制不住。 细思极恐这种东西,只要你相信了一个点,其他的点哪怕是再不搭边,你也会想着坏的方向想去。 陆维琛现在就处在这样的一种状态,好,很好,这样非常好。 有一个君令仪不够,老五非要把白翘翘也拉进来。 既然白翘翘愿意,老五的各方面条件也都不错,陆维琛无话可说。 陆维琛的头垂着,心情特别地低落。 白翘翘说出来的话陆维琛可以以为是气话,可是慕烟就住在这王府中,说出来的话应该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陆维琛万万没有想到,其实慕烟也是道听途说,听信了白翘翘的谣言罢了。 陆维琛低着头,眼圈微微有些红。 虽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可他和白翘翘有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因为白翘翘而哭。 他的牙关咬紧,一遍遍在自己的心里念叨着:白翘翘,白翘翘,白翘翘。“ 多念叨几遍,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陆维琛捂着脸,尽量抹掉自己的泪水,不让旁边的慕烟瞧见。 他的头沉在自己的手里,所有的苦和痛都向着自己的肚子里面咽。 慕烟一直看着陆维琛,他的一举一动慕烟都看在眼里。 慕烟抿了抿嘴角,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陆叔叔。 脆弱的让人想要抱抱他…… 虽然对于父王有姨娘的事情慕烟也很伤心,可是陆叔叔明显要更难过一点。 父王和陆叔叔是那么好的朋友,父王怎么能抢陆叔叔的女人呢? 父王最近学坏了! 慕烟想着,身子向着陆维琛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小肉手抬起,想要拍拍陆维琛的后背安慰一下。 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烟抿了抿嘴巴,这才想起之前好像一直都是大家在安慰他…… 父王虽然严厉,可是也会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些鼓励的话。 母妃聪明,虽然有时候会吓他,却总会给他加油打气。 就连陆叔叔,在他刚才蛮横不讲理的时候也会放低身姿来安慰她。 在这些人里,最不懂事的好像就是他了。 这一次,他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好好地安慰一下陆叔叔! 慕烟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 小肉手摸了摸陆维琛的后背,为陆维琛顺顺气。 慕烟学着陆维琛刚才的话开口道:“乖,陆叔叔,是那个女人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她不是个女人!” 陆维琛将自己的头从手里抬起来,道:“小世子,这些话都是我刚刚和你说的。” 慕烟笑眯眯道:“没事,陆叔叔说话好听,我学一学。” 陆维琛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掌抬起,轻轻揉了揉慕烟的脑袋,道:“陆叔叔没事。” 他的眼睛虽然有些红,唇边也带着一点血痕,可表情和声音都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陆维琛从石板上跳了下来,道:“陆叔叔和那个女人不认识,刚才就是为你母妃惋惜了一下,现在,惋惜结束了。” 为母妃惋惜了一下? 慕烟安慰陆维琛的手掌还僵在原地。 他抬眼看着陆维琛,眯了眯眼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道:“你……陆叔叔,你不会是在打我母妃的主意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 陆维琛连说了好几个“不”字,顺便向着左右都瞧了瞧。 秦止对于君令仪的感情陆维琛可是看的清楚明白,就算白翘翘嫁进来了,以后怕也是要后悔的。 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陆维琛以后怕是没有全尸了。 不过,君令仪白翘翘和秦止之间的三角恋,必定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陆维琛一定会好好地看这场戏,然后把白翘翘写成一个十恶不赦地丑女人,把秦止写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他们等着瞧! 陆维琛想着,不禁咬了咬牙,手掌也攥成了拳头。 慕烟看着陆维琛的模样,头又微微偏过,眉头皱起,小脑袋瓜里又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远处,一个小厮匆匆而来,在慕烟和陆维琛的面前站定,颔首道:“陆大人,王爷回来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王府复杂的男女关系 陆维琛看着小厮,面部的肌肉走动有点复杂。 陆维琛道:“王爷现在何处?” 小厮垂首道:“在书房。” “嗯。” 陆维琛应声,抬脚准备向着书房走去。 只是他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拽住了。 陆维琛转头一瞧,看见慕烟正仰起头看着他。 慕烟道:“陆叔叔,你不会要对我父王不利?” “噗……” 陆维琛笑出了声,开口道:“我干嘛要和你父王过不去,我能有现在的荣华富贵,可都多亏了你父王。” 他虽然这么说着,可表情不太自然。 慕烟看着他,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刚才陆维琛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导致根深蒂固。 慕烟总觉得陆维琛的这个表情可以解读为:抢女人的仇不共戴天! 慕烟正想着,却是陆维琛抬手将慕烟按在他衣摆上的手拂去。 陆维琛向着慕烟笑了笑,道:“其实呢,我和那个女人根本就不认识,我只是因为好奇王府复杂的男女关系,所以才稍稍问了小世子两句,小世子完全不用担心。” 陆维琛正经起来的时候,看的人头皮发麻。 慕烟抿了抿嘴角,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陆维琛已经转身随着小厮走了。 秦止在书房之内翻阅书简,陆维琛走进了书房。 秦止眉宇抬头,只道:“虚空门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腰板道:“没有太大进展,我查到他们和烟枪好像闹掰了。” 话音落,秦止抬起头看着陆维琛,挑眉道:“你有话要说?” “没有,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陆维琛仰起头,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看着屋顶,秦止也看着他。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陆维琛总算憋不住,低下头看着秦止,开口道:“好端端的,你娶个妾进来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花骨朵的感受,人家一个女孩子好不容易跟了你,你出去反手就是找了一个别的女人回来,你的心是有多大,能装几个姑娘,能不能学会一心一意!” 陆维琛非常气愤地说了半天,完全忘记了自己“京城第一纨绔”的身份。 秦止一直看着他。 等到陆维琛把所有的气都撒完了,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走到了秦止的桌子前面。 他的手掌抬起,字啊桌子上拍了两下,道:“老五,你就说你这样对得起谁?” 秦止拧眉开口,道:“我娶侧妃?陈还没有走?” 陈? 陆维琛反应了一下,秦止道:“杜宇。” “在。” “去把她赶走。” “王爷,陈小姐已经不在王府了。” “知道了,退下吧。” 杜宇退去,秦止抬头看着陆维琛,道:“你说的是谁?” 陆维琛目睹了速度办公的全过程,抬头看着秦止道:“陈锦凝就说陈锦凝,连名字都不说谁知道是谁?” 秦止又问了一遍,道:“你说的?” 陆维琛翻了个白眼,道:“别装不懂,白翘翘是怎么回事?!” 闻言,秦止的目光垂下,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简,似是毫不在意,道:“那是你的事。” “我……” 陆维琛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一时语塞,咬咬牙换了个动作,道:“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对花骨朵好一点,别天天朝三暮四的,还有白翘翘,娶回家干嘛?一不能兴国,二不能安邦,不就是长得好看身材好会说话,能干活医术好人也好吗?还有什么优点,你就说,她有什么优点?!” 面对陆维琛的质疑,秦止继续看书简,淡定道:“我没有娶白翘翘为侧妃。” “没有?!” 陆维琛的脑袋又被一颗原子弹轰炸了一下。 他眨眨眼,如果这世界上大脑反应可以看得见的话,他的脑袋上一定在冒青烟。 陆维琛看着秦止,又试探性地问了一遍,道:“你真的没有娶白翘翘?” “嗯。” 秦止开口,是坚定的语气。 可偏是陆维琛不信,继续问道:“你真的真的没有娶……” “我和你眼光不一样。”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把秦止打断了。 陆维琛咽了咽唾沫,道:“我对白翘翘才没有兴趣呢。” 秦止摇摇头没有说话。 可看起来就是完全不相信陆维琛的话。 陆维琛撇了撇嘴角,又开口道:“可是花骨朵不是和白翘翘挺像的吗?” “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 陆维琛想抽自己两个巴掌,叫他嘴欠。 秦止将书简放下,为了防止陆维琛尴尬,转移话题道:“继续跟着烟枪。” 陆维琛颔首,道:“好,他逃不掉了,一直跟着他的那个武功不错的女的好像也被虚空门抓走了,现在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每天走走逛逛,也没什么正经事,他的手里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然干脆抓起来算了,省的以后皇上又找个借口把你打点出去,你又该异地恋了。” “跟着。” 秦止下了命令,陆维琛只能点头道:“是。” 秦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今天留下吃饭。” “好!” 陆维琛双手双脚赞成! 他问道:“是花骨朵做饭吗?” 秦止蹙眉:“会累。” “……” 陆维琛抬起手,叫他不长记性!叫他嘴还欠! …… 彼时,池塘边的凉亭内。 白翘翘心不在焉地回来,君令仪还坐在那里。 君令仪看见白翘翘,将手中的鱼食洒落,起身道:“你做什么去了,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白翘翘打了一个哈欠,表情有些疲倦,道:“人有三急,我急起来的时候自己都怕,还和你打招呼?” 君令仪早就习惯了和白翘翘这样的沟通方式。 只可惜白翘翘走得快,她刚才还和陆维琛打了个照面。 如果白翘翘在的话,君令仪也可以顺便把相亲的事情办一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桃儿走近,垂首道:“王妃,王爷回来了,叫您一起去吃晚饭。” 君令仪点头应声,道:“知道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塑料姐妹花 君令仪转头看了一眼白翘翘。 让她奇怪的是,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主动得异常的白翘翘,此刻竟托腮迟疑了一下。 白翘翘抿了抿嘴角,道:“其实,我不太饿……” 君令仪瞧了瞧天上的太阳。 好像还是自西向东转的。 她上前掐了一下白翘翘。 白翘翘“嗷”地叫唤了一声,瞪着君令仪道:“你干嘛?!”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没有理会白翘翘的反而,而是狐疑开口道:“没做梦啊?” 白翘翘:“……” 塑料姐妹花! 白翘翘瞪着君令仪无语的时候,君令仪看着她道:“走吧,王爷在的时候王府准备的饭菜还不错,再说了你伙食费都交了,少一顿我这个奸商可是不会退款的。” “我……” 白翘翘依然有些迟疑。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白翘翘的眼眸转了转,道:“我……我这不是害怕我长得太好看被你家王爷看上嘛。” “没事,我家宝贝眼里只有我一个。” “喂,君令仪!” 白翘翘扬起了手。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向着白翘翘颇为抱歉地点了点头,道:“对不起,习惯性地就说了,我克制一下,以后尽量克制一下。” 白翘翘顿了顿,又道:“我刚才三急的时候碰到你家小世子了。” “嗯。” 君令仪颔首,笑眯眯看着白翘翘问道:“可不可爱?” 白翘翘咳嗽了两声,目光偏向别处,道:“可爱倒是挺可爱的,只是我……准备逗逗他,所以骗他说我是王府新来的姨娘,好像把他惹生气了。” 君令仪又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害怕在饭桌上撞见他尴尬。” “对呀。” 白翘翘开口,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她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悄悄把自己的脚步向后退了一下,防止君令仪生气起来打她。 可她没想到君令仪的表情看起来还蛮正常的。 君令仪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慕烟本来就容易误会,他之前还觉得我和燕宁有一腿来着。” 白翘翘抬头,“你俩没有吗?” “滚蛋。” 君令仪抬脚,好在白翘翘跑得快,没有让君令仪踹到。 君令仪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和我一起去吃个晚饭,好好和小世子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这个时辰,应该也就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多你一口的饭也不多。“ 白翘翘听着,又踌躇了一会儿,总算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陆维琛那个傻子刚才碰了壁,现在应该早就已经回去了,怎么会怎么大的脸还参加别人家的家宴。 可惜,白翘翘完全估计错误。 陆维琛和她一样,特别喜欢凑在别人的家宴里。 于是乎…… 这场晚饭就变成了秦止一家三口和……陆维琛白翘翘之间的晚饭。 白翘翘刚刚进屋,眼眸抬起,目光和陆维琛的撞在了一起。 确定过眼神,就是恨的人。 杀气顷刻在屋内蔓延开来,慕烟本准备喝汤,忍不住搓了搓手,道:“怎么有点冷。” 倒是秦止和君令仪淡定了许多。 君令仪随着白翘翘一起走到桌边坐下,她看了陆维琛一眼,虽没想到陆维琛也会来吃晚饭,可是他在这倒更方便了一些。 君令仪准备给陆维琛和白翘翘之间做个介绍,再把本来就准备把他俩撮合在一起的事情一说。 一拍即合,一切搞定。 白翘翘和陆维琛本来就有点认识,两个人又对那个相亲的对象都特别的好奇。 说出来就当是个笑话,大家笑一笑,气氛就不太一样了。 更何况依照陆维琛和白翘翘的性格,一拍即合的几率简直不要太高。 可君令仪介绍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察觉到了陆维琛和白翘翘眼神之间涌动的气息。 不明气息…… 几人坐在座位上。 白翘翘看着陆维琛,开口道:“小世子对不起,今天骗了你,我不是你的姨娘,你父王只喜欢你母妃一个。” 慕烟一怔,从饭碗之中抬起头来看着白翘翘,道:“哦。” 只说了一个字,慕烟又把头放在了饭碗里。 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他是看不懂。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冷哼一声道:“连小孩子都骗?连王府的侧妃都感冒充,姑娘的胆子还真大。” 白翘翘也哼了一声,道:“陆大人不是也被骗了吗?没脑子的人来嘲笑有脑子的,您的脸还真大。” 陆维琛摸了摸牙。 白翘翘抬手,道:“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在下白翘翘,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陆维琛也伸出手,道:“在下陆维琛,请多关照。”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却都握的很紧,似是要把对方的手捏碎。 白翘翘道:“还是不要多多关照了,陆大人纨绔的美名江湖皆知,我害怕。” “呵,你长得丑,不用怕。” “不过我还真挺好奇的,陆大人长得这么丑,是怎么做纨绔的。” “……” 饭桌上硝烟的味道晕染开来。 君令仪看了看白翘翘,再看看陆维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两人应该不是第一次相见,只是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不共戴天之仇。 君令仪开口道:“你俩有仇?” “没有!” 两人干脆利落,异口同声。 随着这一声“没有”,两人同时松手,不拖泥不带水,头同时低下,手同时握住了筷子。 这动作,要说没练过,真没什么可信度。 君令仪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好吧,没有仇。 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专心吃饭的样子。 既然秦止不在意,她也装看不见。 毕竟百事食为先。 晚饭的伙食还算不错,君令仪夹了几筷子,吃起来也舒服。 陆维琛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儿香菜和葱放到了白翘翘的碗里,道:“青葱模样,很适合白姑娘。” 白翘翘抬起头,保持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看着陆维琛,默默给陆维琛夹了一块辣椒,道:“红红火火,祝陆大人一路高升。” 第五百六十三章 红烧肉之战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夹得特别和善友好,脸上还都带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君令仪咀嚼着嘴巴里的肉,用余光悄咪咪观察着陆维琛和白翘翘。 这俩人……貌似有点意思。 白翘翘和陆维琛相对坐着,中间弥漫着火药的味道,似是给这桌宴席添了一些佐料。 可这并不要这顿饭的味道。 秦止一家三口吃的津津有味,陆维琛和白翘翘专注打架。 毕竟在秦止一家三口的眼中,民以食为天,官也以食为天,吃饱了肚子还能看戏,不错。 一桌五个人,活在两个世界里。 陆维琛道:“多谢白姑娘关心。” 白翘翘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两人相对翻了两个白眼,看着剩余三个人吃的很香的样子,也低下头开始吃饭。 筷子将刚才的什么葱香菜辣椒扒拉到一边,看也不看。 白翘翘扒拉了两口饭,抬手准备夹一块儿红烧肉。 怎知筷子到了,另一只筷子也到了。 两双筷子,一个盘子,一块红烧肉。 白翘翘抬眸,看着同样表情十分不爽的陆维琛。 很明显,两个人都不是故意的。 可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晦气。 白翘翘道:“陆大人,是我先看到的。” 陆维琛道:“白姑娘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我先夹到的。” 说着,两人的筷子便在桌子上打了起来。 明明一个盘子里有许多块儿的红烧肉,偏是谁也不让谁,只让筷子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两人的眼睛都瞪得很大,大有不将这块儿红烧肉放在碗里就不准备吃饭的架势。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两人的状态,嘴角忍不住扯了扯,这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 本就是孩子性格的两个人聚在一起,要是玩的时候必然是能玩到一起的,可是这打起来…… 君令仪觉得慕烟真是一个成熟的小孩子。 打架之间,红烧肉就在两双筷子里来回动弹。 陆维琛和白翘翘的武功都是半斤八两。 红烧肉一会儿到了他的筷子里,一会儿又到了她的筷子里。 争斗之间,红烧肉一滑,掉在了盘子里。 两双筷子还打在一起。 两双眼眸的目光已经下移。 此刻的动作被无限极放慢,两双筷子分开,都向着红烧肉的方向而去! 近了!近了! 就差一点点! 另一双筷子掺和了进来,将战利品的红烧肉从盘子里夹了起来。 两人同时扑了空。 目光抬起,便看见秦止夹着那块红烧肉放在一边,道:“弄了太久,脏了。” 说罢,秦止又换了一双筷子,继续吃饭。 白翘翘:“……” 陆维琛:“……” 这样的话,胜负怎么算。 两人抬眸,目光又撞在一起,也开始琢磨起新的斗争策略。 此刻的慕烟已经吃饱了。 小小的脑袋抬起来,看着白翘翘和陆维琛还在相对望着,彼此碗中的饭也没有动多少。 慕烟鼓了鼓腮帮子,看着陆维琛道:“陆叔叔,要告白就直说嘛,别总是看着,不吃饭多难受啊,你就和这姐姐说你喜欢她不就完了?” “我喜欢她?!” 闻言,陆维琛瞪圆了眼珠子,嫌弃地上上下下将白翘翘打量了一遍,道:“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上这种女人!” 闻言,白翘翘也不禁失笑,拿着筷子夹了两口菜,一边吃一边道:“多谢陆大人不喜欢之恩,作为京城的第一纨绔,被陆大人看不上还真是少见。” “我很挑的。” “对对对,特别挑,红烧肉都要和女人抢一块吃!” “你!” 陆维琛耸了耸鼻子,想要说话,却又被白翘翘噎得不行。 秦止的眉头轻蹙,看了看陆维琛一眼,道:“好好吃饭。” 见景,君令仪也给白翘翘夹了点菜,道:“付了那么多伙食费,不得好好吃回来。” 白翘翘鼓了鼓腮帮子,最后看了陆维琛一眼,专心低头吃饭。 生气可以,饭不能少吃。 陆维琛向着白翘翘做了鬼脸,秦止的目光转过来之后,他赶忙将鬼脸收起来,不太情愿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君令仪见状,当真有些哭笑不得。 还好没有让陆维琛和白翘翘单独见面相亲。 这两个一见面实在有点吓人。 就像是幼儿园的孩子打架,而她和秦止就像是孩子家长,还要在旁边好好管教着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之后的饭总算顺利地吃了下去。 陆维琛和白翘翘全程没有交流,只是总是夹到一个菜。 好在秦止的目光有些效果,陆维琛也开始学会给白翘翘让筷子了。 说来也奇怪,君令仪仔细地观察过,两人确实不是故意作对,只是好巧不巧总是夹了一道菜,一块肉。 这种景象,除了心有灵犀,君令仪也不知道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解释了。 吃过饭,陆维琛和秦止还有事情要谈。 君令仪将白翘翘送到孟宇轩。 白翘翘刚到,直接躺在了床榻上,一副要懒死胖死放弃挣扎的样子。 君令仪坐在床榻边,狐疑看着白翘翘问道:“你和陆维琛……” “没关系,再问绝交!” “……” 她还没开始说呢。 君令仪挑眉,道:“至于吗?连我也不说?” 白翘翘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明天付给你新的费用,我给你这么多银子,就算你不知道燕宁在哪儿,也帮我找一找,依照你的人手,找燕宁总比我这种大海捞针容易得多吧。” 君令仪想了想,道:“好。” 白翘翘翻了身,似是连衣服都不准备换就要睡下了。 君令仪瞧着她,又道:“你找燕宁做什么?” “向他求证一件事。” “什么事?” “没什么。” 她瞧着白翘翘的状态,又问道:“很着急?” 白翘翘叹了口气,“着急倒是一般般,主要是我的银子快要不够用了。” 君令仪道:“没关系,我除了收费,还提供高利贷服务。” “……君令仪,你的良心真的不痛吗?!” 君令仪眨眨眼,“我们仙女不需要良心。” “……” 第五百六十四章 桑红院之战(上) 深夜,白翘翘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眼前却总是浮现出陆维琛的那张脸。 白翘翘特别想那一个棍子,把陆维琛打成猪头来消气。 可她抓不到陆维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皇上睡不着觉总躺着还不如好好地出去浪一波。 白翘翘浪过的地方不少,可因为白如深的原因,在京城里这么大规模地转悠还是第一次。 京城不必外面,虽然热闹非凡,却也终归是在城里,不能像是在戈壁滩上一样醉起来就放声高歌。 此刻夜深,整个京城一片宁静。 白翘翘在界街道上闲逛了许久,总算听到了一点动静。 她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一楼阁灯火通明。 楼阁外胭脂飘香,楼阁内是姑娘们娇滴滴额声音。 不许多说,白翘翘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的脚步走得快了些,抬头看着案上的牌匾。 “桑红院?” 白翘翘将牌匾上的字念了一遍,手掌摸了摸下巴,似在思索着什么。 桑妈妈也瞧见了白翘翘。 她扭着身子走到白翘翘身边,颇有些嫌弃道:“姑娘,我们这儿……” “有小倌和好酒吗?” 桑妈妈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白翘翘打断了。 闻言,桑妈妈的眼睛一亮,又上上下下将白翘翘打量了几遍。 这么看,白翘翘还是个老手? 桑妈妈变了脸,笑盈盈将白翘翘向着里面请,道:“有有有,姑娘快快进来,不是我吹牛,我桑红院的小倌要是排第二,整个齐国怕是没有人敢排第一!” 看着桑妈妈满脸骄傲的表情,白翘翘笑道:“这可不能光靠嘴上说着,还是要看一看才比较有可信度。” “好嘞,姑娘就坐在这里,等一等就好。” 说罢,桑妈妈去为白翘翘挑选小倌了。 小厮给白翘翘上了一壶酒,白翘翘小酌一杯,看着桑红院里的其他人。 在黑夜的时候,桑红院就是京城里的天宫。 姑娘和小倌伺候着,多少人在这里嬉笑玩乐,忘乎白天和黑夜。 桑红院的小倌长得确实都不错。 只是一个个唇红齿白,缺了几分男子旗杆,看的白翘翘稍有些恶寒。 相比起来,还是桑红院的酒对她比较有系心理。 美酒摆了一桌,白翘翘微微侧头,便看见一个小官向着她的方向徐徐走来。 她看着那小倌,刚喝进去的酒差点没吐了出来。 倒是小倌挪着步子走到白翘翘身侧,垂首道:“姑娘好,奴家阿青,是来伺候您的。” 娘里娘气的声音让白翘翘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只是说来奇怪,这阿青的眉眼中和陆维琛竟有些许的相似,走近了能看出有很大的不同,但刚才隔得有些远,再加上白翘翘喝了两杯酒,险些将走过来的阿青认作陆维琛。 她摇了摇头,说好了是出来肆意快活地,一定是因为陆维琛那厮今天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小孩子气,才会让白翘翘看到阿青的时候都产生了幻觉。 阿青坐在白翘翘身侧,白翘翘向着旁边挪动了一下,还是不太习惯和男人靠的近。 好在阿青也不是那种动手动脚的小倌,他只是坐着,偶尔给白翘翘做了一些添茶的工作,温驯得像是一只被调教了许久的小奶狗。 再加上顶着陆维琛的眉眼……白翘翘适应起来稍微有点困难。 不过身边有个人倒酒总是好的。 白翘翘拿起酒杯,不多时就喝了小半壶。 她的头抬起,看着不远处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人,手中的动作微微一僵。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什么叫倒了血霉…… 今日的白翘翘体会的十分彻底。 她的目光就在这种情况下和刚进来的陆维琛撞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愣住,又几乎同时偏过头,怒骂了一声,“靠!” 白翘翘咬咬牙,她就应该一辈子都别进京城,找什么燕宁,问什么话! 花银子找罪受! 不对,错的人又不是她,她干嘛要害怕! 真正找罪受的人,应该是陆维琛! 白翘翘心里想着,不自觉将头样的高了一些,目光和陆维琛的撞在一起,丝毫不肯落了下风。 陆维琛同样是个倔强的。 他也看着白翘翘,一步步走到白翘翘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两人目光波及之处,皆带着冰火两重天的效果。 本准备在桑红院里好好地快活一下的人,愣是被这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激的浑身不舒服,忍不住瞧了瞧陆维琛和白翘翘,不知这两人到底在搞些什么花样。 “啪!” 陆维琛一拍桌子,在自备地伴奏声里缓缓坐了下来。 气势,很足。 陆维琛和白翘翘之间的距离缩短,被“冰火两重天”波及的人也减少了。 只是目光的距离缩短,火花和冰块的碰撞更加吓人。 甚至能看到隐隐的火花已经在两人之间崩裂开来。 众人自觉离着白翘翘和陆维琛远了一些。 桑红院是大家快活的场所,自然少不了什么家庭内战和上门捉奸的场景。 面对这些景象,大家的选择都是保护生命,减少看戏。 唯有桑妈妈笑盈盈上前道:“陆公子,好久没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今天心情不好,来坐坐。” 陆维琛转过头,看着桑妈妈开口道。 他的嘴角带了一抹笑容,笑容还算和煦,很符合“第一纨绔”的名号。 白翘翘喝了一口酒,道:“是不是被之前的恋人甩了,心情不好?” 陆维琛的手掌按在桌子上,斜眼看着白翘翘,道:“今天见到一个丑女,心情极差。” 白翘翘倒是不生气,反而将头转向另外一边,“阿青,你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意思,刚才的话不是对陆维琛说的,完全是陆维琛的自作多情。 陆维琛的手掌攥得紧了些,却转过头笑眯眯看着桑妈妈,又开口道:“桑妈妈,帮我拿一壶她的酒,顺便加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桑妈妈看着陆维琛和白翘翘,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此刻听见陆维琛点酒,桑妈妈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她道:“好嘞。” 她转身想走,却是白翘翘又开口道:“慢着。” 第五百六十五章 桑红院之战(下) 随着这个声音,陆维琛和桑妈妈都向着白翘翘的方向看了过去。 白翘翘还捏着瓷白的酒杯。 白翘翘道:“也给我来一壶女儿红,顺便来一壶桂花酿。” “好嘞!” 桑妈妈应声。 “慢着!” 这一次,说话的变成了陆维琛。 白翘翘和桑妈妈又看向了陆维琛。 陆维琛的身子向后倚了些,道:“也给我来一壶桂花酿,顺便加一壶梨花醉。” “好嘞。” “慢着!” “……” 不过一个点,却又激发了两个孩子强烈的胜负欲。 加来加去,两个人都加了差不多七八壶酒,桑妈妈也从最开始地“好嘞”变成让阿青拿着纸笔记录下两人都要了些什么。 要到第九壶的时候,白翘翘咬了咬牙,怒目瞪着陆维琛,道:“要那么多酒,你能喝的完吗?” 陆维琛挑眉,道:“谁喝不完谁孙子!” “行啊,那先上,喝着!” “好,喝着就喝着,喝完了这些再比!” “怕你啊!” 桑妈妈:“……” 阿青:“……” 两人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倔,眼瞅着就要打了起来。 桑妈妈赶忙上前劝架,道:“姑娘公子,我先给你们上这些喝着,等到喝完了再来新的可好。” “好,我今天要把你的酒窖喝空!” 陆维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很是激动。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道:“上酒!” 她不过跟着陆维琛多要了两壶酒,谁知道陆维琛就是个小孩子的性子,后面一直跟着她的量要,而且坛坛要的都是好酒,照这个状态下去,白翘翘的银子在飞快的流失,先让酒上来喝完,着实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 白翘翘刚才故意激了一下陆维琛,现在看起来很有效。 酒壶在桌子上摆了一排。 白翘翘和陆维琛也不追求什么美感和优雅,仰起脖子便灌了进去。 辛辣的感觉不太舒服,喝多了酒对身体也不好。 可看着陆维琛,白翘翘这酒便喝的舒服。 依照白翘翘对于陆维琛的认识,这厮的酒量大概在三四壶的样子。 只可惜白翘翘没有考虑到时间的作用。 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酒量的。 白翘翘记忆中喝了三壶酒就会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陆维琛,竟然和她一起喝了五壶。 眼前的景象有点迷糊,白翘翘喘了两口气,看着陆维琛道:“我们休息一下吧。” 陆维琛的身子向后倚着,双眼也露出了几分迷离。 可他嘿嘿嘿地笑了两声,看着白翘翘道:“白翘翘,你怂了。” “谁怂了,我!” 说着,白翘翘拿着酒壶,准备再向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 她的手指刚刚触碰酒壶,就被陆维琛按住了。 白翘翘抬起头,看陆维琛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陆维琛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身子稍稍弯曲,道:“刚才喝的太快了,来,现在我们慢慢喝。” 指尖的触碰是一片灼热。 白翘翘的眼眸轻动,将自己的手掌从陆维琛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陆维琛瞧着白翘翘的动作,眼眸微眯,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呵。”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醉酒之后的身子稍微有些不稳。 他一个踉跄,直直向着前面倒了过去。 而他的面前……很不幸,只有一个白翘翘。 白翘翘不妨,只看着陆维琛的身子向着她的方向砸了过来。 身体相撞,两人双双倒地。 “嘭!” 白翘翘没有感觉到想象之中的疼痛,只有陆维琛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陆维琛的身子稍稍转过,哪怕自己的头磕到了桌角,也不让白翘翘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白翘翘的五官本被吓得皱在了一起,就连眼睛也闭得死死的。 撞击的声响之后,白翘翘顿了很久才她的睁开了双眸。 虽然还有些醉酒的迷糊,可她很清楚地看到了将她保护起来的陆维琛。 她的表情微怔,没有说话。 倒是陆维琛的眉头皱了一下,手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兀自念叨了一句,道:“哎哟,有点疼。” 见景,白翘翘抿了抿嘴角,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陆维琛看着她,道:“好端端地往我怀里攥干什么,我说了,我对你没意思,不就是长得好看身材好点。” 闻言,白翘翘的火也又被陆维琛勾了起来。 白翘翘磨了磨牙,道:“陆大人,还希望你搞清楚,是你突然倒下来抱着我的,我没说你吃豆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哼!” 陆维琛道:“说好的喝酒呢,来,喝酒!” 说着,陆维琛抬手,准备拿起酒壶,却是拿了三次才拿起来递给了白翘翘。 白翘翘拿过酒壶,又拿了两个就被倒上,一杯送给了陆维琛。 她道:“来,喝!” 酒壶相撞,酒味儿晕开。 一饮而尽之后是脑袋越来越晕的两个人。 偏是酒没有停下来,依旧一杯接着一杯。 虽比刚才喝的慢了一些,可醉人的滋味却不会因为喝的慢而消亡。 眼前的人早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好几层的影子,拿着酒杯的手也开始颤抖了。 可谁也没有停下来,谁也不能停下来。 好像停下来的那个人就是弱者,就是败者。 明明都是已经长大的人,可好像只有在小孩子的把戏里才能和对方多说一句话。 白翘翘捏着酒杯,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已经有些吞吞吐吐。 她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的酒量见长了不少。” 陆维琛笑着摇摇头,道:“喝的多了自然就长了,人是会变得嘛,倒是你,永远都是这个酒量,现在就醉了。” 说着,陆维琛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白翘翘的鼻尖。 白翘翘抬手,将陆维琛的手掌打开。 她道:“我才没醉呢。” “你没醉,鬼才信,承认吧,你现在的酒量已经不如我了,比什么比,我和你说,就这些酒,哪怕再来十壶,我也没事……嗝!” 说着,陆维琛打了一个酒嗝。 白翘翘哼了一声,道:“再来十壶?吹牛……我真的没醉,我这辈子只大醉过一次,我至今都记得那种滋味。” 第五百六十六章 卧槽,真睡了 她仰起头,看着桑红院楼上的烛光。 眼眶里是淡淡的红色,泪水没有掉下来,也永远不会掉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头垂下,一把抓住陆维琛的衣领,将陆维琛抓的近了些。 两人的脸贴的很近,白翘翘看着陆维琛的眸子,道:“为什么要走?那天说好了一起喝酒,我备好了最好的酒,在湖边吹了一夜的风,我等了你一夜,把所有的酒都喝的干净,一滴都没有剩下。 那天我醉了,大醉一场,什么都不记得。 我不记得。 我不记得飞花楼的初遇。 我不记得你送我的星盘。 我不记得我给你的玉哨。 我也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吃遍天下所有的美食,走遍天下所有的路。 那次喝酒,真痛快。 我再也不会那样的醉一场了。” 白翘翘的声音很轻,一字一顿,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陆维琛的衣领被她拽在手中。 陆维琛抬眸,便能看到眼前的姑娘。 唇红齿白,双眸盈盈。 不管她是美是丑,都是陆维琛念念不忘的样子。 他能听见白翘翘心碎的声音,也能感觉到胸口的东西疼的要命。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日的事情若是论起来也不知到底谁是谁非。 他想要咒骂,想要像白翘翘一样控诉,可是他不忍心。 他想要安慰,想要低头认错,可是那荒谬的自尊心将他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白翘翘的目光,陆维琛的眼眸垂下,一时竟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这样的陆维琛,白翘翘眸中的光亮在一点点暗下去。 攥在陆维琛衣领上的手指在一根根地松开。 醉了又如何? 醒了又如何? 有些事情这辈子怕是注定弄不明白。 朦朦胧胧之间方是最好的状态。 合适便在一起,不合适便散了。 像是君令仪和帅王爷之间就自觉列了一条界线,因为彼此都没有打扰,所以可以永远安宁地过自己的日子。 难道非要陆维琛亲口说出他对于自己的怀疑和害怕,白翘翘才会心安吗? 不用了,就当是维系了最后的一点尊严。 就当是分开之后对对方最后的尊重。 就当是留给彼此最后的界限。 最后一根手指松开。 白翘翘心里的那些幻想也随之破灭。 她叹了口气,准备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却是陆维琛骤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唇瓣撞在她的唇上。 带着酒气的吻也带着霸道,白翘翘躲闪不及,竟只能承受着这个吻。 和那日夜里的一样,带着侵略性,想要将她揉碎在身体里的吻。 白翘翘想要推开他,奈何醉酒之后的陆维琛力量好像大的惊人。 这个吻稍稍松开一些。 陆维琛的声音低沉,轻轻响在耳畔,道:“如果我知道你那一夜喝了那么多酒,我一定克服所有的一切,去陪你。” 明明已经是无法完成的承诺,白翘翘的心里却还是酸酸的。 时光好像又倒流回那个无助的夜里。 她像个傻子一样等在湖边,把所有的酒壶摆成一排。 她等了三个时辰,可她等的那个人却没有来,好像……再也不会来了。 她拿着酒壶,一杯杯的喝,一壶壶的喝,一缸缸的喝。 她喝的手掌颤抖,喝的眼前发黑,喝的想吐,喝的再也喝不下去。 直到整个人支撑不住,就这样倒在了湖边。 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亦不知白天黑夜。 是燕宁在湖边发现了她。 燕宁说,她酒精中毒,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可能这条命就没了。 燕宁帮她保守了这个秘密。 保守了她这一辈子做的最糊涂的事情。 她努力将那段回忆从她的脑海中抹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没心没肺地过日子。 可是,为什么还是碰见了呢? 为什么还是像原来一样,一切都要争个对错。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人,却再也回不到那段不熟悉的时间里。 记忆如同潮水。 她以为早已经清理干净,可看见陆维琛的那一刻,只需要一眼,那些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就统统涌入了脑海。 唇瓣相撞,白翘翘的眼眸合上。 她没有落泪,睫毛却是湿的。 手臂不自觉抬起,揽上陆维琛的脖颈。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什么,今晚,她突然想要疯狂一回。 将那些曾经的压抑都抛到九霄云外,只在今日,疯狂一回…… …… 翌日。 白翘翘的头很疼,宿醉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她的身子动了动,手掌似是碰触在什么有温度的东西上面。 白翘翘皱了皱眉头,慵懒地睁开了双眸。 这一眼,她却僵住了。 身子骤然石化不会动弹,目光所及之处,是男人赤裸的胸膛。 而她的手掌,此刻正按在这赤裸的胸膛之上。 恐惧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也不知过了多久,白翘翘的目光悄悄上移,看到了赤裸的胸膛的主人——陆维琛。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不用看也能感觉得到…… 她和陆维琛都没有穿衣服! 头疼的快要炸开。 白翘翘努力回忆着昨天的景象。 断断续续的片段已经连不成线。 不服输地比酒,不经意地碰撞,还有那个冗长而霸道的吻。 记忆的末尾,是她将陆维琛推倒在床榻之上,咬牙切齿地开口道:“睡就睡,谁怕谁!” “……” “……” 卧槽!真睡了??? 白翘翘的头更疼了。 酒……真的不是个好东西!!! 以后还是和陆维琛比红烧肉好了。 好在陆维琛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白翘翘的大脑乱做一团,却还是拼命地想着解决的办法。 目光向上,落在陆维琛的脸颊上。 多少女子趋之如骛的脸蛋,精致的眉目,永远说不出的好话的唇…… 如果这张嘴能再甜一点,再乖一点…… 心里想着,白翘翘的眼睛骤然一亮,有了! 趁着陆维琛还没有醒来,白翘翘轻手轻脚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腰酸背痛的感觉再一次告诉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白翘翘咬咬牙,悄悄穿好衣裳。 这屋子应该是桑红院的楼上。 白翘翘看了一眼还在睡的陆维琛,嫌弃开口道:“猪一样。” 说罢,白翘翘走到桌边,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五百六十七章 服务不错,你的小费 陆维琛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他懒懒转过身,手掌抬起,本是准备拥住身侧的人。 可他没抱住人,只碰到了身边冰凉的被窝。 陆维琛的眉头皱了皱,眼眸睁开,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白翘翘走了。 陆维琛拽了拽被子,眼眸垂下,眸中滑过一抹失望。 空荡荡的屋子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昨夜的记忆像是一场梦,一场在现实中从没有发生过的梦。 除了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味道…… 陆维琛叹了口气,罢了,本来就是一场梦而已。 他随便穿了衣裳,叫小厮送来浴桶沐浴一下。 今日的上朝怕是已经误了,回去还要想个很好的请假理由。 陆维琛揉了揉脑袋,又摸了摸胸口,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腹肌,思考着在头疼心绞痛和肚子疼三个里面选择哪一个请假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陆维琛想着,目光抬起,却看见桌子上似乎有些什么不太一样的东西。 他的心中狐疑,不禁靠近一些,这才发现桌上放了一张字条和一枚碎银子。 陆维琛将字条拿起,看着上面的字,双眸骤然瞪起,骂道:“白十一,你妹的!” 准备端着浴桶进来的小厮刚巧撞见了陆维琛的嘶吼,手一抖,浴桶摔在了地上,险些洒了。 屋内,陆维琛将字条攥紧,双眸气的出了红血丝。 字条上的字甚是明显,道:“阿青,服务不错,你的小费。” 服?务?不?错? 白翘翘是把他当成小倌了?!!! 还给了一两碎银子?!!! 昨天白翘翘的酒钱就是他付的,都不止这一两! 陆维琛带着满腔的怒火,下次见到白翘翘,他一定要撕了她! 小厮端着浴桶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公子,您要的浴桶。” “下去!” 声音里还是带着怒气的。 小厮看都不敢看,赶忙撤出了屋子。 陆维琛将字条折好,每一下都咬牙切齿。 他把字条收进怀里,咬牙道:“白十一,我没输!” …… 彼时,白翘翘正拖着自己还不是很舒服的身子努力完成跟踪君令仪得出燕宁情报的任务。 她的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君令仪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昨晚上哪儿浪去了?” 白翘翘打了个哈欠,道:“晚上在京城随便逛了逛,看见一个桑红院,貌似还不错。” “怪不得一身酒气。” 闻言,白翘翘又嗅了嗅,道:“有吗?我已经洗过澡了,还洗了两遍……” 君令仪挑眉看着她,问道:“你喝了多少?” 白翘翘掰了掰手指头,一时语塞。 她昨天晚上喝了多少来着?怎么好像没有付酒钱的样子? “阿嚏!” 又是一个喷嚏。 君令仪给桃儿使了个眼色,桃儿为白翘翘拿了一件披风来披上。 桃儿拿着披风过来,开口道:“王妃,奴婢刚才听小厮说,陈锦凝在王府门前跪着呢。” “陈锦凝?” 白翘翘念叨着这个名字,抬眸瞧着君令仪道:“那个脑残?” 君令仪点点头,并不太在意。 桃儿瞧着君令仪的表情,又道:“她说如果不见到王妃,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堆人,说她是在等着王爷回来给她一个公道。” 桃儿的眉头皱紧,头也垂的有些低。 提到陈锦凝的时候,她的目光中明显多了几分厌恶。 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陈锦凝的所作所为桃儿也不会忘记。 白翘翘听着桃儿的话,不禁笑出声来,道:“话说我来京城之前也挺好奇的,区区一个脑残,这么就有这么强的扭转舆论的力量,听说京城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都以为她和王爷才是一对?君令仪,你这个宣传做的不够好啊!” 君令仪把玩着手里的玉珠,眼眸微微转了转,道:“要不现在我们去宣传宣传?” “好啊,王爷喜欢你的赌盘里我可是投了不少钱呢。” 白翘翘的双眸在发光。 等到这场赌局赢了,她在平西王府住个一年半载好像也不成问题了。 君令仪瞪了白翘翘一眼,道:“我说为什么我这边的银子居高不下,导致以后我分红都分不到多少!” “嘿嘿嘿,总而言之,还是我比较缺钱。” 白翘翘搓了搓手,目光中全是让人羡慕的铜臭味。 君令仪刚出王府门,就看见王府的周围围了一群人,而这群人的中间,陈锦凝跪在地上,卸去华服,卸去满头珠玉,低着头跪在地上。 单单这么看去,她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 容颜清纯,态度谦卑。 众人看着王府的门打开了,赶忙开口道:“王妃出来了!”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并没有让她站起来。 一站一跪,一华服一素颜,对比之下,君令仪顷刻显得凌厉了很多。 君令仪道:“陈小姐既然来了就进王府来说话,在这儿门前行礼让这么多人看着,本妃有些不好意思。” 议论的声音很小,却窸窸窣窣。 每个旁观者的眼神都代表了他们的观点。 白翘翘瞧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君令仪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明天就能传出王府恶妃的消息。 陈锦凝的头垂的更低,只看到君令仪浅蓝色的鞋子。 陈锦凝咬了唇瓣,道:“我今日来,是想要求王妃放过哥哥。” 她说着,给君令仪磕了一个头。 “咚。” 还是一个带响声的头。 她道:“哥哥今日就要上法场了,说是要砍头的罪,我……我求你……” 低声下气的语气。 君令仪听着她的话也有一瞬的怔忪。 她以为这件事情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刑部的查案速度竟然之快。 杀人偿命,齐国的律法严苛,陈仲英有证据确凿,怎么也逃不过这一劫。 只是这才几日的工夫,竟然已经准备送到法场了。 君令仪愣神的时候,陈锦凝又磕了一个头,跪着向着前面走了两步,手掌攥住了君令仪的裤脚,可怜巴巴地开口道:“求你救救哥哥,他……他是无辜的。” 第五百六十八章 请去色诱王爷 无辜? 君令仪听着这两个字,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她看着陈锦凝,道:“杀人的罪,如何能够无辜?” 冰冷的声音让陈锦凝的眉头皱的更紧。 陈锦凝抬眸看着君令仪的眼神。 那眼神中带着嘲讽,带着好笑,却不带着一丝怜悯一丝善良,更不带着对陈锦凝的迁就。 君令仪不是圣母,也永远不会是圣母。 陈锦凝咬紧下唇,平日里骄纵的大小姐脾气被迫在这一瞬间全部收起来。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有些低声下气。 她道:“王妃,我知道之前哥哥为了让我进到王府做了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现在我叫你一声王妃,我只求你救救哥哥,以后我不会再和你对着干了,我也不会再乞求秦止哥哥的喜爱,我只求哥哥能够平安,他现在这样……” 听着陈锦凝的话,周围议论的声音更多了。 窸窸窣窣,看向君令仪的眼神都是奇怪的。 君令仪看着陈锦凝抓着她裤脚的手,眼眸合上又睁开,顿了顿道:“陈小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狗皮膏药?” 陈锦凝闻言,脸色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君令仪道:“就算你挑拨离间,就算你在皇上面前求到了一百份圣旨,就算你和外人说了多少你和王爷的郎情妾意,假的就是假的,再多人相信也是假的。 你做着狗皮膏药,王爷的心里没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你,你在本妃的面前演这出戏,说什么再也不会和本妃对着干,说什么再也不会乞求王爷的喜爱。 其实这些本妃都不在乎。 本妃不过就当是见了个苍蝇,随手挥了挥罢了。 你的存在,对于本妃来说不是威胁,是可笑。” 她看着陈锦凝。 她从未想和陈锦凝争什么。 从一开始就是陈锦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从一开始就是陈锦凝荒诞的一份遐想。 别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好像君令仪是侵入了她感情的小三一般。 君令仪道:“至于你兄长的事情,本妃只有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觉得你可以威胁到本妃和王爷的感情,请你去色诱王爷,你能成功本妃自动放弃王妃的位子。” 说罢,君令仪抬脚,将还在愣神中的白翘翘踹了老远。 这是她对陈家兄妹的回应。 最后的回应。 她忍了很久,自以为对陈家兄妹已是仁至义尽。 如果还不依不饶,这便是她的回应。 君令仪本是准备出来看戏的。 可惜掺杂了自己感情的事情便看不得戏了。 心中激了火,都在这一脚之内爆发。 君令仪的力气本不大,可这一脚也是踹的重的。 陈锦凝被踹中了胸口,手掌松开了君令仪的衣角,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眼眸抬起,只看见了君令仪的背影。 她的牙关咬紧。 伪装的时间注定不能太长,心底憋了很久的还是对君令仪满满的恨意。 她道“:”小偷,明明是你抢了别人的东西,怎么能做到如此的理直气壮,我和秦止哥哥从小青梅竹马,要不是你从中间强插一脚,如何会落入今日的窘状,皇帝哥哥的圣旨你要违背,秦止哥哥的意愿你要干扰,你不过区区庶女,冲喜进的平西王府,还想将所有靠着一个八字偷来的一切占为己有吗?!“ 声嘶力竭的话是陈锦凝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轰!” 惊雷的声音是最好的伴奏。 君令仪的脚步定在平西王府的门前。 她能够感觉到背后的眼神指指点点,也能感受到窸窸窣窣讨论的声音。 她的拳头攥紧,转过身看着陈锦凝。 这一次不能再用平常的心态。 她道:“到底是谁强插一脚?!是谁死皮赖脸?!是谁分不清主次?!陈小姐,但愿你嫁人之后,也有个女人纠缠不休,主客不分,说你是第三者。” “呵,我早就许下过诺言,说今生非秦止哥哥不嫁,是你……” “本王今生非君令仪不娶。” 陈锦凝的话还没有说完,忽是一声冰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出来。 众人惊愕,看了半天的戏,才发觉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马车。 众人让开路,让马车缓缓行驶到王府的门前。 天更阴了,黑漆漆的格外压抑。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帘子,秦止一身玄衣,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哪怕放在人群堆里也会发光的人。 秦止的眉头紧皱,周身的气焰却冷得吓人,让人不敢靠近分毫。 他迈开步子,一步步向着前面走去。 陈锦凝哭得稍有些失声,此刻见秦止来了,只觉得更加委屈,抽噎着开口道:“秦止哥哥……” “誓言是你许下的,和本王无关。” 秦止开口,看都没看陈锦凝一眼。 冷冷的态度让人害怕,陈锦凝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她的眼眸垂下,睫毛轻轻颤抖,是满满的委屈。 虽是如此,陈锦凝的身体还是向着秦止的方向靠了靠。 秦止丝毫不为所动。 众人叹了口气,窸窣之间都说秦止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性子本就比其他人更高冷些。 明明是这样的男人,可模样英俊,有有权有势,怪不得被两个女人争得死去活来,说来其实也容易,都娶进家门不就好了? 说话的人多带了几分酸意,但大部分人都对陈锦凝报以同情。 堂堂丞相府的大小姐,能给一个庶女下跪,其中的不容易可见一斑。 说白了,整个京城的人还是瞧不起君令仪的身份。 更不相信什么麻雀变凤凰的传奇。 秦止顿了顿,目光微偏,看向了君令仪的方向。 君令仪的脸色不太好,显然因为陈锦凝的状态心情不佳。 秦止摇摇头,开口道:“你在市井的胡言本王无心去管,但你若伤了王妃,本王绝不轻饶。” 话音中是满满的狠绝。 陈锦凝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喉咙里的话彻底说不出来了。 她只看见秦止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秦止接过杜宇手中的披风为君令仪披上。 声音从冷冽变得温柔,道:“快变天了,回去吧,怎么出来了。” 君令仪未言,秦止又伸手将她的手掌攥在手心,道:“是我不好,回来晚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遇见对的人 无缝转换的语气让围观者颇为诧异。 心中高冷王爷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坍塌。 从眼神到动作。 从言语到声音。 明明还是那个人,却好像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除了无法挑剔的面容和精致奢华的衣裳,若是单单看着秦止的眼神,很难想象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反而像是平常人家疼爱娘子的五好男人。 无需任何澄清,秦止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证明。 陈锦凝看着不远处的秦止和君令仪,她咬紧了牙关,喉中有些铁锈的味道。 “哗!” 大雨没有预兆,倾盆而下。 小厮惊愕,秦止下意识抬起手,将自己的披风挡在君令仪的头顶。 君令仪也是下意识地向着秦止的怀里缩了一下。 在雨中的诸多围观单身狗:“……” 杜宇递给秦止一把伞,秦止将伞撑开,打在君令仪的头顶,道:“进去吧。” “好。” 君令仪颔首,随着秦止一起走进王府。 雨下的依旧很大,秦止和君令仪也依旧甜蜜。 围观人看的清楚,这场赌局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 戏再好看,围观者也不想淋雨。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有的就在旁边的小商铺里避一避,有的直接向着自己家跑去。 也有人最后看了一眼陈锦凝。 身在赌局中时他们当局者迷,一直被陈锦凝的谎话牵着鼻子走。 可其实细想起来,一切早已明了。 不管是誓言还是咒骂,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陈锦凝的嘴里说出来的。 陈锦凝是身份高贵,可爱情这回事好像和身份高贵也没什么关系。 对于陈锦凝的话,秦止从头到尾没有发过声。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只以为秦止是个高冷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 可刚才看着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互动,眼眸中的温柔是遮挡不住的。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只是他没有遇见那个他爱的人罢了。 雨落下,围观者躲在屋檐之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陈锦凝还跪在这一片雨幕之中。 她的耳边是雨打在地上的声音。 “啪啪啪。” “哗哗哗。” 这世间最绝情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背后有很多目光在看着她,在议论她。 现在她什么都没了,连围观群众都不站在她这一边了。 明明是她更早认识了秦止哥哥,明明是她更先喜欢上秦止哥哥。 哥哥也曾告诉过她,秦止哥哥是她的所有物,为什么最后会这样呢?! 为什么?! 深信不疑的道理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的衣裳。 本就憔悴的陈锦凝此刻显得更加狼狈。 可她的眼眸垂下,似乎对这一切都没有感觉。 她看着落在地上的雨滴,无数次地问着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 喉间有腥涩的味道。 陈锦凝猛地咳嗽了两声。 头垂下,有血落在地上。 她看着那鲜血,眸中更是无神。 眼眸轻动,忽是想起了什么,她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地向着右边跑着。 大雨滂沱,陈锦凝顶着湿漉漉的身子在雨中狂奔。 路边的行人都打着伞,见到陈锦凝便下意识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也有人狐疑回头,却只能看见陈锦凝的背影飞奔而去。 她一路跑到刑场。 因为下雨,刑场周围没有人。 只有高台上的刽子手和头戴黑色面罩的犯人。 刽子手手中的刀举了起来。 陈锦凝一边飞奔一边高扬起自己的手掌。 “不要!” 快要喊破了嗓子的两个字划破天际。 闪电的光芒是最亮的背景。 在那一片刺眼的光芒前面,陈锦凝看见刽子手的刀落下。 “咚!” 一片猩红,是血的颜色。 掉落在地上的黑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人头。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飞奔的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双腿在一瞬间软了。 她跪在地上,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 泪水从眼眶滑落,却很快和雨水掺杂在一起,什么也分不清楚。 刑场上的血水被冲的渐渐淡了,杀戮的场面在收拾之下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磅礴的大雨之下,唯有陈锦凝跪在刑场前,泣不成声。 她的双眼渐渐模糊,眼前一黑,就这样哭晕在刑场前。 晕倒的最后一刻,她的心中念着:“哥哥,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回来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没有停下的大雨和冰冷的地面。 …… “锦凝!” 陈仲英惊叫一声,从那个噩梦里醒了过来。 梦中的锦凝哭得让他心碎。 他从床上惊坐起来,没有刑场,没有陈锦凝,唯有窗外哗哗的雨声。 额间尽是冷汗,床榻前的男人浅笑开口,道:“陈公子醒了。” 陈仲英的眼眸微凝,左右环顾了一下自己现在在的地方,又看了看眼前的陌生男人。 简单的小屋子像是寻常人家的摆设,并不是在刑部之内。 陈仲英看着男人,警惕道:“你是谁?” 男人笑道:“许诺,你们京城的官员好像都叫我……烟枪。” “你……” 陈仲英一怔,稍有些惊愕地看着许诺。 他对于许诺的名字十分陌生,可对于烟枪却很是了解。 前阵子将京城弄得满城风雨的人。 可惜后来变成了一只夹着尾巴逃跑的狼。 陈仲英冷静了一下,道:“是你救了我?” 许诺点点头,道:“是呀,用黑袋子蒙着头行刑的犯人,就算是被换了一个人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 说话的时候,许诺没有看着陈仲英。 他捏了一点茶叶,认真地泡茶。 陈仲英道:“为什么救我?” 许诺叹了口气,道:“最近我最爱的手下被人抓走了,我没有办法,想要继续走下去,就得抓一个聪明的人当手下。” “呵,许公子不知有没有听说过,越聪明的人越是不喜欢受到束缚,你救了我,我感谢你,却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他陈仲英就算再傻,也不会傻到和一个瘾药贩子混在一起。 他从床上下来,抬脚准备离开。 倒是许诺的动作不急不缓,嘴角悄然扬起一抹笑意,道:“怎么说我也救了陈公子,我只需要陈公子和我一起完成一件事情,陈公子何不留下来听听,没准你也会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第五百七十章 走进婚姻的坟墓 许诺的话音落下,陈仲英的脚步也顿住了。 他站在门前,眼眸微挑,含笑转头看了许诺道:“什么事?金钱?地位?” 许诺也抬眸,两人的笑容撞在一起,竟有点像是在照镜子。 都是用笑容将自己所有情绪藏在面具后面的人。 只是许诺的笑容不像陈仲英的那般尴尬。 滚烫的水冲开茶叶的香气。 许诺道:“君令仪。” 陈仲英的目光凝住,眉宇之间的笑容浓了些。 他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许诺抬手,将一杯茶递给陈仲英。 陈仲英看了看他,最终接过了茶杯,坐在了许诺的对面。 虽然不知道许诺是用什么方法将自己救出来的,可现在的陈仲英不过是个逃犯罢了。 从这扇门走出去之后的事情他还有些不太确定。 而许诺说的事情他好像确实很感兴趣。 许诺道:“我的条件,就是让君令仪学会求饶。” “这个好办。” “哦?恕我直言,陈公子之前好像因为和她作对差点丢了条命。” 陈仲英不否认,颔首道:“可也正是这条命的代价,让我知道了她的弱点是什么。” “是什么?” “娇莺巷。” 话说出口,陈仲英和许诺相视一笑。 他们还真是有着一样目的的人。 …… 大雨下了一整天,将这几日京城的阴霾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陈仲英行刑,陈锦凝受不得刺激大病了一场,丞相府未受波及,可陈丞相每日上下朝都是匆匆忙忙的无神模样。 赌了许久的赌盘总算有了结果,白翘翘大赚一笔,在平西王府住个几年都没什么问题。 大街小巷充斥着咒骂陈锦凝骗子的人。 当初下赌注的时候信誓旦旦,还不是因为陈锦凝整日一副王妃作态。 除了被拆除的沐风楼,京城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恢复了原样。 大家在路上走着,又开始讨论着皇权贵族们的八卦。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们在距离那个虚无的地方近了许多。 有人说:“其实还挺羡慕平西王妃的,一场阴差阳错,造就了一段旷世奇缘,麻雀也能变凤凰,哎……可惜了我没有这么好的八字……” “我倒觉得王爷也不瞎,可能那本身就是一只麻雀也说不定。” “呵,没准,王妃现在比刚嫁进皇家的时候好看了许多,听说之前还弹得一手好琴呢。” “是吗,我也听说了,之前她好像还给先太后做了一件好绣品。” “……” 讨论的声音继续下去。 当你觉得一个人是好的的时候,你的脑海中就会不断浮现出许许多多曾经遗忘的事情。 这几日在外面出了名的君令仪,在王府内却一个喷嚏都没有打,更没有出王府半步。 君令仪不出去,白翘翘也无法出去,每日在王府憋着,白翘翘觉得从头到脚趾头简直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白翘翘从小厨房里熬了一碗药,咕嘟咕嘟喝完了,出去溜达一圈,果然看见君令仪还坐在池塘边喂鱼。 远远看去,君令仪就像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小媳妇,让白翘翘怀疑这还是不是发着烧和她在北疆纵马架起火把烤全羊的那个君令仪。 白翘翘走近,见君令仪眯着眼睛躺在座位上,似是睡了。 白翘翘的嘴角撇了撇,手掌抬起,向着君令仪“嗷呜”了一声。 随着这声惊扰,桃儿赶忙出手制止,道:“王妃正在休息,白小姐不要胡闹。” 白翘翘看了桃儿一眼,虽没有说话,但嘴角撇了撇,显然不太开心。 君令仪的眉头轻蹙,眼眸徐徐抬起,看着白翘翘道:“干嘛?” “不干嘛,逗逗你不行嘛……” 白翘翘瘫到君令仪对面的椅子上,也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心里的吐槽和她一毛一样。 要不是白翘翘这几天总是跟着她,她早就出去浪了,怎么会天天在王府里待着装淑女,全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但,敌不动,我不动。 两人怀着一样的心态,只能在王府里一起颓废,一起无聊,一起做浪费时间的蛀虫。 小厮传来消息,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哦。” 君令仪懒懒应着,感兴趣度不高。 小厮又顿了顿,道:“王爷叫王妃过去一趟。” “好。” 君令仪起身,长吁了一口气外加伸了一个懒腰。 白翘翘鄙夷地看着她,道:“君令仪,就看着你这个状态,我以后也绝对不会走进婚姻的坟墓!” 君令仪瞧了白翘翘一眼,道:“首先,你得有坟墓可以走。” “他妹的!” 白翘翘低声咒骂了一句。 虽然想顶嘴,可君令仪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君令仪也不知道秦止今天找她是为了什么。 只是自从沐风楼的事情之后,秦止今天算是回来得早的。 君令仪听着小厮的话,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走去。 白翘翘跟在她的身后。 君令仪道:“如果……” 没等她把说完,白翘翘就开口道:“放心,我不是听着夫妻私房话的人,我就是随便溜达溜达,如果你俩真的情难自已的话,我晚上可以在王府里找个别的地方睡得,例如我昨天看那个暖心阁就不错。” 君令仪道:“暖心阁是之前陈锦凝住的地方。” “算了……我再换一个。” 白翘翘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说句公道话,现在你的身体少滚床单才是正确的,你身子这么虚,不会是因为之前滚多了吧?!” “滚!” 君令仪抬脚,在踹白翘翘尾椎骨的时候,她的身子一点也不虚。 两人说说打打,是在王府里最好的消遣。 时间在说说打打中过得很快。 不多时,君令仪和白翘翘到了孟宇轩的门前。 白翘翘的嘴巴没有停下来,君令仪本是嫌弃地看着白翘翘。 却是白翘翘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目光惊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白翘翘道:“我的天啊!” 惊叹的语气让君令仪为之一怔。 君令仪眨眨眼,随着白翘翘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五百七十一章 约定一辈子 君令仪呆住了。 准确来说,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她的喉间轻动,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 孟宇轩的门口是用花瓣铺成的地毯。 地毯的那端,连着孟宇轩的门。 她抿了嘴角,没有再和白翘翘说笑,而是迈开脚步向着花儿铺成的地毯走去。 一步,两步。 脚步踏在花瓣之上,淡淡清香,沙沙作响。 小厮垂首站在两侧,当君令仪准备迈进孟宇轩的时候,一个小厮抬起头,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君令仪。 他没有说话,抬起手掌示意君令仪打开字条。 君令仪小心翼翼地将字条打开。 字条上道:“君家小女,贤良淑德,年至婚配,现许给平西王秦止,为正妃。” 这些话,是当年送到君府的那份圣旨上的。 正是因为看到了那封圣旨,君令仪才开启了自己的逃婚之路。 谁知逃着逃着,便再也逃不掉了。 孟宇轩内满是红绸,直男的审美让君令仪无力吐槽。 可手中攥着字条,心里的感觉却又说不清楚。 花瓣洒在孟宇轩内,无需熏香,淡雅的味道让人心情舒适。 花瓣路绕过屏风,一直通向孟宇轩的桌旁。 桌子前的墙壁上挂着那副慕烟画的画。 一家四口,笑容甜美。 画的最下面提了两行字。 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字体遒劲有力,是秦止的手笔。 君令仪瞧着,眼眸稍稍垂下。 目光所及,是满桌的美食。 各色各样,色香俱全。 白翘翘随着君令仪一起进来,不禁磨了磨牙,道:“君令仪小姐,请问你还知道哪里有这么好的坟墓坑可以跳吗?我也想好好地跳一回了!” 君令仪没有回答白翘翘的话,只是低头看着桌上的吃食。 桂花糕,山楂汤,糖醋排骨,四喜丸子,凉拌菠菜…… 每一道都是她曾经做给秦止和慕烟的饭菜。 白翘翘记得她和君令仪曾在山坡上大喊。 爱情当不得饭吃,这辈子都不要嫁人! 可当一个男人愿意为了爱情洗手作汤羹的时候,白翘翘除了表现的嫉妒恨,心里是满满的羡慕。 羡慕君令仪总算找到了那个对的人。 那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也可以为她小家炉灶的人。 武将浪漫起来的时候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白翘翘愣神的工夫,“蹬蹬蹬”的脚步声响在耳畔。 君令仪转头,见慕烟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君令仪,笑眯眯道:“今天是母妃成为慕烟的母妃一周年的日子,慕烟住母妃越长越好看,越来越厉害,早日给慕烟生个大胖妹妹!” 说着,慕烟仰起头,眨眨眼看着君令仪,顺便将目光向着旁边偏了偏,看了看墙上的那副画。 早知道这个小子的心里存了一肚子的鬼主意。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在慕烟的鼻子上摸了一把,道:“厨房里的煤灰还沾着,就跑过来见母妃?嗯?” 慕烟一惊,赶忙松开了君令仪,伸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摸了两下,愤愤不平道:“母妃是因为还没有见到父王,为了做这几道菜,父王就差没把厨房炸了,他那身衣服哟……” “秦慕烟。” 很轻的呼唤,却让慕烟骤然噤声。 屋内几人随着这声音向着门前看去。 只见秦止一身紫衣踏在花毯之上。 紫衣尊贵,上锈金纹,百花失色,屋内万事万物,独映着他一人。 发丝用玉冠束起,眉若刀刻,五官精致,徐徐走来间仿佛画中仙人坠入凡尘。 慕烟看着这样的秦止,忍不住开口道:“父王犯规!我说为什么父王让我先来,原来是洗了脸梳了头又换了衣裳。 秦止继续向前走,一步步走到了君令仪的面前,他道:“你嫁给我的第一年,协议失效的第一天,没有续约,从此之后我们不签一年的协定,我们用约定系住一辈子。” 君令仪点点头,道:“好啊,一辈子。” 秦止将手中的面放在桌上,道:“为夫不才,只有这道菜做的能和娘子媲美,如果其他的不愿吃的话,就吃这道好了。” 君令仪道:“夫君,你这样我会吃腻的。” “到时候我其他的饭菜做的也不会差了。”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道:“若是我今天就吃腻了呢?” 秦止的眉头蹙了一下,道:“那为夫便现在去练。” 他说的认真,让君令仪忍不住抬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君令仪道:“我不过随便一说,你做的东西我不会吃腻的,只是现在我有点担心我的小厨房。”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为夫会收拾好的。” “咳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忽是白翘翘咳嗽了一声,道:“两位,狗粮我还是会吃腻的,你们继续庆祝新婚周年,我出去把风,再见。” 说罢,白翘翘直接快步走开了。 她在那儿,简直就是两百瓦的大灯泡。 虽然秦止和君令仪秀恩爱已经开始无所顾忌了。 可白翘翘的心理承受能力注定还是有限的。 里面是一片其乐融融,恩爱满分,白翘翘就坐在孟宇轩的门口吃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药喝的有点快,白翘翘的胃里有点反酸水。 哎……早就说不能吃太多的狗粮。 君令仪秦止和慕烟坐在桌边,开始吃秦止忙活了一上午的饭菜。 不得不说,秦止的手艺已经比之前进步了一大截。 虽然慕烟这个贪吃鬼还有些挑三拣四的,可一桌三个人就他吃的最多。 君令仪一边吃饭一边想着别的事情。 其实她也记得今天是她和秦止成亲一年的日子。 只是和秦止的惊喜比起来,她准备的礼物倒是有些简单普通了。 秦止似是看出了君令仪心中所想。 秦止道:“为夫收到最好的礼物,是漫天的星辰和星辰下的人。” 闻言,君令仪抬眸笑笑,问道:“真的?” “嗯。” 秦止颔首,目光中独映了一个她。 君令仪抿了嘴角,道:“宝贝儿,那我还有一个和那个一样好的礼物要送给你,你要不要?” 秦止凝眸,短暂的失神,只看着女子盈盈的笑颜。 第五百七十二章 最好的礼物,是你 秦止颔首,道:“好。” 君令仪又看了看旁边吃饭吃的很开心的慕烟,道:“慕烟,要不要和母妃一起去看看?” 闻言,慕烟一怔,狐疑道:“去看什么?” 君令仪道:“就是你父王准备的礼物太好,母妃不知道该用什么来送给你父王,决定把你拿去当礼物充数。” 秦止:“……” 慕烟:“……” 要不要说的这么明显? 偏是君令仪的眼眸里还带着笑意,让人无法拒绝。 慕烟开口道:“母妃直接送个妹妹不是更好?” “你觉得自己不如妹妹?” 慕烟抿了嘴角,“如果承认了母妃就会送妹妹的话,慕烟承认。”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伸手捏了一下慕烟的鼻子,道:“小机灵鬼。” 慕烟嘿嘿嘿地笑着,君令仪又道:“就算是妹妹,也不能一天出来,要在母妃的肚子里多养一阵子。” 闻言,慕烟又眨巴眨巴眼睛,开口道:“怎么养?怎么进去的?” 眼瞅着就要涉及到少儿不宜的话题,秦止还在旁边瞧见。 君令仪无奈开口道:“你去不去?!” 慕烟见君令仪急了,肉肉的小脸上赶忙带了两抹笑,嘿嘿嘿地开口道:“好!为了母妃!充数又何妨!” 这表情,让君令仪感觉他正准备前往一条赴死的道路。 君令仪摇摇头,道:“走吧。” 慕烟点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孟宇轩的后门外是一个小院子。 有时候君令仪会出来随便晒山太阳。 不过因为院子的位置有些偏僻,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人过来。 君令仪将秦止和慕烟带到了后院。 腰间的玉佩解下,指尖轻动,玉佩就变成了一枚玉哨。 慕烟看着君令仪的操作,眼眸中带了几分惊讶,忍不住怼了怼旁边的秦止。 秦止的表情还算淡然,只是看着君令仪微微蹙眉,也在思考着君令仪到底在做什么。 君令仪将玉哨放在唇边吹了一下。 玉哨吹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有微风拂过,带起女子的一缕发丝。 慕烟眨眨眼看着君令仪。 虽然这动作看起来好像,但他相信母妃一定准备了惊喜。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唇边呢喃念叨着:“三,二,一。” 声音落下,君令仪的眼眸没有睁开。 慕烟抬眸,骤然惊呼道:“父王,你看!” 秦止的目光向着慕烟指着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鸟儿正成群向着这边飞过来。 百鸟聚集,五光十色,在天空中铺展开一副绝美的画面。 风儿吹过,百鸟的阵型不变,也没有杂乱的鸟叫声,唯有这副百鸟齐聚的世间奇景。 一周年的日子。 秦止在地上为君令仪铺开了一层花瓣的地毯。 君令仪便在天上为秦止织造一段百鸟归来的画卷。 百鸟前来,在小院子的上空久久徘徊。 君令仪微微侧头,笑盈盈看着秦止道:“这份礼物,是不是不比你的差,也不必上次的漫天星辰差,这次你身边的人除了我,还堵了一个小慕烟,再过一阵子没准真的如慕烟所说还要多一个小妹妹,如何?” 君令仪说着,目光轻动,落在慕烟的身上。 慕烟正抬头看着天上的飞鸟。 五颜六色的,各种各样好看的飞鸟。 很多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小孩子的好奇心很重,看见这样的景象早已移不开双眼,也把身后的秦止和君令仪忘得一干二净。 看着这样的慕烟,君令仪不禁轻笑。 姑娘笑起来的样子格外得好看,双眸更是盈盈闪着光芒。 他一步步走到君令仪的面前。 君令仪转过头,脸上还带着笑容看着他。 没反应过来的视乎,秦止的身子垂下,唇边摄住了君令仪的。 疾速而短暂的吻让君令仪微微失神。 唇瓣的感觉只剩回味,君令仪抬起头,嘟着嘴颇为不满地看着秦止,道:“宝贝儿,亲完就跑?” 秦止轻笑,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慕烟,道:“会被看见。” 在教育孩子这方面,秦止一向是注意得很。 君令仪也看了慕烟一眼。 慕烟还在看鸟儿,注意力全然不在他们的身子。 君令仪抬手揽住了秦止的脖颈,脚尖点起,恍若蜻蜓点水一般在秦止的唇瓣上轻轻扫过。 唇瓣相撞,很快分开。 君令仪向着秦止眨巴了一下眼睛,道:“还回来。” 秦止宠溺地看着君令仪,摇摇头道:“对为夫而言,最好的礼物,是你。” 君令仪笑的像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傻王妃,道:“对我而言,如是。” 她要腻着秦止,勤勤恳恳恩爱,兢兢业业撒狗粮。 虽然这场狗粮撒的并没与观众。 慕烟在专心看鸟,白翘翘在门口看门。 而吃狗粮专业户陆维琛正风风火火地送上门。 陆维琛从王府的书房焦急向着孟宇轩而去。 刚到门口,他就撞见了白翘翘像是门神一样坐在门前。 白翘翘抬眸看了陆维琛一眼,道:“陆大人,前方高能,我劝你别进去。” 陆维琛看着门口还剩下的花瓣,已经将里面的景象猜出了大半。 他看着白翘翘,问道:“他们是什么视乎进去的?” 陆维琛想和秦止说的事情也是十万火急的,否则他也不会从书房一路找到孟宇轩来。 白翘翘算了算,道:“快一个时辰了。” 说着,白翘翘忍不住磨了磨牙,她居然已经为了那两口子在门前喝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西北风了! 杀千刀的君令仪! 陆维琛道:“这大白天的,不会……” “鬼知道。” 白翘翘翘起二郎腿,显然心情不悦。 陆维琛瞧着她,反正都是要在门前等着,便和白翘翘随便说点话儿。 陆维琛走到白翘翘身侧,问道:“听说白姑娘前两天在桑红院睡了个小倌,你现在都如此饥不择食了吗?” 白翘翘掏了掏耳朵,道:“喝酒误事啊,果然还是不能找小倌,身体质量存在严重问题,晚上完全不能得到满足,我也是看他可怜,还给他留了一两银子买点壮阳药什么的。” “白十一!” 第五百七十三章 把“忍”带脑门上 白翘翘眨眨眼,一脸的单纯和无辜。 她看着陆维琛,道:“陆大人,我在吐槽小倌,你激动什么?莫非你在京城中的主要工作就是管理各种青楼?嘶……” 白翘翘发出鄙夷的声音,顺便嫌弃地看了陆维琛一眼。 那小眼神,气的陆维琛能把今早上的饭都随着血一起吐出来。 但!不能输! 陆维琛仰起头,按住了白翘翘的肩膀,将她的头也转了过去,道:“谁说我激动了,就是许久没见,有点想念白姑娘的名字,忍不住叫了一个全称罢了。” “哦哦,好的,陆旺财。” “……” 他忍! 陆维琛咬紧牙关,以后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见到白翘翘,他一定在脑门上缠上一条带子,上面就写一个字——“忍!” 屋内的人过的开心愉快。 屋外的两个人是针尖对麦芒。 本来时间就过的很慢,现在直接是度秒如年。 陆维琛和白翘翘站在孟宇轩的门前,两人的头都随便转着,目光也四处乱窜,偶尔转过头来,目光撞在一起,也是赶忙离开,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每次两个人撞在一起,脑袋里的字典上明明有很多个字,此刻却只剩下了三个——不能输! 两人尴尬坐着,却是一个小厮莽莽撞撞地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跑过来。 陆维琛和白翘翘同时起身,挡在了小厮的面前道:“王爷和王妃有要事在里面。” “十万火急的事情,小的必须马上通知王妃。” 小厮喘着粗气,眼眸之中是满满的焦急,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 这么着急的事情? 白翘翘忍不住问道:“有关生死的事?” 小厮点着头,气喘吁吁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道:“对,如果我不方便进去,姑娘也快点进去,就告诉王妃是有关于娇莺巷的事情!” “娇莺巷?” 白翘翘念叨着这三个字,脸上有片刻的失神。 陆维琛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此刻看见白翘翘的表情有些不太正常,陆维琛的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小厮看着陆维琛和白翘翘好像都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他实在焦急,也顾不上两人还拦着自己,赶忙向着孟宇轩之内冲了进去。 陆白二人本在发呆,刚好给了小厮一个进去的机会。 君令仪和秦止刚看完百鸟回来,正好撞见小厮跑进来。 小厮见到君令仪,赶忙跪在了地上,说话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 小厮道:“王妃,娇……” “等等。” 君令仪的眉头骤然皱的很紧,她抬起头,看着陆维琛和白翘翘都站在门前。 陆维琛看了一眼秦止,道:“慕烟,走,和陆叔叔出来玩。” “我……” 慕烟一怔,看了一眼秦止,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厮,最终向着陆维琛的方向走去。 陆维琛拽着慕烟的手,眼眸抬起,见白翘翘还看着君令仪一动未动。 这表情,和当年的白如深如出一辙。 要不是了解白翘翘的性取向,陆维琛都要怀疑这厮可能是喜欢上君令仪了。 陆维琛抬手,直接拽着白翘翘的胳膊向着外面走去。 白翘翘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门关上了,君令仪看着来人,问道:“娇莺巷怎么了?” 小厮开口道:“娇莺巷外出了事情,燕公子一定要出去,我们现在还拦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拿过披风道:“走,去娇莺巷。” 小厮道:“马车已经在门口备好。” “好。” 君令仪颔首,又看了看旁边的秦止。 秦止道:“我一会儿有事,让杜宇跟着你。” 君令仪点点头,道:“白翘翘估计是瞒不住了,如果可以,帮我查一下白翘翘之前的消息,我觉得她对我的人有所警惕。” “好。” 秦止颔首,君令仪穿上披风,焦急地向着娇莺巷而去。 果不其然,君令仪刚坐上马车,白翘翘便跟着蹿了上来。 君令仪看了白翘翘一眼,没有再多说话。 白翘翘摸了摸下巴,颇为诧异地开口道:“诶,你怎么没问我为什么跟着你?” 君令仪倚着马车,双眸合上,和在王府内的时候一样的慵懒。 君令仪道:“在王府里你都要跟着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出来遛遛的机会,你不跟着我我才奇怪,马车还需要走一段,我先睡了。” 说着,君令仪调整好姿势,似是真的准备睡觉了。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睡姿,眼眸之中又多了几分狐疑和试探。 君令仪藏狐狸尾巴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 平西王府。 慕烟回到了占春堂。 陆维琛和秦止一起去了书房。 门关上,陆维琛的眼神游离,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秦止冷声道:“何事?” 陆维琛被秦止叫回了神,开口道:“陈仲英没有死,刑部的那帮废物被烟枪收买,他被烟枪救了。” “情理之中。” 秦止开口,早就预料到了会是如此。 陈仲英的作用很大,就算是烟枪不救,皇上也一定会救。 陆维琛又道:“至于你之前让我查的小世子的事情,所有的资料都在这儿了,可是我比对了一下,这些人里应该没有小世子的生身父母。” 陆维琛将一沓纸张放在秦止面前。 秦止扫了一眼,道:“继续查。” “是。” 陆维琛应声,却久久没有退下。 秦止抬眸看着他,问道:“还有事?” 陆维琛顿了顿,道:“老五,你曾经和我说过,我们的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只有一定要杀的敌人。” 秦止看着陆维琛没有说话。 陆维琛继续道:“大将最忌讳的,是爱上一个人,因为爱的越深,越容易被利用,爱的越恨,越容易变成软肋。” “退下。” 须臾之后,秦止开口,只有这两个字。 陆维琛还想要再说什么,可看着秦止的眼睛,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转身离开,手里握着一样东西。 看老五的态度,现在还不是将此物交出来的时候。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一两银子,脱 今日的娇莺巷,格外热闹。 娇莺巷素来以出流氓和恶棍著称。 这条街没有几个人是没有案底的,所以秦止选择将燕宁藏在这里君令仪十分放心。 最热闹的地方,往往都是最寂静的。 可今日的娇莺巷是不同的。 娇莺巷的路口,一个女人被绑在木柱子上,一群壮汉在木柱子后站好。 肥头大耳的胖男人手里拿了一把尖刀,看着将路口堵得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道:“早听闻娇莺巷的诸位都是各方好汉,今日我们就是来给诸位送福利的。 这位姑娘长得好看,身材也是玲珑有致,围观的只要有人出一两银子,我就剪掉这个姑娘身上的一块布料,布料可不能剪得太大,就我巴掌这么大。” 胖男人抬起手,他的手掌宽厚,巴掌大小也不算小。 他拿着手在女人的身子上比划了一下,人群中有不少人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女人的身子被绑在柱子上,双眼被黑布蒙着,虽然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却能将声音听得更加清楚。 胖男人猥琐的声音,围观者讨论的声音,咽口水的声音。 每一个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女人想要逃离,可扭动的身体只会换来更多让人作呕的目光和更多的不适。 颤抖的嘴唇是对于围观者的兴奋剂。 甚至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准备好银子,想要看胖男人的这一出表演。 胖男人的尖刀在女人的身体上滑动了两下,却没有剪开衣服的布料。 他顿了顿,道:“当然,我知道也有人是怜香惜玉不希望这位姑娘受到伤害的,其实想要救下这位姑娘活着将这位姑娘占为己有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准备好一百两银子,和我们对照一下,是有缘之人,这位姑娘就是你的了。” 说着,胖男人指了指旁边负责记录的人。 活动已经开始,尖刀在胖男人的手中握着。 一两银子被丢到胖男人的面前。 丢的人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可色眯眯的眼神却让人作呕。 胖男人将银子捡起放在旁边的筐里,手中的尖刀轻动,割下女人袖口的一块儿布料,露出洁白的手腕。 可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让人满意,人群中尽是唏嘘的声音。 胖男人道:“继续扔,有你们的福利。” 银子从人群中扔了出来,布料也割的越来越多。 这场疯狂的表演很快传遍娇莺巷的大街小巷。 燕宁坐在屋内,双眼看不见,无所事事得很。 有人从他的窗边路过,兴奋地说着这件事,顺便向着看戏的地方而去,期待着在官府到来之前能够看见那姑娘的裸体。 一个公鸭嗓子的男人道:“那女人的身材是真的不错,我来叫你的时候外面的那层已经割的差不多,估计再去的时候就该是肚兜了。” “哈,好兄弟,这种好事果然没有忘了我!” “那是,你说这些人为什么要弄些找有缘人的事情?” “谁知道,进去了那么多人都眉宇一个有缘人,我看啊,可能是那女人的相公欠了人家债躲了起来,这帮孙子有一万种办法让男人回来,原来你不也为了要债干过缺德事。” “哈哈,我是干过缺德事,可是我还真没干过这么缺德的,说起来那女人哪里都好,皮肤也紧致,就是脖子后面有块儿碗大的疤痕,看着真让人别扭。” “哈哈,那不大,身材好就行了,反正我们就是去一饱眼福的。” “……” 两个人不知还说了多少猥琐的话,只渐渐走远,声音也越来越远了。 燕宁听着他们的话,脸色骤然变的煞白。 碗大的疤…… 他记得,又一次她看见上官璃韵的后背处有一点疤痕,便嘲笑了一句,上官璃韵说,那是她小的时候烫伤的,在后背处有碗大的疤…… 会这么巧? 还是说…… 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翻涌。 所谓的有缘人…… 将他藏起来的君令仪和秦止…… 多余的事情燕宁已经不敢想了。 他要出去,他要从这里出去。 他本身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废人,不能再让任何人因为他而受苦。 他救了君令仪的命,也不能让上官璃韵为他无辜背上这样的罪孽。 他想要出去,疯狂地想。 可那些人就拦在门前,他虽然看不见他们,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桎梏,也能听见他们相互之间的讨论。 他听见他们说,去找王妃,快去找王妃! 燕宁被重新关进了屋里。 他早就已经看不见了,却在此刻才体会到了最深的黑暗。 他在这片黑暗之中摩挲着,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出去。 他听着外面杂乱的声音,手掌在屋子里随便摸着。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自暴自弃,却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能为力。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着。 从早上就开始诡异的状态总算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他燕宁就算再无能,也不能让一个女人给他挡刀子。 手总算摸到了窗户。 趁着外面没有人注意,燕宁卸下窗户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微风拂面,周围的人走的很快。 燕宁向前走了,却踉踉跄跄,抓不到方向。 人们在耳边议论,说的多是有关被割衣服的女人的事情。 燕宁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了一枝树枝,在黑暗中随着人群一起走去。 有人看见了燕宁,不禁笑道:“瞎子,你也去看好看的姑娘吗?” 燕宁的心里咯噔一声,没有理会那个人。 嘲笑的声音响在身后,燕宁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他想要去那个地方,他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一切真的和他想的一样,他这条废物的命不要也罢,不能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因为他而受苦。 燕宁踉跄走着,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总算找到了那个地方,挤到了人群里。 他听见周围人的口哨声,道:“脱!” 他听见胖男人的声音,道:“好,现在这姑娘只剩下一件肚兜了,如果继续脱下去,肯定是好看得紧,只是她的有缘人难道还不想要来救她吗?” “唔!” 女人的嘴被堵住了,只能无力地发出一点声响。 燕宁的心彻底沉入大海,没错,是上官璃韵! 第五百七十五章 玉体横陈 拳头攥紧,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自诩从这世间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可偏偏就连累了一个姑娘。 上官璃韵口中发出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一点点割着燕宁心头的肉。 他咬紧牙关,身子向着前面挪动了两下,准备从人群中站出来。 却是一个声音比他更快,道:“住手!” 燕宁看不见,却认得这声音,是君令仪的。 马车驶入人群,君令仪和白翘翘从马车上下来。 君令仪看着胖男人,又看了一眼被绑在木柱子上的上官璃韵,顷刻明白了燕宁想要逃离的真相。 君令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这么正大光明做这种无耻的勾当,来人,抓起来!” 侍卫上前,本准备将胖男人捉拿归案,未料那些壮汉也上前,似是准备和侍卫作对。 君令仪抬头,蹙眉看着胖男人,道:“你们准备和官府作对?!” 胖男人向着君令仪一笑,道:“王妃的消息还真是快,乡亲们,你们想不想看着最后一件衣裳被脱下来,只要你们绑着我一起拦住这些人,我一刀就能让这个女人浑身赤裸!过个眼福再入狱,爽不爽?!” 围观者窸窸窣窣,虽没有回答胖男人的话,可猥琐而又好色的目光聚集在上官璃韵的身上。 这么多的目光聚集在一起,但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胖男人又开口道:“那位所谓的有缘人,你看到了吗?因为你这个缩头乌龟,要让女人来为你背黑锅,现在又要两个女人来为你收场,我要是你我都臊得慌,算了,最后一刀下去,这女人就有的看了。” 说着,胖男人拿起尖刀,向着上官璃韵走去。 脚步声踏在世上格外明显,也让人的心揪做了一团。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更紧,摆了摆手让侍卫快点上去将胖男人抓起来。 可惜这次阻挡他们的不光有壮汉,还有娇莺巷的百姓们。 他们嬉笑着上前,一边挡住侍卫,一边猥琐地回头看着割衣服的进展。 侍卫寸步难行,完全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他们不敢动刀,害怕伤了百姓。 唯一有进展的,就是胖男人拿着尖刀割衣服的过程。 胖男人走到上官璃韵面前,头偏过,鄙夷地看了一眼君令仪的方向,眼眸之中竟带了几分不屑和嘲笑。 他的手掌抬起,将堵着上官璃韵嘴巴的布条拿了出来。 他一点也不着急,只抬头看着上官璃韵,笑眯眯道:“小姑娘,我想你也感觉到了,现在你的上身只有一件肚兜了,如果我再割开,你可能就没什么衣裳可以穿了,我相信你的有缘人一定就隐藏在人群之中,我现在给你大声叫的权利,你可以随便骂,让你的有缘人好好地感受一下,都是因为他,才让你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要这样玉体横陈!” 这些话被所有人听在耳中,包括燕宁,包括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听着这些话,她的呼吸在颤抖,身子也在战栗着。 堵住嘴巴的布条明明已经拿掉了,可上官璃韵咬紧了下唇,一眼不发。 她的头扬起,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着。 胖男人看着上官璃韵的表现不禁一怔。 他的眸间轻动,目光在上官璃韵的脸上停留半晌,笑道:“呵,我一直以为是一只娇嫩的桃花,没想到是一个倔脾气的,没事,能在进牢狱之前玩个倔脾气的,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刺耳的笑声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围观者还在拦着侍卫,可侍卫又何尝不想看到那件肚兜滑落之后的景象。 有一个围观者实在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开口道:“要脱就脱,这么吊着人干什么,快脱!” “对啊!快脱!” “脱!” “脱!” “脱!” “……” 此起彼伏的声音。 胖男人向着围观者们笑了一眼,道:“满足你们。” 胖男人的声音落下,燕宁的心被揪得更紧了。 他的手掌攥成拳头。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听着动静,君令仪的人被很多人困住了,胖男人撕开上官璃韵的衣裳只要一秒,可君令仪却过不来。 燕宁不能再这样躲藏下去了。 他咬紧牙关,向着前面走了一步。 他感觉不到胖男人的刀是否已经碰到了上官璃韵的衣裳。 可一个女子经历了这样的事以后还怎么…… 白翘翘就站在人群的不远处。 侍卫和围观群众打做一团,她完全没有时间去理会。 她的目光只在胖男人和人群之中犹疑。 不过一搭眼,她便看见了在人群中犹疑的燕宁。 燕宁的眼睛上缠了一圈纱布,一只手攥成了拳头,另一只手拿了一个木棍。 他的表情很纠结,牙关咬紧,似是总算下定了决心,要走上前去。 白翘翘又看了看已经拿起刀的胖男人。 不管这些人到底是哪头的,他们想要逼出燕宁,抓走燕宁之后的事情绝对不会太过愉快。 见景,白翘翘火速上前,越过了打的火热的侍卫和围观者,直接跑到了燕宁和胖男人的中间。 燕宁又向前走了一步,眼看着就要在没有抵抗侍卫的围观者中凸显出来。 白翘翘的身形一动,一脚踹在了燕宁的胸口。 燕宁不妨,生生受了这一脚,身子踉跄向着后面倒去。 “扑通!” 燕宁摔在了地上,手掌捂住胸口。 白翘翘的这个动作恍若无意,只是利用燕宁这个路人作为跳板,身体在天空中转了个圈,腿脚扫过,向着胖男人而去。 胖男人的尖刀刚刚划开一点上官璃韵的肚兜,白翘翘的脚便踹了过来。 “咚!” 脚和胖男人的胖脑袋相撞的声音。 “嘭!” 胖男人的身体倒在地上的声音。 “嘶啦!” 上官璃韵的衣裳……彻底裂开了。 风儿吹过,吹走了残败的衣裳碎片。 好端端的黄花闺女,赤裸着上身站在娇莺巷最繁华的街口,玉体横陈。 无数双的眼睛看过来,有惊愕的,有怔忪的,有瞪大了眼睛的,有不知所措的。 人群中传来惊呼的声音。 “脱了!” “光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白翘翘的速度已经很快,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她转过头的时候,上官璃韵的上身已经没有衣服了。 上官璃韵的眼睛还被布条蒙着。 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能够感觉到。 感觉到自己此刻所受的耻辱。 她也能够听到,听到这一刻周围人那些肮脏而让人恶心的话语。 有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过,可她咬紧了下唇,哪怕唇中都是血腥味道却一言不发。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事已至此,无法改变。 燕宁听着耳边的声音,身子踉跄着想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拳头扬起,想要打在什么东西上来消气。 可他的拳头刚刚抬起就被人攥住了。 他张张嘴,想要喊出来,可他的嘴却被人捂住了。 他感觉到有人将他向后拖行。 那人的声音是他熟悉的,是秦止的手下杜宇。 杜宇道:“燕公子,现在你一旦发出动静,就会引起埋伏者的注意。 纱布遮盖眼睛,看不见燕宁眼圈的猩红,他的牙关咬紧,心里不管有多少怒火都要咽下去。 他是个人,却一直让人为他受罪,让人为他处理一切。 他能做的,就只有忍住,只有藏起来,畏首畏尾,像个懦夫。 他的牙不自觉咬紧,死死要在杜宇的手掌。 口中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杜宇却没有松手。 杜宇道:“白姑娘已经用披风将上官姑娘救下了,王妃和侍卫将闹事的人带走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燕宁向着后面拖。 侍卫开始抓人,众人四散逃开,现在的街道上乱的很,是带着燕宁逃离的好机会。 燕宁听着杜宇的话,冷冰冰没有任何情感的话。 燕宁咬的越来越紧,口中满是血腥的味道,杜宇却好像感知不到,没有呻吟,没有挣扎,甚至和燕宁说话的语调也和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 冷冰冰的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是一个机器人。 上官璃韵被救了下来。 只是这种程度的救也不知该怎么算。 君令仪将她安顿在离娇莺巷稍微有些远的地方,让丫鬟为她沐浴更衣,顺便让她好好得休息一下。 丫鬟一一向君令仪复述屋内的情况。 君令仪一直在屋外徘徊却不敢进去。 她听着丫鬟的话,只是点头称是,让丫鬟将上官璃韵照顾好。 丫鬟顿了顿,开口道:“王妃,上官姑娘请您进去。” “让本妃进去?” “对,刚才上官姑娘亲口和奴婢说的,说如果王妃想进去和她说说话的话就进去吧。” “本妃知道了。” 君令仪应声,可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她的喉间轻动,踌躇半晌方向着屋内走去。 进门之后,君令仪掰了掰手,让伺候的丫鬟都先出去,她站在屋内,看了看床榻上的上官璃韵。 上官璃韵已经梳妆完毕,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裳躺着。 她看起来和平日无异,只是面容有些苍白,唇也没了血色。 上官璃韵抬眸看了君令仪一眼,眼眸中依旧是温柔的,没有怨恨。 她的嘴角扬起,笑道:“王妃坐吧,站着多累啊。” 君令仪抿了嘴角,终是坐到了床榻边的凳子上。 她看着上官璃韵,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上官璃韵摇摇头,道:“王妃何出此言,如果不是王妃来了,今日我可能连下裳都要被脱得干净。” 上官璃韵的眼睛看向前方,目光中带着无奈,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可那目光还是温和的,永远都是没有攻击性的。 上官璃韵转头看着君令仪道:“说起来,如果真的要感谢,还应该是我感谢王妃才对。 王妃及时赶来,救了我一命,那些人都抓起来了吧。 王妃不用为了我加重刑罚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本来就不住在娇莺巷,以后也不准备常住京城,天南海北任我游。 那些人看到的是被蒙住眼睛的我,我的身上最好看的就是这双眼睛了,眼睛露出来,他们绝对认不出我。” 上官璃韵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容。 那笑容苍白,眼眸之中却隐隐闪烁着希望,明明那样的事情发生还不超过两个时辰,也只有上官璃韵能够乐观的面对下去。 君令仪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她看着上官璃韵,开口道:“好,天南海北任你玩,王爷答应过你哥哥要护你安好,只是他最近忙得很,总是没有时间,以后你缺什么少什么就和本妃说,想出去玩本妃给你银子,给你派人手。” 上官璃韵笑道:“王妃,你是怕我和王爷联系的太多了又会生出原来的幻觉吧。” “本妃……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上官璃韵失笑,两个人都不再提起不开心的事情。 君令仪道:“你就先住在这里吧,这里的环境比你之前的那家要好上不少,本妃是这里的掌柜的,事事都可以照顾一下,还有……” “王妃。” 君令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上官璃韵打断了。 君令仪瞧着上官璃韵,狐疑道:“怎么了?” 上官璃韵顿了顿,道:“其实王妃不用吃醋的,王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之前之所以误会,是因为小时候哥哥开过玩笑。 而王爷之所以会答应照顾我,是因为他答应了哥哥,就像他答应了数万将士一定会报仇一样。 其实王妃不必因为我自责,今日的事情归结到底也是我大意中了敌人圈套,我不会怪王妃的。 说不伤心是假的,可我会慢慢调节,从里面走出来。” 君令仪每次紧张的时候就会说很多很多的话。 上官璃韵看透了她的心思。 与其避开不谈,笑盈盈的样子,倒不如让君令仪彻底安心。 君令仪看着上官璃韵,不是上天为何要如此折磨这样的女孩。 她攥住上官璃韵的手,道:“好,慢慢走出来。” “嗯。” 上官璃韵应声。 君令仪又和上官璃韵聊了一些家长里短。 丫鬟送来了晚饭,两人一起吃着,君令仪忍不住又开口问道:“王爷到底许下过多少誓言,以后不会有很多姑娘求他照顾吧?” 上官璃韵思索了一下。 君令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好像无意间说中了什么? 第五百七十七章 王爷许下的诺言 上官璃韵顿了顿,道:“五年前的血雨腥风我没有亲生经历,不能像哥哥和王爷一样感同身受,第一次战败的时候,哥哥给我写了一封信,后来哥哥走了,王爷托人把那封信送给了我,我也是从那封信里知道了一点点的事情。” “五年前?” 君令仪吃了一个菜包,若有所思的模样。 上官璃韵,道:“不知王妃有没有听说过王爷在沙场上唯一失败的那一次,不对,那两次,那两次失败发生在五年前齐国灭燕的战斗中。” 话音落,菜包噎在了君令仪的喉咙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垂下,认真听着上官璃韵的话。 上官璃韵道:“当时的齐国日渐强大,燕国的皇权却已经开始腐朽,王爷虽年轻,却已是几国之中赫赫有名的战神,他带着将士一路攻打,一直打到了燕国的京城,我哥哥一直追随着王爷,是王爷的左膀右臂,也是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 京城之战,王爷将燕国余孽困在燕都大赢,取名为赢,却注定是输的地方。 王爷以三倍之兵力包围大赢,胜券在握,当时所有人的士兵都觉得燕国人不过是困兽之斗,不多时就会投降认输。 胜利的号角已经准备好,只要成功,胜报送回,燕国就没了。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燕国的士兵竟然找到了突破之法,他们在大赢之内疯狂抵抗,用肉体凡躯挡住齐国的机关刀剑,他们用了很多齐国将士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疯狂地展开了一场战斗。 这场战斗里,齐国输在轻敌,燕国赢在竭尽全力,拼死一战。 齐国损失惨重,王爷失踪了,很多将士死在了大赢的门外。 哥哥作为当时剩下的人里官衔最高的人,将所有的幸存士兵聚集起来,一起寻找王爷。 他们还没有找到,王爷就自己回来了,还……” 说到这里的时候,上官璃韵忽然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君令仪,君令仪将菜包吃进去,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刚才说的话。 上官璃韵继续道:“王爷看着残败的战场,向所有将士许下了承诺,今日的事是他的失责,他会认真反思,现在要做的,是带着将士们撤退。 谁知王爷刚说完这话,齐国的圣旨便来了,不管如何,都要拿下大赢,拿下燕国。 当时太后刚刚即位,哥哥说,这是太后的诡计,太后想要王爷的命,用燕国为契机,要王爷的命。 王爷在大赢前犹豫了一天的时间,最终的决定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决定撤退,哥哥便给我写了那封信,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惜,哥哥刚写完那封信,齐国准备撤退的时候,燕国的人就攻了过来。 这场战争无论输赢,燕国人疯了,他们想要反扑,用一种王爷从未想过的方式,夺走齐国人手中的刀剑,夺走他们的性命。 燕国人要复仇,为他们失去的土地,为他们失去的尊严。 因为耽搁的一天,王爷和哥哥没能撤退,燕国的人像是饿狼,疯了一样的扑上来,哥哥没能躲过,死在了那场战争里,死之前,王爷和哥哥许诺,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保护我,就一定回味死去的将士报仇。 那一天的蚀血剑沾满了血腥,那一日的战神拼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 沙场之上,齐国大败,战神大败,第二次,哥哥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不是洛家军不顾太后的命令悄然前往救援,可能那一天王爷和哥哥的护宁军会全军覆没。 王爷活了下来,将那封信送给了我,哥哥说要回家的那封信。” 上官璃韵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稍稍有些颤抖。 哪怕说起“玉体横陈”的事情,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语调。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抬眸看着上官璃韵。 她的动作迟钝了好久,手掌抬起,轻轻抚上上官璃韵的后背,道:“对不起。” “呵,王妃,我发现你好像格外得喜欢说对不起,这件事和王爷无感的,要怪就怪那些将人命当做棋子的掌权者,燕国的报复根本就是不顾自己的,当时的燕国知道自己已经是黔驴技穷,而他们能做的,只是用这样的方式,用血腥和人命的方式向齐国报复。 燕国和齐国的将士都成为了他们的祭品,燕国亡了,亡的很有气势,亡在那场齐国人永生难忘的战事里。 可除了名誉,他们也没得到什么。 只是我们却永远失去了亲人,王爷说过,我们的仇,他会报,那些燕国的余孽就算是藏得再深,逃得再远,王爷也一定会为我们报仇。 这是王爷的承诺,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姑娘因为这个承诺找过来,王妃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上官璃韵抬眸,眼中的仇恨散去一些,只剩下浅浅的笑意。 君令仪想随着她一起浅浅笑笑,可却发现牵动嘴角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瓣,伸手拍了拍上官璃韵,道:“好好休息,本妃吃饱了,天色也不早了,本妃该回去了。” “嗯,王妃,路上小心。” 君令仪吩咐丫鬟将桌子收拾干净,她离开了上官璃韵的屋子。 君令仪走后,上官璃韵攥紧了自己的衣裳,脸上温和的笑意悉数退去,双眸合上,是无助和无奈。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又有谁能真正微笑以待。 她刚才表现出来的状若无事,只是为了让君令仪安心罢了。 毕竟不是君令仪来晚了,是那些混蛋的事情。 衣服攥的很紧,上官璃韵将自己抱了起来,眼泪向着肚子里咽。 哥哥死的时候那么难过,现在不也过来了吗? 只要再忍一忍,千万不能把悲伤的情绪带给别人。 所有的眼泪,都回去吧。 她的心里想着,却是耳边又响起了君令仪的声音。 君令仪道:“上官姑娘?” 上官璃韵一怔,从双膝之中抬起头看着君令仪。 她的表情里还有几分愕然。 君令仪也看着上官璃韵,狐疑道:“你没事吧?” 第五百七十八章 曾经的战绩,现在的心酸 上官璃韵顿了顿,笑道:“没事,今天吹风的时间有点久,稍微有点头疼。” “嗯,明天本妃叫个郎中过来给你看看。” “多谢王妃。” 上官璃韵应声,又抬眸狐疑看着君令仪道:“王妃回来所为何事?”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表情稍稍有些踟蹰,显然要说的话稍稍有些难以启齿。 上官璃韵笑道:“王妃有话不妨直言,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努力帮助王妃的。” 君令仪又顿了一会儿,方开口道:“我想看一看上官将军五年前写给你的那封信。” 闻言,上官璃韵不禁微怔。 君令仪看着她的表情,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看一看当年的那场战争到底有多么残酷,只是想看一看……” 后面的声音变得有些低,上官璃韵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道:“好,不过兄长的信笺我一直待在身边,被王妃拿走怕是有些不习惯,王妃可以在屋内看吗?” “可以,我只是想看看。” 君令仪抬头,表情有些急迫。 上官璃韵将自己的小箱子拿过来找信,君令仪将头转到一边不看上官璃韵的动作。 很快,上官璃韵就找到了兄长之前写给她的那封信。 信笺有厚厚一沓,上官璃韵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君令仪,瞧瞧从信笺之中抽走了一页,将其他的递给了君令仪。 上官璃韵道:“哥哥刚刚写完信燕国人就打过来了,王爷拼尽全力只保存了这些,我上次去王府就是为了从王爷处拿回哥哥的信笺。” 君令仪接过信笺,动作和表情全都真诚至极。 信笺的周围有被烈火灼烧的痕迹,能保留下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上官璃韵兄长的字迹遒劲有力,在信笺之中诉说了对妹妹的喜爱之情,也知道上官璃韵最喜欢听他在战场的那些事情。 他写着:“璃韵,哥哥没办法对你撒谎,这一次,哥哥输了,王爷也输了,燕国的军师好像换了,燕国人开始不要命了,他们大概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杀死我们,挽回自己的尊严,不过璃韵放心,哥哥活下来了,哥哥只要一想到你,便一定会活下来。” 一字一顿,叙述着那场护宁军无奈的战场。 字里行间的叙述比上官璃韵说的更让人触目惊心。 对于史书来说,那是短短的一行字,是燕国最后的挣扎,最后的尊严,是对于燕国将士的敬佩和惊愕。 可对于当初每一个参与的人来说,那是一条条鲜活的命。 战事只过去了五年,所以会有人记得,记得那些性命。 可五十年,五百年之后呢…… 君令仪从头读到了尾,秦止失踪之后的事情少了一页,可这并不影响君令仪将所有的一切读完。 她的喉咙里就像是卡了一根鱼刺一样难受。 她将信笺放下,恭恭敬敬地交给上官璃韵,她道:“你的兄长,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上官璃韵颔首,“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嘴角的笑容掩饰不掉眸中的思念。 不管过了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上官璃韵永远都会记得她的哥哥,正如秦止永远都会记得那些和他浴血奋战的将士,永远都会记得那些将自己的性命送到沙场上的将士。 …… 夜,夏日的风吹过,却是冷的。 君令仪坐在孟宇轩的门前,手拿酒壶,怔怔看着前方。 五年前。 真是一个神奇的时间。 五年前的她接手了自己的第一件任务。 赢了齐国。 当时她看了战事图,只一眼。 她说:“这场战争,燕国保不住,她能做的就是赢,保住燕国的面子,让燕国在胜利之中灭亡。” 她做到了。 布局谋划,站在那个制高点,让燕国人赢得了那场战争。 她的办法,是拼尽全力,决一死战,以自己的死,换对方的死。 她的计划完美实施,齐国大败,第一次败。 她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又策划了第二次的死战。 那是她得意的战绩,是她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的战绩。 如果不是洛大人前来支援,她完全可以将齐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短时间内不敢再来犯大赢。 那时候她住在一个十岁小女孩的身体里,心里是对于君府五岁将她抛弃在乱葬岗的恨意,是现在将她独自一人抛在战场上的恨意。 她想要燕国赢,更确切地说,她想要报复齐国。 十岁的心智占据主导,直到今日看着上官璃韵脸上的表情,君令仪才发现她曾经到底铸造了一个多么不可逆转的惨状。 秦止许下了诺言,一定要为他的将士报仇。 而他报仇的对象……不就是自己吗? 酒入喉,说不出的感觉。 君令仪喝的不多。 今日她不想追求大醉,只是微醺。 醉酒的时候折磨的是自己和别人,微醺的时候只要折磨自己就足够了。 和秦止在一起的视乎,君令仪总是一遍遍地催眠自己。 她说她和秦止之间可以设一条界线,只要彼此都不越过这条界线,就能一直过得好好的,可是……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难受得要命。 所有的事情后面为什么都要加上一个可是? 过去的事情是逃不开的宿命,很多事情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注定好了。 五年前,秦止人生中最大的失败,他无数的兄弟丧命在那场战争里。 如今君令仪站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知道了君令仪就是五年前的罪魁祸首,他又该怎么办? 今日的甜蜜还在眼前回放,今日的誓言还在耳边徘徊。 她明明还生活在这个秦止为她铸造的蜜罐里。 可是她抬起手,却不敢再去触碰这个蜜罐里的每一颗糖果。 她以为简单的相爱,中间却间隔着上万条的性命。 真相被拆穿,她听着上官璃韵的话,才知道自己用几十万人的性命换了一个国的虚荣心。 她甚至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她甚至不知如今的她到底该如何面对秦止。 脑袋里早已经乱成了一团。 “咚。” 酒壶掉落在地上,骨碌碌转到了一边,被一个人捡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九章 真想做那祸水 君令仪抬头,看见了那只捡起酒壶的手的主人。 是白翘翘。 君令仪挑眉道:“你来做什么?” 白翘翘看了一眼孟宇轩的大门,道:“君王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让我住进孟宇轩可是你说的,现在有个醉鬼在孟宇轩的门口喝酒,我不得出来好好地看看吗?” “我没喝醉。” “嗯,看你的状态还算是清醒,只是浪费酒这回事就是你的不对了。” 白翘翘将酒壶从地上捡起来,仰起头又接了两口。 酒壶里面还是有酒的。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头转了过去。 白翘翘瞧着君令仪的表情,两步上前坐到君令仪身边,开口道:“不是说你现在的身子骨弱,不能喝酒吗?” “我就是尝尝。” 君令仪说着,又拿了一个新的酒壶。 她抿嘴看着酒壶,不知该不该喝下去。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问道:“你家王爷不管你吗?” 君令仪道:“今日皇上找他有事,在宫中住下了。” “啧啧,真是好日子,说好的新婚一周年呢。” 君令仪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天上灿烂的星空。 漫天的星辰送过了,百鸟齐聚的画面也送过了。 可再多的礼物,又如何能冲刷掉十几万的血海深仇。 白翘翘抢过君令仪手中的酒壶喝酒。 君令仪蹙了眉头转过头看了白翘翘一眼。 倒是白翘翘恍若无事,开口问道:“你和你家王爷……没事吧?“ 君令仪听着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的腮帮子鼓了鼓。 说有事……好像不像是有事。 说没事……只是君令仪突然发现她和秦止之间好像隔了一道鸿沟。 那条她一直不以为然的界限,其实是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能踏出一步的悬崖。 白翘翘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来着,王府的生活如此安逸,王爷对你恨你,小世子恍若你的亲生儿子,你是不准备回去了吗?” 回到那个原本属于她们的年代,回到那个有亲人的时代。 传闻,每三十年就是穿越者跨越空间回去的日子,她们可以回到死亡的一天以前,重新完成自己的梦想。 而五年后刚好到达了这个契机。 最开始的时候,对于君令仪几个人来说,这场神秘大陆的履行就像是一场游戏。 他们玩乐其中,发挥自己的作用,玩的开心快乐便好。 怎知走着走着,路好像就已经偏了。 她们开始有了牵挂,有了难以割舍的东西。 君令仪的眉头皱在一起,手指动了动,道:“我不知道……” 今日明明刚刚许下一辈子的诺言,可现在却又被一个五年所束缚住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个可笑的骗子。 从一开始就在骗,直到如今,她还在为自己的欺骗找借口。 什么不可越过的界线,什么两个人之间只要都退让一步就可以好好地走下去。 走下去。 三个字的重量足以压垮他们。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道:“如果你是我,会如何选择?” 白翘翘摇摇头,道:“君令仪,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你居然还给我设陷阱。” 君令仪耸肩道:“毕竟三十年还有五年的事情都是虚空子和我们说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我早就已经不信任他了,所以,现在连我们是否真的能够回去都是一个未知数,如果存在这种假设,我倒是很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白翘翘道:“你知道,我被人骗过,不会那么容易相信男人了。” 君令仪挑眉道:“你这么聪明,还能被男人骗了。” 白翘翘叹了口气,咕嘟喝了两口酒。 酒有点辣,对她来说刚刚好。 白翘翘道:“本小姐天生丽质难自弃,身材脸蛋一级棒,追我的汉子能从京城的城西排到城东,我还不能被男人骗一次吗?”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可以了大姐,我已经知道你很好看了,你可以省略掉这种无所谓的情节。” “不不不,小说里描写女主角之前,一定要先说一下她的聪明睿智和符合天下第一美人的精致容颜,像我这种天生就是来做小说女主角的人,是你这种配角所无法理解的。” 君令仪:“……” 白翘翘继续道:“我遇见过一个男人,他也曾经把我碰在手心,哦也曾经为了他思索,是不是要放弃回去的机会,可惜啊在他的面前永远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其实后来我想起那些蠢事的时候,我觉得他做的挺对的。 在利益和情感面前,我们觉得自己难以抉择,其实他们也同样的难以抉择。 就比如你和王爷其实是站在对立面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说话不好听,我是说如果,你的过去被扒皮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些战争,那些血腥,那些曾经我们在虚空门的时候稀里糊涂当做玩一样做出来的事情被扒出来。 王爷要如何选择? 他可以选择你,他可以在全天下人都咒骂的时候选择你。 可他会变成这世上的昏君,你会变成遗臭万年的祸水。 他选择的是一份感情,丢弃的是一个国家,而你也丢弃了一切,这样的在一起,会幸福?我不信。 我记得原来我特别喜欢一句话,叫‘朕的江山养你一个祸水还足够’,可惜后来我醉倒湖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没有人是这江山的主人,可这江山却是天下人的主人。 它牵制着众人,不是你想养就能养的。 江山和我面前,那个他选择了江山,选择了百姓,我理解他,可我会怪他。 有时候我也会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古代的星星真美,一颗颗的都向我眨着眼睛,我开始怀疑,其实我和他的感情是不是就像天上的牛郎和织女? 我们沉浸在鹊桥相会的喜悦中,却忘记了再美好的童话之后都会隔开一道银河。” 君令仪抬头,看着天上的银河。 银河很美,却注定是界线。 跨不过的界线。 君令仪道:“真想做那祸水啊……” 第五百八十章 偷种还是偷心 “祸水?” 白翘翘听着这话,又挑眉看了君令仪一眼。 她笑眯眯开口道:“祸水还不好做,无需隐藏,肆意人生,将人的天性暴露,不过是自私罢了。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可下面的人总喜欢用意自己更高的标准来要求上面的人。 千里江山下总会有几个祸水,却不会有几个能一直活下去的祸水。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这条性命,那现在你家王爷和你的性命到底孰轻孰重?” 君令仪的身体倚着冰凉的柱子。 白翘翘平日说话总是没个正行,可如今她认真问起来,说出来的话都是君令仪所无法回答的。 君令仪沉默了许久,道:“如果五年后我没能回去,我能活多久?” 白翘翘转头看着君令仪。 那目光很平静,却看得君令仪心里发慌。 白翘翘的手掌抬起按在君令仪的胸口上。 她感受着君令仪的心脏跳动。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是对于生命的渴望。 白翘翘顿了顿,道:“先把这五年活过去,你人生的每分每秒,都是抢来的。” 喉间轻动,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全身。 君令仪曾经也怕死,可今日的感觉确实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几万将士的英魂在天上看着她,或许是因为晚风微凉,她又品了酒,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意识到牛郎和织女的相逢太过短暂。 白翘翘道:“古言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我们这种在大路上的旅行者实在不适合拥有感情,所以最开始我见到王爷的时候就说让你去偷个种,谁知道你会那么傻,种没有偷到,心给别人了?” “我没有。” 君令仪出言反驳。 白翘翘撇着嘴巴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没有,我装作相信了的样子。” 说罢,白翘翘起身,拿了君令仪的一壶酒向着王府后门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瞧着白翘翘,狐疑开口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白翘翘的脚步顿住,道:“娇莺巷。”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捏着酒壶的手更紧了些。 今日出事之后,君令仪便知道是瞒不住的。 娇莺巷内,白翘翘一脚救下了上官璃韵,据杜宇所说,那一脚应该也救下了燕宁。 君令仪叹了口气,道:“你回来,娇莺巷那么多房子,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我给你地址。” 白翘翘转头看着君令仪,道:“君王妃终于肯吐口了,放心,明天我就给你送双倍的银子过来。 君令仪瞧着她,道:“但我有一个条件,别告诉虚空子,也别告诉任何虚空门的人,有太多人在寻找他,今天将上官璃韵绑起来的人不知道是哪一头的,他现在最安全的生存方式,就是被人藏起来。” 白翘翘接过君令仪递来的字条,道:“我来的时候没有说过吗?我现在也是虚空门的人准备对付的对象,我们好像已经变成难兄难弟了。” 君令仪一怔,眯眸看着白翘翘,道:“你也……” 白翘翘瞧了瞧字条上的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才是虚空门真正的宗旨,可惜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赶出来了,走了,我去看看他,这么就没见,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他一脚,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说罢,白翘翘摆摆手离开了,只剩下君令仪一个人坐在原地继续喝酒。 酒过喉,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看着天上的漫天星辰。 星辰在上,用水盛起来也注定不是她的。 只要手掌轻轻触碰,美好的景象就会因她而支离破碎。 心里堵了一块石头,就正好压在她的胸口上。 君令仪不过小酌,并没有喝醉。 她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她。 君令仪的目光从天上移下来,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这人是…… 君令仪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是秦止。 他怎么会在这? 他不应该在皇宫中吗?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表情纠结地皱在一起,不是梦?应该也不是醉酒? 君令仪神情恍惚地看向了秦止的方向。 秦止也看着她,看见了她掐大腿根的动作和皱起来的眉头。 秦止不太放心,迈开大步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还倚着柱子坐着。 她抬头看着秦止道:“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微微有些哑,应该是喝酒之后的后遗症。 秦止道:“想你了。”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脸上带了一抹恬静的笑意。 她道:“对不起,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小酌了两杯,不过我没有醉,真的没有醉。” 声音虽然粗嘎,却很清醒。 秦止看着她,眉头轻蹙,道:“天凉,回去吧。” “好,我明天再让桃儿来帮我收拾烂摊子。” 君令仪看着身后的几个酒壶,无奈笑笑。 她起身,身子有些踉跄。 秦止低下身,准备将她抱起来。 可君令仪的身子却向着旁边侧了一下,刻意地躲过了秦止的动作。 她向着秦止甜甜一笑,道:“走吧,这么回去。” 笑容和往日一样甜美,可秦止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他凝眸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依旧笑着,似是没有注意到秦止的目光,踉跄向着孟宇轩之内走去。 秦止在原地站了半晌,也随着君令仪一起走进了孟宇轩。 …… 娇莺巷。 夜已深,燕宁坐在床边,却久久不曾动弹。 床边的蜡烛还亮着,可对于他来说却没有任何的分别。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燕宁整个人警惕起来。 听着脚步声,这是一个女人,一个会武功的女人。 那女人走了两步,停在了他的面前,手掌似乎抬起来在他的眼前晃悠了两下。 燕宁没有动。 女人的轻笑声响在耳畔,道:“燕宁,好久不见。” 燕宁一怔,道:“白翘翘?” “对呀。” 白翘翘坐在燕宁的对面,托腮瞧着他,道:“啧啧啧,不过多久没见,你怎么就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燕宁顿了顿,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问问题。” 第五百八十一章 云备胎变千斤顶 燕宁狐疑抬头。 虽然他看不见,表情却有些奇怪,道:“问什么?” 白翘翘道:“沐风楼和你被抛弃的原因,是因为你没有按照师父的命令将小世子抓起来?” 闻言,燕宁的神情一怔,没有说话。 白翘翘道:“好巧,因为这事,大师兄最近好像也在追杀我。” “你……” 燕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翘翘换了一个姿势在板凳上坐着,“所以我特别奇怪,师父给你下的是什么命令?嗯?” 燕宁坐在床榻上,嘴巴抿成了一条线,久久没有说话。 白翘翘摸了摸下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现在都是被虚空门嫌弃的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几个如果相互通通气,联系一下没准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点好日子,你说对不对?” 燕宁的指尖轻动,道:“他是如何和你说的?” 白翘翘想了想,道:“就是要我接近君令仪,把小世子从平西王府带出去。” 燕宁颔首,道:“我也是……上一次他让我以君令仪为跳板制裁秦止,君令仪彻底和我断绝了朋友关系,这一次,我没有听话,得到的结果真让人意料之中,其实君令仪说的没错,我们可能都是他的棋子罢了,稍有做的不顺心的地方,就要捏成粉末,永无翻身之日。” “永无翻身之日个鬼,我不是还活的肆意潇洒,燕宁,你一个乐天派的小傻子什么时候活成忧郁派的诗人了?我又不像你这样做云备胎,才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 白翘翘的嘴一向比君令仪的还要毒。 燕宁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他道:“君令仪有她喜欢的人,我来这世间就是为了玩一回儿,顺带着帮帮她罢了。” 白翘翘看着燕宁的表情,不自觉摇了摇头。 白翘翘道:“他没有和你说将小世子带到何处,他要做何用?” 燕宁想了想,道:“他说,让我将小世子从京城带回北疆,一定要活着带回去,一路会有护送我的人,就算秦止追过来,也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北疆。” “奇怪……难道小世子是?” 白翘翘抬眸,眸中狐疑更甚。 燕宁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师父做事一向看起来没什么条理,可内里却清晰谨慎,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考虑过,前阵子虚空门内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可如果师父真的是为了复兴燕国,他要抓也应该抓皇上刚刚承认的大皇子秦念生,而不是秦止的孩子小世子秦慕烟……” 白翘翘颔首,道:“如此也说得通……我们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竟连他的小心思都猜不透了。” 燕宁道:“如果能够早点猜到一丁点,哪怕像是君令仪那么早,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被追杀的下场,大师兄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追杀的时候……” “没准最近师父给他派的任务太过狗血,他就买了两本死神杀手之类的小人书来看,学着学着就这样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发现他每天都是一个新人。” 白翘翘反驳了燕宁的话。 燕宁接下来的话也没有说下去。 白翘翘捏着下巴,还在认真思索着有关于小世子和大皇子的事情。 燕宁道:“有关于慕烟的事情,你没和君令仪说吧?” 白翘翘道:“放心,我没说,我看她的样子,怕是连大皇子的事情都不知道,只是她现在的状态也有点让人担心。” “现在的状态?” 燕宁的眉头皱的有点紧。 白翘翘挑眉看着燕宁,伸手又在燕宁的眼前晃悠了两下,道:“大哥,不是吧,你都成这样了还这么惦记她,我看你现在不是云备胎,已经快要成为千斤顶了吧。” “白翘翘!” “咳咳,好了,看在你和我是盟友的份上,我尽量克制一下不说什么伤害你自尊心的话。” 白翘翘道:“她的状态就算再不好,也比你强,你现在在外面的状态十分危急,好好藏好了别出去,别像今天一样再做出莽撞的事,你以为你站出来了就是英雄吗?你站出来了只会连累着更多的人和你一起丧命。 这些年你一直致力于赚钱和对君令仪好。 如今赚钱的工具已经没了,君令仪也有了对她好的人,你就全当给自己彻底地放了一个假,在这里好好地享受一下,至于外面的事,我和君令仪会处理好的。” “我……” 燕宁想说话,却是白翘翘继续道:“还有,好好养着你的这双眼睛。 我记得你原来的眼睛长得挺好看的,别好端端的就瞎了。 我们中间可没有人回去过,不知道在这里带着的伤会不会带回去。 你说你要是瞎了回去还怎么撩妹,是不是?” 白翘翘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可燕宁却看不见。 燕宁等到白翘翘说完了,问道:“今天因为我而受伤的那个女孩……” 闻言,白翘翘想了想,又笑眯眯看着燕宁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什么时候找了那么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好像还和君令仪是认识的,君令仪把她送去景风酒楼住了。” “我……” 燕宁开口,却有些迟疑。 他道:“她现在如何?” 手掌攥着被子,耳边似是又回响起昨天那些猥琐的声音。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割在燕宁的心上。 他最讨厌欠了别人的,结果却让上官璃韵替他受了这样的苦。 白翘翘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我得回去问问君令仪。” 她看着燕宁的表情,又道:“但是你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出去找她,我回去就和君令仪说安排你们见面的事情,燕宁,你要知道,从很早以前开始,你的所作所为就已经不单单代表你自己了,你出去一次,所有的人都有跟着你一起掉脑袋的危险。” 燕宁颔首道:“我知道。” 白翘翘看了看他,又道:“还有,天色不早了,快点睡吧,晚睡对你的伤有害无益。” 话音落,有白翘翘离开的脚步声。 屋门被关上,屋内又只剩下了燕宁一个人。 燕宁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杀虎取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 恭喜催生队又加一位主力成员 翌日清晨,君令仪刚刚起床,桃儿便送来了宫中的请柬,说是皇后娘娘请君令仪到宫中小聚。 君令仪应声,肚子还不太饿,让桃儿熬了一碗醒酒汤过来。 昨天晚上虽然喝的不多,可睡得也不早,一觉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急需醒酒汤来缓解一下。 喝过醒酒汤,君令仪换了衣裳准备出门。 她刚出孟宇轩,就撞见秦止回来。 秦止一身朝服,显然刚刚下朝就回了孟宇轩。 秦止瞧见君令仪,道:“你昨日喝了些酒,为夫听闻小厨房昨天都没有开灶,特地给你带了些饭菜过来。” 君令仪抿了嘴角,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皇后有约,我先进宫去了。” 说着,君令仪吹书,和秦止擦肩而过。 两人之间的疏远显而易见。 秦止的表情怔住,没有回头看君令仪。 他已经不记得君令仪有多久没有当面叫他王爷了。 君令仪迈开步子,表情皱在一起。 她也知道今日的自己有些不正常。 她更知道刚才的那些话一说出口秦止就会发现端倪。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慌张与害怕。 她甚至还没有想好该用怎样的方式来面对秦止的时候,秦止就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昨天晚上她躺在秦止的怀里,却犹犹豫豫怎么也睡不好。 那个曾经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怀抱,现在却更像是一个让她害怕的深渊。 她等了小半夜,总算等到秦止起床上朝。 浑浑噩噩睡去,梦里梦外,她还是能够想起五年前那个致命的错误。 这是第一个五年。 五年的时间,她和秦止重新相遇,双双坠入爱河。 可五年前他们还是刀剑相向的敌人,一辈子不共戴天的敌人。 而剩下的五年君令仪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活着挺下去都不知道。 曾经她以为自己坠入了一个童话一般的爱情故事。 可当她开始思索现实,开始将那层童话包裹的外衣狠心撕掉。 她发现原来糖纸里包的不一定是糖果,可能是一颗发霉的毒药。 除非你一辈子都打不开它。 否则一旦打开,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无法逆转。 君令仪还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样的状态来面对秦止,所以她只能先让自己冷静一下。 寻找一个能够解决的办法…… 希望这个办法不要找的太久。 两人背对着,君令仪走了很远秦止才回头。 秦止回头的时候君令仪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不见。 秦止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目光微凝,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 皇宫。 君令仪受了皇后的邀约,去清荷园看荷花。 此时盛夏,荷花开的甚好。 大朵大朵点缀在荷叶之上,粉嫩的颜色让人心生喜爱。 君令仪和皇后一起吃着茶点,看着荷花。 虽然无趣,倒是个发呆的好时候。 皇后道:“自从皇上亲政,已经许久没有来看过本宫了,本宫实在无聊,便把你抓过来解闷,王妃不会怪罪本宫吧?” 君令仪陪笑道:“皇后言重了。” 皇后道:“其实王妃在本宫面前不必如此拘谨,本宫知道现在本宫越来越像是深宫怨妇了。 人人都说本宫好皇上恩爱,可本宫自己心里清楚,当初皇上迎娶本宫,是因为洛家的赫赫战功。 皇上和本功想进入斌,是因为天下需要这样和睦却无情只有义的皇上和皇后。 本宫有时候还真的挺羡慕你和王爷的,孩子一样的感情,更加纯真,什么都没有掺杂。 感情中一旦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就不叫感情了,叫利益。” 君令仪听着皇后的话,眼眸垂下没有回话。 皇后抬眸瞧着她,又品了一口茶,道:“本宫的怨妇言语是不是吓到王妃了?” 君令仪低头道:“没有,皇后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皇后和皇上恩爱,本妃也十分羡慕。” “是吗……十分恩爱……” 皇后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其实年纪不大,也不过三十出头,在现代正是一个女人最风光的时候。 可在这深宫大院之中她还是老了。 容颜未改,眼神先老。 她看着手中的茶,眼眸中的憔悴让人有些心疼。 外面的传言还是帝后和睦,其恩爱的势头甚至盖过了秦止和君令仪前两日对着陈锦凝秀恩爱的行为。 可如今君令仪看着眼前的皇后,忽然觉得这巍巍宫墙早已将皇城和外面隔绝开来。 外面的人听到的,不过是皇城里的人想让他们听到的。 而事实的真相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的明白。 皇后抬眸,目光虽依旧疲倦,嘴角却带了两抹笑意。 她道:“不开心的事情就别说了,本宫找王妃过来也是解闷的,自从王妃进入王府,皇上也和本宫说了几次,王爷有了家,就不该那么漂泊,外面的战事还算平稳,暂时也没有需要动用王爷的地方,王妃可以和王爷在王府中好好享受夫妻独处的日子,若是能再生个男孩出来便更好了。” 君令仪无奈道:“竟连皇后娘娘都打趣我。” 表面上是无奈的淑女模样,心里却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句。 滴,恭喜催生队又加一位主力成员。 皇后道:“毕竟在一段感情里,没有利益的纠纷更没有欺骗,实在是得来不易,王妃应该珍惜才对。” 闻言,君令仪抿了嘴角,垂首没有看皇后。 她点了点头,道:“多谢皇后娘娘。” 自家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她昨夜细算起来,才发现她和秦止之间是满满的利益纠纷和欺骗。 “母后。” 皇后和君令仪正说着,忽是一个声音响起。 皇后骤然抬眸,目光之中总算带了几分真正的高兴。 皇后道:“念生过来吧。” 大皇子跑到桌前。 君令仪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将太多的注意力落在大皇子的身上。 之前大皇子白莲花的事情还在君令仪的脑海中没有忘记。 欺负慕烟的人,君令仪并不是很想理。 可君令仪看了一眼大皇子,却惊住了,目光也被大皇子吸引了过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 扮演一个孩子 大皇子是刚刚玩耍完匆忙跑过来的,他的脸上还带着汗珠,衣裳也微微有些不太整洁。 红绳挂在大皇子的脖颈上,红绳的下面系着一枚玉佩。 看纹路,和慕烟的那枚有些相似。 君令仪的目光凝住,锁在大皇子的玉佩之上。 君令仪抬手,想要触碰大皇子的玉佩。 却是大皇子骤然向后退了两步。 他伸手护住自己的玉佩,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君令仪。 君令仪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她和大皇子的目光撞在一起,稍稍有些尴尬。 皇后瞧着君令仪和大皇子,眼眸动了动,道:“念生过来。” 大皇子瞪着眼睛,对于君令仪的警惕从来都没有卸去。 大皇子走到皇后身边,手掌还护着自己的玉佩。 皇后似是没有看到大皇子的动作,只是拿着帕子轻轻为大皇子拭去额头的汗珠,又理了理大皇子的衣裳,帮他将衣领弄好,把玉佩放了回去。 一边放皇后还一边开口道:“念生也真是的,就算跑的再快也不能把玉佩给忘了,这是你父皇送给你的礼物,要好生留着。” 大皇子低下头,沉闷道:“是,母后。” 声音很听话,可是君令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皇后给大皇子拿了一块儿茶点,大皇子接过,又颔首道:“谢谢母后。” 说完之后,大皇子便跑走了。 他的目光转过,落在君令仪身上的时候依旧是满满的警惕。 君令仪拧眉看着大皇子远去,抬眸问道:“大皇子刚才是?” 皇后笑道:“太傅今日给他放了假,本宫让他在皇宫里随便玩耍,刚才一定是瞧见我们吃茶点馋了,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 皇后的眼眸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君令仪看着皇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拿着茶点离开的大皇子。 她终于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大皇子,是在扮演一个孩子吗? 因为知道自己是一个孩童,所以要装出喜欢玩耍的样子,所以要装出向皇后要吃食的馋状? 可他本身对于这些可能都是带着不屑的。 所以演起来的时候也总觉得不像甚至有点厌烦。 皇后是在母爱的滤镜下看着大皇子的。 可君令仪看过那一天大皇子对慕烟的所作所为,从一开始就对大皇子多了一分警戒。 如果事实的真相真的如她想象的一般…… 君令仪想着,汗毛不禁竖起来。 一个孩子,真的会恐怖至此吗? 她想的入神,没注意到皇后已经叫了她几次。 皇后又叫了一声王妃,君令仪总算回过神来,抬眸看着皇后道:“娘娘,是我失态了。” “没事,念生很可爱吧?” 皇后笑笑,眼眸中依旧闪烁着母爱的光芒。 她道:“念生十分乖巧,读书玩耍从不让本宫费心,现在陪伴着本宫的就只有他了,可惜这孩子命苦,之前一直流落民间,直到最近才找了回来,皇上让本宫培养她,本宫自不会让皇上失望,念生也不会让皇上失望。” 说出来的话有些奇怪。 明明是母爱满满的眼神,可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心酸。 君令仪看着皇后的表情,眉头轻皱,道:“娘娘……” 这一瞬间,君令仪竟感觉大皇子好像不像是皇后所生。 皇后转头,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君令仪匆忙垂首,皇后笑道:“本宫知道王妃想要问什么?”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更紧,却没有说话。 皇后道:“王妃刚才看到的那枚玉佩就是碎的,可是那并不是说皇上不喜欢慕烟。” 听着皇后的话,君令仪的指尖轻动。 皇后好像误解了她的意思。 不过如此也好,这个问题也是君令仪想要问的。 先是大皇子拼命地想从慕烟手中拿到那枚破碎的玉佩,还有大皇子身上贴身带着的另一半。 这枚玉佩的背后,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君令仪垂眸听着。 皇后继续道:“慕烟刚出生不久就被丢失在民间,当时是宫中的奶妈带着他一起逃走的,而他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就是皇上送给他的玉佩,这枚玉佩是皇族的证明,更是齐国未来储君的证明。 皇上当时就很喜欢念生,他把这枚玉佩送给念生的时候,还不知自己已经因为燕国公主的事情导致……” 皇后没有说下去,君令仪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外界传言,皇上本就身体羸弱不便于让妃嫔有孕。 之前皇上娶了燕国的公主为妃。 燕国公主心狠手辣,自知齐国子嗣单薄,特意在每日给皇上熬制的参汤里下了毒,导致皇上彻底丧失了拥有孩子的权利。 正是因为如此,之前整个皇族才会将慕烟作为皇位的继承人来培养。 这是皇家难以启齿的事情,皇后停顿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皇后绕过了这个话题,继续开口道:“可惜奶妈在抱着慕烟的途中遭遇了太多的事情,玉佩不小心摔碎了,最终只留下了一半在念生的身上,皇上也是依着这玉佩找到的念生。 说来也奇了,明明是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消息的人,偏生的就让找到了。 这孩子之前吃了太多苦,毕竟是本宫深航掉下来的一块肉。 他吃苦的时候本宫也疼着,如今总算能够回来了,本宫只希望将所有的爱都给他,将最好的都给他。” 君令仪听着皇后的话,表情有一瞬的怔忪。 皇后又唤了一声。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皇后,嘴角扯开一个笑容,开口道:“大皇子有皇后如此疼爱,如今的生活自然甜蜜。” 皇后笑着又和君令仪聊了几句家常才把她放走。 她想念皇上,可又不敢去见皇上,只能畏畏缩缩地坐在这里,看着池塘里的荷花,一天又一天。 荷花很美,可是却是会看腻的。 君令仪告别离开。 皇后拿起茶杯,瞧着君令仪的背影,眼眸之中的颓然顷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 君令仪独自向着宫门口走去,路过假山的时候刚巧看见大皇子坐在假山旁边发呆。 她瞧了一眼大皇子。 与此同时,大皇子也抬起了头,目光和她的撞在了一起。 第五百八十四章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 幽冷阴暗的眼神。 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目光没有移开,就这样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仰起头看着君令仪。 在皇宫的日子让大皇子长高了不少。 可他的模样依旧稚嫩,也还是个孩子。 他仰起头,看着君令仪,冷声道:“那个爱哭鬼是不是什么都和你说了?” 稚嫩的声音搭配着镇定自若的语调,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此刻周遭没人,大皇子也完全不需要任何的伪装。 君令仪道:“所以,你是在扮演一个孩子吗?做孩子该做的事情,其实早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或者说……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孩子。” 君令仪的眼眸眯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大皇子。 她道:“你真的是属于这个大陆的人吗?” 大皇子没有正面回答君令仪的话。 他迈开脚步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目光始终凝视在君令仪的脸上。 君令仪皱紧眉头看着他。 他停在了君令仪的面前。 他的手掌抬起,做了一个准备和君令仪握手的动作,道:“君令仪,很早以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是棋子里的佼佼者,便从来不会体会被遗弃的棋子的感受。” 君令仪听不懂她的话,但是她可以确认一件事。 大皇子现在所说的话,是对她刚才的假设承认了吗?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 而是一个穿越者? 君令仪没有和大皇子握手。 她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她看着大皇子。 再也不是用看一个孩子的眼神,而是用看敌人的眼神。 她道:“对不起,我不是棋子。” “呵,这大概是我最近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 刻意压低的声音掩不住孩子声线的稚嫩。 君令仪道:“每个人你都是个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无法选择的,和我们在现代降生的时候一样,我们不需要被任何人控制,无拘无束不是更好吗?我不苛求你同意我的观点,只是我还有事,不能继续在皇宫逗留,都是同类,我会为你保守秘密,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触碰我的利益。” 说完这些话,君令仪准备转身就走。 却是大皇子在她的身后又唤了一句,“君令仪。” 这一声的声音不小,君令仪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如果让别人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知会有多么诧异。 大皇子看着君令仪的背影,道:“有关秦家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既然如你所说,我们来到这种帝王就是为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既然不想做棋子,就不要趟这摊浑水,虚空门就是最好的教训,凡是参与进来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有那个爱哭鬼,你护不住他的,你能让我为他道歉一次,却不能拉着天下人给他道歉。” 闻言,君令仪转过身看着大皇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慕烟,秦家,天下人,为什么会……” “君令仪,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太多的问题脱口而出,却被大皇子出言打断。 大皇子道:“无知者最为幸福,你知道的多了还能开开心心享受你在平西王府的好日子吗?就像是王爷知道的多了还能够恩爱地接受你吗?” 君令仪的唇瓣张开,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皇子道:“作为一样的人,你能够劝我,我也劝你一句,其实做个高贵的棋子也挺好的,如果你不想做棋子,最好安静一点,因为如果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会发现你不光保护不了爱哭鬼和王爷,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当然了,如果你能够从爱哭鬼那里帮我把剩下的半块玉佩拿过来,我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我知道你有沐风堂,王爷也有通天阁。 可是有些东西是查不出来的,他们是死无对证的消息,想要查出来,需要靠自己亲眼所见。” 大皇子向着君令仪笑了笑。 那笑容诡异至极,放在一个孩子的脸上有点像是一部鬼片的惊悚情节。 君令仪站在原地,心里还想着大皇子和她说的几句话。 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光保护不了秦止和慕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君令仪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迷宫里。 曾经的她站在迷宫的入口处,牛逼哄哄的以为自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参透了。 可如今她站在原地,才发现前方的路好像被堵死了。 更可怕的是,她连向哪里走都不知道。 偏偏是最彷徨的时候,她开始不敢依偎在秦止的怀抱里。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 彼时,平西王府书房。 秦止坐在主位上,慕烟和陆维琛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陆维琛瞧了瞧身侧的慕烟,颇为不爽的开口道:“老五,你最近和我商讨的事情已经需要你家的小孩子来旁听了吗?” 闻言,慕烟甚是愤恨地瞪了瞪眼睛,道:“陆维琛,本世子再一次警告你,本世子的爵位可是比你要高的。朝廷政事本世子必然要参与一二。”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道:“小世子,请正视你的年纪,你的爵位比我高,是因为你生的比我好……” 慕烟仰起头看着陆维琛,道:“有本事你也好好投胎啊。” “我……” 陆维琛竟然无言以对。 陆维琛磨了磨牙,道:“小世子,你这样属于……” 话说了一半,怎么也憋不出来了。 慕烟仰起头,得意洋洋地看着陆维琛道:“你说呀。” 陆维琛:“……” 他怀疑白翘翘给他下了诅咒,现在他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说不过了。 秦止清了清嗓子,将坐在板凳上的两个人的状态带了回来。 秦止道:“我找你们来,是有大事要商议。” “大事?老五,大事你叫他来……” 陆维琛指了指慕烟,颇为无奈,顺便向着秦止挤眉弄眼。 虽然最近老五一直在查小世子的身世,可是不是说什么都不能告诉小世子的吗? 秦止无视了陆维琛的表情,严肃道:“一件特别严重的大事。” 第五百八十五章 什么意思 看着秦止满脸严肃的样子,陆维琛打起了十分的精神。 他看着秦止,心里做好了最差的准备,道:“说来听听。” 一边的慕烟也早已攥紧了手掌跃跃欲试,紧张的情绪比陆维琛只多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重要的事情讨论。 莫非父王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的潜能?莫非父王已经决定重用他了? 他之前读的那些书籍,还有母妃教给他的东西,是不是都可以用上了?! 激动的情绪在慕烟的脑海中玉娘。 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坐在主位的秦止,就等着秦止给他派发一点任务。 秦止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请问……” 答题倒计时,各就位。 陆维琛和慕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们看着秦止蠕动的唇瓣,认认真真地听着秦止的声音。 秦止道:“女人生气了该怎么哄?” 阿勒…… 陆维琛和慕烟,愣住了。 他们眨了眨眼睛看着秦止,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慕烟是更震惊的那一个。 说好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呢?说好的总算就要被重用了呢?父王问的这问题…… 陆维琛之前已经经历过几次,他比慕烟的反应要快一些,也没有做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看着秦止,问道:“你和王妃吵架了?” 秦止拧眉,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道:“她好像生气了。”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道:“所以你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秦止拧眉思索,没有说话。 陆维琛看着秦止的表情,看起来,他说对了。 陆维琛叹了口气,道:“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的,有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完全搞不懂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闻言,慕烟攥着拳头在陆维琛的眼前晃悠了两下,道:“母妃才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呢。” “喂,你这个小孩子到底是站在我们男人阵营里的还是站在她们女人阵营里的?!” 陆维琛瞪着慕烟,慕烟的眼睛却瞪得更大,道:“我是站在父王和母妃阵营里的。” “……” 陆维琛的嘴巴又动了动,挑眉看着慕烟道:“很显然,现在你的父王和母妃吵架了,你要选队站了。” 闻言,慕烟的脸上也带了几分踌躇。 他抿了抿嘴角,转头看着秦止,道:“父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母妃不开心了。” 陆维琛哼了一声,道:“你父王都快要把她宠上天了,怎么可能会做出让你母妃不开心的事情。” 陆维琛顿了顿,又看向秦止道:“说起来我最近也在研究女人,女人这种生物就不能惯着,惯着的话就容易上床之后都翻脸不认人!” 慕烟狐疑道:“陆叔叔,上床是什么意思?” 秦止的目光扫了过来。 陆维琛的后脊一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明明先开启情感话题的人是秦止,怎么教坏小孩子的事情又交给他来做了。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道:“上床的意思吗……就是……就是……表白,表露心意。” “哦。” 慕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维琛见把小的糊弄过去了,便开始给大的出主意。 陆维琛道:“其实对她太好了也不好,女人有时候也会喜欢被人霸凌一下,你欺负她没准她就会记住你了,信我没错!” 听着陆维琛的话,秦止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开口道:“不舍得。” 陆维琛:“……” 明明是小两口闹别扭了,为什么他感觉有收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狗粮。 慕烟也撇撇嘴,道:“陆叔叔,你既然这么确定女人都喜欢被霸凌,你为什么现在还孤身一个人?” 陆维琛捂住胸口,“……” 他在哪?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来王府? 陆维琛强捂住自己的胸口,咬牙看着慕烟道:“你陆叔叔的女人多的很!” “就是没人嫁给你!” “……” 请问可以贩卖人口吗?!皇家小孩那一种! 慕烟无视了陆维琛怒气冲冲的眼神。 他抬头看着秦止,眨巴眨巴眼睛道:“父王,母妃的心最软了,要不你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然后也不用哭出声,就掉两滴眼泪,她肯定就原谅你了。” “掉眼泪?” 秦止的目光微凝,显然将慕烟的想法列入了办法之一。 陆维琛的拳头攥紧,秦止不接受他的观点,反而把这个小屁孩的想法列入了考虑范围之中? 这父子俩简直没救了。 陆维琛道:“老五,你觉得这个方法靠谱吗?” 慕烟气鼓鼓道:“当然靠谱,每次母妃生气了,我就服个软挤两滴眼泪,母妃马上就不生气了!” 有理有据的话。 陆维琛无奈笑笑,道:“你多大,你父王多大,再说了,老五,你从小到大哭过吗?你挤两滴眼泪我看看。” 话音落,慕烟和陆维琛同时转头看着秦止。 秦止的眉头也皱的很紧。 他尽力酝酿了一下,冰冷的面容上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秦止的眼眸总算睁开,道:“做不到。” 慕烟惊住,道:“怎么会连眼泪都没有。” 陆维琛向着慕烟翻了个白眼,道:“你父王是铁血铮铮的汉子,宁肯流血都不会流泪。” “这……” 慕烟的表情犹疑,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屋内的三个人重新陷入了一片沉思。 陆维琛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再用之前那招吧?” “嗯?” 秦止拧眉。 陆维琛看着他,道:“跪搓衣板。” 闻言,秦止摸了摸下巴,道:“有理。” 话音落,门开了。 杜宇从门外走进来,垂首道:“王爷,王妃回来了。” “嗯。” 秦止应声,起身向外走去。 陆维琛和慕烟眼巴巴看着他走出了书房,陆维琛马上将慕烟拎了起来,道:“走。” 慕烟怔住,狐疑开口道:“陆叔叔,我们去干嘛?” 陆维琛的脸上带着八卦的光芒,他笑道:‘自然是去看好戏,之前都不让我去看,这次我带上你,应该不会有错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别憋着,很心疼 陆维琛的算盘打的很好,可这一次秦止直接将慕烟也列为了禁止入内的对象。 暖风之中,陆维琛抱着慕烟,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年头想要吃一顿热乎乎的狗粮都这么困难吗? 慕烟看着陆维琛,狐疑道:“陆叔叔,你说的好戏到底是什么啊?”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道:“好戏就是……你父王和母后可能快要和好了。” …… 孟宇轩内。 君令仪回来和白翘翘说了两句话便斜倚在床榻上。 她的脑袋里很乱,有前几天上官璃韵的兄长在信中写下的内容,也有今天大皇子和她说的话。 她在宫里待着的时候觉得时间难熬,可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她本无拘无束,今日却开始畏惧黑暗,畏惧那些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刻。 她曾以为自己知道的太多,现在她才发现她知道的可能不过是这个迷局的冰山一角,所以她才能淡定地在这个迷局的外面游走着。 可越是走,她越是迷茫,越是发觉很多让她恐惧的东西。 她在床榻上躺了半晌,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没有通报,熟悉的声音,君令仪知道,是秦止来了。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既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秦止,她就只能尽量装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虽然她已经忘记改如何在秦止的面前演戏了。 君令仪抬眸,刚好瞧见秦止从门口进来。 秦止也看见了君令仪。 他的脚步站住,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竟带了几分疏远。 秦止看着君令仪,没有舒展开来,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君令仪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却像是一个哑巴一样尴尬地坐在那里。 下一秒,秦止从怀中拿出一物,“啪”地一声放在了地上。 君令仪定睛一瞧,见那物是一个搓衣板? 某些神奇的回忆就在这个时候侵入脑海。 君令仪的眼眸骤然瞪大,以最快的速度起身上前,成功阻止了即将跪下去的某人。 君令仪道:“你这跪一下我可是受不起的!” 上次的经历已经太过奇葩。 到底是谁给秦止出的主意,一出了事就来跪搓衣板。 秦止的眉头拧紧,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的眸中带了几分犹疑,目光稍稍下移,又看了看地上的搓衣板,若有所思。 君令仪抬脚,一脚将搓衣板踢了老远,这样秦止便不能跪了。 君令仪道:“别跪了。” 秦止看着她,道:“还生气吗?” 这样的问话让君令仪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着秦止,道:“我没有生气。” 嘴角扯开一抹弧度,撞上秦止的目光之时,君令仪明显有些漏了怯。 她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君令仪气的是她自己。 秦止看着她,道:“你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 她这副模样,秦止看着也心疼。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早就知道是瞒不过去的。 在秦止面前,她能演什么戏呢?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的秦止很担心,可却又不知该如何担心。 君令仪的头垂下,片刻后又扬起,扯出一抹笑容送给秦止。 她刚准备说些什么自己其实没事的话,却是秦止的手掌抬起,捏住了她脸颊上的肉。 君令仪的话音止住,秦止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 秦止道:“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别憋着,很心疼。”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眼睛眯起,道:“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太累了。” 她的手掌抬起,拉着秦止的手一起走到床榻边坐下。 屋内有些黑,君令仪的手掌依旧是冷的。 秦止看着她,依旧不放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她不肯说出来。 君令仪让秦止坐下,自己去点燃床边的蜡烛。 她背对着秦止,开口道:“王爷,如果我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你会不会……” “你不会。” 君令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止打断了。 君令仪的嘴巴抿得更紧,秦止又道:“别叫我王爷。” 这个称呼听起来太不舒服了。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蜡烛被点着,孟宇轩内亮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唯有背影是亮的。 君令仪道:“如果真的做了呢,那种无法原谅的事情?” “不会。” 声音依旧很坚定。 君令仪转头,眉头皱紧,看着秦止道:“如果是真的呢?如果喜欢我会和你的道义想驳,你曾经说过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用来守护天下的,如果喜欢我你便要对不起这天下呢?!” 焦急的话语没有声嘶力竭,却是君令仪这几日一直萦绕在心头绕不开的结。 君令仪的呼吸有些急促,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秦止坐在床榻上看着她,迟迟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站起身,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君令仪看着他,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 秦止走到她的身前。 手臂伸出揽住了她的腰肢,骤然用力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唇瓣动了动想要说话。 她刚才说的话都不是玩笑,可秦止的态度让她害怕…… 秦止的头低了一些,鼻尖和君令仪的轻轻贴在一起。 他看着君令仪,眼眸之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每天看着君令仪的时候一样。 他道:“你唯一让我无法原谅的事,就是不再爱我。” 唇瓣碰撞的感觉明明如此熟悉,却好像如此遥远。 君令仪没有躲,也没有主动,只有喘息的声音和触碰的唇瓣。 烛光晕开一片暧昧。 相撞的唇瓣后是轻轻扯开衣带的手掌。 唇瓣稍稍离开的瞬间,君令仪的喉间哽咽,道:“小泰迪,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床榻上的男人温柔至极,暗哑的声音响在耳畔,道:“可是我认定了你。” 因为认定了,便要宠着,便再不能放弃。 因为认定了,哪怕只是鹊桥相会的短暂,哪怕只是黄粱一梦的虚无,也想要伸手去抓一抓。 如果抓住了,如果只有片刻的温存,为何不能享受这温存…… 第五百八十七章 春宵帐暖,我娶你 春宵帐暖,衣衫褪去。 君令仪的心里忐忑,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秦止循循善诱,引她渐入佳境。 白翘翘曾说,君令仪现在的身体还很弱。 可这一次,就让她任性一回。 管还能活多久,管还有多少条界线要定。 她抱着秦止,汲取着秦止身上的温暖。 这一次没有讨人厌的敲门声,有些早该进行的事情总算可以一步步进行下去。 秦止拥着她,道:“我会轻一点。” 起起伏伏之中,君令仪的心里独念着一个名字——秦止。 …… 夜微凉,人很暖。 床边的烛光早已被吹灭了。 秦止睡熟了。 君令仪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体稍稍有些酸痛。 她多披了一件衣裳,趁着浅浅的月光看了一眼身侧的人。 永远的温柔体贴,永远的为她着想。 可秦止做的越多,君令仪的心里就会越内疚。 这感觉像是一条毒蛇,死死的咬住她,毒液蔓延,侵蚀着她的心脏。 君令仪看着床榻上的秦止,却连伸手抚摸他眉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声音很轻,道:“小泰迪,对不起,王爷,对不起。” 明知道他是听不见的,可还是想说给他听。 他听到了之后,应该又会不开心吧…… 真是一只让人无奈的小泰迪。 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了窗户。 手掌捏起哨子吹了吹,百灵鸟落在窗边。 君令仪叽叽喳喳说了些鸟语,百灵鸟听完,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君令仪看着百灵鸟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已下定决心,不管这条路再难走,不管是否会赔上自己的性命和一切,有关于秦止和慕烟的事情,她管定了! …… 夜色浓郁。 只有在夜晚才能出来的人总算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白翘翘有幸接到了一项任务,今晚在外面过夜,没有在孟宇轩,也没有破坏某些不该破坏的事情。 而她的任务,就是带着燕宁出门去见上官璃韵。 燕宁的眼睛看不见,白翘翘带着他坐上马车去景风酒楼。 君令仪已经打好了招呼,燕宁坐在马车里,久违的安静。 白翘翘安静坐着的时候却有点不太舒服。 她看了燕宁许久,燕宁却一直那么坐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怎的。 白翘翘开口道:“喂,燕宁。” “嗯。” 燕宁应声,没睡。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道:“你们先在怎么都开始变成深沉不爱说话的人了?” 燕宁道:“烦。” “你能不说一个字吗?显得自己很高冷一样。” 白翘翘的话音落下,燕宁转过头去,彻底不说话了。 白翘翘:“……” 现在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少爷和小姐脾气,她惹不起。 白翘翘看着燕宁,又开口道:“一会儿见了那姑娘,你准备怎么说?” 燕宁没有回答,眉头却皱的紧了些。 白翘翘的眼眸中闪烁着八卦地光芒。 她道:“人家姑娘可是为了你玉体横陈,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而且,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姑娘,快和我说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准备为了君令仪傻一辈子。” “我不喜欢君令仪。” 燕宁出言反驳,傲娇的语气。 白翘翘无奈,举起双手投降道:“好好好,你不喜欢,别扯开话题,说说你和那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真的见到人家姑娘你准备怎么说?” 燕宁叹了口气,心里显然也烦躁的很。 之所以燕宁从上车之后便没有说话,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的牙关咬紧,心里的感觉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 他想了想,问道:“你觉得我能怎么说?” 白翘翘还没开口说话,燕宁又开口道:“我不喜欢她。”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道:“是是是,燕公子谁都不喜欢。” 白翘翘道:“那你准备准备负责?” “我……到时候再说吧。” 燕宁的语气踌躇。 不多时,马车到了景风酒楼的门前。 白翘翘将燕宁扶下马车,燕宁还没有准备好,只随着白翘翘一起向着景风酒楼走去。 对于他来说,白天和黑夜都是一片黑暗,只是黑夜的时候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 一个格子,两个格子。 每走一步,燕宁都会思索着那个问题,到底该如何面对。 白翘翘道:“到了。” “吱呀。” 推开门的声音。 燕宁向着里面走了一步,头垂下,道:“上官姑娘,我娶你。” 脱口而出的话像是害怕下一秒就会后悔。 白翘翘侧头看着燕宁。 凝重的表情带着对责任的担当。 虽然眼睛被纱布蒙上,可白翘翘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认真。 这一刻,原来的燕宁不复存在。 白翘翘愣神了许久,屋内始终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燕宁的头还垂着没有抬起来。 白翘翘的目光扫过屋内,总算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走上前去,左右瞧了半天,又拉起床帘看了看。 燕宁听见白翘翘焦急的脚步声,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他的头抬起,道:“怎么了?” 白翘翘开口道:“她走了。” “什么?” 燕宁怔住,踉跄着脚步向着白翘翘的方向走去。 白翘翘的手里捏着一封信。 被放在桌子上的信,上面写着:“燕公子亲启。” 信纸展开,白翘翘将信中的内容念给燕宁听。 上官璃韵说,能找到燕宁,知道燕宁无碍,她已经很开心了。 那天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燕宁难办。 所有的一切来源于她的马虎,和燕宁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希望燕宁不要介意。 她已经在京城待了太久,之前就说着要出去玩玩却一直没有动身,这次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一走,也算是不辜负自己的一生。 短暂的信笺没有太多的言语。 燕宁听着信中的内容,身子渐渐坐在了身后的板凳上。 心里堵得难受,他最终还是让一个小姑娘为他承受了一切。 白翘翘看着信,又看了燕宁,一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第五百八十八章 来呀,互相伤害 燕宁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起身道:“走吧,回去。” 白翘翘看着他,毒舌的潜质发挥不出来,眉宇之间倒是带了几分担忧。 燕宁已经向着门口走去。 他看不见路,身体磕在桌子上,生疼。 白翘翘上前道:“小心。” 燕宁被白翘翘扶着,伸手甩去了白翘翘的手掌,笑笑道:“我没事。” 白翘翘顿了顿,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是燕宁站直了身子道:“走了也挺好的,我会连累她。” 白翘翘没说话,只担忧地看着燕宁。 燕宁继续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有多尴尬,我不会出去找她,不会给你和君令仪添麻烦,走吧,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会被人发现的。” 现在的他只适合生活在无尽的黑暗里,稍有光明就要快点离开。 上官璃韵离开了他,或许就能生活在光明中了吧。 回去的路上,燕宁一言不发,白翘翘想说点笑话逗他开心,最终只能以失败告终。 她将燕宁送回了娇莺巷。 天已经很晚了,京城的人早已睡下,让京城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 白翘翘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 她周遭的环境只要安静下来,她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就会被无限地放大。 她需要一个空旷的地方自己玩,亦或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地方和一堆人玩。 在夜晚的京城里,只有一个地方满足她的这些要求。 桑红院。 不管多晚,桑红院的热闹都刚刚开始。 白翘翘进门,桑妈妈见她来了,赶忙上前迎接,态度极好。 外面的大厅实在闹腾得很,白翘翘的目光扫过,看着大厅内嬉笑的脸。 没有陆维琛那个色狼。 呸,她才没有找陆维琛。 桑妈妈道:“外面的大厅没有位子了,姑娘去单间坐坐?” 白翘翘点头,一边随着桑妈妈向楼上的单间走去,一边开口道:“让阿青过来。” “阿青?” 桑妈妈的脚步顿住,有些踌躇地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愣了一下,狐疑开口道:“怎么了?” 桑妈妈叹了口气,道:“真是不巧,阿青被人点了。” “哦,谁点了?” 阿青的长相和陆维琛有几分相似。 哪个不长眼的会看上这种长相? 白翘翘的眉心皱着,挑眉看着桑妈妈,表情中带了几分不悦。 桑妈妈赔笑道:“这是客人的隐私,恕我不能告诉姑娘。” 正说着,却是白翘翘身边单间的门被打开了。 阿青正准备从门里出来。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白翘翘和桑妈妈,刚好撞了个满怀。 气氛有些奇怪。 桑妈妈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阿青看了看站在门前的两人,颔首道:“姑娘,桑妈妈。” 白翘翘的目光抬起,略着阿青向着屋内看去。 这一瞧,她就瞧见了屋内的人,那个点了阿青的人。 此人一袭白衣,慵懒倚在座椅之上。 精致的容颜在橘黄色的烛光下依旧无可挑剔。 这人……就是京城的第一纨绔,陆维琛。 看见白翘翘的那一刻,陆维琛的动作也是一顿。 本慵懒坐着的人顷刻变成了一只炸毛的刺猬,瞪圆了眼睛看着白翘翘。 两人相望,那种熟悉的杀气再一次弥漫在桑红院之中。 白翘翘看了半晌,迈开步子向着屋内走去。 陆维琛看了一眼门外的桑妈妈和阿青,语气不悦地开口,“关门!” “啪!” 阿青利落地关上了门。 桑妈妈开口道:“你怎么把门关上了,让他们两个在里面。” 阿青道:“桑妈妈,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管得了的,如果可以……” 阿青的话说了一半,桑妈妈问道:“如何?” 阿青拿出一把锁,直接将门锁上了。 桑妈妈惊愕地看着阿青,阿青道:“桑妈妈放心,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拿着银子来重谢您的,到时候别忘了分红就行。” “你这个孩子!” 桑妈妈咬牙,显然对于阿青的话还不太相信。 阿青从怀中掏出了几两银子递给桑妈妈,道:“这些应该足够包夜了。” 桑妈妈看着银子,又看了看阿青,终是冷哼一声,将银子都拿了过来,道:“你进入桑红院的第一个晚上就该知道,你的银子都是桑红院的。” 阿青的脸上陪着笑,道:“是,我的银子都是桑红院的。” 桑妈妈虽然这么说着,却只是翻了一个白眼便转身走了,并没有说出其他责备的话语,也不再管阿青和屋内的两个人。 阿青看着门上的锁,轻笑着摇了摇头,拿着钥匙离开了。 屋内,白翘翘和陆维琛还不知屋外发生了什么。 关门的声音响起,白翘翘看着陆维琛,轻蔑道:“陆大人也知道这事丢人,准备和我私了吗?” 陆维琛扭了扭自己的手腕,道:“这有什么丢人的。” “叱咤风云的陆大人原来男女通杀,这个新闻要是说出去,我感觉我能大赚一笔。” “某神秘女子寄宿平西王府,竟声称自己是小世子的姨娘,这个梗我要是写进书里,我感觉可以大卖。” 陆维琛挑起眉毛,总算找到了一个能够反驳的点。 白翘翘张了张嘴,第一次被陆维琛顶住了。 一定是今晚接受的负面情绪太多,导致白翘翘的发挥失常。 陆维琛面带笑容,道:“来呀,互相伤害啊!” 白翘翘点了点头,道:“算你狠。” 说罢,白翘翘转身准备离去。 可她想走的时候才发现门被锁上了。 陆维琛瞧着在门口磨磨蹭蹭的白翘翘,挑眉道:“姑娘若是想要留下过夜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演戏。” “演你妹的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翘翘转头瞪着陆维琛。 陆维琛看着她的表情,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奇怪。 他走上前帮白翘翘推了两下门,推不开。 看手感,应该是从外面锁上了。 白翘翘的眉头皱的更紧。 陆维琛的动作骤然顿住,转头看着白翘翘道:“你不会是刚被卖到桑红院,阴差阳错进来伺候我的吧?” “啊?” 第五百八十九章 皮一下很开心 白翘翘看着陆维琛,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目光上上下下将白翘翘打量了几遍。 眼眸微眯,眸中带了几分猥琐。 他的脚步向前走了两步,身体也离着白翘翘的近了一些。 他道:“其实天黑的时候,看你长得还是可以的,如果真的是送上门的,其实本大人也可以勉为其难,嗷……” 陆维琛失声了。 他的手掌捂住裆部,面部表情处在一种极其纠结的状态之下。 白翘翘的腿脚刚刚用力结束,此刻也简单地活动了两下。 她看着陆维琛,道:“陆大人想要发春,请选对地方。” 陆维琛呲牙对着白翘翘,本准备再说点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却因为疼而说不出来了。 他捂着下身,深刻怀疑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繁衍后代了。 白翘翘这一脚,是往死里踹的! 偏是白翘翘根本就没有理会陆维琛。 她又尝试着开了两次门,无果。 她敲敲门试图叫来外面的人开门。 可夜晚的桑红院是什么样的地方? 纵酒高歌,谁能听到她在屋内的呼喊声。 就算是听到了,怕也是以为是那个客人在故意增添兴趣。 所有的方式都尝试无果之后,白翘翘转眸看着陆维琛,道:“你干的?” 陆维琛的命根子此刻没有那么疼了。 可他还是向后退了几步,和白翘翘保持了一定地距离。 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命根子,一手扶着门框,显然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心有余悸。 陆维琛道:“你觉得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白翘翘看着他,道:“是。” 陆维琛:“……” 陆维琛顿了顿,道:“白十一,我希望你认清事实,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是你自己非要闯进来的,如果说是谁干的的话,我还要怀疑是你故意把我和你锁在一个空间里,我就算是想把姑娘绑起来,也得找个乖巧温顺处处都不错的姑娘,你这样的……算了吧。” 白翘翘道:“陆大人确定自己是找姑娘。” “白十一!” “陆旺财。” “……” 这样争论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 白翘翘抬脚,在门上使劲地踹了两下。 桑红院的门质量很好,踹不开。 白翘翘向后退了两步,来了一个助跑,又踹了好几脚,依旧踹不开。 白翘翘折腾的工夫里,陆维琛早已经乏了。 陆维琛从门边走到床榻上躺着,听着踹门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白翘翘的“拆门行动”。 陆维琛道:“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嫁不出去了,太暴力了。” “我才十七,不着急谢谢。” 白翘翘瞪了陆维琛一眼。 陆维琛砸吧砸吧嘴,道:“居然才十七,长得和二十七的一样。” 白翘翘道:“是是是,比不上陆大人明明五十多岁还长着一张四十岁的脸,到现在还没人愿意嫁给你。” “白翘翘,你皮一下很开心是不是?” “是呀!” “嘭!” 随着白翘翘脱口而出的话,又是一声踹门的声音。 陆维琛觉得整个屋子都因为白翘翘的动作抖了抖。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这个门锁了起来,外面的人也像是都杀了。 这么激烈地踹门居然没有反应。 只是苦了陆维琛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忍不住开始嘤嘤嘤,白翘翘这么踹下去,陆维琛总觉得门还没有踹开可能桑红院就先塌了。 白翘翘的脚有点疼,依旧没有放弃。 烛光渐渐变暗,陆维琛也有点困了。 他看着白翘翘,道:“晚上是桑红院最热闹的时候,如果我是你,我就稍微等一下,实在不行就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踹门,那个时候人少,你这么踹门也能听见,白十一不是我说你,你之前不是挺聪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这么傻,是不是因为之前有我在身边给你聪颖的想法?” “我只是不想和你待在一个屋子里。” 白翘翘踹了一脚,说的干脆利落。 陆维琛咬了咬牙,道:“累死你算了,我睡觉了。” 说着,他蒙上被子,果断不再理白翘翘。 白翘翘听了他的话,向着陆维琛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今天绝对是她这辈子眼睛最累的时候。 屋内的烛光越来越微弱了,外面的声音依旧是杂乱的。 白翘翘停下来,脚有些酸疼。 她用实际行动验证了桑红院的门质量不错。 虽然她不喜欢听陆维琛说话,可陆维琛刚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已经在门口踹了这么久的门都没有人搭理,这一晚上怕是她把脚踹折了都不一定有人会发现她和陆维琛被锁在这里。 更何况,锁门的事情本来就可能是周围的哪个人干的。 与其如此,不如强忍住心中的不悦情绪先睡一觉。 说起睡觉…… 白翘翘走到床边。 陆维琛抱着被子,成功占领了整个床榻。 白翘翘看着床上的被子,灵机一动,抬手去扯被子。 陆维琛本闭着眼睛,此刻被白翘翘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拼命地拽住被子,道:“我是穿了衣服的!” 白翘翘道:“我知道。” 声音十分淡定,昏暗的烛光下陆维琛有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可凭借着陆维琛丰富的想象力,他现在觉得有点恶寒。 陆维琛道:“就算你把这个拽下去我也不会脱衣服的!” 白翘翘挑眉道:“谁要看你脱衣服?” 陆维琛抱紧了被子,“本大人也是有尊严的,我宁死不从!” 白翘翘:“……” 陆维琛抱着被子,紧张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白翘翘也拽着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准备拿你的被子逃出去。” “拿被子逃出去?” 陆维琛狐疑。 白翘翘的耐心彻底被磨光了。 她道:“费什么话,快给我。” “哦。” 陆维琛应声,被白翘翘吼得特别乖巧。 他把被子和床单都交了出去。 白翘翘将床单拿过来,向着桌边走去。 她刚走了一步,却是脚下一疼,不禁一个踉跄向前。 陆维琛瞧着,下意识地上前拽住了白翘翘,没让她倒在地上。 想象之中冰冷的地面没有来临。 白翘翘抬眸,身子在陆维琛的怀里。 第五百九十章 到底谁赢谁输 目光相撞,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陆维琛有片刻的失神,待他反应过来,果断松开了手。 白翘翘的身体不稳,好在有被子和床单挡在身体下面,摔倒的时候也不是太疼。 白翘翘摔在地上。 她懒得和陆维琛计较。 陆维琛想去关心她,可看着白翘翘的脸色,陆维琛伸出去的手掌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他的手掌微微握拳,头也转了过去,谁先关心,谁就是输的那个。 白翘翘将床单连接在一起。 目光落在床单之上,似是无意开口道:“为什么要见阿青,你的性取向真的变了?” “少胡说!” 陆维琛的话带着一贯的嫌弃。 陆维琛道:“我不过想要看看桑红院的小倌长得和我有多像,看完了之后还真是失望至极,你真的觉得我们两个长得像?” 白翘翘抬眸看着陆维琛,狐疑开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两个长得像了?” “你……” 陆维琛张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总不能承认那天晚上是他和白翘翘睡得。 若是把这些话说出口,陆维琛也算是输的很难看了。 一两银子的事可以算是陆维琛这辈子最大的污点了。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白翘翘。 面对白翘翘的眼神,陆维琛的眼神狐疑,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你说的吗?那是我记错了?那就是别人说的。” 他因为心虚而看向别处,自然没有看见白翘翘眼中划过的一抹狡黠和笑意。 这样的陆旺财……很可爱。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白翘翘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长吁了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悉数按了下去,专心致志地低下头将床单连在一起。 床单连好,便做成了一个绳索。 白翘翘将床单的一头系在窗边,自己拽着另外一头从窗户悄悄走了下去。 陆维琛全程围观她的动作。 他走到窗边,看白翘翘已经成功从窗户爬了出去。 外面的天隐隐有些亮了。 白翘翘抬眸看了陆维琛一眼,摆摆手道:“走了。” 说罢,姑娘又优哉游哉地向着远处走去。 陆维琛看着她的背影,眼眸微沉,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外面的风有点大,陆维琛将窗户关上。 他回到屋子之中,将蜡烛换了一个明亮一些。 人走到门前,将门摆弄了几下,露出外面的大锁头来。 陆维琛从怀里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了。 如果不是提前换掉了桑红院的门,今天桑红院的门估计已经被踹的稀巴烂了。 这一局,陆维琛依旧没有赢,生气。 白翘翘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桑红院。 她一反常态的没有在桑红院里闹腾,只是长吁了一口气,尽量离这个地方远了一些。 劝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到自己的时候总会有片刻的犹疑。 …… 杂乱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当日子安静下来,好像又开始无所事事了。 大家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 沐风楼被拆了,秦止也不那么忙,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王府,和君令仪还有慕烟在一起。 只是他每天需要上朝,依旧走的很早。 秦止走后,君令仪收到了沐风堂的调查结果。 孩子的事情都很近,追述起来也容易一些。 君令仪将玉佩上的图案画下来送到了沐风堂,沐风堂的人很快就查到了这图案的来历。 来历整理好送到君令仪面前,此刻秦止不在,正是看这些东西的好时候。 先皇在位之时便已经开启了齐国的霸业时代。 但当时的燕国也没有特别弱小,燕国的皇帝为了讨好齐国,将年仅七岁的燕国公主梦婉送到了齐国作为人质。 梦婉在齐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暂且不纠,梦婉长大之后,和齐国的皇子渐生情愫,这位皇子便是当今的圣上。 燕国和齐国都同意了这桩联姻,梦婉公主嫁给了当年的皇子,成为了皇子妃。 几年之后,先皇病逝,圣上即位,梦婉封妃,齐国无后。 太后一直看梦婉不顺眼,挑三拣四,可梦婉都忍了下来。 后来齐国霸业已成,燕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玩物。 太后下旨,要彻底铲平燕国。 梦婉听闻,不顾刚生完孩子的虚弱跪在太后的永寿宫门前一夜,却得到了一个他国细作的名号。 甚至连她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被太后勒令杀死。 皇上心中还是舍不得梦婉,便让宫中信得过的嬷嬷带着梦婉公主和她的孩子一起离开皇宫。 太后知道之后大怒,派人追杀梦婉和梦婉的孩子。 梦婉带着孩子一路逃到了北疆,就等着跨越北疆到达燕国。 可太后实在查的太严了。 梦婉的画像贴在齐国的大街小巷。 北疆的城门口更是对带着孩子的人一路严查。 梦婉为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决定用自己引开那些人,让嬷嬷带着小皇子前往燕国。 临行之前梦婉将皇上送给她的玉佩解下来戴在了小皇子的身上,期待有朝一日这个孩子能够回到皇上的身边。 后来梦婉被太后的人抓到,受尽酷刑而死。 小皇子却得以逃脱,到了燕国。 可燕国的状态却并没有好多少。 当时正是君令仪和秦止大战的时候。 燕国岌岌可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君令仪的计划就是将这最后一口气放大,杀敌一千,损军八百,好好地打上一架。 战火纷飞之中,嬷嬷知道燕国也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战乱中嬷嬷自己都吃不饱饭,却不敢饿到了小皇子。 太后四处追杀小皇子,好在皇上也派人暗中寻找小皇子,终于赶在太后之前将小皇子找到了,偷偷将小皇子带回皇宫,藏在皇宫最不为人所知的角落里。 为了防止太后发现这个孩子,皇上忍了许多年没有去看他。 直到太后死了,皇上才在深宫中将这个孩子带了回来,因为孩子身上的玉佩,皇上一眼就认出了他。 皇上的身体羸弱并无子嗣,太后说着一切都是因为梦婉公主下的毒。 第五百九十一章 逃不开的羁绊 可皇上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到现在都未可知。 而那个带着玉佩的孩子,就是如今的大皇子秦念生。 梦婉公主的事情是齐国皇宫的秘密,既然已经过去了五年,就要想方设法地遮盖住。 秦念生变成了皇上和皇后所出,至于那丢失的板块玉佩皇上也只当是当年的战火纷飞,便不再过问了。 君令仪看着送来的卷轴上记录的故事,又看了看慕烟托她保管的那半块玉佩。 有些东西在心中明了了起来。 她的眉心轻动,眼眸转了转,一个大胆的想法就这样钻进了她的脑袋里。 君令仪正想着,门前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看卷轴之前,君令仪再三嘱咐,如果有事一定要事先通知,不可莽撞前来。 君令仪将卷轴和玉佩盒子收好,抬头道:“谁?” 桃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道:“王妃,小世子求见。” 君令仪道:“让他进来。” 话音落,门开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慕烟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跑了过来。 君令仪坐在座位上,笑容满面地迎接着慕烟。 她张开双臂,让慕烟跳到了她的怀里。 慕烟的身子整个缩在了君令仪的怀里,就像是一个可爱的球。 慕烟道:“母妃,我想你了。” 君令仪捏了捏慕烟的脸颊,道:“你到底是想母妃做的吃食,还是想母妃了。” 听着君令仪的话,慕烟一时有些露怯,嘴巴鼓了鼓,目光也不敢看向君令仪。 君令仪捏着慕烟的脸蛋,无奈道:“小馋猫。” 慕烟嘿嘿嘿笑了两声,眨着大眼睛看着君令仪道:“母妃真的很久没给我做吃的了。” 君令仪应声,道:“好,今天母妃就给你做吃的。” “嗯。” 慕烟点头,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更加明显了。 慕烟从君令仪的身上跳了下来。 君令仪起身,摸了摸慕烟的小脑袋道:“我家慕烟又长高了不少。” 慕烟笑道:“等到吃了母妃做的好吃的,慕烟能长得更高呢!” 看着慕烟坚定的眼神,君令仪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慕烟馋嘴的时候,有一万种方法让人认输给他做好吃的。 君令仪让慕烟先去小厨房等着。 她将卷轴和玉佩都好好地藏起来,才走出了孟宇轩的门。 君令仪走到门前,见桃儿正在指挥着婢女打扫院落。 君令仪瞧了瞧,道:“白姑娘还没有回来。” 桃儿摇了摇头。 君令仪颔首。 自从知道燕宁住在娇莺巷之后,白翘翘也快要住到了娇莺巷。 因为君令仪和秦止最近一直在孟宇轩住着,就算是回到王府,白翘翘也会住在暖心阁那里。 只是这几天她都没有看到白翘翘了。 君令仪不过想了想,便转头去给慕烟做好吃的了。 小厨房里的菜一向十分齐全,拿过来就可以直接做一顿丰盛的佳肴。 君令仪专心地洗菜做菜,慕烟站在板凳上打扫桌子。 慕烟道:“母妃,我前段时间听说你和父王生气了,父王犯了什么错误?” 打探额语气貌似无意。 君令仪手中的动作一顿,道:“小人精,父王对母妃极好,母妃怎么会生气呢,你可不要乱说,我现在还记得你上次说我在外面有男人你父王的表情还有你丢下我一个人走的事情,哼。” 君令仪说着,顺便哼了一声,甚是气愤的样子。 慕烟听着君令仪的话,忍不住呲了呲牙。 emmmmm…… 这些事好像确实是他干出来的。 不过母妃就算是生了他的气,也不能生父王的气。 慕烟记得父王之前找到他和陆叔叔的时候那个受伤的表情。 制造妹妹的艰巨任务要交给父王来完成,慕烟愿意让自己来做父王的垫脚石。 最近慕烟已经学会了“欲擒故纵”这个词语,不对父王和母后步步紧逼,反而来了一个迂回的战术。 慕烟想了想,道:“额……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过如果父王做了什么错事母妃一定要和他说,他那个榆木脑袋,女人没见过两个,自以为自己能做成大事,实际上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你得好好地调教他,他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感情的问题上,如果你采取不沟通的策略,只会让所有的一切越来越麻烦。” 桌子已经被擦干净了。 慕烟开口,说的头头是道。 虽声音稚嫩,可听着他的话,再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做情感方面的讲座。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看着他,道:“这些话是陆大人教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啊呸,都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母妃你可别小瞧了这些经验,有用着呢。” 闻言,君令仪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拿了洗好的水果放在慕烟的面前,道:“母妃知道了,你多吃点水果。” 慕烟看着桌上的水果,赶忙抿了抿嘴角,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嘴巴里。 他一边吃一边道:“母妃,真甜。” “甜就多吃一点。” “好。” 堵住慕烟的嘴很简单,只要给他一点吃的就行了。 君令仪看着慕烟吃东西的样子,嘴角扬起,轻轻揉了揉慕烟的头发。 她的眼眸中带了几分温柔和母爱。 白翘翘说的没错,当初她们都说好了当这里是一场游戏。 游戏人生之后,就是她们回去的时候。 可是每个存在的地方都会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么多年走过来,又怎么可能真的能无牵无挂地走了。 本以为可以一路轻松地走下去。 可在不知不觉之间,她们都多了属于自己的羁绊。 秦止,慕烟。 皇家的事。 这是一滩浑水。 可当君令仪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去的路了。 每次看见他们,不过是会将心底的这份决定下的更彻底罢了。 君令仪的饭菜快要做好的时候,秦止刚好回来了。 慕烟不悦地撇撇嘴,道:“父王抢吃的。”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道:“小世子放心,我做的够吃。” “母妃,你不知道,他很能吃的。” 秦止的目光凝在慕烟的身上。 慕烟也气鼓鼓地看着秦止。 父王再威严,在饭菜的面前,通通都要给慕烟让路。 第五百九十二章 这趟浑水走不得 君令仪端了一盘菜走到桌前,抬手轻轻刮了刮慕烟的鼻子,调笑道:“小馋猫。” 秦止也走上前帮君令仪端菜,让君令仪先在桌边坐着。 君令仪道:“你就是嘴壮,是慕烟让我做的饭菜,结果你回来便撞上了。” “对,都是我的。” 闻言,慕烟又气鼓鼓地瞪了瞪眼睛。 君令仪摇摇头,秦止没有说话,只是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 一家人其乐融融围坐桌边。 不……不是很其乐融融。 至少从慕烟像是看着情敌一样看着秦止的眼神中就非常的不其乐融融。 秦止似是完全看不见慕烟的眼神,和慕烟抢菜抢的不亦乐乎。 君令仪看着这两父子,也颇为无奈,只能尽量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慕烟和秦止抢了半天的菜,秦止专心致志吃饭,骤然开口道:“燕国人在北疆的北边建立了一个小的政权,皇兄让我出兵去将他们一举剿灭。” 闻言,慕烟本准备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君令仪还没有说话,慕烟就把自己的菜夹到了秦止的饭碗里。 慕烟道:“父王,母妃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你多吃点。” 小小的嘴巴抿了抿,似是还咽了一口唾沫。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 饭桌上很安静,慕烟又抬起头,看着秦止道:“父王放心,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会帮你好好照顾母妃的,不过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小小的孩子好像早已经适应了这句话。 秦止的话音不过刚刚落下,慕烟就已经说了许多。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慕烟,唇瓣轻动,不知说些什么。 本以为是个馋嘴又傲娇的熊孩子,可是有时候他又懂事的不像话。 真让人喜欢。 君令仪看着秦止问道:“王爷这一去,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秦止道:“说不上,我会尽快。” “不用,战事要紧,更何况燕国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的,皇上这次派王爷出征,便表明了皇上的决心,如果不去根,皇上不会让王爷回来的。” “母妃不必担心,父王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区区燕国余孽,父王一定应付的过来。” 慕烟说着,小肉手拽住了君令仪的,眼眸之中也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他又看了看秦止,道:“父王不必担心,慕烟在王府算个男人,母妃的事情就交给慕烟好了。” 秦止看着慕烟,道:“好。” 他的手掌伸了出来,向着慕烟伸出了小拇指。 慕烟也将小拇指伸了出去。 君令仪这才明白慕烟总是喜欢找人家拉钩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原来秦止也是会做这么幼稚的动作的人。 每次秦止离开前往沙场的时候就会和慕烟拉钩,方式虽然幼稚,可是慕烟相信,只要拉过勾,父王就一定会如约回来。 …… 三日后,大军出发,秦止作为统帅,被皇上亲自送走。 皇上将帅印交到秦止手中,道:“燕国余孽便交给五弟了。” 秦止道:“臣必定不负陛下之期待。 君令仪站在人群之中,她和秦止遥遥望了一眼,便没有再多的交流。 秦止上马,大军出发,君令仪虽为王妃,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就显得有些不太重要,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她。 皇后约了君令仪一会儿去喝茶。 君令仪看着大军渐远,也没有一路将秦止的背影送走的工夫。 她打了一个哈欠,在心中暗暗祈祷一切平安。 却是手腕忽被一人拽住。 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拉到了人群的最后面。 那力道不大,君令仪垂眸,便看见了拉着自己的人,是大皇子。 君令仪没有挣扎,随着大皇子一起走,不多时就被大皇子拉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 君令仪看着大皇子,狐疑道:“你找我做什么?” 大皇子的眉头皱起,道:“你要离开。” “什么?” 君令仪的眼眸微眯。 大皇子道:“皇宫的这摊浑水你已经待不得了,听我的,快离开。” 君令仪看着大皇子,道:“慕烟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必要欺负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 大皇子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了。 他的眉头皱了皱,道:“婶婶,你就陪我玩嘛?” 虽然语调和孩子的尚有些差距,违和感让君令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君令仪还是很快明白了大皇子的意思。 大皇子的手掌抬起,攥着君令仪的手摇晃了两下。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道:“大皇子,本妃还要去照顾小世子,等下次有机会再和你玩。” “念生过来,怎么如此黏婶婶了。” 皇后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大皇子看着君令仪,眼眸动了动,表情带了几分不悦。 却还是松开了君令仪的手向着皇后的方向跑去。 君令仪垂首给皇后请安。 皇后笑道:“本宫便说王爷刚走王妃怎就不见了踪影,君大人还找了半天,本宫以为王妃是因为王爷不在心中伤痛,原来是被念生拉到这儿来了。” 君令仪垂首未言,慕烟不知从何处跑了过来。 一看见大皇子,慕烟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大皇子没有看向慕烟。 慕烟的喉间轻动,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才站到了君令仪的身边。 他的手掌抬起,怯生生地拽着君令仪的手,显然对于大皇子还有些后怕。 皇后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慕烟,她无视了慕烟刚才的那些小动作,只是笑笑开口道:“既然王妃和小世子毒来了,就一起去喝杯茶吧,王妃深的孩子的喜欢,刚好能和大皇子和小世子一起玩耍,也算是圆了念生的心愿。” 慕烟拽着君令仪的手更紧了一些。 君令仪嘴角含笑,道:“好啊。” 皇后宴请君令仪和慕烟一起去喝茶。 皇宫的茶很香,可喝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君令仪匆匆喝完了茶,慕烟和大皇子之间的气氛还奇怪着。 一场聚会多少有了几分尴尬。 君令仪全程微笑脸,她的目光凝在大皇子的脸上。 可大皇子一直乖巧地待在皇后身边。 再没说什么奇怪的话,也没做什么奇怪的动作。 第五百九十三章 半块碎玉的皇家血脉 喝茶喝到一半,大皇子带着慕烟远些玩耍。 君令仪有一万个不放心。 许是早就看穿了君令仪的心思,大皇子并没有带慕烟走太远,只是就近找了地方蹲下玩。 君令仪远远瞧着,虽然听不见大皇子和慕烟的声音,但君令仪却能看见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景象还算和谐,没有争吵和打架。 唯有慕烟对大皇子还有些谨慎。 这也着实辛苦了大皇子一个年龄不明的男人为了在皇后面前演戏只能摆出一副大哥哥带着小弟弟玩耍的景象。 君令仪抿了一口茶,即便如此,她的目光始终不敢离开大皇子和慕烟片刻。 皇后抬眸,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慕烟和大皇子,道:“说起来王爷一直没有说过小世子的生辰,他们应该差不多大,只是这么看起来念生更像是哥哥呢,一直都知道照顾着弟弟。” 君令仪颔首未言。 皇后继续道:“念生素来乖巧,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王妃不必这么一直看着,念生作为哥哥,又不能将小世子吃了。”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她一直看着,就是害怕大皇子会将慕烟吃下去。 君令仪道:“皇后说笑了,只是本妃小的时候没有孩童玩伴,看着他们一起玩耍难免感慨,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 皇后道:“其实本宫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王妃可否为本宫解答一二。” 君令仪将茶杯放下,笑笑开口道:“娘娘客气了,本妃愚笨,娘娘的问题本妃不一定能够答得上来。” “试试又何妨。” 皇后嘴角的笑容有些奇怪。 她开口道:“本宫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念生的玉佩怎么会刚刚好磕掉了一半,嬷嬷已死,当年的事情真是扑朔迷离,王妃你说,如果有个孩子捡到了另外的一半玉佩,皇上看见了会如何决策?” 桌上的茶杯有些烫手。 君令仪听着皇后的话,神色未变,开口道:“大皇子的玉佩是在战火中受损的,那半块玉佩怕是早就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害怕跑到战场上去捡玉佩呢,皇后着实想多了。” “是吗……” “再说了,大皇子得以归来团聚,靠的是皇家血脉,又不是一块玉佩。” “王妃说的有理。” 皇后颔首,笑道:“就算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失控,本宫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念生,本宫现在剩下的只有念生了,如果有人想拿着另外半块玉佩来毁了念生,本宫也一定将那人的生活悉数毁灭。” 一字一顿的话是看着君令仪说的。 君令仪的神色未变,只是轻笑摇头道:“皇后多想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如果这人出来,本妃一定站在娘娘这边,将那些冒牌货悉数打走。” 话音,皇后马上变脸,拿着帕子捂嘴轻笑了一声道:“本宫最近看多了那种小人书,里面讲了不少这样的故事,导致本宫也开始有些胡思乱想了,王妃莫要介意,本宫就是说着玩的。” “嗯,那种小人书本妃也看过不少,王府中还有些新的,改日给娘娘带进来。” “好。” …… 在宫中喝过茶,君令仪和慕烟一起赶回王府。 马车摇晃,君令仪闭眼无言。 慕烟抬头看着她,小肉手稍稍抬起,盖在君令仪的手掌上。 君令仪睁开眼睛,见慕烟正眨巴着一双大大的葡萄眼看着她。 慕烟的眉头轻蹙,道:“母妃不必担心,也不必害怕,父王很快就会回来的,在父王不在的日子里,慕烟一定保护好母妃,让母妃平平安安的,不让任何人欺负母妃!” 稚嫩的声音却格外地坚定。 君令仪抬手,轻轻揉了揉慕烟的头发。 慕烟被君令仪揉着,却依旧抬头道:“母妃,我已经不是你刚认识的那个五岁的孩子了,我现在已经六岁了!学会了很多事情,能更好地保护母妃了!” 闻言,君令仪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将慕烟揽入怀中,道:“好,慕烟已经不是五岁的孩子了,慕烟已经能够保护母妃了。” “嗯。” 慕烟点了点头,钻进君令仪的怀里。 君令仪说着,目光看向前方,身子随着马车摇晃,却又是久久地失神。 耳边一遍遍回荡着那些奇怪的话。 “如果你知道的提多,你就会发现你不光保护不了爱哭鬼和王爷,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皇宫这摊浑水你已经待不得了,听我的,快离开!” “如果有人拿着板块玉佩来毁了念生的生活,本宫必将将那人的生活悉数毁灭。” …… 每一声都敲打在君令仪的耳畔。 每一声都敲打在君令仪的心上。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只能将慕烟拥得更紧了些。 她和秦止之间已经隔了一道血海深仇,可现在的慕烟。 秦止上战场,君令仪说不出是好是坏,或许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机会,将一切都好好地思考明白。 回到孟宇轩,她摩挲着藏玉佩的地方,却久久没有将玉佩拿出来。 这半块玉佩如果出世,必定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大皇子知道玉佩在慕烟的身上,皇后甚至也心有怀疑,她要找个办法,将玉佩永远地藏起来。 君令仪正想着,一只百灵鸟轻轻拍打窗户。 君令仪走到窗前,听着百灵鸟的话,困惑了一天的问题终于被解开了。 怪不得大皇子要让她走,如今她想要活命,好像也只剩下离开一种办法了。 这一夜,君令仪在床上躺了一夜,辗转反侧,想了太多太多。 其实这些问题从她看到上官璃韵的信笺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想了。 其实……在她开始和秦止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就偶尔会想起。 只是这一夜,她想的比较多,想的比较透彻。 她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饱满。 她将白翘翘叫来和她共用早饭。 白翘翘打了个哈欠,嫌弃道:“昨天晚上熬夜拼拼图来着,一大早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吃早饭!” 声音之中明显带了几分怒气。 君令仪道:“我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第五百九十四章 深夜入宫 这天夜里,京城的娇莺巷燃起了一把火。 火势冲天,几乎整个娇莺巷的人都感到了那份灼热。 大火燃烧的很快,虽没有风的助力,但这场火就像是凭空而起,瞬间蔓延开来。 灼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娇莺巷因一场大火亮如白昼。 而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 京城的护卫队来的很快,像是在旁边埋伏了很久,就等着这场火烧起来的瞬间。 护卫队有条不紊地开始灭火。 可大火依旧持续了很久才被灭掉。 其他的地方只是偶有波及,大火最严重的是一方小院。 娇莺巷的人多是邻里皆知,可对于这方小院却是知之甚少。 有人说里面住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因为正妻凶残酷爱吃醋,胆小的相公只能将小妾养在这院子里。 护卫队在小院外围了一个圈,哪怕众人再惊奇也进不去。 娇莺巷里的人多半都有点“资历”,单是干过放火这码事的就不下百人,可这么诡异的一场火,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正妻已经发现了小妾,所以要燃起一场大火。 护卫队在小院里查了许久,得出最终结论,让侍卫将消息送到了皇宫。 彼时,君令仪还没有睡下。 桃儿走进来,道:“王妃,顺公公来了,说请您进宫一趟。” “本妃知道了,梳妆。” 君令仪坐在座椅上,就像是一直在等着小顺子的模样。 桃儿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些心酸。 她上前,为君令仪挑了一件青色的衣裳穿上,鬓间的发髻也是最简单的样式。 桃儿看着铜镜中的君令仪,顿了顿道:“王妃不必担心,不过是去做皇族的人质,之前都是小世子在做,小世子每次都能平安归来,王妃在皇宫中只需要吃好喝好,等着王爷回来就行了。”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笑道:“桃儿,你还懂这些。” 桃儿垂首,道:“皇宫中的事情奴婢不懂,奴婢只是随便说的,但是小世子每次从皇宫回来都会又胖了一圈,王妃也一定会的,只是宫中照顾的宫女不了解王妃的起居习惯,要不奴婢和王妃一起去吧……” 桃儿说着,眼眸垂下,橘色的烛光之下,长长的睫毛上隐隐有泪珠滑落。 君令仪从铜镜中看着姑娘的模样,笑笑道:“你在王府好好照顾小世子,别的人本妃信不过。” 桃儿的喉间哽咽,顿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道:“王妃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世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桃儿垂下眼眸,虽然应着君令仪的话,却还是遮不住眼眸中的伤感。 皇上对于王爷终究是不信任的,找一个人去皇宫做人质也是理所当然。 自然,每一次做人质都会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但内里的真相早就已经被人参破。 王妃应该是早就知道如此,所以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吧。 桃儿为君令仪梳妆完毕。 君令仪看着铜镜中的人莞尔一笑。 她道:“桃儿,谢谢你。” “王妃……” 君令仪的笑容很美,指尖轻抚鬓角,道:“自从我进入王府以来,每次你为我梳妆打扮的时候都很好看。” 桃儿的嘴角也带了一抹笑意,道:“那是王妃天生丽质,奴婢不过笨手笨脚,随便梳妆一番就能衬出王妃的气质。” 君令仪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蹬蹬蹬”的脚步声响在耳畔。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脚步骤然顿住,身体也钉在了原地不会动弹。 下一秒,一个圆滚滚的小球撞进了君令仪的怀里。 君令仪低下头看着怀中的慕烟,嘴角扬起,笑道:“这么晚了,慕烟怎么还没有睡?” 慕烟抬眸,担忧地看着君令仪道:“母妃,这次轮到你了吗?”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身子蹲下,看着慕烟笑道:“是呀,这次轮到母妃了,母妃去去就回,不会很久的。” 慕烟的拳头攥紧,道:“不要,我去,不要母妃去。” 说着,慕烟转身想走,却是君令仪抬手拽住了他。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笑道:“慕烟乖,你不是答应了父王在王府的时候要乖乖的,要照顾母妃,你现在不要胡闹就是照顾母妃了。” “可是……” 君令仪抬手揉了揉慕烟的头发,道:“母妃被你照顾得很好,我们的慕烟是个很会照顾人的人。” 慕烟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君令仪的表情那些话他却说不出来了。 慕烟道:“母妃,那你在皇宫中一定要小心。” “好。” “皇宫中的规矩多,不能像是在王府中一样自由自在的,做事情的事情一定要先看看旁边人的脸色。 如果遇见了不懂的问题千万不要问别人,他们不会告诉正确的答案的,大家都在等着你出笑话。 最好不要说太多的话,谁也不要相信,不要将自己的心情写在脸上。 不要靠近那些高高在上的,包括皇帝伯伯,皇后娘娘,还有……那个大皇子。” 慕烟一字一顿地说着,都是他这么多年在皇宫里做人质总结出来的经验。 君令仪听着他的话,心里突然有些疼。 小小年纪,慕烟已经承受了太多。 他还能一直这么开心一直这么熊下去,真好。 君令仪认真地听完了慕烟的话,点头道:“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字。 慕烟捏着下巴依旧在沉思。 他仰起头,道:“对了,还有!” 还有什么呢? 慕烟想说点什么,想告诉君令仪些什么。 如果他的话没有说完,母妃或许就可以不用走了。 母妃就可以在王府一直陪着他,他们可以一起等着父王从战场上回来。 门前有婢女敲了敲门,道:“王妃,顺公公问您好了没有。” 君令仪抬眸笑道:“马上就来。” 闻言,慕烟忍不住将君令仪拽的更紧了些。 君令仪拍了拍慕烟的小手。 慕烟抬眸道:“母妃要快点回来。” 君令仪笑了笑没有回话。 她的手臂抬起,将慕烟拥入怀中。 拥得很紧,紧紧抱着。 她的唇停在慕烟的耳边,道:“母妃不在,你要乖乖的。” “嗯。” 慕烟点头,承诺一般地开口。 他拍了拍君令仪的后背表示让君令仪放心。 可他没有看到,君令仪的眼眸合上,一滴泪悄然滑过脸颊。 第五百九十五章 愚弄朕有意思吗 君令仪离开了王府,被小顺子带去了皇宫。 小顺子将君令仪带到御书房。 天是黑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君令仪跟在小顺子的身后走着,没抬头,也没有多余的话。 黑暗之中,忽是有一个小小的影子扑了过来,抱住了君令仪的大腿。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小顺子回头,目光扫过,便看见君令仪的腿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个“腿部挂件”。 君令仪垂眸,见大皇子正抱着她的大腿不松开。 大皇子抬眸看着君令仪,道:“婶婶,你怎么来皇宫了,来陪我玩。” 身后的宫女焦急地跟了过来,伸手准备将大皇子拽走。 宫女一边拽还一边开口道:“大皇子,天色已晚,您该回去休息了。” 任凭宫女如何拖拽,大皇子就是抱着君令仪的大腿不松手。 君令仪的目光垂下,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伸手将大皇子从她的腿上推开。 她道:“大皇子,天色已晚,婶婶有事要去御书房,不能陪你一起玩了。” 说着,君令仪将大皇子推向了宫女的方向。 大皇子抬手,想要抓住君令仪,最终却只能以失败告终。 君令仪随着小顺子继续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大皇子被宫女抱着,抬眸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大皇子的牙关咬紧,虽没有说话,却在心中暗道:“傻子。” 君令仪迈过一节节的台阶,一步步走到御书房内。 御书房的灯光很亮,君令仪推开门,见皇上坐在主位上。 皇上抬眸,也看见了君令仪。 小顺子将门在外面关上。 君令仪上前,面色平静地叩首道:“陛下。” 皇上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摸了摸下巴端详了君令仪半晌。 皇上道:“之前陈家公子和王妃之间的事情好像是朕弄错了。” 君令仪垂首听着,一眼不发。 皇上继续道:“陈丞相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调查,他和朕说,王妃和王爷将人养在了娇莺巷,可是朕的人过去的时候,娇莺巷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宅院之内焦尸遍野,死无对证。” 君令仪的头磕在地上,她道:“皇上,这是误传,是谣言,是有人想要陷害我。” 皇上将君令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君令仪说话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的波澜,好像根本没有事情可以击垮她,也没有事情可以让她害怕。 与其说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不如说从小顺子还没有站在王府门前的时候君令仪就已经明白,她今天入宫不是为了当人质,而是为了彻底地和这个世界诀别。 当她选择进宫的那一刻,就没有选择再回到王府之中。 皇上看着君令仪,道:“王妃,愚弄朕很有意思吗?” 君令仪叩首道:“皇上聪颖过人,我从未想过愚弄皇上,皇上也从来没有被我愚弄过。” 陈仲英的死刑是皇上下的。 其实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燕宁就是被君令仪藏起来的,只是陈仲英蠢,中了君令仪的圈套,皇上也没准备去细究燕宁到底在哪里。 他需要的是一种平衡。 太后在位之时,陈家一家独大,将皇上压得死死的。 皇上的心中有股怨气,所以自从太后倒了以后,皇上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陈家的位子。 陈仲英的事情早已经说不清到底是君令仪在利用皇上,还是皇上想借机彻底断了陈家的念想。 毕竟,能逼婚逼到皇上面前的人,皇上也不会准备久留。 哪怕被压了太久,皇上依旧是一个君主,一个不能被人撼动的君主。 哪怕他表面总是笑嘻嘻的模样,可心里已经给陈仲英判好了死刑。 如今陈家已经衰败,因为兵权而渐渐起来的洛家格外引人注目。 皇后是洛家的女儿,洛家又是秦止的救命恩人,君令仪也和洛雨辰走的很近。 千丝万缕的关系里,皇上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平西王府。 既然一定要动手,他动手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君令仪呢。 一场大火,烧了该烧的和不该烧的,也该了断该了断的和不该了断的。 皇上看着君令仪,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似是在试探着君令仪的底线。 每一只待宰的羔羊都需要仔细观察。 或许它死了之后的肉质是美味的,但是它在屠宰场上等待的表情却更加让人觉得期待。 皇上观察着君令仪,可惜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在君令仪跪在御书房之前,皇上想过很多种可能,他想了想,觉得君令仪怕是哪个意外,那个面对屠宰也能淡定自若的羊。 很明显,他猜对了。 看起来这个游戏好像没得玩了。 皇上的嘴角扬起,却是君令仪抬起头看着他,道:“陛下。” 简单的两个字从君令仪的喉中吐出来。 皇上看着她,眸中有些惊奇。 君令仪无视了皇上眼中的惊奇。 她继续开口道:“我知道陛下今天把我抓过来的目的。 陛下很早已经就已经盯上了娇莺巷,准备动手除掉我。 所以陛下要让王爷出兵去处理燕国余孽,说是处理,其实不过是将王爷送走,调虎离山。 我承认今天的那场大火是我放的,可是陛下也看见了,燕宁根本就没有出来。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活不成了燕宁也别想活,如其折磨,倒不如死了干净。 我有罪,我承认我私藏罪犯,但这所有的一切王爷都不知情。 我收留燕宁,只是因为他是我生意上的伙伴,皇上应该听说了,之前君大人将清风酒楼和景风酒楼送给了我。 在那之后我和燕宁在生意上有些往来,渐生情愫,做了一些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如今我被绑在这里,要杀要剐本该交给陛下来处置。 但我当年是以冲喜王妃的身份住进王府,当时皇上曾下旨,说只要有女子嫁入王府,家中就可有一人减轻罪责。 我知道我的罪难逃一死,可我今天跪在这里,希望皇上能够兑现当日的诺言,免除我的死罪,看在我认错态度诚恳的份上,给我流放之刑。” 第五百九十六章 这天下的棋盘从不只有男人 皇上坐在座位上听着君令仪的话。 一字一顿,吐字清晰,面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到最后,他还是想错了。 他看着君令仪,骤然失笑。 他道:“笑话,你现在是在和朕谈条件吗?” 他第一次看到,屠刀都已经横在脖子上,却仰起头和屠夫谈条件的羊。 特别是那个屠夫其实很享受杀羊的过程。 在皇上的注视之下,君令仪的目光依旧淡然。 君令仪道:“王爷不是陈丞相,我死了不是陈仲英死了,陛下的屠刀下去的时候,需要考虑结果,留我一条命,对对方都好,我和陛下已经不是第一次相互合作,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我希望我们依旧能合作愉快。” 这些话不是和谁说都好使的。 但是和皇上说却一定是好使的。 在皇上的眼里,一切都是利益为重。 他总是表现得玩忽职守,可他从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他可以在太后的身边伪装很久,可以在自己得到权力之后一脚将皇后踹的老远,变成一个只给他看孩子的人。 他看上去多情又深情,实则最是无情。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利用的筹码,是他玩弄天下的赌注。 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做帝王的。 当然,也是可以谈条件的。 因为他可以把自己作为帝王的尊严放下,把自己作为人的尊严放下,只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君令仪看着皇上,目光中冰冷无情,又和他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皇上的嘴巴动了动,道:“王妃,你到底有几副面孔?” 君令仪看着他,道:“哪副面孔对我有利,我就有哪副面孔。” 皇上托腮看着君令仪,表情好像比刚才友善了许多。 他道:“可是这对朕并没有什么好处,五弟现在正带兵在外,你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他万一带着军队来救你?” “皇上应该不会傻到让王爷带着他自己的军队出去吧?” 君令仪抬眸看着皇上,虽然她是跪着的那个,可是气势却丝毫没有输。 皇上点了点头,这一次,他无话可说。 他道:“好,既然王妃承认了,朕就将你交给刑部处置。” “多谢陛下。” 君令仪再次叩首,起身离开。 整个动作做得干脆利落。 皇上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这一次,他是不是又被君令仪牵着鼻子走了。 君令仪走了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皇上的声音,道:“君令仪!” 没叫她的称谓,叫了她的名字。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刚想转身,却听见皇上又开口道:“作为一个女人,你太聪明了,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如果你是男人,朕愿意和你以天下为棋,好好地博弈一场。” 君令仪最终没有转身。 她站在原地,莞尔一笑,道:“陛下,这天下的棋盘从来不是只有男人。” 说罢,君令仪迈开步子走出了御书房。 皇上抬眸看着君令仪离开的方向,久久失神。 目光侧过,依旧是那副江山画卷。 最后下棋的人,应该只有他和老五吧。 …… 平西王妃背叛王爷,和沐风楼的掌柜燕宁私通,更将燕宁藏了起来,罪不可赦。 但念在平西王妃真心改过,当年嫁给王爷也属于无奈之举,免其死刑,被发南疆,充为军奴。 这个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一夜之内席卷了齐国的大街小巷。 众人还沉浸在平西王和平西王妃的恩爱中没有回过神来,就被平西王妃出轨的消息打了重重的一棒子。 男人女人,情感问题,一瞬间成为了茶余饭后关注的重点。 大家乐此不疲地讨论着,有人骂君令仪的忘恩负义,有人说君令仪攀上了高枝却改不了骨子里的放荡,也有人说君令仪本就是冲喜进去的,从一开始就是不情愿的。 众说纷纭之间,对于这个结果,大家还是十分满意的。 平西王多年为国征战,怎知刚刚离去,就后院起火,就该让这女人也去体验一下战场的风霜露宿,也去体验一下王爷的辛苦,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有多么得荒唐。 听说那奸夫已经被烧死了,众人大叫着好,等待着君令仪离开京城的日子。 这一日,君令仪被送上刑车,拉出京城。 侍卫在两侧开路,却依旧拦不住来骂她的人。 君令仪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骂了。 她蜷缩在囚车之中,用一方毯子遮住了自己,也遮住了外面的那些臭鸡蛋和菜叶子。 好像这样就没事了一般。 耳边有孩子的声音,却不可能是慕烟。 在她在刑部的时候,慕烟就已经被接进了皇宫。 抱歉,这一次母妃骗了你,母妃没能代替你做那个人质,做人质的人还是你,母妃进宫不过是为了换一场永不相见。 君令仪在心中默念,慕烟却听不见了。 好像有小姑娘的声音,却不可能是桃儿了。 最后的一次梳妆,桃儿依旧在担心她。 在王府的这一路,君令仪记住了那个爱哭的小姑娘。 现在的桃儿已经坚强了许多,希望就算她不在了,桃儿也能好好的,只可惜找不到催生的那个人了。 好像有男人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陆大人。 有了这桩事,陆大人的书应该卖不出去了吧。 平西王府的故事变成了一个笑话,曾经的恩爱画面应该也不会有人再相信。 耳边还有很多的声音响起。 大多数都是咒骂的。 君令仪好像听到了陈锦凝的声音,也听到了苏家兄妹的声音。 她一路踩着别人的身子走上来,现在也该是她从云端坠下来的时候了。 那天她将白翘翘请到屋里吃早饭。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五年之后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她想了想,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无论如何,她和秦止之间都已经不能回到从前了。 血海深仇,数万条的人命。 她始终思考着的那个问题像是一个笑话。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为什么要把秦止推到悬崖边,思考她和那些将士的亡魂到底孰轻孰重。 第五百九十七章 你们想上我 她已经经历了一次这样的苦难,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每天夜里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见那些战士在看着她。 将士们说,当初她下达那个疯狂的命令,为何如今还要睡在秦止的身侧。 她和秦止是不共戴天的敌人,是永生永世都只能相互仇恨的人。 这样的滋味,她不希望秦止再经历了一次了。 与其让秦止如此纠结,她倒宁愿换一种方式让秦止恨她。 恨之入骨也好,讨厌至极也罢。 再深的恨,应该都没有数万将士的英魂更让人仇恨吧。 再浓的仇,应该都没有战场上的皑皑白骨让人绝望吧。 既然这世上没有两全的方法,君令仪便选择了第三条路。 小厨房内,秦止说他即将前往北疆。 从那一刻起君令仪便知道皇上的屠刀已经举起来了。 说起来,这倒是她的一个契机。 大皇子在皇宫之中拽紧了君令仪的衣角。 他告诉君令仪快走,皇家的这趟浑水已经不是君令仪走的了了。 如果君令仪不走,她就只能为自己收尸。 君令仪不傻,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既然已经走过了,为何不在这浑水里最后沉沦一次呢? 大皇子说的对,她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可大皇子说的也不对,她还能保全秦止和慕烟。 君令仪的指尖轻动,手掌插在口袋里。 那里放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半枚玉佩,是慕烟的命,是皇后和大皇子想要守住的秘密。 如果她带走了,他们就再也找不到这半枚玉佩了。 大皇子说,调查的东西不可信,眼见的才是最真实的。 君令仪不知这半枚玉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希望慕烟能够平安,平平安安,一切都好。 她也希望,秦止能够一切都好。 在皇上的帮助下,她已经成功地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荡妇。 市井的言论全都是对她的咒骂和不屑。 等秦止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君令仪其实一直都喜欢燕宁,她不过是因为利益才留在了他的身边。 她是一个无恶不赦的坏女人。 她是一个不该被爱的人。 就这样吧。 如果以这样的身份离开,总比那些血海深仇来的容易。 夏天的天气是燥热的,君令仪蜷缩在狭小的囚车之内,双目无神,听着众人对她的声声咒骂。 天上灰蒙蒙一片,囚车徐徐前行,忽是一阵妖风大作,众人捂住脸颊,妖风过去之后,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众人惊愕,抬眸看着天上的雪。 有人道:“六月飞雪,莫非有冤情?” “呸,什么冤情,此等荡妇,怕是妖孽转世,听闻之前就有不少卜卦师算出了她的身份,之前云城还因为她而混乱,此刻被罚,真是轻了,就应该就地正法!” “对,就地正法!” “对,打她!” “……” 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咒骂的声音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君令仪听着这些话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次,不需要陈仲英的鼓动,是她自己设计了所有的一切。 被人骂的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君令仪的囚车一路出了京城,出京城之后围观的人便没有那么多了。 挡在路边的侍卫撤去,押送君令仪的人停下休息。 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照在人的身上,还有暖暖的。 侍卫倚在树下聊天,道:“这费劲,为了押送她,我刚才还被臭鸡蛋打了。” “别提了,这女的现在在京城已经臭了,不过说起来也好笑,你说之前多风光,一个庶女爬到了那么高的位子上却不知道珍惜,非要自己把自己作没了才开心,王爷那么好的人,谁知道却摊上了这么个玩意。” “不知足呗,再说了王爷总是不在王府,怕是孤独寂寞冷了。” “哈哈,这你就说到点子上了,之前京城有那么多的传言,我还以为这女的厉害到程度,没想到不过是个被人抛弃欲求不满的女人。” “其实我刚才看了一眼,她长得也还不错,你说这一路上没有男人滋润,得多孤独啊。” “那就让我们滋润滋润呗。” 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带了几分淫笑,搓了搓手从树下站了起来,猥琐地向着囚车的方向靠近。 其实在押送君令仪之前他们就已经得到了陈丞相的银子和示意,这一路漫长,既然收了钱,他们也应该好好做事才是。 君令仪挑开毯子从囚车之中坐起来晒太阳,一抬眸就看见了三个侍卫正向着她的方向靠近。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道:“几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镇定自若的态度让侍卫稍有些诧异。 自从坐上了囚车,君令仪一直缩在囚车里没有出来,像是没脸见人畏畏缩缩的模样。 可如今她从毯子里出来了,竟然如此镇定。 有一个侍卫反应地快些。 不管君令仪如何淡定自若,她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平西王妃了。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囚犯,一个京城人人喊打。 就算是他们真的上了她,怕是也会有不少人为他们鼓掌叫好吧。 侍卫笑道:“哥几个刚才突然想到,这一路山高水远的甚是无聊,不如我们一起玩点什么吧。” 君令仪的眉头轻蹙,狐疑道:“玩点什么?” 侍卫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猥琐了。 侍卫道:“对啊,反正你到了南疆也是充为军奴,一个变成了军奴的女人会遭遇什么,不如你先把我们几个伺候伺候?” 挑眉的样子猥琐至极。 君令仪的目光落在侍卫的脸上。 她反应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你们几个是想要上我吗?” 直白的语气让侍卫又是一愣。 愣神之后却是更加的激动。 果然是荡妇,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激动。 侍卫点了点头,道:“对呀,你的意思呢?” 这大概是他们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进行的最顺利也最文明的一次了。 君令仪看着侍卫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单纯的像是个从未经历过世事的无知少女。 她看了侍卫良久,嘴角扬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第五百九十八章 她是老天爷的好哥们 侍卫看着她的笑,有一瞬的懵。 这抹笑很甜很美,可是…… 君令仪笑着看着侍卫道:“叔叔,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的来历?” ”叔叔?“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道:“我年纪还小,叫叔叔不是会增添情趣吗?” ”呵……“ 侍卫们在这趟线上走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 看起来,他们还是需要多押送几次荡妇才是。 一个侍卫点了点头,笑道:“嗯,确实是挺有情趣的,那你倒说说,你是什么来历?“ 说着,侍卫的身子又向着囚车的方向走了一步。 他抬起手,准备触碰君令仪的身体。 可君令仪向后退了一点,完美地避开了侍卫的咸猪手。 君令仪笑道:“外面的人都说,我是妖孽的化身,之前云城的地震因我而起,我私自下凡,惹了天怒,又用魅惑之术勾引了王爷,造成齐国大乱,只为将这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说着,嘴角上扬,笑容从甜美变得越发妖魅。 “呵。” 一个侍卫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 侍卫道:“既然你这么神奇,何不来让我们也看看你的魅惑之术。” 君令仪道:“几位叔叔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之所以被抓了起来,就是因为上天已经不允许我再勾引男人了,虽然我很喜欢几位叔叔,但是你们碰我是会引起天怒的。” “哦?既然如此,便让我来看看天怒到底是什么。” 侍卫说着,又伸手准备去摸君令仪。 只是他的手伸了一半,还没有碰到君令仪,便骤然尖叫了一声,倒地开始剧烈地踌躇起来。 围观的两个侍卫见景,也赶忙上前查看。 可他们只要一碰到倒地的侍卫,手指就像是针扎一样,刚才侍卫倒地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隐约有闪电的影子。 倒地侍卫的身体还抽搐的,口中吐出白沫,两眼翻起,怕是已经要不行了。 君令仪就在囚车里看着侍卫。 她的指尖轻动,眸中带了几分担忧和无奈,道:“哎,我刚刚就说了让这位叔叔注意一下,都怪我,又勾引了男人,才引起了这样的事情。” 君令仪垂眸,眼眸中满是伤情。 没事的两个侍卫看着君令仪,身体却忍不住开始发抖。 刚才君令仪说的时候他们本来还没有当一回事。 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大哥不过是想要碰她一下,就出现了如此古怪的症状…… 侍卫抬眸看着君令仪,却见君令仪依旧一脸自怨自艾的表情。 君令仪拿着毯子披在自己的身上,开口道:“算了,你们还是别看我了,没准看着看着就也出事了。” 话音落,侍卫赶忙转过头去。 一人道:“妖女,你可知道如何能够救下我大哥?” 君令仪摇摇头,道:“如果我知道如何能救他的话,也不会自己被抓起来了,我奉劝你一句,老天爷其实是一个特别小心眼的人,如果他想要惩罚谁你们却救了,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特别是地上的这个……” 话音落,侍卫齐刷刷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君令仪向着侍卫的方向吹了个口哨。 侍卫惊住,目光又转回了君令仪的身上。 如果是平常遇见了这种情况,侍卫一般都是会吹回去的。 可是如今他们的大哥还躺在他们面前。 吹回去…… 他们不敢。 现在他们看着君令仪的模样,再也不觉得君令仪长得好看,只觉得自己看到了死神的容颜。 君令仪道:“别管他了,这里荒郊野外的,如果你们不好好把我送到南疆的话,一定会被皇上砍掉脑袋,护送我过去虽然魏贤一些,但是知道我们都没有奇怪的举动,老天爷应该也不会闲着没事干找我茬吧,是不是,老天爷?” 君令仪抬眸看了一眼蓝天。 身子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一抖,险些把两个壮汉吓得摔倒在地。 却是君令仪抖完之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又像是天上翻了一个白眼道:“老天爷,我早就说过你小肚鸡肠,这点事情也要和我计较,好了,我们继续赶路,你别闹了。” 这口吻,让侍卫觉得更加害怕了。 看起来,君令仪像是老天爷的……铁哥们? 他们用一种惊悚地眼神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的目光又落在了他们的身上,道:“叔叔,赶路吧。” “好,姑奶奶。” 侍卫开口,赶忙带着囚车一起前行,把他们的大哥彻底丢弃了,连埋葬都没埋。 他们对于君令仪也不敢再有半分的怠慢,就差把君令仪供起来了。 君令仪坐在囚车之上,感受着天上暖洋洋的太阳,嘴角微微划开一抹弧度。 就这样吧。 离开了皇家,离开了秦止,她依旧要活下去。 她曾经许诺的誓言终究没有兑现,她做了一个懦夫,逃离了那一切。 既然逃了,就别再想起。 她还是君令仪,还是那个找到了自己的地方就要变成霸王的人。 眼眸眯起,秦止,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你和慕烟的第一天,我过得很好。 侍卫走后,躲在树上的人总算能够跳了下来。 那人道:“白大人,这个被电击的人要如何处理?” 白翘翘从不远处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君令仪离开的方向。 君令仪在这些小侍卫面前装大爷,她白翘翘就得猫起来当孙子。 下次见到君令仪,她一定得狠狠地打她一顿。 刚才君令仪说话的时候,沐风堂的人就埋伏在树上。 只需要一根微不可见的电线,就能让霸道的侍卫瞬间变成现在躺在地上的鬼样子。 这些侍卫哪里见过电线,更不知道被电了之后的反应。 他们看着自己的人被电倒在地上,只以为是神仙显灵了。 白翘翘正愁没有地方发泄怒气。 她看了一眼倒地的侍卫,道:“带回去,发展成下线。” “是,白大人。” 小厮应声,白翘翘又磨了磨牙。 小厮将人带走。 白翘翘的目光轻动,看向一处开口道:“畏畏缩缩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也不是生人,既然被发现了就出来唠两句吧。” 第五百九十九章 能打倒她的只有她自己 白翘翘的话音落下,却迟迟没有动静。 白翘翘倚坐在树下,不耐烦道:“莫非不愿意见我,还是连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说罢,一人徐徐前来,道:“刚才蹲的久了有些腿麻,出来晚了,还望白姑娘见谅。 白翘翘挑眉看着来人。 来人一袭青色的袍子,在夏日里显得有些哥哥不如,脸上那抹永远温和的笑容证明着他的身份。 白翘翘道:“烟枪,又见面了。” 许诺颔首,道:“能见到白姑娘是我的荣幸。” “啪!” 许诺的话音刚落,白翘翘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大刀横在了许诺的面前。 许诺的眼眸轻动。 白翘翘的腿抬起放在大刀之上,头扬起,明明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偏是要化身拦路的女土匪。 她看着许诺,道:“别打君令仪的主意。” 她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可是单看着她现在的状态,如果许诺准备继续跟下去,白翘翘绝对会把他剁成肉泥。 许诺看了看白翘翘,又看了看白翘翘身边的大刀。 他向后退了一步,道:“白姑娘误会了,我现在孑然一身,就连鬼魅都被你的师父抓走了,我不过是来凑个热闹,并没有要叨扰王妃的意思。” “少特么废话,你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你当姑奶奶的大刀是摆设,当君令仪的脑子和眼线是摆设?扒上官姑娘衣裳的那件事,是你干的吧?” 白翘翘抬眸,脚拿开,手掌骤然握住了大刀,向着许诺的方向挥去。 许诺惊住,向后退了一步。 大刀很大,看起来就危险至极。 可白翘翘的动作却很巧。 刀落之时,许诺的衣带被隔开,衣裳散了一点,失了几分风度,却还算能看。 白翘翘握着刀,道:“看在姑奶奶还不能杀你的份上还不快滚,如果让君令仪看见你,你估计就没命了。” 许诺摇摇头,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和王妃聊天。” “王妃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滚!” 白翘翘开口,许诺没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白翘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开口道:“烟枪!” 许诺回头,“白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白翘翘的眉头轻蹙,开口道:“你的手里是不是有我大师兄的什么把柄?” 许诺笑着摇了摇头,道:“姜公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我又怎么可能握住了姜公子的把柄。” 白翘翘的眸间轻动,道:“没有最好,对了,陈仲英没有死的事情君令仪已经知道了,你们做事情的时候小心一点,两个手下败将抱团,也不一定能够真的打倒君令仪,这世上能够打倒君令仪的,只有她自己。” “虽然我不知道白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我还是要感谢白姑娘的提醒。” 许诺礼貌颔首,转身离去。 白翘翘舔了舔唇瓣,看来想靠她来查消息还是有些困难。 如果君令仪来和许诺说话,很多问题是不是已经想出来了。 白翘翘的微表情学的不错,可惜审问和调查还是比君令仪差了一点。 …… 有了白天的事情,押送君令仪的侍卫对君令仪毕恭毕敬,就差没拿个供台直接把她供起来了。 出京城走了大概半天的路,侍卫就把君令仪从囚车里带了出来。 晚上的时候侍卫选了客栈,让君令仪住在最好的一间,两个侍卫在门口看着,连觉都不敢睡。 他们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大哥的样子。 身体抽搐,口吐白沫。 这种景象,实在太可怕了。 君令仪在屋里坐着,打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月亮。 说好了离开也要过得好好的,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痒。 抓心挠肝的感觉。 凡事都害怕习惯,害怕成瘾。 更何况是一份相思成瘾。 君令仪让侍卫拿来了一壶酒。 她嗅着酒味,久久没有喝下去。 看起来她还需要二十一天来习惯没有秦止和慕烟的存在。 她最擅长逃跑,用逃跑来保住自己的命,保住每一个人的安全。 可人生除了性命,原来还有别的东西需要忧愁。 两个人相互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感觉,不太舒服。 君令仪正想着,一个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她懒懒瞧着,并不甚在意。 跳进来的白翘翘却有点不乐意了。 白翘翘道:“我这么辛苦地翻窗户进来,你不应该热烈欢迎我一下吗?” “今天的事情谢谢了。” 君令仪开口,白翘翘撇了撇嘴,道:“我看你在京城和王府里学了不少的官腔,都不如以前好玩了,真怀念当初在北疆一起吹牛的日子,你这样凄凄惨惨戚戚,真像个怨妇。” 君令仪的嘴角扬起,道:“你我的对话中再提到一次‘怨妇’,我就派人去调查‘旺财’的身份。” “君令仪!” “诶,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 “……” 白恰巧着实低估了君令仪。 君令仪在王府和京城的日子确实学了不少的官腔,可是她也从秦止的身上把毒舌和腹黑学了过来。 白翘翘能说得过燕宁和陆维琛,却说不过君令仪。 白翘翘哼了一声,拽着椅子坐下,道:“本仙女辛辛苦苦在外忙碌,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君令仪给白翘翘倒了一杯酒推过去,道:“事情进展的如何?” 白翘翘看着桌边的酒舔了舔唇瓣。 看在君令仪认错态度如此诚恳的份上,她就暂时饶过她了。 白翘翘把酒杯里的酒干了,开口道:“燕宁已经安顿好了,烟枪果然在路上埋伏着,也被我消除了,你只要安安心心地前往南疆就好。” “嗯。” 君令仪应声,白翘翘又抬眸看了看君令仪,道:“你真的准备去南疆待五年?” 君令仪颔首道:“就算去了南疆为军奴,我也不会吃亏。” 白翘翘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吃亏,可是你去了那儿,就彻底没有机会见到……” “我知道,你说的对,与其纠结在鹊桥相会什么时候能够终止,不如用自己来结束结束荒诞的梦境,至少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这场梦还是甜的。” 第六百章 你忍心把我电死吗 白翘翘听着君令仪的话,又抬头看着君令仪的眼睛。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说下去的。 这条路她自己都走得曲曲折折,这条路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她又有什么能力来为君令仪指一条真正正确的路呢。 这世上做的题从不是判断题,也不是选择题,每一道都是自由发挥的大题。 可是笔尖落下答题纸上的每一个字,都会造就出完全不同的结果。 这就是君令仪给出的答案。 也是君令仪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君令仪伸了一个懒腰,笑道:“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带上那几个傻侍卫一起上路,我还想要机智的白姑娘帮我在暗处营造我的神仙妖怪身份呢。” 白翘翘哼了一声,道:“我就该故意手滑,把你电死了才好。” 闻言,君令仪以手托腮,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白翘翘道:“我这么貌美如花,你忍心把我电死吗?”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道:“臭不要脸的,你再美能美的过本姑娘吗?” 嬉笑打骂之中,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 白翘翘拿走了君令仪的酒,翻窗离开了。 屋内又恢复了萧条的模样。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眸中带了几分伤感和孤寂。 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学会“孤独”两个字的写法? 她走了之后,慕烟会不会哭,会不会想念母妃。 秦止知道了她的消息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下令派人到南疆去追杀她。 不要了吧……她还想在南疆多过几年的好日子呢。 心里想着,君令仪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点着蜡烛翻身睡着了。 梦里,她在小厨房里忙活着,秦止在一边帮忙,慕烟摆好碗筷,眼巴巴地等着饭,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梦醒之后,君令仪的枕头被打湿了。 她洗了一把脸,吃完饭便继续上路。 侍卫再也不敢招惹君令仪,只求快点将君令仪送到南疆,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开。 他们赶路赶得很快,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这正中了君令仪的下怀。 刚好,君令仪也想快点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 去往南疆的路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小村庄。 村庄相连之处多是崎岖的山路,走起来有些费力。 大大的太阳高挂在头顶,侍卫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抬着步辇。 君令仪就坐在这步辇之上,手捏一把竹丝扇,轻轻煽动之间不像是一个犯人,更像是出门游玩的大家小姐。 正午的太阳实在热的很,君令仪斜倚步辇上,眼眸轻合,准备稍稍休息一下。 只是她的眼睛刚闭上,步辇却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嫌弃地撇了撇嘴角道:“怎么弄得,我都……” 她的话说了一半,扇子从眼前拿开,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与其说是愣住了,不如说是惊住了来的更加妥当。 侍卫站定了脚步,步辇自然也停了下来。 而在侍卫们的面前,阳光洒下晃了人的眼睛。 乌黑的高头大马立在阳光之下,泥泞的铁蹄诉说着它一路的坚信。 高头大马之上,男子挺直了腰背坐着,他的肤色有些发黑,脸上也冒出了胡茬,可这些都遮挡不住他异常英俊的脸颊。 这匹马君令仪认得,叫逐影。 这个人君令仪也认得,叫秦止。 秦止的眼眸垂下,目光越过侍卫,死死盯在君令仪的身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到底是刻骨铭心的恨,还是缠绵入骨的宠。 君令仪猜不透,也不想猜。 天上的太阳早已经不够灼热了。 她对上秦止的眼睛,只觉得寒冷的感觉侵袭了她的每一寸神经。 她想逃,却发现……无处可逃。 她只能这么看着秦止。 看着秦止拉动缰绳,看着逐影一步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君令仪张张嘴,却发现她好像已经失声了。 她的眼眶有些发涩,其实她多么希望秦止能来,又多么希望秦止不能来。 矛盾的想法在脑海中碰撞,两个小人吵做一团,君令仪憋了很久,才让自己的眼泪没有落下来。 她抬眸看着秦止,喉间轻动,眼睛疼的要命,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般的冰冷无情。 她道:“平西王这个时候应该在北疆抗敌,您出现在这里,我只要稍稍举报,整个平西王府都会因为您现在的做法被夷为平地。” 她的眼眸挑起,嘴角带着一抹笑容。 一抹属于算计的笑容。 君令仪看着秦止,头扬起,嘴角的笑始终没有撤去。 她面部的表情完美无瑕,就算是白翘翘来了,也完全可以把她的微表情归结为得意和自私。 可只有君令仪自己知道。 她的手掌就在她的身后颤抖得不像样子。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表情没有说话,便只是看着她。 君令仪也看着他,此刻她多么希望秦止能够和她说两句话。 就骂她两句,说她是贱人,说她忘恩负义,说她辜负了他也好。 随便骂两句,骂十句,骂的她狗血淋头,但能听见秦止的声音。 不管那一种,也比现在的沉默要好。 他的脚步停住了,侍卫不敢说话,只能怔怔看着秦止。 在寂静的山林之中,唯有秦止和君令仪的目光撞在一起。 君令仪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的脸上出现一点其他的表情。 天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有多么的煎熬。 她看着这样的秦止,胡子拉碴,浓重的黑眼圈,有些杂乱的头发和衣裳。 她想问问秦止,问问他这一路造了多少罪,这一路有没有休息过。 她想问问秦止,是如何躲过皇上的眼线,跑到了这里来。 她想问问秦止…… 她想的问的太多,可没有一句,是她可以问的。 她现在能说的只有…… 她的嘴巴动了动,又向着秦止笑了笑,道:“王爷,还是说您也开始觉得齐国已经岌岌可危了,要不然你就和我们一起,归顺燕国,灭了这齐国,等到事成之日,王爷绝对会得到高官厚禄,总比在这种窝囊皇帝的手下干一辈子来的值当。” 第六百零一章 需要女人滋润了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秦止从马上跳了下来。 稳稳落地,脚步很稳。 君令仪看着他,莞尔一笑,道:“王爷,想好了归顺了?” 秦止依旧没有没有回答她的话。 秦止走到了她的面前。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他。 他靠的这么近的时候,君令仪的心跳的也更快了。 她的戏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她的喉间轻动,用尽全力维持着脸上的最后一抹笑容。 下一秒,秦止的身子低下,一把将君令仪扛在了肩头。 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头朝下被秦止扛在了肩上。 君令仪惊住,身子拼命地挣扎着,手掌拍在秦止的身上,道:“你放手!” 秦止不说话,可却死死将君令仪固定在他的肩头上。 不管君令仪怎么骂怎么打他都不放手。 君令仪的拳头砸在秦止的身上。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温度,熟悉的人,熟悉的……触碰。 每一样都挑拨着君令仪的泪腺,也挑拨着她自以为特别坚定的内心。 她咬紧牙关不再骂秦止,因为害怕一开口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那些哭腔只会暴露她的懦弱和无能。 侍卫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也看着秦止直接将君令仪抬走的样子。 侍卫们上前一步。 虽然他们要把君令仪当做祖宗一样供着,虽然王爷的身份高贵。 可是…… 王爷现在不是应该在北疆吗? 就这么把人劫走了,他们也是要掉脑袋的罪。 侍卫上前,却是杜宇已经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秦止的身形憔悴,杜宇也并没有比秦止好多少。 他挡在侍卫的面前,虽胡子拉碴还带着黑眼圈,可眼眸中的冰冷和威严未变。 杜宇道:“王爷会将王妃带到青家客栈,你们去那里等就好。” 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还想再说些什么。 只是现在看着杜宇的表情,他们齐刷刷地放弃了说话的机会。 既然王爷说去青家客栈等着,便去青家客栈等着吧。 …… 青家客栈之内。 秦止一路将君令仪扛进了房间里。 门被推开,秦止轻手轻脚地将君令仪放在了床榻上。 门又被踹上了。 君令仪看着秦止,依旧是那副表情。 她揉了揉自己稍微有点酸疼的小蛮腰,身子侧倚床榻。 之间轻动,右肩的衣裳稍稍滑动下一点,露出洁白光滑的肩头。 君令仪的嘴角轻勾,眼眸中带了几分魅惑。 她道:“我还以为王爷是来找我做什么,原来是沙场太累,需要女人来滋润了吗?我的技术是不是让王爷难以忘怀,可是我很贵的,如果王爷想要再上我,得为了我们燕国的江山好才是。” 贝齿轻咬红唇,晕开一片妖魅。 君令仪的指尖在肩头划过,目光微转,流目盼兮,勾人犯罪。 秦止看着她,道:“娘子,你的眼圈红了。” 话音落,君令仪的动作有一瞬地停滞。 可这抹停滞很短,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君令仪又抬起头,笑盈盈看着眼前的秦止。 君令仪道:“王爷还说呢,刚才都是你的动作太过粗鲁,都把人家弄得想哭了。” 去桑红院的时间久了,君令仪好像也已经知道贱女人该怎么演绎了。 她的演技越来越好,心却越来越痛。 现在的她只希望将胸口的那个地方挖空,这样它就不会一遍遍地跳着,一次次的疼着。 每一次都疼入骨髓,每一次都难以呼吸。 秦止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君令仪的面前。 他看着她,道:“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改。” 他的目光那般真诚。 君令仪的指尖扣在床榻上。 手指很疼,她却无法感知到。 她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脸上的平静和笑容上。 秦止的身子低下,就蹲在了她的面前。 堂堂一国之王爷,此刻却卸去了所有的尊严,只剩下一地卑微。 他看着她,眸间真诚,满满不舍。 他看着她,带着连夜赶路的疲倦,带着背弃圣旨的罪名,带着一路沧桑。 君令仪的指尖扣得更紧了。 她道:“王爷哪里都好,只可惜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人。” 秦止的喉间轻动,目光却没有移开。 君令仪道:“你没错,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喜欢我,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对,你追杀的人是我们派出去的,云老先生也是我们的人。 我接近你,是为了套取情报。 我想要逃离王府,是为了欲擒故纵。 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复兴燕国的大业。 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一枚棋子。 我君令仪见过多少男人,你可真是见过的最差的那一个。 差到完全不懂儿女私情,差到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我,喜欢我。 甚至连我和燕宁的关系都不知道就傻傻的来救我们。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燕宁的事情其实也是一出戏,我准备让燕宁的伤好些了之后就找个人来揭发你,到时候株连全府,我找个办法逃掉,齐国的皇帝就彻底失去了他的战争。 可惜了,原来齐国的皇帝还是长了脑子的,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完成我的计划,却被发现了。 我这个人一向赢得起也输得起,既然如此,我就去南疆做我的军奴,王爷也去北疆打你的仗,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却跑过来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 王爷,看起来也不怪我瞧不起你,你根本就不配成为齐国的战神。 你现在这么做,是准备来救我吗? 哎呀,早知道我就该假惺惺一下,没准你还能为了我叛国呢。” 君令仪开口,没说一个字就像是一根针刺在心头肉上。 刺着刺着,就已经疼的麻木了。 所有的话索性都说明白。 所有的罪都扛在自己的身上。 君令仪宁愿秦止恨透了她,也不希望秦止和她一样背上无端的罪孽和纠结的折磨。 既然选择了要离开,就该干脆利落,落刀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她说完了这些话,用一种异常冷酷的眼神看着秦止。 秦止也专心听着她说完了。 可秦止却将她的手护在掌心里。 温热的感觉触碰手掌。 手掌不再扣着床边,冷的像是冰一样的手似乎有有了温度。 她的牙咬的更紧,耳边响起秦止的声音,“娘子,我错了。” 第六百零二章 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不知那是什么时候,君令仪和秦止坐在床上。 秦止喂君令仪吃东西,君令仪的眼眸弯弯,笑起来便化作月亮的模样。 秦止看着她微微失神,手中的动作一偏,没有喂到君令仪的嘴巴里。 君令仪佯做生气,非让秦止认错。 秦止一脸狐疑,却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那时候的君令仪还是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 她仰起头,看着秦止道:“以后我生气了你就说你错了,只要你一说我就不生气了,骗你是……” 秦止抬手,捂住了君令仪的唇瓣。 他的身子靠近,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一起。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祸水般的眼眸像是装满了天上的星辰,温柔如水地看着君令仪。 他道:“好,娘子,我错了。” 只要君令仪生气…… 他便说……娘子,我错了。 心更疼了。 君令仪要多少力气才能让眼泪不会夺眶而出。 她看着秦止的眼神,伸手甩开了秦止的手。 她道:“秦止,你还不明白吗?!你没错,是我在欺骗你,是我在和燕宁私通,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燕国的细作,是烟枪的卧底,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就是一种可笑,只要我在你身边,你永远过不上好日子,你永远都会被我的美人计所束缚。” 她的声音近乎嘶吼,如果细细听着,还会听见声音之中带着的几分哭腔。 她快要绷不住了,她就要绷不住了。 可她说完了这些话,秦止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秦止看着她,道:“你不会。” 为什么! 为什么不管她说什么秦止都不相信。 秦止抬手,准备重新将君令仪的手掌握回掌心。 君令仪的手掌缩回,不让秦止碰她。 她道:“你是色迷心窍了吗?你醒醒好吗?我不是你的真命天女,我是祸水,会把你拉入无尽的深渊,如果你再这么疯狂下去,只会……” 话音未落,却是秦止起身将君令仪拥入怀中。 熟悉的怀抱,单单一个动作,就将君令仪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她的身体僵硬在这个怀抱里。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抬起手也抱住秦止。 可是她不敢,也不能。 秦止道:“你祸的只有我的心。” 温柔的情话此刻只能是无形的利刃。 君令仪伸手,想要推开秦止。 可秦止将她抱得很紧,怎么也推不开。 君令仪道:“没用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的话,现在我已经被你们发现了,我连装都懒得装了,为什么你……”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君令仪激动的声音之中,秦止的声音显得格外平静。 君令仪已经放弃了希望。 她的眼眸合上,在秦止看不见的怀里,一滴泪滑过脸颊。 她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这场戏演的长了,我该脱离出来了。” 她道:“秦止,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光是恩恩怨怨,是两国的争斗,是数万条人命的救赎……更是……两个时空之间本就不该存在的碰撞。 转身一步,安静地恨她,不好吗? 为什么他要无条件的相信她。 让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一次次的动摇。 为什么他要永远如此的温柔? 为什么要如此执迷不悟?! 为什么?! 君令仪一遍遍地在心底嘶吼着,却找不到那个属于她的答案。 事已至此。 她宁愿从未遇见过秦止,更宁愿秦止不要爱上她,千万千万不要爱上她。 可秦止拥着她,将她拥得那么紧,似是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他道:“漫天星辰,百鸟朝之,天地为证,你嫁给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如果差了一场大婚,我补给你一场更盛大的。 如果差了一个燕国,我还你一个燕国。 如果差了一场国仇家恨,我便用这天下祭祀这国仇家恨。” “秦止,你疯了吗!?” “在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他抱着她,任由她挣扎也不松手。 君令仪道:“我们两个之间隔得东西很简单,不差大婚,不差燕国,更不差什么国仇家恨,我们之间差的,只是你对我心甘情愿,我却对你毫无感情。” 冰冷的话说出口。 刺痛秦止的心,也刺痛君令仪的心。 秦止的喉间轻动,眼眸合上,终是开口道:“既然你对我毫无感情,我就将你锁起来,锁到你对我有感情为止。” “你疯了吗?你从北疆回来本来就是违抗君命,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也可以躲过一劫,可如果你把节奏,事情很快就会败露,你是要掉脑袋的。” “你是在关心我吗?” 他手臂的力道渐渐加重,君令仪的呼吸一滞,道:“那你就锁起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能锁住我,还是我能把你所有的一切都毁灭干净。” 目光抬起,和秦止的撞在一起。 秦止的眼眸微眯,道:“好。” 这一次,轮到他们来下棋了。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秦止,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疯狂。 秦止也看着君令仪。 他的眉心骤然蹙起,手指轻动,一枚飞镖向着窗外飞去。 白翘翘本躲在窗边,此刻看着飞镖袭来,身形一转,头发被飞镖割掉了一缕,好在没有受伤。 她从房子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钉在墙上的飞镖。 看起来君令仪的计划失败了,她要去找燕宁想想别的办法。 而且……秦止现在从北疆回来,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真的准备为了君令仪和皇上反目为仇,承担叛国的罪名? 爱情,可以这般可怕吗? 秦止的飞镖飞出,君令仪的目光抬起,担忧地看了一眼窗边的方向。 没有惨叫声传来,白翘翘应该没事吧。 她转过头的时候秦止依旧看着她。 秦止退去鞋子睡在床上,手臂一伸,便将君令仪揽入了怀中。 君令仪挣扎了一下,秦止的声音有些慵懒,道:“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 闻声,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 第六百零三章 最后一次,最后一夜 被针扎了一下的感觉。 她想挣扎,想要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止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呼吸渐渐平稳,似是睡着了。 也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才能睡一个好觉。 君令仪的目光稍稍下移便能看见秦止拥着她的胳膊。 她的喉间轻动,口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心头有千丝万缕却不得抒发。 她和秦止之间的故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一次,她是真的想逃了。 放在腰间的手臂骤然加重了力度,像是知晓了君令仪的想法。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一滴泪滑落在枕头上。 如果注定纠缠不休,她便用这唯一的一日陪着秦止。 就走完这最后一夜。 她闭上眼,睡意全无,身体向着后面靠了靠,汲取着属于他的温柔。 耳边好像又响起了秦止的那句话。 他道:“漫天星辰,百鸟朝之,天地为证,你嫁给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再多的见证,她都不配和秦止在一起。 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秦止的心会碎,只怕秦止和她一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与纠结。 就算他们真的在一起,知道真相的秦止只会比今日更纠结。 就算他们继续走下去,五年之后的秦止只会比今日更心痛。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在心中默默念道:“最后一天,最后一次。” …… 白翘翘从青家客栈出来便骑了白马向着西边而去。 她走了大半日的工夫,总算在天快黑的时候到了一处农家小筑。 小筑的布置简单,炊烟袅袅升起,像是个养老悠闲的地方。 白翘翘从白马上跳下来,有些狐疑地左右瞧了瞧。 她记得平常小筑里都是热闹得紧,怎么今天却如此冷清? 白翘翘心中狐疑,却没有时间管那么多事,她现在要做的,是快点找燕宁商讨君令仪的事情。 如果任由秦止这般胡闹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会越来越难以收尾。 如果秦止真的反叛成功想要将燕宁逼到绝境,他们现在藏在这里是绝对不安全的。 白翘翘连马都没有拴好就向着屋里走去。 她迈着步子走进小筑,小筑里依旧安静的可怕。 天明明还没有完全的黑下来,燕宁这种夜猫子这么早就睡了吗? 白翘翘想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侵袭了她的大脑。 白翘翘向着屋里飞奔过去。 好在,屋内有人。 燕宁就背对着她坐着。 看见了燕宁,白翘翘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能够放了下来。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抬眸看着燕宁嫌弃道:“好端端的装什么绅士,我在外面没有听到声音还以为怎么了呢,半颗心脏都被你吓没了。”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一边说一边向着燕宁的方向走去。 她的眉头皱起,道:“我和你说,出大事了,我们得快点……” 白翘翘的话说到一半,忽是小厮抬首挡住了白翘翘的路。 白翘翘一怔,转头一看,见此人是沐风堂派来伺候燕宁的扶英。 扶英垂首,道:“白大人。” 他的头垂的很低,目光稍有闪躲。 白翘翘看着他的这种反应,心中的狐疑更甚。 她开口道:“怎么了?” 莫非君令仪逃离京城,如今又被秦止抓住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燕宁的耳朵了? 是哪个长舌妇说的这么早,完全不给她讲故事发挥的机会?! 就在白翘翘胡思乱想的工夫里,扶英的头垂的更低了。 燕宁依旧是背对着白翘翘的。 燕宁开口道:“白翘翘。” “啊?” 白翘翘抬眸看着燕宁。 听着燕宁这沉重的语气,她怎么觉得这厮也准备去掺和一脚,抢个亲什么的? 心下想着,白翘翘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燕宁,冷静啊,这事不是说能办好就能办好的,之后会发生什么还是一个未知数,而且王爷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万一他在这场争斗中赢得了皇位也说不定,毕竟为爱疯狂的男人什么都做的出来,你也不用……” “你说,我会不会永远都看不见了。” 白翘翘在这边自言自语,燕宁骤然开口。 声音很轻,甚至会被白翘翘的声音盖住。 可是这几个字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到了白翘翘的耳朵里。 白翘翘的话音骤然停住。 她看着燕宁的背影,唇瓣还保持着张开的模样,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像是一根刺卡在了喉咙里。 屋内重新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太阳彻底下山,日夜转换,外面一片漆黑。 白翘翘也不知自己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之中待了多久。 她长吁了一口气,绕过扶英的手臂向着燕宁的方向走去。 她站在燕宁身后,道:“你放心,你的眼睛不会有事的,虽然我和白如深没有半点关系,看见他我也跑的非常快,可是他的医术我还是承认的,‘第一神医’的名号他也不是白拿的。” 说着,白翘翘还表示安慰地拍了拍燕宁的肩膀。 她的目光微转,看着燕宁闭着的眼睛和紧皱的眉头。 燕宁道:“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他的眼睛却没有一丁点的好转。 最近的事情太多,燕宁一直被人藏起来,心里难免有些伤心和难过。 在外人的眼里他是一个死人,从娇莺巷到这宁静的小筑,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只不过是被人第二次藏起来罢了。 不见天日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每日总不免有些胡思乱想的情绪。 白翘翘笑笑道:“没关系的,不管是什么药本来就是要慢慢渗透,慢慢见效的,你把纱布摘下来是为了上药吧,结果把药丢在了一边,喂,老娘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喝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挥霍人生不涂药的。” 说着,白翘翘将药碗端了起来准备给燕宁的眼睛上药。 燕宁眼睛上的伤疤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只是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燕宁说他不喜欢无神的眼睛,所以在他恢复光明之前,他不想睁开自己的双眼。 白翘翘沾了一点药膏,道:“睁开眼睛。” 燕宁睁眼,白翘翘的动作,停住了。 第六百零四章 你给老娘滚出来 白翘翘迟迟没有动手,燕宁看不见,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感觉到白翘翘的动作慢了下来。 燕宁的眉头轻蹙,开口道:‘你在干嘛?我睁眼睛很累的。“ 这样的动作,燕宁并不想维持太久。 白翘翘抿了抿嘴角,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身体靠近,用手指撑开燕宁的眼睛观察了一会儿。 燕宁感觉到了白翘翘的动作,却发现白翘翘并没有给他上药。 他张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白翘翘的指尖按住了他的脉搏,道:“扶英,你在这里看着燕公子,我有事出去,至于这些药,过两天再给燕公子上。” 扶英一怔,却还是颔首道:“是,白大人。” 燕宁听着白翘翘的话,心里也带了几分焦急。 燕宁开口道:“这药怎么了?” 白翘翘的眉头皱的很紧。 她拍了拍燕宁的肩膀,开口道:“怪我,来的时候太过着急,随手将你在娇莺巷的药拿了过来,这些药时间长了,有点过期了,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京城给你配点新的药回来。” “哎……” 白翘翘说完,起身要走,燕宁拽住了她的手腕,道:“你不是要一路跟着君令仪吗?” 白翘翘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君令仪现在可不用我跟着,她自己就有一个巨大的麻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管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好好在屋里待着,过两日我就配好新药过来给你治眼睛,你不要乱想,你乱想只会让我所有的事情都前功尽弃。” 白翘翘的语气依旧是随意的。 燕宁的眉头皱着,拽着白翘翘手腕的手掌忍不住稍稍松了些。 是呀,他现在自身难保,又怎么能随意过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翘翘和君令仪忙活了半天,不过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就算她知道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好好地待着罢了。 听着白翘翘的语气,应该也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燕宁的表情带了一抹失落。 白翘翘看着这样的燕宁,眼眸动了动,拍在燕宁的肩膀上道:“你放心,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等把这个过场过去了,都会好的,说起来你虽然被关在这个小屋子里,可是为了君令仪那个小贱人,你可以背负上了隔壁老王的帽子,现在不光朝廷和虚空门想要你的命,王爷怕是也在满世界找你呢,作为一个隔壁老王,你就好好待在自己的地方得了。” 燕宁听着她的话,又哼了一声,仰起头道:“白翘翘,既然知道我这么重要,你都能把我的药拿错了,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还不快去给我拿药。”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本准备安慰燕宁的白翘翘有片刻的懵逼。 白翘翘看着燕宁,嘴角扯了扯,道:“好,祖宗,我这就去给你拿药去,给点脸还真的上天了。” 白翘翘嘟囔着,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 燕宁听着白翘翘离开的脚步声,头微微垂下,脸上刚才的蛮横和霸道终究被满脸的失落所取代。 他道:“扶英,帮我找个郎中,把这些药好好地查看一下。” 扶英一怔,顿了半晌道:“好。” 扶英将药碗拿走,燕宁又道:“我希望能听到那个真实的答案。” 这句话扶英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只是燕宁说完了,扶英也出了门。 燕宁的喉间轻动,手掌抓紧了被褥。 他想要喊,却喊不出来。 心头很难受,却不能说出来。 刚才他用尽了全力在白翘翘面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或许后劲还没过,只能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他们虚空门的孩子,别的没有学会,只是都比人更早的学会了孤独,学会了演戏。 屋外,白翘翘跨上了白马,手掌攥着缰绳,表情也和刚才大不一样。 她闻过那些药,那根本就不是给燕宁治眼睛的药。 那些药会让燕宁的伤疤好的更快,却也会让燕宁的眼睛永远失去光明。 白翘翘本以为白如深作为一个郎中还是有医德的,可她没有想到,白如深会无缘无故地害燕宁。 这不是让人闹肚子的愁苦,这是一个少年一辈子的光明。 燕宁用了这么久的药,已经几乎没有能恢复光明的可能。 白如深。 白翘翘在心中暗念着这个名字。 三年前白如深找上来的时候她是个懦夫。 如今,该她去和白如深说道说道了。 “驾!” 缰绳挥动,白马奔腾。 白翘翘向着京城而去。 深夜,白府。 寂静的街道上忽是响起马蹄的声音。 白府的门被人叩响,一声声,是用脚踹的。 看门的小厮甚是奇怪,披了外衣出来问道:“谁呀。” 没有人回答,只有踹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小厮心中的狐疑更甚,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刚被打开,小厮迎面一脚,被踹倒在地上。 这一脚将本还有些迷糊的小厮踹的大醒。 小厮惊住,头抬起。 月光之下,女子一身白衣,手牵白马,长发随意束起,风儿楚国,发丝轻动,甚是霸气。 小厮被踹的还疼着,磕磕巴巴地开口道:“你……你是……” “白如深在哪?” 女子开口,松开白马的缰绳向着小厮的方向走来。 月光洒下,小厮看见了女子精致的五官,也看见了她绝美的容颜。 可对于现在的小厮来说,这个女子更像是从阴曹地府降临的索命之人。 小厮磕磕巴巴说不出话,鬼使神差地向着旁边指了一下。 女子没再管他,直接向着他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女子走了许久,小厮才从刚才的惶恐之中反应了过来。 小厮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跑出白府向着官府的方向跑去。 白翘翘的周身满是杀气,带着一把大刀向着白如深的居室走去。 她走到门前,便听见屋内隐隐有男女的呻吟声传了出来。 白翘翘没管,一脚踹在了门上。 她道:“白如深,你给老娘滚出来!” 第六百零五章 活佛撕去了假面 随着白翘翘的声音落下,屋门被白翘翘踹开了。 屋内传出女人的尖叫声,可她却毫不在意。 她手中的火折子飞了出去,蜡烛因此而点燃。 白翘翘迈开步子走进了屋内。 屋内被蜡烛点亮,旖旎的景象就这样映入白翘翘的眼眸之中。 白翘翘翻了一个白眼,目光向着床榻上看去。 床榻上,浑身赤裸的白如深正匆忙将一样赤裸的女人用被子包裹起来。 两人的动作都很急,明显是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被白翘翘打搅了。 白翘翘的目光凝住,白如深看着她,道:“你来做什么?!还是这个时候,胡闹!” 怒气冲冲的话。 白翘翘的目光微转,落在白如深的身上。 耳边回荡着白如深的声音。 “扑通,扑通,心跳的速度好像又开始加快了。 那种恐惧的感觉。 可就算是再强烈的恐惧,也压不住白翘翘如今的心绪。 白翘翘的目光在白如深和女人的身上流转。 她看着,唇边骤然噙起一抹笑。 她道:“白如深,这就是让燕宁的燕宁永远都看不到的理由?我曾经当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居然对君令仪动了这样的心思,为了将君令仪留在身边,找这样的一个来滚床单,爽吗?!” “白翘翘!” 白如深拿过两件衣裳随便套上,怒目瞪着白翘翘道:“有什么话出来说。” 他说着,伸手准备去拽白翘翘的手腕。 却是白翘翘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白翘翘看着他,眼底一片猩红。 她道:“白如深,把治燕宁眼睛的解药给我。” 她的手掌抬起,向白如深摊开掌心。 白如深看着白翘翘,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他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白如深,需要我把燕宁的药方背给你听吗?每一样都是普通的药剂,乍看之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当那些药混合在一起的时候,燕宁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白翘翘的声音歇斯底里,白如深的表情却很平静。 他的手掌再次抬起,准备拽住白翘翘的手。 他道:“屋里有人,出来说。“ 说着,白如深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子华。 子华也拽了拽身上的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向着床榻的角落里缩了缩。 在这样的场景里谈事情,确实有点尴尬。 白翘翘向后退了一步,依旧没有让白如深抓到她的手。 白翘翘转头看了子华一眼,又赚回来轻蔑看着白如深道:“屋里有人? 原来你和她之间还分彼此,你怕是还没有告诉她呢吧,告诉她你就是个懦夫,你从三年前就开始觊觎君令仪。 你还没有告诉她她只是个替代品,你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得不到君令仪了。 你却偏偏要一边装着君子,一边将君令仪身边的人除掉! 对了,你有没有告诉她,你曾经差点一剑杀死君令仪,是不是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开始动情的? 白如深,我一直不想见你,是有我不能见你的理由。 可在我心里,你是个神医,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的大哥,可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燕宁的眼睛是你惹下的祸端,如果你救不了他,我就杀了你……咳……白如深!” 白翘翘的话刚刚说完,白如深骤然抬手,遏住了她的脖颈。 白翘翘万万没想到白如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却没有挣扎,只是咳嗽着看着白如深。 白如深也看着她。 永远绅士的面庞出现了裂缝。 阴暗的一面暴露在白翘翘的面前。 他看着白翘翘,道:“你能杀的了谁?白翘翘,大哥早就想要教你如何在这世间立足,这世上不是谁说话的声音大谁说的话就有理的。” 他的指尖渐渐用力,白翘翘的呼吸越发艰难。 她的指尖轻动,想用什么东西射在白如深的手臂上。 可眼前的景象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的牙关咬紧,道:“可有理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白翘翘手中的暗器有些捏不稳,诡异的感觉侵袭了她的神经。 她感觉白如深不是捏着她的咽喉,而是捏住了她的神经和心脏。 这种感觉……白如深下药了? 不对,如果下药了,为什么他没事…… 白翘翘眼前的景象越发恍惚。 迷蒙之间,她看见白如深的眼眸微眯,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一抹邪恶的笑容,一抹属于坏人的笑容。 悬壶济世的活佛终是撕去了假面。 他看着白翘翘,道:“都说血浓于水,可白翘翘,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大哥一直都要找你吗?你知道……” “白兄,听说你家出事了!” 白如深的话没有说完,却是一个声音响起,陆维琛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刚进门,白如深便松开了抓着白翘翘的手。 白翘翘的身子不稳,剧烈地咳嗽了两声,踉踉跄跄地向着后面走着。 陆维琛进门,刚好和白翘翘撞了一个满怀。 他扶住了白翘翘,目光一怔,又看着屋内的人,狐疑道:“白兄,这是……” 白如深看着白翘翘,面色严肃道:“你自己选的路我可以不管,可我选的路你也不要管,我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可我不会去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希望寻找一个我喜欢的人,子华或许和王妃有些相似,可是我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还有,我记得那个姓燕的人是王妃所喜欢的人,他现在已经死了,那场大火不是我放的,就算你有叛逆,可过了这么多年为兄都没有让你回家,我希望你也能照顾着为兄的面子。” 一字一顿,义正言辞。 白翘翘咳嗽了两声,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眼前骤然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维琛本来只是扶着她,看到来人是白翘翘之后,陆维琛准备悄悄撤去自己的手掌。 怎知他的手刚撤去,白翘翘便向着后面倒了过来。 陆维琛赶忙上前,白翘翘落入了他的怀中。 白翘翘混了过去,屋内的气氛,更尴尬了。 第六百零六章 乘人之危,亲一口 寂静之中,最后进到屋子里的陆维琛抱着白翘翘。 他的眼眸抬起,看着屋内的子华和白如深。 白如深的目光轻动,向着陆维琛的方向走了两步,叹气道:“对不起,家事太多混乱,让陆兄见笑了,现在把翘翘……” 白如深说着,伸手去接白翘翘。 却是陆维琛带着白翘翘向后退了一步,让白如深扑了个空。 陆维琛的举动让白如深有些意外。 白如深看着陆维琛,惊道:“陆兄……” 陆维琛的目光凝住,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白兄是不是在掐着她的脖子?” 白如深一怔,又笑道:“那是陆兄刚才看错了,翘翘性子本就急躁,是准备回来和我团聚的,她一直希望我能和王妃在一起,我自知没有这个可能,所以她在看见我和子华之后情绪有些失控,扑上来准备打我,我挥了一下手,是陆兄看错了。” 说着,白如深又向前了一步。 陆维琛也向后了一步。 他道:“她还没有醒来,白兄继续做你的事情,我暂时不能将她交给你。” 说罢,陆维琛俯下身子将白翘翘打横抱了起来。 白如深的面上露出几分不悦,道:“陆维琛,她是我的妹妹,我们的家事你不便插手吧。” 陆维琛听着白如深的话,动作却没有停下。 他抱着白翘翘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开口道:“白兄,她是我最爱的人,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只要和她有关的事,我管定了。” 陆维琛虽背对着白如深,可每个字都咬的很重。 话音落下之时,他已经抱着白翘翘走出了屋子。 白如深看着陆维琛和白翘翘的背影久久失神,拳头不自觉攥紧。 陆维琛和白翘翘…… 什么时候掺和在一起的? 床榻之上,子华轻唤了一声,道:“白公子……” 白如深的眉头舒展开,回头看着床榻上的子华,道:’你受惊了。“ 子华的脸颊带了一抹笑意,道:“白公子说笑了,有什么受惊不受惊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奴家早就认定了白公子,只是希望白公子不要过分担忧才是……” 白如深走到床榻边坐下,子华不自觉向着白如深的怀里缩去。 子华道:“奴家听说,王妃已经被流放了,白公子为何不去将王妃救出来。” “呵,那是杀头的罪。” 白如深抱着子华开口道。 子华的目光微转,道:“是呀,看来这次,王爷的身边又要没有人了。”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子华缩在白如深的怀里,目光轻动,眼眸之中却划过了一抹算计。 …… 另一边,陆维琛将白翘翘从白府抱了出去。 白府的小厮见白翘翘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只能着急地向着官府的方向去。 可这个时辰官府早就休息了。 小厮没有办法,第一个想起来的便是陆维琛。 陆维琛深夜坐着马车来到了白府,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 他刚把白翘翘抱了出来,白翘翘的白马便向着他嘶吼了一声。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的白马,瞪了一眼道:“连我都不认识了?!” 听着陆维琛的话,白马的动作一顿,看了看陆维琛,向后退了两步。 陆维琛将白翘翘抱上了马车。 白翘翘依旧没有醒来。 陆维琛也坐上了马车。 马夫扬鞭,一鞭子下去,马开始走,马车也开始摇晃。 白翘翘的身体不稳,向着陆维琛的方向倒了过去。 这一倒,刚好落到了陆维琛的怀里。 陆维琛不妨,目光垂下,便看见了躺在怀里的姑娘。 肤若凝脂,两弯柳叶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樱桃般的唇。 初相见时,陆维琛就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他要她。 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容颜可以让所有的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陆维琛的喉间一紧,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些曾经的画面。 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中,陆维琛好像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什么也听不见,他能看见的,唯有女子脸颊一抹殷红。 他的头不自觉垂下,鬼使神差地想要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怀里的女子忽是不适地皱了一下眉头。 她的喉间发出一声嘤咛,也将陆维琛从那个不切实际的梦里救了出来。 陆维琛坐直了身子。 白翘翘的睫毛轻颤,缓缓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坐着的陆维琛。 白翘翘一惊,匆忙从陆维琛的身子上坐了起来。 其动作之激烈,把外面赶马车的马夫都吓了一跳。 马车只能尽量稳住缰绳,顺便在心里暗暗祈祷大人和刚才进去的那位姑娘不要玩的太过火。 马车内,白翘翘瞪着陆维琛,道:“这是哪?” 陆维琛道:“我的马车。” “我怎么会在这儿?” “呵,原来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我是看见你在白府里太过可怜,想起你之前说有个从来都不敢见的哥哥,我帮你从哪里逃出来,你就这么对我说话?!” 陆维琛翻了个白眼。 白翘翘听着陆维琛的话,挑开帘子向着外面看了一眼。 昏迷前的记忆隐隐有回归的迹象。 她和白如深吵得厉害的时候,确实是这个傻子冲了进去。 后来好像自己就体力不支晕倒了。 体力不支……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白翘翘觉得无奈。 想她白翘翘当年也是在北疆的草原上一个顶三的,肯定是因为和君令仪在王府这种地方住的时间太久了,才导致她也变得有点弱不禁风了。 白翘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陆维琛看着她,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最近缺男人了,使劲儿地往我的怀里钻!” 闻言,白翘翘的眉头皱紧,马车内的火药味儿也更足了。 白翘翘的目光微转,看着陆维琛道:“对了,我刚才晕倒的时候,你是不是准备乘人之危,想要亲我来着?!” 陆维琛一怔,表情有些错愕。 刚才亲的时候,白翘翘不是昏过去了吗?! 再说了,他也没亲啊! 没吃到豆腐就输了,这把陆维琛简直不要太冤枉! 第六百零七章 谁先亲的谁 “咳咳,那个……” 陆维琛咳嗽了一声,头也垂的低了一些。 白翘翘却并不准备放过他。 白翘翘看着他,是审视的眼神,道:“陆大人不会真的乘人之危了吧?” 语气中的得意是藏不住的。 这一把,她赢了。 陆维琛抬眸看着白翘翘,道:“我才没有时间做那些无聊的事情。” “嗯,是吗?” 白翘翘嘴角的笑容更浓了。 陆维琛的表情凝重了许多,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已经找你好几天了。” “哟,能让陆大人找我好几天,我还真是莫大的荣幸,不过有件事情我得先和陆大人说明白了,我和那些会跪舔你的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我的价格特别高,陆大人就算再有权有势再纨绔成性我也害怕陆大人付不起我的价钱。” 白翘翘转过头,手指玩着自己的单马尾。 陆维琛的眉头皱的更紧,道:“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我找你是想知道王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燕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听刑部说,是她自己人了罪,所以刑部才会向皇上申请免除了她的死罪,只将她流放南疆,可是……“ “陆旺财,你真当自己是导盲犬啊,问那么多。”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老五和她过得好好的,不过是走了几天,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想去刑部将王妃救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去往南疆的路上了,现在我不能离京,老五也不能离开战场,依照王妃的性格和聪颖,这样的事情想要脱离出来应该不难,你现在是唯一可以方便离京又可以探听到王妃消息的人,我想问问你,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维琛说着,白翘翘却始终玩着自己的头发。 白翘翘打了一个哈欠,开口道:“不过是不想玩了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君令仪和你当初一样,想要谈恋爱的时候就找个人亲亲我我,可是时间长了也腻了,总睡一个人多没劲,于是就动了其他的心思,随便找个借口逃脱了,就这么简单。” “你……我……” 陆维琛的唇瓣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所有的话好像都无从开口,所有的话好像都卡在了喉咙里。 白翘翘道:“今日多谢陆大人送了我这一程,只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她说话的时候,马车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陆维琛似是随着这下摇晃向着白翘翘的方向靠近了一下。 白翘翘心生不满,头向着陆维琛的方向转动。 这一转不要紧,刚好撞上了被马车摇晃弄得七荤八素来没有来得及坐直身子的陆维琛。 而她撞见的地方,也好巧不巧,是陆维琛的唇瓣。 两人的唇瓣撞在一起,两双眼睛同时瞪到了最大。 马夫在马车外开口道:“大人,到了。” 话音落,马夫抬手挑开了马车的帘子。 马夫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见马车内两个人的时候彻底地愣住了。 白翘翘和陆维琛的目光也向着马夫的方向看来。 马夫特别识趣地把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 陆维琛和白翘翘相互推开。 陆维琛道:“白十一,这次是你输了,好端端的亲我做什么?!” 白翘翘听着陆维琛的声音,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她看着陆维琛,怒骂道:“陆旺财,麻烦你搞清楚一点好不好?!刚才到底是谁先动的嘴,你心里没数吗?!” “呵,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心里没数吗?!” “明明是你先把嘴巴凑过来的,是你输了!” “喂,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是你先转过来亲我的,是你输了!” “陆旺财,请好好在你的猪脑袋里将刚才的事情做一下情景回放!” “白十一,请你保持你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陆旺财!” “白十一!” “……” 马车已经停下来了,可两个人却在马车里吵得热闹。 小厮从陆府之中走了出来,看着马车道:“大人回来了。” 说罢,小厮准备上前叫陆维琛。 却是马夫抬手挡住了小厮的路。 小厮看着马夫,狐疑道:“怎么了?现在可是有一件着急的事情要等着大人处理呢。” 马夫摇摇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上前,再着急也没有现在大人在马车里办得这件事着急。” “什么事啊?” 小厮脸上的狐疑更浓了。 他道:“我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大人!” 马夫特别严肃地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小伙子,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性情还太过单纯,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现在的大人就是一个危险体,你千万不要靠近,靠近了之后只会有难以想象的后果!“ 马夫越说表情越严肃,将前来传话的小厮说的一愣一愣的。 小厮站在马车外,陷入了一片纠结。 到底该不该去找大人。 找……通过马夫的话,现在好像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他去找了会不会是死路一条? 不找……这件事确实是十万火急,如果今天没有告知大人,等到天亮的时候大概就来不及了。 找还是不找,这是一个问题…… 小厮犹犹豫豫,马夫却强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让他过去。 就在马夫和小厮都纠结的空档里,忽是一声惨叫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小厮和马夫一怔,目光移动一点,便看见陆维琛从马车之内坐着抛物运动摔了出来。 “啪!” 陆维琛落地了。 好在是屁股着地,没有伤到陆维琛那张还需要靠着吃饭的绝世无双的俊美脸颊。 陆维琛仰起头看着马车,怒骂道:“白十一你至于吗?!老子不就和你呛了两句,你干嘛把老子从马车上踹下来!” 素手挑开帘子,白翘翘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冷哼一声道:“一个大男人敢做不敢当,算了,姑奶奶今天心情好,姑且算是咱俩打了一个平手,下次再和你分胜负!” 说着,白翘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的目光微转,刚好看见了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的小厮和马夫。 第六百零八章 为了你,我会活着回来 白翘翘看着呆愣愣站在一边的小厮和马夫,吼了一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充满怒气的声音让小厮和马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陆维琛咬牙看着白翘翘的方向,顺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似是恨不得将白翘翘马上碎尸万段。 可白翘翘不过走了两步,眼前又是一黑,身形踉跄,身体不自觉向着旁边倒去。 小厮和马夫的注意力还在陆维琛的身上。 虽说自家大人被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踹了下来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可该扶还是要扶起来的。 小厮上前,刚准备搀扶陆维琛,却是陆维琛抬起头看见了白翘翘。 陆维琛“噌”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厮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将白翘翘抱在怀里了。 陆维琛的眉头皱紧,开口道:“白十一,你怎么了?” “白十一白十一白十一……” 陆维琛一遍遍地唤着,每一声都比之前的更加焦急。 马夫和小厮再一次目瞪口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今日他们接了这个差事,真的是做出的最错误的一次选择。 在陆维琛一遍遍的摇晃下,白翘翘勉强睁开眼睛,嫌弃道:“陆旺财,你有毛病吧,闲着没事干嘛占我便宜。” 闻声,陆维琛果断松手。 只是陆维琛一松手,白翘翘的身子便有些站不稳了。 白翘翘又踉跄了一下。 陆维琛赶忙上前扶着白翘翘。 他的眼眉挑起,也嫌弃地开口道:“白十一,你确定你不是在投怀送抱吗?” “投怀送抱也是要看男人的质量的好吗?” “嘴巴这么毒,你的身体干嘛这么诚实?” “……”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地斗嘴,在旁边看了太久太久的小厮总算是看不过去了。 小厮上前,开口道:“大人,家里来了特别重要的客人。” “客人,这个时辰?” 陆维琛的眼眸不禁转了转。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道:“陆府还真是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其他的地方都是白日力门庭若市,陆府晚上也这么多的客人,说是客人,怕是陆大人请到府里以解深夜寂寞之人吧。” 陆维琛听着白翘翘的话,道:“反正你也总是跑去桑红院以解深夜寂寞,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见客?” “见客就见客,你当我怕你啊!” 白翘翘仰起头,陆维琛的激将法对于她很是管用。 更何况,她本来就想看看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来到陆府。 白翘翘从陆维琛的怀里挣扎出来,迈开脚步向着屋内走去。 小厮惊住,赶忙抬手挡在了白翘翘面前。 小厮道:“姑娘,这是陆府的家事,姑娘不便参与,还是请回吧。” 白翘翘勾唇一笑,回眸看着陆维琛道:“陆大人,看起来你还真是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嘛。” 陆维琛的眉头蹙了一下,道:“你让她进去。” “大人……” “让她进去。” “大人,来的人是……”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让她进去!” 陆维琛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不悦,脸色也不太好。 这般看着,已经不知道到底是陆维琛用激将法激了白翘翘,还是白翘翘激了陆维琛。 小厮看着陆维琛的表情,心下无奈,只能将挡在白翘翘面前的手撤去了。 他的头垂着,心里还有些担忧。 虽说大人在外面的名号是风流倜傥,可这些年大人却从来没有将外面的姑娘带到府中来。 更何况这个姑娘和大人之间的相处也和别人有很大的区别。 即便如此…… 小厮的心里依旧不放心,因为来的人…… 小厮的心里忐忑着,陆维琛也随着白翘翘一起走进了陆府,向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一进大堂,白翘翘的脚步顿住了。 陆维琛在白翘翘的后面走着。 他道:“你个奴婢走的那么快干嘛?居然比本大人还要早到!” 陆维琛说着,准备将白翘翘塑造成自己的婢女。 只是戏演了半天,他走到门口,看着屋内的人,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白翘翘和陆维琛并排站着,他们的目光都看着屋内的客人,两个人都傻了。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陆维琛一反应过来,就赶快转身将身后的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陆维琛才转头看着屋内的人,道:“你们怎么来了?” 大堂内,君令仪和秦止坐在座位上。 陆维琛摇了摇头,道:“不对,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而且,你们不都是……” 他现在的脑子里乱的很。 陆维琛的话说的磕磕巴巴的。 秦止抬眸看着陆维琛,道:“帮我照顾她。” “啊?”陆维琛依旧一头雾水。 他道:“你现在本应该在北疆抗敌,你出现在京城里,你不要命了吗?” “别让她跑了。” 秦止似是完全没有听到陆维琛的话,又开口道。 陆维琛看着秦止,表情是错愕和不解。 秦止起身,似是准备离开。 君令仪一直坐在座位上。 此刻她看着秦止的背影,道:“秦止,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秦止转过身看着君令仪。 他向前走了一步,离着君令仪近了一些。 君令仪一怔。 秦止的身子低下,在君令仪的额间印上了一个吻。 他看着君令仪,眼眸中隐隐约约,好像是天上剪碎的星影,看得人一阵心疼。 秦止道:“为了你,我会活着回来。” 君令仪的心像是刀割一般地疼。 可她不能有片刻的迟疑,也不能有片刻的松懈。 她伸手将秦止推开,怒声道:“秦止,你想要自己死就去死好了,你不要拖累我,我从去南疆的路上回京,是要掉头的罪,你放我走,你自己愿意怎么送死就怎么送死,没有人管你!” 君令仪的头侧了过去,秦止被君令仪推开。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离开了。 陆维琛看着眼前的景象眨巴眨巴眼睛,稍稍向白翘翘使了一个眼色,便转身跟着秦止出去了。 大堂之内,君令仪坐着,白翘翘站着。 白翘翘清了清嗓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完全找不到话题。 倒是君令仪抬眸看着她,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和陆大人在一起?” 第六百零九章 情能饮水饱 白翘翘本还想着该如何问君令仪,却万万没想到君令仪却给她来了一个先发制人。 白翘翘的眼眸轻动,表情稍微有些不太自然。 她清了清嗓子,道:“这些都不是重点,你先不要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这几天你和王爷之间都经历了什么,他现在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君令仪的眉头轻蹙。 她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满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道:“你帮我找一下沐风堂的人,如果秦止出了事情,一定要记得把他救下来。” “君令仪。” “他想要疯下去,我没有办法,或许只有撞了南墙才是唯一能够让他放手的结局。” 只要是能做的,君令仪都做了。 只要是绝情的话,君令仪都说了。 每一次说着那些话的时候,君令仪的心也在滴血。 她用彼此折磨的方式却换不回秦止一点后退的迹象。 既然早知道如此,当初为何要彼此靠近,为何要造就这般万劫不复的结局。 君令仪道:“如果真的打了起来,秦止不一定会输,但是绝对会两败俱伤,让虚空门可以趁虚而入,到时候沐风堂不可以坐视不管,一定要守住齐国的疆土。” 除此之外,君令仪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这打算,终究只能为了秦止,却不能为了他们的情。 都说情能饮水饱,可当情消失的时候呢? 如果所有的结局到最后只会是一个人的离开和另一个的伤情。 君令仪宁愿秦止是恨她的。 哪怕秦止恨她,也比现在这样来的好。 如果现在逃不走,她便下一次再逃走。 如果今日逃不走,她便明天再逃走。 她有五年的时间,她和秦止耗得起。 现在她要想的,是要保住秦止的性命。 君令仪长叹了一口气,脸色很差。 她还想了许多其他的事情,可此刻却不知能不能说出来。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道:“你为什么离开了虚空门。“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认真的眼神,道:“君令仪,如果我和你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虚空门,你会不会打我?” 她的嘴边带着一抹苦笑。 她没有离开,依旧叫着虚空子一声师父。 她对君令仪和燕宁都撒了谎。 虚空子允许她来京城,是让她靠近君令仪,将慕烟抱走。 可白翘翘也不是任人指使的棋子。 虚空子当年将他们一个个的找来,以为将他们培养到天下无双就能拥有自己的走狗。 可惜虚空子慢慢发现,每一只走狗都有了自己的思想。 其实他们不是走狗,更不是棋子。 他们是人,实实在在的人。 越是优秀的人就越有自己的想法,就越难控制。 虚空子的计划,不过是给自己埋下了几个定时炸弹罢了。 白翘翘没有按照虚空子所说完成任务,可这并不代表她就摆脱了虚空门。 面对燕宁和君令仪,如果她不这么说,她又能怎么办呢?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的眼神,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道:“你帮我把这个盒子藏起来,藏得越深越好,千万不要被皇城的人和虚空门的人看见。”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白翘翘心中狐疑,抬手打开了盒子。 她只看了一眼,盒子就被君令仪合上了。 君令仪道:“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我可不希望秦止把它拿走了卖钱。” 白翘翘的目光轻动,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君令仪拿出纸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她一边写还一边开口道:“我还想问你呢,在青家客栈的时候你明明已经知道我被秦止抓住了,秦止发疯,要将我带到京城,我看着你走了,以为你是去沐风堂找援助,准备将我在半路劫回来,谁知我等了一路都没有等到你,反而是到了京城来到陆府看见你和陆大人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翘翘咳嗽了两声。 君令仪道:“这次我的事情也说完了,该你了。”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就知道是躲不过去。 她顿了顿,道:“我本来是准备想办法救你的,只是你家王爷的武功你也见识了,沐风堂的人在他面前还不是宛如一只蚂蚁一样说掐死就掐死了,我可没有傻到带着你的人去送死,至于陆维琛,是我刚才去白府的时候撞见的。” “白府?” 君令仪抬眸,有些狐疑地看着白翘翘。 她的眉头微蹙。 记忆之中,凡是白如深待得地方白翘翘都要躲得老远。 白翘翘道:“君令仪,白如深不是好人,你小心一点。” “我……” “你别问我为什么,我这辈子最讨厌问我为什么,你就当是女人的直觉吧,还有,现在我可以自由地出入京城,你的病只有我可以看,其他的人都不可以,包括白如深。”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翘翘幼稚得像是一个小孩子。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你怎么还和几年前一样,一看到白神医就喊着坏人,你见过人家做坏事吗?明明悬壶济世的。” “你是他妹妹我是他妹妹,你比我了解他?” “至少我穿越之后见他的次数比你多。” 从白如深第一次出现在她们的世界里,白翘翘就像是瘟疫一样躲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白翘翘魂穿的对象年纪太小,君令仪险些就以为白翘翘和白如深有什么禁忌之恋。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道:“我看你还是不够着急,说话还是这么皮。” 说着,白翘翘抬手准备打君令仪。 君令仪摆摆手,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最近一直和他走的不是很近,以后我会继续保持距离的。” 不管白翘翘如何躲着白如深,白如深依旧是白翘翘的哥哥。 许是因为白翘翘发现了白如深喜欢她的事情吧。 反正君令仪早就已经刻意和白如深保持距离了,不管白翘翘说还是不说对她的意义都不是很大。 君令仪低头专注于自己的东西,不多时就画好了一副画卷递给白翘翘。 白翘翘接过,看着画卷上的景象,惊愕道:“这是……” 第六百一十章 我刚好借点东西 君令仪拿着笔在画卷上比划了两下,道:“这是可能会出现的几种结果,如果事发突然,沐风堂的人要按照这个部分的事情来做。 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将京城外的人也找过来,如果出现这种情况…… 在我的预估范围之内,应该只会有几种情况的发生,秦止这几天所做的事情虽然特别疯狂,但是我觉得他绝对不会是莽撞之人。 所以这几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会比较多,你多多注意一下,我现在不能出去,这些事只能交给你来部署,当然,前提是陆大人会放你走。“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白翘翘就拿着图纸一一对照。 本来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图画,因为君令仪的话好像变得有几分道理。 白翘翘道:“这几天你和王爷在一起就是在想这些事情。” 君令仪面色苍白,道:“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我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你说的本来就是……”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白翘翘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道:“你和王爷的关系我是搞不懂,不过五年后你要么离开,要么就是在这里化作一堆尘土,魂飞魄散,其实你为什么不渣一点,就骗个种再走什么的,我觉得……” “白翘翘,我觉得你可以先出去了。” 君令仪开口打断了白翘翘的话。 白翘翘挑眉,道:“我觉得我说的话特别有道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君令仪的脸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道:“白翘翘,我也有个问题一直特别奇怪,陆维琛是不是就是你的小旺财。” “不是!” 白翘翘开口反驳。 反驳得太快,反而让人生疑。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白翘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没时间和你磨叽,我去找沐风堂来实施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计划,没准我真的能把王爷救下来,美救英雄,你家王爷一高兴就把你忘了投入我的怀抱,然后我刚好能借个种。” 和当年在云悦城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话。 可这一次君令仪没有抓耳挠腮,也没有纠结犹豫。 她的表情在一瞬怔忪,眼眸中也带了几分无奈。 片刻之后,君令仪淡淡开口,道:“好呀,给你了。” 这样的态度让白翘翘十分不适。 接下来的话就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这一次,君令仪玩真的了。 哪怕秦止拼尽了全力想要把她追回来,好像希望也开始渺茫了。 君令仪这个人,轴,倔。 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 正如当初离开时候的毅然决然。 如今的君令仪,也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秦止了。 白翘翘不好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几次都咽了下去。 她说得多了也没有效果,只会让君令仪更加纠结。 白翘翘道:“跟着自己的心走吧。” 话音落,她拿着图纸走了出去。 大堂的门被关上了。 空荡荡的大堂之中,只剩下摇曳的蜡烛陪着她。 君令仪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手中的毛笔越握越紧,最终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将自己的腿放在了凳子上,双手抱膝蹲在座椅上。 表面的冷静自持原来也有被戳破的那一天。 一路上她想了无数种可能,一边和秦止说着不可能,一边用尽自己毕生所学希望秦止不要有一丝一毫地伤害。 可是不管她想到了多少种可能,不管她想用沐风堂的多少换一个安康的秦止。 她还是会害怕,会伤心。 为谋者,要狠绝,要做好所有的准备。 可君令仪发现,她从来没有做好秦止会输的准备。 她的每一声抗拒都是一把刀。 割的时候疼痛万分,如今谁都不在了,那些刀留下的刀疤还没有痊愈,只会一遍遍重复着曾经的疼痛,甚至,更疼。 双眼是红的,眼眶是酸的。 在秦止面前演戏伪装出的表情终究会带来更加可怕的反噬。 她蹲在椅子之上,连呼吸都是痛的。 如果可以选择,早知道一开始就该从王府逃出去的。 …… 屋外,陆维琛跟着秦止向陆府外走着。 陆维琛顿了许久,道:“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顺其自然。” 秦止的声音依旧淡然,哪怕到了这一刻,也不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一毫的无奈和绝望。 陆维琛的眉头皱在一起,道:“老五,现在可不是顺其自然的时候,关外虎视眈眈,齐国内部也是一团糟,你为了一个女人做出……” “这是我第一次找到了一个可以让我不要命的机会。” 陆维琛的声音激动,却是秦止骤然开口,将他的话打断了。 陆维琛咽了咽唾沫,好不容易准备说出来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道:“老五,如果王妃真的是细作呢?” “她不会。” 依旧坚定的语气。 陆维琛的声音也带了几分焦急,“我是说如果,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当初虽然鼓励你要认真成亲,可是我没有告诉你要为了爱情而牺牲自我,甚至连所有的一切都顾不上了。 如果她真的如外面传言所说,如果从一开始她在你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管你想不想承认,你都要承认,都要面对。 她的心里没你,你能把她囚禁一辈子吗? 还是说,你准备为了她丢弃生命,让燕国余孽拍手庆贺他们的计划总算成功了?” “望之。” 陆维琛的话说完了许久,秦止徐徐开口,喉中只吐出了两个字。 陆维琛说的口干舌燥,转头看着秦止,道:“你想明白了吗?” 秦止也看着陆维琛,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陆维琛一瞬怔忪。 秦止的嘴角划开一抹苦笑,他抬手拍了拍陆维琛的肩膀,道:“道理谁都懂,可我比谁都清楚,我做不到。” 说罢,秦止转身离开,他的步子走的很快,不多时就已经没了影子。 秦止离开了,只剩下陆维琛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陆维琛看着秦止离开的方向久久失神。 耳边似是还回荡着那句话。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第六百一十一章 男人,真麻烦 刻骨铭心地爱过,才知道何为疯狂。 天下,江山。 所有的一切,曾经下定决心要守护的一切,曾经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一切,其实到最后都不及他想要守护的人。 他想将那个人拥入怀中,再也不松开。 曾经的甜蜜历历在目。 不管外面说什么都不会相信,没有纠结。 这样的秦止,是让陆维琛佩服的,也是让陆维琛羡慕的。 他曾经错失了良机,也失去了他的全世界。 秦止已经走了很久,陆维琛依旧站在原地。 可惜,他不管再疯癫,在爱情的路上终究输给了秦止。 他是个懦夫,曾经是,现在也是。 陆维琛唤了一声,“来人。” 小厮应声出来,陆维琛道:“将大堂的人看住,把刚才同我一起进来的那个姑娘带过来。” 小厮一怔,道:“大人,大堂已经被封锁了,可是我们只看住了……那位大人让看住的人,另一位姑娘已经走了。” “走了?” 陆维琛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小厮的头不自觉垂的更低了些。 陆维琛看着小厮的表情,颔首道:“我知道了。” 小厮离开,陆维琛的目光垂下。 夏日的风吹过,淡淡的幽香之中,吹落一地花瓣。 陆维琛骤然勾了勾唇。 嘴角的笑容不知是什么意思。 果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这世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 …… 白翘翘出了陆府。 她的白马乖巧,哪怕陆维琛用马车将她带了过来,却依旧一路跟随。 白翘翘到了陆府门前的时候刚好可以翻身上马。 陆府门口的灯笼还亮着。 白翘翘转头看了一眼陆府的大门,也看着那雕刻精美的牌匾,牌匾之下,是莲花的雕刻。 脑袋里不自觉会想起那些傻傻的话。 “总有一天,我会在京城里建一座大大的宅院,宅院的牌匾呢,就刻着”陆府“两个字,下面雕刻着好看的莲花,到时候我就是宅子里的陆老爷,你就是陆夫人。” “呵,就你这傻样,就算是真的进了陆宅也是别人家的陆宅吧。” 谈笑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像是丢失的时光终究一去不复返。 白翘翘收回目光,从怀中拿出了刚才君令仪交给她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陆府的灯笼照耀下,白翘翘看清楚了半块玉佩上面的纹路。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可是白翘翘好像知道他们收到那个奇怪的任务的原因了。 看起来,等到时机成熟,她要去和燕宁交换一下情报。 不过,现在最重要是,是帮君令仪好好解救那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 白翘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君令仪画好的图纸还在她的怀里放着。 白翘翘冷嗤一声,道:“男人,真是麻烦。” …… 夜深。 皇宫门前,黑色袍子的人站在溪水旁边。 他的头垂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黑色的逐影从身后徐徐前来,马背上坐着身着玄衣的秦止。 在黑夜之中,他们都好像是不存在的人。 秦止拉了缰绳,停在溪水旁边,他从马背上下来,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站在地上的人听着这声响,开口道:“你来了。” 说着,黑袍男人转过身来,将头上的黑帽子摘掉,露出他的容貌。 是皇上。 风儿拂过,吹散了遮挡月亮的乌云。 月光洒下,落在两个男人的身上。 他们的年纪差了十岁,容颜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只是秦止的表情严肃,皇上却面带笑容。 皇上道:“五弟,你回到京城还特意跑来通知朕,朕是不是应该让京城的百姓都出来好好地迎接你?迎接你这身披无数战功的战神。” 秦止道:“皇兄来了。” “是呀,我来了,你回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晚了,通知朕的子民出来,朕心疼。” 皇上的每个字都咬的很紧。 他看着秦止,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只剩下一双带着凶光的眼眸。 他道:“五弟,你是疯了吗?” 秦止看着皇上,道:“这句话在皇兄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和臣弟说过了。” 其实就连他自己听到京城的消息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疯了。 他的人生如果没有君令仪,就只剩下行尸走肉而已。 有些东西你没有她的时候日子过得正正常常,可是一旦品尝了她的滋味,便再也离不开了。 它比瘾药还要可怕一万倍。 因为当你突然发现你也是个正常人的时候,你会开始用你所拥有的一切来做一场豪赌。 皇上看着秦止淡然的表情,喉间又发出一声轻哼。 那一天和君令仪之间的对峙让皇上看出了许多东西。 是君令仪想要离开的。 皇上想要赢秦止,也想要除掉秦止。 可他想的是细水长流,是一点点削弱秦止的力量。 他从没有想过,秦止会真的作死,会真的用所有的一切去赌一个女人。 皇上的目光轻转,哪怕他答应了秦止在皇宫外想会,他却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秦止也看着他。 秦止道:“与其说是我疯了,不如说皇兄为这天下也疯了。” 皇上眸中的情绪更浓了。 秦止依旧看着他,冷声开口道:“这次随臣弟出征的将士全部都是曾经陈家的人,臣弟对于他们来说是挂着一个名号,却毫无作用,浩浩荡荡的大军,都对臣弟心有余悸,甚至因为太后的事情对臣弟怀有恨意。 臣弟知道北疆的任务很重,皇兄也清楚明白。 可皇兄就这么希望臣弟再打一次败仗吗? 再一次用皑皑白骨向天下人证明臣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战神了。 再一次用堆积的尸体让臣弟明白谁才是齐国的皇上。 几年前你用这样的方式守住了你自己的皇位,现在你想用这样的方式守住大皇子的皇位吗?” 秦止一边说一边向着皇上的方向走。 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很冷,也很失望。 皇上道:“五弟,这件事不怪朕,也不怪你,只怪这世上有一个词语叫功高过主,只是五弟好像并没有给朕机会,就自己开始了作死的道路。” 第六百一十二章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成千上万个姓“秦”的人。 这个世界上也可以有成千上万秦家的子孙。 可是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 齐国的统治者也只能是一个人。 齐国的神只能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个人。 战神,呵。 这是一块石头,压在皇上的身上太多年了。 可这称号是天下的百姓给的,想要撤去这封号,他只能不择手段,一次又一次。 皇上说话的时候,秦止依旧向着他的方向走。 皇上的唇边带了一抹笑意。 他道:“五弟是准备直接在今夜将谋权篡位夺朕性命的事情全都做了吗?” 话音落,黑暗中骤然多出了许多侍卫。 这些侍卫和皇上一样穿着黑色的衣裳,如果不仔细看,甚至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已经在暗处守了多长时间。 他们排成一排,横在秦止和皇上之间。 剑出鞘,是冰冷的剑光合在了一起。 皇上笑道:“朕也正有此意。“ 得意的笑容。 看来,是时候让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交代了。 秦止的目光微转,看着皇上,也看着皇上面前的这些黑衣人。 他道:“皇兄,何须如此?” 皇上道:“必须如此。” 月光洒下一片幽白的光芒,越发清冷的光。 秦止站在原地片刻,手掌抬起,缓缓从腰间将蚀血剑抽了出来。 冰冷的剑擦过剑鞘的声音。 幽幽寒光之下,蚀血剑的剑光比任何一把剑都冷。 皇上看着秦止,眼眸微眯,轻蔑笑道:“五弟,你不要忘记,这是朕的家门口。” 他的话音落下,却是本排在他面前的人齐刷刷转头,手中的剑也全都对准了皇上。 他们向着两侧让开了一条路,为秦止。 看着眼前的景象,皇上有些惊愕。 他道:“你……你们……” 秦止没有上前,只是隔着空隙看着皇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看起来却好像和刚才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他看着皇上,开口道:“陛下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有独立成为一个帝王的能力了吗?” 想要用愚昧的方式来统治所有的一切,想要用中庸的方法混迹在朝臣之中。 太后走后,皇上已经将这些事理得越来越清楚。 可是皇上忘了,这天下最重要的权利,不是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而是兵权。 他被太后压了这么多年,以为秦止也是同样被太后压着的人。 所以他低估了秦止,高估了陈家人的实力。 秦止能够从去往边疆的路上走回来却没有一个将士告诉他的时候,皇上就已经该猜到了。 护宁军的实力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秦止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回到北疆,可秦止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皇上从没想过,他的家其实早就不属于他了。 就算秦止拿着长剑在家门口挑衅,他也根本没有办法。 所有他引以为豪的事情,在这一刻被击碎的什么都不剩了。 皇上想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隔了很久都没有说出口。 他顿了顿,道:“五弟,你现在是在威胁朕吗?” 秦止道:“没有。” 他不是在威胁,他是逼迫,逼迫皇上不得已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皇上道:“朕听说,你曾经用几乎相似的方式威胁过母后,朕在听说的时候就该注意的,可惜了。” 皇上一直以防备陈家的方式在防着秦止。 可他忘了,秦止是比陈家强大太多的存在。 秦止看着皇上,道:“臣弟希望带她一起走。” 皇上向后退了一步,索性坐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 这么多把剑对着他却毫不惧怕,皇宫之内也不知到底安插了多少秦止的人。 这种情况下,他能说“不”吗? 他大大咧咧地坐着,完全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姿势。 他看着秦止,道:“如你所愿。” “多谢皇兄。” 可笑的四个字,是皇上心头的刺。 秦止说罢,蚀血剑也被收回了剑鞘之中。 黑衣人的剑却依旧没有撤去。 皇上看着秦止,道:“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不给朕面子了?” 秦止的脚步顿住。 他从怀中拿出一物,向着皇上的方向扔了过去。 皇上抬手,刚好将那物接在手中。 他定睛一看,是虎符。 护宁军的虎符。 属于秦止的那半块虎符。 皇上看着这虎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道:“你一直没有拿到朕的那半块虎符,你不是也成功地调动了护宁军吗?” 秦止未言,继续迈开步子离开。 皇上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开口道:“你如此一意孤行,没有想过小世子的境况吗?” 秦止的脚步顿住,“皇兄以为,小世子的身边真的都是你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皇上的表情却骤然一变。 他的身形稍有不稳,向着后面倒了一下。 秦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皇上看着秦止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太多太多不可控的事情…… 他看着秦止的背影,忽是发出了几声笑声。 他笑道:“你说朕还没有独立成为帝王的权利,其实,你也没有,呵,你也没有。” 所谓杀伐果决不过是秦止的保护色,他依旧是个柔弱的人。 太后为了让皇上登上皇位,将秦家的子嗣几乎消灭殆尽。 可结果呢。 留下来的两个人,一个太过贪婪,羽翼未丰,一个为了红颜,设计所有。 皇上笑着,他道:“五弟啊五弟,你何故为了一个女人如此?” 权利唾手可得,却变成了秦止交换女人的筹码。 秦止说皇上羽翼未丰,他又何尝不是幼稚至极。 皇上笑着,秦止的目光垂下。 他道:“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既然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不是秀给别人看的,也不是藏在家里的棋子。 他何其幸运,能在短暂的一生里找到一个属于他的人,既然找到了,就不想放手。 皇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虽然他只看着秦止的背影。 可他却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越来越不像是他曾经的那个弟弟了。 他的弟弟,曾经年幼就偷偷跑到战场之上。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我会送你回家 他的弟弟,曾经除了手中的刀剑以外一无所有。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曲曲折折的事情皇上也说不清楚。 因为连他自己都已经变了。 皇权之上,每一刻看到的人都可能已经和上一刻不一样了。 皇上拦不住秦止的路。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虎符,心里莫名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看起来,他确实太过自大了。 什么山川和河流,对于现在的齐国来说,可以没有山,却不能没有河。 而皇上还需要慢慢培养自己的实力。 皇上想着,目光再抬起时秦止已经消失了。 身前的黑衣人还拿着剑对着他。 他将黑帽子重新带到了头上,自己也隐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道:“朕要回去了。” 黑衣人将剑收回来,身形一转,消失在皇宫前面。 皇上迈开脚步,一步步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出来见秦止之前,皇上本来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就连这些黑衣人都是由他最信任的护卫队组成的。 现在看起来,他信任的人还真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 …… 秦止从皇宫回到了陆府。 打开门的那一霎那,君令仪有片刻的怔忪。 这一夜好像和她想象中的无数结果都不一样。 没有血雨腥风,没有齐国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夜晚,甚至连一声厮杀的声音都没有。 秦止回来了,完好无损,是她期待中的模样。 她松了一口气,可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便只看了秦止,便低下头继续在纸上随意地写着些什么。 悄无声息的夜,原来秦止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会如此平静。 秦止走近,道:“今夜就待在陆府。” 君令仪没有抬头,道:“王爷,你何必呢?你就算锁着我,也锁不住我的心。” 秦止低头,看见了君令仪在纸张上写下的字。 密密麻麻,一行又一行,是燕宁的名字。 君令仪注意到了秦止的目光,可是她没有停下来。 秦止道:“我去找了皇兄,明天你和我一起离开。” 闻言,君令仪捏着毛笔的手有些发抖。 她抬头看着秦止,蹙眉道:“你去找了皇上?!” 看见秦止完好无损地进来的时候,君令仪总算嘘了一口气。 他以为秦止是去处理她的后续问题,想办法瞒住皇上,不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可听着秦止的话,他是真的去了。 他去了,为何回来的时候还会如此淡定。 是不是又像之前一样,明明受了伤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所有的苦和痛都吞进肚子里。 陆府的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白翘翘还没有回来,君令仪不知道离着陆府稍微有点远的皇宫里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看着秦止,害怕他受伤,也害怕他强挺着。 秦止也看着君令仪的眼睛。 君令仪的眼眸很好看,此刻隐隐约约闪烁的光芒似乎点亮了秦止内心的一份期许。 秦止道:“你关心我?” 君令仪移过眼,道:“我是担心小世子,小世子不过是个孩子,现在还在皇宫之中做人质,王爷如此贸然前往,小世子恐有性命之忧,我……虽然对王爷毫无感情,但我还是很喜欢小世子的。” 她的目光垂下,说不出是什么样的眼神。 秦止也看着她。 只是他听着君令仪的话,眼中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光芒又有了暗下去的迹象。 秦止道:“你很在乎慕烟吗?” 君令仪道:“比对你的不在乎多在乎了一点。” 比对秦止的在乎稍微少了一点点。 秦止的眉头皱紧,看着君令仪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那张纸,也看见了君令仪写下的字。 这些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见惯了刀光剑影,哪怕再寒的剑,他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这些字,看的让人太心酸了。 他的喉间轻动,上前道:“南疆的日子不好过,我带你去沙场,将你送回家。” 闻声,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下。 秦止继续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不会锁你一辈子,但是现在我要锁着你。” 回家…… 两个字在君令仪的心底晕开一片波澜。 北疆又怎么会有她的家。 她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在王府找到了家,可惜现在又没有了。 君令仪捏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 她的眼眸看向前方,目光有片刻的失神。 她道:“我的家早就已经毁了。” 她辛辛苦苦假象出来的地方,不过是她人生中暂时的避风港。 如今想明白了,她便希望在拖累避风港之前让自己先退出来。 其实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 她不配拥有一个家。 她曾经将虚空门当做一个家,最终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她曾经将平西王府当做一个家,最终却发现她连继续待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这话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听在秦止的耳中却是另外的一个意思。 是秦止毁了燕国,是秦止毁了她的家。 正是因为如此,君令仪才恨他吗? 正是因为如此,君令仪才不愿意靠近他吗? 秦止的眼眸中带了几分伤。 有些他一直努力隐藏下去的时候,好像已经被君令仪知道了。 他早就明白她那么聪明,那些事情又怎么能瞒得过她? 秦止的目光锁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转过头看着秦止。 她的喉间轻动,道:“道不同……唔……” 她的话没有说话,秦止便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吻让君令仪整个人都绷紧了。 明明说好了要放手,可身体却早就记住了这种感觉。 只要秦止靠近,她便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目光垂下,看着秦止近在咫尺的容颜。 心底又被刺痛了一下。 她好想伸手抱抱秦止,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虽然现在是相互折磨。 可长痛不如短痛。 越是优柔寡断,种子的根芽便越会狠狠地扎在两人的心脏里,到时候想要分开就已经来不及了。 唇瓣分开。 君令仪的表情依旧怔忪。 耳边响起秦止的声音,“可是我好害怕放手。” 第六百一十四章 正当依偎在一起的理由 他的目光抬起,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君令仪。 那种君令仪受不得眼神。 心脏像是被人捏在手里。 她的唇瓣轻轻颤抖。 秦止的唇瓣近在咫尺,她想要靠过去,很想。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秦止的手掌抬起,指尖渐渐靠近君令仪的脸颊。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怎的。 明明都已经快要放弃,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好像从君令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挣扎。 就在那一瞬间,秦止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他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他想要靠近君令仪,轻触她的肌肤。 手指马上就要碰到君令仪的脸颊。 君令仪的眉头蹙起,骤然抬手将秦止推开。 她重新抱膝坐在了座椅上。 果然,还是抵触的。 秦止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他的眼眸抬起,又看见了君令仪,也看见了她摆在桌边的宣纸。 他的手掌抬起,将一边的烛台扫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响。 烛台落地,只剩下微弱的光还在继续。 秦止的手掌按在桌子上,似是因为刚才的动作被烫伤了。 君令仪惊住,抬眸看着秦止,心底疼的更厉害了。 秦止没有看她,开口道:“君令仪,你总说我疯了可没有你我才会真的疯掉,你可知我们已经错过了多少次,我以为这次不会错过了。” 痛彻心扉的话语终是说出口。 秦止憋了很久,也忍了很久。 这几日他将君令仪囚在身边。 小心翼翼地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梦。 他不相信曾经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也不相信自己会爱错了人。 可一个人的信心和坚持是会被磨没的。 就算他再不想相信,很多事情已经被摆在眼前。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喜欢她,继续爱她。 君令仪听着秦止的话,眸中带了几分狐疑。 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错过了几次? 他们之间除了最大的乌龙还有什么错过? 秦止说话的口气那般认真,却也让君令仪听不明白。 秦止转过头看着她,眼眸中还有些猩红。 他道:“你可知道,我……” “老五!” 秦止的话说了一半,忽是门被人推开了,陆维琛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看见秦止和君令仪指尖尴尬的场面,还有倒在地上光芒微弱的蜡烛。 陆维琛变了脸色,蹬蹬蹬跑到蜡烛旁边。 他半蹲在地上看着蜡烛,眼眸之中似是闪烁了泪花。 陆维琛道:“嘤嘤嘤,我先祖年间的烛台,就这么被摔坏了。” 说罢,陆维琛抱起烛台,又心疼地擦了擦。 这景象,足以看出这烛台的贵重。 秦止一直站直了身子,除了手上有简单的烧伤之外,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冷冷看着陆维琛,道:“出什么事了?” 陆维琛抬眸怒目瞪着秦止,道:“你们夫妻俩吵架就吵架,为什么要拿我的宝贝烛台出气啊!我……” 陆维琛还想再说些什么,他的眼眸抬起,撞上了秦止的目光。 秦止只是淡然地看着他,眼眸中无悲无喜,更没有任何的怪罪和愤怒。 可这眼神就像是强力胶水,马上将陆维琛的嘴巴封了起来。 陆维琛闭上了嘴,不太服气地抱着烛台生闷气。 秦止看着她,道:“什么事?” 他刚才还那么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现在看起来,怕是注意力都放在烛台上了。 闻声,陆维琛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着秦止,道:“你们两个快藏起来,白如深来了,不能让人看见你们还在京城。” 闻言,秦止的眉头微蹙,喉间发出一声轻应。 因为刚才陆维琛耽误了一些时辰,门外似是已经传出小厮引着白如深向着大堂来的声音。 君令仪抬眸,眉头还皱着,就已经被秦止打横抱起,走到大堂的屏风后面。 陆维琛又心疼地看了两眼自己的烛台。 纵使再心疼,烛台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陆维琛摸了两下烛台,听着外面的动静开始将大堂简单的收拾一下。 他走到座位边,一抬首便看见了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燕宁”字样的纸。 陆维琛的眸间轻动,喉结也动了一下。 他好像懂得秦止刚才那般失态的原因了。 心里想着,陆维琛果断将宣纸拿起来,放在旁边的蜡烛上烧了一下。 火光蹿起,将整个大堂照的很亮。 可这样的火光不过一瞬之间。 火光在宣纸上蔓延,险些烧到了陆维琛的手指。 陆维琛匆忙松手,点燃的宣纸落在地上,最后的一点火光灭了,只剩下一片灰烬。 白如深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的是这样的景象。 刹那的火苗很亮,却骤然落地,化作一片虚无。 白如深抬眸,目光和陆维琛的撞在一起。 他道:“陆兄,深夜前来,还望见谅。” 君令仪躲在屏风后听着外面的声音。 陆府大堂的屏风是这两天准备换掉的。 屏风几乎是贴着墙放的,后面的位置也十分狭窄。 君令仪和秦止两个人在里面站着,几乎就是身体贴着身体。 秦止的手臂环在君令仪的腰上,似是害怕君令仪突然出去,只为了离开这个地方。 其实秦止想多了,就算君令仪想要求死,她也不会那么傻。 自从云城之后,君令仪对于白如深便多了一份防备,今日白翘翘也告诫她不要靠近白如深。 更何况她不去北疆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止的动作不过是多此一举,但君令仪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纵然有太多的无奈,可那短暂的可以用一个正当理由和秦止依偎在一起的机会,真的太难的了。 君令仪默默站着,顺便听着外面的声音。 深夜来访,陆维琛和白如深的关系真好。 就连君令仪也要开始怀疑,其实陆维琛和白翘翘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不过是因为白翘翘受不得陆维琛和白如深之间的关系罢了。 这种假象仔细想想,好像比陆维琛就是白翘翘之前总是提到的旺财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第六百一十五章 你妹容易嫁不出去 陆维琛看着白如深,道:“没关系,刚好我也没休息,正在大堂里……玩火呢!” 他看着地上的灰烬和损坏的烛台,好像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一点。 白如深没有再多问什么。 他开口道:“想必陆兄也知道我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今天是我着急了,家妹自小就和我不亲,她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我在做一些不雅的事情,我一时激动所以对她有些暴躁,家妹的脾气一向不太好,我知道她可能现在都没有原谅我,但是毕竟血浓于水,这件事也是我们自己的家事,我想先将家妹接回去。” 白如深说话的时候,陆维琛只是看着他的唇瓣。 一张一合之间吐出来的话却不知有几分的可信度。 白翘翘并没有和陆维琛说过太多有关于白如深的事情,可今夜里所见的一切却告诉陆维琛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个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他好像越来越不认识了。 白如深看着他,又温和开口道:“说起来我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过家妹了,今天你说话的时候我还真的有些奇怪,你和家妹之间,是相恋了吗?” 白如深不知道陆维琛为什么会和白翘翘有瓜葛。 可是今日陆维琛的话说的很明白。 他和白翘翘之间貌似关系匪浅。 现在白翘翘知道了白如深在燕宁的药里做了手脚的事实,白如深自然不能让白翘翘出京城,更不能让白翘翘见到君令仪,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陆维琛听着白如深的话,清了清嗓子道:“别别别,我还是挺喜欢咱俩现在的关系的,你咔嚓一下给你弄个这么大的女人下来,你又要变成我的大舅哥,我怕是受不了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怜香惜玉的很,我今天在你家看到那副景象难免会有些误会,说话的时候也重了些,白兄别往心里去。” 白如深看着他吊了郎当的样子,一时也分不出他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顿了顿,道:“家妹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陆维琛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瓣。 陆维琛道:“走了,话说回来,白兄还真得好好管管你的这个妹妹,她一点都没有一个女人的样子,做事情还特别地残暴,就这样以后怎么能嫁的出去。 还有,她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给人家留一丁点的余地,不要每一次都把人损的太难看,我和你说,我真的怀疑她这种女人就是……“ “陆大人!” 陆维琛的话刚说了一半,却是大堂的门被人踹开了。 陆维琛抬眸一看,白翘翘站在门口。 看她的姿势,刚才那一脚应该是她踹的没错。 嗯,真嫁不出去了。 陆府的小厮在白翘翘的旁边劝着,一遍遍说着陆维琛已经休息了,可是这样的理由对于白翘翘来说完全无用。 她又不是没看过,多看一次也不会长鸡眼。 大堂的灯还亮着,白翘翘一路走过来,为了防止君令仪还在,她特意礼貌地叫了一声陆大人。 随着白翘翘的一声吼,陆维琛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双腿放在了板凳上,眼眸中也带了几分恐惧。 他刚还在和白如深说白翘翘的坏话,怎么这个瘟神来的这么是时候。 白翘翘站在门口,没有注意到陆维琛的状态,她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如深的身上。 白如深也在看着她。 白翘翘的脸色骤变,黑了几个度。 她冷道:“你来陆府做什么?” 白如深向着她的方向走,他道:“来接你。” 说着,白如深伸手想要抓住白翘翘的手。 白翘翘抬手甩开了白如深的手掌。 她道:“解药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给我解决,否则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报复你的。” 白如深的眉头蹙起,道:“翘翘,你为什么还是不听话,哥哥和你说了多少遍,我和那件事没有一点关系,你为什么就不能尝试着相信哥哥一次呢,之前哥哥想要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也是躲得远远的,哥哥是你的亲人,哥哥不会害你的。” 白翘翘道:“你出去。” “翘翘,这里是陆府。” 白如深开口,白翘翘抿了抿嘴角,抬眸看着陆维琛,道:“陆大人,我求你,让他出去好吗?” 她的脸色很黑,又转头看着白如深道:“交出解药。” 话音刚落,却是白如深一把将白翘翘抱住。 白翘翘的身子挣扎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白如深,道:“你要做什么?!” 白如深的眉头皱紧,脸上却没有一点凶巴巴的表情,反而是满满的担忧。 白如深道:“翘翘,和哥哥回去好不好,陆大人还在旁边看着呢,这样不好看。” 其实若是论单打独斗,白翘翘不一定会输给白如深。 只是每次靠近白如深的时候,她的心脏都会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是她第一次和白如深靠的如此之近。 这一刻,她的身体好像坠入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那深渊的周围尽是寒冰,将她的身体全都冻了起来。 从头到脚的寒冷。 从头到脚的恐惧。 想她白翘翘一辈子都没有怕过什么人。 可她对于白如深…… 对,就是恐惧,就是这种感觉。 就在那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白如深的原因。 因为她怕他。 她的头很疼,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黑暗的场景。 在这份场景之中,唯有淋漓的鲜血如此明显。 白翘翘的牙关咬紧,整个人动弹不得。 也正是这个空档,让白如深可以将她带出去。 君令仪在里面听着动静,身体也忍不住动弹了一下。 她想出去,可秦止的胳膊在告诉她这一切的严峻性。 她现在出去了,毁掉的就不止是白翘翘了。 她早就学过加减法,也学过做事不能冲动。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用绝对的冷静保证利益的最大化。 利益的最大化就是——什么都不做。 白如深带着白翘翘向着外面走。 白翘翘没有反抗,第一次怂成一团缩在了白如深的怀里。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为民除害娶了她 白翘翘的身体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景象。 这样的状况下,白如深刚好捡了一个便宜,带着她向前走了两步。 可一个人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白如深抬眸,一眼瞧见了挡在门前的陆维琛。 白如深的眉头轻蹙,显然有些不悦。 可是这份不悦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 他开口道:“陆兄,今日家妹来此多有叨扰,只是现在夜深,我也该带家妹回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陆维琛却像是没有听见的样子,伸手将白翘翘从他的怀里夺了过来。 陆维琛的功夫在白如深之上。 不过扎眼的工夫,白翘翘就已经被他拽了过去。 陆维琛将白翘翘护在身后,看着白如深道:“白兄,她现在算是我陆府的人,白兄暂时还不能将她带走。” “她是你陆府的人?” 白如深勾唇一笑,挑眉看着陆维琛,又看了看陆维琛身后的白翘翘,好像刚才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白翘翘离开了白如深,僵硬的身体总算有了缓和的迹象,四肢好像也开始能动了。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躲在陆维琛的身后怒目看着白如深。 他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法术,才会每次都如此地邪门。 白翘翘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刚才被白如深拽着的时候是真的疼。 白如深依旧挑眉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也不甘示弱。 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公子哥微微眯眸,一瞬带了几分为官者的气魄。 他开口道:“白兄,我刚才都说了,你妹妹这种暴脾气,一般时候是嫁不出的,嫁给谁就是祸害谁。” “喂,陆维琛!” 白翘翘正揉着自己的手腕,听了这两句话,明显心里很不爽。 有一个白如深已经够让她不爽了。 现在再加一个陆维琛。 白翘翘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君令仪两句。 要不是为了回来给君令仪通知皇宫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用得着遇见这么尴尬的景象吗!? 白翘翘怒声开口,陆维琛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继续开口道:“好在我比较善良,谁叫我是齐国的子民,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为民除害……” 无奈的声音想起,白翘翘听着这些话,心里咯噔一声。 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维琛却骤然转身,一只手拉住了白翘翘的手腕,一只手揽住了白翘翘的腰肢。 手掌稍稍用力,身子前倾,陆维琛的唇捉住了白翘翘的。 白翘翘怔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落入了陆维琛的怀抱里,唇瓣也和陆维琛的撞在了一起。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待到白翘翘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维琛已经撤出了唇瓣,只剩下手臂还揽在她的腰肢上。 陆维琛转身看着白如深笑道:“白兄,这样的理由足不足够让我把她留下来?” 白翘翘的头微微侧过,目光刚好落在陆维琛的侧脸上。 淡淡的烛光勾勒出脸颊的轮廓,眼眸中的不羁,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白翘翘的喉间轻动,心跳的速度好像又有些加快了。 只是……不是遇见白如深时候的那种感觉。 白如深眯眸看着白翘翘和陆维琛。 看起来,有些他觉得万万不可能的猜想已经开始渐渐转化为事实。 白如深站在原地许久。 陆维琛道:“白兄,天色已晚,你还是快点回去睡一觉吧,如果你再不回去,你家里的女人该等着急了。” 白如深没有回答陆维琛的话,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白翘翘的身上。 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陆兄说想弄清楚我们的家事再让我带着翘翘回去,其实不光陆兄想要知道,我也想要听一听为什么翘翘会这么反感和我回去,还会夜闯白府,翘翘,现在我和陆兄都在,你不妨直说,让我和陆兄一起解决问题,反正以后也会是一家人的。” 这话说的欠扁至极,白翘翘听着,牙齿不禁咬的紧了些。 陆维琛的眼眸轻动,白如深的这番说辞当真让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说起来……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白如深和白翘翘之间的关系。 好端端的,为什么白翘翘会在深夜的时候闯进白府,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陆维琛低头,忍不住看了看白翘翘。 白翘翘的脸色很差,目光死死盯着白如深。 也盯着白如深那双看似狐疑实则得意洋洋的眼眸。 他是打准了注意,在京城人的眼里,燕宁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陆维琛和秦止的关系极好,白翘翘决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真实的原因。 可除了这个原因,就算白翘翘说白如深觊觎君令仪,白如深也可以随便找一个理由推脱掉。 白如深是在警告白翘翘。 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保护不了她。 既然做不到坦诚相待,就必定要承担后果。 白如深看着白翘翘的眼神,又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道:“翘翘,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有长大吗?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喜欢什么哥哥明天早上就给你买,好不好?在陆府里待着多难看啊,过两日哥哥和陆大人商量一下,给你们选一个良辰吉日,到时候你再过来,好不好?” 亲昵的语气像是在哄着三岁的小孩子。 这些话听在白翘翘的耳朵里让她作呕。 白如深伸手,白翘翘便向着陆维琛的怀里缩了一下。 白如深道:“白翘翘,你这样就不对了。” 陆维琛也忍不住对着白翘翘耳语道:“你哥到底做了什么呀?你不会真的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吧?” 陆维琛可是把他和白如深的友谊拿来拯救白翘翘,如果白翘翘真的是…… 陆维琛想着,眉宇间不禁有些担忧和怀疑。 白翘翘看着这样的陆维琛,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难受的要命。 白翘翘挣扎了一下,趁着陆维琛发呆思索的工夫从陆维琛的怀里挣脱出来。 她看着白如深,道:“你非要我说出来吗?当初燕宁受了伤,君令仪是因为信任你所以让你去看病,可是你为什么要给燕宁开一服会让他瞎了的药?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可以滚了吗 白翘翘说着,每一个字都咬的很轻,她看着白如深,是浓浓的恨意。 君令仪在屏风后听着,心又被扎了一下。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就连她出口伤害秦止的时候好像也已经习惯了。 她以为心疼的次数太多就会渐渐麻木,可是听到白翘翘这么说的时候,君令仪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屏风后稍微有一点黑。 秦止和君令仪的身体靠在一起。 为了防止君令仪激动出去,秦止还特意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能够感觉到她的颤抖,也能够感觉到她的伤心和害怕。 眼前好像又出现了桌子上的那张宣纸,密密麻麻写着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君令仪的身体有些打抖,可是她还是冷静的,她没有冲动出去想要找白如深问个明白。 她躲在屏风后继续听着。 同样诧异的人还有目睹了这一切的陆维琛。 陆维琛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尴尬的氛围之中,陆维琛微微侧头,他看着白如深,道:“白兄,那天晚上我是和你一起去的,你不是说燕宁的眼睛没有问题吗?” “呵,没有问题?如果不是用了白如深的药,燕宁虽然看不见,却也会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光亮。可如今那药在眼睛上待得时间长了,现在的燕宁和一个瞎子几乎没有任何的分别,白如深,你觊觎君令仪很久,可是你是一个郎中,我甚至都不求你能悬壶济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可不想和你回去,我掌握你的秘密,怕是要被碎尸的。” 听着白翘翘的冷嘲热讽,白如深的脸上又带了几分无奈的表情。 他开口道:“翘翘,其实哥哥之前接你回家,就是想让你早早的了解家业,也能够熟知各种药草的使用方法,治疗燕宁的那个方子就是我们白家的医书上的,或许你看起来那是致命的毒药,可是对于燕宁来说那些药掺杂在一起其实是解药,如果燕宁没有死在那场火灾了,他现在或许已经复明了也说不定。” “白如深,收起你虚伪的面孔,我来到这个世界最恶心的一件事,就是有了一个你这样的哥哥,到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吗?我承认,我将燕宁藏起来了,如果你想要赶尽杀绝,我随时欢迎,不过白神医,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想要抓住我的把柄,你没有证据。” 白翘翘的话音落下,白如深久久没有说话。 白翘翘开口道:“白神医,现在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可以滚了吗?” 她的头转向一边,连看都不想再多看白如深一眼。 看见他,对于白翘翘来说都是一种恶心。 白如深的手掌攥成了拳头。 三年的友谊让他了解陆维琛。 陆维琛这厮做事情还算是有条理,可是在女人方面从来都是水性杨花。 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 白翘翘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就算是真的和陆维琛有了些什么,燕宁这么大的事情白翘翘应该也不敢在陆维琛的面前说出来。 可惜白如深打错了算盘。 白翘翘对于陆维琛的信任还真是超出了他的想想。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翘翘,你怎么能如此糊涂,救下燕宁是违背圣旨的死罪,你现在这么做,以后你一定会……” “白神医,我不用你来教我做人。” 白如深摇了摇头,道:“罢了,你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可是哥哥只和你说一句话,哥哥真的没有对燕宁做过一丁点的事情,你这样误会哥哥,哥哥很心痛。” 他说着,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白如深的目光微转,看向了自从白翘翘说出真相便一直站在原地发呆的陆维琛。 他道:“家妹对我有些误会,让陆兄见笑了,只是小妹的脾气倔强,她这段时间就劳烦路兄长照顾了。” 陆维琛的喉间轻动,这种状况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他听着白如深的话,只能站在原地,稍稍有些失神。 白如深最后看了白翘翘一眼,摇摇头走出了门。 他离开了陆府。 他刚走了没两步,白翘翘的身子便有些摇晃。 见景,陆维琛赶忙上前扶住了白翘翘。 白翘翘倚在陆维琛的怀里,手掌还按在自己的胸口。 刚才的话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在白如深怀里的那一刻,白翘翘怀疑自己已经死了。 如今被陆维琛抱着,她渐渐复苏,差不多恢复了过来。 她的眼眸抬起,一看到在自己身边的陆维琛,便赶忙将自己的身体弹了起来。 她看着陆维琛,道:“刚才的事情,谢谢了。” 这一次,没有谁输谁赢,陆维琛亲了白翘翘,同时也救了她。 陆维琛的目光移开看向别处,“小意思,刚好今天晚上刷牙了。” 陆维琛和白翘翘说着,君令仪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道:“燕宁怎么了?” 她说着,脚下一个踉跄,不知绊到了哪里摔在了地上。 秦止抬手,本准备去搀扶她,却没有抚。 君令仪的手掌按在地上,膝盖稍微有点疼。 好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她只需要肆无忌惮地向前跑,。完全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不用担心自己会摔倒,因为会有人护着她。 可这一刻,没有人护着她。 她在地上顿了许久,缓缓站了起来。 白翘翘也上前去扶着她。 白翘翘的目光垂下,稍微有些闪躲。 她和白如深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想到君令仪和秦止也在。 她没有在意陆维琛,只希望白如深快点滚蛋。 可如今看见君令仪,她还是有一些露怯。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去看过燕宁了,他现在还不知道白如深在她的药里下了毒,而且毒可能没有渗透的太深,我本来是准备找白如深要解药的,可是现在却如此尴尬,我也……”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道:“陆大人,王爷,有些话我希望能够单独和白翘翘说一下。” 第六百一十八章 我离成功只差一点了 陆维琛眨眨眼看着君令仪,目光又稍稍偏移到旁边气压略低的秦止的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道:“额……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 “望之,我们出去。” 秦止冷声开口,迈开步子向着外面走去。 “嘭!” 他走出去,狠狠地关上了门。 陆维琛站在屋里,又看了看屋内的两个女人。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聊,我出去看看他。” 说罢,陆维琛迈着小碎步也离开了屋子。 门再一次被关上,君令仪的眼睛闭紧,眉头皱的紧紧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喉间发出了一声长叹。 白翘翘将她扶到座位上坐下。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手指插进发梢,久久没有说话。 她很乱,也很烦。 对于燕宁,她是满满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或许燕宁现在已经痊愈了。 燕宁是为她挡的刀,也是因为她对于白如深的信任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君令仪自责,无比自责。 她不知能说什么。 她闭着眼睛,好像还能看到那个带着仙气的少年坐在墙头,嘴角微微划开一抹弧度,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像是刚才天上偷下的星辰。 可现在……那双眼睛被毁掉了。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聚集在了一起。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道:“王爷……好像已经相信了……” “我知道。” 君令仪抬起头,目光中又是绝对的冷静,连一丝一毫的无奈和无助都看不见。 她很少失态,只会保持自己最好的一面。 这样的人,怕是活的最累的。 君令仪顿了顿,道:“刚才站在屏风后面的时候我听着你们的话,想了一些办法,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帮我去通知白如深,说我会和他在一起,如果他能接受我对他毫无感情的话,我愿意以此作为筹码,换去治疗燕宁眼睛的解药。” 冷静自持的声音让白翘翘怔住半晌。 她看着眼前的君令仪,好像又看到了几年前在战场那个镇定指挥的小女孩。 这一刻,君令仪几乎是没有人性的。 她的眼中只有利益,只有赢。 她的目的白翘翘知道。 秦止已经因为燕宁的事情开始生气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在君令仪的努力下变得岌岌可危。 君令仪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现在或许就是让秦止恨她最好的时机。 只需要最后的一点力度。 君令仪愿意为了燕宁和白如深在一起,对于秦止来说像是一个笑话,更是一个打击。 君令仪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分手,又得到了燕宁的解药,更可以借助秦止的手让白如深得到该有的报应。 如此看来,为上上之策。 刚才白翘翘在和白如深激动的理论的时候,君令仪有一瞬的伤心和无奈。 而下一秒,她便已经开始计算这个绝佳的方法。 看起来……毫无漏洞的办法。 这个办法里唯一漏掉的就是君令仪的一片真心。 曾经自私至极的人,当她想要开始护住别人的时候,她的选择便唯有牺牲自己。 如果这个办法真的奏效,除了这些好处,君令仪的心怕是也要四分五裂了吧。 白翘翘想着,可她看了君令仪半天,却没有从君令仪的身上找到一点属于人类的气息。 君令仪平日看起来大大咧咧,可每次做决定的时候都异常的决绝,也正是这个时候,她看起来像是高高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王者。 一个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益的王者。 白翘翘看了她半晌,开口道:“我不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君令仪的眉头蹙了一下,道:“如果你害怕见白如深的话,我可以让沐风堂的人去办,关键是看白如深会不会落入这个圈套,其实他知道这是个圈套,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么地执迷不悟。” “君令仪。” 白翘翘开口,打断了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侧过头看着白翘翘。 她的心脏在被捏了太多次之后已经开始彻底的麻木和冰冷。 她看着白翘翘,准备认真和白翘翘讨论这个问题,就像是讨论的每一个对象都和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一样。 白翘翘道:“根本就不是因为我不想见白如深的关系。” “那是什么?” 白翘翘的喉间轻动。 她又停顿了片刻,开口道:“你疯了,王爷也疯了,你们都疯了。” 白翘翘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看着君令仪。 权谋之下,情感之上,所有人沉浸在这个漩涡里,都疯了。 君令仪听着她的话,唯有瞳孔微微动了动,似是在思索着白翘翘的话,也更像是一个机器在处理着输入进来的数据。 数据处理结束之后,君令仪的目光抬起,面色淡然地看着白翘翘。 她道:“我离成功只差一点了。” 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眼眸之中的淡然。 说到底,君令仪还是没有她疯狂。 白翘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她们这样的人,真的配拥有疯狂吗? 君令仪向来心思缜密,她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和秦止不得长久,她还是选择一直在秦止的身边。 如今她做了这个决定,必定有做这个决定的理由。 白翘翘想要阻止,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白翘翘想要鼓励,却一句鼓励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站在原地良久,终是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这种纠结的感觉其实她也体会过一次,只是她的体会可能没有君令仪这么深,因为她不会有君令仪这么冷静自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以安心在秦止面前演戏。 白翘翘刚出去,君令仪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 她的眼眸看向不远处,微微失神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过了这一阵子应该就可以安静下来了,应该就可以不用每日这般辛苦。 燕宁的眼睛会治好,她也会永远的离开这里。 不知为何,到了这一刻,君令仪有那么一秒想着,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了也好。 烟消云散,什么都不会留下。 不过,只有一瞬。 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离开了秦止,她的使命和要守护的,又只剩下她的生命而已。 第六百一十九章 把所有的一切都作没了 这般想着,却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伤心。 所有的一切终成虚无,眼前好像只有手中的这杯茶是真的。 君令仪捧着茶杯,门又被推开了。 不需要侧头去看,听着脚步声她就知道是秦止。 他们彼此都已经太过了解,可如今君令仪想要剥离出来,她就只能尽量装的完全不了解秦止的样子。 曾经的那些注意,终化作如今的不注意。 她继续喝着她的茶,捧着她唯一拥有的东西。 秦止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脚步走到她的身边。 秦止的脚步落在地上,没走一步,君令仪的心脏就忍不住跳的又慢了一点。 秦止在君令仪的面前站定。 两人都维持着这样的动作没有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先开口的人是秦止。 秦止道:“想去勾引白如深来救那个人吗?” 闻言,君令仪的指尖不禁颤抖了一下。 可她把自己的小动作藏得很好。 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眸笑盈盈看着秦止道:“对呀,王爷好聪明。” 就算白翘翘再傻,也不会将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转告给秦止,至于偷听更是秦止不会做的。 当秦止从这个屋子走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君令仪要和白翘翘说的话。 与其在屋子里生气,秦止选择出去仔细想个明白。 看着秦止现在的表情,他应该还是没想明白,不过,他对君令仪的态度好像比之前更靠近君令仪所期许的了。 君令仪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瓷娃娃,永远都不会变表情。 秦止看着她,这几天来一直绷着不说话的脸颊终于露出了疲倦的表情。 他的眼底带了几分猩红,甚至有些杀气。 面对君令仪的时候,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君令仪道:“王爷如果杀了我,可不会有任何的好处,王爷不杀我还能让我帮你顶着罪名,到时候天下怪罪下来,你只需要说是我这个红颜祸水搞的鬼就好,可是如果你杀了我,对你的将来无益,燕国人也不会饶了你。”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还在冷静地分析着。 就像是在秦止濒临沸腾的血液下点起了一把火。 秦止的手掌抬起,一拳砸了过来。 君令仪的眼睛闭上,想象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秦止的拳头砸在了君令仪身后的墙上。 这一拳很重,君令仪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椅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纵然秦止武功盖世,这一拳下去怕是也流血了。 心中有担忧,却不能回头。 睫毛轻轻颤抖,君令仪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的目光和秦止的撞在一起,一个带了怒气,一个太过平静。 平静地让另一个只会更加心痛,更加发怒。 秦止看着君令仪,开口道:“所以当初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所以是我?” 让人心痛的声音,带着可怜巴巴的小奶音。 高高在上的王爷,终究说出了乞求的话语。 可心痛只能让心变成石头。 君令仪看着他,特别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啊,只要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换了其他的阿猫阿狗都是一样的。” 随意的语调。 秦止的嘴巴张开,想要说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他的拳头还在墙上砸着,血从墙上流了下来。 他看着君令仪,唇瓣苍白,道:“君令仪,你到底有没有心?” 君令仪也看着他,道:“当然有,只是我的心里装的只有利益。” “呵,你就那么希望我恨你吗?” 嘴角的笑是最后的无奈。 君令仪看着他,道:“我当然不希望给自己找麻烦,我也希望和王爷能够好聚好散,我的希望很简答,只要王爷不再缠着我不再喜欢我,不再给我造成负担,如果一定要恨才能完成这所有的一切的话,那王爷还是恨我吧。” 秦止的身体又下倾了一些,脸颊和君令仪的贴的很近。 可这一刻他的眼眸之中不再是满满的温情,也不再是那份只属于君令仪的美好。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好像真的没了任何的感情。 他看着她,道:“如你所愿。” 一字一顿。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好像已经耗尽了浑身的气力。 他的拳头从墙壁上收了回来,整个人也站直了身子。 他转身,没有再看君令仪一眼,一步步向着门口走去。 拳头上的血滴落在地上。 血痕映入君令仪的眼眸之中。 君令仪便坐在那,怔怔看着秦止的背影,无动于衷。 秦止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门好像已经关上了太久。 可她依旧坐在那儿,依旧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她总算得到了她想要的,总算不再需要灵魂。 嘴角勾起,不过就是失恋一下,她还有五年的时候来弥补失恋的伤口,没准哪天遇见一个小鲜肉的时候她就把秦止忘了。 她就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曾经他的傲娇和腹黑,记不起他让她喂饭的时候可怜的小眼神,记不住他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记不起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 或许,都会忘了吧,毕竟,她的心就是铁打的,没有一丁点的温度,也没有一丁点的柔软。 君令仪的眼眸合上。 大堂之中的烛光越来越暗。 君令仪倚在座位上,喉间轻动,喃喃自语道:“君令仪,你终于把所有的一切都作没了。” 这一夜,君令仪就睡在陆府的大堂之中,没有人管她,也没有人叫醒她。 她一个人缩在座椅上,却睡得很熟。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年之后,她骑着马在北疆游走,听说秦止已经娶了新的美娇娘,成亲大典就在北疆举行。 人流涌动,她随着人群而去,看见了那个近乎奢华的典礼。 她听着唢呐声阵阵,看着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众人拥簇之中,秦止将带着红盖头的新娘从花轿之中接了出来。 他的眼眸温柔,脸上带着笑容。 将士起哄,说着秦止的一桩桩战绩,也说着新娘子是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 他终于过上了该过的日子,终于找到了该找的人。 一觉醒来,君令仪的衣服湿了。 第六百二十章 收起你风流倜傥的兰花指 泪水的滋味始终是咸涩的。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君令仪揉了揉眼睛,大堂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一名婢女敲了敲门进来,道:“姑娘,大人让我服侍您沐浴更衣。” 君令仪点了点头,随着婢女走了。 连日的劳累让她已经多日没有好好地休息过,甚至连一个热水澡都没有洗过。 沐浴更衣之后,婢女用君令仪带到了用餐厅。 美食已经摆上,陆维琛和白翘翘坐在桌边,一起坐着的,还有秦止。 君令仪看见秦止低下了头,秦止更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君令仪坐下,小厮拿来筷子,几人开始吃饭,气氛却异常诡异。 秦止和君令仪相对坐着,陆维琛和白翘翘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两人之间流转。 没有声音的冷战比白翘翘和陆维琛胡闹的打斗还要让人害怕。 饭桌像是被厚厚的冰冻了起来,没口饭吃下去都忍不住打一个寒颤。 这状况,很不妙。 陆维琛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饭吃的不太愉快,陆维琛的目光就在君令仪和秦止之间打转。 两人的表情都很淡定,却都很冷,看上去是冷战了的模样。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尽量让饭桌上的氛围不要如此尴尬。 他给君令仪夹了两筷子菜,道:“嫂子,吃菜。” 君令仪颔首谢过,又继续低头吃自己的。 陆维琛的目光微转,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秦止。 对于他对于君令仪的称呼,秦止好像没有发表什么不满的情绪。 如此就好……只是…… 陆维琛舔了舔唇瓣,还想要说什么,可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不能更改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一顿饭就在这种尴尬至极的景象中吃完了。 陆维琛和白翘翘面面相觑。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他们两个之前在王府吃饭的时候作成那个样子,现在也轮到他们来体会一下这种夫妻吵架的感觉了。 还真是……不太舒服。 吃进去的饭菜更是味同嚼蜡。 秦止吃过饭,将筷子放在桌上。 “啪。” 清脆的响声,其实声音不是很大。 可陆维琛和白翘翘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准备送到嘴边的筷子也收了起来,目光都看向了秦止。 秦止面无表情看向君令仪道:“吃完了准备上路。” 闻言,君令仪的动作一怔,却还是将水饺塞进了嘴巴里。 她抬起头,一边嚼着水饺一边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止。 秦止也看着她的眼神,道:“就算说明白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秦止……”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秦止开口,屋内的气温好像更低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一字一顿道:“你不是希望我恨你吗?刚好,我这个人恨起人的时候就喜欢折磨人,你想要什么,我就偏不给你们,你想要得到那个男人,我就……” “秦止!” 君令仪听着这些话,咬牙念出他的名字。 闻言,秦止的嘴角勾起,唇边的笑容尽是讽刺。 他道:“心疼了?“ 君令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秦止又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他,我要你们一辈子都做一对不能在一起的怨偶。我给过你机会,想把你送走,可你既然一意孤行,我只有如此。” 饭桌上的气氛更尴尬了。 陆维琛和白翘翘就快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君令仪依旧不说话。 秦止的目光也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秦止道:“君令仪,早知会如此,你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 最后一句话落下,秦止扯了扯衣领转身离开。 秦止走了,却依旧没人敢说话。 平日里最沉默寡言的人说的话最多。 字字戳心,字字都是恨意。 这一次,秦止的心真的碎了。 碎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陆维琛昨天也看到了那张宣纸,他知道秦止为什么而生气,却总觉得这件事情里有哪里出了偏差。 他悄悄将目光转向君令仪的方向。 君令仪低着头,依旧在认真吃饭。 大口大口的饭送进嘴巴里,面部表情的样子。 似是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秦止所说的话的影响。 君令仪虽在吃饭,却也察觉到了陆维琛和白翘翘看向她的目光。 她的眼眸垂着,吐字不轻地开口道:“白翘翘,燕宁的病就托你照顾了,如果白如深不交出解药的话,你再想想办法。” 白翘翘抿了抿嘴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君令仪又道:“陆大人,在世人面前燕宁已经是个死人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就这一个秘密。” “额……好……” 陆维琛的回答稍微有些吞吞吐吐。 君令仪吃下最后一口饭,也起身离开了。 陆维琛和白翘翘目送君令仪离去。 饭桌上的气氛好像总算恢复了平常,他们两个也总算可以正常地吃一顿饭了。 刚才和那两位大爷往座位上一矗,真是心疼他精心准备的小甜饼早点。 陆维琛挑了挑眉,道:“他俩……到底怎么回事?” 白翘翘托腮,“我怎么知道。” “哎,可惜了我家老五的痴情种,谁知道却找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喂,陆旺财,你不知道实情不要乱说好不好!” “我……刚才的景象……” “再说了,这世上谁水性杨花的过你啊?!” 白翘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陆维琛掐腰看着白翘翘,手指抬起,道:“喂,你到底会不会用成语啊,我这叫风流倜傥!” 白翘起哦啊抬眸看着他,稍稍勾唇,道:“对对对,陆旺财,请你将你风流倜傥的兰花指收起来好吗,我辣眼睛。” 闻言,陆维琛低头瞧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翘成了兰花指的模样。 他咽了咽唾沫,赶忙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眼睛也不太甘心地看了白翘翘一眼。 一定是白翘翘带的,才会让他出现这么严重的失误。 陆维琛拿着筷子继续吃饭。 筷子一抬起,又和白翘翘夹在了同一个茄盒上。 两人同时抬眸,目光撞在一起。 陆维琛道:“白十一,你是不是故意的?想吸引我的注意力?” 白翘翘翻了一个白眼,道:“陆旺财,就算你是小旺财,也不会和主人抢食吧,乖,给我。” 第六百二十一章 捆绑play “你能不能有点做女人的基本素养?” “什么是做女人的基本素养,我只知道,是我先看中这个茄盒的,给我!” 白翘翘呲了呲牙,一副不给茄盒就咬人的样子。 陆维琛也不松筷子,只怒目瞪着白翘翘。 这一次没有秦止来劝架,两个人又成功地打了起来。 …… 屋外,君令仪看着秦止和面前的马车,狐疑道:“我们要去哪里?” 她越发摸不透秦止的心性。 现在是秦止最暴躁的时期,君令仪看着秦止一点也不稳定的情绪,总担心他会做出什么集体殉情一类的事情。 君令仪看着秦止,目光中带了几分恐惧。 秦止道:“去北疆。” “啊?” 这么说,秦止还希望将她送回虚空门? 君令仪心中狐疑,表情略有怔忪,却是秦止看着她,又开口道:“我会带你去战场,看我亲手打败燕国余孽,看我亲手毁掉你辛苦铸造的一切。”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 秦止的眼眸微眯,君令仪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君令仪突然有些怀疑。 怀疑秦止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怀疑秦止知道当年齐国的血案是她所为。 可笑的怀疑只维持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如果秦止知道了,怕是早就在杀她和剁碎她之间犹疑了吧,又怎么会真的等了这么久,又怎么会在她开始作妖以前一直对她很好很好。 君令仪看着秦止,装作毫不害怕的样子,挑衅地开口道:“我还没有来得及辛苦铸造,我只是稍稍动了动手指,就差点骗过所有人勾引到王爷,可惜了我还没能为燕国立一点功劳。” 闻言,秦止的喉中又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 他看着君令仪,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立功。” 君令仪也抬眸看着秦止。 她坐在原地没动,秦止上前一步,再一次把她扛到了马车上。 君令仪刚进到马车里,秦止也坐了进去,外面的马夫拉了拉缰绳。 哪怕成为一匹拉着马车的马,逐影的速度依旧让人惊艳。 马车行驶,君令仪不妨,身子向后仰了一下。 秦止下意识地抬手帮她护住后背,防止她的后背撞在马车上会疼。 习惯性的动作,后背贴上温暖怀抱的一刻十分柔软,可接下来只会是更多的尴尬。 秦止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来,转过头背着君令仪不知在找些什么。 君令仪的,目光轻动,开口道:“王爷,你不会还是忘不了我吧,你现在把我带在身边,就不怕我哪天一刀杀了你?” “你做的出来。” 秦止背对着君令仪开口道。 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她总算耗尽了她在秦止心里的那点信任。 秦止已经可以坦然地说出来。 他不再会无条件的相信她,也不会再傻傻的说着那些话。 听着秦止的声音,君令仪有片刻的怔忪。 却也正是这个片刻,秦止转过身,手中多了几根绳子。 君令仪看着他手中的绳子,微微愣了一下。 下一刻,秦止倾身上来,动作利落地将君令仪捆了起来。 绳子帮助了君令仪的手腕,又将她的手掌在背后固定住。 君令仪惊愕地看着秦止,道:“你做什么?” 秦止手中的动作没有停,只将君令仪五花大绑起来。 他道:“防止你刺杀我,也防止你跑掉,如果你跑了,我就没有办法报复你了。” “我……” 君令仪的唇瓣张开,刚发出一个字符,却是秦止抬手,手指轻轻抵在她的唇瓣上,将君令仪想要说的话全都按了下去。 秦止看着君令仪,道:“我从来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一个我恨的人。” 君令仪的牙关咬紧,马车还在继续行驶着。 杜宇在外面赶马车,君令仪和秦止坐在马车之中。 君令仪被绑的像是一个粽子,秦止坐在一边,眼眸微微合上,似是闭目养神的样子。 虽然这几天秦止和君令仪在一起,每天晚上也会按时睡觉,可是他的黑眼圈依旧很重,脸色也有些憔悴的样子。 君令仪看着,难免有些舍不得。 可再多的舍不得都只能放在心里。 她料想到秦止和她一样也是发轴的人。 可是她没有想到,秦止却会如此坚持。 散了就散了,何苦再弄这么多的事端。 君令仪瞧着他开口道:“王爷,你是要玩捆绑play吗?” 秦止没有回话,君令仪顿了顿,又开口道:“王爷,你这又是何苦,好歹我们之前也算是好过,你这样我也很难看,我们何不彼此各退一步,也好有些缓和的雨迪,再说了,我做了那些事,你每日看见我,不觉得堵得慌吗?” 君令仪的话说完了半天,一直眼巴巴地看着秦止,就等着秦止给她一个回复。 可秦止好像没有听见,依旧在摇晃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早就知道说这些话也是对牛弹琴,既然秦止睡着了,那她也休息一下,等到醒来的时候再磨叽两嘴。 君令仪的眼睛刚刚闭上,耳边骤然响起秦止的声音,道:“我没有睁眼。” “……” 闻声,君令仪吓了一跳,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顺便也坐直了身子。 只是她的身体还被绳子绑着,活动起来稍微有些不便。 他侧过头看了秦止一眼。 早知道这厮是个吓死人不偿命的。 他刚才话中的意思,是他已经不会睁眼看着她了吗? 与其如此,何不放她离开。 君令仪在心中暗暗吐槽,却没有说出来。 罢了,秦止的性格她还算明白。 秦止不想听的话就永远都听不到。 她说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这一路还算是顺利。 快到北疆的时候,君令仪便从热闹的街道上听说北疆已经开始有些混乱的。 也偶有人说是因为秦止沉迷女色,这才会被君令仪欺骗,让燕国余孽有机可乘。 君令仪听着这些话,只是勾唇笑笑。 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种话只有虚空子能够编的出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 脱,脱,脱 这世上所有的罪行都需要一个被背锅的人。 若齐国赢了,燕国人就会说是君令仪这个细作通敌叛国,没有将任务做到最好。 若燕国赢了,齐国人就会说是君令仪这个红颜祸水一步步给了燕国余孽机会。 真正的主角没有任何戏份,只需要认真地等待成王败寇的史书书写。 而君令仪也只能被一口大锅砸死在历史的潮流中,砸死在史书的口诛笔伐之中。 天黑了,这是君令仪和秦止在外面住的最后一晚。 明天他们就会到达北疆,到那个充满战争的地方。 君令仪不知道秦止和皇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沐风堂传来消息,说那天晚上一点波澜都没有,而他们的这一路也没有官兵追杀,每个城门口都轻松放行,就连君令仪没有去南疆的事情好像也被保密的很好。 大家在骂君令仪的时候,很多人都顺带多说了几句。 恶有恶报,现在她应该在南疆充为军奴,也算是一种报应。 每次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君令仪就忍不住笑的更厉害一些。 只是秦止在她身边坐着,她不敢笑出声来,否则她一定捧腹大笑,笑这些人的愚昧和无知。 君令仪早已听过太多咒骂,再多几句也不痛不痒。 她奇怪的是,秦止到底是如何将这些事情压下来的。 看起来,她终究还是低估了秦止。 以后她如果真的逃跑了,一定要躲得远远的,要不然一定很容易被秦止找出来。 而且一个不小心再被秦止发现几年前的那场大战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那么多的将士丧命,君令仪演了这么久的戏就白瞎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君令仪突然觉得秦止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 反正秦止已经陷入了君令仪布好的陷阱。 他认为君令仪毫无感情,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就算再多一件又能怎么样呢。 对于现在的秦止来说,挥剑砍掉君令仪的脑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君令仪想着,马车停了下来。 秦止为君令仪披上披风,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这样的姿势可以掩盖住君令仪身上捆绑的绳子。 周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秦止和君令仪。 他们窃窃私语,说的却是这对颜值甚高的夫妇郎情妾意,就算是从马车上下来还要让男人将女人抱下来。 君令仪被秦止抱在怀里,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她微微抬眸,看着秦止面无表情的脸。 秦止应该也觉得这些话很可笑吧。 杜宇早早在客栈之中安排好了一切。 秦止一路将君令仪抱到了客房之中。 秦止刚走进客房,便关上门将君令仪放在就近的椅子上,顺便将君令仪身上的披风摘了下来。 众人羡慕的恩爱之下,是如同仇敌的两个人和五花大绑的君令仪。 君令仪看着秦止开口道:“王爷,你真的要带我去北疆?” 秦止倒了一杯茶水,“不然呢?” 很久以前,他就和君令仪保证过,在她面前他不会有假话,不管到了何时,都不会有假话。 君令仪的眉头皱了一下,道:“那王爷可想过要如何在你的将士面前介绍我?” 纵然秦止有通天的本领,可以让皇上对于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可君令仪的名号已经臭了。 他们还没有道北疆,只是到了北疆的周围,就已经有这么多条舌头数落着君令仪的错误。 他们感慨着君令仪就算离开了秦止。 如果秦止将君令仪带到军营之中。 就算这口锅再怎么砸,也一定会波及到君令仪身边的秦止。 军心不稳,难以战斗,正好让虚空门捡了一个便宜。 如果秦止只是想报复君令仪,他用这样的方式不但不能打赢燕国,反而给自己招了黑。 秦止虽然容易激动,却不是这么不理智的人。 君令仪看着他,期待他能够做出最后的决定。 放了她,去哪都好,只要放了她。 哪怕秦止为了出气在她的脸上划出几道疤痕也好。 她在心中默念,这明明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可秦止总是避开这个结局。 君令仪说着,顺便期许地看着不远处的秦止。 可秦止却没有看向她。 秦止喝了一口茶,低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道:“你不会想要告诉他们你想要报复我吧?我觉得那些将士可能没有你的远见,他们心中所想的报复只能是将我横尸街头,把我的头颅高挂在北疆的城门口,让燕国人知道害怕,就算你说了,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难舍难分,连一个女人都放弃不了。” 刺激的话说出口,秦止却一副完全没有被刺激到的模样。 秦止像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他从旁边拿出了什么,抬眸看着君令仪道:“脱。” “什么?!” 君令仪一怔,仰起头看着秦止,一时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却是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唇瓣轻启,又是一个字:“脱。” 好像多一个字都会耗费太多的心里。 君令仪的表情依旧带了几分怔忪。 她看着秦止向着她走过来。 她的目光微偏,看见了秦止手中拿着的衣服。 原来是一套男装,看起来对于她说的情况秦止早有考虑。 就算君令仪进入军营,也不会以女子的身份。 随便起个名字,再加上原来的妆容,好像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秦止是铁了心要把她绑在身边的。 君令仪看着秦止,她道:“我凭什么换男装,我还等着我到了军营你的军心不稳呢。” “脱。” 第三遍。 君令仪仰起头,嫌弃地撇了撇嘴巴,道:“就算是脱,我也得能脱才是,我现在这个姿势动弹都动弹不了,你让我脱衣服?” 话音落,秦止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秦止的身子微微向前倾。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性的雄性气息。 很熟悉的感觉,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秦止的手臂抬起,环住了君令仪的身体。 他的手掌轻动,按在了君令仪的手腕上。 第六百二十三章 我怕自己太性感 手指灵活地处理着君令仪手腕上的绳子。 现在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秦止在抱着君令仪。 君令仪稍稍抬首,还能撞上秦止的胸膛。 一路的冰冷之中,此刻似是唯一的温存。 君令仪觉得自己有些贱,明明说好了放弃,可是当秦止报上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忍不住融掉了冰川露出一点柔软。 就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再靠近一点,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秦止。 忍了这么久,说好的铁石心肠,其实还是一触即碎。 君令仪的唇瓣在微微颤抖,呼吸之间尽是属于秦止的味道。 秦止解开了她手腕的绳子,重新站直了身体。 君令仪的头低着,睫毛在轻轻颤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秦止看着这样的君令仪,眉头也忍不住蹙了一下。 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了一下,有点疼。 就在那一个瞬间,秦止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属于他和君令仪之间的希望。 就算是铁石心肠,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他却是真的和君令仪在一起了那么久,那么久的甜言蜜语,那么久的恩爱人生。 直到前段时间,突然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 心下的犹豫只有一刻。 君令仪的手腕被解开了。 君令仪挣扎了两下,将绳子完全挣脱开。 她看着秦止微微发呆的模样,眼眸转了转,忽是倾身向着窗户的方向跑了过去。 秦止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君令仪的动作很快,眼看着就要从窗户跳了出去,却是秦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的腰间被一股力道控制住。 她低头一看,秦止的手臂用力,抱着她的腰直接把他拽了过来。 秦止看着她,眉头皱的更紧了。 早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居然还会心存幻想。 君令仪在秦止的怀里挣扎了两下。 秦止的声音很冷,开口道:“我不介意自己帮你脱。” “你!” “又不是没脱过!” 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秦止的唇瓣却像是无意擦过君令仪的耳朵。 酥麻的感觉混杂着不一样的情绪。 君令仪又挣扎了两下,秦止一只手控制住她,另外一只手作势要去帮君令仪脱衣服。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却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君令仪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懵。 君令仪开口道:“你松手,我自己脱。” 话音落,秦止没有松手,不过也没有继续脱君令仪的衣服。 他一只手便能将君令仪抱起来。 君令仪的双脚离地,被他抱到了床榻上。 秦止将君令仪放到床榻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可他的目光已经代替嘴巴说出了该说的话。 不过是让君令仪快点动手,自己将衣服换上。 在秦止灼热的目光之后,君令仪咽了咽唾沫,蹙眉抬眸看着秦止道:“我脱衣服,你能不能转过去。” 在他这样的眼神之下,君令仪怎么能…… 闻言,秦止的眼眸眯起,看着君令仪轻蔑道:“都看过,不知多少人也看过,你在怕什么?” 冰箭一样的话,很冷,很疼。 君令仪也看着他。 她的眼眸微微眯起,也回了秦止一个轻蔑的笑。 君令仪道:“我怕自己太性感,王爷承受不住。” “我承受得住。” 秦止的目光没有半点要移开的意思。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态度,心里也明白了大半,只有脱了。 她的手掌抬起,向着自己的腰带而去。 腰带刚才已经被秦止拽住了,在挣扎之中,腰带有些松散,一拽便开了。 说来也是,又不是没看过。 依照现在秦止对于她的态度,君令仪难道还要担心秦止控制不住把她上了吗? 可笑。 君令仪心中想着,脱衣服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外衫退去,秦止看着她的动作却转过身将窗户关上,顺便检查了一下门。 君令仪的贝齿咬住唇瓣,继续脱着自己的衣裳。 她将身上的女装换了下来,一直到穿好了男装,秦止都没有回头。 检查门窗的动作特别认真,时间也好像特别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令仪在床上坐的都快要打哈欠了,秦止总算转过头来。 秦止上上下下将君令仪亮了一遍,看着君令仪的装扮。 君令仪坐在床上,再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莽撞的逃跑。 那种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要等下个场地了。 因为秦止检查门窗的时间太长,君令仪连头发都已经梳成了男子打扮,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 秦止又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从床上将那套女装递给秦止。 女装的最上面是她的肚兜。 她道:“给你,回头实在想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也能用一下。” 越是到这种时候,嘲讽秦止好像变成了一种习惯。 秦止没有管君令仪的话。 他甚至看都没有看君令仪手中的衣裳一眼,而是直接将刚才放在桌边的绳子拿了起来。 在君令仪反应过来之前,秦止就已经再次将君令仪的手腕捆绑起来了。 手掌被捆在了前面,虽不是之前的五花大绑,却也限制了行动的范围。 君令仪的手掌骤然被束缚起来,手里的衣裳没有拿稳,掉在了旁边的地上。 秦止低着头,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将君令仪栓好了。 他牵着绳子的另外一头,像是在牵着一个宠物。 他一拽,君令仪便要向前一点。 君令仪挣扎了两下,可秦止系的扣子就像是有魔力,只会越挣扎越紧。 君令仪道:“秦止你有意思吗?” 秦止没有回头,而是拽着君令仪走到了桌子边上。 他一只手端起茶继续喝着,另外一只手还拽着君令仪的绳子。 他道:“有意思。” “……” 幼稚鬼! 君令仪在心中暗骂着,秦止却听不见。 既然已经被拽到了这里,君令仪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顺势坐到了秦止旁边的座位上。 解脱的方法一个个失败了,想要逃脱秦止果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君令仪这几年解决了不少事情,唯一失败的就是成亲之中没能成功从平西王府逃走。 这一次,她不能失败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以唇喂饭 这样的话想来都是说起来容易,可现在她还被秦止牢牢控制着,又能如何逃出去呢。 心里很乱,君令仪向着解决的办法。 现在的秦止应该不希望君令仪的身份暴露,而对于君令仪来说,身份的暴露也意味着死路一条。 他们两个边只有在这件事上还保持着一样的战线。 如果君令仪可以利用另外的身份生活在军营里,不知可不可以在军营之中再寻找离开的办法。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心里刚刚有了这个想法就否定掉了。 这样的事情谈何容易,更何况一旦进了军营,左右都是秦止的人,她想要跑比在路上还要难。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更何况现在也是秦止的决心最脆弱的事情。 千里江山摆在眼前,战事为重,国事为重。 秦止在喝茶,君令仪在仔细思索。 杜宇敲了敲门进来,将一份饭菜放在桌边,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屋内的气氛和刚才没有两样,就像是杜宇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秦止的目光微转,落在君令仪的身上,君令仪仰起头,装作无视秦止的模样。 秦止将牵着君令仪绳子的另外一端缠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因为绳子被秦止缠的很短,所以他的动作就会直接影响到君令仪的动作。 君令仪的身子不自觉又向着前面倾了一点。 她的眉头皱紧,有些不悦的看着秦止。 可秦止丝毫没有要停下手中的动作的样子。 秦止的目光都落在了饭菜上。 他夹了菜,不看君令仪,也看不见君令仪愤恨的眼神。 他吃了一口菜,眉头轻蹙,不知是不是因为饭菜的味道不和口感。 他的筷子轻动,又夹了一口。 君令仪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她只能动着身子来配合秦止的一系列动作。 自从秦止说要报复她开始,所有的动作和行为就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却未料到秦止骤然转过身来,手中的筷子也放在了君令仪的唇边。 秦止道:“啊!” 温柔的声音拂在耳畔,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风。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 好像又能回到那个屋后,君令仪斜倚床头,秦止将好吃的饭菜送到了她的嘴边。 她抬眸看着秦止,一瞬忘了演戏,只剩下眼眸中的错愕。 原来的时光还真是美好。 每时每刻都像是现在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反而能够活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可什么都知道了之后,又怎么能麻痹自己呢。 君令仪的手被捆着,因为秦止的动作不能向后退。 她尽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后仰着,隔开和秦止之间的距离,也离着秦止的筷子远远的。 君令仪道:“不想吃,没胃口。” 声音很冷,又撅了秦止的面子。 秦止的脸色从温柔又变得有些黑了。 明明已经被虐了好多次,却依旧不长记性,总是心存幻想,却总是被现实无情地打一个巴掌。 秦止将筷子放下,道:“想怎样?” 君令仪看着他,“想走。” 不想呆在秦止的身边,不希望自己的心脏再有太多不受控制的感觉。 一次次的失神,一次次的动摇。 秦止的脸色铁青,只用侧脸对着君令仪。 君令仪因为手腕被绑起来的关系现在还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着。 看着秦止好像离得远了些,君令仪也稍稍坐直了身子。 她开口,这次没有气秦止,而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王爷,你绑着我又有什么好处,要欺骗那么多的人,还一不小心就容易将自己气出心脏病来,你放了我,让我去南疆,我们一南一北,永生不见,不好吗?” 如果秦止想要复仇的话,用这样的方式不过是一种彼此折磨。 来的这一路上君令仪都在想,与其这样让她每天看着秦止放不下的表情,其实还不如把她杀了能痛快一点。 君令仪说完了话,便一直转头看着秦止。 秦止还拿着筷子,身体却久久没有动。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还想要说些什么,已经开始组织语言了。 为了逃脱,她还真是软硬皆施,将这辈子的脑细胞都用完了。 君令仪张了张嘴巴,腹稿还没有打好,却是秦止喝了一口粥,头转过头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一怔,表情有些狐疑之时,秦止的手掌骤然伸到了君令仪的脑后,牢牢固定住了她的后脑勺。 秦止的身体前倾,唇瓣印在了君令仪的唇瓣之上。 “你……” 君令仪的嘴巴张开,话没有说完,就被秦止悉数吞了下去。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上。 霸道的动作让人完全动弹不得。 以唇相渡,君令仪被迫咽下了一口粥。 可秦止却并没有想要结束这个吻。 侵略至极,放肆啃咬,似是因为君令仪喝了他一口粥,他便要将君令仪整个人都拆骨入腹。 君令仪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 她的头被秦止固定这,手掌想要动,却只能被动地在秦止的怀里砸了两下。 这样的姿势也不知维持了多久,就在君令仪觉得自己要窒息在这个吻里的时候,秦止总算撤开了手,也移开了自己的唇瓣。 君令仪惊慌的向后仰去,尽量拉大和秦止之间的距离。 她长大了嘴巴,尽情享受着呼吸的快感。 目光落在秦止的身上,是满满的警惕和无奈。 她终究……还是低估了秦止。 秦止面无表情,似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指尖轻动,在唇瓣上擦了一下,又转过身拿起筷子。 筷子夹了菜,放在君令仪的唇边。 秦止道:“啊。” 这声比刚才的梗愣了一些,也更敷衍了一些。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知道秦止所有的动作都不是玩笑。 他的声音冷,说出口的话也很少。 可秦止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不管君令仪用什么样的方式反抗,秦止都会用自己的霸道解决问题。 君令仪看着秦止,无奈地张开了唇瓣。 菜放进了嘴巴里,君令仪咀嚼了两下,其实,挺好吃的。 第六百二十五章 我只是想 对于秦止刚才的动作,君令仪还有些心有余悸。 秦止继续喂她吃饭,君令仪没有再反抗,秦止也没有说话。 他们就坐在镯子旁边。 秦止自己吃一口,便给君令仪喂一口。 饭菜还算合君令仪的胃口,可对于秦止来说可能稍有些寡淡。 秦止吃着,眉头微蹙,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喜欢。 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将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还是沉默的。 秦止唤了一声,杜宇进门将饭菜端走了。 看着杜宇的动作,君令仪一时有些好奇。 也不知杜宇每次到底待在什么地方,又;离秦止有多近。 好像只要秦止轻唤一声,杜宇就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之前她和秦止的重重是不是杜宇也听说过一些。 这些问题君令仪只是好奇,可是她知道,杜宇自从之前扒衣服的事件之后就看她有点小小的不顺眼。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手腕的绳子还是被系的死死的。 就算是挣扎出血痕也无济于事,现在秦止完全像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只想把她锁在身边。 他说的报复计划,在君令仪看起来也是可笑至极。 君令仪还没有来得及策划,逃跑的行动就已经失败了。 亦或说,在秦止面前,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策划。 君令仪换上男装被秦止带进了军营。 秦止离开军营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齐国和燕国之间的战争还没有打响。 对于将士们来说,秦止离开的日子好像不过是去研究了一下新的战略。 而不是为了什么儿女私情。 君令仪不知道秦止是如何将将士们骗过去的,也不知道外面的战事到底如何,她甚至连秦止是如何和别人解释她的都不知道。 因为她被秦止绑在了营帐之中。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秦止便将君令仪真的锁了起来。 为了防止她逃跑,只要秦止出去讨论政事,就一定会把君令仪结结实实地绑在座椅上。 君令仪和外界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她变成了秦止一个人的俘虏。 现在,秦止又出去了。 君令仪坐在座位上,五花大绑的模样让她哭笑不得。 她的目光无神地看向前方,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耗费这无聊的时光。 她总是会忍不住担心。 担心秦止和虚空门之间的战争,担心燕国和齐国永远打不完的仗。 担心燕宁的眼睛会不会好,担心白如深会不会找白翘翘的麻烦。 一件件的事情堆积在心头,可除了担心,她还能做什么呢? 只会越想越烦,越想越无奈。 所以说,人还是要自私一点,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多出了许多的牵挂,为什么无缘无故就开始为了其他人想东想西? 心里装的太多就只会更累,只装着自己一个的时候或许就舒服多了。 君令仪想着,嘴角忍不住带了一抹苦笑。 说起来容易,可她来到这世上,一直叫嚣着要做一个自私的人,可无形之中还是有越来越多的牵挂。 营帐的门被打开了。 君令仪闭上眼睛装睡。 她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 过去的三天里每到这个时间秦止就会来给她送饭,顺便问问她要不要解决三急问题。 面无表情的态度完全像是心累地在养一个宠物。 君令仪的手腕稍微有点疼,却还是继续闭着眼睛装睡,也是向秦止的一种示威。 既然不吃饭行不通,就睡觉吧。 秦止秦止完全可以不用把她绑的这么紧。 君令仪没有武功,从一开始就没准备用蛮力取胜。 只要秦止将她留在这个屋子里,君令仪便逃脱不了。 现在这么绑着,除了带来诸多不便,让君令仪也不舒服之外,她想要做什么都需要经过秦止的同意,吃饭更是只能让秦止来喂,很别扭。 君令仪闭着眼睛,耳朵轻动,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今天秦止的脚步声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脚步很轻,不知道是不是换了鞋子。 君令仪的眉头轻蹙。 不对,秦止就算是换了鞋子也不会是这个声音。 君令仪在心中想着,那人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君令仪能够察觉到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公子,吃饭了。” 君令仪一怔,不耐烦地睁开了双眸,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人。 是杜宇。 君令仪道:“你来做什么?” 杜宇的面部表情比秦止的还要机械。 他道:“王爷让我来给公子送饭。”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你家王爷呢?” “商议。” “商议?” 君令仪狐疑,又道:“要打起来了?” 杜宇没有理会君令仪的话,只是将食盒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君令仪的对面,又从食盒拿出了饭菜和器皿。 君令仪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愣了一下。 君令仪道:“你不会也准备喂我吧……” 杜宇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君令仪的话。 他一手拿碗,一手拿着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汤送到了君令仪的唇边。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显然受到了惊吓。 她没有张嘴,又抬眸看了看杜宇,道:“你这么干,你家王爷知道吗……唔……” 杜宇没有回答她,只是用饭菜堵住了君令仪的嘴巴。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汤便咽了下去。 军中的伙食也不错。 看着杜宇的样子,这件事应该是秦止指使的。 君令仪吃了两口饭,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让杜宇来喂饭却也不还她一个自由,如果她现在突然说自己想要上厕所杜宇会怎么办。 脑洞开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已经开始想象自己一会儿要如何和杜宇说了。 要不要连带着来姨妈一起说了,让杜宇再带点月事布回来? 君令仪正想着脑袋里的坏主意,杜宇的目光微动,忽开口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王爷吗?” 君令仪第一次感觉到杜宇的声音里带了起伏和语调。 说不出的感觉。 君令仪挑了挑眉毛,道:“对呀,我只是想睡他再捞点好处。” 杜宇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依旧认认真真地为君令仪喂饭。 杜宇道:“可是王爷很喜欢你。” 第六百二十六章 她喜欢王爷 这种对话…… 这种表情…… 君令仪看着杜宇,有一瞬的错觉自己处在被长辈教育不能离婚的状态之中。 她清了清嗓子,一时没有想到该如何回答。 如果是其他人说出这种话君令仪还能调侃两句,可偏偏是杜宇说出来的。 君令仪已经杜宇硬的像块石头。 平日里更是像秦止身边的一个冰冷的机器一般。 可如今机器开始劝你,这种感觉很奇妙。 君令仪一时觉得自己像是误入歧途的红尘女子,一时又觉得自己像是忘恩负义的无耻女人。 她看着杜宇,顿了半晌道:“杜大人开始心疼王爷了吗?” 她的嘴巴撇了撇,道:“其实杜大人长相也不错,又跟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你们久在边疆,也接触不到什么女人,不如好好试一试。” 君令仪扬起一抹笑容看着杜宇。 心里暗暗期待着杜宇快点离去。 她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这样的话题。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一个人被绑在座位上发呆。 被这样审问的感觉很不爽。 君令仪不爽的时候,就会想点办法将人赶走。 当然,这种赶走有点讨人厌,可是却一定不会直接说。 仔细想想,她总是说着秦止幼稚,有时候,她比秦止幼稚一千倍一万倍。 杜宇看着这样的君令仪,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怒气。 像是一个机器人耗费了好长的时间总算学会了处理一种感情,开始为了别人的事情劝和。 可惜他的功能还不算晚膳,至于愤怒什么的还没有学会。 杜宇道:“真的。”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看着这样的杜宇她便知道。 刚才她说的话杜宇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重复着自己的话罢了。 躲避不是问题。 君令仪也差不多吃饱了。 她看着杜宇,道:“杜大人想多了,王爷是何等的人物,在我一个女人的面前摔倒一次也就算了,难道还能一下子栽倒在我这个坑里站不起来吗?他现在无非是恨我之前欺骗了他,既然他想要折磨,我就陪着他在这里受罪,看看到最后受罪的人是谁。 其实我仔细地算了算,我每天在你们这里蹭吃蹭喝,我也挺划算的。” 君令仪又笑了笑,优雅的笑容,很好看。 杜宇看着君令仪,眉头微蹙了一下。 他道:“是你说,这天下男人能干的事情,女人也可以干,怎么到最后,就变成一个女人和战神之间的区别了?” 君令仪又是一怔。 看起来,她之前说的话杜宇还真是听去了不少。 只是现在看着杜宇的表情,似乎还有点……感同身受? 君令仪的脑袋上多了几个问号。 在杜宇炙热的眼神之下,她又笑了笑,笑容随意了些。 她道:“杜大人说的有道理,怎么到最后,就变成女人和战神之间的区别了?或许杜大人是把我的美人计和真心话搞错了。“ 杜宇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看着君令仪,又问了一遍,道:“王妃,你真的不喜欢王爷吗?” 久违的称呼,已经是君令仪不再拥有的称谓。 君令仪的目光偏转,道:“你说呢?” 杜宇的眉头皱着,起身将碗筷都收到了食盒之中。 收拾的过程中杜宇没有再看君令仪。 他的手掌轻动,将食盒关上。 在那一瞬间,杜宇开口道:“你喜欢。” “啪!” 伴随着食盒被关上的声音。 君令仪怔住,抬眸瞧着杜宇。 可杜宇依旧没有看她,只转身向着门口走了。 君令仪顿了顿,道:“杜大人。” 杜宇的脚步没有停下。 君令仪又道:“杜大人,你觉得王爷是个好人吗?” 闻言,杜宇的脚步停下。 他没有转头,用背影对着君令仪,喉间发出一声轻应,道:“嗯。” 虽然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君令仪听着杜宇的声音,嘴角抿了抿,道:“既然王爷是个好人,他就应该过好的生活,不该被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所折磨。” 杜宇没有回应,却站在那儿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隔了许久,君令仪开口道:“杜大人,我在这营帐之中待得有些发闷,你可以帮我把门打开一下吗?” 杜宇的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 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到。 君令仪继续道:“门就算开了,外面的人也看不见我,我就算大喊大叫,这周围都是王爷的人,我被绑在座椅上,逃不掉。” 君令仪说了一堆,杜宇迈开脚步,提着食盒向着门口走去。 君令仪的眼眸垂下,睫毛轻动之间,杜宇已经走出了营帐。 没有关门。 君令仪仔仔细细地听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关门的声音。 她的眼眸动了动,唇抿成了一条线。 杜宇不是一个机器人,他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只是…… 心下狐疑,君令仪却摇了摇头。 罢了,她现在烦心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别人的事情她管不了。 门开着,君令仪艰难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 虽然她现在行动不便,也不能自己吃饭,可是有些事情她还是能做的。 比如说……从腰间拿出一枚玉哨。 玉哨磕在地上,“啪”的一声,碎了。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她的自由,马上就要来了。 …… 这一夜,秦止很晚才回来。 君令仪在军营的几日虽一直闭门不出,却没有听到什么杂乱的声音。 战争应该还没有挑起。 而秦止今天连回来看一趟君令仪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又这么晚回来,怕是战事马上就要被挑起了。 秦止回来的时候,营帐的门已经被杜宇关上了。 他走进门,面色稍稍有些疲惫。 君令仪还坐在椅子上。 秦止瞧着,大步上前为她解开了绳子。 君令仪揉了揉手腕,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时光。 她给秦止倒了一杯水,道:“王爷辛苦了。” 秦止的眉头轻蹙,目光落在她倒的那杯水上,眼眸中的疲倦一瞬被警惕遮盖。 现在他们是敌人,君令仪的一举一动秦止都格外注意。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眼神,将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君令仪开口道:“你如果怕,就不用喝,我不怪你。” 第六百二十七章 君令仪逃了 傲娇的声音似乎带了一点小脾气。 秦止看了她一眼,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品了一口,道:“今天很忙,没有回来,抱歉。” 微冷的声音带着君令仪的心底一阵悸动。 君令仪没有说什么,喝完了水出去方便一次便躺到了床榻上。 秦止将她锁在这里,自然连晚上都是要锁着的。 晚上的时候,君令仪和秦止躺在一张床榻上。 秦止总是有事情要处理,处理结束之后,他会躺上来。 抱住君令仪几乎是习惯性的动作,只有在这个时候,君令仪和他靠的很近,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抵触他。 只是秦止不知道,君令仪每次只是躺在了床榻上却并未睡下。 演了一天的戏,带着满身的疲倦,只有在秦止怀里的这一刻才可以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这一份属于夜晚的时间,是两个对峙的人都弥足珍贵的时间。 这一夜秦止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士兵将文书放在门外,秦止亲自抱到桌子上。 他坐在桌边查看文书,稍稍抬首,便能看见睡在床榻上的君令仪。 君令仪是背对着秦止躺着的。 秦止看了她半晌,悄悄将自己的烛光向后挪动了一些,生怕光亮影响了君令仪的睡眠。 文书拿在手中,战事已经是一触即发的事情。 现在两军耗着,都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的袭击。 今日秦止便在大营中和人研究了一天的战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现在的齐军还不能贸然行动。 燕国余孽已经在北疆盘旋了今年,实力不容小觑。 这一仗要打,却不能像是几年前的战争一样,以损失惨重来换取一场胜利。 这样的胜利,还不如失败。 秦止批改了一半的文书,忽是门被人推开了,似是有人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 秦止一惊,赶忙放下文书走到门口,一把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来人是个小士兵,瞧见秦止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赶忙跪了下来。 秦止的表情很冷,道:“不知通报?!” 如果再向前一步,这个士兵的眼睛可能已经被秦止挖下来了。 士兵也被秦止的语气吓得不敢多言。 他跪在地上,开口道:“主帅,燕国余孽好像有动静!” “什么?!” 秦止惊愕,匆匆和士兵出去。 出门之前,秦止又向着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将门关上了。 秦止被士兵带到了观望台上。 陈将军已经在那里等了多时。 今夜的月光很亮,秦止向着下面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看向陈将军,冷嗤道:“怎么回事?” 陈将军垂首,面色也有些难看。 他道:“是末将……看错了。” “看错了!?”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会看错。 陈将军也知道这个罪行不浅。 他直接跪在了秦止的面前,道:“元帅,末将愿意接受惩罚。” 秦止的眼眸微眯,头微微向着烽火台之下看去。 他的目光凝视着那一片黑暗。 陈将军还等着秦止问他看错的原因,真的是因为下面…… 陈将军的腹稿已经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秦止却始终没有开口问陈将军所期许的问题。 陈将军抬起头,准备自己说出来,以换取一个轻一点的责罚。 只是他刚抬起头,便看见秦止的表情凝重。 秦止的手掌拍在烽火台之上,他道:“不好!” 话音落,秦止转身,匆匆离去,完全没有给陈将军解释的机会。 陈将军怔住,眨眨眼看向秦止离开的方向,又道:“元帅,王爷……” 任凭陈将军在身后唤的再多,秦止越走越远了。 陈将军看着秦止的背影,脸色也难看的要命。 刚才去通报秦止的士兵向前一步,嘚嘚瑟瑟地靠近陈将军,道:“将军,这……” 陈将军咬了咬牙,怒声道:“去领罚。” 出了这种事情,除了领罚还有别的方法吗? 士兵垂首,道:“是……” 说起来,刚才那景象也见了鬼了,明明就是大军突袭的模样,为什么现在…… 士兵来不及想这些,就被陈将军拎着衣服拽走了。 陈将军受罚,自然要带上一群垫背的。 陈将军知道秦止看他不顺眼,这次离开没准又是去让人加大惩罚。 只是秦止和陈将军想象中的有些偏差。 一直到了领罚的地方,陈将军都没有看到秦止。 秦止一路火急火燎,方向是向着营帐去的。 周遭的士兵不少都听说了燕国余孽打过来的消息,本是准备起来战斗却又告诉是一场乌龙。 士兵们带了几句怨言便准备回去睡下了。 怎知他们刚准备离开,便看见秦止从他们身边走过。 侍卫齐刷刷地跪地请礼,秦止却好像全然没有看见,只像是一阵风一般从他们的眼前走了过去。 侍卫面面相觑,秦止已经走到了营帐之中。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桌边的蜡烛还亮着,果然,人已经不在了。 秦止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后腿抵在了桌子上。 身子不稳,向着后面倒去。 好在杜宇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眼疾手快地搀扶住秦止。 秦止的身体还有些难受。 他的眼眸怔怔看向了床榻的方向。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止才有些恢复。 他的目光还落在床榻上,开口道:“找,追!” 咬牙切齿的两个字。 杜宇看着秦止,垂首道:“是,王爷。” 夜深了,陈将军在接受惩罚,一军棍下去,是外面棍子两倍的量。 陈将军咬了咬牙,却还是想不明白刚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明明是呐喊声阵阵,还有火光的样子,为什么顷刻之间就消失地什么都不剩了。 黑暗之中,最精英的小队被杜宇调遣出来,寻找君令仪。 秦止坐在逐影之上,亲自离开大营寻找。 这个女人,他不会让她逃掉的。 秦止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怒火,小队认认真真的找着,就算君令仪藏在地底怕都会找出来。 大营的地理偏僻,距离百姓居住的地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虽然这里的地形崎岖,可齐国的士兵经常在此地训练,对于此地的地形十分了解。 一个士兵骤然开口道:“来人……”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我会一直养你 声音落下,士兵们的目光都向着那个开口的士兵的方向看去。 杜宇是第一个走到士兵身旁的。 杜宇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不禁拧紧。 秦止骑着逐影过来。 围观的士兵们自动为秦止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片怪石林。 此处正是几块石头堆砌起来的一个怪石堆。 乌云飘散,月光刚好洒在怪石堆上,也照到了怪石堆旁边的人。 怪石堆胖,君令仪还穿着在军营之中的那件衣裳。 可她倒在地上,衣服稍微有些凌乱,额头磕出了血,染红了怪石。 秦止看着她,马上从逐影上下来,用自己的披风包裹住君令仪,将她懒腰抱了起来。 被他抱起的瞬间君令仪似是嘤咛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动静,继续沉沉窝在秦止的怀里。 秦止将君令仪抱上马,士兵齐刷刷低下了头。 秦止坐在马上,道:“杜宇。” “王爷。” “叫军医。” ”是,王爷。“ 下了命令之后,秦止牵动缰绳,逐影缓慢离去。 秦止将君令仪带回了营帐之中。 君令仪额头的伤势很重,似乎还有血流了出来。 秦止的手掌抬起,想要碰触她的脸颊。 可眉头皱的很紧,犹犹豫豫之间,手掌还没有碰到君令仪的脸颊。 他伸手将君令仪的手捂在手心里。 她的手是冰凉的。 早就知道她受不了凉,深夜的怪石岭寒气逼人,她也不知在哪里躺了多久。 秦止轻轻搓了搓君令仪的手掌。 军医进门给秦止请安。 秦止让军医看看君令仪的伤势。 军医上前,为君令仪小心检查把脉,又将君令仪额头上的伤包扎了起来。 军医说,君令仪并没有大碍,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磕在了乱石堆上,头部受伤,暂时昏迷。 军医说话的时候秦止一直都没有松开君令仪的手。 秦止看着军医问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军医帮君令仪把脉。 他顿了顿,道:“回元帅的话,应该睡一觉就能醒来了。” “有劳了。” 军医应声,提着药箱离开。 他刚走到门前,便碰见了杜宇。 杜宇将一锭银子交到了军医的手里。 军医看着杜宇,垂首道:“杜大人放心,屋内的事情小人绝对不会泄露分毫,如有违背,小人愿受王爷的刑罚。” 杜宇看着他,道:“走。” “是,杜大人。” 军医离开,杜宇的目光抬起,又向着营帐看了一眼。 营帐的门关着,可杜宇知道,今夜营帐又要灯火通明。 杜宇转身离开,背影稍稍有些落寞。 杜宇猜对了,秦止确实一夜未眠,只是他没有猜对的是,秦止为了防止烛光的明亮会影响君令仪的休息,他掐掉了几根蜡烛,只留下一根。 微弱的烛光下,秦止攥着君令仪的手坐了一夜。 第二日天亮,杜宇将饭菜送进了秦止的营帐中。 秦止还在床边守着。 杜宇道:“王爷,吃早饭了。” 秦止没有转身,杜宇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秦止道:“知道了,下去吧。” 杜宇的喉间轻动,还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他看了秦止一眼,害怕秦止生疑,赶忙离开了。 杜宇刚出去,却是床榻上的君令仪耸了耸鼻子。 可爱幼稚的模样让秦止的心里咯噔一声,攥着君令仪的手也忍不住紧了一些。 君令仪的眉头骤然皱起,嘴巴也嘟了起来。 她的唇瓣张开,奶声奶气地开口道:“不要,疼……” 秦止一怔,赶忙将手攥的松了一些,顺便帮君令仪揉了揉手掌。 君令仪的睫毛轻颤,悠悠睁开了双眸。 她的眼眸动了动,在看见秦止的瞬间身子骤然弹起,整个人缩到了床榻之内,手也赶忙从秦止的手掌之中抽了出来。 她的双手抱着被子,警惕地看着秦止。 一连贯的动作带着满满的恐惧。 秦止看着这样的君令仪,眼眸忍不住又沉了沉。 一夜的温柔顷刻化作冰冷,他的周身带着生人勿进的气质。 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秦止,嘴巴嘟了嘟,蹙眉道:“大哥哥,你好凶!” 闻言,秦止忍不住愣了一下,秦止看着君令仪,狐疑开口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焦急的语气之下,君令仪好像更害怕了。 她的身体缩在角落里,手掌也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被子。 她看着秦止,蹙眉道:“我……你看起来比我大,我叫你哥哥也是情理之中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质疑的语气不像是有假,秦止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愕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令仪看着发呆的秦止,忍不住伸手在秦止的面前晃悠了两下。 君令仪道:“你,你怎么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试探性地开口道:“你不知我是谁?” 闻言,君令仪狐疑地打量了秦止半晌。 她看了好几遍,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啊。” 秦止的喉间轻动,又问道:”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呵,大哥哥,你怎么会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是谁了,我是……” 话说了一半,却停住了。 君令仪坐在床榻上,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维持了多久,君令仪的头垂下,开口道:“是呀,我是谁?我……” 她的目光迷茫,眉头一点点皱紧,手掌抬起,按在自己的头上。 她喃喃自语,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手准备向着头上锤过去的时候,手腕骤然被秦止攥住了。 君令仪抬眸,迷茫的看着秦止,眼眸之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她道:“大哥哥,我记不起我自己是谁了?怎么办?我到底是怎么了?” 可怜巴巴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小尾巴。 秦止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秦止道:“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养你。” 虽然军医没有提到过,可古书中却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一觉醒来,性情大变者有,失去记忆者也有,君令仪头上的伤…… 第六百二十九章 他是她的宝贝儿 看来又该叫军医来看看了。 秦止的心中想着,却是君令仪又动了动自己的鼻子,她道:“哥哥,我饿了。” 闻言,秦止的头稍稍抬起一点,温柔道:“好,哥哥带你吃饭。” 君令仪的眼眸抬起,目光锁到了桌上的饭菜上。 她咽了咽唾沫,稍微有点馋。 秦止看着她的眼神,动作轻柔地将她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君令仪一怔,还没有回过神就被秦止身体就已经腾空了。 她抬眸看着秦止,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眸间轻动,手掌抬起,抱住了秦止的脖颈。 秦止因为她的动作微微一怔,眼眸垂下,将君令仪抱到了桌边。 他把筷子递给她,动作甚是体贴。 君令仪接过筷子,甜甜向着秦止笑了笑,道:“谢谢大哥哥。” 说罢,她低下头开始吃饭。 吃饭的动作有些焦急,火急火燎地向着嘴巴里面塞,嘴巴不多时就被塞得鼓鼓的。 秦止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温柔道:“慢点吃。” “嗯。” 君令仪应着,接过秦止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又继续吃了起来。 秦止看着这样的君令仪,表情依旧是怔忪的。 他一夜没睡,此刻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君令仪吃了两口饭,抬眸瞧着秦止狐疑道:“你怎么不吃?” 秦止看着她,道:“你吃。” 君令仪撇撇嘴,道:“你怎么惯着我,我会都吃了的。” “小馋猫。” 秦止的指尖抬起,轻轻按在君令仪的鼻尖上。 君令仪的鼻尖又耸了耸,嘴巴忍不住张开了一下,似是在接受着秦止的逗弄。 秦止收回手指,笑着摇了摇头。 君令仪吃饭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她抬头看着秦止,道:“大哥哥,我到底是谁啊?你是我的哥哥吗?” 秦止温和地看着她,道:“你叫君如烟,是我的妻。” “噗……“ 君令仪一口汤喷了出来,又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见景,秦止赶忙拿着手帕帮她轻轻擦拭。 秦止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有些近。 君令仪稍稍抬头,鼻尖就能撞到秦止的。 君令仪看着秦止,又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是……我的夫君?” “嗯。” 秦止应声,继续垂下眼眸为君令仪收拾残局。 君令仪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老的夫君。 秦止:“……” 他的额头多出了三条黑线。 嘴角扯了扯,抬起头准备和君令仪说些什么。 君令仪依旧亮着眼眸看着秦止。 秦止抬头的时候,君令仪的嘴角带了一抹笑容,恍若天上的星辰,甚是好看。 她的身子也微微前倾,唇瓣碰触到秦止的唇瓣上。 秦止的身体僵住了。 君令仪不过碰撞了一下,唇瓣很快离开,笑盈盈看着秦止道:“不过,你很帅。” 明明是十分熟悉的感觉,却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简单的碰触让秦止的心跳渐渐加快。 秦止的身体僵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 君令仪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吃饭。 良久之后,秦止抬眸,看见了对面的君令仪。 他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君令仪的头上还缠着纱布,可是吃饭的时候却不影响,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秦止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突然有一种邪恶的念头。 如果,君令仪就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永远都不要恢复,其实也挺好的。 念头一闪即逝,君令仪抬眸看着秦止,狐疑开口道:“大哥……呸,夫君……嗯……我平常都叫你什么?” 秦止想了想,道:“宝贝儿。” 闻言,君令仪忍不住搓了搓在自己的胳膊。 君令仪道:“我原来说话都这么肉麻的吗?” 秦止将杯子拿过来重新给君令仪倒水。 他的嘴角轻弯,道:“嗯。” 目光看着杯子,笑容之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抬眸看着秦止,道:“那……宝贝儿,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秦止倒好了水放在君令仪的面前。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小眼神稍有些愤恨地看着秦止。 她的眸子转了转,夹了一筷子菜递到秦止的嘴边。 今日的君令仪特殊举动太多,秦止每一次都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君令仪的筷子又动了动,小眼神期待的看着秦止。 秦止的眼眸轻动,张开嘴巴把到了嘴边的菜吃了下去。 他微微抬首,便能看见君令仪笑的弯弯如月牙的眼睛。 杜宇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正好是这副景象。 他站在原地,一时惊住了。 秦止的目光微偏,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杜宇。 杜宇赶忙垂下头,道:“王爷。” 闻言,君令仪的嘴巴张大,惊讶道:“宝贝儿,你居然是王爷。”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杜宇的身子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秦止转头,没有因为君令仪的话而责备她,反而是轻轻拍了拍君令仪的额头,道:“乖,先不要说话。” “嗯。” 君令仪点了点头,乖巧的吃饭不再说话。 秦止道:“怎么了?” 杜宇又看了君令仪一眼。 秦止看着杜宇的眼神,转头对着君令仪开口道:“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君令仪乖巧的点了点头,眼眸中却还带了舍不得。 秦止向着君令仪笑了笑,和杜宇一起走了出去。 秦止出门之后,君令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里面的水。 她的头抬起,眼眸看向秦止离开的方向。 眸间轻动,隐隐闪烁着一些和刚才全然不同的东西。 …… 秦止随着杜宇走到了外面。 出门后,杜宇开口道:“陈将军已经接受了军法的惩罚,燕国余孽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可是他们在外面散布的风声却不少,王爷,我们还要?” “继续忍。” 秦止开口,道:“敌不动,我不动。” 闻言,杜宇顿了半晌,垂首道:“是。” 秦止又开口道:“将昨晚的军医再找来。” “是,王爷。” 杜宇应声,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了半晌,道:“王爷,您该休息了。” 第六百三十章 给宝贝儿一个吻 “无妨。” 秦止开口,向着营帐之内走去。 杜宇的唇张开,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看了营帐的门口半晌,表情微微怔松,终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秦止走进营帐的时候,君令仪已经吃饱喝足。 小小的肚子圆滚滚的。 君令仪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巴。 她看着秦止,眼眸中带了笑意,道:“宝贝儿。”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装了星星。 秦止看到她,所有的疲倦便都不存在了。 秦止看着她,问道:“还饿吗?” 君令仪摇摇头,道:“宝贝儿,我吃饱了,你呢?” “我不饿。” 秦止说着,走到了君令仪面前,抬手揉了揉君令仪的头发,道:“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会儿就可能会很晚才会回来,你昨天晚上受了伤,我让军医来帮你看一下,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走。” 听着秦止的话,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 她的眼睛眨巴眨巴,湿漉漉的像是小鹿一般。 她的嘴角撇了撇,表情像是有些不太高兴。 秦止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温柔,又道:“乖。”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巴,道:“宝贝儿,你是王爷,是不是要很忙?” 秦止的眉心轻蹙,道:“嗯。” 话音落,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身子骤然跳起,在秦止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转瞬即逝的吻,却让秦止像是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君令仪已经坐会了原来的位置上,湿漉漉的小鹿眼依旧撩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秦止,笑道:“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不给你添麻烦,但是你也不要太累,要照顾好自己!” 君令仪说完了话,秦止依旧像是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君令仪顿了顿,眸中多了几分狐疑,道:“怎么了宝贝儿,我之前不是这样的吗,可是我习惯就……唔……”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秦止悉数吞入腹中。 秦止的身子低下,用唇堵住了君令仪的唇。 依旧短暂的吻,但离开时带着满满的不舍。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又看着秦止慢慢站直了身子。 秦止看着她,温柔道:“没有,原来的你又回来了。” “原来的……” 君令仪轻声呢喃着,秦止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我要走了,乖乖的,有什么事情就找刚才的杜宇,千万不要跑出去。” 君令仪乖巧地点了点头,秦止走出营帐,让杜宇将营帐内的早点收拾了。 虽然齐国和燕国谁都没有做先挑起战争的一方,可北疆的局势已经进入到了暴风雨之前最后的宁静。 几年前,齐国用自己强大的军事能力让燕国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 可却依旧杀不死所有的人。 一些燕国的余孽趁乱逃到了北边极寒之地,开始策划着一次反攻。 这几年齐国一直生活在太后的阴暗统治之中,太后多疑,又一直以为齐国已经没有了“外忧”,只拼命地整治“内患”。 她对秦止存了最大的害怕和疑心,虽然秦止的封地是北疆,可她总觉得北疆太过遥远,会变成秦止养兵造反的温床。 在太后的统治之下,大赢之战后秦止一直南征北战,没有时间管理北疆。 可这最后的结果却是给了燕国人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们在这里养精蓄锐,培养势力,现在已经变成了足以和秦止带领的军队抗衡的程度,而北疆那些胆小怕事的官员报到朝廷的数量,更不过是这支强大队伍的九牛一毛。 秦止带着将士来到北疆的时候,看到的是燕国人在北疆对面建造的一座城。 若是太后泉下有知,知道这可笑的结果,怕是会被生生气活。 秦止将君令仪接回来之后,便开始了日夜的部署。 最近燕国放出风声,说秦止曾经就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上次是因为燕国人少,这次人多,他们一定要把秦止打的落花流水,赶回京城吃奶。 不堪的言论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 更有传言,曾经带领燕国将士打败齐国的军师已经归来。 燕国觉醒,要打垮秦止,让全齐国的人看看他到底是战神还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对于这些言论,随行的将士甚是愤慨,更有当年参加了亡燕之战的将士大喊着杀过去,为自己曾经死去的战友复仇! 在这种集体亢奋的状态下,唯有秦止表现的十分冷静,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一直维持自己的观点,不打,等! 被激将法激怒的人才是黄毛小子。 依照他们现在了解的情况,如果和燕国开打还是有七分胜算,可燕国如此“讨打”,秦止总觉得有问题。 秦止和将士们分析着燕国可能出现的情况,就连昨天被军法处置的陈将军也参与了讨论,虽然是带着十分的不情愿。 陈将军和众人讲了他昨天在烽火台上看到的一切,战火连天,还有喊杀的声音,明显就是燕国打了过来。 可秦止出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好在军营之中没有出现什么情况,只是谎报了军情。 有人调笑是陈将军这段时间过度劳累花了眼,多打两次就好了。 陈将军黑着脸,变成了大家嘲笑的对象。 半日的讨论又是一无所获。 午饭时分,杜宇找到秦止,道:“军医已经去看过了。” 秦止应了一声,道:“结果?” 杜宇道:“军医说,她并无大碍,只是头部受伤,用两日药即可,至于她现在的情况,军医也不知道其中原因,不过军医会继续想办法,医好她。” “如果这样也好。” 秦止骤然开口,杜宇一怔,开口道:“王爷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秦止开口,手指抬起,轻轻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看似不经意的东西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杜宇看着秦止,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秦止低下头继续吃饭,道:“杜宇,你僭越了。” 杜宇赶忙将头垂得很低调道:“属下知错。” “下去吧。” “是。” 第六百三十一章 晚安,我爱你 今日又是齐国和燕国宁静的一天。 如今这形势,多一天的宁静,便为明日铺开了一片杀机。 将士们讨论了一天,依旧一无所获。 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他们的元帅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绝不做率先出击的人,他们现在粮草充沛,身后靠着的是齐国的大好河山。 若论耗费,齐国还耗费得起。 秦止推开营帐的门。 营帐内很安静。 君令仪不在?! 秦止惊住,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秦止转身,向着营帐外走去。 他刚推开门,就和正准备进门的君令仪撞了个满怀。 君令仪的手里端着盘子,因为秦止的莽撞,她手中的盘子险些掉在了地上。 好在君令仪反应快,及时拿稳了盘子。 君令仪抬眸狐疑看着秦止。 秦止的表情还带了几分焦急。 他上上下下将君令仪打量了一遍。 君令仪换了一件新的衣裳,看起来和军营中的士兵没什么两样。 大大的小鹿眼眨巴着,目光狐疑落在秦止的身上。 她的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装的是糖醋排骨,看起来格外诱人。 君令仪和秦止对视了半晌,开口道:“我害怕你劳累,所以准备给你做点饭菜,哪怕在边疆,也让你有回家的感觉。” 说罢,君令仪越过秦止,将盘子端进屋里。 秦止随着君令仪的脚步一起进到营帐内。 刚才秦止没有向里面走。 如今他走进来,便看见营帐内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的美食。 一盘盘,一道道,皆是色相俱全,惹人口水直流。 君令仪将糖醋排骨放在桌子上。 放好之后,她也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顺便抬眸看着秦止。 她道:“宝贝儿,你是忙糊涂了吗?连坐下吃饭都不会了?” 调笑的语气配上笑盈盈的双眸。 秦止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平淡。 他温柔开口道:“谁让你去厨房的?” 语气不凶,可君令仪还是秒变小绵羊。 她向着秦止嘟了嘟嘴巴,道:“我……是我求的他们,他们碍于你的面子也不敢拒绝我,你放心,我绝对没有逃出去,只是做了两道菜给你吃,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做菜,我自己都没想到能做到这么好,你也来尝尝吧!” 说着,君令仪夹了一筷子,期待地向着秦止的方向递了过去。 秦止看着君令仪期待的小眼神,坐到了君令仪的对面,把君令仪夹过来的菜吃了下去。 君令仪的眼睛又笑弯了。 秦止拿起筷子,吃着君令仪做的菜。 味道没有变,还是一样的好吃。 其实他和将士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吃了晚饭,可现在看着君令仪,他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君令仪笑眯眯托腮看着他,道:“宝贝儿,好吃吗?” “嗯。” 秦止应声,永远是平淡的一个字。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似是有些不满地挑了挑眉毛。 秦止拿着筷子继续吃,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揉了揉君令仪的头发。 他道:“傻瓜,你做的饭是我吃的最好吃的,我素来不会说话,你生气什么?” 满满宠溺的语气是秦止从来没有过的。 随着秦止的动作,一日都随意至极的君令仪身体似是僵了一下。 秦止抬眸看着她,关切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笑着摇了摇头,依旧保持着托腮笑着看秦止的动作。 她道:“宝贝儿,你吃饭的时候真帅。” “我知道。” 秦止低头吃饭,君令仪的笑容依旧。 天渐渐黑了,烛光在屋内晕开一片暧昧的光影。 秦止和君令仪相对而坐,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白日的剑拔弩张好像在这一刻已经安静了下来。 虽然知道即便是黑夜也不能放松警惕,可对于此刻的秦止来说,这样的时光是他在军营之中的享受。 曾几何时,不论做什么都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嘈杂的讨论之后,他总是一个人回到营帐里,将白日的话在脑海之中过一遍,将所有的情况一一列出,没有一刻的休息,也不敢有一刻的休息。 紧张的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 他将君令仪绑在身边,不管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他的内心深处都明白。 他害怕,也渴望。 害怕失去君令仪,渴望享受到那种属于家的温暖。 君令仪在哪,他的家就在哪。 如果君令仪走了,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到了这样禁忌的事情,秦止的心跳好像骤然漏掉了半拍。 他的眉心微蹙,他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他抬起头的时候,只要看见君令仪还在,他的天空就还是蓝色的。 再也不会在迷雾之中前行,再也不会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 秦止吃的很饱。 其实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可笑,明知道一切还没有开始,就算他做了再多的防患于未然最终可能都不过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眼皮稍稍有些沉,昨夜一直都没有休息,今夜就任性一次,不再看那些让他头疼的文书。 就算看一千份,也无法改变秦止不想出兵的心。 今夜的秦止休息得很早。 和往日一样,秦止将君令仪拥入怀中。 君令仪在秦止的怀里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她转过身,又在秦止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 她道:“宝贝儿,晚安。” 秦止的声音带了几分疲倦,他拥着君令仪,头微微垂下,也在君令仪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 他道:“晚安。” 烛光熄灭,暧昧的光晕终究变成了一片黑暗。 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了,却固执地不肯闭上双眸。 这个时代还没有拼音,所以秦止不会知道。 所谓晚安,也可以唤作“我爱你”。 爱之深,爱之切。 深到疼如骨髓,切至切肤之痛。 如果一切可以改变,君令仪愿意做那个每晚都和秦止说晚安的人。 如果命运不必如此戏剧,她愿他和秦止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开心,幸福,无忧无虑。 没有阴谋诡计,没有血雨腥风,只有她做好的一桌菜,秦止回她的一句——晚安。 第六百三十二章 谎言被撕破 夜,月大如盘。 秦止是被杜宇从床榻上摇醒的。 杜宇蹙眉道:“王爷,王妃逃了。” “逃了?!” 秦止本还迷糊着,听到这几个字骤然从床榻上跳了起来。 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惊愕地看着杜宇。 杜宇垂首,道:“属下无能,让王妃逃了。” 秦止没时间和杜宇了解细节,他拽了衣裳,火急火燎地从床榻上下来。 刚走了一步,他的脚步便踉跄了一下。 杜宇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秦止被杜宇扶着,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恍惚。 他咬紧牙关,在心里暗自咒骂了一声。 早该警惕,他平日就算是熬夜,怎么会这么快就困倦。 他自小生在战场,对外界环境都十分警惕,何时会连人跑了都不知道。 那份让他以为终于回家的饭菜,里面是下了药的! 秦止的头还疼着。 杜宇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担忧开口道:“王爷……” “找,快去找!” 秦止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杜宇的表情微怔,面对这样的秦止有些失神。 秦止瞪了杜宇一眼,道:“我的话你是没听见吗!去找!她要是丢了,本王要你们的项上人头!” “是,王爷。” 杜宇垂首应声,将秦止扶到床榻上坐下,赶忙离开去寻找君令仪了。 秦止坐在床榻上,冰凉的指尖在太阳穴上轻揉。 头很疼,秦止暂时还没有完全清醒,眼前一遍遍浮现出今日的场景。 本以为一切终于可以回到从前,谁知幸福的日子转瞬即逝,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谎言。 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戏。 其中的端倪秦止不是看不到,只是他太希望这一切是真实的。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战火。 明明已经失踪却突然出现的君令仪。 军医说无碍却失去了记忆的君令仪。 君令仪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只要她想要,就会想尽办法。 环环相扣,引人入局。 君令仪了解秦止,她知道秦止一旦下定决心便很难更改。 秦止想要困住她,她简单逃脱是不可能离开军营的。 第一次的逃跑策划的有模有样。 伪装的战火和声音成功骗到了实战经验不足的陈将军。 君令仪打定了主意,如果可以走,她就在那一夜离开。 可秦止的精英队也不是吃素的,不许多时他们就已经追了上来。 如果君令仪和她的队伍一起逃跑,最后惹怒了秦止,所有人一起死。 得知这个消息的君令仪并没有慌张,她马上决定采取第二种计划。 秦止要找的人是她,对于秦止来说,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君令仪让大家先走,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乱石林中。 她拿起一块石头砸在自己的脑袋上,鲜血直流,君令仪晕倒在石堆旁。 之后的一切都开始按照君令仪所想的发展。 秦止看见受伤的君令仪,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只率先将君令仪带回了军营。 军医为君令仪查看伤口包扎,等到醒来的时候君令仪就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既可以避免秦止问出来的问题君令仪回答不上来,也可以完全放松了秦止的警惕。 这一天秦止过的很开心。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甚至因着一份私心,秦止恨不得君令仪永远都不要好过来。 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属于他们两个的未来。 可惜……当谎言被撕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奢望。 白日的种种还不如真的是一场梦,至少可以不用在这个时候让人的心如此之痛。 秦止捂着自己的胸口,那些甜蜜的饭菜,到最后却只是蚀骨的毒药,心早已碎的一塌糊涂,却要用胶水粘合以后在高高举起从高空扔下去。 他站在七零八落的心脏旁边,一抬头还能看见君令仪向他得意地笑着。 他这辈子,只被君令仪一个人骗成功过。 很多很多次。 秦止捂住自己的胸口。 他以个人之力抵抗药效。 军医应该快到了。 他的目光微偏,却突然看见了床榻边的东西。 东西很陌生,应该是君令仪留下的。 好像是一幅画。 秦止将那幅画拿过来,正准备打开查看之时,却是军医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军医为秦止把脉诊断,确定秦止中的不过是普通的迷药。 迷药无色无味,只是会让人昏昏欲睡,四个时辰之内沉沉睡去,毫无知觉。 秦止现在还没有过药劲。 能够强撑到现在完全是靠着自己毅力和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血性。 军医为秦止服用了解除药性的药丸,又拿着药草在秦止的鼻尖轻拂。 忙活了半天,秦止差不多恢复了过来。 军医还未来得及告知秦止之后需要注意的点,秦止便已经起身离开了。 军医跟在秦止身后,抬起手想要说话,秦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止去找杜宇。 他本来准备骑着逐影追过去,却发现逐影已经不见了。 逐影的脾气暴躁,一般人是不能坐在它的背上,更何况军营中的人更无一人敢动逐影,能将逐影带走狂奔的人,只有君令仪。 如果真的如君令仪的愿,一夜过去,秦止醒来,依照逐影的速度,君令仪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秦止攥紧了拳头,怒目瞪着远处的黑暗。 君令仪打定了主意,可她也打错了主意。 秦止倾身上马,向着一片黑暗追逐而去。 逐影是秦止的马,从小养到大。 对于逐影的习惯,秦止都十分了解。 秦止很快就带着杜宇一行人找到了君令仪。 君令仪只有一人。 她准备单枪匹马地逃走,怎知刚走了一半就被秦止发现了。 第二个计划又失败了。 环环相扣的计划依旧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她没有第三次的机会了。 她只能跑,拼命地跑。 远离这里,远离秦止,彻底远离。 月光之下,骏马在奔腾。 君令仪拉动缰绳,祈求逐影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逐影似乎很给力,就算后面追逐的人是秦止,逐影依旧拼命地奔跑,将后面的马都甩开了好远,似是在进行什么赛马比赛。 第六百三十三章 如你所愿 虽然逐影的速度很快,可秦止带着杜宇穷追不舍,丝毫没有准备放弃君令仪的意思。 君令仪已经骗了他太多次,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过她。 君令仪在前面跑的飞快。 可是跑着跑着,有些不可控的事情变出现了。 今夜的月亮又圆又大,可不知哪里跑出了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 逐影看不清楚前方的路,只能一阵乱跑。 待到风吹散乌云之时,逐影已经带着君令仪一起走到了悬崖边。 悬崖陡峭,逐影停住了脚步。 耳边又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秦止的人就在不远处。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拉住了逐影的缰绳。 只需片刻的工夫,秦止的人就将君令仪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众人拉住了缰绳。 秦止的马在最前头。 秦止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君令仪,道:“还逃吗?” 君令仪拉着逐影向后看了一眼。 下面是万丈深渊,迷雾之下,深不可测。 逐影将一颗石子踢了下去,却久久没有声音传出来。 君令仪转过头看着秦止。 如今,她已经无路可逃了。 秦止也看着她,居高临下,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看着一只蝼蚁,只是这蝼蚁太过倔强,三番五次想要从他身边逃走,又三番五次欺骗他。 他第一次在人的面前卑微,最红却没能在这份卑微里开出一朵花来。 既然弓起身子不行,就会只能挺直了腰板,再也没有一刻的停留。 这次的秦止,是真的怒了。 当一次次的迁就无果,当一次次的囚禁产生了更深层次的抗拒。 对于秦止来说,只有一种解决办法,藏的更深,锁得更狠! 君令仪在马背上看着秦止。 她的眉头皱紧,重复着那句和秦止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 她道:“你放过我吧……放我走……我……” “不可能。” 君令仪的无可奈何和秦止的斩钉截铁加在一起。 侍卫在旁边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服秦止的路是永远不可能走通的。 秦止的缰绳动了动,控制着马儿向前走着。 靠近君令仪的方向。君令仪想向后退,无路可退。 秦止道:“逐影。” 他瞪着逐影,眸中带了怒气。 逐影看着秦止的眼神,鼻孔里发出一声哼声,头垂下,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君令仪看了看秦止,又看了看逐影。 不管怎么说,秦止都是逐影的主人。 秦止不在的时候君令仪能够指挥两下,如今找上门,君令仪还是先跑为敬。 她从逐影上跳了下来,伸手拍了拍逐影的马屁股,道:“去吧。” 事已至此,她没必要因为自己的事情害了逐影。 逐影像是听懂了话,迈开马蹄向着秦止的方向走去。 秦止没有理会逐影,而是从马上下来,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坐在马上不太方便把君令仪抓起来。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动作,抬手道:“别过来。” 秦止像是没有听见,继续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瞪着秦止,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光辉。 她的额头还带着伤,身上穿的也是今天的那件衣服。 可是她不会再叫他“宝贝儿”了,更不会亲手做出美味的饭菜一口口喂给他吃。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现在现在悬崖边,呲目欲裂地看着他,说着准备从这里跳下的话。 是准备把他的最后一点耐心磨光吗? 还是准备再考验一下他有多在乎他。 人的耐心是会消耗的,他上前走了一步,道:“跳吧。” 冷漠的声音是绝望的结果。 他看着君令仪,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道:“跳吧。” 杜宇和侍卫都惊讶地抬起头,君令仪也抬眸看着秦止,眼眸中带了几分惊愕。 秦止向着君令仪走了两步,嘲讽道:“既然你 愿意跳,就跳下去,死了就不用我麻烦了。” 今日最初的语气有多宠溺,此刻的语气就有多冰冷。 君令仪的眼圈有点红,眸中的惊愕已经散去。 她看着秦止,冷道:“如你所愿。” 话音落,秦止转身,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纵身一跃,跳向那无尽深渊。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本来淡定自若的秦止顷刻慌了手脚。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这个自私自利至极的女人不是一向将自己放在第一,将她的燕宁放在第二?! 她说过,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可刚才的一跃,如此果决,毫无犹豫。 秦止已来不及想这些。 这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君令仪的最后的画面一遍遍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微风拂过,吹起她的碎发。 她看着他,双眼微红,目光冰冷。 她道:“如你所愿。” 秦止疯了一样的向着前面跑去。 他想要把君令仪抓上来。 可所有的一切已经结束,君令仪已经掉进了那无尽的深渊,迷雾和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秦止的身子向前,也准备从悬崖上跳下去,却是杜宇也跑了过来,拽住秦止没有让他跳下去。 杜宇的后面还有跟来的侍卫,纵使秦止力大无穷,却不能以一己之力挣脱这么多人的按压。 更何况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秦止精挑细选的精英。 秦止挣扎着,道:“拦本王者,死!” 杜宇按住秦止不松手,道:“王爷,属下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跳下去,王妃跳下去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我们对于这个悬崖也全无了解,一旦跳下去,就可能粉身碎骨,王爷你不能倒下去!您不光有王妃,还有军队,还有上千万的齐国子民要守护!” 秦止的动作顿了一下。 离开的思绪和情感好像在一点点返回。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从出生就背负起来,永无拿下去的日子。 他曾对君令仪说,君令仪的命是他的,他的命却是天下的。 曾几何时,他眺望这江山万里。 这是他打下的江山,可他不是这江山的主人,皇上也不是。 他们是这江山的努力,位越高,责越重。 第六百三十四章 她给他留下的 为了君令仪,他想要舍弃这性命。 可为了这江山,他必须活下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杜宇的话是对秦止的当头一棒。 如今的秦止,只能活下去,一直一直活下去。 他停止了挣扎的动作,跪在悬崖边。 赫赫有名的高冷战神此刻却哭的像是个孩子。 他等了太久,最终只能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君令仪跳了下去,被他逼着跳了下去。 夜,月凉如水。 侍卫们依旧按着秦止不敢松手,他们第一次看到王爷如此。 哪怕曾经的那场大浩劫,王爷都带着所有人冷静地度过了难关。 可现在…… 侍卫不敢多言,只能将王爷按的更牢固了一些,害怕秦止会做出什么激动的事情。 这一夜,注定不能平静。 秦止来到军营之后睡的最好的一夜,不过是最后更多的绝望和伤怀。 他让众人去悬崖下寻找,可派出去的人却久久没有回来,不知是因为悬崖太高太陡看不见底,还是侍卫遭遇了不幸。 秦止一个人坐在营帐之中。 他的心里很乱,君令仪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景象一遍遍在他的眼前回放。 他能听见自己那些绝情的话。 笃定的语气和嫌弃的话语。 他也能看见君令仪的表情,满满的惊愕和绝望。 那四个字深深烙印在秦止的心里,一遍遍在他的耳边回放。 哪怕死,也不愿意和他回去吗? 是他太自私了吗? 可他只想将她留在身边…… 每天都像是白天一样。 秦止垂下头,一滴水落在手背上,好像是一滴泪。 他的眼眸失神,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背。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看完了,怀念完了。 心明明还如刀割一般疼。 可他没有时间缅怀,除了寻找,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便要继续…… 他是江山的奴隶,江山在一天,他在一天,一天为了江山而奋斗。 擦干眼睛,他的双眸无神。 秦止起身,一物从掉了下来,是君令仪留下的图画。 秦止本来准备打开,谁知因为军医的关系耽搁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快要忘了这幅画。 此刻,他赶忙蹲下身将图画捡了起来。 这是君令仪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他将图画捧在怀里,就好像将君令仪抱在了怀里。 可惜画是没有温度的。 秦止咬紧牙关,不让眼泪从眼眶滴落。 他曾以为,他所有的眼泪都在母妃离开的那一日流尽了。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将眼前的图卷展开。 图卷画风清新可爱,落笔处是君令仪惯用的画法。 秦止攥着卷轴的手掌捏的更紧。 而让他惊住的,是图卷上的画,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秦止仔仔细细将画卷看了好几遍。 他拿着图卷走到了桌边,找到了一份文书中夹杂的画。 两幅画放在一起对比,很多细节都一模一样。 而两幅画,一幅是君令仪留下的,一幅是燕国的城池大体构建图。 这张图是潜入燕国的将士冒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 燕国的城池之内,百姓和睦,管理有方。 可看起来却有些太和睦了。 就像一片世外桃源,一点也看不出来要打架的样子。 燕国的将士都在种田,城池内外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设计。 他们研究多日,只得出一个结论——可以打! 虽然秦止一直心有怀疑,可是他也说不出燕国城池之中不对的地方。 现在看着君令仪留下的图画,秦止终于明白,燕国的城池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只要先出击的是齐国,燕国就将假装落败,将齐国的将士引入城池。 到时候,几年前的悲剧将会重演。 燕国不光有人,还有数不清秦止看不太透的机关和密道。 精密的设计起到了以一抵十的效果。 这是一座鬼城,对于不了解机关的人来说,注定有去无回。 这设计甚是精密,图纸绘画的也异常清楚明白。 甚至连每一处机关的作用都标注的很清楚。 秦止看着这份图纸,几乎不需要费什么脑子就可以把这些机关的位置一一标准在军事图上。 他标注了一半,动作突然顿住了。 目光微顿,始终落在图卷之上。 她走之前,为什么要把画卷留下来? 而且……还是这样的一份画卷。 虽然秦止看着这些机关的布局,隐隐觉得主要的设计来源于君令仪之手…… 可是…… 指尖轻动,摩挲着桌上的画卷。 指尖和宣纸摩擦的感觉。 秦止在心中默念:“君令仪……你到底在想什么?” 太多的悲伤到最后不过化作军事图上的笔墨。 侍卫归来,跪在秦止面前。 他跪在地上却久久没有说话。 秦止拿着笔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画笔落下,周身的气息却依旧可怕。 侍卫的身体有些抑制不住地哆嗦着。 秦止道:“说。” 侍卫咽了咽唾沫,道:“王爷,我们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人,那地方很深,下面是坚硬的石头,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我们也向上看了,上面有很多凸起的石头,或许尸体已经掉到那上面了,悬崖峭壁太陡,属下无能,上不去,而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是有尸体也……” “别说了。” 秦止开口,打断了侍卫的话。 侍卫垂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秦止将毛笔放下,抬眸看着屋外。 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清风拂过,吹开一地落叶。 秦止道:“将几位将军叫来,本帅有事要说。” 侍卫一怔,道:“王爷……” 昨夜他们都见证了那场浩劫。 王爷的样子他们更是亲眼所见。 侍卫看着秦止,不顾秦止周身阴冷的气息,也不顾还有些颤抖的身体。 他道:“王爷,军中现在正在关键时期,您万万不可冲动,如果军中无帅,简直就是……” 秦止抬眸瞥了他一眼。 侍卫吓得身体抖的更厉害,想要说出口的话也顷刻噤声。 秦止道:“杜宇把你们教坏了。” 闻言,侍卫匆忙开口:“刚才的话是属下自己的想法,和杜大人无关。” 第六百三十五章 杀!杀!杀 话音刚刚落下,秦止已经走到了侍卫面前。 他的手掌抬起,不等侍卫反应过来,便迅速揭下了侍卫的面具。 面具之后的脸,是杜宇的。 秦止看着杜宇,眉头皱的紧了些。 杜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的措手不及。 他跪在地上怔忪了许久,稍稍反应过来之时,赶忙跪在地上向着秦止连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下都重重磕在地上。 磕完了之后,杜宇依旧没有起来,反而将投贴在地面上。 他道:“王爷,属下知错,愿接受王爷的重罚!” 秦止的目光锁在杜宇的身上,眉头皱的有些近,终究没有因为杜宇的装扮说些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没有在杜宇的身上停留太久。 秦止道:“换身装扮,去通知大将过来,本王有战事要和他们说。” 杜宇的头还贴着地面,听到秦止的话,他的指尖忍不住动了一下。 真的,是战事吗? 片刻的失神。 却是秦止说完话,便转身向着桌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刚迈出一步,身子便一个踉跄,直直向着前面倒去。 杜宇惊住,火速起身扶住了秦止。 秦止的一只手按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抬起,制止了杜宇继续靠近的动作。 秦止道:“本王无事,去吧,很急。” “王爷……” “本王记得你刚入军营之时和本王说过的话。” 秦止开口,后面的话杜宇没有说出口。 杜宇垂首,道:“属下知道了。” 话音落,杜宇走出了营帐。 虽然心里还是很担心,可他没有回头,只是按照秦止的意愿快点将那些将军都叫进来。 秦止强撑着身体坐到了椅子上。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管如何,他都还能熬下去。 他的目光微转,有看到了桌上的图画。 一笔一划,属于君令仪的勾勒。 秦止胸腔处那个空空的地方忍不住又疼了一下。 无数遍在眼前浮现的景象好像不管如何都已经消散不去。 秦止咬了咬牙,手掌捏在眉心。 他的唇瓣张开,只想要艰难的呼吸着空气。 如果一切重来,他想用自己的所有换君令仪活着,可以吗? 他真的只能拿出自己的所有…… 拿天下去赌…… 他没这个权利。 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对天下无愧。 可他对她…… 丝丝缕缕,说不清楚的情愫。 秦止捂住自己的胸口。 将军们很快进来了。 多日的讨论已经让他们变得疲倦和松散。 不管他们说多少遍自己的观点,这个一向在沙场上杀伐果断的战神却都畏首畏尾,不同意他们的建议。 等…… 不管等了多久,都是一个回应。 等下去,继续等下去。 关于攻打燕国的策略已经说了一个又一个,可王爷完全没有听进去。 久而久之,将军们也已经疲乏了。 这样的开会讨论无济于事,他们不过是来走个过场。 可能今天的讨论又是一遍遍看着王爷摇头的样子,一遍遍听着王爷否定的声音。 这样的日子,过得挺没意思的。 将军们入座,看着主坐上的秦止。 吐槽和疲倦的话他们也只是说说,到了秦止面前,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而且今日…… 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众人觉得今日的王爷有些不太一样。 好像周身充满戾气,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将大家一起送到地狱十八层。 在这样的王爷面前,将军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众人落座,秦止开口道:“明日,攻打燕国。” “!!!” 将军们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秦止。 双眸炯炯,满是杀气。 目光扫过之处,已能杀敌人血流成河。 这个人,才是他们齐国的战神。 曾经那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人,又回来了! 将军们拍案称是,连连叫好。 他们分析布局,召集将士。 他们指挥作战,准备攻打。 北疆之中,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那男热面色清冷,手举宝剑,道:“杀!” 将士们挥舞着兵器,一边向前冲一边道:“杀!” 马革裹尸,血流成河。 秦止在高台上看着所有的一切。 他在心中默念:君令仪,这就是你想要守住又想要送给我的江山,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如此,怎么可以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秦止的眼圈微红,他又举起了手中的剑,道:“杀!” “杀!杀!杀!” 他终于明白为何有人以杀人为乐。 当血红的颜色晕开之时,心中的刺痛感在一点点的麻木。 杀人的快感之中,他好像舒服了一点。 这一年,是宣毅年十六年。 这一年,燕国余孽蠢蠢欲动,妄图进攻齐国,称霸天下。 可惜妄图终究是妄想。 梦想也只能是梦想。 燕国的余孽还没有开始做梦,齐国便已经大败其与北疆城外。 齐国将士凶猛,毁其城,破其计,追击三百里,连北边的极寒之地都不想再留给他们。 这一仗,闻名天下。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抓住燕国余孽头目。 这一年,战神的名字再一次响彻齐国的大江南北。 人人称颂,人人都庆幸自己活在战神的庇佑之下。 人人都说,平西王已经功高盖主。 这一年,平西王妃病逝于南疆,享年十六岁。 百姓拍手叫好,说这等祸水总算不会再拖累他们的战神王爷。 茶余饭后的闲谈之中,也偶有讨论起这些杂事。 人人都说,是平西王冷静自持,没有被这种妖精夺去心魂,才有了今日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礼部君大人以最快的速度撇清了自己和平西王妃之间的关系。 据他所说,君令仪不过是当年朋友让他帮忙照顾的女孩,当初送去算八字也是因为君令仪的死缠烂打。 如今看来,所有的一切细思极恐,是君令仪自己更改了八字,才有了这一桩桩一件件,让齐国害怕的事情。 虽然君大人急于撇清关系,可他也已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清风酒楼和景风酒楼收了回来。 不管是朝堂还是市井讨论起有关君大人的所作所为之事无不嗤之以鼻,嘲笑万分。 第六百三十六章 没有感情的杀手 齐国所有的劫难好像都发生在了这一年。 这一年过来,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燕国余孽再也没有出现,似是已经彻底消失了。 之前秦止追杀的时候,也是将他们追杀到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找到他们。 有人说,燕国余孽已经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 齐国安邦,唯有周边一些小部落偶尔来找找麻烦,抢抢东西,顺便蹭一点领土。 但大家都知道,有战神在,这些小事情根本无需担忧。 平西王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守护着齐国的安宁。 只是关于平西王的传闻中又多了些其他的消息。 自从细作王妃病逝之后,他便没了什么桃色新闻,只是有关于他在战场上的消息却层出不穷。 有人说,现在的平西王已经冷血得不像是一个人了。 他征战之中丝毫不给人投降的机会。 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随着小世子渐渐长大,平西王也开始带着小世子出现在了战场上。 小世子遗传了平西王的军事才能。 虽然年纪小,但在战场上总能提出属于自己独到的建议。 大家说,如今平西王的眼中只有胜利和杀伐决断。 只需假以时日,大皇子即位之时,小世子便可以成为第二个战神,保护着齐国的安宁。 谈归谈论,这些谈论的人可能都没有见过战神和小世子的模样。 四年后。 君令仪离开的第四个年头。 慕烟跟着秦止征战的第三个年头。 市井之中的传言几乎从来都没有断过。 可不管传言再多,秦止始终四麻木的。 他像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机器,一遍遍重复着举起屠刀再落下的动作。 看着人头落地,他早已习以为常。 他的冷静自持和身上的戾气让他连连获胜,也让敌人闻风丧胆。 其实,在大家讨论的过程中,也有百姓是害怕这样的平西王的。 但这样的性格却恰好中了皇上的吓坏。 百姓需要的是明德仁和的君主,皇上需要的,是一把可以代替他成为刀剑的东西。 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恰好,秦止完美的符合了后者的所有要求。 就算秦止想要篡位,百姓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君主,也不会拥簇这样的君主。 更何况,现在的秦止根本一点野心都没有。 失去了君令仪的秦止,如果不是慕烟,他可能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市井的杂乱秦止听不见。 他能听见的,只有永远都不会停下的喊杀声。 这一次,他被皇上拍到了南疆除了边疆的小国争国。 争国贫瘠,所以只能靠抢掠为生。 如今虽有秦止扬名在外,可秦止的封底在北疆,郑国总觉得南疆离得远,也更加为所欲为了些,时不时就到齐国抢一波东西。 这次秦止来了,郑国也算是无地遁形。 秦止到的时候,南疆的刘大人热情的欢迎了秦止。 在场面宏大的欢迎会上,秦止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他没有片刻的停留,便带着慕烟向着驿站的方向走去。 本准备好好欢迎秦止的刘大人稍稍有些尴尬。 他的动作僵持在原地,准备好的拍马屁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却是一个士兵匆忙跑来通报,道:“刘大人,又有人来抢东西了?!” “什么?!” 刘大人向着士兵使了一个眼色,如果不是严重的抢劫,就不该在这个时候通报。 区区一个小国却要出动平西王走一遭已经太过丢人。 他又刚刚遭到了一波来自平西王和小世子的鄙视。 若是现在再被平西王知道…… 士兵的表情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刘大人的意思。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刚才的话秦止已经听见了,就算刘大人现在把自己的眼睛挤瞎了秦止也是听见了。 就在刘大人的小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直跳的时候,死神的声音已经响在了身后。 秦止道:“在哪里,本王去看看。” 刘大人的心脏已经快要骤停了。 他转头赔笑看着秦止,道:“王爷说笑了,杀鸡焉用牛刀,小的……” 他的话再一次被秦止无视了。 秦止看了慕烟一眼,道:“在这儿待着。” 慕烟点了点头。 秦止拉了缰绳,向着士兵说的方形而去。 刘大人心中惶恐,想要说些什么。 他的手掌抬起,向着秦止的方向,道:“王爷……” 话刚说出口,眼前就已经站了一人。 杜宇看着刘大人,道:“区区小贼,交给王爷就好。” 杜宇在秦止身边的地位无需多言。 刘大人看着他,赔笑搭配:“王爷如此爱民,下官自愧不如,不知杜大人可否和下官……” 他的话没有说完,杜宇便转身待着慕烟走了。 刘大人一个人尴尬地停在原地。 同行果然没有欺骗他,平西王一行人就是所有的贵宾之中最难接见的那一种。 秦止随着士兵向着抢掠的地方而去。 军报无误,郑国人多是喜欢做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 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一人单枪匹马闯进了南疆的小村庄。 只是平日郑国人都是抢小东西,吃的喝的什么的,最多就是抢一些金银珠宝。 可今天士兵之所以会如此激动,是因为这一次的郑国人抢的东西……孩子…… 一身黑衣的郑国人抢了孩子要跑。 孩子不过还在襁褓之中,被郑国人抱着也浑然不知。 唯有孩子的父母在他的身后苦苦追着,声嘶力竭。 草包士兵想要阻止那个郑国人,可惜在郑国人面前,他们的马术一文不值。 这个郑国人如此大胆,直接选择了到村庄里来抢,就没有决定要给这些草包士兵留面子。 郑国人带着孩子向前跑了两步,眼看着就要跑出了村庄,忽是一个身影挡住了她前行的道路。 郑国人赶忙拉住缰绳。 他的马叫了一声,停在原地。 郑国人抬眸看着挡路的人。 一身玄色衣裳,明明是刚刚到来,却没有风尘仆仆,只有满身的杀气。 秦止闲了一路,是时候用血来祭奠蚀血剑了。 第六百三十七章 再遇见那双眼睛 秦止的剑出鞘,向着郑国人的方向而去。 郑国人反应很快,拉着缰绳向后退了一点,身体后仰,躲过了秦止的剑。 可秦止的剑并不是那么容易躲过的。 剑刃扫过郑国人的耳尖,只差一点就会将他的耳朵割下来。 他的耳朵完好无损,头上带着遮盖的黑布却被挑了下来。 黑发束成一个长长的马尾辫,随着遮盖黑布的掉落也落了下来。 她的脸上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亮如星辰。 原来,是个女人。 可在秦止的眼里,男人和女人没有区别,都是他剑下的鬼魂。 秦止的剑抬了起来,向着女人而去。 女人的手掌抬起,也从腰间取出一方软鞭抗拒。 软鞭和蚀血剑纠葛在一起,轻而易举就变成了破碎的绳子。 蚀血剑的剑气冰冷,秦止的目光更冷。 他的眼眸抬起,只消片刻,便可以要了女子的性命。 剑已出,秦止却突然怔住了。 本是随意的一眼,他的目光却定在了女子的身上。 干净利落的马尾辫,高高的额头和好看的大眼睛。 这世间所有的人在秦止眼中几乎都长成一个模样,除了……那个人。 两弯眉毛微蹙,那双眼眸在看着他。 蚀血剑和战神一瞬都失去了灵魂。 秦止握着剑的手顿住了。 身后的侍卫已经快要追了上来。 女子听着身后的声音,也看着眼前的人。 她的目光轻动,抬起手中的残鞭向着秦止而去。 秦止依旧没有动作。 反应过来之时,蚀血剑已被女人卷走丢到地上。 女子拉动缰绳,准备绕过秦止逃跑。 秦止有些反应过来,准备抬手去拽下女子脸上的面罩。 怎知女子的反应速度也不慢。 麻烦之时,女子一把将怀中的孩子塞给了秦止。 秦止匆忙去接住孩子,便只能任由女子逃跑。 “驾!” 一声,女子骑马渐渐远去。 唯有秦止还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女子刚才离开的方向。 侍卫和孩子的父母追了上来。 孩子的父母一看见秦止怀中的孩子,赶忙上前接过孩子,跪在地上道:“多谢官爷救命之恩。” 士兵也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 如果只凭借他们自己的力气,今日这孩子就丢了。 刚才来的时候他们闲聊了几句。 眼前这人可不是普通人,是“杀神”平西王。 遇见了平西王,他们的愿望只是能够保住自己的脑袋。 只是…… 他们所看到的平西王好像和传闻中的有很大的区别。 士兵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的目光微转,看见了地上的蚀血剑和软鞭残骸。 这景象…… 他们的王爷? “捡起来。” 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秦止的声音便响在耳畔。 闻言,士兵不敢马虎,赶忙上前将蚀血剑捡起来,哈着腰递给秦止。 数一数二的名剑,他今日能有机会摸一次,以后和别人侃大山的时候一定能够吹个够。 秦止将蚀血剑收回剑鞘,拽着缰绳离开。 刚才送检的士兵又重新跪在地上,不知王爷接下来会有什么指令。 秦止走了两步,骤然顿住了脚步。 士兵跪的更认真了。 秦止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没有温度的声音不像是一个活人说出来的。 士兵顿了顿,身体不禁有些冷。 好在有个士兵机灵,率先开口道:“回王爷的话,是郑国的强盗,他们都是如此打扮,一身黑衣,先用黑布将自己的下半边脸遮盖住,再用一块黑纱将其他的部分包裹起来,让人无法辨认他们的模样。” 秦止道:“全都是一样的打扮?” “回王爷的话,正是。”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跪在地上的士兵也更冷了。 有人道:“王爷放心,刚才那个人看起来是个女的,郑国的强盗之中女子并不多,我们只需要认真排查,一定能够把她找出来捉拿归案,杀鸡儆猴。” 话音刚落,秦止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侍卫察觉着这目光,只觉顷刻坠入冰窖。 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嘴唇发白,身体在哆嗦着。 “找到她,以贵宾之礼相待。” 这样的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侍卫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个世纪一般。 秦止的声音总算传了过来。 士兵叩首,道:“是,王爷。” 找到了孩子的百姓听着士兵和秦止之间的对话,看着秦止道:“您就是平西王。” “嗯。” 秦止应声,不再理会。 却是孩子的父亲顿了顿,又道:“这已经不是那个女强盗第一次来村庄了,上一次的时候,她抢走了我们村子的镇村之宝,王爷,若是能够抓到这个女强盗,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镇村之宝?” 秦止狐疑,目光落在孩子的父亲身上。 孩子的父亲点了点头,目光甚是坚定,道:“就是她,在晚上的时候来偷得。 她的那匹马,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秦止颔首,目光又落在了旁边的士兵身上。 他道:“去查。” “是……” 士兵的嘴唇还哆嗦着,此刻连连应是。 秦止拉动缰绳,骑着马走远了。 士兵看着秦止的背影,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刚才的景象用惊心动魄四个字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这位王爷,相比于传言还真是有过之而不及。 秦止独自一人回到了驿站。 回去的过程中,他一直魂不守舍。 眉头皱起,眼前浮现出刚才女子的容颜。 虽然只有两弯眉毛和一双眼睛,可是真的好像。 像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曾经多少次在梦中流连。 他好像又看见了她站在悬崖边。 她的唇瓣张开,可怜巴巴的看着秦止。 她道:“小泰迪,我冷。” 心如刀割,醒来之后只能杀更多的人来麻木这种感觉。 梦境和现实早已分不清楚。 秦止浑浑噩噩地过着,彻底变成了江山的奴隶。 可是……刚才的那个人…… 虽然只有一双相似的眉目,却夺走了他所有的心魂。 他的心里愿意相信那一份极小的可能性。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存了希望。 第六百三十八章 母妃回来了 虽然刚才的交手只有一瞬,但秦止可以确定。 这个女人有武功,而且不低。 君令仪的身子孱弱,不适合练武。 就算是练了,也可能有诸多不便。 刚才的女人…… 一双眼睛成功扰乱了秦止的心绪。 不管她到底是谁,秦止都希望看一眼。 他想要看看她面纱之后的东西。 人人都说,子华和君令仪长得极像。 君令仪刚刚离开的时候,子华也曾经想办法伪装成君令仪的模样企图靠近秦止。 可是她一靠近,秦止便感到不适。 他只需看一眼,便知道她不是他要找的人。 再相似的眼眸终究是混沌一片。 而不像是今日见得女子一般清澈。 秦止就这样胡乱想了一路。 到驿站的时候,他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只是他平日就高冷不愿意说话。 就算是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请安,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秦止走进驿站的时候,慕烟正在安静的作画。 小时候圆滚滚的小男孩已经高了不少,瘦了不少。 他已经十岁了。 随着秦止南征北战多年,性格也早已比小时候沉稳了许多。 他坐在左边不知在画些什么,宁静认真的样子像是真的长大了。 秦止靠近,见慕烟正在画南疆的地形图。 刚才走来的这一路,慕烟并没有浪费,而是在观察地形,在观察一草一木,只等待一个需要的时候将它画下来。 秦止看着慕烟的画,点了点头,道:“看出什么了?” 慕烟摸了摸下巴,道:“南疆一直以来都是齐国防守的疏漏之处,郑国确实是个不足畏惧的小国,可他们能够频频进犯,有时候或许不是因为郑国,而是因为齐国。” 秦止的目光轻动,道:“此话怎讲?” 慕烟放下笔,继续开口道:“南疆之处多军奴,都是当年犯下错误所以被送到这里的人。 只是皇伯伯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忽略了南疆是一块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如果这些人死性不改,依旧偷偷摸摸做事,皇伯伯也不一定会知道。 所谓的郑国抢掠事件,可能正是南疆不少军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皇伯伯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他拍我们过来,不是用牛刀杀鸡,是用牛刀杀牛,来弥补他曾经做过的事情遗漏下的祸根。” 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在有条不紊的分析着。 每次慕烟说起有关于战争的事情,秦止总觉得他就像是最开始惊艳到自己的君令仪。 从不会眼前的迷雾所遮住双眼,可以轻易地看到事情的真相。 听慕烟说,他有关于战事和分析的事情都是和君令仪学得。 他说话的时候,秦止也会看到君令仪的影子。 可秦止看到了君令仪的影子,却看不到君令仪的人。 这种感觉更加痛苦。 不过今日秦止听着慕烟的话,眼前却又忍不住浮现出那双眼睛。 那双让人难忘的眼睛。 明明只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秦止却好想将士兵叫过来,问问他们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慕烟抬头,看见秦止怔忪的表情,不禁狐疑开口道:“父王,你怎么了?” 秦止移开眼,面上又只剩下了冰冷。 他道:“无事,明天训斥军奴之事,就交给你了。” “好的,父王。” 慕烟说完话,眼眸在眼眶中转悠了两圈。 他道:“父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你是不是得给我点奖励?” “什么?” 秦止开口,声音很冷。 慕烟鼓了鼓腮帮子,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样。 他道:“我想要……蚀血剑的剑穗。” “不行。” 斩钉截铁的拒绝。 闻言,慕烟的脸上马上带了委屈巴巴的表情,他的眉头皱着,手掌抬起,拽了秦止的衣摆,道:“这次出来之前,我都已经和秦念生打赌了,要是我拿不到父王的剑穗,我就得叫他一声哥哥,他明明和我是一天出生的,凭什么我就得叫他哥哥是不是!父王,我这是在给你长脸啊!我在秦念生面前有面子,你在皇伯伯面前不也有面子嘛!” “父王在皇伯伯面前始终有面子。” “……” 如果又重新选择的机会,慕烟想再投一次胎。 慕烟的嘴巴嘟了嘟,道:“好父王,你就答应我嘛,我可以在南疆多转转,把这幅画再完整一些,也可以好好的教育那些军奴,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我觉得这些事情肯定没有多少是郑国人做的,父王今天去见的人是郑国人吗?我看那个刘大人的眼神就不对,指不定是……” “是。” 慕烟的话还没说完,秦止便开口回应了。 慕烟怔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秦止,道:“真的是郑国人?” 秦止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慕烟的眸间轻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稍稍抬眸,便看见了眼前的秦止。 眸中带了几分狐疑,小狐狸一样的少年看着秦止,道:“父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秦止的目光垂下,没有看向慕烟,道:“没有。” 慕烟上上下下地将秦止打量了一遍。 他道:“不对,父王,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现在的表情就不对,那个郑国人怎么了?你找到母妃的消息了对不对?母妃在南疆没有死?她走了,她去了郑国对不对?!” 慕烟的眼睛变大,眸中带着期许和希望。 秦止没有告诉慕烟事实的真相。 在慕烟眼中,君令仪是病死在南疆的。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小小的孩子在京城之中哭的晕了过去。 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自闭地不敢见人。 他始终记得母妃走的时候,他傻傻地以为母妃只是去皇城做了人质。 当时母妃抱着他,没有说什么,可他总是觉得怪怪的。 或许那时候的母妃已经知道了一切。 可若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慕烟一定会死死抓住母妃的衣摆不放手。 一切结束,慕烟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足足过了一年的时间才从事情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夜探小树林 一年之后,他开始了南征北战的生活。 跟着父王一起,他能够看到更多的风土人情,也更能理解当初母妃和他讲的一切。 这或许就是母妃真正想要他体验的。 可是如今他已经长大,也已经明白了,却再也没有看见母妃的影子。 这几年他看着父王,知道父王的心里也是在想着母妃的。 纵然他有千般好奇和不舍,却也总是将自己的感情掩盖起来,不在父王的面前提起母妃的名字。 这一次,他却是有些情不自禁。 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秦止,一直在心中期待着那个答案。 最好得到的是他想象中的那个结果。 秦止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他没有回答慕烟的话,只是淡淡开口道:“图画的不错,只是需要再精准一些。”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话。 秦止转身离开。 慕烟的手掌抬起,却又放了下来。 既然父王依旧不想谈论,他也不好再提起那些事情。 心头还是会有些隐隐的疼。 他的手掌抬起,忍不住放在自己的头顶比了比。 母妃,我现在已经长高了不少,不是那个只能抱住你大腿的小男孩了。 如果你还在这世上,你能不能来看看我,也让我看看你。 不需要太多,一眼就好。 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手掌抬起,捂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上。 疼痛的感觉蔓延开来。 桃儿姑姑说,这是思念的感觉。 他抿了唇瓣。 只有更加努力,只有变成像是父王那样的男子汉,才能让母妃真正的放心下来。、 他现在还不够优秀,只有更优秀一些才是。 心中隐隐装下了一个想法。 正是这股劲一直让慕烟前行。 他长吁了一口气,放下笔走出门去。 想要将手中的这副画卷画好,可不是光嘴皮子说说这么简单。 慕烟走出了屋子,瞧着南疆的布局。 比起几年前,现在南疆的疆土明显又扩充了不少。 面对强大的齐国,不少小国都已经开始俯首称臣,沾沾光的同时也可以让自己吃饱肚子,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国的皇上也选择了来者不拒的架势,将小国一个个吞进了肚子里。 郑国虽不大,但百姓都有些气魄,不愿意就这么快俯首称臣,所以一直僵持着。 这次秦止来,便是要打服他们。 明面上说的是抢掠不对的事情,暗地里是准备将齐国的疆土扩充到最远。 这一仗要打起来说来也容易,可收复一座城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们想要在这里打仗就要在这里扎根。 慕烟的任务就是让这次扎根变得容易一些。 他将南疆逛了一小半,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他独自一人走在小小的树林里。 这样的事情他早已做的得心应手,因为他不过是个孩子。 只要换成了普通人的装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所以做这种探查的事情最是合适。 慕烟总是喜欢一个人在他想要考察的城市里逛逛,若是再加了别人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小树林内土质松软,是个能够埋伏的好地方。 慕烟转悠了一圈,拿出便签稍稍做了一个标记,准备回驿站去了。 转悠了一圈,他也算是小有成就。 慕烟打了一个哈欠,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撞在了石头上。 “谁?!” 他的眉头皱紧,警惕开口。 在军营中待得时间久了,再微小的细节慕烟也不会落下。 他的眉头皱起,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月光之下,小树林之中显得格外宁静,可就是这份宁静,也让人更加提高了警惕。 慕烟知道,这个地方做埋伏是最容易的了。 他的手掌轻动,悄悄摸上了自己的后腰。 那里有一柄剑。 他的剑法是和父王学的,虽然没有到父王的境界,但小打小闹还是不成问题的。 月光洒下,慕烟的目光凝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他缓缓向着声音的方向迈开步子。 他刚走了一步,忽看见眼前的乱石堆之中有白烟徐徐升起,配上月光,眼前的景象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诡异的状况让慕烟一怔。 他攥着手中的剑,手掌却有些哆嗦。 小时候身边婢女和他说的那些话在这一刻都在耳边响起。 什么鬼魅魍魉,什么夜晚出没的美女妖精。 每一个故事里的开头,好像都是黑夜的寂静处升起的一缕白烟。 秦止教会了慕烟坚强,教会了他如何在死人堆里活下来,可是秦止从来没有教过慕烟该怎样才能不怕鬼。 至少现在的慕烟双腿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他的手掌抬起,双手握住剑,哆哆嗦嗦地看向石头后的方向。 刚才的冷静和淡然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出来说话,别弄得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信不信我一剑拼死你……你……你要是死人的话,信不信我一剑批活你!” 语无伦次的话是慕烟现在的心情最好的写照。 慕烟看着白烟升起的地方,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他道:“有什么话出来说,别躲在里面。” “慕烟,你长大了。” 慕烟的话音刚落,忽是一个声音从石头后面传了出来。 这声音如此熟悉,让慕烟颤抖的双腿顷刻站直了。 他的手掌也不抖了。 他的双眸怔住,只看着石头的方向。 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烟散去,月光洒下,似是在石头堆前做出了一条路。 女子从石头堆后缓缓走出,顺着这条被月光铺好的路,一步步向着慕烟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的身上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她走到慕烟面前,温柔笑笑,道:“怎么,长大了之后反而不会说话了?” 月光之下,女子的双眸弯弯,好像是天上的月牙。 她的嘴角勾起,带着一抹好看的笑容。 慕烟看着眼前的人,唇瓣动了动,良久方吐出两个字——“母妃”。 第六百四十章 毛手毛脚的,摸哪呢 声音是哽咽的。 说出来的瞬间,慕烟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那种感觉难以言表。 四年。 四年的思念。 四年的无助。 他看见了,他看见母妃了。 他看见母妃站在他面前,向原来一样笑着,笑的很好看。 手中的剑早已掉在了地上。 在母妃面前,他不是小小年纪就在军营中厮混的世子,他只是个孩子,是母妃的孩子。 他的指尖触碰到母妃的脸颊。 脸颊很凉很凉。 他心疼道:“母妃,你冷吗?” 君令仪摇摇头,伸手攥住了他的手,笑道:“慕烟都快有母妃高了。” 慕烟咬了咬下唇,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母妃,我对不起你,自从你离开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梦见你,我想梦见你,可是我又不想梦见你,我怕等你走了之后,我会更加伤心难过,我……” 后面的话因为哽咽已经说不下去了。 君令仪攥着他的手,道:“我们的慕烟已经长大了,大孩子怎么还能哭鼻子呢,母妃可不喜欢哭鼻子的慕烟啊。” 闻言,慕烟赶忙从君令仪的手心里抽出了一只手。 他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带着哭腔地开口道:“母妃看错了,慕烟没哭,慕烟根本就没有哭!” 君令仪看着他的样子,不禁又失笑了一声。 笑声清脆,一如往日。 她道:“是母妃将你带到这梦里来的,你若是不喜欢,母妃走便是。” 说着,她稍稍转身,好像真的要走一般。 看她如此,慕烟心中焦急,赶忙伸手拽住了君令仪道:“母妃别走,既然你入了我的梦,就待的久一些,慕烟想你了。” 可怜巴巴的声音依旧是原来的那个孩子。 不管他长多高,都是君令仪的小孩子。 君令仪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知道他是个不经激的。 她转过头看着慕烟,道:“好,母妃不走。” 慕烟也看着君令仪。 此刻他稍稍有些回过神来,不像是刚看见君令仪的时候那么激动了。 他的手掌抬起,忍不住在君令仪的身上摸了摸。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伸手拍了慕烟的手一下,道:“臭小子长大了之后怎么毛手毛脚的,摸哪呢?” “没……没有……” 慕烟听着君令仪的话,登时稍稍有些羞红了脸。 君令仪瞧着这样的模样,又忍不住失笑了一声。 她的小慕烟果然有些长大了。 慕烟清了清嗓子,道:“我就是想看看,眼前的母妃到底是不是真人?”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她道:“我在你梦里的时候当然是真人,不过等到你醒过来以后就看不见我了。” “为什么……” “嗯……慕烟,母妃已经死了,死了的人是不能被活着的人看见的。” “原来母妃真的……” 慕烟垂下头,眼眸中多了几分伤感。 不管是谁说出这样的话,慕烟都是不相信的。 他一天天长大,却永远不相信母妃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外人说的再多他听不进去,秦止不会谈论这个话题,他便固执地觉得母妃还是活在这世上的。 母妃那么聪明,就算是抛弃了他和父王一起活下去,也不会用死亡的方式来祭奠所有的一切。 他自以为对于母妃还有一丁点的了解。 可这一丁点的了解终究还是在母妃的话里化作了灰烬。 母妃自己说,她已经死了。 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慕烟道:“母妃是在南疆病死的吗?所以你的灵魂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不能回到王府看我,这次我来到南疆,你才能进入我的梦乡之中。” 慕烟的话说的异常认真,一双眸子始终盯着君令仪。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点点头道:“对。” 慕烟顿了顿,又道:“那……那母妃能……” “能干嘛?我现在可什么都不能干,连饭菜都不能给慕烟做了。” 君令仪开着玩笑,慕烟咬了咬唇瓣,继续道:“母妃能去父王的梦里看看吗?” 慕烟的话音落下,君令仪的表情怔住了。 慕烟看着她,双眸写满了无奈。 他道:“虽然我真的很想母妃,可我知道其实父王才是最想母妃的那一个,自从母妃走了之后,父王已经开始越来越不像是他了,虽然慕烟也察觉到母妃和父王走之前似乎生了气,可是父王是真的很想很想……” “乖慕烟,你要好好地跟在你父王身边,告诉他要做一个仁德的人,不能杀那么多的人,知道吗?” 君令仪打断了慕烟的话,也绕开了慕烟刚才的话题。 慕烟的腮帮子鼓了鼓,剩下的话已经被君令仪打断了。 他想了半晌,只能点了点头道:“母妃放心,慕烟一定会好好叮嘱父王的,可是慕烟就算是说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如母妃说一遍好使。” 君令仪的眼眸看向别处,却没有再说话。 慕烟已经长大,不会再像是小时候一样执拗于一个话题。 他道:“母妃,那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挺好的。” 君令仪点点头,对于这样的问题,君令仪显然更喜欢一些。 慕烟应了一声,又和君令仪谈论了一些日常的事情。 谈着谈着,他的双眸就渐渐有些模糊了。 他还能看见母妃向他温柔地笑着,可后面的事情他却好像已经记不清楚了。 第二日慕烟是被人摇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眸,看见几个侍卫正站在身旁叫他,秦止和杜宇也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慕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这……” 为首的侍卫率先开口道:“小世子,您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我们找了您一夜,天亮了才在这树林之中找到了您。” “我……” 慕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左右瞧了瞧周围的景象。 乱石丛生的地方,还是昨天的那片小树林,还是昨天的那堆乱石头。 那这里就是…… 心里隐隐有一种激动地感觉。 他的目光转向秦止,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却发现周围许多双眼睛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可这些眼睛却不包括秦止的。 第六百四十一章 母妃会不会没有死 慕烟清了清嗓子,抱歉地看着侍卫开口道:“本世子有些贪玩,如今来了南疆,忍不住到处逛逛,逛着逛着便忘了时辰和地方,在石头堆旁边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才发现已经这个时辰,给各位添麻烦了。” 侍卫摇摇头,道:“世子无事就好。” 慕烟在军营中待得时间久了,和大家也都熟络。 慕烟不像是秦止一般冰冷,说话做事也从来不会以世子自居,一直都是平易近人,故而在军营之中很受大家的喜爱。 他走到秦止面前,道:“父王,我都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带着我去吃早饭啊?” 小孩子一般撒娇的模样。 秦止看了他一眼,皱了一夜的眉头总算稍稍有了舒展的迹象。 秦止道:“嗯。” 独一个字,慕烟的嘴角带了一抹笑容,道:“我就知道父王对我最好了。” 秦止跟着慕烟离去,找了一夜的侍卫也总算可以放松下来。 周遭冰凉的温度稍稍有了回温的迹象。 知道世子不见的王爷实在是太可怕了。 驿站中的早点早早就被备好了。 桌上多甜食,都是慕烟爱吃的。 慕烟让婢女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就把她们都撵了出去。 秦止的目光落在慕烟的身上。 慕烟抿了抿唇瓣,没有动筷子吃东西,反而良久开口道:“父王,我昨天晚上看见母妃了。” 闻言,秦止的动作微微一滞。 他的头垂着,整张脸依旧是冰冷的表情。 慕烟眨眨眼,继续道:“真的,我昨天晚上在石头堆的旁边睡着了,母妃借机入了我的梦,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好,而且她还问我好不好,还有……” “够了。” 秦止冰冷的打断了慕烟的话,语调之中没有一丝温度。 慕烟正说的起劲,忽然被打断心里不免有些别扭。 他看着秦止,道:“父王,是真的,我还摸了母妃的脸,冰凉冰凉的,她还和我说,她就是在南疆。” “我说够了!” “啪!” 秦止的筷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抬眸看着慕烟,双眸瞪得像铜铃,很凶的模样。 “我……” 慕烟张张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只是看着秦止的表情,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他的眼眸垂下,眸中是满满的委屈。 在这一刻,他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秦止看着这样的模样,眉头又轻轻地蹙了一下。 安静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慕烟一直低着脑袋,委屈得快要哭了出来。 秦止顿了半晌,开口道:“那不过都是虚妄的幻境。” 声音虽然还很冷,却比刚才平静了不少。 慕烟咬了咬唇瓣,抬眸看着秦止道:“父王,你昨天明明也看见母妃了不是吗?你昨天一回来表情就不对,我从来都没有和你提过母妃,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里……” “我没有看到任何人。” “父王,你说母妃会不会没有病死,她那么聪明,如果想要来看看我,弄出进入我梦境的景象应该很简单……” “不会。” 秦止看着慕烟,眼眸之中又带了几分淡淡的伤感。 慕烟看着这样的眼神,喉中的话全都吞了下去。 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秦止看着慕烟,眸间又轻轻的动了一下。 他何尝不知慕烟心中对于君令仪的想念。 而每次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底也像是缺了一块不再完整。 可秦止知道。 君令仪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亲眼看见她掉下了那万丈深渊。 他亲眼看见她绝望的眼神。 四年,每每午夜梦回,秦止总会看到那双眼睛。 梦醒之时,只有不断的杀戮才能让他从那些幻境之中清醒过来。 这几年,他的话越来越少了,慕烟也比之前懂事了许多。 秦止给慕烟夹了一些菜,他能给的父爱,就只有这么多了。 吃过早点,刘大人派人来请慕烟和秦止过去,说是准备了一些好东西等着秦止和慕烟一起品鉴。 秦止应声,带着,慕烟过去。 因为刚才的事情,慕烟有些闷闷不乐。 可是他看着秦止的表情,知道秦止的心里也不好过。 君令仪的事情就像是父子俩之间的雷区,既然不能谈论,便都放在心底。 慕烟想着昨天晚上和君令仪之间的会面。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看的和知道的也多了不少。 与其相信昨晚上看见的是君令仪的鬼魂,他更愿意相信那是君令仪耍的小把戏,想要见他的一种方式。 等到有时间了,他一定要再去看看,调查一下母妃当年离开的真相。 父子俩各怀心事地向着刘大人的宅院走去。 为了迎接秦止和慕烟的到来,刘大人虽然昨天刚刚碰了钉子,今天却还是办了一个比昨天更加浩大的宴会。 当然,在办宴会之前,刘大人吸取了昨天的经验,特意嘱咐下去,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说有关于郑国的事情,特别是那些抢掠的事情。 如果抢了,就赶快给老百姓赔过去,千万别闹大了到王爷的面前,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侍卫应声,秦止和慕烟走了一路,都只看到了南疆的街道繁荣,百姓安居乐意。 慕烟挑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象,托腮道:“父王,你说这个刘大人的戏可不可以和他的银子一样少?” 秦止的双眸合上,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慕烟的话。 慕烟看着秦止的样子,专心看自己的,没再和秦止说话。 南疆的街道繁华,刘大人的府邸倒显得有些简陋了。 刘大人站在门前将秦止和慕烟请进去,期间还不忘说了一些恭维的话语。 只是秦止一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走到宴席之中落座,刘大人让歌舞开始,秦止垂首,看都没看一眼。 气氛稍稍有些尴尬,刘大人看着秦止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是秦止缓缓拿起了桌边的茶杯。 看着秦止的动作,刘大人的眉目间带了几分喜色。 秦止的眉头却骤然皱的很紧。 第六百四十二章 裤子都没有提起来 刘大人看着秦止的动作和表情,脸上赔了笑,道:“王爷,这是郑国的特色,是属下之前弄来的,味道甚是不错,听闻这东西在郑国之中都是用来接待贵宾的。” 他的眸中带了几分得意。 为了弄到这么半茶杯的好东西,他可没少费力。 等到王爷喝了,估计就会夸他两句了。 只要让王爷满意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人人都说,平西王是个冷血的杀手。 如今来到南疆之中,刘大人真害怕秦止会把他的人跟着一起杀了。 为了防患于未然,照顾好王爷是刘大人最需要做的事情。 只是刘大人心里的算盘还没有打完,秦止便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咣当”一声的声响并不算小,因为秦止的这个动作,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茶杯之上。 他们的表情皆有些战战兢兢,不知秦止到底要做些什么。 人人皆知,战神会无端发怒,他发怒之时,就有人会因此而丧命。 这些人里被吓得最厉害的就是刘大人了。 刘大人的目光怔住,看了秦止半晌,匆忙上前跪下,道:“王……王爷……” 他想说“属下知错”,却又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 他的话磕磕巴巴,不知该如何才能说出口。 秦止看都没看刘大人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茶杯之上,冷道:“这东西是什么地方来的。” 刘大人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说!” 秦止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 杜宇在旁边踹了刘大人一脚,道:“快说!” 刘大人被这一脚踹的有些回过神来。 他顿了顿,道:“这是郑国的高级贡品,之前我们和郑国也有些合作,就用一些食物和郑国人交换的……这种贡品味道一流,服用下去还会神清气爽,所以我们就……” 随着说话,刘大人的头也一点点抬了起来。 他的目光撞上了秦止的,便赶忙又垂了下来,后面的话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现在秦止的这个目光好像不是让他夸郑国的目光。 刘大人的头垂的很低。 周遭的婢女和小厮也随着刘大人的动作一起跪在了地上。 秦止瞧了刘大人一眼,冷道:“禁止。” 慕烟探过头,准备瞧瞧秦止的茶杯里到底放的是什么东西。 却是秦止抬手打到了慕烟的脑袋上。 慕烟的脑袋有点疼,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他的腮帮子鼓了鼓,抬眸怒气冲冲地瞪着秦止。 可秦止就像是没事人一般,依旧冷冷地看着刘大人。 刘大人的头还垂在地上,刚才秦止的话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慕烟砸吧砸吧嘴巴,道:“刘大人,我父王的话,是说这东西留不得。” 刘大人似是刚刚回过神来。 他的头磕在地上,道:“王爷说的对,小世子说的对,这东西留不得,微臣马上就把这东西统统都扔出去,再也不允许有人服用。” 秦止道:“打郑国。” “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让刘大人忍不住又抬起头惊愕地看着秦止。 慕烟眨眨眼,也转头看着秦止道:“父王,现在打郑国?” 秦止点头,道:“对,现在!杜宇,集中兵力,刘大人,本王要看地势图。” 说罢,秦止起身,向着正堂的方向走去。 跪了一地的婢女和小厮还处在懵逼的状态。 别说这些婢女小厮,就是刘大人杜宇甚至慕烟都有些奇怪。 杜宇脸上的诧异是维持时间最短的。 他转身准备去执行秦止的命令。 只是他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就被慕烟抓住了。 慕烟将刚才放在秦止面前的那盏茶杯递给杜宇,狐疑道:“杜叔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杜宇的目光微转,也将茶杯接了过来。 他打开茶杯,嗅了一下其中的味道,眉头马上拧紧,将茶杯端在手中,看向刘大人冷冷道:“刘大人,请您速速将南疆之内的这种东西通通消除,将南疆内碰过这种东西的人也都集中起来。” “杜大人……” 刘大人的表情很是诧异。 他想要说些什么,杜宇却已经端着茶杯走了。 慕烟甚是好奇,一路跟着杜宇问着。 杜宇和慕烟走了一段距离,等到看不到后面的那些人的时候,杜宇方启唇开口道:“瘾药。” 慕烟磨叽了半天,都快要忘记自己问的是什么了。 此刻听着杜宇的回答,他先是愣了一下,又瞠目结舌看着杜宇手中的茶杯,道:“这东西就是之前害的一杆忠良之臣变成太后手中玩物的瘾药?” 杜宇颔首。 慕烟虽总在王府,却也听说过之前瘾药在齐国的厉害。 虽然太后最后自作自受,可是瘾药的头子烟枪始终没有找到。 慕烟看着杜宇渐渐走远,也明白了刚才秦止的态度到底为何。 南疆素来是齐国的薄弱之处,瘾药从郑国引入南疆,是准备从南疆开始腐蚀齐国。 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郑国人的手段,实在太可怕了。 可郑国纵然有千般手段,却终究都要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秦止已经发现,就不会给郑国人喘息的机会。 匆匆集结的队伍虽然有些懵逼,可在看见秦止穿上战甲的那一刻,南疆的将士仿佛就看到了希望。 在齐国将士的眼中,秦止就是神。 只要有秦止在,他们就是战无不胜的神之队伍。 这一次秦止没有什么战术,也没有事先准备太多的东西,他的态度十分明了。 打! 打到郑国的门口,撞开郑国的大门! 将士应声,随着秦止一起奋战。 比起齐国将士的愕然。 郑国人怕是更懵逼的那一群。 他们昨天刚刚听说秦止来到南疆的消息,还没有确定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对面就已经打了过来。 没有人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更没有人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他们打过来的时候,郑国的君主正在如厕。 裤子都没有提起来,就听见太监匆匆忙忙地前来传讯。 秦止带来了一批将士,为南疆增加了兵力,因着这份突袭,不多时郑国就被打了下来。 出门抗击的将士都显得不堪一击。 根本没有准备的战争连输赢都变得没有成就感。 第六百四十三章 本王不会怜香惜玉 战神的屠刀举起之时,就只会有血腥的战场和数不清的冤魂。 刀剑落下,到处都是鲜血。 空气中弥漫着那种让人恶心的味道。 慕烟站在南疆的城楼之上,虽没有参与这种血腥的场面,却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中。 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可看着这样的场面,却面无表情。 杀红了眼的秦止眸中只剩下尸体和胜利。 齐国的军队在郑国的大门前杀出了一条血海却迟迟没有进入郑国,似是用刀剑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和郑国当年选择的愚昧。 郑国的城楼上举起了白旗。 秦止的军队却好像看不见一样依旧没有放下剑。 冷兵器之间的碰撞到最后都会变成无尽的杀戮。 忽是一方软鞭卷住了秦止的蚀血剑。 软鞭用力,蚀血剑险些从秦止的手中脱落。 秦止的眉头皱紧,目光微凝,从软鞭上移,渐渐看向那个握着软鞭的人。 那人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只有一双眼眸露在外面,让人看不见她面具后的容颜。 秦止的眉头蹙起,眸中的血腥褪去了一些。 软鞭人接着机会借力,手腕用力,蚀血剑彻底脱离了秦止的手掌。 好在秦止的反应很快,迅速从旁边的侍卫腰间抽出了宝剑,向着软鞭人而去。 软鞭人将蚀血剑丢出,和秦止的剑撞在了一起。 秦止仰头看着她,冷道:“你是谁?” 软鞭人的喉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果然是个女人。 她轻蔑地看着秦止,目光和之前看到的又有些不同,却是一样的熟悉。 她冷嗤道:“来阻止你的人。” 秦止的手掌抬起,剑光闪过,直直向着软鞭人而去。 他的声音很冷,道:“你不配!” 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配上没有任何温度的剑。 秦止的剑已出鞘,必须见血才能归还。 软鞭人的身形向后,手中的软鞭也向着秦止而去。 只是此刻的秦止不再像是刚才一样是被突袭的。 这次有几成的胜算连软鞭人自己都不知道。 秦止的剑砍断了软鞭人的软鞭。 软鞭人一怔,拉起缰绳转头离开,再也没有停留。 打不过的时候不能死扛,要跑。 秦止岂能轻易地放过她。 他也拉动缰绳,催促逐影追逐软鞭人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追击着,倒是和沙场上的将士离得有些远了。 软鞭人向前,秦止便紧追不舍。 他追了一段,忽是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秦止的眉头紧皱,手中的剑又抬了起来。 他最讨厌挡住他路的人,凡是挡路之人,必杀之! 只是剑抬起一半便停了下来。 秦止看着眼前的人,眼眸中的血色散去几分,却又多了几点嫌弃。 挡在他面前的人,是慕烟。 秦止冷道:“不是让你站在城墙上面不要下来?!” 慕烟挡在秦止面前,顿了顿,道:“父王,我刚才在城墙上看见了,那个人是个女人,你别追了,不能杀了她,那个……” 吞吞吐吐的声音只会引起秦止更多的不悦。 秦止的目光早已越过慕烟,看向慕烟身后那个跑的稍微有些远的人。 秦止冷声打断了慕烟的话,他道:“在本王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 “父王!” 慕烟的话音落下,秦止的身体却已经离开了逐影。 他的身形微动,在慕烟的马背上稍稍停留了一下,便向着软鞭人的方向而去。 软鞭人本是逃脱了一段距离,以为自己已经安全。 可此刻她听见了身后的声响,不禁抬眸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的瞳孔微缩,赶忙将身体向后仰了些。 秦止的剑便顺着她的面具划了下去。 如果软鞭人再晚倒下一点点,这一剑就会贯穿她的心脏。 秦止的剑尖挑过软鞭人的发丝,刚好将她束发的带子割断了。 软鞭人的马受了惊吓,嘶叫一声扬起马蹄就要跑。 软鞭人的身形不稳,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在地上连连滚了两圈。 秦止的身体稳稳落在了地上,慕烟也赶忙策马前往,从马上跳下来去扶起软鞭人。 软鞭人长吸了两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的发丝因为刚才的翻滚已经有些凌乱,面具也从脸上脱落了下来。 她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只一眼,秦止和慕烟都怔住了。 “母妃!” 慕烟忍不住脱口而出,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 这一次,他确定自己不是身在梦里。 眼前的人虽身着异服,发丝散乱,可他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人,就是他的母妃! 秦止攥着手中的剑,像一块石像一般立在原地。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软鞭人看着父子俩的态度,眼眸轻动,火速跑到了慕烟的马旁边,直接上马飞速逃跑。 父子俩还站在原地,刚好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马鞭子抽在马背上,随着那一声“驾!”,软鞭人渐渐远去,背影缩小直到消失不见,只留下面具和发带的残片。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瞪了慕烟一眼,道:“麻烦!” 慕烟却完全没有理会秦止的眼神和他冰冷的话。 更没有注意他的马已经不见了。 他跑到秦止身侧,欣喜道:“父王,你刚才也看见了对不对,那个人就是母妃,母妃没有死!她没有死!” “她死了!” 秦止的话像是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慕烟的表情微怔,他看着秦止,眸中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他摇摇头,道:“父王,你刚刚明明是和我一起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母妃!我永远都不会看错母妃的!” “你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出现幻觉了,刚才那个人是郑国的人,虽然是个女人,但在南疆也做过坏事,这次还企图破坏我们的计划,下次见面,不可以妇人之仁,也不可以留着她。” 秦止说着,拿着剑转身离开。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动作也很机械。 慕烟的眼圈有些红。 他看着秦止,却没有跟着秦止一起走。 他顿了顿,道:“父王,你明明知道她是母妃,否则你也不会抛下大军和她过来,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是因为母妃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 第六百四十四章 你还要再杀她一次吗 慕烟的话音落下,秦止的脚步顿住了。 秦止的眉头皱的很紧,身体背对着慕烟。 他冷冷开口道:“秦慕烟,这样的胡言乱语不要去听。” “到底是胡言乱语还是事实的真相,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害死母妃之后,多少个午夜梦回你都睡不安稳! 现在母妃回来了,你还想要再杀她一次吗?! 父王!慕烟从没有做过什么太忤逆父王的事情,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母妃找回来,一定不会让你伤害母妃一根毫毛!” 说罢,慕烟转身,向着软鞭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如果父王执意如此,他已经长大,就要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 只是慕烟还没有走两步,便有一人停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前行的路。 慕烟抬首,看着眼前的人,蹙眉道:“杜叔叔……” 话音落下,杜宇的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了一个绳子,结结实实地将慕烟绑了起来。 慕烟的眼眸轻动,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杜宇包成了一个“粽子”。 慕烟看着杜宇,杜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止依旧背对着他们,道:“带回去,等到他冷静过来为止。” “是。” 杜宇应声,拽着慕烟上了马。 慕烟挣扎了两下,怒声开口道:“你放开我,你……” 他一直叫喊着。 从秦止的身边走过的时候,秦止拿出一方帕子堵住了他的嘴巴。 慕烟的话只剩下了一声声的呜咽。 他抬头看着秦止,秦止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只带着逐影继续向前走着。 慕烟被杜宇的绳子拽着,双眸之中又多了几分红。 他的目光抬起,看着秦止,带了几分怨。 …… 秦止回来的时候,在四位大将军的努力下,郑国已经岌岌可危。 眼前的战场尸横遍野。 秦止带着将士,马蹄踩过尸体,一步步走进了郑国的城池之中。 明明已经竖起了白旗的地方,到最后还是免不了一片杀戮和死亡。 郑国的城池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到处都是战火和硝烟的味道,只有这些在欢迎着秦止的队伍。 整个郑国安静的可怕,像是一座空城,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表情狰狞,拿着手中的刀剑向着军队的方向跑过来。 他一边跑还一边开口道:“杀死齐国狗!杀死秦止!杀死……啊!” 他的话最终没有说话,不知是哪个士兵射了一支箭,一箭射穿了小男孩的心脏。 他的脸上还带着刚才的表情,眼睛瞪得很大,眼角不知从哪里蹭上的一抹血腥。 他的身体直直向后倒着,从此之后他便再也不能呼吸,再也不能存在在这世上了。 秦止听着这声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没有看那个小男孩,只是拽着缰绳继续向前走着。 将士离去,似是有人在身后嚎啕大哭,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郑国的京都是齐国的了。 郑国的君主逃得很快。 秦止刚打过来的时候,他想都没想,提起裤子就自己跑了,连家中的亲眷都没有带着。 皇宫之中乱做一片。 谁都知道秦止打起仗来的时候就是疯子。 嫔妃们来不及逃跑,只能战战兢兢地守在皇宫之内。 好在秦止也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不管打到哪里,都不会多看那些妻妾一眼。 嫔妃站成一排,虽然有些胆怯,却还是忍不住看一眼从她们面前走过的男人。 哪怕周身的气焰很冷,生人勿进的气场让人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多看几眼。 但精致的五官和绝佳的气质还是会吊起嫔妃的一片芳心。 心里忍不住有个奇怪的想法,要是秦止和其他人一样也会在攻城略地之后强抢民女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 他们听见秦止下令,道:“全部关起来。” 士兵上前,拽着嫔妃向外走去。 哭卿卿的声音响做一片,秦止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般。 这个男人,没有心,也不会怜香惜玉。 士兵将嫔妃带了下去,又在郑国的京城之中处理战争的后续事项。 对于这些,秦止都没怎么管,像是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 他要管的只有一件事,他派人仔细在郑国京城之内查看,瘾药到底来自哪里。 郑国的京城现在遍布秦止的人。 再加上事发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周转,所以很快就有了消息。 瘾药最开始是被一些小商贩贩卖的,后来渐渐传入了皇宫,便得到了皇上和众多的嫔妃的一致喜爱。 郑国的地势较偏远,文化也没有齐国全面。 他们根本不知道瘾药是有害的东西。 在他们眼中,这东西能带来无尽的快乐,这便够了。 再加上瘾药的价格高昂,普通的百姓根本吃不起,富贵人家也不缺那些钱,可以一直吃着。 瘾药引进的时间很短,副作用还没有开始,就被秦止发现了。 秦止下令将所有的瘾药都关在郑国的观星楼之内,找到机会一并除掉。 至于这批瘾药的来源,就连那些贩卖瘾药的小商铺也说不清楚。 可是这销售手段却格外的熟悉。 哪怕过了几年,秦止依旧会想起几年前齐国京城那场声势浩大的灾难。 几年过去,那人的手段果然高明了许多,也越来越会藏在暗处做事。 但就算再藏,习惯还是不会变的。 如果秦止没有猜错的话,这批瘾药的供应商,就是那个逃了太久的狡猾烟枪! 既然烟枪不想露面,秦止也不着急。 他把这些瘾药封存起来,看看烟枪什么时候知道焦急。 他只是来南疆随便一瞧,没想到还得到了一些福利。 秦止的眼眸眯起,眸中带着冷静和决绝。 只要是他的敌人,就不能留活口。 一个侍卫走进来,跪地道:“王爷,世子殿下不吃不喝,似是……” “随他。” 秦止随便拿起一本卷轴,目光和注意力全在卷轴之上,说出来的话更是随意至极。 侍卫咽了咽唾沫,想要再说什么。 可看着秦止的表情,后面的话便全都咽了下去。 侍卫道:“是,王爷。” 第六百四十五章 我叫君令仪,你信吗 夜,繁星满天。 摘星楼外,层层守卫。 秦止就住在摘星楼的对面。 他一打开窗户就能瞧见摘星楼之内的景象。 他的手中捧了一本卷轴。 卷轴上的字并不多,可秦止来来回回就只看了那么一页。 他的眼睛盯在卷轴之上,却不知是在看着卷轴上的字,还是在想着卷轴外的事情。 烛光微微摇晃,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打开窗户看着对面的摘星楼。 依旧是层层守卫,依旧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秦止的目光凝聚在摘星楼上。 他看了半晌,起身拿起衣裳走出了屋子。 摘星楼的侍卫恰逢换班,瞧见秦止来了都颇为诧异。 可秦止站在那儿,他们还是赶忙为秦止打开了门。 秦止独自一人走上了摘星楼,不让任何人跟着,只让侍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看着摘星楼的附近。 秦止吓了命令,侍卫自然不能违抗。 他们瞧了秦止一眼,便赶忙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工作。 摘星楼外层层防守,摘星楼内倒显得格外安静。 黑暗之中,唯有瘾药的味道稍稍有些呛鼻。 郑国虽小,瘾药的数量却也是惊人的。 侍卫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将瘾药全部集中在摘星楼之内。 摘星楼很高,足足十二层,竟然在一天之内被填满了。 秦止的脚步踏在摘星楼的楼梯上。 靴子和楼梯的碰撞,响声在摘星楼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秦止一层层地走着,一层层向着里面看着。 摘星楼内太安静了,安静得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秦止走到了第十层的时候,他的脚步骤然顿住。 他站在楼梯口踌躇了半晌,终是迈开脚步向着摘星楼之内走去。 黑暗,安静。 这是对现在的摘星楼来说唯一的形容词。 秦止的眉头皱紧,从怀中拿出一方手提灯,点燃了向着前面走去。 他左右瞧着,每个角落都不想放弃。 他走了一半,忽是灯光晃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影子。 影子也察觉到了秦止已经发现她。 她的身形一动,飞快地向着摘星楼外跑去。 影子的动作很快,可惜秦止的动作却更快。 秦止丢下了手中的灯,上前一把抓住了影子的脚踝。 影子的脚动了一下,想要摆脱秦止。 可秦止却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秦止的手掌用力,向下一拽,便将影子从窗户边拽了下来。 两人一起跌倒在摘星楼的地上。 因为影子的挣扎,而又不得不在摘星楼的地上滚了两圈。 纵然影子用尽了全身的解数,却依旧不是秦止的对手。 滚动几圈之后,秦止就已经将影子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牵着绳子的一头,伸手去把地上的灯捡了起来,又将摘星楼之中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 点亮的过程中,他一直拽着身后的人,却没有回头看一眼,像是在牵着一个宠物。 他的眼眸微转,看向了那人刚才藏身的地方。 是摘星的一个小角落,角落之中摆了几个酒壶,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喝酒了? 秦止的眸中带了几分轻蔑和不屑。 他转过头,冷冷看着来人。 目光相撞,又是一瞬的怔忪。 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人。 已经是第三次相遇了。 橘红色的烛光照着眼前的人。 简单的束发配着一身黑衣,一双倔强的眼睛,还有,那张秦止无论何时都会记得的脸。 看着她,秦止的喉间便忍不住动了一下。 两人相互望着,谁都没有说话。 前两次的逃脱,这一次他总算抓住了她。 可是…… 秦止的眸子眯起,将刚才眼眸中某些不该出现的情绪全部都收了起来。 他冷冷看着眼前的人,道:“你是谁?” 姑娘也看着秦止,砸吧砸吧嘴道:“你就是齐国的王爷秦止?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总是欺负我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冷嘲热讽的话语之下,秦止的表现依旧很淡定。 他的手微微用力,绳子不知为何就变得紧了些。 姑娘的眉头皱了一下。 秦止道:“你是谁?” 姑娘冷嗤了一声,道:“你个大男人,怎么就不知道怜……” 她看着秦止的目光,剩下的话没有说下去。 她能感觉到,只要她再说一个字,秦止就能用绳子勒断她的小蛮腰。 姑娘仰起头看着秦止,哼哼了一声道:“一二三。” “什么?”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姑娘撇了撇嘴巴,又道:“我说,我叫一二三。” 秦止瞪着她,“你怎么不叫四五六?” 闻言,姑娘的眼眸动了动,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要不然我就叫四五六吧……啊……” 猝不及防之中,绳子又被缩得紧了一些。 姑娘的眉头皱起,狠狠地瞪着秦止。 却是秦止的表情依旧没变,只是嫌弃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他道:“你是谁?” 声音虽然很好听,可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句话。 姑娘微微侧头看着他。 她的身体还被他控制着,动起来也有些不太方便。 姑娘的眼眸轻动,眸中忽是闪过了一抹秦止不太懂的光芒。 姑娘的腿脚还能动。 她向着秦止的方向走了两步。 秦止也向后退了些。 秦止的身后就是墙。 他只退了两步,后背就已经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他的目光还落在姑娘的身上。 姑娘的身体和他离得有些近,近的他能够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儿。 姑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眸弯弯化作了月牙的形状。 姑娘的目光落在秦止的身上。 她的身体前倾,唇瓣几乎要贴在了秦止的唇上。 她道:“如果……我说我叫君令仪你会不会相信?” 气息喷洒在秦止的脸颊上,暖暖的。 秦止的眉头皱着,目光始终凝在姑娘的身上。 烛光之下,姑娘的面容隐隐约约。 他们之间靠的很近。 他看着她,也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在这一刻,真的好像就在梦中。 就在这一刻,他感觉眼前的人就是君令仪。 心揪在一起地疼了一下。 第六百四十六章 王爷近女色了 她唇边含笑,道:“如果……我说我叫君令仪你会不会相信?” 玩味的话好像又回到了太久之前,那个调皮的女孩向着他甜甜笑着。 阳光洒下,落在她的脸颊上。 秦止记得她弯如月牙的眼眸,也记得她嘴角扬起的弧度。 那是最美的画面,也是秦止最幸福的日子。 可惜物是人非,当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当初有多幸福,现在只会有多心痛。 以至于当他的眼前浮现出那副画面的时候,他的心又是那般地疼。 为了弥补这份疼痛,他南征北战,用鲜血来麻痹自己。 可再好用的麻药也有会失效的时候。 他的眼眸猩红,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眼神也稍稍有些失神。 姑娘趁着这个机会悄悄靠近他,手掌放了一个带着迷药的香包,手掌悄然抬起,向着秦止的鼻端而去。 主意打的不错。 她的手掌抬起,却骤然被秦止攥住了。 姑娘的表情微怔,眉头皱起,手腕挣扎了一下。 秦止眯眸看着她,眼眸中又恢复了那片绝对的冷静,他上下将姑娘打量了一遍,道:“很聪明,也很厉害,能够逃脱软香锁,不错。” 姑娘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向刚才一般露出魅惑的表情。 她瞪着秦止,活脱脱像是一直炸毛的小老虎。 秦止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过,唯有几秒的短暂停留。 他又用绳子将姑娘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这次绑的比之前认真了许多,就算是秦止被这么绑起来,也是不可能逃脱的。 秦止转身,向着摘星楼的下面走去。 当然,他的手里始终拽着绳子的另外一头。 秦止下楼走的快些,姑娘的胳膊被束缚着,只有腿脚能够动弹,跟在秦止的身后显然要费力一些。 她一边被秦止拽着向楼下走,一边嚎叫着。 “王爷,慢点!我的小腿走不动了!” “王爷!咱能不能养生一点!走这么快对身体不好啊喂!” “王爷,我的酒壶还没拿呢!那可是我拍了好长的队伍才买到的酒,你让我喝一口再和你走吧!” “王爷!你不累吗?我好累啊!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王爷,哎哟哟,我的身子卡住了,卡住了!” …… 聒噪的声音从来都没有停下来。 可惜秦止就像是完全听不见一般,只像一头牛一样只知道向着楼下走。 再多的哀怨都听不见。 等到下了五层楼,姑娘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了。 说了这么久,她的喉咙里干渴的厉害。 如果一直说到楼下,估计她的嗓子也就哑了。 反正不管她说多少遍,秦止的速度都是不会慢下来的。 他就差转头和她皮一下。 听着她的哀嚎声,默默地来一句,不存在的! 秦止将姑娘拽到了摘星楼下。 侍卫本还在巡逻,瞧见秦止出来了,赶忙垂首。 当他们察觉到秦止的身后还带着一个姑娘的时候,都不禁有些愕然。 他们记得秦止是一个人上的摘星楼。 如今带回来一个姑娘,姑娘还是被用绳索锁着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性…… 这个姑娘,是在他们守卫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 这……尴尬了。 他们只能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一些。 大家一直都在摘星楼的下面守着,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进去,怎么平白无故地多了个姑娘,还是被王爷救出来的。 侍卫们的内心毫无波澜,只希望王爷能够沉迷于姑娘的美色,快点把她带走,忘记他们还在门口守着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听到了侍卫们的祈祷。 秦止真的只是径直拽着姑娘向前走,完全无视了这些侍卫。 侍卫的心里暗暗高兴,却是秦止走了不远,忽的停住了脚步道:“今日值班之人,每人军棍十棍。” 全体侍卫:“……” 秦止总算停下了脚步,姑娘也可以休息一下。 她的目光扫过,看着草包侍卫们脸上无语的表情,她被秦止折磨的伤痛好像也可以减轻一些了。 她抿着嘴巴笑了笑,却是秦止又拽起绳子飞快地向着前面走去。 姑娘不妨,身子踉跄向着摔了一下。 她的手掌抬起,想要抓住秦止的衣角。 却是秦止也猛地向前躲避了一下,成功让姑娘扑了空,摔倒在了地上。 姑娘被摔得头晕眼花。 她想要揉揉被摔疼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动弹不得。 她的头微微抬起,便看见秦止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秦止面无表情,在月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有些渗人。 姑娘咬了咬牙,知道与其求秦止还不如自己努力一把。 她的身体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准备用一个“鲤鱼打挺”的高难度姿势站起来。 秦止和侍卫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姑娘咬咬牙,在心中默念。 “我挺!” 她唤了一声。 没挺起来…… 没关系,还有第二次。 “我挺!” 依旧没挺起来…… 没关系,还有第三次。 …… 周而复始的尝试是周而复始的失败。 姑娘趴在地上,体力已经被耗尽了大半,就像是一直累瘫了的蚯蚓一样。 想用这样的姿势从地上爬起来,简直就是难度系数五颗星。 侍卫看着姑娘的目光,打军棍的事情好像已经在心里平衡了不少。 果然还是需要看着别人受苦受难才能开心起来。 他们虽然心里开心,却不敢太表现出来,更不敢在秦止面前明目张胆地看着姑娘的样子。 秦止的目光也始终落在姑娘的身上。 姑娘已经累瘫在地上了,却依旧不肯和他说一句话。 她趴在地上,似是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再来一个“鲤鱼打挺”! 姑娘在地上瘫了许久都没有站起来。 秦止看着她,眉头皱的紧了些。 月光清冷洒下,秦止的薄唇轻启,冷道:“麻烦!” 话音落,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姑娘从地上扛在了肩头上。 本是偷偷围观的侍卫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瞧着。 这……这是什么景象? 一向见到女人就十米开外,恨不得拿着一把刀把所有人都杀光的王爷,是抱了女人吗?!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为了靠近你 侍卫们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个哥哥的鸡蛋。 在秦止肩头的姑娘也显得同样的错愕。 她明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在地上闭目养神躺着,就算是秦止像是拽货一样把她拽走她也认了。 谁知下一秒她的双脚便离了地。 她睁开眼,便看见自己在秦止的肩头上带着。 她的身体用尽最后的气力又挣扎了两下。 “放开我!” “想被拖走?” 秦止的脚步顿住,冷声开口。 话音落,肩上的姑娘稍一踌躇,最终选择了老老实实地在秦止的肩头待着。 这个姿势虽然难受了一些,却也比她的鲤鱼打挺好出了不少。 侍卫注视着秦止和姑娘之间的互动,顺便目送着秦止将姑娘带走。 手掌在屁股上摸了一下。 虽说军棍比较疼,可他们看见了这样的场面,是不是也挺值得的。 甚至有侍卫已经开始怀疑,这姑娘就是被王爷放进摘星楼的。 秦止将姑娘扛在肩头,直接带回了他住的地方,扔在了楼下的小黑屋里。 小黑屋关上门,便什么光线都没了。 关门之前,姑娘又看了站在门口的秦止一眼,道:“人人都说王爷是雷厉风行的将军,你总和我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好意思吗?!” 秦止看着她,道:“一把年纪,小姑娘?” “喂!” 姑娘仰起头,怒目瞪着秦止。 却是秦止一把将门拍上了,屋内的姑娘只能陷入一片黑暗。 秦止的手掌按在门板上迟迟没有撤去,他的眉头皱着,不自觉又向着门看了一眼,似是准备一眼看到门内,也看到屋内的那个人。 可惜,他什么也没看见。 心中犹犹豫豫,有种情感在破土而出。 相信与不相信之间的纠结和犹豫。 秦止也不知自己在门前站了多久。 他将门锁好,让人在门前守好,上楼去了。 秦止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一进门,他就能透过窗户看见对面的摘星楼。 眼前的景象似是有些模糊,秦止不自觉踉跄了一下。 他的手掌扶着门框,顿了许久方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道:“杜宇。” 杜宇跪在秦止面前,道:“王爷,世子还是不吃不喝。” “随他。” 秦止摆了摆手,依旧是那句话。 杜宇的眉头皱着,却不好再说什么。 秦止拿了一方手帕咳嗽了一声。 闻声,杜宇不禁稍稍抬首,眸中带了几分焦急。 待到秦止从手帕上抬起头的时候,杜宇也赶忙垂下头,遮掩自己刚才的动作。 秦止道:“帮本王查一个人。” “是,敢问王爷是何人?” 秦止从桌上拿出一方卷轴扔给了杜宇。 杜宇接过卷轴,打开之后便看着上面的图画。 图画上是一名女子,浅浅笑着,甚是好看。 杜宇瞧着,却是一怔。 他顿了许久,方道:“王爷,这……” “是长相相似却无一处相同的人。” 杜宇还没有说完,秦止便明白过来。 闻言,杜宇的眉头微蹙,却还是垂首道:“是,王爷。” 应罢,杜宇离开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秦止一个人,连常日陪着他的那些卷轴上的画都已经不见了。 他拿着帕子咳嗽了半晌,再抬眸时,便看见白色的帕子上带了一点点血红的血丝。 双眸合上,秦止便这样躺在了床榻上。 不知该想什么,不知该看什么。 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沉沉睡去。 杜宇办事的速度向来很快。 第二天,秦止去了楼下姑娘的屋子里。 虽然已经是白日,但屋子里没有窗户,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姑娘睡得正香,推开的门将她吵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身体还被绳子束缚着。 她抬眸看了看秦止,迷糊道:“是准备送早点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表情也随意了许多。 秦止的目光锁在她的身上半晌,开口道:“子规?” 闻言,姑娘的眉头皱了一下。 她眨眨眼,抬眸看着秦止,道:“看起来王爷查人的速度真的很快,这么快就知道我叫什么了?” 她笑起来,嘴角还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可眼睛里的精明总是觉得怪怪的。 秦止上前,将她的绳索解开了。 子规看着秦止的动作,表情稍稍有些愕然。 可她依旧坐在地上没有动。 秦止拿着绳子坐到了后面的凳子上。 他道:“怎么不逃?” 子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看着秦止,唇边的笑意始终没有消散。 她道:“因为我知道,王爷这么厉害,就算是我想逃也逃不掉。” 她说着,含笑向着秦止的方向走去。 柔弱无骨的指尖轻触秦止的衣裳。 秦止坐在凳子上动也没动,只是冰着一张脸看着子规。 子规的指尖轻动,撩拨着秦止的衣裳。 她的眸子微弯,笑道:“更何况,在王爷的身边待着,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王爷,我听说,我和你的亡妻长得特别像,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啊?” 子规的唇瓣轻轻擦过秦止的耳畔,痒痒的气息吹过。 秦止依旧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他的眼眸看向前方,冷冷开口道:“为什么要偷瘾药?” 观星楼是放着瘾药的地方。 杜宇传来的消息说,子规想要的就是瘾药。 她之前去齐国抢孩子,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在贫穷的时候被郑国的父母送到齐国的。 如今那对父母做了一点小生意发达了,便希望能够将自己的孩子抱回来。 他们承诺给子规,只要子规能够将孩子抱回来,就会给子规一些瘾药。 子规已经被关了一夜。 如果她真的是瘾药上瘾的那个人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受不了了。 秦止的话说出口,耳边却响起子规的一声轻笑。 子规的指尖依旧在秦止的身上撩拨着。 她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见到王爷。” 指尖轻动,向着秦止的衣内探去。 秦止的手掌抬起,一把遏住了子规的手腕。 子规的手掌也用力,以柔克刚,丝毫不弱。 两人在这样的状态下竟打成一片。 子规和秦止你来我往,每人一招。 第六百四十八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古怪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子规居然几乎和秦止打了一个平手。 秦止用一只手来应对子规。 子规的眉头皱着,不敢有一丁点的疏漏之处。 秦止和子规来回推了三个回合,秦止的指尖突然转了力度,手指扣上了子规的手腕,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转了一个圈。 她的人又被秦止的动作禁锢了起来。 哪怕没有绳子,她依旧动弹不得。 秦止像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和她继续玩下去了。 他按着子规的胳膊不让她转过身来。 秦止看着她的后脑勺,冷声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子规笑了一声,道:“王爷不是已经查到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你不会真的看上我了吧?看起来,传说中不近女色的王爷也被我勾引成功了?你这么问我,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秦止的眉头皱的很紧。 他道:“你是三年前出现在郑国的。” 子规挑眉,“没错,王爷可以继续说下去,我很想知道你的人都查到了些什么。” “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人皮面具,还是……” “喂,王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家是纯天然的可爱脸,不信你扯了扯,掐一掐。” 说着,子规转头,想要靠近秦止一些。 却是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 子规“嗷”地叫唤了一声,把头又转了回去。 她不满地开口道:“王爷,这是胳膊,不是你家的铁棍子,能不能轻点?!” 秦止没有理她,动作也没有轻点,好像真的把子规的胳膊当成了铁棍子。 秦止道:“你也知道你长得像她,是谁告诉你来接近我的?” 子规撇了撇嘴角,道:“你是不是特别自恋?” “嗯?” 秦止的眉头轻挑,带了几分狐疑。 子规没有回头,看着前方道:“我说我是来接近你的你就相信啊,只不过每次都碰到了罢了,堂堂战神王爷,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搞突袭只会杀人的人,果然,战场上待得久的人,眼睛里只有鲜血,没有性命。” 子规的声音稍稍有些冷。 她的喉间轻动,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意。 秦止看着这样的她,眼眸微眯,手下的动作好像也轻了一些。 子规趁机将自己的手从秦止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的身子踉跄,却用最快的速度逃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和秦止打架,她是没有一丁点胜算的。 刚才之所以能和秦止打成平手,不过是因为秦止在让着她罢了。 子规蹲在角落里,双眸警惕地看着秦止。 秦止也看着她。 秦止的眼神难测。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止的嘴角微微划开一抹弧度,嘲讽的笑意不知是在对子规还是在对自己。 他道:“你不是她,她不会武功,身体孱弱。” 闻言,子规的眸子动了一下。 秦止站起身,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不是她,我亲眼看见她掉下万丈深渊,再也没有生存的可能,所以……” 剑出鞘,声音很清脆,是来自死亡的呼唤。 蚀血剑的剑尖对着子规。 秦止看着她,周身是浓浓的杀气。 他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第一次是意外。 第二次是因为慕烟。 这一次,他抓住了她。 子规看着秦止的双眸,手掌不自觉地在地上抓了抓。 蚀血剑的剑光永远是冷的。 哪怕它的剑身如此干净,你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它曾经沐浴的鲜血。 子规的喉间轻动,头扬起,道:“其实,我知道自己被王爷抓住的那一刻,便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当所有的玩笑褪去,此刻的子规多了几分认真。 她仰起头,将自己的脖颈对着秦止,也对着蚀血剑。 她的眼睛闭上了,很平静地接受着死亡的到来。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那目光很烫,似是在一寸一寸灼烧着子规的脸颊。 “啪。” 清脆的响声之后,是秦止的剑落在了地上。 子规听着声响,睁开眼看着秦止。 秦止已经转过身去。 他俯下身将蚀血剑捡了起来,迈开脚步向着门外走去。 他道:“很快会有人给你送饭。” 话音落,门又关上了。 除了蜡烛,子规的房间之内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子规蜷缩在角落。 她的手掌抱着膝盖,眉头轻蹙,全然没了刚才轻松的模样。 她眼眸中隐隐闪烁着什么,很累,很累。 秦止走出了屋子,好不容易在进屋的时候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变得诡异起来。 见得次数越多,秦止越该清楚的明白。 她不是她。 相似的容颜,相似的眼神。 可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一丁点也不一样。 君令仪是最怕死的。 他曾经抱着她许诺,要守护好她,不让她失去生命。 可惜最后她死了,秦止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如果蹲在角落里的子规真的是君令仪的话,当他举起蚀血剑的时候,她应该已经瑟瑟发抖能屈能伸,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她的生命。 可她没有。 她和君令仪是不一样的。 可不管秦止在心中默念了多少遍,看到刚才的子规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想被针扎了一样。 太像了。 那一天深夜的月色下,君令仪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就是那种表情吧。 决绝与无奈并存,眼角却不曾落下一滴泪珠。 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秦止下不去手。 他将蚀血剑收入剑鞘,锁上门离开了。 他不知他关着子规有什么用,可他却不想打开身后的那扇门,也不能亲手杀了里面的那个人。 …… 郑国的城池收复太过迅速,在漫天的血腥之中,百姓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齐国的领导的。 秦止的方法也简单粗暴。 既然不从,就只能杀了。 齐国的子民众多,也不缺郑国这一点。 瘾药的事情进行的更加迅速。 凡是瘾药发作之人都火速被关了起来。 有瘾药的时候,他们是郑国最高层的人。 没有瘾药的时候,他们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 第六百四十九章 骗小孩子多过意不去 行尸走肉被关在一起,也很好管理。 秦止看着手中的清单。 是杜宇呈递上来关于服用瘾药之人的。 瘾药在郑国的价格也不低,一向被郑国吹嘘为贵宾才可以使用,所以服用的人也并不多。 侍卫将所有人都关押在一起,也不过两三间牢房的事情。 名单密密麻麻,秦止没有时间观看,不过粗略地扫了一眼。 秦止正看着,忽是一个侍卫前来,垂首道:“王爷,那个女人丢了!” “女人?” 秦止没有抬头,狐疑开口。 侍卫颔首,道:“对,就是之前王爷从摘星楼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什么!” 闻言,秦止拍案而起。 他道:“去看看!” 话音落,秦止便和侍卫一起向着楼下走去。 楼下的屋门是打开的,秦止走进去,只看见了几个侍卫和婢女。 屋内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侍卫跪地,道:“是小的失责,没有看好,才让人丢了。” 秦止没有应声,只是目光扫过屋子。 这间屋子是专门为了关人而制作的,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婢女也跪在地上,道:“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奴婢进来的时候,屋里就已经没人了。” 秦止离开的时候没有绑住子规,难道她还能从屋内凭空消失了不成? 这间屋子是郑国的,秦止也不太了解其中的构造。 他在屋内走了两圈,左右按了按,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没有训斥侍卫,反而开口问道:“本王走了之后,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侍卫摇了摇头,末了却又点了点头。 秦止道:“如实说来,本王不会责罚。” 侍卫道:“王爷走了之后,世子来过一趟。” “慕烟?!” 秦止的眉头拧紧。 一炷香后,秦止走进了慕烟的屋子。 慕烟还在软禁时期,桌上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过。 他瞧见秦止来了,便将头转了过去,理也不想理。 秦止看着他,冷声开口道:“是你将人放走的。” 慕烟的眸子转了转,道:“没错,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么对母妃,你难道还想再把母妃害死一次吗?” 慕烟仰起头,倒是诚实得很,没有半点撒谎的迹象。 秦止的牙关咬紧,对着慕烟抬起了手。 慕烟也将自己的脸扬了起来,气势比起秦止丝毫不差。 他道:“就算你打我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会站在母妃这一边。” 慕烟的眼眸瞪得滚圆,和秦止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孩子了。 他的性格越来越倔强,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 秦止的喉间轻动,举起的手掌终究缓缓放了起来。 他看着慕烟,道:“她不是你的母妃。” “她是!” 慕烟的声音依旧十分坚决。 他道:“我不是单看皮囊所以觉得她是母妃的,母妃走了之后,不是也来过一个和母妃长得很相似的女人,可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女人是个冒牌货。 但是看见母妃,那种感觉是不会变的,母妃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是她告诉我该如何做一个男孩子,我如果连母妃都认错,我就不配叫这一声母妃。 我坚信,母妃没有死!她只是被你关了起来,当年的真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你不杀了我,只要涉及到母妃的事情,我都不和父王站在一条线上!” “你!” 秦止气的发抖,慕烟却没准备退让。 他曾以为父王对于母妃的喜爱是这世上最好的感情。 可当他发现父王可能就是将母妃害死的罪魁祸首之时,慕烟的心也跟着害怕了。 他不知该靠近什么,但他知道要选择自己能够选择。 秦止道:“你的母妃不会武功,你的母妃也不会做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你的母妃平生最痛恨的就是瘾药,她不会去制止我禁止瘾药,你的母妃……” “哟,父子俩这是吵架了吗?” 秦止正一句句和慕烟说着,忽是一个声音响在了门口。 秦止和慕烟的动作都是一怔,转头向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门口,子规换了一身衣裳站在门前。 秦止看着她,表情凝住了。 慕烟的眸间轻动,眨眨眼道:“母妃,你怎么又回来了。” 子规摸了摸下巴,道:“世子殿下,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谢谢你放我出去溜达一圈,王爷是不是训你了,王爷你也是,怎么能对一个孩子这样呢!” 子规的眉头皱着,俨然自己是有理的那一方。 父子俩看着她,表情都愣住了。 子规打了一个哈欠,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自己回屋子里去了。” 说罢,子规转身离去,和没事人一样。 “站住!” 秦止厉喝一声。 慕烟在旁边瞪了秦止一眼,道:“不许你这么和母妃说话。” 秦止的眉头皱紧,侧眸看着慕烟。 这个小子简直是鬼迷心窍! 子规转头看着父子俩,头微微歪了歪,道:“世子殿下,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我不是你的母妃,但我承认,你那天在春桃林里见到的人是我,因为我后来给你下了一点迷药,所以你就在春桃林睡着了。” 闻言,慕烟一怔,向着子规的方向走了过去,双眸中带着希望,道:“母妃……” 子规抬起手拦在了慕烟的面前。 子规继续道:“但是呢,我那天之所以要骗你,是为了成功地把你迷晕,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去驿站的钥匙,我那天晚上是准备去王爷那儿偷防略图的,而刚刚你去我屋子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是为了骗你把我放出去透透气的。 其实我是准备一直骗下去的,可是看着你刚刚和王爷吵架的样子,总是骗你一个小孩子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今天索性就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了,下次我就不骗你,你好好和你父王在一起。 我虽然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好王爷,但是个好父亲。” 第六百五十章 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子规摸了摸下巴,说的有理有据。 慕烟怔怔看着她,一时忘了言语。 屋内安静的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烟摇了摇头,道:“你明明……” “世子殿下,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可以装到什么程度,还好我不是真正坏心的人,你若是一直这么下去,我真的开始为你的未来担忧了。” 子规耸了耸肩,这一刻的状态和君令仪完全不一样。 慕烟看着这样的子规,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崩塌。 他来到了南疆,来到了郑国。 来的路上他就知道,母妃是在这个地方睡着的。 所以他的心中一直有眸中期待。 期待母妃就在这里,期待能重新遇见母妃,能重新和母妃在一起说笑。 子规的出现给他的这种期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以为一切都好。 他愿意拼尽全力,哪怕和父王作对也没有关系。 谁知道,最后却不过是这样的结果。 慕烟的喉间轻动,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如此困难。 他看了看子规,又看了看秦止,咬咬牙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见景,秦止的眉头皱起,准备追出去。 却是子规拽住了他。 秦止一怔,转头看着子规。 子规看向慕烟离开的方向。 她平静道:“世子殿下已经不小了,郑国内还很安全,他需要独自承担一些事情,才能真正的长大。” 女子的双眸冷静的可怕。 秦止看着她,一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每次相遇,眼前的人都是不一样。 她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做着模棱两可的事情。 有时候像极了君令仪,有时候又一点都不想。 秦止又何尝没有像慕烟一眼怀疑。 可每次怀疑的种子冒出来,他总会想起君令仪的纵身一跃。 那个在他的眼前已经出现过无数遍的场景。 每一次都会在他麻木的心脏上再戳一下的场景。 哪怕心里明了,可看着此刻的子规,秦止也有片刻的失神。 子规动了动嘴巴,将自己的目光从慕烟的方向收了回来。 她道:“王爷,我回房间了,有事情来找我。” 说罢,她向着门外走去。 秦止拽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离开。 子规一怔,转眸看着秦止。 秦止道:“本王有事和你说。” 子规眨眨眼,道:“王爷不会又准备被我撩拨一番吧,你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禁欲,怎么这么闷骚啊。” 秦止的脸色不太好看,却没有回答子规的话,只是拽着她坐在了凳子上。 子规老老实实地坐着,顺便拿了一点慕烟不吃的东西。 出去跑了一圈,她的肚子还挺饿的。 秦止看着她,道:“你出去,是带着瘾药的。” “我去。” 子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袋。 她警惕地看着秦止,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止依旧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用瘾药做什么?” 子规撇了撇嘴角,道:“你管我用瘾药做什么?”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 子规看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她道:“王爷,你将瘾药全面禁止,可想过这东西其实有时候也是可以救命的。” “救命?” 秦止呢喃了一声,显然有些狐疑。 子规点了点头,眸中带了几分认真,道:“王爷想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之所以制止王爷,也只是为了救一些人的命而已。” 在秦止的注视之下,子规缓缓开口道:“我家里有个弟弟,身体不太好,有郎中给他开了药,就是要用这种神药吊着,才能勉强续命。 对于他来说,这种神药就是他的饭。 他服用的量没有那么大,只是为了简单的续命而已。 王爷,你要你的千里江山,我只想要我弟弟的性命。 说实话,我见过王爷几次,也知道是王爷要了郑国。 是王爷杀了郑国那么多人,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王爷的性命。 现在我已经拿到了瘾药送给我的弟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但我能不能大着胆子求一下,求王爷送我一条性命,毕竟杀了我或者囚禁我,对王爷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可王爷如果放了我,说不定还是一种救赎。” 她眨巴眨巴眼睛,劝说别人的时候一直都是巧舌如簧。 秦止看着子规,眼前的人长了一张和君令仪太过相似的脸。 她也有一双和君令仪太过相似的眼睛。 那眼睛看着她,却没有君令仪当初的倔强。 曾经的影子隐隐约约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看着子规,他好像又看见了四年前的君令仪。 那个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让他放她走的君令仪。 如果当初他真的把君令仪放走了,会不会现在的结局就会大不一样。 秦止想着,一向狠绝的心竟软了下来。 他看着子规,道:“本王会放你走。” 子规一怔,俨然没有想到秦止这么好说话。 她的表情有些错愕,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起身要走。 却是秦止又拉着她坐了下来。 子规撇了撇嘴巴,道:“王爷,您说话可是要一言九鼎的,你不会要和我一个小女子言而无信吧。” 秦止开口道:“想让本王放你走可以,你必须告诉本王一件事。” 子规的眼眸转了转,问道:“何事?” 秦止打量着子规,道:“本王要知道,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脸?” 子规的手掌抬起,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笑眯眯看着秦止道:“王爷是不是又想起你原来的女人了。” 秦止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他冷道:“这是让你离开唯一的途径,如果你不想……” “想,想想想。” 子规应声,撇了撇嘴道:“还王爷呢,真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十足地孩子模样。 可嘟囔完了之后,子规的表情恢复了认真。 她清了清嗓子,道:“天生的。” “嗯?” 子规看着秦止,一字一顿道:“我说,我这张脸是天生的。 我听说王爷的女人四年前也来过南疆,有人见过她,那人看了我一眼,特别惊讶,问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追问之下,我才知道我和王爷的女人长得有些相似。 可是相似归相似,世子殿下认错了,王爷不会认错吧。 毕竟……那是你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虽然后来好像……” 第六百五十一章 子规的真相 “你不是她。” 秦止开口,打断了子规的话。 他的眼眸垂下,没有再看子规。 倒是子规托腮看着秦止,道:“王爷的问题回答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秦止点了点头,子规起身,又警惕地看了一眼秦止,看他没有什么要反悔的意思,便火速从屋子里逃了出去,生怕秦止突然反悔又将她抓回来。 子规走了之后,秦止在桌边待了半晌。 他的眼眸合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是呀,就算是再过相似,就算是再过想念。 秦止也该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她,也永远都不会是她。 就像是南柯一梦,做梦的时候想的越好,梦醒的时候就会越多的失落。 与其如此,不如早早醒来,当那个梦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当梦中的人也不过是一片虚无。 他放走了子规,也是放走了自己。 放走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如果有下一次,刀剑相撞之时,他或许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从秦止的手心里逃脱了之后,子规一路走出了郑国,走到了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的最末端是一件干净整洁的院子。 子规走了进去,看着少年正在熏眼睛。 少年的眉目清秀,只是眼角落了一块疤痕。 这个少年,是燕宁。 待子规走近,燕宁方看清了她,道:“回来了?” 子规点了点头,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燕宁看着她,嫌弃道:“没多待一会儿。” 子规扯了扯嘴角,道:“他不把扣在那儿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我还在那儿多待一会儿,你是不是嫌我的命不够长。” 燕宁撇了撇嘴角,道:“我不是以为你要旧情复燃嘛。” “去你妹的。” 子规瞪了燕宁一眼。 燕宁道:“他没发现你?” 子规摇摇头,道:“我当年死的那么真,他得多厉害才能发现我。” 水杯攥在手心里,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跳稍稍有些加速。 隔了这么多年,以为已经不会再想起,只可惜有些东西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深入骨髓,再也剔除不掉。 她扬起手,将一杯水咕咚咕咚都喝了下去。 她是子规,也是君令仪。 她曾和秦止说过,子规声里雨如烟。 秦止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后来君令仪假装失忆的时候,秦止告诉她,她叫君如烟。 君令仪在这地方待着,总不能再用自己之前的名字,也不能用君十三。 她想了想,便将自己唤做子规。 每次别人叫她的时候,她好像就又看见了那个住在子规阁里的人。 她的眼眸轻动,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 那时候她想尽了办法脱离秦止,到最后却都是无济于事。 万般无奈之下,她给自己出了几条后路。 第一条,她假装逃离,却失败了。 她撞在石头上,不顾额头的血昏倒在石头边。 秦止看到她,将她抱了回去。 君令仪装作失忆的样子完成了自己和秦止之间的告别。 在离开的时候,他们总算可以不再弥漫着火药的味道,他们总算可以甜甜蜜蜜,她可以再叫一声宝贝儿,再亲他很多很多下。 可甜蜜的背后终究还是要离别的。 君令仪骑着逐影离去,看着秦止追了过来。 她站在悬崖边,头也没回,直接跳了下去。 不是因为她已经为了躲秦止躲到了命都不要的地步,是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布置好的。 她跳下去的一瞬间便打开了身上的跳伞。 跳伞让她稳稳着陆,也让秦止的人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秦止想过所有的可能,却最终还是不了解现代的技术。 这一次,君令仪成功了。 她让秦止以为她死了,便是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她听说了那个消息,秦止将虚空子打的很远,远的几乎没有再翻身的机会。 她也听说了有关秦止的丰功伟绩,虽然秦止变成这样,她有时候会觉得有些心疼。 君令仪离开了齐国,听着秦止的消息,却再也没有见过秦止。 或许这就是属于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 她将燕宁也带出了齐国。 虽然她没有机会接近白如深,但是后来有个神医给他们找到了方子,说是只要每日用瘾药熏一熏,就能让燕宁的眼睛重见光明。 这些年君令仪到处为燕宁寻找瘾药。 每次熏眼睛的瘾药的量并不大,但渐渐的,燕宁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模模糊糊,有点像是现在的近视眼,可是还是比最开始好了许多。 从此之后,哪里有瘾药君令仪就带着燕宁去哪儿。 燕宁的眼睛因为她而出现了异常,而燕宁也和她一样是在大家心里已经死掉的人。 既然这样,他们俩索性一起到处走走,君令仪准备将他一直照顾到时空之门打开的时候,等到平安将燕宁送回了现代,君令仪也能放心了。 她以为自己的日子就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谁知道会在郑国遇见了秦止。 匆匆一瞥,君令仪的心跳便已经快的不像话。 四年未见,他眸中的冰冷多了许多,面容却好像丝毫未变。 君令仪拼了命的逃离,离开秦止之后险些坠马。 人啊,就是不能尝到一丁点的甜头。 尝到了甜头之后她就会想得到更多。 见过秦止之后,君令仪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她想了想,虽然她不见秦止,可是她也应该去见见慕烟。 贪婪的想法种下就不能剔除,君令仪很快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践。 她看着慕烟长大,心里感慨万千,可也正是这个举动,差一点害了慕烟。 秦止攻打郑国,君令仪在城池内看着。 看着他已经不追求胜利,却追求杀戮的感觉。 这不是秦止,至少不是她心中的秦止,不是曾经在她生辰的那一天吹下战歌的秦止。 她不希望秦止变成这样。 她出手,却又险些被抓。 抓的次数多了,君令仪反而皮了。 她需要瘾药,秦止却将所有的瘾药都藏了起来。 既然如此,何不拼一把。 夜上摘星楼,果然躲不过秦止的眼睛。 见面的次数多了,好像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人生多出来的角色 君令仪反而有点享受这种见面的感觉。 她开始油嘴滑舌,开始编造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开始像她原来那样,变成一个孩子惹秦止烦恼。 看着秦止焦头烂额的样子,君令仪的心里还有些小窃喜。 或许是因为知道今年时光之门就会开启,所以君令仪反而更珍惜和秦止在一起的这些时光。 她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可是当她刻意而为之的时候,就会和原来的那个她截然不同。 秦止在犹犹豫豫中还是相信了她的话。 那一句“你不是她”,让君令仪哭笑不得,却也让君令仪彻底放下心来 她本准备再和秦止玩一段时间猫和老鼠的游戏。 可惜秦止提前结束了这场梦,那君令仪便跟着一切结束了这场梦。 这一夜的时光,他将她扛在肩头的时候,就当做他们之间的第二次告别吧。 想着想着,君令仪竟然把一大杯水都喝了进去。 燕宁又熏了一阵眼睛,冷哼了一声道:“你就承认吧,你就是放不下旧情。” “嘶。” 君令仪瞪了他一眼,道:“白眼狼,我放不下旧情?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找瘾药,你知不知道现在秦止把瘾药管的有多严,我为了给你要点这么一点,出卖了我的色相,你小子还在这儿说风言风语,今天没你的饭。” “你……” “厨师有拒绝给人做饭的权利。” 燕宁撇了撇嘴角,偏是被君令仪顶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喉间轻动,道:“我错了。” 君令仪抠了抠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嘿,你不要得寸……” “今天的晚饭啊,我本来是准备炖两只鸡的……” “君令仪,君十三,大美人,大恩人,今天晚上辛苦啦,麻烦你把鸡肉炖的嫩嫩的。” 燕宁的声音柔和了许多,表情也是花样百出,就差没直接拿着小手化身招财猫卖萌了。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道:“嗯,这才乖嘛,晚上做好吃的,等到吃完了这顿,我们就要从郑国出发了。” 燕宁顿了顿,问道:“去哪?” 君令仪道:“我想去云悦城。” “那不是……” 君令仪挑眉道:“我知道哪里是齐国的领土,可那又何妨,我之前不敢去是害怕被秦止发现,现在秦止已经知道这世上有一个长得和君令仪一模一样的人叫子规。 就算我去了云悦城,就算云悦城传出了谣言,那里临近吴国,秦止只会以为我是去寻找瘾药的。 再说了,秦止打过来了,南方又能安全多久呢。 我之前就想去云悦城,因为那里有一个我想要的真相。”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哪怕离开,有些事情她也要搞清楚。 她记得之前自己和秦止一起去过那个山洞。 山洞之中是密密麻麻的佛像,在那个山洞里,他们遭遇了流箭,君令仪也看到了幻觉。 后来君令仪一直不方便回到齐国。 白翘翘帮她去看了看,得到的结论和梦儿当初和她说的一样。 那只是一个可以蹲下一个人的地方。 正好根据虚空子曾经对他们说的话,时空之门的开启地点应该在北疆。 而云悦城是去北疆的必经之地。 这一趟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 最后一顿饭,得吃点好吃的。 除了喂饱燕宁这只馋虫以外,还有…… 君令仪将水杯放下,这才意识到一些其他的问题。 她狐疑问道:“小五和小六呢?” 燕宁一怔,道:“他们两个刚才就在门口玩呢,你没看见他们?” “没有啊……你怎么不看着点他们!” “他们两个那么精,一个个跟个猴子一样,我怎么看着。” “你……” “放心,反正两个都是神通和天才,小六还能看着小五,一定不会丢的,大不了你就放个信号弹,那俩小馋猫,看见了之后绝对秒速回家。” 君令仪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当舅舅的也真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都是小孩子!” 燕宁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巴,道:“我错了,下次我一定好好看着他们。” 君令仪摇摇头走出了屋子,放了一枚信号弹。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君令仪看着,喉间不禁轻动。 说起来,这几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而她的人生,也多了一些新的人。 …… 彼时。 郑国的街道上。 因为齐国人刚来,所以街道上无比的安静,大家都尽量不出门。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走着,东瞧瞧西看看,什么都觉得稀罕。 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走在前面的是个男孩子,走在后面的是个女孩子。 男孩子一身蓝衣,肉嘟嘟的小脸上带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严肃。 女孩子一身粉衣,两个羊角辫扎得高高的。 女孩子道:“哥哥你等等我,不要走得那么快!” 男孩子皱了皱眉头,道:“走慢了燕叔叔发现了,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女孩子哼了一声,道:“哥哥,你说我娘真的去找我爹了吗?” 男孩子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开口道:“刚才十三阿姨回来的时候面露春光,我觉得她一定有情况。” “哦,我倒是看我娘这两天挺着急的,而且这边在打架,她会不会是得了什么不义之财,所以才……” “榆木脑袋!你娘是那么肤浅的人嘛!” 男孩子在女孩子的脑袋上打了一下。 女孩子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俩走的有些累,便在路边挑了一个茶馆坐下喝两口水。 慕烟跑出来之后,也在这家茶馆里喝茶。 他一抬头,看着两个瓷娃娃一样的孩子在桌边并排坐着,眼眸微眯,心里有点疼。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战乱中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只能这样一起出去喝一口水。 慕烟想着,便端着自己的茶壶坐到了两个孩子的对面。 男孩子看着慕烟,一瞬警惕起来,将女孩子护在身后,瞪着慕烟道:“你是谁?!” 慕烟顿了顿,道:“你们两个肚子饿不饿?我请你们吃包子?” “包子?!” 女孩子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第六百五十三章 可爱的小孩子 她的双眼闪着光,定定看着眼前的慕烟。 慕烟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想要摸一摸女孩的小脑袋。 却是男孩子拽着女孩子向后退了一步,更加警惕地看着慕烟,道:“陌生人的包子是不能吃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男孩子,慕烟好像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很执拗却很稚嫩的模样。 那时候他很想有一个妹妹,如果当初母妃给他生了一个妹妹的话,他也应该和这个小男孩一样吧。 只是不知道他们没有了父母,以后只能在这里漂泊的日子要怎么过。 看小女孩的样子,像是饿坏了。 慕烟顿了顿,道:“这样吧,我去买包子,你们全程跟着我,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千万不要让我做手脚,如果你实在信不过我的话,可以让我先过过嘴瘾,咬一口再给你妹妹吃。” 女孩子听着慕烟的话,更心动了。 她拽了拽男孩子的衣角,可怜巴巴地开口道:“哥哥……我觉得这个大哥哥不像是坏人……” 她的声音压低,道:“来了郑国之后,我还没吃过这边的包子呢。” 男孩子瞪了女孩子,道:“这儿的包子能有你娘做的好吃吗?” 话音落下,男孩子的肚子也叫了一声。 慕烟唇边的笑容更甚,笑起来的模样却很温暖。 他看着小男孩和小女孩。 小女孩舔了舔唇瓣,又道:“哥哥,我看大哥哥和我们一样,都不大。” 小男孩顿了顿,道:“好吧,不过你一定要按照你刚才说的做!” 慕烟点头道:“没问题。” 这件事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慕烟带着两个孩子去旁边的包子铺买了两个包子。 小女孩也没让慕烟先咬一口,就兀自吃了起来。 小男孩却一定要看着慕烟先吃,才肯吃包子。 吃了两口之后,小女孩的眉头皱了皱,道:“没有娘亲做的好吃。” 她的表情有些不悦。 慕烟瞧着他,眼眸不禁微微垂下。 曾几何时,他也很幸福,能吃到母妃做的饭菜。 那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饭菜。 每一次母妃都会做他爱吃的甜食。 可惜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母妃做的饭了。 久到……他快要忘了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吃着包子,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警惕心也渐渐放下了些。 慕烟身着华服,却不过也是个十岁的孩子,小男孩纵然有千般的警惕,也没有对待大人那么大的戒心。 他们在茶馆里聊了一阵。 慕烟尽量避免开有关于爹娘的讨论。 看这两个孩子的情况,慕烟总是会不自觉地把他们划分到这场战争的受害者。 他不能往两个孩子的心窝上戳刀。 聊了两句,慕烟知道小男孩叫小六,小女孩叫小五,说起来小男孩似乎比小女孩大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要起这样的名字。 小五吃个贪吃的。 她一边说着包子不好吃,一边连吃了三个包子。 她的腮帮子鼓鼓的,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包子。 她拿起手擦了擦嘴巴,却是一边的小六看不下去了。 小六给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嫌弃道:“你能不能干净一点。” 小五无奈地撇了撇嘴巴,也向着自己的怀里摸了摸,把手帕摸出来。 慕烟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嘴角的笑容更浓了。 他的目光轻动,却被一处吸引了过去。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小五的胸前,表情也是惊愕的。 这个动作明显引起了小六的不快。 小六皱着小眉头看着慕烟,马上伸开手臂挡在小五面前,道:“你在看什么?!” 慕烟因为小六的话有些回过神来。 他抬眸看着小五和小六的脸,焦急开口道:“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脖子上带的东西?” 小五也被慕烟的眼神和小六的动作弄得有些毛毛的。 她的眼眸轻动,道:“娘亲说这玉佩是不能随便摘下来的,也不能给陌生人……” “我只看一眼,不摘下来!” 慕烟的话更急了。 小六的眉头皱着,道:“你没有听见我妹妹刚才说的话吗?!不能看!” 慕烟的表情很是焦急,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小五看了看慕烟,又拽了拽效力的衣角,道:“哥哥,我觉得这个大哥哥不像是坏人。” 小六没有答话,只死死盯着慕烟,表情有些敌意。 小五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慕烟,道:“大哥哥,我可以给你看,但是你要保证不能从我这儿把它拿走!” “我保证!” 慕烟一个劲地点头,蹙眉盯着小五道:“现在我能看你的玉佩了吗?” 小五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顺便将身前的小六向着旁边推了推。 小六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五,可他看着小五的眼神,最终还是让开了。 小五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红绳,红绳的最末尾栓了半枚玉佩。 这玉佩的玉色极好,上面的雕刻也甚是精致,隐约能看见上面的龙纹。 可惜的是,这枚玉佩只有一半,看着玉佩断裂的痕迹,应该是很早以前被人摔在了地上。 小五将自己的身体向着前面探了一些,让慕烟用这样的方式看着她的玉佩。 慕烟的指尖轻动,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玉佩捧了起来。 不会错的,这上面的纹路他曾经看了许多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连玉佩的边角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这是慕烟自小就贴身带着的玉佩。 当初他把这个玉佩交给母妃保管,是因为大皇子秦念生对他百般刁难,非要他拿出这枚玉佩。 后来母妃走了,他找遍了母妃的居所,都没有找到这枚玉佩。 秦念生也曾经用尽了办法想要找到玉佩,甚至还在父王出征的时候潜入了平西王府,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慕烟当时不知道君令仪将这枚玉佩到底带到了什么地方。 可是他转念一想,没了那枚玉佩,她的人生好像也轻松了不少。 再也不用烦恼那枚神奇的玉佩。 再也不用烦恼当秦念生找上门来的时候。 或许所有的一切,从母妃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在母妃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帮他把所有的路都谋划好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我知道你的爹爹在哪 母妃用自己的离开,解除了慕烟和父王所有的难题。 除了……再也见不到她。 君令仪离开的时候慕烟的年纪还很小。 随着年纪的长大,他开始去读那些母妃留下来的书。 书本上的字都很冰冷。 那些字告诉慕烟,想要成为一个王,就必须将所有的情感都排除在外。 否则最后成王的人不会是你,倒很有可能是你倾注了情感的那个人。 因为你会心甘情愿为一个人所改变。 心甘情愿为一个人放弃所有。 当初离开的君令仪,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想法? 想通了这个问题,慕烟没有再寻找他的那枚玉佩。 可兜兜转转,四年时光。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景中遇见这枚玉佩。 他抬头看着小五,眼眸中是满满的光芒。 小五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奇怪,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道:“大哥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小五的话让慕烟稍稍回过神来。 慕烟的眼眸垂下,光彩的光芒终究熄灭了。 他问道:“你的娘亲,是不是叫子规?” 小五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道:“大哥哥,你认识我的娘亲吗?” 慕烟听着小五的话,只觉得喉咙里卡了一根刺。 很难受的感觉。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一切好像在这一瞬间都明了了。 慕烟看着小五的一双大眼睛,眼前好像又浮现出这四年的事情。 父王将母妃逼得太紧,母妃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离开了父王。 父王以为她死了,其实母妃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嫁了人,生了孩子。 母妃总算过上了那种她期许的平凡的日子。 没有乱七八糟的宅斗和宫斗,也没有数不清的战争和今日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的夫君。 这样的日子,或许才是母妃真正想过的日子把。 所以……母妃才会不承认。 因为如果承认了,她就只能过回原来的日子了。 慕烟的指尖摩挲着玉佩,心底的感觉很难受。 他明明和母妃离得那么近。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说对了。 可是……他怎么能和母妃相认呢? 对于母妃来说,他和父王的存在就是她的阻隔。 心里纠结地要命。 慕烟咬咬牙,道:“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看看你们的娘亲?” 现在的他已经不敢多想。 他只想要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再说一句,母妃,我知道了你的存在,其实你不用欺骗的。 现在的慕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药一直缠在母妃身边的慕烟了。 现在的慕烟已经学会了长大,已经学会了独立面对很多问题。 对于你的离开,慕烟可以理解,也不会耍脾气,更不会掉眼泪。 慕烟在心中组织着语言,却是小六将小五向着后面拽了一下。 慕烟手中的玉佩没有拿好,从他的手里滑落了下来。 小六道:“对不起,我们家不允许陌生人过去!” 小五看着小六,软软的声音很是悦耳,道:“哥哥,你不要这么凶嘛,我觉得大哥哥不是坏人,他不是看中了我玉佩的银子,你看大哥哥穿的衣服都这么好,他肯定不缺钱啊。” “笨蛋,是不是要被骗一次你才能长记性!” 小六看着小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小五撇了撇嘴角,不再管小六,反而抬头看着慕烟道:“大哥哥,你是不是认识我这枚玉佩,知道我的爹爹在哪里?” 闻言,慕烟惊住,刚才脑海中的无数遐想在这一刻化作了泡沫。 在无尽的绝望之中,他好像又看见了一点属于希望的光芒。 他看着小五,咽了咽唾沫道:“你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在哪吗?” 小五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娘亲从来都不会和我说这些,我心里实在是好奇,所以才准备出来看看,嗯……大哥哥,我刚才看你看了我的玉佩那么长时间,眼眶好像都红了,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可一定要和我说呀!” 小五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眼眸之中带了几分期许。 慕烟看着她,只觉得格外地亲切。 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我是宣毅帝十七年的三月出生的。” 慕烟算着日子,刚好能够对上。 他的脸上带了笑容,道:“我知道你的爹爹在哪?!” “真的!大哥哥,我就知道你……” 小五的身子忍不住向前倾了些。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六挡住了。 小五拽了拽小六的衣角。 小六却丝毫没有准备给小五让地方的意思。 小六仰起头看着慕烟,表情甚是认真,道:“喂,我早就看你小子不对劲了,你要是想骗小姑娘也不能这么骗吧,没看见她还有哥哥在这儿站着呢吗?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千万不要欺负有哥哥的小姑娘,嗯!” 小六说着,双眸瞪圆了,带了一股狠劲。 慕烟看着他的样子,也没有发怒,只是觉得有些可爱。 慕烟道:“既然如此,你们想不想去见你们的爹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如果父王知道母妃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父王一定很激动,母妃也不用再躲躲藏藏,可以和父王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虽然父王和母妃之间有一些误会。 但慕烟相信,只要误会解除,他们两个还都会好好的。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的身上流着秦家的血,慕烟总不能让他们随着母妃一起风餐露宿。 听着慕烟的话,小五是最先激动的。 小五点了点头,道:“想想想!” 小六瞪了一眼。 小五将话咽下去了一半。 小五开口道:“不过娘亲说过,我们不能随便和陌生人回去,大哥哥,如果你认识我们的爹爹的话,你能不能将爹爹带过来,我们两个会在这里等着的。” 小六听着她这话,难看的脸色才总算缓和了一些。 小六点点头,道:“对,如果你真的认识,就把那个人带到我们面前来,还要让他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带着他去确认了之后,自然就会相信你的话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再吃就吃成包子了 闻言,慕烟看了看两个小孩子,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但是你们要答应我,在我来之前,一定要乖乖在这里待着,哪里都不能去,知道吗?!” “大哥哥放心,我们会在这里待着的!” 小五向着慕烟保证,倒是小六有些不快地撇了撇嘴角,似是完全没有将慕烟放在眼中。 慕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着郑国皇宫的方向跑去。 他一边跑,还不忘了回头叮嘱两个小孩子,道:“你们千万不要走,千万千万不要走!” 慕烟走后,座位上就只剩下小五和小六两个了。 小五又拿了一个包子吃。 小六嫌弃地看着她,道:“吃吃吃,你再吃就吃成包子了。” 小五哼了一声,道:“娘亲说了,就算是吃成了包子,我也是最好看的包子。” 小六:“……” 小六喝了一口水,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刚才慕烟离开的方向。 他伸手怼了怼小五,道:“你说刚才的那个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小五抿了抿嘴角,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他给我好吃的,他是好人。” “哼,拐卖小孩的就喜欢你这样的!” “略略略,娘亲说了,拐卖小孩的喜欢的是我这样长得水灵又好看的!” 小六:“……” 小五吃着包子,道:“没事,反正我们找娘亲和爹爹已经这么累了,倒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就稍微等一小会儿,如果等了这一小会儿之后那个大哥哥还没有回来,我们就快点回去和燕叔叔交差,如何?” “行,我们说好的,就等一小会儿,你快点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小六又给小五夹了两个包子。 小五抬眸看着小六,眼眸中盈盈闪着光芒,笑道:“谢谢哥哥。” 小六的额间多了几条黑线,这个丫头,只要有人给吃的她就能上天! 扎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去哪里都不让人放心的体质了。 小五正吃得开心,忽是天空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吃到嘴边的包子一时咽不下去。 小五看着天上的光亮,道:“糟了,娘亲回去了!” 小六的眉头也皱了一下,道:“没关系,我们就说是出来随便走走,大不了就是被嫌弃两句,走……” 说着,小六要拽着小五的手走。 小五的表情却带了几分不情愿。 小六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小五的眉头皱着,道:“最终还是没能等到大哥哥将爹爹带过来。” 小六的眼眸轻动,道:“或许那人就是个骗子,下次还会有机会的,以后哥哥还带着你出来找爹爹,好不好?” 小五瘪着嘴巴点了点头,被小六拽着向茶馆外走去。 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出茶馆,便被几个人堵在了茶馆之内。 小五和小六惊住。 小六下意识地将小五护在身后,抬起头凶巴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来人笑眯眯看着两个小孩子,道:“长得真可爱。” …… 慕烟回到了皇宫中,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秦止从皇宫内带了出来。 他进到皇宫里的时候,秦止正坐在座位上沉思。 虽然他在心里叫嚣了不知多少遍子规并不是君令仪。 可是子规的到来却真实地将他对于君令仪的思念无限的扩大。 子规走了之后,他坐在座椅上,一遍遍的放空自己,却一遍遍地看到那些他完全不像看到的画面。 心像是生生被人揉碎了一般。 这样的感受让他在看到慕烟的时候心里也没有任何的起伏。 倒是慕烟一直将他向着外面拽,说是看到了一些战乱之后的孩子。 他知道慕烟是希望幻想他心底的柔情。 可自从君令仪走了之后,秦止就已经没有心了。 放走子规,大概是秦止做的最心软的事情。 秦止和慕烟一起到了那家茶馆。 可惜他们到的时候,天色已晚,茶馆内连喝茶的人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是两个小孩子了。 茶馆的掌管之前在战乱中见过秦止一次,如今再相见,不过一眼就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 茶馆内的其他人看着掌管的反应也都是四处逃窜。 谁也忘不了齐国的将士进入郑国时候的血腥和狠劲,还有那个小小的倒在地上的孩子的尸体。 对于这样的场面,秦止早已经习惯了。 他漠然地在屋内扫了一眼,转头看着慕烟道:“你想让本王看什么?” 慕烟咬了咬牙,道:“不对啊,他们两个答应我一定会在这里的,父王你知道吗,我看到了两个孩子,他们的手里有……” “小心!” 慕烟的话还没有说完,忽是秦止开口,一把按住了慕烟的脑袋。 慕烟不妨,头偏向一边,他听见一枚利箭从她的耳边擦过,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板上。 慕烟的喉间轻动,忍不住眨了眨眼,有片刻的惊愕。 秦止的眉头皱着,顺着按慕烟脑袋的动作将他推到了另外一边。 慕烟转头,看秦止走到了利箭被钉住的地方。 茶馆的人早已经跑得没影了,就连茶馆的掌柜的也不做生意,从地上爬着离开逃命去了。 茶馆之内一时只剩下秦止和慕烟两个人。 秦止将利箭从柱子上拔了下来。 利箭的末尾带了一张字条。 秦止打开字条,看着上面的字。 “剩下的瘾药,在穿风殿。”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慕烟忍不住靠近秦止,想要看看字条之中到底写了什么。 却是秦止直接将字条收了起来。 他抬眸看着慕烟,道:“你先回去休息,父王还有事情要做。” 慕烟的眼神也是焦急的,他道:“父王,我也有事情要做,我要找到子规,要找到那两个孩子……” 听见“子规”的名字,秦止又看了一眼慕烟。 那眼神很冷。 秦止道:“执迷不悟!” 慕烟的表情很是倔强。 他道:“我就是执迷不悟,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很快你就会发现,我才是对的那一个。” “随你。” 秦止冷冷地留下两个字,便拿着字条离开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老情人果然了解你 慕烟看着秦止离开的背影,手掌摸在木柱子上,身体无力地一点点滑落了下来。 说的容易,可是如今子规已经走了,两个孩子也已经不知去向。 他想要找,却根本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找起、 另一边。 君令仪放了信号弹之后,却久久没有等到两个孩子。 她在屋内待着,越发坐立不安起来。 燕宁看着她的状态,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是他把两个孩子弄丢的。 这几年小五和小六跟着他们。 小六天生聪颖,有很有大哥哥的样子,一直都将小五照顾的很好。 他们两个出去玩燕宁也从来没有担心过。 君令仪也总要出去为燕宁寻找瘾药。 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基本上就是实行了放养的政策。 谁知道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燕宁叹了口气,道:“要不然,我出去找他们吧……” 君令仪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是我出去,也不能让你出去,秦止已经看到了我,如果他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我的谎话就算编的再真也玄幻了,现在又没有整容技术,我总不能和他说,我们是看到了两张好看的脸,所以一起相约整容成这个样子,问他我们整的好不好?” 闻言,燕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其实,我也觉得我的脸像是整容的模板。” 君令仪咬了咬牙,就差没直接把鞋脱下来狠狠地抽燕宁一顿了。 玩笑归玩笑,孩子没了可是一件大事情。 君令仪拿了披风和灯,准备出去找找小五和小六。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郑国刚刚遭遇了战乱,现在外面也不安全,两个孩子在外面,更是让君令仪觉得担忧。 君令仪还没有从屋里出去,忽是一只冷箭从窗户里射了进来。 冷箭将屋内的蜡烛射灭了。 燕宁惊住,赶忙上前挡在了君令仪的面前。 一片漆黑之中,燕宁反而占据了更多的优势。 君令仪站在燕宁身后听着外面的动静。 除了被射穿的窗户有风呼呼吹进来的声音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异动,也没有人靠近的声音。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很紧。 她等了半晌,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 燕宁瞧着,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秦止发现了?” 君令仪摇了摇头,道:“这种作风可不像是秦止的手法。” 燕宁撇了撇嘴,道:“你的老情人,果然还是你了解。” 君令仪没有时间和燕宁斗嘴。 她的目光转过,看向了刚才射进屋内的那只冷箭。 冷箭被死死地钉在了墙上。 而冷箭的末端,钉着一张字条。 君令仪将冷箭从墙上拔了下来。 她看着字条上的字,脸色凝重了。 燕宁远远瞧着,也看不清楚君令仪的表情,只开口问道:“字条上写了什么?” 君令仪道:“他说,如果想要见到孩子的话,就要去穿风殿。” “小五和小六真的被……” 君令仪攥紧了字条,道:“他们两个都是乖巧的孩子,应该不会夜不归宿,现在看起来,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被人抓起来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燕宁的眸中带了几分担忧。 君令仪将字条收好,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穿风殿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我都说了,你现在的身份出去很不方便,等到我们一起回到云悦城之后你再随意走动吧。” 燕宁顿了顿,道:“穿风殿已经荒废了许久,之前我曾经去过一次,虽然看不清楚,但我听着声音,总觉得里面有很多的机关,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君令仪点头,道:“他们既然知道小五和小六是我的孩子,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会小心的。” 说罢,君令仪急匆匆走出了屋子。 燕宁听着君令仪离开的声音,眉目中依旧有些担忧。 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因为熏眼睛而松懈了的话……小五和小六或许也不会落入歹人之手。 夜,穿风殿。 穿风殿原来是郑国京城的郊区内用来祭祀的小殿,后来年久失修,这里也就渐渐荒废了。 如今郑国的皇上都已经被人打没了,皇宫里也住的都是秦止的人,穿风殿便更没有什么人了。 连守卫的人都已经逃命去了。 穿风殿有两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末端,便是通向穿风殿的最中央,也就是祭祀用的地方。 每次皇族的人走过穿风殿的走廊的时候,就会觉得身体凉飕飕的。 后来请了卜卦师来看。 卜卦师说,是穿风殿内有阴魂作祟。 正因如此,郑国人才废除了穿风殿的祭祀,另在别处建了祭祀的地方。 君令仪走在穿风殿的走廊之中。 她的手里提着一盏灯,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踏在穿风殿的石板上。 石板和靴子的碰撞发出声响。 除了这个声音,穿风殿内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君令仪的脚步走的很重,并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本来就是敌在暗我在明。 君令仪走的重一些,还能用声音试探一下穿风殿的机关到底在哪里。 她走了半天,没有察觉到机关,反而听到了对面的走廊里也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君令仪的眉心轻蹙,脚步停了下来。 对面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是绑架小五和小六的人? 还是来穿风殿找一个过夜地方的人? 君令仪不确定。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对面走廊的脚步声好像又响了起来。 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这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君令仪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快点把小五和小六救出来。 她迈开腿,和对面的脚步声一样,向着穿风殿最中间的祭祀坛走了过去。 黑天的时候,穿风殿显得更加阴森了。 君令仪一步步向前走着,等到了走廊的出口。 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也有一个提着一盏灯的人。 隐隐约约的灯光之中,君令仪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 可是她的心底好像被什么触碰了一下。 一种预感涌上心头,让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天天叫你狗蛋 君令仪停下的那一瞬间,对面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两人相对望着,谁也看不到谁的脸,可他们的心里都已经知道了。 穿风殿里的蜡烛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 站在两条走廊最尽头的两个人就这样看到了对方的脸。 没有诧异,甚至没有惊愕。 他们的眼神交汇,顿了半晌,缓缓向着对方走了过去。 君令仪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秦止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就是带走小五和小六的人? 君令仪仔细地看过,小五走的时候没有将玉佩放下。 虽然君令仪不确定秦止是否知道那枚玉佩的来历,可是心中想着,再看着眼前的秦止,还是忍不住有些惊慌。 秦止也看着君令仪。 半晌之后,是秦止先开口。 秦止道:“你不是很想要瘾药吗?原来是为了烟枪而做吗?” 嘲讽的语气让君令仪微微一怔。 她的睫毛轻动,好像有些反应了过来。 她道:“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些什么,我也是被别人引到穿风殿里来的,看起来王爷的目标好像是瘾药。” 她的回答随意,可是和她接触的几天,却让秦止越发分不清她什么时候是在说实话,什么时候是在说谎。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了几分审视的意思。 君令仪也没有躲,就任由秦止看着。 她对于秦止还稍稍有那么一丁点的了解。 只要秦止还会这么看着她,就证明她还是安全的,秦止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秦止道:“你来是为了什么?”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道:“为了我最珍贵的东西。” 最珍贵的东西?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君令仪道:“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随便找找吧,说不定我们都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说着,君令仪将手中的灯吹灭,在祭祀殿里随意地走动了起来。 她的动作大大咧咧的,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每一个动作都被秦止看在眼里。 秦止的眼眸微微眯了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君令仪是在试探这个祭祀殿里有没有机关。 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道:“王爷,你是准备吃我的吗?只让我一个女孩子找东西,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丁点的过意不去吗?” 秦止摇了摇头,“没有。” 君令仪:“……” 果然,怜香惜玉什么的,在秦止这儿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那就劳烦大爷你等好了,就算是找到了瘾药,我也是自己带回去救人,不会给王爷的。” “本王要的东西,这么找是不会找到的。” “嗯?” 闻言,君令仪的眸中多了几分狐疑,问道:“那王爷准备怎么找?” 话音刚落,秦止的手掌轻动,手中的飞镖骤然向着身后飞去。 速度很快,君令仪几乎看不清楚。 她的眉头皱着,看见秦止的飞镖砸在了墙上。 整个祭祀殿开始轻微地摇晃,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场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多时,祭祀坛的位置徐徐上升,就像是演唱会升起的演出台一般。 这个特别的“演出台”上放了一方茶桌,一套茶具,还有一个久未谋面的人。 烟枪许诺。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刚才听着秦止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准备。 没想到,绑走小五和小六的人,真的是许诺。 这些年她和燕宁东奔西走,一路追随着许诺的脚步,只为了拿到那一丁点的瘾药。 同时,她还不能让许诺发现自己的踪迹。 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暴露了。 四年未见,许诺的容颜老了许多,连头发也添了不少银丝。 看来生意不好做,只能少白头了。 不过许诺的动作和习惯还和原来一样。 哪怕是这么炫酷的出场,许诺还是要给自己配一个泡茶的动作。 动作要缓慢,笑容要虚假,最好还是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在秦止和君令仪的注视之下,许诺慢条斯理地泡着茶。 没有背景音乐的引导下,这样的状况稍微有点尴尬。 等到泡完了茶,许诺垂首看着秦止和君令仪,道:“四年了,没想到还能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 君令仪仰起头道:“你谁啊,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呵。” 许诺从喉中发出一声轻笑,“君令仪,你追了我四年,却说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你这样着实有些伤人心。” 君令仪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贩卖瘾药最大的头子烟枪,说来惭愧,虽然我子规给你奉献了不少的银两,可是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你,如果这是感谢会的话就免了,而且我也不叫君令仪,你和那些人一样,都认错了,我现在只希望能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 “演戏最好的小东西,你的一颦一簇,也只有你身边这个自欺欺人的人看不出来罢了。” 话音落,秦止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在心中暗叫不好。 当初许诺一直希望她从秦止的身边离开。 如今多年未见,许诺竟开始做起了撮合的事情? 难道许诺穷尽一生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和君令仪不痛快吗? 君令仪没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自己的演戏。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让秦止看穿了她的身份。 不管因为何种原因,都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懈怠。 君令仪抠了抠耳朵,道:“你们烦不烦,人家虽然天生丽质难自弃,可是总被叫错了名字也会很尴尬。” “哦,是吗?” 许诺轻笑开口。 君令仪嫌弃地撇了撇嘴角,道:“我天天叫你狗蛋你烦不烦?” “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剑鞘已经横在了君令仪的脖颈上。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侧头一瞧,便看见秦止那张冰冷的脸。 她的心里多了几声羊叫。 老君头起得那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好,让秦止这么守护着?生气! 第六百五十八章 瘾药和女儿哪个重要 生气归生气,在秦止面前,君令仪还是怂的。 她把自己的身子向后退了些,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爷不应该和我一起抗敌吗?” 秦止没有说话,却把剑收了回去。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开始怀疑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暴脾气的冰山脸的。 许诺的目光在君令仪和秦止之间犹疑。 他抿了一口茶,道:“有趣,当真有趣。” 说来也是。 这世界上也只有秦止一个会被君令仪骗到。 他顿了顿,道:“两位过来,各取所需,那我就一样样地发东西,先从小的发起,两位觉得如何。” 闻言,君令仪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她道:“烟枪,这些年我好歹也给你送过一些银子,我虽然长了一张和前王妃有些相似的脸,可我和王爷却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因为你们的私人恩怨把我牵扯进来,我只想要拿到我的东西,完好无损。” 许诺点了点头,道:“那么可爱的小东西,我自然是要做到完好无损。 说着,许诺拍了拍手,一个黑衣牵着小五走了出来。 看见小五出来的那一刻,君令仪脸上的表情全崩了。 她的目光都被小五吸引了过去,双眸中是满满的担忧。 小五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眼睛被遮住,嘴巴里塞了东西,看不见也说不出话。 就这样被黑衣人牵了出来。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很紧,道:“烟枪!” 小五听见了君令仪的声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她的喉中发出一些声音,却因为被堵住的嘴没有办法很好地说出话来。 君令仪的拳头攥得紧,想要上前去把小五救出来。 可她看着自己和烟枪小五之间隔得这一段路,脚步却迟疑了。 她抬起头看着烟枪,道:“放了小五!” 秦止看着小五,又看了君令仪,眼眸之中多了一分探究。 可这份探究很快就归于一片平静,剩下的也只有冰冷罢了。 这样的事情,秦止一向都没有兴趣。 烟枪坐在台子上,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大有现在就是俯视天下的神的意思。 他看着秦止砸吧砸吧嘴道:“在王爷面前,瘾药的作用都没有自家女儿的作用大吗?你因为瘾药孤身前来,却看都不看你的孩子一眼?” 秦止瞪着烟枪。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我说多少遍,这是我的孩子,不是王爷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就当今天这事没有发生过!” 烟枪道:“君令仪,你给王爷带绿帽子?当初怎么没选我啊?!” “这样无聊的问题我不想讨论,孩子的父亲现在不方便过来,你说过,只要我来到这里,你就会把孩子给我。” “好!” 烟枪点了点头,又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的表情。 在他的怂恿和煽动之下,君令仪明显是亢奋至极的那个。 而秦止依旧一脸冰冷,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烟枪向着下面的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 黑衣人把小五眼睛上的黑布和嘴里的东西都撤去,松开了绳子,让小五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去。 黑布摘去,小五的眼睛里却并没有眼泪。 她看着君令仪,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娘亲,你不要担心,我和哥哥都好好的,哥哥也会很快过来的。”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小五,再也忍不住,上前准备将小五抱过来。 君令仪向前移动了一点,忽是一阵风吹了过来,将蜡烛吹得有些暗。 君令仪的眉头皱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小五已经落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小五……”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来人,表情也稍有错愕。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眼前的人,是陈仲英? 记忆之中,陈仲英早就死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和许诺在一起?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只觉得自己要把四年前的记忆全部拿出来重新看个明白。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 她以为不为碰撞的一切,终究在这一刻一起爆发了。 她的唇瓣蠕动,却不能说出那些话,更不能叫出那个名字。 她明明已经焦急的要命,却还要在秦止面前演戏。 君令仪抬眸,看在坐在高位的许诺。 或许,这就是许诺想看到的吧,许诺想看到君令仪无可奈何的样子。 君令仪瞪着陈仲英,道:“你又是谁?!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君令仪,我是子规,是一个有做江湖无所事事的人,我只希望和我的孩子过我们的小日子,如果你们原来有什么仇恨的话,请不要发泄在我的身上,好吗?” 小五的身子挣扎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着君令仪,道:“娘亲,小五怕。” 君令仪的心更疼了。 她咬了一下唇瓣,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五乖,叔叔和娘亲在和你开玩笑,你再坚持一下,没关系的。” 温柔的声音却带着颤音。 小五垂下头,看着陈仲英抱着她的胳膊,抿了抿嘴角道:“娘亲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的,小五最坚强了,娘亲快去救哥哥。” 听话的小表情像是一根针戳着君令仪的心脏。 可陈仲英却不管小孩子是否听话。 他根本就无视了君令仪和小五之间的对话。 他转头看着许诺道:“这两个孩子我早就说了要留下来,你这么早还给他们做什么?” 许诺耸了耸肩,道:“你不觉得现在的画面很好看吗?” 陈仲英道:“不觉得。” 他的声音很冷,显然有些不悦。 他转过头看着君令仪道:“我很讨厌我在处理你的事情的时候身边站着平西王,既然相见了,不如出来好好地斗一场,我听烟枪说,你最近好像学会了武功,正好,我倒想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将你的孩子从我的怀里夺走。” 说罢,陈仲英带着小五从窗户跳了出去。 君令仪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咬了咬牙,道:“王爷,就算我欠你的,我家还有一个,你一定要帮我把那个救出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欲擒故纵 君令仪的话说的急匆匆的。 说罢,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和许诺秦止沟通,便从窗户跑了出去。 祭祀殿内,秦止站在原地,表情未变,全当刚才是一场闹剧。 烟枪将茶杯放下,道:“王爷还是和原来一样,除了您关心的事情,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您产生注意,原来还有一个君令仪,现在好像连君令仪都没有了。“ 秦止冷冷看着烟枪,道:“你们用奇异的技术做一张和君令仪一模一样的脸,找个时间就来本王面前走一走,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真当本王看不出来吗?!” 秦止的眼眸眯起,眸中涌动的是浓浓的杀气。 烟枪摇了摇头,道:“王爷,你聪明一世,最后一定会被自己蠢死。” 秦止道:“瘾药呢?” 烟枪的指尖摩挲着茶杯。 他道:“王爷真的不考虑再看看刚才君令仪啊不……那个女骗子说的那个小男孩,你们秦家子嗣单薄,世子殿下也并非王爷所出,王爷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真假难辨的儿子,不考虑看一看吗?” “瘾药呢?” 在许诺的引诱之下,秦止的态度显得十分地坚定。 许诺叹了口气,道:“看起来,以后哭笑不得的人还要加一个君令仪,她大概没有想到,她拼了命的让你觉得她不是原来的她,结果最后却害了自己的儿子,罢了,既然王爷如此执着,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来人,将王爷的瘾药拿过来!” 声音落下,许诺继续喝茶。 只是喝茶的动作维持了许久,始终没有人来。 许诺的眉头轻蹙,显然也对这个结果显得有些诧异。 他看了看刚才将小五带出来的黑衣人,道:“去看看,怎么了?” “是。” 黑衣人应声,还没有离开许诺,忽是又有一个黑衣人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跑来的黑衣人跪地,道:“主子,瘾药的仓库起火了!” “什么!?” 许诺的眼眸瞪得滚圆。 秦止看着眼前的景象,表情凝重了些。 许诺的目光扫了一眼秦止,手按在茶杯低下。 “演唱会舞台”一般的东西徐徐落下,黑衣人也跑开了。 秦止并没有着急,他缓步上前,看了一眼许诺离开的方向。 他道:“来人。” 话音落,整齐的脚步声在两侧的走廊里响了起来。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走廊和祭祀殿内瞬间站慢了人。 秦止坐在许诺刚才坐的地方,道:“搜,瘾药就在这附近,掘地三尺,也要搜出来,瘾药仓库着火,应该很好发现。” “是。” 侍卫应声,开始在穿风殿里寻找了起来。 秦止坐在座位上,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哪怕烟枪说想要全部的瘾药就不要带人过来,秦止也不会那么傻。 瘾药又不是他的全部。 他要的不过是胜利罢了。 祭祀殿内开始发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如果秦止没有猜错的话,大批瘾药应该就被烟枪藏在了穿风殿的地下。 他迈开脚步,徐徐从穿风殿内走了出来,任凭侍卫们在里面搜索着。 这夜的风稍稍有些大,秦止倚着穿风殿门前的树,眉头皱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亦或不过是在数着时间。 乌云遮住了月亮又撤去。 秦止已经能够嗅到火烧的味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侍卫们忙的灰头土脸地撤了出来。 为首的是杜宇。 杜宇垂首站在秦止面前,道:“王爷,找到了,穿风殿的地下是一个地下室,瘾药被藏在了里面,我们挖通的时候瘾药已经烧了大半,可惜还是让烟枪跑了,剩下的瘾药我们都找回来。” “嗯,很慢。” 杜宇的头垂的很低,“王爷,是属下的错。” 秦止站直了身子准备离开。 却是杜宇又开口道:“王爷,我们还找到了别的东西……” “本王只要瘾药。” 话音落,却是一个孩童的声音响了起来,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稚嫩的声音将秦止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杜宇顿了顿,道:“我们还在地下室里找到了这个孩子,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准备离开,如果判断无误的话,那场火就是这个孩子放的。” 杜宇的话秦止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看着那个小男孩,耳边好像又想起了子规临走的时候和他说的话。 小小年纪,孩子倒是不少,带的比他的都多。 秦止迟迟没有开口。 杜宇的头垂着,问道:“王爷,那这个孩子……” “带走。” “是,王爷。” …… 一场大火,穿风殿化为灰烬。 另一边,君令仪一路追赶,总算在小竹林内追上了陈仲英。 陈仲英抱着小五,目光犹疑地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道:“我记得你之前是一丁点的武功都不会的,如果不是因为烟枪一直说你就是君令仪,按照你现在的轻功,我是真的不相信。” 君令仪看着他,道:“我本来就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不是君令仪,你为什么和秦止一起来?” “鬼知道烟枪在搞什么?!” 君令仪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气。 看着她的表情,陈仲英一时也有些难以分辨真假。 因为君令仪的迫害,这些年他都不能再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 他只能像个贼一样的活着,和烟枪这样他原来所不齿的人同流合污。 所以当烟枪将这两个孩子抱到他的面前,说这就是君令仪的孩子的时候。 陈仲英是愕然的,却也是惊喜的。 他不可能轻易地放这两个孩子走。 他要让君令仪付出该有的代价。 可看着眼前的人,他却有点怀疑。 君令仪的身体有多弱他很清楚。 每次的咄咄逼人,都是靠的那张嘴。 可眼前的这个人,是会武功的。 不过,这世间,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漏杀一个! 陈仲英想着,眸中带了几分杀气。 却是君令仪的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方软鞭,想着陈仲英而去。 陈仲英不妨,手下一滑。 君令仪的软鞭收起,一把将小五从陈仲英的手里夺了回来。 第六百六十章 混入皇宫的小男孩 虽然陈仲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陈仲英了。 可君令仪也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君令仪。 陈仲英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低头,自己的怀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君令仪将小五抱在怀里,和陈仲英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她无心恋战,道:“我们很快就会从这里搬走,希望你们不要再纠缠我们一家人。” 说罢,君令仪便抱着小五走了。 小竹林之中,唯有陈仲英还站在原地。 他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滞,头一低,又看了看刚才小五被抢走的地方。 刚才的那个人,好像真的不是君令仪。 如果君令仪已经死了,那他这么多年想要报仇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锦凝的心里还对王爷念念不忘,可…… 有些事情,陈仲英真的已经尽力了。 君令仪没有时间和陈仲英浪费,她将小五抱在怀里,火急火燎地向着穿风殿的方向跑去。 小五的手臂揽着君令仪的脖颈,道:“娘亲,我们是去救哥哥吗?” 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小五依旧很乖,不哭不闹,只是在君令仪的怀里待着。 君令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道:“对,我们是去找哥哥的。” 她的心里焦急,许诺这个人看上去十分温和,实则阴晴不定。 他是个生意人,经常为了自己的想法而不顾一切。 至于良心,这东西许诺从来都没有过。 让小六待在迅播的身边,没多一分钟,君令仪都会觉得心焦。 可惜当君令仪待着小五站在穿风殿门前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穿风殿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心底疼了一下。 小五的身体在君令仪的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的头抬起,怯生生地看着君令仪道:“娘亲,哥哥……我们……我们就在这个地下待着的,娘亲,我们要不然进去看一下……”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表现的比小五要稍微冷静一些。 君令仪道:“那些坏叔叔就把你们关在这里?” 小五点了点头,五官皱在一起。 君令仪道:“你们在地下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例如燕叔叔每天都要熏眼睛的时候那种怪怪的难闻的味道?“ 闻言,小五哭丧的脸上微微一怔。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有一点,哥哥还和我抱怨过。” “嗯。” 君令仪应声,带着小五四处看了看。 小五的身体一直在发抖,有时候君令仪想要翻开石板她就转过头不看,生怕看到了和小六有关的东西。 君令仪找了一会儿,道:“小五,你放心,哥哥没事。” 小五眨了眨眼睛,抬眸看着君令仪问道:“娘亲,真的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我刚才到处都看过了,穿风殿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地下起了一场火,火势凶猛,可是我找遍了周围,却没有看到一具尸体,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有人将火扑灭了,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带走了。” 对于君令仪的话,小五还有些听不明白。 她只是似懂非懂地看了看君令仪,问道:“娘亲,那……哥哥去哪了?他一定不会抛下我自己跑的。”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 这里的种种迹象都在说明着大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将火灭掉,又把穿风殿里面的人都带走了。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君令仪只能想到一个。 秦止。 果然,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小六也带走。 君令仪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变得简单的一件事情,现在好像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 彼时,郑国的皇宫之内。 秦止面对着对面的小男孩。 秦止低下头看书,似是没有看小男孩的样子。 小男孩的眸间轻动,忽的从座椅上跳了下来。 秦止没管,任由小男孩向着门口走去。 只是小男孩刚刚跑到门前,就被人拦住了。 见景,小男孩忍不住咬了咬牙,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门前的侍卫无动于衷。 小男孩哼了一声,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上。 他道:“坏人,送我回家!” 秦止翻了一页书,道:“你娘亲想你的时候,自然会来接你。” “我……” 气鼓鼓的声音甚是可爱。 秦止抬眸看了小男孩一眼,不知为何竟感觉一瞬看到了小时候的慕烟。 秦止道:“你叫什么名字?” “坏人,不告诉你!” 小男孩转过头,脸上的气愤更浓了。 秦止低头,索性不再问话。 侍卫从门外走进来,道:“王爷,世子殿下求见。” 秦止道:“让他进来。” 话音落,慕烟走了进来。 他张张嘴,还没有说话,却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那声音道:“坏人,我便知道是你!是你叫那些人把我们都抓起来,是不是?!” 慕烟惊住,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坐在秦止对面的小六。 他的表情甚是惊愕,看了看小六,又看了看秦止,道:“父王,你们两个是怎么聚到一起的?” 秦止看着慕烟,拧眉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 小男孩的身子彻底转了过去。 慕烟的脸上却堆满了笑容。 他上前一步,道:“父王,这个孩子就是母妃的孩子!” 秦止的眉头皱紧,看着慕烟的目光有些不悦。 今天许诺已经和他说过一遍这样的事情,秦止很反感。 依照子规的年纪,有孩子也不意外。 或许就是慕烟这种一根筋的脑袋,才会理所当然地将这个孩子当做是自己的。 可秦止的心里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慕烟看着秦止的表情,知道秦止不相信。 他抿了抿唇瓣,道:“如果父王不相信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用巫术的滴水化亲法呢?我在茶馆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他们一定是母妃的孩子,虽然我确定的方法现在还不能告诉父王,不过等到父王知道真相的时候,就会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 秦止的指尖按在书页上。 他抬眸看着慕烟,道:“可以。” 第六百六十一章 巫术滴血化亲 闻言,慕烟愣了一下,抬眸看着秦止,表情中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秦止也看着他,道:“还不快去准备。” “父王,你真的答应了?” “只有早些试过,才能让你真正的死心。” 秦止的声音很冷。 慕烟的唇边带了一抹笑。 总算让父王决定一试了。 这次之后,慕烟相信父王一定会明白所有的事情的。 虽然父王还在嘴硬,可慕烟知道父王的心里已经开始有松动了。 母妃和父王很快又会在一起了。 这一次,他还有了弟弟和妹妹。 慕烟想着,高兴地出去准备了。 慕烟准备的东西就是有关于用巫术完成滴血验亲的东西。 在齐国,最开始用来辨别血缘关系的方法一直都是滴血认亲。 后来燕国的巫术渐渐传入齐国。 巫术中有言,滴血验亲其实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但是如果在滴血验亲之中加入巫术。 准备好清水一碗,让卜卦师用咒语测试两滴血的心有灵犀,如果两滴血相融,才是真的血脉情深。 慕烟选择这个办法,算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看到父王知道真相时候的表情了。 慕烟跑了出去,秦止看着他的背影,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心里一直坚定的那块石头好像隐隐有了松动的痕迹。 小六就坐在他的对面,聪颖可爱的模样和小时候的慕烟特别相似。 小小年纪,却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 这个小男孩,真的是他的儿子吗? 秦止想着,喉间动了一下。 被冰封太久的心脏好像又有了跳动的迹象。 君令仪,你真的……没有死吗? 秦止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书本上。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一页都没有翻动。 秦止和慕烟谈妥了,可坐在对面的小六却是一脸懵逼。 小六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始终看着秦止。 秦止看着书没有理他,却也没有翻书。 小六终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喂,巫术的滴血化亲是什么意思?” 秦止翻了一页书,道:“就是用巫术将你化为一滩血。” 冷漠的声音。 小六听着,指尖忍不住攥在桌子上。 他的脸色苍白,咽了一口唾沫。 秦止抬头看着他。 眼眸微眯没有说话。 小六仰起头,虽然脸色依旧很难看,却开口道:“你骗人!这世上没有一种巫术可以将人化作一滩血,就算那个是坏人,他也不会把我抓过来之后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我这么可爱,你们还得好好利用我呢!” 小小的头颅扬起,眼睛里带了一股倔强的劲儿。 看着这眼神,秦止越看越觉得熟悉。 他的心好像跳的更快了。 虽然还没有滴血认亲,可心里好像隐隐多了一份预感。 难道……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六看着秦止的目光,将自己的眼睛瞪得更大一些。 明明不过是肉嘟嘟的孩子,却已经知道不能轻易地服输。 秦止看着他,准确来说是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到其他的东西。 两人相对望着,一大一小竟然有些相似。 慕烟匆匆忙忙跑进来,带了滴血认亲需要的东西,也带了一个卜卦师进来。 他道:“父王。” 秦止收回目光,道:“准备好了?” 慕烟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大一小对视的景象。 他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注意力还在秦止和小六的身上。 此刻听着秦止的话,慕烟点了点头道:“准备好了。” 她的心中有些暗喜。 看起来,父王和小六的关系还算不错。 惊天的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 慕烟将装满了水的碗放在秦止和小六中间。 卜卦师上来,口中念念有词,碗中的水似乎隐隐有了波动的意思。 小六瞧着,一张小脸吓得更白了。 见景,慕烟走到小六的身后,伸手拍了拍小六的后背,道:“没事的,就疼一下,哥哥从你的手指头上要一滴血,行吗?” 小六的嘴唇已经有些哆嗦了。 他的目光抬起,怯生生地看了秦止一眼。 小手掌攥成拳头,说什么也不打开。 慕烟的眸中狐疑,顺着小六的目光抬起头看了秦止一眼。 是不是父王和小六说什么了? 罪魁祸首的秦止倒显得十分淡定。 他看都没有看小六一眼,直接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水碗之中。 滴完之后,秦止继续低头看书。 他的表情淡然,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在意一般。 慕烟抱着小六,道:“乖,就一滴血,你看他滴了血不是也没有事吗?你是不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乖乖的!流血的时候也不能掉眼泪!” 慕烟的声音温柔有坚强。 秦止的手指轻抚过书页,落下一点血痕。 这几年他一直有些忽视了慕烟。 看起来慕烟不光长了个子,他是真的长大了。 在慕烟的劝说之下,小六总算怯生生地伸出了自己的一个手指头。 慕烟在小六的手指头上扎了一下。 小六闭上眼睛咬紧牙关,没有喊疼,也没有落泪。 血落在了水碗之中。 慕烟又拍了拍小六的后背安慰着他。 卜卦师站在旁边喃喃有词。 碗里的水震动得更厉害了。 慕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水中的两抹殷红。 秦止虽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可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向着水碗之中瞧。 水碗中的两滴血在不断碰撞,碰撞了数十次之后,卜卦师总算停止了自己的咒语。 水碗中的水回归了平静,可两滴血却依旧离得很远。 秦止看着那两滴血,眼眸忍不住动了一下。 可幅度十分微小,几乎看不见。 他低下头,一言未发,继续看书。 慕烟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看着卜卦师,道:“是不是咒语念错了?!” 卜卦师垂首道:“世子殿下,我特意多念了几遍,现在的这碗水完全符合无数滴血化亲的条件,只要是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把血滴进去,就一定会融合在一起,如果世子殿下不信的话,可以将自己的血滴进去,看看会不会和王爷的血相融……” 第六百六十二章 小吃货的日常 “不必了。” 秦止开口,将装着水的碗向着自己的方向靠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慕烟,道:“这下子满意了?” 慕烟咽了咽唾沫,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宇从门外走了进来,跪在秦止的面前道:“王爷,子规姑娘来了。” 秦止没有应话,反而又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慕烟一眼。 慕烟长吁了一口气,松开了怀中的小六,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他现在的心里很乱,只觉得自己的天好像都要塌了下来。 这种感觉,和当初知道母妃不在的时候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可这一次是他是从无尽的希望之中摔下来的。 自从来了云城,慕烟就体会了太多的大起大落。 他曾经那么坚定地相信子规就是他的母妃。 现实一次次地打脸,却又一次次的给他希望。 每一次希望过后,慕烟都对自己曾经的想法更加坚定。 可是……为什么…… 这一次的这一刀,很疼。 他想不清楚,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一样的脸,一样的玉佩。 所有的一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那晚水中无法相融的两滴血却已经说明了问题。 秦止抬头,看着慕烟离开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就像是一根刺横在心头。 原来,不是啊…… 曾经被高高扬起的希望在这一刻化为虚无。 秦止转头看向卜卦师,道:“你先下去吧。” 卜卦师应声退下,杜宇将君令仪和小五都带了进来。 小六一看见君令仪,赶忙从凳子上跑了下来,直接扑到了君令仪的怀里。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君令仪一怔,将小六抱得紧紧的,抬眸怒目瞪着秦止,质疑道:“他还是个孩子,你……” “本王对孩子没有兴趣,不会放血吃肉。” 秦止的声音很冷。 君令仪撇了撇嘴巴。 说起来,秦止的话好像也没错。 她微微颔首,道:“今天的事情麻烦王爷了,我们这就离开。” 说罢,君令仪拽着小五和小六准备离开。 却是秦止坐直了身子,道:“子规姑娘请留步。”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心跳的却有些乱。 今天晚上发生了许多事情,她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于秦止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少。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六。 小六这个孩子很乖,就算是被秦止带走,应该也不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才是。 她在心中为自己暗暗打鼓,只愿烟枪的话对于秦止没有任何的影响。 君令仪转头,笑眯眯看向秦止道:“怎么,王爷看到我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突然间觉得我有点可怜,准备给我再多送点银子和瘾药吗?” 玩世不恭的样子和每次相遇的时候一样。 秦止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他手边的两个孩子,道:“你出来一下,本王有事情要单独和你说。” 闻言,小六率先抱住了君令仪。 见景,小五也抱住了君令仪,颇为警惕地看着秦止。 小五道:“叔叔好凶哦。”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手掌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后背。 她看着秦止,道:“行,但是王爷一定要派人好好照顾我的两个孩子,我不希望他们再出现任何的意外。” 秦止颔首道:“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 君令仪低下头安慰了一下两个孩子,让他们坐在屋子里乖乖的不要动,便和秦止一起出去了。 小五和小六虽然都有些不放心,可是君令仪既然已经说了,他们就乖乖地待在屋子里等着君令仪回来。 君令仪和秦止走了。 小五和小六坐在座位上。 小五眨眨眼,道:“哥哥,刚才的那个叔叔是不是我的爹爹呀?” 小六的眼睛还有点红,是刚才被吓得。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小五道:“你觉得像吗?” 小五摇了摇头,道:“他好凶哦,娘亲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他。” “那不就得了。” 小五撇了撇嘴角,道:“可是他长得好好看哦!” 小六翻了个白眼,道:“好看好看,好看能当饭吃吗?” 小五撇了撇嘴巴,在好看和能当饭吃的抉择之中,小五果断选择了吃饭。 桌边没有什么吃的。 小五的肚子叫唤了一声。 她的目光转过,看到了桌边的水碗。 眼睛里发了光,肉嘟嘟的小手向着水碗的方向靠了过去。 小六看着,拿起旁边的匕首在小五的肉手上打了一下。 小五的手马上收了回来,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地看着小六。 小五道:“哥哥,你做什么?我就是口渴了想要喝一口水……” 小六的眉头皱着,道:“这个水不能喝,有毒!” “有毒?” 小五很是好奇,不禁爬到桌子上看了一眼。 水里面确实漂浮着两抹红红的东西。 只是红红的东西分散开来,一直相撞,却一直没有融合在一起。 在水光的映衬之下,竟然还显得有些可爱。 小五咬了咬手指,想起了娘亲做的糖馒头。 糖馒头里是满满的糖,一口咬下去全是满足。 每次娘亲给她做糖馒头的时候,就会在糖馒头的最上面点上一个红点,说是为了和普通的馒头区分开来。 这么想着……小五饿了,非常饿,十分饿,饿的只想吃糖馒头…… 小六看着小五的表情,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小脑瓜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小六道:“你想不想成为大人?” “成为大人?” 小五抬起头,狐疑看着小六。 小六向她点了点头。 小五舔了舔唇瓣,想起之前燕叔叔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成为大人,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吃饱了,就可以吃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 一想到这里,小五点了点头。 小六将旁边的匕首拿过来在小五的面前比划了两下,道:“那你也在自己的手指头上划一下,把血滴进去,你就是大人了!” “真的?!” 小五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小六点了点头,特别认真道:“当然是真的了,今天我们在茶馆遇见的那个哥哥你还记得吗?就是他和我说的,他在我的手上割了一下,我就成为了男子汉!” 第六百六十三章 欲擒故纵 看着小六的表情,小五犹豫了。 她问道:“哥哥,被这么割一下,会不会很疼啊?” 小六摇了摇头,道:“这有什么疼的,如果你觉得疼,到时候哥哥给你买糖吃。” 心里鼓了一股气,小五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她的目光落在水碗之中,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意思。 …… 屋外,君令仪和秦止站在月色之下。 君令仪道:“今日让王爷见笑了。” 秦止看着她没有说话。 君令仪站了半晌,道:“如果王爷是叫我出来一起看月亮的,我怕是没有这个时间了,天色不早了,小孩子该早点休息了。” 说罢,君令仪转身要走。 秦止道:“你做过什么特别让慕烟误会的事情吗?” 君令仪的脚步顿住,想了想道:“我对世子殿下做的事情王爷不是全都知道吗?我已经和世子殿下说明白了,如果……” 他在外面见到了你的两个孩子,本来坚信的东西好像不再相信了。“ 闻言,君令仪微微一怔,看着秦止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止看着君令仪,迈开步子缓慢地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过来。 他道:“你和慕烟说完了之后,他明明已经不再相信了,可是看见了你的两个孩子,他又开始坚信曾经的想法,虽然慕烟一直都很幼稚,但是他不会平白无故地下一个结论。” 秦止和君令仪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随着秦止的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发的靠近。 君令仪忍不住向后退着。 可秦止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 等到秦止说完话的时候,君令仪的后背已经抵到了冰凉的墙。 后面,没有退路了。 她的身体用尽全力又向着后面缩了一下,秦止的手掌抬起,将她抵在墙壁之上。 他的身体前倾,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拉近了一些。 秦止看着她,眸中带着杀气。 他道:“你到底是谁,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月光之下,君令仪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秦止了。 她甚至能看到秦止的黑眼圈。 郑国的战役看起来十分简单,可是内里的瘾药却藏了太多,还有一直都不肯归顺的郑国子民。 这段时间秦止的日子应该过得也不好吧。 心里的心疼要收起来。 君令仪道:“我的身份王爷查的还不够全面吗?王爷放心,那些瘾药足够我的朋友用很长一段时间,我马上就会离开这里,眼不见心不烦,不给王爷添堵,也不让世子殿下总是想东想西。“ 君令仪的话说完了,秦止却没有想要放人的意思。 秦止的手掌还抵在墙壁上。 他上上下下将君令仪打量了好几遍。 像,很像。 就连说话的尾音和习惯性的小动作也一模一样。 秦止曾以为,这些东西他只能从睡梦之中回味着。 可当一个原原本本的就是这样的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开始迟疑,不敢靠近。 他回过神,声音还有些冰冷,道:“欲擒故纵对本王没用。”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道:“只要王爷以后不总是把我擒起来就好。” 话音落下,君令仪用了一点力道,将秦止撞开,她走出了秦止的包围圈内。 秦止松开手让君令仪走。 月色之下,他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背影上。 如果君令仪当初没有死,四年之后,她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长高了一些,五官更精致了一些。 只是这脾气……也更倔强了一些。 无用的遐想终究只能是遐想。 就算秦止曾经存了那么一丝的希望,在看到滴血认亲的结果的时候,秦止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慕烟了。 自从君令仪走了之后,慕烟变得比原来懂事了很多。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听到慕烟问起有关于君令仪的事情,除了最近。 可正是因为慕烟的这份懂事,让秦止知道慕烟和他一样,都是将君令仪放在了心中最珍重的地方。 如今子规的出现,是在慕烟的心里燃起了一团属于希望的火焰,这团火燃烧的很旺盛,将慕烟四年来对于君令仪所有的想念都化作了燃料。 滴血认亲上永远都无法融合在一起的血液就是让慕烟崩溃的那一根稻草。 这场火灭了,却将慕烟心里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 不管慕烟再怎么懂事,再怎么长大,可他终究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秦止在月色下站了很久,眉头蹙起,想了很多的事情。 君令仪已经带着小五和小六离开了。 秦止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休息。 第二天早上,秦止一醒来,便询问慕烟的状态。 侍卫垂首,道:“王爷,世子殿下不吃不喝,也不见人。”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道:“传令下去,本王一会儿去看他。” “是。” “王爷。” 秦止的命令刚下,杜宇便出现在屋内。 杜宇跪在地上,秦止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侍卫应声下去,杜宇跪地,道:“王爷,属下跟丢了。” “呵,这都能跟丢?” 杜宇的头垂的更低。 他顿了半晌,道:“子规姑娘的家里似乎还住了一个男人,属下没有看清楚。” “应该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秦止开口,道:“杜宇,本王不知道你也会转移话题。” “属下不敢。”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夜,属下一直跟着子规姑娘,子规姑娘带着孩子和家里的男人连夜离开了郑国,只是他们还未出门,就有几个衣着打扮奇怪的人走进了屋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白天的时候属下觉得不对,进屋查看,才发现屋内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打扮奇怪的人?” “依属下推断,应该是吴国的人。” “呵,有趣。” 秦止冷笑了一声,道:“暂时不用查下去了,如果他们有心,应该很快就会见面的。” 秦止的目光看着铜镜。 昨天晚上子规在他耳边的话还如此清晰。 说好了不是欲擒故纵,其实却不过还是一颗棋子罢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水碗里的第三滴血 既然敌人辛辛苦苦地制作了这枚棋子,以至于秦止都有好几次看花了眼。 他们自然是不会就这样平凡地将这枚棋子收起来的。 秦止的眼眸垂下,说起来,他倒是有些期待和子规的下一次相信。 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下一次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谎话。 秦止沐浴更衣,走到了书房。 书房里,昨天晚上用来滴血认亲的那碗水还摆在桌子上。 秦止随意看了一眼碗边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口道:“来人,将这碗水倒掉。” “我来吧。” 侍卫没有进来,反而是慕烟走进了书房。 秦止抬眸看了慕烟一眼。 经过了一夜,慕烟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唇瓣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只是他的眼睛好像有了几分神韵。 秦止道:“吃早饭了吗?” 慕烟垂眸上前,道:“没有胃口。” 秦止又多看了慕烟两眼。 慕烟的心情他能够理解,子规已经走了,他们在郑国的生活也可以归于一片平静。 这件事情对于慕烟的影响力太大,需要让他慢慢来消化。 看着这样的慕烟,秦止不自觉地有些心疼。 等到下次再和子规碰上的时候,秦止不会像今天一般手下留情了。 慕烟心不在焉地走到桌子边。 他咬着牙看了一眼碗中的水。 明明就该相融相环,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想要找子规问个明白,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不是傻子,从小就被君令仪教授了各种军事方面的知识,其中也不乏细作和利用。 他害怕如果自己和子规当面撞上,子规用着那张母妃的脸,亲口向他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母妃也好,子规也罢,从一开始都是别人潜入齐国所埋下的棋子。 不管市井和黑市中说的闲话再多,慕烟一直都是不相信的。 可如果听见当事人亲口说出来,他的心会更疼吧。 与其如此,慕烟宁愿自己傻傻地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搞错了。 明知道碗中的东西会刺痛他的双眼,慕烟却还是想要看上一眼。 最后一眼,就死心了吧。 慕烟想着,在看到碗中的东西的时候却惊住了。 他的指尖没有碰触碗边,眼眸怔怔看着碗中,身体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也不动。 秦止本低头看书,此刻也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慕烟不同寻常的反应。 慕烟的眼睛已经直了,额头上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这个孩子……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吃饭? 秦止看着他,担忧道:“怎么了?” 慕烟舔了舔唇瓣,似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道:“父王,你看。” 说着,他把水碗向着秦止的方向推了推。 秦止看着慕烟,眼眸中带了几分不耐烦。 慕烟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有这样的态度了。 看着秦止严肃的表情,慕烟双手合十,对着秦止比划了一下,道:“父王,求求你了,你就看一眼,你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的。” 秦止摇摇头,随意地向着水碗之中看了一眼。 水碗中的两抹血红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相融,彼此抵触。 秦止抬头看着慕烟,冷道:“这样的事情有两次就够了,第三次,很多余。” 慕烟咬了咬牙,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跑了出去。 秦止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着年纪的长大,他也越来越不了解慕烟了。 秦止让杜宇出去看着慕烟,不要像之前那样在郑国的京城里乱跑。 慕烟一向都是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最想利用的人。 上次出去就火急火燎地一定要把带出去,之后就出现了烟枪将他引到穿风殿和偶遇了子规的事情。 这一次,如果再被利用,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不过这次是秦止想多了。 慕烟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去把昨天为秦止住持无数滴血化亲的卜卦师找了过来。 慕烟将水碗端到卜卦师的面前,道:“你看看这个水碗。” 卜卦师也扫了一眼,水碗之中两抹红晕分着。 卜卦师道:“世子殿下,这两抹红晕确实没有相融,我的法术能够维持三天,那个小男孩和王爷之间没有关系。” “那你看看这个呢!” 慕烟拽着卜卦师,给他指了指水碗中间的位置。 卜卦师看了一眼。 这一眼,卜卦师却是也惊住了。 他看着水碗,也看着水碗中的两抹殷红。 两抹殷红看起来毫不相容。 但是如果认真看,就会发现其中一抹较暗的殷红上。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一抹小小的红晕环在较暗的殷红中间,似是一滴很小很小的血。 可是明显能看出来这两滴血是不属于一个人的。 慕烟看着卜卦师的表情,心里重新燃起了一团火。 他道:“这里面确实有蹊跷,对不对?” 卜卦师顿了顿,道:“小世子,这水碗中确实有三个人的血,而且有两个人的血已经相融了。” “真的?!” 慕烟的眼睛里亮了光。 他看着秦止,道:“父王,昨天晚上母……子规是不是过来了?她还带了别的小孩子!” 秦止道:“没错,昨天那个小男孩和小女孩被单独留在这个屋子里。” “那便是了!” 慕烟抱着水碗,眼眸动了动,道:“所以带着玉佩的人是她,她是我的妹妹,她将血递到了碗里,产生了反应,和父王的血融为一体,所以她就是……” “你想多了。” 慕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止冷冷地打断了。 慕烟看着秦止的眼睛,有什么话梗在了喉咙里。 秦止起身上前,走到慕烟的面前。 他的气场很冷,卜卦师将头垂下。 秦止看了看水碗,又看了看慕烟,冷道:“让父王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秦止道:“昨天两个小孩子被单独留在书房之内,本王不知道他们是被人指使,还是无意为之,小女孩心生好奇,将自己的血滴在了水碗之中。 而她和小男孩正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血融合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所认为的真相,是因为你弄混了那一滴才是他们的血。” 第六百六十五章 原来她就是她等的人 秦止的语气很平静。 他看着慕烟,眼神更加平静。 他道:“别做梦了,他们已经走了。” 说罢,秦止准备伸手从慕烟的手里把水碗拿过来。 却是慕烟的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秦止的手腕,扎了秦止的指尖一下。 秦止从来没有想过慕烟会突袭他。 他没有防备,指尖的血滴落下来,落在了水碗之中。 秦止的眼眸瞪起看着慕烟,刚准备发怒,却是慕烟将水碗端的更高了一些,道:“父王,你看!” 秦止的目光下移,看到了水碗中的殷红。 刚才秦止低落的那滴血几乎没有选择,就和那一抹暗红融合在一起。 相似程度,只能说明这本来就是一滴血。 慕烟道:“父王,有些东西其实本来就是真实的,只是你自己不相信罢了。” 秦止的身体站的笔直,他的目光落在水碗之中。 此刻的他已经听不见慕烟说什么了。 卜卦师好像也说了什么,可秦止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水碗中的几滴血。 他的血……相融了…… 他在这世上没有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怎么会……怎么可能…… 父皇和母妃已经走了,唯一可能相融的就只有皇兄一人而已。 所以,刚才秦止才能那般义正言辞地说出那些话。 如今水碗中的结果,便是…… 秦止的喉间轻动,如果说慕烟心中燃起的火熄灭的时候几乎摧毁了慕烟的一切。 那秦止压抑了太久的火燃烧起来的机会灼热地让他连活下去的感觉都没有了。 清澈的水,低落的血。 眼前林林总总,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了女子的笑容。 甜甜的笑容。 他看见了他们过往的种种,那些一直被他压抑在心底的片段涌上心头。 他看见了他见到子规之后的事情。 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想要相信却不能相信的感觉。 两张脸最终无缝衔接在一起。 是一个人的……应该是一个人的。 那个她带来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孩子吗? 秦止的手掌抬起,想要触碰慕烟手中的水碗。 可眼前的图片太多,秦止向前走了一步,身子却猛然踉跄了一下,手掌扫过,水碗被摔在了地上。 慕烟惊住,抬眸看着秦止道:“父王!” 话音未落,秦止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惨白,双眸合上,已经没有知觉了。 慕烟匆忙叫人将秦止抬到了寝居之中。 慕烟找来郎中为秦止诊脉。 秦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他悠悠睁开双眸,第一眼就看见了守在床边的慕烟。 慕烟早已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他依旧坚持守在秦止的床边。 如今看着秦止醒来,慕烟的眼眸亮了一下,道:“父王,你……” “没事。” 秦止的眉头皱起,头疼的要命。 脑袋里好像闪过了无数个画面,却又一个都抓不住。 慕烟道:“郎中说,你是因为一时受了刺激,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嗯。” 秦止应声,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闭着眼睛,却又看见了那一汪清澈的水,也看见了水中间飘得几抹殷红。 秦止猛地睁开眼,道:“君令仪!” 听到这个名字,慕烟赶紧按住了秦止让他冷静下来。 慕烟道:“父王放心,我已经让杜叔叔去查了,母妃带着妹妹离开了那间小房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止的眉头皱起,牙关也咬的紧了些。 她演的太像了,秦止的每个点都被她抓的太好。 哪怕有一丁点的怀疑,君令仪也很快就会纠正过来。 子规…… 子规声里雨如烟。 从一开始,她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早已经想好了吧。 秦止的头垂下,手指伸进头发里。 他的眼睛是猩红的,有太多的感觉难以言表。 慕烟看着这样的秦止,刚才的困意已经全都没有了。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秦止被自己打入了地狱。 慕烟顿了顿,踌躇许久方开口道:“父王,我听杜叔叔说……母妃好像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走的,她现在会不会已经过上了自己的好日子,已经不需要我们去打扰她了。” 闻言,秦止的身体僵住了。 他像是一具雕塑一样坐在床上。 手指深入发丝,一动不动。 慕烟咽了咽唾沫,虽然如鲠在喉,可有些话却还是要说出口。 他的声音有些哑,不知是为了憋住哭还是怎的。 慕烟道:“之前母妃假死的事情我不怎么了解,可是如果她想要见我们,这么多年为什么都不联系我们呢……到最后还是用这样的方式相见。 前两天我一直都很执着,执着地以为只要相认了所有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可是……父王……在你晕倒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在想,会不会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任性的希望我们回到原来的日子,希望母妃能够待在我们身边,可是那日子在我看来是甜蜜无比,在你母妃看来会不会就是一种折磨。 所以她才会不承认,才会在我们面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说……我们该不该去寻找母妃,寻找妹妹…… 我们以为的对她们好,会不会彻底害了她们。” 沙哑的声音之后,慕烟的头也垂下了。 他的眼圈有些红,手掌还按在秦止的身上。 他道:“父王,我不知道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这是母妃自己选择的生活,四年之后,我们都放过她,好不好?” 慕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秦止始终没有动。 他听着这声音,时光好像又倒流回了四年前。 四年前,君令仪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她红着眼,一遍遍的说。 秦止,你放过我好不好? 那时候的秦止心里好像憋了一股劲。 他不信。 他不信君令仪的心里是没有他的。 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拼。 如果得不到君令仪的心,他就将君令仪囚禁在身边。 他希望用自己的霸道和执拗解决所有的问题,可结果呢…… 第六百六十六章 本王还她自由 结果就是君令仪永远地离开了他四年,用最决绝的方式。 她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如果秦止紧一点,君令仪就也会紧更多。 这没有办法改变。 他长吁了一口气。 当四年后这个机会重新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又开始犹豫。 四年了。 四年的时间,他变成了不败的王者。 他做事果决,杀伐果断,只要一声令下,便是无数尸体。 可是遇到了有关于君令仪的事情,他所有的果断都在这一刻被销毁的干干净净。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没有知道真相。 慕烟说的没错,好像让君令仪和他们的孩子就用这样的方式生活着也挺好的。 她已经有了守护她的人。 若秦止的出现只会是累赘,他那种吞噬一样的爱意只会成为君令仪的负担。 他…… 父子俩就这样沉默相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止开口道:“让杜宇默默跟着,不要暴露行踪。” 慕烟抿了嘴角,悄悄低下头擦了擦眼夹起的泪痕。 他抬头看着秦止,道:“父王,那……” “她要自由,本王就还她自由。” 说出口的话越发无力。 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不是心碎。 而是心被粘合了无数次,却又碎了无数次。 四年前他的执拗给她造成了难以损失的伤害。 四年之后,他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做默默守护在她身后的那个人。 …… 秦止休养了几天,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 慕烟一直在身边伺候着。 自从那一晚之后,父子俩都心有灵犀地没有再提起那件事情。 他们在心里知道,就已经足够了。 滴血化亲的水洒在了地上,连带着秦止的心也一起流走了。 郑国的京城刚刚收复,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秦止并不着急吞并郑国的其他领土。 他更像是在这片江山的版图上游戏。 最先要解决的是瘾药的问题。 烟枪这几年别的没有长进,逃跑倒还是一流。 自从穿风殿相逢之后,秦止派人寻找,一直都没有烟枪的消息。 倒是有一个人落网了。 此刻秦止坐在正坐上,看着被人按着跪在地上的陈仲英。 不过四年时间,当初的翩翩公子已变成如今的江湖混子。 衣裳的布料已经换成了粗布麻衣,头发也不会好好地束起来,发丝之间添了不少的白发。 秦止看着他,道:“当初本王便怀疑你没有死。” “可惜王爷当时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没能好好地探查一下,如果王爷想查,我一定不会变成那只漏网之鱼。” 秦止没有接他的话。 秦止坐正,严肃开口道:“这些年你和烟枪都做了什么生意,他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你一一说出来,本王可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王爷,你忘了我早就是个死去的人了吗?” “可是你还是怕死。” 秦止的目光清冷,好像能够一眼看穿人的灵魂。 陈仲英的喉间轻动。 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所畏惧,可在撞上秦止目光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还差了多少。 陈仲英咽了咽唾沫,良久开口道:“想让我供出有关于烟枪的一切也容易,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秦止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陈仲英开口道:“你娶锦凝。” “绝无可能。” “秦止,都已经四年了,你还不知道锦凝对你的心意吗?我曾经偷偷有几次回去想要看看锦凝,都只能看到她一个人孤独地对着铜镜,喃喃自语的是你的名字! 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为什么会疯掉? 全都是因为你,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你可以很轻松很自由。 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四年,你可以为她守一辈子的活寡,也可以看到一个和她相似的人就扑过来各种暧昧。 这是我们男人的特权,三妻四妾,越高级者拥有的越多。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对锦凝来说公平吗? 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锦凝!” “父王根本就没有对不起那个女人。“ 陈仲英的话音刚落,秦止还没有开口,却是另外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陈仲英一怔,眼眸转过,见慕烟从门外走了进来。 四年未见,慕烟长大了长高了,气质和当年的熊孩子已经完全不同,越发有秦止的矜贵和气质。 慕烟走进屋里,目光一直落在陈仲英的身上。 他道:“那个女人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之所以会疯掉,全都是你们陈家一手造成的。 父王从来没有表示过对那个女人有一丁点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们陈家的人在父王不在的时候肆意给那个女人灌输稀奇古怪的思想。 如果不是你们陈家的人在父王音讯不定的时候死活不把她送出去。 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理直气壮地在这里骂我的父王,我只想好好地骂你一顿。” 慕烟的表情冰冷,停在了陈仲英的面前。 陈仲英跪着,一抬眼就能看见慕烟。 他的表情有些错愕。 时间真的能改变太多东西。 一转眼,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好像就已经长大了。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这些话,当初出口成章的陈家才子竟一时回答不上来。 慕烟的眼神轻蔑,看着陈仲英,道:“还有,母妃的死这样的话,你不配说出来。” 话音落,慕烟抬脚,一脚踹在了陈仲英的身上。 陈仲英不妨,实打实中了这一脚,身子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胡乱地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却是站在他身边的侍卫齐刷刷地拔出剑横在陈仲英的面前。 他随便动一下,都可能失去性命。 他的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了秦止的身上。 秦止的表情淡然,道:“现在的你根本没有资格谈条件,恭喜你,你把我对于你的威胁从你的性命变成了你和陈锦凝两个人的性命。” 闻言,陈仲英的脸色微变。 他看了秦止半晌,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慕烟,嘴角扯开一抹弧度,忽的笑出了声来。 是呀……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在秦止面前,他又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呢? 第六百六十七章 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不由己 秦止坐在高位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陈仲英。 蔑视众生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只有秦止才配拥有。 秦止道:“烟枪在哪?” 陈仲英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睛。 他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说罢,秦止起身要走。 眼看着侍卫的剑就要落下来。 陈仲英的眼睛闭紧,说话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他道:“但是我跟了这么多年,他的一些底细我还是很清楚的,我知道他的货都是从哪里来的。” 闻言,本准备起来的秦止又坐了下来。 他摆了摆手,侍卫的剑也撤掉了一些。 陈仲英大口大口喘着气,似是从惊慌之中刚刚回过神来。 他睁开眼睛,又看见了坐在高位上的秦止。 陈仲英顿了顿,道:“他的那些货都是从吴国进的,吴国的人研究无数,将瘾药之花奉为黄泉路的使者,好像烟枪也是吴国的人。” 秦止依旧看着他。 陈仲英道:“你可以先去吴国找他,你给我一张齐国的地图,我把他藏药的地方都给你画出来。” 他的头低下头,后面的话越说越低。 秦止看着他,心里暗觉得好笑。 几年前,谁不知道陈家的公子哥,翩翩公子,文武双全,有骨气也有才气。 不过几年的江湖磨炼,他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江湖混子。 只需要一丁点的惊吓就能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秦止道:“带下去。” 侍卫将陈仲英从地上架了起来。 陈仲英的眼睛睁开,抬眸看着秦止,骤然开口道:“秦止,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如果太后没有死,陈家没有落败,娶锦凝是你上位最好的方式,你会不会娶了她?” 他看着秦止的眼睛,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秦止看着他,冷道:“不会。” 他站起身,目光清冷,“本王拼尽全力,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身不由己。” 对于他来说,娶锦凝就是身不由己。 陈仲英的眼皮跳了两下。 本来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出口,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秦止,君令仪,还真是天生一对。 只可惜,他们只能做永远都不能相遇的鸳鸯。 在和那个女人交手之后,陈仲英更加能够确定,君令仪已经死了。 秦止将锦凝折磨到如此,他最后的结局也就不过如此。 秦止和陈锦凝之间的关系是陈家几辈人一直坚信的结果。 其实不是因为他们执拗,只是因为在他们眼中的齐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至上的。 对于当初的秦止来说,选择陈锦凝确实是最好的路。 至于这份婚约之中陈锦凝是否对秦止动心,对陈家来说毫无意义。 她动心了,陈家反而更好操控这桩婚约。 相信了很久的理念是不会轻易打破的。 就算慕烟说出了事实的真相,陈仲英也不会相信。 慕烟转头看着秦止,道:“父王……” 秦止点了点头,慕烟去给陈仲英拿齐国的地图。 齐国的地图,要说画的最好的,还得是慕烟画的那一张。 慕烟刚出去,杜宇就跪了进来。 杜宇道:“王爷,有关于子规姑娘的消息了。” 秦止道:“说吧。” 他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虽然秦止已经决定要放下。 可是每当想起君令仪就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有了孩子,也有了新的家庭,秦止的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对君令仪到底好不好。 那个男人知道了小五的身份之后又会怎么对小五。 明明心里有太多的不放心,可秦止却连靠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杜宇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秦止的表情。 其实,秦止心中的纠结杜宇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看着秦止这两天的态度,杜宇也已经开始怀疑,所谓的子规姑娘和几年前死在他们面前的王妃会不会是一个人。 杜宇顿了顿,开口道:“子规姑娘……是被吴国的人抓走的。“ “什么!?那个男人呢?两个孩子呢?!” 秦止的情绪异常激动。 杜宇见景,几乎可以确认了心中所想。 自从王妃走后,王爷已经少有失控的时候。 杜宇顿了顿,道:“回王爷的话,两个孩子和男人好像都跟着,只是子规姑娘这一去稍微有些奇怪……” “杜宇,你在本王身边多年,不是为了说话总是说半截的!” “是,子规姑娘一行人员众多,属下怀疑,这一切是吴国的皇族在行动。” “吴国皇族?” 秦止的眉头皱起。 他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君令仪和吴国的皇族有什么关系。 唯有…… 刚才陈仲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陈仲英说,烟枪的瘾药基本上都是在吴国制造的。 吴国早已被齐国打的濒临灭国的边缘。 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太成型的经济支柱。 而制作瘾药在发往齐国无疑给吴国人带来了大量的利益。 在这份利益的背后,还有能够遏住齐国咽喉,让齐国的实力日渐衰弱的作用。 依照烟枪的能力。 他在齐国和吴国之间来往自由,应该和吴国的皇室关系也不错。 对于吴国来说,如果烟枪想要一个人,他们应该很乐意将这个人作为礼物送给烟枪吧。 那天烟枪明显是已经认出了君令仪,再想起烟枪的种种举动,秦止越发不能安静地坐在这张椅子上。 秦止道:“还有什么其他的诡异之处?” “属下失职,只是远远看着,抬着子规姑娘的轿子好像是红色的。” 话音落,杜宇只觉身侧有一阵风拂过。 他的表情错愕,抬头之时,秦止已经不坐在座位上。 他的眼眸垂下。 果然,不管是一年两年四年亦或是十年。 不管那个少年成长为冷血的将军还是变态的杀手。 这世上永远都有那一个点让他变得不一样。 而这个点,叫君令仪。 嘴角划过一抹苦笑。 眼前有浮现出四年前女子的那个要求。 是他打开了那扇门。 是他将所有的一切结束。 可如今……也是他让所有的一切都开始。 第六百六十八章 又想把她抓回来了 秦止将众人召集起来,分配在郑国的任务。 慕烟给陈仲英送完地图回来的时候,秦止已经将所有的任务都分配得差不多了。 最后一名大臣走了出去。 慕烟看着秦止,狐疑开口道:“父王这次又有什么计划?” 秦止有时候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小计划不让他人参与。 之前在战乱时候,秦止身为一个王爷,居然带领一支小队突入重围。 这个消息没有任何人知道。 直到最后那场战争胜利了,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秦止没有正面回答慕烟的话。 他道:“你留在郑国的京城,这里的军队严密,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安全,父王已经和京城的人联系,你皇伯伯也很快就会派人过来镇守这里,这里也即将变成南疆的一部分,你待在这里,可以完全放心。” 闻言,慕烟的眼皮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他看着秦止,顿了半晌道:“父王,你到底……” 秦止没说话,低下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慕烟上前,问道:“父王,你是不是又准备去找母妃了。” 秦止的动作顿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给出那个确定的答案。 他只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慕烟的眉头皱起,上前一步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要……” “事发突然,有些事情父王也不知该如何和你解释,你在郑国要乖乖的。” “我……” 慕烟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好像已经忘了。 他抿了抿唇瓣,踌躇了许久方开口道:“父王千万不要冲动。” 秦止道:“放心,没有冲动。” 秦止的眉头皱着,眼眸之中带了几分不放心。 慕烟看着秦止的眼神,嘴角抿了抿,道:“一路小心。” 即便是他,在下定决心之后也会有一次次的后悔,更何况是父王呢。 对父王来说,人生中所有的东西或许都是黑白色的,只有母妃是彩色的。 母妃的一颦一笑,对父王来说都弥足珍贵。 父王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正是因为这份放不下,慕烟更知道他做事的时候会有分寸。 如今这么火急火燎,便只有一种可能。 母妃那边有一些其他的情况。 秦止将东西收拾妥当,准备连夜离开郑国。 君令仪的身份不能暴露。 让杜宇跟着也不能跟出什么来。 如果吴国人将君令仪带走嫁给许诺,之后的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无法预测。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秦止亲自前往。 如果许诺觉得君令仪是遏制住秦止的棋子,那这一次他认为对了。 秦止不会坐视不管,郑国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现在最需要他的人,是君令仪。 秦止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慕烟还一直在旁边站着。 他始终神色淡然地看着秦止收拾东西。 眼神里的孩子气少了很多。 经历了这件事,眼前的人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秦止上前摸了摸慕烟的头发,道:“乖。” 慕烟点了点头,道:“父王尽管离开,郑国的事情交给我就好,如果皇伯伯的人问起了,我就说父王是去寻找郑国皇族余孽。” 冷静至极的眼神。 这样的模样,让秦止很难和几年前还会哭闹着用尽办法让秦止不要离开家的慕烟重合在一起。 秦止的手掌还放在慕烟的头上。 他道:“好。” 秦止转身离开,慕烟看着他,道:“父王。” 秦止的脚步一顿,回眸问道:“怎么了?” 这一声还是温柔的。 秦止曾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后来他有了君令仪。 他渐渐明白,就算什么都没有了,有家就好。 有君令仪的地方是家,有慕烟的地方也是家。 他冰冷的心脏里,只剩下一处温暖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叫家。 慕烟看着他,冷静道:“父王可曾想过,母妃带着的那个小男孩,到底是谁的孩子?” 十岁孩子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清明。 这声音就像是一根刺,在秦止的胸腔里刺了一下。 秦止的喉间轻动,定定站在原地好久没有动。 慕烟也一直看着他。 没有催促,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等待着那个答案。 水碗中的水没有融合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解释。 片刻之后,秦止开口,平静道:“我不想想。” 有些事情,能遗忘的才是最幸福的。 秦止离开。 其实他心里明白,那个小男孩又算什么。 按时间推算,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大。 小女孩是他的孩子,小男孩便不可能是君令仪的孩子。 与其去想这个问题,不如想想杜宇说的那个男人又到底是谁。 心里想着,秦止的双眸合上,手掌攥紧了包袱。 说好了,不能想的。 他现在要想的,只有如何才能将君令仪救出来罢了。 他走到了逐影了面前。 几年的时间,逐影有些老了,可依旧能够日行千里。 秦止拍了拍逐影的马背,道:“逐影,我又想把她抓回来了。” 身体里所有的矜持和控制都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失控。 对于她,他从来都是无可奈何的。 秦止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拿着包袱坐在了逐影的身上,一声驾,便是独自的离开。 他这辈子都赌给了齐国的江山。 而他这辈子所有的自私都赌给了君令仪。 他最大的自私,就是连多一个营救的人都不想。 单枪匹马,他也想要将她救出来。 这一夜,月朗星稀。 这一夜,秦止离开了郑国。 郑国所有的一切都和昨天没有任何的两样,秦止的任务安排的很好,每个人各司其职,没有出现差错。 所以……原来这世上,少了谁都是一样转。 唯有少了君令仪的秦止,好像变得一点都不完整了。 若说这一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便是官员们迎来了一位客人。 齐国京城来的客人。 众人奉茶想待,慕烟出来迎接。 来人的脸上带着一撮小胡子,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是星眸皓齿。 只是在众人面前他是没有笑的。 他看着慕烟出来,狐疑开口道:“怎么是你,你父王呢?” 第六百六十九章 皇城的桃花灾星 慕烟看了他一眼,面色冰冷的和平日的秦止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退去,慕烟问道:“陆叔叔,你怎么来了?” 来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脸上带了几分嘚瑟的表情。 虽然年龄增长又加了胡子,可陆维琛看起来却一点都没有成熟。 陆维琛道:“我当然你来找你父王的。” “皇伯伯让你来的?” “我自己来的,你皇伯伯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你父王这个点儿还没有出来,不会是还没起床吧,我听说郑国的美女也不少,你父王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话音落,陆维琛才察觉到慕烟落在他身上的那一抹冰冷的模样。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简直是和你父王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时候你那么可爱,我以为你不会步你父王的后尘,谁知道你居然……” 话说到一半,就在陆维琛准备将自己的牢骚大爆发的时候,他一抬头又对上了慕烟的眼眸。 明明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可这眼神却看得人瘆得慌,后面的话是说不出来了。 陆维琛叹了口气,道:“我这辈子,大概就输给你们父子俩了。” 他摇了摇头,“真的不能愉快地做朋友了,而且你才十岁,听懂我刚才的话明显就是一个不纯洁的孩子,你还好意思瞪你陆叔叔!” 陆维琛瞪圆了眼睛,好像自己才是有理的那一个。 他完全无视了,慕烟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从小就一直从他的嘴巴里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慕烟道:“陆叔叔,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你的话我会悉数转告给父王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还要读书呢。”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热爱学习。” “这是自然。” “……” 嗯,亲生的没错了。 不光把那股高冷劲都学过去,居然连不要脸的工夫也完美的复制了。 陆维琛道:“你让我废话少说,你也别兜圈子,我要见你父王。” “父王不在这里。” “我去!他不会真的犯桃花了吧!” 慕烟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动作被陆维琛完美的捕捉到了。 陆维琛开口道:“真的?!” 慕烟道:“这件事情和陆叔叔没有关系,如果陆叔叔想知道的话,可以在郑国小住两日,等到父王回来的时候陆叔叔可以自己问父王。” “我要是能逮到他,我还跑到这儿来问你。” 慕烟又看了陆维琛一眼,起身想走。 陆维琛赶忙拽住了慕烟的胳膊,道:“喂……好世子,就和叔叔说说……” 慕烟看着陆维琛的态度,顿了顿开口道:“陆叔叔,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对我父王不利的东西。” 父王常说,陆叔叔虽然看上去没有章法,但看星象的本事却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 陆维琛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激动。 慕烟想了想,最有可能性的就是陆维琛算到了什么。 要不然陆维琛为何会放着在京城之中的好日子不过,反而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寻找秦止。 慕烟的问题问完,眼眸之中也带了几分审视。 陆维琛看着这个复制版的秦止,暗知自己无论如何都玩不过他们父子两个。 他索性说了实话。 陆维琛点了点头,道:“我前几日夜观天象,皇族的桃花灾星又来了,这一次来势汹汹,大有血光之灾。” 虽星象没有明面上点出皇族桃花到底是谁。 可皇上那边一直都是平安无事的。 陆维琛能想到的,就是秦铁树这个不开花则以,一开花就闹事的地方。 人人都知道,南疆是君令仪离开的地方。 虽然陆维琛怀疑君令仪是在北疆死的,可是一直都没有证据。 君令仪离开的时候陆维琛特地去北疆找过秦止。 那个时候的秦止大概是陆维琛见过最恐怖的模样。 这次秦止来到南疆,陆维琛就一直心惊胆战。 直到看到了星象,更多害怕的东西在内心蠢蠢欲动。 他看着慕烟,觉得自己和盘托出之后慕烟应该也会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 只是慕烟看了他半晌,伸手抠了抠耳朵,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陆叔叔,我记得你五年前的时候也算过一卦,还说齐国要灭亡,结果你算完了之后,齐国就特别昌盛繁华,父王还收复了好多地方。” 陆维琛:“……” 这小子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道:“天命也是可以改变的,是那天命中间出现了问题,怪我咯?” 慕烟道:“所以呢,陆叔叔这次的卦象依旧是天命出现了问题,父王是去看郑国皇族的余孽现在何方,所以没有在郑国的京城之中,让我在这里等待皇伯伯的人过来。 如果陆叔叔还说什么其他的星象图介绍,例如齐国的最好看最可爱的世子能够长多高之类的,一定要记得和我分享一下。“ 说罢,慕烟将自己的胳膊从陆维琛的手中抽了出来,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陆维琛看向慕烟的方向,手掌忍不住攥成了拳头,恨不得直接拿起来在慕烟的脑袋上敲两下。 也就不过几年的时间。 当初的小屁孩跟着秦止南征北战的,怎么越来越会装了呢?! 慕烟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了。 见状,陆维琛吓得向后退了两步,拳头也松开了。 果然,人还是怂的。 慕烟转过头的时候,陆维琛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陆维琛向着慕烟眨眨眼没有说话。 慕烟道:“虽说父王不在郑国,但陆叔叔远道而来,我也不能亏待了陆叔叔,来人,给陆叔叔准备一间上房,准备好酒好菜招待着。” “算你小子识相。” 陆维琛笑了笑,显然心情很好。 慕烟又扫了陆维琛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到婢女将陆维琛带到他的居所的时候,陆维琛才想起来,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找到秦止说血光之灾的事情吗? 怎么好吃好喝照顾着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第六百七十章 他只要她过得好 另一边。 秦止昼夜不停,只向着吴国的方向而去。 杜宇曾经说过,吴国派去的那顶轿子特别显眼,正是因为显眼,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才会被杜宇忽视,差点没有查到。 那顶轿子是大红的,再加上那架势,如果人远远望去,怕是要以为是哪家的美娇娘准备成亲了。 成亲一路走得远,所以要一直坐在红花轿里。 花轿的布置繁复,一看便知道是花了真金白银做出来的。 秦止走了几日,总算看到了那顶花轿。 虽然不过远远一瞥,但心里的触动却难以言说。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到,原来君令仪还活着,而且就在他的身边。 眼前浮现出许多场景,有四年前的,也有四年后的。 不一样的人,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神,还有一样的可爱和喜欢胡言乱语。 看着那顶花轿,秦止才发觉她和君令仪好像连一场浩浩荡荡的嫁娶都没有办过。 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觉得她是他的妻。 心底一阵钝痛。 秦止坐在逐影之上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世上林林总总,如果可能,他愿意为了君令仪敛去自己所有的脾气。 这一次救了君令仪之后,他会将君令仪送到那个君令仪喜欢的男人身边,让她过她的好日子。 这就是秦止心里的爱和守护。 当曾经的霸道渐渐开始变得卑微,秦止总算明白了他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那个问题。 陆维琛曾告诉他。 喜欢一个人是占有。 这份占有便是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想要抱抱她亲亲她上了她。 四年过去,秦止渐渐明白。 他对君令仪的爱,其实从来都没有那么复杂。 时光荏苒,洗尽铅华。 他只想知道,她过得很好。 如果她不好,他便用尽全力让她好。 这就足够了。 他一路跟着那一对人,不敢跟的太近,也不敢跟的太远。 吴国的人确实抬了两顶花轿。 一顶稍微大一些,却没有前面的那一顶奢华。 如果杜宇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 君令仪应该在小的那顶轿子里,而她的男人和两个孩子应该在大的那顶轿子里。 轿子走过繁华的集市,有小孩子心生好奇,便围着轿子转了转。 若是有人问起,轿夫也说是家中有了大喜的事情。 看这派头,不少人都觉得是不知哪里大户人家嫁了女儿。 秦止跟了小半天,总算等到了他们离开了闹市区,在郊外抬着轿子走着。 走了大半天的路,轿夫也早已经有些累了。 轿夫在山泉旁边找了一个地方休息一下。 秦止攥紧了缰绳,这个机会不错。 他拿出一块黑布罩在脸上,将逐影牵到了一个地方藏起来,自己走到了轿子的旁边。 轿夫看见秦止,便知道来者不善。 他们赶忙站起身,从怀中抽出了剑。 他们的剑秦止认得,是吴国的御林军才会有的佩剑。 御林军一向只负责吴国皇族的事情。 就连当初云悦城闹的浩浩荡荡的落彩节时间,也没有一名御林军的出动。 这次为了将君令仪带走,烟枪居然能招到御林军,这件事着实让秦止有些惊愕。 但无论如何,秦止还要将君令仪带走。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秦止换了一柄剑,没有用蚀血剑出来。 轿夫足足有十六人,再加上跟在后面的人,有四五十人。 秦止虽然勉强能够应付的过来,却不能打长久之战。 他一边在人群之中挣扎,一边想办法靠近轿子,看看能不能救出君令仪。 轿夫各个武功高强,秦止终究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 他的胳膊上中了一剑。 牙关咬紧,却从未退缩。 心里念了无数遍该怎么办。 早已经杀得麻木的手臂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不能停下来。 为了君令仪,更为了他自己。 一片混战之中,忽是数十名埋伏在周围的人也从草丛之中跳了出来。 在那些人跳出来的时候,秦止的心里咯噔一声,只念道:“完了……” 他应付这些人已经是艰难至极,如果再多…… 他的眉头皱紧。 但不管如何,他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这是他在战场上立下的誓言。 他是百战百胜的战神,熟读兵法,身经百战。 他深知兵不厌诈,可这一次,他却执拗的没有带任何人,也没有使用任何兵法。 只有单枪匹马,孤军奋战。 因为……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秦止攥紧了手中的剑,眼眸之中没有片刻的松懈。 说来也搞笑,叱咤沙场,人人闻风丧胆的战神,难道真的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岭,无人知晓,只有尸体喂了狼。 日后或许还会有人给他编两个丰功伟绩,说他是死在哪一场哪一场的大战之中。 事实的真相大概只有秦止自己知道。 他死在了守护上,其实也很值。 秦止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眼前的局面却朝着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 从草丛里面跳出来的人好像是来帮着他的。 那些人的脸上也围着黑布。 手中拿着剑和吴国的御林军打做一团。 这些人的实力也不弱,至少可以和御林军难分胜负。 秦止看着这景象,表情微有错愕,可眼前的景象已经容不得他想那么多了。 他记得君令仪手中有一个神秘的组织,每次都能迅速查探消息调动人员。 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自救的一种方式。 早就知道,他的女孩不会任人宰割。 秦止稍稍向后退了两步,趁着两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匆匆跑到轿子旁边准备将君令仪救出来。 外面打的热火朝天,轿子里却没有什么声音和消息。 秦止挑开帘子,看到轿子里的人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而轿子里的人,则直接走了出来,道:“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 秦止的牙关咬紧,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怎么会…… 那人拽着秦止,显然准备让秦止带他离开。 秦止的表情有些纠结,猛地向着旁边的轿子跑了过去。 “诶……” 那人还拽着秦止,因为秦止的动作,他也只能跟着秦止一起行动。 第六百七十一章 当初为什么离开 秦止走到了另一个轿子的面前。 他抬手将轿子的帘子掀了起来,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秦止愣的更厉害了。 轿子之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稻草和一些石头。 他身边的人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人看着秦止,手掌挣扎了一下,想要松开秦止。 却是秦止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人问道:“你是谁?!” 秦止看着他,问道:“君令仪呢?” 那人一怔,眉头蹙了一下。 不远处的两拨人还在打着,秦止看了那人一眼,想了想,直接拽着那人就跑,远离了突然出现的一伙人,也远离了吴国的御林军。 那人倒是没有什么反抗,只跟着秦止一起跑着。 等吴国的御林军发现过来时候,秦止已经带着他坐在逐影上了。 逐影的速度很快,御林军没有快马,想要追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秦止带着那人走了大半日,总算找了一个小客栈停了下来。 他的动作火急火燎的,刚刚付了银子就把那人拽到了客栈里面。 那人也不慌不忙,只是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一进客房,那人在屋内摸了两下,最终找到了床榻的方向走了下来。 秦止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记性一向不错,就算是过了四年,秦止还是能一眼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当年星眸少年容的燕宁。 只是如今再见,那一双好看的像是星星一样的眼睛已经化为了空洞无神。 燕宁在床榻上坐好,道:“你果然还是来找她了,平西王。” 秦止的眉头皱着。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但心跳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周身的暴戾分子在蠢蠢欲动,所谓的冷静,就是尽全力不去把这个让他嫉妒到骨子里的男人暴打一顿。 秦止没有说话,只是在那坐着。 因为白如深的事情,燕宁的眼睛早已模模糊糊看不到了很多东西。 所以这些年,君令仪一直在照顾着他吗? 四年的时间。 真让人羡慕。 秦止的拳头攥起。 燕宁道:“君令仪早就走了,她一定没有想到你会来救她,前两天她还在和我嘚瑟在你面前走了许久都没有被你看出来,现在看起来,是她输了,真可惜,我看不到她知道自己输了之后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说出口的话和微微弯起的嘴角带了几分宠溺的感觉。 秦止觉得自己快要压制不住强烈的嫉妒了。 只要遇到了有关于君令仪的事情,他所有的感官系统就会统统失控。 所有的情绪也会完全不受控制。 他道:“什么意思?” 燕宁本就准备解释,此刻秦止问了,他便答道:“我们用的是金蝉脱壳的方法,两个孩子灵活,君令仪聪颖,他们先从轿子里离开,用稻草和石头伪装成人的样子。 我因为眼睛的关系行动不太方便,所以不便和她们一起走。 君令仪帮我联系了沐风堂的人,他们一直埋伏在路上,等着机会想办法把我救出来。 就算他们的武功和那些把我们抓起来的人还有一定的距离,但只要那些抓我们的人发现君令仪不在了,应该就会轻松地放我走了。” 燕宁低头笑笑,道:“他们可能埋伏的位置更前面了一些,只是因为你先出来破坏了计划,所以沐风堂的人才会跳出来和那些抓我们的人反抗。 我的眼睛不好,你向着我走来的时候,我一直都以为你是沐风堂的人,所以才会说那些奇怪的话。 还请王爷见谅,别拿了我的脑袋。” 很平静的语气,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和四年的时间,就连燕宁也已经长大了。 不知道现在的燕宁如果和慕烟再待在一起,还会不会像是原来一样发生孩子的拌嘴。 秦止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坐着。 半晌之后,秦止道:“如果我现在放你回去,你能不能找到沐风堂的人和他们汇合?” 闻言,燕宁一怔。 他眨了眨眼睛,道:“平西王说这话,是准备放我回去吗?” 秦止起身,似是准备就这样离开房间。 燕宁的喉中发出一声轻笑,他道:“平西王,你和君令仪原来说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话音落,秦止依旧没有说话,甚至向着门口走的脚步声都没有停下来。 “秦止。” 燕宁开口唤了一声。 秦止的脚步停下,转头看着燕宁。 下一秒,燕宁的脖颈一凉,是秦止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秦止道:“本王的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 燕宁抬起头,咧开嘴笑了。 他道:“果然,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平西王。” 秦止的呼吸有些急促。 他的牙关咬紧,用了一段时间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将剑收了起来,道:“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只有燕宁活着,才能好好地照顾她。 秦止曾觉得自己能够给君令仪一切。 可在一次次的失望之中秦止渐渐明白。 他对于君令仪来说或许就是陈锦凝一样的存在。 权利和地位又如何。 君令仪想要的那份依靠和爱,应该只有燕宁才能给吧。 燕宁摸了摸下巴,道:“王爷,你好奇怪啊,我以为你知道君令仪的身份之后会通过我找到君令仪然后再把我杀了的,毕竟,我们是情敌,不是吗?” 秦止的眼眸眯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宁笑了笑,道:“看起来,王爷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在意君令仪,正是因为这份在意,所以你连君令仪说下的弥天大谎都不知道吧。” “弥天大谎?” 看着燕宁的表情,秦止总觉得十分古怪。 他顿了顿,道:“你是说她生了本王的女儿吗?本王虽然放你们走了,但是本王也会派人在暗中观察所有的一切,如果让本王发现你对本王的女儿有半点不好的地方,本王一定会亲自取你性命。” 冰冷的声音是秦止的决心。 燕宁摇摇头,道:“王爷,我以为你很聪明,现在看起来,你对君令仪的爱真的是一块布,完全遮盖住了你睿智的双眸。” 第六百七十二章 等着喝你俩的喜酒 话说的模模糊糊,一点也不清楚。 秦止仰起头,道:“什么意思?” 他最讨厌转弯的事情,可这段时间,他却经历了太多转弯的结果。 他早已厌烦,但一听说这件事情是和君令仪有关的,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把话说的磨磨唧唧的。 秦止真的不明白,君令仪到底喜欢他什么。 燕宁倒是不紧不慢。 他顿了顿,开口道:“四年前君令仪为什么离开你,你真的以为,她是燕国的细作吗?” 闻言,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件事是他心头的一块石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他曾说要用一生来铸造这天下。 可他自己却爱上了一个想要毁灭天下的女人。 他不想要相信,可是君令仪的话句句都在耳边回响。 他不想要想起,可千家万户都在传着这样的消息。 他执拗的想着或许有另外一种结果吧,要不然君令仪为什么要为她留下燕国的城防图才离开。 可有时候秦止又只能说服自己相信,毕竟那城防图一眼看过去就是君令仪画的。 再加上很早之前……君令仪的那件事情…… 心里的感情总在犹犹豫豫之间绝对。 燕宁道:“如果她真的是燕国的细作,她为什么会被燕国的人追杀,我当初就是燕国人为了引出她的棋子,燕国人说,如果她不帮忙,他们就要杀了她,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她可能会为了你丢掉她的性命。 这样的一个女人,你真的相信她不爱你? 这样的一个女人,你真的相信她从一开始留在你的身边就是另有所图? 平西王,我是不是该说一句,你久经沙场,却从来不通人情,你根本就太单纯了。” 略显得有些嘲笑的语气。 秦止没说话,却也没有离开这个屋子。 他只是看着燕宁,眉头皱着,似是在思索着他刚才说的话。 记忆之中他只和燕宁见过一面。 是在沐风楼里的时候。 那时候的少年一脸的暴躁模样,明明眼珠子都已经快要黏在了君令仪的身上,可是在撞见秦止目光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退缩。 几年未见,少年初长成,眼睛看不清楚什么,心里却好像已经能够看透更多的东西。 当初的真相秦止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每次想起,最终的画面定格都在君令仪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 那画面实在太过触目惊心,让他不想再多想什么。 燕宁看着秦止脸上的表情变化,他道:“她去了云悦城,好像想要看看你们曾经待过的那些地方,我也不知道你们原来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些回忆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最美好的。” 秦止的眼眸轻动。 云悦城是他们表明心迹的地方。 两个傻子一样的人,兜兜转转,总算走到了一起。 那一刻,秦止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听着燕宁的话,就算秦止再迟钝也知道燕宁的意思是君令仪的心里是有他的。 可是…… 秦止的眉头皱起,道:“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燕宁的喉中发出一声轻笑,道:“平西王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 “说。” 声音有些急促。 燕宁扭了扭自己的脖子,道:“她的身体里埋了一种蛊虫,你知道吧。” 秦止点了点头,眉宇中的焦急更多了一些,难道…… “没错。” 燕宁开口,道:“那种蛊虫是吴国的一种禁术,凡是中了蛊虫之人,这辈子都不会活过五岁,君令仪是个意外,却不代表这份意外可以维持很久。 白翘翘当初为她诊脉,说她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一岁。 可笑的是,你们在这之前刚刚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 君令仪这个人矫情得很,她最是受不了哭哭啼啼的离别。 她害怕她以后因为蛊虫而死的样子太过难看,也害怕你会为了这件事情嫌弃她甚至抛弃她。 她喜欢为自己做决定,在这一切来临之前,君令仪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来结束你们之间的这段情缘。 我真的是最可怜的那一个,早知道我就不该为君令仪挡那一剑的,什么好处都没有留下不说,废了眼睛还让君令仪做了拒绝你的借口。 从那以后,我只能以死人的身份在这人世间游荡。 你们夫妇俩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不考虑给我点银子补偿什么的吗?” 燕宁在吐槽,可秦止听着这些话,手指却忍不住动了两下。 原来……是这样……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为什么就没有想明白。 可恶。 他的拳头攥紧,暗自嘟囔了一句,道:“傻瓜。” 君令仪原来也喜欢叫他傻瓜。 现在看起来,君令仪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这么简单的问题,明明两个人一起解决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 什么一辈子。 一天也好,一年也好,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是开心的。 他又怎么会嫌弃她呢! 燕宁的嘴角动了动,道:“对呀,我也觉得她就是个傻瓜,可是她这个不听劝的很。 不管我怎么说,她都要继续走她的路,这些年我也想过用什么办法和你联系一下。 只是你实在是……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我的行动不便,所有的事情都要依靠君令仪来解决。 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你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我看着也挺揪心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对她好一点,她值得,千万别让她再从你的身边溜走了。” 燕宁勾起嘴角笑笑,可笑容中却好像多了几抹失落。 秦止道:“你和本王说这些……” “只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原来真的会微妙,曾经的占有和不敢说出口,到现在都变成了希望她好。” 燕宁笑笑看着秦止。 秦止看着他的笑容,眼眸动了动,道:“本王会让杜宇帮你安排好一切。” 燕宁颔首,道:“那便多谢王爷了,等到王爷将君令仪带回来的时候,我还希望能喝上王爷和她的喜酒呢。” 第六百七十三章 我家里人知道啊 油嘴滑舌的腔调一时让秦止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燕宁。 当初的少年随着君令仪走南闯北之间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秦止真的不知道,这些年君令仪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不在身边,君令仪要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病痛,还要照顾孩子。 他还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君令仪是何等的难受。 手掌攥的很紧,秦止联络了杜宇,这一夜,他在客栈中休息了一夜。 一夜的噩梦,过得浑浑噩噩。 第二天一早,杜宇还没有来,秦止就已经踏上了去云悦城的路。 事情越发明朗,当初的误会他已经全部明白了。 他现在想做的,便是站在君令仪的面前,告诉君令仪他不在乎。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间隔了多少年,他对于君令仪的爱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这份爱很真诚,他就差将自己的胸口剖开,将他的心呈递到君令仪的面前。 他想要抱着她,告诉她不要怕。 不管发生什么,他的肩膀永远都是她的。 秦止无能,虽然曾经说下了大话,却依旧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守住君令仪的性命。 如果…… 他是说如果…… 这性命真的守不住了,秦止也愿意陪她走到人生的最后一刻。 她不该这样,不该问都不问他一句就擅自离开。 而且还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 傻瓜,真的是他的小傻瓜。 秦止一心赶路,一心想要见到君令仪。 就连离开客栈的时候他也都是急急忙忙的。 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燕宁就在客房的窗户上看着他。 看着他和逐影渐渐远去的样子,燕宁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燕宁将窗户放了下来,缓缓走到了铜镜的前面。 他的手在脸颊上摸了两下,摸到了人皮面具的边缘。 手掌微微用力,人皮面具直接从脸上撕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那张脸。 是烟枪许诺。 其实燕宁浑身上下最不容易伪装的地方就是那双星星一样的眼睛。 好在秦止只见过燕宁一面,也知道现在的燕宁应该是看不见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程度的看不见了。 许诺在演戏的时候只需要让自己的双眼迷离一些便成功地骗到了秦止。 他坐在铜镜前,指尖划过人皮面具,又划过自己的脸颊。 果然,再聪明的男人都不能陷在情爱之中。 这种东西只会让人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和警惕心。 这不是他演的最好的一场戏,却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一出戏。 昨天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感觉见到了一个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战神秦止。 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新鲜。 就算是再厉害的人,终究还是会有一个软肋。 而秦止的软肋,就是君令仪。 许诺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缓缓划开一抹弧度。 他道:“好好的鸳鸯,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君令仪,现在你还真得谢谢我。” 许诺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起身离开了客房。 整个客房干净的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 另一边,君令仪带着燕宁和两个孩子,费了许多时间才到了云悦城。 回到了这个许久没有回来的地方,君令仪的心里也有点小小的激动。 如果有可能的话,君令仪想去看看梦儿。 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长大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是不是还和原来一样的鬼机灵。 可君令仪的警惕心还没有完全地撤去。 离开郑国的时候,君令仪已经察觉到秦止还是有派人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烟枪的举动无疑让秦止产生了好奇。 不过君令仪知道,这份好奇不是因为秦止知道了真相,而是秦止怀疑她是一个细作。 她选择其他的方式离开了郑国,成功避开了秦止的眼线。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仔细观察这附近所有的一切。 在确定状况允许的时候才能去看梦儿。 毕竟她已经深入虎穴,来到了秦止的地盘。 想在这个地盘混,就得比在外面的时候更紧张才行。 更何况,对比见梦儿,其实君令仪也是有正事要做的。 燕宁看着她收拾了大半天,嫌弃开口道:“我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准备去盗墓呢。” 君令仪哼了一声,道:“你能看清我准备的是什么吗?就盗墓,我要是盗墓也是被你这个就知道混吃等死的逼得。” “喂,君令仪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现在也在努力地学习好吗?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大半,等到我眼睛全好的时候,我就能看账本了,就凭借我这个实力,不是我和你吹,就算是一家快要倒闭的商行只要到了我手里,我一定可以让他成为天下第一招牌。” 君令仪抬起头,无语地看着燕宁。 燕宁挑眉道:“怎么,不信?” 君令仪摇摇头,道:“哪敢啊,我们燕公子是谁,是数一数二的商业头脑,可是,燕公子,容我提醒你一句,等到你的眼睛好的时候,我们可能也已经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了,回到了现代,我还真不用您老养着我。” “我……” “嗯……你就把这四年我照顾你花的钱给我补上就行,也不用给太多,只是回到现代以后我给你买的东西就都是古董了,你要记得按照良心价给我。” 燕宁的嘴角扯了扯,道:“君令仪,你这么黑心你家里人知道吗?” 君令仪将在一边玩泥巴的小五拽了过来,问道:“小五,你知道娘亲吗?” 小五一怔,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道:“知道。” 君令仪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道:“真乖,继续去玩吧。” 小五从君令仪的怀里跳了出来,继续去玩耍了。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燕宁,特别认真道:“你看,我家里人知道啊。” 燕宁:“……” 这个世界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他谁都不服,就服君令仪和白翘翘。 她俩以后开个班,绝对能大火! 君令仪将东西准备地差不多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开工!” 第六百七十四章 生了孩子就想跑 燕宁向着君令仪摆了摆手,道:“祝福盗墓成功。”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他再纠结这些问题,她道:“我这一去可能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你照顾好小五和小六,如果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君令仪动了动自己手中的软鞭。 燕宁瞧着,忍不住咽了咽唾沫,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君令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躁。” “啪!” 鞭子抽了下来,虽然没有抽到燕宁,却也让燕宁彻底不说话。 让这个女人不暴躁,这辈子怕是没有什么可能性了。 君令仪背着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夜深了,小五和小六也该休息了。 燕宁虽然总是马马虎虎的,但是应该能照顾好两个孩子吧。 君令仪想着,一步步向着地宫的方向走去。 这些年她一直在齐国的外围游荡,待得最久的地方应该就是郑国了。 当然,她待在那儿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许诺在那里贩卖瘾药,而燕宁的眼睛也十分需要瘾药。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地宫。 她记得秦止曾经和她说过,郑国曾经也算是个不小的国家。 那座地宫就是惠王找了一个穿越的工匠做的。 后来郑国灭亡,地宫的位置几经辗转,现在也已经从吴国的领土变成了齐国的领土。 而郑国的不知多少代子嗣则在偏远的角落里建了一座城,但已完全比不上当初的郑国。 秦止不过临时起意,就成功夺走了郑国的京城,算是灭国的威胁。 君令仪在郑国待了一年多的事情,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现在看起来,还是自己下地宫看一看比较方便。 虽然知道马上就要离开了,但君令仪总会想起那一天在地宫的日子。 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还有离开地宫之后接二连三做的古怪的梦,都让君令仪觉得那个地方似曾相识。 到底是因为她穿越者的身份,还是因为那个地宫里隐藏了什么其他的秘密。 虚空子曾经告诉他们,时空之门每隔十五年就会打开一次。 他们都对回到原来的地方充满了希望。 但可惜的是,虚空子并没有说明时空之门到底存在在哪里,也没有说明时空之门的触动和打开方法。 虚空子曾经将君令仪和秦止引到了地宫里,利用君令仪那些隐隐头疼中看到的画面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但这也正好说明,地宫之中有什么没有解开的秘密。 这一次,君令仪准备充分,想在地宫里找上一阵子。 夜深人静之时,正好是摸入地宫最好的时候。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 其实她不怎么怕鬼,但每每想起地宫里那些诡异的佛像,她还是会觉得有些后脊发凉。 一个人来真的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 可燕宁还要在家里照顾两个小孩子。 早知道君令仪就该再等等,等到白翘翘来到云悦城之后再下地宫。 心里抱怨了许多次,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君令仪咬咬牙,跳下了地宫。 人人都说,地宫之中其实只有一个小孩子蹲下的地方。 但君令仪每次进去的时候都能看到一条长长的通道。 君令仪刚落地,便听见身边传来一声人的呻吟声。 君令仪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没有听错,离她很近的地方有一个人。 她将自己的身体向后退了一下,后背抵在山洞上,颤巍巍地点亮了手中的灯,照亮了山洞,也照亮了眼前的人。 看着眼前的人,君令仪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她松了一口气,因为眼前的是个人,而不是个鬼。 可她的心也很快揪在一起,因为眼前的人,是秦止。 她的喉间轻动,秦止不应该在郑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眼睛的景象特别地不真实。 君令仪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 大腿很疼,她的五官皱了一下。 秦止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抬起来,关心道:“干嘛伤害自己?” 手腕的触感是温热的,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难道?地宫之中还有产生幻想的迷药。 君令仪瞪着眼睛,始终不愿意相信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 秦止将她的手掌按在墙上,也将她整个人都按在墙上。 君令仪手中的灯横在两人之间,也将两人的脸都照亮了。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尴尬的气氛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君令仪总算有些回过神来。 她咽了咽唾沫,道:“王……” 她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秦止全部吞到了口中。 秦止的头垂下,吻上了君令仪的唇瓣。 久别的吻,炙热而激烈。 四年的思念,当抑制到了最高点,最终只能变成难以抑制。 两人相拥,唯有杂乱的呼吸声。 灯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君令仪想要推开秦止,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实在太小了。 哪怕生过小五之后碎心蛊对她体质的影响正在渐渐减小,可在秦止面前,她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秦止好像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灯坠落在了地上。 思念的感觉侵袭了四肢百骸,他现在只知道,他抱着那个人,吻着那个人。 抱着那个拼尽全力逃脱他的傻瓜。 君令仪的牙咬在秦止的唇瓣上。 秦止却依旧没有松开她,唯有血腥的味道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纠葛的两人不知道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秦止总算松开了君令仪。 两个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好像都快要窒息在刚才的那个吻里。 君令仪看不见秦止,却知道自己还在他的怀里。 她怒道:“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又把我当成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了吗?” 嘲讽的语气之后,君令仪擦了擦自己唇瓣上的血,准备低头捡起掉在地上的灯。 却是秦止再一次将她抵在了墙壁上,秦止制止了她的动作,在黑暗中注视着君令仪的方向,开口道:“君令仪,你生了我的孩子就想跑掉吗?” 第六百七十五章 得到她的回应 闻言,君令仪的心里咯噔一声。 还好,山洞里是黑暗的,所以秦止看不清楚她现在的眼神和表情。 君令仪吸了一下鼻子,很快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开口道:“我听不明白王爷到底在说些什么。” 语气看起来平静,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发慌。 她看不见秦止,却能感受到秦止的靠近。 两人的鼻尖撞在一起,是交错的呼吸。 君令仪将自己的头扭过去了一点。 秦止开口道:“燕宁把所有的一切都和我说了。” 君令仪的眼眸微眯,眸中多了几分狐疑。 秦止道:“不管你能活多久,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再用那样的推开我,好不好?” 他说着,一把将君令仪抱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君令仪的头上,说出来的话也是可怜巴巴的模样。 像是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君令仪。 每当这种时候,君令仪的心里就会很难受很难受。 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开始可以和完美地处理她和秦止之间的关系。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心还是会软下来的。 之前的坚强不过是因为秦止的一无所知。 如今秦止知道了,君令仪便又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这颗心了。 她的牙关咬紧,用力推了秦止一下。 这一次秦止没有死命地抱住她。 君令仪一推便推开了。 秦止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君令仪将灯从地上捡了起来。 灯光再次点亮,照亮了山洞里两个人的脸。 一个是眉头皱紧,让人疼惜,一个是面目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彼此折磨的两个人,再一次面对面站在一起。 君令仪冷道:“燕宁是谁?” 她在维持着自己最后一刻的死鸭子嘴硬。 燕宁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又怎么会和秦止说那些稀奇古怪的话? 还有她的寿命? 就连白翘翘都不知道她到底能够活多久。 她们知道的,不过是要开启时光之门回家罢了。 虽然……君令仪不止一次地动过那个念头。 为了秦止……是不是可以不回家…… 可现在…… 她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古怪的想法排除在外。 秦止看着她,指尖捏了捏眉心,露出了几分疲倦。 他的小傻瓜,到底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听说她要来云悦城。 想了很久,秦止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这个地宫。 他走进了那个他们定情的山洞。 进来之后却发现山洞只能让他蹲着待着。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一想到能够见到她,好像所有的不好受都能够忍受了。 他在山洞里待了一天多。 他不敢多喝水,害怕自己会去茅厕,害怕会在那段时间就这样错过了君令仪。 他总算等到了他的女孩,哪怕是这样的结果。 秦止顿了顿,开口道:“慕烟很早就发现了你的两个孩子,他找来了卜卦师,动用了巫术滴血化亲,我和女儿的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秦止一字一顿地陈述着事实,君令仪的右眼皮挑了挑。 她的表情中有几分担忧。 在灯光的照明下,这些表情没有逃过秦止的眼睛。 秦止向前走了一步,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 她听见秦止开口,道:“我这辈子,只睡过一个女人。” 君令仪咬了咬唇瓣,她看着秦止,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说什么? 说秦止的功夫不错,一击则中? 她还想多活两天。 说她不是君令仪,那个孩子也不是秦止的? 巫术滴血化亲的作用完全等同于现代的亲子鉴定。 这话说出口好像也没什么可信度。 君令仪头疼得很,秦止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干脆豁出去了。 她做事很有计划,但所有的一滑在秦止这儿都是白扯。 每一次都会出现突发状况,本来准备好好的假死,可好日子也只不过过了四年。 君令仪道:“孩子是我生的,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你抱走,虽然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但是如果你想要看孩子的话我也是可以带你去看的,我别无所求,求王爷能给我留一条命,我不希望年纪轻轻就让孩子没了娘。” 这话说完,也是承认了。 秦止看着她,道:“君令仪。” 君令仪懒散开口,道:“诶。” “君令仪。” “嗯。” “君令仪。” “……”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道:“王爷,你总是这么叫我,让我有一种你在叫什么宠物的感觉。” 秦止没有再叫她的名字,眼睛里却带着光。 山洞之中并不明亮,只有君令仪手中的灯照着他们两个。 他终于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叫她了。 终于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会得到那个正确的人的回应。 君令仪执拗,有自己的主意。 这事秦止很早就知道。 她现在不愿意说,秦止便也不想逼她。 秦止道:“这个地宫有些奇怪。” 突然转折的话题让君令仪微微一怔。 她的目光凝在秦止的身上。 却是秦止已经转过头不看她,反而看向了地宫悠长的隧道。 秦止道:“我来的时候,地宫之中只有半人高的位置,等你跳进来的时候,脚下的地突然离开,这才让我们一起掉进了这块儿区域。” “真的?!”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拿着灯笼向着隧道里探了探。 隧道很长,像是看不见边际。 她和秦止上次来的时候,也在这隧道里走了很远的路。 秦止又道:“当初我们在地宫之中遇见了突袭,我也派人来地宫查看。 可是他们都进不来,刚从山洞跳下来就已经被阻隔住了。 我心里奇怪,以为是地宫内有什么神奇的机关,就让人向下挖一挖看看。 但他们向下挖了一阵,就发现了透明而又坚硬的石头,不管用什么东西都无法继续挖掘下去。” “透明的石头?” 君令仪想要看一下,可是只要她一进来,地宫的入口之门就会自动打开了。 根据秦止的描述,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道:“会不会是金刚石。” 第六百七十六章 纯洁的革命友谊 “金刚石?” “对,王爷记不记得,当初我们找到的那枚匕首,里面的机关就是用金刚石做的,金刚石十分坚硬,一般情况下很难被破坏。” 闻言,秦止也点了点头,道:“听着你的描述,他们遇见的应该就是金刚石,这座地宫十分古怪,你一个人进去也不方便,我和你一起进去。” “不是,我……” 君令仪的话音未落,秦止已经从她手中将灯笼拿了过来为她在前面探路。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他不是来求复合的吗?现在这是在干嘛? 君令仪已经准备好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和你在一起的鬼畜画面了。 可是秦止好像……完全无视了那回事。 明明上一秒还是女人,你抢了我的种就想离开我吗的玛丽苏狗血剧,现在…… 君令仪真的有一种自己在盗墓的既视感。 串戏的感觉好奇怪。 唇瓣的红肿提醒君令仪刚才发生了什么。 与其说心痛,此刻看着秦止,君令仪感觉到更多的是一种安心。 一路上她都在担心该怎么一个人进入地宫。 如今有了秦止,好像一直纠结的心总算宁静了下来。 可是…… 依照他们现在的关系,真的可以? 君令仪还在心里纠结着,秦止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是准备直接从这里出去,将我彻底地锁在地宫里吗?” 君令仪一怔。 秦止没说的时候她还没有想起来。 现在秦止说了…… 她摸了摸下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消息。 “嗯?” 秦止似乎看透了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秦止的眼眸微动,君令仪清了清嗓子,明知道自己心里不舍得,却还是要开口道:“我在想,我如果现在出去,等个十天八天再进来的时候,王爷会不会已经变成一具干尸了。” 秦止道:“不会。” 君令仪浅笑,“你这么确信?” 秦止拿着灯向着君令仪身边的方向扫了一下,淡定地开口道:“我备好了半个月的粮食和水,刚才我掉下来的时候,它们也和我们一起掉下来了。” 君令仪:“……” 她输了。 看着秦止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君令仪的面部肌肉在隐隐地抽搐着。 秦止又回头看了一眼君令仪,道:“快点。” 君令仪应声点了点头。 她就当秦止是深夜探险队的一员,陪在身边不会害怕,绝对不多想。 等到从地宫出去,君令仪再和秦止说拜拜的事情。 其实君令仪看着秦止的态度,总觉得他好像已经不太在意四年前的那段感情了。 或许他也不过是来探究地宫的秘密的吧。 郑国惠王的宝藏是诱人的,秦止想要钱,君令仪想要秘密,除了前夫妇的特殊关系,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 君令仪想从地上爬起来。 可刚站起来,她的眉头就皱了一下,唇边也发出了一声呻吟。 闻声,秦止马上走到君令仪的身边,蹙眉关切道:“怎么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道:“好像扭脚了。” 话音刚落,秦止赶紧将手伸向了她的脚,将鞋袜脱下来。 君令仪的腿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秦止按住了她的脚,道:“别动。” 他很认真。 君令仪的嘴巴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再乱动。 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看个脚也没什么,更何况她和秦止还…… 呸呸呸! 君令仪摇了摇头,说好的纯洁的革命友谊呢! 为什么动不动就想歪了。 她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思想排除在外。 秦止正在看着她脚上的伤势。 应该是秦止刚才将她抵在墙壁上的时候受伤的。 君令仪本来就不是太矫情的人,再加上刚才的注意力全在秦止的身上,所以连脚上的扭伤都没有察觉到。 现在看起来,脚腕微微有些红肿。 秦止轻轻地揉了一下,君令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秦止道:“需要出去找郎中看。”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表情显然有些犹疑。 她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 秦止看着她的表情,将君令仪的鞋袜穿好,蹲在她的面前,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君令仪,道:“上来。” 君令仪的眸子眨了眨,久久没有回过神。 秦止的眉头轻蹙,又道:“上来,我们之间各取所需,我不会再占你便宜了。” 刻意而为之的话却将君令仪心中的那份犹疑和不坚定彻底抹去了。 对,她和秦止现在算是各取所需。 扭脚或许也是老天爷给她的一种机会。 君令仪记得自己上次看到那些佛像时候诡异的感觉和忍不住瑟瑟发抖的身体。 有秦止在会有一些安全感,扭脚也能找到一个借口和秦止靠的近一点。 君令仪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太多的纠结和犹豫,直接趴在了秦止的后背上。 久别的后背依旧宽厚舒服。 秦止站起身,君令仪咽了咽唾沫,手臂环在了秦止的脖颈上。 秦止道:“抓紧。” 君令仪点点头,道:“好。” 秦止拿着灯背着君令仪走进了隧道。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背她,醉酒的女孩什么都不知道,却可爱地让他移不开眼。 那天她给他唱了一首奇怪的戏,他现在还记得。 她说:“白首同心在眼前。” 秦止想,如果这条路足够长,他们就一直一直这么走下去,会不会也是白首同心在眼前。 因为一直都没有来过,隧道之中的布局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最开始一段路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长长的山洞。 秦止在前面打折等,君令仪左右观察,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所有的诡异应该都在靠近地宫的位置。 可君令仪不敢有一点懈怠。 她看着隧道两侧潮湿的墙壁,问道:“那枚地宫的钥匙到最后也没有拿出来?” 秦止应声,道:“我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只有银丝匕首还保留着,但我后来也派人查过,银丝匕首有重新安装的痕迹,里面的钥匙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人换掉过。” 闻言,君令仪陷入了沉思。 第六百七十七章 属于回忆的声音 秦止明显感觉身上的人动作有些僵硬。 秦止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顿了顿,道:“当初是我把你引到这座地宫里来的,你为什么没有在那个时候就发现我其实是个细作。” 如果当初她真的能够一走了之,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秦止背着她继续向前走,喉中似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君令仪知道,他是不爱笑的。 她的喉间轻动,继续趴在秦止的后背上。 她听着秦止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就想相信。” 没有其他的理由比“君令仪”这三个字更加有说服力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秦止继续向前走,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段路对他们两个来说其实都是意义非凡的。 进去的时候是心惊胆战,出来的时候君令仪说了一路,将自己的心思全都说给秦止听,可惜秦止那时候听不见。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秦止在心里的比重已经重到了无法让人忽视的程度。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灯光照在两侧,前方忽然有人说话的事情传了过来,声音很轻,隐隐约约让人听不清楚。 秦止和君令仪都在一瞬间警惕了起来。 这里面有人? 他们心中狐疑,脚步停了下来。 君令仪向着秦止点了点头,秦止吹灭了手中的灯。 密闭的环境里,任何事情都需要提高警惕。 秦止的步子放缓,君令仪的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 他们悄悄前行,时刻准备会遇见突然出现的人。 他们向前走了两步,一个声音忽然响在耳畔。 声音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的,呜咽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小泰迪,秦止,你张张嘴,你张张嘴……” 这声音? 君令仪惊住,秦止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们都能听出来这声音是属于君令仪的。 可是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绝对不是从君令仪的嘴巴里。 秦止背着君令仪走到了墙边。 他把君令仪放下,黑暗之中两人的后背贴着墙壁,警惕心也更重了一些 咯噔咯噔。 这个声音他们记得,是地宫之内齿轮转动的声音。 而齿轮转动的声音之后,又是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敢死,我下十八层地狱也要把你抓回来!” 她道:“小泰迪,我喜欢你,不……我不光喜欢你,我爱你啊!我曾对着苍天许愿,想要做那个陪伴在你身边的。” 她道:“我……我就是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你若是再醒不过来,我就……我就因爱生恨,去勾引陆维琛!小泰迪,你醒过来好好……“ “……” 声声啼哭,声声无奈。 每一声都是发自肺腑的告白。 这一次秦止和君令仪听清楚了。 这些声音都是从墙壁里面发出来的。 君令仪记得,这些话是秦止受伤的时候她说出口的。 那时候的她惊慌失措,一心只想让秦止醒过来,埋藏在心底太久的情绪终究不受控制,全部在那一刻迸发了出来。 本以为说过了就说过了。 可君令仪真的没有想到,隔了这么久,她还会再听到这个声音。 而且,还是在她和秦止已经毫无关联的现在。 他们两个一起听到这些声音,实在有些尴尬。 黑暗中君令仪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秦止的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 她咽了咽唾沫,表情极其不自然,开口道:“不用看我,当初年少轻狂,也会有青春期发作,被帅哥晃瞎了眼的情况,这完全是个意外,后来被教育了之后也就知道该如何好好做人了。” 她清了清嗓子,还是觉得自己的这波解释有点画蛇添足。 就在她思考着下一波解释的时候,秦止开口道:“我没有看你。” 君令仪:“……” 这就很尴尬了。 君令仪顿了半晌,道:“现在看起来,地宫之内应该没有人,只是这些我原来的声音因为某种原因留在了这里,所以刚才才会给我们造成那样的幻觉。”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缓,语调也做到十分官方严肃,以求能够缓解刚才的尴尬。 好在秦止这小子还算是上路。 秦止应了一声,道:“继续向前走吧。” “嗯。” 灯被点亮,君令仪又趴在了秦止的后背上。 刚才那些让人尴尬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唯有风声和齿轮的声音还在继续。 君令仪趴在秦止的后背上,五官极其纠结。 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纯洁的革命友谊,纯洁的革命友谊…… 这座地宫实在诡异,居然还有录音机的功效,今天也算是丢脸丢大了。 君令仪咬了咬牙,算了,反正她在秦止面前丢脸的次数已经不少了。 君令仪趴在后背上,自然看不见秦止眼角眉梢的笑意。 原来,那次受伤时候那些像是梦中的声音并不是做梦。 原来,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他和君令仪之间就已经芳心暗许。 一想到这些,秦止就不禁在心中低声咒骂了一句。 小傻瓜,我爱你并不比你爱我的少,你为何要那么害怕地逃开呢? 就连低声咒骂都是宠溺的。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说出口。 离开了四年,唯有此刻的氛围是最让秦止享受的。 他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继续下去。 只有什么都不说出口的时候,君令仪才不会对他有那么多的排斥。 从声音传出来的地方再向前面稍微走一小段路,就是隧道的末端,也就是镶嵌着五彩石头的地方了。 果然,刚到这里,君令仪的心脏便开始打鼓。 她咽了咽唾沫,手臂环住了秦止的脖颈,整个身体也尽力贴的近一些。 很害怕的感觉。 记得白如深第一次去虚空门的时候,白翘翘就是这样整个人都缩到了君令仪的怀里。 当初君令仪还笑话她,什么身体的本能反应,是不是看见了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道了。 直到到了地宫,君令仪才知道有一种本能反应是人无法控制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 别怕,有我在 她甚至都不需要多看一眼,只是感受着周围阴冷的氛围,就开始觉得毛骨悚然了。 无端的惧怕更让人害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害怕的原因。 她只能尽量地靠近秦止一点。 秦止一直向前走着,似是没有注意到君令仪的不一样。 可秦止走了一段路,忽的轻声开口,道:“别怕,有我在。” 很轻的话却像是一股暖流,只抵君令仪的心田。 本就容易动摇的心因为这句话跳的又有些快。 心底的一片悸动,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将那一份害怕都排除在外。 君令仪咬了咬牙,身体趴在秦止的身上,感受着秦止身上的热度和安全感。 她没有说话,心里却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秦止……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 好的我总是会有些不知所措。 秦止感受着身后女子的重量,嘴角微勾,笑道:“乖。” 宠溺的语气就像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君令仪没说话,只是跟着秦止一起向里面走。 他们总算走进了地宫里。 灯光所及之处,可以发现地宫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差别。 除了正常的潮湿和腐朽,就连之前秦止砍断的那些断箭还在地上。 秦止始终没有将君令仪放下来。 他一直背着她将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 地宫之中重新亮了起来。 灯火通明让这个阴森潮湿的地方有一种重见光明的感觉。 壁画上的佛像依旧狰狞地笑着。 君令仪稍稍恢复了心神,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郑国的宝藏?” 秦止摇了摇头。 君令仪狐疑道:“那是为了什么?” 秦止的眼眸垂下,喉中只藏了“为了你”三个字。 可踌躇片刻,这三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道:“为了追寻一些东西。” 追秀一些东西? 君令仪捉摸着秦止的话。 果然身居高位者说话就是模棱两可的让人听不明白。 她顿了顿,道:“那正好,我们两个各取所需,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你去找你的东西,我去找我的东西,反正地宫就这么大,也不能走丢了是不是。” “我帮你吧。” 秦止开口。 君令仪一怔,“可是你自己的任务……” 秦止继续道:“地宫虽然只有这么大,但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奇怪的声音,可见这里面的机关密道还有很多,随时都可能掉到另外一个密道里,我们在一起做事,先帮你找到你的东西,再来帮我找我的东西。” 君令仪想了想,秦止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 君令仪顿了顿,开口道:“你不怕你帮完我之后我临时反水,直接带着我的东西跑了?” “不会。” 君令仪笑了笑,道:“为什么?你不会还对我有情,所以选择无条件相信我吧?” 她的头放在秦止的肩膀上,笑着开口道。 秦止微微侧头,目光却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烛台。 他道:“你的腿脚不方便,地宫就这么大,你能跑到哪儿去?” 嘲笑的语气落下,君令仪的眸间轻动,一时没有说话。 她试探了几次,秦止的语气却都是满不在乎,倒让她显得有些尴尬。 难道这一次在地宫里遇见了秦止真的是意外使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多深的感情也该淡化了。 更何况秦止的身边一直不乏莺莺燕燕,也不缺她君令仪一个。 现在君令仪最害怕的,就是秦止会不会在出地宫之后将小五从她的身边夺走。 带走孩子这样的事情,秦止已经做过一次了。 秦止将她放了下来。 君令仪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 东西不少,将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时候,君令仪是最心疼秦止的。 其实她已经够沉的了,后面还背了一个这么重的包。 也是难为秦止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 其实不怪燕宁觉得她是来盗墓的。 把所有东西摆出来的那一刻,君令仪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盗墓的。 在外流浪的日子,君令仪偶尔也会想起地宫里的装置和机关。 说来也奇怪,君令仪自诩没有燕宁那样只要看过什么东西就能过目不忘的本事,可对于地宫之中的机关,她却记得异常清楚,有一些甚至还在她的梦里出现过。 为了能全面测试并打开地宫的机关,君令仪用古代仅有的科技技术设计了很多用来测试机关的仪器。 虽没有现代高科技做出来的精密,但是正常的使用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君令仪摆弄了半天仪器,秦止就在旁边打下手。 不得不说,她和秦止的默契无人能及。 明明没有明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什么东西要拿过来,什么东西要放到一边。 君令仪最先锁定的目标是那个手能够伸出来做机关放钥匙的石像。 处理石像所需要的机关安装起来有些费力。 君令仪一边安装,一边和秦止说,“你说,为什么我们走了之后虚空门的人没有再来把这些东西收拾好呢?” 至少也该把那个珍贵的钥匙拿走才对。 秦止道:“应该是进不来吧。” “那……他们之前布置的时候是怎么进来的?” 秦止拧眉没有说话。 君令仪抬眸道:“虽然我当初没有什么心思要救你,但是当年这里的机关不是我布置的。” 现在的地宫里只有她和秦止两个人,这不是一个要算旧账的地方。 有些罪责君令仪还是决定少往身上揽一些。 秦止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说完话,君令仪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安装机关上。 有一个机关的卡点特别难以安装,每次君令仪测试的时候都需要手脚用力才行。 可现在的她脚使不上力气,手指头按了半天,一时有点难办。 纠结之中,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 轻轻一按,好像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机关就被按上了。 “嘎嘣”一声脆响。 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两人之间握在一起的手还没有拿开。 四目相对,耳边似有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六百七十九章 一把抱住她 这声音来自角落里的蜡烛。 君令仪听着这个声音,将手掌从秦止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她抬起头,送给秦止一个甜甜的笑容,道:“谢谢。” “不客气。” 秦止移开眼,没有再看君令仪。 他看了看地上的乱箭,开口道:“其实没有人进来收拾也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没有人收拾,证明没有人补充了机关内的箭,一会儿我们就算是触碰到了机关,应该也不会被机关所伤。” 闻言,君令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小心一点,这个地宫看起来如此诡异,我总觉得它会有一些不是用箭和暗器组成的机关,例如一会儿我们脚下的地就不知道还会不会存在了,我刚才听了听你走路的声音,我怀疑地下也有什么东西。” “好,你先试探一下。” “嗯嗯。” 君令仪和秦止讨论着地宫里面的机关。 地宫虽然冷,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僵硬和尴尬了。 在地宫的时候,两人还偶尔会说一些小玩笑,不过两个人都刻意避开了之前在地宫之中发生的事情还有刚才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属于君令仪的声音。 玩笑过后,君令仪总算将机关安装好了。 石像之中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 君令仪小心翼翼地将石像的眼睛所处的地方拆了下来,果然看见了藏在后面的机关。 这个机关居然还有通电的作用。 不过君令仪不知道这到底是说明传闻之中郑国惠王找到的工匠真的是穿越者,还是虚空门的人后来来的时候再改装的。 这个机关设计地十分巧妙,其电流的来源更是一个迷。 但这里潮湿阴冷,还场面没有人来,可电流却一直都是源源不断的。 君令仪切断了一根电源。 嘎吱嘎吱。 石像的手掌向着前面蠕动了一下,又露出了里面的机关盒子。 钥匙还躺在里面,严丝合缝。 君令仪看着那个要是,头又开始疼了。 她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因为倚着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秦止赶忙上前扶住了君令仪。 他问道:“怎么了?” 君令仪摇摇头,道:“可能是因为这里面太闷了,所以有点头晕。” 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脑袋里晃出了的奇怪画面觉得脑袋沉沉的。 这样确实有点丢脸。 秦止道:“如果你的机关操作不是特别困难的话,你可以在旁边告诉我怎么做。” 君令仪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 比起一看到机关就会手抖的她,现在的秦止好像更适合这个工作。 君令仪坐在旁边的地上,尽量将那些在她眼前闪过的古怪的画面都抛到一边,稳定气息地指挥着秦止的动作。 秦止按照君令仪的说法一步步坐下来。 虽然是第一次操作,却完成的十分完美。 操作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君令仪深吸了一口气,紧张道:“现在,按住那个最大最红的按钮,然后……” 君令仪的声音顿了一下。 秦止问道:“然后什么?” 君令仪道:“然后坐到我的身边来。” 秦止看了君令仪一眼,颔首道:“好。” 说罢,秦止按下了君令仪说的按钮,转身走到了君令仪的身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君令仪惊住,眼睛眨了眨,一时有些愣神。 耳边响起一声巨响,是想的位置轰然倒塌,但对秦止和君令仪没有什么影响。 秦止听着这声音,也感觉到旁边轻微的震荡。 当一切恢复平静,他的眉心微蹙,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一睁开眼睛,目光就和君令仪的撞在了一起。 君令仪的眼睛眨着,满是狐疑地看着秦止。 秦止清了清嗓子,松开了君令仪,可手却拽住了君令仪的手。 他的头转向另外一边,尴尬开口道:“我以为会出事……” 闻言,君令仪不禁轻笑。 秦止的脸颊似是带了两抹红晕。 君令仪道:“我只是想看看石墙的后面是什么。 她让秦止坐过来,不过是担心秦止会被石墙倒塌的石头砸到。 现在看起来,秦止是害怕了吗? 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秦止了。 四年来所有有关于秦止的消息她都是从别人的嘴巴里听来的。 关键词整合了几个,无非是可怕,冷血,杀手,毫无人性。 可在君令仪看来,秦止暖心,可爱。 果然,外面的传言信不得,还是要自己看看,才知道当初爱的那个男人不管过了多久,内心里的很多东西依旧没有改变。 君令仪向着石墙倒塌的方向看去。 石像的中心是空的,里面布满了齿轮和电线。 因为君令仪切断了电源,所以齿轮都已经停止转动了。 而石像的后面是另外一面墙。 画着佛像的地方对应的是一扇小门。 君令仪的眼眸微凝,顿了顿开口道:“王爷,我现在准备打开那扇门去看看,你去吗?” “去。” 秦止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很坚定。 君令仪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颔首道:“好吧。” 本来还担心秦止会害怕来着。 君令仪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脚腕又疼了一下。 秦止体贴地将她搀扶起来,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 门不大,秦止弯下腰,用手掌护住了君令仪的额头。 君令仪笑道:“我可没你那么高,就算我跳起来也不会撞到头。 秦止道:“四年不见,你长高了。”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道:“是我长大了。” “嗯,你长大了。” 秦止负责搀扶君令仪,君令仪打着灯。 她本来以为进去了之后能够看到什么神奇的东西。 可谁知依旧是黑漆漆一片。 君令仪的灯光晃了一下,道:“那里有一座棺材。” 秦止的眉头皱紧。 君令仪心生好奇,她又照了照,将内里小屋里的烛台也点亮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屋子。 除了他们面对面的棺材,就只有四周的墙壁。 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 君令仪和秦止的目光最先都凝聚在了棺材上。 棺材看起来异常奢华。 第六百八十章 护着他的公主 可这个屋子看起来却异常简陋。 很奇怪的组合。 君令仪和秦止靠近了棺材。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伸手将棺材盖子推开了。 灯找到了棺材里面。 是一具骸骨。 秦止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君令仪。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注意力全在这具骸骨上,并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 她拿着灯稍稍弯腰,仔细检查着棺材内其他的东西。 骸骨腐蚀得十分严重,身上的肉早已经没了,可见此人已经死了很久。 君令仪看到他的头骨旁边放了一个丝绸的袋子。 因为腐蚀,袋子里面的东西隐隐露了出来,好像是什么玉器。 她让秦止从背包里找出了长镊子,将袋子捏了出来。 扒去腐蚀的袋子,里面的玉器便露了出来。 灯光晃过,还能看见上面刻得清晰的字——郑国惠王。 君令仪和秦止同时抬头,目光交错,君令仪点了点头,道:“这具骸骨的主人应该就是郑国惠王。” 秦止也表示同意。 只是…… 君令仪又看了看周围的布局,开口道:“既然是惠王,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论豪华,这间屋子实在不敢恭维。 论隐蔽,只要打开了石墙就可以进来。 虽然石墙外机关重重,但这种地方一般来说都只能算是地宫或者墓穴的第一间屋子。 论密闭,这里空气良好,看着惠王的尸体就知道腐烂地有多么严重。 几点都不占,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性,惠王的棺材后来被人移动过。 那……到底是谁呢? 君令仪捏着下巴思索。 很早以前,她在和秦止做假设的时候,觉得这个惠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单凭他对工匠做的那些事情,工匠完全可以报复回来。 但就算是报复,在明面上总要说的过去。 惠王不是傻子,他的子孙也不是瞎子。 不管是死前还是死后,都不可能将惠王死后的寝居定在这里。 就算是在墓穴封闭之后做的,一个人想要抬动这么沉的棺材也未免有些天方夜谭。 君令仪看着那枚玉玺,一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随意瞟了一眼,目光却顿住了。 她道:“王爷。” “嗯?” 在君令仪思索的时候,秦止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没有打扰她。 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扰着秦止。 只是他没有君令仪那么关注罢了。 此刻他看着君令仪的眸中亮起了光,知道她必定发现了什么。 君令仪没有注意到秦止的态度,她的目光悉数落在墙壁上。 她道:“你带我去墙边的位置,我的身高不够,你帮我把灯举高一点。” 她的眼神十分认真,秦止点了点头,道:“好。” 秦止扶着君令仪走到了墙边。 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护着他的公主。 走到墙边之后,秦止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屋子看起来十分简陋,两侧也不过都是土墙,但是在土墙的最上面却印了许多字。 屋顶的墙上印的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秦止细细瞧过,道:“是散去魂魄的符咒。” “散去灵魂?” 君令仪甚是狐疑。 秦止应声,道:“吴国对于巫蛊之术研究最深,云悦城原来属于吴国的领土,我曾经看过他们在战后的地方画符超度,散去灵魂,应该就是这种图案。” 君令仪又看了看屋顶的图案,让秦止将灯光向着旁边打了一点,他们看向了土墙上的字。 字雕刻的十分公正。 君令仪一行行看下来,微微失神。 她站在那儿,轻声道:“原来……这座地宫已经变成了吴国皇族的坟墓。” 地宫内记录的是吴国的情况。 怪不得郑国惠王的棺材会在这里。 怪不得屋顶会带着吴国的巫蛊之术。 这个坟墓早就已经换了主人。 很早以前,吴国占领了这片土地。 他们的卜卦师算出了这片土地的吉祥,吴国皇族欣喜,将皇陵设在此处,用天下之灵法,世间之巫术建一座天下独一无二的墓。 可谁知这墓刚建了一半,他们就挖出了传说中的惠王坟墓。 坟墓相叠,本是大忌。 但卜卦师算过之后,却依旧坚持要把坟墓设在此处。 其中曲曲折折已经难以调查清楚。 卜卦师到底真的算出了这一卦,还是说他也是为了更深的挖掘,找到传说中郑国惠王的宝藏。 这些都已经无从查证了。 吴国的皇上下令,继续建造坟墓,就在郑国惠王坟墓的基础上,选用最先进的工匠,争取将郑国惠王坟墓中的机关一一破除。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费力。 惠王的坟墓从建造开始就巧夺天工。 为了试探机关,不知有多少奴隶因此而丧命。 在一次次用人命堆积起来的挖掘和修建之中,吴国总算完成了墓中墓的建造,而本应该躺在主墓室里的郑国惠王被搬到了这寒酸的地方。 传闻中的惠王宝藏,也只能变成一个传说。 吴国这件事做的确实不光彩,所以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开过,大家还以为惠王宝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 通过墙上的字,君令仪和秦止能勉强分辨出这件事是吴国曾经的皇帝吴薪帝做的。 秦止道:“薪帝在位之时大加改革,因为他的母亲曾是死于巫蛊之术,所以他对于巫蛊之术也尽是压迫。 在他即位前,吴国有大半的人都是靠此为生。但他即位之后却大范围地禁止了这种行为。” 闻言,君令仪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明明禁止别人做这样的事情,到了自己的时候还不是要听卜卦师的话来选取坟墓的位置。” 灯光向着旁边照了照,秦止看着墙上的字没有说话。 君令仪也随着秦止的目光看了过去。 墙上的字依旧工整,君令仪的拳头微微攥紧。 那些字密密麻麻,像是一只只小蜘蛛趴在墙上。 而这一章的标题,叫“碎心蛊”。 吴国的很多巫术都是从薪帝开始禁止的。 后来薪帝更是准备将这些巫蛊术一起带入坟墓,从此无人能用。 第六百八十一章 借尸还魂 秦止走到了墙壁的前面。 因为他和君令仪的手一直是拉在一起的。 所以他往前走,君令仪也跟着往前走。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碎心蛊”这一章。 君令仪和这蛊虫来来回回玩了十五年,可很多东西她还是不了解。 她只知道碎心蛊是一种已经在这个世界几乎消失的蛊虫,上百年没有人再看到过这个蛊虫,而君令仪就是那个例外。 白翘翘初来的时候也不懂这种蛊虫。 君令仪发病在即,虚空子送了白翘翘一本有关于吴国巫蛊术的书籍。 白翘翘恶补了两天,从此以后便一直负责着君令仪的病情。 关于“碎心蛊”,白翘翘反而懂得更多一些。 君令仪素来不喜欢谈论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什么生啊死啊的,她就全当没有听见。 她记住的,只有自己要按时服用毒药,要按时喂养蛊虫,她的血液可以以毒攻毒,如果有事情就找白翘翘,剩下的她便一无所知了。 现在看到这些字,君令仪反而觉得有些陌生。 倒是秦止对墙上的字看的十分认真。 在客栈之中,燕宁告诉他,君令仪之所以离开,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这该死的蛊虫就是他们之间的阻隔。 秦止虽早就听说了这个蛊虫的名字,可他访遍名家,却很少有人知道这种蛊虫到底是做什么的。 现在开起来,“碎心蛊”应该是从薪帝开始被禁止。 而这种蛊虫的详细信息都被薪帝带到了墓穴里。 墙上写着:蛊虫神秘,夺人性命,阴狠至极,喂养蛊虫之时需用世上九九八十一种毒药浸泡,直到虫卵孵化四次,才可将新的虫卵入药。 而且这种蛊虫只能下在孕妇的身上。 在外面养蛊虫的时候虽然要用毒药浸泡。 可一旦进入人体,这些虫卵就开始需要羊水的作用。 怀胎十月,孕妇生产之际,便是蛊虫破卵而出之时。 当时孕妇血崩而死,襁褓中的婴儿便已经在心头种下了碎心蛊。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下蛊和蛊虫发作时的场景。 可单单看着墙壁上的字,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种蛊虫必须要禁止,简直就是人间的祸害。 对毫无防备的孕妇和孩子下手,到底是多狠毒的心。 看着这些字,秦止将君令仪的手攥的更紧了。 君令仪看着这些字的时候倒是十分平静。 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就已经不在了。 她的脑海中没有任何有关于娘亲的回忆。 现在看起来,原来是在她出生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 他们看着后面的字。 碎心蛊的毒辣远远不止这些。 凡是中了碎心蛊的孩子,自幼发育迟缓,心智也容易不成熟,很少有活过五岁的。 五岁?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笑道:“看来我还真是长命。” 秦止继续往后看。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如果想要延长寿命,唯有……” 可笑的时候,话就断在了唯有这里。 秦止靠近了墙壁,发现那一块儿已经腐蚀了。 他的牙关咬紧,本来看到碎心蛊的时候是满腔的激动。 秦止以为自己能够找到为君令仪续命的办法。 谁知道最后却得知君令仪已经比最长的寿命还要多活了十五年。 可笑,当真可笑。 君令仪的眼眸微眯,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碎心蛊的续命方法白翘翘也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告诉她。 君令仪对这件事已经不太在意了。 自从生完了小五之后,她的身体好像好了许多,也开始可以练武了。 白翘翘说,小五的身体一切正常,没有受到碎心蛊侵染的迹象,她体内的碎心蛊也还算稳定,当然,只是暂时的稳定。 每次喝毒药的时候,君令仪还是会难受一晚上。 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很快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躯壳,什么碎心蛊,什么巫蛊术,也通通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唯一难舍难分的……应该就是她现在和秦止牢牢握在一起的手吧。 她摇了摇头,就算是这个,也已经是她四年前就放手的了。 墙壁上还有一些其他被禁止的巫蛊术的介绍。 在碎心蛊的旁边,君令仪看到了另外一种巫术。 名唤“借尸还魂”。 和平常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借尸还魂不同。 这里的“尸”是随机的,“魂”也是随机的。 文绉绉的话语带了许多大道理。 君令仪粗略地扫了一遍,觉得它说的就是穿越的那些事。 从异世的魂魄稀里糊涂地钻到了这个世界已经死去的人的身体里。 原来这也是有巫术控制的。 怪不得这个时代的穿越者这么多。 难道他们都是虚空子用巫术召唤来的? 君令仪想着,继续向下看,想看看这个巫术要怎么才能将人的灵魂召唤过来。 最下面的字写的很大,“还魂之术变数难测,为皇族之血,养天地之精华,还他界之灵源,若得至纯凤凰之女,可扭转天地,启时空之门,召万物之灵,乱天下,成霸主!”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品了半天墙上的字。 如果当初写下这些字的人现在还活着的话,君令仪真的很想踹他们两脚。 说话就好好说话,能不能写点让人看得懂的话。 绕了一圈,除了每个字她都认识以外,连在一起她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秦止问道:“看什么呢?” 君令仪移开眼,道:“没什么,看看吴国人咬文嚼字的厉害。” 秦止也随意地向着墙上瞄了一眼。 他看了一下这一章的标题。 “借尸还魂”。 眼眸扫过,便没有再多的关注。 他的心里都是在愁刚才碎心蛊的事情。 君令仪左右瞧了瞧。 说来奇怪,自从进到这个小屋子里之后,她好像就没有那种害怕和纠结的感觉了。 要不要继续往里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她的手指在墙壁上按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机关。 既然如此,她就得实行最古老的方案,挖! 第六百八十二章 想过最上面的那个位置吗 君令仪向着秦止眨了眨眼睛。 秦止看着她,开口道:“何事?” 君令仪道:“王爷,我的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了,我们是不是该一起完成你的任务了?” “我的任务?” 秦止的眼眸微顿,目光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的任务,就是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永远都不要松手。 当然,现在好像还不是时候。 君令仪没有察觉到秦止眸中的炙热,她的嘴角扬起,道:“虽然吴国人已经将郑国惠王的暮雪占为己有,可是那批宝藏的事情依旧遥遥无期,如果吴国人真的拿到了那批宝藏,又怎么会在薪帝死去后不久就被齐国攻打,最后连云悦城这种皇陵所在之处都变成了齐国的领土,所以我觉得王爷可以再适当的努力努力,没准就能拿到你那份富可敌国的宝藏了。” 秦止目光微顿。 宝藏之流,他从未在意。 不过如果拿到了,皇兄应该会很是开心。 君令仪看着秦止踌躇的表情,眼眸动了动,又开口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看起来我应该也算是开启这个地宫的钥匙。 我进来就是为了了解有关于碎心蛊的消息,现在墙上的字我也已经看过了,差不多就该从这里出去了。 等我不准备再来这里,王爷想要再进来可就费劲了。” 说着,君令仪做出转头要走的样子。 她走了两步,秦止却没有叫住她的意思。 君令仪咬了咬牙,实在没忍住,做了最先低头的那个。 她转过头,道:“王爷,你到底想不想要那批宝藏!” 她的眼神有点着急。 秦止看着这眼神,一瞬间知道了君令仪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道:“想。” 君令仪道:“既然想,就要懂得行动,既然懂得行动,就要努力奋斗,懂了吗?” 她的口吻大有教育人的意思。 秦止眨了眨眼睛,观察着君令仪的眼神,道:“懂了。” 君令仪从自己的背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铲子递给秦止。 秦止一怔,“这是什么?” 君令仪道:“既然找不到机关,我们就把这墙挖开,看看后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秦止依旧注视着她。 君令仪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这样才能更好地找到宝藏嘛。” 这话说的有点虚心,君令仪的眼睛都不敢直视秦止。 倒是秦止看着她,利落地接过了铲子,道:“好。” 说罢,秦止转身,似是准备开始挖了。 君令仪指了指,道:“就从碎心蛊那一面墙开始挖吧,我刚才看了,它后面是空的,就是没有暗门。” “嗯。” 秦止应声,勤勤恳恳地工作了起来。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背影,心虚的感觉更明显了。 她怎么感觉自己在干欺诈呢…… 秦止明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到了地下反倒被她当抢使了。 心里终究有点过意不去,君令仪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秦止的身边,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秦止,道:“擦擦汗。” 秦止没说话,只用眼神看了看她,又将帕子拿了过去。 现在的秦止话特别少,看的君令仪心里发慌。 君令仪问道:“等到你真的拿到了那批宝藏,你想做什么?再征服几个国家,看看世界的尽头到底有多远?” 秦止看着她好看的眼睛,在心里默念道:和你在一起。 他转过头继续挖墙,道:“交给皇兄。”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道:“真乖。” 她顿了顿,问道:“难道你对于最上面的那个位置就没有想过吗?” “没有。” “为什么?!” 君令仪百思不得其解。 秦止功高过主已不是一天两天。 当初太后对他多加提防就是害怕他的实力。 可事实证明,秦止的实力早已经超出了太后能够控制的范围。 后来太后死了,皇上没有对秦止做什么,任由其壮大的后果就是天下人只知秦止不知齐皇。 依照秦止的能力,只要他相反,君令仪觉得他是可以反成功的。 最大的阻碍就是秦止这几年在百姓之间的名声不是太好,人人都知道他在沙场做的那些事情。 冷峻的性格确实不太容易有百姓缘。 但是……皇位这个公司,可以装一下的。 秦止没有看向君令仪,而是专心致志地做他的体力活。 他道:“众人追捧,太高的位置,不一定好。” 身在皇族,从小就会听到别人说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机会,只要拼一把,或许就可以摘到那个最高的帽子。 甚至有门客希望拜倒在秦止的门下,只为了帮他夺取皇位,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 不管生在哪里,他只希望一生无忧。 高高在上的位子又如何,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喜欢打仗,他就去打。 他喜欢护住这千里江山,他就去护。 可那个他不想要的位子,他又何苦去争呢。 很多人会嘲笑他的不知道珍惜。 明明天生就比人多了一条通往成功的路,可他偏偏一直要视而不见。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每个人对于成功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秦止只是在下面看着那个位子,他都觉得万分劳累。 他所定义的成功,不过是自由快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受不得那个位子,便不想做那个位置。 对于君令仪的问题,他有太多的话要回答。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简洁的方式。 他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就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 他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再付出更多。 那在他眼里不是成功,可是无尽的痛苦。 他的喉间轻动,微微叹了口气。 君令仪看着他的侧脸,嘴巴抿了抿,道:“我也觉得,那个位置没什么好的,一点也不开心,不自由。你这样挺好的,就是小心一点皇上,他的心思最难以捉摸,他可不一定会像你这么想。” 君令仪的话音落下,秦止转头看着她。 第六百八十三章 我爱工作,工作也爱我 看着秦止的眼神,君令仪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她的眼眸微动,道:“就算本姑娘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虽然现在我们是身处密室,孤男寡女,但我们两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是单纯的战友关系,你千万不要生出其他的想法!” 秦止的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身上。 君令仪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秦止的声音适时响在耳畔,道:“你的脸上有灰。” “啊!” 君令仪一怔,赶忙抬手将脸颊拍了拍。 她的头垂下,心里暗骂了一句。 她刚才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秦止肯定要笑话死她了。 君令仪的心中想着,忽是秦止蹲在了她的面前。 秦止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方手帕,抬手轻轻擦拭她的脸颊。 君令仪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有些惶恐地看着秦止。 倒是秦止的表情还一切正常。 他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君令仪的眼神,只是认真帮君令仪擦脸。 他的眉心轻蹙,道:“小傻瓜,脏的不是那里。” 宠溺的语气让君令仪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赶快抓住了秦止的手,将手帕从秦止的手里拿了过来,“我自己来就好。” 刚才的那一刻,她的感觉好奇怪。 秦止瞧着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回到原位做苦力的工作。 比起君令仪,现在的秦止才是满身尘土,灰突突的。 不过,哪怕是暴土扬长也遮不住秦止的帅气。 秦止又挥了几铲子下去,忽是碰触到了一个十分坚硬的东西。 他的眉头皱起。 君令仪也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去查看。 石墙的中间镶嵌着金刚石。 君令仪的眼眸微凝,吴国果然是产金刚石的大国。 这一批批金刚石用的,君令仪真想偷点回现代认真打磨一下。 没准就能造出一大批钻石发家致富了。 从金刚石上,君令仪能隐隐看到墙那一边的状况,墙那边黑漆漆的,却有什么东西隐隐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难道又是什么高科技的红外线制品? 在地宫中走了一圈,现在就算是突然出现一群机器人君令仪也不觉得奇怪了。 她思索着去那边的办法,顺便考虑一下要不要先原路返回,回去制作一个防红外线的装置再过来。 她还在想着,却是秦止在金刚石的墙上摸了摸,摸到了一个凹槽。 秦止的手指轻轻一按,眼前的金刚石就像是一道自动门一样打开了。 君令仪惊愕地转头看着秦止。 秦止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清了清嗓子,道:“手滑。” 君令仪:“……” 她看向墙壁后面的世界,眼睛一点点瞪大,焦急开口道:“快跑!” 话音落,君令仪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到了秦止的后背上。 秦止也惊住了,也顾不得刚才扔在地上的铁锹,只背着君令仪,拿着君令仪的装备袋,快速地向着外面跑去。 尽在刚才的那一眼,他们总算看清楚了墙壁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是蝙蝠,一只又一只的蝙蝠。 蝙蝠叫唤了一声,齐刷刷向着秦止和君令仪的方向飞了过来。 秦止背着君令仪,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小屋子并关上了那扇小门。 小门的背后还有蝙蝠扑着翅膀和嘶叫的声音。 秦止的身体倚着门,将君令仪放了下来,重重地喘息着。 君令仪抬眸看了秦止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秦止的声音还有些喘。 君令仪将刚才秦止给她的那方手帕又递到了秦止的手中。 她叹了口气,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谁知道他们还在墓穴里养了这么多的蝙蝠。 秦止道:“下一步怎么办?” 君令仪想了想,道:“先让蝙蝠在里面扑腾一会儿,既然有守卫的使者,证明里面确实有东西,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别进去了,先看看其他的地方有什么线索,如果没有的话就先出去,以后……我再陪你来。” 后面的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君令仪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没有机会和秦止一起进来。 只是……这样的方式实在诡异,两个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为了一件共同的事情而努力的样子。 这件事是君令仪期待看到的,却也是君令仪害怕看到的。 害怕又深陷在这种感觉里难以自拔。 君令仪纠结着,秦止却点了点头,道:“好,这是你答应我的。” 他的双眸炯炯,显然对刚才的话甚是上心。 君令仪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颔首道:“对,是我答应你的。” 脑子里总是蹦出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其实秦止对她也就那样。 现在君令仪几乎可以确认,秦止之所以来到云悦城,来到这个密封了许久的山洞,就是因为皇上下发了让他查看惠王宝藏的命令。 至于她,就算是一不小心羊入虎口。 刚开始的时候秦止还准备用色诱的方法来对付她,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 后来秦止看到这招对她也没用,又顺便窥探了一波君令仪的内心,明白了他们两个之间最好的关系就应该是战友的关系。 说起来,什么儿女情长,到最后还不是利益至上。 君令仪摇了摇头。 虽然心中稍稍有些不快,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只有这样的关系,在现在的他们之间才是最稳定的吧。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思想都从自己的脑袋里排除出去。 明明是这么纯洁的一件事情,怎么就被她想歪了呢?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秦止走过来将她搀扶起来,动作轻缓,眼神温柔,道:“慢点。” 好听的让人耳朵怀孕的声音让君令仪又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她的目光轻扫,眼眸瞥了秦止一眼。 在撞上秦止目光的瞬间,君令仪赶忙将自己的眼睛收了回来。 她的牙关咬紧,一遍遍在自己的心里默念。 “我爱工作,工作也爱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第六百八十四章 一遍遍地重复告白 念叨了半天,君令仪的心绪总算平静了下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 但愿一切顺利。 每次站在秦止面前的时候,真的容易心跳加速和紧张。 一定是因为不管过了多久,秦止还是这么帅的缘故。 作为一个颜值动物,君令仪真的禁不住这么撩啊。 呸,颜狗!说好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 君令仪又在心底多念了几遍,认认真真地秦止开始寻找地宫之中的漏洞。 回到地宫之后,君令仪头疼的毛病又开始复发了。 她偶尔身体倾斜,秦止的手臂便环了上来,每次碰到秦止的手臂的时候,君令仪都会像是触电般的站起来一些。 比起头疼,她果然更害怕秦止的触碰。 秦止的表情一直都是淡然的。 看着秦止,君令仪心生愧疚。 人家明明还没什么反应,到最后都是她想的太多。 君令仪一边骂,却还是止不住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好不容易将整个地宫都逛了两圈。 小门之内还传出来蝙蝠的声音,地宫里却是彻底检查了一边,剩下的位置很难判断,只是地宫的地下应该是空的。 君令仪已经不准备怂恿秦止去挖地下了。 挖了一面墙就惹出了一堆蝙蝠,如果再挖个地下,惹出什么蛇虫之祸来,君令仪可真的承受不起。 把所有的东西都检察了一遍之后,秦止背着君令仪从地宫里走出去。 地宫最好的地方,就是设计一点也不复杂,只要朝着一条路走,就一定能够平安地走出去。 君令仪趴在秦止的后背上,头垂着没有看周围的东西。 她知道,地宫的路很短,一旦准备出去,很快就会离开。 心里隐隐带着一种舍不得。 如果这一晚能够无限拉长,她和秦止就像是朋友一样随便的说说话,其实也挺不错的。 可惜这世上没有永远被拉长的时间,也没有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秦止的感觉,让君令仪恍若隔世。 他们还没有离开地宫,那些奇怪的声音却又想起来。 这一次的人声比上一次要清晰许多。 那个声音是属于秦止的。 秦止道:“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人,你走吧,我不行了。” 君令仪的眼睛睁开,眸中又带了几分狐疑。 秦止也停住了脚步,听着这些声音。 这些都是当初他们一起来到地宫的时候说过的话。 秦止转头,想要找到这声音来的来源。 有个执拗的小姑娘的声音,是酸了鼻子的君令仪。 她道:“我不走!” 那个时候,她心里所有的想法,都是救秦止。 这一声很清晰,秦止向着断墙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也好奇这些声音到底来自于哪里,便随着秦止一起过去。 声音断断续续,秦止找了半天,总算在断墙靠里面的角落找到了一个神奇的仪器。 秦止将它拿出来,手掌还麻了一下。 君令仪看出来这是一个类似于手机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的后面还连着电。 君令仪想制止秦止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了。 秦止将那个“声音发射器”拿在手里,还好没有触电。 声音发射器上有好多按钮。 君令仪粗略估计,这应该是一个录音机一样的装置。 君令仪实在后悔没有和修建地宫的工匠生在一个时代,否则她一定要看看这个工匠,好好护着自己的同类。 这工匠凭借一己之力将现代的技术和这个世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在资源如此匮乏的时代建造出这样一座让人惊叹的现代墓穴,实在让君令仪佩服得紧。 君令仪能够理解,秦止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玩意。 秦止的目光凝在声音发射器上。 他的嘴角抿了抿,按在了其中的一个按钮上。 声音发射器很快就发出了声音。 这个声音是属于君令仪的声音。 声音稍微有点低,应该是录音的地方距离的有些远。 君令仪道:“我喜欢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到现在渐渐难以自少吃,我那份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你这里真的变得一文不值,等到出去之后,我或许不会再玩这种暧昧的游戏了。” 君令仪道:“你一定要醒过来,只有醒过来了,你才能接受我的告白,才能轻蔑地看着我,问我说:‘娘子又在开玩笑了。’ 而这一次,我也能正大光明地仰起头,直视你的眼睛告诉你,‘秦止,老娘就是爱上你了。’ 义正言辞,大不了就就是被你嘲笑一次,大不了就是连朋友也做不成,连暧昧也玩不上。” 一字一顿,是君令仪当年最真实的感受。 君令仪听着这些话,眼睛瞪大,准备伸手去将声音发射器关上。 秦止的眉头皱着,手也在机器上摆弄了两下。 那声音还在继续。 更可怕的是,就是这段君令仪告白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君令仪焦急无比,连涨得红红的。 她道:“给我,关掉!” 秦止面露为难,道:“我也想关掉,可是它好像卡住了,等到出去找一个比较会使用机关的人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君令仪舔了舔嘴角,道:“没关系,我就懂机关。” 秦止将她向上背了一点。 他面色严肃道:“先出去要紧。” 君令仪:“……” 她的嘴角扯了扯,秦止却已经将她向着外面背了。 耳边还是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 虽然声音小了一些,君令仪还是特别无奈。 她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我当初就觉得你喜欢我,所以我说谎准备让你醒来,别太当真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秦止背着她,“嗯。” 一声应和是冷冷的,至于秦止的表情,君令仪也看不见。 君令仪叹了口气,索性老老实实地趴在秦止的背上。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认命了。 只希望那玩意在失去了充电线的前提下早点没电吧。 君令仪专心趴好,装作听不见这个声音。 秦止的手指却悄悄一遍遍按动着绿色的按钮。, 他发现,好像只要按这个按钮,君令仪的声音就会再来一遍。 第六百八十五章 还是舍不得 几年前的君令仪声音比现在要稚嫩一些,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让人有些心疼。 那些隐隐在秦止的梦中出现过的情节,原来都不是南柯一梦。 他想起君令仪第一次确切地和他表明心意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还中了毒,就傻傻地站在屋子里不知道如何回应。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如果自己当初早一点看到君令仪心中所想,早一点知道她其实不想离开,没有这么多的曲折,没有这么多的不自信,那该有多好。 时光已经流逝便不能回头。 但秦止很庆幸,自己在一切都来不及以前总算抓住了她的手。 山洞洞口的位置十分狭窄,秦止不可能将君令仪背出来。 他把君令仪放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山洞里面爬了出来。 声音发射器总算停了下来,秦止鼓弄了两下,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眉头皱起,君令仪却总算松了一口气。 叫唤了这么久,可算是没电了。 君令仪道:“王爷,你把这玩意给我吧,对于这种机关,我原来还见过几次,或许能够修好。” 秦止看着手中的声音发射器,显然有点不太舍得。 君令仪看着秦止的表情,不禁扯了扯嘴角。 她就知道,秦止是故意的! 他根本不是关不上声音发射器,是准备多听两边那些让君令仪窘迫的声音。 君令仪的嘴角抿了抿,她忍了。 毕竟这里是秦止的地盘,她得乖一点。 君令仪道:“你可以给我修一修试试,这种东西十分少见,你的那些谋士也不一定见过,大不了等我修完了之后再还给王爷就是了。” 君令仪的眼神还算真诚,心里却早已磨牙嚯嚯,恨不得直接将声音发射器摔坏了才好。 就是这该死的玩意,害她窘迫了一路! 当然,在谈判的时候,心里的想法是不能写在脸上的。 君令仪脸上的笑容很好看。 秦止踌躇了半秒,道:“好。” 说罢,他就乖乖把声音发射器递了出去。 她的请求,他一向都很难拒绝。 君令仪将声音发射器拿在手中,因为秦止在身边,才遏制住了想要把它砸掉的冲动。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又磨了磨牙。 好端端的一个墓室,做个录音机干嘛? 录尸体打呼噜的声音吗? 君令仪在心中暗暗吐槽,忽是身边传来嘭的一声,秦止的身体倒在了地上。 “秦止!” 君令仪惊住,叫了一声,却见秦止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 君令仪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君令仪甚是担忧地看着秦止。 手中还握着声音发射器。 君令仪又想起刚才声音发射器里传出的声音。 秦止不会是为了那些声音又晕倒一次吧…… 这么幼稚的事情? 君令仪仔细思考了一下,秦止应该是干的出来的。 她的眼眸转了转,道:“没办法了,我也把你送到这儿了,看来你可能对这里水土不服,上次我就是带着一个重伤的你出来的,谁知道你的手下直接把我当成了女杀手,所以这次我要快点溜了,对不住了,你自求多福,如果没死的话下次再见吧。” 说完这些话,君令仪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抛下秦止自己跑掉。 她跑了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又回来了。 秦止还躺在原地,君令仪却终究狠不下那个心。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最好不是骗我的,你要是死了,你的那些手下肯定会让我偿命。” 说着,君令仪不自在地撇了撇嘴角,上前检查了一下秦止的鼻息。 明明气喘得挺顺的,怎么脸色却这么差? 她的目光微转,就看到了秦止脖颈上的咬痕。 君令仪一怔,瞧着咬痕的轮廓,应该是刚才在小屋子里面的时候被蝙蝠咬的。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秦止连一声哼哼都没有。 地宫里面的蝙蝠来路不明,再加上吴国巫蛊术的影响,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君令仪想了想,决定先带秦止回去,找白翘翘来看看。 现在的天刚刚蒙蒙亮,她踉踉跄跄地将秦止扶了起来。 果然,地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每次她和秦止一起来到地宫,总会有一些闹心的事情发生。 每一次都一定要她把秦止带出去! 这一次她明明扭了脚,却还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秦止。 等到君令仪把秦止带到他们住的地方的时候,君令仪已经筋疲力尽了。 她几乎和秦止一起瘫倒在门口,道:“燕宁,出来搭把手。” 话音落,燕宁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我就说你是盗墓的吧,这一个晚上累的和什么似的,找到了多少宝贝?” 燕宁叨叨着从屋里出来,却在看见君令仪的那一刻愣住了。 他的目光从君令仪的身上落到了旁边秦止的身上,整个人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不会动弹。 君令仪道:“去找白翘翘,就说有人受伤,有人中毒。” 燕宁依旧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原地。 君令仪知道这有点难以接受。 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将燕宁的表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她清了清嗓子,真的见到了燕宁,解释起来还是有点费劲。 她道:“要不然你先把他抬进去,我去找白翘翘,等到白翘翘来了一起解释?” 她现在的嗓子已经快要冒火了,如果给燕宁解释一遍,再给白翘翘解释一遍,实在有那么一点点的吃不消。 燕宁还没有开口说话,君令仪的身后便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道:“不用劳烦你们了,我自己送老五去找郎中就好。” 君令仪一怔,转头一瞧,便看见陆维琛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陆维琛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的心中甚是狐疑。 却又是一声哈欠声从燕宁的身后传来出来。 后面是一声慵懒的女声,道:“不是吧,君令仪不是出门了吗?还没回来,谁刚才一起叫我的名字,这么想我?” 君令仪的目光又从陆维琛的身上转了过来。 她看向屋内,白翘翘怎么也过来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 乱上添乱 现在门口的气氛只能用尴尬来形容。 所有的人都撞在了一起。 君令仪秦止和燕宁,还有陆维琛。 君令仪的头疼的快要炸开了。 本来就足够复杂的事情,现在的一切简直就是乱上添乱。 在这样尴尬的场面之中,大家都选择了安静,只是彼此对视,火药味在门口晕开,空气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目光扫过众人,又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的秦止。 大家都可以等,可以继续尴尬,可秦止不行。 秦止脖颈上的咬痕让君令仪的心抽了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大家要不要先进屋一起喝一口茶?” 现在在这里一直站着算什么事情。 君令仪的话让陆维琛收回了目光。 陆维琛的声音很不友好,道:“不需要,我要带老五离开了。” 正经的样子和原来的那个陆大人很是不同。 说罢,陆维琛上前,蹲下身准备将秦止扶起来。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也上前制止了陆维琛的动作。 陆维琛的表情甚是凝重。 他抬头看了一眼君令仪。 显然,君令仪是不准备让步的。 如今的君令仪也不像是原来那么无力。 她这么按着陆维琛的手,陆维琛竟有些挣脱不得。 在陆维琛的注视之下,君令仪开口道:“王爷现在中了毒,白翘翘在这儿,让她给王爷看一眼……” “不需要。” 君令仪的话说完,就被陆维琛冷冷打断了。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嘲讽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们吗?” 四年前她和秦止在陆府打了一架,陆维琛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陆维琛只是不知道曾经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后来谣言横飞,君令仪死了,秦止也彻底变了一个人。 而白翘翘也不辞而别,走的干脆利落。 她们走了,风风火火,除了在他们心底留下的痕迹,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今她们回来了,也是风风火火的。 陆维琛在京城算出了天命,他心里担心,去郑国寻找秦止的时候却被告知秦止已经去做更重要的任务了。 陆维琛无奈,一直在郑国住着也不是办法,更何况慕烟对他也是忽冷忽热,就差直接撵他走了。 陆维琛踌躇了两天,准备去吴国找到师父当年留下的星象盘再查看一次。 谁知道他还没有到吴国,只是到了云悦城,便看见了像是秦止和君令仪的。 初时陆维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两人实在是太过相似,他一路跟来,这才得知了真相。 君令仪的反侦察能力并不弱,但回来的路上她一边要顾着秦止,一边要顾着自己的上脚,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精力查看是否有人在后面跟踪他们。 他已经不能相信,亦或是不敢相信他们了。 君令仪为什么会和秦止在一起,为什么秦止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陆维琛看来,一切都另有原因。 而这背后的原因是在发人深省。 白翘翘听着陆维琛的话,也看着陆维琛审视的表情,白翘翘冷哼一声,道:“陆大人,谁说我要帮他治病了?” 她仰起头,嫌弃地看着陆维琛,“既然不相信,就慢走不送,本姑娘救人一向都是投脾气的,不投脾气的人本姑娘还不想救呢,只是你到时候别哭着喊着回来让本姑娘救。“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一口一个姑娘的叫着,我也不用你救他!” “行,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救就不救,只是我希望你搞好因果关系,是我先不想救的。” “白姑娘这话说的就别扭了,明明是我先不用你救得!” “陆大人,请不要胡搅蛮缠扭曲事实。” “到底是谁在扭曲事实?” “……” 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 陆维琛和白翘翘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君令仪听着他们的声音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的眼睛合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 白翘翘和陆维琛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君令仪咬了咬牙,怒声开口,“够了!” 小小的身体却迸发出大大的力量。 这一声说的很有威严。 闻声,白翘翘和陆维琛自觉噤声,都将头转了过去,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 君令仪睁开眼,冷眸看着两人,怒道:“现在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咬了王爷的蝙蝠身上到底带了什么毒,更不知道王爷现在危险到了什么程度。 陆大人,我和你想做的都是救王爷。 可我想你应该明白,云悦城中寻找一个极其出色的郎中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而白翘翘就是天赐的好郎中。” “我不需要……” “陆大人,你到底是相救王爷,还是想和白翘翘吵架?” 陆维琛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君令仪冷冷打断了。 陆维琛抬眸,刚好对上君令仪的眼神。 他的喉间轻动,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君令仪看向白翘翘,道:“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一次,和陆大人全无关系,因为他刚才只是为了和你吵架,完全都不想着病人,归根结底,他肯本就不配替病人做这个决定。” 君令仪蹲在地上,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她的嘴角扯了扯,道:“你千万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受不起。” 说罢,她走过来将秦止扶到屋里。 君令仪见秦止和白翘翘进屋了,她也想站起来,只是腿脚却还是有些不太方便。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燕宁此刻像是刚刚回过神来。 他向着君令仪的方向倾了一下身体,准备上前去搀扶君令仪。 却是君令仪摆摆手,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着屋内走去。 门前只剩下燕宁和陆维琛两个。 他们相互对望,气氛好像比刚才还要尴尬。 燕宁的眼神失神,也不知道到底能看清楚多少。 第六百八十七章 现在的秦止不需要君姑娘 燕宁今天的心情本来不错,他还准备好好和君令仪分享自己的眼睛又好了一些的事情。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的眼睛好了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秦止和君令仪在一起的景象。 可笑,如此可笑…… 燕宁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管刚才发生了多少事情,燕宁始终像是一个状况外的人。 陆维琛看了燕宁两眼,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大步上前,撞开了燕宁的肩膀向着内屋走去。 他还记得当初秦止和君令仪吵架的原因。 现在看起来,君令仪已经和燕宁生活在一起了。 这样的生活应该很开心吧。 心里想着,陆维琛的嘴角忍不住带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等到老五好了,他一定要把他带走。 屋内,白翘翘将秦止扶到了床上检查,君令仪坐在床边。 君令仪的脚也受伤了,但和秦止比起来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她看着白翘翘给秦止诊脉,心里打起鼓来。 刚才将秦止背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想那么多,此刻看着秦止躺在那倒是有点着急起来。 白翘翘问道:“你给他喂血了?” 君令仪点了点头。 不过到现在她都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这个毒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的副作用。 她们说着的时候,陆维琛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维琛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他蹙眉道:“血?”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道:“本姑娘在给人诊脉的时候,不懂医术的人请不要胡乱言语打扰了本姑娘的思路,否则后果自负。” 听着白翘翘的话,陆维琛忍不住磨了磨牙。 不过表情愤恨归表情愤恨。 他还是乖乖坐到床边,看着白翘翘给秦止看病,一言不发。 这样的陆维琛和刚才很不一样,乖巧了许多。 白翘翘检查了一下秦止的脉搏和伤口,道:“没有太大问题,你们遇见了什么东西,把他咬成这样?” “蝙蝠。” “哦。” 白翘翘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只蝙蝠应该是体内带着一些麻痹的药物,如果没有及时制止它的攻击,就会晕过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蝙蝠里应该潜伏着一些吃人肉的怪物,只要被麻痹了,很快就会变成一具白骨。” 君令仪拍了拍胸脯,长吁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既然没事……我就先把老五带走了。” 陆维琛的话来的更快。 闻言,君令仪刚刚有些舒展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 她的喉间轻动,目光微动,落在白翘翘的身上。 白翘翘也注视着她。 不舍的感觉再次袭来。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看向陆维琛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她看着陆维琛,道:“陆大人,带走吧。” 这应该是她必须要面对的结果。 知道秦止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陆维琛向着床榻的方向走了一步。 站到君令仪面前的时候,他的脚步骤然顿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面色淡然,直视他的眼睛。 陆维琛道:“君姑娘。” 君令仪坐直了身子,“陆大人有话尽管直说。” 陆维琛咳嗽了一声,道:“君姑娘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秦止身边不需要一个君姑娘。”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她抬头看着陆维琛,笑道:“这些话也请陆大人原模原样地转告给王爷,一个字都别多,一个字都别少。” 陆维琛微怔,四年未见,她身上的霸气不减反增,果然还是那个秦止看中的女人。 只是,她不配。 白翘翘瞧着陆维琛对君令仪的眼神,站起来挡在两人之间,嫌弃地对着陆维琛道:“还请陆大人自重,别随便盯着女人看。” “哟。” 陆维琛舔了舔嘴角,“白姑娘这是吃醋了呀?可我不是告诉过白姑娘,我不会看上白姑娘的。”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陆大人,您留了胡子,脸怎么还是这么大,我要吃醋也要吃我们令仪的醋,你这样的男人就算是送到了我的床上我还嫌脏。” “你!” “略略略,陆大人,说不过人可不能打人哦。” 白翘翘仰起头,胡搅蛮缠的样子也甚是好看。 陆维琛哼了一声,道:“我懒得和你计较。” 说罢,他走到床边将秦止背了起来。 秦止平时看起来也不胖,但背在身上却是十足得沉。 陆维琛光是站起来都有些费力了。 他刚站起来,白翘翘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陆维琛皱了一下眉头,道:“好狗不挡路。” 白翘翘没有动。 她道:“陆大人,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陆维琛的目光上移,“你想干嘛?” “我也不想干嘛,只是我的出诊费还没有人给我呢。” “你这个女人!” “我怎么了?” 白翘翘眨眨眼,一脸的单纯无辜。 她道:“我本来是看在君令仪的面子上给这个男人看病,因为我知道君令仪不差钱,日后一定会把我的出诊费还上,可是我刚才听你和君令仪的话我才发现有点不对,你好像不是和君令仪一伙的。 这就有点麻烦了。 而且你这还说以后都不想再相见的,我真是越来越怀疑你是不是为了骗一个出诊费了。” 白翘翘说的有理有据,掐腰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知道这厮歪理多得很,他不管怎么说也说不过她。 他现在背着秦止已经够累的了,也没时间和白翘翘继续周旋。 陆维琛问道:“多少银子?” “十五两银子。” “……” 陆维琛的脸已经被气成猪肝色了。 他的嘴角扯了两下,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翘翘,道:“白姑娘,你怎么不直接拦路抢劫呢?” 白翘翘又眨了眨眼睛,忽闪忽闪自己的睫毛,“我现在不是正在拦路抢劫吗?” “……” 陆维琛输了。 输的很严重。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不好使,才会和白翘翘打嘴仗。 他咬了咬牙,道:“好!” 说罢,他将自己的腰向上顶了一点。 第六百八十八章 你和王爷准备复合了 白翘翘不适地皱了一下眉头。 她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陆维琛,道:“你干嘛?我并不接受肉体支付,特别是请陆大人仔细地考虑一下,你这样的老男人现在是卖不了几个钱的!” 陆维琛的牙快要磨掉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还在背着秦止的话,他一定会…… 算了,他不打女人。 陆维琛道:“钱袋在我的腰上,里面有二十两,不要了,都给你。” 闻言,白翘翘的嘴角勾起,目光也落在了陆维琛的腰上。 果然有一个钱袋。 她笑盈盈道:“既然如此,就多谢陆大人了。陆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说着,白翘翘上前,将钱袋从陆维琛的腰上摘了下来。 陆维琛甚是气愤地看着白翘翘。 可在白翘翘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他还是火速地移开了目光。 他的脸上做出一副“老子不在乎”的样子,背着秦止走了出去。 君令仪看着秦止和陆维琛离开。 白翘翘走到她身侧,用身体撞了她一下。 君令仪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翘翘呵呵了一声,道:“别想转移话题,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你为什么会和王爷在一起吧?不是四年没见了?”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是呀,四年没见了,昨天出门的时候没算黄历,被撞见了。” “呵呵,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是都算了黄历呢?” “爱信不信。”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将自己的腿伸出来,道:“白郎中,麻烦帮忙看一下我的脚,扭伤了。” “哟,床上扭得?” “白翘翘你个污妖王!” “嘿嘿嘿。” 白翘翘傻笑了两下,嘴里还嘟囔着,“我的出诊费可一点也不低,你看,我刚才不过是随便诊诊脉,就拿了二十两银子,你可想好了,让我看病是要出银子的。” 嘴上说着,白翘翘却还是很诚实地蹲下来帮君令仪查看伤口。 君令仪道:“等我脚好了,一定踹你一脚。” “算了,反正扭伤总会好的,也死不了人,只是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就说不定了。” 白翘翘现在还记得原来她去平西王府的时候君令仪坑她的事情。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再反套路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甚是无奈地看着白翘翘。 她道:“一会儿我给你做饭,不过没有一只好脚很容易做不出来好饭。” 说着,君令仪还略微纠结地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推荐。 白翘翘咬了咬自己的嘴巴,踌躇了两秒钟,蹲下来继续为君令仪看看扭伤的程度。 君令仪很满意。 白翘翘道:“所以,你和王爷是准备复合了?” 她这话说的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废了那么大的力气离开,现在她们差一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君令仪突然来这么一出,还真让白翘翘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越到离开的时候越觉得不舍。 再加上小五的关系…… 白翘翘道:“虽然有些话说出口会比较纠结,但我一定要提醒你,虽然生了小五你的身体变得比之前更好了,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我也不保证……” “我知道。” 君令仪笑着打断了白翘翘的话。 她道:“刚才陆维琛不是已经警告过我了嘛,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从来都没有回头的机会。” 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君令仪道:“真的是遇见了。” “那他……” “在郑国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些意外,我本来以为已经解决了,谁知道事情却愈演愈烈。 假的终究是假的,时间一长总会露馅的。 不过秦止心里应该也没有我了吧,嗯,这样也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君令仪的声音很轻,让人有些心疼。 白翘翘看着她,眉眼中带了几分担忧。 她的手上用力,怼了一下君令仪的脚。 君令仪忍不住“嗷”的一声叫唤了出来。 君令仪瞪着白翘翘。 白翘翘拍了拍手,道:“嗯,这次就好的差不多了,应该能给我做饭了。” 君令仪甚是无语。 白翘翘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我走了这么远的路,要给我做饭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君令仪小心地站了起来。 脚虽然刚才疼了一下,但现在确实比原来舒服多了。 君令仪道:“你既然来了,我必定不能亏待了你这张嘴。” “嗯,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白翘翘上前,就差直接给君令仪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白翘翘道:“两个孩子还没有醒,我先去看他们了,你就做早饭就行了。” “知道了。” 君令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白翘翘去里屋看小五和小六了。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 还真是喜欢劳作她。 她刚从外面回来,现在还要给这群祖宗做饭。 她摇了摇头,心里却还是高兴的。 为了躲藏,她和白翘翘也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她的目光轻动,被桌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过去。 为了将秦止从山洞的地方背回来,君令仪把自己所有的设备都丢在了山洞的入口处。 唯有声音发射器被带了回来。 这个东西已经没电了,君令仪也不知道自己带回来要做什么。 她把声音发射器拿起来,准备丢掉。 可走到了垃圾桶的面前,她的动作却迟疑了一下。 她想了想,最终将声音发射器收了起来。 收好声音发射器,君令仪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厨房。 因为是早饭,所以君令仪也做的简单了些。 她的简单依旧是其他人家桌上的盛宴。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刚刚在这个地方落脚,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可是在君令仪的手里,随随便便的食材像是都被富裕了灵魂,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上了桌子。 如今沐风楼没了,能够享受到这种殊荣的就只有他们几个了。 小五和小六早就排排坐准备吃饭,白翘翘看着他们两个,总算做了几分稳重。 君令仪坐下,问道:“燕宁呢?” 第六百八十九章 我没说说的是谁 白翘翘一怔,“对呀,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从你回来进屋之后我就一直没有看到他,照顾小五小六来着。” 君令仪的眉眼中带了几分担忧。 白翘翘吃着菜,道:“你放心,他那么大的一个人还能丢了。” 君令仪道:“可是他的眼睛不太方便。” “哦,这件事啊,我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好了很多了,他一出门就认出了我,应该问题不大。” 白翘翘一边说着,一边帮小五和小六夹菜。 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可君令仪还是有点不放心。 吃过饭,君令仪把刷碗的活交给了白翘翘,准备出去找找燕宁。 虽然现在秦止来到了云悦城,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燕宁不管躲还是不躲影响都不大。 但燕宁的眼睛毕竟还没有恢复完全,朝廷对他的通缉也没有撤去。 他现在出门,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再加上今天燕宁看到她和秦止在一起时候的表情,总让君令仪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燕宁不会以为,她要放弃寻找时空之门了吧? 燕宁那种暴脾气,千万不要捅出什么篓子来。 君令仪很久没有回到云悦城了,云悦城的建设有些变了。 君令仪想要找人变得有些吃力。 她在城中逛了一天,却依旧没有什么结果,连燕宁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 另一边,秦止被陆维琛带到了客栈里。 陆维琛这次出门的时候走的急,根本就没有带什么银子。 谁知道还没有到吴国,就被白翘翘狠狠地坑了一顿。 一想到被白翘翘套走的二十两银子,陆维琛就觉得隐隐地肉疼。 他将秦止放在客栈的床榻上。 他剩下的银子交了房费之后就没有了。 而且交房费也只能交一间房一天的。 听白翘翘刚才说的话,秦止不过是中了麻沸散,等到麻醉的效果过了,他就会醒过来了。 陆维琛在他的窗边坐着,乞求上天让秦止快点醒过来。 他大致翻了翻秦止的身上,没有找到什么银两。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秦止醒来,让他找出那枚贴身的令牌,去和云悦城的官员说一下,他们就可以从这个狭窄的客栈里出来,住进大驿站了。 心里盘算的很好,陆维琛托腮坐在床边,暗觉自己真是倒霉。 怎么什么事都让他撞上了? 本来现在他应该住在最好的客栈里,美滋滋地等着去吴国的马车。 谁知道遇见了秦止和君令仪,注定就不能再安生了。 因为没钱,中午的时候陆维琛只要了一碗白粥,肚子里没有油水,陆维琛连连叫苦。 白粥刚刚喝完,床上的人似是皱了一下眉头。 陆维琛怔住,赶忙上前一点,叫道:“老五,老五!” 秦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了陆维琛的脸。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愕然。 却是陆维琛松了一口气,“老五,你总算醒过来了。” 这半天实在是太煎熬了。 秦止看着陆维琛,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他的手抬起,在陆维琛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陆维琛不妨,此刻被他这么一掐,“嗷”地一声叫唤了出来。 他瞪着秦止,道:“老五你干嘛?!” 陆维琛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犹疑。 他道:“原来不是做梦。” 陆维琛:“……” 如果不是因为他怂,他现在一定指鼻子把秦止骂一顿,然后说,“打一架吧!” 在简单的几乎没有存在的思想斗争之中,陆维琛意识到自己可能打不过秦止,所以把心里的这些想法全都按了下去。 秦止的面色渐渐恢复了冰冷,他的眉头轻蹙,手掌按在毕竟的位置。 被蝙蝠咬过的地方还是隐隐有些疼。 记忆断断续续,渐渐归来,他和君令仪在地宫之中的一点一滴都浮上心头。 秦止看着陆维琛,道:“这是哪?君令仪呢?” 听见君令仪的名字,陆维琛的脸色稍微有些沉。 他看着秦止,道:“你怎么又和她在一起了?” 秦止道:“偶然遇见的。” “偶然遇见的?” 陆维琛的眉头皱起来,“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的心机不纯,可能是她故意偶遇的你,四年前她死的那么决绝,四年后又突然出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该忘得人就忘了吧。” 陆维琛真的很害怕秦止重蹈四年前的覆辙。 他原来认识的秦止也冷血,可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秦止。 双眼猩红,只有杀戮。 这样的人,哪怕陆维琛知道是他多年的兄弟,可陆维琛还是会感到害怕。 秦止听着他的话,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能忘吗?” 简单的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陆维琛的胸膛。 秦止的眼神像是将陆维琛的皮肉直接剥开,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内心。 陆维琛的心跳有些快,眼前不禁有浮现出姑娘的脸颊。 不管说了多少句,不管骂了多少次。 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起她。 陆维琛舔了舔唇瓣,很快猛地摇了摇头,道:“当然能忘,我早就已经不记得那个女人了,连她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而且见过她的人不都知道她喜欢穿那件红色的衣服,那衣服我除了红色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所以,老五啊,女人如衣服,有时候能忘就忘了吧。” 面对陆维琛的长篇大论,秦止只淡定地看着他。 等他说完,秦止道:“我没说说的是谁。” 一言落,陆维琛的喉间轻动,一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平日也话多,但刚才的时候格外的话多。 在他眼中,女人不过有好看性感不好看不性感之说。 但只有那一个人,一身红衣,永远镌刻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永远,难以消除。 再多的调笑比不过事实。 不过重逢一面,心里的感觉便像是冰雪初融。 看见她安好,好像整个世界都安好。 有些感情只能压抑,可压抑终究不能根治。 只需要一场春雨,就会破土而出。 第六百九十章 执迷不悟到人生的尽头 陆维琛站在原地,没有解释,只有心里难言的感觉。 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秦止已经一言指出了最重要的部分。 秦止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脸色还没有恢复完全,再加上早饭和午饭都没有吃,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 但他想要下床。 看着秦止急急忙忙的动作,陆维琛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厮不会想要去找君令仪吧! 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秦铁树。 陆维琛虽然忘不了那个人,但他知道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之间会有纠葛,但不能是感情方面的纠葛。 吵吵闹闹,谁也不愿意认输,谁也不愿意再向前走一步。 刚开始的时候陆维琛觉得自己的心里别扭。 可是时间长了,陆维琛偶尔想起,心里也清楚明白。 他和那个姑娘永远都不能在一起。 彼此的思念是系带,他爱她,却不能接受她的全部。 既然如此,陆维琛选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麻痹自己的心中所想。 可秦止不同。 秦止好像就是被灌了迷魂药,一条路一定要走到底。 他没有接触过什么女人,所以太容易被女人利用了。 君令仪这个女人手段实在不简单。 最开始的时候就连陆维琛都被她骗了过去。 现在她和秦止的再次相遇,不得不让陆维琛觉得她是又有什么事情准备利用秦止了。 陆维琛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哥们往火坑里跳。 陆维琛挡在秦止的面前,道:“为了救你,我可是把自己兜里最后的银子都掏出来了,我看你的银子也没带在身上,你把你的牌子借我用用,我去云悦城官员那里套点钱。” 秦止的目光微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子。 他的钱袋子总是贴身带着。 看着钱袋子,秦止的目光不禁微微怔忪。 当一个人曾经和你靠的很近的时候,你们之间的回忆就变得那么多。 不过随便一瞥,便会想起一些你自己都以为忘记了的事情。 但其实你知道。 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你都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掉。 秦止微微失神,倒是陆维琛抱怨道:“原来你把钱袋子放在了这里,堂堂王爷,还这么害怕有人偷你的钱?以后你可千万不能晕倒,你一晕倒了人家拿你的钱简直就是财色两空。” 说着,陆维琛将钱袋子从秦止的手中拿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也是二十两银子,就当是还他的诊脉费了。 陆维琛开心地数钱。 秦止起身要走。 陆维琛见状,赶忙挡在了秦止面前,伸手按住了秦止的肩膀,将秦止按到了床上。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 陆维琛道:“你要干嘛?想吃饭我去给你买,想找人我去给你找,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现在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 秦止的目光依旧落在陆维琛的身上。 每次秦止这么看着他的时候,陆维琛的心里就直发毛。 秦止一直忙于战事,他们很久没有见面,秦止也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了。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 现在的他在皇上面前还算是说得上话,不能像之前一样怂了! 陆维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正经道:“你现在的身体还不是很好,需要好好休养。” 秦止的眉头轻蹙,“我为什么会晕倒?” 陆维琛的眼神缥缈。 秦止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接二连三的问题,就是为了问出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维琛明白,秦止想问的,就是他和君令仪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话题是注定绕不过去了。 如果不能绕过去,最正面的方式或许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陆维琛看着秦止,道:“老五,君令仪在四年前已经死了,现在的你身边不需要一个君令仪。” 君令仪说,这些话让他原原本本地告诉秦止。 一个字也不要加,一个字也不要减。 陆维琛很听话,一字一顿,敲在秦止的心上。 可秦止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他道:“是你把她撵走的?” 陆维琛的表情有些别扭。 秦止的眼眸微眯,陆维琛转过头,又看着秦止的眼睛,道:“虽然这些话是我和她说的没错,但是她也告诉我要原原本本地把这些话转交给你,我不知道她玩的是不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但是老五,你也该醒醒了,你年纪不小了,不该总是在这样的……” “你至今未娶。” 秦止打断了陆维琛的话。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 秦止的话虽然不多,但每一句都是戳着心窝说的。 陆维琛无言以对。 陆维琛长吁了一口气,道:“对,我是忘不了我心里的人,我也是至今未娶,但是我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丢失了自己的原则,君令仪自己承认了她的身份,她现在回来,我就有权利怀疑她的动机不纯,不让你去见她。 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好,我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看到全过程,我看到她把你背到了她家里,看到了那个她说她喜欢的男人。 她们现在在一起了,如果我不去,我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老五,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她和燕宁在一起?” 秦止的眉头微缩。 陆维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看起来,秦止不明白他的意思。 秦止起身,道:“我的身体……” “严重的情毒,没救了!” 陆维琛咬了咬牙,怒声开口。 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冥顽不灵的人。 秦止看着陆维琛的态度,又站起身来,道:“你不知道真相。” “我!” 陆维琛指了指自己,“我还不知道真相,这四年来总是能够看见你的人是我,当初见证了你和君令仪吵架的人也是我,秦止,你到底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到人生的尽头,到三生石旁,彼岸花开,到孟婆的那一碗孟婆汤都难以下咽的时候。” 陆维琛:“……” 都特么什么时候,这货居然还有时间彪情话!? 第六百九十一章 他的字典,没有躲 面对陆维琛无语的表情,秦止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依旧想要出门。 陆维琛道:“喂,你这个人……” 陆维琛顿了顿,道:“我帮你算了,你最近会有桃花灾,我本来还是将信将疑的,想着你这副尊容怎么会有桃花灾,刚才我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才算确认,你只要一见到那个女人,所有的事情都不正常了!” 陆泽睿的声音很激动。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桃花灾?!” “对!” 陆维琛的声音更激动了。 秦止道:“知道了。” 说罢,他还是要走。 陆维琛:“……” 他算是彻底服了。 他挡在秦止的面前。 秦止道:“五年前你也算过一次桃花灾。” 陆维琛磨了磨牙,秦止和慕烟果然是父子,连怼人的时候都要这么心有灵犀?!“ 他道:“我再重申一遍,那次不是因为我算错了,是因为天命发生了改变,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去云城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有卜卦师拽住了我,告诉我他们也算出了桃花灾,能是我们一起算错了吗?! 经过了那次的失败,这些年我苦思冥想,总算是想明白了。 因为当初君令仪离开了,这场天命才得以改写。 如今君令仪回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如果你一意孤行,当年的桃花灾会回来,现在的桃花灾会叠加,所有的一切会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 秦止,哪怕这样,你也要去吗?” 秦止没有说话。 陆维琛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他继续道:“人生茫茫,如果你再也不见君令仪,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你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折磨到现在这般……上次我的星图没有管用,证明桃花灾是可以躲的,你把她躲过去,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多好。” 秦止的头抬起,直视陆维琛的眼睛。 他道:“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躲’。” 直来直往,永不回头。 不撞南墙,怎知南墙之后,是茫茫深渊还是世外桃源。 秦止这辈子,不想躲,不想藏,那滋味他体会过,一点也不好受。 他愿面对。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愿悉数承担。 秦止撞开陆维琛出了门。 陆维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嘴角咧了一下。 呵,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老五的性格……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只是对于君令仪,他的执拗和爱太浓了。 陆维琛甘拜下风。 他输了,纵然桃花之灾,纵然知道看见君令仪明天可能就会付出自己的生命,但秦止还是会去,义无反顾,永不回头。 他没有办法,只能跟在秦止身后,道:“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防止你见到了人家就把齐国所有的机密都透露了出去,我还想在安稳的年代里多活几年,不希望被燕国的人抓过去。” 陆维琛絮絮叨叨地说着,可任凭陆维琛在身后说什么,秦止都不怎么理会。 陆维琛依旧没有停下说话。 却是秦止忽然停了下来。 陆维琛不妨,直接撞上了秦止的后背。 那些念叨的话总算停了下来。 陆维琛抬眸看着秦止,无奈道:“老五,咱走路能别说停就停吗?至少说个话啊!” 秦止转头看着他,道:“她住在哪?” 闻言,陆维琛的身体僵住,嘴角也忍不住扯了扯。 他一心顾着秦止的安危,好像忘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白翘翘还在那里,如果他和秦止去找君令仪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碰到白翘翘。 秦止看着陆维琛的表情变化,冷漠道:“有孩子吗?” “孩子?” 陆维琛一怔,眨眨眼狐疑看着秦止。 他的表情很真实,应该还没有看到小五和小六。 秦止的眉头轻蹙,如果他现在贸然前往,会不会让君令仪有些局促,将小五彻底地藏起来。 这个结果,是秦止不愿意看到的。 他在地宫中等了许久,就是为了循序渐进,等一个机会靠近君令仪。 让君令仪渐渐明白,不管她能够活多长时间,秦止都不会嫌弃她。 如果这个过程注定艰难,秦止愿意当第二次追求君令仪的过程。 说起来,第一次追求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懵懵懂懂的,谁也没有向前走的太多,稀里糊涂地便开始甜甜蜜蜜了。 他现在…… 秦止稍有迟疑,脑子里总算想的不都是君令仪了。 他的肚子很合时宜的叫唤了一声。 毕竟已经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他昏迷了大半天,更是粒米未进。 秦止道:“找个饭馆。” “啥?!” 陆维琛还在思考着应对白翘翘那个“女魔头”的方法,秦止突然开口,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刚才那么劝,秦止一直冥顽不灵,现在这又是走的哪一出? 秦止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我饿了。” 陆维琛:“……” 他信了秦止的邪! 他现在怀疑秦止是不是还处在叛逆期的孩子。 刚才他疯狂劝说的时候秦止就和听不明白话一样。 现在他已经放弃了,秦止也跟着放弃了。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想骂人,可看了看秦止,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说起来,陆维琛也有点饿了。 刚才喝的那一点白粥实在没有味道。 陆维琛道:“那我们去找云悦城的官员?” 秦止的眉头蹙了一下。 陆维琛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陆维琛瞪圆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稍有些惊恐地看着秦止,道:“老五,你这次不会又是没有请示君命就过来了吧?” 秦止沉默不言,显然是默认了。 陆维琛的脑袋上多了好多个黑点点。 什么偶遇,他现在已经不再怀疑君令仪是不是图谋不轨了。 他有点怀疑秦止图谋不轨。 每次遇见君令仪的事情,这厮简直就是一个毫无思考能力的痴汉! 倒是秦止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着陆维琛,道:“你常来云悦城,知道哪里的饭菜好吃。” 陆维琛的嘴角又扯了扯,他道:“老五,我上辈子得欠了你多少钱?” “上次吴国进宫的金球,回京去我府上拿。” 第六百九十二章 一个伟大的男人 秦止没有理会陆维琛无语的表情,他顿了顿,道:“你选地方。” 陆维琛协调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 刚才他说了那么多话,对于秦止来说都像是对牛弹琴。 他已经放弃说服这个痴汉了。 既然秦止一意孤行,陆维琛就好好享受自己的云悦城之行。 反正不管吃什么都是秦止买单。 陆维琛想了想,挑了一家他听说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去的酒楼。 据说那家酒楼里姑娘的小调唱的特别好听,就是银子有点高。 陆维琛颠了颠手里的二十两银子,带着秦止走进了凝溪酒楼。 云悦城不过是个小城,再加上多年战乱,官员不多,有银子的商贾也不多。 凝溪的定位太高,如果开在京城或许还会有不少的客人。 但开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陆维琛和秦止刚刚进门,老板娘便亲自出门迎接,笑脸相迎,不敢有丝毫地怠慢。 当陆维琛说出“包间”两个字的时候,老板娘的眼睛都发了光。 因为包间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过了。 老板娘让陆维琛和秦止先随便挑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派两个姑娘去将包间简单地收拾一下再招待客人。 陆维琛看着凝溪酒楼的布置,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今天一直被秦止折磨的仇好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他现在比较在乎的,就是凝溪酒楼的小调好不好听。 老板娘怕他们等的厌烦,还上了一壶酒和一道开胃的小菜。 陆维琛看着窗外的景象,心情本是大好。 怎知秦止的目光一直凝在他的身上,看的他浑身发毛。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准备转过头和秦止好好地说道说道。 他们现在是在外面,秦止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万一被别人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陆维琛还怎么好好地撩妹?! 和秦止正面对话需要一定的勇气。 陆维琛在心里打了腹稿,转头看向秦止。 他刚看到秦止,便愣住了。 打好的腹稿已经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亲直直根本就没有看她,反而是越过了他看着他身后的景象。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表情颇为尴尬。 他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以便解除自己的尴尬。 他顺着秦止的目光向身后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看这一眼,陆维琛口中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他把酒咽了下去,却不可避免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秦止的眉头拧紧,陆维琛拿着帕子摆了摆手。 身后的人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过很快就转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陆维琛的眼眸转了转,一副进入了十级武装战备的感觉。 虽然他刚才只看了一个背影。 但他看的很清楚,那厮就是燕宁。 好在燕宁的眼睛不太好,他们之间离得也并不是特别近。 陆维琛背对着燕宁挡住了秦止的脸。 燕宁随意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其他的酒客,就没有更多的留意了。 陆维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果然,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是会塞牙的。 如果知道燕宁在这里,他打死也不会听那个小调。 他的情绪整理起来已经十分之费劲,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了,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位大佬。 他别无所求,只希望大佬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如果秦止在这地方把燕宁给打了,兜里的二十两银子好像不够处理这么严重的问题。 陆维琛伸手按住了秦止的手腕。 秦止的眉心轻蹙,目光总算从燕宁的身上移到了陆维琛的手上。 陆维琛也顾不得那么多,只一脸认真地看着秦止,“老五,冷静,千万别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他现在的表情,就差说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了。 现在想想,这些事都是自己作的。 他要是不和秦止说君令仪和燕宁现在已经住在一起了。 秦止能这么生气吗?不能。 他要是不带秦止来到凝溪酒楼。 秦止能遇见燕宁吗?不能。 归根结底,都是他……的想法被神灵操控了! 一定是有鬼迷了他的心窍! 陆维琛现在别无办法,为了保护自己最好的哥们,他艰难的和鬼神作战,只为了将秦止从痛苦的边缘拉回来。 他按住秦止的手腕,觉得自己在这一刻高大伟岸至极。 如果这一刻可以被记录下来的话。 陆维琛愿意请一个画师来将自己描绘,最终将这幅画作为他最新出品书籍的封面。 书名就叫:齐国伟大的男人,陆维琛。 陆维琛的幻想已经跑了很远。 他的脸上带了一种自豪和骄傲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秦止注视着他的目光。 老板娘的声音骤然响在耳畔。 老板娘道:“客官,单间已经收拾好了,你们要点姑娘……” 话说了一半,老板娘就顿住了。 她看着陆维琛握着秦止手腕的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场面一瞬有些尴尬。 陆维琛听着这声音,依旧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微微转头,眨眨眼看着老板娘,还等着老板娘和他夸一夸凝溪酒楼里有哪些唱小调好听的姑娘。 老板娘清了清嗓子,满脸歉意道:“两位客官,我们家只有姑娘,实在没有小倌,您要是……” 陆维琛听着老板娘的话一怔。 倒是秦止一把将自己的手从陆维琛的手里抽了出来。 他冷道:“我们就坐在这里,没有姑娘,菜单拿来。” 老板娘的脸上带了几分不悦。 刚才的热情瞬间消减了一半。 这么说来,倒是白收拾了那间单间。 陆维琛也道:“老五,好端端的为什么不……” 秦止看了他一眼。 陆维琛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秦止这厮就是个受虐狂,明明知道看着燕宁会心里不爽,可他还要坐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 陆维琛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不过如此也好,只要老五别抽风上去把人家打一顿就好。 老板娘心中不悦,就连菜单也是店小二上来的。 秦止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倒是陆维琛一直挑着贵的点,准备好好地宰秦止一顿。 第六百九十三章 全撞上了 上菜的速度很快。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老板娘先收了钱。 菜色一上来,秦止便低头专心吃饭。 陆维琛虽然肚子里没有油水,又说好了要好好地宰秦止一顿,可是吃饭的时候却一直不能专心。 秦止这也不怪陆维琛。 他们和燕宁之间就隔着一扇门。 门的左边是他们,右边是燕宁。 再加上陆维琛也算是坐在秦止和燕宁中间。 就算是吃饭,他也很害怕秦止突然站起来拿着菜盘子直接砸在燕宁的脸上。 虽然秦止现在看起来很乖的样子。 但这厮的性格实在太诡异难测了。 燕宁时时刻刻观察着秦止的状态,吃一口饭就要抬一次头,吃一口饭就要抬一次头。 因为酒楼之中没什么人,老板娘的注意力现在全都在秦止和陆维琛的身上。 老板娘看陆维琛点了许多贵的酒菜,心情也渐渐有些好转。 她托腮观察着陆维琛和秦止两个,认真思索为了酒楼的生意,她是不是也该进一批小倌进来了。 毕竟,有钱人的口味,一向是不好预测的。 陆维琛的胡子留的整齐,可每次抬头看着秦止的表情,实在是……太惹人爱了。 老板娘想着,赶紧摇了摇头。 人家是有主的人,在瞎想什么! 倒是秦止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 他的筷子动了动,道:“吃饭。”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道:“你千万不要激动,要打架也等到从酒楼出去了再打,这个酒楼里的东西比较贵,我可不希望接下来的几天和你一起喝西北风!” “菜你点的。” 秦止冷声开口。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我……这些菜几个钱,东西几个钱!” 秦止的头依旧低着,“我不会和他说话。” 陆维琛眨眨眼,道:“你不和他说话?” “嗯。” “那你坐在这里干嘛?” 秦止微微挑眉,转头看向了窗外,道:“看风景。” 陆维琛:“……” 感情他在这儿担心了半天,秦止就是为了看风景的? 他信了秦止的邪! 虽说不信,可陆维琛还是身体十分诚实地向着窗外看了一眼。 风景确实不错,夕阳西下,将云悦城镀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 不是十分忙碌的小城市,来来往往的行人,这样的景象,总能将一直躁动的人心放在尘世中慢慢冷静下来。 陆维琛托腮瞧着,不禁看的有些失神。 没想到,秦止也会有这么文艺的时候。 小城的街道没有人来人往,只有简单的两三行人,还有停下来聊天的人盈盈的笑脸。 陆维琛想,如果有一天他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只和心爱的人在这里一直一直的生活下去,一定很幸福。 这本该是最触手可得的幸福。 但对陆维琛而言却是最难的。 他宁愿在宫中尔虞我诈,用一份份星图帮助上位者做着最擦边的恶行。 这样的事情,更适合他。 陆维琛瞧着,忽发现街道上一个会发光的点。 无数的美梦顷刻破碎。 此刻的陆维琛只想仰天长啸,卧槽……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倒霉的事情总是会接二连三的来。 他看见了……君令仪?! 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和秦止来凝溪酒楼的时候有没有被跟踪了。 不过这么说也不对,他一确定地方,也没有说酒楼的名字,就直接带着秦止过来了。 燕宁明显是早就在酒楼里坐了很长时间的。 虽然陆维琛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的很多巧合就是让人觉得坑爹至极。 陆维琛抬眸看了一眼秦止。 秦止已经转头吃饭,和刚才的状态没有什么不同,也不知有没有看见君令仪。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将窗户关上了。 秦止看了他一眼。 陆维琛道:“快黑天了,风沙大,吹进来把吃的都弄脏了。” 秦止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 陆维琛一边吃东西一边沉思,自己要不要和秦止换一下位置。 在这样一会儿君令仪进来的时候秦止就看不见了。 陆维琛还没思索完,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秦止虽然低着头,可眉头还是皱了一下。 陆维琛的心里咯噔一下,暗叫道:完了。 他知道,君令仪来了。 他也知道,秦止早就已经发现君令仪来了。 听着君令仪的脚步声,她好像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而是径直向着燕宁的方向走去。 陆维琛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实则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止的表情。 撞上一个的时候他已经特别担心了,现在看起来,这是撞上了两个出来甜甜蜜蜜的约会。 他已经不担心自己兜里的二十两银子了,他现在担心凝溪酒楼能留下几块完整的木头。 他尽量将自己的身体坐直了些,挡住秦止看向那边的目光,用掩耳盗铃的方式自欺欺人,希望秦止什么都看不见。 另一边。 君令仪找了燕宁一天。 她几乎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等到夕阳西下,才发现了凝溪酒楼。 他们现在的银两并不充裕。 虽然白翘翘从陆维琛那边抢来了二十两银子,但君令仪没拿,一路上的路费也花了不少。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燕宁这个败家孩子会跑到这里来吃饭。 君令仪刚进来,老板娘又笑盈盈地迎了上去,老板娘还没说话,君令仪就看到了燕宁。 她向着老板娘稍稍颔首,道:“我找人。” 老板娘“哦”了一声,本以为今天的生意不错,谁知道这一个两个的都让人实在扫兴。 一个姑娘来这种地方找人,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过今天唱小调的姑娘都还没开始接客。 老板娘道:“我们家的东西都是用的贵的,如果坏了要按照原价赔偿。” 君令仪一怔,很快点了点头,道:“多谢老板娘提醒。” 彼时,陆维琛戳了戳秦止的胳膊,道:“听见没有,东西坏了是要原价赔偿的。” 秦止好像没听见,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君令仪别了老板娘,上前走了两步,坐到了燕宁的对面。 她道:“今天你所有的花费,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第六百九十四章 会不会和我共度余生 燕宁喝了两壶酒,此刻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君令仪。 他的眼睛眯了眯,隐隐约约还有些看不清楚。 但听着声音,应该是君令仪无误了。 燕宁道:“你来做什么?零花钱,我已经是要给零花钱的人了,现在喝酒的时候桌子上都摆不住小玩意了。” 原来燕宁喝酒有个小嗜好,喜欢将自己收藏的宝贝都摆在身边。 他可以千杯不醉,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借酒消愁也是行不动的。 他看着那些小东西和宝贝,心情好像就会好许多。 可惜现在他什么宝贝都没有了。 孑然一身,像是一个废人。 他的嘴角扯了一下,拿起酒壶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口。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将燕宁手中的酒壶抢了过来。 她道:“你的伤不能随便喝酒。” 燕宁的眼神迷离,眼前的人早已出现了很多重影。 今早上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的眼睛重新坠入了那片模模糊糊的世界。 燕宁眯着眼睛道:“反正不管喝不喝,这双眼睛都不能好了,永远都不能好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很紧,她道:“你到底抽什么风,我听白翘翘说,你昨天用了药,眼睛已经好了许多,小五和小六还在家,你和我回去。” 带着几分强势的语气。 君令仪将酒壶放下,伸手去拽燕宁。 却是燕宁一甩手,直接将君令仪的手甩开了。 秦止的眉头皱着,头稍稍抬了一点。 陆维琛挡在他面前,伸手按住了秦止的手,道:“冷静,冷静。” 老板娘说了,真的是要赔钱的…… 再说了,人家小两口吵架,秦止去做什么。 秦止道:“菜有点苦。”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将酒杯向着秦止的面前推了推,道:“多喝点酒就好了……”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在陆维琛看起来都异常危险。 君令仪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景象。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燕宁的身上。 燕宁想要去夺回酒壶。 因为眼睛的关系,燕宁的手向前伸着,却只能不知方向地摸了摸。 君令仪将酒壶拿开。 燕宁看见了她的动作,道:“看见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瞎的,与其如此,我或许就应该瞎一辈子。” 无力的声音带着最后的绝望。 君令仪道:“你今天……” “君令仪,你不是和我说过,这一辈子都不想和他有交集了吗?我真天真。” 嘲讽的话语,君令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喉间轻动,怔怔看着燕宁。 少年的眼睛虽然看不清楚,但眼圈却已经红了。 君令仪的眉头轻锁,“燕宁……” 心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君令仪不敢相信那个预感是真的。 她顿了顿,道:“我……我会回去的,我和他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就算有了小五,也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凝溪酒楼之内只有三桌客人,君令仪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却被酒楼之内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板娘托腮看着,也算是在自己乏味的生活中增添了几分趣味。 现在看起来,不是姑娘要来闹,好像是姑娘给男人带了绿帽子。 燕宁不走,君令仪便只能把这些话在这里说出来。 反正酒楼里也没人认识她,说了也好。 她坐直了身子,从燕宁手中抢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第一杯,一饮而尽。 君令仪道:“情不能饮水饱,我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第二杯,一饮而尽。 君令仪道:“我不会抛弃你们,我和他之间的误会有很多,我承认,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但我不会被这份喜欢冲昏了头脑,我明白我现在做的所有决定已经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了。” 第三杯,酒壶空了。 君令仪道:“但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为了大家着想,我承认我自私,但我会对你们负责,我的感情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 话音落,君令仪将燕宁眼前的酒壶也拿了过来。 一壶酒都灌进了肚子里。 酒很辣,滑过喉咙的感觉十分过瘾。 既然燕宁想喝,想要这双眼睛废掉,君令仪就把他所有的酒都喝掉。 她不能确定燕宁的心意。 在找到燕宁之前,她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但在看见了燕宁之后,她这只有气愤。 无亲无故的人,为何要做出一副她是负心汉的样子。 她第一次感觉到燕宁对她不一样的心思。 但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她都只能保持抱歉。 如果早早知道,她一定不会耽误了燕宁。 燕宁抬头看着君令仪。 他想把君令仪的酒抢过来,却根本就抓不到。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让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一丁点光明也变成了模糊。 他看着这样的君令仪,牙关咬紧。 明明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却好像也在这个时候醉了。 他问道:“如果回去了之后,我们在这里共患难,你会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度过余生。” “啪。” 是君令仪将酒壶放在桌上的声音。 她看着燕宁,双腮是红的。 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坚定。 她道:“不会,我的心里住了一个人,这对你不公平。” “你是准备为他守住一辈子吗?这对你来说……” “公平。” 燕宁的话没有说完,君令仪帮他把后面的话接上了。 君令仪托腮道:“时间可以磨平一切,既然四年的时间不能将他从我的心底磨走,我再等四年,四十年就好了,谁说我要为他守一辈子,我只是偶然爱上了那个人,又不一定会一直爱着。” 她说的时候随意。 可燕宁知道。 不管四年,四十年,想要忘记一个人又谈何容易。 燕宁道:“那我等你忘了他的时候……” “就算我忘了他,我也不会爱上你。” 君令仪的话很决绝。 她以前是不知道。 如今知道了,她便不能继续耽误燕宁了。 燕宁的牙关咬紧。 君令仪道:“既然你想喝酒,就在这儿喝吧,只有这么一天,明天我会和白翘翘来接你,酒钱给你付上。” 第六百九十五章 如果时光可以停住 “君令仪!” 燕宁的话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他早就知道那份期许是奢望,却始终没有放弃。 他将这种感情在心中埋了这么多年。 早知道说出来的时候会是这种结果,却还是认认真真地说了一次。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一句在心底埋了太久的话或许也可以说出口了。 不过是一句“我喜欢你”,燕宁无数次开口,无数次被君令仪当做了玩笑的话。 就说这一次吧,反正已经拒绝了,干脆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 燕宁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几年的时间才下定了这个决心。 他开口,想要说话,却是君令仪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君令仪开口道:“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们谁也不知道你眼睛的事情会不会带回去,,明天早上回去之后好好地睡一觉,让白翘翘再帮你看看,从明天起,继续努力寻找有关于回去的事情,说好的,回去之后也会尽全力保持联系,但我希望你们都能过的更好。” 冰冷而又机械的命令。 燕宁听着,心里凉了半截。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 是朋友,是战友,唯独不能是恋人。 单相思的日子已经太久了。 那份喜欢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一种习惯。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燕宁也会做那个梦。 他梦见尸骸遍野,他茫然睁开眼,看到不属于他的世界和不属于他的身体。 就在他最迷茫的时候,是那个女孩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是那个女孩向他伸出了手。 那个场面,终生难忘。 不行! 哪怕是君令仪说出了这么冷绝的话,燕宁也一定要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憋了太久的话,需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他的爱恋已经无疾而终,他不希望日后他回忆起这段单相思的时候,咒骂自己连一句清晰认真的我喜欢你都没有说过。 他又道:“君令仪!” 这一次很坚决,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可君令仪却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君令仪全当燕宁是在耍酒疯。 她没有理燕宁,而是径直起身准备离开。 君令仪刚站起来,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脑袋一晕,整个人向着后面倒了过去。 燕宁只看到她模糊的身影从身前倒下。 燕宁惊住,赶忙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准备将她接住不让她掉在地上。 却是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他摸不准方位,但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中一空。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模模糊糊的地方。 君令仪被一人抱在怀里。 不需要看的多清楚,单是感受到那份气势,燕宁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牙关咬紧,他整个人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那句迟迟没有说出口的话终究被咽了下去。 他道:“秦止?” 虽是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秦止抱着君令仪,没有回答燕宁的话,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燕宁伸手,却抓不到他们的衣角。 陆维琛也站在燕宁身侧。 他扯了扯嘴角,道:“没救的,他们两个都没救了。” 燕宁的眉头皱的很紧。 他的头转过,看向陆维琛的方向。 陆维琛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叹了口气道:“来吧,我陪你喝酒,喝完了之后我送你回家。” 燕宁冷笑一声,“我千杯不醉。” 陆维琛哼了一声,“我也千杯不醉,刚才君令仪不是说要给你付酒钱吗?要不然我们来试试,谁先喝醉?” “好。” 燕宁的眉头皱着,一口应了下来。 他差点忘了,他要的酒都是最烈的。 君令仪已经许久没有喝酒了,咕咚咚喝了那么多,怕是早已醉了吧。 她醉了,燕宁是担心的。 可燕宁也只能该死地承认,如果君令仪和秦止在一起,他是最安心的。 因为秦止可以把她安全地安顿下来,还可以给她醒酒汤照顾她。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几乎是瞎子的人所给不了的。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看着君令仪被秦止带走,他竟然有点放心,该死的感觉。 人人都说,这种感觉只有酒的滋味可以麻痹。 既然他喝酒也没有作用,就用那种酒入愁肠的感觉来麻痹自己好了。 陆维琛让老板娘拿了几桶新酒。 秦止已经彻底没救,陆维琛也已经放弃挣扎。 他和君令仪的故事陆维琛见了太多。 刚才听着君令仪和燕宁说的那些话,连陆维琛都是懵逼的,更何况是秦止呢。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君令仪和燕宁之间联手演的一出戏。 可他只想说,这世上的曲曲折折,所谓缘分和缘尽,大概就是最可笑的事情。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离开了多久。 只要心里还藏着那个人,每每想起,必然都是爱入骨髓,难以割舍。 燕宁告白失败,想要喝酒,陆维琛就陪着他喝。 如果燕宁醉了,陆维琛将他送回燕宁他们藏身的小屋。 如果陆维琛醉了,他被燕宁带回那个地方。 那个在他喝醉的时候可以短暂停留的地方,可以短暂看见的那个人。 凝溪酒楼,两个男人酒杯的碰撞。 陆维琛道:“燕宁,你真傻,早就知道君令仪和秦止是一对,何苦做那个云备胎?” 燕宁吃着花生豆,“你怎么知道备胎这个词?” 陆维琛哼了一声,“我知道的东西多了。” 曾经斗嘴的时候,他学会了许多新奇的词语。 燕宁嘲讽笑笑,又把酒杯拿了过来,“是呀,我也想知道,明明不可能,为什么心里却很难将那个人的抹掉,眼睛看不见了又如何,你的心是能看到的。” “看到个屁!喝了这杯酒,我保证你的双眼和心都看不见了!” 陆维琛说着,又拿着自己的酒杯和燕宁撞了一下。 两人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 燕宁拿着酒杯,声音却不迷糊,“陆大人,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有趣的人?” “我本来就是天下第一有趣的人,只是有人看不见罢了。” 陆维琛的话已经有些迷糊了。 酒杯举起,他道:“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在我们想要的地方该有多好。” “是呀。” 燕宁应声。 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生活在北疆。 第六百九十六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秦止从凝溪酒楼走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想要找个郎中为她看看。 秦止的眸中是满满地担忧。 他害怕她会出事。 耳边还回荡着她刚才的话。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她的心里都还有他。 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秦止的表面平静,心里却早已像是滚进热油的一滴水,噼里啪啦地全部炸开了。 虽然早早就听到了这些话,可终究都不及她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刻。 虽然高兴,但秦止也是心疼的。 心疼她把这些话藏在心里这么久。 四年的时间,所有的苦痛都要她一个人熬。 相思的滋味秦止明白,君令仪甚至比他承受得还要多。 秦止不敢想象,这几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想着,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君令仪的眉头因为他的动作皱了一下。 秦止的动作更加小心,像是生怕惊动了怀中的她。 君令仪的头动了一下,身体向前一点,似是准备呕吐。 她挣扎了两下,秦止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地上。 君令仪好像恢复了几分意识,只是眼睛依旧是紧紧闭着的。 她的腿随意动着,踉踉跄跄地向着前面走去。 秦止在旁边扶着她。 君令仪在路边干呕了两下,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她转过身,踉跄向前走了一步。 秦止就站在她的身后防止她摔倒。 君令仪的脚下一滑,直接扑倒在了秦止的身上。 扑面而来的酒气。 秦止的眉心微蹙,这才明白过来。 君令仪不是病了,只是因为刚才喝多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一定早早将她手中的酒壶夺过来。 可如果早早去了,他或许就听不到那些话了。 秦止的眉头皱着。 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君令仪能好。 他的手掌放在君令仪的后背上,手掌轻轻拍着,只希望君令仪能够舒服一点。 君令仪迷离地睁开眼,看见了秦止。 君令仪道:“你……呵,做梦了,又做梦了。” 自嘲的声音让人很心疼。 秦止拍着她的后背,道:“没有做梦。” 话音刚落,却是君令仪懒腰抱住了她。 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秦止的动作不禁一僵。 君令仪却将秦止抱得死死的。 她的头在秦止的怀里蹭了蹭。 她道:“做梦了才好,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这么抱着你,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我就只能强迫自己特别清醒,我要说不行,说不要,我要推开你,把你推得越远越好,我不敢给你留幻想,却总是给自己留幻想,我真傻,好傻好傻。” 带着哭腔的声音。 秦止的心更疼了。 秦止的手臂抬起,将她也拥入怀中。 他道:“傻女人,以后不要再傻下去了。” 到最后只会有更多的错过和无奈。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道:“今天我们在梦里做些什么呢?” 听着她的话,秦止选择了沉默。 君令仪说的有道理,只有在梦里的时候,她才是敢靠近他的。 如果秦止一遍遍地告诉君令仪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或许他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贴的很近了。 秦止道:“你开心就好。” 君令仪抽了抽鼻子,她依旧窝在秦止的怀里。 她道:“嗯……我要骑马。” 她的嘴巴嘟了嘟,模样特别可爱。 她松开了抱着秦止的手。 秦止看着她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背过身,蹲在地上,宠溺道:“上来。” 君令仪的脸上带了一抹甜甜的笑容,趴在了秦止的后背上。 后背还是熟悉中的宽厚和温暖。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地方还是君令仪私有的,真好。 秦止站起身,道:“抱紧。” 君令仪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颈。 秦止看不见君令仪,却觉得这一刻的场景特别像是许多年以前。 那时候她也是趴在他的后背上。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秦止的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她。 那个表面看起来疯疯癫癫甚至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却有两弯特别好看的眼睛,心里也总有数不完的点子和睿智。 君令仪的头侧过,在秦止的脸颊上“啵”了一口。 她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变成我的男人。” 秦止道:“我一直都是你的男人。” “呵。” 君令仪笑了一声,依旧带着满满地自嘲。 她的手臂环着秦止的脖颈,带着酒气的声音响在耳畔,道:“在梦里。” 她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此时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宁静的小镇没有多少人。 秦止想了想,带着君令仪去他的客栈休息一夜。 可一想到她一旦酒醒,他们两个就不能靠的这么近了,秦止的心里有种自私的想法,想在城里多走一做。 君令仪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的。 秦止道:“君令仪。” “嗯。” 没有睡着,不过是在沉思。 听声音,她的心情不是太好。 四年的压抑,哪怕在睡梦中能见到想见的人,也会感到害怕。 君令仪的眼皮有些沉,但是她不敢闭上。 她怕自己一旦闭上了眼睛,睁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另外一场梦境。 她害怕那梦境里没有了他。 秦止道:“我记得你当年在我的背上给我唱过一首戏,可以再唱一遍吗?” 君令仪道:“我还会唱戏?” “嗯。” 那声音,秦止至今都记得。 君令仪想了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她顿了半晌,哼唱着当时的那曲小调。 前奏悠扬,却没有西湖美景,也没有四月天。 她唱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 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 若是千呀年呀有造化 白首同心在眼前” 秦止听着她的歌声,一步步向着前面走着。 千年造化,白首同心。 他们曾多少次无缘对面手难牵,但一定会有缘千里来相会。 第一次听得时候秦止只记得最后一句。 时光荏苒,他才发现每句戏曲都刻在他的心上。 若他向前走一步,君令仪是否愿意接受这份属于他们之间的缘分? 第六百九十七章 你不要走好不好 秦止在外面逛了许久,最终还是害怕君令仪会吹风,所以将君令仪带回了客栈里,没有继续在外面走着。 他付了银子,说好如果陆维琛回来的话就再给他开一间房。 客栈的老板看着秦止和趴在他后背上的君令仪,一脸了解了的表情。 秦止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带着君令仪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秦止将君令仪放在床上,起身去给她准备醒酒汤。 他想走,却是君令仪拽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目光垂下,见君令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路上她打了好几个哈欠,却一直没有睡过去。 她尽量将自己的眼睛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看着秦止,好像将秦止的心都看化了。 秦止坐在床边,手掌抬起,轻轻抚过君令仪的头发,动作十分温柔。 他道:“怎么了?” 君令仪道:“别走。” 可怜巴巴的声音。 她眨眨眼,像一只无辜的小猫。 秦止的喉间微有哽咽。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看着君令仪的目光依旧温柔。 他道:“我不走,我去帮你叫一碗醒酒汤。” 君令仪撇了撇嘴巴,“醒酒汤是什么东西,我又没有喝太多的酒。” “就是酸酸甜甜的,怕你渴了。” 秦止的声音一直温柔至极。 君令仪的眼神也始终有些迷糊。 她的脑子晕晕的,很多事情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道:“我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秦止的喉间轻动,如鲠在喉的感觉。 他拽着君令仪的手。 君令仪的手依旧是冰凉的。 甚至比原来更凉了。 秦止的心里难受。 他说过要将君令仪那双永远都暖不过来的手焐热了,谁知道他却缺席了四年。 他应该更加努力地去寻找的。 寻找事实的真相,让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靠近她一些,希望能给她温暖。 他道:“我不会走,哪怕你醒了,我也不会走,只要你不推开我就行。” “没可能的。” 君令仪开口,猛地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很坚定,不容改变。 秦止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不管过了多少年,我的心意和你一样从没有改变,我不能对你许下任何的诺言,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只想过你一个人,四年的时间,从未抹掉你在我心中的痕迹,君令仪,我爱你,自遇见你开始到现在,只爱你。” 一向不爱说话的人在她面前总能说出很多。 心里的感受完全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眼睛,眸中柔情似水,也认真至极。 他只希望君令仪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放弃她。 只要他们的心里都有彼此,秦止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秦止道:“不管你还有多久的寿命,我愿意陪你一起度过,不管你还要待多久,我愿意……” “你不明白。” 君令仪开口,打断了秦止的情话。 再缠绵的情话终究有不合理的地方。 她摇摇头,满眼无奈。 她的手还和秦止的牵在一起,头却转了过去。 窗户就在床边。 窗户现在是开着的,君令仪稍稍侧头,还能看见几颗天生的星星。 她道:“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了,不光是我的碎心蛊,也不单单是我还能活几年,秦止,你口口声声所说的一切,总有一天会被现实打破的,我们不能在一起,永远永远不能在一起。” 她的眼睛合上,一滴泪滑过脸颊。 秦止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他躺在床上,将君令仪抱在怀里。 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敢松开一点。 他能够感觉到君令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问:“为什么?” 君令仪没有看他,依旧看着外面的星星。 她笑,“为什么?呵?你在梦里也要如此折磨我吗?我不想回忆那些东西,一点也不想。” 秦止不知她说的是什么。 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我说到做到,所有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我都会一一剔除,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不管还有多少时间,只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最卑微的请求,是秦止现在唯一想的事情。 他不希望再错过了。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少了她,他又回到了原来那种冰冷的日子。 甚至比之前还要冷。 他又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君令仪没有任何的挣扎。 她的眼神是迷离的,她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秦止,你说你可以不要皇位,但是你可以辜负你的将士吗?” 秦止的动作有些僵硬。 他和君令仪的身体贴的很近,他的反应君令仪很快就能够感受到。 君令仪的嘴角噙了一抹笑意。 “五岁上战场,是一腔热血,对战争的敬仰,对百姓的负责,对将士的责任,你是天生的统帅,我是你天生的敌人。” 君令仪有时候也会想起秦止。 她看着小五那张和秦止有几分相似的面容。 但每次想起,她都会看到尸横遍野的景象。 她不能忘记,她和秦止之间,是上万条人命的距离。 他们跨不过这些人命,所以他们只能认命。 君令仪马上就要走了,她不希望临走之前,秦止的剑插在她的胸口。 她用模模糊糊的方式欺骗秦止的事情并不少,但她总想,秦止对她用情至深,如果知道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离开之后依旧旁敲侧击知道了许多和秦止有关的事情。 秦止醉心沙场,像是没了灵魂没了人性。 其实有时候没人性也好,至少还能活着。 有战场上,支撑着一口气的活着。 但当事实的真相暴露,爱情和战场成为了彻底冲突的东西,秦止会真的受不了吧。 为了短暂的爱情而让秦止崩溃,这才是君令仪最不想看到的,也是君令仪选择离开的真正原因。 许诺并不清楚实情,他探究了许久,最终告诉秦止的也不过是最保底的借口。 秦止的心里咯噔一声,君令仪说的话好奇怪。 第六百九十八章 我来自那颗星星 她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之前的事情,君令仪已经知道了? 君令仪依旧看着星星。 她咧开嘴笑了。 君令仪道:“秦止,你喜欢错人了,你喜欢我,就是和天下为敌,就是和你所守护的一切为敌,血染沙场,江山美人,注定不可兼得。” 话音落,秦止却将君令仪抱得紧了些。 他的声音暗哑,道:“别想那么多……”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我不想想,可总有事情让我们想,我们想活的肆意洒脱,可终究逃不开羁绊的束缚,就算我们在一起又如何,不过短暂相聚,恍若昙花一现。 分开了多好,时光荏苒,如果四年忘不掉你,我就用四十年的时间。 如果四十年的时间都忘不掉你,我就将这情谊化作骨灰带离人间。 呵,不是我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四十年都不准备从人家的心里跑出去吗?” 秦止吸了吸鼻子,眼圈是红的。 他道:“那些事情不怪你,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虚空门的手下,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军师是你,但你不记得了吗?如果不是你,我们才真是全军覆没,如果不是你,我早已死在了那场战争里,如果不是你,慕烟也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你……” “呵。” 又是一声笑。 君令仪的笑声很好听,却也很让人心疼。 她道:“我果然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在梦里我还希望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你,然后让我自己来开脱吗?” 她转过身,和秦止面对面的躺着。 两个人抱着,鼻尖撞在一起。 君令仪用自己的鼻尖轻轻蹭了蹭秦止的,笑道:“不过在现实之中,你可千万不要知道,你会伤心的,会自责的,你曾经和将士许诺,要我的项上人头,而现在你却和我郎情妾意,这简直太可笑了。” “不可笑,从一开始就是我计划好的。” “嘘。” 君令仪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秦止的唇瓣上。 她的眼睛迷离,笑容唯美。 她哑着嗓子开口道:“别说了,说的再多也没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秦止的唇瓣被她抵着,没有张开说话。 君令仪的眸中带了一抹狡黠。 她转过身,向着天上指了指,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呢,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许就是那颗星星吧,星光闪烁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如果我想要回去,就会像嫦娥奔月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我总觉得我还没有忘记你,或许是因为我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我一直在心里有一种奢望。 哪怕每天都在躲着你,我也每天都希望能够看到你。 不过很快就不一样了,再等半年,再等半年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听着君令仪的声音,秦止不禁一怔。 他的眉头蹙着,有些没有听懂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唇边还有两个很好看的小酒窝。 她道:“如果我不走的,我会死,临死前还要折磨你,太过意不去了,如果我回去了,还有一线生机,我一直在想,该带小五回去,还是把她留在你的身边。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是我的潜意识吧,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 君令仪窝在秦止的怀里,声音之中是满满的担忧,手指轻轻地在秦止的怀中画着圈。 秦止的脸上带了几分错愕。 他还没有听明白君令仪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像是嫦娥奔月一般永远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本来想和自己说,或许就是他曾经听到的君令仪的寿命只剩下半年了。 可他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仔细思索,却是君令仪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 他的手掌抬起,疼惜地理了理少女的发丝。 真的该早点去寻找她的。 她到底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少…… 心里很不是滋味,见她睡着了,秦止就先不考虑醒酒汤的事情了。 他吹灭了灯,和君令仪一起躺在床榻上。 他将君令仪紧紧抱在怀里。 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 君令仪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只迷迷糊糊地开口道:“小泰迪,好想一直这么抱着你。” 久违的称呼。 秦止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他将君令仪抱得更紧,道:“我也是。” 君令仪吸了吸鼻子,道:“太紧了,难受。” 秦止将怀抱松了些,十分乖巧。 窗户还开着,秦止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辰。 所以,君令仪,你的家到底在哪颗星星上,如果你走了,我带着你曾经送我的漫天星辰,能不能找到你。 宿醉的感觉君令仪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一觉醒来,头疼欲裂,昨夜的事情全都模模糊糊。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道:“白翘翘。” 话音落,鼻端嗅到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下一秒,碗已经送到了唇边。 君令仪下意识地张开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味道不错,喝完了之后还想喝。 君令仪的嘴巴张了张,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道:“慢些。” 一边说着,还有一只手温柔地在她的后背拍了拍。 君令仪的身体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眼睛骤然睁开,嘴巴也离开了碗。 因为动作太过激烈,险些把碗打碎了。 她已最快的速度蹿到了床边,满眼警惕地看着秦止。 秦止的眉心蹙了一下,看着她道:“说好了慢些。” 这些话君令仪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 她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哪?为什么她会和秦止在一起? 宿醉带来的头疼异常难受。 君令仪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快要裂开了。 她看着房间之内的布置,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秦止。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她昨天晚上应该和秦止睡在了一张床上??? 这是什么操作?! 第六百九十九章 喝酒误事 君令仪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很努力地希望能从自己的脑子里导出一点其他的信息。 事实证明,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到处寻找燕宁的时候。 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 君令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心中默念,“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不对啊! 她什么时候喝酒来着? 君令仪现在很懵,十分懵。 她抬头看了看秦止,又在自己的大腿根上掐了一下。 “嘶。” 挺疼的,不像是做梦,再加上她头疼的感觉。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秦止用了什么记忆消除棒对她做了什么吧? 还是说眼前的秦止不是秦止,其实是什么星球的怪兽? 奇葩的想法在脑袋里晃悠了一圈,君令仪的心情十分纠结,表情也变化莫测。 秦止看着君令仪,眉头轻蹙,眸中带了几分担忧。 他忍不住开口道:“你昨天喝醉了,先来喝点醒酒汤吧。” 听着这声音,君令仪警惕地抬起头,也把自己那些诡异的想法通通从脑海中排除了出去。 她看着秦止,身子向着里面缩了缩。 她道:“我昨天晚上。” “喝多了。” “我什么时候喝的酒?” 秦止的目光微顿,“在和燕宁说你喜欢我的时候。” “……” 君令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昨天晚上……说过这些话吗? 随着秦止的描述,一些画面自动在脑海中生成。 她想起自己昨天看见燕宁的时候气愤,也想起了燕宁的那些暗有所指。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发现,其实燕宁对她存了其他的心思。 她没有办法,只能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对不起,她对不起燕宁多年的等待,也不能耗费燕宁心中的希望。 既然知道了,就想要彻彻底底地断的干净。 她告诉燕宁了一些话,是想让燕宁死心,也希望他们之间能够回到战友的关系。 可是…… 听着秦止的话。 君令仪抬头看着秦止,“你也在那家酒楼?” “嗯。” 秦止点了点头。 君令仪的头更疼了。 她不过一段时间没有喝酒,怎么一壶半就倒了。 看样子,应该是秦止把她带回来的。 虽然这种状况可以让燕宁更加死心,但是…… 心里十分纠结。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我昨天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刺激燕宁的,王爷千万不要当真,自从有了小五之后,我就开始觉得自己已经不太需要男人了,准备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才会说出那些话,我和王爷之间的关系和我对王爷的感情,我想我们早就已经处理好了,所以……” 她的话音未落,却是秦止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下。 他们之间的距离靠的有些紧。 君令仪惊住,因为秦止的动作而停住了自己的话,缩着肩膀后退了一些。 她眨眨眼,咽了咽唾沫看着秦止。 秦止这是在做什么? 她心中狐疑,却看见秦止的指尖轻动,扫开了她的一缕秀发。 君令仪的身体又向后退了一些,可惜后背已经贴在了墙上。 墙边有一个窗户,君令仪已经在思考能不能从窗户跳出去了。 以这样的方式面对秦止,实在有些尴尬。 她还没有想好,秦止的胳膊就横在了她和窗户之间,完美地打断了她的想法。 事已至此,只能人命。 君令仪抬起头,向着秦止谄媚地笑了笑,道:“王爷,我保证,下一次再也不拿你当挡箭牌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君令仪的心里在打鼓。 看这架势,不会是准备沾包赖吧? 可…… 他们之间不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之前秦止也说过他们两个没有可能了。 四年的时间这么长,她在秦止的心里应该已经不剩下多少位置了。 秦止的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秦止不说话,全靠君令仪来猜。 现在秦止的脸色比之前更冷,心思也比之前更加难猜。 秦止抬手,指尖摩挲在君令仪的脸颊上。 他道:“如果你还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我就想和你待一天,如果你还有十天要离开这里,我就想和你待十天,但是别把我推开,好吗?” 现在秦止的眼神看起来让人十分心疼。 君令仪的喉间轻动,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唇瓣张开,一时语塞。 她道:“王爷……” 秦止依旧看着她。 “我只是来云悦城随便走走,过两天就要离开的,不过我还有正经事要做,如果你这几天实在缺女人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联系一下。” “我的女人,非你不可。” “……” 现在是说土味情话的时候吗? 秦止道:“我等了你很多年,是在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的,从十年前,你就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你以为的害怕,我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十年前? 君令仪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 她看着秦止,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她赶忙摆了摆手,道:“王爷,酒后胡言万万信不得,如果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就当是个笑话听了,我之前总是喜欢吹牛皮,所以会说出很多和事实不相符的事情,你千万不要相信。” 十年前的血案是君令仪心头的一个坎。 每每想起,她都会觉得害怕。 午夜梦回之时,君令仪也很害怕秦止有一天就会这样待在她的面前,拿出一把刀和君令仪一起同归于尽。 对秦止来说,这是君令仪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无愧于她也无愧于江山天下,无愧于死去的将士的方法。 但君令仪不想要这种方法。 她还不想死。 她马上就要走完这半年。 马上就要结束这所有的一切。 她不能! 她的身体贴着后背,满眼警惕地看着秦止。 秦止道:“子规声里雨如烟,你果然全都不记得了。” 伤感的声音让君令仪的眉头蹙了一下。 她的头很疼,说不出是宿醉还是别的原因。 兜兜转转,情难自已。 她想起那句话。 子规声里雨如烟。 第七百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一) 十年前。 人间四月芳菲尽,外面的诗是这样写的。 可以对于大赢来说,四月冰雪初融,春天才刚刚到来。 宣毅帝十年。 秦止接到来自皇城的命令,这一战,要攻下大赢,彻底灭掉燕国。 将士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完全没有将这一战放在眼中。 秦止站在齐国的城墙之上,远远眺望着那座垂死挣扎的城市。 大赢。 一个名为赢却注定输的地方。 上官泽走上城楼,笑着拍了拍秦止的后背,道:“五哥,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将士们都在下面喝酒吃肉呢。” 秦止的眉头皱起,道:“本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呵,哪里不对劲?我们以三倍的兵力围剿大赢,大赢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困兽之斗,你看这冰冷的风,一点也没有我们齐国的好,等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凯旋京城,看春暖花开,看璃韵。” 上官泽有些喝醉了。 他心里高兴,拿着酒壶直接向肚子灌,两颊都是红透的。 跟着秦止混,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将一个新的酒壶递给了秦止。 秦止接过酒壶,却没有喝。 他的目光凝在那座不远处的城池上。 明明和画中的没有任何不同,可秦止的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好像在那座城池里,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一般。 而且这个秘密,会关乎这场战争的成败。 秦止想着,侍卫上前通报,说是北城的县丞君润泽求见。“ “君润泽?” 上官泽打了一个酒嗝,“居然和我的名字还有些相近。” 秦止道:“让他上城楼。” “是。” 侍卫下去,上官泽站在秦止身边,“五哥,这货的底细我已经给你查清楚了,之前在京城勉强能够混个小官,是个溜须拍马的人。 可惜前几年太后和摄政王打架的时候,他站了太后,摄政王一上位直接把他调到齐燕交界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现在太后重新掌权,他又开始发挥自己拍马屁的德行,就算在北城,也成功勾搭上了陈家人,听说咱们这次打仗,人家就要逃走避难了。 这种人,我最瞧不起,还和我一个名字。” 嫌弃的话音刚刚落,侍卫便带着君润泽走了上来。 君润泽看起来五十出头的年纪,脸上一笑便堆满了皱纹。 看那笑容,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喜欢溜须拍马之人。 上官泽反正喝醉了。 此刻见到君润泽,他吹了一个口哨,道:“君大人,您上这城楼的时候,有没有腿软啊?” 君润泽稍有些尴尬,可脸上很快又堆上了笑容。 他道:“军爷说笑了,小的在这北城守了几年的时间,对这北城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对对面的燕国大赢更是恨之入骨,小的一路见证军爷将齐国的疆土扩充,小的实在骄傲,有军爷在,小的是不会腿软的。” 上官泽看着他满脸的皱纹,听着他嘴里憋出的话,嫌弃道:“果然,大君大人一级的人,就算是放个屁也是香的。” “上官,不要乱说。” 秦止冷声制止,上官泽哼了一声,拿着酒站在城池边没有再多说别的。 君润泽还跪在地上。 秦止问道:“君大人此番回到京城,不是母后给大人许了什么样的位置?” 君润泽一怔,很快回答道:“不过是礼部尚书的职位,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不会让太后失望,不会让王爷失望,也不会让齐国失望。” 礼部尚书? 秦止想了想,这果真是个没什么用的职位,油水倒是能捞一些,但和他的关系不大,不用担心这等溜须拍马之人。 朝堂上的事情秦止素来觉得没意思。 既然和他无关,他也没有问太多。 留这等只知道溜须拍马贪生怕死的官员在北城,反而一不小心就容易将他们的消息全都漏了出去。 从秦止这儿得到了回应,君润泽匆匆惶惶回到了府邸,老婆小妾和孩子早都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 君润泽擦了擦额头的汗,道:“走走走,快走,这地方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一刻都留不得,我带着你们去京城过好日子。” 正房余氏擦了擦眼角的泪,道:“老爷,我们不管什么好日子坏日子的,只要能跟着你就行。” 孩子们都站在旁边。 君润泽带着大家一起走。 他清点了人数,忽开口道:“止遥呢?” 下人惊住,也开始寻找二少爷的下落。 现在的北城人人自危。 他们说快要打起来了,大家都拎着包袱快点逃跑。 只是……君止遥却不见了。 君润泽和下人匆忙跑了好几圈,总算在屋后找到了君止遥。 君润泽怒道:“你在做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走的?!” 君止遥无辜地低下头,眼圈是红的,道:“父亲,妹妹不见了。” “胡闹,你妹妹明明就乖巧地站着,准备和我们一起走,别闹了,快点离开。” “真的吗?!” 君止遥抬眼,眸中带了几分期许。 君润泽没时间和他废话,点了点头将君止遥带走了。 君止遥和君润泽回到了大家集合的地方。 他的脚步顿住,摇了摇头道:“妹妹不在……” “那不是你妹妹吗?” 君润泽已经受够了他的无理取闹。 君润泽指的地方,君柔慧站在那,亭亭玉立,甚是好看。 君止遥摇了摇头,道:“父亲,令仪不见了。” 闻言,君润泽的眉头轻蹙,目光扫过,像是才发现家中少了这样的一个人。 余氏道:“她素来痴傻贪玩,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老爷,我们还着急赶路,若是迟了,城门就出不去了。” “嗯。” 君润泽应声,也不再管君止遥的胡搅蛮缠,将君止遥抱上马车,一家人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们带上了家中的金银财宝,甚至连细软都带了,唯独没有带小女儿君令仪。 对于君家的所有人来说,这个女儿,可有可无。 没了,是少了一张吃饭的嘴巴。 多了,才是真正的闹心和嫌弃。 第七百零一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二) 君令仪是在头疼欲裂的感觉中醒过来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脏上疯狂地啃食着。 这种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难受,好难受。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昏迷时候的景象。 余氏的大丫鬟将她一脚踹在地上,道:“谁让你今天瞪我家大小姐的,老爷去京城,你就死在这边疆吧。” 如果不是因为胸口疼的要命,君令仪一定会死命地反抗。 可惜身体就这样一点点没有了气力。 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只能被他人所控制着。 她的头好疼,唇边有血腥的味道。 并不喜欢的味道,可她却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将那些血腥的东西都咽了下去。 奇怪的是,咽下去之后,胸口好像没有那么疼了。 她睁开眼,看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眉目微凝,很快就警惕了起来。 她问道:“你是谁?!” 老头的脸上带着和蔼慈祥的笑容,道:“你好,我的穿越者同伴。” “你是谁?” 君令仪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个神奇的大陆已经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她学会了很多东西,也学会在这个世界里隐藏自己。 而眼前的这个老人。 老人道:“我叫虚空子,是和你一样的穿越者,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弱者,但是只要我们能够联合在一起,一定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创造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天地。” “自己的天地?” 君令仪对于他的话深表怀疑。 她顿了顿,道:“这世上还有很多的穿越者?” 虚空子点了点头,“对,很多,超乎你的想象,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年了,我想要做的,就是让穿越者能够在这个世界得到最大的人权。” 君令仪的眉头微蹙,嘴角噙了一抹笑容。 她道:“老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虚空子也笑道:“因为君家已经把你抛弃了,你难道不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虚空子的话一字一顿敲在君令仪的耳膜上。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得不说,这是一桩绝佳的生意。 她道:“好呀,如果你能让我得到我想要的,我就跟你走,不过现在,我要吃肉,要吃饱,要一件干净的衣服。”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既然这个老头说能够帮到她,她总要先看一看。 虚空子道:“好。” 说着,虚空子想要拽着君令仪的手。 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砸吧砸吧嘴嫌弃道:“老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摸摸搜搜的,就不怕别人说你对小姑娘都动手动脚的,你在前面带路,我会跟着。” 虚空子看着君令仪。 明明已经是跌入谷底的人,偏是一双眼睛还是黑亮黑亮的。 她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威严,神圣得让人不敢侵犯。 这个姑娘,不管落到什么地方,都终究会变成统治者。 既然君令仪这么说了,虚空子也没有强求。 虚空子没有再去拽君令仪,而是自己在前面走着。 君令仪跟着他,顺便看看周遭的场景,思索一下自己现在的遭遇。 这一代最近战事频繁,燕国希望能守住自己的领土,必然和北城有一战。 偏是北城的官员还是老君头这种贪生怕死之徒。 正因如此,北城明明拥有绝大的战略优势和多得多的人数,但城池还是有好几次都遭遇了危机。 任何一个战场都会产生尸体。 而丫鬟将君令仪丢弃的地方就是一大片坟冢。 如果不是虚空子相救,她应该很快就会被坟冢上成堆的尸体掩埋吧。 君令仪左顾右盼,虚空子开口道:“你的身上有碎心蛊。” “碎心蛊?” “对,你有没有觉得经常有心脏被啃食的感觉。” 闻言,君令仪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放心,以后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君令仪一路跟着虚空子走进了屋子。 那是一个装修地十分豪华的地方。 君令仪的眉头轻锁,问道:“你是燕国人?” 虚空子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我们不需要有自己的立场,我们只需要救自己想救的人,打自己想打的人,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客人,就要享受在这个世界的感觉,据我所知,你的能力完全不会被圈在君府的小宅子里。“ 君令仪勾唇一笑,“看起来,老头你已经观察我很久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虚空子拍了拍手,两侧的婢女出来服侍。 君令仪随着她们进去。 她们给君令仪换了一件衣裳。 她总算可以拖去土气的衣裳,换上一身雪白的衣裙。 肉和酒全都管够。 君令仪一边吃饭,一边道:“说吧,想让我干什么?我这个人有个准则,我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逼我做。” “我知道。” 虚空子开口,“我希望你带我打赢这场战争。” “呵。” 君令仪的动作微僵。 肉吃到嘴巴里,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一来就接这么刺激的任务,有趣有趣。 君令仪的灵魂已经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很久了,现在的她急需这样的一个机会,现在看起来,这个机会来的很是时候。 她道:“打齐国?” “没错。” “我喜欢。” 姑娘脸上的笑容带着满满的野心。 君府,君润泽。 既然他们想要将她丢弃在这北疆之地,她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君府的人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每一个人,她都惹不起。 她继续吃肉,道:“我最喜欢给我卖新衣服和送我喝酒吃肉保我命的,这桩生意,我接了。” 君令仪随着虚空子一起走到了燕国的大殿。 虚空子在此地混了多年,现在也已经混出了一片明天。 君令仪不知道他在燕国到底是什么地位,只知道这些将士好像都十分听他的。 她曾经查过燕国人的履历,却从未听说过有虚空子这号人物。 但这些点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她想的,只有自己的交易。 第七百零二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三) 这桩交易听起来,挺刺激的。 君令仪倒也不是随意做决定的人。 既然交易来了,又划算,她总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虚空子对于她十分坦诚,只要她问的,虚空子都会告诉她。 虚空子之前是个飞行员,在一次飞行事故中来到了这里,一来就是十几年,成功混成了穿越界的老油条。 虚空子在这个地方混的久了,也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穿越者。 他们初来到这个世界,都十分茫然。 有人拼命地想要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 有人的寄主天生有缺陷,再加上被家中之人疯狂打压致死。 他们空怀一身绝技,却得不到发展的机会。 在遇见了很多这样的人之后,虚空子决定把所有的穿越者都集合起来,让大家共同挺过难关,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生存下去。 虚空子有不少门徒,大家都是穿越者,都叫他师父。 君令仪问,“那我排老几?” 虚空子笑道:“如果可以,我让你做老大。” 君令仪摆了摆手,“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希望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我喜欢十三这个数字,如果可以的,你给我一个老十三当当我也是没意见的。” “如你所愿。”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们这些人,还有回到原来那个地方的机会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君令仪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在二十一世纪,她有没有完成的心愿。 这五年虽然因为身体愿意她一直在君府备受欺压,但是她也在努力地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更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现在看见了虚空子,她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 虚空子说:“这一点我也不是十分确定,但五年前我曾经看过时空之门的开启,只要时空之门被打开,两个时空之间互相连接,我们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我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让大家一起寻找回去的办法。” “好,我们先做正经事。” 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君令仪和虚空子一起坐在军事图的面前。 军事图前还有许多将士。 他们都忧心忡忡,看着虚空子将君令仪带过来,这些将士有些狐疑,道:“长老,你送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来看军事图……” 虚空子还没有开口,君令仪的喉中便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道:“反正就算是让你们看军事图燕国也一样会灭,不如随便找个人来看。” “你!” 将士被激怒,想上前狠狠地教训君令仪,好在被两侧的将士拽住了。 君令仪抬头看着将士们,脸上依旧是好笑的表情。 她道:“我说错了,当年霸主一样的国家,现在被人打得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北城换了最昏庸的官,你们拼死抵抗,只能偶尔侵占一点,却不能再加以前行,为什么?因为你们害怕,你们知道出了北城,你们就要撞上齐国最可怕的军队。 现在你们不用怂了,也不用躲了,齐国已经把这支军队派来了,它现在就在你们眼皮底下,随时都可能一击致命,直接割断你们的咽喉,这个时候,你们在想什么?送国吗? 反正怎么都是送,为什么不让我一个小姑娘来送,后人评论起来,还能在你们的功过簿上少记录一笔。“ 稚嫩的面庞,稚嫩的声音,还有一身白衣的小女孩。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甚至有些面黄肌瘦。 可那双眼睛却很亮,这些话也不假。 这个女孩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 不知为何,听到这些话,刚才激动的将士竟有些冷静下来。 女孩所说的话,他无言以对。 这个女孩,好像真的有扭转燕国命运的能力。 将士依旧被别人拽着,他看着君令仪,问道:“那你知道该怎么救燕国吗?” 君令仪将手中的木棍扔在军事图上,抬头道:“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的燕国思路一条,你们是不可能打败战神的队伍的。” “你!” “我说错了?!” 将士想要激动,君令仪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几个度。 将士咽了咽唾沫,猩红的双眸渐渐冷静下来。 她没有说错…… 君令仪的手指点在军事图上,“虽然你们保不住燕国,但你们可以保住自己成为军人的尊严,尊严和生命,你们必须做出选择,如果你们选择了尊严,我也可以帮你们选择一条路,一条战神的失败之路。” 燕国的将士抬起头,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君令仪。 齐国战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放眼天下,战神打过太多的战争,却从来都没有失败的案例。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为何能如此大言不惭? 是因为年幼而造成的盲目自信吗? 听着君令仪刚才的那些话,他们已经越来越笃定,这个小女孩有超凡之才。 毕竟长老之前带回过许多少年少女。 小小年纪,都有着超乎年龄的聪明睿智和老练。 这个女孩也不意外。 众所周知,战神十岁上沙场,年少成名之人,或许恰可以一战。 燕国将士道:“你说出你的办法,如果可行,我们一定照办。” “好。” 君令仪应声,在一副军事图上指点江山。 将士们最开始也是将信将疑,可是听她说着,大家心中最后的疑惑都化为虚无。 这个小姑娘,是军事上的天才。 她的办法,毫无漏洞。 在场的将士也有不少人是军事才能卓越的将军。 但他们几乎都可以确认,如果在战场上碰到了这位军师,孰胜孰负,已见分晓。 只要不是十倍的兵力差距,他们都不一定会有胜算。 君令仪看着一个个听得入迷的将士,知道自己的方法一定会被付诸于实践。 五年来在君府受到的所有耻辱,今日她要加倍奉还。 君润泽,这一次,就算是有齐国的战神相助,你也赢不了。 这一日的夕阳很美,齐国未动,燕国也未动。 所有人都享受着暴风雨之前最后的宁静。 君令仪坐在燕国的小山坡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夕阳。 第七百零三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四) 夕阳很美,却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君令仪玩着一根草,道:“出来吧,你躲在那里那么长时间,我早就看见你了。” 话音落下,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出了头。 君令仪没管,依旧坐在地上看夕阳。 这个位置,确实不错。 小姑娘看上去和君令仪差不多大。 她走到君令仪身边,伸出手道:“你好,我叫白翘翘,是个穿越者,在虚空门排行十一,你可以叫我白十一。” 闻言,君令仪将手中的草丢掉,头转过,看见了身边的少女。 一袭红色的裙子衬着不食烟火的脸颊。 虽然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却已经能够勾勒出倾城美人的模子。 夕阳洒在白翘翘的周身,君令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好像是洋娃娃一般。 君令仪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 白翘翘坐到她身边,道:“你刚才真厉害。” “洒洒水咯。” 君令仪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白翘翘道:“你……” 话说了一半,却停住了。 君令仪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如果是告白的,我暂时不喜欢女人。” “我也不喜欢女人。” “那不错,以后可以一起撩汉。” “不错不错。” 白翘翘点了点头,两人的话题渐渐热络起来。 聊得多了,白翘翘发现君令仪和她以为中的不太一样。 君令仪是第一个一被虚空子领进来没有任何的介绍就直接分配任务的人。 看着她刚才在军事图旁边指点江山的样子,白翘翘还以为这是一个难以接近的女孩。 事实证明,恰恰相反,她们两个的性格完全可以用相见恨晚来形容。 她们从夕阳西下聊到繁星满天。 君令仪拍着大腿和白翘翘讲述在君家遇见的那些事。 君令仪道:“既然君家将我丢在这茫茫沙场上,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白翘翘砸吧砸吧嘴,道:“君令仪,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什么?好不容易重生了,身子骨弱的要命,还要被一家老小欺负,差点又死了好几回,老娘的才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没地方施展了!”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心情看上去不太好。 白翘翘看着她的表情,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道:“可以,很强势。” “必须强势!你羡慕我什么?” 白翘翘笑笑,道:“我羡慕你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 君令仪有些好笑地看着白翘翘。 这些话说的奇奇怪怪的,君令仪都有点听不明白了。 白翘翘解释道:“我穿越来的时候就是在山上,是师父把我捡回来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一丁点都不记得,就感觉自己像是直接在二十一世纪死了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我有时候也会想,我这具躯壳在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好害怕我在燕国长大之后,突然有一个齐国皇族的人找到我,说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公主,说师父是我家族不共戴天的敌人。 因为这份不确定性,所以我每天都要生活在害怕的浑浑噩噩里,这种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白翘翘叹了口气,眼眸中的担忧不像有假。 君令仪看着她的眼神和表情,将心里那些开玩笑的话都咽了下去。 她拍了拍白翘翘的后背,道:“不管你的原主是什么,你穿越过来,就代表她已经死了,你是她的重生,没必要真的负担起她所有的仇恨,其实我和君家对着干,除了为了原主报仇,还是为了我自己,我看那个人我就是不顺眼,他们欺负我,我就欺负死他们,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哭得太难看。 你这样也好,无忧无虑的,哪天家人就算是找过来,你大手一挥,说一句不认识不就得了。” 白翘翘听着君令仪的话,忍不住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君令仪,我发现和你说话真舒服,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君令仪勾唇轻笑,“作为一个病人,以后少不了让郎中多帮我看看。” 她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很是好看。 繁星满天下,白翘翘和君令仪交到了自己在异世的第一个朋友。 …… 自从君令仪说了战略之后,将士们都陷入了如火如荼的布置和准备之中。 大赢的城池看起来毫无波澜,可内里正在慢慢地改变着。 每一个将士都做好了为自己的国家牺牲的准备,君令仪偶尔监工,但除了虚空子,她没有看到任何燕国皇族的人。 君令仪问白翘翘是否见过燕国皇族之人,顺势准备打探虚空子和燕国皇族的关系。 白翘翘摇了摇头,道:“师父不过是云游四方的人,这一次也是无意帮到了燕国,他说,这是天命使然,是我们异世之人要尽到的责任。” 君令仪嫌弃地撇了撇嘴角,道:“当初师父让我进来的时候,可说会给我绝对的自由,让我在异世找到在家的感觉,没想到我们也有责任?” “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做完了这一次,我们就又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师父说,想要自由,必定拿不自由去换。” 君令仪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一句“纯属扯淡”,但她看着白翘翘笃定的表情,还是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不过现在也好,攻打齐国也是君令仪想做的事情。 君令仪道:“那燕国人真的足够信任师父吗?国都快要灭了,我愣是连皇族的毛都没有看到,他们不会已经弃城逃命去了吧?” 白翘翘摇了摇头,“如果弃城逃命倒好好了,现在的燕国,乱的命都逃不了了。” 君令仪吃了一块肉,听着白翘翘细细道来。 燕国其实不会这么快就迎来致命的一战。 就算是秦止的兵力再强,之前的燕国也是几国中的第一大国,再加上齐国也面临着摄政王和太后之间的内乱,并不太平。 可惜燕国的内乱才叫真正的乱。 先帝驾崩,宠妃洛氏上位为太后。 先帝有好多子嗣,可这洛氏很有手段,硬生生排除众异,辅佐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登上皇位。 第七百零四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五) 这瓜吃起来又香又甜。 君令仪就在君府,对于战事虽有不少研究,但各家皇帝有几个儿子,最后又是那个儿子即位了这样的事情,她了解还真的不是很多。 好在白翘翘最近一直在八卦之海的浸润之中,马上就要变成了八卦小队长。 白翘翘给君令仪科普了一下。 当今皇上尚在襁褓,必定无法执行燕国大事。 洛氏独揽大权,养内宦。 可这样的统治必定有人不服,再加上先皇也不是没有儿子。 奈何几个儿子多草包,又不能团结,所以每个人都弄了一股势力。 几股势力同时存在,将燕国弄得乌烟瘴气,也直接导致了燕国的灭亡。 战神秦止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燕国的几股势力一一击破,只为了最后的这一战。 白翘翘说,“你听说最近星象图和卜卦师的结论了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道:“略知一二,却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不利于燕国的。” “是呀。”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我不是很相信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星象图卜卦师的,我都只是听见的时候便多听两句,他们说的话,真的有可信度?” “当然!” 白翘翘点了点头。 “星象图和卜卦师都是吴国引以为豪的和上天沟通的方式,天命和天机牢牢锁在一起,上仙制造了这一片异世,也会给人提供天命之照,还是很准确的,天命所言,燕国要灭。” 君令仪勾了勾唇瓣,道:“就算不用天命所言,我也知道燕国要灭。” 她的眸中带了一抹笑意。 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唯一的胜算,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白翘翘没有察觉到君令仪眼眸之中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因为天命如此,所以洛太后已经带着襁褓之中的皇帝躲在皇宫之中多时了,他们不出门,也不上朝,将所有的事情都教给了师父。 师父手下的人不少,他进行的分工,而你,是刚才就得到了最重任务的那个。“ 君令仪点了点头,这里面的事情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她刚和白翘翘聊完,还没有开始下一个话题,却是一个士兵突然走了过来,跪在君令仪的面前,道:“军师,齐国的军队好像有动静了。” “是吗?”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几日的相处,将士已经不敢再用看一个十岁小姑娘的眼神看君令仪了。 在他们眼中,君令仪是他们的军师,是带领他们一步步走向更高峰的引导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君令仪作为松开弓弦的人,正好合适。 这一日,齐国和燕国打响了第一战。 齐国的将士信心满满,以三倍之兵攻打大赢。 这一日明日高悬,照着沙场的景象。 让齐国的将士没有想到的是,本以为只是拼死挣扎的燕国却布下了层层陷阱。 他们的疏忽和大意正是燕国人能抓住的最好的机会。 尸横遍野,血染沙场。 君令仪站在城池之上,还能嗅到那血腥的味道。 她的眼眸微眯,这一次她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目光所及,她想要寻找战场上那些英勇的影子。 可惜,混战之中一无所获,除了入目的大片猩红再无其他。 君令仪摇摇头,目光之中带了几分鄙夷。 不败之队,不过如此。 她指挥将士举起旗帜,这一次的一仗打的十分漂亮,是时候结束了,总要给齐国人留一口喘息的机会。 她刚下了命令,忽是一个侍卫匆忙走过来,对着君令仪道:“军师,太后娘娘求见。” “太后娘娘?” 君令仪微微挑眉,想起白翘翘刚才说的那位独揽大权的洛太后。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平日她没有问起的时候,八百年都看不见这位洛太后,今日倒是直接自己冒出来了。 也好,君令仪倒想看看,这位君临天下的太后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随着侍卫而去,却没有看见身后的士兵并没有按照她所说的举起旗子。 战争还在继续,血染沙场,两败俱伤。 既然必须失败,必须亡国,就用鲜血来祭奠他们最后的一抹爱国情怀。 君令仪随着侍卫坐上马车走进内宫。 毕竟曾经也辉煌过,燕国的宫殿依旧是富丽堂皇的。 随便一处就可以见到当年繁荣的景象。 只是宫中没有什么人,偶有侍卫和宫女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 气氛有些阴暗和诡异,侍卫将君令仪交给了一个太监。 如果不是因为侍卫的手中带了太后娘娘的手谕和牌子,君令仪真的要怀疑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型的诈骗团伙之中。 她随着太监向着里面走,头一直是低着的。 太后住在慈暖宫中,君令仪一进门,太监就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慈暖宫中的气氛更加阴森,窗户被遮住,没有阳光透进来。 君令仪稍稍抬眸,看着对着她的背影。 一身凤袍,应该是洛太后没错。 君令仪给太后请安。 话音落下许久,太后依旧没有任何地动静。 君令仪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句,“太后娘娘?” 闻言,太后的身体动了一下。 很机械的移动,君令仪眸中染了几分狐疑。 太后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她和君令仪所想的君临天下的人不同,她的双眼无神,一双眼睛就像是雕刻的一般,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应该是还在担心燕国的未来吧。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太后娘娘,外面的战况已分,我们赢了。” “是吗……你就是君令仪?” 太后的话像是从喉中哼哼出来的。 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并不怎么高兴。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点头道:“对,我就是君令仪。” 听到这个答复,太后的眼睛里倒是闪了光。 她站起身,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过来。 君令仪的眉心轻蹙,忍不住多看了太后两眼。 第七百零五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六) 太后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宝贝?解药?还是…… 这种眼神让君令仪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又道:“太后娘娘……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就被太后攥住了。 君令仪吓得叫了一声,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太后。 阴暗的屋子里,太后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开,露出一抹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这样的景象,简直就是惊悚片的标配。 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想要挣扎,可惜她现在的力气是完全不够的。 她本来就体弱多病,再加上现在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能够欧比得过已经发疯的太后。 君令仪焦急开口,一边挣扎一边道:“太后娘娘,您要做什么?!” 她一声声地说出口,希望能够唤醒太后。 可这些声音明显都无济于事。 太后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嘴巴张开,表情十分诡异。 她道:“对不起,我要救我的儿子,他要病死了,他们说,只有你能够救他,你要救他,你要救我的儿子……” 念念叨叨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她一直拽着君令仪向着屋里走去。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思索着太后的几句话。 她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也好去平复太后的心情。 她道:“他们说,怎么样才能救您的儿子?” “血,喝血!他病了,要喝血!” “喝血?!” 君令仪的表情愕然。 太后看着她,狂点头。 此刻的太后很不清醒。 如果君令仪没有猜错的话,她口中的儿子,应该就是燕国那个尚在襁褓中的皇帝。 君令仪思索的工夫,太后已经将她拽进了最里面的小屋里。 君令仪的目光微偏,便看见了躺在龙床上的小孩子。 孩子看起来连周岁都没有。 他被金色的襁褓包着,可惜脸色青白,像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君令仪有片刻的失神。 这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惜却注定不能在世上停留太多的时间。 君令仪失神的时候,太后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 太后从桌上拿了一把匕首,向着君令仪的方向劈了过来。 好在君令仪反应快,躲开了。 要不然这一刀下去,君令仪的身上必然要留一个疤。 君令仪看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太后长大了嘴巴,似是努力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她道:“碎心蛊,血,解毒,给我的孩子解毒!” 原来如此。 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那里依旧在跳动着。 她前几天第一次从虚空子的口中听说了碎心蛊这种东西。 她抿了抿嘴角,手掌抬起,让太后冷静下来。 君令仪道:“太后,您想要我的血帮你的孩子解毒?” 她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 太后看着她的动作,听话地握住了手中的匕首没有进行下一次凶残的砍杀。 她顿了半晌,点了点头,道:“对!” 君令仪想了想,又道:“那……你把匕首给我,我自己放血为皇上解毒。” “这……” “给我。” 君令仪用一种平缓的语气安抚着太后的心。 太后看着她,似是已经开始考虑她说的话。 在君令仪的安抚之下,太后缓缓将自己的手中的匕首递到了君令仪的手里。 她道:“你!你不能反悔!” 君令仪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反悔的。” 说着,她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下。 君令仪的指尖一痛,血也流了出来。 她的眉头皱着,先将匕首藏好,又把手指递到皇上的唇边。 皇上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君令仪不能确定他到底是死了还是中毒了,也不确定太后会不会放过她。 她只能先将计就计,再把匕首藏起来,挑一个靠近窗户的地方,以防太后恼怒之后在对她做出其他的事情。 殷红的血让皇上已经苍白的唇有了些许的血色。 太后和君令仪的目光都落在皇上的身上。 君令仪喂了一点血,头就有点晕晕的。 她把皇上唇边的血擦掉,可是皇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太后在旁边看了半天,此刻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 她看向君令仪,道:“你为什么不救他,给他喂血啊!只有喂血他才能醒过来,你给他喂血!” 君令仪道:“对不起太后,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你快点,你把自己的血都喂给他,你要救他,救他!” 说着,太后向着君令仪的方向扑了过来。 好在君令仪刚才就已经给自己挑好了地方。 面对太后的攻击,君令仪身形矫捷地逃到了别处。 可太后显然不准备就这样轻易地放了君令仪。 她已经疯了,疯起来的时候便不再管什么皇家礼仪,也不管什么太后姿态,她追着君令仪,俨然是要将她身上的血统统放光。 君令仪向着门口逃去。 马上就要逃出门的时候,宫门却突然打开了。 君令仪抬起头,见虚空子走了进来。 一时间,是敌是友分不清楚,君令仪只想要快点逃离宫门,逃离这个疯女人。 却是虚空子一把抓住了君令仪,将君令仪藏在身后。 虚空子看着太后,开口道:“太后娘娘。” 看样子,他是想护着君令仪的。 太后的面容憔悴,她盯着虚空子,道:“长老,你让开,她是君令仪,皇儿中了毒,只要有君令仪的血,这天下的毒都可以解,皇儿不会死,皇儿不能死!” 虚空子的眼眸垂下,道:“太后娘娘,陛下昨天就已经升天了,现在外面还不知道,所以正是偷梁换柱最好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换掉皇上了,还请太后给我们这个机会,让燕国得以存活下去。” “你说什么!” 太后惊愕地看着虚空子,“换掉皇儿?你疯了吗?我昨天就说过,我的皇儿没有死,我的皇儿也不会死,我已经找到君令仪了……” “太后娘娘,碎心蛊的血只能保证救下中毒之人,却不能保证救下已经死的人,不管您承认与否,陛下都已经死了,燕国的未来需要有人承担,既然陛下不行,就只能让别人来了。” 第七百零六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七) 虚空子的声音冷静至极,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太后听着这些话,疯狂地摇头。 泪水花了她的妆容,表情也甚是狼狈。 君令仪没有看过洛太后君临天下的样子。 但她看到了她作为一个母亲时候的无奈和无助。 她只想要守住自己的孩子,却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刚才君令仪将自己的手指按在皇上的唇瓣上的时候。 她能够感觉到皇上的身体是僵硬的。 虚空子说的没错,他死了,彻底地死了,活不过来了。 可这个结果是太后无法接受的。 茫茫深宫,她待了这么久。 不管皇上又再多的宠爱,不管她经历了多少尔虞我诈,不管她是踩着多少尸体活下来,获得了多少拥护的人。 其实到最后,她都只有她的皇儿。 利益面前,所有的人都已经散了。 燕国要亡,走的走,逃的逃,就连现在燕国的一切,也都变成了虚空子说的算。 她的皇儿,她中了毒的皇儿,就这样包裹着最尊贵地位的象征,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明明还那么小,还没有来得及感受,还没有来得及看见他的母亲为他布置的一切。 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 不!她的孩子不会走! 她摇着头,声音疯癫却坚定。 “我的皇儿没有死,你骗人,你这个骗子,你说,你骗我有什么好处!” 她说着,向着虚空子的方向扑了过来。 虚空子的眉头皱着,手掌抬起,制止了太后的动作。 但太后现在的力气却奇大无比。 虚空子只能勉强控制住她,却腾不出第二只手了。 虚空子看着太后,开口道:“君十三。” “嗯?” 君令仪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些诡异的景象。 虚空子道:“将皇子抱走,去皇宫右边润西宫后面的小门。” “不!不行!” 太后叫着,身体却被虚空子按住了。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踌躇半晌,最终还是走进内屋将小皇上抱了出来。 小皇上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应该已经死了有几个时辰了。 只是太后一直不愿意承认,所以也没有被人发现。 太后看着君令仪手中的小皇上,脸颊上满是泪水。 她想要制止君令仪的动作,身体却被虚空子控制着。 现在她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君令仪把小皇上抱出去。 临走之前,君令仪看了一眼太后的眼神。 是不舍,是无奈,是一个母亲的无可奈何。 这样的眼神,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因为太心痛了。 君令仪把心一横,抱着小皇上离开了宫殿。 不管怎么说,小皇上已经死了。 就算是君令仪将小皇上留在那里,就算是太后一直抱着小皇上。 他也不会死而复生,只会一点点腐朽在太后的怀里。 她按照虚空子的说法,将小皇子抱到了润西宫后面的小门。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她坐在一辆破败的马车上,身上的衣服也像是难民的模样。 她的怀里也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婴儿的双眼闭着,睡得很香。 但偶尔动一动的嘴唇却说明他还是活着的。 和君令仪怀里的死婴是不一样的。 老妇人也看见了君令仪怀里的孩子。 老妇人问道:“这是虚空子要给我的孩子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 老妇人应声,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婴儿。 她的眸中也有些不舍。 她的喉间哽咽,却还是很快咽了咽唾沫。 她道:“这个是虚空子要的孩子,照顾好他,他还太小了。” 君令仪应声,和老妇人将孩子换了过来。 怀里的孩子还带着喘息。 君令仪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这个孩子。 或许,虚空子的意思是,下一个继承皇位的人,就是他吧。 君令仪想着,老妇人却已经催促马车夫离开了。 说是马车,其实不过是一块木板。 简陋的装备和繁华的皇宫格格不入。 君令仪抱着孩子送了老妇人一段。 他们就在燕国皇宫的门口,只要走出去一点,就已经出了燕国的皇宫。 老妇人看着那个死婴,面色骤变,道:“玉佩,快给我玉佩!” 君令仪一怔,在怀中的婴儿的襁褓里摸了摸,摸到了一块玉佩。 她想要交给老妇人,但老妇人的马车却没有停下来。 她只能抱着孩子向着老妇人的方向走去。 马车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的意思,君令仪只能跑的更快一些。 马夫像是个聋子,不管老妇人对君令仪说什么,他都不会停止。 君令仪跟着马车跑了好长一段路。 她的体力渐渐耗尽,眼看着追上马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君令仪咬了咬牙,一把将玉佩丢了过去。 玉佩磕在马车之上,一分为二。 一半成功地上了马车,落到了老妇人的手里。 一半掉在了地上。 怀里的孩子因为君令仪的奔跑哭出了声来。 君令仪已经筋疲力尽,只能大口大口喘了两口气,放弃了追上马车的念头。 她不会哄孩子,只能轻轻拍着婴儿。 婴儿很乖。 他看着君令仪,竟渐渐停住了哭声,露出一个笑脸来。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抬眸时马车已经彻底地不见了。 唯有地上还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君令仪缓步上前,看见掉在地上的半边玉佩。 她把玉佩捡了起来。 对着光看,玉佩的颜色甚好,像是难得的材质。 半边玉佩的图画不全,但还是能隐隐看出龙纹的标志。 君令仪的目光微凝,落在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婴儿还甜甜的笑着。 皇族之间的恩恩怨怨真让人觉得奇怪。 就连这藏在破布之中的婴儿,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管是何身份,他还是会登上皇位的。 君令仪想着,用玉佩轻轻逗弄着婴儿。 既然这半边玉佩已经没有办法送过去了,就物归原主好了。 等到他以后长大了,想要找到自己的爹娘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迷茫。 现在君令仪要做的,是把这个孩子带回皇宫。 她想着,但转身的时候却愣住了。 第七百零七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八) 刚才她一直随着马车在跑。 曲曲折折的路线她也没有在意。 可现在她停下来了,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这地方看上去破败不堪,在战乱之中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芜。 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君令仪却连一个后退的地方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她倒是不要紧,关键是怀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哞。” 一声牛叫就像是君令仪的救星。 她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竟看见落败的牛棚里还有一头牛没有被牵走。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君令仪抿起嘴角,上前将牛的绳子接了下来。 她决定牵着牛好好招找路,实在不行也不至于饿到襁褓中的婴儿。 心中的打算做的很好,可惜天公不作美。 君令仪刚走了两步,雨点便滴落下来。 婴儿看到了雨水,又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君令仪的眉头拧着,只能带着婴儿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房屋早都已经塌了。 君令仪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山洞。 她带着婴儿走进山洞,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她打了一个寒颤,好在山洞里还有些干柴火。 她的怀里也有些打火石。 打火石配上干柴火,是在这种阴雨天气里最好的搭配。 火光燃起来,君令仪靠近取暖。 因为她一直护着婴儿的缘故。 小婴儿的身上反而是干的。 她在取暖,眼眸抬起,却吓了一跳。 山洞里还有一个人?! 君令仪整个人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她盯着那个趴在地上的人。 那个人趴了很久都没有动。 而且君令仪已经进入到山洞许久,却一直没有察觉到还有别人在这里。 他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君令仪心中狐疑,上前走了两步。 那个人依旧没有动。 她的力气不大,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那个人的身体翻了过来。 他的身上穿了齐国的盔甲。 君令仪看着外面的天色。 是呀,今天的仗应该早就打完了吧。 燕国拿到了首胜,可齐国的将士怎么会走了这么远。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伸手在他的鼻端试探了一下。 好在还有气息,还没有死。 只是他的身上和脸上都布满了血腥,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 君令仪哈了一口气,算了,看在住在同一个山洞里的缘分,虽然知道以后会是敌人,她还是闲着没事准备救一个人。 她帮齐国人退下了铠甲,用自己裙子的布料作为纱布,帮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都说燕国的雨都是急雨,下的又大又快。 可今夜的雨却格外绵长。 君令仪帮男人包扎好,弄了一点牛奶给婴儿吃。 小婴儿虽小,却异常乖巧,只要有吃的便是开心的。 君令仪将玉佩塞在他的襁褓里,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襁褓里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是一张布条。 君令仪心中好奇,将布条抽了出来。 布条上面是一行血字,单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写字人的疼痛。 上面写着。 念生:此生再不入帝王家。 这…… 君令仪的眉头皱紧,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份血书应该是小婴儿的母亲写下的。 费尽全力,将婴儿从皇家带了出来,哪怕知道自己已经要死了,哪怕用鲜血写成血书,她只想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为自己的儿子许下一个愿望。 此生……再不入帝王之家。 可……许愿了又有什么用。 如果君令仪将这个孩子交给虚空子。 他还是入了帝王家,做了帝王。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君令仪的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太后的那双眼睛。 那双无助和无奈的双眼。 哪怕用君令仪的方法,燕国会赢,但是不会一直赢。 它一定会亡国,亡的彻彻底底。 到时候,这个国家的皇上只会是个笑话。 襁褓中的笑话,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杀掉。 君令仪单是想到这里,就好像能够看到战神秦止将蚀血剑举起,砍下婴儿的头颅,落了满身的鲜血。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这样的画面,太血腥了。 特别是配上小婴儿可爱的笑容。 君令仪咬了咬牙。 火光摇曳,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受伤的齐国人的身上。 如果有可能,让齐国的人来抚养这个孩子,也比让他进到燕国的皇宫要好。 虽然虚空子站在燕国,但君令仪的心里十分清楚,相比起来,齐国才会是那个长命的国家。 如果这个男人带了一个孩子回去,万千将士应该会十分惊愕,但是他们也会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他或许在军营中长大,见惯了血雨腥风,变成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将军。 他或许跟着有了战功却受了伤的养父回家,过上了最平安幸福的生活。 不管是哪一种,都比坠入那无穷无尽灾难的帝王家要好。 君令仪看着怀中含笑的小婴儿,已经在心中暗下了决心,就算是她想要把这个婴儿留下来,也迟早都会被虚空子发现,与其如此,不如送到一个虚空子永远都不会发现的地方。 雨停了,君令仪却没有走。 她出去找了一些能够果腹的东西,陪着牛奶一起养活着小婴儿和齐国人。 第二天的天蒙蒙亮的时候,齐国人便醒了过来。 火堆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齐国人狐疑地看着周遭的景象。 身上很疼,但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姑娘缓步走了进来。 姑娘看起来十岁出头的模样,一袭白色衣裳甚是好看,怀里抱着一大推的干柴火。 只是她衣裙有些部分被扯掉了,应该是用来给他包扎伤口了。 他看着姑娘,问道:“你是谁?”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将刚捡来的干柴火放到了一边,道:“我还问你你是谁,随便闯进别人的地盘。” 她的声音清脆,微微歪头的模样让齐国人的眼眸凝起。 齐国人看了君令仪半晌,道:“我叫秦子规,齐国士兵,你呢?” 君令仪的嘴角划开一抹弧度,“秦子规?真是个怪名字,子规声里雨如烟,你好,我叫君如烟。” 第七百零八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九) 那一年,四月初雨,齐燕战乱。 齐国战败。 战神秦止的战绩终被打破。 那一年,他负伤跌倒在燕国的山洞里。 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要命丧于此,再无余生。 他是一个战士,为保家卫国而生。 当初年幼,一腔热血冲上沙场之时,秦止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每时每刻,他都知道自己可能会丧命。 一次次的战胜,一次次的欢呼。 这一次,他败了,败的彻底。 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或许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不管曾经的战功多么厉害,到最后不过死在了这狭小的山洞里,无人知晓,无人祭奠。 就连尸骨怕都来不及腐化,就要把野兽叼走。 秦止这么想着。 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完了,反而觉得异常坦然。 他趴在地上,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可这一梦却没有入天宫,也没有入地狱。 再醒来之时,他还在人间。 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了,身体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恢复了过来,但一抬头还是看见了不属于人间的仙女。 所谓天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所谓怦然心动,一见钟情。 秦止曾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要奉献给沙场。 但总有那么一刻,他发现了一个人。 他想,余生若有她,该多好。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双眸之中像是盛了日月星辰。 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清脆的像是出谷的黄鹂。 秦止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 秦止说,自己叫秦子规。 她说,子规声里雨如烟,那我叫君如烟好了。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但他却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 君如烟。 他看着君如烟有些愣神。 君如烟却已经在他的面前坐下了。 他回过神,问道:“你不怕我?” “怕你?为什么?” 秦止道:“我是齐国人。” 在燕国,齐国人是邪恶的代表,是齐国人夺去了他们的疆土,也是齐国人的铁蹄让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君如烟笑了笑,道:“齐国人有什么好怕的,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再说了,你们能一路打过来,不光靠的是你们自己,还有燕国一团糟的政权,所谓战神,如果早遇到现在的军师,他一定一次连胜的记录都没有。” 秦止的眸子又眯了眯。 君如烟继续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就算你不服,这一次也是燕国赢了,就算你不服,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还能站起来把我打一顿不成?” “我不打女人。” “呵,借口,这天下没有谁是特别的,谁惹我,我就打他,绝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也让他知道,女人从来都不是弱者,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而且能做的更好,号令天下之事,皆在股掌之间。” 字字珠玑,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这些话,真的不像是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秦止在山洞里养了半天,勉强能够坐了起来。 君如烟说,她有一事要摆脱秦止帮忙。 其实她不说秦止也能够看到。 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实在可怜。 在这样战乱的环境之中想要养活一个孩子,实在是太难了。 君如烟虽然有些不舍得,还是让秦止抱了抱这个小婴儿。 至少让小婴儿和秦止之间熟悉一下。 小婴儿很乖,不管是谁抱他,只要不是太难受,他都不会哭闹。 秦止的手掌抬起,粗糙的指尖轻轻摩挲婴儿的脸颊。 君如烟道:“这是我的弟弟,在这种情况下,我肯定养不活他,燕国的内部已经腐朽不堪,不管怎么救,都不过只是能够出一口气罢了,与其让这个孩子在这样的地方等死,不如去齐国好好长大。” 话音落,秦止从婴儿的襁褓之中拿出半块玉佩。 他道:“你是皇族人?” 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嘲讽,显然是不相信的。 君如烟的嘴角扯了扯,表情有些尴尬。 看起来,她也已经知道自己的谎言被秦止拆穿了。 看着她的表情,秦止隐隐有些想笑,更想抬起手,像是捏小婴儿一样捏一捏君如烟的脸颊。 好在他还没有完全失控,他只是想了想。 君如烟翻了个白眼,道:“能稍微配合一下吗?” 秦止想了想,道:“抱歉,请问你弟弟多大了,叫什么,生日是什么时辰?” 君如烟:“……”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偏是秦止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一脸认真的模样。 君令仪顿了顿,道:“这孩子是我捡来的,我也看到了他玉佩上的龙纹,知道他身份显赫,但是你看看燕国皇族现在那怂样,不是我说,我如果把这个孩子送进来皇宫,完全就是送他去死。 再说了,燕国现在内乱这么严重,我怎么知道这孩子到底是哪个王爷的儿子。 没准是那些王爷准备篡位,所以早就给自己印了带着龙纹的玉佩,我把他送到皇宫里,咔嚓,这玉佩一出来,皇宫里面的人懵逼了。 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去抢皇位的呢,到时候不光这个孩子的命没有保住,连我的项上人头怕是也要被砍下来放在大赢的大门上作为迎接你们入关的宝贝。 所以我就想给他找个好人家,我看你就不错,老实巴交的,能凑合凑合,回到军队之后对他好一点,至少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可爱一点,至于战乱的事情和曾经的过往,就别让他知道了。” 君如烟说着,目光移到了小婴儿的身上。 最开始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还有些游移不定,稀里糊涂地解释了一大堆。 应该还是在说谎吧。 可是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目光却渐渐温柔下来。 她看着小婴儿,像是母亲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秦止顿了顿,道:“好,你想让他怎么长大?” 君如烟一怔,道:“我想让他怎么长大你就听我的?” “对。” 秦止的声音十分认真。 君如烟笑了笑,道:“我希望你们齐国入关,灭了燕国,帮他把他的皇位还给他。” 第七百零九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十) 闻言,秦止不禁一怔,君令仪唇边的笑意更浓。 她看着秦止道:“是你让我提条件的,现在你想反悔吗?” 秦止的眸间轻动,瞧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 脸颊不自觉有些滚烫。 他点了点头,道:“好。” “什么?” 君令仪问道,声音带了几分笑,有些好笑地看着秦止。 她道:“我说什么你还真的答应啊,你能够保证齐国入关吗?放心,不管怎么样,齐国最多只会输两次,只要两次战争之后,燕国所有的精力耗尽了,就是你们赢得时候了。” 秦止的眉头拧紧,道:“本以为会一直赢下去。” “这世上的好事怎么都让你们占了?以为有了一个所谓的战神秦止,就能所向披靡了吗?他名唤为止,就该有停止的那一天。” 秦止瞧着她,破天荒的和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计较了起来。 秦止道:“如果燕国投降,齐国不会亏待他们,为了一场胜仗,拼上所有的一切,值吗?” “值啊。” 君令仪的回答几乎没有思索的时间。 她坐在秦止的身边,弄着柴火里的火光。 她道:“胜利者总会这么说,他们会说,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到头来不过是两败俱伤,但对于战败国来说,这是有意义的。 他们想赢,想守住属于自己的疆土。 如果连打都没有打过,怎么能甘心说自己是一个败者。 你们齐国人可以说很多的条件,可以把归顺说的天花乱坠,惹人心生向往,但你们有真正说话管用的人吗? 当初刚刚收复了北城的时候,还不是把条件说的特别好。 结果最后派来的老君头,说话算话吗?呵。” 火燃烧了起来,君令仪看着火堆,若有所思。 兜兜转转,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一个定论。 没有绝对的对,也没有绝对的错。 既然每一个人都有他们所坚守的东西,就只能拼尽全力去守住自己的东西。 哪怕已知国破,却要守住尊严。 这是燕国将士仅存的东西了。 秦止看着君令仪,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好像不用说,他也已经有些被君令仪说服了。 他是战场上的人。 从站上沙场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他的使命。 他知道,那些燕国的将士会不知道吗? 他想做的事情,那些燕国的将士会不想做吗? 他会在战场上拼尽所有,燕国的将士也会。 他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任何人。 他能怪的,只有两边国家的贪婪罢了。 君令仪的身体靠在墙壁上,她看着前方,眼睛依旧很亮。 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可秦止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她的灵魂已经超过了她的年纪许多。 听她说的话,如果不看她的容貌,秦止真的会以为她就是那个在沙场上和他对峙的人。 秦止顿了顿,道:“和我走吧。” “嗯?” 君令仪一怔,狐疑侧过头看着秦止,“你说什么?” “和我走。” 秦止的声音很认真。 君令仪愣了半晌,而后却扯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她笑道:“真的假的?” “我像是在说假话?” “不像。” 君令仪摇了摇头,正因为不像,所以她才更加狐疑。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眼神,开口道:“燕国战乱,就算是他们真的打了胜仗,最后也不过亡国,亡国之后必定十分混乱,你一个女孩子生活在这里终归是不安全的,我带你和这个婴儿一起回去,至少齐国会败不会灭。” 君令仪笑道:“作为一个受伤的战士带一个孩子回去已经够奇葩的了,如果你再带我回去,他们一定会觉得我是燕国的细作,我不知道你在齐国军队里的等级是何,但这想法实在太过天方夜谭,我可以告诉你的等级越高,我的处境就越危险,如果你在第二次的战争中又遇见了这种状况,我可能连孩子都保不住了。” 君令仪冷静自持地分析着。 秦止听着她的话,刚才的一腔热血逐渐冷静下来。 果然不能在受伤的时候做任何决定。 不需要太久,只是转个头的工夫,就觉得自己刚才做的决定可笑至极。 依照秦止的身份,他带着君令仪回去,不过是将君令仪送进了火坑里。 他的眼眸垂下,表情有些失落。 君令仪道:“怎么,舍不得我?” 秦止没说话,默许的感觉好像是承认了。 君令仪笑了笑,托腮看着秦止。 秦止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模样。 她笑的时候,好像所有的麻烦都不在了。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道:“我今年只有十岁,在你们这里,好像是十五岁及笄就是嫁人的时候了,我看你的模样长得不错,等到我到十五岁的时候,就去齐国的京城找你。 找一个叫秦子规的人,到时候我登门拜访,如果你还未娶妻,我就嫁给你。” 君令仪说着,手指在秦止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秦止一怔,登时红了脸。 他久在沙场,又是高高在上的人,何时被女孩子如此调戏过。 看见秦止害羞的模样,君令仪心中的高兴更甚,喉中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也很好听。 她起身将小婴儿抱起来递到秦止的怀里。 她道:“你现在能够站起来了吗?如果可以就离开吧,在燕国待得时间久了,也会被人认为是细作的,这乱世之中,谁能活的悠闲。” 秦止顿了顿,使了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虽然让他站起来的人是君令仪。 可君令仪看到眼前的秦止,表情还是有片刻的错愕。 她开口道:“你的身体不错,这么重的伤,这么快就能站起来。” 秦止道:“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在这里了。” “所以,一命换一命,我送你的,可是燕国皇族的命,你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要出现一丁点的差错,也别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我看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没有什么脾气也没有什么聪颖,估计在军队里也是个吊车尾的,回去了也不会太惹人注目,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别把孩子身上的玉佩露出来,让他像个普通的小孩一样长大。” 第七百一十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十一) 君令仪把那张字条扔了。 但她记得字条上面的字,让这个孩子此生都不要再入帝王家。 与其显赫一生,不如碌碌无为。 秦止的眉头轻蹙,问道:“吊车尾是什么意思?”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道:“就是夸你的意思。” “谢谢。” 面对秦止的道谢,君令仪花费了一定的精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她点了点头,道:“不客气。” 君令仪抬起头看了看秦止,道:“有缘再会。” “嗯,有缘再会。” 秦止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道:“那你准备去哪?” 君令仪想了想,问道:“你知道,燕国的城门在哪里吗?” 如果找到了城门,君令仪就可以找到自己原来待得那个地方了。 秦止的眉头皱紧,“城门处……” “放心,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只有那个地方是齐国人和燕国人都能待的,我把你送到那里,我也能放心了。” 她的嘴角扬起,又扯出了一抹笑意。 秦止总觉得她的身份不会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但萍水相逢,很多事情都不该再问。 既然如此,秦止也愿意在君令仪的面前做那个糊涂的人。 他们一起站在燕国的城门下。 这一边,是燕国。 那一边,是齐国。 从这里,他们注定要分道扬镳。 从这里,他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告别。 而在齐国和燕国的中间,是数不清的尸首。 秦止是幸运的,在这一场灭顶的战争之中他活了过来。 可惜,有太多的将士没有活过来。 他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没有人收尸,甚至面目全非。 秦止问君令仪道:“你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吗?” 君令仪摇了摇头,“不知道。” 遇见这个婴儿的时候,老妇人根本就没有说他的名字。 君令仪道:“既然他的父母希望他开启全新的生活,应该也不希望他用原来的名字了吧,你给他起吧,只要不是起得太奇葩就好,至少能听得进去,至于狗蛋之类的,就算了,我觉得你的化名就不错,秦子规,我很喜欢。” 秦止的目光一顿。 果然,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 谁都没有对谁坦诚相待。 秦止道:“好。”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停留。 君令仪站在燕国的城门口,看着秦止一步步向着齐国走去。 那个背影没有回头,君令仪突然有点心酸。 虽然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回去和虚空子解释孩子丢了的事情,但是看着他们走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奇怪。 早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其实没有一句真话。 早知道这交集也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次偶然。 不知道会不会有缘下次相见,不知道会不会有缘再一次遇到彼此,再一次看到那个孩子。 君令仪想着,眼眸中还盛着盈盈的笑意。 阳光洒下,照在她的身上。 不管遇见了什么样的事情,第二次战争即将打响。 下一次见面,君令仪又要化身城池上的军师,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不知道那时候会不会因为她的一个动作就把这位秦子规先生彻底送入了死亡。 她想着,看着的人已经不自觉走远了。 那人的身影只剩下小小的一点。 君令仪想了想,也转身走了。 可她刚走了一步,便被身后的尸体绊倒在地上。 脚下一个踉跄,祸不单行,君令仪的手指被沙场上的宝剑割破了。 伤口本来就没有愈合,因为这一下,指尖的血又流了出来。 血滴落在地上的尸体上。 君令仪的目光微偏,看见了那具尸体。 那是个小男孩,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可惜现在也是灰头土脸,死在了战场上。 小男孩的唇瓣是一片殷红,染上的是君令仪的鲜血。 君令仪看着他,也看见他唇瓣上的颜色。 不知为何,阳光洒在小男孩的唇瓣上,折射出的光芒好像有些异样。 君令仪看着这光芒,只觉得头脑发晕,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她好像是睡过去。 脑袋里浑浑噩噩,不知做了多少梦,不知见了多少人。 什么孩子,什么秦子规。 所有的一切通通抛到脑后。 她是君令仪,是个穿越者。 五岁的时候穿到了齐国大臣君润泽的家中,谁知君润泽一家对她特别不好,十岁的时候就故意将她丢弃在沙场之上。 还好同为穿越者的虚空子帮助了她,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而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燕国夺去一次胜利。 她成功了。 这一刻真骄傲。 心中想着,君令仪的嘴角扬起一抹。 身边好像有人在推她。 君令仪的眉头拧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一睁开眼,她就看到了虚空子。 虚空子的眉头也皱着,“你怎么在这?” “啊?” 君令仪一惊,她跳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尸横遍野的沙场上睡着了? 记忆的前一刻,她明明还在战场上指挥来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令仪的心中狐疑,双眸中也盛满了狐疑。 这份狐疑是做不得假的,她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虚空子看着君令仪的表情,眼神微眯,眉头拧的更紧了些。 他道:“孩子呢?” “孩子?什么孩子?师父你在说什么?”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周遭的景象,道:“看起来,战争已经打完了好几天了,这几天我怎么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她揉了揉脑袋,不像作假。 虚空子的目光在君令仪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君令仪看看自己,看看周围,偶尔也看看虚空子的目光。 和虚空子相同,她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虚空子的眼眸微顿,目光向着旁边扫了一眼,眉头骤然拧的很紧,道:“那边有一个穿越者。” “穿越者?同伴?” “嗯。” 虚空子应声,目光凝在君令仪睡觉的不远处。 不远处的尸体下面,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动着。 第七百一十一章 子规声里雨如烟(十二) 君令仪向着那个移动的地方看了一眼,便迈开脚步向着那边走去。 虚空子一直在旁边看着君令仪,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君令仪的背影,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君令仪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影子马上就躲到了尸体的下面。 他的身体还在瑟瑟发抖,整个人抱着一块残缺的饼,像是刚从尸体的下面偷过来的。 君令仪只看到了他的半边身体。 她顿了顿,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开口道:“这个世界欢迎你,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 小小的身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他的头缓慢地转过头看着君令仪。 头转过来的时候,君令仪也看清楚了他。 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却遮不住少年清秀的容颜。 和他灰突突的脸不同,他的唇瓣上染了一抹殷红的鲜血。 看起来,他是个比君令仪还要可怜的穿越者。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就是看到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一面——战争之后的结果。 自从加入了虚空门之后,君令仪越发体会到了遇见穿越者的不易。 她抿了抿嘴角,笑盈盈向着眼前的人伸手道:“你好,我叫君令仪。” 虚空子走过来的时候,少年还看着君令仪久久失神。 后来他被收拾妥当,洗了澡换了衣服,还吃了一顿很饱的饭。 他叫燕宁。 在二十一世纪的故事不能说,原主是个孤儿,早早就上战场打仗,凭借着一腔热血却抵不住先天对于武功的悟性极低。 最终只能战死在沙场上。 最初的时候燕宁还摸不准那些稀奇古怪的突然钻出来的回忆。 君令仪安抚他,给他讲了一些经验。 她说,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过去的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 这样的方式就像是看电影一般,非常有趣。 燕宁跟着君令仪的方法学着,白翘翘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心底很是羡慕。 虚空子离开了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翻箱倒柜,拿出了那本最大的书籍,看着书籍上的一行行字。 “至纯之血,配碎心之蛊,可启时空之门,召万物之灵,乱天下,成霸主。 万物之灵三日内只可归一,归二则至纯之血本命伤之,难以痊愈。” 虚空子观察了很久,君令仪就是至纯之血,是可扭转这天下的人。 时至今日,他总算有些明白了这书中的意思。 凡是引过至纯之血的死者,便会将他界的灵魂附庸在他们的身上,完成了借尸还魂的目标,也让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穿越者。 皇宫之中,太后一意孤行,让君令仪放血拯救小皇上。 如果虚空子没有猜错,此刻的小皇上已经被新的穿越者的灵魂所代替了。 而君令仪不知将孩子抱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这一切之后,君令仪误打误撞,又把自己的血喂给了燕宁,从而让燕宁重生,却也失去了几分属于自己的灵气,将一段记忆彻底从她的脑海中抹去了。 所以现在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到底在哪里。 虚空子的拳头攥紧,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另一边,秦止回到了军队之中,还带了一个孩子。 将士们甚是惊愕。 他们都以为秦止已经死了,却没想到竟等到了这样的结局。 秦止说,这个孩子是他的,不允许任何人出去乱说。 将士们应声,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们知道,秦止这么说的意思,便是说这孩子的身上可能带着燕国的血。 他不希望这个孩子知道,将士们便也听从秦止的指令。 这一战,死伤惨重。 秦止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面的尸横遍野,耳边又响起了那些话。 字字珠玑,难以忘怀。 秦止道:“今日我们流的血,本将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血腥和血腥的碰撞,军队和军队的抗衡。 他敬燕国将士的勇猛,那便打一仗吧,看看孰胜孰负,谁能守住属于自己的千里江山。 上官泽写完了给妹妹的信,走到秦止身边,笑道:“没事,做常胜将军多没意思,我倒是想知道,这燕国新换的军师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战略。” 秦止看着远处的城池,当初的幻觉果然不是幻觉。 这座城,变强了。 秦止道:“是个很厉害的人吧,但大赢,我要定了。” 上官泽看着秦止眸中的光亮,道:“我真的很怀疑你出去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你整个人好像都不一样了。” “没什么。” 秦止低下头,他不过是遇见了一个小姑娘,甚至想,五年之后,如果他在京城等着,会不会还遇见她。 上官泽看了看旁边将几个大男人搞得焦头烂额的小婴儿,笑道:“五哥,这孩子叫什么?” 秦止回眸,看向小婴儿的目光十分温柔,他道:“秦慕烟。” 她说,孩子的名字要起得文艺一点。 秦止不知道什么样的名字才算是文艺的。 但他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起那个子规声里雨如烟的姑娘。 他想再次遇见她。 所以这孩子叫——秦慕烟。 这一战也不顺利。 但秦止已经能够坦诚面对生死。 最让他痛心的,就是亲眼见证了上官泽的死。 几经挣扎,燕国还是灭了。 洛太后自杀,所谓长老,所谓军师,都逃得一干二净,没有影子。 齐国收复了燕国,将北边之地彻底命名为北疆,让秦止管理。 秦止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终究没有找到那个女孩。 直到几年之后,他在京城中偶然走进了沐风楼。 他又看见了她。 扮作男儿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惜不过匆匆一瞥,就再未相见。 他们以菜会友,不知算不算已经相识。 那之后秦止又去了战场,再归来时她已经不在了。 几年的时光她应该已经长大了,说起来,秦止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沐风楼的时候是不是就认错了人。 兜兜转转,直到她真的撞入他的怀。 爱上她的时候,秦止响起她曾说的那句话。 五年之后,她及笄,嫁给他。 第七百一十二章 坦诚相待 模模糊糊的记忆,有关他们,有关十年。 君令仪坐在床榻上,却发现自己的脑袋很疼很疼,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咬咬牙,却想不起一丁点的东西。 只能任由头越来越痛。 她抬起头,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秦止。 秦止期许地看着她。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昨天如果我酒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听着她的话,秦止眼眸中的光亮又暗了下去。 果然,她还是没有想起来。 秦止最开始也没有认出她。 直到为慕烟送的那份山楂糕,直到她在战场为自己取名字说出那句“子规声里雨如烟”,一样的神情,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句子。 秦止一眼就认出她是自己等了许久的人。 都说世界是个圆,他们有缘,所以终会相聚,也终会相恋。 可接触的过程中,秦止却渐渐发现,君令仪已经把当初的事情忘掉了。 不管是他还是慕烟,都从君令仪十年前的记忆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他以为是她不愿意想起,所以一直没有提,可看着君令仪现在的态度,她好像已经误会了。 秦止攥住了君令仪的肩膀,道:“十年前,你是燕国的军师,我是齐国的将领,我们打了一架,尸横遍野,齐国的两次失败,燕国的胜利和亡国,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秦止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与其拖延时间,倒不如和盘托出。 他所顾忌的问题,终究会变成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 所谓的一条界线,从来都不是最好的方式。 真正的最好,就是坦诚相待。 当一切都说明白了,才不会总是有那么多曲曲折折的误会。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道:“从你进到王府不久的时候,我就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但哪怕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这是你的职责,就像是灭掉燕国是我的职责。 我们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到最好,无愧信任我们的人,无愧那些为我们上战杀敌的将士。 对,我说过,我说过要为弟兄们报仇,我说过要用自己的努力杀出一片血路。 但我的意思从来都不是再见对手的时候一刀砍下去。 我的方式是在战场上的第二次努力。 我又输了,我承认我不如你,但我多年苦练,如果有朝一日再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不一会输给你。 但君令仪,今生今世,我都不想遇到那一天。 今生今世,我好不容易抓到了你,便不想再松手了。 十年前我们见过面,你救了我一命,也救了慕烟一命。” 秦止说到后面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异常平静。 君令仪一怔,不禁眨眨眼睛看着秦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好像有点没有听明白? 秦止看着君令仪眸中的狐疑,继续道:“我不知你是因为什么缘故不记得了,如果你不记得,就听我讲给你听。 你没有错,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在了齐燕的战场上,再没有活过来的机会。 是你将慕烟送到了我的怀里。 当时我不知道,只是看着慕烟玉佩上的龙纹,以为慕烟是燕国的皇族。 我想要打下燕国,为慕烟打下一座城,找到你。 可惜我失败了,我没有那个本钱。 后来燕国亡,我带着慕烟回到了齐国的皇宫。 那时候太后正在迫害皇兄的妃子,燕国的梦婉公主和她的皇儿。 梦婉公主死了,临死前将自己的皇儿托嬷嬷送走。 在太后的追杀之下,那个嬷嬷也只剩下一口气。 可是她就用这一口气护住了在襁褓之中的皇子。 我接到了皇兄的命令,秘密将皇子救下来。 救下来的时候皇子已经没有气了。 我打开皇兄交给我的玉佩图纸,又看到了皇子身上的半块玉佩,才发现那玉佩的纹路居然和慕烟的一模一样。 那一刻,我竟不知慕烟到底是谁。 皇兄只有一个孩子,而我怀里的那个已经死了。 我想起你对我说的话,踌躇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将慕烟送入皇宫。 当时太后掌权,这个孩子想要在皇宫中活下去,就必须像我当年一样,住在最阴暗的角落,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将怀中这个死婴拿过去交差,或许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玉佩一分为二,我不知道谁才是皇兄真正的孩子。 就在我踌躇的时候,怀中的死婴突然啼哭了一声。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刚才他是假死。 他复活了,我将他交给宫中宫女,放在皇宫的地窖之中抚养。 直到太后亡故,他才出来,取名秦念生。 而慕烟还是我们的慕烟。” 秦止说了很多话,一字一顿,大有透露家底的意思。 虽然秦止没有明说,但君令仪明白,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皇族秘史。 甚至连皇上都不知道的皇族秘史。 他现在却把这些话都告诉了她? 君令仪听得懂秦止说的每一个字,也听得懂他描绘出的场景。 可是当秦止的话全部说完,君令仪却是真的懵了。 她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还有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秦止没有继续说话,给了君令仪反应的机会。 但他的双眼一直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努力地消化着秦止的话。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场景。 电视剧里说过,知道越多的人越危险,当对方开始对着你一顿bb的时候,可能就是他想要一刀杀了你的时候。 沉默良久,君令仪怯生生地看着秦止,道:“王爷……您和我说这些……” 不会是已经开始准备灭口的事情了吧…… 秦止道:“因为发现模糊地带已经影响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告诉我,你来自天上的星星,不管你来自哪里,不管你还有多久要走,我都希望我能在最后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哪怕之后是更多的孤独,我却不希望我后悔,回忆之时,连最后的时光都没有在抓住。” 第七百一十三章 我帮你一起找回家的路 他的眼神十分真诚,手从把这君令仪的肩膀一点点下移,握住了君令仪的手。 君令仪的手是凉的。 秦止搓了搓她的手,希望能让她的手暖过来。 秦止道:“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 君令仪的眉心皱起,想把自己的手掌从秦止的手心里抽出来。 可秦止却抓紧了不让她松手。 手握在一起。 君令仪的头垂着,目光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她问:“你不是已经忘了我了吗……” 她也在努力忘掉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 君令仪道:“时光……” “我只想你知道,不管过去多久,你在我心里,一直,始终,从未变过,如果我们之间有隔阂,就说清楚,所有的话都说清楚,彼此坦白,不再有任何的灰色地带,我陪你,不管多少血雨腥风,我和你一起过。” 君令仪抬眸,看秦止眸中盈盈闪动的光芒。 是坚定,是散不去的坚定。 君令仪抿了唇瓣。 秦止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君令仪道:“真的没有灰色地带?” “没有。” 秦止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从君令仪的身上移开。 从那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 她顿了半晌,抬头道:“王爷,四年前我喜欢的人是你,四年后我喜欢的人还是你,我不知道你说的十年发生了什么,但在我的记忆所及之处,我喜欢的人是你。” 因为喜欢,这些话才能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因为喜欢,才能无畏前方有多少辛酸和磨难。 因为喜欢,所以信任。 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只要有一丝希望就又开始心软。 当初下的那么大的决定。 当初用假死的方式一走了之。 时光没有抹去爱恋,反而磨出了思念。 既然决定坦白,便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 君令仪道:“我不知道我在醉酒的时候和你说了些什么。我现在清醒了,我便再告诉你一遍。” 君令仪的语气严肃,秦止的喉间轻动,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听她和别人说,听她喝醉的时候说,和现在听到她说,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君令仪道:“没错,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另外的地方,还有半年我就要回去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外面的传言没有错,那个一心想着复兴燕国的虚空门,曾经就是我待过的地方。 而让人无语和害怕的虚空子,原来就是我的师父。 我就是江湖传言将几国地图完美预言的’玉锦囊‘。” “我知道。” 很多事情虽然调查的模糊不清,但大概也都有了一个方向。 君令仪继续冷静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寻找一片净土,可惜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沦为虚空子恢复燕国的棋子,你说了许多,我却依旧没有听懂慕烟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虚空子做了这么多,他一直想要得到慕烟。 当初在山上为我卜卦八字,说我是最适合嫁进平西王府的冲喜王妃的云老就是虚空子。 他想要得到慕烟,用尽了所有的办法。 甚至想要让我杀虎取子。 可惜我做不到,因为秦止你啊,真的太勾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君令仪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说不出是无奈还是什么。 不管过了多少年,她看着秦止的目光还是藏不住盈盈的爱意。 哪怕刻意伪装,也总会让人看出些什么。 秦止继续听下去。 君令仪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这具躯壳却是,我想我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借尸还魂。 明明在另外一个世界已经死了,却来到了这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灵魂附在这具躯壳的身上,让这具躯壳重新活了起来。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君令仪面露微笑,秦止点了点头。 君令仪笑着道:“我们一起去过地宫,你也看到了地宫墙上的字。 凡是中了碎心蛊的人,是活不过五岁的。 我不知我何德何能,带着这副躯壳活到了二十岁。 白翘翘精通医术,她告诉我,我现在的每一天都弥足珍贵,我每多活一天都是奇迹。 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回到另外一个世界的日子。 就算我放弃了回去和你永永远远地在一起,这个永远也不知道会有多久。 没人知道。 更何况,在遇见你之前,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我的生命。 我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我要留着这条命。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我就是魂飞魄散,我什么都留不下。 我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 你很重要,那个人也一样弥足珍贵。” 秦止点了点头,“我明白,但是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半年。” 她的每分每秒弥足珍贵。 对于秦止来说,更加珍贵。 君令仪和秦止已经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秦止道:“别再推开我,我们错过了四年,这半年,我帮你一起寻找回家的路,好吗?” 可怜巴巴的语气。 君令仪叹了口气,道:“我看看。” 依旧不能是肯定的语气。 因为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还有其他的人要顾忌。 她也想要不顾一切,却必须顾全全局。 君令仪的唇色苍白,轻轻叹了口气,窝在秦止的怀里。 秦止将她拥入怀中,没再说什么。 他也知道君令仪的无可奈何和有苦难言。 他们说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如此简单,可总有些东西不能是他们两个人说的算的。 …… 君令仪回家的时候,白翘翘正好甚是气愤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见君令仪,便哼了一声,道:“昨天让你去找燕宁,你怎么把自己找丢了?倒是陆维琛被燕宁带回来了,一个大酒鬼,真不知道吓没吓到小五和小六!”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还没有回话,便抬眸越过白翘翘的肩膀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燕宁。 燕宁的手里拿着一根拐杖,行动有些不方便。 他凭借感觉走到了白翘翘的身边。 第七百一十四章 小六的降生 燕宁目视前方,道:“早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做饭!”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道:“那个酒鬼还在屋里坐着的,你就知道在这里催我,昨天下午和晚上小五小六的饭都是我做的,他们俩已经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情绪,今天早上我不做了,君令仪回来,让她做。” 燕宁的眼睛依旧看着前方,道:“那君令仪做饭,饿死了。” 听口气,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君令仪顿了半晌,开口道:“我有事情要说。” 白翘翘打了依噶哈欠,道:“你能有什么事情要说,难道出去一趟还睡了一个男人回来。 君令仪没说话,燕宁的眉头皱了一下。 燕宁道:“我看,她八成要和王爷复合了。” “卧槽,真的假的!” 白翘翘的眼睛瞪大了,很是惊愕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瞧了瞧燕宁的态度。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燕宁是看到了她被秦止带走的。 君令仪久久没有说话,白翘翘心中的狐疑便更浓了。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激动道:“这么说是真的了!那你不和我们回去了吗?这四年都……” “我和你们回去。” 君令仪开口。 “秦止说,他想帮我们一起寻找有关于回去的方法,等到时光之门打开的时候,就是我们彻底分手的时候,永远没有相见的可能,便断了一切的联系。” “你把一切都和他说了?” “说了一小部分,只有有关我的部分,你们的事情,我只字未提。” 燕宁听着君令仪的话,道:“我们趟这趟浑水都是迫不得已,居然还有人上赶着要来看一看这浑水到底长成了样子,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让人家失望,想走就走,多一个人看着浑水可能还会看出什么新的门道,毕竟他真的很喜欢你。” 平静的语气只是就事论事。 燕宁的拐杖敲在地上,他拄着拐杖一步步离开了。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翘翘也思索了半天,此刻开口道:“我还是挺同意燕宁的话的,如果秦止真的能坐到如此,他也算是爱你至深了,虚空子之前说过,越到了快要回去的日子,越能看到时空之门的方位和形象。 可他也没说过之前是看不见的。 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线索,既然秦止想要帮我们,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说了,我们一起来找肯定比咱们几个瞎忙活要快一点。 而且秦止的情报网是不多见的比沐风堂还要神奇的存在。” 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翘翘都能化身为冷静的一派。 分析结束,白翘翘拍了拍秦止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说你是从哪里找来的男人,我怎么就遇不见,嗯?你看我遇见的男人都是……” 话音未落,却是一声干呕的声音传了过来。 君令仪和白翘翘忍不住都站直了身子,向着干呕的方向看了过去。 陆维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正在树的旁边努力干呕。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磨了磨牙厉声道:“别在那吐,我的树啊,我的妈啊!” 白翘翘去处理陆维琛的问题,君令仪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俩。 她摇了摇头,进屋做饭去了。 等到做好了饭出来的时候,陆维琛已经不见了。 白翘翘吃饭的时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刚吃过饭,她就将两个熊孩子交给燕宁看管,自己拽着君令仪从屋里走了出来。 君令仪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模样,狐疑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白翘翘舔了舔唇瓣,道:“你准备好如何和秦止解释你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了吗?” 小五和小六,简直就是定时炸弹一般的存在。 离开的事情还好说,但是这两个孩子…… 君令仪眨眨眼,道:“我不用解释,秦止不知道从哪里已经知道了小五是他的种。” “???这货是狗鼻子吧,这都知道。” “喂,你说谁是狗呢?” 闻言,白翘翘赶忙举手投降。 她无奈道:“果然,刚复合就已经惹不起了,秀恩爱的时候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未婚生子的单身狗好吗?” 说罢,白翘翘抬头望天。“ 君令仪看着白翘翘的态度,心中带了几分狐疑。 她道:“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白翘翘的嘴角咧开,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微笑。 一口大白牙马上就能去做牙膏广告了。 君令仪的眼眸微眯,道:“如实招来。” 白翘翘咳嗽了两声,哼哼道:“陆维琛看到两个孩子十分奇怪,我也没有办法嘛……然后我就说他俩是你之前生的双胞胎,如果你确定真的是个秦止一个鼻孔出气的话,最好先帮我通一下气。” 君令仪:“……” 君令仪看了白翘翘半晌,道:“所以,那个你一直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六的父亲,就是陆维琛?” 白翘翘扯了扯嘴角,“应该是吧,我这辈子就和这么一个渣男滚过床单。” 君令仪的目光还落在白翘翘的身上。 白翘翘举起双手,“酒后乱性,酒后乱性懂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却是一脸不懂的表情。 白翘翘已经放弃挣扎了。 当初她的肚子大起来的时候,她自己也是懵逼的,她明明在那件事情之后煮了很多避子汤给自己喝,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白翘翘自然不会知道,当时她恰好住在平西王府的孟宇轩。 药也是在孟宇轩的小厨房里熬得。 慕烟看到了小厨房里的避子汤,还以为是君令仪喝的。 在催生小分队的磨炼之中,慕烟早就明白了避子汤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为了让自己的妹妹顺利降生,年纪小的慕烟临危受命,将避子汤换成了味道十分相近的养胎药。 在给他开这些药的时候,太医信誓旦旦,说就算是多年的郎中,也闻不出两种药的异常。 得到了这个秘方之后,慕烟换的特别认真,这才有了后来小六的出生。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下面条偷偷藏鸡蛋 因为喝了避子汤,那段时间又总是有七七八八的事情缠在身边,白翘翘就对孩子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在意。 等到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成型了。 白翘翘不忍心将一个已经成型的孩子打掉。 恰逢君令仪怀孕,她就和君令仪一起备产,在君令仪之前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小六。 小六自小聪颖。 君令仪要始终躲避秦止,还要照顾眼睛不佳的燕宁。 在齐国之内寻找时空之门的任务就落在了白翘翘的手里。 白翘翘的事情太过,小六大多数时间都和小五一起生活在君令仪的身边。 但即便如此,白翘翘对小六还是异常的疼惜。 她不希望陆维琛知道小六的真实身份。 君令仪听着白翘翘的话,虽然无奈,却还是只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将所有的一切和秦止和盘托出都需要勇气,更何况是白翘翘呢。 另一边,陆维琛已经回到了客栈里。 他走进屋子,见秦止正在认认真真地叠被子。 这样的景象倒是稀奇。 但陆维琛顾不得稀奇,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陆维琛道:“老五,你知不知道,君令仪给你生了两个孩子。” “嗯。” 秦止应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并没有任何惊喜的感觉。 陆维琛眨了眨眼睛,有些惊愕地看着秦止。 这厮是聋了吗? 他顿了半晌,挑眉道:“你早就知道了?” 话音落,秦止转头看着陆维琛,蹙眉道:“两个孩子?” 陆维琛:“……” 现在看起来,不是秦止早就知道了,而是昨天晚上和君令仪的春晓一度实在太过销魂,导致秦止的反射弧被无限拉长了。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大消息全都说出来,“我看见君令仪他们几个的小窝点里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算着年纪,刚好是你当初和君令仪分开的时候。 我心中奇怪,就问了一句。 那时候可谓是风云突变,晴空万里瞬间……” “两个孩子?” 陆维琛的说书体还没有说完,秦止便开口又问了一遍。 陆维琛点了点头,道:“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 说罢,陆维琛继续说书,配上手舞足蹈,让人觉得他说的不是君令仪的两个孩子,而是什么神魔的玄幻故事。 而他说的话,秦止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秦止的目光微顿,想的全都是那些奇怪的话语。 两个孩子? 那个小男孩到底是谁? 他想着,眼眸抬起,目光落在陆维琛的身上,“好端端的,你去他们住的地方做什么?” “我……” 陆维琛语塞了。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昨天晚上你也没回来,你在干什么?” “我……” 陆维琛想找一个能够代替他说话的东西。 最好像白翘翘那样站起来就能说个没完的。 …… 君令仪做好了早饭,大家坐在一起吃。 燕宁吃了两口,冷漠开口道:“既然确定了要做盟友,中午的时候就多做几个菜,让陆维琛和秦止都过来吧。“ 白翘翘拿着筷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白翘翘的眼眸抬起,狐疑地看着燕宁,道:“你今天抽什么疯?” 燕宁和秦止,不是一向都格格不入的吗? 再说了,燕宁对于君令仪的那点小心思,这几年来虽然弱了不少,却还是没有被完全消除的。 白翘翘不是傻子。 燕宁之所以昨天喝了那么多的酒,完全就是因为君令仪和秦止又在一起的缘故。 刚才那些话从君令仪的嘴巴里说出来倒还算是正常。 可从燕宁的嘴巴里说出来,就让白翘翘有些奇怪了。 燕宁的眼睛看不清楚,表情也甚是平淡,眼睛嘴巴一样都没有动。 他道:“我们找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的结果,时间已经不容我们浪费了,陆维琛是星象师,可以看透这些平日里无法解释的事情,秦止原来和虚空子打过交道,而且他们还需要了解一下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都需要时间,他们那么忙,随时都有可能被朝廷调走,我们要在他们在的时候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作用,更何况,如果他们两个走了,你们不是也要走嘛。” “谁说我要和他们走了!” 白翘翘提出了抗议。 燕宁冷道:“随你们。” 君令仪咬了咬筷子。 她道:“好,我一会儿去叫他们两个过来,陆大人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少一个知道便多一分安全,不过如果必要的话……” “不用告诉他,他那个傻子,只要引诱就可以帮助到我们的,陆维琛是个大嘴巴,如果把事情告诉了他,可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君令仪听着白翘翘的话,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 两个小孩子在旁边吃饭。 小六用筷子的尾巴轻轻戳了戳白翘翘,问道:“娘亲,是不是那个傻叔叔要过来啊?” “噗……傻叔叔?” 白翘翘听着小六的称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对,就是那个傻叔叔要过来。” 眼眸轻动,白翘翘伸手摸了摸小六的脑袋,道:“小六乖,等到他们来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叫我娘亲。” 小六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道:“那叫什么?” 白翘翘道:“你要和小五一样叫我姨娘,叫君姨娘娘亲,听懂了吗?” 小六的双眸中盛满了狐疑。 小五也从饭碗之中抬起头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亲,你以后就不是我的娘亲了吗?那你还会给我做好吃的吗?还会在下面的时候偷偷给我藏一个鸡蛋不给小六哥哥藏吗?” 君令仪:“……” 白翘翘:“……” 君令仪坐到了小五的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只是假的,你也是娘亲的小宝贝,乖,不哭。” 白翘翘挑眉看着这对母女俩,不悦道:“君令仪,你下面条偷偷给小五藏鸡蛋不给小六加吗?” 明明是老大的人了,发起脾气来反而和小五有异曲同工之妙。 君令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白翘翘。 第七百一十六章 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白翘翘依旧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君令仪。 如果虐待她的儿子,白翘翘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倒是小六在旁边拽了拽白翘翘的衣角,悄悄凑到白翘翘的耳畔道:“白姨娘,不是的,是我偷偷把鸡蛋藏到小五的面里的,她总是害怕君姨娘会更喜欢我就不要她了。” 白翘翘一怔,转头看着小六。 稚嫩的脸庞上带了几分认真,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睿智。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六的脑袋。 好在,她的孩子不像陆维琛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 君令仪安抚了小五的情绪。 其实小五的情绪很好安抚。 再多的不开心,只要给点吃的都是开心的。 小五止住了哭声,燕宁听着君令仪白翘翘和两个孩子的声音,没再说话,起身进屋了。 君令仪知道,燕宁现在的心里不好受。 等到一会儿她把秦止和陆维琛请过来之后,燕宁就只会更加不好受。 与其如此,让他先一个人待待也好。 君令仪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 她不能再装一个人。 这不是对燕宁的好,反而是对燕宁的更加不好。 吃过早饭,白翘翘留在家里收拾东西照顾孩子,君令仪出去找人。 白翘翘叹了口气,道:“我感觉现在咱俩的日子就是我主内,你主外,其实完全不需要男人,要男人干嘛,嗯?” 君令仪看着她的模样,无奈笑笑道:“要男人帮我们找时空之门。” 白翘翘哼了一声,君令仪已经上路了。 她到客栈的时候,秦止和陆维琛也刚刚吃过早点。 陆维琛看到君令仪来了,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之大,成功磕到了膝盖。 君令仪向着陆维琛微微颔首,“陆大人。” 陆维琛的眉头蹙了一下,看着君令仪的目光还是多了几分警惕。 君令仪没管他的目光,转眸看向了秦止。 陆维琛始终觉得,君令仪这次回来是另有所图。 他不希望看到秦止再向之前那么痛苦。 但陆维琛心里也明白,只有君令仪回来了,秦止才会彻底的不痛苦。 秦止决定的事情是陆维琛无法改变的。 君令仪之前曾和陆维琛说过。 她会和秦止保持距离。 可惜说过的话又有什么用。 看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汇,陆维琛便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注定不简单。 他已经管不了这两个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离开这个狭小的房间,将空间留给两个鬼迷心窍的人。 “陆大人。” 陆维琛还没出去,君令仪便唤了一句。 “干嘛?” 陆维琛掏了掏耳朵,语气并不是十分配合。 秦止的眉心蹙起,冰冷的目光落在陆维琛的身上。 这目光很冷,陆维琛感受的清清楚楚。 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站直了身子,心里又暗骂了一句。 秦止这厮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陆维琛长吁了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缓,脸上也撤出了一抹笑容,特别认真地看着君令仪道:“敢问全世界最漂亮的君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君令仪顿了顿,道:“中午一起去小筑吃个饭吧,有些事情想要讨论一下。” “你做的?” “嗯。” “好,不去白不去。” 陆维琛仰起头,心里却在暗暗高兴。 君令仪做的饭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可惜君令仪走了之后就没再见过这饭菜了。 他眨眨眼,“你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 狐疑的声音让秦止又多看了他一眼。 陆维琛咬了咬牙,这日子还真的是没法过了。 偏是君令仪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抬头看着陆维琛道:“有可能。” 陆维琛:“……” 他信了这一对的邪! 果然,在俩人面前,连玩笑都开不得。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抬起手来举手偷笑,道:“我不和你们闲扯,你们两个慢慢聊,我给你们腾地方。” 说罢,陆维琛从屋里退了出去。 他出了门,顺便踹了一脚屋外的石头。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屋里一定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就知道秦止只要遇到了君令仪就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不管君令仪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不管他们之间曾经遇见了怎样的欺骗,只要服个软,秦止就能乖乖地复合。 该死! 陆维琛咬了咬牙,又在石头上踹了一脚。 真疼。 但陆维琛似是感觉不到。 他的心里憋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对君令仪的不信任,还是对自己没有秦止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痴情而愤怒。 中午的时候,陆维琛随着秦止和君令仪去了小筑。 小五和小六正在院子里玩耍。 小六一看到陆维琛来了,笑盈盈地扑了上去,道:“傻叔叔。” 陆维琛心生无奈,却还是将小六抱在了怀里。 他捏了一下小六的鼻子,道:“有没有想傻叔叔?” 白翘翘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你总算有一点自知之明了。” 陆维琛磨了磨牙,却是白翘翘直接转过身去。 小六还在陆维琛的怀里窝着,虽然只有早上的时候见过几面,但小六却十分地喜欢陆维琛。 他稍稍抬头,看见了站在陆维琛身后的秦止。 小六小小的身体僵了一下,整个人缩在陆维琛的怀里,道:“傻叔叔,你怎么把坏人带来了?” “坏人?” 陆维琛一怔,也回头看了一眼秦止。 看起来,秦止和小六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陆维琛的眼眸轻动,笑道:“他不是坏人,他是……” 到嘴边的话成功咽了下去。 陆维琛想起一路上君令仪和秦止对他的叮嘱,改了话道:“他是我的好朋友,除了平时不太爱笑之外,也是个好叔叔。” 虽然陆维琛这么说着,但小六明显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抱紧了陆维琛的脖子,依旧警惕地看着秦止。 倒是小五舔了舔嘴唇,抬眸看着秦止,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家有个特别好看的小哥哥请我吃饭。” 说罢,小五仰起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第七百一十七章 避免厨房争端的发生 小六看着小五的笑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就知道吃的。 谁给好吃的谁就是好人。 照这样下去,小六真的十分为小五的未来感到担忧,特别害怕她随随便便就被别人骗走了。 秦止也低下头看着小五。 一向冰冷的眼眸中盛着满满的温柔。 这是他的孩子。 他和君令仪的孩子。 大眼睛,小嘴巴,长得真好看。 心底一片柔软,他的手掌想要抬起。 他想要抱抱小五。 但这份欲望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 他只是温柔地看着小五,开口道:“以后叔叔再带你去看那个好看的小哥哥,你们一起吃好吃的好不好?” 听到“好吃的”三个字,小五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好看的光芒,道:“好的,叔叔。” 小六哼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白翘翘上前,将小六从陆维琛的怀里抱了过来。 陆维琛还没有抱够,此刻看着白翘翘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愿意。 白翘翘嫌弃地瞥了陆维琛一眼,道:“叫来吃午饭可不是单纯的吃午饭,是要去厨房帮忙的,两个孩子还在在这里玩,难道你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偷懒?” 陆维琛愣了一下,“帮忙?” “当然了。” 白翘翘说的理所当然,“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我……” 陆维琛一脸懵逼。 他眨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翘翘就已经将小六抱走了。 白翘翘让小五和小六先去找燕宁玩。 小六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陆维琛,拽着小五一起走了。 秦止和君令仪已经向着厨房走了。 白翘翘也向着厨房去。 路过陆维琛的时候,她的目光轻扫,喉中发出了一声轻哼,迈开步子离开了。 陆维琛在原地站了片刻,转头看着白翘翘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的方向。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才发现刚才对话的不对劲。 他本来就是来当客人的! 怎么到了白翘翘这儿,他就这么心虚了呢! 陆维琛磨了磨牙,跺了一下脚以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不满情绪发泄完毕之后,陆维琛只能耷拉着脑袋乖乖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的地方还算大,几个人分工明确,君令仪和秦止站在中间,将白翘翘和陆维琛隔开,避免了厨房争端的发生。 其实君令仪的意思也是吃饭的时候再聊。 但白翘翘说吃饭的时候孩子也在,小五和小六和普通的孩子不同。 他们两个太过聪明了。 特别是小六。 如果一个劲地谈论有关于时空之门的事情。 小六必定会多想。 到时候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更何况想要从陆维琛的嘴巴里套出来话,就得找他最无语心里最憋着气的时候。 让他一个纨绔子弟来厨房里帮忙,就是将陆维琛心里的气儿彻底放出来的时候。 虽然君令仪不知道这方法到底管不管用,她也觉得让人憋气有些奇葩。 但是仔细想想,这世上怕是没有比白翘翘更了解陆维琛的人了。 既然白翘翘说是,那就是吧。 不过,君令仪心里清楚,不管用什么办法,白翘翘都是要整一整陆维琛才能心里舒服。 厨房之内,四个人都低头忙活着。 君令仪是主厨,自然是最忙的那个。 秦止之前就在小厨房帮君令仪打过几次下手,做起饭来也不含糊。 最坑的大概就是陆维琛了。 陆维琛何时做过下厨房的事情。 今天也算是见了个新鲜,手忙脚乱不说,做的事情也不太好。 白翘翘实在看不过去了,跨过了君令仪和秦止帮陆维琛收拾东西。 陆维琛全程低头,做出看不见的样子。 白翘翘的眼眸转了转,没有挖苦陆维琛,也没有说陆维琛的态度。 她道:“陆大人。” 不同寻常的语调让陆维琛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抬头看了一眼,怀疑眼前站的到底是不是白翘翘。 嗯,看这副皮囊来说,应该是白翘翘本翘了。 他定了定神,“有事说事。” 白翘翘温柔和他说话的时候,陆维琛心慌。 白翘翘道:“我听说你一直都是研究星象图的,你有没有听说过时空之门?” 陆维琛认真地想了很久,“没有。” “废物。” “喂,你这个人。” “陆大人,你有没有听过借尸还魂?” 眼看着白翘翘和陆维琛马上就要吵了起来,君令仪赶忙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陆维琛的眉头轻蹙,道:“这个词已经失传许久了,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秦止插话道:“那天我和令仪去了云悦城的山洞,在石墙上看到了借尸还魂几个字。” 陆维琛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道:“这法术我之前听师父说过,是逆天而行的事情,是将各个世界和空间全部扭曲的事情,现在应该没有这种事情存在了吧。” 屋内的几个人都没有插话。 唯有白翘翘委婉地笑了一下。 陆维琛没有察觉到屋内气氛的不同,开口道:“这种法术应该和吴国的卜卦还有我的星图同属一脉,在齐国并不多见,传闻,齐国曾经的皇后温晗就是通过借尸还魂才活在这世上的。 而她留下的那一枚龙纹玉佩就是两个时代的钥匙,也是她借尸还魂的契机。 只可惜这不过是个传说,也不知道真真假假。 再说了,那枚玉佩也不知在皇宫的哪个角落。 之前齐国动乱,怕是早就不见了吧。” 陆维琛说的随意,听得几个人却特别认真。 君令仪道:“陆大人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些记载?” 陆维琛微微耸肩,“世事万千,皆在星图,师父留给我的星图,里面记录了许多奇珍异事,我好像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故事。 你们若是对这段故事感兴趣的话,等我去吴国拿了星图回来,就给你们一起看看,我记得上面连那枚玉佩的纹路都画的很清楚。 可惜星图可以猜测天命,却不能完全参透天命。 就连当初记录星图的人也只是猜测而已,天星逆转,人狐相融,诡异的天象推断出不寻常的事情。” 第七百一十八章 是秦泰迪干的 陆维琛说话的时候用的术语还是偏多,让人多少有些听不明白。 君令仪却有些激动。 这大概是她们在几年之中听到的嘴靠谱的回答了。 之前她们也寻找过一些卜卦师,可是卜卦师都说听都没有听说过灵魂转换这样的事情。 君令仪问道:“那……我们可以去看看星象图吗?” 至少知道了陆维琛所说的那枚玉佩到底是什么模样,下一步也方便了许多。 陆维琛一怔,“你们?” 他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白翘翘,“你们可以和我一起去吴国吗?” “可以。” 君令仪和白翘翘同时点头,异口同声。 如果有机会,她们一定不希望错过。 这样的态度让陆维琛也稍稍觉得有些意外。 再看看毫不意外的秦止…… 陆维琛知道这里面有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反正这几个人和他一起去了吴国,陆维琛一定会知道的。 陆维琛耸肩道:“如果你们能去,只要我师父同意,我一定让你们看星象图。” 其实星象图中记录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更不会泄露看天命的方法。 那只是一本记录这些年星象师们在星象之中看到的诡异的现象。 并通过这些现象编成的一本类似于故事书的东西。 陆维琛小时候睡不着觉就看那本书解闷。 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星象图的故事之中难免有一些虚构的东西。 陆维琛小的时候还会相信一些。 现在长大了,除了后面的一些参透之法,前面的故事他早就已经不信了。 现在看着几个外行人很感兴趣的模样,陆维琛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陆维琛悄悄凑到了白翘翘的身边。 “你们为什么对星象图里的故事那么感兴趣?” 白翘翘目不斜视,“因为我和君令仪最近决定编一本玄幻故事书,放到黑市上去卖,但是题材比较缺少,你说的这种我一听就觉得火。” “哇,这个想法好,要不我也把星象图整改一下?” 陆维琛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 白翘翘瞪圆了眼睛,道:“你一个写宫斗的,和我们玄幻的瞎掺和什么,好好写你的太后王妃上位史,别抢我和君令仪的饭碗。” “嘿,这明明是……” “好好提供素材,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白翘翘向着陆维琛扬了扬头。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 他拿白翘翘最是没有办法。 白翘翘将饭菜端到桌子上,小六的脖子伸长了,看着白翘翘道:“娘……白姨娘,傻叔叔,会不会以后做我的姨夫呀?” “啪!” 饭碗放在了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小六受了惊吓,将自己的身子坐直了。 白翘翘的目光扫过,一言不发,眸中却带了威严。 她把碗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小六舔了舔唇瓣,没说话。 倒是小五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道:“我不喜欢傻叔叔做姨夫,让帅叔叔做姨夫,帅哥哥还能给我们吃的。” “傻啊你!” 小六在小五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帅叔叔明显和君姨娘是一对!” “吃饭!” 话音落,小六的面前被放了一个比小五的碗还要大一圈的碗。 小六抬起头,见燕宁正看着他。 在燕宁的目光注视之下,小六低下头认真吃饭。 几个人坐下来吃饭。 君令仪开口道:“小五小六,我们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过两天秦叔叔会派几个人带你们去郑国,见那个给我们吃好吃的的哥哥。” 小五马上点头,“好的,娘亲!“ 这些年他们一直到处逃亡,也带着两个孩子逃来逃去。 走的时间长了,两个孩子也习惯了到处游荡。 只是他们也一直是在沐风堂的人里游荡,第一次去陌生人的地方待着。 小六抬起头,问道:“你们是有很危险的事情要做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放心,会和以前一样很快就回来的。” “燕叔叔也跟着一起去吗?” “嗯。” “不去。” 君令仪刚刚应声,就传来了燕宁拒绝的声音。 饭桌上的几人都看向了燕宁。 燕宁道:“郑国的路途遥远,我最近眼睛一直都不太舒服,需要白翘翘帮忙。” 白翘翘想了想,道:“好呀,我随意。” 君令仪看向陆维琛。 陆维琛道:“我也随意。” 他的眼眸眯起,目光落在燕宁的身上,明显带了几分敌意。 之前他记得这个燕宁一直说和君令仪有一腿。 听刚才这意思,他难道对白翘翘也有意思? 这等垃圾,陆维琛倒是要好好地会一会! 本来就是陆维琛带他们去吴国寻找星象图的。 既然陆维琛吐口了,一切都好说。 这两年吴国和齐国之间的关系发展的还算是不错。 两国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允许相互通行的事情。 只是通行的时间是十五天开一次城门。 算着时间,十天之后就是云悦城通往吴国的城门打开的时候。 十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准备很多东西。 秦止派杜宇来将小五和小六接走。 嘱咐杜宇一定要小心地伺候着,不能出现一丝一毫地差错。 秦止虽然早就知道小六并不是自己的孩子。 可君令仪没说,他就没有再问下去。 君令仪将自己之前去山洞里“盗墓”的好东西又重新组装了一份。 秦止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又发现了那枚声音发射器。 他按了两下按钮,没有反应,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 君令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君令仪的指尖轻动,揪住了秦止的耳朵。 秦止转头,就看到了她盈盈的笑脸。 君令仪道:“好啊,我就知道上次在山洞里这东西一直出声是你弄得!” 秦止一脸无辜,“不是我。” “那是小狗一起让这个东西响,害我难堪!” 君令仪的眼睛瞪着。 秦止直视她的双眼,道:“是秦泰迪干的。” 君令仪:“……” 在片刻的无语之后,君令仪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秦止看着她的笑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鼻尖。 第七百一十九章 互相说情话 “我原来给你起的那些名字,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嫁给我以后,还有我们在一起所有的日子。” 君令仪叹了口气,继续收拾东西,“可你说的那些有关于十年前的事情我却不记得了。” “没关系,现在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我会将这些故事一一讲给你听的。” “嗯。” 君令仪点了点头,秦止不像是骗她,可她对于十年前的秦止和慕烟真的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唯有那句“子规声里雨如烟”偶尔响在耳畔。 可就像是下意识想起的诗句,剩下的却像是完完全全从她的记忆之中消失了一样。 她和秦止还有在一起的时间,可以听他把所有的故事都讲她听。 君令仪偶尔回忆起来。 在北疆的记忆好像真的是断断续续的。 秦止拿着声音接收器,道:“是你说要把这个修好的,修好了之后我才能每天都听到你的声音。”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将声音接收器从秦止的手里抢了过来。 她嫌弃地撇了撇嘴巴,道:“我不是在这儿吗?你想听我的声音就多和我说话,别找那些有的没的的理由。” 秦止想要修好这个,就是为了一遍遍地听她几年前的告白。 那些在绝望的时候被逼出来的肉麻的话,君令仪想着,都不自觉红了脸。 秦止帮着君令仪收拾,笑道:“我想听情话。” “情话?” 君令仪瞪了秦止一眼。 “想听情话就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秦止宠溺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想了一会儿,道:“想听情话就要先学会说情话。” 说罢,她转过头用后背对着秦止。 秦止看着她的背影,一边收拾一边说,“君令仪,我喜欢你。” “哦。” 君令仪应声,明明已经脸红心跳,说出口的声音却是淡定的。 她抿了抿嘴角,憋着心里的笑。 秦止道:“君令仪,我爱你。” “嗯。”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君令仪笑道:“你别耍我,我的记性可不差,第一次来到云悦城的时候,我还记得陆大人给你写的那封信,据说里面都是追我的秘方,我不小心看到了几句肉麻的话,学了别人的可不算。” 君令仪嘟起嘴角,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傲娇,心里却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秦止道:“不一样的,陆维琛曾经和我说,喜欢一个人是看见她,亲她,上了她。” “喂!” 君令仪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指指着秦止,“怎么说着说着就少儿不宜了,虽然小五和小六被接走了,但我还是个宝宝,不接受少儿不宜的东西。” 秦止听着君令仪的话,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没有说其他,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脚步渐渐靠近。 他道:“他说错了,喜欢一个人,是想要看见她,看见她,看见她。” 步步靠近,秦止就站在君令仪的面前。 他道:“看到你还好,我的心里就是最舒服的,不求占有,只求不要相互折磨。” 目光交错,暧昧交织。 走过层层磨难,最终还是握住了彼此的手。 不管有再多肉麻的情话,不管有再多所谓的情感老师。 真正的爱恋是自己体会出来的。 真正爱上的那个人是永远都移不开眼的。 他可以不亲她,也不需要上了她。 只要看到她就好,只要她好就好。 跌跌撞撞,走到一起。 执手想看,是两张同样美好的笑颜。 相视之间,君令仪忍不住踮起脚尖,唇瓣轻贴在秦止的唇瓣上。 一触即离,却能感受到唇瓣的温柔。 许久没有的感觉让秦止想要将她抱住。 只是秦止的手臂还没有抬起,君令仪便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笑道:“可我不一样,看到你,我还是会把持不住,忍不住亲你,上了你。” 好看的女孩露出精致的笑颜。 晃了秦止的眼,收了秦止的魂。 “少儿不宜了解一下。” 两人对视之时,忽是有一个声音想了起来。 秦止和君令仪微微一怔,头转过,看见陆维琛站在门口。 陆维琛的双手捂住了眼睛,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向前走了一步,道:“我真的就是来拿个东西的,拿完了就走,你们不用顾忌本宝宝,继续,你们继续。” 秦止的眉头挑起,“这里是君令仪的闺房。” “啊?那我走错屋子了,对不起,我这就撤退。” 说罢,陆维琛捂着眼睛,以绝对精准的方向从门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屋门。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背影摇了摇头。 秦止将声音发射器交到君令仪的手里,道:“修好它。” “好。” 君令仪点了点头,“就算修好,我也一定要等到我即将走的时候再给你,现在你每天都能听到我这么好听的声音,用这个东西做什么?” 说着,君令仪将声音发射器放到了包袱里。 大家准备就绪,就差通过云悦城的门去吴国了。 今天去吴国的队伍排的比往日都要长。 白翘翘和陆维琛去打探情况,看前方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是愁眉苦脸的。 君令仪狐疑看着两人,问道:“怎么了?” 陆维琛叹了口气,将他们从出城的门拉回了屋子里。 一回到屋子,白翘翘便拧眉对着秦止道:“,王爷,你没有在云悦城透露自己的身份吧?” “没有。” 秦止摇了摇头,眸中也带了几分狐疑。 陆维琛道:“我就说了不会是老五干的。” “别打岔,我就是惯例问一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君令仪狐疑道:“到底怎么了?” “守城的人说,平西王下令,要在齐国通缉逃犯君令仪和燕宁,特别是云悦城,所以今天从云悦城通往吴国的通道将进行严查。” 君令仪的表情变得和陆维琛白翘翘一样。 全国的通缉? 就算是不从这里出去,君令仪的逃亡也要比之前更难过。 陆维琛道:“老五,要不你去找找云悦城的人?告诉他们这都是……” 第七百二十章 前往吴国 “不行!” 秦止还没有说话,君令仪率先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君令仪和燕宁在几年前就是朝廷通缉的重犯。 现在平西王突然发现了他们的踪影,决定通缉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秦止现在出现在云悦城官员的面前撤去原来的决策,先不说背后的人到底准备操控到什么程度,这一招棋是不是他们设下的局。 就是云悦城这一关都不好过去。 云悦城的人先是会质疑秦止的身份,然后会慢慢发现君令仪和燕宁其实都活着,而且就在云悦城中,正准备前往吴国。 秦止和他们也站在一条线上。 皇上已经给了秦止绝对的自由,百姓也很爱戴秦止。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秦止的人设将会迅速崩塌,通往吴国的门只会更严,不会松懈。 这么做,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百害而无一利。 陆维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眉宇间的无奈和忧愁挥散不去。 他道:“那能怎么办?” 这条法令下来,算是将他们齐刷刷逼到了极点。 陆维琛抬起头,目光狐疑落在君令仪和燕宁的身上。 那目光很古怪,带着审视的意思。 白翘翘踹了他一脚。“ “嗷……喂!” 燕宁转过头,怒目瞪着白翘翘。 白翘翘扬起了脑袋,气势上将燕宁压了下去。 她道:“乱看什么,我早就说了,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想要去吴国,没那个工夫给自己挖个坑跳下去。” “我没说。” 陆维琛的目光转向了别处。 听着白翘翘和陆维琛之间的话,君令仪也明白了大概。 陆维琛还是不太信任他们。 在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在怀疑这件事是君令仪设下的一个局。 让秦止放弃一切只为了保护她。 虽然君令仪从来没有做。 可站在陆维琛的角落,这么怀疑也是正常的。 燕宁在一边开口道:“如果是真是王爷说的……” “你……我还没说是你们呢!” 燕宁的话还没有落下,陆维琛便梗着脖子呛了一句。 燕宁勾唇,“被说中了?” “你个瞎子,你……” 陆维琛的身体前倾,好在被白翘翘拽住了。 君令仪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是该想个办法从这里出去,还有四个时辰通往吴国的门就要关闭了,如果我们等待下一次机会的话还要再等半个月。 按照刚才白翘翘和陆大人的描述,城门大关之后,下一步就是在云悦城中搜查,到时候我们就连想办法的时间都没有了。” 听着君令仪的话,燕宁和陆维琛总算都将情绪稳定了下来。 君令仪说的没错,现在的时间太紧迫了。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开始思索应对的办法。 燕宁想了半晌,开口道:“我记得走两趟胡同有个老伯,家里是来往于两国卖草料的,他每次开关都要去吴国,我昨天和他聊天,听说他的腿脚不好,不准备干这行了,这想着将车卖出去,我们可以把他的马车买下来,将我和君令仪藏在草料里,躲过检查。” 白翘翘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 君令仪道:“秦止也要躲在草料里,平西王出城却没有皇上的口谕,这件事情传出去会十分危险,而且他们都接到了所谓的平西王的命令。” 陆维琛也应和道:“有道理,你们谁看过那个马车,可以装几个人。” “四个人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三个。” 燕宁的回答有些有气无力。 自从小五小六走了之后,好像连燕宁的生气也跟着一起带走了。 君令仪看着燕宁的状态。 关于燕宁不高兴的理由,她七七八八地知道一些。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全都因为她,但是这一关燕宁迟早要过。 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要过,回去的时候还要过。 在这个世界,君令仪想牵着秦止的手。 在其他的世界,君令仪想怀念秦止。 从第一眼见到燕宁,她就真的只是将燕宁当做和自己同命相连的人,从没想过会是恋人。 燕宁的提议很好,因为时间紧急,大家赶紧忙活了起来。 燕宁带着陆维琛去和老伯谈价格。 君令仪和白翘翘秦止在屋里守着,却总是担心陆维琛和燕宁会在老伯的面前吵起来。 焦急的等待过后,燕宁和陆维琛回来了。 看状态,没有吵起来。 屋里几个人提起来的心也总算能够放下了。 陆维琛道:“车准备好了,你们几个躲进去吧,我和白翘翘负责送你们出城。” 君令仪起身,“多谢陆大人。” 陆维琛转头没有应声。 他的表情有些别扭,直接出门了。 本来是一个人的吴国之行,却平白无故多了许多人,也多了许多事。 陆维琛没有抱怨什么,只是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他心里清楚,他们想要去吴国不是为了单纯地看故事。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陆维琛居然不太在意。 白翘翘瞒着他做的那些事,其实都无愧天下,只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路罢了。 君令仪三人躲到了草料之中。 一层层草料盖在他们的身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陆维琛和白翘翘打扮成买草料的模样,带着这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向着云悦城的城门走去。 城门口依旧是一群侍卫,一个人一个人地对比,一个人一个人的放行,就算是稍微和画像之中相似一点的人,都要筛选出来。 轮到陆维琛他们的马车了。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侍卫挑眉看着他们。 陆维琛笑了笑,道:“官爷,小本生意,那边的客人还等着我的草料呢。” 陆维琛带了一个大大的帽子,再加上白翘翘给他画的妆容,一时苍老了不少。 侍卫拿着图画对比了陆维琛,又对比了白翘翘,都不像。 侍卫道:“过。” 陆维琛松了口气,牵动缰绳,让马车开始前行。 马还没有走起来,忽是一声厉喝响起,道:“慢着。” 揪人心弦的声音。 话音落,另一个侍卫走了过来。 第七百二十一章 几年未见的人 车上几个人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他们就在云悦城的城门口。 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步。 白翘翘的眉头皱着,目光之中带了几分焦急。 陆维琛抬手捂住了白翘翘的手。 白翘翘一惊,想把自己的手从陆维琛的掌心里抽出来。 可陆维琛攥的很紧。 在侍卫的注视之下,白翘翘也不能做幅度太大的动作。 几个侍卫一起走到了他们的马车前面拦住了马车,也挡住了他们出去的路。 为首的侍卫道:“对不起,凡是这样的马车过去,都要接受彻底地检查。” 白翘翘的心里咯噔一声。 倒是陆维琛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异常。 他的眸中带了几分狐疑,看起来确实和普通卖草料的老伯没有什么区别。 侍卫的声音严厉,道:“例行检查。” 他们没有用言语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用行动回答了。 几个侍卫将自己的剑从剑鞘拔了出来。 冰冷的剑光晃了人眼。 这几年云悦城还算是太平。 百姓看到侍卫拔出的剑,忍不住向后退了一些。 白翘翘的眼皮跳了两下。 陆维琛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怀抱,白翘翘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陆维琛将他抱得很紧。 紧到白翘翘的头完全埋在了陆维琛的怀里。 她抬不起头,也看不见陆维琛现在的表情。 她只能听见陆维琛怯生生的声音。 陆维琛道:“官爷,我们就是做一些小本生意,从来都没做对齐国不利的事情,您,您千万不要杀了我们……” 声音伪装的很像。 白翘翘听着这声音,停止了挣扎,乖乖地窝在陆维琛的怀里。 不得不说,陆维琛的演技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她靠的陆维琛很近,更能够感受到陆泽睿颤抖的表演和害怕的语气。 可惜看不见陆维琛的表情。 白翘翘深表惋惜。 白翘翘看不见的,侍卫和百姓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陆维琛的表演十分到位,将现场的氛围渲染到了一个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 百姓不敢靠近,侍卫擦了擦剑,道:“不是要杀你们,是例行检查。” 说罢,侍卫拿着剑走到了马车旁边。 在陆维琛和围观者略显错愕的眼神之中,侍卫们将剑向着草料里插了两下。 陆维琛的瞳孔缩了起来。 他还紧紧地抱着白翘翘,手掌攥的有些紧,心也重新提了起来。 好在侍卫只在草料里随便插了几下,看着自己的剑还是最开始插进去时候的模样,除了多了一些草料的渣沫没有任何的变化。 见状,侍卫摆了摆手,道:“走吧。” 陆维琛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被放了下来。 他长吁了一口气,稍稍松开了白翘翘一点,道:“有劳官爷了。” 说罢,他红着眼拉动缰绳,让马车开动了。 侍卫顶着大太阳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下一位!” 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侍卫用手帕将自己剑尖上的一点血渍认认真真地擦拭干净。 …… 离开了云悦城的城门,几人都放松了下来。 对面就是吴国的境内。 今天是从齐国进到吴国的日子。 吴国的城门口防卫甚是松散。 不多时,运送草料的马车便已经进到了吴国。 吴国的人不多,境内人烟稀少,只有大片的草原和时不时出现的祭坛。 进到吴国的城门之后,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陆维琛和白翘翘扒开草料,将藏在里面的三个人露出来。 陆维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刚才实在是太凶险了,好在我机智,要不然光凭着白翘翘这种急性子,你们早就被抓起来了!” 白翘翘本来准备夸奖陆维琛的话成功因为这句话被噎了回去。 她向着陆维琛翻了个白眼,“我本来也是准备了一肚子台词的,都怪你直接把我拽了过去,完全没有让我发挥的机会!” “如果我不拽着你,你早就暴露了!” “明明是你……” “你们有人带了伤药吗?” 陆维琛和白翘翘争吵的时候,君令仪骤然开口,声音之中带了几分担忧。 听着君令仪的话,白翘翘和陆维琛同时嘘声,向着君令仪的方向看去。 秦止和君令仪都坐在草地上。 秦止的腹部中了一剑,伤口虽然很浅,却还是渗出了血。 白翘翘反应的比较快,点了点头道:“我带了。” 说着,她上马车将药箱拿了下来。 药箱里面的东西很全,白翘翘拿出伤药和纱布,给秦止进行简单的包扎。 秦止总在战场,磕磕碰碰也都是难免的。 这样的小伤也不会太矫情。 可伤口虽浅,还是要包扎处理一下。 陆维琛看着他的伤口,不禁狐疑开口道:“奇怪,我记得那些侍卫将剑从草料之中拔出来的时候,明明就没有人的剑上见了血,如果真的见了血,他们又怎么会放我们出来呢?” 对于陆维琛的问题,众人低头沉默。 微风拂过,带来几分凉爽。 一个冷冷的声音随之响起,道:“因为是我放你出来的。”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 燕宁的眉头皱了一下。 君令仪和白翘翘的拳头也不自觉攥紧。 她们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马蹄踏在青青的草原之上。 一身黑衣的人背着剑坐在马上。 马渐渐靠近。 黑衣人拉住缰绳,停在了他们面前。 白翘翘张开唇瓣,声音有些颤抖,“大师兄……” 好久未见。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在吴国的疆土上。 在他们最不熟悉的地方。 姜旭尧坐在马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看起来,他这几年总算参透了高冷的精髓。 他站在那,就是一个冰冷没有感情的存在。 一个完美杀手的存在。 白翘翘唤了一声,剩下的话却不能说出口。 因为姜旭尧变了。 他的眸中尽是杀气,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像是在看着案板上的肉。 秦止的伤口还有些疼,他让君令仪将他扶了起来。 第七百二十二章 比武没有借口 两方对垒,一时难辨是敌是友。 姜旭尧除了最开始抛出的一句话便没有再说其他。 君令仪看着姜旭尧。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周身的杀气却根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君令仪问道:“是虚空子让你来的吗?” 燕宁的手按在君令仪的肩膀上。 他向前一步,道:“师兄,当年我用我的命换了君令仪的命,如果是因为我没有死所以这份契约无效的话,你现在就一剑捅在我的心窝里,把其他的人都放了吧。” 微风拂过燕宁的发丝。 少年的眼睛上带了一条丝带。 隐隐带着几分嫌弃。 他停止了腰板。 和四年前一样,将一切看淡,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所有的一切。 燕宁的话音落下,姜旭尧从剑鞘里拔出了无常剑。 岁月侵染,依旧无常,夺魂索命,见血方归。 这是无常的剑魂。 君令仪曾无数次看过姜旭尧舞剑,现在她看着这张她熟悉的脸,却看到了一个她不熟悉的姜旭尧。 无常剑握在手里,姜旭尧的眸中只有冰冷和杀戮,他的剑尖指着君令仪身边的秦止,毫无感情道:“我让他们放你们过来,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们,几年了,我还想同你一战。” 秦止的眉头皱着,两人的目光交错之处,是冰冷的火光在撞开。 秦止看了一眼君令仪,示意她松手。 君令仪拽着他没有听话。 她的头转过,目光又落在姜旭尧的身上,“大师兄,你杀人的时候是最讲究的了,现在秦止受了伤,不能和你一战。” “杀人没有讲究。” 剑已见光,不能收回。 姜旭尧抬眸,似是今日一定要秦止一战。 围观皆不知如何是好,君令仪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他们的消息,姜旭尧是如何知道的? 为什么姜旭尧一定要杀了他们? 是虚空子吗? 君令仪觉得不像。 她和秦止聊过,当初秦止将虚空子创造的伪燕国打倒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姜旭尧的身影。 依照虚空子的性子,姜旭尧必定会被他利用到最后一刻才对。 君令仪想着,却是秦止拍了拍她的手。 秦止的目光也落在姜旭尧的身上。 他道:“比武没有借口,本王和你比。”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 “我没事。” 秦止转过头,向着君令仪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让人放心的笑,太过坚强的笑。 看着这抹笑,君令仪却更不放心了。 白翘翘上前,将秦止的伤口完全包扎好,道:“王爷,我相信你可以赢。” 她向着秦止笑了笑,君令仪和陆维琛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趁着君令仪愣神的工夫,白翘翘将她从秦止的身边拽走。 秦止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将蚀血剑拔了出来。 高手之间的对决,剑刚刚出鞘,便已是弥漫的杀气。 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对战,但这次的杀气却比每一次都浓。 是姜旭尧变了。 他不再玩笑,不再模仿。 他身上的杀气,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要打,他要斗,他要争,他要眼前的人一一杀掉。 风吹过,万籁静寂。 剑在手,天下争锋。 姜旭尧从马上飞下,径直向着秦止而去。 君令仪的心中惊慌,想要上前,却被白翘翘制止了。 君令仪道:“我们不能……” 白翘翘拽着她的手,轻声道:“这附近还有别人。” 君令仪一怔,总算冷静了下来。 当注意力不全在秦止和姜旭尧的身上,君令仪开始发现周遭的草地也不像是她想的一般平静。 有人躲在那里。 如果他们不上钱阻挠,就只会是秦止和姜旭尧之间的比武。 如果他们上前,就不知道要多少人了。 这是一个陷阱。 不管他们选择了那条路,到最后都是错的。 秦止和姜旭尧打的如火如荼,难分胜负。 姜旭尧道:“你输给过我一次,这一次,还会输!” 秦止道:“不一定!” 秦止手中的蚀血剑舞得很快。 一点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可姜旭尧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年,江湖上虽然很少能听到他的传说,但他的剑术进步很大。 两人打的十分胶着,剩下的几人就只能在旁边看着。 君令仪一边看着他们的打斗,一边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和和草丛里的人打一架。 他们正想着,忽是一声呻吟从秦止的口中传了出来。 众人的表情惊恐,目光都向着秦止的方向看去。 秦止刚才出剑的时候,腰间的伤口崩开了。 鲜血染红了纱布,姜旭尧抓住了这个机会,连连向着秦止的伤口攻了过去。 “不要!” 君令仪的声音几乎失声。 她惊恐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原来的姜旭尧不是这样的! 就算是对手受伤,姜旭尧也不会挑着软肋的方向不停地打下去。 现在他的动作,像是一个完全丧失了人性的杀人工具。 他的心里,只有赢。 不远处就是一个悬崖。 姜旭尧步步紧逼,是把秦止向着悬崖的方向逼得。 君令仪的双眸等到最大。 她管不得白翘翘,也管不得草丛中的人。 她看着秦止被姜旭尧打的连连后退的样子,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 眼看着秦止马上就要被逼到悬崖之下。 君令仪再也看不下去。 她猛地挣脱了白翘翘的手,鞭子不知何时握在手心,向着姜旭尧的方向抽了过去。 姜旭尧听见了身后的声响,身体躲过,无常剑的剑柄却已经怼了出去。 这一下刚好怼在了秦止的伤口上。 秦止又呻吟了一声,身体摇晃,向着悬崖下倒去。 君令仪来不得多想,鞭子又甩了出去。 鞭子绕在了秦止的身上。 秦止已经掉下了悬崖,只剩下君令仪的鞭子拽着他。 伤口已经完全裂开了,君令仪的鞭子上也染了血。 为了救秦止,君令仪的大半个身子也已经在悬崖里了。 秦止抬头看着君令仪,君令仪死死地拽着鞭子,“别放手,我把你拽上来。” 她的牙关咬紧,手掌用了力气。 秦止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身后。 君令仪的身后,是刚刚躲避开的姜旭尧。 第七百二十三章 异世之人,都该杀 秦止的瞳孔微缩,身体挣扎了一下。 君令仪也能感觉到来自背后的杀气。 可是她不松手! 坚决不能松手! 牙关咬紧,她拽的很紧。 秦止挣扎了一下,道:“你的身后……” 君令仪摇了摇头,现在在她眼中和脑中的,只有秦止,只有这鞭子。。 因为秦止的重量,君令仪和鞭子都被他向着悬崖下带。 秦止的目光一直盯在姜旭尧的身上。 他想要挣脱开,却也知道君令仪性格的执拗。 稍有不慎,因为他的挣扎,他和君令仪都会掉进这悬崖,万劫不复。 秦止的眉头皱着,眉宇间带着满满的担忧。 他看着不断下滑的君令仪,安慰道:“宝贝儿,松手,不怕,你还有半年,把自己该走的路走下去,能在临死前明白你的心意,我就无憾了。” “不要。” 君令仪摇着头,她咬紧了牙关,不让泪水流下来,心里很难受,憋得心疼,可她只是摇了摇头,“别,不要。” 既然相逢,就一直走下去。 就算是不相逢,她也希望秦止一直活下去。 哪怕小五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想小五没了爹,更不想自己没了喜欢的那个人。 人生漫漫,遇见了那个对的人,就不想松手。 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执拗,是希望他活下去的执拗,是将他的性命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的执拗。 秦止看着君令仪,自己亦是心如刀割。 姜旭尧靠近了一些,君令仪的身体也下滑了一些。 眼看着姜旭尧就要靠近,忽是白翘翘从旁边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姜旭尧。 姜旭尧没有防备,在这样的状态下直接被白翘翘撞到在地上。 他挣扎了两下,白翘翘却抱得更紧了。 两个人在地上打滚,可白翘翘的力度终究还是比姜旭尧要小。 陆维琛也上前帮忙,唯有燕宁眼睛不便,只能在旁边干站着。 姜旭尧的力气很大,白翘翘和陆维琛只能勉强按住他。 白翘翘道:“大师兄,本是同门出,当初也是你最先带我了解了一些,现在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全都赶尽杀绝。” 姜旭尧挣扎的动作没有停下。 他的双眸依旧是猩红的。 他道:“异世之人,占了我们的日子,该杀,都该杀。” 白翘翘听着这话,不禁微微一怔,手下的动作也是一顿。 片刻的怔忪给了姜旭尧机会,他努力地挣扎了一下,一脚将陆维琛踹飞了。 下一脚,便是白翘翘。 白翘翘和陆维琛倒在地上,白翘翘的喉中腥涩,吐出了一口血来。 陆维琛上前扶住了她。 姜旭尧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向着地上吐了一口血,手中拿着无常剑,眼眸中的杀气依旧很浓。 他道:“异世之人,全都该死!” 白翘翘惊恐地看着姜旭尧,只觉得已经不认识他了。 “大师兄……” “我不是你们的大师兄,你们该死,虚空子更该死!” 无常剑举起,陆维琛一把将白翘翘护在怀里。 无常剑还没有落下,一声尖叫就响了起来。 响彻草原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过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悬崖的方向看去。 “君令仪!” 燕宁的喉间轻动,发出一声声响。 刚才……君令仪和秦止掉下去了。 真的……掉下去了。 白翘翘张大了嘴巴,眼圈尽是红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还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动作,一步步跪到了悬崖的地方。 她向着下面看去,要不是陆维琛及时拉住了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也跳了下去。 刚才…… 就在那一瞬间,就在他们和姜旭尧纠结的时候,君令仪和秦止掉下去了…… 姜旭尧拿着剑向着悬崖下看了一眼。 他的眉头皱的很紧,似是还有些不甘心。 白翘翘整个人颤抖起来,她转过头,窝在陆维琛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天。 还有半年啊。 还有半年就可以回去了。 她们一起经历了所有的血雨腥风,他们一起挺过了所有的困难,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候。 就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君令仪如果死了,魂魄魂飞魄散,连她的执念都无法进行。 她在二十一世纪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怎么能……怎么可以! 胸口好疼,她不敢看着下面的云层。 她不知下面到底有多远。 不知君令仪掉下去的时候到底疼不疼。 姜旭尧的目光凝视悬崖下很久,无常剑再次举起,“现在,该你们了。” 无常剑是最不讲情义的。 见到谁就要杀了谁。 曾经无常剑的情谊来自于它的主人。 现在它的主人已经疯了。 陆维琛抱着白翘翘向后退了一点。 他看着姜旭尧,眸中是满满的警惕。 姜旭尧却没有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姜旭尧一步步地向着陆维琛和白翘翘的方向靠近。 陆维琛将白翘翘护在了身后。 “姜公子,别着急嘛。”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骤然响在他们的耳畔。 闻声,白翘翘和陆维琛的眼皮都跳了一下。 他们转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习惯性的衣着,还有那张永远带着笑容的脸,这个人,是烟枪许诺。 白翘翘未曾见过他,陆维琛之前在追杀的时候看到过几次秦止画的画像。 他把白翘翘护得更紧了。 就连朝廷都快要忘记通缉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刚才在草丛中隐藏的人,就是许诺和他的手下。 姜旭尧冷冷地看了许诺一眼,道:“你的目的是把君令仪杀掉,我的目的是把所有异世之人从这个世界上除掉。” “是是是,我早就说过,我和姜公子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不过姜公子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我也得帮帮你才是。” “帮我?” 姜旭尧拧眉。 许诺点了点头,“是呀,我早就说过,他们都是和虚空子一伙的,毕竟异世之人在我们的世界里必定要团结在一起,才能一点点瓦解掉我们的一切,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他们的。 你现在就杀了他们还有些为时过早。 ” 第七百二十四章 黑暗中还能相互依偎的那个人 “我们一直都找不到虚空子,不如他们抓起来问一问虚空子到底在哪,他们去吴国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此不是更好?” 姜旭尧沉默了。 白翘翘听着许诺和姜旭尧之间的对话。 姜旭尧一直都知道,他们是异世之人。 在虚空门之中,姜旭尧是少有的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他自小就被虚空子捡来抚养在身边,所以对于虚空子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 不知道为什么姜旭尧和虚空子之间就产生了隔膜。 他把对于虚空子的恨放在了所有异世之人的身上。 在许诺的花言巧语之下,姜旭尧甚至决定用自己手中的剑杀掉所有的异世之人。 曾经在一起长大的,长大之后终究四分五裂,变成了永远的仇敌。 许诺说,异世之人是想要联合起来,将这个世界占为己有。 可白翘翘他们当初选择虚空门,不过是为了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有一个自己可以落脚的地方,有一群可以相互倾诉相互吐槽的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就变了味道。 不知道,就变成了有心之人利用的话题。 她坐在陆维琛的身后。 她道:“大师兄,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一起和虚空子断绝了联系,我们……” “别叫我大师兄。” 虚空子的声音异常冷漠。 他瞥了白翘翘一眼,目光没有再多的停留。 他道:“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白翘翘的瞳孔微缩,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常剑沾染了血腥,收回了剑鞘之中。 姜旭尧转身离开,许诺的人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白翘翘和陆维琛抬眸,看见了依旧笑着看他们的许诺。 陆维琛道:“烟枪?” 许诺笑道:“是呀,陆大人,久闻不如一见,传闻中京城第一纨绔陆大人,女人果然好看。” 他的眼神有些色眯眯地看向了陆维琛身后的白翘翘。 陆维琛的牙关咬紧,将白翘翘护在自己身后,冷道:“你最好说话放干净一点。” “哟,人人都说,陆大人是靠着王爷才有了今天所有的一切,没想到陆大人说话也是这么硬气的。” 白翘翘从陆维琛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双眸之中同样带着警惕和怒火。 她道:“你为什么要杀君令仪!” 她记得君令仪曾经和她提起过这个人。 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面虎。 一个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的人。 今天,白翘翘见识了。 但白翘翘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一路跟踪他们到这里。 如果白翘翘没有猜错的话,云悦城城门口的戒严就是许诺设下的一个局。 步步深入,就是为了将他们逼到这个悬崖之中。 现在君令仪和秦止跳下去了,许诺的愿望也实现了。 旁边的人给许诺拿了一个烟枪过来。 许诺点燃了烟枪,慢悠悠地吸了一口。 吞云吐雾,悠然自在。 剩下的几个人却没有移开眼,一直死死地盯着许诺。 许诺笑道:“其实我也舍不得,可谁叫她那么厉害呢,如果不是极致的办法,我又怎么能将她除掉呢。” 他摇了摇头,拿着烟枪转身走了。 临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句话,“抓起来。” 这一票,干的可真大。 阴冷的地窖之中,白翘翘陆维琛和燕宁被关在一起。 此刻的白翘翘陆维琛和燕宁一样,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被绑在一起,绑在这份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 白翘翘顿了许久,开口道:“对不起。” 久久没有人回应。 半晌之后,燕宁开口道:“陆大人,你不用想了,她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是对你说的。” 陆维琛一怔,“呵,是吗?” 随意的语调却有一点轻声地颤抖。 本以为又是一场,骂战,但白翘翘却点了点头,道:“对,这句抱歉是对你说的。” 突如其来的认真倒让陆维琛有点没法接话。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和表情都十分尴尬。 白翘翘向他道歉,实在是太新鲜了。 白翘翘道:“你本来只是随便来吴国走一走,如果不是因为和我们扯上了关系,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陆维琛叹了口气,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篇黑暗。 他道:“没事,就算你不和我说要来,只要君令仪的脸色有一点的犹疑和不一样,秦止那个护妻奴也一定会让我带着你们来的。” “我……” “白翘翘,这种语气真的不像你。” 陆维琛说着,身后却传来白翘翘的一声叹息。 白翘翘的头垂着,睫毛在轻轻地颤抖。 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想起君令仪和秦止掉下去的那一刻。 那一刻,白翘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的心脏在颤抖着。 陆维琛听得见她有些颤抖的呼吸声。 现在的白翘翘,是没有任何心情和他斗嘴的。 陆维琛的心里同样不好受。 但他更心疼白翘翘。 他的手脚都被绳子束缚住了。 陆维琛尽力将自己的身体向后倚了倚。 他的后背贴在了白翘翘的后背上。 陆维琛道:“如果不舒服的话,就靠过来吧。” 白翘翘一怔,却感受到了陆维琛就在她身后。 她抿了抿嘴角,轻轻倚到了身后那人的后背。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做什么都如此强势的白翘翘,也不再是那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白翘翘。 她只是无助的小女孩,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在这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陆维琛的后背格外宽厚,也格外温暖。 黑暗中的男女相互依偎。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忘却那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才能安静地享受属于对方带来的安全感和依靠。 比起他们,最无奈的人怕就是蹲坐在角落的燕宁了。 燕宁什么都没有。 甚至因为眼睛的原因,就算关在了地窖里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坐在那里,呆愣愣的。 唯一坚定的事情,就是他决定,君令仪没有死。 君令仪很聪明,所以从来不会做那么冒险的事情。 他还记得君令仪的最后一个动作。 第七百二十五章 要叫司徒哥哥 除了鞭子,她还拿了别的东西去救秦止! 她又玩了一次金蝉脱壳,而不是死了! 不管回放多少遍那个场景,不管耳边响起了多少次尖叫的声音,他都始终坚信,君令仪还活着。 另一边。 君令仪缓缓睁开了双眸。 身体酸疼难受,周遭的景象如此模糊。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没什么力气。 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君令仪的目光轻转,看见一个老者笑盈盈站在她的面前。 而她,正躺在一个农家的小屋里。 老者道:“小姑娘,你实在是太大胆了,就算是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用任何工具都会被伤到,你还想要救一个人,你这伤怕是要躺个一两天咯。” 君令仪眨眨眼看着老者,惊愕道:“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吗?” 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这世上万物,何谈救与不救,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我只是顺路把你捡回来罢了。” “那……那和我一起掉下来的那个人呢?” 君令仪的眼眸瞪大,眸中带了几分焦急。 老者笑道:“自然是和你一起来了,他的身子骨可比你扛折腾多了,只是之前就受了伤,受伤和人比试,伤口裂开,我把他带回来的时候稍微有点伤口发炎,还要多等一阵子。 听着老者的话,君令仪松了口气,冷静了下来。 在救秦止之前,她悄悄带了一个救生伞。 不过这一次,君令仪没有和上次一样提前做好准备,更没有测量好悬崖的高度。 在生与死的面前,所有的一切全都靠赌。 她也想把秦止拽上来。 可惜身后的动荡和秦止的伤势根本就脱不了那么久。 她的鞭子已经被鲜血浸染了。 在那个时候,君令仪唯一能做的,就是赌一把。 掉下悬崖的那一刻,她也想过自己会死,也想过她的救生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好在醒来的那一刻,老者的话告诉她,她赌对了。 她这一生,就在不停地赌。 她的目光微转,就看到了躺在旁边的秦止。 秦止虽没有醒过来,但身上除了之前腹部受的伤就没有其他的伤了。 君令仪松了一口气。 老者将君令仪扶起来,递给她一碗粥。 君令仪问了老者才知道,她已经睡了一天了。 肚子里确实有些饿了。 君令仪问道:“敢问老人家要如何称呼?” 老者笑笑:“叫我司徒哥哥就好。” 司徒……哥哥? 君令仪有点没有回过神。 这个称呼,和想象中的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司徒看着君令仪错愕的表情,吹胡子瞪眼睛道:“怎么了,还不服气了!我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七十岁而已,你算算你自己的年龄,十五岁加上二十岁也有三十五了吧,叫我一声哥哥怎么了?” 闻言,君令仪的表情更错愕了。 她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徒。 这一次不是因为司徒让她叫哥哥,而是因为司徒说的完全没错。 她在二十一世纪活到了二十岁,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五年。 她的人生总共加起来有三十五年。 但这些事情,她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司徒的表情显得有些理所当然。 他吹了吹自己的花白胡子,手掌抬起,打在了君令仪的脑袋上。 “哎哟。” 君令仪唤了一声,脑袋着实有点疼。 司徒道:“看什么看,让你叫哥哥呢,不叫哥哥不给粥喝。” 说着,司徒把粥碗从懵逼的君令仪手里夺了回来。 君令仪:“……” 这绝对是她见过的嘴奇葩的老头。 她的嘴角扯了扯,道:“你怎么……” “叫哥哥!” 司徒拿着粥碗转过头去,似是有些生气了。 君令仪看着这样的司徒,嘴角又扯了扯,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司徒知道的很多,但他给君令仪的感觉却很亲切。 现在君令仪还没有惶恐和害怕的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开口道:“司徒哥哥……” “诶,乖妹妹。” 听着这个称呼,司徒的心情不错,将粥碗重新递到了君令仪的手里。 君令仪:“……” “喝吧,我昨天刚从外面买的新米,买米的时候就顺便把你们两个捡回来的。” 听他的语气,倒有点像是在捡垃圾。 君令仪顿了顿,没有喝粥,问道:“司徒哥哥,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一个老人家能知道什么?你好好喝粥,不是马上就要回家了吗?我出去给你的男人采一点草药。” 说着,司徒起身离开。 君令仪抬手,想要再叫住司徒,他已经出门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司徒到底是什么人?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心里的疑问多了许多。 手中的粥碗还冒着热气。 不管怎样,司徒好像是没有敌意的。 如果杀了他们,大可以在悬崖下就动手,没有必要等到了现在。 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两声,君令仪摇了摇头。 算了,虽然这些问题也一样重要,但现在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一碗粥下肚,虽然没有吃饱,但君令仪的身体有了些许的气力。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还有一点酸疼的感觉。 也不知道那悬崖到底有多高,她的救生伞能救两个人,但还是会摔一下。 摔在地上的时候,君令仪便彻底没了知觉。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踉跄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她的双腿还有点酸疼。 君令仪锤了锤自己的腿,她抬起头,看见了床边的拐杖。 眸间轻动,她又看了一眼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秦止,拄着拐杖从小农屋里走了出去。 这真的是一个小农屋,狭小的两间房。 君令仪和秦止还占了稍微大的那一间。 小茅屋的外面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田地。 田地不大,更像是司徒平日打发闲散时间的工具。 这一片的空气很好,偶尔还能听见鸡犬的鸣叫。 只是君令仪左右瞧着,都只发现了这一家茅屋。 四周环山的地方,只有这一处人家。 她抬起头,看着山间云雾了然,还有山头的青翠,一时觉得自己好像到了仙境。 第七百二十六章 救人还是送人头 君令仪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微微有些出神。 这地方,就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如果能生活在这里,又何尝不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她坐在茅屋的门前,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宛如仙境的景象,身上的伤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不多时,司徒采了草药回来。 君令仪起身迎了上去,“司徒……哥哥。” 这个称呼现在说起来还有些费力。 倒是司徒特别喜欢听她这么叫。 司徒点了点头,手掌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说吧,找司徒哥哥有什么事?” 他高兴的时候,就会用手捋一捋自己花白的胡须。 这场景,更加违和。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司徒哥哥,你是地下的仙人吗?” “呵。” 司徒的喉中发出一声轻笑,“一把年纪的人,你怎么还是这么单纯?”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 如果这话是从燕宁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她可能早就要狠狠地揍燕宁一顿了。 不过现在,她忍。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住在这宛若仙境的地方,又救了我和我的夫君,还知道……我的身份,你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有逆转天象的能力,或者,你和我一样……” “诶,我可没有你的好福气。” 司徒摆了摆手,“听说你那个世界有好多的好玩意,我的师父是从你那边过来的,他是被你的母亲召唤来的,而我,就是被他捡到的一个小孩子而已,略懂一些奇怪的知识,你身上的气息如此浓郁,就算我认不出别人,也一定能认出你。” 君令仪的眉头皱了一下。 司徒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可连成了句子君令仪却好像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她狐疑的工夫,司徒已经背着草药向屋内走去了。 司徒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借尸还魂,纯种之血,阴兵天降。” 君令仪转头看着司徒,一脸的狐疑表情。 秦止的伤伤在腹部。 伤口裂开,是殷红的血,看的君令仪一阵心疼。 司徒让君令仪在旁边按着,他给秦止上草药。 君令仪道:“司徒哥哥,从这里上山需要多久的时间?” “三天。” 司徒应声,一边敷药一边笑道:“他这个伤也需要养一阵子,你有事?” 君令仪道:“劳烦司徒哥哥在这里照顾我的夫君,我的朋友还在山上,我要去救他们。” “哎哟,小妹妹,你怎么每天都要操心那么多的事情?” 司徒吐槽了一句,君令仪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她道:“他们是因为我才被困在山上的,我要上山看看,不能让他们被我连累。” 早就知道有牵挂的人生会有软肋和羁绊。 但君令仪走了一路,明白了她不是孤单一个人在奋斗。 而她的小伙伴因她而被抓,君令仪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是一起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并肩作战,绝不会落下一个人。 想到这里,君令仪的眼眸中是满满的坚定。 “是吗?” 在君令仪的坚定声中,司徒的声音有些像是嘲笑。 司徒道:“就凭你现在的这些本事,能救下你的伙伴吗?看你的打扮,不像是吴国人,看他腰间的剑,他应该是齐国的王爷,你独自一人想在吴国闯出一片天,想从不知名的势力手里救回自己的人,你确定你是去救人而不是去送人头的吗?” 司徒没有看君令仪。 说话的时候还在为秦止包扎。 “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是都喜欢赌一把,再说了,半年之后是门开启的时候,你也要回去?”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 她看着司徒的目光更加错愕。 她道:“你也知道时空之门的事情?” “不是我知道的,是有人告诉我的。” 君令仪想起司徒之前说他的师父就是从另外一个时空来的。 在这个已经穿越成筛子的时代里,这些话应该是他的师父告诉他的吧。 君令仪没有继续问下去,倒是司徒开口道:“你都不回去了,还把他们救出来,还帮他们来到吴国寻找出路,哎,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善良。” 君令仪不太适应地清了清嗓子,“我要回去。” “回去?” 司徒诧异地抬眸看了君令仪一眼,“你回去的话他怎么办?” 他指了指秦止,君令仪没有说话。 司徒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秦止,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年轻人。” 他低头继续忙活自己手中的活。 司徒忙活的时候,君令仪一直握着秦止的手。 秦止的手有些凉。 虽然君令仪的手也不暖和,但可以帮他搓一搓。 司徒看着两人之间的小互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多时,秦止的伤口就已经被包扎好了。 只是他还没有醒过来。 司徒抬起头,道:“我还是不太建议你现在上山的,如果你想要救你的伙伴,倒不如先好好地准备一番,我没有算出你同行的都有什么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把他们抓走的。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些抓走他们的人,你可能还打不过。 正常的时候都打不过,更何况能打的还倒下了。 人呢,还是要活的理性一点,不要傻傻地赔了夫人又折兵。” 君令仪想要反驳。 反驳的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司徒说的没错。 依照秦止的实力都打不过姜旭尧。 还是一个已经疯了的姜旭尧。 如果她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沐风堂的势力都盘踞在齐国和郑国附近。 在吴国,她举目无亲,甚至可以算是孤孤单单。 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姜旭尧。 人找不找得到还是一回事,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过以卵击石,赔了夫人又折兵罢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人要一点一点救。 道理谁都懂,可又怎能不着急呢。 秦止睡得时间格外地漫长。 一直到天黑下来,他也没有醒过来。 君令仪不禁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司徒道:“不要担心,我给他用的草药里本来就有一点麻醉的成分,他大概会舒服地睡到明天早上。” 第七百二十七章 毁天灭地,还有莞尔一笑 君令仪看了一眼秦止的伤口,自从司徒用了草药之后,秦止的血止住了。 司徒把屋内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去另外一间小茅屋休息了。 君令仪还握着秦止的手。 踌躇片刻,她也走出了小茅屋。 白天的时候这里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到了晚上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山上是黑漆漆的一片。 唯有繁星满天,惹人流连。 司徒没有进屋,而是在这一片繁星下饮酒。 “来一起坐坐。” 司徒没有看君令仪,开口道。 君令仪顿了顿,应声坐到了司徒的旁边。 司徒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司徒饮了一口酒,道:“握着地方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晚上的星星特别的漂亮。” 君令仪也随着他的话抬起了头。 黑漆漆的天空,唯有一颗颗星星错落其中。 仿佛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 司徒道:“这些星星在你们看起来是错乱排列的,但在我看来,它都是有自己的规律的,每日日出日落,星空亦是如此。 星象转换,星落之时,就是一条生命的陨落,是上天给我们的征兆。 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这世间的人,人不乱,星星就不乱。” 君令仪顿了顿,猛笑道:“那我们将本该陨落的星星重新顶了起来,亦或者我们本身就是逆天改命,根本就没有在这星盘上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我们苟活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推开所有的阻碍。 到最后饮的却是我们不该拥有的幸福。” “嘿。” 感慨发完了,身边响起司徒的声音。 君令仪转过头,看司徒拿着酒杯对着她。 司徒道:“来一杯。” 君令仪想了想,把酒杯接了过来。 酒杯端在手中,一饮而尽。 酒的味道甘甜,带着桂花的清香,是桂花酿。 君令仪放下酒杯,笑道:“好喝。” “好喝吧,这是我自己做的。” 司徒继续看星空上的星盘,“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上天给了你这次机会重生,就是为了让你好好过完这一生,你明知道要离开,不还是执意牵起了自己喜欢人的手?我看到了,你们两颗星星之间的姻缘线,可是很长很长,要天长地久。” 君令仪无奈笑笑,道:“司徒哥哥,你看的是哪一条姻缘线,别再看成了别人的。” “切,你是在怀疑我吗?我给你指出来,就是这条姻缘线,看见了吗?多长啊!” 他的手指在空中随意划了一道。 天上那么多星星,完全无法看出他给君令仪指的到底是哪一条。 君令仪无奈笑笑,拿着司徒的桂花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司徒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又看着君令仪道:“存在即合理,你不是灾星,也不是逆天改命的存在,你是里面那个人的福星,因为你的存在,你们的命运线都不一样了,纵然毁天灭地,还有莞尔一笑。” 君令仪举起酒杯对着司徒,笑道:“多谢司徒哥哥指点,纵然毁天灭地,还有莞尔一笑。” 酒杯相撞,是君令仪的莞尔一笑。 她不知未来如何,更不知命运如何。 她看不懂繁星之中的星图,甚至看不透自己的人生。 但她知道,未来的每一步需要她自己来走。 每一个脚印需要她自己印上。 君令仪只喝了两杯桂花酿,没有醉,甚至连微醺都算不上。 她坐在茅屋的门前,听着司徒讲了很多有关于星星的故事,懵懵懂懂,她听不太明白,只能连连应声,偶尔跟着点点头,装作自己懂了的样子。 其实君令仪心里最愁的,还是自己要如何上山将那些人救回来。 她想要全都救下来。 可当时千钧一发,她的方法并不保准,就连救秦止都是冒险而为之。 如果没有司徒,他们两个的命运如何也难以预料。 心里有太多的烦恼和愁思。 这一夜,君令仪睡在秦止身旁的床榻上。 她侧过身子,就能看到在旁边睡着的秦止。 精致的容颜怎么看都看不够。 君令仪的嘴角勾起,轻声开口道:“晚安,我的宝贝儿。” 说罢,她吹灭了蜡烛。 这夜的梦,很乱。 她梦到了十年前,君家的人将她丢弃在战场上的日子。 她一步步爬起来,被虚空子带走,将燕国人打的落花流水。 她梦见了可怕的洛太后,梦见了那个已经死了的小皇上。 还有,兜兜转转之间在山洞里的男人。 梦做得模模糊糊,好多细节她都不记得了。 她甚至看不清楚男人的脸。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注视着山洞之中的一切。 她听见了她自己的笑声。 她说,“五年之后我就长大了,到时候如果有缘相见,我就嫁给你。” 嫁给谁? 君令仪从梦中惊醒,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她长吁了一口气,好在,是一场梦。 梦中的景象永远看不清楚。 她怎么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嫁了出去。 “醒了?” 温柔的声线响在耳畔。 君令仪转过头。 司徒说的没错,秦止果然要等到早上的时候才会醒过来。 君令仪的眼眸中发了光。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倾身从自己的床榻扑到了秦止的怀里。 “啊……” 秦止呻吟了一声,君令仪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有伤在身。 君令仪向后退了些,检查秦止的伤口。 秦止看着她,目光中永远是散不开的温柔。 她道:“你醒来了就好。” 秦止看着周遭的景象,不禁狐疑开口:“这是哪?” 他也是刚刚醒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从悬崖上掉下来的时候,秦止就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 模模糊糊之中,他想要抓住君令仪的手,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撑了起来。 君令仪吸了吸鼻子,正准备说话,却是屋门被人推开了。 司徒走了进来。 司徒的眉头皱着,忍不住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嫌弃道:“哎哟我的天呀,我就知道不能在这个地方收留一对,要不然到时候受伤指定是我,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在这种荒山野岭单身了一百多年的人心里的感受?” 第七百二十八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眼眸微眯,“你昨天还说你是七十多岁?” 闻言,司徒清了清嗓子,“七十多岁不能单身一百多年吗?!” 他说的振振有词,眸中闪烁的光芒也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君令仪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第一次对自己的数学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倒是秦止的目光凝在司徒身上,惊愕开口道:“司徒老前辈?” 君令仪转头看着秦止,狐疑道:“你认识他?” “对,他是……啊……” 秦止的话没有说完,司徒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司徒抬手,直接在秦止的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秦止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见状,君令仪赶忙抬起手护在秦止的头顶。 她瞪着眼睛,怒目看着司徒,“你做什么!” 司徒撇了撇嘴巴,道:“别护着你男人,是他先不会说话的,叫什么老前辈!叫哥哥!” 秦止有些懵。 君令仪特别无语。 倒是司徒完全没有一丁点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挺直了腰板,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目视前方,又解释了一波,“我看你年岁已高,而我年纪也不大,你叫我一声哥哥,是不会吃亏的。” 君令仪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您的脸呢。” “这呢?这都看不见,小姑娘果然年纪大眼花了。” 司徒指了指自己的脸,鄙夷地看着君令仪,顺便卖了一把萌。 君令仪:“……” 秦止:“……” 秦止垂首,道:“司徒哥哥。” 看他的接受能力,还是比君令仪要强出许多的。 “对嘛,这样就乖了。” 只要一听到这个称呼,司徒马上就上天了。 进行完司徒家的惯例——叫哥哥,秦止总算可以正常地说话了。 秦止给君令仪介绍道:“这位司徒……哥哥,是陆维琛的师父。” “什么?!” 君令仪的表情惊愕,将目光从秦止的身上转到了司徒的身上。 怪不得昨天晚上司徒给她讲了那么久的星象,原来这厮也是个星象师。 还是陆大人的师父? 看司徒的样子,君令仪终于知道陆维琛的半吊子到底师承何方了。 和君令仪一般惊愕的,是刚才还因为秦止的称呼而洋洋得意的司徒。 司徒瞪圆了眼睛,向前走了一步,狐疑开口道:“你认识陆望之?” 秦止点了点头。 君令仪道:“当然认识,我这一次就是和陆大人一起来的吴国,谁知道中途……诶,司徒哥哥,你去哪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司徒就跑了出去。 君令仪一脸懵逼。 秦止在床榻上微微拧眉,道:“快去把他追回来。” “嗯。” 君令仪颔首,现在秦止还要稍稍休养一下。 她匆忙起身,出门去追司徒。 司徒的年纪大了,跑的还不慢。 但相比君令仪来说还是慢了一些。 君令仪追到了司徒,抓着他道:“司徒哥哥,你要去哪?” “去哪?救我的笨蛋徒弟呗!我都告诉他不要乱走,居然还和你们这么危险的人在一起,他那么笨,不被人抓走了才怪!” 君令仪:“……” 师父吐槽最为致命。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司徒哥哥,你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把他救下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冷静,是分析对策,是……” “冷静个屁!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你还真当真了,我昨天纯属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知道被抓起来的是我的徒弟,我早就带着你上山了! 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看到你男人醒来了就不担心我徒弟了是不是!? 不对呀!你为什么和齐国的王爷还有我徒弟都混在一起,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 我可怜巴巴傻得要命的徒弟啊,你怎么这么惨啊!” “……” 在司徒一连串的吐槽之中,君令仪成功的语塞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边抓着司徒,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词汇库。 可她抓的越紧,司徒就挣扎地越厉害。 司徒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人了,我说你欺负老人家!”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却也反应了过来。 她松开手,就坐在司徒不远处的地方。 司徒本拼命地挣扎。 此刻君令仪突然松手,他挣扎的动作反而停下了。 司徒看着君令仪,表情错愕。 他道:“你干嘛?” 君令仪在地上坐的特别舒服。 她向着司徒扯出一抹笑容,乖巧道:“给司徒哥哥一个机会喊人啊,反正这方圆十里,怕是只有我们三个。” 司徒:“……” 好像要输。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继续道:“说起来,你也可以出去,反正出山的路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你就会到了我们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至于你的宝贝徒弟到底被抓到了哪里,又是被什么人抓走的你也不知道。 不过反正你还年轻,这么简单的事情绝对不会难倒你,你说对不对,司徒哥哥。” 君令仪眨眨眼,笑的十分好看。 司徒咬了咬牙。 “……” 输了输了! 心中憋了一口气。 偏是君令仪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看笑容,甚是甜美。 司徒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走到了君令仪的面前,道:“喂,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被谁抓走的?” 君令仪没说话,仰起头自己的小脑袋。 “诶……那我问你,他和谁在一起。” 君令仪依旧不说话,表情越发傲娇了。 司徒:“……” 司徒的拳头挥舞起来。 君令仪道:“其实陆大人是和我们偷偷来的,现在想想,好像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陆大人在哪了。” 司徒把拳头收了起来。 他现在特别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生生地折磨人而不会致死。 想了半天,他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他只能凑到了君令仪的面前,将自己带着皱纹的脸再多了一层皱纹。 送给了君令仪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道:“好妹妹,来给哥哥透露点小信息?” 君令仪仰起头没有管他。 司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早知道这个丫头这么难办,昨天他绝对不用长辈的语气教训她。 第七百二十九章 闲着没事求姻缘 司徒看着君令仪,可谓将自己的心都操碎了。 他把自己能用的能说的好话都说上了,硬是没有得到君令仪的一个回应。 刚才还是君令仪细言轻语地在劝他,现在就变成了他好言好语地和君令仪说话。 司徒想了想,坐在了君令仪的面前。 他的语气平缓,就差给君令仪跪下了。 他道:“好姑娘,看在我老人家如此可怜的份上,你就稍微给我透露一点有关于我徒弟的消息吧。” 自称老人家,大概是司徒最后的无奈了。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巴,似是在思索着司徒的话。 她顿了半晌,总算开口道:“那你先和我回去。” “我……” “被抓的人有几个,不光只有陆大人一个,其实你昨天说的有道理,我们聚在一起,好好地想一想,或许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将人都救出来。” 司徒叹了口气,“好吧。” 稍稍冷静一下,仔细想想,君令仪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司徒随着君令仪一起回到了小茅屋。 他的头垂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秦止瞧着司徒,“司徒……哥哥。” “你别叫我哥哥,只要你们能把望之救出来,我叫你们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望之为什么会被人抓走?他到底被谁抓走了?” 君令仪坐在了秦止的床边。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你把我叫回来?!” “我……我知道的是,我们几个人遇见的是我曾经的大师兄,姜旭尧。” “姜旭尧?” 司徒念叨着这个名字,陷入了沉思。 君令仪又补了一句,“就是鬼孤煞。” “鬼孤煞?拿无常剑的?” “对。” 君令仪点头,“你听说过?” “没听过。” “……” 司徒常年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听说过的事情少之又少。 君令仪索性和秦止一起分析。 她道:“大师兄之前一直都是跟着虚空子行事的,可这一次他变得十分古怪,今年的时间,他好像和虚空子之间已经决裂了,刚才他出现的时候,一直在说要把异世之人通通除掉,应该说的就是把我们和虚空子全部赶尽杀绝。 他在和你打斗的时候,白翘翘发现草丛里有人埋伏着,我怀疑大师兄又被什么人利用了。” 按照姜旭尧一根筋的脑子,还是很容易就会落入他人的魔爪的。 比较奇怪的是,之前给姜旭尧洗脑的人一直都是虚空子,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君令仪狐疑道:“你说,姜旭尧此行的目的,到底是找你比武,还是杀了我?” 四年前他就想要杀君令仪,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秦止沉默未语,显然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倒是司徒在旁边听了半天,此刻开口道:“你刚才说,虚空子?” “对呀,你又没有听说过。” 对于司徒的话,君令仪已经随意了。 司徒一拍脑袋,“诶,你别说,我还真的听说过这个人。” “嗯?” 君令仪微微挑眉,“你听说过什么?” “这个人的事可有趣的很,他原来是个和尚,后来因为一个姑娘还了俗,谁知道他刚刚还俗,人家姑娘就嫁人了,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司徒讲的津津有味,君令仪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不再理会他的话。 刚才他们说了半天,司徒也没有插上嘴,现在就开始没话找话了…… 司徒看着君令仪不以为然地态度,又撇了撇嘴巴,道:“都是真的,他后来对那姑娘可算是死心塌地,这些都是他来找我的时候我看出来的,还有外面的……” “虚空子来找过你?” 君令仪没有听司徒废话,直接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司徒点了点头,“对呀,我本来住在山上,吴国的人虽对星象没有卜卦那么看重,但我也会一些卜卦之术,偶尔也有一两个人去找我算命,星象之术,我极少向外人透露,这辈子也只收了一个徒弟,我这个徒弟生的风流倜傥,只可惜脑子不太够用,这辈子的命途也是……” “说重点。” 君令仪定定看着司徒。 司徒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你为什么选了这个满身血腥的男人不选我徒弟!” 君令仪的额头不禁多了几条黑线。 认了司徒做师父真好,闲着没事干还给安排一道姻缘。 不过君令仪现在没有时间管姻缘的事情。 司徒带了几分正经,道:“他来找我的那一天,我自己已经算出来了。 我看他来者不善,就拒绝了他的请求,他想要看星象图,我没有给他。 谁知道他一把火烧了我的房子,他可能以为我也被烧死在里面了吧。 星象图丢了,他却没有再追杀我。” “星象图被虚空子拿走了?” “是呀,反正就是故事书,都是给小孩子看的,拿走了就拿走了。” 司徒的态度十分随意,君令仪却甚是认真。 她走到司徒面前,焦急开口道:“她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刚才知道司徒是陆维琛师父的时候,君令仪竟然险些忘记了星象图的事情。 司徒看着君令仪的态度,心里也有些奇怪。 但他如实回答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得了,好像是十年前吧,过了没多久,就发生了齐国灭掉燕国的战争,那个时候陆望之那个小兔崽子刚刚下山,下山之后就忘了师父,连个消息都没有,我连搬家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他,说起来,我们也有十多年没有见了。” 君令仪的眼皮跳了两下。 事情模模糊糊,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有联系,却又好像都是一盘散沙,联系不起来。 她的头有点疼。 秦止开口道:“司徒哥哥,关于星象图之中的内容,你还记得多少?” “星象图?那故事书的内容小时候总看,自然忘不了太多,你们想听哪章的故事,只要你们带着我去找我的好徒弟,我随便讲给你们听,作为你们的睡前故事好了。” 司徒说的随意。 第七百三十章 或许这就是真爱吧 他倒是没有想到,一本普普通通的星象图故事集,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想要。 秦止道:“借尸还魂。” “呵,原来如此。” 司徒听着,转头看了一眼君令仪,“说白了,还是想要为你的小娘子找找回去的办法。你可想好了,她回去了,你就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秦止没有说话。 司徒摇了摇头,或许这就是真爱吧。 他叹了口气,道:“借尸还魂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许多人许多事,我们一直以为我们的世界是十分安全的,可我们恰恰忽略了,没有任何一个世界是安全的,每一个世界里,看上去和你一样的人,其实她的灵魂已经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徒向着君令仪笑了笑。 君令仪也回了他一个笑。 在他们防备着异世之人的时候,君令仪这些异世之人又何尝不是将日子过得胆战心惊。 这个法术最开始来源于吴国。 一次偶然的机会,吴国的卜卦师复活了吴国的皇上,众人惊愕,以为卜卦师已经学会了起死回生的法术。 高官和富贵的商贾都想办法找到了那个卜卦师,希望将自己死去的亲人召唤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 时间长了,渐渐有些发现召唤回来的灵魂其实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人了。 他们带着曾经的回忆,不知道从哪里来到了这个世界,伪装成这个世界的人,搅乱了这个世界的安宁。 大家开始质疑,是不是连吴国的皇上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皇上了。 可皇上却下了令,将最开始的卜卦师抓了起来。 按照皇上的说法,这一切都是卜卦师的阴谋。 是卜卦师将他的手下布置在商贾和官宦人家之中。 至于他,高高在上的皇上,卜卦师召唤回的第一个灵魂,是误打误撞,是真正的灵魂。 司徒讲到这里,君令仪忍不住问道:“那他……” “谁知道呢。” 司徒回答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当时的吴国已经有些混乱了,相信皇上大概是这些人唯一能做的吧。” 君令仪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司徒的叙述。 皇上为了自保,不光杀了卜卦师,甚至还杀了许多被卜卦师召唤回来的人。 他杀红了眼,忘了这些人和他拥有着同样的经历。 这些本该死的人在这个世界里魂飞魄散。 皇上看着这些死去的人,看着他们啼哭的家人,大概是第一次尝到了权利的好处,尝到了暴政的甜蜜。 他忘了,所有人都是因为他是皇上所以站在了他这边,没有人因为他是同伴而和他站在一起。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当他发现自己没有同伴的时候,他已经被人逼上了绝路。 他从皇帝的位置上走了下来。 他的弟弟是一个贤能的君主,新的皇帝没有杀了他,而是留着他,还给了他一个王爷的位置。 百姓拥护了新的皇帝,因为这个皇帝不会暴政,也允许他们将自己的亲人召唤回来。 哪怕外人说的再多,哪怕有多少流言蜚语说召唤回来的人已经不是他们的亲人了。 可是他们不相信。 那些人明明拥有着一样的躯壳,说着一样的话,甚至还知道他们曾经的过往。 回来的人,就是他们想要复活的人。 活着的人,就是他们想要拥有的人。 召唤的费用高额,却还是有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要将自己的亲人带回来。 可最初的卜卦师已经死了。 他的巫术也因此而失传。 多少卜卦师想要用他的方式将灵魂召唤,最后却都是闹了个笑话。 召唤回来的人要不然就是变成了阿猫阿狗,四脚着地,抬脚如厕,要不然就是一个智商不全的傻子,说话的时候还会把口水流出来。 借尸还魂的召唤术渐渐退去了热度,众人也开始安心地接受自己的亲人,爱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这个法术随着卜卦师的变动传遍了整个大陆,但大家早就已经没有心思了。 再后来就是薪帝将不少卜卦术都禁止了,其中也包括了借尸还魂这一项。 当时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偶尔聊起,说的都是他们家的人诈尸的时候,变成了猫狗的模样。 但百姓不知道,星象师却清楚。 都说借尸还魂已经被禁,其实还有人在暗中操控。 许多星星落下又升起,闪耀地逆了天象。 借尸还魂,从来没有被完全禁止。 在众人看不见的黑暗之中,这项法术用一种不可思议地方式活了下来。 卜卦师的咒语已经失灵,但他将这个世界破开了一个漏洞。 偶有灵魂从漏洞落到这个世界里,再一次变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生活,害怕被别人认出来。 而还有一群人,是被召唤来的,他们的使命,就是统治者的野心。 最开始被召唤来的皇上没有死,不是因为后来者仁慈,是因为他的利用价值还没有被榨干。 吴国的皇族一直自诩是凤凰的后代。 他的身上流着吴国皇族的血,凤凰的血。 他的灵魂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异世之魂。 当两种世间少见的东西碰撞在一起,只需要一些催化剂,就能融合出这世上最让统治者喜欢的存在。 统治者为他准备了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同时受孕,一个女孩,一个是男孩。 当知道哪个女人怀了女孩的时候,那个女人就要服下碎心蛊。 妊娠的痛,怀孕的痛,还有被碎心蛊折磨的痛。 十月怀胎,女儿降临,女人也随之死去。 而这个女孩,就是统治者想要的药引。 将这个女孩的血喂给死去的人,就有极大的可能性换回一个人的复活。 所谓复活,同借尸还魂十分相似。 但用蛊之血喂养出来的,通常都是极其聪明之人。 另一个男孩也在之后降生。 男孩降生,他们的父母就要被杀掉。 男孩重复着自己父亲的命运,锁在那封闭的王府之中,和女人生两个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下蛊。 第七百三十一章 脸皮厚大概是一种天赋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变成工具和药引。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出生,再死掉。 这是他们的轮回,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的轮回。 吴国的统治者用这种残酷至极的方法制造了几只精锐的部队。 让吴国从最开始的小国渐渐扩大,变成了后来的模样。 而这些被下了碎心蛊的小郡主,都会在五岁的时候因碎心蛊发作而被咬破心脏而死。 这是一个故事。 一个属于吴国的故事,一个星象图上的故事。 君令仪听着这个故事,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她窝在秦止的怀里,胸口在隐隐地发疼。 她……她到底。 心里好像已经距离那个答案如此之近,但君令仪却始终无法相信。 司徒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属于故事里的可怕和阴冷。 君令仪和秦止坐在一张床上,他自己便也有了一张床。 他动了动,将这个黑暗系的睡前故事继续讲下去。 最初的几次,吴国人是真的尝到了甜头的。 因为他们选取的都是异世之人之中顶尖的人物,这些人都聪明至极,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一个国家。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方向,每个人拿出绝活的时候都会让众人为之惊叹。 聪明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有扭转天地的作用,每一颗星星都让星象者看不清楚。 他们每个人的路都模糊不定,却又过分闪耀。 星象者的先驱们不忍心看着这故事白白断掉,特意在民间走访,查探了许多人的身份。 这才发现几乎每一个在吴国的皇宫之中突然出现的人,后来都是记录在史册上的人。 即便有些选择了隐居,也变成了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吴国人尝遍了甜头的同时却忘了一件事情。 越是聪明的人,越有属于自己的思想。 他们厉害,却不愿意被任何人摆弄。 他们有思想,所以不会一直都做吴国的傀儡。 都说被谁的血召唤回来,会对谁有一种天生的依赖。 可这种依赖本身就弱的不能再弱,更何况他们依赖的不是吴国的统治者,而是那个五岁的小郡主。 不过五年的时间,小郡主就香消玉殒,吴国又要开始制造最新的药引和工具了。 这种制度最终在异世之人的反抗之中分崩离析。 异世之人想要自由。 他们很多人在前一世就是因为过分地争斗而丧失了自己的生命。 重活一世,他们没有过多的想法,只希望能够远离争端,不要再每一天都打的鸡飞狗跳。 不要在每一天都不得安宁的无奈和战争。 吴国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没有用不完成任务的方式反抗。 他们只是用自己的头脑让吴国的计划彻底乱掉。 他们逃脱了出来,用属于自己的方式。 那是第一批逃脱者。 这批逃脱者惹怒了薪帝。 薪帝气愤地将吴国这种密不见人的巫术和潜规则禁止掉了。 但为了防止意外,养一男一女的习俗还在继续着。 说到这里,司徒抬头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的拳头攥紧,目光垂着,身体在瑟瑟发抖。 司徒挑眉道:“这是怎么了?我的故事有点太可怕了吗?我小的时候听觉得没什么啊,挺好看的。”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仰起头,脸色还是苍白的。 她道:“我没有害怕,是你的屋子里太冷了,快点说故事,等到说完的时候去端个火盆来取取暖。” “呵,小丫头,不是我说你,这睁眼睛说瞎话,你怎么总能说的这么溜呢?”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这大概就是一种天赋吧。” 司徒哼了一声,无言以对。 比起睁眼睛说瞎话,君令仪的脸皮明显更厚了一些。 司徒顿了顿,继续讲那些吴国的异世之人后来的故事。 其实吴国就算是召唤灵魂也是有规律的,不会胡乱召唤。 在药引小郡主活着的时候,他们几乎稳定在一天召唤一个,但是一旦到了药引小郡主生日的这一天,他们就会制造出一批军队出来。 就在那一天,天上的星象简直不能用乱来形容。 甚至有很多时候,吴国为了能召唤来更多的人,会杀死一批人等到召唤。 因为这种奇怪的现象,甚至形成了这片大陆的一种习惯。 每隔十五年,就会有一场浩浩荡荡的流星雨。 流星雨之后,这世上多了许多异世之人,小郡主也真的离开了。 说起来,那场流星雨已经三十年没有来过了。 异世之人通过调查分析后发现,流星雨来的日子,就是两个世界的大门大开的日子。 在这个日子里,吴国之人可以尽情地吸收属于异世的灵魂。 而他们口中优质的灵魂,也在这一天大量的涌入。 他们想要出去,就要有出去的办法。 这办法十五年可预见一次,就是偷得一滴小郡主的血,滴落在天龙掉在人间的玉佩上,形成时光之门。 跨过了那道门,他们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方法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除了三十年前有人成功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有关于此的传说了。 至于时光之门形成之后还会发生什么? 司徒摸了摸自己的白胡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生气。这段故事是我读的最不爽的,后面明明还有事情要说明,谁知道那几页已经被撕掉了,所以这故事便意犹未尽,没有讲完的样子。” 君令仪的目光轻动,问道:“那……你记得天龙掉在人间的玉佩长成什么样子吗?” “这个呀,记得倒是记得,你去我屋里帮我拿些纸笔来,我想着给你画出来。” “好。” 君令仪起身,匆忙向着司徒的屋子走去。 司徒一直目送君令仪出了门。 他的眼眉微挑,耳边响起秦止冷漠的声音,“你故意的。” 司徒转过头,目光刚好和秦止的撞在了一起。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他叹了口气,道:“这世上谁都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活的迷糊,倒不如活的清楚。” 第七百三十二章 狗粮吃饱了,画画吧 秦止的目光凝在司徒的身上。 他的目光很冷,司徒的表现却很淡然。 司徒摸了摸胡须,笑道:“我是为了她好。” 纸笔被君令仪拿了过来,两个人的对话因此而终止。 司徒撸起了袖子。 君令仪在旁边嫌弃道:“你画画的水准如何?可千万别画出来了连玉佩都看不出来。” “呵,你是瞧不起你司徒哥哥?” 司徒挑眉,嫌弃地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摆摆手,一脸看好戏的笑容,“那就有劳司徒哥哥画画了。” 司徒“切”了一声,趴在桌子上认真地画了起来。 笔墨落在宣纸上,看似杂乱的线,竟渐渐绘成了一副图案。 君令仪看着这图案,拧眉思索,想着这上面到底有几国的元素,到时候要去哪里寻找这图案。 谁知司徒刚刚画了五分之一,手中的笔却骤然放了下来。 君令仪瞧着他,狐疑道:“怎么啦?不记得了?” 司徒摇摇头,撇了撇嘴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道:“饿了。” 君令仪:“……”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 倒是司徒一脸的认真,“我可和你不一样,灵魂虽大,年纪还小,我的身子骨年岁大了,受不得一丁点的委屈,什么饿了困了,我都得马上去做,厨房里有点菜,现在看着也快要到午饭的时候了,不知道你们两个哪位会做饭,给我老人家做一口吃的。” 秦止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君令仪哼了一声,道:“我给你做就是了,不过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快点作画,难道你不想陆大人被救出来吗?” “好好好,我当然希望我的傻子徒弟能够被救出来,只是我这个一饿了就什么都干不了,现在双手发酸,连画笔都拿不起来了。” 说着,司徒还拿着自己的手比划了两下。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嫌弃地瞪了司徒一眼。 司徒一脸真诚求投喂的表情。 君令仪懒得理他。 她转过头看向了秦止,声音骤然温柔起来,“宝贝儿,你饿不饿,饿的话稍微忍一会儿,我现在就去做好吃的,绝对好吃。” “好。” 秦止应声,宠溺地看着君令仪从屋里走了出去。 司徒在看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眉毛忍不住来了一个眉毛舞。 他一直目送君令仪的背影消失,才将目光又移向了秦止的方向。 秦止微微颔首,动作自然,“狗粮吃饱了,就画画吧。” 司徒:“……” 他现在可以自称老人家打死这两个秀恩爱的年轻人吗? 秦止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和刚才一样冰冷。 在他面前的秦止和在君令仪面前的,司徒强烈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他清了清嗓子,挑眉道:“小伙子,你到底有几副面孔啊?” “找我做什么?” 秦止没有回答司徒的问题,反而冰冷地向着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闻声,司徒打了一个哈欠。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笑,道:“刚才她进来的太快,有些事情还没有问明白,你希望我这一笔下去吗?” 秦止没有说话,司徒继续道:“我这一笔下去,画出来的玉佩,也是她离开的路,你可想好了,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就随便画一幅画上去。” 闻言,秦止的头垂下,目光有些散。 他的喉间轻动,半晌开口:“画出来吧。” 声音很轻,听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心疼。 对于这个答案,司徒有些意外。 他的眉毛挑的更高了些,“你确定?” “确定。” 司徒摇了摇头,难以理解,“为什么?” 他明白相思的苦,所以特地将这个机会留给了秦止。 可谁知秦止几乎是马上拒绝了。 这个结果,是司徒始料未及的。 秦止抬起头,目光十分坚定,没有一丁点的犹疑和后悔。 他道:“她的选择,我永远支持。” 目光炯炯有神,言语字字在心。 司徒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输了输了,爱一个人到底会到什么样的程度?既然这样,我再给你一个选择好了,关于那些故事背后的星象,我要不要告诉她?嗯?你说呢?” 秦止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这是她该做的选择。” “可我比较希望你替她选择。” 司徒看着秦止,这话说的有点孩子气。 秦止的眼眸动了动,这一次,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半晌后,秦止开口道:“我希望她是一个明白人。” “好,我知道了。” 司徒笑盈盈看着秦止,“如果当初我有你一半的勇敢,现在一定不会在这深山老林里后悔。” 秦止的眸间轻动,司徒却什么都没说。 他转过身子不再看秦止,拿起画笔继续花了起来,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偷懒,每一笔都画的认认真真的。 君令仪做好了午饭回来的时候,司徒刚好把这幅画画完了。 可他看见君令仪进来,动作迅速地将画藏了起来。 君令仪走过去,狐疑道:“画呢?” “画的不好,扔了。” 司徒撇撇嘴,态度很随意。 君令仪咬了咬牙,手掌抬起,想要向着司徒的脑袋打过去。 偏是司徒脸上的笑容甚是和蔼,和蔼得把他的皱纹都露了出来。 司徒道:“没关系嘛,我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吃的,等到吃完了好吃的,我画画的速度就能一飞冲天,迅速给你完成一幅绝美的画面,如何?” 君令仪嫌弃地看着他,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司徒眨眨眼,“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喜欢让我画画,算了,我不画了。” “喂!” 司徒说完,身体转了过去,一脸傲娇的模样。 君令仪无奈地叹了口气,脑海中闪过了一句话。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碰见司徒这样的人,她也无可奈何。 君令仪磨了磨牙,终是将自己所有的无奈都压了下来。 她忍! 她倒要看看,这司徒还能狂到什么时候! 君令仪搬了一个小桌子进来。 小桌子之后,便是一盘盘美味的菜肴。 司徒看着君令仪做的菜,眼睛成功地直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 短暂而缠绵的吻 他的嘴巴张大,俨然已经快要不能控制自己的口水。 君令仪将所有的菜肴摆好,又把碗筷也摆好,对着秦止温柔道:“吃饭了。” 现在的司徒所有的桌椅李都放在这一桌美味佳肴上。 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抱怨君令仪和秦止不顾及他的秀恩爱。 他搬着小板凳挪到了桌子旁边。 明明馋的要命,却迟迟没有拿起筷子。 司徒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君令仪道:“咱们用的不是一个厨房,用的不是一个锅,做的不是一种菜?” 君令仪得意笑笑,“我可都是用你厨房里的工具和菜做的,如果你要是不想吃的话,我们也不勉强,来,宝贝,吃饭了。” 说罢,君令仪还夹了一道菜送到了秦止的嘴巴边上。 秦止浅浅微笑,张开嘴巴将君令仪喂的菜吃了下去。 司徒咽了咽唾沫,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着菜开始吃了起来。 他在深山老林多年,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司徒从未想过,人间居然还有这等的美食。 他拿起碗,呼噜噜吃了三碗大米饭。 好在君令仪做的饭多,不担心没有她的饭。 只是…… 君令仪的嘴角轻轻扯了两下,无奈道:“司徒哥哥,你这么吃,你的肠胃受得了吗?” 司徒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受得了受得了,你司徒哥哥还年轻的很。” 君令仪:“……” 君令仪摇摇头,收拾碗筷的时候又对司徒道:“既然吃了饭,现在应该有力气画画了吧。” “等会儿,我歇一会,吃多了。” 君令仪:“……” 她上辈子到底造的什么孽,遇见了司徒这么个人。 再说了,他真的是刚才担心徒弟担心的要命的司徒吗?! 君令仪无语,她不信司徒还能拖个一年半载的。 司徒坐在原地,手还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的表情很是享受。 他当然还是心疼陆维琛的。 可听着君令仪刚才的话,司徒算了算,如果陆维琛是被虚空子抓走的。 最近天象异常,虚空子还需要陆维琛帮他算星象,应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最重要的,是点明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在见到君令仪之前,司徒一直以为星象图故事书里记录的都是虚构的故事。 但见到君令仪,他知道至少借尸还魂这一项是真的。 秦止全程观察着司徒的表情。 司徒转头向着秦止笑笑。 他道:“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但是从我们的对话里你也该知道,想要救人,我们的力量太单薄了,可是小丫头的力量却很大。“ 说罢,司徒将画卷从桌子下面拿了上来。 君令仪做完饭之后还承包了洗碗的活儿。 一切做完了,她走进屋,便看见司徒已经把画画好了。 她匆忙上前,看见画的瞬间愣了一下。 这是…… 司徒把笔墨收起来,道:“这就是我原来看到的图画,也是传闻中真龙掉在人间的玉佩,有人说真龙听说了异界之魂的事情,下凡前来查探真相。 它发现异世之人并没有二心,就放心地回去了。 回去之前,它口中衔着的龙珠掉了出来。 真龙没有在意,这龙珠却被人捡走了。 捡走了龙珠的人觉得这枚玉玉质极好,就将它做成了一枚玉佩。 大概就是这种模样的。” 君令仪听着司徒的话,目光依旧凝在图画上的玉佩上。 这枚玉佩,不正是大皇子和慕烟各拿了一半的皇族玉佩。 是代表着齐国血统的玉佩。 君令仪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要将被培养的小郡主的血滴在玉佩之上,方能打开通往异世的大门,如果玉佩有了破损要如何?” “龙珠在做成玉佩的时候,本来就有了很严重的破损,剩下的是龙珠的芯,不能少了一块,但如果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只要将玉佩重新拼合起来,应该还是可以使用的。” 说完之后,司徒又摆了摆手,“就知道欺负我,这种问题书里都没有写,我怎么可能知道。” 君令仪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看着司徒画的画,若有所思。 君令仪将司徒的画作收了起来。 如此看来,很多东西都已经清晰明了了。 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就是那几个被抓起来的人还有秦止的伤势。 司徒吃饱了饭,现在特别有干劲儿,又出去给秦止采止血的草药了。 君令仪依旧在细细端详着那副画卷。 秦止的目光凝在她的身上,久久无言。 两人之间好像形成了一种沉默的默契。 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就这样安静下去。 沉默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秦止看着君令仪的背影,开口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别伤了自己。” 闻言,君令仪的动作顿了一下。 心底的感觉难以言说。 她抿了抿唇瓣,手掌死死地攥在桌子上。 她道:“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的承诺,却是她对秦止做出的承诺。 至于这承诺之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连君令仪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转头看着秦止,眸中又变成了盈盈的笑意。 她笑的很好看,却让人有一点心疼。 君令仪起身走到秦止身侧。 伸手为秦止盖上了被子,抿好了被角。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秦止的身上。 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唇便吻在了一起。 短暂而又缠绵的吻。 一触即逝,却难舍难分。 君令仪道:“你不要担心我,你的身子还没有养好,现在要做的,是把你的伤养好了,这样我们才能放心地去救白翘翘陆大人和燕宁。” “嗯。” 秦止应声,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 她笑了笑,说是屋里闷,便出去随便逛逛。 她走出了小茅屋,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之前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感觉被彻底地隔绝在外。 君令仪坐在小茅屋前,看着眼前这片世外桃源。 她突然想,如果能一直一直地生活在这里,又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第七百三十四章 声音发射器里的真相 她曾经也和秦止做过很多逃避现实的愚蠢的事情。 他们建造了属于他们的小厨房,在那里,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无忧无虑。 可小厨房太小了,所谓的无忧无虑,只有一顿饭的工夫。 吃过饭,从那里出来的时候,他们又要面临数不完的官场纠纷,又要面临说不完的尔虞我诈。 人生跌跌撞撞,若能寻得一片世外桃源也好。 但真正寻到了这样的一片地方。 她却已经没有了住下来的勇气。 一个人的放弃,代表着许多人的生命也随之被放弃。 她可以留在这里,但却自私地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一切。 伙伴的性命,齐国将士的性命,还有……她自己的性命和二十一世纪的生活。 每一项都难舍难分。 明明很早以前就已经和秦止有了约定。 最后的半年,要一直一直地开心下去。 可听了今天司徒讲的故事,她的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君令仪给他们做了晚饭,司徒为秦止包扎好伤口。 故事的脉络已经清晰,玉佩的图样也已经知道。 看上去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 君令仪坐在星空之下,却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同于虫子啃食的感觉,可一样让人十分难受。 “你每天都坐在这里看星星,已经让我产生了再收一个徒弟把那个白痴逐出师门的想法。” 司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君令仪回头看了一眼,司徒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今天的司徒没有带酒,他向着君令仪眨了眨眼睛,道:“我说真的,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学星象图,虽说这东西是要从小时候开始学比较方便,但是我看你骨骼清奇,天生聪颖,学起来应该也不成问题。” 君令仪摇了摇头,“算了,你应该早就知道,我马上就要回去了,还有几个月,就是流星雨来临的时候。” 她一直自诩还有半年的时间,却从未想过其实时间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流逝。 所谓的半年,现在仔细算算,也不过只剩下四个月了。 满打满算,属于她的时间也只有这四个月。 本来她还在焦急,焦急自己没有找到时空之门的方向和开启的方法。 此刻突然知道了一切,突然发现开启并不困难,君令仪一直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 她好像总算有时间去考虑有关于离别的问题了。 天上的星星很好看,但终究会有坠落的一天。 逆天行事,让本该坠落的星星重新挂在天边,又能挂上去多久呢。 君令仪道:“司徒哥哥。” “嗯?” 司徒看着星空,若有所思。 “是不是从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虽然司徒说的隐晦至极,但君令仪还是从里面嗅到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碎心蛊,小郡主,穿越者的引线。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指向了她。 那种不自觉就瑟瑟发抖的感觉。 司徒的故事虽总说着不知道真假,但却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君令仪会在吴国的墓穴里瑟瑟发抖。 司徒听着君令仪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花白胡须。 他道:“其实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比救你的时候晚了一点。” 这句话算是间接地承认了君令仪的问题。 所谓的穿越者的引线,吴国人用来培养异世之人的药引,就是君令仪。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笑话,就是个工具。 司徒从怀中拿出一物。 君令仪瞧着,表情不禁一怔。 她道:“这东西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司徒手里拿着的,正是君令仪从墓穴里捡出来的声音发射器。 司徒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轻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君令仪眸中狐疑,却听见声音发射器里重新传出了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好像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 那声音属于一个女人,女人道:“老人家,我把小郡主交给你。 她不是个工具,她是王妃的心血,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她身体里的碎心蛊还没有长成,但我求你,求你一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 要让她活过五年的时间,要让她像是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 生而为人,她不该承受这样,王爷和王妃舍命让我将她送出来。 现在我也只能把她交给你,我不行了,但我求求你,一定要救她……” 后面是一声浅浅的呻吟声。 君令仪听着这声音,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抬头看着司徒,诧异道:“这是……” 司徒将声音发射器关上了。 看样子,是他给声音发射器上的电池。 他道:“我在山下遇见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你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那种感觉很强烈,我曾经也和许多异世之人打过交道,但却从来都没有如此强烈过。 我将你和你男人一起带了回去,在你的包里发现了这个。 我把它修好,听到了里面的话,这些话让我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我游遍山水,希望找到看星星最好的地方。 那一天我路过一个山包,星星实在好看,我掐指一算,算出自己有灾。 还没想出什么,我身下的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我自己也懵懵地掉进了一个地宫里。 地宫阴暗悠长,我想要出来,却被一人拽住了脚踝。 我吓坏了,点亮了随身携带的蜡烛,这才看见那人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只是身上已经中箭了。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而她,就和我说了这东西刚才展示出来的话。” 君令仪点了点头,声音发射器能够随取样录音。 当初女人和司徒说的话便被声音发射器露了下来,现在才展示出来。 君令仪想着,司徒继续道:“我那时候还有星象图,她说的话模棱两可,我也不太能听明白,我看女人已经断了气,就带着孩子从那个山洞里逃了出来。 那一夜,我打开了星象图,重新读了好多遍借尸还魂的故事。 星象图中奇妙的故事有太多太多,而这件事让我在这太多的故事,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借尸还魂。” 第七百三十五章 忘川花上碎心蛊 司徒抬起头仰望星空,似是又想起了多年的那个故事。 他继续道:“当我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我知道借尸还魂的故事就已经真实地展现在我的面前了。 小时候看的故事成真,哪怕变成了大人也会有些诧异。 其实从小看的时候,我就对小郡主的身世特别感慨。 她还那么小,什么都来不及知道。 故事书里有很多人,能够活到二十五岁,轰轰烈烈地爱了一场之后,便只能化为一片虚无。 可小郡主不同,她的人生只有五年。 刚刚学会走路,学会说话,刚刚开始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新奇的世界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她是权利的牺牲品,是巫术的牺牲品,更是这天下的牺牲品。” 说这话的时候,司徒转过头,目光凝视在君令仪的身上。 君令仪的双眸十分淡定。 她看着司徒,问道:“然后呢?” 后面的故事,她想要知道。 司徒继续道:“然后我就决定做我小时候想象之中的英雄,我觉得一任任小郡主都在巫术和利用之中度过了自己短暂的五年。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郡主却是不同的,她已经从吴国逃出来了。 从那个束缚她的牢笼,也从那个没有人性的地方逃出来了。 她尚在襁褓之中,看上去还能活很久。 既然我有缘遇见了她,为什么不能想办法让她活过来呢? 想法很好,可实施起来却十分困难。 说白了,当初的我一穷二白,路上的卜卦师那么多,星象又很少能算出小事,基本上都是天下的大事。 所以我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个江湖骗子。 我想通过星象看出来小郡主的寿命,可我发现她是夹杂在这个世界和异世之间的人。 这天上甚至没有属于她的星星。 我就苦思冥想,想着该如何把她救出来。“ 司徒托腮,唇边带了两抹微笑。 他讲故事的时候,总能合理地将各种悬念设置出来。 君令仪在旁边听着,又想听又有些好奇。 她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司徒。 司徒道:“我当时看着怀里的小郡主,只能摇摇头无奈叹息,而且我不过一个大男人,当时也早就一百多岁了。” “一百多岁?” 君令仪挑眉。 她始终记得司徒和她说他现在七十多岁。 司徒清了清嗓子,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到底想不想要好好地听故事!” 司徒的眉头挑起,很是有理的模样。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手掌抬起,示意司徒继续讲下去,她不会打岔了。 司徒继续道:“我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那人是我原来云游的时候遇见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妹妹。” 在听到“小妹妹”三个字的时候,君令仪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司徒的目光又扫了过来。 君令仪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示意司徒继续说下去。 反正普天之下都是司徒的弟弟和妹妹。 想要找一个和他一样吃了一百多年狗粮的人,好像也不是太容易。 本来一个沉重的故事,倒好像被司徒讲的有些有趣的。 “那个小妹妹是个在山里采药的,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唱歌的时候特别好听。 她住在一个偏僻的村庄里,他们村庄里的人如果有什么小病小灾的,就都去找她。 当初我爬山不小心摔了下来,腿上的伤挺严重的,我以为我这辈子都瘸了,但经她一治,居然没过多久就好了。 他们村里的人都说她是活神仙,治病特别地灵验。 我想着小郡主的病,就把小郡主带到了小妹妹的村庄里给小郡主看病。 小妹妹给小郡主把了脉,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还问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带了一个孩子。 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听着她的玩笑话,心里竟然有点放松。 那时候我想,星象图的故事终究是故事,有很多夸大的成分。 或许是我想多了,小郡主其实和常人无异,只是在五岁的时候会被人杀了罢了。 现在我把小郡主救出来了,就相当于救了小郡主一命。 我和那小妹妹开了几句玩笑,最后无意提了一嘴,说自己真傻,这年头居然还相信什么‘碎心蛊’ 谁知道听到‘碎心蛊’几个字的时候,小妹妹的脸色骤然变了。 她从家中拿出了一盆花,采了一滴小郡主的血滴在花上。 花儿瞬间枯萎了。 我看着这景象也有人惊愕。 小妹妹随后给我讲了这其中的原因。 原来碎心蛊真的存在,只是因为被禁止了许久,所以已经被人忘记了。 这种蛊虫原来就是从他们村庄里采的,所以他们村古医书上有很多都记载了这种蛊虫。 其实这种蛊虫最开始的时候没有那么阴毒,它生在一种名唤忘川的花上,吃花的汁液,直到将花完全吸干了为止。 至少还是不折磨人的,后来不知道哪个卜卦师发现了这种蛊虫。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蛊虫加强,做成了赫赫有名的碎心蛊。 碎心蛊生养在人体之中,蛊虫的毒性更强,只要一遇到遇到忘川花,便会直接让忘川花枯萎。 而且中了碎心蛊的孩子平日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妹妹对小郡主很是担心,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挽救中了碎心蛊的人。 权衡之下,我将小郡主留在了小妹妹的身边,让她想对待女儿一样对待小郡主,只希望五年的时间能够让小郡主活下来。“ 后面的故事,司徒便不知道了。 君令仪却知道。 司徒走了不久之后,一队人马到了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庄。 他们是一行护送当官的队伍。 在护送的过程中,为首的受了重伤,送到村庄里找郎中救助。 小妹妹自然是最先被推出来的。 她救好了那位刚刚上任的官员,也将自己的心陷了进去。 高官的甜言蜜语让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妹妹一瞬沦陷。 高管说,他不介意这个孩子。 于是小妹妹带着这个孩子和高官一起来到了京城。 想象中的故事永远都是美好的。 可现实永远都是残酷的。 第七百三十六章 小妹妹和小郡主 到了京城的小妹妹才发现,那些美好的故事其实都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原来那个高官是有妻儿的。 他的妻子和孩子有那么多,根本就不缺她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 会医术又有什么用,在京城有的是郎中。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在高官不在家的时候,照样是受尽了欺凌。 小妹妹天生就是个软性子。 在村里的时候,她只要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她好。 但是在京城不一样。 京城是大地方,高官的家就是这个大地方的缩影。 人人都想要往上爬,每个人都勾心斗角,一步步将爬的高一些的人拽下来。 小妹妹没有待过这样的地方,他们就设计她,让她出丑。 更可怕的是,喜新厌旧的高官很快就厌倦的小妹妹。 他又娶了几房姨太太,甚至比小妹妹更年轻,更好看。 在这个地方,小妹妹真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 可是她不能走,因为入了这里的门便不能再出去了。 因为这里有她想要的草药,或许能够将她怀中的孩子救出来。 她忍辱负重地待在了那个地方。 本以为来到京城一切都会好,却没想到不过是更坏罢了。 在小妹妹的努力下,小女孩跌跌撞撞,活到了五岁。 每一次碎心蛊的发病,小妹妹也跟着揪心。 她是真的把小女孩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在这个已经让她绝望的地方,小女孩是她剩下的唯一了。 可是她心里很清楚。 五年的时间是最终的期限。 期限到了,她就救不了小女孩了。 那一天,小女孩又发病了。 小妹妹用尽了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的办法,可惜最后都无济于事。 她躺在小女孩的身边,将小女孩死死地抱在怀里。 她哭了,哭得很无助。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那个与世隔绝村子里过得日子。 她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司徒要好好将这个孩子照顾好。 可惜,她没有做到。 在故事的最后,她连小女孩都没有照顾好。 她大哭了一场,小女孩忍着心脏的疼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小妹妹看着小女孩可爱的脸庞,将自己所有的泪水都咽了下去。 她把最好看的衣裳跳了出来,她和小女孩都换上了。 她是天生的郎中,对于药性都十分熟悉。 她挑了一种吃起来应该不太难受死相也没有太恐怖的毒药吞了下来,面带微笑地抱着小女孩睡去了。 其实她想要带着小女孩一起走。 但是她知道,小女孩的体质特殊,再加上体内碎心蛊的作用,就算是吃了毒药,对于小女孩来说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年幼的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她一直喜欢的娘亲给她穿上了一件很好看的衣服,然后闭上眼睛就不再睁开了。 小女孩抬起自己肉呼呼的小手在娘亲的脸上摩挲。 她摸到什么东西,是湿湿的。 尝起来味道咸咸的,还有点苦涩。 心脏的疼痛渐渐没有那么厉害了。 小女孩摇了摇娘亲,想要将她叫醒。 可不管她怎么摇,娘亲都没有醒来。 小女孩吓坏了。 她跌跌撞撞地从娘亲的怀里跑了出来,想要出去叫人看看娘亲到底怎么了。 她把人叫了进来。 可和她想象之中的不同。 这些人并没有救娘亲。 他们看着床榻上的娘亲,表情是一脸鄙夷的。 有个人道:“死了吧?” “呵,是呀,就是死了。” “真恶心,死在了这里,以后这屋子怕是又不能住人了。” “哎,你说我们银子以后还会有吗?” “谁知道呢,拖油瓶……” 这些话吵吵闹闹的,小女孩有些听不太明白。 小女孩很害怕,她看着这些人开始把娘亲往外面搬。 她开始觉得不对劲,她想要去抓住娘亲的衣角,却被人一把推倒在地上。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 这一下,她彻底倒在了地上。 她想要爬起来,却觉得心脏又开始揪着一般的疼了。 那种太过难受的感觉。 小女孩不能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被抬走。 她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 喉咙动了动,却连哭都不敢太大声。 她蹲在地上,看着一直在王府里被宠上天的嫡女君柔慧走了进来。 君柔慧的手里拿了一把匕首。 她看着小女孩,问道:“你怎么了,站起来陪我玩!” 小女孩还抽噎着,话都说不清楚。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哽咽道:“疼……” 柔弱的不能再柔弱的声音。 君柔慧听着她的声音,眼眸动了动,骤然开口道:“你等着,我给你治疗一下,你就不疼了!” 说罢,她手中的匕首便插了进来。 年仅五岁的小女孩,眼睁睁看着那匕首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痛彻心扉,无法言语。 君柔慧看见小女孩胸口流出来的血有些懵了。 她把刀拔了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看着君柔慧的丫鬟走了进来。 那丫鬟看见这景象也是吓坏了。 她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能玩刀呢。” “我……我……我……哇!” 君柔慧说了两声,实在说不下去,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丫鬟见君柔慧哭了,顷刻乱了身。 她站在一边安慰着君柔慧,道:“别怕别怕,没事的,不就是死了个杂种吗?我们再补几刀,把她送到乱葬岗去。” 死了个杂种? 小女孩没有理解杂种这个词语的意思,就已经听过这个词无数次了。 她的胸口好难受,和每一次疼的时候都不一样。 她在自己的胸口摸了一下。 温热的湿湿的红色的…… 娘亲好想说,这个叫血。 只是这么一大片,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她忍不出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下一秒,闪着寒气的匕首又刺了下来。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 她抬起头,看见了丫鬟那张有些兴奋的脸。 她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在五岁的时候被杀了,拖到了乱葬岗。 君令仪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一生,在一副陌生的躯壳,在一个陌生的世界。 第七百三十七章 小泰迪,忍耐一下 这些故事,是君令仪藏在心底的故事。 虽然不是她亲生经历的,但是每次这些回忆在心里过一遍的时候,她的心都会有些隐隐作痛。 她抬起头,又看了看漫天星辰。 原来她每次想到那个傻傻的小女孩的时候都会看星星。 看看她到底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今天听完了司徒的话,君令仪才知道。 原来小女孩从出生的时候,就连属于她的那颗星星都一起被剥夺了。 这样的命运,真是日了狗了。 从出生就在计算死亡。 从出生就是难以逃脱的劫难。 君令仪看着星空久久入神。 司徒也看着漫天星辰,“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住下来吗?” “为什么?” 君令仪有些好奇。 司徒笑道:“因为这里看星星最好,星星最亮。” “呵。” 这个笑话好冷,君令仪一点都不想笑。 司徒道:“但是我知道,其实不管我在任何地方看到的星星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星星的本质是不变的,我不知道它本来的样子,却知道有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难以改变了,比如说北极星一直在北边,比如说牛郎星和织女星永远都隔着一道银河的距离。 有些人生来宿命如此不堪,但是当她想要绽放自己的星光的时候,谁都拦不住。” 老人家的鸡汤,果然熬得更香浓一些。 君令仪抬起头,笑看漫天繁星。 她道:“我知道。” 至少,她比星象图故事里的那些郡主活的时间都长。 这世上没有属于她的那颗星星,她便自己创造出一颗。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进屋休息了。 “喂。” 临进屋之前,司徒突然叫了她一声。 君令仪有些狐疑地看着司徒,问道:“怎么了?” 司徒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救我的败家徒弟。” 嘴上说着不要,内心其实还是超级诚实。 讲了一圈的故事,让君令仪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到最后,司徒还是关心陆维琛的。 君令仪摇了摇头。 她也不再和司徒绕圈子,“司徒哥哥的故事不错,本来我还在想要如何就救他们,现在停了你的故事,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 君令仪的唇边挂着一抹笑容。 司徒的眼皮却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他道:“你不会要做什么冒险的事情吧?” “不会。” 君令仪依旧笑着,“既然没十五年都会有人会去,我想,这次也该轮到我了。” 说罢,君令仪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司徒看着君令仪的背影,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他道:“你小心一点,就算是想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你也要想着你家的那位。” 司徒的话音落下,君令仪刚好走到了门边。 她的手掌按在门上,片刻的迟疑之后,君令仪直接走进茅屋关上了门。 司徒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茅屋和君令仪的方向移过来,又重新落到了天上。 不过一眼,司徒惊住了。 那一瞬间,星盘大乱,错综复杂。 他赶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再看的时候,星空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幻觉。 他吐了一口气。 许是老眼昏花吧,星盘大乱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 君令仪进了屋。 “回来了。” 温柔的声音传来。 君令仪一怔,这才瞧见秦止原来还没有睡。 她缓步走到秦止的床上,笑道:“怎么还不休息……” 话音落,秦止将她拥入怀中。 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很舒服。 君令仪轻轻地挣扎了一下,不敢用大力,害怕碰到秦止的伤口。 她道:“你的身上有伤,别闹……” “可是我还是想你,想抱着你。” 秦止的头放在君令仪的肩膀上。 温柔的能够滴出水的声音。 好听的让人难以拒绝的嗓音。 带了几分暗哑,像是初春的微风,一直吹到了君令仪的心里。 君令仪低头浅笑,放松下来不再挣扎。 她只是小心地避开秦止的伤口,害怕伤到他。 秦止的手攥住了她的手。 秦止道:“明知道手凉,还出去坐了那么久。” 声音里是满满的心疼。 他的手掌覆上君令仪的,舍不得她受了一点凉。 君令仪的指尖轻动,反而转过来玩着秦止的手指。 秦止的手指修长,每一根都很好看,也很好玩。 君令仪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边摸着秦止的手指,一边露出开心地笑容。 看着她的笑,就是秦止最大的满足。 君令仪笑道:“我可不是白出去的,司徒给我讲了好玩的故事,等到你的伤好一些,我们就上山,去救陆大人他们。” “你准备怎么救?” 秦止的眉头皱着,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有时候,他们之间难免会产生一些分歧。 而在这短暂的相处日子之中,秦止能做的,就是尽量地去满足君令仪的想法。 君令仪笑了笑,“静观其变吧。” 她说着,又转头向着秦止笑了一下。 秦止的眼眸微眯,目光凝视在君令仪的脸上。 他太了解君令仪了。 而且君令仪在他的面前也学不会伪装了。 可他不能去干预什么。 秦止握着君令仪的手,“别让自己太危险。” “好。” 君令仪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哈欠道:“你困不困,我想睡了。” “可是我舍不得放开你。” “你怎么这么黏?” “因为我是你的小泰迪。” 甜腻腻的情话从秦止的口中说出来永远都是那么得让人开心。 君令仪想了想,道:“看来今天晚上,我们的另外一张床要空着了。” 说着,她从秦止的怀里蹿了出来,转头向着秦止眨了眨眼睛,笑容更加好看了。 秦止瞧了她半晌,颔首道:“好。” 说罢,秦止向前倾了身子,准备抱住君令仪,顺便将蜡烛吹灭。“ 可君令仪却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秦止狐疑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道:“不过你的伤势未愈,我们还不能做太过激烈的动作,小泰迪,忍耐一下?” 第七百三十八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烛光被吹灭,秦止看不见君令仪的小表情。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碰你的,我就是想,抱着你睡一觉。” “嗯。” 君令仪应声,窝在了秦止的怀里。 这么多年了。 不管外面多么冷,只要在秦止的怀里,她就会一直被温暖包围着。 等到秦止痊愈,他们就会上山,想办法将陆维琛一行人救出来。 …… 在秦止养病和君令仪上山寻找陆维琛一行人的时候。 陆维琛三个一直被关在地窖里。 暗无天日的地窖永远都是黑漆漆的,除了吃饭的时候有人将饭菜从上面的小口放下来,剩下的时间里他们连个外人都看不见。 刚开始的时候白翘翘还硬气地不吃他们的东西。 可时间越过越久,终究还是向饥饿屈服了。 又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些人的一日三餐送的十分准时,地窖里的三个人已经开始用一日三餐的时间来推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 今天是他们待在地窖里的第十五天。 饭菜还算新鲜,只是给的量太少了。 他们减少了运动,几乎就坐在地窖里,可是肚子还是会饿的咕咕叫。 陆维琛将饭菜让给了白翘翘和燕宁。 白翘翘的眼眸抬起,看着陆维琛的目光带了几分无奈和心疼。 她看不太清楚陆维琛,但这半个月,陆维琛好像真的清瘦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原来那般洪亮了。 倒是陆维琛又开口道:“我是真不饿,再说了,越是在这种地方,我越要显示出我的大男子主义,让着瞎子和女人,虽然有些人不算是女人吧,但是还是要意思一下,要不然说出去我多丢人啊。” “陆维琛!” “愿吃不吃,不吃可以倒掉,反正是爷赏给你的。” 陆维琛的声音有些干哑,说出来的话也欠打至极。 白翘翘哼了一声,转头吃饭去了。 她刚转过身子,陆维琛便倚在了墙上。 其实,他也是饿的呀。 可是他更希望是另外一个人活下去。 这个地方是密封的。 十五天里他们想尽了能够从这里出去的办法,最后都只变成了浪费体力的活动。 甚至因为上面的人发现了他们的行为,所以减少了饭量,让他们吃不饱饭,手脚无力,就不能再折腾了。 刚进来的时候,白翘翘整个人都丧到了极点。 她总是在晚上的时候被噩梦惊醒。 不过每次醒来的时候,陆维琛也都醒着。 陆维琛在旁边和她斗嘴,说她睡觉时候太吵,还故意吃陆维琛的豆腐。 斗着斗着,那些苦哈哈的思想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燕宁抱着饭碗向着陆维琛的方向凑了凑,将饭碗递到陆维琛的面前,道:“吃一点吧。” 陆维琛摆摆手,“我不用。” 燕宁轻声道:“你因为喜欢白翘翘所以把饭菜送给了白翘翘,你又不喜欢我,你把饭菜送给我做什么。” “呸,你说什么呢。” “我眼睛瞎,你当我心也瞎吗?” 燕宁的声音有些嘲讽。 他摩挲着把饭碗放在了陆维琛的手里。 他道:“那一年让白翘翘在湖边喝了一夜酒的人,是你吧。” 陆维琛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将饭菜咽了下去。 有点噎得慌。 燕宁继续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酒精中毒了,差一点就没有救回来,醒来的时候,她哭得厉害,我只能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她和说我,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我就给她做了一锅猪蹄,她一边哭把那一锅猪蹄都吃完了。” 陆维琛彻底噎到了。 他咳嗽了好几声,“白姑娘果然足够奇葩,不知道她是为了哪个男人吃了一锅猪蹄。” “她……” 燕宁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 却是门外传出一声尖叫声。 燕宁和陆维琛都警惕了起来。 白翘翘也端着碗没有动弹。 接下来,外面好像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乱,其中还夹杂着嘶吼的声音。 白翘翘向着陆维琛和燕宁的方向靠近。 她轻声道:“你们说,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种时候,谁能来救我们?” 燕宁的声音平静而冷漠。 白翘翘的眼睛里却燃起了光。 白翘翘道:“君令仪可以来救我们,她福大命大,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 燕宁垂下头没有说话。 白翘翘向着他的方向摸了摸,攥住了他的手,道:“你想,君令仪多少次都在生死的边缘,又多少次都把自己救了回来,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跑到悬崖边去送死,在这之前,她一定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而且……”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陆维琛骤然插了进来,他拉住了白翘翘的胳膊,也防止白翘翘的手按在燕宁的手上。 白翘翘没有注意到,燕宁却感受到了这个细节。 他们在里面轻声地讨论着,生怕惊扰了外面的人。 外面渐渐从混乱归于平静,下一秒,他们的头顶响起了什么东西在撬木头板子的声音。 地窖之中的三个人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想象中那一刻的来临。 上面的木板被撬开了。 只是撬开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力度,木板向着旁边倾斜,从上面掉了下来。 正巧这木板就在白翘翘头的正上方。 白翘翘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维琛的手臂用力,一把将白翘翘拥入了怀中。 木板就掉落在他们的旁边,如果刚才稍有一些不注意,木板就会砸在白翘翘的头上。 白翘翘还在陆维琛的怀里。 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头顶,木板消失的地方,有光明照了进来。 光。 他们十五天都没有见到的东西。 白翘翘抬起头,惊愕地向着上面看去。 燕宁听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白翘翘道:“我看到人了。” 最上面,几个人都在向下看着。 在他们看到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人也同样看到了他们。 第七百三十九章 靖王爷和孟将军 外面的人看到了地窖里的人。 他们的表情也有些错愕。 外面的人赶快放下了梯子。 可是陆维琛和白翘翘已经手脚无力,不能爬上去了。 外面的人病不是只有几个,而是一群。 他们派人下来将三个人一个个背了出去。 背出去之后,陆维琛才看清楚他们现在在哪里。 这里应该是吴国的一个小村庄。 村庄掩饰得很好,只是现在村子里已经几乎空了没什么人。 而救他们的人是身着吴国战服的将士。 足足有数百人。 为首的看着白翘翘问道:”请问你是白翘翘吗?“ 白翘翘点了点头,眸中还带了几分狐疑。 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这些人? 倒是陆维琛先将白翘翘护在身后。 他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我们是靖王爷的人。” 陆维琛又问道:“那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而且你们知道她叫白翘翘?” 为首的人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奉了靖王爷的命令前来解救三位,我们在吴国进行了大范围的盘查,总算发现了这个有些蹊跷的村庄。 可惜我们的消息被提前泄露了。 我们来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村庄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逃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几个随便看守的。 我们在村庄了搜了半天,刚才才找到了这个地窖,将三位带出来,看三位的样子,应该很久没有吃饭了,我们先带三位去用膳梳洗一番。” “好。” 白翘翘和燕宁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维琛却是最先应声的那个。 他一手拽着白翘翘,一手拽着燕宁,随着将士一起往外走。 白翘翘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维琛勾了勾嘴角,下巴上已经长出了胡茬,“静观其变,剩下的事情等吃饱喝足,沐浴更衣之后再说。” 将士们果然没有骗他们。 陆维琛一行人被带到了最近环境最好的客栈之中。 沐浴更衣之后,桌上摆满了玲琅的美食。 因为燕宁的状况特殊,侍卫还提议要不要找一个人专门给燕宁喂饭。 燕宁拒绝了。 他的世界虽然是模糊的,但好在不是全盲,吃饭这样的事情还能自理。 陆维琛摆了摆手,让侍卫们都先退下了。 他拿着从桌上捡起了一根筷子,向着门的方向扔了过去。 筷子插在门上,露出一个洞。 外面没有人。 白翘翘哼了一声,嫌弃道:“学别人的东西。” 这一招,陆维琛是学她的。 陆维琛倒是不甚在意,“如果你想要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的话,你最好和我说两句好听的。” 他拿了一副新的筷子开始吃饭,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拽了起来。 燕宁道:“吴国分为两派。” “喂,瞎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不给我面子。” 陆维琛拿着筷子的手抖了抖,脸上的表情甚是无奈。 燕宁挑眉,微微抬手,示意剩下的问题有陆维琛来说。 陆维琛抓住了机会,不再皮,认真开口道:“几国之中,状况最特殊的就是吴国。 吴国虽然也有统治者,但早已名存实亡。 在吴国,势力被抓在两个人的手里。 一个是靖王爷。 吴国的先帝走的时候,将现在的小皇子托付给了靖王爷。 从而让靖王爷揽了大权。 靖王爷在吴国的地位难以撼动。 但他也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兵权。 而另一个人就是孟将军。 孟家是吴国军事方面的顶梁柱。 之前吴国岌岌可危之时,都是孟家力挽狂澜,守住了吴国。 可惜孟家是武夫之家,孟将军上了年纪,脾气也差,在朝堂上很不受人待见。 但没办法,人家有兵权。 这两股势力纠结在一起,哪一股都不让这谁。 靖王爷主张和平,不会乱动,孟将军喜欢打仗,几年前云悦城落彩节的突袭据说就是孟将军手下的人干出来的事情。” 听陆维琛理好了关系,白翘翘点了点头,道:“所以刚才我们在遇见那些人的时候,你先问的是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没错。” 陆维琛点了点头,“想在吴国行事,必须要先知道你是在和谁到交道。 就比如前来救我们的人是靖王爷的人,如果我们说出吴国为什么这么怂,这么久都不肯打仗的话,这些人一定会直接要了我们的脑袋。 不过被靖王爷的人救了也好,靖王爷的人一向都比较温和。 如果我们是被孟将军的人救了,现在怕是就不能在这里吃着好吃的饭菜了。” “可是……靖王爷的人为什么要救我们呢?” “这个就是你自己回答的了。” “我自己回答的?” 白翘翘其实算是三个里在地窖里吃的最多的了。 燕宁和陆维琛都想要快点吃好多好吃的东西,但白翘翘却在旁边一直问问题。 陆维琛一边吃一边回答道:“是呀,你之前不是说过,是君令仪来救我们了。” “真的!” “虽然我也不想承认,但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客栈里的饭菜做的不错,燕宁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也抬起头看向了陆维琛的方向。 虽然他有些看不清楚,但他却很想听陆维琛继续讲下去。 陆维琛道:“靖王爷每天都要忙着和孟将军打仗,哪里有时间管我们这些小罗罗的事情,除非有人告诉他要救我们,而救得人有三个。 一个是在齐国已经死去的人,是齐国的罪犯。 一个是齐国的官员,在几国之中都赫赫有名的星象师,俊秀和聪颖的代表,齐国……” 白翘翘抬起手,“稍微克制一下,我们现在在说正事,等正事说完了,你对着月亮夸自己一天一夜都没有关系,反正没有一句是真的。” 陆维琛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所以这个人知道被抓起来的人有三个,还只有你的名字可以说,看这些人的准备,明显也早就知道我们之中有一个眼睛不方便的人,知道这些,并且能够想到办法和靖王爷合作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君令仪。” 第七百四十章 旺公子,上路吧 陆维琛想了想,道:“既然君令仪还活着,不知道五哥现在怎么样。” 燕宁低下头继续吃饭。 白翘翘顿了顿,道:“按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们两个的身份在吴国应该都不能曝光?” “可以这么说。” 白翘翘砸吧砸吧嘴,“原来是这样。” 她的眼睛动了动,陆维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狐疑道:“你又在想什么。” 白翘翘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自己的笑容太好看,所以随便笑笑。” 燕宁低头,“谈恋爱的行为请等到电灯泡不在的时候谈。” 陆维琛奇怪,“什么叫电灯泡。”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是和天下人谈恋爱,我也不和这个男人谈恋爱。” “没有错,我就算是和天下所有的女人谈恋爱,我也不和你谈恋爱。” 白翘翘哼了一声,“首先,得有人愿意和你谈恋爱。” “你!” “实话实说。” 陆维琛长吁了一口气,“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磨叽,我要快点吃饱了饭。” 说罢,陆维琛埋头在饭菜之中。 燕宁摇了摇头。 白翘翘已经吃饱了。 白翘翘托腮坐在饭桌上,“那我们现在和这些人回去,就能看到君令仪和王爷吗?” “陆大人已经说了,静观其变。” 燕宁夹了一口菜,回答了白翘翘的话。 白翘翘抿了抿嘴角,开始期待见到君令仪的时候。 这次,君令仪又是为什么没有死呢? 早就说过,这货福大命大,不管过多久都不过轻易的死掉。 三个人都吃的十分饱。 就算是像饿死鬼托生一样的陆维琛也吃到了肚子圆滚滚的。 靖王爷的人走了进来,请示三个人是连夜赶路还是休息一个晚上再前往靖王府。 白翘翘问道:“是靖王爷想要见我们?” “不是。” 为首的人回答道:“是靖王爷最近新认识了一位贵人,贵人就是你们的伙伴,刚刚到达吴国,却和你们走散了,靖王爷听说了此事,便派我们到处寻找几位,如果进了王府,你们见到的应该是贵人而不是王爷。” 听到“贵人”二字,白翘翘已在心里肯定了陆维琛的说法。 陆维琛又问道:“那贵人身边可还有别人。” 侍卫想了想,“贵人是她的夫君一起住进靖王府的。” 如此,便了然了。 只是陆维琛的心中还有些暗暗的担忧。 秦止的身份特殊,在吴国不能暴露。 一旦暴露,齐国就会彻底将秦止视为细作。 君令仪之前的案底还不能让人完完全全地相信她。 这次又以这么快的速度变成了靖王爷的贵人,不得不让陆维琛心中生疑。 陆维琛正想着,却是白翘翘开口道:“听你们的话,我好像知道传说中的贵人是谁了,既然如此,我们就连夜赶路,一起去见见贵人吧,燕十六,旺财,我们走。” “白……” 陆维琛一时有些语塞。 白翘翘转过头,想着陆维琛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道:“怎么了?旺财。” 将士没有察觉到白翘翘和陆维琛之间诡异的氛围。 将士道:“既然如此,白姑娘,燕公子,旺公子,我们就快些上路吧。” 陆维琛:“……” 旺公子?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 白翘翘还不忘补刀:“是呀,旺公子,我们快些上路吧。” 说罢,白翘翘随着将士走了出去。 陆维琛咬了咬牙,看着白翘翘的背影,似是准备将白翘翘生生要死。 …… 出来寻找他们三个的人很多,但护送他们去靖王府的只有十几个。 他们三个坐在一辆马车里。 路途颠簸,还能稍微睡一会儿。 花了两天的工夫,他们到了靖王府。 靖王府没有想象之中的气派,甚至还没有陆维琛的府邸豪华。 但是随处可见的是淡雅清新的气质。 白翘翘顾不得研究靖王府之中的装饰。 一到了王府,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去见那位将士们口中的“贵人”。 打开门,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穿着吴国的衣裳坐在里面。 那一刻,白翘翘的鼻子是酸的。 可身后还有人看着。 她没有失态,一步步走到了君令仪的面前。 门在身后关上了。 白翘翘的眼圈顷刻就红了。 她哽咽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令仪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失笑,“当初北疆内从来不会哭的白小姐怎么红了眼圈。” 白翘翘吸了吸鼻子,嫌弃道:“幻觉,都是幻觉,我好心地关心你,你居然岔开话题,快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翘翘微微耸肩,笑道:“就是你看到的这回事,我没有死,陆大人,你要是想看王爷的话从这件屋子出门左拐,第五间房住的就是他,我给了他三个时辰和你叙旧的时间,过了三个时辰,他就是我的了。” 蛮横的语气很有君令仪的风范。 陆维琛张张嘴,想要问些什么。 可仔细一想,好像问秦止也可以。 反正他们夫妻俩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陆维琛摆摆手准备出门。 君令仪看着他的背影,又想起了一件事,道:“陆大人留步,我这里有一封信,是你师父留下的。” “我的师父?” 陆维琛眸中的狐疑更甚。 看起来君令仪和秦止经历的事情,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离奇。 他第一次有了在黑暗中待十五天的经历,本来准备一会儿去和秦止吹吹牛的。 现在看起来,他的经历简直就是毛毛雨小儿科。 在陆维琛狐疑的眼神之中。 君令仪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迹确实是他师父老司徒的没错。 陆维琛将信接了过来,打开信看了看其中的内容。 有一页是最近星象图的走向,也是陆维琛最怀疑的秦止的桃花灾的事情。 还有一页就是司徒写给陆维琛的内容。 陆维琛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司徒了。 此刻见到司徒的信,他分外亲切。 可看了两行字之后,陆维琛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君令仪问道:“陆大人,信上写的是什么?” 第七百四十一章 到处认姨娘和叔叔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表情十分无奈。 他道:“师父让我在这里好好的,一定要多听……咳咳。” 说到这里,陆维琛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继续道:“多听君令仪姨娘和秦止叔叔的话。” “噗……” 君令仪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成功地喷了。 陆维琛还看着君令仪。 那眼神明显是在问君令仪在这十五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令仪沉死了半晌。 这些事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和陆维琛说起。 若是说起来,怕又是一堆长篇大论。 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开口道:“陆大人先去找王爷吧。” 这个问题,君令仪暂时没有时间来回答,或许可以把难题交给秦止来解决。 谁让陆维琛有一个满世界给他认姨娘和叔叔的师父呢。 陆维琛看着君令仪的表情,应了一声,扯了扯嘴角,拿着信封从屋里走了出去。 师父的作风他再清楚不过。 看起来君令仪和秦止怕是同师父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 看着刚才君令仪的状态,陆维琛便知道他们三个又有事情要说。 永远的秘密,永远的不能靠近。 任何人在他们的世界里都是外人。 至少在陆维琛看起来,是这样的。 不过既然他们要商量,陆维琛就不在这里打岔让他们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依照秦止执迷不悟的状态,就算是陆维琛在这里持续发光发热甚至听到了他们几个准备利用秦止为跳板吞并整个河山,估计秦止知道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直接将自己的万里河山送给了红颜祸水。 语气在这里找不痛快,倒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师父的信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倒不如好好地研究一下星图,问问秦止最近的奇遇记都包括哪些内容。 看看用什么样的方法能把这个蠢货从桃花劫里救出来。 陆维琛走了之后,君令仪将茶杯放了下来。 燕宁和白翘翘坐在她的对面。 白翘翘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 “诈尸了。” 君令仪的脸上挂了一抹笑容。 白翘翘嫌弃地推了她一下,道:“别开玩笑,我在和你说正经的呢。” 君令仪道:“我在掉下山崖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降落的措施,我带着秦止一起到了山崖下,遇见了陆大人的师父,帮秦止养好了伤口。 回来之后,我担心你们几个,可是吴国太乱了,茫茫人海,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我之前大师兄的背后必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所以我找到了靖王爷,让他帮忙,果然几天的工夫就把你们救出来了。” 君令仪说的话和陆维琛说的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三言两语,就把这十五天发生的事情大体的讲了一下。 骤然一听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是只要细细想想,就会发现她的话里尽是漏洞。 完全是在避重就轻。 白翘翘问道:“你为什么会认识靖王爷?” 君令仪浅笑,“自然是因为我有他想要的东西。” “靖王爷想要的东西?不就是打倒孟将军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可能他还想要一些别的什么,例如,时空之门的开启。” 闻言,白翘翘和燕宁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浓。 她道:“我就知道你们队这个更感兴趣。” 白翘翘开口道:“少废话,快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已经知道时空之门开启的办法了吧。” “没错。” 君令仪笑道:“我们在这里休养半个月,就可以前往齐国了,所谓的龙之玉佩,就是小五的脖子上挂着的那半块,只要我们找到了另外的半块,将两块合二为一,就可以在流星雨之日开启时空之门。” “小五脖子挂的玉佩不是……” 燕宁的表情怔忪,话却只说了一半。 白翘翘问道:“说起来容易,半块玉佩我们是有的,可是那半块在哪,你知道吗?” 君令仪颔首,“我当然知道,那半块玉佩在齐国的大皇子秦念生的身上,我和他打过交道,只要见到了他,我就有办法拿到玉佩。” 话虽然这么说,但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目光还是有些担忧。 倒是君令仪毫不在意。 君令仪又抬起头,笑盈盈看着他们两个道:“不过半月的时间没见,你们两个怎么都瘦了这么多,现在大师兄到底被谁控制了?” 燕宁道:“烟枪许诺。” 君令仪拧眉,“原来是他。说起来,我的身份暴露其实也主要都是因为他,几年没见,我真的有点搞不懂他。最开始的时候,许诺只是喜欢折弯了别人的傲骨,那时候我倔,不管怎样都不服输,但是他也没能掀起太大的风浪。他现在又是想做什么呢?“ 燕宁的手按在桌子上,“我不知道他把我抓起来做什么,但我听着他和大师兄之间的对话,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许诺现在想要你的性命,而大师兄也对我们这些穿越者充满了敌意,我想,一定是虚空子对他做了什么永远都不能原谅的事情。” “是呀,那天大师兄的状态确实反常。” 君令仪叹了口气,又想起刚到吴国遇见姜旭尧的时间。 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日的傲娇和闷骚。 像是一具彻底被抽空了灵魂的杀人机器。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姜旭尧是虚空门里的特例。 他不是穿越者,却在虚空门占着大师兄的位置。 他对于虚空子的话奉为圣旨。 君令仪曾经奇怪,为什么姜旭尧会跟着虚空子。 他一身的武功,剑术更是天下少有。 姜旭尧说,虚空子算是救了他的命,不,命根子。 跟着虚空子是他一生的承诺,是他报恩的方法。 只要他活着,就会报恩。 哪怕知道他们都是穿越者,姜旭尧也没有任何的害怕和疏远。 他情商很低,却是一心一意为了他们好,也尽到了大师兄的职责。 第七百四十二章 玉佩的真实作用 可惜再次相见的时候,却只能做敌人了。 而且还不知要因为什么原因就成为了敌人。 听着白翘翘和燕宁的话,君令仪甚至怀疑许诺是不是给姜旭尧洗脑了。 因为在她的记忆力,姜旭尧永远都会和虚空子站在一起。 哪怕虚空子做了再多不对的事情。 哪怕虚空子想要和天下人为敌,姜旭尧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着他们。 现在这状况,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正说着,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谁呀?” 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贵人,您的客人所需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要现在带他们去看看吗?” 君令仪瞧了瞧白翘翘和燕宁,道:“好呀,你们也进来吧,带他们去看看房间。” 门被推开,丫鬟们走了进来。 君令仪还不忘做了一波宣传。 她道:“靖王府的环境很好,你们可以住在这里好好地休息一下。” 丫鬟上前,准备扶着燕宁。 燕宁没有理会丫鬟,径直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靖王府的环境确实不错,就算是客房也典雅精致。 君令仪几个的房间全都安排的十分相近,方便他们在这里相互走动。 白翘翘和陆维琛都对自己的房间十分满意。 晚饭的时候,饭菜被送到了各自的房间,每个人都分开用膳。 吃过饭,君令仪拿起一本书在屋中读着。 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 “我。” 是白翘翘的声音。 “进来。” 君令仪放下书,看着白翘翘开门走了进来。 她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想到我这里来了?” 白翘翘哼了一声,道:“你不让我来,莫不是准备和你家王爷在这里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这么雅致的地方你可以不污吗?“ 白翘翘清了清嗓子,“抱歉,见到什么人,就说什么话。” 君令仪一把捞起了旁边的枕头。 她道:“我看你和陆大人在一起待了两天,舌头倒是越来越毒了,毒舌没有关系,我多砸一砸就好了。” “喂喂喂,冷静,冷静。” 白翘翘的身子向后退了一些,颇为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君令仪。 这眼神,算是有些怂了。 看见白翘翘怂的份上,君令仪把枕头放了下来。 君令仪问道:“你这么晚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白翘翘顿了顿,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一些。 她道:“就算在燕宁的面前你不方便说,可是现在面对我,你就和我说一句实话,时光之门的开启,你到底会不会和我们一起回去?” 闻言,君令仪的表情有些诧异。 她道:“我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能够和你们一起回去,你为什么在这时候问这样的话,听起来就觉得有些搞笑。” “你看着我。” 君令仪翻了个白眼,“白翘翘……” “你看着我!” 白翘翘的语气却越发坚定了。 君令仪无奈,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白翘翘。 她道:“我会回去,真的,一定会回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不会傻傻地留在这里看着我的生命流逝的。” 如果说让她留下来的理由是秦止。 可是就算留下来,她也不可能和秦止长相厮守。 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白翘翘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奇怪。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想法就是在她的脑子里扎了根。 她总觉得君令仪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的。 或许是君令仪真的不愿意说。 或许是她想多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还有一件事白翘翘必须要说。 白翘翘道:“你知道所谓的龙之玉佩意味着什么吗?” 君令仪点了点头,甚是郑重的开口,“我当然知道,拿东西意味着我们回去的路。” “不对。” 白翘翘摇摇头,眼神比君令仪更坚定,更严肃。 她道:“那枚玉佩意味着齐国和燕国之间的纽带。” 君令仪笑道:“燕国已经亡了。” 在那个大雨的日子里,再也回不来了。 “是呀,但虚空子不是这么想的。” 闻言,君令仪再次警惕起来。 她定定看着白翘翘。 突然对白翘翘后面的话产生了兴趣。 白翘翘道:“我不知你有没有听过那个故事,梦婉公主嫁给了齐国的皇帝,齐国的皇帝十分宠爱她,于是将自己祖传的玉佩送给了她,并许诺要让她成为齐国的皇后。 可惜事与愿违,太后打压了这段美好的感情,梦婉公主保不住了,她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孩子保了下来。” “这故事我听过。” 君令仪说着,隐隐又想起秦止和她提起过慕烟是被她送到秦止手里的。 虽然君令仪对这件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她相信秦止没有说谎,因为她的人生好像真的不只有几天的空白。 白翘翘道:“人人都说这孩子死了,但皇上说他没死,找到了龙之玉佩,就是找到了那个孩子,哪怕只有半边。 燕国内乱,外乱,最终将自己作没了。 但是只要皇族的血脉没有断,燕国就没有断。 那时候你还没有来到大赢。 虚空子听说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之后非常震惊。 他想要救下这个孩子,最终却失败了。 但是在多年的战争之中,这个孩子变成了齐国和燕国之间唯一的血脉。 玉佩是他存在的标志,你觉得他会把玉佩给你吗? 当年我们在的时候,虚空子就在拼命地寻找着这个孩子。 当时我奇怪,他为什么不找大皇子秦念生,反而要一直注意在王府的秦慕烟身上。 直到看到那半边玉佩,我才明白了一切的真相。 秦念生拿到了玉佩却依旧不能向皇族的人证明他的血统。 虚空子就是知道他血统不纯的人。 只要另外的半边玉佩出现在这世上,皇上想要用巫术进行滴血验亲。 那秦念生的身份就注定变得可疑起来。 虚空子不可能没有去找过秦念生。 秦念生心里明白那枚玉佩对他的重要程度,你现在去,不就是与虎谋皮吗?” 第七百四十三章 见到王爷就没原则 君令仪细细揣度着白翘翘的话。 良久之后。 她叹了口气,“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再想想该怎么做。” 君令仪低下头,目光凝在桌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翘翘抿了抿嘴角,又道:“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总觉得你这阵子过得并不清闲。” “没有啊。” 君令仪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总比你们过得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好。” 白翘翘无语,“你呀,就别再向着我笑了,只有在你家王爷的面前,你笑的最真诚。” “我……” “真的吗?” 冷峻的声音响在了身后。 君令仪抬起头。 白翘翘的喉间轻动,转头一看,见秦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前。 一看见秦止,君令仪的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 她起身跑到了秦止的面前,笑盈盈道:“不是说好了只给陆维琛用两个时辰,为何这么久才过来。” 秦止道:“他话多。” “哼。” 君令仪仰起头,佯做生气的样子,手臂却还是环着秦止的。 白翘翘捂住了眼睛,无奈道:“我早就说过,这个时候来到君令仪的房间,一定会看到许多辣眼睛的画面。” 君令仪道:“下面是秀恩爱的时间,如果白翘翘小姐觉得辣眼睛的话可以出去不当电灯泡。” 白翘翘扯了扯嘴角,“你现在都已经这么无赖了吗?” 君令仪笑道:“我一向都这么无赖。” “呵。” 白翘翘冷笑了一声,“我看,你只有在见到王爷的时候会这么的无原则。” 她嫌弃地站起身,从屋内走了出去。 秦止来的这么是是时候,也不知道白翘翘刚才和君令仪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很快就会被君令仪所遗忘了。 沉迷美色的人,果然是救不过来的。 快走到门前的时候,白翘翘听见了秦止的声音。 “你刚才一直和白翘翘说话,都没有理我。” 白翘翘走到门口,脚下一斜,差点崴了脚。 能听到一向高冷的王爷说出如此傲娇卖萌求宠的话,白翘翘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屋内,君令仪斜倚床上,秦止帮她将葡萄皮剥掉,一颗颗喂她吃葡萄。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天花板沉思。 秦止顿了顿,问道:“白翘翘来找你做什么?” 君令仪垂眸,“也没什么,就是给我分析一下秦念生手中的那块玉佩一点都不好要。” 秦止的眼眸微凝,“抢。” “别别别。” 他的话音刚落,君令仪便忍不住开口。 君令仪道:“我们还是希望普通形式能够解决问题的,皇后娘娘可是将秦念生视为自己的心头肉,是她向上爬唯一的机会,俗话说兔子急了也要咬人,更何况是皇后娘娘。” 秦止想了想,“倒是从未注意过她。” “所以呀,你想,一个能让你都不注意到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就像之前太后当政的时候,你注意到皇上了吗?” 秦止想了想,“注意到了。” 君令仪:“……” 葡萄又送到了嘴边。 君令仪把头偏向了另外一边,嫌弃道:“不和你说话了,没劲。” 秦止掐了掐君令仪的小脸蛋,无奈道:“乖,再吃一颗葡萄。” 君令仪哼了一声,表情甚是不愿意,却还是乖乖地张开了嘴巴,把葡萄吃了下去。 秦止问:“那你想怎么样?” 君令仪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抢。” 秦止看着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喂了一颗葡萄。 秦止在君令仪的房间里待了一个时辰,等到天色完全黑了方离开了。 燕宁本找了君令仪几次。 可每次靠近屋门的时候,他就会听见里面传来秦止的声音和君令仪的笑声。 燕宁的脚步踏出去,终究又收了回来。 他就住在君令仪隔壁不远的地方。 他听着隔壁关门的声音和脚步声,知道秦止总算离开了君令仪。 嘴角抿了抿,燕宁又一次拿着拐杖摸出了门。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 因为多年看不清东西,所以他的嗅觉和听觉都十分地灵敏。 在地窖里的日子大家都是看不见的。 但燕宁却隐隐闻到了属于瘾药的味道。 白翘翘曾说,瘾药是对于燕宁的眼睛最好的疗伤品。 燕宁跟着自己的嗅觉趴在了墙上,感受眼睛有些隐隐地作痛。 这种感觉和君令仪原来偷瘾药给他用的感觉十分相似。 他没有在意,只是因为身体无力,便一直趴在了墙边。 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移动一下。 等到他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又恢复了喝酒之前的明亮程度。 除了画面还有一些模模糊糊之外,大体的轮廓他是能够看清的。 不过身边的人还是一直把他当瞎子对待,他也就没有说出来。 他拄着拐杖出门,刚出去,却听见隔壁又有一声声响。 燕宁怔住,赶忙将自己的身体缩到了墙后面。 如果让秦止看到他在这个时候去找君令仪,或许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们都要走了,燕宁也希望君令仪和秦止能够好好的。 可是听着这脚步声,好像是君令仪? 这么晚了,秦止又刚走,君令仪一个人出去做什么? 燕宁的眉头皱起,狐疑蹲在角落里。 君令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燕宁拄着拐杖,轻手轻脚地跟在君令仪的身后。 君令仪原来教过燕宁如何看是否有人跟踪着自己。 现在燕宁刚好利用君令仪原来教的东西,防止君令仪察觉出在暗处的自己。 君令仪走了不远。 燕宁隐隐看着她的背影。 黑漆漆的一片。 她应该穿的是黑色的衣服。 君令仪一路走到了小花园的假山旁边。 燕宁躲在假山的后面。 君令仪站定,头抬起,看着小花园的石桌旁站了一个人。 石桌上点了一根蜡烛,将刚刚暗下来的小花园重新点亮。 蜡烛的旁边,放了一盆花,娇艳欲滴,很好看。 君令仪拱手,对着石桌旁的那人开口道:“靖王爷。” 石桌旁的人缓缓转身,一身长袍,标志性的八字胡。 正是吴国,靖王爷。 第七百四十四章 谈判 靖王爷看起来四十出头的模样,带着几分书卷气,和靖王府的景象十分相配。 靖王爷的目光悠悠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开口道:“你想要的东西本王都已经给你了,现在该是你回报本王的时候了。” 君令仪颔首轻笑道:“这是自然,我答应过王爷的事情我都记得,王爷想要验证什么,就尽管验证吧。” 话音落,君令仪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 她的表情没有一点慌张。 靖王爷看了她半晌,从怀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燕宁在暗处看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表情带了几分惊愕。 他想要出口制止,却又不知该不该喊出来。 这里是靖王爷的地盘。 如果他说出口,不光救不了君令仪,就连他自己都会丧命。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目光死死地盯着君令仪和靖王爷的方向。 他思索的工夫,靖王爷的刀刃已经靠近了君令仪。 好在那景象燕宁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君令仪处在危险之中。 很有可能就在他的眼前…… 所有的可能性在心里过了一遍。 燕宁终究还没有勇气喊出来。 他的眼睛眯着,拼命想要将眼前的景象看的再清楚一些。 君令仪的手上好像没有大片的鲜血落下来。 燕宁的目光还注视着君令仪。 君令仪好像……没事。 狂跳的一颗心脏不能在此刻平静下来。 靖王爷的刀并没有落在君令仪的手腕上,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君令仪的命。 他的刀只是轻轻在君令仪的手指上割了一下。 君令仪的手指一痛,出了血。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桌上的那盆花上。 血从手指落在了花上。 花儿瞬间枯萎了。 靖王爷看到这副景象,表情也怔住了。 燕宁也大概看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他的手攥紧了拐杖,继续看眼前的这出戏。 唯有君令仪淡定地拿出手帕将自己手指上的血擦了擦。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手指还有点疼。 君令仪道:“王爷,现在你可以确定,我就是你们书中所写的那个身带碎心蛊的小郡主了吧。” 靖王爷的目光还凝在枯萎的花上。 吴国对于巫术和各种奇怪的技艺研究很深。 传闻中的碎心蛊便是一项。 碎心蛊早已经失传。 现在的忘川花是种不出原来的碎心蛊的。 传闻种出碎心蛊的忘川花是卜卦师们精心培育的成果。 只用那盆忘川花结出来的种子种出新的忘川花,才能适合碎心蛊的母蛊虫在上面生存,生出适合作为碎心蛊的卵。 这种毒十分阴毒,再加上之前薪帝就已经明确过要将它列为危险不可靠近的蛊毒。 在民间这种蛊虫很早就已经失传了。 唯有皇族在暗地里留下了一小脉作为培养异世之魂的药引。 关于这件事的传说有很多。 都一样的离奇,都一样的见不得人。 本来皇族一直利用这个办法将人作为工具,源源不断地为他们提供他们所需要地灵魂。 可惜二十年前,这种方法一夜失传了。 身负异世之魂的人不再受到吴国的控制。 他们看被囚禁的药引实在太过可怜,就希望能把药引救出来。 只可惜想象和现实存在很大的差距。 他们之中也出现了已经归顺吴国的细作。 计划失败,被囚禁的王爷和两个王妃带着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自尽了。 死之前,他们烧毁了那一片培养碎心蛊的忘川花从。 就像是烧毁了他们从出生就不能改变的命运、 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大家发现身为药引的小郡主不见了。 吴国赶忙派人出去寻找。 最后却一无所获。 最后的一条线断了。 吴国的人找不到小郡主,还没有了碎心蛊,心中十分气愤。 这份传承了多年的技艺终究还是失传了。 不过人人都知道,这个小郡主活不过五岁。 一年之后,知道碎心蛊和培养药引事件的人也渐渐嘘声不再多言,都把这个故事当做了传说。 这些事靖王爷都没有亲身经历。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愣头小子,没有人允许他靠近这种皇族的机密。 但那时候的他就十分地有野心。 他会偷偷听大人们说的秘密。 也正是从长辈的话语中,靖王爷隐约听到了这个故事和这群人的存在。 他也知道了,吴国培养这批人,是为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军队。 一个只要站起来,只要组建好,就足以让整个大陆为之颤抖的军队。 那一天,君令仪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和他讲了这个故事,又和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当时的靖王爷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异常的可笑。 可是看着君令仪,他却有点笑不出来。 君令仪的表现不卑不亢,很有谈判的意味。 竟然让靖王爷想,这所有的一切会不会是真的。 他想了一辈子的军队,会不会老天突然有眼,就把这只军队赏赐给他。 君令仪把可笑的话说的逼真至极。 于是靖王爷给了她一个机会。 靖王爷帮她救了她想要救的人。 虽然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等到忘川花一到,就是君令仪该为靖王爷服务的时候了。 反正所有的人都被抓在手掌心里,如果哪里出了差错,直接杀了就好。 如果忘川花真的枯萎了,就证明君令仪说的是实话。 书上所写,什么活不过五岁都是扯淡。 靖王爷看着枯萎地忘川花,从最开始的惊愕中慢慢回过神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那你倒说说,你能如何为我闯下这江山霸业,夺得锦绣山河?” 君令仪浅笑,“我早就说过,王爷只要相信书中所言,有碎心蛊郡主所在之处,每十五年都可以召唤出大路中最强大地军队。 史书中虽没有明确记载,但这只军队曾经做出地事情王爷应该十分清楚。 吴国最开始不过是个弱国。 但是它靠着这支军队征服了郑国。 它靠着这只军队挡住了齐国,守住了山河。 就连王爷自己也应该清楚,如果这支军队还在的话,现在的皇族不会如此轻易地让你和孟将军把玩在股掌之间。” 第七百四十五章 靖王爷的条件 靖王爷低眉沉思,没有回应。 君令仪继续道:“王爷在吴国有一定的地位,却一直受人桎梏,不就是因为没有一只像样的军队可以和孟将军抗衡吗?如果您有了军队,区区孟将军,草莽之徒,何足放在眼里?” 既然想要坦诚布公地来说,君令仪就要把最好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既然有野心,就不要怕说出来。 靖王爷和孟将军表面上和和气气,内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靖王爷的眼眸眯起。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君令仪的身上。 越是听得多了,越是看的多了,他便越开始欣赏君令仪了。 这种欣赏不是男女之间地欣赏,是对于才华和勇气地欣赏。 如果有机会,他很想将君令仪收在他的麾下。 如果君令仪的身份不是如此特殊的话,她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门客。 不论性别,君令仪绝对是个很有军事才能和谋略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能握在手里该是多么的幸运。 靖王爷的眼神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君令仪看着他的眼神,便知道,靖王爷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提醒靖王爷道:“王爷,我这样的人,可一点都不容易安安心心地专门为一个人服务。” 除非那个人是她所深爱的。 闻言,靖王爷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正常。 靖王爷的目光落在君令仪身上。 他冷笑了一声,讨价还价道:“你刚才说的没错,但是据史书记载,所谓的异世军队病没有你说的那么强大。” 说着,靖王爷坐在了石桌旁。 他甚至拿出了一本卷轴。 君令仪看着这卷轴,眸中带了几分狐疑。 靖王爷将卷轴在桌上摊开。 修长的手指点着上面的字。 昏暗的烛光下,卷轴上的字根本就看不清楚,也不知道靖王爷是不是随便拿一本卷轴前来凑数。 只是靖王爷倒是说得有理有据的,看起来可信度倒是不低。 靖王爷道:“如你所说,他们确实曾经征服了郑国,也挡住了齐国,让外人都说吴国是个神奇的存在。 就算是后来战神秦止势不可挡,燕国灭了,吴国却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下来。 这么看来,他们很像是神。 但其实,他们并不是战无不胜。 在和郑国的对抗中,挖地三尺他们也没有找到郑国的王,就这样败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工匠。 在和齐国的对抗中,那个时候战神秦止还不是主帅,但他们也显得弱了许多,甚至死伤惨重。 这么算起来,他们不过是比普通的军队稍微强那么一点点而已。 没有任何书籍显示当初对抗的人就是你所说的异世的军队。 我完全可以觉得这个异世的军队不过是空穴来风。”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对于这样的结果明显感觉有些意外。 她刚见到了靖王爷不是这样的,怎么几天的工夫,人也救完了,现在却突然和她说这样的话。 斤斤计较的样子简直和菜市场为了一个铜板打了一架的大妈和小贩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说话的谈吐文雅一些罢了。 君令仪看着靖王爷,问道:“不知王爷说了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这个人比较直接,王爷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就是。” 靖王爷将忘川花推到了一边。 他道:“本王还以为你会希望说话客套一点。” “与其浪费时间,我更喜欢直接。” “好,很好,本王很希望这样的性子。” 靖王爷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本王想讨价还价地只有两点。 第一,这只军队的可信度存在怀疑,所以你对本王的帮助本王并不知道有多大。 本王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已经把你的人救了出来,从现在开始,就是你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本王将不会再对你提供任何的好处。 第二,你一直说史料记载,那本王也来和你说说史料记载,本王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每一次军队被召唤来的那一天,也就是祭祀的药药引,你,我的吴国小郡主从这个世界永永远远消失的时候。 据说那一天你的死相会十分惨烈,你是药引,同时也是祭天的工具。 你读了那么多史料,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我怎么确定你不会贪生怕死,在找到了你的小伙伴之后就抛弃了本王? 所以,本王需要你提供一个本王可以信服你的理由。”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我本身就需要打开时空之门从这个世界逃离,所以……” “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本王,任何人的话,本王都不会全部相信。” 靖王爷说的慢条斯理。 君令仪挑眉,“那王爷想要怎样?” 靖王爷道:“很简单,把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留下。” 君令仪的瞳孔微缩。 靖王爷说的人,是秦止? ”不行!“ 君令仪的语气异常坚定。 不管怎么样,她是不会答应靖王爷这样的要求。 早知道这注定是一场与蛇之间的谋略。 当初的君令仪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将白翘翘陆维琛和燕宁救出来。 却没想到这条毒蛇从来都不是轻易就能够满足的。 只要一找到机会,它果断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想要把一切都抓在手掌里。 回家的路还没有开启,就遇见了这样的人。 谈判的时候将一切说好。 将人救出来也是尽职尽责。 表现的儒雅绅士,结果最后还是说变卦就变卦。 听着君令仪不假思索地回应,靖王爷砸吧砸吧嘴巴,叹道:“真是可惜,如果你不允许把他留下来,我就只能把藏在暗处的人留下来了。” 藏在暗处的人? 君令仪怔住,整个人都提起了警惕,身体也绷紧了。 靖王爷的声音很冷,道:“既然在暗处已经待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到明面上来和我们一起说话的,在那里待着,光听着我们说话,不难受吗?” 这个话明显不是对着君令仪说着。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目光扫过四周。 第七百四十六章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周围很安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君令仪看着靖王爷的表情,不禁开口道:“王爷……” 靖王爷没有理会君令仪。 他继续道:“既然不愿意直接露面,就只能用暴力的方式了。” 靖王爷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一株花上。 刚才的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君令仪眼眸中的狐疑更甚。 下一秒,不知从哪里蹿出了两个壮汉。 壮汉抓住了一人,将那人扔在了地上。 君令仪定睛一瞧,双眸怔住。 被扔在了地上的人,不正是燕宁。 这…… 君令仪转头看着靖王爷,怒道:“王爷,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才如此信任你,想要和您合作,给您提供兵权,打败孟将军,可王爷您现在所为,又是什么意思?” 靖王爷笑了一声,道:“这人可不是我请来的,是跟着你一起来的。 我挑了一圈,只有和你最开始来的那个男人身体和武功最好,我本来准备把他留下来和你客气客气的。 不过现在既然有人自动送上门来,那我就抛弃了最开始的想法,用这个人来作为我们客气的纽带好了。” 靖王爷说的随意,君令仪的表情却难看至极。 她看见靖王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迈开步子向着燕宁的方向走过来。 燕宁还在地上趴着,一言未发,壮汉的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让他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在吴国,这样的小盒子有很多,至于小盒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君令仪的心里清楚。 君令仪上前一步,挡在了靖王爷和燕宁面前。 她道:“王爷,这……” “嘘。” 靖王爷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声地动作。 他的眼眸轻动,表情从最开始的客客气气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道:“小郡主,说起来我们也是一脉相传的亲戚,我们吴国皇族的规矩小郡主还是要明白一下。 如果你救了这个人,就救不了最开始和你一起来的男人。 做人嘛,一定要有取舍,特别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 千钧一发,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时间。 君令仪听着靖王爷的话,喉咙忍不住又动了动。 表情有片刻的怔忪。 现在的景象已经不允许她想太多。 两个人之中只能救一个。 燕宁还是秦止。 君令仪犹豫不决。 在她愣神的工夫里,靖王爷已经越过了她,将盒子打开。 君令仪的眼皮跳动了两下。 她转过头,骤然开口道:“不要!” 说出口的话已经太晚了。 靖王爷从盒子里取出一颗药丸,放在了燕宁的嘴巴里,还强喂了燕宁一口水,让燕宁将药丸悉数咽了下去。 燕宁猛地咳嗽了两声,可现在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君令仪看着这景象,只觉得喉咙里堵了什么东西。 倒是靖王爷将盒子关上,又拿着手帕擦了擦手。 他抬起头,看着君令仪道:“别说‘不要’,在本王越过你的身体走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了属于你自己的选择。” 君令仪瞪着眼睛看着燕宁。 燕宁依旧被人踩在脚下。 因为刚才水和药都是被强灌下去的。 现在他的咳嗽声还没有完全地停下来。 靖王爷起身,笑道:“小郡主不必如此担忧,我们只是做了一桩交易而已,本王在他身上下的不过是普通的蛊虫,只要每隔七天都记得服用解药,他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本王记得他好像是个瞎子,和你们回去寻找我想要的东西也是个拖油瓶,不如在我这靖王府里好生休养,安静等待你们回来的好。” “王爷……” “还有一件事本王要提醒小郡主,如果他七天之后没有得到解药,蛊虫就会拼命繁殖,直到将他的肉身全部作为美味的食物为止,最后死的时候,可能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靖王爷的声音和很平淡,君令仪打了一个寒颤。 “夜深了,小郡主还需要早点去休息,本王也累了,就不打扰小郡主了。” 话音落下,靖王爷起身,从桌边离开了。 壮汉总算把自己放在燕宁后背上地脚抬了起来。 壮汉将石桌上的东西一一搬走。 君令仪也像是石化了一般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顿了半晌,靖王爷和靖王爷的人都已经走远了。 可他们还在靖王府之中。 燕宁还在地上趴着。 君令仪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燕宁没有说话,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君令仪的目光凝在他身上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 君令仪蹲下身体,将燕宁的身体翻了一个个。 月光之下,她看见燕宁的眉头紧紧地皱着,额头上尽是薄汗。 燕宁的手捂住了胸口,君令仪眼眸中的担忧更甚,刚才想好地话顷刻之间好像都忘了。 君令仪惊道:“燕宁,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燕宁已经无法回答君令仪的话了。 吴国的蛊虫向来以阴毒著称。 听刚才靖王爷的叙述,便知道他给燕宁下的是多么可怕的蛊虫。 现在燕宁的状态让人担心。 君令仪没有耽误太久,赶忙将燕宁从地上扶了起来。 靖王爷就把燕宁丢在这里不管,她不能也把燕宁丢下。 还是快点带燕宁回去,让白翘翘帮忙看看吧。 哪怕无法解掉蛊虫地毒,至少也能让燕宁舒服一点。 君令仪的力气也不是很大。 她一路踉踉跄跄地将燕宁扶回了燕宁的屋子里。 燕宁的身体撞在床上的时候,君令仪的身体也跟着一起倒在了床榻上。 她有些精疲力尽,实在站不起来,就在燕宁的身边躺着,喘了两口粗气。 她还保持着刚才的状态,脑袋也枕着燕宁的胳膊。 君令仪长吁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燕宁。 燕宁似是睡着了,但脸色却是一样的难看。 她摇摇头,不管再累,也准备起身去找白翘翘了。 怎知君令仪还没有站起来,燕宁的屋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月光洒进屋里。 “喂,我突然发现……” 君令仪抬起头,目光刚好和进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第七百四十七章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 进来的人看见了君令仪,刚刚说了一半的话,停住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都愣住了。 君令仪看见了门口的人,是陆维琛。 陆维琛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看了看君令仪,又看了看君令仪身边的燕宁,表情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惊愕来形容了。 夜半三更,孤男寡女,捉奸在床。 陆维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狠狠地瞪了君令仪一眼,转身从屋子走了出来。 君令仪也反应了过来。 她顾不得身上的劳累,骤然从床上跳起来,追着陆维琛而去。 看着陆维琛走路的方向,明显是准备去找秦止的。 君令仪拦住了陆维琛的去路,“陆大人,你听我说。” “呵,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地。” 陆大人的语调冰冷,连声音之中也带了满满的嫌弃。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陆维琛马上向后退了一步。 他冷道:“君令仪,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像老五一样傻,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请你搞清楚状况,也请你不要再利用老五的感情了,就算你和我靠的再近,我也不会像老五一样被你蛊惑,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我……” “让开!” 这一声更冷。 他的目光凝视这君令仪的身后。 只需要再走几步。 他就可以走到秦止的房间里。 君令仪还是挡在了陆维琛的前面没有给他让路。 陆维琛的脸色难看,又看向了君令仪。 他道:“让开,我不想打女人。” “陆大人。” “呵,你以为我现在不去找老五,老五就不会知道了吗?除非你杀了我,否则这件事我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老五,我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你和燕宁做的那些见不得的事情,你们这个组织背后的不堪,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老五,君令仪,如果你拦住我是为了说明你们最近到底又在想着什么不堪的勾当的话,你完全可以等到老五出来的时候一起说。” 君令仪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陆维琛愤怒地面庞,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从她和秦止复合的一开始,陆维琛就对她有误会,所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吱呀的开门声在身后响起。 接着是一声慵懒的嗓音。 君令仪回头,见秦止从屋内走了出来。 “小泰迪……” 听着君令仪的声音,陆维琛翻了一个白眼,又哼了一声。 白翘翘也被外面争吵的声音吵醒了。 她只穿了一件寝衣就走了出来。 也问道:“这是怎么了,大晚上吵吵闹闹,让不让人睡觉,陆维琛,你属狗的,汪汪汪的叫唤。”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声音之中是满满的愤怒,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你怎么不问问君令仪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君令仪的眉头皱了皱,开口道:“刚才我出门上厕所,突然听到燕宁在房间里发出一声闷哼的声音,燕宁的身体一向不好,我就进去看了看,发现燕宁倒在了地上,所以我就把燕宁扶到了床上,谁知道陆大人刚好进来,所以看见了,就……” 很多实话不能在大家的面前说出来,君令仪只能编造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实话的话。 “摔倒了?” 陆维琛的声音里是满满的嘲讽。 “我进屋的时候,孤男寡女就躺在一张床上,如果我晚去了一会儿,是不是你们连衣服都没有了,君令仪?你养的情郎貌似也不怎么样,现在大家都出来了,他倒是缩在屋子里不出声了,啊?!” 君令仪听到了陆维琛嘲讽的声音,却没有理会。 她转头看向了白翘翘,道:“燕宁还在屋里躺着没有醒过来,我本来准备把他扶到床上就去你屋里找你给他看病地,你快点去看看,别让他出了什么事。” 陆维琛冷笑一声,“君令仪,你觉得现在你的话还会有人相信吗?白翘翘,你信吗?你准备进屋看病,帮她看看她的情郎到底如何?” 陆维琛说话的时候,白翘翘的目光一直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白翘翘顿了半晌,终是向前迈了一步。 她站在君令仪的身边,坚定道:“我相信君令仪刚才说的话。” “你!” 陆维琛磨了磨牙,却很快点了两下头。 他道:“好,很好,到底是姐妹情深还是利益使然?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这件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吧,为君令仪隐藏的滋味应该不好受吧? 不过我们不会继续傻下去了。 什么情深难以忘却。 什么从一开始的接近虽然不纯洁,但后来渐渐爱上。 你当你们都是我小说里的人物吗?! 老五,我们走吧,别被这些人骗了,我们……” 陆维琛的话没有说完,却看见秦止向前一步,坚定地站在了君令仪的身边。 君令仪的表情也有些愕然。 她抬起头看了看秦止。 秦止的目光落在陆维琛的身上,淡然道:“我相信她刚才所说的。” “小泰迪……” 君令仪微微失神。 “你!” 这一次,陆维琛是真的怒了。 陆维琛狠狠地咬了咬牙,看着君令仪和站在她身边的两个人。 他的脸已经气得涨红了,刚刚修好的胡须也因为愤怒变得有些奇怪。 陆维琛冷哼了一声,道:“好,很好,你们所有人都相信她,都不相信我,那你们干脆就都被骗死好了,这个女人的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也只有你们一直被她骗的团团转。 看来我是和你们格格不入了。 我明天就从吴国离开。 什么桃花劫,什么齐国的未来命运难测。 老子不管了! 我希望你们好都能好好的,好好的做这个女人上位的垫脚石!” 话音落,陆维琛狠狠地在地上踹了一脚,转头向着屋里走去。 君令仪看着陆维琛的背影,眸中带了几分担忧。 她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倒是白翘翘开口道:“我们先去看看燕宁吧,病人要紧。” “可是……” “走了。” 白翘翘的声音冷漠,将君令仪拽到了屋子里。 第七百四十八章 亲亲抱抱…… 白翘翘为燕宁把脉。 君令仪在床边坐着。 她既希望白翘翘能够看出来一点什么,也希望白翘翘什么都看不出来。 白翘翘的眉头蹙了片刻。 她开口道:“看起来燕宁的身子骨是越来越弱了,现在随便吃坏点肚子,晚上都能晕倒在桌子前面,靖王府里应该有丫鬟吧,不会大晚上的还要我们自己出去抓药吧。” “不会,你出门,往右边拐,走出个一百米就能看见夜里值班的丫鬟了。” 君令仪答着,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 果然,白翘翘没有看出来。 蛊虫这种东西,和病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那就是了。” 白翘翘没有察觉到君令仪表情中的异常。 她道:“燕宁没事,你也不用在这屋里待着,你待得时间越长,外面的王爷就越吃醋。 他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心里可能不知道已经将燕宁诅咒了多少遍了。 男人吃醋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白翘翘说着,准备起身去给燕宁配药。 君令仪应声,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陆大人……” “呵,陆维琛那个炸毛,他就是想事情都不过脑子的,你放心,就算他说了想走,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他能够走到哪里去,我打包票,他现在一定在房顶上郁闷地看星星呢,看一宿就好了,但是如果你的王爷生气了,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君令仪想了想,觉得白翘翘的话也有些道理。 她和白翘翘一起离开了燕宁的房间。 白翘翘转身走了,君令仪去敲了秦止的房门。 屋内传出秦止的声音,“进来。” 君令仪怯生生地推开了屋门。 屋内没有蜡烛,窗户也被关上了。 黑漆漆的也看不见人。 君令仪唤了一声,“秦止。”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这景象…… 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渗人。 君令仪在黑暗中摩挲着,走到了床边,准备从怀里摸出一把火折子将蜡烛点亮。 只是她的火折子还没有摸出来。 黑暗中骤然扑来了一人,一把将君令仪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吻,侵略性的吻侵袭而来。 君令仪还处在愣神的状态,完全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 吻的主人似是准备将君令仪完全拆骨入腹。 他啃食着君令仪的唇瓣,像是饥饿至极的丧尸。 “嘶!” 君令仪的唇瓣上传来一阵痛感,是秦止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下。 君令仪瞪大了眼睛,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她的双手都被按在了床上。 秦止的声音抵押暗沉,带了几分怒气,“你在想谁?!” 果然,外面的大度都是装的,真的吃醋了。 君令仪抬手,在黑暗中温柔地摸了摸秦止的头发。 她道:“我在想你……唔……” 唇瓣又一次被堵住了。 更加侵略的吻,像是要把君令仪所有的呼吸都夺走。 这一次,君令仪努力地回应着这个吻。 她抱住了秦止的脖颈。 在一片黑暗之中,这样的方式或许是安慰这只吃醋的泰迪最好的方式。 唇瓣稍稍分开一点,是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君令仪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她道:“秦止,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秦止的声音也响在耳畔。 他道:“君令仪,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这世上的情谊从来都很难用言语说的清楚。 氛围正好,衣衫尽褪。 君令仪不会忘记靖王爷和她说起的时候她心脏抽搐的疼痛。 她好害怕,害怕靖王爷会在秦止的身上动手脚,害怕自己回去的时候连秦止都没有护住。 她自己得以生存,却要连秦止的命都夺去。 这一夜,两人之间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再想最终到底还能在一起多久。 他们的眼睛看不见,手掌触碰之处只有彼此,心中也只有彼此。 红尘帐暖,浅浅呻吟。 吃醋的小泰迪,要亲亲抱抱滚床单才能好。 秦止的房间里有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好在君令仪进门之前及时的锁了门,再多少儿不宜外面的人也不知道。 而君令仪也不知道,白翘翘在看着君令仪走进了秦止的放假之后,她就站在角落里没有走,没有去找丫鬟,也没有去开药。 她的眼眸抬起,目光凝在燕宁的房间门上,终是叹了口气,一言未发。 她转身,向着屋顶走去。 果然,陆维琛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却只是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白翘翘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就知道你没胆量离开这里。” “谁没胆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说着,陆维琛起身,似是准备马上离开这里。 白翘翘坐到了他的身边,却没有说话。 陆维琛还保持着拿包袱的动作。 他转头看了白翘翘半晌,始终做出想要走的动作,却没有动。 最终憋不住的那个人还是陆维琛。 陆维琛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解释的吗?” “和你?” 白翘翘抬眸,眸中带了几分狐疑和好笑。 她摇了摇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酒壶,笑道:“我本来就是上来用激将法赶你走,顺便给自己找个清净的地方喝大酒的。” 说罢,白翘翘打开酒壶地盖子喝了一口。 陆维琛瞧着她的表情,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磨了磨牙。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拿着包袱,却又坐到了白翘翘的身边。 他一把将白翘翘的酒壶夺了过来。 白翘翘愣住,陆维琛却直接对着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喂!” 陆维琛转头看着白翘翘,挑眉道:“刚好,我也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喝酒。” 白翘翘翻了一个白眼,看着陆维琛的眼神是满满的嫌弃,“你要喝酒就喝,喝我的酒做什么。” 陆维琛砸吧砸吧嘴,“因为这地方是我最先来的,你坐在这儿,我总得收收租才是。” “呵。” 白翘翘的嘴角离开一抹弧度,看着陆维琛的眼神更加嫌弃了。 倒是陆维琛毫不在意,又品了一口,不禁道:“好酒!” 第七百四十九章 我们还有第二种可能吗 白翘翘看着陆维琛的模样,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嫌弃道:“臭不要脸!” “哼。” 陆维琛看着漫天的星辰,手里还拿着白翘翘的酒壶。 他的嘴角扯了扯,嫌弃道:“我再不要脸也比某些人强。” 闻言,白翘翘的眉头皱紧,头转过,目光又落到了陆维琛的身上。 说不清楚的目光。 她自然知道陆维琛说的人是谁。 陆维琛又喝了一口酒。 白翘翘的唇瓣轻启,道:“对不起。” “什么?” 陆维琛转过头,表情有些错愕。 白翘翘抿了抿嘴角,一字一顿道:“对不起,为了今晚的事情,我和你道歉。” 陆维琛的眼睛眨了眨,依旧有些懵。 这样的结果始料未及。 白翘翘居然会道歉。 陆维琛的表情还错愕着,白翘翘伸手将酒壶从陆维琛的手里抢了过来。 她摇了摇酒壶,蹙眉道:“陆维琛,你不是只喝了两口吗?怎么少了这么多,我就带了一壶酒上来,能不能省着点喝。” “所以,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想要利用老五完成什么?” 这一次,陆维琛没有和白翘翘插科打诨,而是拧眉看着白翘翘,想问出他心中的问题。 白翘翘拿着酒壶,身体渐渐向后倚着,最后变成了倚坐在屋顶的动作。 她道:“没有人想要什么,没有人想要利用什么,我和你说对不起,是因为今天你的样子很可笑,并不是因为其他。” “你们……” “陆旺财,你原来和我说,你小时候特别孤独,就会一个人跟着星星说话,你知道哪颗星星是好星星,哪颗星星是坏星星,我一直忘了问你,漫漫星辰,有没有一颗星星即好又坏?” 陆维琛的眼眸轻动,一时没有答话。 星星在天空中铺开,一颗连着一颗,凑成一条条星河,很好看。 星河之下,白翘翘躺在屋顶上,精致的五官依旧漂亮得不像话。 星河美人,屋顶饮酒,单单是这幅画,就会让人入神。 白翘翘偏过头,目光和陆维琛的撞在了一起。 陆维琛的眼睛眨了眨,清了清嗓子移开了目光,掩饰自己刚才看的入神的状态。 “我怎么知道?你不回要告诉我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我为官多年,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你懂?” 白翘翘对他地这句话表示了强烈的质疑。 陆维琛的目光扫过来,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我当然懂,我看到过……” 话说到这里,陆维琛又语塞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黑白兼备的人。 除了……白翘翘。 他始终坚信白翘翘不是好人,但内心深处却带着一股劲,让他想要和白翘翘再靠近一些。 这种感觉,大概和秦止的执迷不悟很相似吧。 白翘翘翘起脚,她开口道:“其实今天我和王爷都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君令仪的解释漏洞百出,她一定深夜出现在了燕宁的房间里,也一定和燕宁躺在了一张床上。” 提起这事,陆维琛马上傲娇地转过头,“呵,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嘴脸?想要当两面好人的话,找我你就是找错人了。马后炮这种事,我是最讨厌的。” “我可没时间和你说马后炮,就算是你总觉得我这个女人十分的神秘,有些特质还是不会变的,比如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是君令仪干的,我没有兴趣。 我说的是,我和王爷都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和王爷都不相信你想到的。 因为在你的心里,君令仪和燕宁已经被扣上了有私情的帽子。 但是在我和王爷的心里,君令仪是一个对王爷太过痴情的人。 她肯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宁愿相信她有难言的苦衷,也不相信她和燕宁有一腿。 当然,王爷也不相信。” 陆维琛听着白翘翘的话,表情依旧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哼了一声,道:“我没时间听你的这些歪理,你和君令仪是一伙的,如果你觉得君令仪痴情,她几年前又没什么要打着和燕宁有一腿的旗号离开,你们这一群人的话里,几乎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白翘翘摇了摇头,“你那么会看星象,就该知道每颗星星的背后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这世上的事情,很多都有背后的隐情。 君令仪当年离开秦止并非心中所愿。 这其中曲曲折折的事你不明白,何必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陆旺财,你看事情的时候,永远看不到第二种可能性吗?” 说着,白翘翘摇了摇头,继续一边喝酒一边看自己的星辰。 她原来最喜欢看星星了。 只是好像好久都没有看过了。 陆维琛听着白翘翘的话。 他吸了吸鼻子,想要说些反驳的话,最终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到了肚子里。 他的目光凝在白翘翘的身上。 他骤然开口,道:“那……白十一,我们还有第二种可能吗?最初的可能……” 声音是颤抖的。 气息是不稳的。 多少次说着不能输,多少次像孩子一样想要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但他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 那个位置,始终都给一个留着。 那颗心,始终都不能忘了一个人。 白翘翘拿着酒壶的手顿住了。 酒从酒壶口中流了出来,滴在了屋顶上。 白翘翘回过神,赶忙从屋顶上坐了起来。 她笑道:“陆旺财,你抽什么风,对我这么念念不忘,你的骨气呢?你的傲气呢?还有你坚持的……” “都没了。” 白翘翘的话没有说完,却被陆维琛骤然打断了。 他的目光落在白翘翘的身上,炯炯有神,甚是坚定。 他向着白翘翘的方向靠了靠,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十分地认真。 他一字一顿道:“白十一,君令仪和秦止都已经复合了,我们可不可以回到原点。” 他的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他世界里只有一个意外。 那个意外的名字,叫白十一。 伪装了太久的事总有一刻想要说出来。 许是因为天色晚了,人也开始不清醒了。 第七百五十章 牛郎织女从未相聚 许是因为白翘翘的酒里下了毒。 话就在这一瞬间通通说出了口。 他不加掩饰,也不会用玩笑来浑水摸鱼。 说了就是说了。 这是陆维琛的人生信条。 就在那一瞬间,陆维琛突然想,如果自己一直执拗下去,会不会也一直后悔下去。 白翘翘看了陆维琛半晌,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好像已经完全不是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楚。 想要勇敢的回答。 可到了嘴边的,却只剩下一句话,“陆旺财,我们已经不合适了。” 曾经是一腔热血,年幼无知。 曾经是她将他抵在墙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肆意潇洒。 “小帅哥,我看你长得不错,做我男朋友如何?” 那时候地陆维琛还不知道“男朋友”三个字的含义。 他只是被眼前的姑娘吓到了。 可惜,终究不能有始有终。 白翘翘和君令仪不同。 她没有君令仪的勇气,更永远都没办法做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决绝。 她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来忘记那段不该存在的回忆。 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用最正常的状态来面对陆维琛了。 现在看起来,还是她高估了自己。 平常说话斗嘴,白翘翘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那个怯生生的男人已经长大了。 可当他一本正经地和白翘翘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白翘翘的心跳却在一下下的加快。 加快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可恶。 明明是一把年纪的人,居然又开始有少女心作祟这种东西。 白翘翘撇了撇嘴角,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道:“我的酒很好喝,送你了。”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说出口的了。 酒壶在空中划开一道痕迹,陆维琛却没与伸手去接。 白翘翘转身,不想再在屋顶有任何停留。 “啪!” 是酒壶落地,碎在屋顶上的声音。 白翘翘背对着陆维琛,一步步从屋顶上走了下去。 她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留,和上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陆维琛看着白翘翘的背影,红着眼蹲了下来。 白十一,你说我只愿意相信我相信的东西。 那我就不再相信。 我愿试一次。 为什么这一次,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还是不喜欢我。 我鼓起勇气的一切,为什么不能像他们一样圆满。 泪水划过脸颊,屋顶尽是酒精的味道。 陆维琛蹲在屋顶,哭得像是个孩子。 另一边,白翘翘从屋顶走了下来。 身后没有声音,陆维琛没有跟过来。 她的后背倚着墙,像是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再也走不动了。 泪水从脸颊流了下来。 白翘翘的身体无力地下滑,最终倚坐在地上。 陆旺财,你知不知道。 其实我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坚定。 如果你刚才追过来,我或许会义无反顾地和你抱在一起。 我可能会放弃回去的机会,和你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天上的星星十分闪耀,银河璀璨,却将牛郎星和织女星远远地隔开了。 有人说,每年的七月初七,他们会在鹊桥相会。 陆维琛曾经也傻傻地相信着这个传说。 七月初七的时候,他盯了星星一夜,却没有看到它们有任何的变化。 被美化的故事,终究还是一个悲剧。 鼓起勇气,却躲不过那条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银河。 这条路,是陆维琛自己选的。 …… 第二天。 大家都起得还算早。 靖王爷为大家转备好了早饭,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算一算,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燕宁因为生病的事情没有和大家一起吃饭。 君令仪和秦止坐在一起,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落在白翘翘和陆维琛的身上。 每次吃饭,君令仪最愁的就是他们两个。 好像不打一架就不叫吃饭一样。 可今天的两个人状态却异常的诡异。 两人的头都垂的很低,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这状态,有点古怪。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 是不是因为昨天她的事情。 “老五,把那碗粥给我递过来。” 陆维琛说话的声音没什么精神。 秦止将粥碗递给了他。 中间君令仪过了一把手,陆维琛从君令仪的手里接过了粥碗,一切正常。 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可是他和白翘翘……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君令仪还看着,白翘翘已经站了起来。 君令仪赶忙地下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白翘翘的眼神也很慵懒。 白翘翘看了君令仪一眼,开口道:“最近准备回到齐国?” 君令仪微怔,却很快点了点头道:“是呀。” 白翘翘垂着眼,无神道:“回齐国就别带着燕宁了,让他在靖王府好好养病,白如深在他身上到底下了多少毒也不知道,他的身子骨弱,你看,才在吴国跑了一圈就变成了什么样子,倒不如让他在靖王府好好的休养一下,也不做我们的拖油瓶,也让他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君令仪想了想,很快点了点头。 这也是她最初的想法。 依照燕宁现在的情况,自然不能离开靖王府了。 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编造一个理由。 没想到白翘翘就先帮她把理由编了出来。 白翘翘是个郎中,郎中说的话自然可信。 既然如此,君令仪也刚好找了一个台阶下,用这样的理由将燕宁留在这里。 得到了君令仪的认可,白翘翘转身离开了。 眉宇任何地停留。 陆维琛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是吃着自己的早饭。 君令仪和秦止对视一眼。 秦止的目光也落在了陆维琛的身上。 很明显,他和君令仪有着一样的狐疑。 陆维琛鼓了鼓腮帮子,没有抬头,“早饭不好吃吗?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陆维琛的声音有些冷,和往日完全不同,看上去心情很不佳。 “没有。” 君令仪回答,给陆维琛夹了一些菜,道:“陆大人前阵子在外面受了苦,我怕陆大人吃不饱,你多吃些。“ 第七百五十一章 小泰迪快点熄火 陆维琛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君令仪的话,只是把君令仪夹给他的吃的都吃了进去。 秦止拧眉看着陆维琛,最后给君令仪夹了些菜。 君令仪也不知能说些什么,便低头继续吃饭。 “君令仪。” 陆维琛骤然开口,唤了君令仪的名字。 君令仪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陆维琛问道:“怎么了?” 陆维琛吃饭的动作一顿,“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奇怪的话从陆维琛的口中说出来。 君令仪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陆维琛继续吃饭。 君令仪的嘴角划开一抹弧度。 她道:“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昨天她在燕宁房间里的事,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想着,却是饭桌下的手掌骤然一暖。 君令仪的睫毛轻颤,微微侧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秦止。 饭桌上明明只有一个陆维琛,秦止也要做悄咪咪拉拉小手的这种事情吗? 秦止的脸色好像比刚才难看了些。 君令仪的眼眸转了转,顷刻反应过来这厮怕是又吃醋了。 到底是个醋坛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酸一酸。 也怪陆维琛,她好不容易才哄好了人,好端端的偏要旧事重提,让秦止再吃一次醋。 今晚不会要再盖醋坛子一次吧。 想到这里,君令仪忍不住有些腰疼。 她夹了几道小菜给秦止。 态度真诚至极,只希望小泰迪能够快点熄火,别再这么吓人了。 …… 他们在靖王府休息了五天的时间。 五天的时间里,就连君令仪也没有再见过靖王爷。 五天后,他们踏上了回齐国的路。 这五天君令仪基本都在研究最近的形势。 虽说有人茅屋内可观天下事。 当年君令仪也是凭借一幅三国的地图火遍了整个大陆。 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都不用看不用听就知道的。 当初的那副图画,是虚空门和沐风堂共同努力的结果。 赫赫有名地玉锦囊,其实也不光是君令仪一个人的功劳。 这些年君令仪为了躲避,鲜少踏入齐国境内。 虽有关于齐国的传言不少。 但传言到底还是传言。 真相如何有待考核。 平日里的分析君令仪没有办法,只能依靠传言来探究性格,分析每个对战的人。 不过现在有了秦止,她也就偷了懒。 齐国的事情,找秦止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在秦止的帮助下,君令仪如虎添翼,很快就将齐国所有混乱的线都理顺了。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上路了。 若说这几天让人觉得无奈的事情,就是陆维琛和白翘翘依旧没有说话。 平日里他们两个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吵闹。 可现在两个人都不斗嘴了,走路和骑马都分坐在两边,感觉着实诡异。 吴国的领土很小。 到云悦城也没有多少距离。 回去的时候,靖王爷帮他们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没有出现来时候的问题。 靖王爷对君令仪说不会再帮他们任何忙,但之前和靖王爷的谈论中,君令仪总觉得靖王爷和许诺是认识的。 甚至还存在某些利益关系。 后来秦止和她说,吴国最大的经济收入就是瘾药的原材料种植和蛊虫的繁衍,君令仪方明白了听到烟枪二字时靖王爷眼眸中的神情。 可惜了。 好好的一个国家,曾经也有数不清的粮食产业,可现在却越走越偏,剩下的都是些害人的东西。 从吴国出来,进入云悦城之后,四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虽说吴国有靖王爷的人一路相送,但总是觉得心惊胆战,有点别扭。 大家在云悦城好好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秦止给慕烟送了一封飞鸽传书,让慕烟早些将郑国的事情打理妥当,带着小五和小六回到京城。 这样,半块玉佩已经有了着落。 还有剩下的半块。 众人商量好,这是最后一页的休息。 过了这一夜,他们就昼夜不停的赶路,争取快点回到京城。 夜深,君令仪想了半晌,敲开了白翘翘的房门。 白翘翘在屋内坐着,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寝衣。 她要了几壶酒,一个人在窗户边喝着。 看着这样的白翘翘,君令仪隐隐有些心疼。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状态。 上一次还是…… 君令仪轻声叹了口气,终只是关上了门,坐到她对面。 君令仪抬起了一条腿,坐姿十分不雅。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随意一些。 她道:“怎么回事?最近我总是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银子多了怕回去没地花,就天天饮酒为乐?” 白翘翘嚼了两颗下酒的花生豆。 花生豆在嘴巴里嚼的嘎吱嘎吱响。 白翘翘道:“随便喝喝,没别的意思。” 声音依旧和这两日一样,毫无生气。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情伤?” 白翘翘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吗?” 君令仪失笑点头,“你若是不像,就没人像了,想开点,大不了就不走了,如果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在心里憋着,多出来的银子可以捐出去,每天喝酒,又伤身又不如意,太不划算了。” 白翘翘笑道:“很多事情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说出来又没有解决的办法。” “说出来了可能就有办法了也说不定。” 君令仪说着,想要去抢白翘翘手中的酒。 这几天赶路,白翘翘的状态总是浑浑噩噩的。 从明天开始,他们就要骑马回京城了。 让白翘翘醉醺醺地骑马,君令仪可不太放心。 君令仪去抢,白翘翘却并不准备放。 白翘翘将手中的酒杯攥得更紧。 她的眼眸抬起,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如果真的可能有办法的话,你为什么不说呢?” 话音落,君令仪愣住了。 白翘翘的脸颊微红,似是有些喝醉了。 她看着君令仪,声音并不是十分清醒。 “你救我们,一定要牺牲什么吧?将燕宁留在靖王府根本不是我的想法,是你的想法,是靖王爷让你不得不做出的事情,如果你回到齐国,到底会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呢?你为什么不在陆维琛怀疑你的时候将一切都坦诚布公呢?” 第七百五十二章 熬一锅鸡汤喝下去 君令仪一时语塞,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她抿了抿唇瓣,怔怔看着白翘翘。 白翘翘的唇勾了勾。 她的手稍稍用力,将酒壶从顾绵绵的手里拿了过来。 白翘翘喝了一口酒,笑道:“这世间地人,劝说别人的时候都是一套一套的,可谁都知道,当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是一个未知数,完全就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现在想想当初劝你的我,真傻。” 白翘翘的笑容很嘲讽。 君令仪看着她的笑,想要说出口的话被生生吞了下去。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 她很担心白翘翘,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君令仪叹了口气,只能说自己的事情。 她道:“我知道,我们虽然都来自于别的地方,但我们在这个世界里待了这么久,对这个世界也早就有了感情。 如今要走了,总会有很多事情似断非断,让人理不清楚头绪。 就像是我知道我和秦止可能不会走到最后。 但是我也有我的使命没有完成。 我努力过着每一天,让我地每一天都像是糖裹了蜜。 至于第二天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已经不会去想了。 但是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的。 比如你今天喝了酒,明天宿醉得头疼,如果一个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陆大人怕是要笑话死你。” 白翘翘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 君令仪轻笑,“他笑话你的时候还少吗?” 她玩笑般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从白翘翘的房间走了出去。 白翘翘捏着手中的酒杯愣了半晌。 她仔细地想了想,眉头皱起,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算了,不喝了。 君令仪出来关上了门。 身侧有异动的声音。 她狐疑转头,看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跑开了。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那个人影的模样。 但是君令仪却能猜出人影的身份。 她不自觉摇了摇头。 这世上的事情,什么东西说的清楚呢? 她曾经也过过那样的日子。 将所有的日子都掰碎了过。 过着这一天,却要想着后面一个月的生活。 时间越久,活的越累,煎熬也就越多。 或许是秦止讲述十年前的故事的时候让君令仪豁然开朗。 人嘛,来这世间不过是随意地走一遭。 在二十一世纪也好,在这片大陆也好,他们终究都是时代的过客。 他们能够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但能留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就是幸福,快乐,不后悔的每一天。 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喝了一波属于自己的鸡汤,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乖乖地找他家的小泰迪去睡觉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是两觉。 …… 十天后。 鸡鸣三声,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平西王府的小厮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勤快。 因为常年征战沙场,平西王很少在王府之中。 这几年就连小世子都不经常回来了。 但平西王府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小厮起得很早。 太阳刚升起来,便开始认真地打扫起来。 特别是孟宇轩的小厮。 孟宇轩已经四年没有人住过了。 平西王府的丫鬟都保持着一个习惯。 最先开始打扫的地方,永远是孟宇轩。 至于其中的原因。 他们心里都清楚。 虽然每次王爷回来的时候都不会去孟宇轩,但杜宇大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孟宇轩查看一番。 孟宇轩的丫鬟正尽职尽责地打扫着,忽是一个小厮闯了进来,开口道:“你们都手脚麻利一些,杜大人要来了。” 说到杜大人,就必是杜宇。 一个丫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咬唇害羞道:“那是不是王爷也回来了?” 小厮摇摇头,道:“这次只看见了杜大人和世子殿下,没有看到王爷,你们快收拾,王爷不一定会来孟宇轩看,但杜大人是一定会来的。” “好。” 刚才的丫鬟应声,但声音明显变成了有气无力的。 小厮又去通知其他的地方了。 一个蓝衣的丫鬟瞧着刚才说话的丫鬟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轻笑道:“你不会还做着什么王爷突然看上了你的美梦吧,省省吧,咱们王爷每日征战沙场,哪有时间说那些情爱的事情。” “哼,就你知道,我可听说了,这孟宇轩原来住的人,就是王爷喜欢过的人,就是因为她走了,王爷才总不在王府中待着的。” “喜欢的人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会留下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那女的已经死了,王爷能记住这个地方就不错了。 我还是不喜欢做什么一夜被选中的美梦。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倒不如开开心心地,过得还舒坦。” 小丫鬟摇了摇头,双眸之中闪烁地还是做梦的光芒,“我就和你想的不一样,如果能有机会嫁入王府,哪怕是守一辈子活寡我也认了,到时候就有人来伺候我,就算是我走了,依旧有人一直收拾着我住过的地方,如果王爷是个不讲情面的,我觉得凭借我这个姿色,没准还能老杨吃嫩草,去勾引一下世子殿下。” 蓝衣丫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呵,白日做梦。” “哇,好大的房子呀。” 两个小丫鬟正说着话,忽是一个稚嫩的声音闯了进来。 她们一怔,头抬起,便瞧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丫鬟们愣住了。 倒是蓝衣的丫鬟反应的更迅速一些。 蓝衣丫鬟厉喝道:“哪里来的小孩子,怎么闯入了王府。” 小女孩听着这话,明显被吓到了。 她拽着衣角向后退了两步,怯生生地看着蓝衣丫鬟,道:“姐姐,你好凶哦,我只是想问一下厨房在哪里,想吃点东西。” “王府不欢迎闲杂人等,你是从哪个狗洞钻进来的孩子,快和我一起从这里出去。” 蓝衣丫鬟上前拽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却不走。 她道:“大哥哥让我找一个门前有小鸟的地方,他让我在这里等他的,我不走。” “门前有小鸟?” 丫鬟回头,瞧见了孟宇轩门前摆放的孔雀雕塑。 第七百五十三章 平西王府的规矩是我定的 丫鬟冷哼了一声,道:“这不是小鸟,这是象征着身份尊贵的孔雀,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冥顽不灵,现在就和我从王府出去,莫要被别人看见了,要不然你的脑袋不保。” 说着,丫鬟继续把小女孩向着外面拽。 小女孩的目光落在孔雀雕塑上。 她的嘴巴撇了撇,表情也甚是委屈。 双眸噙了泪水,“可是,我就在这里……” “放开她!” 一声厉喝响起。 丫鬟惊住,拽着小女孩的动作也是一怔。 她的目光向着刚才厉喝的人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十几岁的少年倾身而立,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 少年生的俊秀,整个人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尊贵气质。 只是他的衣裳明显寒酸了些。 丫鬟瞧着少年,挑眉道:“你又是什么人?” 最近王府的安全程度已经降到如此了吗? 陌生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进来? 倒是小女孩瞧见了少年,脸上的表情甚是欣喜。 她从丫鬟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向着少年的怀里扑去。 小肉手擦了擦眼泪,小女孩扑到了少年的怀里,“大哥哥,这不是那只小鸟吗?她们要把我丢出去。” 看见小女孩,少年的目光明显温柔了许多。 他的手掌抬起,轻轻揉着小女孩的碎发,道:“这就是那只小鸟,小五乖,没事的,刚才谁欺负了你,大哥哥绝对饶不了她。” 好听又温柔的声线,配上少年垂首的表情。 丫鬟们一时有些看呆了。 这个少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童一般。 丫鬟正愣神着,少年抬眸,目光冷冷地扫过了刚才说小女孩的几个丫鬟。 丫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蓝衣的丫鬟是刚才说小女孩说的最多的。 此刻她也最先反应过来,冷声道:“收拾我们?擅闯平西王府是死罪,我劝你还是快点乖乖认罪,省的到时候要受皮肉之苦,你小小年纪,我不愿意和你计较,但是平西王府的规矩却是不能差的。” 少年听着她的语气,嘴角扯开,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少年道:“原来平西王府的规矩是这样的?” 清冷的气质让人不禁一怔。 蓝衣丫鬟却不甘示弱,确定将杠精的身份进行到底。 她仰起头,嫌弃道:“那你觉得平西王府的规矩该是什么样儿的?” 少年一手护着小女孩,又嘲讽地笑了一声,道:“我觉得平西王府的规矩该是我定的。” “你!” 话音落,丫鬟们都愣住了。 蓝衣的丫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的面部表情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次。 心底隐隐有一种不祥地预感,但蓝衣的丫鬟却偏是不信邪。 丫鬟冷道:“你算是哪根葱,敢这么……” “世子殿下。”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身侧传了过来。 丫鬟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他们转过头,看着杜宇正从不远处的方向走了过来。 杜宇经常负责孟宇轩的相关事宜,几位丫鬟都认识。 再加上刚才杜宇说的话和他现在看着的方向。 所以她们嘲讽的少年是…… 在心中怀疑地事情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事实。 反应最大的便是蓝衣的丫鬟了。 她的双眼一黑,向着后面倒了过去。 好在旁边的姐妹及时扶住了她,否则她就要狠狠地摔在地上了。 慕烟护着小五向前走了一步,轻蔑地看着刚才嘲讽他的丫鬟道:“本世子算的上平西王府的那根葱!” 丫鬟们齐刷刷地跪地。 说话最多的蓝衣丫鬟脸色已经煞白。 她一个劲地向着地上磕头,道:“奴婢知错,是奴婢眼瞎,没有认出来世子殿下。” 本幻想着和慕烟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的小丫鬟也把头垂的很低,连抬都不敢抬起来。 慕烟摇了摇头。 “平西王府的规矩,不是让你们欺软怕硬,什么事情不调查清楚就妄做决断的。” “是奴婢知道了。” 看慕烟的模样,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慕烟这几年渐渐长大,脾气也比原来好了不少。 发脾气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他现在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小五受到了一丝一毫地委屈。 小五拽了拽慕烟的衣摆,轻声问道:“大哥哥,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好大呀。” 好奇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大大的葡萄眼吸引了慕烟的注意力。 慕烟的目光在一瞬温柔了下来。 他揉了揉小五的脑袋,“轻笑道。以后这也是你住的地方。” 母妃和父王真是让人无奈。 好端端的,非要自己不知去过什么二人世界,将小五可怜巴巴地丢在了他的身边。 看着小五,一想到这些,慕烟就觉得心里憋了火。 他在郑国接到了消息,说是让他带着小六和小五回来。 可是也不知道父王和母妃会不会回来。 慕烟正想着,杜宇开口,似是看透了慕烟心中所想一般,道:“有消息说,王爷正在回来的路上。” “嗯。” 慕烟颔首,一个小厮匆忙地跑了过来,“杜大人已经……” 他的话说到了一半,目光落在了杜宇的身上。 这一次,不用催丫鬟好好干活了。 杜大人已经来了。 小厮的话咽了进去。 慕烟瞧着小厮,暗觉得好笑,又问道:“怎么了?这段时间本世子和父王不在,你们都偷懒了,现在突然回来,还要如此正式地来回通报几次?” 小厮的头垂的很低,道:“小的不敢,只是世子殿下,王爷回来了。” “什么?!” 慕烟的眼睛瞪大,目光之中明显带了几分期待。 小厮点了点头,目光中也带着兴奋和欣喜。 小厮道:“王爷刚回来的,还带了几个人来,小的过来的时候已经到门口了。” 小厮的话不像是有假,慕烟心中兴奋,又问道:“随行者中可有女子?” “这……有许多。” 慕烟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拽着小五一起向着王府的门前走去。 小五被慕烟拽的有些迷糊。 她眨了眨眼睛,狐疑开口道:“大哥哥,是谁回来了?” 慕烟轻笑,“我们等着的人。” 第七百五十四章 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 丫鬟们怯生生地抬起头,将慕烟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听说王爷的同行者中有女子,小世子竟如此高兴。 莫不是王爷和小世子都在外面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 这般想着,不少丫鬟的芳心都碎了一地。 倒是一声厉喝又传了过来,道:“孟宇轩要重新打扫一番。” 丫鬟们一怔,这才想起来每次检查孟宇轩的主考官杜宇还在旁边站着。 她们连连应声,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打扫起孟宇轩来。 王府的日子每天都过得一样,唯有王爷和小世子回来的时候能够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 可看着小世子刚才的状态,他们有一种预感,王府中可能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平西王府的门前。 众人从马车上一一下来。 平西王府的小厮多半都在门口相迎。 王爷已经有足足一年的时间没有回来了。 陆大人和一位白衣的姑娘分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白衣姑娘长得好看,不少王府的小厮都已经看直了眼。 不知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只是他们刚看了两眼,陆维琛便瞪了过来。 小厮们感受到陆维琛的目光,赶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在后面下来的人是秦止。 和每次不同,这次秦止没有直接进到王府之中,反而转过了身子,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秦止不动,平西王府内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在门口站的笔直,不知道秦止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狐疑之间,他们瞧着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素手挑开了。 面带轻纱的蓝衣女子从马车上探出头来。 小厮的目光都凝在女子身上。 女子的脸上带着轻纱,看不清楚容颜,唯有一双好看的杏眼露在外面。 秦止抬起手,扶着女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小厮们愣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地话,刚才他们的高冷王爷看向女子的眼神简直能温柔地滴出了水来。 染尽天下血腥的战神竟也会有温柔的一面。 小厮不自觉揉了揉眼睛。 秦止已经将女子扶下了马车。 他道:“房间都安排好了吗?” 小厮回过神来,应声道:“都安排好了,三间房间。” 陆维琛摆了摆手,“我不在平西王府住。” 白翘翘和君令仪都看向了陆维琛。 陆维琛的表情淡然,道:“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参与,我就是想回京城了,以后你们讨论地时候也不用找我,我没时间理别的事情,比较忙,好久没有回陆府了,我先走了。” 说罢,陆维琛又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没有任何想要停留的意思。 白翘翘听着陆维琛的话,马上收回了目光。 君令仪看了看陆维琛,又看了看白翘翘,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小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准备带着君令仪和白翘翘去看厢房。 君令仪想了想,开口道:“我想住孟宇轩。” 话音落,小厮们的心肝都跟着颤悠了一下。 虽然平西王府的人已经换了几波,但孟宇轩是个什么地方,在秦止心中的地位如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姑娘虽得王爷宠爱,但提的要求是不是也过分大胆了一些? 小厮们还没有来得及吐槽,却是秦止看着君令仪点了点头道:“好。” 好? 小厮愣住,硬是没有一个人记得行动。 君令仪的唇边带了一抹笑意,转头看着两位引路的小厮道:“劳烦两位带路孟宇轩。” 闻言,小厮总算回过神来。 他们把头垂的更低,道:“姑娘请。” 从刚才的几个举动,他们已经能看出眼前的姑娘身份之尊贵。 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想要过得好,便少不得要巴结这位姑娘了。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果然,有些人就是能恃宠而骄,在众人的面前也要证明一把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算是彻底断了其他的花花肠子。 君令仪的那点小心思,秦止一眼就能看穿。 但秦止不拆破,便专宠着。 白翘翘轻笑,随着小厮向自己的客房而去,君令仪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全宇宙吧。 秦止一直目送君令仪走进了王府,自己也和管家一起走了进去。 秦止不在王府的日子总是很久,每次回来,都要听管家说一遍京城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平西王有没有出任何的动荡。 平西王府终日空着,已经变成了京城最荒芜的大宅子。 几次有大臣上书,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平西王府来当王妃。 哪怕每日守着活寡也没有关系。 当然,这些大臣多是些不太受宠的,亦或是送的是自己的庶女。 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闺女送到一个死神的身边,但谁都愿意顶着一个王爷老丈人的身份。 对于这些上书,皇上一概未理,甚至从没有告诉过秦止。 听管家说到这里,秦止的眼眸微眯了一下。 果然,在皇兄地眼里,他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个杀人的机器。 管家还在继续说着,忽是慕烟拽着小五走了过来。 慕烟看见秦止,兴奋道:“父王!” 他一边说一边向着秦止的方向跑了过来。 秦止的眉头拧紧,一直看着慕烟跑到他的身边,方开口道:“慢些跑,别累到小五。” 闻言,慕烟才注意到刚才他一直拽着小五在跑,现在的小五脸蛋红扑扑的,明显刚才累到了。 慕烟心疼地拿出手帕给小五擦了擦脸,关切道:“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地。” 小五摇了摇头,明明气喘吁吁,却还是要回答慕烟的话,“没关系,小五……小五也可以跑得很快。” 看着小五逗趣的模样,慕烟和秦止都被逗笑了。 秦止道:“小六呢?” “那孩子生闷得很,一进王府就和丫鬟去厢房了。” 秦止的眉头轻蹙,“你也别光顾着小五,小六也要照顾。” “哦。” 慕烟回答,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每次听到小五叫小六哥哥的时候,慕烟总觉得比小五叫自己的时候要亲切许多。 听着这声音,慕烟的心里便不太舒服。 第七百五十五章 都没亲过他 小五还在擦着额头的汗。 慕烟抬起头看着秦止,双眸中闪着光芒,“君姑娘呢?” 管家还在旁边看着,慕烟自然不能说是母妃。 在京城中的人都知道,曾经的平西王妃是逃犯,是不被允许出现在齐国的存在。 而且那个王妃已经死了。 他听人说父王带了一个身份特殊的姑娘回来,左思右想,便用这名字代替了。 秦止听着慕烟的话,很快反应了过来。 秦止道:“去孟宇轩。” “啊?” 慕烟的表情错愕。 秦止狐疑,“怎么了?” “我们刚从孟宇轩出来,就这么错过了。” 慕烟鼓了鼓腮帮子,又蹲下来看着小五,“我们再去小鸟的房子看看好不好。” 小五怔住,“还去啊?!” 表情要多无奈又多无奈。 她身上的这点婴儿肥,非得因为这么来回跑都掉了不可。 慕烟笑道:“去看你想看的人。” 小五撇了撇嘴巴,明显还是有些不愿意。 慕烟瞧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小时候也总是蛮横不讲理。 不想做什么什么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让人无可奈何。 他想了想,忽计上心头,道:“去吃你想吃的东西。” “好的!” 小五的眼睛顷刻发了光。 每次听到“吃的”两个字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慕烟见诱拐成功,脸上的表情甚是得意,牵着小五准备去孟宇轩。 却是目睹了一切的秦止看不过去了。 秦止冷声开口,“抱着小五过去。” 慕烟一怔,“父王……” “不许欺负她。” 慕烟:“……” 他撇了撇嘴角,只能将小五抱了起来。 小五乖乖地待在慕烟的怀里,手臂环住了慕烟的脖颈。 她道:“最喜欢大哥哥了。” 说着,小五在慕烟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因为这个吻,慕烟愣在了原地。 他的脸颊升温,开心地抱着小五向着孟宇轩的方向走去。 好像已经不累了。 秦止看着慕烟和小五之间的相处,忍不住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摸了一下。 小五都没有亲过他。 “王爷,王爷……” 管家唤了秦止两声。 秦止回过了身。 他应了一声,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继续。” 管家垂首,继续絮叨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秦止和管家一起走进了书房。 秦止在书房中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 小厮走进来,道:“王爷,陈尚书的千金求见。” “陈尚书的千金?” “就是陈锦凝小姐。” 秦止的脸色不佳。 出去的时间长了,都快要忘了这个名字。 “不见。” “她说,是关于陈仲英的事情。” 秦止拿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他想了想,将毛笔放下,道:“让她进来。” “是。” 小厮出门,不多时就将陈锦凝带了进来。 因为一直未嫁,如今的陈锦凝已经变成了老姑娘。 那段陈锦凝追求秦止的风流往事早已在京城内传开。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媳妇心里住着另外一个男人。 更何况太后死后,陈仲英又被处死,陈家的权利早已不如之前,陈丞相的地位也一再被贬,直到现在也不过混了一个尚书的头衔罢了。 朝中居高位者都不上门提亲,陈丞相又自命清高,总觉得自己曾经是距离王爷老丈人一步之遥的存在。 低位者的提亲则是一概拒绝。 再加上陈锦凝早已无意于此事。 时间久了,这件事便被耽搁了。 唯有市井偶尔提起,还会说起那段时间陈锦凝和秦止之间的风流韵事。 本以为是青梅竹马两厢情愿。 当谎言被拆穿,才知道自己当年相信的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其实陈锦凝的模样不算差,可是这几年却老了很多。 她走进书房,看着秦止坐在那里。 有片刻的怔忪。 所有的一切,恍若隔世。 陈锦凝顿了顿,上前跪在了秦止的面前,“臣女陈锦凝叩见平西王。” 时光终究教会了她做人。 当年那个傻傻地只会叫着秦止哥哥的女子也知道叩拜,知道正常说话。 秦止未抬头,“起来吧。” 陈锦凝从地上站了起来。 秦止没说话,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陈锦凝抬头看着他。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模样。 上次见面还是在平西王大胜的庆功宴上。 那时候不过匆匆一眼。 秦止被众人拥簇,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着这样的秦止。 她好像又想起了那段自己可笑的存在。 如果一切重来,她不再那么任性妄为,她和秦止之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 其实,做个妾也是好的。 她从未看出君令仪有什么好的地方。 或许只是比她更会笼络人心吧。 如果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 “有事直接说。” 秦止冷冰冰地开口,翻了一页书。 他的声音打断了陈锦凝的无限遐想。 陈锦凝低下头,问道:“我听说王爷在郑国遇见了我哥哥……” 秦止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 陈锦凝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止沉默半晌,开口道:“没有。” 在世人眼中,陈仲英早已是个死人。 秦止的这一声比刚才更冷了。 陈锦凝的头垂的更低。 她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能够承受得了,当初外面的流言蜚语说哥哥变成了逃犯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准备。” 不管她最睿智的二哥变成了什么模样,陈锦凝都可以接受。 秦止抬起头看了陈锦凝一眼。 他顿了顿,开口道:“这几年陈仲英一直和烟枪在一起,做的是和瘾药有关的事,本王已按照我大齐的律法,将他斩首于郑国之内,尸体随意丢弃乱葬岗。” “啪……” 陈锦凝向后退了一步,身体撞在桌子上,叮当作响。 秦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陈锦凝的脸上强撑了一抹笑意。 她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急促。 陈锦凝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尽量保持情绪的稳定。 她垂首道:“麻烦王爷了……” 说罢,陈锦凝转身离去。 眼前的景象在摇晃,脚步也稍有些虚浮。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书房走出去的。 一路都是杂乱的声音。 门被重重的拍上了。 秦止拧眉看着纸张上的字,终是一言未发。 陈锦凝捂着自己的唇,连抽噎都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她记得,这里是平西王府,不是她可以肆意放肆的地方。 人有时候最害怕的不是没有了希望。 而是在茫茫的无望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丁点的希望,却很快被拍灭了。 说不出来的感觉,绝望,无助。 陈锦凝摇晃着想要离开这里。 陈仲英当年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可今日她却得知。 自己的哥哥还不如已经死了。 至少死了,不会有这么耻辱的一日。 陈家最有才华最有前途的少年,不会有这么一日。 陈锦凝迷迷糊糊地向着前面走着。 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和迎面走来地女子撞了一个满怀。 陈锦凝抬起头,带着哭腔道:“对不起……” 话音刚落,陈锦凝却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扶着她的姑娘,眼神中是满满的错愕。 这人是…… 姑娘向着陈锦凝微微颔首,好像并不认识陈锦凝。 她松开了拽着陈锦凝的手,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陈锦凝眼底的泪花还在,她的注意力却全都被这姑娘吸引了过去。 她看着姑娘的背影,眼皮忍不住跳动了两下。 一袭蓝衣,恍若画中走出的人。 蓝色的面纱遮住了半边脸颊,但那双杏眼她是不会看错的。 刚才的那个人……是…… 怎么可能…… 这…… 陈锦凝看着那背影久久入神。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不见,陈锦凝才回过神来。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 晚些时候,君令仪独坐孟宇轩中,捧着一本书随意瞧着。 桌边摆好了桃儿刚刚洗好的水果。 桃儿将丫鬟们都屏退了,独自一人坐在君令仪的对面瞧着。 时光好像一瞬间倒回了几年前。 孟宇轩的布置没有任何的差别,一尘不染地让人随时可以穿越回去。 君令仪将书本放在桌上,无奈地看着桃儿道:“桃儿,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了?” 桃儿的脸上噙了一抹笑意,“奴婢许久没有见过王妃,眼前的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奴婢不敢相信。” 说着,桃儿的脸上又挤出了两滴泪来。 但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和王妃的约定,桃儿还是努力地仰起头,手掌在眼睛旁边扇了两下,只为不让王妃看到失态的自己。 君令仪瞧着桃儿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桃儿的。 只是她听秦止说,自从她走了之后,桃儿便带发出家了。 但桃儿还舍不得孟宇轩,所以就一直在王府里待着。 在王府之中,孟宇轩,王妃,君令仪,这些曾经都是不能在秦止面前提起的字眼。 唯有杜宇允许了桃儿住在孟宇轩内。 大家都知道,杜宇的意思便是王爷的意思,也就不再追究了。 只是秦止少有回来的时候,桃儿到底在孟宇轩受了多少欺负,只有桃儿自己知道。 君令仪不忍心看桃儿一直如此,所以她一回来,就把桃儿召了回来,继续在身边伺候着。 如今看着桃儿可爱的模样,君令仪忍不住摇了摇头失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你面前,你呀,还是改不了老毛病,若是来了人你要注意一些,千万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作为齐国的罪人,我还想在齐国多待一阵子,一点都不想这么快就掉了脑袋。” 桃儿拿着手帕吸了吸鼻子,又一直狂点着头。 她的声音哽咽,开口道:“当初走的时候,是奴婢傻了,奴婢以为王妃不过是进宫去做人质的,就像是每一次的小世子一样,谁知道会突然出现那样的事情。 不管怎样,奴婢都会坚定地站在王妃的身边,奴婢不相信王妃会是细作,会是叛国的人。” “嘘。” 君令仪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这个桃儿,还真是性情使然,便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现在君令仪可是越来越后悔告诉她了。 可是不告诉桃儿。 桃儿一直住在孟宇轩,君令仪只要在王府,必定会碰到桃儿。 这孩子本来就一根筋得很,若是碰见了突然认出来,那么多人瞧着才是真的尴尬。 桃儿也看出来了君令仪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擦了擦眼泪,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君令仪拿了一个水果递给了桃儿。 桃儿看了一眼,双手向前捧过水果吃着。 君令仪一边吃水果一边向着桃儿笑。 双眸微弯,像是月亮的形状,这么多年,王妃还是从未变过,只是她有些老了。 门外有敲门的声音。 君令仪的眉头轻蹙,马上放下水果又带起了面纱。 桃儿先出门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外面窸窣的声响之后,桃儿关了门,独自进来了。 君令仪问道:“谁?” 桃儿的表情带了几分不悦,道:“是外面的小丫鬟,说是陈小姐有一封请柬要送给王妃。” “陈小姐?” 君令仪的目光微垂,想起今天在王府之中和陈锦凝的碰面。 因为这事,她还和秦止撒了一个小娇。 秦止笑了两声,也没多说什么。 听说是因为陈仲英的事情陈锦凝才来了王府。 不过看陈锦凝下午看她的眼神,多半是认出来了。 现在的君令仪在外面的身份是秦止从战场上带来的君姑娘君十三。 这封请柬上写着,让君令仪明日中午的时候在醉春楼一聚。 说的和她们很熟悉一样。 桃儿瞧着上面的字,忍不住开口道:“王妃,你别去了,来者不善。” 君令仪将请柬折好,笑道:“既然已经发了战帖,如果我不去,是不是有点太不给面子了。” “可是……” 君令仪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我看见她了,从王爷的书房里走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 君令仪的声音冷漠,只是机械地复述着一件事情。 桃儿却骤然慌了神。 桃儿开口道:“王妃,你千万不要相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第七百五十七章 连给王妃提鞋都不配 “嗯?” 君令仪微微挑眉,对桃儿的反应有些意外。 却是桃儿的眼眸中还带了几分焦急。 桃儿道:“虽然王妃在的时候外面有很多王爷和陈锦凝鬼混的消息,但那些都是瞎说的,王爷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王妃一个人,区区陈锦凝,不光是没有做妾的资格,她甚至连给王妃提鞋都不配。 自从陈仲英公子被砍头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出来蹦跶了,就连陈丞相都被降了职,只是不知道这次又出来做什么。” 听着桃儿的话,君令仪总算明白了。 她托腮瞧着桃儿,笑道:“放心吧,我没有吃醋。” “但王妃还要小心,她原来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这一次又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自王妃走后,外面有许多传言,但王爷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 王妃尽管放心,奴婢一直帮王妃看着王爷呢。”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桃儿的眼睛里是放光的。 君令仪颇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桃儿八卦队长的位置依旧无人能敌。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这几年桃儿真的是安安静静地在王府出家等待她吗? 君令仪笑道:“我知道了,但是明天我还是会去的。” “为什么?” “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得多玩一玩吗?” 君令仪勾唇笑着,桃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桃儿还有些担忧,又开口道:“王妃,奴婢和你一起去吧。” “别。” 君令仪开口拒绝,道:“我就算是去了,也绝对不可能承认我就是君令仪,可你若是跟我去,我便真的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桃儿垂下头。 君令仪说的有道理,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君令仪抬手拍了拍桃儿的肩膀。 “你放心,这四年我在外面什么都见过了,区区一个陈锦凝,当年斗不过,现在她还是斗不过。 桃儿点了点头,虽表情出卖了她,可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桃儿就开始细心地为君令仪挑选衣服。 君令仪醒来的时候,桃儿将自己觉得最好看的五件摆成了一排,问道:“王妃今天想要穿哪件衣裳?” 君令仪瞧着她紧张的样子,越发无奈了。 她道:“称呼称呼。” 桃儿反应了过来,抿了抿唇瓣,又问道:“君姑娘今天想要穿哪件衣裳?” 君令仪笑道:“我不过随便出去溜达一圈,不用穿的太过正式。” “这怎么行,这是君姑娘第一次在京城的街道里肆意同行,必须要吸引所有的目光才是。” “我……” 依照君令仪现在的身份,自是越低调越好,这丫头,真的是高兴糊涂了。 正说着,白翘翘从门外走了进来。 白翘翘看着床上的衣裳,挑眉道:“干嘛?开时装周?” 君令仪开口道:“挑一件。” 白翘翘鼓了鼓腮帮子,道:“一看都是几年前的款式了,我可不要。” 君令仪嫌弃地瞪了白翘翘一眼。 不知道谁每天就穿着一身白大褂,连头发都懒得做成古代的样式,走大街上加个牌子就是算命的了。 听到这话君令仪知道白翘翘是没事找事,桃儿却不知道。 桃儿的表情怔忪,眸间带了几分焦急,“奴婢该死,奴婢几年没有伺候人,竟连外面流行的款式都不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找些新的衣裳……” “不必了。” 君令仪拽住了桃儿。 她笑道:“我回来的时候也带了几件衣裳,直接穿那个就好了,桃儿,你不用太过上心,只要看见你,我就很开心。” 桃儿怔住。 她抬起头,撞上了君令仪甜甜地笑容。 依旧是很有治愈的笑容。 桃儿的头垂下,鼻子又有些酸了。 真希望能永永远远地待在王妃的身边。 白翘翘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她打了一个哈欠,问道:“这是做什么?挑了这么多衣服让你出来选。” 君令仪道:“不过是中午要出去吃一顿饭。” “出去吃饭?啧啧啧,果然是不一样,四年没回来了,一回来就有请吃饭,不会是准备给你家王爷带绿帽子吧。” “绿帽子个鬼!” 君令仪抬脚,向着白翘翘的方向踹了过去。 白翘翘的身手矫捷,君令仪的一脚踹了空。 白翘翘哼了一声,道:“算了,你出去浪吧,我一个人看孩子去了。” 说罢,她插兜从屋里走了出去。 桃儿瞧着白翘翘的背影,狐疑问道:“君姑娘,什么孩子?” 君令仪清了清嗓子,道:“刚才那位白姑娘你原来也见过,是我朋友,她特别喜欢小世子,这次和我一起回来,一直说要多看看小世子。” “哦,君姑娘也该去多看看小世子呢,小世子长大了,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君姑娘刚走的时候小世子总是蹲在孟宇轩的角落里哭,那时候奴婢瞧见了就去安慰他,后来小世子就不会哭了,他常年和王爷在外面跑着,一点都不像是原来的那个小世子。” 君令仪点了点头,心中嘘了口气。 总算把桃儿糊弄过去了。 她活着地事情可以告诉桃儿,至于小五和小六的事情,能瞒一天就是一天。 这世上的事有太多都说不清楚,小五和小六不该被卷进这无端的战争里。 君令仪从自己带来的衣裳里随便挑了一件,坐着马车去了醉春楼。 醉春楼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为秦止带来了不少的银子。 陈锦凝将地方挑在这里,倒让君令仪有些意外。 好在这里的保密性还算高,就算是出了事也能让秦止快速解决掉。 君令仪被小厮引上了楼。 她到的时候,陈锦凝已经到了。 门关上,陈锦凝起身,道:“君姑娘。” 客套的态度让君令仪有些不习惯。 在她的记忆中,她还是比较习惯那个桀骜不驯,爱做白日梦的陈锦凝。 她微微颔首,笑道:“陈小姐。” 她坐到了陈锦凝的对面。 陈锦凝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君令仪便任由陈锦凝打量着。 她早就想好了,就算是陈锦凝直接认出她,她也不会承认的。 第七百五十八章 根本就不是为了情 这年头,谁还不会藏好自己的小马甲了。 君令仪坐在了座位上,陈锦凝还在看着她。 君令仪抬起头,面带狐疑道:“陈小姐在看什么?” 听着这话,陈锦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有些不礼貌。 她收回了目光,坐到了君令仪的对面。 饭菜点好上来。 君令仪拿起筷子吃饭。 她的动作始终不急不缓,也没有说话。 大有“敌不动,我不动”的信念。 先憋不住的人是陈锦凝。 陈锦凝道:“君姑娘就不奇怪,我为什么要将君姑娘请过来?” 君令仪眨眨眼,“陈小姐这不是正要说。” 很冷静的声音。 陈锦凝攥着筷子的手紧了些。 陈锦凝尽量保持脸上的微笑,“不知君姑娘是如何和王爷相遇,又如何被王爷带回来的。” 君令仪专心吃饭,随意回答道:“我和王爷是在郑国遇见的,两情相悦,便随着王爷一起回到王府了。” 当君令仪说到“两情相悦”的时候,陈锦凝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 君令仪不是没有注意到,却假装没有注意到。 陈锦凝勾唇道:“据我所知,郑国好像没有‘君’这个姓氏。” 君令仪点了点头,“是呀,这名字是王爷给我气的,我听着也蛮好听的。” 闻言,陈锦凝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陈锦凝笑道:“王爷可曾和君姑娘说起过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没有。” 君令仪喝了一口汤。 陈锦凝继续道:“当初王爷同我的情谊在京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人人皆知,人人称赞,那时候王爷对我极好,我也以为,我和王爷两情相悦,会永永远远地走下去。” 君令仪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抬起头,将陈锦凝的嘴脸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怎么有些看不懂陈锦凝走的是什么路线了? 陈锦凝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眼眸中的那抹过度自信四年都没有完全地磨灭掉。 她看着君令仪,道:“可是你知道吗,后来我明白了,全京城的人都明白了。王爷的心中没有我,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附属品,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我便终究成为了历史。” 君令仪的眸间轻动,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陈小姐想要说什么?” “呵,我想要说的是,当初地附属品是我,现在的附属品是你。” 君令仪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狐疑看着陈锦凝。 陈锦凝瞧着君令仪的目光,倒是有些得意了起来。 她道:“我在王府中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特别是那双眼睛,一点都做不得假,你知道吗?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王爷对你所有的好,可能都是将你当做了她,她就姓君,你有没有想过,王爷每天叫着你的名字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谁?” 君令仪没有说话。 陈锦凝的神色越发得意。 见自己的计谋好像起了一点作用,便停不住了。 她道:“王爷对那女人的感情我是一步步看过来的,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 但王爷的心里只有她一个是做不得假的,王爷对她百般爱护。 哪怕知道她是细作,哪怕知道她已经死了,王爷的心里却从来都忘记她。 这些年王爷没有娶妻,甚至连妾都没有纳,是因为在等她。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靠近王爷,可每一次都被王爷拒绝。 你能够待在王爷身边,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罢了。 能够做替身的人,总有一天会不像的。 王爷很快就会找到下一个和她很像的人。 到那个时候,君姑娘的下场和我是一样的。 呵,甚至你还不如我,你为了王爷,背井离乡来到了齐国,等到王爷抛弃你的时候,你便一无所有。” 陈锦凝的身体靠近君令仪。 她的目光凝在君令仪的身上,唇边的笑容也嘚瑟至极。 君令仪的眼眸微眯,目光和陈锦凝的撞在一起。 不得不说,她还是高估了陈锦凝。 四年的时间,就连最小最迷糊的慕烟都已经长大了。 唯有陈锦凝还是那副德行。 智商非但不涨,反而还有了倒退的迹象。 她都已经准备好今日来和陈锦凝费一番口舌,力求证明自己身份的清白。 现在看起来,陈锦凝根本就没有认出来她,甚至还自己编了一个故事。 果然,不负最佳编剧地称号。 只是可惜了她没有走上和陆维琛一样的路。 就她这个想象力,做编剧写书想不火都难。 本就是蠢得要死的人,偏是自以为聪明的要命,甚至还想用这样的招数让君令仪从秦止的身边离开? 哎,当对手蠢得时候,你连发力都不用发力。 君令仪低头沉思。 陈锦凝瞧着她,道:“其实我也算是过来人,你不用太纠结,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不管你对王爷爱的有多深沉,还是快点脱身为好,要不要你待得时间越久,心上的伤就会越重。 现在走了,可能还会舒服一些。 投入的感情越多,到了最后就越伤心。 你不用现在什么都不回答我,也不用在心里永远都存着一份不可能的幻想。 我说的这些话你尽管去京城里求证,每一句都是真的。” 君令仪抬头,看着陈锦凝骄傲的目光。 要不是君令仪明白一切的话,她怕是要以为秦止喜欢的人是陈锦凝,而她只是陈锦凝的替身。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在陈锦凝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水的时候,她总算说了话。 “可如果我在王爷身边,根本就不是为了情呢?” “!!!” 陈锦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好在君令仪躲闪得比较及时,没有被误伤到。 她抬眸看着陈锦凝,目光十分淡定和单纯。 她道:“秦止灭了我郑国,我想要和他回来,灭了你们齐国,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十分随意,像是问陈锦凝要不要再倒一杯茶一般。 陈锦凝的眼眸瞪得滚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君令仪,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第七百五十九章 滚床单的时候特别有魅力 怎么会,怎么可能? 陈锦凝在这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可君令仪却让她耳朵的问题进行到底。 君令仪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多谢陈小姐告诉,让我的心里减少了不少的负担。 我刚和王爷回来的时候,还担心他是真的喜欢上了我,到时候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情内心可能会有些自责和无奈。 可现在听了陈小姐的话,我觉得豁然开朗,可以大干一次了。” 君令仪的唇边含笑,声音很是随意。 好看的杏眼弯做了月牙的样子。 看上去不是伤心,甚至……心情不错? 陈锦凝的喉间轻动,一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君令仪依旧淡然。 她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又将面纱放了下来,笑道:“今日多谢陈小姐款待,饭菜地味道很好,很和我的口味,陈小姐说的话也很让人开心。” 说罢,君令仪微微一笑,从座位上坐了起来。 这顿饭从头到尾她一直听着陈锦凝在她的耳边八八,此刻总算吃饱了可以离开了。 在陈锦凝的注视之下,君令仪淡定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陈锦凝好不容易有些回过神来。 她看着君令仪的背影,怒喝一声,道:“站住!” 君令仪走了两步,还是特别给陈锦凝面子的稍微站了一下。 君令仪回头道:“陈小姐,今天是你请我吃饭,不会想要我付钱吧?听说令尊是从丞相的位置走下去的,难道曾经风光的陈家,现在连一顿饭都要我这种小门小户来请了吗?” 君令仪说话的时候,唇边的笑容让陈锦凝攥紧了拳头。 但陈锦凝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陈家的事情上。 她瞪着君令仪,道:“你恨王爷,你恨王爷毁了你的郑国,所以从一开始,你的动机就不纯,你是在利用你的这张脸,完成……” “诶,别说的那么难听,其实我还是觉得王爷挺帅的,滚床单的时候特别有魅力。” 话音落,陈锦凝的脸涨得更红了。 她张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君令仪唇边的笑容也更加欠揍。 她道:“哎呀,我忘了,陈小姐曾经也以为自己和王爷是两情相悦,只是你和我不同,应该连王爷的床边都爬不到吧。” “我……” 陈锦凝的声音磕巴,顷刻没了底气。 君令仪没有给她继续嘚瑟的时间。 她送了陈锦凝一个笑,转身准备离开。 陈锦凝盯着君令仪的背影,用尽了自己的气力,怒吼了一声道:“君十三,你就不怕我把你罪恶的嘴脸在王爷的面前完全揭开吗?!” 君令仪的脚步微微顿住,却根本没有回头。 她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笑声带着满满的不屑,“陈小姐尽管去说,反正王爷是不会相信的。” 陈锦凝的眼眸瞪大,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君令仪从门口走了出去。 她的牙关咬紧,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生疼。 可现在的她,却只剩下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怒火了。 君令仪从醉春楼走了出来。 她看着醉春楼的招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早知道就该听桃儿说的。 本以为能和智商上线的陈锦凝痛痛快快地打一次。 谁知道脑残就是脑残,不能指望在四年之内就凭空长出脑子来。 待在这里听着陈锦凝说了一堆的长篇大论,就是在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可能是见得次数多了。 现在君令仪看到陈锦凝气急败坏的模样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了。 好在醉春楼的饭菜还算合格,再加上她也是第一次从陈锦凝的口中得知秦止对她的爱护和坚持。 或许她早就该选择回来吧。 君令仪摇了摇头,坐上了回平西王府的马车。 今天晚上,她要给秦止两个么么哒。 夕阳西下,平西王府中显得格外宁静。 秦止在子规阁中看书。 半个时辰却只翻了一页。 杜宇从门外走进来,道:“王爷,陈小姐求见。” 单单听一个“陈”字,便知道是谁来了。 秦止的眉头难以抑制地蹙了一下。 半晌后,秦止开口道:“让她进来。” 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嫌弃。 杜宇的眼眸轻动,却还是垂首道:“是。” 不多时,陈锦凝从门外走了进来。 “秦……王爷。” 她的双眸中带着担忧,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秦止翻了一页书,根本无暇顾及她,甚至连一句“说”都懒得从唇中吐出。 陈锦凝不是第一次见识秦止的这种态度了。 当年年幼无知,可以将这种态度有许多种的解释方法,可现在长大了。 她开始明白。 再冷漠绝情的人,想要笑的时候还是会咧开嘴角的。 他对你冷漠,不是你用一千种理由就能掩饰过去。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讨厌就是讨厌。 再多的幻想泡泡最终都只能化作一片虚无。 她垂下头,焦急道:“王爷,臣女自知两日之内连续前往平西王府影响不佳,但臣女实在是有要事禀报,不得已而为之,还希望王爷能够见谅。” 秦止依旧没有说话,依旧低头看书。 好像子规阁中从来都没有陈锦凝的存在一般。 陈锦凝瞧着他的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开口道:“还请王爷远离君十三,不要执迷不悟,耽误了王爷自己。” 话音落,秦止的眉头蹙起,目光总算落在了陈锦凝的身上。 只是这目光之中带着的不是认真,而是厌烦。 屋内的温度有些低。 陈锦凝却已经顾不得这些。 她俯下身体,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娇嫩的大家闺秀磕的头疼。 陈锦凝却依旧开口道:“王爷,臣女知道君十三和那个你不想提起的女人十分相似,但是现在却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王爷一举攻破城门,破了郑国,亡国之苦不是谁都能受的了的,这个女人处心积虑地留在王爷的身边,其心可诛。臣女不敢欺瞒王爷,今日臣女曾和君十三有过一次会面。在臣女的面前,她亲自承认了……“ “王爷……” 第七百六十章 本王相信她 陈锦凝的话没有说完,忽是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身侧传了出来。 那声音好听,单是听着,就能让陈锦凝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陈锦凝的眼睛瞪大,瞧着身着薄纱的女子从内屋里走了出来。 精致的眉眼,面罩轻纱,不是君令仪是谁。 君令仪的里面穿着吊带和短裤,外面罩了两层轻纱。 罩着和没罩也没什么差别。 反而因为这层若隐若现,更加勾人眼球,惹人喉间轻动。 秦止转头,瞧见君令仪的时候骤然愣住了。 他的眼眸轻动,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唯有君令仪浅笑着坐到秦止身边,道:“王爷不是说好了今晚上只配我的,怎么陈小姐也在这里。” 说着,君令仪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体态端正,并不魅惑。 但是她单单坐在那里,就已经足够魅人。 陈锦凝的牙关咬紧,怒声道:“君十三!” 君令仪一怔,茶水倒出了茶杯一些。 她烫了手,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秦止见景,眸中染了几分担忧,赶忙将君令仪的手掌捧了起来仔细查看。 君令仪也借机缩到了秦止的怀里。 她的睫毛轻颤,带了几分楚楚可人的感觉,“王爷……” 秦止的眉头紧皱,目光从君令仪的身上移开,落在了陈锦凝的身上。 满是怒火的目光。 陈锦凝对上秦止的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的嘴唇颤抖,“王爷,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她就是一个骗子!刚才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是她自己和我说的,她准备以王爷为跳板,完成她不可告人的事情,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王爷,她现在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 “够了!” 秦止的唇瓣轻启,冷冷地打断了陈锦凝的话。 剩下的话一瞬被噎在了嗓子里。 陈锦凝看着秦止,额头生疼,双眸噙着泪水。 她道:“王爷……” 唇瓣勾勒出形状,但嘴巴张了张,话却失声了。 君令仪依旧可怜巴巴地在秦止的怀中窝着。 陈锦凝也抬眸看着秦止。 秦止的目光垂下,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和看着陈锦凝的时候不同,这目光中是满满的温柔和爱意。 瞧见这目光的时候,陈锦凝的心里咯噔一声。 说不上来的感觉。 秦止道:“本王相信她。” “轰!” 是陈锦凝的整个世界轰然倒塌的声音。 四年了,已经四年了。 准确地来说,已经说不清到底多少年了。 明明是她最先喜欢上秦止的。 明明是她先遇见秦止的。 可惜在秦止的心里,却从来没有一个位置属于她。 哪怕在她的幻想里,也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相信。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 可惜在秦止的心里,哪怕是一个附属品,也可以被用一种温柔的眼光看着。 哪怕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秦止也不愿意相信。 甘心将附属品拥入怀中。 君令仪! 那个在平西王府中不被允许提到的名字,却是秦止心里永远难以磨灭的印象。 现在看起来,她好像是一个笑话。 陈锦凝的唇角勾了勾,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她的头抬起,目光看着秦止的方向。 她能够清楚地看见君令仪依偎在秦止怀里的模样。 让她嫉妒得发狂。 她吸了吸鼻子,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她磕的很重,直到额头都出了血。 她道:“王爷,我做过很多傻事,也撒过很多谎,但是我请您一定要相信,从始至终,我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靠您更近一点,我所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希望您能够平平安安的。 我会撒谎,但是我不会因为想要挤掉某些人拿您的安全开玩笑。 这个女人,真的留不得。 如果您不信,我无可奈何,但这些就是我最后能够留给王爷的话。” 疲惫的语气似是耗尽了陈锦凝的所有。 她的牙关咬紧,起身从子规阁走了出去。 没有哭闹,没有喊叫。 这一天的陈锦凝,格外得淡定。 子规阁的门关上了。 君令仪从秦止的怀里爬了出来,还看着陈锦凝刚才离开的方向。 她的眉头蹙了一下,“看起来,她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虽然君令仪很讨厌陈锦凝,但陈锦凝说的没错。 这么多年过去了,陈锦凝做过不少事,有坏的,也有傻的。 但她所做的所有的一切,却都没有威胁到秦止的安全。 君令仪的身子刚侧出来一些,却又被秦止拥入了怀中。 秦止的怀里十分舒服。 秦止瞧着她,目光中的爱意更加不加掩饰。 秦止问道:“心疼了?” 君令仪勾唇一笑,“既然准备要好好地收拾一下,就没有心疼地准备,她今天跑过来和我嘚瑟的时候,就该想到了这一天,还好你找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是哪个傻白甜的妹子,怕是早就被她吓走了。 她得不到你,也希望你能够孤独终老。” 君令仪料到今天陈锦凝一定会来到平西王府。 她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等着,可陈锦凝实在来的太晚了一些。 她穿着这一身,已经在内屋里打了好几个喷嚏。 为了上演一出好戏,君令仪也算是付出了不少。 如今演完了,她也松懈了下来。 她的目光还凝在门上。 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陈锦凝离开的画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痒痒的。 君令仪忍不住耸了耸肩。 秦止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没有你,我愿意孤独终老。” 暗哑的嗓音勾人心弦却也让人心疼。 君令仪微怔,很快转过头捏了一下秦止的鼻子,“你呀。” 秦止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沉。 君令仪眨眨眼,这才想起她现在穿的好像确实惹火了一些。 看秦止的反应,怎么看怎么像是等了许久。 秦止的眼眸微眯,目光还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他道:“陈锦凝说,你的心里没有我?嗯?” 好听的鼻音敲在君令仪的耳膜上。 闻言,君令仪的眼神闪躲,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声。 第七百六十一章 改名叫秦小醋 同情什么陈锦凝?现在危险的人是她。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道:“我……看……飞机……”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别处,手掌也抬了起来。 可这外屋四周窗户都紧紧的闭着,哪里来的飞机呢? 屋内一片寂静。 君令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她的头转过,目光又和秦止的撞在了一起。 秦止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眸又眯了眯。 君令仪的腮帮子又鼓了鼓,乖乖垂下眼眸,“我错了。” 态度十分诚恳,希望能够取得秦止的原谅。 她咽了咽唾沫,早已没了刚才在陈锦凝面前的魅惑和霸道,反而更像是一个撒娇的小姑娘。 君令仪瞧着秦止,道:“那些话是当不得真的,都是为了骗一骗陈锦凝的,怎么连你也跟着相信了,乖啊,不生气了……唔……” 君令仪的手掌抬起,按在秦止的头上轻柔地摸了两下,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取得秦止的原谅。 谁知秦止的头向前,直接噙住了君令仪的唇瓣。 唇瓣相撞,君令仪抬起头搂住了秦止的脖颈。 两人的唇离开了一段距离。 秦止的声音有些暗哑,“我不好哄。” 话音落,君令仪的唇又被堵住了。 君令仪被秦止吻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叫冤。 自从上次在靖王府秦止吃醋之后,这只小泰迪好像就开始越来越难哄了。 这几天君令仪腰酸背痛,哀怨连连,不过眼前的这只好像就是吃不够似的。 秦止的唇从君令仪的唇瓣上移开,渐渐落到她的脖颈上。 温热的气息痒痒地拂在君令仪的身上。 灼热的手指拂过君令仪的肌肤,隔着一层纱料,说不出的感觉。 君令仪的手臂环着秦止,声音很轻,道:“小泰迪,你轻点。” 娇嗔的声音。 她明天还有事情,可不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闻言,秦止的动作顿了一下。 半晌,他的喉间轻动,发出了一个“嗯”字。 低沉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压抑。 秦止重新低下头,将一个个炙热的吻印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但这次的动作却明显轻柔了许多。 君令仪的睫毛轻颤,承受着这些吻。 却是秦止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君令仪抿了抿嘴角,睁开眼狐疑看着秦止,问道:“怎么了?” 秦止的头抬起,目光凝在某处。 君令仪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她的衣衫上有点点血痕。 看样子,是姨妈来了。 还真会挑时候。 屋内的气氛稍有些尴尬。 秦止从君令仪的身上爬了起来,君令仪也将自己坐的位置摆正了些,尽量将衣裳上的血渍藏了起来。 秦止转过头,君令仪看不清楚他的脸色。 应该不太好看吧。 秦止出门,不多时就带着月事布回来了。 君令仪接过月事布,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秦止。 秦止道:“杜宇买的。” “哦。” 君令仪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每次她回来,杜宇都要接到一些奇怪的工作。 等到君令仪将月事布换好出来的时候,秦止已经沐浴更衣,也为君令仪准备好了她需要更换的衣裳。 君令仪吸了吸鼻子,道:“我不冷。” 秦止没有看向君令仪,“我受不了。” 闻言,君令仪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秦止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咳嗽了一声,抱着衣服进屋换好了。 换好衣服出来,秦止刚好为她熬好了红糖水。 红糖水倒了出来,君令仪品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味道也不错。 秦止的眉头皱着,道:“是我的错,每月都算着,这月事情多,忘了。” 话音落,君令仪捧着碗喝红糖水的动作不禁一怔。 她抬起头看着秦止,问道:“你每月都记得?” 秦止拧眉,听着君令仪的问话,两颊竟多了两抹红晕。 他点了点头,道:“下次我一定记得。” 话语之中带着满满的自责。 他转过头看着君令仪,双眸坚定,像是和老师承诺下一次一定会考满分的孩子。 君令仪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她的嘴角划开一抹弧度,笑道:“好,乖。” 她忍不住抬起手,又摸了摸秦止的小脑袋。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可秦止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秦止的声音还带了几分哑,“别撩我。” 君令仪:“……” 她……撩了吗? 为了保证安全,她特意向着旁边撤了撤,和秦止保持好一定的距离。 君令仪道:“陈锦凝都知道了我回来的消息,皇宫那边……” 秦止的脸色严肃了些,尽量将自己的思绪带回正轨。 不过和君令仪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还是温柔的。 秦止道:“我明天才会开始上朝。” “嗯。” 君令仪点了点头,问道:“郑国的事情应该不会耽误到你吧……” 秦止将刚刚打下来的郑国交给年幼的慕烟来打理,后来更是连通报都没有就直接回到了京城。 这件事落到皇上耳朵里,可怎么听都不对。 倒是秦止淡定了许多,“皇兄应该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果然是和大佬的对话。 秦止说着,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丝毫没有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任何的不妥。 君令仪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不管皇上是不是习惯了,你还是应该注意一些,你在地宫之中的时候和我说,你不想让上面的那个位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皇上对你没有戒备。 多年前皇上就已经做出了江山图,表明了对你的试探。 当今圣上,从来都不像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当他是皇兄,他却当你是上位的绊脚石。” 这些话,只有君令仪能够对秦止说。 秦止抿了一口茶水,“我知道。” 简单的道理不用多说,其实市井就早已经传遍了。 外面的天色已晚,君令仪道:“早些休息吧,明日上朝还需要早起,我也约了人。” “你约了人?” 秦止蹙眉瞧着君令仪。 君令仪托腮笑道:“你干脆改名叫秦小醋算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对秦止念念不忘 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个名字比泰迪还难听。” 君令仪挑眉,“你还挑上了。” 秦止向着君令仪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抬手捏了一下君令仪的鼻子,算是把刚才君令仪捏他鼻子的事情还回来了。 他道:“别转移话题,说,约了谁?”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答道:“我能约谁?自然是想尽办法把大皇子约出来了。” 毕竟她还是要向秦念生借东西的。 听见“大皇子”三个字,秦止的眉头皱了一下,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秦止道:“小心。” 君令仪颔首,“放心吧,我还算有分寸,你看,我今天不是把陈锦凝唬的一愣一愣的。” 秦止听着君令仪的话,却依旧拧眉看着她。 目光之中尽是不放心。 他们都明白,陈锦凝和大皇子是不同的。 陈锦凝傻,却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傻。 虽然君令仪口口声声说自己约了人要早起。 但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秦止还是不见了。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也不知道秦止几点就起床了。 她收拾妥当,去了她和大皇子约定的地方,清风酒楼。 她早了一炷香的时间到,大皇子却比她还要早。 他早早候在清风酒楼的包间里,看状态,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君令仪推门而入,大皇子抬起头,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只一眼,大皇子便石化般站在原地。 如果说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大皇子还觉得这一切是个笑话,接到君令仪的邀请函的时候他尚且有些将信将疑。 可现在看见了君令仪,他的表情瞬间呆滞了。 怎么可能! 他的唇瓣蠕动,从唇形来看,应该是一遍遍地自我否定。 在大皇子惊愕的目光中,君令仪坐到了桌边。 既然回来了,这些目光就都在意料之中。 君令仪坐在座位上喝茶,给了大皇子充分的时间惊讶。 大皇子惊讶了片刻,打开门向外看了一眼,方坐到了君令仪的对面,开口道:“你疯了吗?” 君令仪慢条斯理地倒茶,并没有回话。 大皇子又道:“君令仪。” 君令仪没有抬头。 大皇子的眉头皱着,表情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道:“不知道王府的君姑娘找本皇子来有什么事情?” 他的话说的缓慢,也没有刚才那么急促和试探了。 可攥紧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他甚至没有看到君令仪刚才的无礼。 也没有注意到君令仪进门的时候没有和他请安的事情。 君令仪品了一口茶,道:“其实我找大皇子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想要借大皇子身上的龙之玉佩一用。” 大皇子的表情更加怔忪了。 他的眼眸眯了起来,有些踌躇道:“你刚才……说什么?”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大皇子身上的半边龙之玉佩,我想借用一下,时间不会太久,几个月而已。” “呵。” 大皇子的唇勾了一下。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君令仪,“你以为你是谁?” 君令仪浅笑,“我不需要以为我自己是谁,因为我本来就是君令仪。” “你!” 惊愕的表情重新回到了大皇子的身上。 君令仪的笑容未改。 她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吗?” 大皇子怔怔看了君令仪许久。 哪怕带了面纱,他也能够一眼认出她。 他听说秦止从郑国带回来一个姑娘,姓君。 京城之中当然有不少的传言。 有人说秦止总算走出来原来的阴霾,知道好好地过日子了。 却也有人说,秦止是找到了前一个王妃的替代品。 大皇子接到邀请的时候,心中甚是奇怪。 想了许久,他决定来一探究竟。 他道:“你不是已经死了?” 君令仪摸了摸下巴,“死过一次的人,死而复生不是才更好玩吗?” “你是个疯子!” 大皇子的面目狰狞,怒目瞪着君令仪,“我早就说过,这个游戏你不要玩,跑的越远越好,上一次输的还不算彻底吗?现在你还要再跑回来一次,秦止知不知道你的身份,还是说他也是单纯的疯狂到鬼迷心窍的地步? 你这次回来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打掩护,但是你快点离开这里。 不是说齐国现在看起来平静就安全了,你就可以回来浪一圈,原来在哪里待着快点回哪去!” 君令仪眨眨眼,“可是我还没有做完我该做的事情。” 大皇子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该做的事情?你不会在外面待了几年之后发现自己还对秦止念念不忘吧。” 君令仪想了想,“嗯,这可以算是一件。” “君令仪,这不是发花痴的地方,秦止也不是能喜欢就喜欢的人,他原来已经恨绝了你,如果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绝对不会轻饶你。 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待在这里,我的利益马上就要成熟,我不会允许你在瓜熟蒂落的时候突然插一脚!” 大皇子的眼睛有些红,看样子是下了狠话。 白翘翘和秦止说的没错,这厮不是个好惹的主子。 好在君令仪也不是稀里糊涂的来的。 君令仪道:“瓜熟蒂落我会不会横插一脚我不知道,我现在知道的,就是我想要你身上的龙之玉佩。” 话回到原点,大皇子才想起君令仪最开始的目的。 他捂住了自己的玉佩,有些警惕地看着君令仪,“你要它干什么?” 君令仪勾唇,“要它和我们家慕烟的另外一半拼在一起,好把本来属于慕烟的身份和地位全都夺回来。” 话音落,大皇子的眉头皱的更紧,捂着自己的玉佩向后退了一步。 见景,君令仪不禁笑出了声。 君令仪道:“秦念生,这个名字你都已经用了四年了,还有皇后娘娘给你保驾护航,可看起来,你用的还是一点都不安心啊。” “君令仪!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威胁到我吗?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在乎!” 第七百六十三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皇子说着这样的话,眼睛却瞪得很大。 目呲欲裂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根本就不在乎。 不过既然大皇子已经这么说了。 君令仪如果不加点料就有点对不住眼前的大皇子了。 君令仪道:“当然不是仅仅如此,如果只有这一点的话,我怎么敢直接过来见大皇子,就算是四年前,我也不会蠢到如此地步。” “你不蠢吗?” 大皇子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嫌弃,“如果你聪明的话,就不会来淌这一摊浑水!” 君令仪摇摇头,道:“这次我回来可不是为什么情谊,我是为了我们,是为了我自己。” “我们?” 大皇子的眼眸中的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的表情夸张,却恰好暴露了他心中的不自信。 而君令仪要利用的,就是他的这份不自信。 君令仪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你刚当上大皇子的时候,应该一直都和虚空子有联系吧,那虚空子应该也告诉过你我的身份。” 大皇子的目光凝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他的脸色很臭,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君令仪的血以唇相渡才被召唤到这个世界上的。 所以他和燕宁一样,对于君令仪都有一种依恋。 燕宁一直在君令仪的身边,任由这份依恋持续发展,最后便变成了对君令仪的心动。 而在大皇子的心中,他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依恋没有燕宁那么重,但还是会不自觉地帮助君令仪。 就像是当大皇子知道君令仪有难的时候,赶快找到一个机会通知了她。 而当听到君令仪的死讯的时候,大皇子的心情压抑了半年以上。 现在看着眼前的君令仪,大皇子依旧有一种下意识想要去臣服的念头。 但他始终相信,这份依恋不重。 更何况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从来都是能够冷静地考虑自己的人。 就像是刚才君令仪让他交出玉佩的时候,虽然大皇子的手掌难以抑制的动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没有将玉佩交给君令仪,反而怒骂了两句。 他不说话,君令仪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 君令仪这眼神看的大皇子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大皇子仰起头,冷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何必磨磨唧唧的,我知道你的身份又如何,我现在还知道你是死去的君令仪,如果我现在以一个孩童的口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当今的圣上,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君令仪抿了一口茶水,“我会死。” “你知道就好。” “但是你也会死。” 君令仪放下茶杯,抬眸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的眸中有片刻的惊愕。 他道:“你说什么?” 君令仪笑道:“我这四年出去可不是白玩了一圈,我查遍了古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了你们几个的身份。 听说大皇子这些年一直在找有关于吴国的书籍来查看。 有一种天生依恋的感觉对大皇子来说应该十分不爽吧。 可惜了,古籍上说,这条纽带是无法剔除的。” 大皇子的眉头皱的很紧。 君令仪却并不想在这里结束。 她继续道:“你没有查到的消息我却查到了。 那份所谓的纽带和契约,除了依恋,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我死了,你就会死。 我想要你死,你也会死。” 大皇子的目光和君令仪的撞在了一起。 君令仪的嘴角依旧带着一抹笑意。 寂静。 良久的寂静。 大皇子骤然笑了。 笑声在屋内显得有些突兀。 大皇子笑着的时候,君令仪只安静地看着他。 大皇子抬起头,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嘲讽道:“你觉得我真的会相信你这个笑话吗?、 什么依恋,对我来说不过如此,几年前我之所以会骂你,会让你快点离开。 不过是因为我的躯壳实在太幼小了,那份幼小的躯壳里有一种叫做同情心的东西在作祟。 我想着我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就准备帮你一起,不过你既然不稀罕,我也无能为力。 只是君令仪,我必须要提醒你,如果你准备走上和我对立的道路,就一定要做好和我打一架的准备。 否则,我一定要你死的特别惨!” 后面的几个字咬的很重。 像是要把君令仪生生咬碎一般。 君令仪托腮瞧着大皇子,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从来没有准备站在大皇子的对立面上,更何况我想要玉佩也从来不是想为慕烟正名,我想要玉佩,是为了等到两个月后天象大变之时,打开时空之门,带着伙伴们一起回到现代。 书上写了,龙之玉佩就是唯一的开关。 如果你放不下你在古代的荣华富贵,你完全可以不用和我回去。 我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只有两个的时间,两个月过了,自然会有人把你的玉佩还给你。” 闻言,大皇子的眼眸转了转,似是在认真思索着君令仪的话。 可他还是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君令仪,事已至此,你觉得我还会听你的鬼话吗?” 君令仪摇了摇头,“大皇子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皇子翻了一个白眼,“抱歉,我还有事情,不能和君姑娘一起在这里吃饭了。” 说罢,他直接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转身向着屋外走了去。 君令仪看着大皇子的背影,不自觉摇了摇头。 她的眉头拧紧,口中念念有词。 大皇子刚迈出去两步,忽觉自己的膝盖疼的要命。 下一秒,他的身体直直向着前面摔了过去。 扑通。 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生疼。 但再多的疼都比不上膝盖的疼痛。 就像是拿着一把锤子不停地在敲打着他的膝盖。 大皇子抱着膝盖,表情十分狰狞。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不一会儿的工夫,大皇子的额头已染了一层汗珠。 他睁开眼,看君令仪就站在他的身边。 君令仪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她道:“大皇子,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成功骗到玉佩 “你……” 大皇子想要说些什么。 可唇瓣刚刚张开,膝盖上的痛感好像更加强烈了。 在君令仪的面前,他只能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一些。 好疼,好难受! 君令仪含笑看着大皇子,道:“还需要我再和你尝试些什么吗?你的生命是我给的,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下去,你就必须要臣服于我。” 大皇子的牙关咬紧,显然是不服的。 可是身体的条件却让他无法不服。 他瞪着君令仪,道:“算你狠。” 君令仪微笑,“彼此彼此。” 她道:“所以,玉佩可以给我了吗?” 话音落,大皇子膝盖上的疼痛好像消失了。 他很没有尊严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君令仪的注视下,大皇子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坐好。 他问道:“你要玉佩真的是为了回去的事情。” “当然,要不然我还能要你地皇位不成。” 听到这几个字,大皇子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君令仪知道。 大皇子害怕这个。 她笑了笑,道:“放心,只要你不作出出格的事情,我也懒得摊这趟浑水。慕烟对所有的一切还一无所知,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要总是想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据君令仪所知,她不在地这段日子里,大皇子没少给慕烟使绊子。 还好慕烟后来一直和秦止在外。 有秦止照顾着,大皇子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现在慕烟回来,君令仪也有必要警告一下大皇子。 大皇子的表情很难看,“知道了。” 走上了现在的这条路,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 该死的纽带反应,该死的臣服。 哪怕重生,他也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吗? 大皇子踌躇了许久,终是将玉佩从自己的腰间取下来递给了君令仪。 岁月的流逝没有在半边龙之玉佩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可以看出来,大皇子对于龙之玉佩十分珍惜。 君令仪抬手将龙之玉佩拿了过来。 大皇子的手掌也同时抬了起来。 他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舍。 但手掌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他道:“记得还给我。” 君令仪将龙之玉佩收入怀中,“当然。” “君令仪。” “嗯?” 此刻君令仪的注意力都在玉佩上。 大皇子看了她半晌,开口道:“你最好好好地保住自己的性命,因为你的身上,不只有你一条命。” 闻言,君令仪不禁失笑,“听你的话,我好像怀孕了一样。” “我没时间和你贫嘴。” “好好好,我知道了。” 大皇子的脸色沉重,君令仪看着,便知道大皇子把她说的话当了真。 其实君令仪的生死和大皇子还有燕宁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只是君令仪在吴国的时候知道了一些蛊虫。 刚才大皇子进来的时候太过惊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君令仪将蛊下在了坐垫上。 当大皇子跪坐在坐垫上的时候,蛊虫便已经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地方。 君令仪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将蛊虫发作的香气散发出来,大皇子自然是疼痛难忍。 不过这种蛊虫的时效很短,在吴国也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蛊,所以才得以一直流传至今。 这种玩笑蛊虫看起来没什么作用。 但是用在大皇子这种贪生怕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玩成的人身上,就简直太有用了。 君令仪一想到大皇子的状态,便忍不住又失笑了一声。 大皇子看着君令仪的表情,脸色越发难看。 正说着,忽是外面传出了几声惊呼的声音,道:“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了? 君令仪和大皇子的脸上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君令仪听着外面慌乱的脚步声,不禁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早已经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了。 君令仪向着里面挤了挤,挤到了前排的位置。 众人围着的最中间,一个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女人的心脏中刀,一刀致命。 君令仪看着这个女人,不禁愣住了。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是陈锦凝。 怎么会? 昨天晚上陈锦凝还耀武扬威地走进了平西王府,今天就…… 君令仪的目光凝住,耳边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声音很乱,君令仪听不清楚什么。 但她忽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道目光很冷,甚至带了几分探究和杀气。 君令仪抬起头,刚好撞到了那道目光。 站在她对面的人,是秦止和当今的皇上。 他们两个人都换上了便服。 可即使如此,清冷高贵的气质在人群中还是可以第一眼就被认出来。 皇上和秦止都看着君令仪。 皇上的带着探究,秦止的带着心疼。 在这样的状况下相遇,还真不是什么愉快的重逢。 皇上转过头不知和秦止说了些什么。 秦止垂首,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 不知是不是在装作不认识她。 君令仪发呆地工夫,忽是身侧有一个声音响起,道:“是她,是她杀了这个姑娘!” 这个声音是向着君令仪说的。 君令仪转过头,见店小二向后退了两步,手却还指着她,明显是想要把罪名推到她的身上。 小二的尖叫声很大,一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小二道:“我看见了,是一个蒙着脸的女人在一盏茶之前杀了人!就是这个女人!” “天啊,我居然和杀人凶手站在一起,快点叫京兆尹来将她抓走!” “太可怕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君令仪的眉头蹙着,开口道:“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你是来清风酒楼做什么的?!为什么一个人来,你能证明你一盏茶前在什么地方吗?” “我……” 面对小二的质问,君令仪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没有看到大皇子的影子。 她的证人没了。 其实,就算是大皇子在,应该也不会为了她作证。 大皇子在私下见了她,还被皇上撞到,这对于大皇子的仕途来说是致命的。 就算是君令仪被抓进了牢狱,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大皇子之后再将她救出来就是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京兆尹的作证 所以在大皇子的眼中,君令仪的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大皇子为了保命,只能将君令仪一个人留在这里,让她受尽了指责。 小二见君令仪孤立无援,便更加咄咄逼人起来。 他道:“杀人凶手,你快点和我去找京兆尹!” “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都没有人为你作证!” 小二的声音很凶,周遭的人也在指指点点。 君令仪的眉头皱的很紧。 秦止看着她,眸中染了几分担忧。 他的拳头攥紧,想要站出来,却知道在这个节骨眼站出来只会伤了君令仪。 无奈的氛围之中,一个声音响起,道:“这位姑娘是和我一起来的,一盏茶之前,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在这里杀了人?” 中气很足的声音。 可对于君令仪来说却是陌生的。 君令仪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这声音看了过去。 人群外,一个男人身着青色衣裳站着。 随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男人迈开脚步,向着人群中央的方向走去。 众人赶忙给男人让了一条路。 君令仪的目光锁在男人的身上。 她不认识他。 这个人是谁? 人群中又响起窸窣讨论的声音。 “这……这不就是京兆尹薛大人吗?” “京兆尹大人是和杀人凶手一起来的?” “你是不是傻,既然薛大人说之前这个姑娘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这个姑娘就不是杀人凶手。 “那……” 讨论声越来越多。 最清晰的几句撞入了君令仪的耳膜。 君令仪瞧着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的男人,眸中依旧染了几分狐疑。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到京城,连京城的官员表都没有看过。 朝堂上的更新换代,现在看着这位薛大人,只觉得是个新面孔。 只是……这个薛大人为什么要帮她? 是秦止? 君令仪不禁向着秦止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止的脸上也写满了狐疑。 因为害怕皇上发现端倪,君令仪并没有看太久。 薛大人并不是秦止派来的。 更何况在这种状况下又没有手机,秦止又是如何联系到薛大人的呢。 君令仪心中奇怪的感觉更浓了。 她的目光落在薛大人的身上。 薛大人先走到君令仪身边,开口道:“君姑娘,本官本来说好了请你来这里吃饭,却忘了你对于京城的一切都不熟悉,本官还在想,你去上茅房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原来是被卷入了无端的案件之中。” 君令仪看着薛大人的眼神。 这戏演的十分自然。 要不是因为她也是主角之一。 她真的要相信了薛大人刚才说的话。 看着薛大人的表演,君令仪也不甘落后。 她很快叹了口气,道:“是呀,这酒楼的茅房真是难找,我在人群中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大人的影子,还以为练个给我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会,只要本官在这里一天,本官就来为你做主。” “多谢薛大人。” 君令仪和薛大人一唱一和。 薛大人和君令仪说完了话,又转头看了一眼刚才一口咬定君令仪就是凶手的店小二。 薛大人道:“一盏茶之前,你真的看到君姑娘杀了地上的这位姑娘?她当时穿的什么衣服,用的什么工具,用的又是什么姿势?如果君姑娘和死者靠的很近的话,为什么君姑娘的衣裳上没有半点血痕。” “我……” 在薛大人的质问声中,店小二语塞了。 店小二舔了舔唇瓣,明显有些焦急。 店小二道:“大人,许是小的刚才看岔了眼,小的现在仔细瞧着,这位姑娘也不怎么像是凶手。 小的刚才在这里站着,就记得凶手是个女的,蒙着脸,这位姑娘也蒙着脸,所以一时看错了。” “真的?” 薛大人挑眉。 “对对对,是真的!” 小二的态度十分真诚,坚定的程度和刚才指认君令仪的时候差不多。 薛大人道:“既然你是看到了凶手的人,就请你和本官一起回到兆尹府查探一番。” “好。” 不知道谁刚才去官府里找了人,现在官府的官兵已经到了。 在官兵的疏散之下,酒楼的客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发生命案这样的事多少有些晦气。 大家讨论完了,就不希望再看到命案的尸体了。 君令仪抬起头,秦止和皇上也被人疏散走了。 从头到尾,他们两个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君令仪还稍有些迷糊。 薛大人专心办案,对君令仪回眸一笑。 君令仪礼貌回应,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薛大人长得并不算帅,甚至有些黑黑胖胖,傻傻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种长相总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他突然出现救了君令仪。 虽然君令仪不认识他,但被他救了反倒有一种信任,不相信自己会掉入第二个坑里。 薛大人要办案,就派了一个侍卫带君令仪去酒楼的房间里。 君令仪的眉头轻锁。 虽然薛大人的长相可以给人一种安全感,但天生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突然死亡的陈锦凝。 突然指认她的店小二。 突然出现的薛大人。 这所有的一切,让她不得不注意。 来京城之前,君令仪就已经做好了步步为营的准备。 君令仪随着侍卫向着内屋走,远离了案发的地方。 越走,君令仪的手便攥的越紧。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侍卫的身后,确定侍卫不是准备将她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然后暗中杀掉。 他们穿过了长廊,走到了酒楼最里面的客房门前。 这间客房以前是君令仪的专用。 后来老君头将清风酒楼又重新收了回来。 这间客房便对外面开放了。 有了君令仪的基础,清风酒楼的生意其实还算是不错。 侍卫垂首,道:“君姑娘,等你的人就在里面。” 等她的人? 还真是搞得神神秘秘地。 君令仪的手按在门上。 仔细确认屋内是否会有什么机关暗器。 确认之后,她方推开了屋门。 客房内的布置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客房之内站着一个人,此刻正背对着君令仪。 第七百六十六章 最好听的,是幸福的故事 阳光照在那人的身上,君令仪看着这后背,一时还真猜不出来是谁。 她心中狐疑,向前走了一步。 门在身后被关上了。 屋内点着香,气氛有些诡异。 君令仪看着那背影,开口道:“你是……” 话音落,那人骤然转身,面对着君令仪跪了下来,“师父在上,还请受徒儿一拜!” 一惊一乍的声音吓得君令仪向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总算认了出来。 原来是洛雨辰。 说起来洛雨辰的变化不小,若不是这种戏精的状态还持续着,还有刚才的那句“师父”,若是走在大街上,君令仪还真不敢认。 洛雨辰胖了不少。 原来精致的小脸变成了包子脸,少了几分大家小姐的纤细,反而多了几分清纯和可爱。 简直就像是逆生长了一般。 君令仪见是她,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想吓死我啊。” 洛雨辰呵呵呵的笑着。 君令仪上前,将洛雨辰扶了起来,“我也没有教过你什么东西,这一声师父我是受不起的。” “师父教我的东西可多了呢。” 洛雨辰说着,随着君令仪的动作站了起来。 君令仪的目光被洛雨辰的小腹吸引了过去。 她的眉头轻锁,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洛雨辰看着君令仪的眼神,笑道:“师父没有看错,我不是胖了,我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 “恭喜恭喜。” “嘿嘿嘿。” 洛雨辰傻笑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 明明有了身孕,刚才还给君令仪来了一个大礼。 吓了君令仪一跳。 君令仪将她搀扶到床榻上坐好。 她看着洛雨辰,还是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 时光好像将每一个都变了。 她还记得当初洛雨辰在皇后的生辰上非要和她比箭,就是想要能嫁给王爷。 那个时候的洛雨辰说,她这辈子都不想要生孩子。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一直不敢克服的事情。 那时候的洛雨辰单纯得可爱。 君令仪为她的遭遇动容。 她想过洛雨辰会变得不一样。 但是她从未曾想过,再次相见之时,洛雨辰已怀有身孕。 君令仪开口道:“说说吧。” 洛雨辰的头垂下,眼眸中带了几分娇羞和幸福,“就是刚才出去找你的薛傻子的。” “薛傻子?” 君令仪想了想,轻笑道:“你嫁给了京兆尹薛大人?” “是呀。” 洛雨辰点了点头,“他这个人,傻得很,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说好,我那天看见街上的小孩子十分可爱,刚新婚的时候,我和他说,薛傻子呀,我特别讨厌生孩子,我可以这辈子都不要子女吗? 薛傻子愣了一下,却很快点了点头,迟疑的时间比我想象的短了许多。 后来我在街上看到了小孩子,特别的喜欢。 我就说,薛傻子呀,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 薛傻子又点了点头,说好。 我怀疑他的嘴巴里都说不出其他的字眼来。” 洛雨辰的嘴巴撅了撅。 虽说话语是满满的抱怨。 但她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洛雨辰坐在床榻上,手掌放在肚子上,和君令仪讲了好久有关于薛大人的趣事。 在洛雨辰的眼里,薛大人傻的可爱。 虽然君令仪和薛大人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今天也是初次相见。 但是薛大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从当年的一个穷小子混到京兆尹的位置,刚才又三言两语将店小二顶的没有话,必定不会是真的傻。 有时候,大智若愚也是一种可爱吧。 因为宠溺,所以不管洛雨辰说什么,薛大人都会说好。 因为宠溺,所以洛雨辰才会满脸笑容,有说不完的趣事。 这样的洛雨辰,幸福得让人羡慕。 洛雨辰说着的时候,君令仪就一直在旁边听着。 君令仪还记得那个小花痴的洛雨辰。 她一直以为洛雨辰就算是嫁人,也会嫁给向陆维琛那样长得风流倜傥的纨绔子弟。 却不成想,最后的这段姻缘,成的出人意料。 不过,是洛雨辰喜欢的就好。 许久未见,洛雨辰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君令仪进到酒楼的时候洛雨辰就已经看见她了。 洛雨辰心生狐疑,听到外面出了事,她匆忙和薛大人出去。 看见君令仪被人冤枉,洛雨辰让薛大人为君令仪解围,自己回到房间里等着君令仪。 不管带着面纱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师父,她坚信不是君令仪干的。 一个跪拜,算是将君令仪彻底暴露了原型。 对于君令仪没有死这件事情,洛雨辰一直都是坚信的。 所以就算是君令仪突然这么大变活人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洛雨辰也一点都不惊讶。 洛雨辰说了半天,开口道:“别单单说我,师父的故事应该比我地精彩多了吧。” 君令仪摆了摆手,笑道:“我的故事比你的差远了。” 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故事,是属于幸福的故事。 当你听着那些幸福的时候,你的嘴角也会不自觉得上扬。 在这一刻,你的人生好像也跟着她一样完美而无暇。 这样就足够了。 洛雨辰道:“师父这次回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我能不能帮你……” “不用了。” 君令仪也摸了摸洛雨辰的肚子。 她道:“你呢,就好好把孩子养好了,就行了。” 君令仪不敢说等到孩子降生的时候让她看一眼。 因为她知道。 孩子降生的时候她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 君令仪道:“我还是住在王府,只是和原来的身份不同了,你千万不要把我的事情说漏了。” “我知道,原来的师父被人误解了。” 说这些的时候,洛雨辰眼眸中一直亮着的光芒有些暗了下去。 君令仪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乖,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原来的事,你信我吗?” “我信,我当然信师父了!” 洛雨辰抬起头,她看着君令仪,眼眸之中是满满的坚定。 有她这句话,君令仪就知足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通往时光另一头的门 离开的时候,君令仪背负了满身的骂名。 这次回到京城,她知道自己会见到许多人,也以为很多感情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但是听到洛雨辰的这句话,君令仪还是觉得心头一暖。 说不出的感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人在背后支持她。 洛雨辰的眉头皱了皱,道:“师父,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又是有人陷害你?” “这件事我还不太清楚。” 君令仪拧眉开口,“我前几日确实和陈锦凝有一些联系,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又想要嫁祸到我的头上,不免有些太过大胆了。 这件事还要有劳薛大人认真查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放心,这件事就包在薛傻子身上了,你别看他傻,查案办事的事情他做的比谁都痛快,心眼子比谁都多,一定可以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君令仪笑着摇了摇头。 她可不觉得薛大人傻。 这世上觉得薛大人傻的人,怕是只有洛雨辰一个。 偏是洛雨辰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音里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继续道:“等到薛傻子查出了头绪,我就马上想办法通知师父。” “好。” 君令仪点了点头。 和洛雨辰叙旧良久,她也该回去了。 今天拿到了龙之玉佩,算是一个很好地开端,准备工作基本已经做好,下一步就是开始试验了。 见君令仪要走,洛雨辰有拽住了她的衣角。 没有了刚才的爽快,这一会儿倒是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 君令仪瞧着洛雨辰的表情,不禁狐疑问道:“怎么了?” “师父,你等一下。” 说着,洛雨辰打开窗户四周看了一圈。 确定客房的周围都没有人之后,洛雨辰关上窗户走到了君令仪的身侧。 她道:“师父,这几年你不在京城,可能对京城内的事情都不太了解,现在的京城尔虞我诈的厉害,师父想要做自己的事情,一定要处处小心,千万不要太过激动。” “好。” 君令仪颔首,洛雨辰却依旧拽着她的衣角。 洛雨辰不让她走,君令仪也没打算走。 洛雨辰继续道:“说起来,我最近总觉得……姐姐怪怪的。” “皇后娘娘?” 君令仪的眸中染了几分狐疑。 洛雨辰点点头,道:“自从太后死了,姐夫掌握了权力之后,姐姐好像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虽然她对我还是一样的温柔,但是我有一次进宫,看见她在自己的宫殿之中神神道道地不知道在念些什么,我进去的时候她还被吓了一跳,她问我看到什么了吗?我说没看到,但姐姐明显对我多了几分警惕和戒备,师父,我好害怕。从小到大,除了你,就是姐姐对我好,姐姐不会变成另外的一个人吧。” 洛雨辰说着,双眸中也染了担忧。 君令仪的眼眸动了动,安慰地拍了拍洛雨辰的后背,道:“你也别想太多,可能是皇后娘娘在诵经导读也说不定。 皇后娘娘要照看大皇子,心中难免有些忧愁,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把你腹中的孩子好好地生出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父。” 洛雨辰的手又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没到这个时候,洛雨辰的眸中就是满满的满足。 当初傻乎乎的小孩子现在快要当娘了。 为母则刚,君令仪对这句话深有体会。 当初小五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也有了其他的奋斗目标。 来此一生,终不得辜负。 她受的苦不少,也知道这些苦都是她成长的路上必备的。 可对于小五,她却一点苦都舍不得小五受。 君令仪从清风酒楼离开的时候,京兆尹府的人还在取证和检查。 君令仪抬起头,目光和薛大人的交错在一起。 薛大人又笑了笑,露出一排大白牙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得亲和。 洛雨辰是个有福气的人。 君令仪从清风酒楼回到了平西王府。 第一件事就是将白翘翘找了过来。 白翘翘来到孟宇轩,君令仪放飞了一只白鸽。 白翘翘问道:“你干嘛?” 君令仪拿着手帕擦了擦手,“一切准备就绪,告诉靖王爷可以开始准备将燕宁送回来了。” “回家的东西准备好了?” “是呀。” 君令仪说着,将刚从大皇子的手中骗过来的半边龙之玉佩摆在了桌子上,又把小五身上带着的半边玉佩拿了出来。 两枚玉佩合在一起,无缝衔接。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一下,道:“所以我的假设是真的,小世子才是皇上的孩子,而当今的大皇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半边玉佩。” 君令仪挑眉,“现在可不是研究皇族秘史的时候。” 她道:“两个月之后,天降异象,京城的门前就是我们完成仪式,打开时空之门的地方。” “怎么打开?” 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都靠着君令仪的一张嘴。 白翘翘也没有翻到有关于这部分的古籍。 君令仪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直接拿起了旁边的匕首。 手起刀落,在自己的手指头上划了一下。 “诶……” 白翘翘出言阻止,君令仪的手指却已经出了血。 血滴落在玉佩之上。 顷刻之间,玉佩发出了莹绿的光芒。 白翘翘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她的目光都被玉佩夺去了。 玉佩的光芒夺目,光芒的周围,好像有小蝴蝶一样的东西在飞来飞去,很是好看。 这样的现象,在白翘翘的想象之外。 说起来白翘翘游走江湖,其实也见过许多好玩的东西。 但这玉佩却就是能将她的目光牢牢的吸引住,怎么也移不开眼。 就好像是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属于自己的选择。 只看了一眼,就好像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回去的路。,看到了通往时光另一头的门。 白翘翘抬起手,想要触碰眼前的玉佩。 “轰!” 一声响声响在耳畔。 玉佩周围的光芒骤然敛去。 白翘翘惊住。 她抬眸一瞧,竟看见君令仪倒在了地上。 她赶忙将君令仪扶到床榻上。 玉佩的光芒已经消失不见。 莹绿的颜色加上一滴鲜血,和正常的玉佩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差别。 第七百六十八章 营养不良 君令仪忘了自己是怎么晕过去。 她睁开眼,天色已经不早了。 桃儿在床边轻声地抽噎,让君令仪产生了一种自己魂归西天的错觉。 君令仪的唇瓣轻启,努力发出一点声音,“桃儿……” 还好,还能说话,不是灵魂。 桃儿听见了君令仪的话,忙从手帕中抬起头看着君令仪。 桃儿的表情里带了几分焦急。 她问道:“王妃醒了,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东西?” 君令仪的身上软的像是面条,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点了点头。 见景,桃儿上前,将君令仪扶了起来。 君令仪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接过桃儿递的水,问道:“桃儿,我这是怎么了?” 屋内点了好多根蜡烛,亮的恍若白昼。 君令仪能够清楚地看见桃儿的表情。 因为抽噎的关系,桃儿的眼圈和鼻头都是红的。 桃儿抽了抽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道:“白姑娘说,君姑娘是因为太过劳累,再加上缺乏营养造成的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 只是营养不良桃儿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 君令仪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和这个世界拜拜了。 在君令仪甚是无语地注视下,桃儿又吸了吸鼻子,道:“虽然奴婢不知道营养不良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听着白姑娘话中的意思,是君姑娘亏待了自己所以才因为这个病晕倒的。 奴婢只要一想起来这些年君姑娘在外面受的苦和难,奴婢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想要掉下来,让君姑娘见笑了。” 说话之间,桃儿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君令仪:“……” 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个小丫头了。 君令仪抬起无力的胳膊,轻轻拍在桃儿的后背上。 她道:“乖,你不是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哭泣了吗?” “对,奴婢答应过君姑娘,要永远做个开心的人。” 她说着,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两下。 抬起头时从哭得皱巴巴的脸上强扯出了一抹笑容。 笑的比哭得还要难看。 君令仪看着她这表情,不禁笑出了声,甚是无奈。 看着君令仪笑,桃儿也破涕为笑了。 两个女人在屋里对着笑,这种氛围也是蛮奇怪的。 因为早早就在等到君令仪醒来,桃儿特地做了许多的好吃的。 白翘翘说君令仪不能吃油腻,桃儿准备的就多是清淡的饭菜。 对于君令仪,桃儿尽职尽责。 君令仪吃着桃儿做的饭菜,很是满足。 她还记得之前桃儿做饭时候的车祸现场,一点也不差于秦止和慕烟两个家伙在厨房里作妖的时候。 君令仪吃着饭菜,不禁问道:“王爷呢?” “奴婢刚才也去帮君姑娘打听了,王爷好像还没有从皇宫里回来。” “还没回来?” 算着时辰,吃晚饭都要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君令仪问道:“是皇宫中有什么事情,还是……” 桃儿抿了抿唇瓣,语气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她道:“君姑娘可能还没有听说,陈锦凝死了。” “嗯。” 君令仪垂首应声,这件事,她是亲眼所见,并不觉得好奇。 桃儿却当了一件新奇事来讲。 桃儿道:“现在还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而且这两天陈锦凝都来过王府,陈家必定不会轻易放过王府,放过王爷,君姑娘这几日也最好不要出门,省的被人抓住了把柄。” 所谓把柄,自然是君令仪之前和陈锦凝一起出门的事情。 君令仪点了点头,“好。” 桃儿说的有道理,对于这件事,君令仪必须能躲则躲。 在这种节骨眼,她还是消停一会儿为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昏倒了太久的关系,从醒来开始,君令仪就觉得肚子咕咕只叫。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消灭了桃儿做的两碗粥。 桃儿在旁边看着也有些惊愕。 桃儿开口道:“君姑娘慢些,喝完了还有。” 君令仪应声,咕噜噜一时没有注意喝掉了五碗粥,又吃了一些小菜。 桃儿从未见过如此饭量的君令仪,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倒是君令仪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一脸满足。 总算有些吃饱了。 她抬起头,看见了桌上的空碗和一脸诧异看着她的桃儿。 君令仪眨了眨眼睛,狐疑开口道:“这些都是我吃的?” 桃儿点了点头,满脸崇拜。 君令仪的表情一时有些尴尬。 今天的饭量着实有点大。 桃儿咳嗽了一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她把碗都端好,道:“没关系,君姑娘营养不良,如果多吃一些,就能让身体更好一些,君姑娘可吃饱了?” 君令仪应声,没敢说自己现在刚刚吃了个半饱。 桃儿将桌上的碗筷全都收拾好。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回味了一下刚才的饭菜。 虽然清单,但确实好吃。 刚醒来的时候,君令仪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 现在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君令仪打了一个哈欠。 目光转过,看她的枕头边有一个小盒子。 君令仪将盒子拿了起来。 打开一看,盒子里放的是两个半边的龙之玉佩,刚好拼在了一起。 不过白翘翘做事也着实马虎,居然连玉佩上的血都没有擦就把玉佩放在了盒子里。 君令仪拿着手帕沾水,将玉佩上的血痕擦干净了。 她看着这玉佩,回想着自己晕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指有些钝痛的感觉。 君令仪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着手帕上的一抹嫣红。 她好像……把血滴在玉佩上了吧。 “娘亲。” 君令仪正想着,一个萌化人心的声音响在耳畔。 她低下头,见小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孟宇轩。 君令仪这几天都忙着,也有日子没有见到小五了。 她张开双臂,让小五从地上爬到床上,又钻进她的怀里。 小五在君令仪的怀里蹭了蹭。 手臂环住了君令仪的脖颈,小嘴巴在君令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还带着奶香的味道。 小五道:“娘亲都不喜欢小五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小五。” 君令仪失笑,“怎么会呢?娘亲最喜欢小五了,只是最近事情有些多,娘亲要先忙其他的事情,小五和大哥哥在一起,有没有很乖?” 第七百六十九章 我选择爹爹 “小五可乖了。” 小五的声音依旧是奶声奶气的。 “今天大哥哥带小五去吃京城里最好吃的包子,小五一个人吃了十个小包子,他们都觉得小五特别厉害。” 看着小五扬起的小脑袋,君令仪不禁失笑。 之前她还嫌弃小五能吃,现在看完全就是遗传。 她今天吃的也不少。 君令仪捏了捏小五的小脸蛋,道:“你呀,就知道吃。” “娘亲,我发现了,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光只有娘亲做饭好吃,还有可多好吃的了,大哥哥都带我去了。” 一说起好奇的,小五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好像准备再去吃一次京城的包子。 君令仪摇摇头,道:“你呀,还真是有了哥哥就忘了娘,那你倒是说说,如果只有一边,你选择和大哥哥生活在一起,还是选择和娘亲生活在一起。” 听到这个问题,小五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没有马上给君令仪一个答案。 而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君令仪。 小五道:“娘亲,这件事不能同时实现吗?” 小五平日的表情都十分可爱。 可现在的眼神却像是一根刺,在君令仪的心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君令仪狠下心,道:“如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娘亲和大哥哥之间只选择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这是君令仪提前给小五打好的预防针。 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一天可能很快就会来了。 小五看着君令仪认真的眼神,却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小小的人抿了抿嘴角,小粉拳也握的很紧。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小五和君令仪抬起头,见秦止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小五的眼睛眨了眨,一下子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忽如其来的动作将君令仪吓了一跳。 君令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小五就抱住了秦止的大腿。 秦止也是第一次得到小五如此热络的反应。 秦止和君令仪的表情一样,都是一脸的懵,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五将脸埋在了秦止的衣摆上。 秦止蹲下身子,温柔地揉了揉小五的小脑袋,声音也放的很轻很轻,似是害怕稍微大声一点就会吓到小五。 秦止问道:“怎么了,小五?” 小五的喉中发出几声哽咽。 秦止的眼神更心疼了。 他抬起头,探究地看了君令仪一眼。 君令仪有点虚心。 毕竟是因为她刚才问了那样的问题,才会让小五变成现在的样子。 君令仪咳嗽了一声,递给秦止一方手帕。 她道:“好了,娘亲……” 下一秒,小五的胳膊环住了秦止的脖颈。 小五抬起头,眼圈有些红,小奶音也说的不太顺畅。 她道:“我……我选择爹爹。” 话音落,秦止的瞳孔微缩,定定看着小五。 就连君令仪也愣住了。 秦止的喉间轻动,对着小五道:“小五,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五吸了吸鼻子。 她的目光还落在秦止的身上,一字一顿道:“爹爹。” “诶。” 秦止眸中的兴奋难以掩饰。 君令仪是第二次看见这个总是面瘫的人露出如此兴奋的表情。 上一次还是在她和秦止相互表明心意的时候。 此刻的秦止对小五稀罕得很。 他抱着小五,动作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伤了他宝贝闺女的一根毫毛。 谁能想到,沙场上叱咤风云的战神,私底下却是个女儿奴。 秦止和小五玩的开心。 秦止转头看向君令仪,问道:“你刚才问了她什么问题,她说选我?” 秦止的眼眸中是闪着光的。 他很期待君令仪的问题。 如果是“到底喜欢娘亲还是更喜欢爹爹”这样的问题,秦止怕是会兴奋地直接跳起来。 君令仪扯了扯嘴角,翻了个白眼道:“我没问什么问题,人家不都是已经选择你了,你能不能给我保留一下最后的面子。” “哈哈。” 秦止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笑的连眼睛都快要没有了。 君令仪转过头,做出一副吃小五醋的样子。 秦止笑着,一把揽住了君令仪的肩膀,在君令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娘子,为夫喜欢你,喜欢小五,喜欢我们这个家。” “哼。” 虽然被亲了,君令仪却依旧装作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谁说小五是你的孩子,谁知道小五为什么要突然认一个怪叔叔当爹爹,嫌弃嫌弃。” 君令仪说着这些话,秦止依旧和小五玩的热络。 君令仪转过头,目光凝在了别处。 眼眸中的吃醋和生气顷刻散去。 留下的是几分伤感。 原来,这是小五的答案啊。 选择了秦止。 她最后选择的……是秦止。 出人意料的答案,却是让君令仪最放心的结果。 …… 桃儿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一家三口坐在床榻上,有爱至极的画面。 桃儿瞧着,一时连请安都忘了。 倒是君令仪眼尖先发现了她。 君令仪挑眉瞧着桃儿,问道:“你在那站着干嘛?” 闻言,桃儿赶忙过来,请安道:“桃儿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 今日的秦止心情不错,就算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都比平常好了许多。 桃儿垂下头,却总是忍不住抬头看两眼秦止怀中的小五。 “好看吗?” “啊?!” 桃儿正瞧着,忽是秦止抬头,几个字吐出了口。 桃儿惊住,匆忙跪地道:“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随意乱看,还请王爷降罪。” 见景,秦止愣了一下。 他虽然平日管理甚严,但竟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秦止的额头多了几条黑线。 君令仪更是觉得有些搞笑。 君令仪向着秦止的方向坐了坐,看着桃儿道:“王爷是问你,他怀中的孩子长得好看吗?” 桃儿的眼眸眨了眨,怯生生地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落在小五的脸上。 小五也看着桃儿。 此刻,小五咧开嘴巴,送给桃儿一个甜甜的笑容,很好看。 桃儿垂首道:“回王爷的话,这孩子生的好看,眼睛像是君姑娘,水灵灵的,嘴巴像是王爷,却平添了几分可爱,奴婢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孩子。” 第七百七十章 我此生所有的肉麻都给了你 说完了话,桃儿似是还觉得不够。 她又加了一句道:“奴婢刚才说的话中没有一个字是敷衍的,奴婢之所以一直盯着这小女孩看,就是觉得这小女孩生的好看,是奴婢喜欢的类型。” 君令仪笑道:“就算是你喜欢,也不能送给你呀。” “啊……奴婢现在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还望王爷和君姑娘见谅。” 君令仪知道桃儿的性格。 看到小五,桃儿的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桃儿明显还有一大堆的话没有说出口。 但是在秦止和君令仪的面前,桃儿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嘴笨,又多说多错,总害怕在秦止面前丢了君令仪的脸。 君令仪瞧着桃儿,脸上却尽是姨母笑。 桃儿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老嬷嬷通报走了进来。 老嬷嬷进屋之后,先给秦止请了安,又道:“王爷,君姑娘,小世子那边想小五小姐想得紧,让老奴来这边催一催,小五小姐什么时候能过去,桂花糕都给小五小姐准备好了。” 听到“桂花糕”三个字,小五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君令仪瞧着这样的小五,也暗觉无奈。 她揉了揉小五的小脑袋,对着嬷嬷开口道:“回去告诉小世子,别总送她吃的,今天不是刚吃了十个小包子,若是吃积食了怎么办?” 秦止道:“小孩子,反正都在长身体,愿意吃就多吃一点。” “多吃一点也不能这么吃呀,她就是嘴馋,肚子里又不是无底洞。” 君令仪的眉头皱着,带了几分认真。 小五抬起头看着君令仪的表情。 小肉手拽了拽君令仪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开口道:“我知道了,以后不吃那么多了,今天的桂花糕我也不吃了,等到明天再吃。” 听话的样子让人看着连凶都凶不起来。 君令仪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五怕是天生就是团宠型的,每次说什么总是乖乖的听话。 就算是不高兴只要碰到了吃的东西也马上变成了乖宝宝。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产婆把孩子抱了出来,君令仪真的怀疑小五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君令仪道:“好好好,既然大哥哥想你了,你就先去找大哥哥,不过今天你随我睡,记得回来。” “好。” 小五乖巧地亲了君令仪和秦止一口,从床榻上爬了下来。 君令仪扫了一眼,道:“桃儿,你陪着小五先一起过去吧。” 桃儿正看小五看的入神,此刻突然听见君令仪的话,赶忙应声道:“好,君姑娘。” 桃儿和嬷嬷带着小五一起出去了。 因为君令仪让桃儿送小五走,所以小五很自然地牵起了桃儿的手。 桃儿转过头,还看着小五肉嘟嘟的小脸入神。 桃儿道:“小妹妹,刚才在屋里的两个是你的什么人?” 小五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 闭着嘴巴不说话。 桃儿心里的狐疑更甚。 她想了想,引诱道:“如果你说的话,姐姐就带你去吃京城里最好吃的东西好不好?” 小五砸吧砸吧嘴,仰起头看着桃儿。 大大的眼睛里倒是装了许多认真。 她道:“刚才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能吃那么多的东西,而且就算是我想吃的话,大哥哥会带我去吃的,不劳烦姐姐了。” 小五又转过头,带着桃儿一起向前走。 桃儿看着这样的小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小大人。 看上去一副呆呆的样子,却完全不是会被轻易诱惑的人。 而且在刚才说话的时候也刻意地避开了对君令仪和秦止的称呼。 这个小娃娃,当真不得了,有点君令仪的意思。 虽然桃儿的心里不确定,但是看着刚才的景象,桃儿觉得小五就是君令仪和秦止的孩子。 彼时,孟宇轩之内。 君令仪伸了个懒腰,嫌弃道:“有了女儿忘了媳妇。” 秦止转头看着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秦止道:“吃醋了?” 君令仪摇了摇头,“没有。”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她的表情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秦止无奈,看着君令仪道:“要不然,我也把你亲亲抱抱举高高?” “噗……” 君令仪的冰块脸没有绷住,喷了。 她的眉头挑起,无语地看着秦止,问道:“你都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词?” 秦止想了想,“陆维琛。” 好吧,陆大人一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白翘翘学的。 君令仪向着秦止的方向靠了一点,“你能把我举高高吗?” 秦止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为夫说过,为夫力能扛鼎。” 君令仪:“……”输了输了。 君令仪又和秦止打趣了两句,她躺在秦止的大腿上。 秦止开口问道:“小五的大名叫什么?” 君令仪的嘴角撇了撇,“当年就想到了一个小五小六,剩下的就没有想过了,起名小五,是因为你排行老五,我就随便想了一个,要不你起吧,秦慕烟这个名字还是挺好听的,说说你的起名灵感。” 君令仪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 秦止的唇瓣缓缓勾起,眸中尽是温情。 他道:“子规声里雨如烟,秦子规爱慕君如烟。” “嘶……” 君令仪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好生肉麻,秦泰迪,你真的是武将吗?” 秦止笑道:“大抵我此生所有的肉麻都给了你。” 温柔的人,温柔的眼神,温柔的情话。 对于这句话,君令仪十分满意。 君令仪瞧着秦止,道:“要不然干脆就叫秦肉麻好了。” 秦止:“……” 片刻的沉默之后,秦止咳嗽了一声,道:“我觉得小五的名字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 本来想要指望君令仪。 现在看起来,君令仪的功力比他差的不止一点点。 他最心疼的小五,需要一个好名字。 君令仪撇了撇嘴角,道:“小六叫亦然,这名字听着就不错,可惜我之前也给小五起了两个,都被否了。” “小六到底是……” 君令仪瞧着秦止没有说话。 看着她的眼神,秦止就明白了。 两人相对无言。 片刻后,君令仪开口道:“他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第七百七十一章 有了哥哥忘了娘 这一夜,小五在君令仪和秦止的中间睡得香甜。 秦止每日都走的很早。 他离开的时候,小五和君令仪还在睡觉。 秦止看着床榻上的两人,眼底是一片温柔。 他在君令仪和小五的额头上印上了两个吻,换好衣裳走了出去。 桃儿做了许多早点。 君令仪醒过来就和小五一起饱餐了一顿。 小五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 表情和动作同昨日的君令仪如出一辙。 一看就是亲母女无疑了。 桃儿瞧着,越发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吃过早点,小五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君令仪,开口道:“我能去和大哥哥玩耍吗?” 君令仪看着小五,哭笑不得,“去吧。” “嗯,我保证不会吃太多东西,大哥哥也不富裕,我害怕把他吃穷了。” 小五的表情很是认真。 君令仪嘴角的笑意更浓。 她摸了摸小五的脑袋,道:“你大哥哥富裕得很,我只是担心你的小肚子。” “我的小肚子?” 小五摸了摸,“放心,它是个无底洞,我去找大哥哥了。” “好。” 君令仪应声,小五换上了好看的衣裳,被桃儿领了出去。 看表情,很高兴。 君令仪不禁摇了摇头。 秦止是有了女儿就忘了媳妇。 小五是有了哥哥就忘了娘亲。 最苦的人还是她。 桃儿不在,君令仪不太习惯别人梳妆打扮,就自己换了一件衣裳。 自从上次听说选取的衣裳都是几年前的老款式,桃儿心中焦急,特意给君令仪买了一箱子的新衣服回来,就算是穿都穿不完。 不过这次桃儿也不知道借鉴了谁的意见。 选出来的衣服都挺好看的。 君令仪挑了一件鹅黄色的穿上。 她刚刚梳妆完毕,白翘翘就过来了。 君令仪瞧着白翘翘,狐疑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白翘翘的嘴角扯了扯,嫌弃地看着君令仪,道:“定期诊脉,看看你的病怎么样了。” “哦。” 君令仪应声,坐在座位上让白翘翘给自己诊脉。 她的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我会突然间晕倒,还营养不良?这段时间秦止可一直没有亏待我的肚子,我都胖了。” 白翘翘没有看向君令仪,手却一直搭在君令仪的脉搏上。 她的表情里带了几分不耐烦,道:“能不能不要定期撒狗粮,再撒我就把你丢出去。” 君令仪眨眨眼,“我撒狗粮了吗?再说了,这里是孟宇轩,就算是丢也是我把你丢出去。” 玩笑的话说完,白翘翘却转过头看着君令仪。 她的表情严肃,没有半分刚才开玩笑的意思。 白翘翘道:“君令仪,你实话和我说,我们回去,对你到底有没有影响。” 突如其来的认真让君令仪愣了一下。 她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别吓我啊?我觉得我们是可以一起回去的。” 面对君令仪小白兔一般的神情,白翘翘的表情却越发严肃。 白翘翘道:“昨天晚上你把血滴在了玉佩上,玉佩发光,还有很多蝴蝶的影子在围绕着玉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那些影子,好像就已经看到了回家的路。 但是就在我想要靠近的时候,你晕倒了,光芒和影子一起熄灭了。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害怕你出事,就为了诊脉。” 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偏偏还是君令仪最在意的地方。 白翘翘喝了一杯水。 君令仪咽了咽唾沫,忍不住拽着她的衣角,问道:“然后呢?诊脉的结果如何?不会是绝症吧?我要死了?不会吧?” 白翘翘:“……” 白翘翘被她摇晃得完全不能正常喝水。 她咳嗽了两声,道:“放心,你体内还有一个碎心蛊呢,没有任何绝症比碎心蛊奇葩了。” 君令仪松开了拽着白翘翘衣角的手。 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白翘翘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的婢女了,你的病症是营养不良,她没和你说?” “说了。” 君令仪回答得有气无力。 她撇了撇嘴角,道:“你刚才说话的那个语气,鬼才会相信我得的是营养不良。” “没有,就是营养不良。” “……” 白翘翘拿着茶杯,道:“别以为营养不良你就可以不在意,说实话,虽然你的身体一直被碎心蛊所困扰,我也因此而每天给你把脉,但是我昨天早上给你把脉的时候你明明还是生龙活虎的,可滴了一滴血就昏倒了? 而且,为了测试那个玉佩的作用,我特地滴了一滴我的血在上面,结果毫无反应。 自从我们在靖王府再相遇,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于回去的办法好像也已经了如指掌,可是我们却一无所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吃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没有。” 君令仪无奈地摊手,道:“我的身体状况本来就是那样,你心里也清楚,至于为什么玉佩只认我,因为我的体质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特殊。 我当时和秦止一起掉下山崖的时候,遇见了陆大人的师父。 所有的办法和玄机都是陆大人的师父告诉我的。 你就当我体内的碎心蛊对于这枚玉佩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吧。 其实原理也差不多,只是说出来特别地枯燥无味,当时我也没听太多,和你解释估计也解释不清楚。” 君令仪的目光还算真诚。 她问道:“那你这次诊脉,我的身体如何?” “已经全部恢复了,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可疑。” 白翘翘盯着君令仪,眼眸中的探究依旧没有散去。 君令仪认真地瞧着白翘翘,“我的话你都不信。” 白翘翘拧眉,“正是因为是你的话所以我才不信。” 从小到大,君令仪比白翘翘更能藏住秘密。 表面上看起来越开心,心里的秘密可能就越多。 君令仪见白翘翘的眼神诡异,只能拉着白翘翘又说了许多平常的事情,想要转移白翘翘的注意。 第七百七十二章 天下为棋 君令仪说什么白翘翘也跟着说。 但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并不是十分奏效。 说话的时候,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狐疑始终存在。 君令仪装作看不见,继续开心的聊天。 京城中多了许多束缚,不能像是野外那般自由自在。 白翘翘也住的不太习惯。 好在回家的日子渐渐近了。 最近白翘翘也可以开始忙于收拾东西,让时间过得稍微快一点。 白翘翘瞧着君令仪,问道:“回去的事情真的没有一丁点是需要我帮忙的吗?所有的事情都有你一个人包揽,我的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包在我身上好了。” 君令仪拍了拍胸脯,道:“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就等回去多请我吃两顿麻辣烫,而且我已经把事情都准备好了,只要等着就行了,你这个时候说来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忙。” 白翘翘瞧着君令仪的状态,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道:“我明天再来诊脉,你多吃点好吃点,千万不要再营养不良了。” “没问题。” 君令仪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直目送白翘翘从屋门走了出去。 白翘翘刚走出门,君令仪脸上的笑容便垮掉了。 她赶忙走到床边,拿起床头的盒子。 盒子打开,君令仪瞧着里面的玉佩。 玉佩还闪烁着莹绿色的光芒。 只是这莹绿色的光芒中,好像还掺杂了一些其他的颜色。 像是……血红的颜色。 君令仪记得,昨天她把玉佩擦干净了。 因为玉佩上染了一滴血。 只有一滴…… 司徒和她讲述了有关于借尸还魂和玉佩的故事。 但是那些故事终究都是冰山一角,更多的来源于星象图观察者对于未来的预测和游遍山水之后听说的一些传说。 至于真相如何,其实没有人清楚。 到底会发生什么,需要君令仪自己去探究。 她看着这玉佩,心里隐隐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人敲门走了进来。 “啪。” 君令仪将玉佩盒子关上,正襟危坐在床榻上。 她重新带好了面纱。 进来的是个小丫鬟。 小丫鬟跪地道:“君姑娘,有一位张公子现在大堂之中。” “张公子?” 君令仪心中狐疑,仔细在自己的脑容量存库里想了一圈,却没有想到有一位姓张的公子。 她道:“带我过去。” 丫鬟应声,“是。” 君令仪随着丫鬟向着大堂走去。 去的路上,她还在思索着所谓的张公子。 说起来,她在京城的故人着实太多了,姓张的也有不少,但是能在这个时候找到平西王府的,君令仪实在想不出几个。 莫非是为了给陈锦凝讨个公道来的? 君令仪一路上都在思索,总算到了大堂的门前。 她没有犹疑,直接推门而入。 看见屋内的人时却是一愣,这人…… 来人坐在大堂的正坐上,他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衣裳,身子坐的笔直,向着君令仪浅浅微笑。 他道:“君姑娘,你可还记得我吗?” 话音落,丫鬟在君令仪的背后关上了大堂的门。 大堂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君令仪的眼眸轻动,很快垂首道:“这位公子,王爷现在不在王府中,我可以差人帮你去找他。” 说罢,君令仪转身要走。 “呵,君姑娘躲我也躲得有些太明显了吧,放心,我不是来要你的脑袋的,我只是想来看看,几年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君令仪的头垂着,“张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 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若是之前,我可能确实会认错,但是我对女子稍有些分辨不清楚,君姑娘便是少有的能被我记住的脸颊,我不傻,当初君姑娘并没有前往南疆,而被五弟救走的事情我心里清楚得很。 我也不瞎,那日在清风酒楼之中,五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君姑娘的身上。 我知晓五弟,就算是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他也不至于用那样的眼神看着。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什么都会隐藏和伪装,唯有情谊,从小就牢牢记在心里。 一旦有什么事,都不用问他,光看眼神就知道了。” 一字一顿的话,已经确认了君令仪的身份。 君令仪的拳头攥紧,没有说话。 那人的声音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他继续道:“如果君姑娘不愿意承认的话,我也是可以自己查的,至于我到时候会派什么人来查,会给五弟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一点也不确定了。 你瞒了这么久,最想瞒住的那个人不就是我吗?现在我也知道了,你不应该紧张,而是应该送一口气才对。” 君令仪猛地转身,目光和“张公子”的撞在了一起。 四年还没有老,眼睛里依旧带着一份玩心。 这天下都是他的玩具。 这个人,君令仪也不会认错,是当今的圣上,她最担心的不定时炸弹。 果然还是瞒不住的。 在清风酒楼的会面,皇上便已经确认了君令仪的身份。 今日的出现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皇上见君令仪转过来了,便更加不慌不忙, 他品了一口茶,桌前摆了一张棋盘。 他道:“其实我今天找你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在宫中的生活实在无趣,想要找个人陪我下棋罢了,可想一试。” 君令仪没有说话,却一步步走到了皇上的对面。 皇上唇边含笑,拿起黑棋,直接下在了棋盘的正中间。 甚是显眼的位置。 君令仪的眼眸微眯,白子落下,认真和皇上对棋。 转眼间,棋盘上已经摆了许多黑白棋子。 皇上起落,笑道:“当年你说要用女子的身份在这江山的棋盘上下棋,谁知道最后输赢还是说不清楚,你用直接放弃的放弃的方式输了,让我感觉十分不爽,如果我们实打实地来一局,我不一定会输。 你我都是下过很多次棋局的人,你能够下好的,唯有五弟那一盘棋而已。” 面对皇上的话,君令仪不慌不忙。 她的手掌抬起,道:“到您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想护住的只有一个秦止 好像将全部地注意力都放在了棋局上,根本就没有住到皇上刚才说了什么。 皇上打量了君令仪半晌,也开始认真地看着棋局。 君令仪的棋下的不错。 黑白执子,各走一方。 棋盘上布满了棋子。 皇上看着棋盘的走向,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君令仪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她的表情淡然,道:“张公子,你输了。” 皇上看着棋盘上错落的棋子,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桌上。 他失笑,道:“对,是我输了。” 他的眼眸微眯,目光又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他的唇瓣轻启,还想要说些什么。 却是君令仪的手臂抬起,从皇上的棋盒之内拿出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皇上不禁愣住,看着君令仪的动作。 君令仪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不过是一颗棋子。 棋盘上的局势却好像已经不同了。 皇上没有输,反而还占有更大的机会。 这一手棋,让皇上颇为震惊。 看起来,他是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因为连赢的方向都没有看见。 君令仪将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她的身体坐的正。 她看着皇上,开口道:“天下可动,江山可易,可我想要保的人,唯有一个秦止而已。” 一字一顿,甚是坚定。 皇上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眼前的棋盘。 眼眸眯起,心中多了几分探究。 所有的布局和棋子好像都是为了这个瞬间。 难道从第一颗棋子落下的时候,君令仪就已经想好了这所有的一切。 他的每一颗棋子,落下的每一步都在君令仪的算计之中。 只有他还在故作聪明地和君令仪下棋。 现在看起来,刚才的他像是一个笑话。 天下的棋没有下,现实的棋已经输了。 皇上的头垂下,在棋盘上看了许久。 君令仪就坐在他的对面。 一盘棋,两个人。 皇上骤然抬手,将棋局全部弄乱了。 黑白交错,乱做一团,甚至都不放在棋盘线上。 皇上道:“这棋局简单,做不得数,因为每个人的起点都是一样的,空空如也,可事实上,我本来就站的比你更高。 本来就比你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所以谁胜谁负还说不清楚。 如果你想要拿到一些权利,我可以送给你。 君姑娘,我赏识你,如果你帮我保住这江山,我就帮你保住秦止。 无论如何,都保住。” 皇上看着君令仪,面带微笑。 敢在下棋里赢他的人,不多。 皇上自知不是下棋的高手,但他也知道,那些大臣们都是故意让着他的。 而君令仪,还真是丝毫不让,让他输的一点面子都没有。 这样的人,他想要收入麾下,并不想为敌。 君令仪挑眉轻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她问道:“齐国的江山,用保吗?” 皇上想要保住的,到底是齐国的江山,还是皇上的江山。 皇上的心思难测。 曾经就成功的迷惑了君令仪。 现在他的话,君令仪都要用几层意思来想。 皇上将棋子分开,一颗颗放在棋盒之中。 一切恢复原样,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皇上今日出了丑,输了棋。 皇上将棋子放回,开口道:“几年前,你曾画了一副有关于几国江山的图画,我看过了,画的很好看,也和现实出入不大,但是你有没有觉得,齐国的疆土太少了些。” 君令仪的心中暗笑一声。 听着这话,她方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她顿了顿,开口提醒道:“张公子,贪得无厌可不好。” “不嫌多,只要君姑娘愿意,随时可以找我,但如果君姑娘站到了我的对立面,我虽然下棋可能赢不到君姑娘,但我会用我先天所拥有的一切,让君姑娘赢不了。” “有劳张公子费心了。” 君令仪颔首,皇上起身,准备离开大堂。 只是他刚站起来,身体却猛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 好在君令仪上前扶住了他。 皇上的眉头皱着,表情还有些难受。高高在上的人,此刻的五官拧在一起,是最落魄的时候。 君令仪不禁开口问道:“张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皇上摆了摆手,推开了君令仪。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五官渐渐舒展开,又恢复了刚才的模样,连嘴角笑容的弧度都没有变。 他又看了一眼君令仪,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好好考虑我的邀约。” 说完了话,皇上从大堂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君令仪看着皇上的背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皇上的脚步有些虚浮。 算了,这件事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至于刚才皇上向她发出的邀请函,君令仪就算是想,也没时间去做了。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棋盘,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她还要感谢皇上给了她选择的机会,没有非黑即白,直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君令仪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她刚出门,就看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从她面前走过。 君令仪心生狐疑,拽住了丫鬟道:“出什么事了吗?” 丫鬟似是刚认出君令仪,忙请安道:“君姑娘,大门口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说罢,丫鬟又焦急地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君令仪皱了皱眉头,站了半晌,迈开脚步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皇上刚刚离开,不会在门口出事了吧? 这可不是小事情。 门口的人确实不少,只是大家都关着门,小心翼翼地向着外面看着。 君令仪问道:“怎么了?” 闻言,门口的小厮愣住,都看向了君令仪的方向。 “君姑娘……” 看他们的状态,君令仪更担心了。 君令仪道:“把门打开。” “君姑娘……” “把门打开。” 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无奈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看热闹的人比王府内的人还要多。 所有的人围成了一个圈,都在看着站在王府门前的人。 此刻王府的门开了,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门上。 而君令仪也看到了那个人。 君令仪的眉头舒展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第七百七十四章 你是君令仪 刚才的小丫鬟并不是着急前往门口,只是给君令仪演的一出戏罢了。 这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君令仪引到门口,见识眼前的一切。 在君令仪的眼前,看热闹的人的最中间,站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君令仪有过几面之缘。 她知道,这个女人是陈府的夫人,陈锦凝的母亲。 因为看到王府的门开了,围观者多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陈夫人看着大家的表情,转过身来。 她的眼圈是红的,显然有些悲伤过度。 隔着王府门槛的距离,她的目光怔怔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她是大家闺秀出身,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像是个泼妇一般大吼大叫。 她看了君令仪半晌,唇瓣张开,道:“君令仪……你是王府曾经的细作王妃,君令仪!” 一语落,围观者皆惊住了。 这…… 这怎么可能?! 人人皆知,那个细作王妃已经魂归西天了。 当时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百姓还曾经敲锣打鼓地庆祝过。 为什么现在她又出现在王府之内? 百姓的表情惊恐,皆向着后面推了一步,表情惊悚,一边窸窣讨论,一边警惕地盯着君令仪。 很早以前,京城中就有传闻。 君令仪是个妖孽。 妖气护身,才让平西王对她死心塌地。 莫非是三打白骨精一般不会被打死的灵魂。 可怕,太可怕了! 刚才听着陈夫人的哭诉,这女人又害死了陈家的小姐陈锦凝。 就算君令仪是个妖孽,他们也一定要打死这个妖孽,换取京城的平安和安稳。 有时候人性就是这样。 你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情,但你的存在就令他们瑟瑟发抖。 他们害怕鬼神,无法容纳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也是在这一刻,君令仪才彻底明白。 她来到京城,真正的危机不是被皇上认出来的那一刻,而是被扒光了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那一刻。 她的身份暴露,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指着鼻子骂,被人一步步推到斩首台上。 而在这一刻,皇上引以为傲的天生就具备的优点显得有些可笑。 没有了百姓的拥簇,其实他什么都不是。 现在的君令仪就在这种万夫所指的环境之下。 她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尽量保持平静,开口道:“这位夫人怕是误会了,我不是君令仪。” 话音的末尾还带了一声笑声。 似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消息。 “你不是君令仪?” 陈夫人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却咬的很真。 她定定看着君令仪。 随着眨眼的动作,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看着君令仪,问道:“你不是君令仪又是谁? 如果你不是君令仪,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单纯善良,甚至还没有出嫁,却无缘无故地死在了一个酒楼之中。 如果你不是君令仪,你为什么要住在平西王府内? 用着君姑娘的名号,享受着曾经属于王妃的一切。 君令仪,当初你把我陈家害的还不够惨吗? 我陈家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 现在你还要让我失去一个女儿吗? 君令仪,当初你把京城和齐国害的还不够惨吗? 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既然你死了,脱离了躯壳,你能不能就好好地死去,为什么还要回来再折腾一番,难道你一定要看着这好好的齐国在你的折腾之下四分五裂吗?” 陈夫人说话的时候是慢条斯理的。 这些话她都是哭着说出口的。 但却说的有理有据,毫不含糊。 这样的话,用这样的语气,在这样的环境下说出来才最有感染力。 不是泼妇骂街,让人连反驳和嫌弃的机会都没有。 高,很高。 如果陈锦凝能有这个道行的一半,,当初也不会像个智障一样让君令仪耍了。 事已至此,此地已不宜久留。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站的时间长的人和新来的人讲述着刚才的事情。 他们的脸上五一不露出惊恐的表情,道:“你们知道吗?君令仪回来了!” “君令仪?哪个君令仪?” “就是平西王府原来的那个细作王妃。” “我的天,她不是妖怪吗?她不是死了吗?” “才没死呢,你看,那个人就是她,听说陈小姐意外身亡的事情和她也有关系,好在陈夫人及时做法发现了!” “太可怕了,果然妖孽!” “……” 一传十,十传百。 这样的消息像是病毒一样在扩散。 君令仪的眉头皱起,道:“这位夫人,我本是郑国人,虽然王爷给我起名姓‘君’,但我并不知道这个姓氏的身后有什么秘密,更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君令仪是谁。 我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一位姓陈的小姐口中。 那位小姐说,王爷可能只是将我当做了‘君令仪’的替身。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一遍,夫人没有必要和我再说第二遍。 而且如果君令仪和你有仇的话,请你去找君令仪报仇,不要来找我。” 君令仪面带微笑地说完了这些话。 她向后退了一步,摆摆手示意小厮将门关上,并不想再多说什么。 却是陈夫人向前一步,挡在了平西王府的大门前。 小厮上前,想要将她拽走。 陈夫人看着君令仪,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只有几个问题要问,只要问完了我就会走,如果你们现在关门,连问题都不让我问,我就只能觉得是你们心虚了。” “你……” 小厮有些着急。 却是君令仪看了陈夫人半晌,摆了摆手道:“你们让开,让这位夫人问问题。” 陈夫人好歹以前也是做过丞相夫人的人。 举手投足之间都甚是知大体。 在她的鼓动之下,百姓几乎已经和她站在了一条线上。 如果连问题都不让她问,君令仪这一次便只有被人嘲笑的份了。 小厮见君令仪下了命令,只好将大门打开。 君令仪和陈夫人站在大门的两端,针锋相对。 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平西王府的门前蔓延开来。 围观者屏住了呼吸,迎接着一场大戏的到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 怎样才能不负天下女子 第六感告诉他们,平西王府的这场大戏会非常好看,好看的完全可以超乎他们的想象。 君令仪直视着陈夫人,也不躲避,道:“夫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态度倒是坦然,像是一清二白的样子。 陈夫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尽量将声音放缓,道:“君姑娘可以将自己的面纱取下来吗?” “好啊。” 君令仪答得十分爽快,就连陈夫人都不禁一怔。 围观群众蠢蠢欲动。 有人道:“会不会是误会人家姑娘了,只是姓氏一样,所谓的君令仪不是早就死了吗?” “嘘,陈夫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会被人当做棋子利用,连君令仪都认错吗?” “其实这件事是说不准的。” “你们都别说话了,静观其变。” 窸窣的讨论声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君令仪的脸上。 君令仪动作缓慢地将面纱从自己的脸上摘了下来。 没有一丁点地避讳。 陈夫人听着君令仪回答的时候本来有些犹疑。 可现在看到了君令仪面纱之后地容颜,她忍不住勾唇冷笑了一声。 她道:“君令仪,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君令仪笑道:“陈夫人,我想我要再提醒你一遍,我不叫君令仪,我的名字,叫君十三,十三就是那个数字十三,这名字是王爷起得,我也不知道其中的寓意。” “你不是君令仪?” “不是不是不是,不管陈夫人问多少遍,我都不是。” “呵。” 陈夫人的喉中发出一声轻笑。 一边陈家的小厮为陈夫人递上一方卷轴。 在众人面前,陈夫人将卷轴展开。 一副美人图徐徐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画上的人,很美。 但若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这幅画上的画的人和君令仪长得一模一样。 这人…… 陈夫人开口道:“这是几年前一位画师为平西王府的王妃君令仪所画下的画像,我来之前特地前往了君府,问过了几位在君府待得时间很久的婢女和小厮,他们说,画上的人就是君令仪,君姑娘,你不会连自己的画像都不认识了吧?” 君令仪看了画像半晌,又抬手摸了摸下巴,道:“这画像上的人看着倒是挺眼熟的,谁呀?” “君令仪,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吗?” 陈夫人的唇边带着一抹笑意。 君令仪抬起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夫人真是讨厌,怎么连个玩笑都开不得,我当然知道这画上的人和我长得很是相像,说起来,如果陈夫人不说,我还真的难以想象,这世上竟有和我如此相像之人,可能这就是一种缘分吧,长相这种事情,是爹娘说的算的,并不是我说的算的,之前我还觉得自己长得不错,怎么说也能混一个全世界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是现在看起来,人果然不能生的太美,到最后都是麻烦。” 君令仪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陈夫人的笑容稍微有点僵硬。 她的牙咬了咬,心中甚是愤恨。 原来她辛辛苦苦地找到了这副画像,又把画像摆到了君令仪的面前。 但现在的君令仪好像不过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辛辛苦苦找来的这些东西,也变成了君令仪自恋的工具。 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在证据确凿的时候还如此的不要脸。 陈夫人恨不得将一口牙全部咬碎。 但是想到女儿的惨死。 陈夫人挺住了。 她还不能倒下,她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仰起头,重新直视着君令仪,她道:“既然你不是君令仪,你为何要住在平西王府?” 问来问去,问题都变成了同样的一个。 君令仪摇摇头,准备再把刚才的答案重新说一遍。 却是一个声音响在了她的前面。 那声音道:“本王的女人有没有资格住在平西王府,还要你来确认?” 冰冷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都向着说话的地方看了过去。 镀金的马车停在了平西王府的门前。 马夫从马车上走下来,挑起了马车的帘子。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绣着金丝的官靴踩在地上,一身官袍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都凝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面色未改,迈开脚步,一步步站在陈夫人的身侧。 他的眼神清冷,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之下,陈夫人的双脚有些打颤。 但是陈夫人却不会这么轻易地认输。 陈夫人的目光凝在秦止的脸上。 她强撑着自己的精神,问道:“王爷,想要为君令仪开脱也不该如此。” “陈锦凝被杀案已经查清,是陈锦凝在外的男人宁愿庭做的,把陈夫人带下去。” 话音落,陈夫人骤然惊住。 两侧的小厮上前,将她架了起来。 她的表情惊慌,虽然手脚用不上什么力气,却还是死命地挣扎着。 眼看着秦止要将她带下去,陈夫人也有些慌了。 她一边挣扎一边开口道:“宁愿庭?王爷,你想要开脱也不用如此,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我的乖女儿心中就只有你一个,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是你负了她,为什么你现在还要掩护这个细作女人,你是当真被妖魔迷住了眼,还是根本就……” “陈锦凝的一厢情愿,本王从未负她,因为本王无需负她。” “你,你怎能……” “难道一个人喜欢你,你就一定要喜欢她吗?” 陈夫人的话没有说完,又是一个声音从王府的门内传了出来。 大家都以为说话的人是君令仪。 可听着声音却有些不对。 他们转头看去,见门口站了一个小丫鬟。 君令仪也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 她微微偏头,也看见了说话的人,是桃儿。 桃儿平日里总是怯生生的。 如今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倒是大胆得很。 她没有看君令仪,而是目视前方。 因为桃儿的话响起的突兀,就连陈夫人也愣了一下。 桃儿迈开脚步,走到了陈夫人的面前。 她看着陈夫人,一字一顿道:“如果说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必须要给与回报,那全天下的女人都希望嫁入皇宫,皇上到底要列多少位嫔妃才能不负天下女子?” 第七百七十六章 这世上真的没有如果 桃儿明显动了怒气,说话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的。 可这话说的也有理有据。 陈锦凝和平西王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话题。 说的多了,大家也烦了。 虽然陈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宣扬君令仪是妖孽,蛊惑了平西王的心。 但平心而论,平西王到底喜欢谁,而谁又是来碰瓷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生常谈的话,唯有正确的一方会胜利。 陈夫人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桃儿的脸上。 桃儿毫不示弱,和陈夫人对视。 陈夫人咬牙道:“你们杀死了我的两个孩子,现在又这么义正言辞地出现在京城中?陈家落矣,陈家落矣!” 桃儿的身体依旧站的笔直。 她瞧着陈夫人,开口道:“夫人,你也是走过这么久人生路的人,我希望你们陈家不要再来麻烦无关紧要的人,曾经的王妃如此,现在的君姑娘也如此,陈姑娘已经走了,她到底是被谁杀的您该去查清楚,而不是在这里呼叫漫长,您女儿的喜欢本身就是王爷的负担,您还想要将这负担继续压下来吗?” 小丫鬟平日看起来柔弱,可此时的声音却不小。 她的话还算有信服度,不少人听了,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可现在的陈夫人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陈夫人的手掌掩面。 她开口道:“你说的如此容易,原来一直是我们陈家在欺负她,原来一直是我们陈家在胡搅蛮缠? 当初太后联姻,若不是因为早知道王爷该是个死人,嫁进平西王府的人就是我的女儿陈锦凝! 如果时光倒流,这个姓君的连给我们家锦凝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凭什么要认错,凭什么要把这个平西王妃的位子让给她! 人人都说,君令仪体弱多病,手不能提。 而我的女儿自小为了平西王习武练兵,鞭法超群,所以我的女儿就活该被欺负,活该被抛弃吗? 所以我的女儿就活该被杀?!! 君令仪,你这个位置是我的女儿施舍给你的!希望你,要点脸!” 君令仪的唇瓣勾起,笑容之中带了几分妩媚,一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其实君令仪的容颜说不上倾国倾城,可浅浅一笑,却能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到她的脸颊上。 妩媚,清纯。 仙气,妖气。 豁然开朗,嘲讽无畏。 这次词好像彼此之间都互为反义词。 但这些词却一齐在君令仪的身上展现,毫无违和。 淡淡一笑,已够得上倾国倾城。 淡淡一笑,眼前的人好像和画卷上的人有些不同。 明明是一样的面孔,却说不出来的感觉。 君令仪道:“可惜啊,陈夫人,这世上真的没有如果。” 时光倒流,如果陈锦凝进了平西王府,后面的故事又怎么能说的清楚。 与其沉迷于过去和如果,不如真实地向前看。 这个道理陈家人还没有明白。 陈夫人瞧着君令仪的笑,表情有片刻的失神。 其实仔细想想,陈锦凝当初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和陈家的大体环境是脱不了干系的。 陈家人信奉的,就是陈锦凝所信奉的。 就算说的再多,就算看的再多,也不可能将他们改变。 这么多人瞧着,说到底就是为了看一场闹剧。 现在这场闹剧已经足够闹了。 君令仪不想在陈夫人的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 她的目光转过,却突然在一个地方凝住了。 众人还专注地看着君令仪和陈夫人。 君令仪手中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柄鞭子。 围观者还没有反应过来,君令仪手中的鞭子就已经向着秦止的方向抽了过去。 众人惊愕,随着君令仪的动作,大家的目光也移向了秦止的身后。 秦止的身后,一个蒙面的男人准备趁着混乱将匕首刺进秦止的身体里。 好在君令仪的鞭子抽在了他的手腕上,成功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两侧的侍卫也注意到了这个蒙面的男人。 他们扑了上来,没有给蒙面男人第二次动手的机会。 蒙面男人趴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 突然发生的事情好像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陈夫人的表情却带了几分错愕。 她看着君令仪,道:“你……你不是身体孱弱吗?” 君令仪握着手中的鞭子走到秦止的身侧站好。 她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笑道:“陈夫人,您记错了,身体孱弱的是君令仪,我是君十三。” 最后的一遍解释。 陈夫人还没有从错愕和狐疑之中回过神来,平西王府的人就已经将她带下去了。 而君令仪也随着秦止一起回到了王府。 秦止的动作轻柔。 虽然他才是被刺杀的那个,但明显更加关心君令仪一些。 围观者忍不住在心里嗷嗷地叫了两声。 每次平西王准备宠妻的时候,受折磨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之前的狗粮好不容易停了,新的又上来了。 有人道:“平西王对于女人,还真是不宠则以,一宠就不得了。” “是呀,真让人羡慕,天天在外征战,为什么岁月就没有在平西王的脸上留下任何地痕迹,这简直太不公平了,还是那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我真希望我能变成他身边的那个人。” 当然,在无数羡慕嫉妒恨的声音之中,也有一些稍微有一点违和的声音。 有人道:“就算是平西王宠着又如何,就算她不是君令仪又如何,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得不到真正的爱。” 对于这样的杠精,众人都是嗤之以鼻。 “有本事你也长那么一张脸,也被平西王赏识一下?” “我……” 若不是周围有人拉着,两个人怕是就要吵了起来。 好在在众人的劝阻之下,一场战争得以平息。 眼看着没有什么太多热闹看了,大家也都各自散了。 君令仪是君令仪,君十三是君十三。 齐国又不是吴国那种每日都想着巫术的地方。 这世上又怎么会有死而复生这种听起来就可笑的事情。 第七百七十七章 是有人想把我逼上绝路 大家有说有笑地离开,一说起刚才陈夫人的态度,多是当了一个笑话在讲。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平西王府的不远处,有一个人在简陋的马车里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完了。 他的目光微沉,道:“放下吧。” “是,主子。” 话音落,马车的帘子落了下来。 马夫的鞭子落下,马车徐徐前行,向着皇宫的方向。 马车里坐着的,是刚刚和君令仪下过一盘棋的皇上。 江山为棋,天下为棋,而这日常的每一步也是棋。 如果有一天,君令仪真的为他所用,但突然出现了状况,有人指着君令仪的鼻子骂,有人将君令仪的罪行一一列出来。 到那个时候,皇上又会怎么做呢。 他的眉眼垂下,耳边响起了秦止的那句话。 “本王的女人。” 果然,是个要红颜不要江山的疯子。 …… 王府的大门在身后缓缓被关上。 君令仪和秦止站定。 秦止又将君令仪的身上检查了好几遍。 反复确认她没有受伤。 君令仪笑道:“我没事。” 两人对望,明显都有话要说,但在这里说确实有些不太方便。 多少双眼睛都看着。 尴尬的氛围之中,忽有一阵哭声从耳畔传了过来。 君令仪听着,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 当看见哭泣的人的时候,君令仪不禁失笑。 其实她不看,也知道哭的人是桃儿。 这个小丫头大概真的是水做的吧。 每次都哭得像是泪人一般。 明明刚才在外面和陈夫人互怼的时候中气十足,可门一关上就红了眼眶。 双腿也打了哆嗦。 她知道自己哭了不好,便尽力地克制住自己。 手拿好帕子捂在唇边,却无法抑制唇边发出的声音。 察觉到君令仪和秦止的目光都注视在她的身上,桃儿便更加惊慌了。 她的两颊已经憋成了桃红的颜色。 她吸了吸鼻子,表情说不出的别扭,像是在强憋着哭,却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君令仪体贴地在桃儿的身边站着。 她还给桃儿递了手帕,道:“你刚才的表现特别棒,没关系的,害怕是人之常情,你只是个小丫头,可陈夫人却是尚书府的夫人。” 说罢,君令仪又拍了拍桃儿的后背。 这样的动作让桃儿抽噎的声音更大了。 君令仪看着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 是越安慰越坏事了吗? 君令仪的嘴角扯了扯。 桃儿的头转向了秦止。 秦止的眉头忍不住蹙了一下。 桃儿的声音还是一抽一抽的。 她道:“王爷,刚才出现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君姑娘,并不是君姑娘想要这么丢王爷的脸,还请王爷千万不要怪罪君姑娘,奴婢也……” “无碍。” 秦止开口,吐出两个字打断了桃儿的话。 若是任由这小丫头哭下去,还不知道要哭到什么程度才能停下来。 君令仪道:“今天有冷风,你在这里哭小心受了凉,脸上就不好看了,随我回孟宇轩吧。” 桃儿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看了看秦止和君令仪,她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止开口道:“我送你们。” “嗯。” 君令仪应声,送给秦止一个甜甜的笑容。 门口守卫的小厮瞧着这抹笑,不禁又有些失神。 之前看到的君姑娘一直都是带着面纱的。 原来不带着面纱的君姑娘有另外一番感觉。 特别是一颦一笑,带了许多灵气。 只不过,这灵气再好看,也不属于他们。 能让王爷愿意用“我”来自称,甚至亲自送回孟宇轩的姑娘。 他们也不需要动太多脑子,就能想到平西王府马上要有女主人了。 君令仪和秦止一起将桃儿送回了孟宇轩。 桃儿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但是她心里清楚。 一到孟宇轩,她就自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脸,将孟宇轩的主屋交给了秦止和君令仪。 孟宇轩中算是绝对安全的。 秦止的目光始终落在君令仪的身上,似是还有诸多的不放心。 君令仪便让他看个够。 君令仪道:“那个刺杀你的人,是你派过去的。” “嗯。” 秦止颔首。 当百姓都已经确信君令仪的身份的时候,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让君令仪展示出和原来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一面。 而对于现在的君令仪来说,最不一样的就是君令仪的体魄变得比原来好了许多。 想要引君令仪出鞭,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而秦止在没有时间和君令仪讨论的情况下,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 君令仪瞧着秦止,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你真是太傻了。” 刚才的那个人明显就已经收到了秦止的点拨,要求做事的时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为了不让人看出作假,那一刀是真实刺上去的。 如果君令仪稍有一丁点的不注意,如果君令仪的鞭子没有抽好。 现在的结果可能都很危险。 君令仪攥着秦止的手。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和表情就已经表达了一切。 反倒是秦止十分坦然。 秦止的眉眼之中尽是温柔。 在外,平西王是手起刀落杀人如麻的恶魔。 在内,他是她一个人的秦止。 君令仪拽着秦止的衣服,就势钻到了秦止的怀里。 秦止张开双臂,抱住了君令仪。 秦止的怀里,很温暖。 君令仪道:“陈锦凝到底是怎么死的?” “悬案。” 君令仪的嘴角轻扯,笑不出来。 她还记得初相见时那个任性霸道的小丫头。 她是一步步看着陈锦凝走到这一天的。 她死了,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真可笑。 听说仵作要验尸,所以不让陈家将尸体带回去。 陈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晕倒了。 她醒来之后,便在平西王府的门前闹了起来。 陈大人更是一病不起。 自从太后死后,陈家节节败退,这一步,终是走上了一条死路。 君令仪笑道:“但我还是觉得,这所有的一切是想着我来的,是有人想将我逼到死路里。” 说不上是第六感还是直觉。 但这种想法始终存在,也始终强烈。 第七百七十八章 还记得曾许下的愿望吗 秦止的手掌轻抚君令仪的额头。 他道:“放心,有我在。” 心中是温暖的。 君令仪的嘴角划开一抹小小的弧度。 虽然在心里早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计划。 但是在这一刻,她不想要松开秦止。 她只想要躲在秦止的怀里,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 最简单的小心愿。 时间过得很快。 在平西王府的日子很开心,可转眼之间,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君令仪坐在屋顶,回想着自己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做了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但每天都傻乐着。 “晚上坐在这里,很冷。” 披风披在了君令仪的肩头,很温暖。 君令仪无需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这一次,是她约秦止过来的。 秦止坐在了君令仪的身侧。 君令仪道:“小泰迪,你还记得吗?五年前,我们在这里看了一场流星,很好看。” 星星划过天空,璀璨了整个夜空。 秦止也抬起头看着天,“记得。” 君令仪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道:“那时候觉得流星是好东西,喜欢用流星许愿,觉得一定会实现的,谁知道,每次流星出现的时候,都是天地震荡,有人从这个世上离开的时候。” 秦止的眉头蹙起,转过头看着君令仪。 她的头仰着,眸中装了漫天的星辰。 嘴角带着笑容,却好像并不开心,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秦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君令仪也转过头看着他。 嘴角的笑容依旧,连弧度也和平日无恙。 她笑道:“你还记得你当初许的愿望吗?” 秦止看着她,唇瓣轻启,“本王愿,宠一人入骨,护她周全。” 如今,五年已经过去了。 君令仪抬手刮了刮秦止的鼻子,笑道:“看起来,流星许愿果真有用,早知道我也该把我的自由和不被约束说出来。” 她的一生唯有一个愿望,自由自在,什么都不管,永远地开心和快乐。 可谁知越想要的就越拿不到。 在这个世界,君令仪度过了十五年,自以为开心得像是个傻子,实则却步履维艰,无奈前行,用那么多的身不由己束缚着她,一步步向着前面走。 她咬咬牙,以为挺过了一个障碍就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谁知道第二个障碍总是很快就出现了。 或许生而为人,就要面对这份身不由己吧。 肩膀被秦止揽住。 君令仪就势倒在了秦止的怀里。 她道:“其实我已经好久不看星星了。” 秦止陪她看着,问道:“因为不好看?” 君令仪摇了摇头,“我原来看星星,是因为我以为有一颗是属于年幼的君令仪的,我可以看着天和她说话,和她抱歉,抱歉抢走了她的身体,抱歉抢走了她的生活。 我会对着星星说,所以对不起她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我让她安息,让她在天上好好地看着我。 可惜后来司徒告诉我,我们这样的人,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无缘进入生死簿,也不能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 那种感觉真的好迷茫,就像是你看着所有的人都在排列在册,只有你一个人被隔绝在外。 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从出现就是唐突和意外。 你根本就……” “你的出现,是意外的惊喜。” 秦止的手臂用力,没有让君令仪继续说下去,反而将她搂的更紧了些。 君令仪的头倚在秦止的肩膀上。 她有些失笑,刚才的话没有说下去。 漫天璀璨,美丽星河,却完全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还好,她不需要这个位置。 而她的位置,在秦止的心里。 她抬起手,又捏了捏秦止的脸颊,无奈道:“你呀,就是嘴甜,不管说什么,都要土味情话来掺和一下,好像这样我就不会难过了一样。” 秦止低下头看着君令仪,狐疑道:“什么是土味情话?” 君令仪撇了撇嘴,“就是那种听起来特别尴尬的情话。” “但我的每句情话都出自真心,对你的真心。” 君令仪鼓了鼓腮帮子,又嫌弃地捏了捏秦止的脸。 这一下比刚才的更重。 君令仪的表情也带了几分无奈。 她道:“这句比刚才的更土。” 秦止叹了口气,“看来,为夫还需要让娘子好好地调教调教。” 君令仪翻了一个白眼,“鬼才要调教你!” “别,为夫可不希望娘子变成鬼。” 一来一往的话让君令仪又没有憋住的笑了。 她无奈地看着秦止,道:“油嘴滑舌。” 星空之下,君令仪总算露出了笑意。 秦止看着君令仪的笑,眸中的担忧也渐渐散去了。 君令仪道:“其实来这一遭,我一点都不后悔,我觉得我很幸福,什么都有了,你,女儿,慕烟,我看到了很多我原来看不到的事,体会了很多我原来体会不到的情,其实现在想想,我还挺舍不得这个地方的。” 没有喝酒,却多了胡言。 君令仪道:“秦止。” “嗯。” “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要帮我照顾好慕烟,照顾好小五。” 秦止没有说话,却咬紧牙关,将君令仪抱得更紧了一些。 君令仪继续道:“慕烟的身世难测,你我早已清楚,但我不希望他有太多负担。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一切,也有权利选择放弃还是争取,这条路该是他自己选的,不该是改变了他命运的我们。 小五爱吃东西,但是你也别让吃太多,女孩子吃多了会长胖的,等到长大了就会后悔了。 我虽然不是天上的那一颗星星,但是我会悄悄注意着你们,小五如果不开心,我会心疼的。 桃儿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总是喜欢哭鼻子,但是她其实挺厉害的。 如果允许的话,你可以送她去读书,她以后一定会是个很聪明的人。 陆大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如果我和白翘翘一起走了,他一定会伤心的。 他嘴上说着无所谓,可有空你就多和他说说话,他这个人啊,我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伤心的吧。” 第七百七十九章 思慕烟归,秦思归 “还有……洛雨辰和薛大人,记得替我去看看他们的孩子,雨辰自己还是个孩子,她最害怕生孩子的时候会痛了,你帮我看看她,让她坚持一下。” 本来以为没有多少人,可是说起来就越来越多了。 君令仪抬起头看着秦止。 星光照耀的屋顶并不算明亮。 君令仪的手掌稍稍抬起一些。 指尖碰触秦止的脸颊,好像碰到了什么湿湿的东西。 像是眼泪。 可秦止依旧是一言不发。 君令仪的嘴角划开一抹弧度。 她看着秦止,道:“最后是你,小泰迪,你要过的好好地,特别特别好,为了那个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的我,为了小五和慕烟,你要永永远远这么幸福,这么好下去。” 话音落,君令仪仰起头吻上了秦止的唇。 唇瓣相撞,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人。 秦止抱着君令仪,身体却在逐渐无力,手臂在渐渐下滑。 完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听见君令仪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小五的名字我想好了,叫思归,秦思归。” 她已经要离去,却还要思归。 名字是在一瞬间跑出来。 秦慕烟。 秦思归。 思慕烟归。 君令仪的唇瓣移开。 秦止已经睡熟了。 她轻手轻脚地将秦止的身体扶到床榻的楼下。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好在现在的身体好了。 桌边点了一盏灯。 君令仪看了床榻上的秦止半晌。 她该走了。 停留的越久就越舍不得。 她不想秦止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所以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离开。 以后每一次秦止想到她的时候,就只会想起那个甜甜的吻。 只是这个吻不够真实,掺杂了一些迷药。 君令仪将秦止放下,她站起身。 眼泪终究还是从眼眸之中流了下来。 说好的坚强,也只能挺到秦止睡着的时候。 君令仪捂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每次都说桃儿是个爱哭鬼,其实她也是。 她算好了日子。 明天,所有的一切就在明天。 明天就是十五年一遇的日子,就是君令仪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日子。 离开之前,她又到处走了走。 回首时才发现,原来平西王府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有了感情。 说好了只任性地不喜欢掉眼泪的人,可好像看见一块石头心就会抽一下。 平西王府。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住过很多地方,这里不是她住的最久的,却是最难以割舍的。 为什么会遇见秦止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遇见之后,便再难相忘。 人生得此一人,也已经足矣。 君令仪将盒子打开,这夜没有月亮,星星照耀也一点都不亮。 但盒子里的玉佩却很亮。 她将玉佩拿起来,笑道:“要回家了。” 是呀,要回家了,该和所有的一切做一个道别。 当一切都不存在,却依旧还剩下回忆。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君令仪装回去,什么都不会忘记。 唇边轻笑,君令仪将玉佩又装回盒子里。 转身离去,再也没有磨叽和迟疑,该走的人,是留不住的。 …… 第二日,京城的门前。 夕阳西下之时,君令仪和白翘翘站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 这里,是他们定下的开启时空之门的地方。 靖王爷的人没有办法进到齐国的京城。 更何况,君令仪也不会在京城之中召唤这样的一支军队。 这是直接在齐国的胸口插了一箭,着实可怕。 君令仪和白翘翘看着对面的靖王爷,问道:“人呢?” 靖王爷唇边的笑客套而礼貌。 他摆了摆手,几个人将燕宁搀扶上来。 燕宁看上去和之前无异,只是面色苍白了些。 君令仪想要上前将燕宁带回来。 却是靖王爷抬手挡在了他们面前。 靖王爷道:“想要人,就等到天黑的时候,开启了时空之门,让星象逆转,本王就放了他。” 白翘翘有些急,向前冲了一些,“你们怎么能!” 君令仪抬手挡在了白翘翘面前。 她看着靖王爷,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们按照王爷说的做了,王爷就会让燕宁回来。” “从始至终,本王的话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好,很好。” 君令仪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西边的晚霞。 天马上就要黑了。 君令仪开口道:“既然王爷的话从来都没有改过,那王爷在拿到这只军队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闲杂人等通通除去。” “下责任等?” 靖王爷的表情有些愕然。 君令仪歪头一笑,“王爷身经百战,难道不知道草丛里面是会蹲人的吗?” 靖王爷的眉头蹙起,不禁向着两边看去。 刚才看的时候靖王爷没有觉得什么。 可是现在看起来,他突然觉得哪里都危险得很,好像会突然蹦出来一个人,拿着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靖王爷向着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悉数退下。 君令仪的眼眸微垂,感受着天色渐晚,陷入一片黑暗。 靖王爷道:“没想到你个小姑娘竟还十分警惕,这一招,应该是为了试探本王带了多少人过来吧?” 君令仪摇摇头,道:“我可不敢,王爷能够亲自前往,便足以见王爷对我的重视,我怎敢还奢求其他,只是这附近真的有其他的人,只是王爷一时没有察觉罢了。” 话音刚落,已经不少靖王爷的人在两侧查探了起来。 君令仪粗略地一扫,应该有上百人。 靖王爷来到京城,必然不敢马虎,但是带太多的人也容易因人而莫,所以这些人都是精英之中的精英,不负靖王爷期望的人。 在这样的搜查之中,藏在里面的人便也露了出来。 说来好笑,这并不是一路人马。 而是两路。 一边是君令仪的老朋友。 就是喜欢死缠烂打缠着她不放的许诺。 另一边…… 君令仪和白翘翘瞧着这人,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君令仪向前走了一步,礼貌地打招呼道:“虚空子,好久不见了。” 站在她对面的人面色淡然,“是呀,好久不见。” 目光相撞,隐隐有杀气晕开。 第七百八十章 天命之女 许久未曾会面,君令仪却好像早有预感,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而许诺的那一边,站在许诺身边的人,是姜旭尧。 姜旭尧也看着虚空子。 当他注视到虚空子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内就像是带了熊熊的怒火。 像是能够吞噬一切的力量。 如果不是许诺在一旁拉着姜旭尧。 现在的姜旭尧可能已经冲了上去。 三方显然都没有想到是现在这种情况。 此刻的气氛就算是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也稍微有一点点的尴尬。 君令仪吹了个口哨,道:“我还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们几伙人聚到一起,你们干嘛,也想去时空之门的那一边看看新奇的生活。” 许诺笑道:“君令仪,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 君令仪砸吧砸吧嘴,“我也以为我死了,不过可能我这个人比较命大,就连老天爷也不想要把我收走。” 说着的时候,君令仪还象征性地勾了勾嘴角。 许诺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你只要死了,虚空子拿不到时空之门后面的那扇钥匙,一切就算是结束了,可惜啊,事与愿违,我还要多折腾一会儿了。” 说着,许诺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君令仪挑眉道:“许诺兄,今天你的对手可不光只有虚空子一个。” 说着,君令仪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靖王爷。 许诺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这么难搞。” “可能因为我长得单纯善良又可爱吧。” 许诺:“有道理。” 在场所有人:“……” 现在这个时候,是给他们两个开玩笑的时候吗? 靖王爷先听不下去了。 靖王爷看向了虚空子,问道:“阁下就是一心想要复兴燕国的虚空子吗?阁下想要这支军队复兴燕国?” 虚空子道:“没错。” “呵,巧了,我也想要这支军队。” 许诺笑道:“巧了,我只想要将这只军队扼杀在摇篮里。” 三人的目标各有不同,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一物。 君令仪将手中的玉佩盒子抛高又接住。 她道:“既然都想要,就打一架吧。” 靖王爷瞪着君令仪,冷笑道:“难道你不想要救你的人吗?” 君令仪马上转头看向虚空子。 她道:“虚空子,只要你救下你的十六徒弟,我马上为你打开时空之门。” “你!” “靖王爷,你如此黑我,我也可以反将一军。” 说出来的话如此轻易,却让靖王爷恨得牙痒。 既然要来,谁都不是白白地来了。 一时三拨人在京城的门口打做一团。 欲望和权利的交织。 其实谁都知道,所谓的军队可能不过是个遥远的传说。 但是快要丧失希望的人,便无比地期许能够抓住那一点小小的可能。 燕宁被虚空子救了下来,只是手掌被砍了一剑。 好在没有关系。 回到二十一世纪,所有的东西都会重塑。 什么碎心蛊,什么看不见的眼睛,到最后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们可以回家,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趁着几拨人打的火热,君令仪从这样的混乱之中逃了出来。 选取在京城门口的原因,除了因为这里是最好的交易地点。 还因为这里是司徒老先生算出来的星象汇聚之地。 星象汇聚之地,三国分为一处。 这一处,在京城门前。 君令仪早已做好了标记。 此刻她走到标记之处,让白翘翘将玉佩摆在地上。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今日的玉佩好像格外的明亮。 君令仪循着古书上的办法,用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有点疼。 血从君令仪的手掌上流下来。 君令仪的表情有些难受。 白翘翘瞧着君令仪,脸色并不好看,可她还需要扶着燕宁。 她见过上一次君令仪将血滴在玉佩上的景象,十分诡异。 血珠落在玉佩之上。 玉佩顷刻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天上的星星在这一刻却全部被点亮,很多东西都被照的清楚了许多。 君令仪的血落下。 每一滴都落在玉佩之上。 而在玉佩的正上方,蝴蝶在盘旋和围绕。 随着君令仪血滴落的速度,蝴蝶渐渐上升,勾勒出属于门的形状。 但君令仪血落下的速度很慢,所以门形成的速度也很慢。 白翘翘看着这景象,又看着君令仪难受的表情。 白翘翘道:“你别再用力了……” 君令仪滴落的血根本无济于事,照着这样看下去,至少要君令仪全身的血才能形成一扇他们回去的门。 君令仪好像已经听不见白翘翘的话了。 她像是被那枚玉佩吸在了上面。 唯有一滴滴的血落下。 缓慢而让人心疼。 白翘翘的表情越发焦急。 她道:“我可不可以替你,大家都滴一些血,就……” “没用的。” 白翘翘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燕宁有气无力地打断了。 燕宁道:“我在吴国的时候偷听过一些,君令仪和我们不同,她是天命之女,这所有的一切,只有她能来承担。” “可是……” 白翘翘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燕宁道:“或许这时候,你就希望和我一样,也是看不见的,其实君令仪从一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她才会瞒着我们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她是个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每日满嘴自私的人。 每天都说着只顾自己的人。 可她活着活着,却早就把自己活没了。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 该死的别人。 白翘翘抬起头,看着那三伙人也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 一个人向着君令仪的方向扑了过来。 白翘翘惊住,一把抓起君令仪旁边的鞭子向着那人抽了过去。 那人不妨,直接被白翘翘抽到了一边。 可白翘翘这个时候才发现。 京城的城门之上,一枚冷箭向着刚才的人射了过去。 因为白翘翘的这一鞭子,这个人竟然侥幸地躲过了冷箭。 “嗖。” 冷箭划过空中的声音。 “嘭。” 冷箭刺穿了君令仪的胸膛。 是心脏的位置。 君令仪的身体好像总算可以动了。 她的胸口好疼好疼。 她转过身,看见了城楼上拿弓的那个人。 是秦止。 第七百八十一章 本王要你回来 目光相撞,两人的眸中都是说不清楚的东西。 君令仪看着秦止。 秦止看着君令仪。 君令仪从未想过,有一天秦止的箭会射穿她的心脏。 秦止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舍得让君令仪受一点的苦和疼。 老天爷当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两人的中间隔了太多太多。 但所有的人好像在这一刻都已经消失了。 君令仪听不见三方打斗的声音,也看不到她身边的杂乱。 她的眼里,只容下了一个秦止。 她的唇瓣轻启,只念着一个名字:“秦止。” 一字一顿,是她忘不了的那个人。 嘴角缓缓划开一抹弧度。 眼眸中带着的不是对秦止的怨恨,而是开心。 很早以前她就已经猜到了。 想要将时空之门打开,回到原来的地方,对于别人来说是莫大的高兴。 可对于君令仪来说就是个未知数。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 在一遍遍对着玉佩的纠结之中,在一次次犹疑和惆怅之后。 在她将自己的血滴在玉佩上召唤时空之门的时候。 她曾经所有的惆怅总算得到了认真。 原来,时空之门真的要用她的性命来开启。 所有的小郡主都活不过五岁。 那是因为她们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了。 君令仪的嘴角带着一抹弧度。 风儿拂过,她的双眸缓缓合上。 “不要,不要。” 城墙之上,一身铠甲的男人喃喃自语。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城墙,青筋暴起,眼神无助。 他看着那个方向,看着所有的一切。 她看着他的最爱的人被他的箭刺穿了胸膛,他看着那个人倒在地上,渐渐化作一片血色。 君令仪的身体在逐渐消失,只剩下血色的颗粒。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君令仪的身体上。 风儿拂过,卷起血色的粉末向着玉佩的方向而去。 随着粉末的注入,时空之门在逐渐成型,一点点勾勒出属于它的痕迹。 天上出现了异象。 星辰骤变,亮若白昼。 随着秦止那一声刺破苍穹的“不要!” 最后一抹血色注入了龙之玉佩内。 时空之门形成,在京城的大门口形成了一扇虚幻的门,而君令仪,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方的人都怔怔看着这门的方向。 只有在传说里才出现过的时空之门。 金色的颜色熠熠生辉,虚幻的蝴蝶环绕,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就是时空之门,吴国人用别人的幸福换来的门,用历朝历代的小郡主的血肉换来的门。 离这扇门最近的人是白翘翘和燕宁。 白翘翘亲眼目睹了这所有的一切。 如果没有刚才她的一鞭子,君令仪或许就不会死。 但如果君令仪不死,时空之门就无法完成。 心里的感觉太过难受,一时说不出来。 身侧的燕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燕宁问道:“怎么了?” 白翘翘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她道:“时空之门召唤成功,我们可以回家了。” 哪怕强忍着,尾音里却依旧带了几分无助和哭腔。 燕宁说的没错,君令仪是最傻地那一个。 现在他们可以回家了,却不能一起回去。 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难受得要命。 白翘翘拽着燕宁的胳膊,倾身跳入了时空之门。 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跳入时空之门的那一刻,白翘翘的双眸合上了。 君令仪,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一切的代价是你自己。 如果我早点发现,你从一开始的隐瞒只是为了怕我们为你担心。 我绝对不会走上今天这条路。 世事难料,不知为何结果就变成了如此。 从今日起,白翘翘和燕宁回到那个属于他们的地方,提君令仪完成属于她该做的事情。 靖王爷看着眼前的景象,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几年吴国其实已经很少有巫蛊师和卜卦师做法。 这样诡异而辉煌的景象靖王爷其实也是初次见到。 靖王爷的表情错愕,问着一边的卜卦师,道:“这就是时空之门,能召唤世间最强的军队。” 卜卦师其实也有些懵懵懂懂。 他也只是从书上看到过一些内容,却从来都没有付诸于实践。 卜卦师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一道流星骤然划过天际。 没有多大的声响,却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大家抬起头。 一颗,两颗…… 越来越多地流星从天上划过,在天上留下一道道璀璨的光芒。 城楼之上,秦止仰望星空。 他记得,君令仪和他说过,只要在流星的时候许愿,就一定会实现。 秦止向着天空大喊,“君令仪,本王要你回来!” 本王什么都不要,本王只要你回来。 本王说过,要宠一人入骨,护她安好。 本王说过,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本王曾应你,一切听你的,只要你说的,本王都说好。 但这一刻,本王命令你回来!“ 喊得很大声的话,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众人听着这声音,无动于衷。 他们的目光看向了前方。 在距离时空之门不愿的地方,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星光晃出了一个个人影。 这些人影的背影看起来高大至极。 龙之玉佩从时空之门下缓缓上移,最终停在了时空之门的正中心。 玉佩的光芒夺目,堪比天上星辰。 人影渐近,向着时空之门的方向而来。 卜卦师骤然开口,道:“那是……军队的指挥权?” 虽然是没有什么把握的话,但话音刚刚落下,众人便已经蜂拥而至。 既然抢了这么久,就必然要抢到最后一刻。 虚空子派人上前,姜旭尧却拿着无常剑挡在了最前面。 虚空子叹了口气,道:“你我师徒一场,你何必挡我去路。” “当你杀死她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是师徒了!” 剑出鞘,不见血不归。 三方夺玉佩,便无人能够拿到。 许诺在重重包围之中钻到了缝隙里。 他向上爬了些,手掌抬起,指尖和龙之玉佩只有米粒般的距离。 他的眉心微挑,注意力都在龙之玉佩之上。 拿到了它,一切就结束了。 战乱,齐国,吴国,燕国。 他讨厌的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 其他的人也已经注意到了许诺。 他们自然不能让许诺轻易地拿到龙之玉佩。 几个人上前,直接拽着许诺的衣角想要将他从上面拽下来。 许诺也不甘示弱,死死稳住自己的身体,却永远距离龙之玉佩有一段距离。 就在众人争抢之时,龙之玉佩突然自己向下动了一下。 众人惊愕,许诺的眼睛亮了。 许诺抬手,马上就要抓住龙之玉佩的时候,龙之玉佩却在这个瞬间从许诺的掌心弹了一下,飞开了。 面对在天上盘旋的龙之玉佩,众人追赶得更加厉害。 谁都想拿到这枚玉佩,谁都想立下头功。 在追赶之下,玉佩一路前行,直直飞向的地方,是京城的城楼之上。 秦止看着这些挑梁小丑的争夺,也看着这枚玉佩直直地向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玉佩已经达到人体无法摸到的高度。 秦止摊开手掌,看着玉佩乖巧地落在他的掌心里。 胸口又是揪着疼了一下。 秦止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那些影子。 天上的流星停了下来,齐国的京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那些远处走来的高大身影好像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时空之门的轮廓在渐渐模糊,所谓的军队,如今像是笑话一样的存在。 争抢玉佩的人在一瞬间失去了他们的目标,不知所措。 秦止攥紧了玉佩,眼底一片阴沉。 他道:“逆贼,杀无赦。” “是。” 京城城门大开,终于赶到的齐国将士冲出了城门。 这次不是十比一的代价,也没有君令仪能完成扭转局势以少胜多的战役。 秦止还是战神,永不破灭。 以一万对三百,血流成河。 秦止看着城墙上的景象,眼眸之中没有一丝的情感。 三拨人开始逃跑。 以这样的兵力,必败无疑。 可这里都是齐国的土地,又怎么能跑得掉呢。 秦止注视着所有的一切,注视着时空之门的消失,注视着杀戮和血腥。 当你用冷血来旁边这世界,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好像都变得清晰了。 秦止看见姜旭尧举起的无常剑。 他看着无常剑划过虚空子的脖颈。 虚空子倒地,一片血泊。 想要逃命的人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 可虚空子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瞪着,嘴巴也张开了。 他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他看着天上的星辰。 漆黑的夜空,好像有一颗星星滑落。 但他却不想闭上双眼。 他还没有完成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他还没有复兴燕国,还没有让梦婉的孩子登上皇位。 可惜,这一切,永远都不可能了。 姜旭尧杀了他,将无常剑放下了。 他抬起头,和秦止对视了一眼,恍若无人地离开了这片杀戮的土地。 他想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现在总算可以全身而退了。 秦止看着这所有的一切,一言未发。 他要看着这些人死,一个一个,死在这里。 …… 彼时,皇宫。 夜,寂静得可怕。 刚刚经历过诡异的天象,皇宫之中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皇上寝宫的灯很幽暗。 洛将军带着剑走进了皇宫。 “父亲,您怎么来了?” 一个声音从侧面传过来。 洛将军转过头,是皇后在宫女的拥簇中走了过来。 宫女的手中提了灯,将皇后照的有些苍白。 洛将军表情严肃,“军务在身,不便向皇后娘娘透露。” 话音落,洛将军拿着剑,向着皇上寝宫的方向走去。 皇后匆忙挡在洛将军的面前。 皇后陪笑道:“父亲,这个时候前往陛下寝宫,又带着刀剑,怕是不太好吧。” “这是皇上的命令。” 洛将军目视前方,没有看向皇后,声音依旧严肃而冰冷。 “真的是皇上的命令吗?要不然本宫现在进去再问问皇上吧。” 洛将军的头微转,目光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按理来说,洛将军能够进到皇宫之中,便已经证明了其中的不同。 皇后转身想走进寝宫,手腕却被洛将军握住了。 洛将军道:“皇上的命令,微臣必定听从,但挡住微臣路的人,哪怕同样姓洛,哪怕是齐国的皇后,也必定,杀无赦。” 皇后转过身,有些惊恐地看着洛将军。 本平静的皇宫气氛一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皇后的表情骤变,她看着洛将军,道:“本宫听得也是皇上的命令,擅自佩剑闯皇宫者,杀无赦。” 话音落,寝宫门前骤然多了许多的侍卫,将洛将军围在正中间。 皇后也罢洛将军的手甩开了。 皇后向后退了一步,道:“父亲,请回吧。” 洛将军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嘲讽地笑意,“果然,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儿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听不明白你们就想要毒害圣上让大皇子谋得皇位吗?”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 洛将军偏过头,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皇后道:“父亲误会了。” “我误会了?难道皇上也误会了吗?你和大皇子偷偷在皇上的饭菜之中下毒,又买通了皇上的御医,让皇上查看不出端倪,你们专门挑在这个日子下手,因为你知道今天平西王不会在,不是吗?” 皇后摇了摇头,表情却已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她道:“父亲真的误会了,如果父亲再不做退让,女儿就只能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枚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皇后的眸中多了几分凌厉,道:“杀!” 一时间,侍卫扑了上去。 洛将军拔剑,英气不减当年。 永远都不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皇后冷冷旁观,不曾上前帮忙。 打斗只进行了不到一个回合。 皇宫之中骤然响起了一阵喊杀的声音。 皇后惊愕,抬眸看着不远处闪烁起一片火光,是将士们厮打在一起的景象。 这……怎么会? 洛将军的唇边带了一抹笑意。 他道:“早知道我就不该相信你,平西王说的时候,只有我对你抱有一线希望,现在看起来,你真的不是我的女儿了。” 冷声的话语。 洛将军手中的刀落下,一个侍卫应声倒下。 第七百八十三章 慕烟还能是皇上的孩子吗 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洛将军只能默默承受。 他的大女儿已经不在了。 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大女儿,又怎么会下令将他杀无赦。 当曾经的信任变成了可笑,会让人觉得更加的丢人和无助。 支援的侍卫已经到位。 皇后以为控制了皇宫内的兵力就是控制了一切,但是她忘了,秦止并不是吃素的。 洛大人提着剑向皇后走了过来。 宫女已经抛弃了皇后。 皇后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她看着不远处混战的士兵,摇摇头道:“不,不可能的,秦止明明在……” “几国没有打起来,王爷刚好可以回来支援,甚至连皇上,也一早就知道了你们的阴谋。” “他……” 背后有冷风吹起。 皇后的后脊一僵。 她转过身,见皇上披了一件衣裳,就站在寝宫地门前。 皇上的面色有些苍白。 他看着皇后,是满满的失望。 洛将军的剑举起。 家国情怀是他自小就和女儿讲起的事情,眼前的人,他已不相信是他的女儿。 只是剑却没有落下来。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抵在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转过头,见大皇子以手接住了洛将军的剑。 大皇子眨着自己的双眸,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洛将军,道:“外祖父,我知道这次母后做错了事情,母后也应该受到惩罚,但是请外祖父不要杀掉母后,母后只是单纯地为了念生好吧。” 乞求的话让洛将军有片刻的失神,剑没有继续用力。 耳边响起皇上的声音,“通通带下去。” “是。” 侍卫应声,上前将大皇子和皇后押走了。 天边有些泛白,随着一声鸡鸣声,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京城门前的尸体很快就被处理干净。 城门大开的时候,京城内外的人已经看不出昨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皇宫中的混乱倒是传出了一些,在市井讨论的热闹。 但大家都听说的一知半解,不知道到底真的发生了什么。 最明白的,都在皇城里。 卜卦师对水下了咒语,皇上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大皇子虽然不愿意,却还是被割破手指,一滴血滴落到水碗之中。 一旁的皇后瞧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在了水碗之中。 水碗里,两滴血互不相容。 皇上的表情有些怔忪。 皇后瞪圆了眼睛,“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重开了束缚她的侍卫。 哪怕手上戴着手铐,皇后还是一把抓住了卜卦师的衣领。 她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谁给了你钱还是怎么,这怎么会……这不可能!” 卜卦师的语气平淡,道:“皇后娘娘息怒,这就是巫术滴血化亲给出的结果,这结果是不准的,不准的!” 皇后咬牙切齿,骤然从侍卫的腰间拔出一把剑,又一把将慕烟拽了过去。 众人惊住,秦止的眉头更是狠狠皱起。 大家想要上前阻止皇后。 可此刻的皇后眼眸猩红,俨然是已经失心疯的模样。 她道:“你们都不要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他!” 说着,皇后甚至将剑横在了慕烟的脖颈上。 众人都不敢上前,生怕皇后伤了慕烟。 慕烟被皇后挟持着,虽不慌不忙,但眉头也皱紧了。 皇后的声音从刚才的高亢变得有些低。 她道:“慕烟乖,大娘只是想要取你的一滴血。” 说着,皇后的剑拿了下来,在慕烟的手掌上划了一下。 慕烟的喉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皇后神经兮兮地将慕烟的手伸向水碗之中。 离水碗越紧,那柄剑也离着慕烟越远。 大家知道,只要看见慕烟的血滴进了水碗里,皇后就会满足了。 到时候,也是大家最容易将皇后拿下的时候。 反正不过是让皇后胡闹一番。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却是秦止骤然起身,一脚踹开了皇后手中的剑,一把将慕烟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秦止的动作干脆利索,皇后不妨,掉了剑也掉了慕烟。 侍卫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见皇后连连向后退了好多部,他们赶忙上前,将皇后抓了起来。 秦止看着皇后,却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幅度做的大了些,慕烟虽被秦止藏在了身后,身体却不自觉后仰,手掌在水碗之上擦过,一滴血落入了水碗之中,和皇上的那一滴完美融合。 屋内一瞬间安静了。 众人怔怔看着巫术滴血认亲的水碗,不知该说些什么。 唯有皇后看着这景象,嘴角咧开了弧度。 她笑着,疯狂而肆虐。 她道:“你看,同样是十岁的孩子,大皇子的血和皇上是不相融的,慕烟世子的血就和皇上的相融,难道大皇子不是皇上的孩子,慕烟世子就是了吗?” 她的目光轻转,好笑的看向了皇上。 和皇上对视的那一刻,皇后却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又看向秦止,表情惊愕,“平西王,你居然藏了皇上的孩子!这是死罪!” 慕烟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虽然当初上官璃韵去平西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他是父王在战场上随意捡来的孩子。 他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秦止和君令仪的孩子。 但是他还是很努力地融入这个家庭,喜欢自己又2这样的父亲和母亲。 误打误撞,皇后疯癫的行为却拉开了另一扇谜题的窗户。 慕烟不是别人,他是皇上的孩子,是皇上和梦婉公主的孩子。 当初梦婉公主将这个孩子托付给嬷嬷带到燕国。 只是梦婉公主没有想到,那时的燕国也已经是一片战乱,自身难保。 燕国的小皇帝死了,虚空子想要保住慕烟,就准备用慕烟和小皇帝的尸体做交换。 谁知道君令仪作为那个交换的人,却迷了路,看见了慕烟身上此生不如皇家的誓言,准备随意给慕烟找个人家。 这个人家,找到了秦止的身上。 而那个死去的小皇帝,因为喝了君令仪的血,所以才得以用另外一个灵魂重生。 这个灵魂充满了野心和贪婪,不知道满足,不知道停止。 他想要的,是高高在上的位置,是皇权。 第七百八十四章 满足你的选择 为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可以付出很多。 可是装成小孩子,可以杀死皇后,用君令仪的血来复活一个人。 他想做的,不过是为了稳固自己的皇权。 可现在呢…… 所有的一切都失败了。 哪怕君令仪不在,计划也脱离了轨迹。 侍卫将大皇子和皇后带了出去。 事已至此,多看一眼都觉得麻烦。 慕烟垂首,道:“父王,我先下去了。” 说罢,慕烟随着众人一起离开了。 皇上抬起手,想要叫慕烟一声,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所有人都出去了,御书房内又只剩下秦止和皇上两个。 皇上道:“这件事,你一直都知道?” 秦止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的那副画。 他道:“皇兄,这副江山图有些脏了,收起来吧。” 没有其他的话,秦止起身,“臣弟昨夜在京城门口待了一夜,现在也有些累了。” 这是皇上第一次听见秦止如此疲倦的声音。 秦止垂首,简单和皇上请礼,从御书房内走了出去。 “五弟。” 皇上开口,“君令仪没有回来吗?” 秦止顿住脚步,良久开口,“没有。” “朕原来送给梦婉的那枚玉佩,你带着吧。” “是,皇兄。” 话音落,秦止走出了御书房,没有停留。 御书房内,只留下皇上和那碗做过法术的水。 其实皇上早就想到了无数滴血认亲这一招,但他一直都没有用。 他的心里始终对梦婉有亏。 他想要找到那个孩子,好好地补偿他。 如果秦念生不是那个孩子的话,皇上不知道自己该再去哪里寻找。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大皇子实在做的过分,皇上也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所有的问题。 可如今,问题又真的解决了吗? 秦止刚出门,就看见慕烟站在门口。 慕烟的头垂着,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父王,我们走吧。” “好。” 秦止应声,和往日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马车上,慕烟踌躇了良久,开口问道:“父王,我以后还能做你的孩子吗?” 秦止抬眸,看着慕烟的双眼。 那眼中的情绪很单纯,期望和无助并存,迷茫的不知前路在何方。 秦止道:“你一直都是父王的孩子。” 从未改变。 慕烟听着这话,却没有像吃了一颗定心药一样露出满意的表情。 他低下头,眸中还带了几分踌躇。 秦止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皇族难料,很多事情都难以说的清楚。 其实在很早以前,慕烟就已经怀疑过这个问题,永远都看他不顺眼的大皇子,自小就被带在他身上的玉佩。 命运这个东西,曲曲折折,让人无奈。 很多事情都从一出生就被规定好。 你想要躲,你的家人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帮你躲。 谁知道兜兜转转,却都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 秦止看着慕烟的表情。 他的眸间轻动,开口道:“其实你母妃早就知道你的身份。” 慕烟抬眸,目光中有些错愕。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能听父王提到母妃。 虽然慕烟不知道母妃去了哪里,但他想那必定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母妃留给了他一封信,让他照顾好父王,照顾好小五。 信中的内容让慕烟不敢继续看下去。 没看一个字,就觉得心痛欲裂。 他知道昨天晚上父王是去找母妃的。 可父王没有将母妃带回来。 他虽然不是十分了解父王,但看着父王的表情,慕烟能够明白,是父王送母妃走了最后一程。 亲手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第二次在自己的眼前消失,这种感觉应该并不好吧。 秦止没有理会慕烟错愕的表情。 他继续开口道:“你穆飞说,这件事无需瞒着你,等到你长大一些就告诉你,让你选择你想要的方式,皇位或者自由,我们都不会干涉,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的愿望变成现实。” 说话的时候,秦止温柔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 他的称呼,用的是“我们”。 慕烟看了看秦止,又看了看秦止腰间的玉佩。 沉吟半晌,终点了点头。 “父王,现在的我或许还没有能力为自己的未来做出选择吧。” 他需要磨练,需要努力。 当过尽千帆之时,便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君令仪穷其一生,始终没有冲破宿命的枷锁,生而为人,却从出生就注定了结局。 她不希望慕烟和她过一样的生活,连选择自己喜欢的权利都没有。 还好,慕烟现在有了。 马车到了平西王府的门前。 秦止和慕烟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一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陆维琛一袭白衣,头发也束的一丝不苟,唯有面部表情暴露他玉树临风高冷美男的逗比属性。 陆维琛的手里拿了一个小本本。 一见到秦止和慕烟下来了,就像是嗅到了著名影视明星的狗仔一般扑了上去。 他站在秦止身边,还不忘问问题道:“老五,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就说过,皇城一缕桃花香,皇宫里的桃花出了问题,是不是皇后有问题,还有星象大动之事,我看事就出在齐国,到底怎么了?还有……” 秦止和慕烟都耷拉着脑袋向着前面走,陆维琛倒是没什么眼力价,一直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甚至比平日还要吵,似是再向整个王府宣告着他来了。 陆维琛一路追随着秦止和慕烟。 秦止走进王府,停住了脚步。 陆维琛也跟着停了下来。 到了此时,陆维琛才发现秦止的脸色有些不对。 连带着平西王府之内也安静得十分异常。 还有平日总是喜欢再怼他两句的小世子今日也安静得很。 陆维琛的表情有些狐疑。 他将本和笔向下放了一些,问道:“怎么了?” 秦止低头看着地面,漠声道:“白翘翘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呸,谁关心哪个女人,还不知道上哪里流浪去了,天天浪迹天涯找外面的野男人,哼,老子才不稀罕她呢,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对她一点都不关注,而且我来你王府是为了找你地,和她有什么关系,老五你这一点我就不喜欢了,你怎么爱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还说这么没用的事情。谁关心什么白翘翘啊,我真的是搞不懂,我也……”’ 秦止的目光注视在陆维琛的身上。 语无伦次的话后面,陆维琛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看着秦止,“她去哪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在陆维琛说话的时候,秦止的目光一直落在陆维琛的身上。 此刻陆维琛说完了,他看着秦止,表情绷着。 秦止凝视他半晌,一直不说话,陆维琛的心脏就一直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半晌之后,秦止开口道:“她走了。” 没有说去哪。 陆维琛的唇瓣轻启,想要问什么,最终却只从喉中发出一个“哦”字。 他转过头没有再看秦止。 陆维琛道:“走了就走了,麻烦的女人,一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头疼,浪迹天涯找野男人的生活倒是挺适合她的。” 秦止和慕烟的眼眸轻动,都没有告诉陆维琛真实的故事。 陆维琛又道:“以后我要是出去玩的时候遇见了她,我一定要狠狠地羞辱她,让她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好。” 执拗的声音早已和心背离,陆维琛抿了抿唇瓣,像是在强撑着最后的信念。 他又看了看一直一言不发的父子俩,转移话题道:“老五,都怪你,说那个女人就说了那么久,我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任务的,我师父来了,在陆府,他想要见你。” 秦止微微怔忪。 他想了想,道:“好,我准备一下。” 陆维琛应声,“行,你准备得快一点,别让我等太久。” 秦止扫了陆维琛一眼,目光中却没有冰冷的感觉。 陆维琛表面上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但说话举止都判若两人,像是在强撑着什么一般。 秦止将慕烟送回了占春堂。 王府门前只留下了陆维琛一个。 看着秦止和慕烟的背影渐渐远去,陆维琛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消失,一点点垮掉。 双眸开始变得无神。 他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昨夜星象异动,流星雨洒落。 陆维琛的星象盘摔在了地上。 作为一个星象师,他没有办法看那漫天的繁星。 因为在那繁星的背后,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随他远去。 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衣角被人拽了一下。 陆维琛转过头,见小六就站在他的身后。 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看着就十分惹人喜爱。 陆维琛的嘴角噙了一抹笑容,蹲下身子道:“你怎么在这?” 和小六说话的时候,陆维琛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嘴角的笑意也从未撤去。 小六眨着大眼睛,轻声道:“叔叔,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却十分冷静懂事。 陆维琛先是一怔,而后浅笑道:“好呀。” 话音落,小六伸出手臂环住了陆维琛的脖颈。 就在那一刻,陆维琛的眼圈竟不自觉红了。 说不出的感觉。 永远都是笑嘻嘻的人,竟因为一个小孩子的拥抱而红了眼圈。 小六的声音响在陆维琛的耳畔。 他道:“叔叔,你要开心,要很开心很开心。” 陆维琛点了点头,声音稍有些哽咽,他道:“好。” 他会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 秦止收拾妥当,和陆维琛一起前往了陆府。 陆府的布置和原来无恙,依旧是花哨得很。 一走进陆府,就能听见司徒嫌弃的声音。 “这里的花不好看,太艳了! 这副画画的什么东西,撤了撤了! 还有这个……” 听着这声音,陆维琛的心里咯噔一声响。 他赶忙上前,拦住了正在指挥陆府的小厮对陆府进行大改造的司徒。 陆维琛无奈道:“师父,这些东西都是我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就算是再卖掉,咱也不能扔了!” “真金白银?” 司徒表示了满满的惊讶。 他道:“这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能值多少银子?” 一边的小厮刚才一直低着头,此刻忍不住开口道:“老爷子,您刚才让我们扔掉的那副画是五千两银子。” “五……” 司徒伸出了五个手指,目光从小厮转到了画上,最后又转到了陆维琛的身上。 司徒磨了磨牙,明显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你个小兔崽子,还五千两银子,你信不信我用五个手指头打死你!出来之后就忘了我们吃不起饭的时候了吗?!用老祖宗的手艺骗钱,还……” 陆维琛抱住愤怒的司徒,赶忙转移话题道:“师父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谁呀?” 司徒的声音还有些愤怒。 他顺着陆维琛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就看见秦止正站在不远处观察着这所有的一切。 见司徒看过来了,秦止微微颔首,道:“司徒哥哥。” “哥哥?” 这一次惊讶的人换成了陆维琛。 秦止到底是怎么叫出口的。 “哎呀!” 陆维琛并没有惊讶太久,脑袋就被司徒狠狠地敲了一下。 对于自家徒弟,司徒很敢下狠手。 陆维琛转过头看着司徒。 司徒瞪圆了眼睛道:“怎么了,有问题,你带你秦止叔叔来的路上,记得叫叔叔了吗?” 陆维琛:“……” 陆维琛叹了口气,无奈道:“师父,老五是我的哥们,你这样弄……我……” “什么哥们,这是我弟弟,你叔叔。” 说罢,司徒还靠近了陆维琛些,压低声音道:“相信师父,小辈有小辈的好处,以后买画,别自己花钱,找你叔叔就行。 陆维琛:“……” 他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 关于叔叔还是哥哥的问题,陆维琛并不想继续下去。 陆维琛咳嗽了一声,道:“既然来了,就都憋在外面站着了,进屋进屋,师父,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和……叔叔说。” 说后面几个字的时候,陆维琛的表情甚是无奈。 倒是司徒一拍脑袋,“对了,差点将正事忘了。” 几人坐到屋里,小厮倒好了茶。 秦止刚坐好,司徒的目光就被他腰间的玉佩吸引了过去。 秦止也没准备藏,就任由司徒看着。 只是这么一直看着,目光多少都有些不礼貌。 陆维琛忍不住推了推司徒提醒了一番。 司徒回过神,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之玉佩?” “嗯。” 秦止应声,端起茶轻品了一口。 之前的龙之玉佩被君令仪弄得碎成了两半。 但自从时空之门被召唤之后,龙之玉佩就自己合二为一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在你身边,足矣(大结局) 司徒将自己的目光从龙之玉佩上收起,开口道:“王爷,昨天晚上的星象你亲眼所见,应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止的眉头蹙起,之间轻轻抚过玉佩。 这段往事,他并不想想起。 血腥杀戮,他早已经见惯了。 君令仪的离开也早在意料之中。 所有的一切来得理所当然,好像没有君令仪跳崖的那一次更让人觉得无奈。 但是秦止记得他的箭射穿君令仪胸膛时君令仪的表情,秦止记得她化作一片猩红,天上流星散落。 或许,这就是君令仪要让他晕倒在平西王府的原因吧。 秦止一醒过来,便拼命地寻找,可惜最后的告别连一个再见都说不得。 司徒清了清嗓子,道:“我算准了日子前来齐国,谁知道却晚了一天,漫天星辰,亮若白昼,星盘大乱,乃命数倒流之法,你想要救得人,有活过来的机会。” 司徒说起星象,声音和语调便认真和正常了许多。 秦止抬眸,怔怔看着司徒,眸中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司徒颔首道:“星象难测,我也只知大概,王爷若愿意一试,也可以抓住我这一线希望。” 秦止应声,听着司徒将话说完,方离开了陆府。 陆维琛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故事的精彩程度,完全可以被列入星象图之中。 待到秦止走后,陆维琛诧异道:“师父,你怎么知道……哎哟,师父怎么又打我。” 司徒嫌弃道:“我教你参透星象之法,就是为了让你看透世间万物,品天象和天命之法,你倒好,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说,还想要靠着这一行骗钱?” 陆维琛无奈,“师父,我没有骗钱……” “没有骗钱你算出了什么?” “额……” 陆维琛想了想,掐指一算,道:“五年前,我就算出来皇城里面的红颜有问题,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大皇子开始准备谋杀皇后的时候,哎呦……怎么又打?” “你还好意思说!” 司徒掐着腰,表情俨然更加生气了。 司徒道:“然后你把桃花香归到了你令仪阿姨的身上。” “啊,那个是……” 不对呀。 陆维琛扯了扯嘴角,他怎么又无端地多了一个阿姨? 司徒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方木板。 木板打在了陆维琛的身上。 司徒哼了一声,“这几天晚上不许出门,和为师在家里好好看星星。” 陆维琛低下头,心不在焉道:“是,师父。” …… 另一边,秦止向着王府走去。 司徒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也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希望的种子。 传说中,异世之魂来自另外一个和这片大陆毫不接轨的世界。 而两个世界之间,有管理的使者,两方互不干扰。 但有一天,使者察觉到吴国正在研究新的卜卦之术,想要将它们的皇帝复活。 使者觉得有趣,便多在旁边看了一阵热闹。 怎知道自己的灵魂却被吸到了这副躯壳之中,诈尸了。 使者一直在两个世界忙碌,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当皇上的快感。 让人沉醉,不想放弃。 权利和欲望,哪一方都让人割舍不下。 一旦坐上高位,就不想放弃。 可结果就是吴国的借尸还魂大法盛行,两个时空出现了错位。 后来更是闹出了内乱。 使者被囚禁,终生不得幸福,甚至连他的孩子也用特别的方式沦为了囚徒。 因为体质的特殊,每个小郡主都只能做药引。 但其实所得到的结果并没有吴国传说中的那么吓人。 小郡主的血加上龙之玉佩的力量会引发两界震动,让天神派兵查看,所以就会有天边的影子。 而只要在这个时候准备好吴国之前死去士兵的亡灵,就会有大把灵魂从时空之门拥入,让人复活。 也不是说战斗能力有多强,只是这些本来死过一次的人,面对重生都心怀感激,愿意为吴国而战,成为了吴国的一员。 惊悚的操作屡试不爽。 但这一次,君令仪虽占了小郡主的肉身,但她已不是小郡主了。 血可以吸引神界的使者,灵魂却能让人退散。 再加上时空之门消失之前并没有尸体,所以更没有复活一说。 而君令仪的灵魂,也没有被神界收走,而是被囚禁在了玉佩之中。 肉身已毁,灵魂尚在。 星空之下,最亮的那一颗星星就是属于她的存在。 秦止将玉佩带回了平西王府。 玉佩放在床边。 每日繁忙之后,他都会多看一眼玉佩。 日月精华的照耀好像让玉佩的光泽更好看了。 日复一日,认真等待。 哪怕司徒说这一切可能都是假设,但秦止却愿意相信这份假设的真实。 深夜之时,偶尔劳累,秦止会带着玉佩坐在星空下。 他仰起头,看着满天星辰,“娘子,你总说这天上没有属于你的星星,可司徒告诉我,流星坠落之时,你的星星升了起来,就是那一颗,我认得它。 它不算闪耀,甚至在漫天星辰中有些普通。 但每次我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我也庆幸,老天爷让我遇见了它。” 秦止看着那颗星星,嘴角微弯。 他正看得入神,那星星骤然从天空划下,似是流星雨一般。 秦止的心里咯噔一声,害怕和无助再次侵袭而来。 耳边却骤然响起甜甜的笑声,“看见流星的时候是要许愿的。” 秦止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他转过头,怔怔看着身侧的姑娘。 一身翠绿的衣裳,小鹿一般的眼睛,嘴角最美的笑容。 这个人,是君令仪! 是他思念了太久的人! 是他一直想要见到的人! 胸腔里的东西跳个不停,秦止抬手,一把将身侧的人拥入怀中。 有温度的人,这不是一个梦。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秦止将君令仪抱得紧紧的,像是一辈子都不想松手。 君令仪反抱住秦止。 她的头倚在秦止的肩膀上。 声音甜蜜而亲昵。 她道:“小泰迪,我可以不做漫天星辰的一颗,在你身边,足矣。” (全文完) 第七百八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白陆番外一) “小叫花子,居然想吃霸王餐!” 云悦城,洛溪酒楼的门前,几个壮汉将一个男人扔了出来。 男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白净净,穿的衣服也板正。 虽说不上是上好的绸缎,但也是干净整洁的。 男人被扔出来的声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众人围成一个圈,忍不住对着男人指指点点。 有手有脚的人,做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做小偷,吃霸王餐。 男人趴在地上,没有说话,唯怯生生地缩成了一团。 洛溪酒楼的小二见这么多人围观,也来了兴致。 他的手中拿了一柄鞭子。 男人有些害怕,抬手道:“我……我可以帮你占卜星象。” “呵,占卜?这年头,谁需要星象的占卜!” 说着,小二手中的鞭子就要落下来。 “慢着。” 一个粗粗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二一怔,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辆精致的马车徐徐停在洛溪酒楼的门前。 两侧小厮上前,将马车的帘子挑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人。 是个四十出头肥头大耳的男人。 不过这男人穿金戴银,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是云悦城最近和吴国做生意发财了的一个财主。 小二见着,赶忙换了衣服面孔,笑眯眯迎上去道:“蔡爷,您怎么来了……” 蔡爷的目光越过了小二,只盯着洛溪酒楼门前的男人。 他的眼眸微眯,带了几分色眯眯的意思。 小厮冷嗤了一声,厉喝道:“这个男人欠了你们酒楼多少钱,蔡爷给了。” 小二一听,顷刻明白了意思。 他笑道:“五十个铜板。” 蔡爷点了点头,小厮从拿出钱袋。 却是什么东西先砸在了小厮的脑袋上。 脑袋并不疼,小厮却愣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见地上掉了一个黑色的钱袋。 小厮的眼睛骤然亮了。 围观者的目光不自觉向后看去。 一身白衣的公子哥坐在白马之上,唇边的一抹小胡子很有韵味。 他的手拉动缰绳,马向前走了两步。 围观者自觉为他让出一条路。 蔡爷和小二都有些懵。 待到白衣公子走到人群之中之时,蔡爷瞧着他,开口道:“白十一?” 这语气,看上去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白十一的嘴角,勾勒出的笑容却很是帅气。 她道:“蔡爷,着实抱歉,我和您一样都喜欢白白净净的男人,这个男人,我要了。” “你!” “五十个铜板,我还是出得起的。” 白十一嘴角的笑容说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蔡爷攥紧了拳头,道:“加钱。” “呵。” 白十一吹了个口哨,“蔡爷,钱都给了,这可不是加钱的事。” “白十一你不要太过分。” “抢生意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是过分呢。” 仰起头的角度正好,足以吸引一大片的迷妹。 小二瞧着蔡爷和白十一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自觉站到了蔡爷一边,甚至将白十一的钱袋子丢到了一边。 他道:“这东西我们不要,我们要人。” “人?” 白十一挑眉,“你们拿到了就算你们的。 说罢,白十一拉动缰绳,马儿转头。 白十一向着男人伸出了手,“上马。” 男人的表情有些错愕,白十一嫌弃道:“你再不上马,后面的人就追上来了。” “啊?” 男人更加惊愕,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白十一的身体又向下倾了些,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站起身,随着白十一的动作上马。 蔡爷的人和小二要过来阻止白十一的动作,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 白十一甩动缰绳,“驾!” 一声言语,马蹄扬起,向着前面跑去。 围观者赶忙让路。 白马飞驰,蔡爷的人根本望尘莫及。 白十一就坐在马背之上。 她的头发梳的简单,不过用发带随意束起。 此刻随着骑马的动作,辫子也一扬一扬的。 男人坐在她的身后,为了保持平衡,只能抱住了她的腰。 他们骑着马,穿过了热闹的集市,跑了宁静的郊外。 蔡爷的人根本追不上白十一的马,这里十分安全。 马停了下来,男人依旧抱着白十一的后背。 白十一轻笑道:“我刚才是为了救你,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可以松手了,小哥哥不喜欢男人。” 闻言,男人也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 他赶忙松开了白十一。 垂首道:“对不起。” “没事,下马吧?” “我……” “放心,我还不会走,我救了你,自然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好处,我这个人从来不干白白帮助别人的事情。 男人看起来有些局促,但他还是听从白十一的话,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动作十分娴熟,只是脚一歪,险些摔倒在地上。 白十一不禁轻笑,将马栓到了另一边的树上。 白马乖巧,白十一和男人也倚着树坐下了。 男人看着白马,不禁有些入神。 白十一又笑了笑,问道:“怎么,你不喜欢我,喜欢我的马了?” “没……没有……” 男人垂下头,脸颊竟红了一些。 白十一大抵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趣的人。 她也来了兴趣,开口道:“把手伸出来。” “啊?” 男人有点懵,却还是乖乖地把手掌伸了出来摊在白十一的面前。 白十一的指尖按在了男人的脉搏上。 她的手指有些冰。 刚碰到脉搏的时候,男人的手忍不住缩了一下。 白十一挑眉,“我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男人咽了咽唾沫,“不……不害怕。” “呵,你这人可真搞笑,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垂着头,脸颊还有些发烫。 他道:“我叫陆望之。” “陆望之?呵,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可你这名字真的不是望之,是旺财。” “不许随便改我的名字!” 陆望之的脸涨得有些红,“这是师父给我起得名字,望之天际。” 白十一被陆望之突然的反应弄得有点懵。 她舔了舔唇瓣,道:“好吧好吧,随你,陆望之,好名字,除了白十一之外这世上第二好听的名字。” 第七百八十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白陆番外二) 陆望之看着白十一的脸,微微有些出神。 白十一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陆望之赶忙低下头,眼神也有些闪躲,但这样的动作和表情竟然还显得有些可爱。 白十一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的手指从陆望之的脉搏上拿开,开口道:“其实我也不是白救你的,我这人喜欢听故事,我刚才无意路过,听说你会占卜星象,不如给我讲讲有关于你的故事?” 陆望之看着白十一挑眉的表情,五官神态有些呆滞。 白十一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陆望之的眸中带了几分狐疑。 白十一道:“我是个行走的记录者,把在旅行之中遇见的有趣的事情记录下来,等以后就把这些真实人物变成虚拟人物,用夸张的手法写出来,让大家看,恭喜你,陆公子,你马上就要成为一本畅销书其中的角色了。” 白十一清了清嗓子,正式进入到采访阶段。 她问道:“陆公子,你真的会星象占卜吗?你都能占卜到什么呢?” 陆望之的目光落在白十一的脸上。 他顿了顿,开口道:“我能占卜到,姑娘是个女子。” 声音很轻,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十分安静。 白十一看了陆望之许久,嘴角骤然划开一抹弧度,“女子?小白脸你还真会瞎说。” 话音落,白十一的身体前倾。 陆望之瞧着她的动作,身体向后倚了倚。 后背贴在了树上。 白十一又向前了一些。 两人的距离一时靠的有些近。 白十一抬手,完成了对陆望之的完美空气咚。 她的头稍稍抬起一些,侧脸攻气十足。 白十一道:“陆公子好像比我更像是女子。” 陆望之咽了咽唾沫,两颊似是也泛起了几分红晕。 他的手掌抬起,向着白十一的胡子靠近。 白十一没有动,任由他行为。 不远处骤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看见白马了,在那!” 白十一一惊,赶忙带着陆望之一起躲进了草丛里。 事发突然,陆望之和白十一都没有防备。 按在草丛里的时候,陆望之的手刚好按在了白十一的裹胸上。 两人的眼睛都瞪到了最大。 可刚才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白马的旁边。 他们左右查看,白十一和陆望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更不敢动。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白十一咬牙切齿,陆望之有些无奈。 不过,他占卜的是准确的,眼前的人,确实是个女子。 两人没有动,说话的人在白马旁边绕了好几圈,狐疑道:“他们不会弃马逃跑了吧,再去那边看看。” “好。” 话音落,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陆望之和白十一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 白十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一抬眸,见陆望之的手还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白十一的眼眸微眯。 陆望之惊住,想松手时,直接被白十一打了一个巴掌。 陆望之的身子孱弱,倒在了地上。 白十一站起身,哼道:“本以为是个有故事的人,谁知道竟是个色狼,早知就不救你了。” “不是,我……” 陆望之想要解释,白十一却不听。 她翻身上了马。 陆望之看着白十一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口道:“对不起。” 白十一没有回头,拉动缰绳走了。 陆望之的头垂着,眉头皱的有些紧。 他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 “咚!”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陆望之的面前。 陆望之低头一看,是一个钱袋子。 白十一道:“你的身子骨不太好,拿这些银子去看看郎中买点好吃的吧,我们凡尘的生活是要用钱来买东西的,和你们神仙的日子不一样。” “我……” 陆望之又只说了一个字,白十一却已经骑着白马离开了。 拉动缰绳之时,她的马骑得很快。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白点了。 但陆望之一直望着那方向,直到白十一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 他也站着看了许久。 他的唇瓣轻启,呢喃道:“白十一……” 这是他下山之后,记住的第一个名字。 师父说,要承真理,要做神界和人间的传话筒。 师父说,只要有一颗善心,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开心,一起吃饭。 可他从不知道,原来吃东西还是要银子的。 陆望之低下身子,将地上的钱袋捡了起来。 指尖碰触钱袋。 原来,外面的人都是认这个的。 陆望之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如果他向上苍乞求,会不会看到那颗叫白十一的星星走向。” 耳边好像又回荡起白十一的那句话,“陆公子好像比我更像是一个女子……” 呵,若有机会,他也希望自己能够不会再看见了女人就如此丢脸。 陆望之拿着这个钱袋,开始了自己前往京城的路。 那条路或许会很坎坷,但是他想要拼搏一把。 一年之后。 陆望之入了京城,凭借准确的星象卜卦被户部大人赏识,养在家中。 这几日的天象总是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户部大人听闻吴国附近是距离星空最近的地方,正巧几个门客也要去云悦城,便让他们将陆望之一起带去,好参透世间万物之法。 这几人去了云悦城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完成户部大人交代的任务,而是将陆望之带到了花楼。 花楼这种地方陆望之还是第一次来。 他嗅着胭脂的香气,就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旁边的人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陆兄,你不会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吧?” 陆望之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周围的几个人笑的更厉害了,“;陆兄放心,我们带陆兄进去玩一圈,陆总以后就是真男人了。” “啊,我……” 陆望之愣住。 抬首之间就已经被几个门客拉了进去。 屋内的姑娘身上的布料都很少,陆望之全程将头垂的很低。 倒是剩下的几个门客看的津津有味。 花楼里的妈妈桑见几个门客都是大手笔的,便笑滋滋地迎了过来。 第七百八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三) 妈妈桑道:“几位爷,我们云悦城的姑娘都是顶好的,您要挑一下吗?” 几个门客相视一笑,道:“单子拿来。” “好嘞。” 妈妈桑转身,将最贵的单子拿了过来。 陆望之坐在一边,和眼前的景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眉头拧的很紧,想要从这个地方快点离开。 他的眼眸抬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目光却凝在了不远处的台子上。 乐声悠扬,一身红衣的女子肆意舞蹈。 半透明的红色面纱遮住了她的脸颊,独露出一双好看的杏眸。 单是看一眼,就能将人的魂吸了进去。 她身上的布料在这花楼之中应该算是多的,但舞姿妩媚性感,还是惹了不少人为她尖叫。 陆望之怔怔看着那红衣之人。 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拉他上马的姑娘。 目光怔忪入神,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门客没有注意到陆望之的不同,他们甚至还看着单子考虑着如何为陆望之选一个清纯的姑娘来躲过第一次逛花楼的尴尬。 一个门客抬起头,目光也被台上的红衣女子吸引过去。 他猥琐地舔了舔唇瓣,道:“这个女人……” “我要了。” 无比坚定的声音在男人说完话之前响了起来。 众人惊愕转头,看清楚了那个说话的人。 是陆望之。 几个门客齐刷刷愣住了。 倒是妈妈桑露出了骄傲地表情,道:“这位爷果然好眼光,莲花是我们花楼中质量最好的姑娘,不知这位爷名叫什么,我帮您记一下。” “陆维琛。” 陆望之转头,淡定地曝出了自己的名字。 望之是他的字,知道的人并不多。 为官之时,他也多是用真名。 妈妈桑开心地记下了陆望之的性命和号码,又收了银子。 陆望之全程淡定,门客们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一人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陆望之的肩膀,道:“陆维琛,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逛花楼的高手,一眼就看到了最好的姑娘,我刚才还想点她来着。” “公子。” 娇媚的声音响在耳畔。 众人抬起头,近距离地看了一眼红衣的姑娘。 因为脸上的红纱几乎是半透明的,所以靠的近了,大家也能看清楚姑娘的面部轮廓。 精致的线条勾勒出好看的五官。 女子的脸是典型的美人脸。 单瞧一眼,好像就能将人的魂够过去。 门客们看着女子有些入神。 女子微微一笑,坐在了陆望之身边的位置。 门客们的眼神中多带了几分羡慕。 女子低头为陆望之倒茶,陆望之转眸看着她。 女子将茶递到他的手心里,勾唇一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轻声道:“一年不见,公子的气色好了许多。” “嘭。”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炸裂开来。 是她,真的是她。 兜兜转转,终还是遇见了。 陆望之的手里捧着茶杯,看女孩看的入神。 他找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白十一的消息,早就知道,如果重回云悦城,一定会遇见的。 怦然心动的感觉,又怎么会是有缘无分。 白十一道:“公子,喝茶。” 听着这声音,陆望之才有些回过神来。 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门客见状,不禁又调笑道:“这是又害羞了,莲花姑娘,要不你来陪我吧?” 白十一但笑不语,但一直坐在陆望之的身边。 待到喝酒结束,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陆望之坐在屋内,手掌抓着手下的被子,身体稍有些颤抖。 门敲了三声。 他抬起头,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道:“进来。” 门打开,一身红衣的姑娘走了进来。 她将红色面纱摘下,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瞧着陆望之,眼眸弯起,盛着盈盈笑意,很好看。 只是这样的表情和刚才在大厅里的乖巧是完全不同的。 门客们喜欢那样的莲花,但陆望之却喜欢这般的白十一。 在这一刻,陆望之才彻底确定了自己的选择。 他道:“你……” 话刚说了一个字,白十一向着陆望之的方向扑了过来。 本是玩笑一般的动作,陆望之却没有躲,反而直接被白十一扑倒在身下。 白十一一怔,也没有动,就这样待在陆望之的身上。 她的手臂撑在床榻上,笑盈盈看着陆望之。 陆望之的眼眸渐渐垂下来。 白十一笑道:“一年不见,还是老样子,这么轻易就红了脸,我还以为你已经是逛花楼的老人了。” 陆望之的身形猛地动了一下。 白十一不妨,直接被陆望之带着在床榻上转了个圈。 现在,是陆望之在上面了。 陆望之有些担心地看着白十一。 白十一初时一愣,而后唇边的笑容却更浓了。 她道:“小白脸,厉害了。” 陆望之依旧看着白十一。 他没有时间和白十一争论。 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十一没有说话,陆望之继续道:“我给你些银子,你赎身之后快些离开。” 话音刚落,却是白如深伸手捂住了陆望之的嘴巴。 陆望之一怔,只觉唇触到了冰凉的手心。 陆望之的眼眸睁大,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白十一的眸中带了几分警惕。 她捂住了陆望之的唇,目光轻转,另一只手抬起,一边熄灭了旁边的蜡烛,一边抱着陆望之从窗户跳了出来。 陆望之懵道:“这是……” “有吴国人来突袭。” 白十一的话刚说完,一只箭从暗处射了过来,从陆望之的耳边擦了过去。 白十一吹了个口哨,白马跑了出来。 似是有脚步声在靠近。 白十一道:“上马。” 陆望之来不及多想,直接和白十一坐在白马上。 缰绳拉动,马儿飞驰,身后还有脚步声和箭射出来的声音。 不过这些声音都和他们越来越远了。 他们跑了一阵,却始终觉得身后不得安宁。 但陆望之坐在白十一的后面。 白马地速度在渐渐加快。 陆望之的目光轻动,抬起手抱住了白十一的腰。 白十一的动作僵了一下。 但她没有回头,反而又喊了一声“驾!” 马儿跑的更快,陆望之也抱得更紧了些。 第七百九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四) 天公不作美。 哗的一声,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白十一和陆望之无奈,只能在旁边找了一个小客栈休息下来。 小客栈本来已经快要打烊了。 可看着外面的大雨和无家可归的两人,掌柜的有些心疼,便给他们腾了一间屋子出来。 又让店小二给他们两个拿了两件干燥的衣服过来。 掌柜的能腾出一间房已是感恩,两人只能住在一个房间里。 衣服送来了,陆望之马上背过身,“你换,我不会看的。” 白十一瞧着他的模样,嘴角扯了扯,拿过了一件衣服。 身后传来换衣服的声音,陆望之红了脸,也拿过干净的衣服换好。 身后没有了动静,但陆望之却依旧没有转头。 有脚步声在靠近,陆望之的拳头稍稍攥起。 “喂。” 声音从身后传来,似是靠的很近。 陆望之眨了眨眼睛,“嗯。” “呵。” 一声轻笑,好听的声音。 白十一又道:“转过来吧。” “我……” “转过来。” 陆望之听着这声音,终是想了想,转了过来。 听刚才白十一的声音,陆望之知道白十一和他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但是转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白十一就站在他的身后。 他转过身的动作甚至会碰到白十一。 陆望之咽了咽唾沫,表情还有些局促。 下一秒,白十一的身体前倾,在陆望之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白十一道:“小白脸,你长得这么好看,考不考虑做我男朋友。” 甜甜的笑,大胆的告白。 陆望之脸颊的温度在直线升高,他站在原地,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白十一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晃悠了两下,道:“怎么,傻了?” 她笑眯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白十一道:“我承认,我是个女子,初次相见,我对你印象深刻,一直想要寻找,这次相见,我感觉甚好,就好像看见你的时候,世界都是粉红色的,我这个人素来不喜欢什么拖拖拉拉的事情。 也最讨厌那些乱搞暧昧。 我想,这次相见应该就是老天的命中注定吧。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老天爷可能会骂我蠢,就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了,所以我今天就和你把话说明白了。” 白十一说完,陆望之依旧一脸惊愕。 白十一看着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白十一道:“喂,行不行你能不能快点给个准信啊,我这么天生丽质聪明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都和你告白了,小白脸你还在等什么?” “我……” 陆望之的声音更低了。 白十一磨了磨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陆望之。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陆望之的面前。 哪怕已经有了好几遍,陆望之还是对于这样的动作有些害怕。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些。 却是白十一的手掌抬起,直接捧住了陆望之的脸。 白十一道:“小白脸,你是不是没有过女朋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女孩子的告白?要不我现在来教你好了,第一步呢,就向我现在这样,捧起对方的脸,第二步……” “白……” 陆望之又说了一个字,可白十一却踮起脚尖,唇瓣堵住了陆望之的。 唇瓣一触即离,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暧昧。 眼眸轻动,目光相撞。 白十一道:“现在,你知道该如何接受女孩子的告白了吗?” 下一秒,白十一的腰被陆望之揽住。 一个甜甜的吻落在了白十一的唇瓣上。 白十一的嘴角划开一抹弧度,手掌抬起,揽住了陆望之的脖颈,回应着这个吻。 陆望之看上去生涩,可吻技却一点也不羞涩。 这一夜,雨下了一夜,窸窸窣窣。 可床榻上盖着两床被子手拉这手的人却没有半分雨落的伤感。 白十一问陆望之,“我不在的日子你都做了什么,再回到云悦城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陆望之的脸颊上。 明明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她认识的那个小白脸怎么会这么好看。 陆望之也转过头看着白十一。 目光一旦相撞,白十一便露出甜甜的笑容,很美,很迷人。 陆望之看的有些入神。 白十一撇了撇嘴角,道:“我问你话呢。” “我……在给一个大户人家看星象图。” “真的。” 白十一的双眸弯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有才能的。” 陆望之随意笑笑。 至于户部大人,他自然不能胡说。 很多事情要保密,哪怕在白十一的面前,也要保密。 陆望之下山一年,学会了很多东西,学会了人情世故,也学会了保密。 之前的门客告诉他,有些东西是要烂到肚子里的。 那个门客为户部大人去吴国做细作了。 可就连他的妻儿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甚至还和他一起去了吴国。 那个门客说,这世上无知的人最幸福。 知道的越多的人越危险。 不告诉妻儿,也是一种保护的方式。 白十一狐疑道:“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追杀你呢?” “这……” 陆望之摇了摇头。 这点他确实不知道。 白十一也十分奇怪。 想了半晌,她道:“是不是你的那个大户人家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想要把你拿出来做替死鬼,他为什么让你来云悦城?” “云悦城靠近天边,看星星最好看,我之前就一直生活在云悦城那边的吴国。” “哦,原来是这样。” 白十一点了点头,又道:“罢了,既然如此,还是开心就好,如果你在云悦城,我就和你一起去看云悦城的星星,如果你在别的地方,我就陪你去看别的地方的星星。 但是……京城的不可以。” 陆望之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看着白十一,手握的更紧了些,问道:“为什么京城的不可以?” 白十一鼓了鼓腮帮子,“我不喜欢那地方。” “有人……” 陆望之只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白十一抬眸,撞上了陆望之有些担忧的眼神。 她的眼眸转了转,笑道:“你吃醋了?” 第七百九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五) “我……” 紧张的时候,陆望之总会说不出话来。 而看着白十一,脸颊的温度升高了许多。 他咬着唇瓣,心脏好像在这一刻跳动的更快了。 白十一捏了捏他的手,嘴角的笑容更甜了。 她道:“我浪迹天涯,听说过很多故事,最多不好的故事都是关于京城的,所以我不想去那里。” 对她来说,最大的鬼故事是那个她永远都没有办法面对的哥哥。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白如深的时候,白十一的身体都会受不了。 陆望之看着这样的白十一。 他顿了半晌,抬手将白十一拥入怀中。 很温柔的动作,两人之间隔了两层被子,只是想要单纯的相拥在一起。 这个动作有些突兀,但是是陆望之做的。 白十一的睫毛轻颤,美滋滋地倚在陆望之的怀里。 每天都被人diss单身狗,原来有一个帅气的小白脸做男朋友的感觉是这样的。 陆望之道:“没事,有我。” 白十一闭上眼睛,笑道:“好。” 人世间的感情分为很多种。 有的人等的太久,一次次的彼此错过,让旁观者惋惜,但在一起后必定是甜甜蜜蜜。 有些人大胆认爱,初尝恋爱的滋味,其实每个人都青涩的不知该如何踏出那一步,但是当看见另外一个人的眼睛,牵起另外一个人手的时候,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 白十一和陆望之在云悦城度过了快乐的三个月。 那大概是他们都难以忘怀的日子。 白十一习惯了游走江湖,少有这样在一个地方定居的日子。 她陪着陆望之一起看星星,听陆望之讲那些过去的事情,讲有关于每一颗星星的来历。 讲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陆望之不会再向原来那个害羞和傻白甜。 接触的时间久了,白十一总是喜欢拽一拽陆望之的脸颊,亲昵地说:“小望之,没想到你还是闷骚型的。” 陆望之的身体靠近了些,两人的鼻尖撞在了一起。 陆望之道:“还记得初次相见你叫我什么吗?” 白十一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笑道:“陆,旺,财。” 一字一顿,脱口而出。 她砸吧砸吧嘴,又道:“你不是说望之这个名字是你师父起得,是为了让你多看,看看天上的星星?” 陆望之道:“我今天听他们说,狗是一种忠诚的动物,在你面前,我是陆旺财,在师父面前,我是陆望之,不重合。” 说罢,陆望之还呲牙笑笑,一脸清纯。 白十一抬起手捏了捏陆望之的鼻子,嫌弃道:“你呀,真是越来越会撩了。” 她倚在了陆望之的怀里,嘴角轻扬,仰望星空,“陆望之,你原来看星象图的时候有没有神仙告诉你你以后会娶一个这么好看的娘子?” 陆望之的头垂下,在白十一的唇瓣上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 白十一激动得肩膀耸了一下。 她的眼睛闭着,满脸的小粉红。 人世间最大的快乐,就是心里的满足。 星空之下,两人开心地亲在一起,毫无顾忌。 这样的感觉,纯的像是一张白纸,却让人心生向往。 当然,他们也会有吵架的时候。 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陆望之和白十一在饭馆之中吃饭。 另外的几个门客早已去完成自己其他的任务,也没有吃到白十一和陆望之喂得狗粮。 白十一满脸笑容地喂陆望之吃饭。 陆望之吃得津津有味。 白十一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白十一笑道:“全世界最可爱的白十一的夫君,要多吃一些。” 说话的时候,声调幼稚得像是个小孩子。 但陆望之就是喜欢。 他始终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目光从白十一的身上移开。 陆望之将吃的咽了下去。 他看着吃饭的白十一,开口道:“十一。” “嗯?” 白十一挑眉,注意力却都在吃食上。 陆望之迟疑了半晌,继续道:“和我回京城好不好?” 白十一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瓣,抬眸看着陆望之。 陆望之低下头,似是不太敢正视白十一,“我要回去了,我想带你回京城,我想娶你,我想……” “陆望之,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地方就是京城。” 她的语气是认真的,没有撒娇卖萌。 陆望之的眉头皱起,他道:“我知道,但是……” “在这件事上,是没有但是的。” “那你总要告诉我是为什么吧。” 陆望之的表情很无奈。 白十一长吁了一口气,“我们之间难道……” “是,我承认我们之间可以有秘密,但是我是个人,我会吃醋,我不知道你在京城到底惹过什么人,还是说,京城被你告白过的人许多许多,我只是……” “陆望之。” 陆望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十一打断了。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听起来却格外地刺耳和扎心。 白十一放下筷子。 陆望之看着她的表情,一瞬也明白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太妥当。 可心里总是憋着一股气的。 白十一说过她不会去京城,但为什么不告诉他原因? 像是在刻意地隐瞒什么,让人难受。 白十一自然知道陆望之和她憋着一口气。 白十一顿了顿,开口道:“我不喜欢吵架,我先出去,今天晚上订两间房间吧,明天早上我会在客栈不远处的小湖边等你,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还不能撒气的话,就喝的大醉一场,一醉泯恩仇。” 转过头的时候,白十一的嘴角依旧带着一抹笑意。 只是客套而官方的笑容,没有平日甜腻腻的感情。 在虚空门的时候,大家也会吵架。 这个办法是君令仪发明的。 因为身体的原因,虚空子总是不让君令仪喝酒太多,所以君令仪就想了这么个鬼主意,所以每次君令仪喝个烂醉的时候,虚空子也会把他们几个跟着骂一顿。 这感觉虽然一点都不爽。 但是这方法用多了,白十一倒是觉得很有效。 至少一醉泯恩仇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的。 说完这些话,白十一便从屋内走了出去。 陆望之抬起头,见白十一的背影渐渐消失。 他的唇瓣张开,想要说一句挽留的话,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七百九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六) 他这个人,外表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内心轴得很。 他明白自己有错,但却不承认错全部在他。 桌上的饭怕是不能好好吃了。 有白十一在的时候,每一道菜肴都像是甜的。 现在白十一不在了,只觉得入口的都是苦涩的味道。 陆望之长吁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筷子放了下来。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很不舒服。 三个月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和白十一吵架。 这顿饭没有吃,一直到晚上,陆望之都有些坐立不安。 他听见了隔壁的动静。 他知道,白十一就住在隔壁的房间里。 陆望之在屋内踱步。 沉吟良久,总算鼓起勇气,推门而出。 他是个男人,不能什么事情都让白十一主动。 什么在湖边重逢,倒不如先自己道歉。 陆望之走到白十一的房门前,准备抬手叩响白十一的房门。 房门内的声音却传了出来,“陆维琛?好,我会把这个人除掉的。” 心里咯噔的一声响。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砰砰直跳。 他的耳边嗡嗡直响,只有这一句话。 他最熟悉的声音说出的一句话。 陆望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他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可脑海中想到的依旧是这句话。 身体在瑟瑟发抖。 他这三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每一个片段,她的每一个笑脸都在脑海中回放。 当时看的时候觉得有多甜,现在看起来就觉得有多可怕。 为什么…… 难道从一开始…… 他想起花楼重逢,想起白十一跳的那场舞。 他想起白十一的告白,想起那个他永生难忘的吻。 身体好冷,很冷,像是怎么暖都暖不过来。 他曾经是个很羞涩的人。 从山上走来,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陪伴的只有星空。 他不了解下面世界的规则,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白十一是第一个救了他的人,也是教会他原来这个地方要用银子的人。 可……若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 若她的笑容,她的告白都不会是为了让他沉沦。 沉沦之后,白十一要的就是他的性命。 陆望之的心里很害怕,也很彷徨。 胸口的心脏像是完全被人挖走了。 他离开了客栈,漫无目的地走在云悦城的街道上。 他看见了花楼的牌匾,就好像又想起了那一天的白十一。 妈妈桑对他还有印象,笑盈盈地准备将陆望之带进去。 陆望之双目无神地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妈妈桑。 最终走进了花楼的门。 妈妈桑派了很多姑娘来“照顾”陆望之。 但陆望之叫了许多酒。 他没有礼貌地皱紧了眉头,不像是那日斯文有礼的青涩公子哥。 他道:“滚!” 他吼道:“统统都滚!” 姑娘们明显看出来陆望之心情不是很好。 她们都走了出去,不敢再停留。 只剩下陆望之一个人面对着满桌的酒喝着。 一杯接着一杯。 一杯是对自己的傻。 一杯是对过去的迷茫。 早就说过,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明天,他就会回京城。 他不想要做一个傻子了。 他听说有人可以探听情报,将天下人的事都知晓。 陆望之想要将这些人凑在一起,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多一些。 看星象之时,他会知道很多未来的故事。 可有这样的人,他就会知道很多过去的事情。 烈酒划过喉咙,这感觉真的很不错。 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了一抹笑。 这笑越来越大,到后面甚至开始变得有些狰狞。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笑些什么,是在笑自己一年的单相思,还是在笑这三个月的生活。 彼时,白十一坐在客栈的屋子里,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刚才大师兄过来,说是最近让她接一个任务,要去找一个叫陆维琛的人,将他带给师父。“ 这样的任务白十一偶尔也会接一些。 当然,她是虚空门的人这件事她也没有告诉陆望之。 她能看出来,让陆望之算星象的人也不是他口中的大户人家。 据他推断,应该是个京城的官员,职位也不会低。 这些事她没有直接点破。 她心里清楚,就算是最亲昵的人,像她这种人,也总要保留些什么。 她根本就没把这些事太放在心上。 她坐在桌前,气鼓鼓地喝了一口水。 最能让她放在心上的事情,还是今天陆望之和她生气的事。 白十一鼓了鼓腮帮子。 这只小旺财说好了一辈子要做她乖巧的狗狗,谁知道偏在这个时候执拗上了。 童话里都是骗人地,再恩爱的情侣也会有吵架的时候。 不过白十一倒不是十分担心。 她明白陆望之的性格。 虽然初见的时候有些内敛,其实陆望之性格十分活络,只是在那种没有人烟的地方待了久了,也不太会和女孩子说话了。 只要冷静一夜,明天的人生还是一样的。 白十一钻进了被窝里吹灭了蜡烛。 她抬起头,看向一片黑暗。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心里清楚,她和陆望之之间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 也不知道在墙那边的陆望之现在在想些什么。 陆望之晚上睡觉的时候特别怕冷,不知道她不在身边,他会不会觉得冷。 心里总是存着这样的一份担心。 白十一想要蒙上被子好好地睡一觉。 眼睛闭上,用了好久的时间数饺子才睡着。 可这一夜却噩梦连连,所有的梦境都是和陆望之有关的。 果然,没了她的陆旺财怎么都不开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十一不负众望地带了浓重的黑眼圈。 她给自己画了一个还算精致的妆容,准备遮盖住自己的黑眼圈,告诉陆望之她并没有很伤心,也告诉陆望之她并没有输。 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的姑娘,不知为何连吵架都变成了一场战役。 秉着这股不服输的精神,白十一出了门。 找掌柜的要酒的时候,白十一还特地抬头看了一眼陆望之房门的方向。 好像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不知道是早早就去了,还是在睡懒觉。 记忆中陆望之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应该是…… 第七百九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七) 心里想着,白十一的头垂下,嘴角带了一抹甜甜的笑容。 掌柜的拿了好酒过来递给白十一,还有些担忧地道:“姑娘,你一个人能够提得动这么多东西吗?你夫君呢?” 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白十一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她仰起头,笑道:“他先过去了,把这么多事情都压在我的身上,掌柜的,等到他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地说说他。” “哈哈,好的。” 掌柜笑了笑。 白十一拿着酒走出了客栈的门。 别看她瘦瘦小小,但力气却不小。 掌柜的全程姨夫笑送她出去。 每日看着白十一和陆望之恩爱的模样,掌柜的都恨不得自己能够年轻几岁。 白十一拿着酒走到了小湖边。 陆望之还没有到。 白十一鼓了鼓腮帮子,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许是还在睡觉,懒旺财。” 她把酒都摆好了,又一个人坐在了湖边。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是蓝的,湖也是蓝的,单是看着就会让人心情愉悦。 白十一哼着小调,在湖边悠哉地坐着。 就算白如深不在京城,白十一其实也更喜欢云悦城这样的地方。 自由自在的,安静悠闲,不像是京城一般繁华却让人觉得吵闹。 君令仪和燕宁都喜欢京城的生活。 他们还会在京城里开了店铺。 白十一一直都没有机会去。 其实她昨天下午只纠结和犹疑了一会儿,就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 她一直抵触京城,可也不知道白如深究竟在哪里。 没准她就算是去了,也一辈子都遇不到。 虽然白十一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她更喜欢陆望之。 她想要和她的陆旺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年的等待已经很长了,现在的白十一一秒都不想等。 陆望之有他想要做的事情,白十一会全力支持的。 不过按照白十一的性子,还是要稍微吓唬陆望之一下。 吓唬的话白十一都已经想好了。 今日的场景也在心里模拟了好多遍。 许久不喝酒,白十一真的有些馋了。 她看着旁边的酒壶,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白十一等待着陆望之的到来。 她等了一个时辰,心里忍不住咒骂,陆望之怎么这么爱睡懒觉,是不是昨天晚上和她一样失眠了。 她等了两个时辰,眼眸开始犹疑,这样的日子陆望之不会都准备失约?这小子最近胆肥了? 她等了三个时辰…… 白十一一直没有吃饭,此刻肚子饿的有点疼。 她的手放在肚子上,表情有些纠结,这个时候,陆望之怎么还没有来。 不会是在客栈里出了什么事? 白十一站起来,准备回客栈找陆望之。 脚迈出去一步,却又收了回来。 会不会是闷骚的陆望之学坏了,故意等着她在这时候回头找他,从而得到提要求的机会。 心里想着,白十一在心里暗哼了一声。 虽然生气,但也暗暗赞赏果然是自己看中的男人。 但不管如何,陆望之会知道她今天就在小湖边等着他。 如果耗下去,陆望之应该不舍得让她饿肚子吧。 抱着心里的一线希望,白十一决定在这里继续等下去。 但心中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召来了百灵鸟,想找沐风堂的人帮忙看看陆望之到底在做什么,十分还安全。 百灵鸟走了很久,白十一依旧有些不放心。 天渐渐黑了。 湖边的风也冷了下来。 白十一一个人坐在湖边,看着天从一点点的阴沉变到最后的一片漆黑,她的心情也随着天空的变化暗了下来。 从开始的期待满满和属于少女的小算计,到最后完全的失望。 她一天没有吃东西,胃很疼,但心更疼。 她是个郎中,知道该如何养生,但胸口很疼,抑制不住的疼。 白十一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起原来她和陆望之一起看星星的时候。 陆望之会和她讲这些星星的大名,还有星星们背后的故事。 其实每次白十一对这些事情都是不感兴趣的。 但是听着陆望之的声音,她就会格外得安心。 双眸合上,在陆望之磁性的声音和不太好听的故事里,白十一坠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的时候,白十一总是躺在了床上,身上也盖好了被子。 她抱着被子,轻嗅着上面有没有属于陆望之专有的味道。 空气中是甜腻腻的氛围,陆望之会端一碗白粥过来给白十一喝。 可惜啊,终究化作了泡影。 明明是一场最简单的吵架都躲不过去。 百灵鸟落在白十一的肩头。 叽叽喳喳的叫着,白十一眸中最后的一抹光亮熄灭了。 百灵鸟说,陆望之在花楼。 花楼。 呵,花楼。 白十一的嘴角勾起,笑容里是满满的嘲讽。 如果那一天出现在花楼的人不是她。 如果捧着陆望之脸颊告白的人不是她,今日的结果又会是什么。 白十一以为陆望之和她一样等了一年。 可惜,她一年等到的是一个笑话。 她拿起旁边的酒壶,仰头干了。 空腹喝酒的感觉无比难受。 本来就很疼的胃更加刺痛。 但白十一已经麻木了。 酒精灌入,是满满的无奈。 她咬紧了牙关,将所有的酒都咽进了肚子里。 并在心中暗骂。 呵,男人! 全都是大猪蹄子! 胃痛和心痛的感觉夹杂在一起。 白十一一杯杯的酒干了下去。 原来她总是喜欢和君令仪谈那些有关于恋爱的幻想,每一个故事都带着膨胀的粉色泡泡。 后来遇见了陆望之,便有了假象的男主。 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她在多灌一口酒的感觉。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其实白十一也有一份幻想。 她幻想着陆望之会突然出现,牵起她的手,心疼她现在的样子。 她幻想着陆望之将她抱起,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声音温柔道:“十一,乖。”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幻想罢了。 白十一带来的酒很多,她从黑夜喝到天亮。 酒馋算是彻底解了。 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白十一的头钝痛了一下,身体向着后面倚去。 倒过去的最后一刻,白十一心想,若为男人就这么死了,真不值得。 第七百九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八) 白十一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燕宁带回了医馆。 燕宁说,是通过百灵鸟知道白十一的动静的。 他说,白十一酒精中毒,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 白十一坐在床上,目光怔怔看着前方。 燕宁没有打扰她,就在一边陪伴着她。 那个总是喜欢开玩笑的少年在这个时候成熟得像是个家长。 而白十一则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像是个孩子。 白十一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 燕宁任由她哭着,只在一遍默默地陪着她。 等到白十一哭得眼泪都干了,燕宁将早就准备好的白粥和药都拿了出来给白十一喝下去。 白十一一边抽噎一遍喝粥吃药。 吃过之后,她擦干眼泪,对着燕宁道:“今天的事情实在太丢人了,别告诉君令仪。” 燕宁摇摇头,“我不会告诉她的。” 白十一的嘴角扯了扯,哭了一天的他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她道:“燕宁,谢谢你什么都没有问。” 如果燕宁开口,白十一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燕宁眨了眨眼睛,大步向前走去,没再看白十一,道:“对于你的事,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才懒得问呢。” 白十一看着燕宁的背影,唇边又勾勒出一抹笑意。 异世又如何,有他们在,就像是有亲人在身边一样。 至于陆望之这个大猪蹄子,她早就忘了。 今日之后,便彻彻底底地忘了。 白十一的手掌抬起,按在胸口的位置,依旧有些疼。 她咬了咬牙,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感觉。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为什么陆望之要去花楼,让她一个人在湖边等了一天一夜。 知道原因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那时候的白十一还在浪迹天涯。 她喜欢看日出,喜欢看日落,再也不喜欢看天上的星星一颗颗眨着。 那些星星都是有故事的。 但是你不知道他背后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 那一天白十一闲逛,走到了京城的边上。 小小的郊区。 最初的时候,她对于京城的抵触因为白如深,现在,又加了一个陆望之。 她听见几个小姑娘在轻声地讨论,“我要了一张陆大人的画像回来,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玉树临风,过两天去京城的时候若是能够看到陆大人就好了。” “哪个陆大人?” “就是看星辰的陆维琛陆大人啊。” “哦,我晓得他,京城纨绔子弟之首,靠着说大话坐上的位置,听说平西王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呢。” 白十一正坐在饭馆里吃饭,此刻拿着牙签踢了剔牙,对小姑娘说的话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唯有听到“陆维琛”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奇怪的感觉。 难道是在哪里听过? 白十一在自己的超强大脑里搜索了一遍,骤然想起她和陆望之分手的那一天,姜旭尧曾经来来找过她。 姜旭尧给她分配了一个任务,让她在云悦城里找一个叫陆维琛的人。 当时的白十一也没有太过在意,就随口应声。 后来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还以为这个叫陆维琛的人不过是个小喽喽。 听刚才姑娘们的话,他似乎还是个很厉害的任务。 白十一随意地向着姑娘的画卷上瞟了一眼。 不过一眼,她却愣住了。 这画卷上画的人是…… 哪怕是用水墨画出来的画,可勾勒出的线条却是极像的。 无数次想要将这个人的影子从自己的心头除掉。 她以为她已经醉心山水完全忘了,谁知道再次看到画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头一痛,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心里轻轻地割了一下。 姑娘们激动的讨论声还在耳边回荡。 白十一的手里捏着小小的酒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叽叽喳喳的声音里,白十一的世界归于一片平静。 她想起那一天吵架时候陆望之的表情。 虽然有些吃醋,但是看起来和往日无异,并没有特别生气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到最后却失约没有来,甚至去了花楼。 当莫名的线索和原来的事情连成了一条线,白十一的心里有一个大胆而又害怕的想法。 如果那天晚上陆望之听到了大师兄和她说的话,会不会真的误会些什么。 心里很是害怕,白十一将酒杯敲在桌子上。 隔壁桌的几个小姑娘吓了一跳,有些惊悚地看着身边的白十一。 白十一问道:“你们说的陆维琛,是何人?” 有个反应比较快的小姑娘开口道:“你怕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吧,竟然连陆大人都不知道,陆大人是齐国的星象师,是通天阁的阁主。” “多谢。” 白十一说完话,径直走了。 她骑上了白马,站在京城的城门之下,和这座她说好了从来都不会接受的地方又靠的近了些。 原来,是误会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 兜兜转转,最后像是个笑话。 白十一在城门下站了许久,夕阳西下,京城的城门马上就要关闭。 白十一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这座让她害怕的城池。 不过刚刚靠近,白十一的心跳好像就快了许多。 踌躇半晌,迈开了那一步。 来的一路上白十一打听了许多有关于陆维琛这个名字的消息。 天选之人,靠人脉上位,纨绔子弟,不知背景如何。 无数顶帽子砸下来,甚至开始让白十一一次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即便如此,白十一依旧想自己去探究一次,因为那副画上的人实在太像了。 听了许多庸俗之人给出的信息,白十一也大概理出了头绪。 说起京城之人,白十一多半也是嗤之以鼻。 但是说任何人是因为关系才将自己信任的人安排在高位上白十一都信,但说是平西王喜欢陆维琛才将他放在这个位置的。 白十一不信。 平西王是有才能又正义之人。 这样的人最是惜才。 所谓陆维琛随便做做样子的通天阁,白十一倒觉得像是一个完美的通讯站。 第七百九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九) 越是这种被别人嘲笑的地方,就越是能够收集情报的地方。 夜幕渐渐降临,白十一向着路人所说的陆府的方向走去。 她的轻功还算不错,潜入陆府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只是…… 这陆府豪华的布置,还有到处都能够听到的歌舞声,越发让白十一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啃。 这个陆大人,还真是会享受生活。 既然来了,就算是错了,她也不想虚度此行。 陆府之内歌舞升平,白十一就像是最奢华的方向走去。 正殿之内,舞女在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衣服上的布料更是少之又少。 白十一从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向着里面看去。 屋内,两个男人并排饮酒,他们的两侧各坐了一个倒酒的女子。 男子谈笑甚欢,丝毫没有感觉不妥。 白十一也看清楚了屋内的两名男人。 心跳顷刻加快到极点。 白十一转身,坐倒在地上。 手掌捂在胸口的方向。 她看到了屋内喝酒的两个人。 一个是无比熟悉的脸庞,只是表情已经不一样了,物是人非,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说不清楚。 那个人,是陆望之吧。 会是吗? 现在这个在姑娘面前谈笑分生的人,真的是当年那个说一句话就会脸红的陆望之吗? 而另一个人,是白十一一直在躲避的人,白如深。 手掌按在胸口的方向。 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白十一有一瞬间竟不知道它是因为陆望之还是因为白如深。 最让她无奈的两个人,竟然在这样的前提下撞在了一起,真让人觉得好笑。 白十一倚在窗户下,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过去的事情像是mv一般一遍遍在眼前回放。 胸口闷疼而又无助。 背后的乐声很好听,可白十一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 当夜幕最后的娱乐落下了帷幕,当身后的光已经熄灭。 舞女尽散,陆望之和白如深也从大堂离去。 白如深离开了陆府。 可白十一的心跳却依旧久久不能平复。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说不出的感觉,可心头依旧有一股轴劲。 陆维琛怎么就会是陆望之呢? …… 此刻的陆望之正准备回到房间,酒足饭饱,他很是满足。 抬手关上了门,耳边却骤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陆望之。” 她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的声音了。 骤然清醒,陆望之的动作顿在了原地。 良久之后,他苦笑了一声。 大概真的是醉迷糊了吧。 看起来,他需要更多的酒,也需要更多的工作。 头摇了摇,却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这一次,那个声音道:“陆维琛。” 一字一顿,是从门口传来的。 陆望之的表情错愕,眉头很快皱起,向着门口走去。 “别开门。” 他可以确定,声音就在门外。 喉间轻动,已经完全清醒。 这不是梦,也不是醉酒,那个人,就在门外。 他向前走了一步,却没有开门,反而用后背贴着门站着。 他道:“你来了。” 取他性命吗? 白十一也在外面贴着门站着。 两人之间,一门之隔。 白十一道:“对不起,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陆维琛就是你,我一直很恨你那天没有赴约,但我想你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东西吧。” 她一时找不到一个很确切的形容词。 声音尽量放的冷静。 她说完之后安静了许久。 陆望之开口道:“你走吧。” “对不起。”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有很多秘密,白十一,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抑或说,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每一个字都是戳心窝的刀子。 白十一倚着门,眼眶有些湿润。 她道:“我们和好吧。” 门那边又是良久地沉默。 白十一抬起头,时隔太久,又一次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沉默,沉默。 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一句话。 白十一的眼眸垂下,落下一片失望。 和好? 太可笑了。 陆望之已经说过,她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不能完全坦白,总有一天会后悔。 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呢? 不过是彼此折磨,一场笑话。 白十一张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的喉中有些哽咽。 脚步迈开,每一次都很沉重。 但是该走了。 不走让陆望之继续为难吗? 当初的自己真的一厢情愿。 现在看起来才知道傻的可爱。 原来爱情这个词语并没有书中写的那么甜甜蜜蜜,也没有人人口中说的那么义无反顾。 在平常人的眼中,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就能压倒一批人,当信仰不同,当两人之间的隔阂和秘密已经不能消除。 如果永远保持在暧昧的阶段,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白十一离开了。 一步一步,离开了。 再见了,京城。 这地方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人太多,氧气稀薄,呼吸难受。 一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来就忍不住让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陆望之在门的另外一边蹲着。 他犹疑了很久,“我……做不到。” 他记得那个白十一和那个人说的话。 除掉陆维琛。 他一直不知道白十一是什么人。 他成立了通天阁,以精准快速的情报吸引了平西王秦止的注意,甚至和平西王成为了兄弟。 可其实他成立通天阁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探白十一的情报。 可惜,一无所获。 这个组织的背后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挖掘。 他心里很清楚他们做一行的很多东西是不能够说出口的。 他和白十一之间就算是做了恋人也要保留着太多的秘密。 甚至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很久。 甚至他已经不能相信白十一当年靠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们回不去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云悦城里那一对无忧无虑的小情侣了。 当现实摆在面前,曾经坚守的一切变得不堪一击。 陆望之现在已经不能只代表自己了,他还代表了整个通天阁。 他要为了齐国而战,不能如此重自己的感情。 话说完,没有等到白十一的回应。 白十一应该也不想回应吧。 第七百九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番外十完) 陆望之的嘴角扯了扯,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渣男。 他叹了口气,迈开脚步,不想再管门外的人,准备径直走到床上躺下。 一觉醒来,今夜里所有的事情都会化作一场梦吧。 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可为什么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只走了两步,还没有走到床边,便骤然回头,一把拉开了门。 风儿吹过,外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看起来,白十一已经走过一阵子了。 可能连他刚才说的话都没有听到吧。 呵,到最后,两个人都选择了放弃。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有缘无分,只能如此。 云悦城的第二次相遇,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缘分。 陆望之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一年的生活。 忙忙碌碌,好像进步了许多,却又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 偶尔忙的累了,躺在床上,就又会想起那个全世界最完美的女孩。 陆望之长吁了一口气,双眸合上,心里很难受。 这一年他变了很多,开始不再害羞,开始学会了左右逢源。 他总算习惯了下山的生活,也开始学会用白十一说话的方式说话。 只可惜,他还没有习惯没有白十一的生活。 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 不会了吧。 白十一曾经说过,京城里有她讨厌的人。 当初他们分开,就是因为这句话。 现在京城里有两个她讨厌的人了。 陆望之微微勾唇,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是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或许,他根本就不配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陆望之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发生过什么。 他继续和原来一样努力,工作,不顾世俗的眼光,也不在乎别人说他上位的方式。 他只知道,他问心无愧。 他这辈子只对不起过一个女孩。 可他不确定,如果白十一站在他的面前,他会说什么。 应该只是微笑离开吧。 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陆望之在京城中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可他乱花丛中过,却片草不沾身。 看上去世故又好色,实际在他眼中,见过了最好的,其余的所有都会沦为凡品。 陆望之以为自己的这一辈子都会这样了。 那时候的他和秦止都没有成亲,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用白十一的话,这应该叫钻石王老五吧。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这么过。 可命运好像总是喜欢捉弄人的。 陆望之自己的恋情被老天爷折磨,他便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好哥们受一样的苦。 他喜欢引导君令仪和秦止,告诉他们彼此的心意。 他总是喊着吃了狗粮,因为这句话是那个女孩告诉她的。 他说着这些话,看着君令仪和秦止,就好像看见了当初的自己和白十一。 每个人的心头都藏了一个伤。 就算是伤好了伤疤也会一直都在。 哪怕笑的开心,伤疤总会隐隐犯疼。 他知道老五和他一样都是相信过爱情的人,所以他希望秦止和君令仪好好的。 以此来弥补他和白十一之间的遗憾。 老天爷总是个喜欢捉弄人的东西。 陆望之那天不过是看着君令仪鬼鬼祟祟,怀疑她做了什么对不起秦止的事情。 可当帘子被挑起,陆望之看到了那个人,那张他所熟悉的脸庞。 白十一。 他的白十一。 被他放在心底多年的白十一。 还是完美的漂亮,挑不出一丁点的瑕疵。 原来,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妙不可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相遇相知。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陆望之辗转难眠。 其实他有一点私心。 他希望君令仪和白十一之间的关系和他想的一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和白十一就会更多见面的机会,或许……还可以…… 哪怕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偶尔会有幻想的萌芽从心里萌发出来。 可是他又不希望君令仪和白十一是一伙的,这就意味着秦止要面临和他一样的事情。 再见白十一,两个人都没有成长,都回到了最幼稚的时候。 明明是舍不得的,却偏是固执得不肯承认。 好像非要斗个你死我活才能安心。 陆望之偶尔也会施展一些小伎俩,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会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让自己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白十一待在一起。 其实他的心里还在打鼓,还在游移不定。 但他看到了秦止。 秦止说,不管君令仪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会勇敢的走下去。 看着这样的秦止,陆望之竟开始鄙视自己。 其实他没有变。 不管过了多久,他还是那个生性羞涩的陆望之。 他依旧不敢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表现自己心中所想,他依旧不敢勇敢的面对自己的爱情。 他做事畏首畏尾,永远都有太多的顾虑。 他曾经嫌弃君令仪和秦止,想要努力地撮合他们。 对比之后才发现,他才是真正懦弱的那一个。 很多事情陆望之心里都清楚明白。 他告白被拒,心情沉重。 他还是会去平西王府,看着秦止每天自言自语的样子,开始怀疑这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惜字如金的老五。 后来,君令仪回来了。 陆望之看着她和秦止每日在一起的样子,心里也越发嫉妒。 君令仪和陆望之讲了一些有关于她们的故事。 从她们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到虚空门曾经的任务布置。 陆望之突然发现,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他将自己关在屋里半个月,将通天阁的事情暂交给别人管理。 半个月后,他从陆府到了平西王府。 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也绝对抚养小六。 其实陆望之不傻。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小六是自己的孩子。 他走了君令仪的孟宇轩,坚定开口:“我想要抚养小六,让他可以和自己的父亲生活在一起。” 君令仪的表情有些愕然,但陆望之已经在心底做好了准备。 君令仪顿了顿,还没有说话。 却是另外的一个声音响起。 这声音道:“想抱走陆奕然,不如跟我走,你,我要了。” 闻声,陆望之顷刻怔住,他抬起头,看见他的对面,白十一抱着小六站着,嘴角勾起,依旧全天下最好看的容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你仰起头,说:这个男人,我要了。” (白陆夫妇番外完) 第七百九十七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白如深番外一) 齐国,北疆。 九月,一场鹅毛大雪飘落在北疆之上。 大雪之后,白如深来到了北疆。 脚印踩在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人,他的妹妹,白翘翘。 妹妹五岁时从家里离开,算着日子好像也已经六七年了。 有人说,在北疆看到过她。 白如深找到了人们说的那个地方。 那里有一排好看的小房子,像是学堂的样子。 他拿着手中的画卷,其实自己都已经不太确定了。 因为时间太久,妹妹应该已经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吧。 但是,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要做的,是找到她,然后……杀了她。 白雪皑皑,白如深准备寻找这片学堂的主人。 他正想着,忽是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从屋里跑了出来。 女孩见到雪,明显十分兴奋。 她拿着雪在手里蹿成了团,玩的很是开心。 男孩有些嗤之以鼻,“还说我幼稚,明明自己才更幼稚。” 女孩翻了个白眼,“燕宁,我哪里幼稚,只是之前没有看到过雪罢了,哪里像你,自小就能见到雪。” 燕宁呵了一声,又道:“那我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也没有像你这么激动。” “你第一次见到雪,怕是还不会说话吧,怎能不激动?再说了,我又没看见,不算!” “喂,白翘翘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你第一天认识我,还是第一天知道我蛮不讲理,嗯?” “我……” 燕宁一时有些说不过。 白如深看着男孩和女孩的对话,神情有些怔忪。 令他回味的不是少男少女之间纯真的对话,而是刚才男孩的那一句“白翘翘”。 本以为找起来会很困难,没想到最后却不费吹灰之力。 白如深走近,问道:“请问你是白……” 话音未落,白翘翘已经缩成一团,躲在了燕宁的身后。 燕宁有些狐疑地看着白翘翘,又转头看了看白如深。 在他的心里,白翘翘的性格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怎么一瞬间竟变成了柔弱女子的形象? 白如深瞧着这状态,又笑盈盈看着白翘翘,道:“你是叫白翘翘吗?我叫白如深,是你的哥哥,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 “燕宁,我们回去好不好。” 白翘翘抱着燕宁的胳膊,整个人缩在燕宁身后,十足的柔弱女子模样。 这样子,竟让燕宁生出了一份保护欲。 说起来,认识了白翘翘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白翘翘露出如此模样。 燕宁顿了顿,道:“好。” 他抬起头,虽然也不过是个少年模样,可声音里却带了几分认真的鼻音,一瞬恢复了自己的实际年龄。 燕宁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们这儿没有什么白翘翘,我们也不认识你,你请回吧。” 说罢,燕宁扶着白翘翘向着学堂房子走去。 一路上白翘翘的脚还是软的。 燕宁始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白翘翘。 白如深道:“翘翘,你忘了吗,我是哥哥呀。” 白翘翘的脚步顿住,身体抖得更厉害乐。 白如深继续道:“咱们家几辈学医,悬壶济世,可惜却遭到了有些人的嫉妒,导致被灭门,只剩下我们两个,你离开的时候只有五岁,我记得你受了重伤,但是我不管怎么都找不到你,如今找到了,你让我抱抱你好吗?” 白如深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白翘翘马上挪动脚步抱住了燕宁寻求庇护。 她害怕,很害怕。 燕宁转过头,又认真地看着白如深道:“对不起,我们真的不认识你的,她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妹妹,如果你再如此纠缠的话,我们就去找官了。” 说罢,燕宁转身,拽着白翘翘向着房子里走去。 白翘翘的腿软,燕宁就撑着她走。 白如深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眸之中骤然泛起了红色。 他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剑拔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仗剑走天涯。 就算是一个郎中,也还是会佩带一柄剑。 剑光晃过白如深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些泛红,不带一丝情感。 下一秒,他便执剑向着白翘翘的方向刺了过去。 燕宁是练过武功的,对于这么浓厚的杀气必定有所察觉。 他转过头,看见白如深刺来的一剑,满脸愕然。 可是他双手都搀扶着白翘翘,根本没有办法抵挡这一剑。 眼看着这一剑离着白翘翘越来越近。 燕宁只能将白翘翘藏在自己的身后,抬手准备和白如深进行对抗。 他的动作还没有做出去,一个人骤然跑过来,挡在了白如深的面前。 那一剑,刺穿了来人的肩膀。 白如深愣了。 燕宁愣了。 白翘翘依旧在瑟瑟发抖。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这个突然跑出来的人身上。 是君令仪。 白如深松开了手中的剑。 君令仪咬咬牙,抬起手将剑从肩头抽了出来。 动作做得干脆利落,一点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可殷红的血还是从伤口流了出来。 染红了衣裳,滴落在雪地之上。 红白对比更是明显,让人看着便不禁心疼。 “啪。” 是剑被君令仪扔在地上的声音。 君令仪仰起头,受伤的胳膊垂着,“你是谁?” “我……” 白如深顿了顿,道:“你的伤口。” 君令仪眸中的戾气更重。 她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明明看上去比白翘翘的年纪还要小,可眼眸中的气质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好像一眼就把白如深的灵魂吸了进去。 白如深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将地上的剑捡起来,道:“我是白翘翘的哥哥白如深,我终于找到了她,所以想要将她带回去,你的伤口需要及时处理,这里有没有简单的药材,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你管。” 君令仪的声音依旧冰冷。 她道:“我不管你是谁,我的姐妹并不想认你,也并不想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 说罢,君令仪转身,拖着受伤的胳膊,没有回头,甚至准备帮燕宁将白十一带回去。 第七百九十八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番外二) 白如深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目光落在君令仪的身上,有些疼惜。 不知道受伤的胳膊会不会很疼,而且流了那么多的血。 他正想着,忽是一群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群人道:“公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如深赶忙解释,“我是来寻找我的妹妹的。” “公子想多了,这里并没有你的妹妹,公子的剑我们拿走了,如果公子继续胡搅蛮缠的话,我们不介意也给公子来一剑。“ 冰冷的语气让人有些害怕。 白如深的剑被他们握在手中。 白如深的喉间轻动,目光扫过这几个人。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胜算的。 雪花飘落,白如深只剩下转身离开这一条路。 他看着自己的脚印印在雪地之上,眉头渐渐拧紧了。 本以为一切会很顺利,谁知道白翘翘好像找到了什么很厉害的靠山。 白如深的眸间轻动,好像又看见了刚才那个少女的眼神。 见之难忘,久久回旋。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也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 风儿吹动,白如深从梦中醒来。 没有北疆的皑皑白雪,只有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总是会回忆起那年的景象。 白如深想要找到白翘翘,因为他要杀了她。 白翘翘是他人生中污点的见证者。 门口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白如深问道:“谁呀?” “白郎中,我爹突然犯病了,您来瞧瞧吧。” 白如深起身打开了门,将犯病的老伯扶了进来,用最快的方式给老伯准备好了最合适的药。 老伯服了药,心跳和呼吸都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的女儿在一边看着,泪水又划过了脸颊。 老伯的唇瓣有些苍白,却抬起手抚上姑娘的脸颊。 老伯道:“有白郎中在,我没事的。” 姑娘听着这话,更加哭得像是泪人一般。 看病之后,姑娘将老伯扶了出去。 姑娘想要给白如深多些银子,最终被白如深塞了回去。 白如深道:“留着这些银子给老伯多买些补品吧。” 姑娘的眼睛还红着。 她道:“白郎中,您真的是活佛在世,我们没有什么能报答您的……我们……” “你言重了,快回去吧。” 临走前,姑娘还连连道谢,老伯也撑着虚弱的身体感谢白如深。 白如深将门关上了。 他想着刚才的话,嘴角不禁上扬。 呵,活佛在世? 有些东西,从存在的那一刻就是一个笑话。 正如他,白如深。 起床时眼眸中的红色已经悉数退去。 他拿过医书,细细翻阅。 白家是医学世家,几辈从医,在江湖中赫赫有名。 而白如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自然自小就被关注。 他刚学会识字,就已经开始给父亲念医书了。 还未长大,医术就已达到了很多人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境界。 人人都羡慕白家,出了一个天才。 天才中的天才。 可有个词叫“慧极必伤”,白如深聪明,所有的医书,一点就通。 所有的药材,一闻便知。 但人不会总满足于一件事情。 当罪恶的分子开始蠢蠢欲动。 当简单的医书开始不能满足他。 白如深想要做一件别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白日,他是救死扶伤的天才小神医,晚上,他却化身恶魔,想要将这世间的毒药都研究清楚。 他渐渐发现,为医者,是为了让一切倒流,是为了让受伤的人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 可下毒,却是让一切顺着进行,让人的身体发生改变。 是用自己的双手,做出一项属于自己的完美的艺术品。 健康的人千篇一律,死亡的人却各有各的特点。 白如深喜欢观察,他喜欢下毒,甚至还找来了吴国的蛊虫。 他观察着各式各样的生物死亡的过程,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天才神童白日悬壶济世的背后,却是堪比魔鬼的可怕。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会满足的呢? 是被蛊虫咬了一口,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之后吗? 是看着动物死亡的过程和看病救治的过程渐渐不能达到一个很好的满足吗? 白如深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开始不满足于此了。 那一年,他十二岁,白翘翘五岁。 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漆黑的可怕。 白如深的眼眸猩红,在白家的晚饭里下了药。 致命的毒药。 可却无色无味,是白如深研究了这么久最让他满意的一种药。 他相信,就算是精通药理的白家人也不一定能够看出这饭菜之中的端倪。 果然,他成功了。 吃过饭没多久,白家人几乎全部中毒身亡。 白如深看着自己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可以利用的尸体,欣慰地笑了。 那一夜,他摆弄这些尸体摆弄了一整夜。 猩红的眼装着满满的兴奋。 有尸体研究的感觉,真好。 成佛还是成魔,可能会变成两个不同的极端。 白如深用这些尸体进行了这么久以来最满足的一次研究。 等到天快要亮的时候,他才有些冷静下来。 他发现,白翘翘不见了。 那个小小的孩子因为今天和父亲大人赌气所以没有上饭桌。 那就意味着…… 白如深的表情严肃,将所有的一切处理好,去寻找白翘翘。 一无所获。 五岁的小女孩像是这样人间蒸发了。 白如深很是苦恼,想要快点找到白翘翘,因为他不确定他做的事情白翘翘到底看到了多少。 可惜事与愿违。 白如深找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白翘翘在哪。 他没有太多的事情。 天亮的时候,白如深坐在白家的门前,放生大哭。 哭声引来了外人。 白如深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家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人们抱着他安慰,有人进去看了,死的很惨。 他们报官了,可是查了许久,依旧没有头绪。 有人说,是白家之前救了什么不该救的人,所以才导致了如此惨案。 也有人说,有人是嫉妒白家的实力。 可是没有人想到,这件事会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干的。 第七百九十九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番外三) 白如深被好心的人带回了家。 他的医术依旧得到周围人的仰望。 他就像是别人家的小孩。 很多人都告诉自己的小孩子,以后要变成像是白如深一样的人。 大家看着他白日的单纯和洁白,完全看不见当夜幕落下,恶魔的模样。 这些年,白如深始终没有放弃寻找白翘翘。 在外人的眼中,他是关心妹妹。 只有白如深自己知道,他要找到白翘翘,杀了她。 这样,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了。 看到白翘翘的那一刻,白如深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白翘翘什么都知道,他必须要想办法,突破北疆的障碍,将白翘翘彻底地除掉。 白如深已经想了很多办法,却一直没能将这件事情变为现实。 他总会想起那个雪天,想起白翘翘,也会想起少女好看的眼眸。 那一剑,是他刺下去的。 说不出的感觉,只是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特别地心疼。 “白郎中,在吗?” 书翻了半本,又有人来敲门了。 白如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已经习惯了别人将他叫做活佛。 他打开门,见两个姑娘搀扶着一个青衣的少年。 这少年的容颜如此熟悉,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眼前的人就是当初被他一剑刺穿了肩膀的人。 女扮男装? 白如深想着,表情有片刻的错愕。 他没有说话,心中还有些狐疑,不知是不是自己认错了。 少年的眉头皱着,听着姑娘的声音,他悠悠睁开了双眸。 在看见白如深的一刻,少年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目光…… 白如深一瞬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少女。 少女的头摇了摇头,道:“阿沁阿芳,我不想在这里看病,我们去找个别家。” “别,公子,白郎中是我们这医术最好也最负责的郎中了,方圆十里都找不到比这个还要好的了,而且白郎中面慈心善,这样的郎中才能看好你的病。” “我不想在这里看病。” 少女的声音有些坚决。 她转身想走,身子却踉跄了一步,根本站不起来。 被叫做阿沁和阿芳的姑娘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两人一左一右,甚是担忧地看着少女。 她们转头看向了白如深,道:“白郎中,求求您救救这个姑娘吧。” 白如深的目光微凝,有些回过神来,道:“将她放在床榻上。” “好。” 少女被扶到了床榻上。 此刻的少女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躺在床上,眉头皱的很紧,额头还有冷汗落下。 白如深搭上了她的脉,表情骤变。 这姑娘…… 白如深最了解的不是治病,而是下毒。 这世间的毒他多有耳闻,至于这姑娘体内复发的,正是吴国最致命可怕的蛊虫,碎心蛊。 人人都说中了碎心蛊的人注定活不过五岁,可这姑娘却…… 白如深来不及想别的,给姑娘开了药,说是暂时还不方便动她,就将她安顿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自己出去住客栈。 为了将姑娘的身体调养好,白如深每日都要过来给开药诊脉。 刚开始的时候,姑娘对于白如深还有些警惕。 后来白如深一直帮她治病,态度又永远温和,再加上附近的村民对于白如深的评价,姑娘对于白如深好像也没有那么冰冷和排斥了。 今日是姑娘住在白如深医馆的第五天。 姑娘的身体恢复了许多。 白如深将新的药方开了出来。 阿沁和阿芳去煎药了。 姑娘看着白如深,说了一句,“谢谢。” 白如深的表情有片刻的惊愕,他很快面带微笑道:“没关系。” 很坦然的态度。 白如深找了一本医书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问道:“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一直没有问过你的名字。 姑娘想了想,笑道:“我叫君十三,听说,你叫白如深。” “嗯。” 白如深应声,他看着君十三,眼底一片温柔。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心中所有的烦躁好像顷刻就安静了下来。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他想要看着她,一直一直看着她。 君十三又踌躇了半晌,开口道:“你真的是白翘翘的哥哥吗?” 白如深在座位上坐好,他点了点头,面色凝重道:“是呀,我们世代从医,可惜妹妹五岁的时候遭遇了变故,我们走散了,再次相见,不知为何,妹妹却对我如此抵触。” 他眼底的东西让人有些心疼。 君十三十分犹疑。 她记得那一天的景象,白如深拿着一柄剑向着白翘翘刺了过去。 所以,当她前几日见到白如深第一眼的时候,她觉得白如深是个恶魔,是他害白翘翘没有了记忆,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段时间的接触,她竟看到了另外的一个人。 如果只是在她面前君十三可以觉得是在演戏。 可白如深在这个村子里却好评如潮。 人人都说,他是个活佛一般的人。 君十三觉得事出奇怪,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白如深本就是以黑夜为限的人。 在光明之处,他是人人称颂悬壶济世的神医,在黑暗之中,他是从地狱跑出毫无人性的修罗。 他早已经习惯了在这些角色之中切换自如。 根本不存在任何的负担问题。 君十三想了想,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刺杀白翘翘?” “我没有想杀她。” 白如深回答道:“我叫她她却不肯回答我,我想,是不是因为翘翘自小离开了家,所以很多事情都忘了。 我记得她小的时候最喜欢看我舞剑,我想要舞剑给她看,却不成想你突然跑出来,我……” 君十三挑眉,“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的原因?” 她的态度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如深赶忙解释,“是我的方法太过唐突了,但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妹妹,妹妹五岁那年,白家满门被屠,她也消失了。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真的不希望失去她……” 第八百章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番外四完) 声音带了些伤感,眼底的无奈也看的人甚是心疼。 君十三看着他,质疑和相信还是各占了一半。 她终究不是太了解白如深。 但是她相信,现在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白如深是善良的。 君令仪开口道:“你不用等了,白翘翘是不会和你回去的。” “她……” 白如深抬起头,眸中带了几分焦急。 君十三继续开口道:“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而是因为她无法见你。” “为什么?” 白如深的眼皮跳了两下,心里有些紧张。 君十三道:“她遭遇了一些状况,七岁以前的事情全部都已经不记得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起来你,但是她和我说,她只要一看见你,就觉得心里难受,说不出是惧怕还是伤心,所以她不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 “白神医,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翘翘毕竟是你的妹妹,不管你做什么,还是要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是吗?” 君十三的话说的很有道理,白如深不能反抗。 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反抗就会暴露了。 白如深瞧着君十三,又问道:“她为什么会失忆?要不要紧,要不要好好地喝些汤药。” 君十三耸了耸肩,道:“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她倒是继承了你们的基因,是我们那数一数二的郎中,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心里清楚,我会将白神医想对她说的话都带给她的,只是她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见白神医。” 君十三一脸单纯,说的认真。 白如深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君十三不能告诉白如深再多的消息,她挺羡慕白翘翘的,虽然什么记不起来了,至少还有个哥哥在,知道来找她。 在白翘翘最无奈的时候,君十三和她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君十三一起渴望回到现代。 因为这份执念,她特别怕死。 她将生命放在自己想要守护的第一位。 前世,君令仪是一名特工。 她拼命的工作,就是为了让妈妈能够过上好日子,不会再被爸爸所欺负。 可惜还没有玩成这个愿望,她就死了。 她不甘心。 她想要回去,想要再见妈妈一面。 来到这个世界,她的命运更加可笑,生在君府,身为小姐,却受到了丫鬟还不如的待遇。 她一辈子想要追求的,不过是一份爱罢了。 当然,她也不知道,白翘翘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原主在小的时候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哥哥将亲人一个个地解剖。 只有五岁的小女孩生在这样的家庭,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她第一次看清楚了哥哥的真面目,瑟瑟发抖。 她跑了,不想回头,也不知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她只想要离家里远远的,不想再看到那个可怕的哥哥,那不是他的哥哥。 她的神经被刺激的厉害,在许多遍的暗示之下,小女孩将过去的一切都封印在自己的记忆里,只愿永远都不要记起来。 白翘翘继承的是原主的身体。 原主记不起来的事情,她自然也就记不起来了。 但是原主的恐惧却一直都在。 只要看到白如深,就会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也会想起家里人的性命和十二岁的魔鬼少年。 这就是白翘翘一直不知道的害怕的原因。 白如深听着君令仪的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白翘翘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的。 只要白翘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炸开,威胁到白如深没有污点的人生。 白如深的眼底滑过一抹算计,不管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找到白翘翘。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靠近的实力。 等他拥有这份实力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让这个机会从他的手里溜走。 君十三抬眸,有些狐疑地看着白如深,问道:“白神医?” 白如深回过神,阿沁和阿芳也带着煎好的药进门了。 从那以后,君十三和白如深的关系还好。 君十三的病一般的郎中是看不出来的,只有白如深这样的郎中可以窥探一二。 所以每次只要能找到白如深,君十三的病都是让他来看的。 白如深喜欢看到她的时候。 只有那个时候,他非黑即白的人生才会增添一抹彩色。 他有时候会幻想,幻想君十三和他抱着一样的心,要不然,为什么只找他来看病。 事实证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君十三来找他看病,不过是因为他的医术好罢了。 认识了这么久,他刚刚知道君十三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姐君令仪。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在大家都在谈论君令仪嫁给平西王做冲喜王妃的时候,白如深一定会第一个冲出来。 嫁人之后,白如深再见她,却总觉得恍若隔世。 他还在给君十三看病,但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他是深情的人,却从来都不是甘心默默守护的那个。 表面上看起来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恨。 无数次想要毒死秦止,无数次想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将她占为己有。 这种想法本就病态,慢慢到了无法抑制的时刻。 白如深越来越频繁的切换到自己黑暗的状态。 他甚至开始吸食瘾药,以追求身体最完美的实验。 他开始杀人,将尸体肢解。 他的双眸猩红,曾将君十三抵在炉灶旁。 那句告白,是开始也是结束。 一切都不可能,从最初就知道的。 可他忘不了,在初相见时看到了那个眼神,他便已经知道自己忘不了了。 他明明比秦止更先遇见了君十三,可为什么主线的故事里他永远做不成主角。 寻找一个和君十三如此相似的影子在身边,也无法满足他日渐膨胀的贪欲。 漆黑的夜,猩红的眼。 白十一杀了君十三的替代品。 嘴角勾起,他服下了自己准备的毒药。 无色无味,是全天下他觉得最好的毒药。 身体毒发,这是他第一次以试验品的方式体会着毒发的感觉,有点奇怪。 白如深死了。 追随着他做的那些事,死了。 人常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白如深想,这句话应该就是为他准备的吧。 第八百零一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姜旭尧番外一) 吴国,冬,无雪,很暖和。 没有让人瑟瑟发抖的寒冷,也没有冰天雪地。 不过吴国人的大街小巷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 他们说,最近吴国要有大事发生。 十五年一遇的流星雨将降临吴国。 这是莫大的荣耀,是吴国十五年来叱咤天地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消息,年幼的姜旭尧和苏诗颜并不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爹娘让他们买的柴米油盐。 姜旭尧和苏诗颜是一对青梅竹马。 姜家和苏家相对住着,两颊关系很好,孩子也爱在一起玩。 城镇里的人多指导,姜家和苏家性格古怪,不愿住在繁华和热闹的地方。 可只有姜家和苏家自己人才明白,他们远离世俗,是因为已经看透了这世俗。 他们都是闯荡过江湖的人,也都曾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 手上沾满了血腥,到头来却只想要过安稳的日子。 他们在吴国找到了这个僻静的地方,总算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只是偶尔教教自己的子女舞剑,心情愉悦。 姜旭尧和苏诗颜买了所需的东西,和集市上认识的叔叔阿姨打了招呼,提着所需的东西回去了。 可他们没想到,他们回去看到的,是一片血腥。 姜家和苏家只剩下遍地鲜血,连一个尸体都没有留下。 他们还是孩子,此刻却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身体在瑟瑟发抖,苏诗颜想要跑进去。 姜旭尧一把拽住了她。 苏诗颜却还是皱了一下眉头,骤然蹲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姜旭尧惊住,上前问道:“怎么了?” 苏诗颜抬起了自己的手给姜旭尧看。 她的手指有一个十分清晰地咬痕。 姜旭尧的心里咯噔一声。 苏诗颜的眉头皱起,眸中盛了泪水。 她道:“姜哥哥,我不会死吧,肚子好痛。” “不会的。” “可是爹爹娘亲姜叔叔都去了哪里?” 苏诗颜向着姜旭尧的怀里靠了靠,像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小猫。 姜旭尧看着眼前血染成河的院落,脚步有些迟疑。 他将苏诗颜抱了起来,道:“不怕,姜哥哥带你去找郎中,我们去报官,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被人带走了,不会有事的。” 姜旭尧念叨着,却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苏诗颜听的。 他抱着苏诗颜走了两步,却被一个男人挡住了。 他抬起头,眼睛有些红,步子踉跄,却想要从男人的身旁穿过去。 可男人明显是和姜旭尧对着干。 姜旭尧停下脚步看着男人。 “你是来做后续的?” 虽然没有和父母一起闯荡过江湖,但姜旭尧却了解一些流程。 杀人之后,如果发现漏掉了谁,就会派人回来守着。 正是因为这点,刚才姜旭尧才不让苏诗颜进门。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吗? 可那男人却笑着看姜旭尧。 他道:“我是来救她的,她刚才被虫子咬了,现在是浑身无力酸疼,很快就会有其他的后遗症,你想要保住她的性命,普通的郎中是做不到的。” 男人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起来让人觉得并不面善。 姜旭尧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小小的孩子仰起头,眼眸之中带了一股轴劲。 男人勾唇一笑,挑眉向着姜旭尧的身后看了看,道:“你只能相信我。” 姜旭尧向后退了一步。 他吞了吞唾沫,仔细回味着男人的这句话。 说来也不错,他还是个孩子,突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却连情绪崩溃的时间都没有。 手里的柴米油盐终究比不上人命关天。 心中的执念又真的能救得了苏诗颜吗? 但直觉却也告诉姜旭尧。 他眼前的这个人十分危险。 他知道爹娘原来做的事情。 甚至很早以前,娘亲将他抱在怀里,就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姜家被屠满门,他要怎么办。 姜旭尧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看着那男人。 苏诗颜的手又动了动,拽住了姜旭尧的衣角,道:“姜哥哥,疼。”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给姜旭尧浪费。 姜旭尧看着那个人,做了一个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 他问道:“你想要什么?” 这世间的人,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要么是为了利,要么是为了情。 男人又笑了。 他道:“你很上道,我想要你的自由。” “我的自由?” 姜旭尧的眉头蹙起,脸上呈现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表情。 男人颔首,目光落在五官已经皱在一起的苏诗颜的身上,“用你的自由,换她的健康。” 姜旭尧咬了下唇,狠狠地点了点头,“好。” 这是他的决定,用自己的自由换来的决定。 人生有很多种开始的方式。 姜旭尧想,他的人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曾经美好的家庭,练剑时候幸福的笑声。 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化作了一片虚无。 什么都找不到,什么都触碰不到。 说不上是绝望还是无奈。 他开始需要承担起他本来就该承担的东西。 男人信守诺言,救下了苏诗颜。 男人说,他叫虚空子,要成立一个叫虚空门的地方。 而姜旭尧,就是男人想要找的第一个徒弟。 姜旭尧应了下来,进入了无休止的训练之中。 他本身就出身剑客世家,天赋异于常人,再加上刻苦训练,剑术不差于任何一个人。 虚空子除了让他练习剑术,偶尔做事之外,没有提出过太过苛刻的要求。 就连苏诗颜,虚空子也会让他去见。 对于这样的日子,姜旭尧十分满意。 姜旭尧唯一的愿望,就是将当初害姜家和苏家灭门的人抓出来,让他亲手为爹娘报仇,也为苏诗颜的爹娘报仇。 他刻苦练习,汗水滴落,一滴又一滴。 他开始疯了一样地接任务练习。 没有多久,他就成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甚至比他的父亲还要出名。 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鬼孤煞”,意思是让人闻风丧胆。 传闻中,只要见过他长相的人,都死了。 第八百零二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番外二) 可传闻到底还是传闻。 现实中的姜旭尧一点都不吓人。 他自幼就将自己封闭起来,拼命得练剑,没有什么时间和外界沟通,心智更是单纯。 对于他来说,这世上只有杀戮和死亡,还有苏诗颜。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虚空子救活了苏诗颜,苏诗颜也渐渐长大了。 虚空子给她安顿了一户人家,让她像个小公主一样长大。 姜旭尧偶尔会去看她,还会给她带一些吃的东西。 在苏诗颜的世界里,姜旭尧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大哥哥。 他的双眸中盛满了温柔,不带一点的血腥和冰冷。 当年纪渐长,两人之间的气氛偶尔会变得有些奇怪。 姜旭尧带苏诗颜去看荷花。 苏诗颜坐在小船上,瞧着身侧的荷花和荷叶,骤然开口问道:“姜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嗯?” 姜旭尧有片刻的怔忪。 苏诗颜的脸颊有些红,焦急解释道:“听爹娘说,如果到了年纪,就该嫁人了,我时常好奇,姜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以后又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孩?” 姜旭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很认真地想了许久,开口道:“我喜欢……我喜欢的女孩。” “噗嗤……” 这答案实在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苏诗颜听着,笑出了声来。 她嫌弃道:“这算是什么回答。” “是真的。” 姜旭尧点了点头,信誓旦旦。 苏诗颜一时无言以对。 姜旭尧瞧着苏诗颜,“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我……” 苏诗颜有些磕磕巴巴。 少女的心事是藏不住的,稍微一问,便已经红了脸。 可姜旭尧就像是个榆木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似是非要听到一个答案才肯善罢甘休。 苏诗颜扯了扯嘴角,仰起头对着姜旭尧道:“我……我喜欢高冷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最好是穿着一身白衣,却不会温柔相对的人。” 十几岁的小姑娘总是喜欢隐藏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在喜欢的人面前脑袋更是慢了许多。 好像非要说出一个和眼前的人完全不同的人才肯善罢甘休。 “这样啊。” 姜旭尧听着她的话,表情没有任何地反应。 他将小船划出了莲花池,笑道:“等到上岸了,姜哥哥一定给你找个这样的人。” 苏诗颜瞧着姜旭尧,表情甚是不愿。 姜旭尧看着她的表情,不禁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姜旭尧问道:“怎么了?” “没事。” 船停靠在岸边,姜旭尧的头抬起,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诗颜已经自己上岸了,根本没让姜旭尧搀扶。 这举动多少有些奇怪。 姜旭尧看着苏诗颜的背影,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眸中的温柔渐渐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果然,他是没有机会的。 可是,穿着白衣又高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姜旭尧很久。 就连做任务的时候,姜旭尧听说自己这次接到的任务是接近一个高冷的富家公子哥。 在杀富家公子哥之前,姜旭尧特意跟踪了他两天,想要好好学习他的一举一动。 谁知最后一举一动没有学明白,倒是发现这公子哥甚是好色,只要一看到美女就眯起眼睛不会走路,喝酒的时候还一定要美女喂才好。 这样的状况着实吓坏了姜旭尧。 乃至于杀死公子哥之后,姜旭尧连着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他找到了苏诗颜,想要劝苏诗颜别找一个高冷的男人。 如果高冷就是好色的意思,如果苏诗颜以后跟着,一定会吃苦头。 谁知他说完了之后,苏诗颜反而更生气了。 生气在逐渐积累。 因为这一个问题,苏诗颜哄不好了。 姜旭尧用了各种办法,最终还是没能让苏诗颜心情愉快。 他问了更多的人,打听所谓的高冷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方面,他想了解苏诗颜,另一方面,姜旭尧希望自己能变成那样的人。 变成……苏诗颜喜欢的人。 心里总归有一点小小的贪念。 他还会时常来见苏诗颜,也会给苏诗颜带好吃的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苏诗颜是生气的。 后来她渐渐习惯,甚至还在每次姜旭尧来的时候问姜旭尧,“姜哥哥,你今天知道高冷是什么意思了吗?” 姜旭尧总是会摇摇头。 他还是没有明白高冷的意思。 这天,姜旭尧接到了一个任务,去寻找一个齐燕交界处的小女孩,将她从别人的手里救出来。 临走之前,他又去看了苏诗颜。 小女孩的画卷不小心从包里掉了出来。 苏诗颜瞧着那画,一瞬愣住了。 她问道:“姜哥哥,这是谁?” 画卷上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可是生的却十分端正,可能不是第一眼美女,却越看越觉得好看。 苏诗颜的目光落在姜旭尧的身上。 姜旭尧将画卷从地上卷了起来。 他道:“没有谁。” 任务这东西,不管对谁,都要保证机密。 作为一个杀手,姜旭尧有一个杀手该有的基本素质。 他带好画卷,像是平日一样轻轻地摸了摸苏诗颜的头。 他道:“乖,等我回来。” 苏诗颜低着头,看不出喜怒哀乐。 待到姜旭尧转身走了,苏诗颜才抬头目送姜旭尧的背影离开。 她咬了咬唇瓣,心里很不高兴。 她知道姜旭尧的任务。 所有要被姜旭尧杀掉的人,画都是黑白的。 可刚才的那个女孩是彩色的。 姜哥哥从来没有将她的画放在身上过。 可现在他却将一个陌生女孩的画放在了身上。 苏诗颜想了想去,也只有那一种可能。 那一种让她十分伤心的可能。 她抽了抽鼻子,竟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原来娘亲说的没错。 人都会长大的。 等到长大了,等到姜哥哥有了他喜欢的人,姜哥哥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陪着她了。 胸口好难受,像是硬生生被人割掉了一块。 她的姜哥哥。 从小到大,她只有的姜哥哥。 苏诗颜跺了跺脚。 她知道姜旭尧生活的环境,也知道姜旭尧接触到的都是什么样的女孩。 第八百零三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番外三) 苏诗颜还年轻,她想要做一件事,想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变成姜旭尧喜欢的那种女孩。 她不知这其中会有多少苦。 她只知道,如果付出了,她一定不会失望。 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一定要做一件事。 这一次,苏诗颜也是笃定了决心。 虚空子答应过姜旭尧,给苏诗颜生命和绝对的自由。 所以不管苏诗颜想要做什么,虚空子派着照顾她的人都不会反对。 那些人明面上是苏诗颜的爹娘,其实不过是安排来照顾苏诗颜的仆人和小厮罢了。 苏诗颜选了一条路,选了一条让大家都十分惊愕的路。 她也出身于赫赫有名的剑侠苏家,自由习剑,加上后来被姜旭尧点拨过许久,剑术自然不差。 她拿着剑,成为了一名女剑客。 学着姜旭尧的样子,开始行走江湖。 姜旭尧常说,等以后他厉害了,就找遍五湖四海,找出当年将他们的爹娘杀死的人。 如今苏诗颜和他一起完成这份任务,也努力变成姜旭尧从未见过的模样。 再相见时,苏诗颜已是一身黑衣,手中一柄剑,眉宇间也染了杀气。 和荷花池内闲适的女孩天壤之别。 作为杀手,她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她听说姜旭尧名叫鬼孤煞。 她想了想,给自己也起了一个“鬼”字。 后面跟着一个“魅”,鬼魅二字,很得她心。 姜旭尧看着眼前的姑娘,满眼错愕。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将苏诗颜保护起来,让她远离血腥,永远开心,可是现在…… 苏诗颜提剑看着姜旭尧。 明明是杀手的打扮。 可此刻脸上又盛了盈盈的笑意。 苏诗颜问道:“姜哥哥,我这样好看吗?” 单纯可爱的笑让姜旭尧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嗯,好看。”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够说的。 姜旭尧上前一步,帮苏诗颜将衣服理了理。 认真的动作好像是苏诗颜的父亲。 两人的距离被缩短,苏诗颜的目光垂下,看着姜旭尧修长的手指,心不禁砰砰砰地跳着。 一下又一下。 如果她的姜哥哥永远不会走就好了。 姜旭尧道:“杀手这条路有很多阻碍,如果你遇到了问题就来找我,只要你来,我一定会帮你。” 无奈却认真的语气。 苏诗颜点了点头,“好的,鬼孤煞前辈,鬼魅报道。” 听着这话,姜旭尧不禁勾唇失笑。 他的手指抬起,轻轻在苏诗颜的鼻尖上刮了刮。 苏诗颜耸了耸鼻子,听见姜旭尧好听的声音,“小傻瓜。” 在他面前,她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小傻瓜。 可小傻瓜有时候也是会有野心的。 苏诗颜就一直有一个野心。 他希望能够不再是小傻瓜,而是站在姜旭尧身边的那个女人。 脑袋里像是崩了个一根弦,整个人也有了奋斗的目标。 只为了那个目标而一直不懈努力。 苏诗颜的剑术不错,又一直努力,很快就被人赏识,成为了烟枪最信任的女杀手。 不少小弟都以她为榜样。 苏诗颜已经习惯了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尽是羡慕。 她开始偏离自己最初的目标,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女剑客,女杀手。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出现的话。 不管过了多久,苏诗颜都会记得那副画,也会记得那副画上女孩的长相。 她心里暗暗较劲。 她觉得那就是姜哥哥喜欢的模样,也是她努力想要变成的模样。 这次的任务。 她看见了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不太优秀,甚至连武功都不会,可不知道为什么,姜哥哥要保留着她的画像。 苏诗颜心中不悦,想要和女孩一较高下。 她输了,是真的输了。 输给了一个几乎没有武功,身体还很弱的女孩。 原来这世上不单单是武力致胜的。 苏诗颜的心情很不好,跟着许诺一起逃亡。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孩叫君令仪,是齐国平西王府的王妃。 姜哥哥也真是的,明明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虽说这么想着,但苏诗颜的心里却舒服了很多。 后来她和平西王秦止正面对决,最终却输了。 实力悬殊,她根本就没有赢得可能,甚至连这条命都要一起搭进去。 好在姜哥哥及时出来,救了她。 她关心姜哥哥,想在这里看完,生怕姜哥哥受伤,可许诺却拽着她走,不让她多一刻地停留。 离开的时候,苏诗颜一直看着和平西王打斗的姜哥哥。 这一刻,苏诗颜说不上自己是高兴还是开心。 因为她看着姜旭尧,却不知道姜旭尧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君令仪才会和秦止打起来。 两种可能之中,苏诗颜踌躇很久,选择了第二种。 耳边又响起姜旭尧和她说的那些话。 在姜旭尧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是个小傻瓜。 药上在肩膀上。 苏诗颜垂下头,情绪有些失落。 她的剑就摆在不远处的地方。 她明明已经长大了的。 再后来…… 对于苏诗颜来说,就没有再后来了…… …… 自从苏诗颜做了杀手,姜旭尧就少有她的消息。 姜旭尧依旧过着原来的日子,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只是他杀的人越来越少了。 君令仪给了他一些朱砂。 他喜欢用红色的东西在白纸上涂抹。 涂抹出来的形状,是他在姜家和苏家的门前看到血流成的形状。 这份伤痛永远留存在他的大脑深处。 哪怕是笑嘻嘻在画,其实心里也依旧是痛着的。 他开始喜欢画一些别的东西。 小小的庭院,两个人。 他开始明白当初爹娘为什么想要退隐江湖。 他也向往那样的日子,无拘无束的,真好。 有时候他甚至想,要不然就这样吧。 退出去,带着苏诗颜离开所有的是是非非。 可是他不能。 很早以前,他就将自己的自由卖给了虚空子。 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而且苏诗颜好像也很享受现在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刚刚开始做杀手的他一般。 只要是苏诗颜想做的是,姜旭尧不会有任何的反对。 只要他开心就好。 第八百零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番外四完) 第八百零三章 画卷被丢掉,脑海中的遐想没有。 但现在这样,也不坏。 虽然后来虚空门走了很多人,十一,十三,十六,一个接着一个,都走了。 心情有些沉重,但最开始答应的事情,姜旭尧会一直做下去。 直到后来,虚空子给了他一个任务。 杀了君令仪。 五个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姜旭尧的胸口上。 他完成过许多任务,也杀过很多人。 唯有这次,他拒绝了虚空子。 他道:“师父,对不起,我做不到。” 话音落,姜旭尧转身离开了。 他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屋子,就听见了虚空子开口道:“鬼魅和君令仪的命,你只能选一条。” 脚步顿住,姜旭尧骤然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虚空子。 虚空子甚是淡然地坐在那儿。 他从来都不是说空话的人。 姜旭尧的拳头攥紧。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道:“你要保证,我回来的时候她没有被伤到一根毫毛!” 虚空子点了点头,笑道:“只要你提着君令仪的头回来,她就不会有事。” “好。” 姜旭尧应声,带着燕宁去寻找君令仪。 曾经宛如亲兄妹的人,此刻却要亲自拿刀取她性命。 其实姜旭尧也不愿意。 他是个杀手,心性古怪,但他不冷血。 他有情,哪怕做不成师兄妹,他也会守护燕宁和君令仪。 但今日,他只能抱歉。 他有更重要的任务,他有更需要守护的人。 心里很痛,宛若刀绞。 但这选择,他却不得不做。 一刀刺下去,看着遍地鲜血,他却无能为力。 最终,他没能完成任务,也没能杀死君令仪。 没有了君令仪的头颅,他不知道该如何救苏诗颜。 他在湖边踌躇了很久,最终去虚空子来找他的那间小屋。 他跟了虚空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给他时间,他可以继续顶着这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可他没有想到。 屋内等着他的人不是虚空子,而是苏诗颜的尸体。 苏诗颜听到了虚空子和姜旭尧所说的话,为了防止姜旭尧左右为难,她自己选择了死亡。 虚空子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结果,就将苏诗颜亲笔写下的书信和苏诗颜的尸体留给了他。 虚空子已经没有颜面再见姜旭尧了。 姜旭尧看着床上躺着的尸体,只觉得自己人生最后的支柱就在这一刻崩塌了。 一点都不剩。 他颤抖着双手将书信展开,看见了上面的字。 苏诗颜说,她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写信了。 少女年华,很多话她总是羞于说出口。 后来长大,却纠纠结结,做了杀手。 她说:“姜哥哥,我喜欢的人不高冷,他很温柔,很可爱,会摸我的头,会轻敲我的鼻尖,他的名字,叫姜旭尧,我看君令仪和平西王的关系也挺好的,你别喜欢她了,多累啊,像我一样,一直这么傻却没有一个结果。” 她说:“姜哥哥,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吧,一定要像我一样可爱,像我一样爱你的嫂子。” 姜旭尧读完了这封信,他抱着苏诗颜的尸体,泣不成声。 这世上,他最后的执念没了,真的没了。 所有的一切,因虚空子而起,也就因虚空子而结束。 这么多年,虚空子想做的,不过是利用他而已。 他在虚空子面前又是什么呢? 姜旭尧抱着苏诗颜的尸体不知道待了多久,好像灵魂被从身体里抽了出去一般。 许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像样子了。 任谁看见他,也无法想象这就是原来那个叱咤风云的杀手鬼孤煞。 许诺告诉姜旭尧要站起来,只有毁掉虚空子的计划,才能完成复仇。 许诺也说了一件姜旭尧所不知道的事情。 许诺说,姜旭尧的家人并不是因为有人来复仇而死的。 每隔十五年,天降异象,朝廷就需要一批尸体。 而每当尸体匮乏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办法杀一些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到的人,这些人一定要身体健康,强壮,能上战场打仗。 而姜家和苏家,就是虚空子提供给吴国的线索。 因为这份线索,两家人都死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本来这些尸体是留着给小郡主祭天用的。 可小郡主跑了没有回来,卜卦师用普通的材料祭天根本就无济于事。 朝廷只能将这些尸体匆匆处理,丢弃在乱葬岗中。 许诺的父亲也在这些人里。 可惜他找到尸体堆的时候,已经被猛兽啃食地差不多了。 为了所谓的异世之人,只能打破原有世界的秩序。 为了异世之人的幸福,虚空子想要利用君令仪打开两界之门。 如今他们都要做的,就是阻止异世之人的一举一动。 许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姜旭尧的表情十分平静。 他隔了很久,依旧没有给许诺一个答案。 但他将苏诗颜的尸体火化了,背着这一份骨灰,他和许诺一起踏上了这条路。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虚空子。 许诺总说,异世之人都该死。 但姜旭尧的剑只想指向虚空子。 因为君令仪是两界之间的纽带,所以她也不得不死。 姜旭尧变了。 他开始不爱说话。 越来越像是苏诗颜原来说的喜欢的模样。 可惜苏诗颜真实喜欢的不是这样的。 苏诗颜也再也看不见他这个样子了。 齐国京城门前的那一场混战,姜旭尧的剑刺穿了虚空子的心脏。 血滴落在地上,汇聚成红色的图案。 就像是故事开始时候的那样。 姜旭尧拔出剑,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秦止,最后转身离去。 虚空门,异世之人,许诺,秦止…… 从今天起,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他背着苏诗颜的骨灰,走在这茫茫路上。 苏诗颜原来说过,想要为父母报仇,然后浪迹天涯,看遍世间所有的风景。 如今,姜旭尧带着她来完成这个梦想。 走的累了,他会将那封信拿出来,细细读着里面的每一个字。 少男少女,执拗而又幼稚的可怕。 如果有一个人先说出口,今天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不管是哪一种,应该也一样悲伤。 因为那一年,那个不太冷的冬天里,姜旭尧说出“好”字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和苏诗颜之间,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点。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八百零五章 大婚(秦君番外一) 树木抽芽,百鸟鸣叫。 京城万物复苏,大家知道,春天来了。 春日悸动,京城中也有一件大事。 万年老光棍,为细作王妃守寡的平西王秦止要娶妃了。 他娶得这位妃子,据说长了一张和前王妃一模一样的脸。 人只叹,世事轮回,可怜了年轻貌美的姑娘要做别人的替代品。 可叹息只能是叹息。 真相如何,只有身在实事之中的人才会知道。 君令仪坐在铜镜前。 桃儿为她梳妆。 认真的模样连头发丝都没有落下。 桃儿的眼睛是红的。 她想要哭,但是她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能哭出来。 君令仪无奈地看着桃儿,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她,笑道:“就算我再嫁一次,你也是我的陪嫁丫鬟,不用伤心。“ “啊,被王妃看出来我要哭了吗?” 桃儿说着,赶忙转头又擦了擦眼泪。 君令仪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瞎子,桃儿憋眼泪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当然能注意到。 她道:“没事,不过你这爱哭的毛病还是要改一改,哭得太多了,眼睛都被哭坏了。” “嗯。” 桃儿抿了抿唇瓣,又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 她拿着梳子,一边抽鼻子一边给君令仪梳妆。 鼻子虽然是一抽一抽的,可手里的动作却不抖,梳出来的发髻也好看。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项技能。 君令仪问道:“桃儿,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哭啊?” 话音落,桃儿没憋住,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下来。 桃儿开口道:“桃儿是高兴,从明天开始,桃儿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叫王妃了。” 王妃住在王府的日子里,外面什么流言蜚语都有。 桃儿听着,想要上去说两句,却发现不少事情都是机密。 就像是打碎了牙往自己的肚子里咽,委屈得很。 桃儿和君令仪不同。 君令仪只要自己开心,只要没有威胁到性命,她才懒得管外面那些人嚼碎了舌根子的事情。 可桃儿最在意这些,听着也最难过。 一说起这些,桃儿的哭声更明显了一些。 君令仪看着铜镜中哭得难过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只能任由她将眼泪流完,进了王府,应该也就好了。 君令仪正想着,却是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这声音清脆,道:“明明是我的妹妹出嫁,怎么有人比我哭得更厉害些?” 桃儿转头,看着进来的人,赶忙垂首问安,“陆夫人。” 门前站着的人,是白翘翘。 白翘翘听着这称呼,撇了撇嘴角从门外走进来。 她仰起头,颇为不悦道:“你看,我说什么来人,我们就是不应该嫁人,嫁人了之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里里外外说的都是陆夫人陆夫人,原来还是会叫个白姑娘的,头疼啊头疼。” 君令仪瞧着白翘翘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禁笑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头疼,这小日子不是过得有滋有味,过两日是不是还要回娘家一趟。” “哈哈,还是你最懂我,我把这陆府让给你做娘家,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看你夫君的财力,你怎么也得给我点好处吧。” “行。” 君令仪点点头,答应的很干脆。 流星雨之夜,君令仪的肉身被毁,血肉和灵魂被时空撕裂成粉末,悉数注入到龙之玉佩里。 肉身已灭,灵魂本就是一片虚无。 她在龙之玉佩中醒来,重新来到这个世界。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脑袋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 时间久了,君令仪越发觉得奇怪。 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发现原来龙之玉佩就是两个时空之间的钥匙。 只要君令仪闭上眼睛,想着她想要去往的地方,想要看见的人,就可以在两个世界之中自由地穿梭。 她从王府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两边的时间进展是一样的。 转眼之间,已经过了五年了。 五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君令仪在这个世界里不断的努力,想要回去,保护妈妈,不让爸爸再欺负她。 谁知回家的时候,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家里的墙上挂着她和父亲两个人的黑白照片,君令仪的心里五味陈杂。 好像没有那么恨那个人了。 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顺其自然就好。 妈妈看到了君令仪,冲上来抱住了她。 她和爸爸都不在身边的日子,对于妈妈来说才是最伤心的。 在妈妈的眼里,其实不在乎君令仪赚了多少钱,她想要的,只是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君令仪和妈妈讲了许多她发生的事情。 妈妈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但后来君令仪找到了白翘翘和燕宁,又和白翘翘在妈妈的面前消失,妈妈有些开始相信君令仪的话。 君令仪尝试带着妈妈回到现代。 可重复了几遍,君令仪发现她只能将去过那个世界的人带回到大陆上。 她可以将燕宁和白翘翘带过去。 却不能将妈妈带过去。 君令仪的心情有些低落。 可妈妈却说:“你能够活着回来,妈妈已经很开心了,听你说你在那边找到了一个对你很好的人,不管你生活在哪个世界里,只要你永远开心,妈妈就会觉得很开心。” 君令仪看着妈妈眼角的皱纹,一向不爱哭的人鼻子竟然也有些酸酸的。 她抱了抱妈妈,就算是妈妈和秦止不能相逢,她也会多回来看妈妈的。 和君令仪一样喜欢在两个世界里穿梭的人,还有白翘翘。 白翘翘在现代走了一圈,有些事情骤然开朗了。 她看到君令仪,听着君令仪说的故事。 她也想要回到这个世界,和陆维琛好好地在一起。 他们已经错过了很多年,如今小六都已经有了。 最初相遇的时候他们是有勇气的,可是到了后面,勇气好像就越来越少了。 机会再一次放在手心里,这一次,白翘翘不想错过了。 白翘翘做了陆府的夫人。 君令仪要出嫁,白翘翘提出娘家的位置就是陆府。 陆维琛和秦止自然是双手双脚赞成。 第八百零六章 大婚(番外二) 白翘翘看着君令仪的妆发,还有她的凤冠霞帔。 嘴巴撅起,道:“一看你们家秦止就比我们家陆旺财用心,这凤冠霞帔做的比我的好看多了。” 君令仪挑了挑眉毛,道:“陆大人都快要把天上的星星给你缝到凤冠霞帔里了,你还想要什么呀?” “我……哼。” 白翘翘说不过,就仰起头哼了一声。 君令仪和桃儿相视一笑。 自从白翘翘回来了,陆维琛的心情明显好了一大截。 经常带着白翘翘满京城地溜达,好像想要告诉全世界他陆维琛有媳妇了。 陆维琛去平西王府的次数多了,白翘翘和桃儿也渐渐数落了起来。 白翘翘从怀中拿出一物。 桃儿瞧着,不禁向着后面退了一步。 君令仪笑道:“没事,这是照相机,可以把人画下来的。” 桃儿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白翘翘手中的东西。 白翘翘挑眉道:“上次我大婚的时候你不是看到我用了吗?生活不易,我为了你们王妃的大婚,特意学习了一下如何使用单反,站直了,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站的直了照出来才漂亮,到时候给你们王妃的母亲看看,让你照顾王妃,也放心。” 白翘翘连吼带骗,把桃儿说的一愣一愣的。 桃儿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虽然不太愿意,却还是向着君令仪的方向靠了靠。 君令仪侧头瞧着桃儿,不禁勾唇一笑,伸手将桃儿拽的紧了些。 白翘翘按动快门,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笑的特别贤妻良母的君令仪和动作稍微有点僵硬的桃儿。 妈妈要缺席君令仪的大婚。 好在君令仪虽然不能把人带过来,却可以把机器带过来。 一架单反,记录下她不太一样的大婚的过程。 大婚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白翘翘拍过照片,又出去指挥其他的事情了。 君令仪想要站起来,却被白翘翘按在了原来的座位上。 白翘翘道:“我的小祖宗,你今天呢主要就是负责美美的,只要好看就足够了。” 白翘翘虽然刚才说了别的话,可此刻看着君令仪的目光却是满满的宠溺,好像就真的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一般。 她从君令仪的房间里出来,看着外面被布置的红绸布。 虽然有些俗气,但王爷娶妃总不能用其他的颜色。 白翘翘左右指挥,让小厮们将红绸也布置的精致而好看。 陆维琛走过来,快到白翘翘身边的时候几乎是一路小跑。 陆维琛焦急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出来了,快进屋待着,有什么事都交给我……” “交给你?” 白翘翘瞥了他一眼,“你现在来了,我东西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再说了我不过是怀了个孕,没有什么大碍的,当初怀小六的时候,我还和君令仪一起赛马呢,你看小五现在的饭量多好。” 陆维琛的嘴角扯了扯,“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在老五的面前提起。” 不出意料的话,老五会威胁到他女儿的危险。 白翘翘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们那边,把红绸向着左边移动一点。” “好的。” 小厮应声,陆维琛还保持着护着白翘翘的动作。 明明不过是在庭院中随意走动,却害怕白翘翘磕到碰到。 白翘翘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身体不错的人。 可自从有了身孕,她在陆维琛的眼里就是个鸡蛋,好像随便碰一下就会碎了一般。 白翘翘一边指挥着小厮布置,一边开口问道:“你去了这么久,干嘛去了?” 陆维琛长吁了一口气,稍微有点颓废,“我能干嘛去,还不是为了把能带的人都带过来。 “能带的人?” 白翘翘说着,抬眸一瞧,见几个人正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蹦蹦跶跶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一只眼睛蒙着,但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 白翘翘看着这人,唇瓣张开,没有发出声音。 小姑娘笑道:“漂亮姐姐,我是梦儿。” 笑起来的时候,梦儿的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很惹人喜爱。 白翘翘瞧着梦儿,唇边的笑容更浓,道:“小丫头长大了,越来越好看,都认不出来了。” “那当然,我的梦想,就是成为和漂亮姐姐一样好看的人。” 这话说的白翘翘心里美滋滋的。 陆维琛下意识地揽住了白翘翘的肩膀。 大有一种,“看见没有,这么漂亮的姐姐是我的媳妇”的感觉。 梦儿瞥了陆维琛一眼,道:“就是漂亮姐姐配这个哥哥白瞎了,姐姐我和你说,之前这哥哥还说他不喜欢你来着。” “嗯?” 白翘翘转眸看着陆维琛。 陆维琛赶忙摆了摆手,表情有些无奈。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居然被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片子翻了旧账。 陆维琛道:“不是我说的,我没说过!” 梦儿抿了抿嘴角,“大概是我五岁的时候吧,这个哥哥去云悦城,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漂亮姐姐,他说不喜欢,嗯,就是这样。” 信誓旦旦的语调更加难以挽回。 白翘翘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陆维琛的身上。 这一次,陆维琛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维琛的手掌已经从白翘翘的肩膀上拿了下来。 他道:“十一,你听我解释,这个事是……” 五年前的事,现在让他来解释,还真是怎么都说不清楚。 陆维琛还没有说清楚,白翘翘却踮起脚尖,在陆维琛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陆维琛的表情有些错愕。 他的眼眸动了动,瞧着白翘翘的一张笑脸。 白翘翘笑道:“给我全世界最傲娇的陆旺财。” 陆维琛的手掌捂上脸颊,再多的话终是化作了嘴角难以抹去的笑容。 以后出去又有了一向显摆的权利。 这不光是他最漂亮的娘子,还是他最会说话的娘子。 梦儿抬手在眼前挥了挥,道:“恋爱的酸臭味。” 陆维琛又抱住了白翘翘,“等你过几年,估计酸臭味比我们还要浓烈。” “哈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去看大姐姐了。” 说着,梦儿已经蹦蹦跳跳地向着君令仪的屋子跑去。 第八百零七章 大婚(番外三) 其实说话之前,梦儿就一直知道白翘翘是不会介意的。 当初她就已经看出来白翘翘和陆维琛是相互通了心意,可是两个人都憋着一股劲,谁都没有把最后的那句话说出来罢了。 现在看着白翘翘和陆维琛如此幸福,梦儿也放心了。 下面她就该去看看她的大哥哥和大姐姐了。 为了这些事,梦儿还真是操碎了心。 在云悦城没有瓜可以吃的日子实在无趣。 白翘翘和梦儿说完了话,抬眸瞧见上官璃韵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上官璃韵今天换了一件鹅黄的衣裳,衬得整个人肤白如雪,甚是好看。 白翘翘向着陆维琛的方向倾了些,问道:“王爷让你将宾客都接过来,你怎么接的都是小姑娘?” 陆维琛还沉浸在刚才白翘翘给他的那个吻里。 此刻听着这问题,才发现一环套了一环,还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 好在上官璃韵和梦儿不同。 她向着白翘翘勾唇笑了笑,开口道:“想站在王妃这一边的当然都是女孩子,陆大人刚才已经接了一批去平西王府了,我好久没见到王妃了,一直想着和她说句话。” 上官璃韵说话的声音还是柔声慢调的。 白翘翘本准备开个玩笑,现在在上官璃韵面前却怎么也开不起来了。 在上官璃韵的面前,白翘翘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听闻上官璃韵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游览江山,一聊才知道,她去过的地方比白翘翘和君令仪都要多。 白翘翘和君令仪终归带了一些逃命和躲藏的成分,比不得上官璃韵这种吃吃喝喝玩玩的日子来的潇洒快活。 白翘翘道:“燕宁好像去平西王府那边准备了,他要是看到你过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吗?燕公子最近可好?” 白翘翘瞧着上官璃韵的表情,摇了摇头道:“这个可不能问我,你要亲自问他才行。” “好。” 上官璃韵温柔答着,也进屋多看两眼穿着凤冠霞帔的君令仪是什么模样。 鞭炮放了,吉时已到,是君令仪要出门的时候了。 白翘翘却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人,忘了指挥小厮,也忘了将君令仪喊出来。 陆维琛和她一起看着。 陆维琛的手放在白翘翘的肩膀上,握的有些紧了。 君令仪被桃儿梦儿和上官璃韵扶着从屋里走出来。 她没有盖盖头。 第一次出嫁,她盖着盖头,一脸茫然,走进了平西王府,嫁给了一个稀里糊涂的夫君。 这一次,她要先把自己的夫君看的清清楚楚才行。 君令仪刚出门,就看见了满脸愕然的白翘翘和陆维琛夫妇俩。 她顺着白翘翘和陆维琛的目光看过去,也一瞬愣住了。 姜旭尧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他的身上穿了一件玄色的衣裳。 后背背着一个奇怪的罐子,无常剑放在腰间。 他的目光冰冷,落在君令仪的身上。 对视半晌,姜旭尧迈开步子,向着君令仪的方向走过来。 陆维琛想要上前,却被白翘翘拦住了。 姜旭尧身上的气魄很冷,君令仪身边的几个人面色也有些沉重。 他一步步走来,站到了君令仪的面前。 他看着君令仪,开口道:“小师妹,恭喜大婚。” 外面响起了唢呐的声音,是秦止来迎亲了。 姜旭尧向着君令仪伸出了手。 君令仪看了看,终是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看到这一幕,陆维琛的眼睛都直了。 如果不是白翘翘一直按着,陆维琛早就冲了上去。 这景象,是在抢婚?! 姜旭尧牵着君令仪一起向前走。 围观者皆是表情诧异,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了门前。 门前,秦止从高头大马上下来,很是期待地看向门前的方向。 门开了,姜旭尧牵着君令仪从门内走出来。 秦止也有片刻地怔忪。 但他看了看姜旭尧身边的君令仪,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乖乖站在原地。 看样子,君令仪不像是被胁迫的。 姜旭尧牵着君令仪走到了秦止的面前。 三人维持这样的姿势站了半晌,围观者都觉得有些奇怪。 就连吹唢呐的都把唢呐放下了。 本该是最热闹的一场大婚,此刻却变得十分安静。 秦止顿了半晌,向着君令仪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 姜旭尧看着秦止的动作,总算也有了动作。 他将君令仪的手放在了秦止的手心里。 他的动作很认真,像是在完成一项仪式。 君令仪和秦止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姜旭尧的身上。 姜旭尧开口道:“秦止,我把她交给你了。” 长兄如父。 姜旭尧做了很多年虚空门的大师兄。 如今君令仪出嫁,他应该牵着她的手,将她交给那个能让他放心的人。 秦止瞧着姜旭尧,特别坚定地点了点头,“大师兄,你放心。” 姜旭尧的目光又落在了君令仪的身上。 他道:“你们几个都要过得好好的。” 声音有些哑,结尾的部分甚至有点小颤音。 说完这些话,姜旭尧病没有等到君令仪的回应。 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转身离去了。 所到之处,人们自然地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君令仪看着姜旭尧的背影,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长兄如父,对于姜旭尧来说,真正恨得人,只有虚空子。 虽然他的家因为异世之人而灭,他的一切因为异世之人而没有。 但是除了完成任务的时候,他始终还是他们的大师兄。 可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在外血雨腥风在内逗比可爱的人。 让他能逗比和可爱起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看着虚空门的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姜旭尧应该也很满意吧。 他的人生,还剩下一坛骨灰,一把无常剑。 玄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的尽头。 哪怕有无端的孤寂,他依旧希望其他人都过得好好的。 唯有体会过最难言的滋味,才会明白相逢和相恋的困难吧。 秦止攥着君令仪的手掌更紧了些。 君令仪转眸,对上秦止的目光,莞尔一笑。 第八百零八章 大婚(番外四完) 秦止也向着君令仪笑了笑。 他拿起盖头,为君令仪盖上,一把将她抱起放在花轿之中。 围观者此刻方回过些神来。 见到这景象,鼓掌叫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才子佳人,谁都愿意看这样的好姻缘。 秦止将君令仪放在花轿里,倾身上马。 唢呐的声音又吹了起来。 秦止带着君令仪走在铺好的红毯之上。 他仰起头,比凯旋之时还要威风。 六年前,他稀里糊涂多了一个娘子。 情不知所起,终一往情深。 六年时光,兜兜转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但是对于秦止来说,这六年是他人生中有了灵魂的六年。 不再只有战争和胜利。 不再只有天下和百姓。 当他遇见“君令仪”这个名字的时候,很多东西就已经变得不再一样了。 她们笑过,哭过,甜过,虐过。 好在所有的一切像是一个圈,最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又是秦止迎娶君令仪的这一天。 这一天迟了六年,总算等到了。 这一次,她是他明媒正娶进门的娘子。 这一次,他让全京城的人见证这一场嫁娶。 谁说这场婚约是你不情我不愿? 谁还能说君令仪不过是个八字比较好的冲喜王妃? 他娶她,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她。 这天下太大,还好老天垂帘,没有让她们彼此忘记。 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个花白了胡子的老头忍不住话多。 他道:“这女人,说白了就是个替身,是顶替了原来君令仪的位子,如果君令仪还在,这等好事能轮到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吗?比起君令仪来说,我看她才更像是个细作。” “好巧啊,君大人,你也来看平西王娶妃?” 老头的话刚刚说完,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老君头转眸,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笑眯眯瞧着她。 这女人有些面熟,可老君头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看过。 女人的话刚说完,一个男人就从旁边走了过来,温柔开口道:“怎么在这站着?” 女人笑道:“看见了熟人,所以就停了一会儿。” 老君头看着这男人,认出此人正是京兆尹薛大人,那薛大人旁边的这位就是……洛将军的小女儿洛雨辰? 老君头现在被贬了官职,只能礼貌地给薛大人和洛雨辰请安。 洛雨辰又向着薛大人笑了笑,问道:“既然新王妃不过是旧王妃的替身,这么重要的事情,王爷怎么没有请君大人这位过去的老丈人参加呢?” 话音落,老君头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洛雨辰的眼眸轻动,道:“差点忘了,当初将君令仪害的最惨,一出事就最快撇干净的人,就是君大人。” 君大人听着这些话,气的有些发抖。 可是他一时有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洛雨辰说话的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到了这声音。 围观者的目光落在老君头身上,多是指指点点,偶尔也带了几声嘲笑。 若是洛雨辰不提大家还想不起来。 如今洛雨辰一提,围观者马上想起来五年前的笑话。 君大人最先撇干净了不说,甚至还迫不及待地将君令仪的产业都占为己有。 如今王爷娶了新王妃,连叫都没有叫他,他却又跑到人群里来指指点点,说这些风凉话。 这样的人,看来还要再贬职才行。 老君头被这些目光和说笑声包围。 他实在有些待不下去,赶忙找了一个空隙便钻走了。 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还是能听见这些嘲笑的声音。 洛雨辰看着老君头的背影,颇为得意地仰了仰头。 这次,算是为师父狠狠地出了口气。 洛雨辰抱着怀中的婴儿,同薛大人一起向着平西王府走去。 秦止在外面做足了面子,在内也丝毫不差。 平西王府布置得奢华至极。 这大概是秦止这辈子做的最奢侈的一件事。 白翘翘拿着单反全程拍摄,陆维琛跟在她身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到碰到了。 小五和小六当了花童,在最前面撒着花瓣。 慕烟坐在一边,有些闷闷不乐。 梦儿问道:“你怎么了?” 慕烟叹了口气,道:“几年前他们大婚的时候我不能参与,现在他们补了这个仪式我又不能做花童了,不开心。” 梦儿想了想,道:“不过一会儿闹洞房的时候你可以想办法拖住大哥哥和大姐姐。” 慕烟挑眉,“我可不想拖延入洞房的时间,一个妹妹是不能满足我的。” 梦儿的嘴角扯了扯,“真是麻烦。” 一边上官璃韵却温柔笑道:“虽做不成花童,也可以来活跃一下气氛。” 说着,上官璃韵将花篮送到了慕烟的身边。 她自己抓起一把花瓣,向着天空抛起。 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好像下了一场花雨一般,比花童撒的还要好看。 不少人都惊讶于这样的景象。 众人回头,瞧着慕烟和梦儿都抓了一把把花瓣向着下面撒。 燕宁不知何时坐到上官璃韵身边。 他咳嗽了一声,道:“好久不见。” 上官璃韵转头,笑容愈发温柔,“是呀,好久不见。” 花瓣地清香在他们两个之间晕染开来。 花海之中,秦止牵着君令仪的手,一步步走到王府的正堂。 一拜天地,拜乱世之中,时光交错,让本该是平行线的他们有了碰撞和爱情的火焰。 二拜高堂,拜纷纷扰扰,磕磕绊绊,却一直有许多人帮助他们,支持他们。 夫妻对拜。 头撞在一起,却一点都不疼。 拜一路扶持,梦想成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送入洞房。” 脱口而出的四个字,众人都笑盈盈看着这对相配的夫妇。 怎知下一秒,君令仪直接将盖头摘了下来。 她向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在众人都没有过来之时,直接摄住了秦止的唇瓣。 唇瓣相撞,柔软的触感。 众人惊愕,秦止也愣了半晌。 但他很快按住了君令仪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缠绵的吻在大家的注视中洋溢着幸福的滋味。 不知吻了良久,两人的唇瓣分开,君令仪笑看着秦止,道:“在我的家乡,这个步骤应该是,新郎可以开始吻你的新娘了。” 话音落,秦止的唇又落了下来。 既然如此,就按照君令仪家乡的习俗来吧。 平西王秦止,你想要吻你的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