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 丑闻 许惊蛰在车里翻他之前买的一顶鸭舌帽,翻了半天才从副驾驶的座位底下找出来,顺带还扯出一本白天张漫给的八卦杂志。 封面标题是惊悚的标大字体,红黑两色——《惊爆!娱乐圈多名一线明星参与性x群趴!》底下还配了他从宾馆里出来的正面照片。 “……”许惊蛰将帽子扣到脑袋上,想了想又戴上口罩和墨镜,他在后视镜里看了几眼,才终于从车上下去。 张漫的消息来得很及时,就算时间仓促,情况危急,她从头到尾都表现的非常镇定。 “我们已经联系公关了,你不要在社交平台上多说什么,清者自清。” 许惊蛰:“我知道。” 张漫:“杂志也就博人眼球而已。” 许惊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网络信息都这么发达了,还能让杂志卖到脱销,我是挺红的。” 张漫好像笑了下:“你还有心思说这话呢。” 许惊蛰没什么表示,他在路口水果店买了个西瓜,正在扫老板放在台面上的二维码付钱,张漫的消息又过来了。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她问,“真的不能说?” 许惊蛰回复了四个字:“个人隐私。” 张漫便不再问了。 许惊蛰提着西瓜,拐进了巷子里。 恩师任青在退休后就住到了老城区去,许惊蛰每年都会来看她两次,老太太这把年纪还坚持每个月话剧演出,大城市连轴地跑,许惊蛰见她还得预约。 老房子带个庭院,挖了个小池塘,许惊蛰蹲在那儿帮恩师换鱼,任青将西瓜切了端出来。 “你忙就别来看我了。”任青肩上裹着披风,轻声细语的,“最近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许惊蛰站起来,他头发长了一些,为了下一部古装戏留的,鬓角的两缕几乎快落到了肩上,被他随意地拨到脑袋后面。 “外面都是些听风就是雨的。”许惊蛰说,“您别当回事。” 任青点头:“我不信,我知道你什么样人。” 许惊蛰最后没留在任青家吃晚饭,他回到车上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在一路跟着自己,刚想降下车窗发作,张漫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接起来的时候口气不怎么好,对面马上听了出来:“别跟人吵架,此一时非彼一时。” 许惊蛰用力砸了下车喇叭。 张漫等那刺耳的“嘀”声过去了,才淡定道:“你不肯拿出来干什么的证据,媒体肯定见着咬不松口的,我们得帮你想个理由。” “随便什么都行。”许惊蛰暴躁道,“他x的,你没见着他们能把炮口怼到我挡风玻璃上来了!” 张漫:“被拍就被拍了,你这张脸那么帅,价值千金,一年都不曝光我还觉得可惜,这回让他们拍个够!” 许惊蛰:“……” 张漫大概是突然想通了,莫名来了气势:“你又没打针没整容的,状态还能保持那么好,高清怼脸360°无死角,都不用修!哪个你这年龄段的男明星能出这等高质量的生图?!” 许惊蛰扶着额,他有些疲惫:“好了,说事情吧,别夸了。” 张漫见好就收,不跟他废话:“我们想到个方案,说你跟人约会约在那家宾馆,地下恋情,即将订婚。” 许惊蛰打断她:“等等,是在恋爱期还是已经要订婚了?” 张漫:“谈了三四年了,即将订婚。” “……”许惊蛰有些不高兴,“你挺厉害啊,什么时候安排了一段三四年的恋情在我身边,我自己都不知道?” 张漫:“所以这不是找你商量要配合吗,你这几年除了拍戏,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我们养的公关连跟个私下吃饭的绯闻都不需要处理,这回正好派上用场,三年地下恋情,洁身自好,恩爱专一,多好的话题。” 许惊蛰那边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打算配合还是不配合,张漫与他合作快10年,见证许惊蛰在视帝这块梅开三度,今年上半年刚得了个极具分量的电视剧最佳男演员奖,除了基础的脸好身材管理到位,私人生活谦逊低调外,许惊蛰连平常进组拍戏最多就带一个助理,事事亲力亲为,敬业有耐心,业内人设完美得跟个假人一样,关键他还不给经纪团队添麻烦,从不乱说话乱搞绯闻。 张漫说实话,和许惊蛰共事,她压力大的能脱发,就怕哪一步做得不够好,给对方完美的人生上头抹了一把灰。 许惊蛰太敬业了,敬业到他发脾气,你也觉得他脾气发的特别政治正确,一定是我哪里做的没到位。 比如此刻许惊蛰就在发脾气,他对狗仔其实算客气的了,从不会到当面骂脏话的程度,最多冷着脸,但也被狗仔吐槽过面超臭,可他长得的确好,只要出现在公众场合绝对状态无可挑剔,脸不水肿,眼底下没黑圈,唇纹都处理的干干净净,更不可能有熬夜痘和皮肤黄,反正用张漫的话说,就是哪怕镜头怼脸也拍不到毛孔和细纹,无一不完美。 车边上挡着狗仔,对方还真的拿了炮筒贴在他车窗玻璃上,许惊蛰面无表情地看了镜头一眼,将手里的杂志封面撕下来,盖到了车窗上面。 他边打方向盘边讲电话:“有谁愿意和我们合作?” 张漫知道他这是松口了,大喘一口气,急忙道:“好几个女明星,也有男的,你也知道同性婚姻开放好几年了,这块大家接受度也高,宾馆不是小宾馆,超五星一天接待那么多人呢,谁知道会曝出群p的性丑闻,黄赌毒都波及了肯定是大事,哪家团队不急,你这条件那么好,能随便挑。” 许惊蛰想了一会儿,才说:“找男的吧,女明星后续解绑怕影响人家事业,男的好一些。” 张漫无奈:“都这时候了你还当绅士。” 许惊蛰将车开出小路,后视镜里头还有狗仔跟着,他忍不住抱怨一句:“烦死了!” 张漫哄他:“别烦了,我再帮你挑挑。” 许惊蛰挂了电话,微信上又有新消息,这事儿发生到现在只不过过了24小时,来的消息比过年发祝福的都热闹,很多人上赶着来表忠心,说信他,问他有没有事儿,需不需要帮忙,至于那些刺探虚虚实实,真心假意的,许惊蛰心里其实清楚的很。 他回了几条,往下滑,看到了陈医生的消息:“你这几天睡眠怎么样?早上反应呢?” 许惊蛰盯着这条看了许久,突然就觉得特别累,将手机扔到旁边,不愿意再去碰了。 张漫的工作能力无需质疑,她说要帮许惊蛰好好找找,就一定能找到许惊蛰满意的,只是没想到,她在自己的守备范围内还没找呢,就有人先送上门了。 梁渔当天也去过那家宾馆,而且他的照片好像因为团队价格没谈拢,被爆出来了。 张漫知道这消息的时候简直有一种天上砸馅饼的错觉,以至于她精神都有些恍惚了,问身边的人:“那天是啥黄道吉日呀,这影帝视帝的上赶着去开房……拜神呐?” 业内人士都知道,影、剧算两个part,论咖位,顶尖的大荧幕脸那是降维打击,流量和营销关系都不大,实打实靠演技吃饭。 梁渔就是那一part里,最尖儿上的那位,至今为止还没下过凡。 他出道不算早,但有名导相助,自己也会挑剧本,首秀便是国内三金,张漫看过他演的戏,从专业角度来说就是老天爷硬塞饭,逼着吃到吐那种。 这话她没当着许惊蛰面说过,倒也不是自家老板小气,而是张漫知道,许惊蛰是一直有想法上大荧幕的。 他这几年在电视剧圈里可谓呼风唤雨,就差个机会,梁渔则直接三连跳,国外的影帝都摘了不少。 而且人不只拍拿奖片,商业片也一样撑得起票房,你说气不气。 许惊蛰从不和张漫抱怨业内拍什么片,资源怎么分配,或者谁演戏不行不配这种话,他是蒙着头跟老黄牛似的努力干活那种人,没时间背后嚼人舌根。 但梁渔被卷入群p性丑闻这事儿的压力比许惊蛰这边还大,他下半年有一部冲奥奖的片,秘密合同刚签,就差官宣进组了,等着再提他的国际咖位,年底还有贺岁档,和知名商业导演合作,背了对赌投了钱的,包括明年时尚方面的蓝血代言,这些个加起来,一个黄了他都扛不起。 所以对方经纪团队主动找来的时候,张漫反倒淡定的很,他们两家正主都没露脸,先下头人刀光剑影地走了一回。 杨杰瑞和梁渔也是老搭档了,他和张漫在业界的地位不相上下,资源互有胶着,都是上马能安天下,马下能哄主子的人精。 杨杰瑞态度挺好,上来就提合作双赢,共渡难关。 张漫笑颜如花:“梁渔老师要是肯配合,我们当然欢迎。” 杨杰瑞:“那不还是许老师口碑好,合作起来也放心嘛。” 两人互相客气假笑了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张漫总要问清楚些事儿:“梁老师只是恰好在那儿吧?真没参加?” 杨杰瑞一脸受辱的表情,义正言辞道:“那是肯定没参加的,咱们梁老师就不是那样的人!” 张漫可没那么好哄,梁渔她研究的不少,这人咖位大,脾气也大,倒不是耍大牌的那种脾气,就是不受管教,任性妄为,张扬恣意惯了,演员嘛,或多或少都有点虚假炒作,就连许惊蛰看上去那么完美的假人,张漫也曾给他营销过一阵子“粗枝大叶”的人设,当然带了点真的成分在里头。 但梁渔却好像与这些都绝缘了一样,他很早就出柜了,不存在所谓的人设,因为事业上跑太快,没人能追得上,就连私生活的那点诟病都好像不痛不痒起来,他经纪团队也没觉得像伺候祖宗似的成天胆战心惊,梁渔是不闯大祸的,他圈内有几段绯闻,还都是能叫出名字的同行,不知是钱给够了还是真的感情处的不错,后续绝对没撕破脸或闹难看的,他给朋友资源也很大方,对媒体不假辞色吧,媒体还就吃他这套。 张漫记得有家著名时尚杂志给他拍年度封面,几家大的资源抢着给新款高定,当天指导形象设计的大师评价梁渔的脸是女娲用了三座加工厂给捏出来的。 更绝的是居然没人觉得夸张,都很理所当然一样。 杨杰瑞相信张漫不会拒绝他们,好歹能算得上“强强联合”“门当户对”,真要计较起来,还是许惊蛰赚得更多些,毕竟梁渔的大荧幕的资源正是对方现在缺的。 张漫不敢直接下决定,她还得去问问许惊蛰:“我们许老师比较单纯,这感情的事儿还真不好说。” 杨杰瑞不慌不忙的,他笑了一声,说:“张姐,您就别打太极了,都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说单纯谁信啊?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张漫:“……” 梁渔 因为群p性丑闻的范围涉及到了嗑药,许惊蛰还特意去做了药物检查,工作室将检查结果po在微博上自证清白,算是安抚了一部分粉丝,但群p这种检查不出来,仍有黑子上蹿下跳地分析许惊蛰完美假人,人设崩塌,私生活混乱,还给列了种种细节,说的头头是道。 许惊蛰干脆卸载了社交平台,眼不见为净。 演员都在乎路人缘,梅开三度的许老师也不例外。 “梁渔?”许惊蛰有些意外,“他怎么会在那儿?” 张漫叹息:“我怎么知道,还有你惊讶什么呢?你在那儿也很不可思议啊。” 许惊蛰谈到这话题就不太想继续,他在看剧本,下半年的古装剧是历史题材,台词很多,文绉绉又咬文嚼字,背的很辛苦。 张漫:“你个人隐私,我也不逼你,梁渔团队都主动找来了,他们提的条件肯定是最好的,最重要的是咖位相衬,你两传绯闻,粉丝都认可。” 许惊蛰瞟她一眼,说:“你又知道了。” “我怎么不知道。”张漫理直气壮,“粉丝磕cp也是看两方条件的,就跟岳母看女婿一样,得配得上自家儿子女儿才行。” 许惊蛰:“不还有女友粉吗?” 张漫:“没事儿啊,她们能装作自己开后宫啊!” 许惊蛰怀疑道:“……你怎么那么懂?” 张漫得意道:“我还知道泥塑呢,你知道黑粉对你的昵称是啥么?雷母。有才吧?” 许惊蛰的几个站姐是相当专业的,他不接触,但张漫底下有团队似乎知道,他作品奖项硬气,咖位又大,粉丝论坛的平均年龄都偏成熟,包容性强,不走腥风血雨那条路,总体来讲偏佛系,但群体壮观,有的是真金白银,而且黏性十足。 这次群p性丑闻澄清不难,但是上头都点艹了,得拿出撇得干干净净的架势来,许惊蛰除了下半年的古装剧,明年还有两个上星的剧本在等着,损失虽然没梁渔那么惨重,但也不小,他又是一个万分敬业的,怎肯受这种屎盆子随便扣的污名。 张漫:“你整理出点这三四年间惯用的小东西和贴身物品出来,我们收集下,和梁渔团队交换着用,这几天rp那边先放出点物料试试风头,对了,你们还得约个饭,我联系团队抓拍几张照片。” 许惊蛰还是不太放心:“他前面感情处理干净没?” 张漫:“不处理干净我哪敢送你面前啊祖宗,倒是你,这么多年我就没给你擦过这方面的屁股,你啥时候男人也行的?” 许惊蛰:“谁说我男人就行了?” 张漫愣了下,无语道:“那干嘛不找女人。” 许惊蛰抿了抿唇,他嘟囔道:“女人也不太行。” 张漫:“……” 前面就说了,许惊蛰最大的优点就是敬业,他很清楚与梁渔合作的好处,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结果一定都能令两方高兴,许惊蛰不是年轻的爱豆,不存在什么提纯塌房的风险,甚至因为没有任何桃色的一个人太久,连自己的粉丝论坛都有讨论他性向的高楼,里面一半猜测他隐婚,一半觉得他还不定性。 张漫也可能觉得他不太正常,前两年或多或少提过几句。 “我也没限制你谈恋爱,而且年纪过三十的男艺人,又有奖项傍身,是该到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也算一次转型,‘丈夫’啊‘父亲’啊这类社会角色会拉高你的路人盘好感度,主要是业内提升特别明显,资本总喜欢跟沉稳靠谱的对象合作,谁会和钱权名过不去是吧。” 许惊蛰不说话,张漫说的这些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与女艺人不一样,男艺人的婚姻是纯粹的筹码,特别是还能在之后维护住“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不夸张点说是可以一直吃到晚年的红利,吃到最后就是一辈子艺术人生。 可问题就出在,许惊蛰张不开这个“吃”的嘴,他甚至在面对丑闻加身,挽回形象的紧张时刻,都不会考虑“女艺人”作为对象,不是他不愿意,是他觉得对对方不公平。 张漫劝过他好几次,对经纪团队来说,许惊蛰本来就该结婚了,说不定能趁此机会假戏真做,自然而然产生一段稳定的感情,最后组建家庭,事业更上一层楼。 然而许惊蛰怕的就是“假戏真做”。 “我都说了不找女艺人。”许惊蛰坐在保姆车上,他刚拍完一档采访,是团队最近联系专门公关群p丑闻的权威发布,张漫这几天为了这事儿跑到微信步数占领各大版块封面,里里外外都替他想全了。 张漫没办法了:“不找就不找嘛。” 她又说:“那梁渔那边我去和他们说,你们总得先见面吧。” 许惊蛰不说话就是默认,他似乎发了会儿呆,又想起什么,微微皱眉道:“他真没参加那个群p趴?药检报告呢?” 杨杰瑞手里拿着许惊蛰的药检报告,他看起来还算满意,小心偷瞄了一眼前面在做划船的男人。 梁渔有非常高标准高规格的健身日程表,管理他身材的私教一年到头都要换好几个,有时候梁渔觉得对方水平不行就会换人。 他做完最后一组划船,站起身,拿了旁边私教递过来的毛巾擦头,脸孔转向了杨杰瑞这边。 不得不说,哪怕看了快十多年,梁渔这样的浓颜系在任何时刻都有着直击心脏的效果。 亚洲人中少见的深眉弓和高山根,阴影刻度都像是尺子量好的,任何光线不论角度打过来都非常完美。 只要他不开口说话。 “没嗑药怎么了。性交又看不出来。”梁渔的口气含着些微的讽意,因为脸太好看,连带着表现出来的恶意都非常生动,“说不定他一晚上搞了十几个,男男女女都有呢。” 杨杰瑞不怎么赞同:“许惊蛰这么多年就没爆出过绯闻,而且我问过,他们团队真没用钱压,狗仔就是拍不到,他要这么乱,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梁渔嗤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查的挺多啊,想换东家了?” 杨杰瑞:“……” 梁渔重新去看那份药检报告的复印件,快速翻了几页,有些烦躁地扔到一边。 杨杰瑞真的头大:“您到底不满意什么啊?” 梁渔没什么表情地评价道:“面相太花,看着就像渣男。” 杨杰瑞:“?” 梁渔那晚的确在酒店,但和许惊蛰一样,他真实去干了些什么也不能对外提。杨杰瑞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或多或少的知道点,很多艺人的原生家庭都神神秘秘的,梁渔也不例外,他不是科班,出道的时候已经25了,圈里扒过他不少背景,但都不了了之,很多被梁渔用钱压了下去。 他在拍戏前当过很长一段时间模特,要不是拍戏,他大概能走到国际t台上去,所以一出道,时尚资源就特别好。 当然性向也是在那个时候曝光的,时尚圈十男九弯,剩下一个大概率还是个双。 用“约会”当证据,证明自己没参加性交趴是梁渔团队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梁渔是gay,不需要找女艺人打掩护,男艺人中符合团队要求的数来数去就只有一个许惊蛰。 但许惊蛰太干净了,以至于杨杰瑞在接触之前都不能确定对方接不接受得了男人。 所以当张漫团队那边回馈过来说可以合作的时候,杨杰瑞都有一种“许惊蛰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的感慨。 “无所谓啊,他又不吃亏。”梁渔坐在后排闭目养神,“奖项名气都有了,咖位硬,路人盘大,性取向根本影响不了什么。” 杨杰瑞没好气道:“您在夸您自己啊。” 梁渔没否认,他也不是第一天这么自恋了,要不是太中二,他都能称自己一声“本大爷”。 今天是两方团队的正主第一次下场见面,约在京城市中心的一家日料店里。 地方看着是隐蔽,其实张漫和杨杰瑞早就暗中布置好了,要说狗仔和艺人的关系,除了看见就烦之外,互利互惠也是偶尔有的,比如自己这边的人,装作有什么内部爆料,去透露个一些,狗鼻子灵敏的,这不就蹲来了吗。 许惊蛰在车上的时候,私人妆造还在给他弄发型。 因为到时候肯定会拍到他和梁渔的合照,为了在镜头里外形上不输对方,许惊蛰甚至主动要求请专业的来置办。 张漫对他这种全方位敬业的态度也不太好评价,许惊蛰包袱很重她是知道的,艺人底线高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太高就容易让手底下的人没活干。 “已经很完美了。”张漫看了下时间,“你这显微镜贴脸都看不出问题来。” 许惊蛰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鞋:“我感觉袜子得换一双。” 张漫:“……梁渔真不会看你袜子。” 别的也许没问题,但看不看袜子这事儿,张漫的确没猜对。 他们吃的是日料,当许惊蛰脱鞋踩上榻榻米的那一刻,已经提前到了的梁渔毫不掩饰地将目光投向了对方的袜子。 许惊蛰:“……” 梁渔的视线在上面停留的有些长。 许惊蛰下意识想要缩脚,但他忍住了,停顿了一会儿,才往前几步,跪坐在了矮桌边上。 梁渔还在打量他,这人仿佛不懂“掩饰”两字该怎么写,视线粗暴又直白,感觉迎面像机关枪扫过来似的,能把人射得千疮百孔。 “我说,许老师”梁渔换了个坐姿,他上身往前倾,托着下巴,要笑不笑地道,“您今天穿的袜子颜色……有点土啊?” kpi 许惊蛰无比后悔没有在下车前换一双袜子。 其实要说颜色有多土倒也没那么夸张,只是的确高饱和还分了色,并非万年不出错的基础款。 梁渔不像在日料店吃饭,坐的很随意,进来送餐的服务员穿的都是和服,开门还说“斯密码色”,许惊蛰摘了帽子朝着小姑娘微笑,接过对方手里的芥末,说了一句:“我来吧。” 梁渔就在旁边看着。 许惊蛰只要有外人在场,就跟片场似的,非常敬业,他的口吻亲密体贴:“芥末要多一点还少一点?” 梁渔舔了下后槽牙,懒洋洋道:“多点吧。” 许惊蛰便给他弄了一小半,还搭配上酱油。 穿和服的小姑娘多看了他们几眼,有些没控制住表情,圆盘遮脸地退了出去。 梁渔乐了,说:“你还真没耐心,这下外面肯定全知道了。” 许惊蛰将刺身推到梁渔面前,淡淡道:“狗仔的照片就是看个热闹,有人拍就有人骂你是假的,但要人信也很简单,比如像刚刚那样就够了。” 日料其实不是梁渔喜欢的,厚脂金枪鱼摆在他面前,都让男人很挑剔,他没怎么碰,喝了口梅子酒,准备谈正事:“协议什么你都知道吧?” 许惊蛰点了点头:“知道。” 梁渔:“虽然都是‘假的’,但我不喜欢没契约精神的人,营业夫夫也是夫夫,你最好管好下半身。” 许惊蛰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说的这么直接,他发现真实的梁渔和镜头前面的感觉完全是两个画风,呈现在大众视野里的男人基本话很少,表情也不多,走的是酷哥路线,不过看他今天的说话风格也能知道他为什么话少了,毕竟就这短短时间里面的随便一两句都是能上热搜的水平。 许惊蛰看他的目光有些像在看珍惜动物:“你要是真了解我业内的口碑,应该知道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绯闻这东西。” 梁渔挺不屑的,讽刺他说:“你躲狗仔厉害啊。” “……”许惊蛰忍不住怀疑,“你怎么做到这么又gay又直男癌的?说话不带刺张不了口?” 梁渔居然没生气,他还笑了一下,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他将刺身盘子推回了许惊蛰面前,抬了抬下巴道:“你点的,吃干净了,别浪费。” 两人团队都开了保姆车来,为了显得更加逼真些,杨杰瑞特意先去了张漫车上,顺便指挥着司机把梁渔的保姆车开走。 这也是他们提前计划好的,吃完饭,两人共同上一辆车,然后去梁渔的住处,待到差不多凌晨三四点,许惊蛰再回去。 这些肯定都是要被狗仔拍到的物料,所以两个经纪人虽然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但还是非常敬业地在车里等着。 前台买单的是许惊蛰,梁渔就站在他身后,离得很近,他在拍戏前是专业走t台的模特,身高188,和刚过180的许惊蛰比要明显高一节,低头的时候能看到对方微微隙开的后衣领,许惊蛰在很认真地低头扫码付钱,他的脖子修长而白皙,因为偏瘦,脊柱的骨节都非常清晰。 “拿个停车券。”梁渔提醒道。 许惊蛰问老板要了一张,对方显然认出了两人,表情管理得非常糟糕。 梁渔将墨镜架到头上,旁若无人地虚扶住许惊蛰的后腰。 保姆车开过来有一段时间,许惊蛰于是站到了日料店一旁的屋檐下边,梁渔和他肩膀挨着肩膀,无所事事地四下看了一圈。 “狗仔还挺敬业的。”梁渔突然道,“大疆都用上了。” 许惊蛰下意识想要抬头去找航拍器,他担心角度有什么问题,拍到的画面或者形象不够好看。 梁渔制止了他:“别动。” 许惊蛰维持着半抬脸的姿势:“?” 梁渔与他正对上目光,神态看不出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给他们拍点有趣的东西怎么样?” 许惊蛰还在发愣:“什么?” 梁渔的嘴唇在下一秒就贴了上来。 这是一个绅士而克制的吻,仿佛早恋时期害怕被长辈发现,却仍旧无法阻挡住偷尝禁果般的勇气,那么义无反顾又小心翼翼地去亲吻自己最喜欢的人。 梁渔的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甚至身体间都与对方保持了距离,他只是微微弯腰,吻了吻许惊蛰。 大疆低空飞行时发出的震声清楚地传进了许惊蛰的耳朵里,他没有做出任何拒绝地反应,平静地等着梁渔单方面结束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对方甚至在离开时还发出了一声暧昧的“啵~”音。 梁渔退开后也不说话,他做这一切都太自然,甚至还有闲余抬头看了一眼航拍机。 许惊蛰在拍不到的死角瞬间用手抹了下嘴唇,他淡定道:“你这属于组内加戏,我能告你性骚扰的。” 梁渔的房子在三环内,300平不到的叠墅,就算买的早价格也不低。 “这套不怎么住。”杨杰瑞解释,“主要住五环那套的顶层大平层。” 许惊蛰倒是无所谓梁渔住哪儿,张漫的意思是对外公布订婚后最好住一块儿。 “许老师有一套独栋,在郊区,虽然远一点,但出省去机场拍戏什么都方便。”张漫对着梁渔有些紧张,人家毕竟是影帝,她不能得罪,“梁老师您看怎么样?” 梁渔看了一眼许惊蛰,有些没正经:“那之后‘分手’了,我还得在狗仔眼皮子底下搬出来,第二天报纸头条上说我‘痛心迁出爱巢,黯然失色’?” 张漫:“……” 许惊蛰有些头痛,他说:“我搬你这儿来也行,无所谓。”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一笑:“我开玩笑的,许老师怎么就当真了呢。” 许是张漫都没料到梁渔居然是这么个性格的美人,说俗一点仿佛一朵带刺玫瑰,她到后面就没什么影迷滤镜了,回头看看还是自家的许惊蛰好,就算要求严格了些,但胜在情绪稳定,绝不乱说话得罪人。 因为要等到凌晨三四点才走,四个人干脆在梁渔这边的地下室打起了麻将。 许惊蛰本来就不太会打,再加手气也不行,输了梁渔不少,后者一上手就知道是老麻友,赢到最后杨杰瑞都要脱裤子快了。 难得的是,打麻将时候的梁渔才终于显得正常了些。 大概是因为对赢钱这件事非常执着且认真,他除了出牌报牌面很少说“碰”“杠”“糊了”以外的词。 当然算钱也很利索,他居然还有一本账本,里头记着谁欠他多少钱。 许惊蛰起初看到的时候是有些震惊的,他翻了几页,还看到不少熟人和名导的画押,于是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张漫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电话联系司机把保姆车开来,顺便让“中间人”故意走漏风声,通知几个狗仔精神点,等下有东西拍,别睡着了。 许惊蛰乖乖去门口穿鞋,梁渔突然叫住他:“你等等。” 许惊蛰看他拿着账本,拧眉思索了一番今天自己应该是把赌钱给结清了,就怕梁渔拉着他画押。 幸好对方没那么做,男人上楼,过了一会儿又下来,手里拿着一件大衣外套。 “穿上。”梁渔命令道。 许惊蛰这个点其实有点困了,他不作他想,听话地穿上衣服,梁渔满意地打量了他几眼:“‘缠绵至深夜,离开时还穿着男友外套’这副标题我都帮他们想好了。” 许惊蛰:“……” 张漫看得出来非常高兴梁渔能这么配合,她是很放心许惊蛰的敬业程度的,但梁渔因为实在不熟悉,所以之前怎么样都不好说,结果今天这么相处下来,除了人不太正常,工作态度是没话说。 “别墅要不要找人来帮忙整理下?”张漫三四点还在回微信,她和pr今晚都不能睡,等着明天媒体把这绯闻曝出来后,第一时间公关,反正这个点也过了困劲儿了,干脆和老板讨论起工作来,“房间最好在一个楼层,有不方便的东西提前收一收,你们还能一起去逛个宜家,到时候我安排狗仔来拍,订婚同居共筑爱巢,这一连串下来你们一整年大概都能在热搜上待着。” 许惊蛰看着车窗外面,他有些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突然问:“我们这协议签了几年?” 张漫愣了愣,她低头看了下手机备忘录,回答道:“三年。” “三年啊……”许惊蛰自言自语般叹了口气,他说,“像多签了一份代言合同。” 张漫无语了一下,只能附和道:“你能这么敬业我也是很欣慰了。” 许惊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副这“不正常嘛”的表情,继续交代工作:“不过热搜这东西你们也别刻意去买,上多了路人感官不好。” 张漫点头:“团队心里都有数的。” 许惊蛰又说:“梁老师那边接下来我记得有贺岁片宣传,你去和他们团队联系下,我是不是得露个脸,帮着宣传下。” “……”张漫忍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她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这是年底了,准备冲kpi吗?” 同居 对于人口流动跟春运似的娱乐圈来说,一个艺人能够保有同一经纪团队在两年以上,不是咖位特别大,就是太不红,没钱换。 张漫带了许惊蛰十多年,从出道起她就跟着他了,刚开始还是在影视公司底下,除了许惊蛰她还同时带了另外两个小明星,就很明显印证了一句话,明星火不火团队关系大概只能贡献百分之十,百分之九十都是靠艺人自己赚来的。 许惊蛰从男配演到男主,从最佳新人到全国视帝,他成立个人工作室后,张漫毫不犹豫就跟了过来。 业内口口相传,许惊蛰长情到什么程度,最短时间的助理都跟了他有五年,因为最近要连着休婚假和产假才招了第二个生活助理,张漫亲自面的试。 朱晓晓有些紧张,她刚毕业,因为临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阴差阳错被推荐来当了艺人助理,之前只有几个月选秀节目临时爱豆保姆的实习经验,还没真正伺候过像许惊蛰名气这么大的男演员。 张漫翻了会儿她简历,又去拿手机处理工作,她非常忙,自从许惊蛰和梁渔的“恋情”曝光后,全团队包括她这个星期的休息时间可能都没24小时,整个就是连轴转的状态。 “所以嘛,他们两是去约会开房,怎么可能参加群p。”张漫对着手机那边不知道哪家媒体又重复了一遍,“开房做什么?开房能做什么呀,您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们声明不说了嘛,都在一起三年了,都准备同居了,住哪儿?这怎么能告诉您,我们是有职业素养的,您可别为难我们啊。” 朱晓晓:“……” 张漫抽空指了指面前的沙发,示意她坐下,举着手机继续道:“药检报告这些都是公开的东西,造不了假,他两都成年人了,谈恋爱这种事的细节我们也不是都清楚的……优秀的人自然只会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我这意思不是许老师没梁老师优秀啊,你写的时候注意些。” “影响?能有什么影响,时代都自由开放了,两位这么优秀的老师在一起这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事儿吗,咱家许老师每年低调拍戏,从不搞人设这套,大家不都有目共睹的嘛,咱们两家的经纪团队也充分尊重老师们的感情和选择。”张漫等了一会儿,似乎在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最后才又客气道,“麻烦亲爱的,你写完给我们过一遍稿啊,许老师单人照我们来提供,双人照就暂时不放了吧……双人照首刊?哎呀,这事儿我老实告诉你,亲爱的,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梁老师和许老师什么业界地位你也知道,得他们先同意啊,对不对亲爱的?” 张漫刚说完,另一边菜菜就捧着手机来了,也不知道她给张漫看了什么,后者点了点头,下一秒便娇笑着转移了话头:“嗳,亲爱的,我上次在艳画美容院看到的是你吧?巧了,我这儿有两张它家的至尊vip年卡,回头就给你送去,哎呀,你和我客气什么,这稿子我们不还得仰仗你嘛,就上次那个邮箱啊,我到时候让菜菜收了给你反馈,好嘞,拜拜啊亲爱的。” 菜菜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听完,眼神都不带转的,等张漫挂了电话才问:“新的主编?” 张漫长舒了口气:“是新的总监,早前我就听说了挺厉害的,v社花了大价钱挖来,要不是x沙给的实在太多了,倒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他们首刊。”她瞟到沙发上的朱晓晓,才记起来人还在,扶了扶脑袋,无语道,“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忙了,宝贝你再等会儿?” 被叫“宝贝”的朱晓晓当然只能乖乖坐着,被迫听了一堆她居然不用花钱就能听到的东西。 菜菜在翻手里的list,她平时负责安排行程,这几天接了一半生活助理的活,此刻最想朱晓晓赶快上手的除了她就没别人,张漫一边在微信上和人聊工作,一边听菜菜汇报。 “明天上午10点有高奢品牌邀请会,下午得去宜家,媒体都安排好了,晚上直播吗?”菜菜问。 张漫想了想:“上次刚带过货,恋情曝光就直播太急了,成年人交往讲究隐私感,这直播了你说是互动好还是不互动好对吧?”她顿了顿,又改口道,“算了,问问许老师。” 朱晓晓以前带小明星,认识的经纪人都只叫自己家爱豆昵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张漫这样地位的大经纪人背后还一口一个“许老师”的。 张漫亲自给许惊蛰打电话,那边接的很快。 她先是讲了明天的安排,最后才问对方直播的事儿,许惊蛰大概是没答应,张漫也不多劝,直接答应了一句“好。” 朱晓晓听着,不自觉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 张漫挂了电话才终于有时间把这趟面试面完,和朱晓晓继续宝贝长宝贝短的了。 “我就不跟你绕弯子,其实你的履历我很早就看过,也问过你之前的领导,你前面带的那几个小明星,我也有了解过。”张漫把朱晓晓做的纸质文件顺手收拾好,她笑道,“话少、嘴严、心细,说实话,你挺适合我们团队的。” 朱晓晓有些受宠若惊,她在入行前对明星什么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当然许惊蛰和梁渔这两位不在“感不感兴趣”这个范围内,他们两就跟每年春晚唱的那首《难忘今宵》一样,拼的是国民度。 “许老师人很好的,你不用太紧张。”张漫示意菜菜把u盘拿来,递到了朱晓晓面前,“这里面有许老师的所有生活资料,你尽快上手,还有他现在和梁老师住在一起,但无所谓,你听许老师的就行,其他人不是你老板。” 朱晓晓边点头边把u盘塞到了包里去,菜菜已经拿过来了入职合同,没什么问题就只要直接签名字。 “那个……”朱晓晓在落笔前还是没忍住,决定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贡献出第一次八卦,她半是期待,半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梁老师不是老板的话,是真的老板娘吗?” 许惊蛰挂了电话后站在二楼低头往下看。 杨杰瑞正在安排收纳往别墅里一茬一茬地搬东西,不单单只有日用品和衣服,梁渔居然还搬了几套家具过来,许惊蛰一晃眼看到个花瓶,文艺复兴的风格,他轻微皱起了眉。 杨杰瑞在底下喊:“当心点啊!那花瓶90w呢!别摔了!” 许惊蛰:“……” 杨杰瑞跟着跑上楼梯,看到他笑起来:“哎哟,许老师,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许惊蛰扫了他身后一圈,问:“还有多少?” 杨杰瑞:“不多了不多,就只剩一张床,两个沙发,三个衣帽柜……您家有放映室吧?” 别墅里当然有放映室,许惊蛰其他家具都挺朴素的,唯独放映室他花了大价钱去装修,规模相当于一个vip小影院。 两人都决定同居了,许惊蛰也不会小气到连个放映室都不分享,他还挺有觉悟的,想着既然要营业,除了一致对外,对内也不能太生分,好歹合同签了三年,他不想结束时候太难看,王不见王的没必要。 杨杰瑞相当的满意,他有点像帮孩子过来看新房的父母,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提要求的时候也不客气,直白道:“毕竟三年呢,丑话说前面,大家知根知底相处起来才舒服,对不对许老师?” 许惊蛰好脾气地笑笑,算承了他情。 杨杰瑞还在的时候,张漫送了朱晓晓过来,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许惊蛰这么大咖位的男演员,肉眼可见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她紧张地站在张漫旁边,有些手足无措。 “朱晓晓。”张漫介绍道,“挺不错的,我让她陪着你?” 许惊蛰看了朱晓晓一眼,礼貌地点了下头:“你好。”他说。 朱晓晓吓死了,赶忙弯腰低头:“你好你好,许老师,我看过你很多作品,是你的粉丝。” 许惊蛰:“……” 张漫笑死了:“你不用这样的,他不吃这套,而且他也无所谓,不是他粉丝更好。” 朱晓晓支支吾吾地,许惊蛰倒不尴尬,杨杰瑞明显没有走的意思,他主动过来和几个人打招呼:“新人助理?许老师这招人招的有点急啊。” 张漫皮笑肉不笑地:“没事儿,我们许老师事儿不多,助理好找。” 杨杰瑞:“那我们梁老师的助理这几天也来熟悉下环境?” 张漫看了一眼许惊蛰,后者没什么意见,于是张漫又硬气地对着朱晓晓重复交代了一遍:“你在这儿听许老师的就行,其他别管。” 杨杰瑞也听见了,阴阳怪气地“哈”了一声,没说话。 张漫不能呆太久,她还有别的工作要去处理,朱晓晓敬职敬责地守在许惊蛰别墅里替他管着搬家工人的收尾工作。 杨杰瑞也得走了,他还真安排了助理,说是今晚就会陪着梁渔来。 “梁老师今晚有工作,可能回来会挺晚的。”他笑了一下,说,“许老师别忘了给他留个门。” 凌晨快1点时候,梁渔的保姆车才开到了许惊蛰别墅,小落先下来,替梁渔拿包,她说的像是方言,南方口音很重:“要不要我陪你进去啊,哥?” 梁渔说“不用”,小落只好把包给他:“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梁渔问:“明天我干嘛?” 小落:“上午没事,下午逛宜家。” 梁渔不怎么耐烦:“那你来接我做什么?我不睡觉的啊。” 小落扁了扁嘴,说:“这是别人家啊,你认床,在这儿怕你睡不好。” 梁渔有些无语:“我把床搬来了,你别瞎操心。” 小落乖乖点了点头,她又下意识跟着梁渔往前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渔拦住了她:“你都说这是别人家了,你别随便进来,回去吧。” 小落“哦”了一声,梁渔看她表情,劝道:“明天你过来吧,杨杰瑞和对方说了会有助理来熟悉环境,人家也同意了,你正好上午来看看。” 小落又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一声,她人单纯,心直口快的:“许老师人挺好的嘛。” 梁渔“呵”了一声,似乎觉得可笑,他毫不留情地开始泼自己助理冷水:“他哪里好了?客气点你就晕了?群p这事儿还没搞清楚呢,长那么好的男人你信他洁身自好?” 像是犹不解气似的,梁渔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冷道,“脑子清醒点,他不去跟人做爱在这儿干嘛?浪费天赋啊?” 代言 朱晓晓第二天来的特别早,她熬夜花了一整晚看完了许惊蛰的全部生活细节资料,不得不说,人能红那么久,业内地位还这么高,是有道理的。 她虽然接触这个圈子不久,但也知道没什么明星是“完美”的,人设这东西,待久了都习以为常,以至于看完许惊蛰私底下的生活记录,会有一种切切实实的不真实感。 不是说许惊蛰有多完美,而是因为他表现的太平常。 他就像那种没什么太大欲望的低敏性人群,普普通通,平平淡淡,明星光环这种东西在他日常生活里就好像不存在。 更难得的是,许惊蛰居然还能在这么光怪陆离,浮躁焦虑的圈子里,仍旧保持着“普通正常人”的自我认知和定位,这在外人看来,实属不可思议。 朱晓晓到别墅的时候保姆阿姨还在烧早饭,人似乎知道新换了助理,很客气地请她进来,还帮忙拿了拖鞋。 “许先生刚起来。”保姆说,“你吃早饭了吗?” 朱晓晓马上说自己吃过了,她在沙发上都不敢坐实,搭了半边屁股,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许惊蛰从楼上下来。 男人似乎刚洗完脸,偏长的头发扎起来了一束在后脑勺,穿着白色居家服的许惊蛰非常清爽,看上去应该是护肤完了,脸色极好,没有任何熬夜的瑕疵。 他主动朝着朱晓晓打招呼:“早上好。” 朱晓晓赶忙站起来,点头哈腰:“老师早上好。” “……”许惊蛰又是一副“没必要、真没必要”的表情,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 朱晓晓:“水就行了,老师你别管我,快吃饭吧。” 许惊蛰坐到餐桌边上,保姆阿姨给他准备了吐司和鲜榨橙汁,别的男演员朱晓晓不是太清楚,但许惊蛰的每一顿都是有餐标的,他绝对不会随便乱吃任何餐标外的东西,以免影响皮肤和身材状态。 “10点开始进场,服装在保姆车里,漫姐已经审核过了,没有问题,妆造是您熟悉的neo老师。”朱晓晓趁着许惊蛰吃饭,把时间跟他对了一下,“我们8点半到那儿就行。” 许惊蛰点点头,他进食速度不快,讲究细嚼慢咽,等嘴里东西咽下去了,才开口说话:“阿姨,等梁渔醒了你再准备午饭吧。” 保姆阿姨笑着道:“好嘞,梁先生喜欢吃什么?” 朱晓晓迅速看向许惊蛰,后者只稍微愣了愣,便随意道:“他不怎么喜欢吃水产,你炖个鸡汤,鸡油撇掉点,别放盐,我记得冰箱里还有芥蓝,把那个炒了,他喜欢的。” 阿姨道了声“好”,转身去厨房里干活,朱晓晓有些震惊,呆呆地看着许惊蛰的脸。 许惊蛰喝完了橙汁,他像没事人似的站起身,歪了歪脑袋,说:“愣着干什么?走了,去会场。” 别墅区地广人稀,独栋相距的都很远,朱晓晓先让保姆车开上来,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后面还跟着一辆。 许惊蛰大概是认出了那是梁渔的保姆车,他站在自己的车门前没动,等对方车进了院子,上面下来了一个小姑娘。 小落没想到许惊蛰会在门口亲自迎她,表情相当受宠若惊,两人打了个照面,许惊蛰对她点点头:“梁老师还在睡,你等他的话,可以随便逛逛。” 小落赶忙道:“谢谢许老师,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惊蛰又点了下脑袋,长腿一跨上了车,朱晓晓跟在他身后,等车子快开出别墅区了,她才忍不住低声问道:“梁老师的助理……她知道您和梁老师……” “知道。”许惊蛰没等她说完,便道,“但保姆不知道。” 朱晓晓:“这样啊……” 许惊蛰:“两方团队自己的人肯定是知道的,但外面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他说完,看了一眼朱晓晓,似乎有些抱歉,“你们工作都辛苦了。” 朱晓晓有一种“老板这么客气是不是要拖欠我工资”的惊恐感,她诚惶诚恐地道:“这都是我该做的许老师,您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千万别对我这么客气。” 许惊蛰事少还真不是什么人设,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麻烦别人,到了场地换好衣服,主办方还会特意给他准备好专属化妆间,neo已经等在里面了,看到他笑得一脸暧昧。 “许老师深藏不露啊。”neo给他画底妆的时候开玩笑道,“要是早知道您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姐妹们哪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您啊。” 许惊蛰失笑道:“你还是放过我吧。” neo有些羡慕:“梁影帝诶,许老师真是的,平时那么低调,原来都是假的,私底下世纪恋爱谈着呢。” 许惊蛰也不恼,好脾气地道:“我今晚一定回去告诉梁老师,你特别喜欢他。” neo“哎呀呀”地叫了好几声,回头化完了妆还不忘调戏许惊蛰:“哪天要是你两分手了别忘给我打电话,”他比了个wink,“你们两随便谁都行。” 高奢品牌的邀请看的是明星到团队的全方位实力,像六大蓝血,八大品牌都很少找东方面孔的明星代言人,大使倒是有几个。 许惊蛰的团队在时尚这一块一直有点宁缺毋滥的意思,张漫不屑大使的身份,一心只想给许惊蛰搞上代言。 “梁渔有的,你为什么不能有。”张漫有些不服气,“他国际名声是比你响,但国内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哪个不为你神魂颠倒,我们要个中华区代言怎么了,不过分吧?” 许惊蛰笑,说:“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出去不能乱说。” 张漫叹了口气:“你也太不争不抢了。” 许惊蛰:“我要真的不争不抢,工作室怎么开起来的?几十号人的工资,你的年终奖我发得出来?” 张漫:“拿个代言你能发更多,求求了老板,我还想买房呢。” 许惊蛰在看板展台前面留了签名,台下围了一圈炮筒和记者,自从官宣“恋情”后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各家媒体,人人都跃跃欲试,甚至在他上台前还有人带头喊起了“新婚快乐”。 许惊蛰淡定地还了笔,挑了个特别显脸的角度,笑着说:“还没结婚呢,不要急啊。” 底下有记者接他话:“结婚了会发喜糖吗?” 许惊蛰回他:“你给我包红包我就发你喜糖。” 他只要不臭脸的时候媒体们都很喜欢,情商高,会说话,还接得住梗,是少有的在如此高咖位上还没什么架子的男艺人。 业内有句话,叫顶流归顶流,许惊蛰是许惊蛰,顶流每年都换人,但许惊蛰却永远都在那儿。 展台上主要是拍照,品牌方来了不少人,都要合影,张漫是很想拿下这次代言的,邀请会结束后还在和对方聊,朱晓晓陪着许惊蛰去接受采访,张漫让她盯着点,遇到一些问题不方便回答的得帮许惊蛰岔开。 “我们是给了问题单子的,但这种场合,有些记者为了流量经常随意发挥。”张漫叮嘱道,“你反正看许老师脸色,他要为难了,你就替他拒绝。” 朱晓晓有些摸不着头脑:“许老师为难的时候是什么脸色?” 张漫竟然一时被她问住了,想了半天只能说:“你随机应变吧。” 朱晓晓:“……” 许惊蛰保持的状态很不错,他知道今天灯光什么都会很亮,所以底妆上的非常轻薄,哪怕白光照脸都一点不油。 “许老师是不是瘦了?”有女记者看得出来是他粉丝,非常真情实感地在关心他。 许惊蛰朝她笑笑:“下一部戏人物形象得瘦点,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旁边马上有摄影大哥夸许老师敬业。 许惊蛰:“那大哥你拍拍我左脸,我左脸比较好看。” 他今天实在太好说话了,媒体朋友们都有些受宠若惊,底下有胆子大的,故意问道:“许老师今天心情这么好,看来恋情是真的很甜蜜了。” 许惊蛰似乎是楞了一下,朱晓晓看见了,以为他为难,刚想上去阻止,就听许惊蛰道:“这么明显吗?” 他佯装着,做了个无意识摸脸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按说他这个年纪,表现出这种姿态会有些像刻意装嫩卖弄的嫌疑,但也不知道是许惊蛰演技太好了,还是真情流露的过于自然,他在之后又恢复了稳重,故意自嘲道:“这段你们不能放啊,被梁老师看见又要笑话我了。” 朱晓晓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忍不住去看其他人,那一个个的表情明显都是些说不出口的感叹词,朱晓晓非常理解,要不是她知道是假的,此刻老板和老板娘(假)的巨轮已经浪在了她的心上! 因为前面许惊蛰的表现让人过分上头,底下记者们几乎已经都晕了,接下来的不少问题简直驴唇不对马嘴,最开始那位女记者到最后甚至还表起了忠心:“您和梁老师真是太配了,我会永远支持你们的,祝你们恩爱甜蜜,白头到老。” 许惊蛰笑着谢了她好几次,朱晓晓等在一旁,表情非常复杂。 她后来还把这事儿给张漫说了,大经纪人没半点意外:“许老师就是这样的,你不用担心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你只要担心你自己配不配得上他。” 朱晓晓快哭了:“万一我配不上呢?” “自信点。”张漫安慰她,“梁渔都配得上,你有什么配不上的?” 朱晓晓:“……” 宜家 梁渔差不多快中午才起床,他随随便便洗了个脸,戴着发箍就下了楼,小落在和保姆聊天,声音叽叽喳喳的,像把这儿当自己家了,特别自在。 “哥。”小落看到他便高兴地喊人,“你起来了?” 梁渔起床气还没下去,看到人有些烦,他没应声,直到楼梯快走到头的时候才在玄关那边停了下来。 小落好像也刚发现,说:“哥你把这个花瓶都拿来了啊?” 梁渔点了点头,花瓶里居然还插着花,看得出是专门设计过的,有一种错落有致的优美。 保姆阿姨笑道:“许先生一早起来弄的,还怕您不喜欢呢。” 小落眨了眨眼,她看了一眼梁渔,表情明显有被惊到。 梁渔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坐到餐桌边上,吩咐小落道:“点外卖。” 阿姨有些意外:“梁先生不在家里吃吗?许先生都让我准备好了,就等您起来呢。” “……”小落举着手机,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梁渔无语了一阵子,才问:“有什么菜?” 阿姨:“炖了个鸡汤,清炒芥兰,许先生说芥蓝是您喜欢的,鸡汤我油也撇了,盐都没放呢。” 梁渔:“……” 他最近在增肌健身,食谱都是严格规定好的,阿姨帮他把鸡拆了,鸡胸肉整齐码在盘子里,旁边配着青绿色的芥蓝,明知道味道不怎么样,看着却还不错。 小落拍了张照片,发给梁渔的健身教练。 梁渔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你帮我也拍一张。” “?”小落端起手机,对着他脸就来了一张。 梁渔面色有些沉:“没让你这么拍。” 小落莫名其妙:“那怎么拍嘛哥。” 梁渔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那盘子鸡肉比划半天,又命令自己的助理:“你把电筒开了,侧面打个光。” 小落:“……够亮了哥。” 朱晓晓收到微博提醒的时候第一眼下意识划了过去,直到感觉不太对,她才又迅速划了回来,发现是特别关注里的梁渔居然更新了微博。 “【爱心】午餐”还配了张鸡胸肉搭芥蓝的图。 “……”朱晓晓握着手机有些颤抖,她捂着嘴,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许惊蛰,心里呐喊着“不用吧!阿sir!不用这么敬业吧!”,在一刷新,果然“午餐”这两字就上了热搜,后头还跟着一个爆。 朱晓晓望着远方,双目无神,像一尊静止的石膏像。 梁渔像开了先河一般,网民们全都开始花式秀午餐,本尊底下的评论当然都是艾特许惊蛰的,幸好当事人的微博还没装回去,如今处在安全港,一片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张漫不知道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处理,她只能联系杨杰瑞,开门见山地问:“梁老师做事一向这样?招呼都不打的?” 杨杰瑞居然还觉得没什么问题:“秀恩爱要打什么招呼?这是人之常情。” 张漫匪夷所思道:“可这是假的呀。” 杨杰瑞笑了:“您还知道是假的呀,许老师当着镜头表甜蜜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张漫:“……” 其实不止许惊蛰的团队,梁渔的团队也不太乐意,前头说好的合作共赢、互利互惠,结果这才刚开始,团队还没发力呢,两正主居然上赶着先冲起了kpi,一个在媒体前秀,一个在微博上秀,怎么,男人该死的胜负欲是应该表现在这个方面的嘛?! 更重要的是,杨杰瑞还管不了梁渔。 如果说刚入行的时候,杨杰瑞还能靠着资历,凭着大经纪人的架子,插手梁渔的事,那么在梁渔发展的这几年间,从他拿到第一个影帝,到独立出来开工作室,杨杰瑞既然打定主意地跟了他,两人便成了老板和下属的关系,杨杰瑞除了干活就只有听话的份。 比如像现在,他也只敢打个电话去探探口风。 “发就发了。”梁渔在衣帽间挑下午出去穿的衣服,许惊蛰的别墅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光衣帽间就有两间,他每年能得不少轻奢品牌的新款赞助,这次找着机会全给搬了过来,“你当工作不就行了。” 杨杰瑞叹气:“工作你也不用这么卖力,你们上次的合影,什么‘世纪之吻’让微博瘫了一整天,今天还来,你也不心疼心疼人家程序员?” “还有豆瓣。”杨杰瑞继续细数给他听,“你的小组和许惊蛰的小组在广场吵的昏天暗地,互相比成绩,你两粉丝还挺好玩的,也不说谁配不配,就爱搞事业,许惊蛰的粉丝说cp名一定要叫雷雨(渔),你粉丝不干,说白天如渔得水(雨水),晚上渔水之欢,好么,显得你们特有文化是吧?” 梁渔似乎还觉得挺有意思,居然哈哈笑了起来,杨杰瑞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也懒得说了,苦口婆心地劝他消停点,别把艹数据当喝水一样的搞,最后总算是挂了电话。 楼下小落的大嗓门传上来,许惊蛰也回来了。 梁渔换好了衣服,他靠在二楼走廊上往底下看,许惊蛰还站在玄关那里,似有所觉般抬起头,与他目光相触。 两人其实有几天没见面了,昨晚梁渔回来太晚,许惊蛰又是雷打不动只要第二天有工作就必须要睡美容觉的作息,所以按道理讲他们现在应该算小别胜新婚。 “嗨。”梁渔抬手,算是打声招呼,朱晓晓自动成了隐形人。 她刚在车上跟许惊蛰交代了梁渔发微博的事儿,许惊蛰这会儿才把微博重新下下来。 保姆还没走,两人得继续演。 “吃好了?”许惊蛰随口问了一句。 梁渔:“我不吃岂不是对不起你一片心意?” 话的内容像调情,但从梁渔嘴里出来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很。 许惊蛰让保姆先下班,自己去二楼另一个更衣室换衣服,他们下午还要逛宜家,买东西是其次,主要是被拍。 朱晓晓和小落都挺安分地等在楼下,梁渔就不怎么老实,他想进许惊蛰的衣帽间。 许惊蛰有些无奈:“你在外面等着,我换件衣服。” 梁渔懒洋洋的,说:“你审美不太行。” “……”许惊蛰有些被冒犯道,“你审美好?” 梁渔意有所指:“反正我不会穿那天那种袜子。” 许惊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放他进了更衣室,梁渔看了一圈,似乎都不怎么满意,他最后说:“你去我那儿挑一件吧。” 许惊蛰有些犹豫:“码子不合适吧?” 梁渔笑起来,有些暧昧,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许惊蛰,视线主要落在对方的脖子和肩膀上,转过一圈,又了无痕迹似的收回来,淡淡道:“我拿了几款新的,女装,许老师要不试试?” 时尚圈很多轻奢品牌会出oversize的码,是不分男女都能穿的,当然一些设计更柔和的,女性要相对偏爱一些。 梁渔给许惊蛰挑了一身小众设计师款的休闲装,上衣有一圈蕾丝袖口的点缀装饰,下身是不出错的做旧水磨牛仔裤,袜子这回是纯白色,梁渔看了一眼,难得没发表意见。 “你生日是3月5号还是6号?”梁渔突然问道。 许惊蛰:“6号凌晨。”他有些意外,“你知道啊?” 梁渔笑话他:“你这名字还挺图方便的。” 许惊蛰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他的恩师任青也夸过他这名字,说他生的日子好,取得名也好听。当演员出道前,最早的公司还请师傅来替他算过,批命都是什么大红大紫,飞黄腾达,于是干脆连艺名都没取,许惊蛰三个字就直接这么出道了。 大概是两人在更衣室呆的有点久,等在底下的两个助理有些忍不住了。 小落胆子大,先上来催人:“哥,要不要走啦?” 梁渔探出头,表情有些不耐烦:“才几点啊?”他问。 许惊蛰看了下时间,感觉是该动身了,便站起来准备出门。 梁渔又拉住他:“你戴点首饰。” 许惊蛰问:“项链吗?还是戒指?” 梁渔没说话,他看了许惊蛰一眼,把自己手腕上的表脱了下来,动作有些粗鲁地套进了许惊蛰的腕子里。 许惊蛰等他扣好了,才抬了抬手,无语道:“大了点。” 梁渔没好气道:“是你太瘦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许惊蛰先在玄关处换鞋,朱晓晓看他系鞋带的时候腕表从蕾丝袖口里面滑出来,差点一口气没噎过去。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梁渔,后者已经换好了渔夫鞋,表情跟没事人似的,还在跟小落说话。 两人说的是方言,朱晓晓听不懂,她还盯着许惊蛰的腕表,神色惨不忍睹。 许惊蛰好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出门就跟上工一样,一秒进入“恩爱”人设,从上保姆车到下保姆车,走进宜家时甚至很自然地与梁渔牵上了手。 “我们换个位置。”许惊蛰趁着与梁渔“甜蜜”耳语时,突然道。 梁渔脸上笑着,口吻却很冷静:“干嘛?” 许惊蛰:“他们拍的那个角度不适合我,我左脸比较好看。” 梁渔:“……” 热搜 在刚出道没钱的时候,梁渔住过地下室,后来接了模特工作,换出租房了才稍微有点钱能去逛宜家,当然他现在是不会逛了,哪怕一个花瓶,梁渔买的都是昂贵的艺术品。 两超一线男演员来逛宜家肯定不是单纯为了买东西,张漫安排了不少狗仔,用圈内流行的说法,就是人民群众都爱看超级明星偶尔表现出接地气又平民居家的一面。 许惊蛰还真的保持住了全程用左脸对镜头的习惯,有时候狗仔藏得太隐蔽,连梁渔都没发现,许惊蛰都能马上注意到,然后随时调整位置和角度。 梁渔觉得他人有点逗:“你是不是包袱太重了点?” 许惊蛰看他一眼,平静道:“我们这是在工作。” 梁渔眉峰微展,他像是想翻白眼,又忍住了,突然伸出手折过许惊蛰的脸,两人面孔凑近了,梁渔一个错位,角度像是在接吻,其实只是嘴唇贴着对方的脸颊。 这个姿势持续了有一两秒钟,梁渔才分开了些距离,他的胳膊还绕在许惊蛰的脖子里没拿下来,凑着人耳边低声笑道:“这才叫工作许老师,下次亲热记得主动点。” 京城的宜家大的有些离谱,哪怕再敬业的狗仔也不可能一直跟拍几个小时,许惊蛰还真买了点东西,他有一种做戏做全套的强迫症,买的还都是情侣款,比如同款的拖鞋,毛巾包括刷牙杯。 梁渔从头至尾都非常配合,两人就像一对真正的同性情侣,还是感情稳定,老夫老妻几年都非常甜蜜浪漫的那种。 当然,最后两位敬业的男主角还去就餐区吃了一顿非常朴素的晚餐。许惊蛰要减重,只点了份蔬菜色拉,梁渔稍好一些,他要了鸡肉。 送餐来的小姑娘明显认出了他们两,许惊蛰好脾气地朝她笑了笑,对方立马拿出手机,大概是因为太激动,再加距离又太近,镜头差点怼上他的脸。 梁渔掌心朝外,姿态强硬地挡了一下,语气不是太好:“麻烦别拍了,让他好好吃个饭。” 小姑娘立马道歉,脸莫名其妙就很红,倒也不是难过或怎么着,就看起来不知道在兴奋什么。 许惊蛰还给她签了名,对方离开时特别小声地说了句:“祝两位老师如鱼得水,每晚都能鱼水之欢。” “?”许惊蛰没明白,但习惯性道了一声谢谢。 等人走了后,他才对梁渔说:“拍照其实也没事,你刚太凶了。” 梁渔似乎觉得他难伺候,啧了一声:“你不是说你左脸比较好看吗。” 许惊蛰的表情有些点点点,梁渔盯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又把手伸过来,张开五指,手掌心几乎盖在了他脸上。 “你脸真小。”他问,“整骨了吗?” 许惊蛰脑袋往后仰着,把梁渔的手扒拉下来,他脸颊被蹭红了两块,刘海也有些乱。 “刚没人拍吧?”许惊蛰最关心这个,凑着手机黑屏当镜子整理发型。 梁渔乐了:“拍就拍吧,打情骂俏懂吗?” 许惊蛰:“……” 张漫晚上安排了保姆车来接两位,职场新人助理朱晓晓看着他们上车后还拉着手时,表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绝对不能真情实感地磕cp,但正主实在太敬业,太拼了,就算是工业糖精,也扛不住这两位行业天花板有颜值有演技的绝美男人花式秀恩爱,把这假糖都整得五彩缤纷,硬往人嘴里灌啊。 朱晓晓看微博和狗仔照片视频的时候,不止一次有怀疑过自己切切实实搞到真的了,一回头又看到张漫在和许惊蛰分析大盘流量和热度,杨杰瑞打电话不知道去骂哪个营销号,要告他们拉踩拍黑照。 “……”朱晓晓缩在最后排,手机上刚还在鱼水之欢的cp超话里签过到,整个人苍白、迷茫又分裂。 她太苦了,她磕进去的糖一边齁得要命,一边又卡在她嗓子眼里,窒息的简直要她命了。 “老频繁上热搜容易惹路人反感。”张漫最后总结了一下,“你们接下去也不用刻意合体或者秀恩爱什么的,就自然而然,不过计划内的订婚、结婚流程还是得走,梁老师年底有贺岁片要上,许老师到时候安排下时间”她转头问杨杰瑞,“你们订个合作方案?” 杨杰瑞看得出来相当满意,一口答应道:“那没问题,一定让梁老师给许老师发大红包!” 张漫喜笑颜开:“倒也不用那么破费,下次电影上有什么好角色,记得替我们许老师美言几句,推荐推荐……” “我说。”梁渔突然打断道,他坐在许惊蛰身边,因为身量高的关系,腿只能尽量往前伸,整个人凭坐姿就给人非常大的压迫感,“贺岁片的宣传先往后稍稍,我们前面又不是不工作不面对媒体了,上热搜的问题得怎么控制你们想好了吗?” 张漫还是第一次被外人质疑工作能力,有些尴尬道:“肯定会准备问题单的……当然也需要两位老师在镜头面前少表现一些。” 梁渔嗤了一声:“怎么少表现?你以为少表现就不会上热搜?‘临近婚期,感情生变’这种标题你们想见到?” 张漫:“……” 梁渔:“还有,说好的热恋期,怎么,我们热恋都不约会的?假期用来干什么?待家里上床吗?” 张漫听到“上床”两个字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她下意识去看许惊蛰,后者表情还算镇定,似乎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 杨杰瑞只好说:“实在不行就花钱撤呗。” “我钱多啊?”梁渔嘲讽道,“你给我赚回来?” 杨杰瑞乖乖闭了嘴,他就不该说话。 “其实上热搜也没什么关系。”许惊蛰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着梁渔,耐心道,“大家反感的不是谁上热搜上的多,而是热搜内容,很多明星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上热搜,说实话,明星和粉丝自己也不是太想看到。” 他想了想,继续道:“内容质量不错的热搜大家应该不会太反感。”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漫立马跟着补充,“比如媒体采访你们两怎么认识的啊,动心过程啊,互相有没有送过什么有意义的礼物啊,这种上热搜我就觉得没什么问题嘛,我要粉丝我也爱看啊。” 杨杰瑞一拍巴掌,装作很懂的样子:“这叫什么、什么……正主舞到了cp粉脸上?!” 梁渔直接给气笑了:“什么有意义的礼物啊?情书?我可写不来,我初中刚毕业就出来讨生活了,文盲,家里穷没办法。” 许惊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嫌弃的意思,他说:“我写给你情书好了,你背下来总会吧?” 腕表 许惊蛰说写情书就真的去写情书了。 他们那天逛宜家的视频和照片还在热搜挂了一天半,甚至延伸出了各种热门gif动图,其中有两张流传最广,一张是梁渔错位的那个吻,还有一张就是梁渔整只手盖在了许惊蛰的脸上。 许惊蛰也是后来才知道“如鱼得水”和“鱼水之欢”这两个词的意思,他不太在乎这些,会知道也是有一次看到朱晓晓在刷。 “我就随便看看。”朱晓晓被发现后很不好意思,“了解下行情。” 许惊蛰没觉得有什么,他挺平静地问了一句:“行情怎么样?” 朱晓晓尴尬地笑笑:“行情挺好的。” 开玩笑,圈内天花板cp怎么可能行情不好,简直就是粮仓啊! 不过朱晓晓看这些也不光为了一口吃的,她得收集素材和评论给张漫,因为许惊蛰本人太敬业的关系,导致他身后的整个团队都不敢拖后腿,张漫最近更是压力大到开始在工作室拖地板,拖把已经拖坏了三把,第四把快递正在送来的路上。 今天许惊蛰的工作都在下午,他要去拍下个新剧的定妆照,朱晓晓中午就来别墅等了。 小落也在,说明梁渔没出门,这小姑娘和普通助理不太一样,在许惊蛰这儿有点太自来熟,不拿自己当外人,进进出出的,说话也大声。 “许老师你多穿点。”许惊蛰在玄关穿鞋的时候,小落还拿了大衣来,“外面冷。” 许惊蛰接过衣服,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的。 小落笑着说:“我哥的,这件他常穿,特别厚。” 许惊蛰把大衣套上,客气道:“替我谢谢梁老师。” “别客气啦。”小落送他们出门,“我哥说等你拍完了照他来接你,后面没什么安排吧许老师?” 梁渔最近都凌晨才回来,他爱赖床,一觉睡到大中午是常有的事,许惊蛰想跟他打个照面都难。 “没什么安排。”许惊蛰说,“在外面吃晚饭?” 小落:“行啊,餐厅我来订,到时候让我哥带你去。” 许惊蛰点了点头,他跟着朱晓晓上了保姆车,等开出去了,朱晓晓才忍不住抱怨:“她和梁老师到底什么关系啊,管这么多没问题吗?” 许惊蛰笑了笑:“人梁老师都没问题,我们能有什么问题,再说梁渔是gay,他对女的没兴趣。” 朱晓晓一听这就来劲儿了,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憋得脸都红了,才支支吾吾地试探道:“那他对您……” “对我?”许惊蛰有些惊讶,“你问我们两谈恋爱?” 朱晓晓点头,小声补充了一句:“真的那种。” 许惊蛰又笑了,他摇了摇头:“我不行的,”他说,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主要我不合适,他应该不会喜欢我这种。” 只要关于工作,许惊蛰向来都会提前半小时以上到地方,按照定妆照流程,像他这样的业内地位都有独立的妆造间。灯光镜前面的许惊蛰闭着眼,化妆师在给他涂眼线,涂了一半感慨道,“老师连黑眼圈都没有,保养太好了。” 许惊蛰客气了下:“睡得早而已。” 朱晓晓给每位工作人员都买了奶茶和咖啡,这也是许惊蛰团队的习惯,许惊蛰自己是不喝的,他拿了根吸管,插在矿泉水瓶里。 “许老师太自律了。”化妆师给他戴假发,“瘦了得有10斤吧?” 许惊蛰:“没办法,过三十了,代谢比不上年轻人。” 他起身,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上了剧服,因为角色需要,这次他饰演的主角是一位神医,青绿色的古装长衫看着轻轻飘飘其实层叠很厚,拖手拖脚的,他有个造型,前胸敞开一片,长发凌乱,强调透出一股羸弱的美感。 外头布景已经搭好了,摄影师调整完遮光板,朱晓晓便帮着许惊蛰托起衣服下摆走到正中央去。 导演也在,姓刘,之前和许惊蛰已经合作过好几部了,拍出的成片口碑和收视率都能算得上第一梯队的爆款。 他让许惊蛰摆了几个姿势,低头看摄影师调出的照片,又提了几个意见。 “眼神再柔和点。”刘导开玩笑道,“想想你平时怎么看小梁的。” 许惊蛰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人倒是先笑了。 “刘导,你过分了。”许惊蛰似乎有些无奈,不过抱怨归抱怨,前后也就一秒,他便换了个眼神看向镜头。 刘导鼓掌:“哎哟,这甜蜜的,收一点收一点。” 朱晓晓在旁边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不是怕许惊蛰出什么问题,而是怕自己先承受不住,露了马脚。 这种每时每刻都在塌房和海边建魔仙堡中拉扯,朱晓晓觉得自己都快成推土机了。 许惊蛰拍完最后一组定妆照都没用多少时间,他状态进入快,又配合,拍完照还能陪着看一会儿图。 “你这最后一身特别好看。”刘导指着照片夸他,“看这肩膀脖子的线条,漂亮。” 许惊蛰还没换剧服,是一套黑色的骑马装,领子口裁得很利落,特别显他的脖子和下颔骨,正弯腰看着照片,摄影棚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刘导先回的头,愣了一秒笑起来:“这谁啊,赶这么急来接人,怕我们留你啊?” 许惊蛰眨了眨眼,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转过脑袋,果然看到不远处,梁渔正站在人堆里。 他是走过t台的人,天生就是个衣架子,不论站姿走姿到哪儿都能鹤立鸡群,女明星里有合影杀手,其实男明星也一样,你问十个男演员,九个大概都不愿意和梁渔同框。 “刘导。”外头那么冷,梁渔穿的却不多,不知道是哪个潮牌的卫衣卫裤,脚上蹬着双太空靴,他的大衣和小落拿给许惊蛰的是同一个品牌款式,只稍微细节有些出入。 小落在他身后发蛋糕给工作人员,嘴里说着辛苦了,麻烦各位照顾我们家许老师。 许惊蛰莫名就有一种处在了下风的感觉,他调整了下表情,温文道:“你来啦?路上堵吗?” “还行。”梁渔自然地伸出手,挽过许惊蛰的腰,跟着低头看了几眼照片,“还好来得早,居然能看到这种好东西。” 刘导乐了:“人就在你面前,还看什么照片啊。” 梁渔回头,打量了一圈许惊蛰的装扮,他也没表现出多么惊艳的样子来,但就让人觉得像是在看一个美人,目光认真又干净:“非常适合你。”他说。 许惊蛰晃了下神,他有一种在和梁渔对戏的错觉,自然而然就被对方的戏感带着面热起来,他低下头,像是不太好意思:“我去换衣服,你等下我?” 梁渔松开手,帮他喊了一声朱晓晓。 等许惊蛰换完衣服了,朱晓晓还在那手足无措地纠结,她看着自己老板对着镜子整理发型,有些焦虑又兴奋:“梁老师在外面也太不注意了点,这么亲密万一被人拍照传到网上,又得上热搜了。” 许惊蛰整理发型的手停了停,他漫不经心地抓了下刘海,说:“他其实一点没碰到我,那是个借位动作。” “……”朱晓晓噎了一下,她的魔仙城堡瞬间变成了海市蜃楼,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许惊蛰大概觉得她表情太有趣,还真笑了下,他戴好腕表,套上跟梁渔一样的情侣大衣,开门道:“走了,别让梁老师等太久。” 朱晓晓下意识地看向许惊蛰拉开门的那只手,那腕表的表链明显不怎么合尺寸,一副总是要滑来滑去的意思,不过总算在最后,它好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松松垮垮地,落在了许惊蛰白皙的手腕上。 迷人 晚饭的时候难得没有狗仔打扰,但两个人还是被包厢服务生认了出来,对方非常镇定地服务到最后才上在结账前求合照和签名。 “签名可以。”梁渔一点不客气,“合照不行,他还没卸妆,不能曝光。” 服务生哪敢说半个“不”字,拿到签名都恨不得能供起来。 许惊蛰跟着梁渔一前一后上保姆车,忍不住道:“你对粉丝都这样?” 梁渔瞥他一眼:“那是你粉丝。” 许惊蛰挑了下眉。 梁渔:“按我们现在的关系来说,你粉丝,”他指了指自己,“都是我情敌。” 许惊蛰这回是真笑了,因为跳级读的演员专业,他出道的时间非常早,那时候刚刚十八九岁,一脸的胶原蛋白,镜头前虽然看得出骨相优越,但某个角度还是会肉乎乎的,面相远没有现在这么精致,许惊蛰是那种东方人里非常抗老的脸,年纪越上去越显出风流光彩来。 他笑得时候,双眼皮的褶皱会深一些,眉峰舒展了弧度,配得上色如春花这样的词。 梁渔盯着他脸看了一会儿,才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冷不丁问道:“你怎么不拍电影?” 许惊蛰没想到他有这方面的谈兴,也不避讳,坦荡道:“没机会吧,也没什么好本子,我出道就拍的电视剧,大概一路走得太顺风顺水了,老天爷总不能把什么好的都给我吧?” 梁渔掀了掀眼皮:“这次不就遇到坏事了,还得在这儿跟我演戏。” 许惊蛰笑,他挺乐观的:“我相信否极泰来,再说和梁老师演戏,吃亏的也不是我。” 梁渔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认真:“你那天到底去干什么了?” 许惊蛰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其实是难以启齿的,然而表现在脸上就更像做贼心虚了似的。 “算了。”梁渔突然开始生气,脸色肉眼可见地差得不行,他话里又连戳带刺起来,“你爱玩是你的事儿,我和你什么关系啊?” 许惊蛰:“……” 梁渔闭上嘴,他并不想太失态,但就是忍不住:“你干嘛要去和别人上床?就随便让人占你便宜?你看看你自己这张脸,就不能找个好点的……” “梁老师。”许惊蛰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对方,尽量保持克制地委婉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其实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的。” “?”梁渔明显是气上头了,没怎么听明白,“什么玩意儿?还要给你配个表情包吗?” 许惊蛰:“……” 事后许惊蛰其实也不太确定他们这种算不算吵架,因为当晚话还没说清楚,梁渔便因为临时接到了补拍镜头的工作,直接被杨杰瑞截去了机场。 朱晓晓有小落的微信,两个人倒是经常联系。 “他们两好像有事儿。”小落发了语音过来,她大概在吃什么东西,口吃不清不楚的,“我哥这几天脾气超烂的,搞得身边工作人员都很紧张,就怕触了他霉头。” 朱晓晓回她:“你倒不怎么紧张。” 小落:“我习惯了啦,不过许老师脾气真好,我好羡慕你哦。” 朱晓晓心想你别羡慕我了,我真是塌房又盖房再塌再盖,过程中承受了其他cp粉都不知道的痛。 小落看得出来很喜欢和人聊天:“你和许老师说说,让他去哄哄我哥嘛,我哥这人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其实人挺好的,心很容易软。” 朱晓晓不是很看得惯她,说:“凭啥要我们许老师去哄啊,吵架了不是两个人都有错吗,梁老师都多大了还得别人哄?” 小落:“哎呀,这你就不懂了,谈恋爱这叫情趣。” 朱晓晓无语了:“什么谈恋爱啊,他们都是假的诶。” “这有什么。”小落满不在乎道,“假的也是谈啊,许老师那么敬业,哄个人不还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再说我哥肯定等着他来哄呢,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朱晓晓有些意外,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支持他俩啊?” 小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她,语气莫名有些像婆婆看媳妇:“我以前一直觉得没有人配得上我哥,但怎么讲呢,我哥年纪也差不多了,许老师是真的蛮不错的。” “在聊什么呢?”张漫把一叠材料放在了朱晓晓的脑袋上,“什么许老师真的蛮不错的。” 朱晓晓赶忙把音量按下去,她把材料从头顶上拿下来,问:“要我去接许老师吗?” 许惊蛰今天难得休息,说是去会友,便谁也没带就出门了,张漫其实挺担心他被狗仔跟着的,不过后来一想,梁渔不在,大概也没什么好拍的。 “他没叫你去你就不用去。”张漫想偷偷懒,“许老师也是要休息的。” 因为之前发生的酒店群p乌龙,陈医生这次非常严谨地换了地方,狡兔三窟,为了方便明星躲狗仔,他的诊所地点也肯定不止一个。 许惊蛰自己开车到了郊区一片新的高档小区内,停好车又走了将近20分钟,才到心理诊所的门口。 “我看到新闻了,”陈医生年过半百,头发白了一半,看着却挺精神的,“你们在照片里看上去就特别配。” 许惊蛰坐到治疗椅上,虽然只是谈话性质的治疗模式,但为了舒适度,诊所里还是配备了可以躺着休息的软皮躺椅。 “只是工作而已。”许惊蛰半躺着,他断断续续在陈医生这里治疗了有两三年,对于心理性ed来说,这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间隔。 起初发现有功能问题的时候,许惊蛰觉得是压力过大造成的,但他本来就是个低欲望的人,所以刚开始并没有多重视,直到他发现在手冲的情况下居然勃*都有了障碍,才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这样放任不管下去了。 就算不与别人上床,无法正常勃*都是关乎男人尊严的一件事,许惊蛰再豁达也隐隐有自尊心受挫的钝痛和自卑感,这是他始终都无法逃避的。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起色。”陈医生翻完了一些材料,问道,“你最近有晨勃吗?” 许惊蛰思考了一会儿,说:“一星期两次吧。” 陈医生鼓励他道:“有没有手*?” “没有。”许惊蛰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它平静的很快。” 陈医生:“你不用太紧张,在那时候可以想想快乐的事情,你们最近有快乐的事情吗?” 许惊蛰尴尬道:“我和梁渔真的不是那种关系,我们现在是在合作,但最多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陈医生“嗯”了一声,他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发展一段新的关系,可以彼此分享一些秘密,有时候藏太多东西也会对心理产生压力。” 他意有所指道,“说不定梁先生会很适合这个角色。” 许惊蛰沉默着,他的表情谈不上多排斥,但也是不乐意的,他想了很多,最后才说:“他是个男人,而且他喜欢男人。” 陈医生:“那很好啊……” “我并不是感到特别自卑或者自我放弃了。”许惊蛰打断了他,表情平静道,“但我现在的确不行,哪怕我之后真的跟他发生了些什么,那也只能是心理上的,而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会有欲望,这对他不公平。” “我并没有要你们发生点什么的意思。”陈医生笑起来,他看着许惊蛰,换了个话题,“看来你最近压力有点大?那我们聊聊别的,比如,在你看来梁渔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许惊蛰空白了很长的时间,才这么回答道,他把目光放空了,远远地盯着诊疗室的天花板,像在神游,“他是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脾气很大很麻烦,特别随心所欲,又任性,讲话也不好听,就很像那种滚烫的开水壶。” 陈医生:“……” 许惊蛰顿了顿,最后似乎并不是太情愿地承认道:“当然,他长得的确很迷人。” 两个小时一对一诊的疗时间不能说过的多有意义,但许惊蛰的的确确是有放松到的,他再无所不能,偶尔也会需要一些倾听的空间,很多话他不能对别人讲,但对心理医生可以。 陈医生给的建议仍旧是减缓焦虑,晨勃后可以尝试手*,还有试着打开心扉,与旁人分享秘密。 其实最后这一点对许惊蛰来说才是最困难的,他总不能特意找个机会,就为了跟梁渔交代自己不能勃*的事吧。 往严重点讲,这都能够得上性骚扰了。 而且梁渔这几天好像心情才恢复一些,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在微信上交流文字信息了。 “你回来几点的航班?”许惊蛰特意发了消息去问。 对面回的很快:“下午四点。” 许惊蛰:“那我去接你,晚上想吃什么?” 这次隔的时间有点久,梁渔才回了两个字“随便”。 他没说想吃什么,但也没拒绝接机的提议,许惊蛰握着手机笑了一下,朱晓晓看见了,心里又在冒糖水。 “梁老师不生气了?”朱晓晓小心翼翼地敲边鼓,“我听小落说,梁老师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以为你两吵架了。” 许惊蛰脸上的笑容还在,他耐心地解释道:“没吵架,梁老师有些小误会,等他回来说清楚就行了。” 朱晓晓“哦”了一声,又听许惊蛰继续道:“梁老师有些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这次也是我不好,没提前说清楚,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 “……”朱晓晓现在不想听到“工作”和“麻烦”这两个词,她的海边魔仙堡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建好?! 情书 接机是有接机的流程的,梁渔的影迷群体非常庞大,他是和国际接轨的男演员,每次出行甚至有外国妞专门赶过来接机,就为了见他一面,更别说站姐这类固定前线了。 许惊蛰要去接机的事情和两方团队都提前打了招呼,张漫没请狗仔,因为站姐总会拍到的,他们只需要盯着热搜,该买买,该撤撤。 京城国际机场每年的客流量数以亿计,许惊蛰去接机肯定不会走正常通道,但为了让粉丝们都看见,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的。 梁渔一个人走在前面,指头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拉,小落和杨杰瑞去拿行李了,工作群里都在抱怨他买东西买太多。 梁渔随手在群里发了个红包,没看谁抢了,便切出去找置顶的聊天框。 许惊蛰刚一分钟前发来的消息:“我在c口。” 梁渔不屑地撇了下嘴,他抬头去找c口,顺便跟小落他们交代了下。c口是专门给vip接机提供的,有一段长长的玻璃通道,虽然外边粉丝进不去,但也能通过玻璃看到明星本人。 许惊蛰等在c口的尽头,他穿了件大衣外套,两手插在兜里,偶尔抽出来看腕表上的时间,因为没做任何伪装,外面的粉丝全都能看清楚,就连梁渔的站姐在梁渔没出来前,都盯着他拍了好几张图。 梁渔走的很快,他身高吸睛,老远就能一下子分辨出。 原本还站得比较随意的许惊蛰,见到梁渔便下意识挺直了腰背,他笑意流露的太过于自然,就像真的盼情郎归似的,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做出了想要拥抱的动作。 梁渔:“……” 他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紧跟着几乎小跑起来,许惊蛰只觉得面前似乎起了阵风,下一秒,他便被梁渔抱进了怀里。 许惊蛰:“……” 他被抱紧了的时候有些懵,梁渔的热情几乎让他分不出来是真的还是演的,当然对方能这么敬业总归是件好事,许惊蛰干脆配合着抬起手,揉了揉梁渔的后脑勺。 “欢迎回来。”他低声道,“饿吗?” 梁渔又抱了一会儿才分开,他胳膊还圈在许惊蛰的肩膀上,几乎是搂着人往外面走,小落和杨杰瑞已经拿好行李了,拖了五个30寸箱子等在外面。 机场保安提前拉了警戒线,梁渔的粉丝虽然多但秩序维持的非常好,他的大粉圈内有名,被主流公开表扬过管理有度,梁渔腾出手,快速签了几个名字,接过大粉的花和信,对方还照顾到了许惊蛰,特意说了一声:“许老师接机辛苦了。” 梁渔朝着粉丝们摆摆手:“走了,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 粉丝们异口同声说“好”,梁渔将花和信交给小落,自己重新搂回了许惊蛰的肩膀。 许惊蛰看到那几个大箱子有些头痛:“……你行李也太多了吧?” “我跟你车。”梁渔说,“箱子让小落他们带回去。” 许惊蛰本来就是开车来的,梁渔要跟他走也不是不行,晚上饭店已经订好了,许惊蛰打了个电话干脆把时间提前,直接载着梁渔过去。 他们这次不吃日料,许惊蛰特意选了淮扬菜。 梁渔看上去很累,许惊蛰听说小落和朱晓晓一直有联系,和她聊起过这次的补拍镜头很多,梁渔为了能早点回来,大夜都用上了,几天下来大概只睡了几个小时。 许惊蛰一心想着早点吃完,早点让梁渔回去睡觉,便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给对方夹菜,也不说话。 梁渔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情书呢?”他突然问。 许惊蛰“啊”了一声。 梁渔:“啊什么啊,你不是说你写情书吗?过几天就年底了,贺岁片上之前那么多宣传要跑,你不给我情书我拿什么忽悠记者?” 许惊蛰有点被他的敬业精神给感动道,笑着说:“放心吧,我都写好了,回去拿给你看。” 梁渔又催道:“快一点,问题单都给出去了,你可别让我出洋相。” 许惊蛰哭笑不得,一边保证“不会的”一边催他吃菜,等吃差不多了,梁渔又冷不丁说了一句:“那天是我不对。” 许惊蛰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群p”那件事。 梁渔没看他的脸,继续若无其事道:“我也没和你说那天我去干嘛了,没资格怀疑你。” 许惊蛰赶忙道:“那是梁老师的个人隐私,我不会多问的。” “……”梁渔大概是被“个人隐私”这四个字给噎到了,脸色有些发青,他悻悻地说了一声“好吧”,又有些不甘心,“你都不好奇吗?” 许惊蛰一副很理解体贴他的样子:“谁都有秘密啊,梁老师不用顾虑我,你高兴就好。” 梁渔:“……” 梁渔没法高兴,他回去路上一路臭着脸,许惊蛰在这方面有些奇怪的钝感,只当他累了,还因为两人说清楚了“群p”的误会,如今一身轻松,居然跟着车载音响哼起了曲子。 梁渔只能假装闭上眼要睡觉,许惊蛰还算懂事,乖乖把音响关了,怕打扰他。 两人回了别墅,小落和朱晓晓都还没走,正坐在地上理梁渔带回来的五个行李箱。 许惊蛰让梁渔去洗澡,自己来帮忙。 “都买了些什么?”许惊蛰边挽袖子边蹲下身来。 小落跟梁渔就没大没小的,和许惊蛰就更不分尊卑了,随口道:“我哥买了好多首饰衣服鞋子什么的,不过一大半都是给许老师你买的,回头你试试。” 许惊蛰有些惊讶:“给我买的?” 小落:“情侣装啊,他说你审美不行,他来挑比较合适。” 许惊蛰:“……”他感觉又有被冒犯到了。 三个人一起把买的东西收拾出来,小落还真的没说假,大半东西都是许惊蛰的尺寸,有些衣服是真的很好看,朱晓晓都怂恿许惊蛰当场就试试,结果试了第一件就有第二件,楼下跟开时装趴体一样,梁渔洗完澡出来,他裸着上半身,头发还没擦干就看见许惊蛰穿着一条类似裙装的背带裤,上身是海军蓝羊毛开衫,小落正蹲在地上给他拍照。 梁渔在二楼看了一会儿才下去,许惊蛰没发现他,还在整理裤子的两条背带,他弄了半天,正想扯下来,突然手上一轻,背带一头被人从后面绕到了前面。 “这么穿的。”梁渔像是从背后把人抱进了怀里,他的头上盖着干毛巾,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脸几乎贴到了许惊蛰的,他一手握着背带头,另一只手从许惊蛰腰间搂过去,背带头上是纽扣,得花一点时间才能扣好。 朱晓晓半张着嘴,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已经瞎了。 两条背带很快就整理好了,梁渔还退后几步欣赏了一下,得意道:“果然很适合你。” 许惊蛰看着满地衣服,有些不好意思:“你买太多了。” “衣服而已。”梁渔弯下腰去翻行李箱,随便拿了件t恤套上,“才值多少钱?” 小落大概拍照拍的挺满意,正在低头挑选照片,随口道:“没错,许老师,你别跟我哥客气了,我哥的就是你的。”她说完,拿起手机给两人看,“要传微博吗?” 除了朱晓晓,大家好像都自动过滤了她那句“我哥的就是你的”,许惊蛰更在意她拍的照片,弯腰在那儿看,还问能不能p一下。 梁渔有些不耐烦:“有啥好p的,今天已经上过热搜了,别再折腾了。” 许惊蛰只能遗憾地说了句“好吧”,还不忘叮嘱小落把照片发给朱晓晓。 行李箱里还有一堆东西没有整理,梁渔吹干头发也来帮忙,他干活的时候倒知道管住嘴,而且动作非常利索,完全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明星,他收拾的太快,到最后都是催着小落把东西搬上去。 “我困死了。”梁渔看得出来已经处在爆炸边缘了,“快走人。” 小落:“马上走马上走,明天下午有活,几点来接你?” 梁渔:“中午以后。” 小落比了个ok的手势,和朱晓晓一块儿走了,许惊蛰正打算上楼,就看见梁渔突然盯着自己。 “情书呢。”他又问了一遍。 许惊蛰哭笑不得:“你都这么累了,就不能先睡觉?” 梁渔又有点发脾气,态度非常强硬:“先把东西给我。” 许惊蛰没办法,只能上楼去自己房间给人拿情书,他是真有认认真真写了的,交到梁渔手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淡淡的羞耻。 梁渔拆开看了,脸色没什么波动,问他:“你自己写的?不是抄哪儿的吧?” 许惊蛰有些无语:“你要不放心可以百度查重下。” 梁渔又看了一遍,似乎想笑却故意憋着,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他最后看了许惊蛰一眼,阴阳怪气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肉麻的。” 许惊蛰:“……?” 围读 小落是第二天中午准时来的,许惊蛰上午去了健身房,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巧在别墅院子里碰到。 “许老师,”小落朝他打招呼,相当热情地问,“累不累?” 许惊蛰觉得能在这圈子里表现的跟谁都像一家子,还能自己半点不尴尬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了不起的,他对很多事情看法都很平常,不戴有色眼镜,以至于他的这点“体贴”很讨人喜欢。 “我做的运动量不大。”许惊蛰温和道,“你吃了吗?等下保姆做了饭,要不要一起吃?” 小落盯着他看,小姑娘其实长得很漂亮,打扮下颜值甚至能出道的那种,许惊蛰微微动了心思,甚至想问问她身上有没有经纪约。 “许老师你真的很好看诶。”小落突然说,“我看我哥的脸那么多年,都觉得没人能比我哥好看了,但你就不同,你是不一样的好看。” 许惊蛰被她的形容给逗乐了,小落看他的目光很干净,这点莫名就很像梁渔,但又没有干净到不带任何情绪的地步,她有一种慈爱在里头,就挺奇怪的。 保姆烧好了饭菜在里面叫人吃饭,小落上楼去喊梁渔起床,许惊蛰先坐到了饭桌边上。 梁渔没赖多久,洗完脸,换了衣服下来,他看了一眼许惊蛰,目光顿了一下,他大概起床气还没消,口气不太好:“你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许惊蛰倒不介意他态度差,说:“我去健身房的,穿那么好衣服没必要。” 梁渔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过了一会儿,又命令道:“等下出门换上。” 许惊蛰当他是“敬业”,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两人一个吃素,一个增肌,饭桌上还挺和谐。 小落这时候倒挺安静的,她有个习惯,似乎只要梁渔和许惊蛰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几乎不插嘴,轮到她说了,她才该说什么说什么。 梁渔下午有工作,他吃的很快,吃完就上楼去换衣服,下来的时候手里又拿着一套新的,尺寸明显不同。 “你穿这套。”他说。 许惊蛰有些惊讶:“你帮我挑好了?” 梁渔:“要不然呢?”他不知道在急什么,“你去换上。” 许惊蛰虽然觉得莫名其妙的,但也不想为这点小事起争执,他换完了衣服梁渔还没走,小落也不敢催他,就只能一直看手机。 这种时候,梁渔所有的不高兴,好像就在他看到许惊蛰穿了自己买的新衣服后——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没了,他盯着许惊蛰看了一会儿,似乎很满意,示意他坐到沙发上去。 “很适合你。”梁渔说,许惊蛰发现他夸人其实挺委婉的,不太会说别的词。梁渔的手里拿着一双白袜子,他突然蹲下身,抬起许惊蛰的一只脚放到了自己膝盖上。 许惊蛰:“?!” 梁渔将手里的白袜子给他套上,又去抬他另一只脚,许惊蛰有点被吓到,下意识缩了下膝盖。 “我自己来吧。”他说,“你不是赶时间吗?” 梁渔给他把袜子套好,态度非常理所当然,似乎不明白许惊蛰在扭捏什么,他平静道:“昨天不还帮你穿裤子了吗?” 许惊蛰想起来了那条背带裤,当时梁渔从后面帮他扣扣子的时候,许惊蛰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才隐隐发现的确不太妥当,他记得当时梁渔赤裸着上半身,胸膛没有阻隔地贴在他的后背上,男人的头发是潮的,有水沾到了许惊蛰的面颊……他稀里糊涂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把细节记得这么清楚,导致这一刻回忆起来,整个人背上又麻又痒,如坐针毡。 梁渔站起身,许惊蛰这才注意到他们两穿的衣服又是差不多款式的,大概因为最早出道就混时尚圈的关系,梁渔是真的审美很好,而且很会搭配,既不是完全一模一样,土里土气的情侣装,但无论给谁看都觉得他们是一对。 小落好像全程当自己是团空气,等许惊蛰这边差不多了才提醒梁渔时间问题。 贺岁片的宣传这几天都在京城搞,一天一个场子,杨杰瑞的团队和张漫提前打过招呼,如果需要许惊蛰配合的话,提前说一声就行。 “今天不用许老师来。”小落当着梁渔的面和许惊蛰交代,她说,“您忙您的就行。” 许惊蛰下午的确和刘导约了围读剧本,但也不是不能请假,不过既然梁渔那方没要求,他也不用硬赶着上。 “不过我们这边结束后,还得麻烦许老师来接下人。”小落说,“毕竟媒体都在,大家总得拍点想拍的东西。” 许惊蛰答应道:“我晓得的。” 梁渔似乎没什么话说,他催了小落几句:“快上车,走了。” 小落非常有想翻白眼的冲动,她叹了口气,上车前朝着许惊蛰挥手:“我们走啦,许老师。” 车门关上后,许惊蛰好像还听到了梁渔的抱怨:“你和他怎么话这么多。” 小落:“……我才说了两句。” 许惊蛰:“……” 围读剧本是刘导很坚持的一项开机前传统,要拍他的片就得按他的规矩来,少有的几个优秀学生能走后门,许惊蛰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这次围读许惊蛰居然乖乖来了,刘导大为感动。 “小梁的贺岁片还在宣传,”刘导说,“你不去支持下?我都默认你请假了。” 许惊蛰哭笑不得:“哪有一天到晚粘在一起的,大家都有工作。” 刘导:“你们不是感情好嘛,我看之前官宣说秘恋三年,你上部戏藏得挺深啊。” 许惊蛰稳如老狗般笑了下,他其实很清楚圈子里对他和梁渔的感情有信的也有不信的,粉丝可以营业忽悠,但内行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人精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试探,许惊蛰其实有时候挺烦的,遇到难应付的,他干脆搬出“下半年订婚”的说辞,先堵回去,管对面信还是不信。 《绿水》的剧本都是提前发给各位演员的,除了许惊蛰外,《绿水》的女主是港星出道的罗摇曳,她在近两年都是单扛大女主流量片,接《绿水》是因为和刘导有交情,还有看在主演是许惊蛰的面子上。 许惊蛰其实之前和她不熟,但按成就来讲,罗摇曳也拿过两次含金量极高的视后,名气在女演员里很有基础。 “许老师。”罗摇曳坐在许惊蛰身边,她普通话极好,台词吐息的基本功扎实,声音很柔,“之前的颁奖典礼见过面,都来不及恭喜你。” 许惊蛰记得那次金鸡,他拿了第三个视帝,道喜的人太多,罗摇曳离得有点远,的确没什么接触。 许惊蛰有些不好意思:“罗老师太客气了。” 罗摇曳只比他小一岁,笼统都算在中青代内,两人虽然没合作过,但气场什么并不尴尬,罗摇曳有点早期港星盛世美人那味儿,她也知道自己适合什么,穿着打扮都偏复古。 女演员其实也会在意合作男演员的常服审美,特别许惊蛰演技名气都大,罗摇曳总会忍不住偷偷对比一下。 两人台词读了一半,中间休息的时候,罗摇曳无聊刷起了直播,她看到某直拍时表情有些惊讶,忍不住抬头看了许惊蛰一眼,看完又回去盯着视频上的人。 “许老师。”罗摇曳忍着一颗八卦的心,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他的面前,说,“梁老师在跑贺岁片的宣传吧?” 许惊蛰不明所以,他跟着看向直拍,发现果然是关于梁渔的直播采访。 罗摇曳调大了音量,直播里记者的声音很清楚地传了出来:“听说您和许老师最近感情稳定,有什么好消息要分享吗?” 梁渔似乎笑了一下,他问:“你要听什么好消息,贺岁片快上映了不是好消息吗?” 记者忙说:“当然是好消息,就因为是好消息,许老师有没有什么惊喜给您啊?” “惊喜啊……”梁渔故意拖长了音调,他吊胃口的时间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他自己吊足了才慢条斯理道,“有啊,他写了一封情书给我。” 记者大概也被他搞得有些懵,下意识道:“要不您念一念呗?” 梁渔笑着不说话。 罗摇曳被这窒息地采访节奏都快逼的骂脏话了,她一个号称港星最后一代玉女门面的女明星,这种时候怎么能像个瓜田里的猹似的毫无风度! 许惊蛰突然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机,笑着道:“罗老师,你手别抖,我看不清楚了。” 罗摇曳:“……” 直播里的梁渔还在笑,他朝周围人看了一圈,旁边另一个主演似乎也在催他,男人又低下头,不知是真的还是演出来的羞涩。 “就一首诗。”梁渔说。 他的声音在微微压低的时候,会偏大嗓,醇而动人,他没有看手机或者任何纸质书信,只是为所有人献上了一首诗。 “我会为你摘一朵花,然后藏到云里去。” “每当下雨的那个白日,你才会看到我。” 梁渔停了一会儿,他轻声地道:“漫天花开,落英缤纷。” 给钱 朱晓晓在刷微博的时候,#许惊蛰三行情诗#的热搜还在顶上挂着,话题里全是大诗人,张漫因为这个热搜非常得意,顺便还去买了营销号在话题底下宣传《绿水》这部新剧。 杨杰瑞知道后也不认输,把#梁渔台词功底#给买了上去,底下跟的当然是贺岁片宣传内容,跟打擂台似的,一前一后。 “你说你给人家打这么多广告干嘛?”杨杰瑞忍到第一波路宣结束才敢给梁渔打电话,“你知不知道谁名字在前流量算谁的啊!他还就一个名字上热搜!怎么?诗不是你念的啊?!” 梁渔坐在休息室里,他刚卸完妆,等着许惊蛰来接他,答非所问道:“怎么?我诗念的不好听吗?” “……”杨杰瑞无语了,他说的内容和这有关系吗?! 许惊蛰这次没让人开保姆车,是自己开车来接梁渔的,他在圈子里名声显赫,但挑的车和他的性格相符,低调且沉稳。 奔驰cls350猎装版国内很少有人买,所以当看到这款车停在门口,梁渔同行的贺岁片团队已经都知道是谁了。 许惊蛰从驾驶座上下来,先与导演和主创们打招呼,这部贺岁片的另外两个主演是国内第一打星麦九和新人女演员姜月明。 麦九许惊蛰是熟悉的,姜月明看到他就有些粉丝看到偶像的滤镜了,非常紧张地称呼他“许老师。” 麦九笑哈哈的:“别紧张,惊蛰不在乎这套的。”他指了指后面,“你进去接还是等人出来?” 许惊蛰刚想说进去接,后面的人群又突然骚动了起来,梁渔一路疾行,大晚上他还戴着墨镜,肩上的大麾也不肯好好穿,偏要披着,两边拍他的记者也不怕被那毛扫到,炮筒恨不得贴人脸上。 麦九乐得不行,开玩笑说“巨星来了。” 梁渔一眼就看到了许惊蛰,他把墨镜摘了,又故意把大麾脱下来,露出里面和许惊蛰差不多款式的衣服。 众人:“……” 许惊蛰对他这种刻意的卖力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他本人对敬业的同行都是相当尊重的,再加梁渔演技还这么优秀,许惊蛰甚至有一种自己不努力点怕是配不上的危机感。 两人站在一起,画面当然是养眼的,各路媒体记者等得就是这一刻,都过了采访时间,还有人问各种问题,梁渔是不会回答的,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许惊蛰脾气稍好一些,他朝着镜头挥挥手,打开副驾驶门让梁渔先进去。 “你看直播了?”梁渔没等他发动车子,就问道。 许惊蛰含着笑:“看了,还是和罗摇曳老师一起看的,她是你影迷。” 梁渔:“罗摇曳?她是女主啊,那不错。” 许惊蛰有些惊讶:“你认识她?” 梁渔:“我去港拿奖的时候遇到过,一起打过麻将。” 许惊蛰:“……”他在想梁渔到底多爱打麻将,怎么和谁都搓过麻的样子。 “她挺漂亮的。”梁渔突然说,他盯着许惊蛰的侧脸,淡淡道,“你觉得呢?” 许惊蛰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也只是顺着他话道:“是挺好看的,毕竟港星玉女,有自己的风格。” 梁渔“呵”了一声,他的手肘撑在车窗玻璃底下,托着腮却不说话。 许惊蛰过了一会儿才咂摸出气氛不太对,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想什么,我现在跟你在‘谈恋爱’,别的绯闻可不敢有。” 梁渔尖酸刻薄道:“我们又不是真的。” “这和真不真没有关系。”许惊蛰笑着道,他态度却很认真,“我们这段感情背后涉及的利益关系不是随随便便的,你的团队,我的团队,包括我们都不能出任何差错,就算是假的,我对你,对你的团队,对我自己都得负责。” “别的不敢说,职业素养我还是很高的。”许惊蛰看向梁渔,他有些像在哄小孩儿,黏黏糊糊的又仿佛在撒娇,“梁老师,你该相信我,我真的是一个很‘专一’的人。” 杨杰瑞这次大概是被张漫的营销手段给气到了,但事后想想,各自都要冲kpi,人家营销自己的艺人,的确不需要特意打招呼,而且这机会还是梁渔亲手送出去的,以至于杨杰瑞仿佛有一种自己养的白菜给别家猪拱了的感觉。 关键是白菜还不觉得有什么。 “你别老给人家冲业绩。”杨杰瑞苦口婆心劝自家白菜,“许惊蛰《绿水》还没拍呢,剧倒是先火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贺岁片的路宣一直都很重要,梁渔因为和许惊蛰的cp组合为新电影的宣传艹了不少热度,但人总是要更贪心一些,杨杰瑞不希望贺岁的流量被许惊蛰的新剧分去太多,他们在这部片子上是背了对赌的,压力非常大。 “我得联系张漫,下次路宣把许惊蛰捎上,这次给了他们家这么大彩头,总得要回来一些。”杨杰瑞说,“可以单独给钱,但其他我们不能分。” 梁渔坐他对面,不知道在没在听,他有独立工作室,内环租的写字楼,请的人还挺多,杨杰瑞手底下新培育了几个爱豆之前一直在搞选秀,还真被搞红了一个,成团出道刚满半年,梁渔其实一直很有野心,想发展自己的影视公司。 他一直不说话,杨杰瑞摸不透老板心思,说了一堆,都恨不得跪下了,才发现梁渔的注意力一直不在这儿。 杨杰瑞彻底没脾气了:“老板你要不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干嘛?” 梁渔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问:“单独给钱的话,给多少合适?” “?”杨杰瑞也没谱,“这得跟张漫商量下,他们应该不会狮子大开口。” 梁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让沉姐去谈,回头告诉我。” 杨杰瑞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很怕他反悔,立马便答应了下来。 张漫对于杨杰瑞突然联系自己,说要给红包这事儿还挺惊讶的,她转头告诉了许惊蛰,许惊蛰也没明白。 “他们真要给钱?”许惊蛰确认道。 张漫:“说是这么说的,他们都让财务过来谈了,你要见见吗?” 许惊蛰让朱晓晓翻了一遍日程,确定梁渔这几次的路宣他都有时间,才道:“不用这么正式吧……也无所谓钱多钱少的,看他们给多少都行。” 张漫“嗯”了一声,不过最后还是不太确定:“要是他们给太多呢?” 许惊蛰笑了起来,他好像特别了解梁渔似的,笃定道:“我可不觉得梁老师是这么大方的人。” 张漫:“……” 包场 梁渔那边来的财务是个美人,张漫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周围人都称呼她沉姐。 对于杨杰瑞那边硬要给钱的态度,张漫其实是不太高兴的,她之前不要钱,就是希望梁渔那边多漏点大荧幕的资源能给许惊蛰创造机会,结果这回人家偏要公是公,私是私的谈钱,搞得她之前的那点卖好就特别尴尬,连带着许惊蛰的面子都好像不怎么值钱了似的。 许惊蛰倒是无所谓,他还安慰张漫:“不正好多笔年终奖吗?” 张漫没好气道:“我缺的是这点钱?” 沉姐那边打钱很快,这回许惊蛰倒是猜错了,他们给的红包金额大的有点吓人,能赶上许惊蛰的一次广告费均价。 虽然大荧幕资源没了,但能拿到这么多钱,张漫还是美滋滋地真香了。 她给朱晓晓包了个大红包,后者拿在手里总觉得有些忐忑。 按照cp粉的扣糖逻辑,朱晓晓觉得这叫新郎官发红包。她拿的非常心虚,怕这一秒拿完,新娘子就说这是给演员们的份子钱。 因为拿钱太多,许惊蛰的敬业心又给提了上来,过年前还有三次路宣,他都挺积极准备的,结果前面两次梁渔根本提都没跟他提。 拿了钱不办事的许老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最后干脆主动送上了门。 梁渔在过最后一次路宣的问题单,这些都是团队审核后再给他确认的,贺岁片前期的宣传特别重要,春节档的票房能不能杀到影史前五,除了电影本身好不好看外,宣传营销的占比也相当高。 许惊蛰的别墅是三楼三底的独栋,两个卧室在三楼,衣帽间和书房在二楼,书房分里外两间,梁渔要了里面那间,不过偶尔没什么避讳的事,他在外间也一样处理了。 虽然没什么多大关系,但许惊蛰还是敲了门。 梁渔从纸里抬起头,他看到许惊蛰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什么,表情像被风吹出了一阵涟漪,但很快就平了。 “什么事?”他问。 许惊蛰:“明天不是最后一场路宣了吗,我要不要来露个脸?” 梁渔:“来露脸干嘛?又没准备你的问题单。” 许惊蛰毛遂自荐道:“没事啊,我可以当热心观众,帮你预热下票房……充当现场粉丝也行,你看着安排呗。”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无奈,他伸出手抓了下刘海,不清楚是不是开玩笑地说:“许老师,你不用这么敬业的。” “也不是敬业不敬业的问题。”许惊蛰想了想,老实道,“你这次给的红包太大了,我不做点什么,拿着心里愧疚。” 梁渔无语了一下,看得出来不是太高兴:“我这给钱的都无所谓,你拿钱的倒矫情上了?” 许惊蛰只好讲:“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朋友间想帮帮忙。” 他是真心诚意这么想的,其实梁渔也看得出来,最后实在是拗不过人,口吻烦躁道:“随你吧,明天让小落给你安排个台下的位子,在底下看看就行。” 许惊蛰:“真不cue我啊?cue我没事的,临场反应我也不错。” “cue你什么呀?”梁渔数落道,“我在场他们还能cue你啥?让你也念首诗啊?” 许惊蛰:“……” 杨杰瑞知道许惊蛰要去现场时,态度就截然不同了,他恨不得先把宣发跑了,告诉所有媒体当晚谁要来,可惜被梁渔无情地给否了。 小落当然也不会听他的,根据她哥的要求,非常低调地给许惊蛰安排了一个中间排不怎么起眼的位置。 “您把口罩戴好了。”小落从包里掏东西,“还有帽子,墨镜。” 许惊蛰:“……” 小落:“挡严实点,现在不但记者,粉丝眼睛都尖。” 许惊蛰囧了下:“被发现也没事吧,我不介意露脸什么的,顺便还能宣传下电影。” 小落苦口婆心道:“您不介意,我哥介意,没问题单,谁知道那帮媒体能问出什么奇葩问题来,您要是被冒犯到就不好了。” 许惊蛰不觉得自己会被冒犯,而且他今天做了妆造,实在不想戴帽子压塌了发型。 小落知道他偶像包袱重,非常体贴地让他虚顶着帽檐。 “许老师你放心。”小落安慰他,“就算遮了一半的脸,这场上除了我哥,你都是最美的。” 许惊蛰:“……谢谢你啊。” 路宣的流程许惊蛰还是熟的,大屏幕上先预告走一波,炒热气氛后,大海报一放,周围全是录视频端炮筒的粉丝们,梁渔的脸在最前面,仍旧无可挑剔的俊美,他是真的很受镜头的钟情,每一个角度都像尺子量好的,光线打上去就仿佛加了滤镜。 许惊蛰不是第一次在大荧幕上看到梁渔,但与之前不同,从他们俩陌生到熟悉的中间,不是一个简单的艳阳天,也不是一场无繁星的多云夜,这里头掺杂了太多个人情绪,以至于现在再看对方的电影时,许惊蛰自问既不能纯粹,也不够客观。 具体点讲,就是他看完了,是一定会去x瓣无脑打满星的影迷心态。 大概是他盯着屏幕的眼神太认真,小落看了他好几,想提醒许惊蛰别凑这么前面,已经有镜头在扫过来了。 主演们从后台陆续上来,粉丝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工作人员搬来了椅子,梁渔和导演坐在中间,剩下麦九和姜月明分了两边坐。 主持开始cue流程和互动,现场梁渔咖位最大,问题基本都是抛给他的,不过这种时候梁渔更像是主call,大家聊天一样,都挺放松。 姜月明是新人,又是唯一的女演员,很多问题都有照顾到她。 “片场谁给你的压力最大?”主持人开玩笑地问她,“导演还是梁老师?” 姜月明看了一眼梁渔,导演怂恿她:“你大胆说,他现在不敢教训你。” 底下笑声一片,姜月明脸都红了,但还是挺勇敢地道:“梁老师,和他对戏就怕接不好。” 梁渔笑了,半真半假的:“我这么凶啊?” 姜月明:“不是,是演得好,太像真的了,我压力大。” 一旁的麦九非常理解:“我懂你,我和老梁第一次对戏我都哭过,还被媒体拍到了,实在接不住,心态崩了。” 主持人:“那梁老师自己有没有遇到过特别会演戏的,演技和您差不多层次的?” 梁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目光往台下扫了一圈,他停顿了几秒,才故作轻松道:“有啊,”他说,“你们不会不知道谁吧?” 这么明显的指向,台下肯定炸了,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夸张地“哇”了一声,激动道:“我不知道是谁哦,你不说出来,我肯定不知道!” 梁渔不肯再说了,他耍赖道:“问点别的啦。” 导演都被他搬了出来:“你们问点章导演问题。” 章导演拆他台:“我也想知道啊,你别转移话题。” 可惜起哄的越多,梁渔反而嘴巴越紧,底下甚至有记者直接喊了出来:“梁老师不要不好意思,许老师又没来。” 坐在中间排的许惊蛰:“……” 梁渔不想在暴露许惊蛰就在现场的话题上绕太多,再加他态度强硬,这一趴也就闹哄哄地过去了。 后面cue粉丝问题的时候,突然多了个环节,是现场喊座位号,小落整个人都是懵的,下意识看了一眼许惊蛰的椅背,满脸都是大写加粗的“fuck”。 “我们叫个中间排的吧。”主持人兴致满满,“问了太多前排粉丝们了,总得给点后排小鱼们机会,那就——一、二、第三位这位……小鱼先生?”主持人发现是位男粉丝,还挺高兴的,“您有什么问题想问问梁老师的吗?” 话筒递到许惊蛰手里时候,小落下意识想站起来阻止,但紧跟着意识到自己反应这么大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能默默将自己缩小在座位上,指望着镜头别扫到。 梁渔让她给许惊蛰安排座位,但并不管她具体安排在哪儿,等许惊蛰站起身来的时候,台上的梁渔才终于意识到出了问题,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目光紧紧盯着中间的位置。 许惊蛰摘下了口罩,人群里似乎有些骚动,好几个媒体把镜头扫了过来,但因为他起身前把帽子戴好了,大半脸藏着,都拍不清楚。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声音却变了调,几乎听不出来是他本人的:“我很喜欢梁老师的电影,希望春节期间,梁老师的电影能大卖。” 主持人也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来,但声音差的太多,居然没人往许惊蛰的身份上想。 他只好继续cue流程:“那小鱼先生准备贡献多少张票呀?” 许惊蛰想了想,还挺认真地回答道:“一点小心意,包个10场吧,支持下梁老师。” 主持人:“……?” 爆米花 “包10场”这个热搜,最后还是梁渔亲自花钱给压下来的,许惊蛰起初不知道,后来听张漫说了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因为答应了梁渔要“包10场”,许惊蛰这几天一直在联系电影院,打算以影迷福利这个话题,匿名请网友们免费看电影,所以听到梁渔压热搜的事儿还挺惊讶的。 张漫:“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要你去吧,又担心你分他们贺岁片流量,要不是给钱给的多,我都要骂人了。” 许惊蛰体谅道:“压就压吧,上多了,路人感官的确不好。” 话是这么说,但微博能压住,别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朱晓晓入行后,第一个学会的就是在各种论坛上爬楼,她也挺敬业的,不但紧盯着豆瓣广场,其他比较火的匿名论坛也绝不错过,比如某区最近著名的两栋楼,一栋顾名思义,号称是全网鱼水之欢的特大粮仓,还有一栋就是专门扒两个人虚假营销,欺骗大众的拆迁大户。 楼名取得还挺有才,叫“呸!不吃!淹死了!” 当然最神奇的还是这两栋完全相反的楼在一个论坛一个版块居然能够相安无事,互不打扰,真正做到了圈地自萌,一个清醒一个磕糖。 路宣上有粉丝拍到“包10场”的土豪影迷照片,最先发到的是“淹死了”楼里,发布者措辞还挺平常的:“求鉴定,是不是雷母?” 底下马上有人回复:“看着像诶……不是说没去吗?” “去了为什么要撤热搜?这不像鱼产的风格啊,他会舍得花这钱?” “楼里有些cp粉不要假借扒真相的名义秀恩爱啊!呸!我们不吃!淹死了!” 回复到这层就开始被带歪了,一水都是“淹死了”的跟帖,朱晓晓心情复杂地去了另一栋,这边同样也发了照片,虽然大家都“kswl”,但也不是没人问为什么这种事要压热搜。 “搞得好像惊蛰一头热一样,又不是捆绑cp营业,我们吃的糖是真的诶,梁渔不买热搜也就算了还花钱撤,想不明白,自家老婆的热搜有什么好压的?” 朱晓晓默默退出了论坛,她两眼放空,心想你们想不明白就对了,我也想不明白,甚至到头来都分不清楚真糖假糖到底哪个更甜一点。 自从许惊蛰亲口承诺了要“包10场”后,梁渔还没什么表示,杨杰瑞突然就客气了起来,毕竟他前脚才给出去钱,后脚居然就能在票房预售上创新高,这么稳赚不赔的买卖,哪个经纪人不喜欢? 梁渔看不出来态度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阴阳怪气倒是一如既往。 “你钱挺多的吗,一包就包十场。”梁渔站在院子里,他看着许惊蛰给几支花换保温棚,抱着手也不帮忙。 许惊蛰好脾气道:“我都干这么多年了,这点钱还是有的。”他看了一眼梁渔,故意道,“再说了,你不之前刚给了我一个大红包嘛。” 梁渔笑起来:“一进一出,你当买股啊。” 许惊蛰懒得和他争这钱不钱的事儿,因为快过年了,工作差不多都停了,许惊蛰觉得梁渔爱找他麻烦大概因为太无聊了,于是干脆提议道:“你要不要约点朋友来打麻将?” “……”梁渔的表情有些纠结,一边想生气,一边又想打麻将,只能说,“你家怎么打?” 许惊蛰继续哄他:“我给你买个麻将桌,或者把你家里的搬过来,你想叫谁?罗摇曳今年过年也不回港,随时都能约她。” 梁渔:“……” 杨杰瑞得了消息后还真把梁渔的自动麻将桌给搬了过来,许惊蛰的别墅也有地下室,客厅正好空出来给他摆麻将桌,屋子里地暖什么都有,为了招待客人,许惊蛰还让保姆收拾了下,再请人装了电视和ktv。 梁渔骑虎难下,只能稀里糊涂地叫人过来打麻将,除了罗摇曳,他还叫了麦九,许惊蛰和麦九还算熟,但真不知道打星居然有麻将这个嗜好。 “许老师太洁身自好了。”麦九也是大荧幕咖,他有自己的成名电影,一个系列的票房都很高,人也是少有的没什么架子,“圈里这些玩乐的活动,许老师怕是不会碰的。” 许惊蛰不好意思道:“我这人有些无聊。” 麦九笑哈哈的:“你要真无聊,老梁怎么会看上你?” 这话许惊蛰当然不能反驳,他和梁渔现在是绑定的,能放在外面的得全是“真”的,对待关系再亲密的同行也不能露出破绽来。 既然都请朋友到家里玩了,许惊蛰这假期都得跟上工一样,和梁渔一块儿敬业演戏。 罗摇曳就算在假期也是风情万种的大美女明星,她为了喜庆,发型换成了大波浪,显得五官更加妩媚,她第一天来许惊蛰家里,还特别隆重地穿了一身貂,准备了红包和见面礼。 梁渔有些烦她这么造作:“你来就来,带东西干嘛?” 罗摇曳飞他媚眼儿:“又不给你的,我送惊蛰的。”她也不知道哪里误会了,经过上次的直播,自动将许惊蛰划成了姐妹淘,许惊蛰还不能解释,反正就是心情挺复杂地开始跟她姐妹长姐妹短地熟起来。 “我前几天在艳画做指甲,那个谁也去了,你知道吧那个谁。”罗摇曳边理牌,边把自己的指甲给许惊蛰看,“上次一个活动她就跟我撞衫了,这次连指甲都要跟我做一样的,你说过分不过分?!” 许惊蛰其实到最后也没明白罗摇曳说的那个她是谁,但高超的演技让他表现的同仇敌忾,感同身受,过程中频频点头,以示尊敬。 罗摇曳就连在点炮的过程中,都还不忘姐妹情深,娇嗔道:“我就知道你懂我!” 许惊蛰只能继续保持微笑。 梁渔看了他们几眼,救场道:“你别跟他说这个,他又不懂。” 罗摇曳吐槽他:“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种直男癌gay啊。” 梁渔胡了牌,心情好不跟她吵,他把账本翻出来,拍在罗摇曳面前:“你先看看欠我多少钱。” 罗摇曳:“……” 梁渔不客气道:“说吧,准备包我几场电影?” 麻将再好玩当然不可能一直打,麦九的意思是大年夜干脆去看电影,支持下梁渔票房。 今年春节档的贺岁片都被安排在了大年三十,很多放假的,中午就去了电影院打卡,许惊蛰包场的那个电影院从开始放票到他们晚上过去,每一场几乎都爆满。 罗摇曳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梳妆镜,她压了压粉底,还挺担心:“我们就这么进去看?不会被发现吗?” 麦九:“这么多人呢,你脸那么小,往那躲一躲就没了,而且大过年的,狗仔哪有功夫拍你。” 罗摇曳被夸脸小当然很高兴,她撩了下头发,脸探到前面去问许惊蛰:“这个口红颜色怎么样?” 许惊蛰还没看清,开着车的梁渔突然伸出一只手,按着罗摇曳的脑袋就压了下去:“别凑我们中间来,烦人不烦人。” 罗摇曳“啊啊啊啊”的叫,边骂梁渔边重新去补妆。 许惊蛰有些无奈,小声道:“你对人家温柔点。” 梁渔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我老婆。” 几个人中就麦九不打扮的时候长得还算低调,被分派去买了爆米花和水,自我高要求女明星罗摇曳是不吃爆米花这种东西的,麦九一人拿两份,另外两份给了许惊蛰和梁渔。 为了不让目标看起来太大,四个人分了两排坐,许惊蛰和梁渔等到暗了场出龙标才摸着黑进去。 他们的座位在最边上,许惊蛰坐下的时候,旁边的姑娘还看过来一眼。 许惊蛰小声道歉,他拉了拉口罩,有些紧张地在位子上坐正了。 商业电影的贺岁片其实差不多都那么一个套路,合家欢,喜剧,要说有多适合梁渔的戏路,其实不好说,但梁渔厉害就厉害在,他演什么都不会出戏。 文艺片拿奖,商业片抗票房,在许惊蛰看来,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性价比能高于梁渔的男演员来。 剧情笑点很多,画面热闹,主线副线都很优秀,人物性格也不扁平,姜月明虽然是新人,但看得出来被梁渔带的很入戏,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 许惊蛰在戏外看的很认真,他就像姜月明的那双眼睛似的,也跟着大荧幕里的人一样,满含心潮,欲语还休。 正看得无法自拔,旁边就出了煞风景的事儿,梁渔的爆米花吃完了。 他在黑暗里,找不准许惊蛰爆米花桶的位置,手在他腿的上方来回拨拉了半天,许惊蛰没办法了,压低着声音问:“你干什么呢?” 梁渔说:“吃爆米花。” 许惊蛰:“你别动,我拿给你。” 梁渔乖乖不动了,许惊蛰从爆米花桶里拿了几颗,打算递给梁渔,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沟通产生了些问题,梁渔居然直接张开了嘴。 许惊蛰只觉得手指尖一热,才意识到被梁渔温热的唇舌给含住了,爆米花有些粘,梁渔的舌头灵活地卷过许惊蛰的指缝,非常熟练地将爆米花舔进了嘴里。 许惊蛰:“……” 梁渔嚼了几下,突然低声抱怨道:“你的爆米花怎么比我的还甜?” 拜年 就像自我高要求的女演员一样,许惊蛰也从不碰高热高糖的任何食物,当然就包括了爆米花,所以他也没闹明白,为什么梁渔的爆米花会吃这么快。 黑暗中,因为视线被大荧幕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其他感官自然就放大了锐度,许惊蛰被梁渔含住指尖的时候下意识看向周围,以为有人在拍他们。 整个过程许惊蛰保持的都相当镇定,甚至在结束后,他还掏出随身带的手帕擦了下梁渔含过的地方。 许惊蛰说不太清楚具体的感觉,就有点像上次梁渔帮他穿袜子时,自己整个背都麻麻的。 梁渔嚼完了嘴里的爆米花又去问他要,许惊蛰只能把自己没碰过的一桶都给他,电影已经快接近尾声了,他不太想错过后面的剧情。 “你不去洗个手?”梁渔突然问。 许惊蛰盯着屏幕,敷衍道:“等下去洗。” 他其实觉得不洗手也无所谓,口水早干了,而且会碰到也有可能是不当心,大男人用不着这么介意。 梁渔很快吃完了半桶,他好像对电影完全不感兴趣,等快结束的时候才催着许惊蛰提前走。 许惊蛰依依不舍地跟着梁渔悄悄起身,他收拾了爆米花桶,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有些无语:“你不怕胖吗?” 梁渔回嘴道:“都放假了,明天再减不行吗。” 梁渔的确不像许惊蛰,他健身量很大,但不太管得住嘴,幸好他最近的身材管理是以增肌为主,教练也不会太为难他。 两人先回了车上等,罗摇曳和麦九过了一会儿才出来,麦九是主演之一,状态和梁渔差不多,都以吃爆米花为主,罗摇曳看得就很激动,一直凑在前面和许惊蛰讨论剧情。 “可惜没看到彩蛋。”罗摇曳遗憾道,“不知道小草回家没。” 小草就是姜月明演的角色,电影的结尾留了个悬念,没说小草怎么样。 许惊蛰也挺好奇的,刚想交流几句,就听到梁渔冷冷淡淡地道:“回家了,正好赶上吃团圆饭。” 罗摇曳:“……身为主演,你都没职业道德感,不应该剧透的嘛?” 梁渔咧开了一口白牙,冷笑道:“你应该感谢我,没坐你旁边告诉你这电影都讲了些什么。” 罗摇曳又“啊啊啊啊”叫了一长串,边骂梁渔边回车后面继续去补妆。 许惊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梁渔开着车,他有些小孩子气似地皱了皱鼻子,嫌弃道:“你看的那么认真,我懒得跟你讲。” 正常大年夜一过,初一初二都要开始走亲戚了,许惊蛰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双亲远赴东南亚旅居多年,一年也就回来一两趟慰问下孩子。 许天凉和宋秋在泰国开了家民宿,过年时生意太好,只能电话和儿子联系。 “梁渔现在住在你那儿吗?”宋秋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许惊蛰没告诉她自己和梁渔是“营业”的关系,宋秋只当他们情投意合,是一对真正的恋人。 虽然同性婚姻开放了好多年,但能像许惊蛰父母这么开放的还是少数。 “他住我这儿。”许惊蛰说,“你和爸最近怎么样,钱够用吗?” 宋秋:“你不用操心我们,不过既然梁渔和你住在一起了,合照呢,给妈妈发几张。” “?”许惊蛰不明白,“你要干嘛?” 宋秋一副占便宜的口吻:“以前店里就你一个人的照片,看久了客人总归会腻的,你给我几张梁渔的,一块儿招揽生意。” 许惊蛰:“……” 给照片这事儿涉及到艺人的形象问题,许惊蛰肯定不能随便给,他后来和梁渔随口提了一句,梁渔也有些匪夷所思:“要什么?” 许惊蛰:“照片,我妈想摆民宿里。” 梁渔似乎觉得有趣,他故意开玩笑道:“你妈要我照片?不是为了看女婿?” “……”许惊蛰心想你占谁便宜呢,他解释道,“她就想摆店里招揽招揽生意。” 梁渔挑了下眉,说:“那得给广告费。” 许惊蛰哭笑不得,不明白他在小气什么,好脾气道:“你说个数呗,合适的话我现在就给你。” 梁渔还真报了价,倒也不贵,许惊蛰很大方地给了红包,晚上便拿到了梁渔的照片,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生活照,看得出来精修过,角度找的也很好。 许惊蛰把照片打包发给了宋秋,回头微信上问梁渔:“都谁给你拍的照?” 梁渔回复他:“干嘛?” 许惊蛰:“技术挺好的,介绍下?” 梁渔看得出来挺臭屁:“个人团队,恕不外借。” 许惊蛰:“……” 宋秋拿到了照片很满意,说是第二天就在民宿里摆上了,她问许惊蛰:“他家里人多吗?你去拜年了吗?” “假营业”还不需要敬业到这个程度,许惊蛰只能实话实说:“还没。” 宋秋教训他道:“主动点,这事儿还要我教你啊?” 许惊蛰只能硬着头皮先把他妈忽悠过去。 梁渔倒是没提过他家里人,不过初二的时候小落却来了。 许惊蛰给她开的门,看到她有些惊讶:“你不放假的?” “放假的呀。”小落很高兴见到许惊蛰,她先说了声“新年好”,才又继续道,“我来接我哥回家住几天。” 许惊蛰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个问号,他回头看到梁渔下来,表情挺平静的。 “我收拾东西,你在楼下等我。”梁渔对小落说。 许惊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梁渔把他叫了过去:“我得回去住一个礼拜,你怎么说?” 许惊蛰没明白:“什么我怎么说……你回哪儿去啊?” 梁渔:“回我妈那儿。”他顿了顿,掀起眼皮看着许惊蛰,突然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 许惊蛰反应过来:“去给你家里人拜年?” “……”梁渔的表情有些复杂,“许老师,大过年你也用不着这么努力营业的,就是去住几天而已。” 许惊蛰“哦”了一声,他慢半拍才觉出自己有些过分积极了点,不太好意思道:“不会太麻烦你吧?” “这有什么麻烦的。”梁渔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脸色阴晴变化了半天,才不确定道,“我家……人比较多,你包涵点。” 许惊蛰:“?” 沉渔落雁 梁渔这种性格的人,说“包涵”这两个字太可怕了,以至于许惊蛰上了车后就有些后悔。两个人带的箱子都是梁渔整理的,衣服也全是他搭配着带的,理由是万一狗仔早开工,路上拍到了不能出问题。 小落对许惊蛰同行没有半点意见,她还安慰人家:“我们家里挺和谐的,就是阴盛阳衰,许老师来了正好平衡下。” 许惊蛰除了客气答应,好像都没什么好说的,他也不敢问小落为什么清楚这么多,总怕冒犯了人家小姑娘。 杨杰瑞之前说过梁渔的几处房产,但没提他京郊还有别墅的事,梁渔说:“那房子在我妈名下,我工作忙,很少回去住。” 许惊蛰听他说人多,不免有些怀疑:“你还有兄弟姐妹?” 梁渔没瞒他:“我有一个亲姐姐,两个亲妹妹。” 许惊蛰恍然,他还没问都多大岁数了,就看到副驾驶的小落回过头,朝着他笑:“我大名叫梁落,排行老三,前几天来的财务沉姐叫梁沉,她是老大。” “……”许惊蛰反应还算快,他看向梁渔,顺口道,“所以你是老二?” 梁渔额头上青筋凸了凸:“什么老二……你会不会说话?” 京郊也不是太远,再加过年路上空,车子并没有开多少时间,目的地的别墅区比许惊蛰那片更加地广人稀,独门独院还带了前后花园,入住率虽然不怎么高,物业保安倒挺负责的。 小落先下车给司机结算加班费,梁渔从后备箱里把箱子一个个卸下来,许惊蛰在旁边看着想帮忙。 “你跟着小落进去。”梁渔催他,“我一会儿就过来。” 许惊蛰问:“你一个人行吗?” 小落放心道:“家里规矩都是我哥干活,许老师快来吧,大家都挺期待见你的。” 许惊蛰也不明白这氛围怎么突然就有点像剧迷接待会了,梁沉已经等在门口半天,看到他莞尔一笑。 “许老师。”这么看,其实梁沉和梁渔长得最像,眉眼都非常浓艳,但她很温和,少了梁渔那股有棱有角的锋利感,“新年好,欢迎来家里玩。” 许惊蛰和梁渔的虚假爱侣关系,小落和梁沉肯定是知道的,但她们似乎并不介意,反倒对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慈爱。 “我们母亲和小妹都以为你们是一对。”梁沉在他进去前,低声道,“所以还要麻烦许老师配合下。” 许惊蛰一副“明白了”的表情,不就是过年还要继续敬业加班嘛,他熟。 小落还在一旁补充:“许老师你放心,三倍工资你问我哥要,他肯定给。” 许惊蛰没忍住,一下笑了,梁渔拖着行李过来,看到他们还杵在门口时有些不耐烦:“怎么还不进去?雁子呢?” 他说的是方言,许惊蛰其实没怎么听懂,之前他就觉得梁渔的方言似乎是挺靠南边的地方,再结合杨杰瑞的签约时间,梁渔说他高中没读就出来闯荡大概率是真的。 京郊的别墅很大,许惊蛰进去的时候还被门台那边几乎连到屋顶的水墨画给震撼了一下,梁渔给他介绍说是陈念大师的图。 “真的吗?”许惊蛰拿手去小心地碰,“得多少钱啊?” 梁渔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是仿的,我哪有那么多钱买真的。” “……”许惊蛰对于这种坦率的抠门有些无语,他换了鞋子,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你还买90万的花瓶?” “能一样?”梁渔理直气壮道,“拿到外人面前的东西,我不要面子的啊。” 许惊蛰:“……” 梁梳和梁雁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得出来两人有点紧张,梁雁还在上学,高二,外表看着要比同龄人小很多,看到梁梳,许惊蛰就明白沉“渔”落雁的好样貌都是从哪儿来的了。 梁渔介绍他给自己的母亲:“许惊蛰。”他顿了顿,又说,“我爱人。” 梁梳点头微笑,许惊蛰回礼,梁渔解释道:“我妈耳朵不太好,不过平时戴助听器,沟通没什么问题。” 许惊蛰有看到了人工耳蜗,他没多想,问好后又抱歉自己没带新年礼物,梁梳叫他不要客气,最后又问他能不能给签个名。 签名当然没问题,许惊蛰刚想问签哪儿,就看到梁雁起身,她回了二楼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儿又出来,抱着的全是海报。 许惊蛰:“……” 梁渔毫无波澜地道:“我妹是你粉丝,超话签到1825天的那种。” 梁雁不说话,她踢了梁渔一脚,被她哥按着脑袋教训:“谁让你踢我的,道歉。” 许惊蛰没想到自己到梁渔家第一天居然是为了签名,梁雁收集的海报全是他代言、杂志、剧宣时的限量福利,看得出来小姑娘非常珍惜,收藏的时候还用塑封包好了,一点折痕都没有。 他签的时候梁雁就陪在他身边,一边看他写名字,一边看他的脸。 “你比我哥哥好看。”小姑娘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他。” 许惊蛰忍着笑,也学她样子,低声说:“我不告诉他。” 梁雁严肃地点了点头,她又道:“我今天太幸福了,虽然我不能嫁给你。” “?”许惊蛰没明白这里面的逻辑。 梁雁提醒他:“你把胳膊移上来点,别压着我海报。” 许惊蛰:“……” 梁雁满意了,她说话有些奇奇怪怪的,但又莫名其妙能让人听懂:“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许惊蛰挣扎道:“……我还没嫁给他。” 梁雁:“你们一定会结婚的。”她把手机掏出来,给许惊蛰看自己的微博名字。 “梁渔和许惊蛰今天结婚了吗?”里面的每一天博主都只发一条微博:“还没,但快了。” 许惊蛰:“………………” 因为海报数量太多,许惊蛰全部签完已经两小时后了,梁雁跟监督他做作业一样,结果自然是很满意的,客厅里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小姑娘也不管别的,一心一意地收拾签好的海报。 许惊蛰想帮忙,被拒绝了。 “你不要动。”梁雁严肃道,“弄坏了怎么办?” 许惊蛰只好乖乖不动,他问梁雁,知不知道梁渔去了哪里。 “我哥要干活。”她说,“帮我妈妈弄菜园子。” 许惊蛰问:“菜园子在后面吗?” 梁雁点头,大方道:“你自己去吧。” 带前后院的独栋别墅倒也不奇怪有菜园子,许惊蛰自己不种菜,但也有认识的女明星有这种爱好,不过大部分也就只是随便种着玩玩而已,所以当他看到别墅后院整片的菜田时,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他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梁渔换了身衣服,底下套着下地的工装背带裤,他穿着一双雨靴,戴好了手套,在地里撑着长柄锄头。 梁梳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许惊蛰发现她椅子边多了一根拄拐。 梁沉和梁落好像在和梁渔吵着什么,声音很大,说的都是方言。 梁渔先看到了许惊蛰,他伸出食指,贴着嘴唇比了个“嘘”,梁沉和梁落就不说话了,两人转过头,表情一点事也没有,笑着与许惊蛰打招呼。 “雁子的海报她拿回去了。”许惊蛰解释说,“我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梁沉笑容很温和:“许老师是来玩的,你随便干什么都行。” 许惊蛰于是在考虑要不要帮忙种菜。 小落说:“要不你们俩去钓鱼?附近有人工鱼池,专门给人玩的。” 梁渔看了一会儿许惊蛰,他一只手摘下一边的手套,另一边用牙叼着尖儿扯下来,他跟梁沉说:“这事儿你们别管了,妈你回去睡觉,你们扶着。” 梁梳担心地看了一眼儿子,又去看许惊蛰,看了几眼,心情似乎就好了,又笑眯眯起来,梁落和梁沉听话地扶着梁梳走了。 梁渔朝着许惊蛰招了招手:“你过来。”他开始布置任务,“把这边土松松。” 埋我这儿 许惊蛰蹲在地上,他手里拿了一把小锄头,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在挖土,梁渔并没有要求他怎么弄,就好像单纯让他玩玩,找点事情做。 “我头上有没有溅到?”许惊蛰问,“刚有土飞起来了。” 梁渔受不了道:“你都在菜地里了,包袱怎么还那么重?” 许惊蛰认真道:“这是形象管理问题。”他重新检查了一遍卷起的袖子和裤管,确认没有任何泥点子才放心。 梁渔看着他:“没镜头你都保持这样?” “习惯了。”许惊蛰淡淡道,他放下锄头,展示自己刚挖的小坑,“要种东西吗?” 梁渔说:“你玩你的吧。” 许惊蛰于是继续挖了,他没做过这种事,有点像小孩子觉得新奇,梁渔在旁边看他玩了一会儿,又问:“高兴吗?” 许惊蛰老实道:“动一动,挺有意思的。”他想了想,又说,“我其实一直都一个人过年,今年还是第一次有人陪着。” 父母常年旅居国外,自己呆的圈子又因为本身性质特殊,许惊蛰能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虽然没到尸山血海的程度,但也没真善美到人人都能献出一份爱。 要是问许惊蛰以前过年什么时候最热闹,他大概就会说,初五迎财神的时候,在微信工作群里发红包最热闹。 许惊蛰抬起脸,对着梁渔笑了笑:“我也知道自己包袱太重,对人太客气交不到朋友,被人说高高在上,下不来,装腔作势。”他顿了顿,又说,“但没办法,我入行太早了,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放肆的时候就规矩习惯了,成名的快,压力大,一鼓作气最怕输和犯错,我得对跟着我工作的人负责,就一直这样了。” 梁渔认真听着,他没说话,许惊蛰似乎是说完了,他又挖了个小洞,莫名就挺高兴的:“我是不是把这洞埋了,就算刚才那些话都没说过?” 梁渔盯着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埋我这儿也一样。” 许惊蛰愣了下,又笑了起来。 梁渔和他说起了自己的妹妹:“雁子有轻度的自闭症,有时候你不能太惯着她。” 许惊蛰明白过来:“怪不得她见到我时的反应那么奇怪。” 梁渔:“不过她喜欢你是真的,她都没那么喜欢我。” 许惊蛰促狭道:“你吃醋啊?” 梁渔故意问他:“你觉得我吃谁的醋?” 许惊蛰不上当:“你爱吃谁的吃谁的。” 梁渔也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掀了地上的土起来,许惊蛰躲远了,不肯过去,不过最后还是得松土,包袱很重的男明星继续蹲在地上挖洞。 “许老师。”梁渔看他在挑菜籽,忍不住问他,“你真不好奇我那天去酒店干什么了?” 许惊蛰埋头在自己的掌心里拨拨捡捡,他因为下一部剧的关系,最近把自己捂的很白,脖子那一段的线条尤其好,他没直接回答,只说:“我听你们说话都用方言,并不能太懂,但有几个词也许猜对了。”许惊蛰抬起头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勒索、逃婚、抓回去……”他观察着梁渔的脸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梁渔低头看着他,说不上来是讽刺还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情绪,他笑着说,“你其实已经都听明白了吧?为什么不问?” “我没有都听明白。”许惊蛰看着梁渔的眼睛,他很真诚,“只是我觉得那是你家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很辛苦了吧,我没有资格问那么多,可能连体谅都不配。” 许惊蛰说着,他想了想,突然拿起锄头,又在土里挖了个洞:“你瞧,你要是哪天愿意自己跟我说了,”他把洞填了起来,朝着梁渔眨了眨眼,“我就像这样,把他们也埋在我这儿。” 许惊蛰在晚上吃完饭后收到了梁渔发来的大红包,是他买照片给出去的三倍,梁渔还备注了“挖洞的辛苦钱。” 许惊蛰忍俊不禁,事后才发现嘴角弧度咧太大,赶忙摸摸脸颊,担心长了皱纹。 因为梁梳和梁雁的关系,许惊蛰和梁渔晚上得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他们两倒不尴尬,毕竟拍戏的时候都有经验,许惊蛰就当拍大夜戏,一觉演到白天就行。 梁渔家里还养了两只狗和三只猫,主要平时是陪着梁雁和梁梳的,听说都是母的。 “你们家还真是阴盛阳衰。”许惊蛰刚洗完澡,头发也没吹干,正在做面膜敷脸,梁渔看他一脸的五彩缤纷,忍不住道,“许老师你其实挺gay的。” 许惊蛰瞟了他一眼,并不搭理,狗和猫都很黏梁渔,三三两两的进房间来,许惊蛰看着可爱,想抱到床上一起睡。 “不可以。”梁渔制止他道,“不能让他们上床。” 许惊蛰:“他们能听话?” 梁渔不回答,狗可能可以,但猫是真的不行,三只猫盘龙卧虎,基本上只要早上一睁眼,不是在脸上就是在胸上。 许惊蛰一直想养宠物,但因为平时拍戏太忙没办法照顾,都忍痛放弃了。 今晚能搂着猫睡觉对他来说简直是圆梦,所以特别地感恩戴德。 他洗干净脸,又涂了遍眼霜,检查了下毛孔和法令纹,确认没问题后才躺上床,规规矩矩仰面躺着,非常虔诚地把几只猫都拖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梁渔:“……” 许惊蛰为了睡美容觉是真的几乎不熬夜的,梁渔躺在他身边,听着枕边人平稳的呼吸,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是不是忘了我喜欢男人?梁渔不可思议地想,这么没有世俗欲望的吗?! 第二天许惊蛰也不赖床,早起健身吃茶点,梁梳起得也早,她一只脚是跛足,拄着单手拐杖,慢慢在从楼梯上下来。 许惊蛰赶忙跑去扶她,梁梳打量他的脸色,笑着问:“睡得好吗?” 许惊蛰点头:“挺好的。” 梁梳:“小渔郎认床,我总怕你也睡不好,还担心来着。” “没有的事儿。”许惊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小渔郎”指的是梁渔,他温和道,“我糙,哪儿都好睡。” 梁梳被扶着到饭桌边上,保姆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她胃口不大,就喝了半碗粥,就着半碟蔬菜。 “小渔郎很早就出去闯荡了,独立的早,总是照顾我们几个。”梁梳很喜欢和许惊蛰讲话,她一边剥着蛋一边唠叨,“他顶梁柱当惯了,所以有时候脾气不怎么好,你要是跟他吵架了,就来告诉我,他一会儿就会来道歉的。” 许惊蛰笑着说:“我们感情好,不吵架。” “真的呀?”梁梳看得出来是真的很高兴,她发自内心地说,“我也觉得你好,他找到你是福气。” 许惊蛰不好意思说太多,他知道自己的演技一定没什么问题,表现出恩爱也好,甜蜜也罢,那都是万分容易的事,但面对着殷殷切切的梁梳,他总会有些不敢演的时候。 梁梳看不出破绽来,积极地剥了蛋给他吃,许惊蛰吃了一颗,便摆手说不要了。 梁梳又说:“演员辛苦,你太瘦啦。” 许惊蛰把蛋咽了下去,才道:“梁渔更辛苦,他得扛票房呢。” 今年贺岁片不出意外,领跑的一定是梁渔的电影,票房破40亿的时候,许惊蛰还专门登了久未上过的微博账号,转发了电影官网的庆祝海报。 底下最高亮的评论是抱怨他终于知道蜜月回家,第一件事还是给老公打广告。 许惊蛰翻了会儿评论,想了想,跑到后院去拍了个菜田照,po到了微博上,配文:“新年快乐,祝大家在新的一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朱晓晓刚放假的这几天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过得这么轻松,毕竟很早时候有艺人经纪前辈不止一次向她抱怨过自己带的小明星爱乱发微博,特别是节假日必要折腾一两回才肯作罢,而自从到了许惊蛰这里,因为老板过于自律,别说她了,漫姐一放假就订了去海南度假的机票,这时候应该还在海里和她的小鲜肉男模飘着。 所以,当朱晓晓的微博后台刚推送了特别关注提醒,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瓜”字出现在了热搜上。 点进去还是一个路人号发的许惊蛰和梁渔的微博截图,配文是:“好家伙!神他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新年第一瓜居然是正主亲自给种下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天如鱼得水,晚上鱼水之欢嘛?!我彻底没了呀!!!” 上钩 在许惊蛰发微博之前,梁渔在昨晚就已经发了一张照片,拍的是菜田里的一个个小洞,并配文“种在我这儿的小秘密~【爱心】”虽然内容莫名其妙,但单看其实没什么问题,底下讨论也很和谐,所以即使也上了热搜,但一直在后面徘徊,完全没有爆的意思。 结果今天许惊蛰不但拍了同一片菜田,甚至两人默契的连角度都一模一样。 一旦热搜没有人为营销或者干预,那么呈现出来的重点就会非常直观,比如像这次许惊蛰发微博,“瓜”这个字就成了热词,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前排,直接爆了。 以前他和梁渔想要营销,经济团队肯定得有准备,不会让这种路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标题出现在热搜上,然而这次实在太突然,团队想要操作都没什么办法,难道杨杰瑞就为了个瓜字,后面还要花钱买了,跟着宣传梁渔的贺岁片吗? 这次连张漫都忍不住给许惊蛰打了长途。 “我也不是抱怨你冲动。”她还是没忍住,口吻带上了点情绪,“你去梁渔家里,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许惊蛰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没觉得是大事。” 张漫:“你们两之间没有小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这次幸好只是一起发了照片,”她顿了顿,感情很复杂,“你们到底是关系好还是敬业啊?过年要这么拼的吗?又没人给你们发加班费,用不着内卷成这样吧?” 许惊蛰:“……” 照片发就发了,热搜上也上了,张漫和杨杰瑞像是同时放弃了一样,决定闭着眼一起先把这年给过了。 朱晓晓就比较忙了,她不是忙许惊蛰的事儿,她是忙着蹲广场和爬论坛。 鱼水之欢的粮仓楼里肯定是鬼哭狼嚎,群魔狂欢,恨不得马上替正主举行世纪婚礼,一秒洞房两小时doi,另一栋“淹死了”搂里就有些诡异,好几楼基本都是这样的画风。 “杨老鼠是不是忘了给鱼产买营销啊……这一个‘瓜’字有什么用?” “这才是真的吧,以前那种一看就是被迫绑定,我就想鱼产再怎么暴发户也看不上雷母这种假人啊。” “……问题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嘛,按照我们的逻辑,这次如果是真的真的得话,所以鱼产真的带雷母回家了?!” “……” “…………” “你是不是cp粉带节奏啊!滚啊!呸!我们不吃!淹死了!!” 朱晓晓盯着那楼名看了半天,心想你们这楼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磕糖的技术和角度比粮仓高明多了! 梁渔不太理会网上的腥风血雨,买热搜营销那是他手底下人干的活,与他没关系,现在放假了,干活的不在,热搜这种东西就让它慢慢冷下去就好了。 因为许惊蛰还要待几天,除了种菜,娱乐活动也渐渐丰富起来,许惊蛰发现,梁渔在家里其实是不打麻将的,他无意中问小落原因,对方才笑着解释说:“我哥打麻将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能赚钱。” 许惊蛰想起了那本账簿,上面那些签名金额还有画押,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敬业不敬业另说,梁渔是真的很爱钱了。 他们俩放假的最后两天还去钓鱼了,小落说的那片人工池非常大,从一边走到一头要十分钟,堤岸上种着白梅,开得极为茂盛,一束一束的,像雪丛。 梁渔外出的装扮不像在家里那么随便,他穿了条黑色运动裤,裤口有着拉链装饰,上身是红色连帽卫衣,套了件黑色的羽绒马甲,许惊蛰和他穿的还是类似情侣款,白色运动裤,裤腿是抽绳装饰,黑色的圆领卫衣搭配带帽的红色大衣复古外套。 两人穿得既有新年气氛,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对。 许惊蛰只要一出门,就会自觉进入营业状态,他站在白梅树下面,一身红衣又非常显眼,连看着梁渔的目光都仿佛深情如水。 梁渔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道:“我这儿一般狗仔不知道。” 许惊蛰停顿了一下,换了个方向站,果然左脸朝着外面。 “以防万一。”他平静道。 梁渔家里有不错的钓竿,许惊蛰之前并没有玩过,他后来发现这里面还有学问,比如鱼食,钓佬的鱼食都是自己配方自己拌的,内容什么都有讲究。 许惊蛰拿了一把钓竿在手上,梁渔蹲在一边,动作利落地帮他弄鱼饵和钩子。 “往后退一点。”梁渔指导他,“手臂抬高。” 许惊蛰听话地照做,梁渔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对,他站起来,擦干净手,绕到许惊蛰的背后,握住了他的竿子。 “这样子。”梁渔几乎是从背后拥抱着许惊蛰,他两只手覆在对方的手背上,稍稍用力,“抬起来……然后甩出去。” 细长的鱼线划出了一个扁圆的弧度,顺滑地溜进了水里,过了一两秒钟,浮标竖了起来,梁渔才放开了他的手。 许惊蛰没敢马上动:“就这样?” 梁渔:“好了,等着就行。” 他撑开了两把折叠凳子,示意许惊蛰坐下,又去拧开保温杯盖子倒了两杯茶。 许惊蛰问:“你不钓吗?” 梁渔看了他一眼,说:“我都钓腻了,你玩吧。” 他把杯子塞到了许惊蛰的手里,让人捂着手,自己坐在另一把折叠椅上,嚣张地架着腿,望着池面,许惊蛰盯了会儿浮标,有些无聊,又去看梁渔的脸。 “别看我。”梁渔突然懒洋洋地道,“看浮标,鱼要上钩了。” 许惊蛰回头去看,发现没什么动静,嘟囔道:“又没上钩。” 梁渔侧过脸来,他头顶上正好有一片白梅雪丛,有几瓣花落下来,星星点点地掉在了他身上。 “急什么?”他看着许惊蛰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地道,“它一会儿就上你钩了。” 也不知道是梁渔的嘴开过光,还是他做的鱼食配料有秘方,许惊蛰一个下午可以说满载而归,上钩的鱼太多,一个桶子根本装不下。 梁渔问他要不要买下来,可以带回去。 “买几条吧。”许惊蛰说,他今天看得出来很有成就感,不太像平时老成持重的样子,双眼亮闪闪的,特别豪气道,“我们带回去,杀了吃。” 梁渔大概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不修边幅又直白的话,笑的有些厉害。 许惊蛰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兴奋了,只能重新收拾收拾包袱,故意问:“笑什么。” 梁渔很给他面子:“没什么。” 他把钓竿抗在肩上,拎着桶子去前面管理部结账,许惊蛰觉得这里风景太好了,又忍不住拍了几张白梅树的照片,直到梁渔在远处叫他名字才依依不舍地过去。 “你年初几进组?”梁渔在回去路上突然问。 许惊蛰都不用算日子:“年初八,就后天。”他叹了口气,有些纠结,“希望我这几天没吃胖。” 梁渔侧头看他一眼,说:“真没胖,我看得出来。” 许惊蛰不怎么信他:“你天天见我,看得出来什么呀。” 他抱怨完,才发现语气似乎有些太亲密了点,正想着怎么圆,就听到梁渔说:“你到剧组了把地址给我。” 许惊蛰没反应过来:“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来探班啊,”梁渔理所当然地道,“就我们两现在的关系,我不来探班怎么行?” 56 进剧组前得先收拾行李,许惊蛰初七和梁渔一块儿回了自己的别墅,初八一大早朱晓晓就来接他了。 东西还是梁渔收拾的,整了两个大行李箱,为了维护好营业形象,许惊蛰还特意带了一些梁渔平时习惯用的小玩意儿。朱晓晓帮着把箱子提到车上的时候整个人心情都很复杂,一边为老板的敬业高兴,一边为自己的魔仙堡又哭又笑的。 梁渔一会儿还要去跑个贺岁片的后续采访,没办法亲自送许惊蛰去机场,他坐在客厅沙发里,朝着许惊蛰招了招手。 “过来。”他说。 许惊蛰乖乖地过去。 梁渔把腕表戴到了他手上,表链还是挺松的,堪堪挂在他的腕骨上。 “进了组发我地址。”梁渔又说了一遍,“别忘了。” 许惊蛰:“不会忘的。”他的手腕还被梁渔握着,男人的掌心并不细腻,温度很高,甚至有些扎人,许惊蛰沉默半晌,感觉背上那熟悉的麻痒感又大片大片地清晰起来。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我就说你没胖。” 梁渔勾了下那腕表的带子,他笑起来,说:“手腕还是那么细。” 去机场还有一段路,许惊蛰坐在保姆车后面低头翻着剧本,他翻了一会儿,注意力仿佛不太集中,手上的本子长时间停在一页都没动。 朱晓晓观察了他一阵子,小心翼翼地问他:“许老师,过年有好好休息下吗?” 许惊蛰慢半拍似的才有反应,他点了点头:“有好好休息,你呢,玩的开心吗?” 朱晓晓:“开心啊,漫姐又发了我大红包,怎么可能不开心啊。” 许惊蛰笑起来:“开心就好。”他维持着笑容,顿了顿,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我也很开心。” 《绿水》和别的古装剧不太一样,前期有很多实景拍摄,刘导是个要求很高的人,特意选了个人烟罕至的保护区,要求所有工作人员艰苦朴素地渡过大半个月。 保护区最近的食宿点只有农家乐,剧组包了两家,一家安排所有演员住,一家解决剩余的剧组工作人员,朱晓晓第一次跟这么大的项目,也不敢乱安排,全程都是许惊蛰亲自跑的,她房间就在老板隔壁,帮不了什么大忙就一心一意想着如何照顾好许老师。 正在找厨房泡蜂蜜水,小落的微信就先来了。 “你们到了没?”她问。 朱晓晓回复她:“到啦,梁老师采访结束了?” 飞机两小时,到保护区两小时,梁渔的采访应该早结束了,朱晓晓不确定许惊蛰有没有把地址发给对方,她就又发了一遍给小落。 “住的还行。”小落说,“缺东西吗?” 朱晓晓:“还不知道呢,许老师也没说。”她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你们这么急就要过来了?” 小落这回发了语音,口气有些无奈:“我哥打许老师电话打不通,已经在订机票了。” 朱晓晓:“……” 许惊蛰手机按了静音,他和刘导在实地走了一趟,看了好几处景。 “这片竹林很好。”刘导指着里面,“有天然的湖,我们到时候给你在上面吊起来。” 他说吊起来的时候语气跟说吊一只鸡一样,许惊蛰无奈看了他一眼。 刘导还挺得意:“小梁要来探班的吧?让他看看你飞来飞去样子,对了,你和罗摇曳还有吻戏,他不会闹吧?” “梁老师不是那样的人。”许惊蛰冷静道,他想起来答应了梁渔要发地址给对方,便掏出手机来看,结果看到未接来电的数量时吓了一跳,梁渔前面居然打了他56个电话。 许惊蛰:“……” 手机被打的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摸后面都是烫的,许惊蛰也不知道现在该打回去还是当作没看到。 他踌躇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发微信消息,先解释说按了静音,又把地址发了过去。 梁渔的电话下一秒就进来了,这回许惊蛰接到了。 “缺东西吗?”他好像没生气许惊蛰不接电话的事情,语气很平常,“冷不冷?” 许惊蛰说不冷,他问:“你采访怎么样?” 梁渔:“挺好的,我给你发了我的行程表,你看一下。” “?”许惊蛰嘴上答应了好的,心里头却奇怪梁渔为什么要发自己行程表。 梁渔又说:“你让朱晓晓把你这大半月的行程发给小落。” 许惊蛰还迷惑着,不过人比脑子快,下意识先应承了下来。 “我明后天就到。”梁渔突然说,“给你带点东西。” 许惊蛰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问:“你不忙吗?这么早过来?” 梁渔那边微妙地停顿了一会儿,找了个无伤大雅的借口:“早点看完你早点回去,不好吗?” 许惊蛰:“……” 梁渔都这么说了,许惊蛰肯定不会拒绝,他后面手机实在是快没电了,才匆匆忙忙挂了梁渔电话,幸好刘导后面不用再陪了,许惊蛰赶忙回农家乐去给手机充电。 朱晓晓泡了一大壶蜂蜜水,给许惊蛰送房间里来,许惊蛰坐在床头边上,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回人消息。 “你把我行程表发给小落一份。”许惊蛰突然对朱晓晓道,“你那有吧?” 朱晓晓点头:“有啊,”她没多想,“就发行程表吗?” 许惊蛰没懂:“还要发什么?” 朱晓晓理所当然地道:“拍拍照片发给他们之类的。” “……”许惊蛰没想到还有这种要求,他想了想,说,“也行啊,这个你来拍吧,拍好看一点,要p一下,最好先给我看看。” 朱晓晓:“……”她偶像的包袱是真的很重了。 行程表发完,许惊蛰才感觉完成了一件大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大概是被梁渔那56个未接电话给吓到了。 除了回梁渔的消息外,陈医生也在微信上问他这阵子的状态。 许惊蛰想了想,才回复说自己已经进组了,短时间内没办法来问诊。 一般如果有工作,许惊蛰都会和陈医生那边说清楚,工作时间的长短决定了他之后去陈医生那边的纾解程度,心理性ed基本都和环境压力分不开,陈医生会担心他长时间处在工作状态下,到时候又走不出来,会增加更多焦虑和不安。 “你要学会自我排遣。”陈医生苦口婆心地,“不要把自己压太厉害了。” 许惊蛰:“我最近还好,挺开心的。” 陈医生有些意外:“开心?发生好事情了?” 许惊蛰的手指停在手机键盘上,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开心”这个问题,他的确已经很久没有毫无负担、压力、在自然状态下,发自内心的放松和快乐过了。 这些都是和梁渔在一起时,他才能拥有的。 签名、种地还有钓鱼,梁渔让他在任何时候都很开心。 “我要是心理有了反应,但身体仍旧无法正常……”许惊蛰打完这几个字,没有再继续打下去,他突然的,就有些不敢再问了。 拍戏 “心理上有感到放松和快乐就是个好现象。”陈老师鼓励他道,“生理上的反应是循序渐进的,不用刻意追求一时的冲动。” 许惊蛰无奈地回复道:“我也没有一时冲动……” 他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像个阀门,心理上的反应只是阀门的入口,而随之沉到底的欲望却无法找到出口,仿佛一颗石头落到了湖心,“咚”地一声,涟漪却根本瞧不见。 从心理医生那儿得不到慰藉,又得面对几天后梁渔来探班,许惊蛰难得有些焦虑到睡不着,昏昏沉沉地一晚上过去,等到第二天进组时,罗摇曳看到他的脸色都吓了一跳。 “换地方睡不着吗?”她刚换完衣服,发型师正在她头上插珠宝钗,空闲时打量着许惊蛰的脸,“我第一次看你这样诶,居然有黑眼圈。” 许惊蛰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的确有,但还不是太明显,能遮掉。 罗摇曳非常体贴地替他想了理由:“这边环境是差了点,我助理昨天发现床一半都发霉了,连夜去附近镇上买新被子,今天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回来呢。” 许惊蛰睡得早,除了的确闻到比较重的湿气味道外,还真没注意被子怎么样,朱晓晓在一旁大惊失色,一副准备立马回去翻他被子的架势。 “我就是有点认床。”许惊蛰不太想让自己的助理大动干戈,解释道,“可能第一次睡保护区,晚上鸟叫声有点大。” 罗摇曳赞同地点头,她又仔细盯着许惊蛰的脸看了一会儿,羡慕道:“许老师连皱纹毛孔都没有诶,你怎么保养的?平时打针了吗?” 许惊蛰:“……” 今天主要是室外戏,剧组导戏不是那种从头开始导的,为了加快进度,催着演员进入角色,经常会把还算重要的地方放到前面先磨掉。 许惊蛰演的神医今日在竹林外救了罗摇曳演的女主,先是一场群武,然后再拍许惊蛰背着罗摇曳爬半座山。 “真背啊?”罗摇曳问导演。 b场导演主要拍群武部分,先是刺客与女主身边的护卫打斗,许惊蛰要晚点进场。 刘导说:“肯定是真背啊,在场也没替身比你瘦了,你想让许老师背谁啊?” 罗摇曳有点急:“我的意思是许老师真不真背,他瘦了好多,真要背着我爬半座山啊?” 刺客和护卫的打斗戏份快结束了,许惊蛰在一旁热身热了半天,就等着导演喊他过去,这部分也得拍到罗摇曳,化妆师给她整理完发型和服饰,刘导打量了一会儿,说还不够惨。 罗摇曳大方道:“你们下手重点折腾,都落难大小姐了,能好看到哪儿去?” 到最后她上镜时甚至有些灰头土脸的。许惊蛰那边打戏刚打完,武指解了他身上辅助后空翻的吊索,两人先走一遍位置,刘导看了下运镜。 “摇曳你半靠在竹子上,对,就这个姿势,眼神要狠一点。”刘导教她,“你现在还不信任他,以为他要杀你,你得提防着,随手拿点东西,他靠近了就打他,得真打。” 罗摇曳:“……”她有些不忍心,“真打呀?” 许惊蛰笑起来:“真打好了,没事,剧情需要。” 罗摇曳想了想,视死如归道:“那来吧,痛了你喊啊。” 许惊蛰当然不会喊,他是业内出了名的演技好,能吃苦,刘导前一秒拍完板子,后一秒许惊蛰眼神就变了,他整个人此刻就像一柄抽了鞘的剑,离了一段距离,长身立着。 罗摇曳的表情惊惧,一半被许惊蛰带着入戏,一半是不肯服输,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许惊蛰等了一会儿,挽了花儿将刀收到背后,慢慢靠近她。 剧本里要求女主这时候朝男主扔石头,罗摇曳慌忙在地上抓了半天,看也来不及看是什么,就往许惊蛰身上扔。 “……”被砸了一脸不知是粪还是泥的许惊蛰停顿了一两秒。 刘导没有喊卡,这个停顿在他看来其实挺妙的,很能呈现出此刻男女主的地位与心情。 镜头不停,演员就得继续演,许惊蛰继续表情沉着地走到罗摇曳面前,他居高临下望了她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将她扛了起来。 罗摇曳尖声惊叫,她不是演的,她是真的怕许惊蛰一个力气没吃住,连人带她一块儿摔地上。 她腹部搁在许惊蛰的肩膀上,能感觉到对方线条嶙峋的肩膀,许惊蛰是真的太瘦了,罗摇曳胡思乱想着,等下别说背她上山了,走半里地大概就得打摆子。 剧本上大小姐不但要挣扎,还得打神医,挣扎不难演,打哪儿才是关键,男演员头发是不能薅的,怕把假毛薅掉,只能打脸打脖子捶肩膀。 许惊蛰前面说真打,罗摇曳干脆豁出去一样闭着眼睛随便抓,有几个地方她自己都觉得下手重了,许惊蛰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扛着她在镜头前面走,直到刘导喊了“卡”,许惊蛰才将她慢慢放下来。 罗摇曳盯着他被自己抓破的脖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许惊蛰用手指尖碰了碰,安慰她道:“还好没抓到脸,演的不错。” 罗摇曳真的快哭了:“别说了许老师,你快去处理下。” 刘导对这段特别满意,他甚至让许惊蛰别把伤口处理太好,最好露出来:“等下后面爬山的戏,镜头给你拉个近的,这伤口真是锦上添花啊!” 许惊蛰不懂有些导演的审美,他在让化妆师处理自己脸上的土,这块保护区的竹子都是人工种的,之前大概刚刚施过肥,土里是真的混着粪的味道,冲得他脑门发晕,刘导还让他来看刚拍的那一段。 “你脸脏了也好看,这停顿就很妙。”他抽了抽鼻子,疑惑道,“是真臭的呀?” 许惊蛰叹了口气,他说:“我让罗老师给你扔点?” 刘导哈哈大笑。 男女主配合默契,几个镜头都是一条过的,主要罗摇曳不想让许惊蛰太辛苦,这人仿佛有蛊,简直催人敬业,许惊蛰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努力的时候会有一种特别的脆弱感,让人很想保护。 太阳下山那段时间正好拍背女主的戏,许惊蛰半蹲下身,让罗摇曳趴上来。 “我重不重呀?”罗摇曳伏在他背上,小声地问。 许惊蛰温和道:“真不重,你都问七十来遍了。” 罗摇曳讪讪的,她不肯完全放松,刘导在镜头后面骂她:“你晕过去了好嘛,不要绷着,你当观众看不出来你背有多直啊!” 罗摇曳:“……” 许惊蛰托着将她往上抬了抬,安慰道:“你就当自己睡着了,没事,我真背得动。” 罗摇曳只能彻底挂在他背上。 虽然不会真的一路背着罗摇曳上山,但基本上得取七八次的镜头片段,这样后期剪出一半来能用的,观众看着才有真实感。 一段镜头小20分钟,许惊蛰全程得背着罗摇曳走,拍到近景的时候,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许惊蛰整个汗湿的纤长脖子。 当中幸好有休息的时间,朱晓晓快心疼坏了。 “都拍两个多小时了。”她给许惊蛰扇风,化妆师在一旁帮忙擦汗,“太阳都快没了还拍啊?不能等明天吗?” 化妆师安慰她:“这一天累的,能累完就累完吧,许老师也不想拖第二天。” 许惊蛰想省着点力气,也不说话,他脖子上的伤口不处理其实挺疼的,又一直流汗,也不知道有没有肿。 “你去帮我看看。”许惊蛰突然对朱晓晓说,“看看我刚那几个镜头,脸怎么样,有没有表情没处理好的,不好看的话得重拍。” 朱晓晓:“……” 等 当天一直拍到了晚上七点,到了后面几幕许惊蛰几乎拍完就要去看下自己在镜头前的表情有没有出问题,他脖子上的伤口到最后果然肿了,化妆师都不敢太用力盖,许惊蛰很怕疼痛影响了演技发挥,到最后甚至有些强迫症地开始扣表情。 刘导拍戏严厉是出了名的,但也没丧心病狂到第一天就上大夜的。结束后,场务带大家去吃饭,许惊蛰为了身材又不敢完全敞开了吃。 连罗摇曳都觉得他有点太紧张了:“才第一天啊许老师,别这么逼自己。” 许惊蛰知道对方说的没错,他喝了一杯蜂蜜水,最后决定还是多吃一碗米饭,增加下碳水的摄入。 朱晓晓帮许惊蛰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梁渔已经给他把医药箱什么全备好了,许惊蛰明显并不知情,因为当朱晓晓告诉他的时候,许惊蛰的表情奇怪地空白了有一两秒。 “在我箱子里?”他不确定地问。 朱晓晓点头:“还有很多保健药,vc啊,鱼肝油啊,氨基酸啊,还有褪黑素……晚上睡不好的话,许老师你要不要吃一粒?” 许惊蛰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他似乎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忍不住问了一句:“梁渔说他什么时候来?” 朱晓晓:“小落说今晚的机票,明天就到了。” 许惊蛰犹豫了一下:“我要不要去接下他。” 朱晓晓的表情有点被吓到,她小心翼翼地:“您明早有戏……请假吗?” 许惊蛰的敬业可不是什么人设,他365天拍戏,发烧发到40°都是上午去挂水,下午继续回片场拍戏,绝对不会因个人私事耽误了剧组任何进度,这要是为了梁渔开先河,朱晓晓都不太敢想许惊蛰的“敬业”程度是不是也太一碗水端平了点? 许惊蛰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朱晓晓,朱晓晓看着他。 “我问下明天的戏。”他突然说,然后打开手机在微信上找刘导,“你去问问小落,梁渔具体的航班时间。” 朱晓晓只能“哦”,她背过身去,在微信上问小落航班号,其实紧张得头皮冒汗,总控制不住内心的土拨鼠想爬到高山上放声歌唱! 刘导还没睡,看到许惊蛰的消息回复道:“干嘛,先说好,什么都行,就不能改剧本台词。” 《绿水》的编剧很年轻,但在整个剧组里权重很重,敢直接跟刘导吵架,谁都不能随便改。 许惊蛰当然不是为了改剧本来的,他问能不能把他的戏排下午去。 “上午你要去干嘛?”刘导反问。 许惊蛰回答的很含糊:“去接个人。” 刘导一针见血:“梁渔吧?” 许惊蛰:“……” 刘导乐呵呵地:“小别胜新婚,你害羞什么呢?” 原本许惊蛰已经请好假准备去接人了,结果梁渔的航班订的居然是凌晨的,小落上飞机前还给朱晓晓打电话。 “凌晨航班便宜啊,而且不会影响许老师拍戏请假。”小落那边有点吵,应该还在机场,“我哥说了,不能给许老师的全勤记录抹黑。” 朱晓晓:“……你哥是真心这么想的,还是营业需要?” 小落问:“有差别吗?” 朱晓晓严肃道:“对你没有,对我鱼水之欢的差别可就大了。” 小落:“……” 梁渔到底怎么想的,梁落这个当妹妹的也不可能全部清清楚楚,她哥在她看来肯定是完美的,梁渔脾气虽然不好,但敬业程度没得挑,会赚钱会养家,知道疼人,普通阿猫阿狗的肯定配不上他哥。 不过就只有一点—— 小落挂了电话,她偷看了一眼梁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劝道:“哥啊,你以后别给许老师打那么多电话,人家拍戏什么的,手机肯定不会放在身上,你打那么多,他也接不到啊。” 梁渔平平看了她一眼,半点没反省的意思:“我知道啊,忙起来不接很正常,我打我的,又不碍着他。” 小落捂了下脸:“许老师会有压力的。” “他有什么压力?”梁渔奇怪道,“我又没跟他生气。” 小落:“……” 梁渔还有脸找借口:“我们营业不是工作吗,我这么敬业不好?” 小落:“到底是不是敬业,哥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说一句,前面你谈恋爱,虽然也被人说过——脑子有毛病,但那些有毛病的事都是我去做的,人家没有真的把柄和证据能用来要挟我们,可你昨天趁我不在,打了许老师56个电话。”小落缓了口气,她一想到这点血压就有些往上飘,“现在的手机是有通话记录的,你们要是有一天结束营业,外界问起分手理由,许老师那边的56个未接来电你怎么解释?” 梁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撇开脸,似乎有些赌气:“他不会干这种事。” 小落语重心长道:“我也相信许老师不是这种人,但哥你想想你前面的几次分手……这种有毛病的事情,咱们能少做点吗?” 话说的再多,梁落其实也很清楚,梁渔就算知道自己有问题,也是不会改的,不是不想改,而是改不了,只要涉及到感情,梁渔的处理方式往往都会越来越极端化。 他只要对许惊蛰动了心,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梁落甚至后面都有些不太敢想,万一梁渔真的彻底爱上了许惊蛰,情况会变成什么样,按人道角度上两说,梁落但凡还有良心,就该在a4纸上写两个大字:快逃!然后贴到许惊蛰的房间门上。 凌晨的飞机人都没有坐满,跟着梁渔连轴转的梁落强撑着眼皮抵挡困意,梁渔倒是精力旺盛,他还在刷ipad里面存的几个时尚品牌发来的当季新品图片。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他们坐的是头等舱,梁渔把pad硬塞到小落面前让她看。 身为助理,能坐头等舱是一件在圈子里说出去都会被所有同行羡慕的事情,小落身上盖着毯子,她面无表情的想这种“福分”谁想要谁拿去好了。 “不要再给许老师买衣服了。”梁落扫了一眼图片,看就知道是许惊蛰的码子和风格,“按你现在这个买衣服的速度,许老师能早中午饭,外加下午茶都换一件,还不会重复。” 梁渔皱眉,他不信:“哪有那么多。” 梁落继续数:“还有包、鞋、首饰。”她停了停,看向她哥,“你的那个腕表,不要老让许老师戴,又不合适!” 梁渔无所谓道:“改下表带大小就行了。” “……”梁落忍不住吐槽道,“你要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给他买个岛吧,不工作的时候就把他关那。” 梁渔顿了顿,他好像真的有考虑过这件事,并不开玩笑地问道:“真的可以买吗?他会愿意收吗?” 梁落瞪大了眼睛,她要疯了:“不是他愿不愿意收的问题啊哥!你这是犯法的!犯法!” 许惊蛰知道梁渔是凌晨的飞机后就有些不太想睡觉了,剧组是有公车的,他跑去看了很多次,理智最后还是遏制住了他对剧组司机“公器私用”的想法,但朱晓晓也不让他自己开车去接。 “都是山路,晚上那么黑,您是演员,出了事儿怎么办。”朱晓晓担心的也有道理,许惊蛰不是不懂事的小明星了,当然不能任性。 许惊蛰不睡,朱晓晓肯定也不敢睡,她陪着自家老板在农家乐的院子里坐着。虽然年已经过了,山里夜晚的温度仍旧低的可怕,朱晓晓从房间里拿了两条被子出来,像大棉袄似的披在许惊蛰身上。 “好像是有霉味。”朱晓晓低头凑着被子闻了一圈,她有些自责,“我昨天该帮您检查下,还让您盖了一晚上。” 许惊蛰温和道:“没事儿,睡着了就闻不到了。” 朱晓晓:“您不是没睡好嘛。” 许惊蛰只能笑着不说话,他总不能说没睡好和被子没关系,这也太矫情了些。 保护区里这家民宿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难得每个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不过洗澡只有温泉汤,没有单人浴室。 朱晓晓的意思是要是等得太冷,就让许惊蛰去泡会儿汤。 “那么一冷一热的更容易生病。”许惊蛰其实比较抗冻,他担心的是别的,“你去拿几片眼霜出来,我贴着。” 朱晓晓乖乖去了。 许惊蛰前面其实已经做过护肤了,他贴着两片眼霜,把垂到脸前面的头发扎成一束在头顶,干脆用手机看起了剧本。 朱晓晓到后半夜就有些熬不住,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许惊蛰把她拍醒:“你进去睡,别着凉了。” 朱晓晓迷迷糊糊地答应:“许老师你也别等了……先睡吧。” 许惊蛰嘴上答应着,但人没动,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披着大被子,边看剧本边等着。 开春的微曦来的要比之前早,许惊蛰在换了不知道第几副眼贴后,发现院子外面连着山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他盯着那风光看了一会儿,听到了鸡鸣叫,外头传来人声,像是在问房间号。 许惊蛰裹着被子站了起来。 梁渔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他戴着顶鸭舌帽,因为人太高,隔着围墙就能清楚看到脸,许惊蛰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梁渔拐进院门,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没睡?”梁渔好像有些不确定,“你在等我?” 许惊蛰张了张嘴,他突然有些羞于承认,但怎么看现在这状况都不太适合撒谎。 “嗯。”许惊蛰尽量平静道,“我睡不太着,就干脆等你过来了。” 梁渔盯着他脸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他伸出手,往许惊蛰眼睛底下一抹,揭下了两片眼贴,他像是特别开心:“什么睡不着?你骗谁呢,你就是在等我。” 师弟 虽然不用去机场接人,但刘导还是把许惊蛰的戏挪到了下午,他今天要拍雨中游湖,说是下午可能有雨,正好利用上。 罗摇曳上午有戏份,大早上顶着面膜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巧在走廊上碰到了拿着毛巾和洗漱杯的梁渔。 男人身高腿长,一晚上不修边幅,还长出了点胡茬,淡淡的青色托着下巴,勾的轮廓愈发迷人,梁渔也不知道是什么精力,半点看不出通宵的疲态,罗摇曳一直觉得对方的鼻梁眉骨生得最好,眼白更是少有偏钴蓝的底色,能让人一下就被他的那双眼睛给吸引住。 梁渔是从许惊蛰房间里出来的,罗摇曳的表情一下子暧昧起来,她早期算是梁渔的影迷,后来打了一次麻将,滤镜就碎了,但还是挺怵他的,毕竟平时嘴也嘴不过,打麻将还欠钱。 “嘿嘿。”罗摇曳捂着面膜笑,问他,“许老师呢?” 梁渔看她一眼,往前走去:“睡觉。” 罗摇曳:“你不陪他睡啊。” 梁渔:“我不困,”他拿着剃须刀,“刮个胡子。” 罗摇曳刚想问怎么不让许老师给你刮胡子,就听到梁渔突然问她:“你指甲剪了吗?” “……!”罗摇曳吓得面膜差点掉下来。 梁渔淡淡道:“把指甲剪了,回头给我检查。” 罗摇曳除了乖乖点头外,一声都不敢多吭。 早上汤屋男宾那儿比较热闹,梁渔手腕上挂了个牌子,进去换上睡袍和人字拖,刘导正坐在外间水池旁边洗头,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下意识转过脸看了一眼。 “?”刘导以为自己在做梦,他顶着一头的泡沫,抬头“唰”地一下,溅到了梁渔脸上。 梁渔:“……” “小梁!”刘导激动得半死,“你怎么那么早就到了!” 梁渔先把脸洗了,他将剃须泡打在掌心里,对着镜子慢慢抹到脸上。 他大概没意识到自己身上那点旁若无人的气质有多性感,刮胡子的动作专注却又漫不经心,他随口应了刘导一声,将剃须刀冲洗干净开始刮另一边。 刘导也问他:“惊蛰呢?” 梁渔:“他还在睡。” 刘导叹了口气:“他前一晚就好像没睡好。” 梁渔没说话,他已经刮完了胡子,随意抹了几下须后水,问:“刘导,一起吃早饭?” 刘导高兴道:“好啊,我正好介绍你认识下剧组的人。” 在圈内,除了许惊蛰外,梁渔也是少有不经常把助理带在身边的大明星,他点了不少东西,有蛋有肉,自己则点了份粥,边吃边发微信消息。 没一会儿,朱晓晓跑进了餐厅,她大概才起床,睡衣都没换,头发披着找梁渔在哪儿。 “这儿。”梁渔朝她招了招手。 朱晓晓赶忙过去,点头哈腰道:“梁老师早。” 梁渔把蛋和肉推给她:“送他房间去。” 朱晓晓差点问谁,幸好行动比脑子快,拿了早餐就去找许惊蛰了。 “你行啊。”刘导对着梁渔竖大拇指,“会疼人!” 朱晓晓一路像个报喜鸟,跑到许惊蛰房间门口才安静下来,掏出房卡轻手轻脚地开门。 许惊蛰果然在睡,朱晓晓不知道别的男演员,反正她老板哪怕睡着了睡姿也给人感觉好像是特意凹过的,非常有镜头感,就像那种随时随地准备拍起床广告一样。 朱晓晓把早餐放在床尾的茶几上,发现许惊蛰盖着的被子和床褥全换了一遍,她无法置信似的,盯着那簇新的被子花纹,脑内天人交战。 “梁渔?”许惊蛰好像是突然醒的,他半抬起身,有些迷迷糊糊的。 朱晓晓马上道:“是我,许老师先吃点早饭吧?” 许惊蛰终于清醒了一些,问:“你吃了吗?” 朱晓晓:“我等下就去吃。”她又补充道,“早饭都是梁老师给你买的。” 许惊蛰笑了笑,他从床上下来,睡衣是很保守的长袖长裤,朱晓晓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应该被重新处理过,一点小伤还很隆重地贴了块纱布。 朱晓晓内心的土拨鼠又开始爬山。 许惊蛰很喜欢鸡蛋羹,他吃的时候问朱晓晓:“梁老师在餐厅里?” 朱晓晓点头:“在呢,好像准备和刘导一起吃早饭。” 许惊蛰点了点头,朱晓晓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问:“许老师,被子什么都是你自己换的吗?” “啊……”许惊蛰嘴里含着鸡蛋羹,咬字不是太清楚,“那个是梁老师换的。” “哦。”朱晓晓面无表情。 许惊蛰突然就有了一种姗姗来迟的羞赧,他画蛇添足般解释道:“梁老师带的东西有点多,就顺手换了一下。” 朱晓晓深吸了一口气,阻止他道:“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两位老师在认真工作,您真的不需要给我解释太多的。” 许惊蛰:“……” 梁渔在餐厅慢悠悠地喝他的粥,刘导坐他对面,一会儿就得应付主动找过来的各种小演员。《绿水》这个剧用人很大胆,除了男女主外,用的几乎全是新人演员,其中男配女配就是两个刚从上戏北电毕业的小孩儿,戏份还挺重,刘导特意介绍了一下人。 “江筱。”刘导拍了拍男生的背,“才18岁,算惊蛰的小师弟,任青也教过他。” 江筱不是那种美少年的审美风格,他的脸很有正剧感,长眉高鼻,额头饱满,英气勃勃,他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喊梁渔“梁老师。” 刘导:“今天雨中戏就是他跟许惊蛰拍,师兄师弟,”他笑着对江筱说,“让梁老师见见你,也算家属熟悉工作。” 梁渔喝了口粥,目光从江筱脸上挪开,笑着道:“许老师拍戏我可不敢在旁边指手画脚的。” 刘导哈哈大笑:“你怕什么呢,比演技你能输?给学弟学妹们做个示范,不想和惊蛰飙戏过过瘾?” 梁渔看起来挺无所谓的,他又舀了几勺粥,突然问江筱:“你和你师哥有感情戏吗?” 江筱一下子没明白是什么样的感情戏,下意识去看刘导。 刘导大言不惭道:“相爱相杀啦,很带感的!你要不要试试?” 许惊蛰一觉睡到了中午,他是被落雨声吵醒的,醒来看了眼手机,正好朱晓晓发来消息问他想吃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梁渔应该是没回来,电话什么也没有,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惊蛰发了一会儿呆,先给朱晓晓回了消息:“我去弄造型,你随便买点好了,不急。” 正常情况下,下午的戏上午就该妆造都弄好了等拍,许惊蛰算是搞了一次特殊,摆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不过凭他现在的咖位,就算他临时请假,一天戏不拍,也没人敢说什么。 今天是雨中的戏,脸上的粉不宜上太厚,化妆师只在许惊蛰脸上拍了薄薄的一层,感慨道:“许老师完全能素颜了。” 许惊蛰谦虚道:“那还得打光给面子。” 化妆师笑道:“我今天还给梁老师化了妆,他和您一样,脸都太好了,给你们化妆我都感觉像在画艺术品,都怕画坏了。” “他化妆?”许惊蛰有些惊讶,梁渔和他不一样,平时不上镜就什么都不管,浓颜系的优势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化妆师:“对呀,梁老师还换了衣服呢。” 许惊蛰更惊讶了,他不明白刘导想干嘛,梁渔不但在剧组化了妆,还换了剧组的衣服,他难道准备在《绿水》里跑龙套吗? 许惊蛰想了一下,还是不太确定,《绿水》他们工作室也有投资,照理说真要临时加什么角色,许惊蛰作为出品方也是有知情权的。 他于是先给张漫发了消息,问她如果梁渔在电视剧里跑龙套的话,合同得谈多少钱的。 张漫立马电话打了过来:“你说谁?梁渔?电视剧?跑龙套?” 许惊蛰赶忙安抚她:“我是问万一。” 张漫“哈”了一声,她一副绝不相信的口吻:“没有万一,他脑子有病吗?!” 对戏 江筱站在湖中心的扁舟上,刘导在给他调整位置,镜头里看了一会儿,又把梁渔叫来:“你站过去试试?” 剧组的角色衣服一般有几套备用的,梁渔这次穿了男配的衣服,但不是太合身,他太高了,显得衣服的四条管子有些短,于是干脆都被扎了起来,像换了个风格的武术服。 江筱从船上下来,换梁渔站了上去,当人一出现在镜头里,刘导在机位后面就忍不住抽了口气。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是为了生下来放大脸给所有人看的,梁渔就是这种人。 他不需要人教该站在哪儿,船就这么点大,孤舟,剑客,梁渔只要入了景,这画面便栩栩如生了起来。 江筱看得很认真,连身后换了人都没发现,许惊蛰看了一会儿,问刘导:“我要站上去看看吗?” 刘导笑着激他:“你愿意那肯定好。” 许惊蛰温和地笑了声:“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身剧服,脖子上纱布撕了,还是能看到淡淡的抓痕,化妆师上来要帮他盖了,被编剧阻止了。 “这样好看。”刘导也说,“就保持这样。” 前面雨下得并不大,淅淅沥沥的,最多烦人了点,许惊蛰几个人都没撑伞,但等他站到船上去后,雨却渐渐大了起来。 梁渔稍微翻过下剧本,台词并不熟,刘导让他们自由发挥,但毛话筒就悬在上面,看来是打算真把原声录下来的。 旁边的镜头扫过梁渔的脸,他的眉眼放得很平,目光像落下来的雨水,滑过了许惊蛰的脖子,停在了那处伤口上面。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梁渔念的台词并不是剧本里的,但放在此刻情境下,节奏发音什么都没问题,许惊蛰总觉得他应该有话剧经验,否则非科班的,台词不会这么好。 许惊蛰在雨中表情淡漠,他回答:“你在这儿,我肯定是要来的。” 梁渔笑了一下,恰当地含了些讽刺,他说:“师兄昨天劳顿一日,倒不嫌累。” 许惊蛰皱了下眉,他抬眼看向梁渔,平静道:“那姑娘遇了险,我见到了总该救人,至于别的……我与她清清白白,你莫要误会。” 刘导让镜头跟着两人的脸走,他一开始还认真跟江筱讲戏:“你看到没,梁老师的处理,人家虽然台词是瞎念的,但表现却非常到位,你看这个,就算你背对镜头的时候,不要以为不拍你,你就不需要做表情,演员是不能偷懒的,你对手在演什么,你就得给回应,他让你伤心,让你生气,你就得绷着,好好看看细节,梁老师连假发上都是戏!” 江筱当然很珍惜这种难得的机会,他看了一会儿,也想参与进去:“许老师接戏也接得好,我听说很多演员第一次和梁老师对戏都容易接不住。” “许惊蛰当然接得住,因为他的气质和梁渔是一个性质的,都是戏里人,”刘导笑起来,他后面的形容就有些抽象了,“不是说他们像啊,他们完全不一样,许惊蛰是那种,脆弱,孤独但又有韧性的,知道孤独的反义词是什么吗?” 江筱问:“是什么?” 刘导:“是旺盛,梁渔就是‘旺盛’,他太旺盛了,容易烫着人,所以别人和他搭戏,压不住,但许惊蛰不会,他是一根长满了绿苔的枯木,梁渔一碰他,烧起来了却又不会烫着人,而梁渔呢,他就像久旱逢甘霖,”刘导啧了一声,他一拍大腿,感慨道,“什么锅就该配什么盖啊!” 因为刘导没喊“卡”,船上的“锅盖”便只能继续演,因为梁渔没剧本基础,后面基本上都是自由发挥,前面编剧讲戏的时候要求他们最后要有肢体接触,梁渔说完上一句台词,还没给许惊蛰反应时间,就突然伸出手去,虚握住对方的脖颈,大拇指按在了许惊蛰昨天的伤口上。 许惊蛰:“……” 梁渔低声问道:“还痛吗?” 许惊蛰其实不太确定梁渔现在是演戏还是真问,只能顺着本能地回应他:“小伤口,早不疼了。” 梁渔没说话,他歪过头,凑近了看,另一边是没有镜头的,所以按许惊蛰的角度拍,梁渔就像在借位吻上去一样。 刘导还是没喊“卡”。 “你饿不饿?”梁渔突然问道,他的吐息拂在许惊蛰的脖子里,有些麻痒,这句话一样会被现场收声录进去,不过当事人好像并不在乎,“中饭没吃吧,先去吃饭。” 这前后转得太快,许惊蛰还没来得及从戏里出来,就听见刘导喊了声“卡”。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还有人起哄说:“梁老师心疼许老师了呢。” 几个工作人员冒雨上船来,将两人接回岸边,梁渔先去换衣服,许惊蛰假毛上盖了毛巾,化妆师上来给他补妆。 江筱与他打招呼:“许老师。” 许惊蛰笑笑,说:“学好了吗?等下就要拜托你了。” 江筱哪敢让他拜托,红着脸道:“我一定向梁老师好好学习。” “也不用学那么多。”许惊蛰敛了些笑意,他挺认真的,“你是你,他是他,完全不一样的。” 朱晓晓提了热好的盒饭过来,一边给许惊蛰布菜,一边帮他把湿了的外衫给换了。 “都是梁老师点的菜。”她强调了一遍,“您得吃米饭,梁老师说的,拍戏时候压力大了自然瘦,您不能再减肥了。” 别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梁渔管得有些多,但许惊蛰好像并不介意,他有一种奇怪的他人排压法,就是一旦被人管着,他自己反而能松下来。 梁渔回来时,许惊蛰已经多吃了半碗饭,他整个人气色和状态比前两天好了太多,样子很闲适,吃着饭还有心情赏雨赏风景。 梁渔坐到了他对面去。 他换了自己的衣服,头发和妆容都卸了,干干净净的,因为就简单穿了黑白两色,在一片绿意盎然的保护区里,梁渔就像是一副黑白山水图。 许惊蛰连着他和风景一块儿欣赏了,问:“你真不去睡一觉?不困吗?” 梁渔抬了抬下巴:“等你下工。”他又问,“睡觉还冷吗?” 许惊蛰摇头:“不冷了。” 梁渔:“还有东西在路上,今天晚上能送进来,你自己想要什么和我说。” 许惊蛰笑道:“你准备够多了,我没什么要添的。” 除了被子床褥是梁渔换的,许惊蛰身上的那套新睡衣也是梁渔带来的,凌晨那会儿许惊蛰接到了人后,整个神经都放松了下来,后半程他因为困的有些失了智,梁渔做了些什么现在想来其实都挺模糊的。 许惊蛰只记得自己好像最后是被梁渔抱上的床,他脸贴到了对方的下巴上,似乎还抱怨了一句“胡子扎得疼。” 梁渔的下巴此刻倒是刮得很干净,许惊蛰想到他也一晚上没睡,刚还来帮着指导新人演戏,心里就有些急,他已经盼着早点下工了。 后面他和江筱重新站回到了船上去,雨还在下着,刘导却一直喊“卡”。 “江筱你紧张什么?”刘导拿着大喇叭喊,“你是来质问的,不是来求包养的,你质问你师兄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呢?!” 罗摇曳今天拍b组的戏份,已经结束了,提前过来看许惊蛰,她把一双手摆梁渔面前,跟小学生给老师检查作业一样。 许惊蛰的状态跟打了鸡血差不多,“想下班”三个字在脸上简直呼之欲出,江筱压力越大越接不住他的戏,进程很焦灼。 “你不要老去想梁老师怎么演的。”许惊蛰安慰他,“演你自己想演的就行了,放松点。” 江筱“嗯”了一声,他还得找找感觉,许惊蛰在另一头补妆吹头发,罗摇曳知道梁渔来指导演戏的时候相当震惊。 她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梁渔的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等得没耐心了还是生自己气,他硬邦邦道:“我只是想快点下班,好跟许惊蛰回去睡觉。” 罗摇曳:“……?” 她心想你在我这港星玉女面前说你们夫夫间这么生猛的事情,不太好吧?! 睡觉 江筱和许惊蛰在船上这一幕拍到了快晚上七点,最后两人都有些疲惫不堪,特别是江筱,他大概被“卡”得满肚子火,居然是靠着逼出来的气性把这条硬生生给过了。 他对着许惊蛰有些愧疚,结束后还特意来道歉。 许惊蛰刚把浑身的湿衣服换了,正在拆假发片,回头还得安慰他:“你第一次拍戏,经验不足,别太有压力了,”他给了点实质性的建议,“回去再把台词背背熟,特别是断句子换气的地方。” 江筱很感激他:“我晚上能来找您对剧本吗?” 许惊蛰顿了顿,他觉得自己有些没事找事,但又不忍心拒绝的太直白,正冥思苦想着理由,梁渔就突然进来了。 他拿了许惊蛰的外套,带着外头一身的冷气,平静无波地看了江筱一眼。 “……”江筱小声道,“我先自己琢磨琢磨台词吧……谢谢许老师。”他朝着梁渔一弯腰,飞快地溜了出去。 许惊蛰愣了半晌,哭笑不得起来:“你吓着人家孩子了。” 梁渔脾气上来了:“十七八岁的人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 许惊蛰:“你不能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样。” “像你也行啊。”梁渔哼道,“就是笨。” 许惊蛰无话可说,他自己摘了假发片,刚起身,梁渔就把外套抖开了,许惊蛰轻声说了谢谢,胳膊伸进袖管里,整个被温暖地包裹住。 “去吃饭?”他问。 梁渔:“回房间吃,”他说,“我困了。” 许惊蛰一听他困了,肯定什么都说好,跟剧组打完招呼,刘导还挺体谅:“好好回去休息,让惊蛰陪陪你。” 梁渔看他一眼,口气有些怨:“您不卡那么多次,我们早回去了。” 许惊蛰:“……” 既然对外是“营业状态”,梁渔的房间肯定不能单独开,他和许惊蛰住一个屋,说实话是有点挤的。 小落休息的很好,她和朱晓晓把晚上的盒饭端去了许惊蛰房间里,梁渔许是真困了,他吃得很快,吃完还去洗了个战斗澡,回来就往床上钻。 许惊蛰正在拿毛巾,梁渔看到了,问他:“你干嘛去?” 许惊蛰:“我去泡个汤,淋了一天雨,身上有味道。” 梁渔翻了个白眼,他把脸蒙在被子里,嘟囔道:“你能有什么味道。”说完,他又挣扎着爬起来,“我陪你去。” 许惊蛰吓了一跳:“你不是困嘛,先睡吧。” 梁渔跟在他身后,不耐烦地催:“废话什么呢,快走。” 许惊蛰其实不太懂他在里面洗澡,梁渔在外头等着的情况算怎么回事,但梁渔好像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我这叫敬业,”他敷衍道,“你快进去。” 许惊蛰只好答应:“那我洗快一点。” 梁渔托着腮坐在外头的长凳子上,他没看许惊蛰,挥了挥手,等许惊蛰进去了,他才掏出手机,给杨杰瑞回了个电话。 “我的祖宗。”杨杰瑞在那头像活到了八十岁,“你总算还有心,能给我回电话。” 梁渔不吃他那套:“我很困,有事说事。” 杨杰瑞:“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许惊蛰的戏都是有代拍会专门拍路透的,他只要进组,那个组就从头火到尾,别说在保护区里,在无人区狗仔和代拍都能把你们挖出来,我不是不让你去探班,你能晚点吗?这么上赶着干嘛?新年开门红吗?” “是、你贺岁片赚那么多,许惊蛰是很帮忙,很敬业,但我们也给钱了呀,这都是营业协议里写好的。”杨杰瑞抱怨道,“你这次去,代拍万一拍到了,上热搜,做宣传,他们给钱吗?而且没拍到怎么办?你不白积极了?” 梁渔听到这里就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回呛道:“你怎么知道我白积极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杨杰瑞噎了一下,没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他指的白积极是这无效营业白积极,梁渔发散到哪儿去了?! 许惊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梁渔坐在外面,一副脸色不太好样子,像是在生不知道谁的气。 他看到许惊蛰时掀了掀眼皮,紧跟着又皱眉,冷道:“怎么不把头发吹干?” 许惊蛰拨了拨刘海:“吹了一会儿,怕你等。” 梁渔就被这么轻飘飘一句给憋了回去,他沉默半晌,站起身揽过了许惊蛰的肩膀:“回去睡觉,困死了。” 民宿的房间不大,床却有两米,梁渔让了一半被子给许惊蛰,躺下去一秒就没声音了。 许惊蛰刚洗完澡倒是有些睡不着,他平躺着,过了一会儿,又侧头去看梁渔,男人的脸朝向着他,睡得很安静,许惊蛰最先注意到的是梁渔的眼睫毛,他一根根仔细看过去,怀疑是不是嫁接的。 大概是离得太近,呼吸打扰了人家,梁渔动了动脑袋,更深地埋到了被子里去,许惊蛰觉得他这动作既孩子气又有意思,忍不住无声地笑了下。 半夜的时候许惊蛰醒来起夜,刚下床,旁边的梁渔好像也醒了,他迷糊着问:“你干什么去?” 许惊蛰以为他在说梦话,哄孩子似的道:“上厕所,你睡你的。” 梁渔:“你快去,我等你。” 许惊蛰不懂对方要等他什么,但还是速度很快地解决问题,回到了床上。 梁渔果然在等他,虽然看得出来困得已经神志不清,但还是将被子卷了一卷,裹住了许惊蛰。 第二天白天有男女主的戏,许惊蛰得早起去化妆,按道理来说梁渔肯定得睡懒觉,结果许惊蛰这边一有动静,他就醒了。 “你再睡会儿。”许惊蛰劝他,“我让小落给你带早饭了。” 梁渔腰里还搭着被子,看得出来有些起床气,但能跟许惊蛰好好说话:“你和罗摇曳今天拍什么?” 许惊蛰挑着捡着跟他说了下大致剧情。 梁渔撇了撇嘴,他闹起情绪来:“还有吻戏啊?” 许惊蛰好笑道:“今天又不拍。” 梁渔:“那什么时候拍?” 许惊蛰:“回横店拍吧,到时候你别看就行。” 回横店最起码得四月了,梁渔探班时间再长也不可能待一个多月,再加上3月巴黎还有时装周,梁渔作为时尚资源最好的国内男明星,邀请函大概是批发送他手里去的。 想到接下来得有段时间聚少离多,许惊蛰不知怎么,就觉得挺寂寞的,他问:“你这次来待几天?” 梁渔:“待到你生日。” 许惊蛰想了起来,自己3月6号过生日,这天剧组肯定会有宣发,梁渔在这天陪着他,对他们的关系来说,也是一种正常的营业。这在当时的协议里都是沟通好的,为了两人的事业发展,团队和谐以及外界的形象维护,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兢兢业业地演下去。 许惊蛰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回过神来看到梁渔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不动,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担心道:“怎么了?饿了吗?我帮你催下小落。” 梁渔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他看了许惊蛰一眼,说:“不是饿……我要去趟厕所。” 许惊蛰还没反应过来,他甚至想走过去帮忙:“着凉了吗?肚子疼?要不要我扶你?” 梁渔是真的被气笑了,他盯着许惊蛰的脸,咬牙道:“许老师,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和你不一样,我有世俗的欲望,明白了吗?” 许惊蛰:“……” 勾引 梁渔去厕所里解决完“世俗的欲望”后,小落和朱晓晓才把早饭给送来,许惊蛰边吃边观察着梁渔脸色,后者被他看得有些烦。 “许老师。”梁渔耐着性子问他,“你是处男吗?” 许惊蛰不觉得冒犯,只觉得尴尬,他说“不是”,但想想现在自己这问题,也不能说“是不是”那么简单。 梁渔挑了下眉:“你和女人交往过?” 许惊蛰其实不想太深聊这个话题,只能敷衍道:“总归有交往过一两个吧……我好歹也是正常男人。” 他加重了“正常”两个字的读音,但梁渔的重点好像有些问题。 “一两个是几个?”他冷冷道,像在盘问,“一个还是两个,说说清楚。” “?”许惊蛰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但习惯性地老实道:“就两个,很早了,关系都没有公开过。” 梁渔:“分别交往过多久?” 许惊蛰:“一个半年一个三四个月左右?工作太忙,很难稳定维持一段关系的。”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定真假,他哼了一声,气大概消了点,不过还是不阴不阳的:“你是挺会躲狗仔的,有交往过还没被拍到,都谁啊,我认识吗?” 许惊蛰总觉得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人家名字不太好,有些犹豫:“我分手的时候……都不太体面,还是不说了。” 梁渔这次没逼他,心里想得却是我又不是查不到,他陪着许惊蛰吃完早饭,又陪着去剧组上妆,最后干脆坐到了刘导旁边,看着他们拍戏。 罗摇曳一脸鹌鹑震惊的表情,她有些崩溃,私底下问许惊蛰:“他干嘛来的?家属监工吗?” 许惊蛰也不好讲,他总不能跟罗摇曳解释说梁渔这是敬业吧? 外景拍摄部分许惊蛰和罗摇曳的戏不会太亲密,这一段算是男女主情窦初开,所以男主虽然跟师弟相爱相杀,背景画面要求不是风就是雨的,但到了和女主这边,就一下子小清新起来,风和日丽,花花草草,柔光滤镜恨不得打十八层。 许惊蛰演什么都很稳,这时期男主对女主的保护,小心翼翼以及怜惜的角度都把握很到位,罗摇曳这个角色倒是有些特别,她背负血海深仇,此刻其实没什么儿女情长的心思,她看中男主的武学造诣,想利用男主复仇,所以更多要演出那种脆弱背后的逼迫,纯真底下的勾引。 “卡。”刘导从助理手中拿过大喇叭,这一幕正好是许惊蛰坐在竹林里,罗摇曳准备将脑袋搁在他的腿上,“摇曳你不要被惊蛰那种禁欲气质给压住,不要那么小心翼翼的,你死了全家啊,你得狠绝一点,豁出去,勾引他,勾引你懂吧?脸朝着他,目光不要移开,要用点力。”他说完,又打板子,“再来一遍。” 罗摇曳来了第二遍, 刘导在镜头后面看了一会儿,他摸着下巴,突然转头问梁渔:“你会怎么演?” 梁渔的注意力都在罗摇曳的脑袋上,闻言愣了片刻:“演什么?” 刘导:“勾引人啊,眼神,换你怎么勾引许惊蛰。”他不等梁渔回答,又说,“你去试试?” 梁渔其实不太想去试,他昨天指导人演戏还演砸了,今天又指导罗摇曳算什么,而且罗摇曳又不是什么新人,一大花的业务水平还需要别人来教? 罗摇曳还躺着呢,她倒是无所谓,有一种看戏的快乐,故意恶心梁渔说:“梁老师来指导下,怎么勾引勾引我们许老师。” 许惊蛰还在补妆,就看到梁渔站起身走了过来,他没换衣服没上妆,其实是有些出戏的,许惊蛰忍不住笑起来:“你还真演啊。” 梁渔似乎是想翻白眼,但忍住了,他粗声粗气道:“你坐好。” 许惊蛰就乖乖坐好了。 这次没有现场收声,更像是剧组放松一下,刘导直接也不拍了,就让罗摇曳在旁边看着。 梁渔这个身高,不可能像罗摇曳那样跪坐得那么轻松,他挨得要更近一些,目光从下往上,慢慢停在了许惊蛰的脸上。 许惊蛰戏里要求心动,形不动,他眼神是温和的,整个人很平静,问道:“小姐所谓何事?” 梁渔没有台词本,都是自由发挥:“无事,我便不能来见你了吗?” 他说这句话时,声调刻意压过,显得有些委屈,许惊蛰又有一种他到底是在演还是说真的的错觉,不自觉也跟着放柔了音色:“当然可以。” 梁渔先是一笑,紧跟着似又觉得羞怯般低下头去,过了会儿,才重新抬起脸,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试探、小心,而是变得更加大胆热烈又赤白,他往前膝行了几步,盯着许惊蛰的脸,目光里满是爱欲。 “惊蛰。”梁渔突然低声喊他的名字,他将脑袋靠在许惊蛰的胸口上,脸仍旧朝着对方,情绪里像是压抑着什么似的,又叫了一声,“惊蛰。” 许惊蛰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口被压着的原因,心脏那块儿像过电流似的,麻成了一片,他与梁渔对视着,终于承受不住,率先撇过头,躲开了视线。 刘导还在旁边教育罗摇曳:“看到没有,这才叫勾引,你得让许惊蛰害羞,不敢看你,这感觉就对了!” 梁渔这边出戏很快,他站起身,拍干净膝盖上的土,低头去打量许惊蛰的脸色。 许惊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故意问道:“干嘛?” 梁渔像调戏人似的,突然伸手捋了捋他两鬓边垂下的发,说:“你紧张什么,接不住戏?” 许惊蛰谈到演戏就有些不服输,他反问:“我没接住?” 顿了顿,许惊蛰似乎还有些怪他:“你别突然喊我名字。” 梁渔意外道:“为什么?” 许惊蛰看了他一眼,他抬起手捂住胸口,无奈道:“反正受不了,你刚突然喊我名字,我心脏都差点停了。” 罗摇曳不是江筱,女演员的胜负欲大部分时候比男演员强多了,她后面简直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表现的比梁渔还要到位,跟许惊蛰的对手戏都是一条过,刘导除了“好”“漂亮”“美”“到位”就好像不会说别的词儿了。 梁渔全程没离开过片场,他就像个2号监工位,注意力不是在罗摇曳拉着许惊蛰的手上,就是在罗摇曳靠着许惊蛰肩膀的脑袋上。 连刘导最后都说了:“你再多待几天?别那么急着回去,接下来也没别的戏吧?” 梁渔:“我在这儿陪许老师过完生日。” 刘导咂摸着:“那还有两三天。” 梁渔没说话,许惊蛰和罗摇曳已经各自卸完妆回来了,他们今天跟剧组吃饭,算是第一个正式的全员聚餐。 保护区资源有限,能供得起大剧组全员同时吃上饭的也就只有一两家民宿,除了刘导外,梁渔、许惊蛰和罗摇曳咖位最大,基本上其他人都把他们几个围在中间。 江筱中间来给许惊蛰敬酒,许惊蛰笑着劝他:“你年纪小,少喝点。” 江筱点头,他接下来还有和许惊蛰的不少戏份,心里一直记挂着不想拖许惊蛰的后腿。 “老师,我能来找你对戏吗?”少年人也算是借着酒壮胆,看起来有些可怜,“我怕表现不好。” 都到这份上了,许惊蛰不可能不答应,好脾气道:“行啊,你随时来,我都在。” 梁渔在旁边默默喝酒,不置可否。 等聚会结束,江筱想跟着许惊蛰一块儿走时,却被梁渔拦了下来。 “明天吧。”梁渔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筱,“今天许老师要泡脚,没时间和你对戏。” 江筱:“……” 生日订婚 梁渔买的自动泡脚机前两天就到了,今天正好拆了包装,晚上给许惊蛰用上。许惊蛰对泡脚其实不算太热衷,但梁渔坚持,他也只能泡了。 “温度怎么样?”梁渔蹲在泡脚机旁边选模式,“烫不烫?” 许惊蛰说:“还行。”他在整理裤脚管,觉得怎么卷都不满意,有些烦躁。 梁渔:“随便弄弄就行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许惊蛰:“我想拍个照,但这样不好看。” “……”梁渔吃不消道,“泡个脚而已,谁管你好看不好看的。” 许惊蛰最后在膝盖上盖了条毛巾,才算是遮住了怎么折都不好看的裤管,不过这么一折腾,他拍照的心思也没了,干脆惫懒地坐在沙发上,拿了剧本来看。 梁渔这几天在谈贺岁片延映的事儿,不出意外票房大概能破50亿,许惊蛰私底下其实算过分账,梁渔这部片子不但背了对赌还投了不少钱,再加他挂名了制片人之一,最后能拿到手上的应该不是个小数目。 其实男演员之间,各方面暗地里,总免不了的相互要较较劲儿,从流量咖位到奖项票房,就这么几个东西,许惊蛰也不能免俗。他剧本看得有些分心,满脑子都是钱钱钱的,心想梁渔到底是多缺钱,怎么这么爱赚。 也不知道剧组里有多少人和许惊蛰一样,都关心着贺岁片票房,第二天但凡只要碰到个人,张口第一件事就是恭喜梁渔的。 小落早有准备,给剧组上下,包括送盒饭的都发了红包,江筱晚上来许惊蛰房间对戏,还多拿了一个。 他待在梁渔的眼皮子底下,其实比白天在镜头前还要紧张,许惊蛰和他对台词的时候偶尔会指出几个问题,江筱总下意识去看梁渔的反应。 “小江。”许惊蛰无奈道,“你不要老去看梁老师,认真一点。” 江筱尴尬道:“好的,对不起。” 许惊蛰叹了口气,他总觉得梁渔第一次教戏的影响太大,导致江筱不论演什么,都想往梁渔最开始塑造的形象上靠,但两人不说外表,光气质就差了十万八千里,江筱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没有一个像样的。 不过最后还是想到了个解决方法,就是再麻烦梁渔一次,由他先跟许惊蛰对一遍,江筱学一遍,完了后,梁渔还亲自给江筱抠细节。 许惊蛰对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开玩笑,说:“我是不是还得单独给你结下片酬?” 梁渔看了他一眼,纠正道:“这不叫片酬,叫劳务费。” 许惊蛰笑了起来,他很少笑得那么不遮掩,见牙不见眼的,也不知道梁渔哪里逗得他那么开心。 江筱第一次见许惊蛰这么笑,说实话有些晃眼。 他自觉上学时好看的男生女生见的不少,所谓院花系花也为人津津乐道过很久,但几乎所有带过他们上课的老师、教授,除了几位老牌殿堂级的演员外,举的最多的范例还是许惊蛰。 就像刘导说的,许惊蛰是脆弱的,孤独的,那不是他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而是他的气质里就带着这些。 没有所谓限定时期的少年感,更不存在上了年纪后的油腻,他永远都是单一麦芽发酵后倒出来的第一捧酒花,干净又馥郁。 江筱发现梁渔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会在许惊蛰身上,他们两人一直在瞎聊天,其实内容没什么营养,也很旁若无人,但许惊蛰就会笑,很放松,很自在,是少有的拍戏以外的状态。江筱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就有些羡慕,他感慨道:“两位老师感情真好。” 梁渔正在许惊蛰的台词本上画句子,闻言抬起了头,许惊蛰的脑袋跟他凑得很近,两人挨着显得非常亲密。 江筱一副看开了的样子:“之前说两位老师交往都三年多了,我们好多人都不信呢,现在看来还是狗仔不行。” “……”许惊蛰只能保持沉默,继续微笑。 梁渔的重点又有些偏,他皱着眉,不怎么高兴地问:“为什么那么多人不相信?” 江筱:“毕竟时间太巧了嘛,出了那种事后,突然又说两人在交往,两位老师之前明明都没什么交集……”他说到这里,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解释道,“现在我肯定不会这么想了,两位老师感情甚笃,在我看来真的特别般配,简直就是老夫老妻了!” 就像为了印证江筱的话似的,许惊蛰生日的前两天,张漫中午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她现在不会在许惊蛰工作的时间随便找他,除非是有重要的决定或者出了什么大事,做经纪人的,总归先会关心自己的摇钱树几句,问问吃的怎么样,住的好不好,等许惊蛰都说完了,她才切入正题。 “我觉得,你们两订婚的事情可以提前先办了,你认为呢?” 许惊蛰想到江筱说的那番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哪边出问题了吗?” 张漫:“那倒没有……只是现在差不多盖棺定论了,该抓的抓,该封杀的也封杀了,但你也知道,这事曝出来后,走营业路线洗白的不止你和梁渔,其他几对我看都有了动作,我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许惊蛰有些不舒服:“我们俩不是洗白,我们根本没做错什么,干嘛要洗白。” 张漫安抚他道:“那不就更顺理成章了嘛,早点订婚,免得夜长梦多,落人口舌。” 许惊蛰其实对订婚这事儿并不排斥,他担心的是梁渔那边的反应:“你和杨杰瑞商量了吗?” 张漫:“你同意了,我才能去跟他们说呀,我都想好了,正好后天你生日,梁渔现场和你订婚,到时候拍个vlog,那还不是天大的喜事?” 张漫说是喜事,至于到底喜不喜的,许惊蛰就不清楚了,因为直到他生日当天,梁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其他计划的样子,人家不表示,许惊蛰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那样子总感觉好像就他自己一个人急着结婚似的。 许惊蛰上午拍戏时,注意力明显有些分散,他休息的时候总忍不住胡思乱想,以为杨杰瑞的团队不同意提前订婚,张漫又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这导致连他在面对梁渔时,都多了几分说不清楚又道不明白的尴尬。 幸好,在给许惊蛰过生日这件事情上,整个剧组都表现的非常积极。 除了刘导订了蛋糕外,罗摇曳也给许惊蛰订了个蛋糕,晚上拍完戏,所有人聚在民宿里,关了灯点蜡烛,还合唱生日歌。 许惊蛰被围在中间,头上戴了“王冠”,等着蛋糕推到自己面前来。 现场还布置了非常多的鲜花,许惊蛰最后都有些抱不过来,笑着说:“太多了吧?” 罗摇曳:“这就嫌多了?大家礼物还没送呢。” 许惊蛰有些惊讶:“还有礼物啊?” 罗摇曳表现的神神秘秘的:“可不单单只是生日礼物。” 许惊蛰:“?” 朱晓晓谨记张漫布置给她的任务,要拍许惊蛰的生日vlog,她举着手机,镜头慢慢扫过众人的脸,前两个蛋糕有工作人员推了上来,最后一个蛋糕却是梁渔亲自端着的,他走到许惊蛰面前时,后者正好抬头。 朱晓晓拍到两人对视,不知怎地就突然紧张了起来,镜头也跟着莫名其妙地抖个不停。 梁渔一手托着蛋糕,一手帮他把蜡烛点上,低声道:“许愿吧。” 许惊蛰在这种营业场合肯定是敬业的,他朝着梁渔笑了笑,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愿望。 罗摇曳在旁边双手交叉捂着心口,她看上去比两个当事人还要激动,也不知道在瞎激动什么东西。 许惊蛰吹灭了蜡烛,接过梁渔手里的蛋糕,放到了旁边,他刚想开玩笑地问三个蛋糕怎么分,眼角余光就突然扫到梁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子。 许惊蛰:“?!” 梁渔没做任何铺垫,也不搞噱头,他就像开瓶碳酸饮料一样,晃都不晃地打开了盒子,正上面是一枚能闪瞎人眼的鸽子蛋。 “生日快乐。”梁渔平静道,他朝许惊蛰伸出了手,并没有说出下半句,周围起哄声已经完全压不住了,梁渔其实现在说什么许惊蛰大概率也都听不见,他只能迷迷糊糊地把手递给了梁渔,看着那枚鸽子蛋被戴到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周围的人都在拍照和录视频,许惊蛰第一次没精力去管这些东西拍出来的角度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枚鸽子蛋上,满脑子都是这是多少克拉的?梁渔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大得多少钱?! “许老师。”梁渔凑着他耳边,喊了他一声。 许惊蛰慢半拍地抬起脸,梁渔顺势捧住了他的下巴。 “你的左脸很好看,用不着担心。”梁渔说这话时,带着些无奈和好笑,他用大拇指按了按许惊蛰的唇,然后倾下身,吻了上来。 与第一次连手都没碰到的营业接吻完全不同,许惊蛰此刻被梁渔压得整个脑袋都迫不得已地微微后仰,梁渔大概之前有吃薄荷糖,许惊蛰现在满嘴都是甜凉的味道,一直灌到了喉咙口里。 为了方便吻得更深一些,梁渔甚至还在半途中调整了姿势,一只手插进了许惊蛰后脑勺的发里,稍微用力地摩挲着。 具体接吻的时间无法计算,梁渔在终于舍得放开他后,顺便还擦干净了对方嘴唇上自己留下的口水,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说话却并不怎么客气,“许老师,你刚那表现,像个连吻戏都没拍过的。” 许惊蛰:“……” 惊蛰 许惊蛰事后发现,这里面可能存在了一些误会。 先前张漫去找杨杰瑞商量订婚提前,杨杰瑞应该是默认了许惊蛰已经和梁渔商量过了,所以在和梁渔说这事儿时,半点没提许惊蛰本人和团队的态度,梁渔于是误会了许惊蛰并不知情,才想当然的把生日加订婚当惊喜一样的送给了他。 别的不说,许惊蛰手上这枚鸽子蛋应该是梁渔真金白银花钱买来的,这让他戴着感觉有些沉甸甸。 梁渔那边倒是没说什么,他电影赚了钱,肯定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既然早晚要订婚,先买后买没什么区别,而且他给许惊蛰戴订婚戒指,说出去大家都知道他才是“老公”,别的不重要,地位得先确定了才行。 除了拍戏的时候,梁渔要求许惊蛰必须到哪儿都戴着鸽子蛋。 许惊蛰有些为难:“太大了,做很多事都不方便,我有时候碰个脸都怕刮到。” 梁渔:“需要你做事吗?朱晓晓干什么的?” 莫名被cue的朱晓晓觉得自己很冤枉,她觉得这不是帮忙不帮忙做事的问题,而是戴着这么个戒指,许惊蛰的手都感觉被封印住了! 许惊蛰生日当天,订婚的视频和图片根本不用剧组宣发,早就在各大网络平台上传得铺天盖地,作为内娱拥有最高国民度的两大男演员,除了精修图和gif外,粉丝还搞了一堆小作文剪辑发在超话里。 两家的站子修图能力都是圈内顶尖,出图速度也跟火箭一样,甚至还要互相攀比着来,微博热搜在当天晚上就崩了,许惊蛰的生日又是5号到6号凌晨,搞的程序员加班都来不及,一崩直接崩到了第二天。 朱晓晓在当晚微博崩了后就直接转战论坛了,鱼水之欢的粮仓没什么好看的,翻来覆去都是土拨鼠窝,这次因为是实打实蒸煮订婚,楼里已经没法阻止车速了,各个火星建房膨胀到恨不得统治宇宙,朱晓晓相对保持冷静,退出后就去了“淹死了”楼里,黑楼这种时候就有一种荒凉感,大家也不怎么团结,就连抱团取暖的安慰都没有,不过还是有人搬运了视频和图片,底下零星多了些回复。 “……这视频居然没被大眼封了么?跟拍色情片前戏似的,不愧是影帝。” “只能说鱼产敬业,对着雷母这个假人都能伸舌头。” “这也不是第一次亲了吧,之前刚曝出来的时候不就有那个世纪之吻嘛,这么一比,世纪之吻还真纯情。” “那时候一看就是假的!营业!我眼睛真是瞎得太早了!这次一定是真的!完了!我脏了!我这回是彻彻底底得瞎了!” “……这里已经淹死了,cp粉别再进来装黑灌输营业到真爱的论调了好么?!我们不吃!呸!!” 朱晓晓的目光停在了“营业到真爱”这五个字上,表情恍然大悟,心想磕还是你们“淹死了”会磕,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向呢?! 虽然外头红红火火风风雨雨,但在剧组的好处之一就是很少有事情真的能打扰到演员本人。 当晚梁渔在求婚后,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把私人时间留给了这对“未婚夫夫”,许惊蛰戴着鸽子蛋,抱着一堆礼物,明显还没从刚才的“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直到梁渔问他要不要给张漫打个电话。 “得撤点热搜。”梁渔在给杨杰瑞发消息,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要不然太烦了。” 许惊蛰想想似乎有道理,他把礼物收拾好,又看着手上的鸽子蛋,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戒指多少钱?“ 梁渔没抬头,说:“没多贵,我买的早。”他说完,抬头看了许惊蛰一眼,问,“你怕什么呢?我让你折现了,还是催你还钱了?” “……”许惊蛰发现梁渔就可惜在长了张嘴。 梁渔朝他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许惊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等他靠近后,手就被梁渔握住了,对方看着他的戒指,表情似乎相当满意,他问许惊蛰:“好看吧?” 许惊蛰只好说:“太大了点……鸽子蛋其实不怎么适合男的戴。” “哪里不合适了?”梁渔有些生气,他伸出手,点了点那枚钻石,“又大,又亮,看着就很贵。” 许惊蛰:“……” 梁渔:“我们反正本来就要订婚,对外或早或晚的又无所谓,许老师学学我,敬业点,”他还非常臭屁得补充了一句,“早点给你个名分不好吗?” 许惊蛰又被他这句“名分”给逗乐了,他故意捏了捏梁渔的手指尖,开玩笑地说:“那我们现在算什么?有名无实?” 梁渔愣了一下,他暧昧地抬了抬眉,半真半假地道:“许老师要是对‘有名无实’有什么意见,我也不介意假戏真做的。” 许惊蛰显然没料到梁渔真的会接他“有名无实”这个话,更没想到对方还会抛回来个“假戏真做”来堵他,许惊蛰一时有些不确定梁渔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在寻他开心,莫名奇妙就突然紧张了起来,背上竟然还隐隐出了汗。 梁渔还握着他的手,表情很平静,他在许惊蛰面前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靠又令人觉得踏实。 许惊蛰深吸了一口气,他张开嘴,刚说了一个“我”字,外面突然传来了“轰隆——”一声,房间里的灯光闪了几闪,下一秒便彻底黯了下去。 许惊蛰:“……” 梁渔:“……” 两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许惊蛰才轻声道:“打雷了。” 梁渔“嗯”了一声。 又一阵“轰隆——”像是从远处群山里滚过来的雷,连绵不断,伴随着雨点落下的淅淅沥沥声。 “下雨了。”许惊蛰又说,“春雷、春雨……” 梁渔突然道:“是惊蛰。” 他握着许惊蛰的手,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是惊蛰。” 梁渔的行程安排本来就只到许惊蛰生日那天,他一大早就有飞机,赶到京城的机场再去转国际航班,可以说所有的休息时间都只能在路上。 许惊蛰这次终于公器私用了一回,征用了剧组的车送梁渔去的机场。照道理来讲,狗仔还没厉害到能直接杀到保护区来拍他们俩订婚后的头条,两个人真的不需要这么拼命努力。 就连小落和朱晓晓都快分不清楚,两位老师是敬业上头还是入戏太深,怎么就这么几天还难舍难分了起来。 梁渔让小落把自己到巴黎的行程发了一份给许惊蛰,叮嘱道:“我会给你打电话。” 许惊蛰说“好”,他本来想提醒一句,不用打那么多,但又一想反正他工作没接到的话,梁渔也不会生气,只是打电话而已,想打就打吧。 梁渔戴着墨镜,目光在镜片后面盯着许惊蛰的脸,他突然张开双臂,对着许惊蛰道:“许老师,过来吧。” 许惊蛰失笑,上前与他拥抱了一下。 梁渔没有马上放开他,他凑在许惊蛰的脑袋边上,低头亲了亲对方的耳垂。 “许老师,”梁渔的语气很严肃,他认真地说道,“你现在有名分了,已经是有夫之夫了,跟罗摇曳的吻戏得借位,不要随便跟江筱半夜对戏,影响不好,明白了吗?” 许惊蛰:“……” 窗户纸 《绿水》的外景最多就拍一个多月,剩下大部分还是得回横店去,三月末的保护区能取景的地方几乎全被刘导给取完了,组里像许惊蛰和罗摇曳这样的配置,只需补几个镜头就算彻底大功告成。 许惊蛰和朱晓晓决定先飞横店,他把新的行程表发了一份给梁渔,对方果然没多会儿就来了电话。 “你几点的航班。”梁渔现在应该还在巴黎。 许惊蛰算了下时差,挺惊讶的,他问道:“你还没睡?” 梁渔无所谓道:“东西买多了,小落去找酒店安排再给我开个房间。” 许惊蛰:“……”在时尚和买东西方面,梁渔是真的挺gay的,爱逛街,爱购物,对自己人大方,对外人贼抠。 “我淘了几件中古货。”梁渔还在跟他详细讲买了什么东西,“有件十八世纪风格的披肩大衣,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许惊蛰有些无奈:“我衣服够多了。” 梁渔笑道:“好看就行了,穿着玩玩。” 就像分开之前,梁渔自己说的,他的确很爱打电话,幸好有行程表,没再发生像上次那样56个未接来电的记录,但只要许惊蛰没戏休息的时候,一天四五个电话都属于范围内的正常量。 罗摇曳问过他,一天这么多电话,都有什么好说的。 许惊蛰回忆了一番,他和梁渔聊天的内容其实挺没营养的,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拍戏ng了没,剩下都是梁渔在那主动交代自己在巴黎看了什么,买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一款盘子八个色每个色他都要跟许惊蛰描述清楚。 当然,这八个盘子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他们俩“恩爱”的证明,许惊蛰更不会刻意去多解释,都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自从他上次开玩笑似的说了那句“有名无实”,梁渔又半真半假地接了后头的“假戏真做”,许惊蛰就已经意识到,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多了那一层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窗户纸”。 只是这“窗户纸”是属于梁渔一个人的,而许惊蛰面对的,却是一整面南墙。 他第一次在拍戏的工作期间,主动找了陈医生。 许惊蛰并不是个容易暴露自己情绪的人,他很少寻求帮助,哪怕在确诊心理性ed的初期,他都不曾在陈医生面前失态过。 “最近早上怎么样?”陈医生在电话里的语气非常温柔,缓慢地引导他道,“不要紧张,放松点,需要我亲自过来会诊吗?” 许惊蛰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横店人多,不太方便。” 陈医生表示理解,他安慰道:“心理上的情动是一个非常好的表征反应,你不用刻意去逃避或者压抑它,爱情、欲望都是美好的,正面去对待,去分享,我想对方能理解的。” 许惊蛰沉默了一会儿:“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他说,顿了一会儿,许惊蛰又道,“我是个男人,我也想宠着他。” 陈医生大概被“宠着他”这三个字整得有些懵,他下意识问了句:“怎么宠?” 许惊蛰思考了一会儿,他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解释道:“就是不想让他为我烦恼吧……我虽然现在偶尔会有反应,但真想要发生什么,肯定还是不能让对方尽兴的,这种事情,说我自卑也好,怕他介意也罢,总归不想到了关键时刻,还那么狼狈的。” “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许惊蛰的语气很平静,他低声道,“能让他快乐,高兴,好好宠着他就行了。” 陈医生大概是没想到做心理辅导做到最后,自己能做成柠檬批发户,他到后面也不能一味劝许惊蛰分享这个分享那个了,只要求横店这边结束后去他那儿具体会诊下。 “你们也算好事多磨。”陈医生笑着道,作为心理医生,许惊蛰和梁渔原本的营业关系他也是清楚的,“谈恋爱嘛,小情侣还是要热热闹闹,甜甜蜜蜜的好。” 许惊蛰失笑:“我们俩年纪也不小了。” “无所谓啦,合适就行,”陈医生嘀咕道,“他个烫热水壶,正好配你个凉盖儿,看看能不能捂热了。” 剧组刚到横店这边需要统筹整个安排一下,许惊蛰有好几套新的剧服需要临时改,妆造组这两天可以说是忙得昏天暗地。 罗摇曳大早上先去单人间换衣服,换好后又去大组里化妆,许惊蛰已经坐在那儿了,正在搞他的新发型。 罗摇曳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活页本,随口问了一句:“加新词儿了?” 许惊蛰从本子里抬起头,与她打了声招呼:“不是,我在看别的东西。” “是什么?”罗摇曳凑了过去,发现是一本私人订制的珠宝设计册。 许惊蛰除了拍戏的时候,几乎到哪儿都戴着梁渔给的那枚鸽子蛋,在罗摇曳看来梁渔简直是个控制狂,他居然要求许老师每天拍几十张手的照片发给他,就为了看对方好好戴着戒指。 更离谱的是,这么奇葩变态的要求,许惊蛰居然还答应了,真的有乖乖拍照片过去给梁渔检查。 罗摇曳反正不太能理解,她觉得换成是她自己,基本上是能报警的程度。 “梁老师又要给你买戒指了?”罗摇曳第一反应是这个。 许惊蛰摇头:“不是,我想买个对戒,现在这个太大了,的确戴在手上不太方便。” 罗摇曳内心长舒一口气,欣慰地发现许惊蛰还是个正常人,他们能继续做好姐妹了。 许惊蛰不想随便买成品的对戒来敷衍打发了梁渔,他专门请了南派的珠宝设计大师方先生来操刀,所有的细节图都是由许惊蛰提出要求,对方设计好整理成册送来给他过目的。 罗摇曳看他审图的模样纠结又认真,忍不住问道:“你还没挑好?” 许惊蛰看了她一眼,难得有些犹豫:“我对自己的审美……不太自信。” “?”罗摇曳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惊蛰解释道:“梁渔的品味很好,要求总会更多些,我怕挑的他不喜欢。” 罗摇曳“哈”了一声,她一副“不明白你们这对狗男男在炫耀什么”的表情,拍了拍许惊蛰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时尚方面可能我不清楚,但就梁老师那喜欢鸽子蛋的品味,你给他往又闪又亮的方向去整,他一定喜欢!” “又闪又亮”的方向那好歹也是个方向,许惊蛰最后总算是挑出了几张设计图,送到了方先生手里,说是一个月后可以拿到成品。 罗摇曳说实话是真的挺羡慕的:“真好啊,要是有人愿意这么给我买戒指,我也就嫁了。” 许惊蛰忍俊不禁:“梁老师的鸽子蛋不行?” 罗摇曳噎了一下,她支支吾吾道:“也不是不行……最起码能送得起这么大个鸽子蛋的,肯定很有钱!” 张漫是知道许惊蛰在准备对戒的,她也不反对,毕竟按照许惊蛰这种敬业程度,梁渔送了鸽子蛋,他不做点什么冲下kpi才比较奇怪,她只当对方是在认真营业,之前还在团队里开会讨论了一下到时候该怎么买热搜。 “梁渔送的那枚鸽子蛋,当天热搜排的比订婚还前面。”张漫看得出来是真情实感地在那羡慕了,“后面我听杨杰瑞说,不少国际珠宝奢侈品品牌都有和他们接洽,梁渔那戒指才买多少钱,广告费都能回本了,我是不信杨杰瑞没在热搜上动手脚的。” 许惊蛰哭笑不得:“你跟他们比这个干什么?” 张漫:“不比这个比什么?你都那么努力了,我们当然也要努力,好事不能就他们占了。” “……”许惊蛰也不能打击她自己努力是有私心的,虽说过程异曲同工,结果肯定两全其美,但他内心里对自己的职业操守仍旧感到了一丝愧疚。 许惊蛰于是让朱晓晓翻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日程表,他提议道:“《绿水》拍完我有一段挺长时间的空档期,你看要不要再安排点工作?” 张漫的打工魂某种程度上也不亚于自己的老板本人:“有啊,我刚想跟你说呢,家禽台最近有来接触我们,问问你想不想拍真人秀,x国的《同床异梦》你知道吧?他们买了版权,暂定名叫《一个被窝洞》,你和梁渔要不要试一试?”她说完,还很深地叹了口气,看得出来非常喜悦,“家禽实在财大气粗,给得实在太多了,老板你要是肯接了,我明年的房子就有着落了呀!” 真人秀 许惊蛰从业以来,除了为了宣传新剧,跑过一些综艺当嘉宾外,特别长时间、正式地去参加某个真人秀是没有过的。他不太喜欢把平时的状态都放在剧本里,而且综艺感也不是他的强项,总得来说就是他担心自己容易让人觉得无聊。 张漫:“你哪里无聊啦,品行端正的一股清流,那帮黑子不是经常说你搞人设嘛,真人秀就让他们看看你平时啥样,都是一帮二极管的脑子,会个人设的词了不起死了。” 许惊蛰没张漫那么义愤填膺,他在圈子里红的早,黑黑白白都遇过了,始终觉得演员最后还是得靠作品说话,但参加真人秀能赚更多钱倒是毋庸置疑的,团队要吃饭,张漫要买房,梁渔的电影票房刚破50个亿,他要再不努力点,家庭收支、经济基础就差得有点多了。 这类夫妻、情侣综艺不可能就一方说了算,许惊蛰的意思还是要问问梁渔那边。 杨杰瑞有个非常显著的优点,就是一切都向钱看,除了梁渔自己拍电影,其他只要给的钱多,都好商量。 “你们要不要自己商量下?”杨杰瑞给梁渔打了国际长途,他其实是想催人回来,“你买够多了吧?还不回国?” 梁渔:“回国干什么?剧组那边又不能老去探班。” 杨杰瑞莫名其妙:“你除了去看许惊蛰就想不到别的了?营业啊,不用这么积极吧,给人家艹那么多热度干什么?到时候路透出来全是你和许惊蛰,到底谁拍戏啊?你给《绿水》去当群演啊?” 梁渔不想和他说话,不回国就是怕忍不住老去横店盯人,许惊蛰昨天还跟罗摇曳拍了吻戏,也不知道有没有借位,真亲了的话,梁渔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真人秀干嘛的?”梁渔随口问了句。 杨杰瑞:“就是那个《同床异梦》现在暂定名字《一个被窝洞》,秀恩爱知道吧,就你们现在这营业状态,从私底下演到公开了演,差不多意思就行了。” 梁渔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起了细节:“24小时的?从早拍到晚?” 杨杰瑞:“真人秀啊,肯定一整天都在拍,不过这种肯定会装摄像头,开麦录音,有什么不能播的,后期剪剪,人不会一直盯着,总还是要点个人隐私的。”杨杰瑞以为他介意,继续废口舌地安抚道,“晚上睡一起这问题你实在不行就和他们反应一下,理由就用怕影响第二天工作什么的,大不了把摄像头关了呗……” “谁说我有问题了。”梁渔突然冷冷地打断他,有些不高兴,“我们都订婚了,为什么不能晚上睡一起?谁规定的?” “?”杨杰瑞震惊了,“你愿意睡一起,人家许惊蛰同意吗?” 梁渔:“他不同意为什么还肯接真人秀,再说了,他凭什么不同意?” 杨杰瑞:“??” 《绿水》差不多拍了四个月不到点的时间,许惊蛰的戏份在五月底就全部杀青了,他怀里捧着花,和剧组成员挨个合影留念,回头聚餐的时候就有人开玩笑说许老师家属来了。 梁渔半个月前回的京城,就一直闷着没出来过,数着日子终于等到了许惊蛰杀青,这第一天就等不及赶来接人。 小落门面上的事情肯定得做好,蛋糕,鲜花一样都不能少,杨杰瑞还私底下联系了狗仔跟拍,证实了两人感情稳定,为真人秀打响前哨站。 《一个被窝洞》这名字梁渔觉得太土,为了配合影帝的品味,他们换了个新的,叫《今天一起睡了吗》,总共12期,梁渔非常爽快地全签了,家禽台其实一开始接触的时候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开了很高的价格,诚意满满当当,毕竟许惊蛰和梁渔这对娱乐圈当红夫夫的咖位和热度摆在那儿,人随便出个街,第二天娱乐新闻版面就是头条,没必要下凡跑你的综艺,特别还是在梁渔刚赚了50亿票房的风头上。 相比梁渔的淡定,许惊蛰就有些忐忑了,他听说要在家里装摄像机的时候还问了一句“厕所装吗?” 朱晓晓宽慰他道:“干湿分离的厕所只装在外面,洗澡上厕所那边肯定不会装。” 许惊蛰松了口气:“那还好。”他想了半天其他细节,又说,“得回去整理下吧?我们的房间还分开着呢,这样不行吧?” 梁渔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我已经整理好了。” 许惊蛰有些惊讶:“你整理的?” “除了我还有谁?”梁渔反问,他说,“而且你回去就要录单人cut了,哪有别的时间整理?” 许惊蛰:“没有台词本的吗?我听说真人秀不都是有剧本的么?” 梁渔有些不高兴:“这种要什么剧本,和我在一起你还需要演?” “……”许惊蛰发现自己说不过他,只能闭了嘴。 明明两人都没录过真人秀,全是菜鸟上路的新手,梁渔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有底气,真人秀团队来装摄像机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旁边指导人家位置,镜头角度,采光饱和,事无巨细都要亲手操办。 “客厅这里,朝着左边最好,许老师习惯坐那张沙发,他那个角度最好看。”梁渔从镜头后面看了一下,又让还在状况外的许惊蛰坐过去试试。 许惊蛰只能坐过去,当了一会儿临时模特。 大台底下真人秀的团队阵容堪比一个影视组的效率,不过半天,许惊蛰的别墅上下就全给装满了,跟组的pd还亲切地打了招呼:“现在都还没开机呢,两位老师不用紧张,明天我们先录双人cut,录完再录单人cut,两位老师有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可以提前说。” 许惊蛰规规矩矩在沙发上坐好,两腿并拢了,手还放在膝盖上,有摄像头在他就很难放松,拍戏有台词,有场景设计,他会知道该怎么演,但真人秀什么都没有他倒反而不适应了。 “这边是不是拍好了,我没法现场看效果的?”许惊蛰忍不住问,“就是好看不好看,得播出了才知道?” pd想忍笑,没忍住,说了一句:“许老师你真的太有意思了。” 许惊蛰:“?”他是认真问的,又不是开玩笑。 梁渔除了家庭方面,没什么问题不能问的,他这边结束很快,完了小落有事情找他,两人用方言聊了一会儿,助理的表情不是太好。 许惊蛰等pd他们都走了才去找梁渔,后者看到他后,朝着小落摆了摆手:“我会把钱给他们的,你别出面,让杨杰瑞带人去,给了钱就让他们滚。” 小落抿着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嘀咕了一句,她说的是方言,但许惊蛰听懂了。 她说:“哥哥赚的辛苦钱,为什么要给那两个人渣。” 梁渔不回答,他揉了下妹妹的脑袋,说:“回去了,别在这儿碍事。” 许惊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问,体贴地帮小落叫来了保姆车。 小落上车前还在擦眼泪,她趁梁渔不在的时候和许惊蛰说了几句话。 “许老师,我哥哥有时候脾气不好,你不要嫌他烦。”小落看了一眼许惊蛰,非常苦口婆心,“他照顾我们照顾惯了,所以有时候可能管着你了,虽然他有点毛病,但一定是为你好的。” 许惊蛰好笑道:“我知道。” 小落还是不放心,继续替她哥解释:“他那个控制欲是有原因的,看着挺严重,其实也就对你这样,你要受不了了可以和他说,他还是听你话的。” “我没事。”许惊蛰跟她保证,“我真没事。” 他想了想,推心置腹地诚恳道:“我其实也有点毛病,需要有人能给点压力,所以梁渔这样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小落看了他半天,也不知道许惊蛰是假客气不好意思说,还是真有毛病,最后只能揣着一肚子问号上车走了。 许惊蛰回了别墅,就看到梁渔在院子里等他。 两人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直到梁渔问他:“你和罗摇曳吻戏借位了吗?” 许惊蛰才笑起来,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这都拍完了,你怎么才问?” 梁渔有些赌气:“我怕你们真亲了,我又不能老去现场盯着,本来都算了,但越想越难受,忍不了。” “……”许惊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确无所谓被梁渔管着,但涉及到拍戏,那是工作,梁渔反应太大就会对他造成困扰,但明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却又极其坦率承认的梁渔,在许惊蛰眼里又过份可爱了些,让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该拿对方怎么办才好。 “你还没回答我。”梁渔执拗道,“你们亲了吗?” 许惊蛰否认道:“没有。”他说,“我们借位了。” 梁渔拧着眉,好像不怎么信:“真的?” 许惊蛰:“真的。” 梁渔威胁他:“你不要骗我,我会去看的。” 许惊蛰哭笑不得,他说:“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刘导,问摇曳也行,我不会骗你的。”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撇开脸,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许惊蛰说当然没有。 梁渔情绪有点上头,他看起来仿佛自暴自弃了似的,声调里都带上了鼻音,但还是硬撑着看起来像在骂人:“我是很黏你,但我他妈就是控制不住,除了你,我没这么黏过别人,你不能嫌我烦。” “我没有嫌你烦。”许惊蛰又重复了一遍,他往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张开手臂,有些用力地把梁渔抱进了怀里。 “我没有嫌你烦。”许惊蛰继续这么说。 梁渔很高,他不说话,当他微微弯着腰,把脑袋埋在许惊蛰肩膀里的时候看上去非常委屈。 “梁渔。”许惊蛰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过头,吻了吻梁渔的鬓边,他看到对方从头发里露出的耳朵,耳廓都是红的,许惊蛰又笑了起来,他哄着他,说,“我不会嫌你烦的,也不会生你的气,在我这儿,你做什么都可以。” 春天 许惊蛰和梁渔一左一右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绕过茶几,前面一排摄影机对着他俩的脸,控场pd手上倒是有个问题稿子,但也没具体和嘉宾cue流程,只有造型师稍微给两位男演员处理了下造型。 许惊蛰还是第一次这么随便地上节目,最可怕的是他今天一早起来,刚出房间就遇到了采样跟拍的摄影师,许惊蛰当时脸没洗牙也没刷,下意识捂住脸,只敢从指缝里面看人。 “许老师,这是麦。”pd把别在后面的小方盒子递给他,许惊蛰接过去的时候手都有些抖。 他再三确认了道:“我今天刷牙洗脸的时候都有拍下来吗?样子会不会不好看?” pd快笑死了:“没有没有,许老师你真的什么画面都不崩。” 许惊蛰怎么可能相信他,这帮家伙为了让他接受镜头什么鬼话都能吹出来。 梁渔穿了一件居家的白色卫衣,工作人员帮他把小盒子弄好,现在都是那种微型麦,除了身上别的,近的地方也会隐形放一些,反正收声什么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在哪儿说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因为梁渔买衣服的习惯,许惊蛰的家居服和他也都是同个牌子的,今天两人并没有商量过,梁渔穿了白色,许惊蛰穿了件蓝色,都是卫衣,细节方面有些不同,跟蓝天白云似的,很赏心悦目。 pd说:“哪位老师先打个板。” 许惊蛰又一头雾水:“打板是什么?” pd:“就是说个开始。” 许惊蛰明白过来,他看向梁渔,对方伸出胳膊,随便做了个拍手的动作,嘴里敷衍道:“开始。” “……”许惊蛰在沙发底下踢他的脚,“你认真一点。” pd和摄影师们又在笑,许惊蛰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儿。 后面进入到正式cue流程环节,真人秀的这种cut其实不用太正式,更像闲聊一样,pd说:“两位老师先自我介绍一下。” 梁渔这里倒是抢着先回答了:“大家好,我是梁渔,许惊蛰的老公。” 许惊蛰:“……” 他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轮到他的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微笑道:“大家好,我是许惊蛰,梁渔的……丈夫。” 他说到“丈夫”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忍不住看了梁渔一眼,梁渔正盯着他,两人目光对上了,梁渔居然逗他:“你怎么不说老婆。” 许惊蛰当然不肯说,他假装没听见,坐得正正经经的,只看摄像机。 pd笑:“许老师不要那么紧张,不用一直盯着的。” 许惊蛰尴尬道:“好吧。” 后面的问题都是关于两人恋爱期间的,这些倒是前面流程有提到过,许惊蛰虽然回答得还算顺,但有时候答完了又不太确定,总问pd:“这个我可以说吗?”“这些说出来没什么问题吧?” pd:“没有问题的,许老师,你什么都可以说,不能播的我们会剪掉的。” 许惊蛰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pd故意道:“那你有什么说梁老师的坏话吗,你放心,我们能剪掉的,不告诉梁老师。” 许惊蛰眨了眨眼,他甚至有些真的信了,但想了半天不觉得梁渔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没有吧……他很可爱的,哪里都可爱。” pd:“……”他到底是挖到了个什么级别的综艺宝才?!这真的不是演的嘛?!这东西他们居然还不收费播出去,这简直是为家禽台的下半辈子积德啊!! 许惊蛰的单人cut结束很快,主要是pd们都太怜爱他了,不舍得艹他太狠,不论男的还是女的,最后都会成为妈妈,明明许惊蛰看起来很严肃,做事又认真,但就挡不住众人愈发“慈爱”的目光和表情。 轮到梁渔的时候,pd们就不敢这么随便了,迫于个人气质和气场的原因,pd们都很愿意喊他“爹”。 “梁老师平时都和许老师做些什么呢?”pd小心翼翼地问,“就两人都不工作的时候。” 梁渔似乎觉得他这问题有毛病,反问道:“你们这节目叫什么?” pd老实道:“《今天一起睡了吗》” 梁渔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那你还问我干嘛?” pd:“……” 一般夫妻、情侣搭档的真人秀,单人部分总要说点相识相知相爱的浪漫内容,pd们很怕梁渔不耐烦,所以问起来也是战战兢兢的。 “在梁老师眼里许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呢?”pd问,“梁老师最喜欢许老师哪里?” 梁渔:“你们还把喜欢分档次呢?最喜欢下面是什么?更喜欢?” pd反应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被秀了。 梁渔讲的挺随意的:“他好不好不需要我说啊,外面谁不知道?” pd只好问:“那许老师对梁老师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梁渔这回想了很久,他说:“你们知道惊蛰这个节气意味着什么吗?” 他也不管pd们怎么想的,或者听不听得懂,继续道:“我小时候很穷,家里干农活是要记日子的,那时候我就知道,惊蛰过后就是春耕,我不能再偷懒了,我得干活。” 这是梁渔第一次在公众面前谈论自己的过去和原生家庭,网络上关于他这方面的小道消息其实也不少,但从梁渔嘴里亲口说出来却是真正意义上的首次。 “我以前不喜欢这个节气,它对我来说只有苦和累,永远睡不够,吃不饱,还得挨揍。”梁渔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他看着pd道,“这个得剪掉,不能放。” pd大气都不敢喘,只能说好。 梁渔像是回忆了一番,他突然笑了起来:“但许老师就是惊蛰,是每年落下的第一场春雷和第一场春雨,”他看着面对着自己的摄像机,笑容很漂亮,“当他落在了我这儿,我这儿就是春天。” 单人cut是分开录的,所以梁渔最后说了什么,许惊蛰并不清楚,只知道这后半天pd们看他俩的眼神都不太对,夸张点讲就是粉色滤镜码的有些厚。 pd还很体贴,说:“我们等下人就撤了,机器正常录,老师们都能放松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在乎拍到要不要紧,尺度问题我们会把握的。” “?”许惊蛰不懂他在暗示什么,难道怕他们在镜头前面直接上床? 关键是上床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梁渔倒是盼着他们快滚,自己和许惊蛰能自在点,许惊蛰包袱实在太重了,他稍微抱一下,人都先担心发型会不会乱。 “摄像头太多了。”许惊蛰等人走了后,还在四处看,他很烦恼,“怎么这么多啊。” 梁渔只能提醒他:“你现在说的话都会被录下来。” 许惊蛰吓了一跳,他捂住嘴,凑在梁渔耳边用气音道:“我说这么轻呢?他们能听到吗?” 梁渔:“……” 大概是许惊蛰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梁渔干脆带着他把别墅里的摄像头都找了一遍,最后一个摄像头在更衣室外间,许惊蛰有些担心:“换衣服会拍到吗?” 梁渔觉得他瞎操心:“你不脱光不就行了。” 许惊蛰盯着摄像头,还是在纠结,梁渔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抬头。” 许惊蛰微微抬起脸,梁渔顺着他姿势低头,嘴唇贴在了他眉梢上。 “……”许惊蛰过了一会儿才问,“刚会被拍下来吗?” 直到晚上许惊蛰才稍微适应了点真人秀的节奏和模式,保姆给两人准备了饭,梁渔吃的时候许惊蛰还在研究饭桌中间摆麦的位置。 梁渔给他碗里夹菜,说:“别看了,录不到你吧唧嘴。” 许惊蛰不赞同道:“我才不吧唧嘴。” 他现在已经没刚开始那么紧张了,下午有一段时间因为怕随便会说错话,许惊蛰在梁渔面前仿佛是在演默剧,梁渔就没这种负担,他该健身健身,该说什么说什么,就是有些粘人,许惊蛰走哪儿跟哪儿,干什么都要问一句。 “你晚上要看电影吗?”真人秀的剧本一般会安排些活动,这种都是看嘉宾自己意愿的,许惊蛰夜生活一向很贫乏,看电影算是个能拿得出手的娱乐,其他要么锻炼、要么做脸护肤,说实话,要是全剪出来是这种,那就太无聊了。 许惊蛰很喜欢看电影,他吃完饭就去影音室选片子,挑碟的时候意识到有摄像头在录,还一本正经对着镜头解释每张碟。 “声光色三部曲。”他很认真地把剧情都念了一遍,“我还收集了黑胶。”他又去把黑胶拿出来,就像带货直播安利一样,“非常值得收藏。” 梁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惊蛰还在对着摄像机滔滔不绝,他手上都没空着,从碟介绍到黑胶,最后甚至教人怎么买放映机。 梁渔有些无语:“你不用说这么多,他们不会全用的。” 许惊蛰有自己一套逻辑:“所以我才说多点,方便他们好剪。” 梁渔看着他挑好了一张碟,放进机子里去,龙标出来的时候梁渔才后知后觉发现眼熟,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你看我的电影?” 许惊蛰认真在搞氛围,音响,灯光,座椅位置,他抱了个抱枕在怀里,语气很平常:“你所有电影我都有。” 梁渔:“所有吗?” 许惊蛰确定地点头:“所有。” 梁渔笑了起来,他朝着许惊蛰招手,说:“你坐过来点。” “坐哪儿?”许惊蛰边问边乖乖站起身,他走到梁渔面前,后者拉着他的手,将他背靠着抱进了怀里。 “坐我这儿。”梁渔说,他抱怨了一句。“你别老躲,我亲不到你。” 许惊蛰不太好意思:“在拍呢,别老亲。” 梁渔并不听他的,也不管会不会弄乱许惊蛰的发型,先抱着人把脸都亲了一遍。 欲 电影是没办法好好看了,因为梁渔一直在给许惊蛰剧透,哪怕看过不止一遍,有人在你耳边一直嘀嘀咕咕的你也受不了,许惊蛰后面就捂着他嘴不让他讲,梁渔又伸舌头出来舔他手掌心,闹了半天两人莫名其妙地搂在了一起,黑灯瞎火的,电影里的声音嘈嘈杂杂,许惊蛰能感觉到梁渔的激动,他的呼吸像燎起来的火尖,缠人又烫人,许惊蛰腰有点软,颤颤巍巍的,怕自己那点丢人的秘密被对方发现了去。 “咱们今晚一起睡。”梁渔说完,可能觉得说法上容易让人误会,又补充了一句,“好久没一起睡了。” 许惊蛰压根不敢回答,怕说错话,全被麦录进去。 梁渔抱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等不及,直接扣到他后腰去把麦给关了。 隔壁别墅里的pd们:“……” “我麦也关了。”他说,“你不要紧张。” 许惊蛰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震惊道:“还能这样的啊?” 梁渔在黑暗里笑:“偶尔可以,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许惊蛰:“可是有摄像头。” 梁渔:“我问过,这里没夜视功能的,只能模糊拍到一点。” 许惊蛰还是半信半疑的,但他觉得反正真人秀属于“营业”期间,他们对外宣称的就是“交往三年,感情甜蜜低调”,情侣之间亲亲抱抱再正常不过了,要是在镜头前显得太生分才会被抓把柄,至于黑他们有多少演的成分,也不是需要他们来解释的。 放映厅关着灯,梁渔的眼睛在黑暗里都是亮的,他让许惊蛰转过身,正面抱着人,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鼻子。 他生理上还是很激动,但好像又怕冒犯了许惊蛰,距离上刻意分开了一些,像刚确定了date关系的小男朋友似的。 “我昨天不该对你发脾气。”梁渔突然说,“你很好,对我特别好。” 许惊蛰笑起来,他说:“你对我也很好。” 梁渔像是在安慰他:“真人秀就是这样的,你不要太紧张,大不了我们给钱让他们删了,你别怕,我有钱。” 许惊蛰被他那句“你别怕,我有钱”给逗乐了,他笑了一会儿,主动搂着梁渔的肩膀,靠到他怀里去。 梁渔被他靠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别扭,他的表情不太好,有种像被破坏了气氛的恼羞,说:“你别靠了。” “?”许惊蛰没明白,他刚动了动,就碰到了梁渔底下的帐篷。 两人都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尴尬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硬了,一个则尴尬自己怎么就硬不起来。 许惊蛰只能按照男人的角度去安慰他:“这没什么的,大家都是男人,很正常。” 梁渔又不高兴了,回呛他:“那你怎么没反应。” 虽然是无意的,但这的确有戳到许惊蛰的痛处,他的脸红白交替了一阵子,只能撒谎道:“也不是完全没反应……” 梁渔其实是真的很好哄,许惊蛰说什么他都很容易相信,听到对方说自己有反应,就又高兴了起来,他黏黏糊糊的,不肯放许惊蛰走,故意问他:“你知道这节目叫什么吗?” 许惊蛰当然知道,但梁渔偏要重复说一遍:“我们今天一起睡觉。” 许惊蛰哭笑不得,纠正他道:“是《今天一起睡了吗》,不过都有摄像头在拍的,你可别乱来。” 梁渔不屑地撇了下嘴,说:“反正我们对外营业都说交往三年了,在别人眼里早就上床三五百次了,晚上想做点什么又怎么了?给钱让他们关摄像头不就行了。” 许惊蛰:“……” 相比于梁渔的无所畏惧,许惊蛰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厚着脸皮对节目组提出这种要求的。 他们俩因为在放映室无麦待得太久,隔壁pd没办法,只能发消息来,隐晦地问两位老师电影看完了没。 许惊蛰把麦重新开开来,还跟试话筒一样,对着麦“喂喂”了两声,接着下意识地问了句:“听得见吗?” 梁渔:“……”他看许惊蛰的眼神像看个“宝贝”。 许惊蛰并不觉得有什么,推着梁渔出了放映室,他还在想晚上这摄像头要拍多久,梁渔告诉他,有的明星打呼都会被录进去。 许惊蛰有些动摇:“我不打呼吧?” 梁渔说自己没听到过。 许惊蛰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睡觉的时候闭麦关摄像头了。 看完电影后接下来的时间其实都没什么事做了,梁渔让许惊蛰别在意镜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许惊蛰想了半天,决定去做个脸。 梁渔因为一直陪着他,就干脆靠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许惊蛰往脸上抹瓶瓶罐罐。 许惊蛰抹了一半,问他:“你要不要抹?” 梁渔有些嫌弃:“好娘。” 许惊蛰不怎么高兴,用上了前辈的口吻教育他:“这是对商品负责,你不能老这么随便。” 梁渔看他一眼,居然没回嘴,说:“那你给我抹?” 许惊蛰搬来凳子让梁渔坐下,还给他围了条毛巾在脖子里,边往他脸上敷化妆品,边问道:“要不要给你修个眉?” 梁渔说不要,他说:“你给我刮胡子吧。” 许惊蛰便去拿了剃须刀来,他是第一次给别的男人刮胡子,手很稳,动作小心翼翼的,刮完上唇部分他还仔细看了看,有些羡慕道:“有没有人说你嘴唇特别好看?” 梁渔闭着眼,他平静地撅起嘴,说:“好看你还不亲亲?” 许惊蛰对他的撒娇还算有点抵抗力,没理他,继续刮对方下巴上的胡子。 梁渔还不肯把嘴唇放下来,他重复了一遍:“亲亲。” 许惊蛰给他抹须后水,他知道摄像头在拍,所以最后捧着梁渔的脸,稍微贴了下唇。 “别得寸进尺。”许惊蛰一语双关地道,“镜头都拍得到的。” 梁渔其实压根不在乎镜头,或者说,正是因为有镜头在,他才敢表现得更加“理所当然”和“肆无忌惮”。“营业”是个好理由,“窗户纸”也根本不存在,他想和许惊蛰“假戏真做”,就一心一意地想和对方“真做”。 许惊蛰不是没看出来梁渔的这些心思和把戏,但他不得不克制,因为他的“南墙”还没倒。 晚上躺一张床上的时候,许惊蛰的睡相仍旧很老实,他没有关麦,梁渔抱着他的时候他还说了一句“明天有工作,不能熬夜。” 梁渔从后面抱着他,有点不开心,他问道:“你有什么工作啊?” 许惊蛰:“拍杂志封面。” 《绿水》的营销有一部分是张漫在负责,可以说非常卖力,刚拍完就约了杂志先预热,这是许惊蛰早就答应好了的,的确不能改日程。 梁渔总不能为这种事情发脾气,但想想又难受,他长腿硬要挤到许惊蛰的两腿中间,缠着不放,胳膊在对方腰上越搂越紧。 许惊蛰被这么搞肯定没办法睡着,他拍了拍梁渔的手,低声抱怨道:“你干嘛呀。” 梁渔不说话,下巴蹭在他颈窝里,又去亲他脖子。 许惊蛰“嘶”了一声,感觉整个背都麻了。 他们两贴得太近,梁渔底下明显起了反应,许惊蛰不由自主地跟着慌了起来,这种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仿佛有人在风雪里烧起了一团火,让人既想靠近又害怕,急得许惊蛰微微渗出汗来。 “梁渔。”许惊蛰终于忍不住了,他背对着他,声音有些严肃,“你不要再闹了,我真的要睡觉,明天还要工作。” 梁渔没有动,许惊蛰说这话时并没有关麦,谁都不确定这句话会不会收录到后期里面去。 许惊蛰其实说完就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刚想转身哄哄人,梁渔突然就掀了被子坐起身来,整个人看着就气呼呼的。 “你睡你的。”梁渔生气归生气,但也不想半夜真的让许惊蛰熬夜来陪自己,他硬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粗声粗气地道,“我自己去厕所,你不许进来。” 许惊蛰:“……” 吸血 话说家禽台家大业大,《今天一起睡了吗》的节目组甚至还给配了专车,就为了同时安排进嘉宾和录像师,能全程跟拍所有互动细节。 许惊蛰早上起来的时候梁渔也跟着起了,他起床气挺重,但憋着不对许惊蛰发,自己一个人去冲澡,许惊蛰边刷牙心里头边羡慕人身体好,火力壮,精力旺盛,再想想自己……他吐了刷牙水,叹了口气。 洗完脸的时候梁渔正好出来,头发也没吹,对着镜子刮胡子,他这人毛躁,刮胡子的动作也不温柔,但漫不经心起来就很有男人味,许惊蛰对着他看了一会儿,梁渔从镜子里斜过眼来,问:“看什么?” 许惊蛰:“你这画面我记得有导演拍过。” 梁渔:“就我第一部电影,乔老导的,拍了我30条刮胡子。”他冲干净剃须刀,抹完须后水,说了句,“有病,下巴皮都刮没了。” 许惊蛰去衣帽间挑衣服的时候,梁渔是要做参谋的,他把几件想让对方穿的先拿出来,让许惊蛰一件一件去试,试完梁渔再说定哪件。 换到第三套的时候,梁渔终于满意了,拍板说:“就这套。” 许惊蛰低头看了看,裤子是浅米色,九分露脚踝,上身的拼接色衬衣有点oversize,许惊蛰最近虽然胖回来了一点,但穿着还是挺空,梁渔自己换了一身,也是差不多色系的,但是款式不一样,裤子是运动款,上身拼接色的卫衣,带了个设计夸张的连帽。 “我有个东西给你。”梁渔说,他去翻底下的抽屉,里面很多东西都是从巴黎刚带回来的,他翻出一个盒子,打开,上面是之前给许惊蛰戴过的腕表。 梁渔把表拿出来,扣在了许惊蛰的手腕上,只听“咔嚓”一声,表链这次不长不短,正正好好。 “我给改了一下。”梁渔握着对方手腕,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很适合你。” 许惊蛰手上现在有鸽子蛋,又有表,说实话,看着就很富贵,梁渔的审美挑服装时尚还行,看珠宝名表就差了点,不管怎么样,反正就是要钻大钻多,够闪才行。 因为要去拍杂志,节目组的车已经在外面等了,梁渔陪着许惊蛰进后排,刚一低头,一个硕大的镜头就怼到了两人脸上。 许惊蛰:“……” 今天是朱晓晓陪着,她很早就到了,镜头不会拍她,所以小助理挺放松地在最后排刷手机,等许惊蛰上车了,才凑到前面去,把今日的行程表都跟他说了一遍。 “总共拍两套风格,现代装和古代装,单人照xx,双人照zz,还有群像vv,摄影老师是杨大,”朱晓晓说到这里顿了顿,她偷看了梁渔一眼,说,“梁老师之前有与他合作过。” 杨大在杂志摄影界还挺有名的,他拍过梁渔很多单封,年度最佳也拿过不少,梁渔的影迷经常会说只有杨大才能拍出梁渔最性感的一面。 许惊蛰看资料时,在这句介绍上顿了一下,他抬头去看梁渔,后者双手在手机键盘上回消息,不知道在跟谁吵架,表情不太好。 朱晓晓非常体贴地把那几张梁渔单封抽出来给许惊蛰看。 有几张的角度的确不太一样,特别是有一张梁渔几乎半裸,身上淋着白沙,他头朝下看着镜头,一只手抄起刘海,露出红色珠宝的额饰。 这张是当年杂志封面top1,断崖式的票数碾压了第二名,许惊蛰盯着看了一会儿,将这张放到了最下面去。 真人秀的摄像明显很懂,镜头还在那张单封上打了个特写,然后又去拍许惊蛰和梁渔的表情。 梁渔刚回完消息,他也看到了那张封面,随口说道:“杨大?” 许惊蛰点头,他问:“这是他真名还是艺名?” “艺名吧。”梁渔无所谓道,“真名的话也太土了。” 许惊蛰看了一眼镜头,他有些无语,压低了声音说:“这么说人家不好吧?” 梁渔:“我和他很熟的,没关系。”他问朱晓晓要了份拍摄资料,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要拍你啊?” 许惊蛰“嗯”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语气,翻着那几张梁渔的照片,说了一句:“他把你拍得挺好看的。” 梁渔挑了下眉,他撑着脑袋喊了许惊蛰一声:“喂。” 许惊蛰:“?” 梁渔抬了抬下巴,他说:“你看看我的脸。” 许惊蛰仔细看了他一圈,不明所以:“怎么了?” 梁渔认真道:“不是他把我拍得好看,是我本来就好看,明白吗?” 这次《绿水》的剧组重聚,演员们还都挺高兴的,罗摇曳知道许惊蛰和梁渔接了真人秀后,她的反应比正主们还积极。 “我记得你这节目拍六期就播了?”她问,“接下来边拍边播?” 许惊蛰:“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不知道多久才上,我觉得一天一期的素材不怎么够吧?” 罗摇曳是拍过真人秀的,她笑得半死:“你现在说的话他们可是会录下来的,pd和后期的胜负欲一上来,马上就给你整活。”她在许惊蛰脸旁边做了个手势,“这边到时候给你p一句,‘许老师不要小看我们’。” 许惊蛰囧了囧,他还真的回头去问摄像老师:“你们会p吗?” 摄像老师笑而不语,镜头很配合地上下晃了晃,许惊蛰就不好意思了,小小声说了句:“你们手下留情啊。” 真人秀明星一般都会邀请些朋友来共同参与,算是不花钱增加广告曝光度,互利互惠的流量分享,这次梁渔陪着许惊蛰来拍杂志就是差不多类似性质,张漫是真的挺有头脑的,相当于给《绿水》搞了二次宣传,一份钱拼两只鹅,杨杰瑞都没她精明。 当然事后杨杰瑞知道了肯定气到飙血,他给梁渔打电话,打到第五个对方才接起来。 “你没戴麦吧。”杨杰瑞问,“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谈谈工作。” 梁渔根本不听他的:“我接下来没工作,文艺片是下半年的行程。” 那部文艺片是和好莱坞名导合作,准备冲奥奖的,几乎是梁渔下半年最重要的一个项目。 杨杰瑞知道他不服管教,没办法,只好说:“就算是真人秀,也不用这么真的吧,剧本呢?家禽不给你们剧本的?他们在搞什么?” 梁渔的目光盯在场子的另一边,许惊蛰刚换好了衣服,正在按照杨大的要求摆造型,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我在忙,没什么赚大钱的活你别给我打电话。” 杨杰瑞很不甘心,他硬着头皮道:“我们去拍双人封!x沙也联系我们了,咱们先把价格谈下来,不给张漫那边机会!” 梁渔听到要拍双人封倒是不急着挂电话了,他悠闲地问了句:“他们拍得好看吗?” 杨杰瑞信誓旦旦地道:“怎么可能不好看,我要他们找业内最好的摄影师过来,从服化到后期全程高奢顶配,这种事情可不带就她张漫吸我们血的!我得给她吸回来!” 不让关 许惊蛰是第一次和杨大合作,以前两人虽然在差不多的圈子里待着,但并没有什么交集,大概是梁渔那几张单封给他的印象太深刻,许惊蛰在合作之前总忍不住观察杨大这个人。 杨大长得很有明星相,在许惊蛰看来,他只当摄影师甚至有些可惜,可能是经常扛器材的缘故,杨大的肌肉练得很好,他个子不比梁渔矮多少,头发包在头巾里,还画了眼线。 许惊蛰会频繁地不自觉地盯着他的眼线看,调整造型的化妆师不得不提醒他:“许老师,头不要动。” 杨大笑了笑,冲着许惊蛰问:“许老师在看什么?” 许惊蛰尴尬道:“没什么。” 杨大也不拆穿,他说话有一种很勾人的味儿,靠近了去给许惊蛰摆姿势。 “你肩膀很好看,可以把肩膀露出来。”他们俩挨得很近,许惊蛰像靠人怀里一样,杨大凑在他脸旁边,跟他讲,“下颔线条非常漂亮,把下巴抬起来点。” 许惊蛰照做了,摆完姿势就看见梁渔正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们两个看,杨大从善如流地放开了他。 “你们在干嘛?”梁渔问。 杨大:“摆姿势啊,拍照片。” 梁渔:“你骗谁呢?我以前拍照片你怎么不给我摆姿势?” 杨大哈哈哈地笑,也不说话,他给许惊蛰拍了几张,又要上去给他摆姿势。 梁渔不高兴道:“你别假公济私了,老实点。” 许惊蛰:“……” 杨大不客气地嘲笑他:“瞧把你紧张的,宝贝不让碰啊?” 剧组拍照单人不会很多,许惊蛰拍完后就去旁边休息了,杨大很专业,几乎每一个上镜头的演员他都会帮着摆造型,许惊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梁渔:“你当年跟他合作,他真没帮你摆过造型?” 梁渔“呵”了一声,冷冷道:“他哪敢碰我。”说完,他又看了许惊蛰一眼,不怎么甘愿地解释道,“我和他型号不对付,他喜欢你这样的。” 许惊蛰有些惊讶,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感慨似地说:“但他拍你拍得好好看。” 梁渔:“他拍美人都好看,你等下可以看出片,他拍你大概更美。” 直出图是可以直接看到的,剧组其他人看完了最后才轮到男女主,罗摇曳的单片美到甚至不用修,她挑了半天觉得都好看,选择恐惧症犯了在那发自己脾气,许惊蛰挑的倒是很快,他其中有一张露了半个肩膀,俯下身,侧脸贴着一柄剑,眼神直落落地看向镜头。 梁渔也在看这张,杨大很得意:“好看吧,有没有在剑上做爱的感觉,脆弱又性感。” 许惊蛰不太懂这种抽象的评价,他自己挺满意的,问了剧组意见要不要用。 “你不觉得尺度太大了点?”梁渔突然问,“封面审得过吗?” 许惊蛰有些迟钝:“还行啊,你之前有半裸的不也过了?” 梁渔:“……”他气道,“随便你。” 许惊蛰把照片给了,回头才意识到梁渔是在真的不高兴,他只能哭笑不得地再去哄人。 回去路上其实也没怎么把人哄好,杂志社那边倒是给了个惊喜,说杨大挑了几张没选进去的底片想送给许惊蛰,算是合作礼物。 这对梁渔来说简直火上浇油,他愤怒道:“这人到底想干嘛?!” 许惊蛰考虑得就比较冷静,觉得可能因为他们在拍真人秀,杨大想借他们的流量宣传一波自己,这其实挺无可厚非的,既然家禽台人都来了,羊毛不薅白不薅。 梁渔生气归生气,脑子回来后想想也能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不过他还是很纠结底片,许惊蛰于是让对方直接发到梁渔的邮箱里去。 “我不看。”许惊蛰笑着哄他,“你自己留着。” 真人秀的摄影师跟了一路其实也挺累的,所以早些回别墅也算是给人家放假,这次pd特意来打招呼,态度小心又卑微地拜托道:“两位老师要关麦也不要关太久,否则真的素材要不够的。” 他看了梁渔一眼,又强调了一遍:“还有梁老师不要老威胁人,我们压力也很大的。” 许惊蛰看得出来非常不好意思,只能心虚地跟人道歉,梁渔的表情就完全无所谓,他准备去收拾下花园里的花,那里是没摄像头拍的。 pd走后,许惊蛰还接到了张漫的电话。 “方便说话吗?”张漫的语气听不出是什么事,“还在录?” 许惊蛰:“24小时的,肯定在录啊,要我关麦吗?”话是这么说,但想到pd刚才还来求过,许惊蛰就不免有些犹豫。 张漫:“没事,听我说就行。”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杨杰瑞不知道发什么疯,自己去跟x沙谈了,先把你们两的双封给订了下来,当然我也不是怪他,但之前明显x沙是先来找我们的,说难听点,这不是抢生意吸血嘛。” 她说完,似乎觉得场合不太对,再怎么样自己也不应该把工作上的挫折抱怨给老板听,不过说都说了,张漫也知道许惊蛰不会怪她。 “虽说你们两在营业,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点啊,很多资源呢,不要随随便便就跟梁渔分了,人家又不差我们那点。”张漫说到这儿,就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搞得我们像吸他们血一样,他们血才多少啊!你电视剧圈里的资源难道少了吗?!谁吸谁还不一定呢!!” 许惊蛰:“……” 他挂了电话后还觉得这事儿有些搞笑,想了半天,自己先笑了起来,梁渔捧着一束花正好进玄关,看到他的样子问了一句:“你笑什么呢?” 许惊蛰回头看到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们两的经纪人好像有点矛盾。” “有矛盾挺好的。”梁渔把花随便放进了他那90w的花瓶里,他边摘手套边说,“有矛盾就会努力给我们找活干,真人秀的素材就有了。” 许惊蛰发现梁渔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他也无所谓麦录不录进去,反正他要删的家禽台不敢不删。 梁渔坐到了客厅沙发上,这个角度的摄像机是他自己亲自安排了装的,他研究了一会儿位置,拍了拍自己的腿:“你坐这儿来。” 许惊蛰莫名其妙:“怎么了?” 梁渔伸出手去拉他,将人硬拖到了自己腿上,扶着腰不让许惊蛰动。 “摄像头在拍呢。”他说,“你配合点。” 许惊蛰只能两腿跨开,坐在他腿上保持不动。 梁渔从下往上地看着他,表情很满意:“这个角度拍你最好看。” 许惊蛰无话可说,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配合着低下头。 梁渔在摄像头面前从不隐藏自己的欲望和想法,他微微往后,靠在了沙发垫子上,一只手伸进许惊蛰宽大的衬衫后摆里,一手绕过对方的肩膀,摩挲着许惊蛰的后脖颈。 许惊蛰只能被动着把头低得更低一些,梁渔扬起下巴,正好亲到了他的嘴。 “张开。”梁渔低声道,他故意又提醒了一遍,“在拍呢。” 许惊蛰只能张开嘴,梁渔轻轻咬他的舌头,许惊蛰“嘶”了一声,他含糊地问:“你把麦关了?” 梁渔亲着他,说:“没有。”他笑了起来,有些坏心眼,“你忘了?他们不让关。” 好看 许惊蛰又开始微微地热起来,梁渔的手不是女人的柔荑,他的掌心粗糙,抚摸背部的动作却很温柔,许惊蛰跨开的双腿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脚尖点着地。 梁渔的目光始终看着他。 这人接吻似乎不知道闭眼,也不是小男生那种小心翼翼,偷看对方表情的忐忑,梁渔的视线笔直,热忱,像望着心爱的人。 许惊蛰有些受不了,他不想让自己太被动,手从后面轻轻拉扯着梁渔的发,他把脑袋低得更低些,斯磨着对方的唇。 梁渔明显又有了反应,下边的帐篷顶着了许惊蛰的胯间,男人在冲动的时候往往一览无余,这就显得许惊蛰那边有些平淡到不近人情了。 “你怎么都不硬?”梁渔突然问,他有些委屈,不肯再让许惊蛰亲了,别开脸,呼吸有些急促,他说,“你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惊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暗示道,“麦还开着呢。” 梁渔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许惊蛰从他腿上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解释道:“我有些累……不是没反应。” 梁渔不太信他:“真的吗?” 许惊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梁渔的脸,想了想,又俯下身亲了亲对方的眼睛:“当然是真的,我心里是喜欢的,你要相信我。” 这一段因为全程开着麦还在摄像头底下,许惊蛰自己都没办法想象出来后能被后期剪成什么样,隔壁pd也没发消息过来,应该还在继续录。 梁渔算是暂时被哄好了,他去书房里收许惊蛰底片的邮件。 杨大的确很会拍美人,许惊蛰在他镜头下面呈现出来的美感夸张到让人觉得虚幻。 对方还算讲义气,把眼神特别暧昧的几张留了下来,发给了梁渔。 梁渔心里边骂边存,其中一张许惊蛰的食指抵着唇,大拇指和中指扣着下巴,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笑,眼睛像波光粼粼的水,梁渔研究了一会儿,把这张传到手机上,做成了屏保。 他做完这一切才想起来书房这边的角度也有摄像头,于是不甘不愿地侧头翻了个白眼,光明正大地将手机藏到了口袋里去。 因为录制节目的关系,许惊蛰没法给陈医生打电话,他给对方发了文字消息说暂时不能来会诊,陈医生很快回复理解,并稍稍询问了他最近的状态。 “晨勃呢?频率高点没?”陈医生打字询问。 许惊蛰:“多了几次,但没办法继续。” 陈医生:“你有和梁先生说明情况了吗?” 许惊蛰隔了一会儿,才回复他:“我们现在在录真人秀,各方面都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陈医生非常用心良苦:“这种事你真的不要太介意,爱情不是只有性的,坦诚才是伴侣间最重要的东西,不要逃避它。” 许惊蛰看着手机上这行字没有再回消息,他关闭了对话框,黑屏上映出了他此刻有些疲惫的脸。 晚上的时候pd又来了,许惊蛰其实现在不太敢面对他们,平时见不到人不觉得,一见面就想起来那些事,对方还清清楚楚看了全程,实在是过于羞耻了些。 pd的职业素养过硬,哪怕被狗粮塞到胃溃疡,在正主面前也不会露出半点撑了腻了的表情,他们看许惊蛰时的眼神仿佛打了粉色的柔光滤镜:“我们现在的素材其实挺多了,总台的意思是提前上架,后面会安排超前点播。”pd顿了顿,他们似乎很有自信,还扯了个题外话,“尊贵的年费大会员们是可以提前看到的,绝对物超所值,都是些给钱才能看的东西。” 许惊蛰:“……”他觉得这个保证没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只会让人觉得害怕。 梁渔现在倒是不提删不删的事情了,许惊蛰一直都觉得他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已经到了只要你们敢播老子就敢做的境界。 pd继续道:“今睡还有另外三对嘉宾,以后要是有什么集体活动,希望两位老师可以配合。” 许惊蛰这边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梁渔好像认识其中一对,所以多问了一两句。 pd:“还有场外嘉宾的,两位老师有谁想要邀请吗?我们可以多加一两个飞行场外嘉宾。” 一般这种情侣夫妻真人秀还有另外一个棚,算是观后体验团,两到三个固定主持人再加一两个飞行嘉宾,负责节目外的氛围组,吹捧、吐槽外加表达羡慕,嘉宾得机灵点的,最好放得下架子,和主咖的关系必须得铁。 许惊蛰想了一圈,能在圈内算得上他朋友的居然只有一两个,罗摇曳算一个的话,另一个就是宋琛了。 “宋老师?”pd有些惊讶,“许老师和宋老师认识?” 许惊蛰:“我们上学的时候是师兄师弟。”他解释了一下,又有些犹豫,“但师兄挺忙的,怕没时间来飞行。” 宋琛在拿影帝时,梁渔那会儿还没出道,他只拍文艺片,不像梁渔拍商业拍到了国际有名,而且再拿完几个影帝后宋琛就不怎么出来了,他现在专心搞舞台剧,和任青共同创办了国内最大的团。 pd听完之后蠢蠢欲动:“要不您联系试试看?” 许惊蛰好脾气地答应下来:“那我先联系下。” 罗摇曳是肯定会请的,她算是梁渔和许惊蛰共同的朋友,至于后面的嘉宾,梁渔已经排好号了,全是搓麻将欠他钱的。 “我能把乔导也叫来。”梁渔口气很野,他说这话时像皇帝施恩,“他最近在好莱坞不是很忙,你们安排下?” 几个pd忍辱负重道:“……那就麻烦梁老师了。” 许惊蛰后面真的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梁渔边翻他的麻将账本,边给人打电话,他还开了免提,画面特别搞笑。 对方十有八九接了他电话的第一句都是:“你不是在拍真人秀吗?真人秀还能搓麻将?” 许惊蛰:“……” 梁渔大概觉得有些丢脸,怒道:“我找你就不能有别的事儿?” 麦九挺无辜的:“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每次找我都是三缺一,二缺二的。” 梁渔:“这次不是搓麻将。” 麦九松了口气:“太好了,不用再欠你钱了。” 梁渔一本账本人太多,他的逻辑是先挑欠得多的人请,给人感觉像请亲友吃婚礼流水席一样,到最后什么相声界的人都请来了,人还非常幽默,开玩笑问当天要不要穿个红褂子,摆个堂,他准备些包袱,现抖两个。 pd在一旁差点吓死了,说:“没必要、真没必要,时间就这么点,咱们真不能大搞。” 梁渔看他的眼神像看个废物,大概意思就是你们家禽台就这?还不够我割韭(牌)菜(友)的水平! 嘉宾视角 《今睡》剪完第一期的时候,隔壁棚就准备正式开拍了,其实时间还是有点紧的,家禽台想提前上架就得准备好四期的素材,再加棚拍,总共一期也得凑满150分钟。 场外嘉宾和主持人也是有剧本流程要走的,比如每一对夫妻或者情侣结束他们那一part后,就会轮到场外的互动时间,当然一旦有名场面或者高光时刻,镜头也会切回场外,给嘉宾们贡献自己表情包的机会。 罗摇曳作为第一期的特邀飞行嘉宾,心情可以说是相当激动,堪比她要参加某重量级的颁奖典礼。 除了她以外,还有家禽台自己的当家主持,崔硕和年宝,两人风格一个沉稳一个耍宝,特别是年宝,女主持中的梗王,经常会出意想不到的金句。 罗摇曳其实碰上年宝有些头疼,她人设是“港星玉女最后的荣光”,所以或多或少地有点玉女的架子,但年宝可不管这些,她开起玩笑来辛辣刁钻,罗摇曳是很怕自己扛不住的。 幸好场外嘉宾还有其他几位帮她分散火力,其中包括另外三对cp的好友,简钟灵,赵寒和蔡心蕊。 罗摇曳和蔡心蕊之前合作过一部剧,关系非常好,简钟灵和赵寒都是歌手,不过两人曲风不一样,赵寒是个rapper,剃了个光头坐在那儿表情很严肃。 pd大概觉得他和恋爱节目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在前期准备环节还特意cue了一下:“赵寒老师,您多笑笑,不要太严肃。” 赵寒“哦”了一声,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所有人:“……” pd尴尬道:“您不笑也行。” 场外录制棚搭得非常梦幻少女,到处都是粉色的花和云朵,赵寒一身黑色,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还有大片鬼头纹身,前面开始闲聊的时候年宝就不怎么客气地问他是不是被逼着来的。 赵寒:“没有,我和zaza是兄弟,自己想来的。” zaza是节目里的另一对情侣cp,姐弟恋,他和赵寒是一个厂牌出来的,带着素人老婆参加了《今睡》。 赵寒说是自己想来的时候,肯定没有人信他,这里面来的嘉宾都心知肚明,看自己朋友秀恩爱是假的,想看许惊蛰和梁渔两个到底有多恩爱才是真的。 崔硕和年宝之前也是没有看过任何一点样片剧透的,作为整个节目里最高人气的“渔水之欢”cp,他们的那一趴特意被剪辑到了最后时段。 家禽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到了许梁这里拍了非常多前面准备期间的花絮,包括梁渔如何指导摄影师装摄影机,那句经典的“他这个角度最好看”一出来,罗摇曳就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 年宝还算没失了智,记得cue她:“看来摇曳也很震惊啊?他们平时不这样吗?” 罗摇曳只能笑着说:“我也没私下看过他们怎么相处啊。”心想你给我挖什么坑呢,好好看节目!! 后面一些花絮还比较正常,直到第二天两人房间里的摄像头拍到了起床那一幕。 许惊蛰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录真人秀的缘故,他明显忘了房间里还有摄像头,也没意识到现在处于录制时段,他起得很早,起来后也没急着下床,先是掀了下被子,然后趴到梁渔枕头那边去,不知是叫人起床还是要干嘛,梁渔没一会儿就醒了,两人没有戴麦,不知道说了什么,还躺着的梁渔直接伸出手,把许惊蛰按到了自己胸口上。 镜头切到场外演播厅时,众人先是神色诡异地沉默了几秒,蔡心蕊率先控制不住,激动地叫了一长串“啊啊啊啊啊!”,罗摇曳双手捂胸,根本无法呼吸,她和蔡心蕊宛如半夜磕上头的姐妹花,已经顾不得旁人了,恨不得拥抱在一起原地转圈圈。 年宝和崔硕大概也没想到上来就有这么劲爆的画面,这和其他嘉宾的那种先打板再自我介绍不同,家禽台怎么回事?这种真的是能一刀不剪直接放出来的嘛?! 场外归场外疯,场内还在继续。 许惊蛰先起了床,他出房间门的时候碰到了采样摄影师,才想起来在录真人秀,下意识捂住了脸,年宝“哎呦”了一声,她对许惊蛰天生有滤镜,公开场合好多次表白过自己是“小雨滴”。 “许老师!”年宝已经看不见别的了,她开始发花痴,“不要捂住我最爱的脸,它就算100年不洗,那也是天上最璀璨的夜明珠!” 崔硕受不了道:“你冷静点……” 许惊蛰似乎完全没想到真人秀会把摄像头直接装到他的洗脸池旁边去,拿牙刷的时候他对着摄像头看了半天,表情既尴尬又好奇,好几次刷牙刷到一半还注意自己形象,怕嘴咧太大,表情管理不到位。 蔡心蕊快疯了,她拽着罗摇曳打鸣,语无伦次地问:“许老师这么可爱的嘛?!” 罗摇曳经过开幕暴击,现阶段进入了贤者时间,看什么都跟在梦里一样。 梁渔晚了一些起床,他就比许惊蛰狡猾很多,直接拿毛巾把卫生间的所有摄像头都给盖了,场外几个人的耳机里只能通过公共麦听到水声,判断他应该是冲了个澡,不过看不到画面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女主持和女嘉宾们脸都红了。 简钟灵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可惜,他说:“梁老师第一部电影我记得有刮胡子的戏份,乔导拍得特别唯美,后来还成了经典画面之一,今天没看到可惜了。” 年宝立马站起来耍宝,作势要冲到镜头里去:“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把毛巾拿掉!pd呢?!pd在干什么!要钱是吗?!把我的钱包拿来!给他们钱!!” 后面pd应该是听到了召唤,转场景的时候,终于把毛巾给拿了下来。 许惊蛰明显看得出来对第一次拍真人秀的不适应,他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后期还调皮地给他加了特效,做出了一圈抖抖的虚线,写着“乖巧”两个字。 梁渔打板后,许惊蛰踢他的那一脚也被保留了下来。 赵寒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他的表情非常凶悍,但整个人透出了一股状况外的懵懂,他很认真地问罗摇曳:“你们演员这么厉害的吗?这真的不是演的?” 罗摇曳以为他是个杠精,刚想杠回去,就又听他非常羡慕地道:“他们俩看上去真的好恩爱哦。” 罗摇曳:“……” 一个满是鬼头纹身的光头壮汉,当着她的面,说话语调抑扬顿挫还带了个“哦”字。 罗摇曳决定从这一刻起,赵寒就是她的好姐妹了! 年宝和崔硕已经完全没功夫再cue场外嘉宾的流程了,毕竟用不着他们cue,几个成熟的嘉宾早就学会了丰富多彩展示自己表情包的抢镜能力。 梁渔原生家庭的内容家禽台果然乖乖删了个干净,但那句“他落在了我这儿,我这儿就是春天”还是原封不动被保留了下来。 赵寒看完整个人都是蒙的,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到底在干吗”的表情,他又忍不住找罗摇曳说话:“梁老师写歌词的吗?我能请他吗?这真的不是靠提词器说出来的话吗?” 罗摇曳给他安利:“你可以去抖x找找之前梁老师念的诗,那是许老师给他写的。”罗摇曳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安慰他道,“你入坑太晚了,得去补一补。” 赵寒一副心虚受教的样子,他还拿了本本子出来记,用的笔还是现场非常少女心的粉色鹅毛笔。 许梁双人采访部分也很好玩,两人的“老公”“丈夫”之争逗得众人大笑。 年宝甚至大喊:“不要吵了!你们都是我的男人!” 这一part的后期几乎一刀未剪,包括两人一起找摄像头,到最后梁渔当着摄像头的面低头亲吻许惊蛰眉梢时,整个外场演播厅的气氛直接到达了高潮。 简钟灵抱着脑袋大喊:“我是直男啊!我怎么能对这种画面心动!” 赵寒握着粉色的羽毛笔,他把那上面的毛都揪变形了,很是匪夷所思地问罗摇曳:“这个我们真的能看吗?观众不需要给钱的吗?” 蔡心蕊觉得自己已经磕出了一栋凡尔赛宫,罗摇曳还算冷静,她分析道:“第一期是免费的,后面听说有收费的提前点播。” 赵寒诚心诚意地问道:“那免费都这样了,收费是什么尺度?” 罗摇曳已经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她目光虚无,表情仿佛青灯伴着菩萨:“大不了上床呗,还能怎么样?” 赵寒:“……” 双封 朱晓晓陪着许惊蛰去拍x沙双人封的当天,《今天一起睡了吗》的第一期终于在家禽台上架了。 虽然要到中午12点才准时放送,但一大早x抖和大眼的话题已经刷了起来,家禽台虽然财大气粗,但《今睡》的营销并没有做多少,能这么火爆完全是因为嘉宾国民度高,自带流量和话题。 朱晓晓其实这么久下来现在已经很淡定了,她自认是cp粉圈一股清流,与别人不一样,她可是真真正正经历了无数次正主自建又自拆的磕糖界业主,风风雨雨算什么,她的魔仙堡遗址都有百八十栋了,新的不还是被她勤勤恳恳给造了起来?!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她永远坚定不移,威武不屈! x沙这边的双人封因为是两人共同的工作,所以小落也来了,小姐妹许久不见,当然要好好寒暄一番,朱晓晓对小落的定位有些复杂,说是磕糖好姐妹吧,小落又不像是传统cp粉的样子,她是梁渔的亲妹妹,和朱晓晓这种还带着粉丝滤镜的角度不同,她像个磐石,莫名有一种公园角大妈帮自家儿子相亲去的架势,认定了许惊蛰就是她“嫂子”。 老板们拍杂志,助理也不能闲着。 张漫和杨杰瑞的团队这几个小时都得盯着热搜,营销号是专门给钱打过招呼的,但不排除有些爱吃“黑血”的偏要找出点东西来曲解引流博关注,杨杰瑞最恨拉踩,他早期圈内的绰号就叫“坑洞老鼠”,最爱发声明告各种黑子,而且确确实实会把律师函真的送到对方手上,人不死都得被他扒层皮。 “你在豆瓣和论坛守着。”张漫叮嘱朱晓晓,“他们两个单独的组不用担心,纯粉都是作品向,团结一致不会搞什么幺蛾子,主要是一些新出的组,我也不懂,什么cp组八卦内料组的,你去盯一盯。” 朱晓晓肯定说好,她后台播着《今睡》也没工夫去看弹幕,眼里还得蹲着论坛,没办法看全程,心里只剩一个苦。 小落就没这么多烦恼,她光明正大开着视频,还放了公放,招呼闲下来的化妆老师们一起来看。 “弹幕真的超多!”小落非常兴奋,她骄傲道,“啊啊啊啊什么的,把我哥和嫂子的脸都给遮住了!” 朱晓晓“嗯嗯”敷衍,巍然不动地刷着论坛里的楼。 粮仓楼当然老三样,土拨鼠,磕糖和开车上床,大手子是真的厉害,看个花絮都能写出一辆云霄飞车,朱晓晓经常因为看粮文太多,无法直视现实里许惊蛰和梁渔在一起的画面,总觉得他们下一秒就要去床上doi,脑子里都是“一夜七次”“下不了床”“破布娃娃”这种关键词。 粮仓歌舞升平是好事,但隔壁“淹死了”楼里也那么热闹,朱晓晓是没想到的,当然“淹死了”的热闹点又不太一样,他们是从真人秀放出了确定嘉宾后就开始热闹起来,楼里车轱辘似的就重复那么几句话。 “合约太明显了吧,地下恋情隐忍三年,一公开就上节目圈钱,吃相太难看了。” “也不知道群p那个料到底有多贵,经纪公司居然没买下来,辛苦两位捏着鼻子卖腐敷衍大家了。” 朱晓晓刚看到还挺气愤,后来车轱辘多了她也就无所谓了,今天节目开播,朱晓晓习惯性去刷楼,发现“淹死了”楼里看问题的角度果然与众不同。 “雷母这么重的包袱……拍真人秀真是委屈他了wwwww” “大亨居然是这种性格,这脾气能和雷母共处一室,感觉不是捏着鼻子这么简单了。” 朱晓晓一开始没懂“大亨”的意思,还去查了下,发现梁渔的黑称是根据黑子们心情喊的,心情不咋好的时候喊他“鱼产”心情好的时候喊他“大亨”,连起来就是“鱼产大亨”。 朱晓晓:“……”她服了,心想有才还是你们“黑粉”有才。 当然楼里还有些不相干的回复和吐槽,比如:“罗摇曳在这楼里吧?罗摇曳你出来,你口红什么色号的?” 朱晓晓:“……” “她衣服也是自己的吧?我去搜搜同款,她穿着是真好看。” “罗摇曳和蔡心蕊这是真姐妹还是塑料啊?” “楼上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只要同担,都能一笑泯恩仇啊!” “赵寒和简钟灵真的是格格不入,笑死我了,赵寒那句‘你们演员真是太厉害了’,是真情实感问的吧,他也不怕得罪了港星玉女。” “还玉女呢,罗摇曳表情管理都失控了,她和蔡心蕊就是这一期的表情包封神!” “【截图jpg】【截图jpg】【截图jpg】【截图jpg】” 朱晓晓心里边对罗摇曳道歉,边开始存起了表情包…… 楼里关于许惊蛰的“偶像包袱”和梁渔的“臭脾气”是讨论最多的,几个高光名场面,什么“春天”啊,“眉梢吻”啊,“淹死了”们的态度还是很有骨气的,一律都是“假的!营业!我们不吃!呸!”的回复。 不过当来回婊“雷母”包袱重和“大亨”脾气差的楼多了十几层后,终于有人又发现了华点。 “等等……你们来回骂了这么多,不觉得很奇怪吗?” 朱晓晓双眼瞪大,聚精会神,满脑子都是:“来了来了!奇怪的磕真糖的角度来了!” 那人还在楼中楼里继续分析道:“一个包袱那么重,一个脾气那么差,居然还愿意来上真人秀?而且你们仔细看嘛,雷母虽然包袱重但对大亨就挺放松的,踢的那一脚绝对是下意识反应,毕竟按照他这几吨的包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还有啊,大亨脾气差是公认的了吧,可他对雷母耐心也太好了吧,什么玩意儿,还帮着找摄像头,这么幼稚的事情,你们觉得他会做?!” 朱晓晓看完这楼,也不看底下回复了,她默默关了页面,双手合十抱着手机,脸抬起四五度角,闭上眼泪流满面。 她在心里嘶声力竭地祈祷着:“感谢你们淹死了!你们才是神!是cp粉们的造物主!显微镜下的纳米糖都是你们用心抠出来的啊!!” 造型师还在给许惊蛰和梁渔搞服装和发型,听到外面一间传来各种尖叫和狂笑也是很心动了,淇淇作为圈内顶尖的时尚造型师,都忍不住和许惊蛰抱怨道:“你们两位是干了什么,芳心纵火成这样?” 许惊蛰看了一眼跟拍他的摄影师,无奈道:“你得问他们。” 摄影师扛着设备,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拍美男子。 这次因为是双人封,又是真“夫夫”,两人的造型真的跟准备去婚礼现场的一样,黑白双燕尾服这样的搭配永远经典不过时,最重要的还是高奢品牌赞助,杨杰瑞正如他所说,请来的配置绝对超一流。 “这次品牌爸爸们而且随便我们改。”淇淇得意道,“所以我给两位多加了点设计。” 她把两套定制拿出来,许惊蛰发现这哪是改了一点,要不是外面套着高奢的防尘袋,他都怀疑品牌方怎么肯同意的。 梁渔那一身是黑色燕尾服,但是没有衬衫,他最近增肌练得很好,直接外服裸着穿,三角领敞开着,露出抹了精油的胸膛,裤子并不是高腰,也不知道设计师怎么修改的,扣子那边似乎是错位设计,几乎露到了危险三角区的边缘,梁渔穿了特殊内裤,呈现出的最后形象仿佛跟真空没穿一样。 许惊蛰那套倒是很保守,外套马甲衬衫三件套一样不少,但下身不是裤子,是一条用西装裤改成的裙子。 “我们要给老师清理下腿毛。”淇淇笑得和蔼可亲,她拿出了一条样子有些奇特的大腿袜,“这个您得穿在里面哦。” 拍摄 许惊蛰开始怀疑自己可能是真没什么时尚嗅觉,审美天赋也不行。当然人得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没什么,许惊蛰想。 淇淇对他穿“裙装”这件事很坚持,当然后来仔细看那条“裙子”也不是纯粹的裙子,最底下还是有档的,只是档的很下面,勉强能算一条裙裤,侧边裤管很大,能直接撩上大腿。 许惊蛰并没有什么腿毛,这一点对他穿长筒丝袜来说很有优势,但看到袜夹和皮圈的时候他还是愣了一下。 淇淇开始胡说八道:“中世纪的西方绅士都这样,袜夹是为了形象齐整,你不要多想。” 许惊蛰并没有多想,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敬业,而敬业包含了配合,基本上只要是工作,他都会很配合。 梁渔的衣服是去另一个房间里换的,他不太喜欢抹油,所以涂得并不多,跟拍他的真人秀摄像师镜头一直盯着他的上半身,跟黏住了似的,根本下不来。 “抹油肯定要抹一点的,为了出片效果好。”化妆师劝道,“给你抹干的,不抹湿的,行不行?” 梁渔臭着脸,也不让别人碰,自己把油抹了,他的衣服比较好穿,黑色燕尾服的两段三角领敞开着,露出胸肌和腹肌,错扣的低腰西装裤几乎是挂在了他的胯上,显得随性而不羁。 发型师将他的刘海梳高了一些,露出优越的发际线,梁渔全程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非常松弛地站在镁光灯下面。 许惊蛰换好了衣服后才过来,梁渔第一眼目光就盯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才说:“不是裙子?” 许惊蛰抬了抬腿:“裙裤。”他抬腿的动作有些大,裤管自然而然地滑了上去,露出里面的丝袜来。 “……”梁渔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过来。” 许惊蛰走了过去,他们拍照时并不会带麦,所以跟拍的摄像师只能拍画面,听不到两人在交流什么,镜头里许惊蛰走到了梁渔面前,梁渔突然就蹲下身,一只手撩起他的裤管,姿态强硬地摸了进去。 许惊蛰并没有躲,所以梁渔的手没什么阻碍地一直摸到了最上面,他的指尖在里面勾起了袜夹和皮圈,表情有些难看,问道:“谁给你穿的?” 许惊蛰无语了一下,说我自己穿的。 梁渔忍耐道:“你等下不许露出来。” 许惊蛰没明白梁渔的意思,直到开始拍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次拍硬照的摄影师要求许惊蛰坐在一把高脚凳上,梁渔坐在他身前,许惊蛰的一只腿跨过梁渔的肩膀,踩在了对方盘起的膝盖上。 摄影师边按快门边指挥道:“许老师裙子再撩上去点。” 许惊蛰撩起了一些裤管。 摄影师:“再上去点。” 许惊蛰继续撩。 摄影师从单反后面露出脑袋,说:“继续啊许老师,不要停。” 许惊蛰已经把裤管撩到膝盖上,再往上袜夹和皮圈就都要露了出来,他正犹豫着,梁渔突然把脸靠过去,一手从另一边捧住他的小腿,微微转头,嘴唇隔着丝袜贴着。 “就这么拍。”梁渔保持着侧脸看向镜头的姿势,他冷冷道,“镜头对着我。” “……”摄影师缩了回去,他看了下构图,发现这样子也行,主要是梁渔太霸道了,专业模特出身的就是不一样,天生的吸睛体质,在旁人看来明明都称得上是低俗的动作,换成梁渔做出来就不会这么觉得。 他隔着丝袜,像是在亲吻许惊蛰的小腿,眼神却很冷静地斜看向镜头。 胸肌、腹肌,随性的坐姿,梁渔看起来太名贵了,倒是显得别的都有些廉价。 许惊蛰完全没有被抢风头的不悦,他低头看着梁渔,似乎也觉得这样子很漂亮,化妆师上前将他稍长的头发梳到后面去,许惊蛰任他们摆弄,过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从上面绕过了梁渔的另外半边脸,托起他的下巴来。 “给我看看你嘴唇。”许惊蛰用指尖摸了一下,梁渔没有涂口红,但涂了润唇膏,已经快没了,“有些干。”他说。 许惊蛰想让化妆师来补一补,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撤到了外面去,摄影师刚才明显抓拍了很多张,表情看起来非常满意。 许惊蛰有些不安地道:“我刚都没准备好吧?” 摄影师赶忙道:“没有没有,准备得很好,效果非常棒!” 许惊蛰:“……” 后面几张照片摄影师倒没再要求什么太令人为难的动作,不过看得出来梁渔非常努力,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拍我、快来拍我的强烈意念。 最后道具组甚至还搬来了床,要求梁渔半躺着,许惊蛰撑在他上方,梁渔的手需要帮着撩起许惊蛰的裙裤,至于撩到哪儿当然是摄影师说了算。 只是梁渔把裙裤撩到许惊蛰膝盖附近就不肯再往上撩了。 摄影师不是无名小辈,业内有口碑有地位,当然也有脾气,他耐着性子道:“梁老师,照片是要出效果的,你不能这么不配合。” 梁渔还是不肯妥协,他说:“我们换个姿势。” 摄影师没办法,问他:“你想换什么姿势。” 梁渔将许惊蛰抱起来一些,让对方跨开双腿,跪坐在自己的腰上,梁渔撑起上半身,拉过许惊蛰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口气平静道:“摸这里。” 许惊蛰:“……” 摄影师似乎觉得可以,他举着单反靠近了两人开始找角度:“继续。” 梁渔盯着许惊蛰的脸,他抓着对方的手,慢慢从胸口处一路蜻蜓点水般摸到了腹肌上。 许惊蛰整个人都快麻了,他还得硬撑着做表情,摄影师只知道重复一句话:“许老师感觉再来一点。” 来点什么啊?!许惊蛰崩溃地想。 梁渔在这种时候实在是太努力了,他又扶着许惊蛰的腰,让他坐到更下面去一点,因为裤子的关系,梁渔底下几乎是真空的,许惊蛰不敢坐实了,但仍有错觉对方似乎顶着了自己。 手还按在梁渔的腹肌上,许惊蛰没法乱动,他其实维持住这样子的动作很累,大半的力气都用在了跪着的两条腿上,腰板还得挺直了,背部紧绷着,不敢松一下。 摄影师连续拍了几张,提意见道:“感觉还能更亲密一点。” 许惊蛰终于忍不住了,他说:“这样行了吧?” 梁渔没说话,他冲着许惊蛰勾了勾手指,对方听话地弯下腰,被梁渔按住了后脑勺。 这就像一场电影里,必然会出现的某个慢动作画面,所有场景都缓慢安静下来,只有梁渔是鲜活色的。 他似乎找了一会儿角度,最后才抬起头,轻轻地咬了一下许惊蛰的鼻尖儿。 不只是摄影师,真人秀的摄像师都把镜头给推到了近处,许惊蛰捂着鼻子,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摄影师说拍好了,但两人都没马上动。 许惊蛰还“跪坐”着,他说:“清下场吧。” 摄影师看了一下他们俩的姿势,明白了什么似的笑起来,他招呼着打光化妆看片的都出去,真人秀的摄像师还在,一副假装没听到的样子。 许惊蛰快无语了,他说:“通融下吧,这真不能拍。” 摄像师也不为难他,把麦递了过去,意思要两人戴上。 许惊蛰干脆将小方盒都抓在了手里,等场上终于清干净了,他才低下头,体贴地问梁渔:“能起来吗?” 梁渔的表情的确不怎么好,他额上微微有汗,半真空的下半身硬得快要爆炸了,他捂了捂眼睛,按着许惊蛰的腰不让人动。 “再等一会儿。”他哑着嗓子,低声道,“等一会儿就好。” “……”许惊蛰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他安静地坐在梁渔的腰上,心情非常复杂,想得也挺多,但底下就是一片平静祥和,半点波澜都没有。 梁渔显然也发现了,他还没冷静下来,另一团火就“轰”地一下子烧了上来,他看着许惊蛰,大概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地冷笑道:“许老师,是我魅力不够呢,还是你真的不行啊?” 等多久 梁渔其实骂完下一秒就后悔了,他抿着唇,看起来生气又委屈,许惊蛰手里还拿着小盒子,梁渔看了一眼,拿过来把麦给关了。 许惊蛰不得不提醒他道:“刚才你说的……” 梁渔黑着脸,又去给pd打电话,直接说:“刚不许放,给我删了。” pd:“……” 许惊蛰还坐在他身上,两人互相看着一块儿沉默了半天,梁渔底下仍旧硬着,他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别别扭扭的,也不知道是还在生许惊蛰的气,还是气自己:“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没想过逼你做什么。” 许惊蛰愣了一下,他反射弧有点长,没懂对方说这话的意思。 梁渔:“我不是……那么容易激动的。”他又说,纠结了一会儿,才看着许惊蛰道,“只是因为刚才抱着你。” 他耳朵有些红,又抱着许惊蛰往怀里带了带,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里,低声嘟囔道:“我对着你才这样。” 许惊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心都快化了,又是甜又是酸的,还觉得特别对不起梁渔。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分开,许惊蛰捧着他的脸,不肯放手。 “我不是没感觉……”他说,“我就是有点紧张,你再等等我?” 梁渔对这个又执拗起来,他问:“要等多久嘛?” 许惊蛰没办法确定这个,就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了。 夫妻情侣间要是感情出了问题,摄像师也能感觉到氛围不对,但真人秀真人秀,没有“真”的部分,又怎么能“秀”得起来,哪怕人当着你面吵架,节目组也得敬职敬责的给录下来。 回去路上,梁渔还在对着“等多久”这个问题生闷气。 许惊蛰也没什么办法。 梁渔在气头上的时候不太能好好交流,说出来的话经常伤人伤己,许惊蛰其实还好,他抗压能力强,整个人有点金钟罩铁布衫的味道,但也正因为如此,梁渔拿他就更没办法,像一拳打棉花肚里一样,听个响都听不着,对方没事儿,可能自己先气个半死。 别墅里保姆还在,烧了晚饭等着两人,pd哪怕知道嘉宾现在情绪不对,也得硬着头皮来给人找点事做。 “晚上得有活动的。”pd说,“两位老师有什么建议吗?” 夜生活乏味无趣的许惊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梁渔冷道:“我们就不能呆家里?” pd:“待家里也行,但做什么嘛?”他们之前就发现了,这两人是不管镜头的,别的还好说,但后期剪辑怎么办?总不能一期剪下来全是亲来亲去吧?! “要不这样吧。”pd总不能让嘉宾僵持到底,他说,“我们出去逛街怎么样?梁老师不是喜欢买东西购物吗,许老师就陪着梁老师去逛街好了,我们就安排一个摄像老师跟着,你们可以轻松自在点,怎么样?” 许惊蛰怀疑他们是提前安排好的,大晚上让两男明星去逛商场,不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要是没保安控制客流,就他和梁渔的国民度,能把商场挤成谷。 梁渔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宠许惊蛰,能对人有耐心,好好说话,对pd就不行了,张口就带刺:“你们想好要拍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怎么?怕我不答应?” pd:“……” 梁渔:“去商场买啥,你们干脆把要买的东西列清单给我呗,你们就不怕我买多了,找你们报销?” pd:“……” 说实话,其他嘉宾他们敢玩点限制数额的游戏,对着梁渔和许惊蛰可不敢,最后算是装模作样布置了个任务,说是买个能让对方满意感动,觉得浪漫的礼物就行。 许惊蛰也觉得pd们有点卑微,但人家不觉得,只私底下求他:“许老师,您快点把梁老师哄好吧,只要他高兴了,我们什么都好说。” 许惊蛰:“……” 逛商店这事儿,梁渔是有自己喜好的,他平时穿衣风格就是高街或者欧洲一些小众设计师品牌,自己虽然懂的不多,但逼格就得往“艺术”这两个字上靠。 节目组当然也不会选特别大的地方让嘉宾跑,反正体量差不多,环境高端,主要符合梁渔的要求就行。 许惊蛰出门前在更衣室里待的时间有点久,出来的时候梁渔都等得有些不耐烦,问他:“你在干嘛呢?衣服不都帮你挑好了吗?” 许惊蛰现在几乎不管衣服的事儿,自从梁渔来了后,他的衣帽间彻底大换血,以前的衣服都找不着了,全是梁渔给他新买的,当然他也不用操心每天穿什么,梁渔连袜子和内裤都会给他搭配好,两人之前还开过玩笑,梁渔说自己有一天退圈了,能去搞个潮牌,自己卖衣服。 “我是不是之前在x沙那眼线没卸干净。”许惊蛰眯着眼睛,抬头给梁渔看,“你帮我看看?” 梁渔低头看了一会儿,他没舍得很用力地去揉许惊蛰的眼皮,跟春风拂柳似的轻轻摸了摸,才说:“没事,不影响你好看。” 许惊蛰瞧他一眼,这一眼其实有些“你别乱说话”的嗔怪在里头,梁渔很少看到他这种表情,就觉得很好玩,心头都热了起来。 更衣室外间有摄像头,只要是能拍得到的地方,梁渔就能亲许惊蛰,想亲他就亲他,随便亲。 所以pd上来催人的时候就看见两位男嘉宾又吻到了一块儿。 pd:“……”他太累了,他需要让眼睛休息一下,“两位老师,我们去逛街吧?” 梁渔离开了许惊蛰的唇,他又帮着对方抹干净口水,面不改色地朝着pd瞪了一眼。 节目组最后选的商场是芳x地,提前让场地物业和保安做了准备,许惊蛰和梁渔到的时候里面甚至都没什么人,寥寥几个逛商店的也都被打过了招呼,对明星什么并不是太在意。 商场的构造是金字塔型的透明外立面,里面最著名的是一条长达二百六十米的步行桥,节目组的意思是两人可以在桥上走一走,画面拍出来一定很漂亮。 许惊蛰把这当工作,所以没什么所谓,梁渔就比较随便,他有时候会拉着许惊蛰乱走,跟拍的摄像师都得机灵点,免得容易跟丢。 两人走过了步行桥,又去北区看了下各种牌子衣服店,梁渔想搞潮牌的想法不是一时的,他陆陆续续了解过有两三年,之后空了也在接触国内国外的设计师。 “我很多衣服都是赞助的。”梁渔告诉许惊蛰,“高街和设计师款也得有人带货才卖得出去。”梁渔有些自傲,“我穿什么都好看,都很容易火。” 许惊蛰笑道:“你先天优势在这儿,别人羡慕不来。” 他们倒是没买几件衣服,梁渔还是给许惊蛰挑得更多一点。 后来许惊蛰说他想去看看珠宝,梁渔看向他手上的鸽子蛋,不知道在假装抱怨什么,一副“拿你真是没办法”的语气。 “又想买了?”他问,“这次想要什么?翡翠?粉钻?黄金?黄金也不错,保值。” 梁渔说到这里,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我们可以直接买金砖,到时候请人来设计,给你雕成你喜欢的东西。” “……”许惊蛰很无奈,他又不舍得打击梁渔“暴发户”本能的积极性,只好委婉道,“到时候再说吧。” 梁渔只当他同意了,高高兴兴地带着人准备去珠宝店扫货。 许惊蛰好像有专门的设计师店要看,叫什么“江南”,这牌子梁渔也知道,专门设计对戒的,国内国外得奖很多,非常有名气。 梁渔到了店门口才发现还有人专门接待,他回头奇怪地看了许惊蛰一眼,许惊蛰像是在憋笑,推了下他的腰,低声道:“进去吧。” 对戒 摄像师跟在后面一起进了珠宝店,梁渔还在奇怪,他腰上被许惊蛰推着,这人力气不大,手也好像软绵绵的,但亲昵得不得了,店员一路引着他们往里面去,梁渔问什么都笑而不语,好像在卖关子。 许惊蛰忍不住道:“别问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江南的门头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小桥流水的人工造景,里外用屏风一间间隔开,店员带着梁渔绕过了一副花鸟屏风,又说了句“稍等”,才去拿许惊蛰之前订的东西。 梁渔想明白了,他问许惊蛰:“你给我买了什么?” 许惊蛰不肯说。 梁渔:“你刚在更衣室拖那么久就在搞这个?” “你话真多。”许惊蛰哭笑不得地道,“咱们浪漫点行吗?” 梁渔就不说话了,摄像师去拍他表情,梁渔装的还挺满不在乎,直到店员出来,许惊蛰才站起身,从她手里接过了两个戒指盒。 摄像师把镜头拉近了,对着两个盒子。 “我买了一副对戒。”许惊蛰说,“专门请人设计的。” 梁渔闭着嘴,他盯住许惊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大小差不多的蓝宝石,旁边是设计成不规则鱼尾形状的碎钻戒托,一大一小,分别有一些细节上的差异。 许惊蛰把稍大的那一枚拿了出来,他说:“这个是给你戴的。” 梁渔“哦”了一声,许惊蛰观察着他表情,故意强调了一遍:“这个钻多,又大又亮。” 梁渔又“哦”了一声,他把手伸出去,不怎么耐烦地催促道:“你烦死了,要不要戴了?” 许惊蛰握着他手,刚把戒指套到他指头上,就忍不住笑起来,说:“你不要抖。” 梁渔僵硬了一下,他粗声粗气道:“我才没有抖。” 许惊蛰很给面子地没拆穿他,他把自己的鸽子蛋摘了,让梁渔把另一枚小一些的戴在自己手上。 摄像师一直在拍,上上下下找了无数角度,戒指都给了七八十个特写,许惊蛰和梁渔都没怎么管,他们俩旁若无人戴了半天的戒指,废话完一箩筐,就最后许惊蛰大概是想起来了,问摄像老师:“这算礼物任务完成了吗?” 梁渔还在低头欣赏他的新戒指,问店员这蓝宝的色泽,净度和切割,他觉得旁边的碎钻不够大,但样子设计的又好看,实在不舍得改。 许惊蛰终于不用老戴着鸽子蛋了,一下子手上轻了不少,梁渔这时候又不甘心起来,问他自己的鸽子蛋怎么办。 许惊蛰很认真地“糊弄”他,说:“大场合我戴你给的,平时就戴对戒。” 梁渔没以前那么好敷衍,坚持要问清楚:“大场合是什么场合?” 许惊蛰:“就是大场合……人多的时候吧……” 梁渔:“打麻将算人多吗?” 许惊蛰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头痛道:“戴鸽子蛋不方便摸牌吧?” 梁渔没想到他还真的会认真想这问题,不自觉就笑了起来,他们俩聊天内容是真没什么营养,戴什么戒指都能争论半天,像两小孩儿,跟着拍的摄像机老师大概也挺无语的,后面就去拍拍芳x地的夜灯风景去了,准备给后期加点素材。 逛街活动快结束的时候,许惊蛰和梁渔又去走那条步行街,走到一半的时候,许惊蛰问他晚上高不高兴了。 梁渔说高兴的,不过还是挺遗憾地加了一句:“钻石再大点就好了。” 许惊蛰:“给你买裸钻吧。”他说,“我去拍卖行看看。” 梁渔:“还是得看切割的,你别盲目。”他觉得金砖好,收藏保值,雕出来也好看。 许惊蛰算是摸透他这方面的品味了,反正就是又大又亮,值钱的最好。 “你不要以为我好哄。”梁渔在快回去的时候又突然说,他样子挺臭屁的,但干的事儿却不怎么有说服力,在车上还拿手机调着角度拍他的新戒指,让摄像机老师在前排给他打光。 许惊蛰失笑,说:“我没觉得你好哄。” 梁渔看他一眼,像是什么都明白似的,他说:“我是给你面子,疼你才给你机会哄我的。” 真人秀的内容照理说除了合理范围内的路透,不到放送日不会提前在网络上引起大范围的讨论和热度的,所以第二天张漫一大早就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一个#芳x地#的tag后头还跟了一个“爆”字,就知道许惊蛰大概又干了什么没通知她的事儿。 更要命的是,罗摇曳微博居然莫名其妙回应了,她其实还算厚道,没跟热搜tag,只发了一张图。 就是那张她青灯伴菩萨的表情包,上面粉丝p了字:大不了上床呗,还能怎么样。 张漫:“……” 她是不可能去联系罗摇曳团队让人家删帖的,第一没这权利,第二凭什么呀?人家女明星,正常上网冲浪磕cp,追的是感天动地的纯爱情,正主把梦幻糖厂都砸到脸上来了凭什么不吃?!凭什么不能喊“好吃!”这是每一个cp粉的权利! 张漫深吸一口气,她拿起电话又去买了五把拖把,然后给许惊蛰发消息说了这事儿。 许惊蛰那边来电话倒是挺快:“家禽台说不用管,室外肯定会被路人拍到,他们有准备,其实没什么影响,你不用做什么。” 张漫:“那你们去干什么了?为什么热搜会变成芳x地,我知道你们应该是去那儿拍了,但这热搜词太莫名其妙了,家禽台都不干预下的?就算改成路透两字也行啊,这让我们在后面买什么营销?买什么都像在给商场打广告。” 许惊蛰笑起来,说:“那就不买了,省点钱,你要觉得亏了就联系下芳x地,说不定能跟他们谈谈广告费。” 许惊蛰难得心态这么好,张漫也不好说什么,两人挂了电话,许惊蛰才把连麦的小盒子重新戴身上,他刚刷完牙洗好脸,还是不太习惯台盆旁边装的那个摄像头,看了几遍,确定表情管理没什么问题。 罗摇曳发的微博其实他也看到了,两人关系很好,玉女发微博前还在微信上刷屏似的跟他鬼吼鬼叫了大半天,所以许惊蛰有心理准备。 “你戒指图呢。”罗摇曳微信上问个不停,“梁渔朋友圈都没发,他怎么忍得住的啊?!” 许惊蛰:“家禽台不让发,说放送日那天才能发,昨天都威胁他扣钱了。” 罗摇曳愤愤不平:“他50亿票房都赚到手了还会在乎那么点钱?!他怎么那么抠!” 许惊蛰发了三个“哈哈哈”过去,问她:“你下期还是飞行嘉宾吗?” 罗摇曳:“老娘凭表情包实力常驻了,下一期飞行嘉宾是宋老师,听说是你请来的?” 许惊蛰不太好意思:“我就是跟师兄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罗摇曳已经开始担心起自己的cp感情了:“你和你师兄没什么恩怨情仇吧?梁渔要是知道了能正常录节目吗?” 许惊蛰:“……你不要老去看jj,cp,fw,ht那种地方的男男小说,现实生活里哪有那么多gay,每个gay还都能搞一起,全是假的啦。” 罗摇曳:“……” 不行(读者建议改的) 许惊蛰会知道那么多倒不是他有去了解或干了什么,纯粹是因为太敬业,团队做数据分析的时候涉及到的,朱晓晓好像挺懂这方面,专门做了份报告给他,虽然不看内容,但圈里几篇有名的所谓镇圈粮车他还是知道名字的。 张漫对于能掌握的资源都不会客气,她在这点上特别务实,眼里没有花花世界,只有真金白银,在她看来现在许惊蛰的“营业”发展路线不错,和梁渔“感情稳定”,两方资源虽有互倾,但也是各自得了不少好处,想着只要安安稳稳过完这三年,许惊蛰再能搭上大荧幕的车,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现阶段,张漫容不得两位摇钱树的营业状况出任何问题,论坛上那种没什么真凭实据光yy的黑楼她不管,但万一有狗仔拍到什么,或者突然哪边又冒出能锤死的料,折在张漫手里的拖把只会越来越多。 梁渔的团队肯定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杨杰瑞就跟古代那种大太监总管似的,薅钱的气性不比张漫低,而且他早年经营粉圈的习性重,在艺人上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 “主要是我们吃不了那亏。”真人秀拍到现在,热度是越来越高,杨杰瑞钱是赚到手了,不过人还没飘,“咱们问题比许惊蛰那边复杂,我是不管他们那边为什么同意营业,乖乖配合的,但你这边的原因你可别忘了,万一有什么把柄被爆出来,许惊蛰拍拍屁股两袖清风地走了,你怎么办?” 梁渔今早起来还没把麦戴上,就因为上热搜的事接到了杨杰瑞的电话。 杨杰瑞倒也不是说许惊蛰不好,就是太好了,他才有危机感,梁渔不受控制他认了,结果搞个“营业”工作,动不动上的热搜连他都要看不懂了,这万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兜得住么他。 梁渔刚起床,脾气大,又没第一时间看到许惊蛰人,语气就不怎么好:“上次不是刚给了他们一笔钱吗,又来闹了?” “……”杨杰瑞,“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还有那边一直给钱也不是办法,每次都狮子大开口,无底洞,一次比一次不要脸,你都忍了这么久了,证据也收集够了,是不是得找机会把这事儿处理了,顺便正好把‘营业’的事情松松绑,低调过完这三年,别到时候牵扯不清。” 他的重点其实在后头,现在两人是互相需要才捆得紧,真人秀也就算了,好歹是给钱的,可平时哪用得着这么努力,许惊蛰“敬业”圈内有名,可梁渔除了拍电影,什么时候这么敬业过?捞不着钱,还可能被蹭热度吸血送出去资源的活,在杨杰瑞眼里那都不是人能干的。 “又不是你家里事,你急什么?”梁渔回他,pd把小盒子送到他手上,梁渔问了一句,“许老师呢?” pd:“去健身房了,我们有安排跟拍的摄像老师,梁老师有什么安排吗?” 真人秀有时候也会根据嘉宾行程拍点两人单独的素材,主要是许惊蛰和梁渔只要在一起画面就刹不太住,pd也希望能让他们各自冷静地安好下。 梁渔在电话里干脆吩咐杨杰瑞道:“正好你发点剧本来,我挑一下。” 杨杰瑞:“……” 今天另一个演播室内棚也在录观察团这部分,嘉宾人数没少,反而还多了一个,年宝和崔硕是固定mc,两人也很大方地开嘉宾们玩笑,说都没换人怎么回事,说好的飞行嘉宾呢,是不是都自费出钱留下来提前点播了。 罗摇曳经过第一期,已经没什么玉女包袱了,她现在最出圈的表情包就是那张“青灯伴菩萨”,连她自己都在用,她团队也挺厉害的,表情包上还赚了笔形象版权费。 除了罗摇曳以外,蔡心蕊的“尖叫鸡”表情包,简钟灵抱头的那张“我是直男啊!我怎么能对这种画面心动!”也是圈内有名,至于赵寒,他整个人都火了,被戏称为“没有恋爱脑的纹身大汉,不是个好rapper”。 作为这期唯一的飞行嘉宾,宋琛能被请来也是挺意外的,年宝开始还震惊家禽台真的这么有钱吗?结果宋琛自己说是许惊蛰叫他来的。 “我和我师弟也是好久没联系了。”宋琛一来就坐到了嘉宾的主位上,他出道的早,虽然这两年影视上的奖项数量被梁渔给超过了,但前辈的地位毕竟摆在那儿,特别他还不拍商业片,与“接地气”这词离的很远,来参加这种节目总有一种“下凡来喝口露水”的感觉。 就连罗摇曳与他说话,都不自觉用起了演技台词腔:“宋老师和许老师认识很多年了吗?” 宋琛笑了笑,同样是影帝,他与梁渔不太一样,长相英俊但不“浓烈”,当然也没那么淡,介于两者之间,恰到好处的那一类。 “我和惊蛰认识十几年了。”宋琛说,“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时候小,我们高年级的都会多照顾他。” 宋琛现在几乎不拍片,他接触的圈子少,身上星味就没那么浓,再加演舞台剧的关系,又多了点艺术家内味。 他看上去挺随意的:“没想到我这一回来,倒先喝上我小师弟喜酒了。” 年宝这种时候就很清楚观众爱看什么,八卦起来得心应手:“那宋老师之前知道他们两谈恋爱吗?” 宋琛愣了愣,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诚实道:“惊蛰倒是没和我提过。”说完,他可能觉得不合适,又圆了一句,“不过他平时也忙,不太会说这种。” 罗摇曳赶忙帮着溜边:“都说地下恋情了,我们许老师不是那种张扬的人。” 宋琛点头:“这倒是。”他甚至感慨起来,“所以我也奇怪,他这性格的人怎么会和梁渔好上的。” “……”罗摇曳一脸“您不是来拆台的吧”的表情。 不过后面她发现,宋琛真不是来拆台的,他就是这么会“说话”。 真人秀内容放到许惊蛰和梁渔一起在放映室看电影,梁渔还把麦关了那里,罗摇曳和蔡心蕊感觉像看黄片一样兴奋,蔡心蕊甚至还捂眼睛,宋琛看见了,非常真实地吐槽道:“这看得见啥呀,放映室黑灯瞎火的,怎么不到外面来抱。” 蔡心蕊:“……” 宋琛看到后面还生气了,说:“这哪儿看得出亲了呀,偷偷摸摸的,我小师弟不行!” 亲嘴 宋琛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现场看真人秀的关系,显然不明白如今国内大多数这类节目都是有剧本的。 罗摇曳和蔡心蕊虽然磕的像夜店嗨爆的打碟dj,但更多角度像在看偶像剧,不会真的觉得许惊蛰和梁渔真实生活里也这样。 然而宋琛就不是,他很实诚,他像个居委会马大姐,觉得夫妻俩就该这样。 所以后面真人秀放到许惊蛰给梁渔刮胡子那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梁渔都让他亲了。”宋琛不怎么高兴,“他干嘛不亲。” 罗摇曳坐在宋琛和赵寒的中间其实是有点尴尬的,赵寒是问题多,仿佛是从没谈过恋爱的小学生,他永远都是一副“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受教表情,配合着他那满臂的鬼脸纹身非常有喜剧效果。 宋琛就很像在看午夜夫妻档,经常干预节目里嘉宾做什么。 “这个亲的太敷衍了。”宋琛认真道,“好不容易主动一次,还这么敷衍,对夫妻感情不好。” “……”罗摇曳只能说,“毕竟在拍节目,有镜头的,得注意下尺度吧?” 宋琛奇怪道:“夫妻间就亲个嘴儿这算什么尺度?” 众人:“……”你说得好对,我们都他妈没办法反驳了! 许惊蛰一路从健身房回去的时候,摄像的车就在不远处跟拍,他自己的车上也有节目组装的gopro,上车后下意识对着镜头理了理刘海。 梁渔差不多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催他了:“你好了没?” 许惊蛰开了免提,笑着说:“好了,你吃饭没?” 梁渔:“就等你呢,路上当心点,快点回来。” 许惊蛰答应了一声好,他挂完电话,开车回去的时候路过花店还买了束花,摄像车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个插曲,急着下去的时候许惊蛰已经把花挑好了。 “我就随便买点。”许惊蛰看着气喘吁吁的摄影师,不太好意思,“你们不用跟着的。” 别墅里梁渔挑完剧本就在客厅里等许惊蛰回来,这种感觉其实放平时来看可能有些刻意,但梁渔做起来就不会这么觉得,他等人的时候表情很平静,自己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氛围有一种平稳的安逸和甜蜜,似乎只要没人打扰他就能花很长时间很长久地等下去。 许惊蛰抱着花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梁渔,后者站起身去迎他,问了句:“买花了?” 许惊蛰:“花瓶里的能换了。” 玄关是有摄像头的,许惊蛰把花递给梁渔后似乎才想起来,他比梁渔矮一些,换鞋的动作故意拖慢了一会儿,梁渔便弯下腰想着要帮他解鞋带。 许惊蛰于是趁机亲了亲他低下来的脸。 梁渔:“……” 许惊蛰笑着说:“我回来了。” 梁渔没说话,最后还是帮他把鞋带解了,保姆准备好了饭菜,两人上桌的时候,梁渔突然讲:“我刚看了几个剧本。” 许惊蛰以为他就找话题闲聊,顺着说道:“新工作吗?对了,你下次什么时候进组?” 四五月该开工了,梁渔刚出道时,许惊蛰记得他最拼的时候一年拍了四部电影,现在好点了,一年也有两部,听说今年下半年他还有一部冲奥奖的文艺片,得在国外拍。 “这几个剧本是新的。”梁渔说,“还在评估。” 许惊蛰点了点头,他听到梁渔问:“你有兴趣吗?” “……”许惊蛰咬着筷子,他没反应过来,“电视剧?” 梁渔平静道:“是电影。”他又指着许惊蛰的碗,命令道,“先把饭吃了。” 许惊蛰听话地扒了几口饭,他吃饱了,急着问:“电影找我拍?” 梁渔:“我觉得剧本不错,想问问你意思。” 许惊蛰认真道:“人家把剧本发给你,是中意你吧?你给我这说不过去。” 梁渔解释道:“我公司也一样投资拍电影,我又不是不能当制作人,剧本得看演员的,又不是就我演。” 许惊蛰想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梁渔这个决定有没有跟他团队商量过,还是就一时兴起跟他提的,张漫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她一直希望许惊蛰能有上大荧幕的机会,第一部是文艺片最好,尽善尽美地拍完,直接走刷奖流程,完美开局。 梁渔这方面资源不会缺,每年本子跟流水一样递到他手里,能让他亲自看了,还筛选出来的,绝对是很优秀的剧本才行。 “你也太大方了。”许惊蛰最后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他其实有些不适应,不能说是自尊受打击,但也或多或少有点受特殊关照的意思在,“哪有随便开口就给人拍电影机会的,你对谁都这样?” 梁渔听出了点弦外之音,他皱起眉,不太明白:“你生气什么呢?” 许惊蛰闭了嘴,他表现得的确有些失态,但在两人“营业”前,张漫有提过梁渔对圈里交往过的人都挺大方的,给资源送礼物,很少撕破脸,这种说法当然很多都是道听途说的八卦,许惊蛰不是那种外面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他也不愿意多想,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说两人现在还有一层“营业”的关系在,就算是真交往了,如今跟梁渔在一起的人也是他,三十多岁的男人,小气起来就真的一点都不可爱了。 许惊蛰不会闹很久的别扭,他自己纾解了会儿就不在意了,但梁渔好像想得比他要多不少,晚上盯人的时候脑子里不知道发散到哪边去了,甚至连表情都不太对,梁渔也不提剧本的事了,就挺凝重的,还窝在书房里查了半天电脑资料。 许惊蛰最后做完保养,敷着过夜面膜,上床睡觉的时候梁渔还瞪着眼睛看他。 “?”许惊蛰问他,“怎么了?” 梁渔说:“你别马上睡。” 许惊蛰囧了囧,他已经躺下了,但还没到一沾枕头就能着的地步,于是好整以暇地平躺着,乖巧道:“我不睡。” 梁渔又问:“你还生气吗?” 许惊蛰:“我不气了呀,”他想了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其实也没生气,就觉得你突然给我剧本,要我拍电影这太超过了,我没心里准备。” 梁渔:“我们都在一起……三年了,我觉得你很适合拍电影,不拍可惜了。” 录制真人秀期间,两人不到睡前闭眼那一刻都不会就工作结束而关麦,许惊蛰挺佩服梁渔的,这种时候还能想起来营业内容,但关键就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三年”是假的,梁渔不提还好,一提许惊蛰就更不好意思借着“营业”的皮收他好处,梁渔肯借着“营业”的借口对他好是梁渔有良心,但他许惊蛰不能没良心。 其实想通了这一点,许惊蛰心里是高兴的,梁渔是真的对他很好,跟“营业”什么都没关系,就是很热忱很用心地对他好。 许惊蛰想到这里也睡不着了,他盘腿坐起来,和梁渔面对面,虽然脸上敷着面膜,但眼神还是非常深情,非常深刻的,许惊蛰酝酿一会儿,才叫了他一声:“梁老师。” 梁渔的表情又古怪起来,他甚至往后仰了仰,有些警惕:“干什么?” 许惊蛰没发现,他还沉浸在自己波涛汹涌的情感里,特别真诚且充满爱意地道:“你真好,对我特别好。” 梁渔:“……” 许惊蛰继续表白:“我知道我很多地方其实做得还不够,有时候还惹你生气,但我其实……” “你不要再说了。”梁渔突然粗暴地打断他,整个人情绪明显不太对,他盯着许惊蛰看了一会儿,眼圈慢慢就红了,他撇过脸,恶里恶气地道,“我不要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许惊蛰吓了一跳,他爬起来想要去捧梁渔的脸,对方根本不让他碰。 梁渔都有些哽咽了:“你是不是……要和我……分……”他说不下去,表情又生气又委屈得想哭。 许惊蛰明白过来,他先是觉得匪夷所思,又回忆起今晚梁渔都干了些什么,他在书房这么久,查电脑查了半天…… “你都查了些什么东西啊?”许惊蛰彻底服了,“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啊?” 梁渔还在气,眼尾发红,胸膛起起伏伏的,他气势还挺足,看得出来不想在许惊蛰面前落下风:“你前面先是对我都没什么反应了,现在让你拍电影也不肯拍,这都多少天了,老说什么让我等,你今天买花回来也不说送我的,在玄关就亲了下我的脸……” “梁渔。”许惊蛰听不下去了,他扑上去的速度有些快,梁渔一下子没撑住,抱着他摔倒在了被子里面。 许惊蛰也不管自己脸上的面膜会不会蹭到对方,亲了半天梁渔的嘴,舌头都吸麻了,两人才喘着气分开。 “没反应这事儿我会跟你解释的。”许惊蛰趴在梁渔身上,低声哄着人,“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许惊蛰说完,又低头亲了亲他,他笑了起来:“你想亲嘴你就说嘛,我什么时候不让你亲了?” 啊啊啊啊(已修改) “我哥这个人吧,只要不谈感情,就什么都好,会赚钱会养家,聪明勤奋不容易被骗。”小落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脸有些疼,忍着尴尬继续道,“但只要一谈感情吧,脑子就不太好。” 朱晓晓和她现在基本上都一块儿行动,没办法,各自伺候的老板工作是一样的,真人秀的嘉宾录摄已经到了后半程,这里开始家禽台就会安排明星夫妇们参加些户外活动。 去户外就得有大小人马跟着,许惊蛰和梁渔算带的最少的,就一辆车两助理,再加个司机兼顾重的体力活。 男明星们拍外景,小落和朱晓晓就在车里等着他们。 两人没什么事干就聊天,小落的话题基本都是梁老师。 “我哥的情绪在感情这方面就不太冷静。”她说,“容易上头你知道吧?” 朱晓晓说:“我哪知道,我又不和梁老师谈感情。” 小落:“反正就这字面意思,我和你说,你别和许老师讲啊,我哥以前交往过两段,都是他被甩了的。” 司机师傅去买了冰激凌,回来还给两小姑娘带了,自己去前排打盹,朱晓晓挖了一勺进嘴里,有些惊讶:“居然甩了梁老师?” 小落:“我哥是个控制狂,就是上来感情还没谈多深呢,就先把规矩立了。” 朱晓晓震惊了:“他和许老师立规矩了吗?” 小落:“这不是营业吗,签合同不就跟立规矩差不多?至于他们私下有没有立什么规矩就不知道了。” 朱晓晓听完还处在巨大的难以置信里无法自拔:“梁老师……都立什么规矩?” 小落:“一天打多少个电话,发消息得多少时间内回,什么工作能接,什么工作不能接,穿什么衣服,用什么东西,见什么人,交什么朋友,都得管,而且我哥你也知道,脾气不好,容易生气,他认准的事情几乎是没什么商量余地的。” 朱晓晓:“……” 小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你想说他有病是吧?” 朱晓晓崩溃了:“这些许老师知道吗?” 小落:“你也别这表情,许老师要是不知道,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我哥这么久?我说实话,”小落想了想,诚恳道,“我觉得许老师其实也不太正常。” 真人秀的外景拍摄任务对于许惊蛰和梁渔来说倒不是有多么繁重,最重要的是家禽台这次终于当了回人,外景结束回到别墅后不会再继续跟拍,pd们把麦也给收了:“两位老师辛苦了,接下来的时间可以放松下。” 许惊蛰:“家里的摄像头还会继续录吗?” pd:“没有声音我们也不会用啊,老师不用担心的。”他想了想,又很自认为体贴地补充道,“房间里和卫生间的摄像头我们都会帮老师们关了,老师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顾虑我们。” 这句话的意思几乎和“我知道你们要过夫妻生活的,我不拦着你们”等同了,许惊蛰又不能表现出尴尬或者勉强的情绪来,只能发挥演技,万分感谢地送pd和摄像师们离开。 梁渔还在处理工作,是杨杰瑞的电话,他没开免提,但对面情绪明显比较激动,声音大的连送完pd正好上楼的许惊蛰都能听到。 “宋琛什么意思啊?”杨杰瑞在对待有竞争关系的同类男演员时态度都不怎么客气,哪怕宋琛出道比梁渔早好几年,奖项也不少,“我知道许惊蛰是他师弟,但上节目也太口无遮拦了点吧,什么左一个不行,又一个不行的,许惊蛰是跟他说什么了吗?这可不在合同里,我们是要保密的,还有,我也看节目了,许惊蛰没反应是什么情况?异性恋装gay啊?你知道现在微博怎么说吗?家禽台真是的,这种东西是能放出去的吗,对,隔壁是夫妻吵架都放了,但人和我们能一样吗?我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找他们去……” “好了。”梁渔看到许惊蛰走过来,打断了杨杰瑞的抱怨,他口气有些硬,“这种东西你微博发个声明不就行了,用不着跟我讲。” 杨杰瑞:“你以为我声明好写啊,内容写什么呀?详细解释下他没反应的原因?你知道吗?” 梁渔当然不知道,他之前在x瓣查了不少,各种说法都有,反正最后得出的结果都是“分手吧,他不爱你”,他当时看完情绪就爆炸了,要不是晚上许惊蛰抱着他亲了又亲,甜言蜜语哄得他耳朵发烫,接下去的节目他都觉得自己录不了了。 梁渔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他不谈感情的时候是个正常人,一谈感情正常人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许惊蛰站得远了些,没打扰他,张漫应该是也看到热搜了,没敢打电话,发了微信消息来问他。 “怎么回事啊?”她没杨杰瑞那么急,毕竟宋琛和许惊蛰关系不错,综艺效果也很好,没必要微博一火就心惊胆战的,“你和梁渔没什么问题吗?” 许惊蛰回复她:“没有,微博上现在怎么说?” 张漫也不和他废话,发了几条热门营销号的微博给他看,有带节奏的,也有理中客分析的,无外乎对宋琛说的“不行”都是抱着玩笑心态,但对节目里录进去的“没反应”倒是挺津津乐道。 这两句还都是从梁渔嘴里说出来的,就不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反复提到热门上来,有的当然实在是说的不好听,骂他们捆绑营业欺骗大众都算是温和的,说许惊蛰明明是异性恋还要装gay的许惊蛰自己也不在乎,倒是有几个小号不知道收了谁的钱,专门针对梁渔写了长微博黑文,关键是不清楚他们从哪儿挖来的黑料,还头头是道的,说梁渔这人控制欲病态,前任会分手给资源都是为了封口,本人人品极度恶劣,早年出道没背景还卖过屁股,其中甚至提到了梁渔的原生家庭,说他不知生恩养恩,抛弃家族,冷血自私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许惊蛰看完也没什么表情,他想了想,给张漫回消息道:“发声明吧,直接把那些乱说话的人都给我告了。” 张漫:“……”她和许惊蛰共事这么久,很少看到自家老板这么强硬的对待社交媒体,之前许惊蛰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胡编乱造的事儿,但这么怒火中烧说要直接告的,许惊蛰还是第一次。 “话说告哪个?”她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告骂你的还是说你们假营业的?” 许惊蛰:“告那个黑梁渔的,给我告死了,他开几个小号黑我就告他几个小号,你全给我找出来。” 张漫:“……” 梁渔那边已经挂了电话,许惊蛰也不好问他杨杰瑞打算怎么处理,他让张漫发了两人感情稳定的声明,至于告黑子许惊蛰的工作室干活一向雷厉风行,不废话直接出律师函,所以需要些准备。 他把这些都跟梁渔说了,梁渔听完笑了起来:“你怎么比我还气呢?” 许惊蛰面无表情道:“他们的嘴跟屎一样,得冲干净点。” 梁渔愣了一下,笑得还挺高兴,他朝着许惊蛰招了招手,说:“你过来。” 许惊蛰走了过去,梁渔微微低头看着他,目光顺着许惊蛰的脸转了一圈,梁渔是个很会用眼神的人,视线像立体的流质,划过了每一处他想仔细看的地方。 “我有没有说过,”梁渔突然道,“你这张脸不去做爱有些可惜。” 许惊蛰微微皱眉,他看着他,无奈道:“瞎说什么呢。”他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也没办法做爱。” 梁渔似乎有些意外,他笑了笑,当作许惊蛰是在开玩笑:“什么意思啊?” “就字面上的意思。”许惊蛰垂下了眼,他没有再看他,语气很平静,“我没有办法跟谁做爱的,不是跟女人或者跟男人这么简单。” 他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去看向梁渔,许惊蛰张了张嘴,他最后说,“我不是对你没反应,我是没办法,心理性ed你知道吗?我已经这样很多年了。” 就像陈医生说的,有些秘密可能的确需要分享,当许惊蛰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有一种颅顶上的铡刀终于落下来的感觉。 当然,那一刻不过头点地,但后头他还是得顶着没脑袋的脖子过日子。 梁渔的表情变化并不大,许惊蛰都有些不确定他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男人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很久才确认似的重复问了一遍:“你是说你阳痿吗?” 许惊蛰:“……”倒也不用说的那么直接。 梁渔打量了他的表情一会儿,视线又往下,直接瞄到了他的腰部位置。 许惊蛰憋不住了,他有些恼羞:“有什么好看的?” 梁渔嘴上说着没什么,却又往他那儿走了一步,两人几乎快贴着了。 许惊蛰:“……” 梁渔:“我能看看吗?” “……?”许惊蛰莫名其妙,“看、看什么?” 梁渔:“看看你那里。” 许惊蛰下意识去看走廊里的摄像头,梁渔大概也注意到了,他没多犹豫,伸手拽住了许惊蛰的手腕,将他拖进了更衣室的内间。 许惊蛰有些慌,不过还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态度,问:“你要干嘛?” 梁渔的力气出奇的大,他也不说话,反手将更衣室的门给锁了,目光盯着许惊蛰的下半身,许惊蛰往后退了退,更衣室就这么大,再退后面就是柜子,没地方能让他躲。 “我就看看。”梁渔还在往他面前走,直到他蹲下身,许惊蛰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运动裤头直接被扒到膝盖附近,许惊蛰为了护住最后一层内裤只能躺倒在地板上,他挣扎得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刘海贴在湿漉漉的额头上,有些疾言厉色:“你别这样,梁渔,我要生气了!” 梁渔大概是嫌他的手碍事,直接交叉绞着许惊蛰的腕子拉高到头顶,他也没刻意控制力气,“撕拉”一声,许惊蛰的内裤直接被扯破了。 许惊蛰:“……” 【略】 ** 补小剧场:吃蛋糕 许惊蛰其实很爱吃甜食,但这个秘密很久以来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梁渔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起因是他有一次拍戏,道具里有一块蛋糕,当时为了让剧情更加逼真生活化,他们挑了拍摄当地著名的甜品店,点了招牌的巧克力千层。 许惊蛰来探班,梁渔结束他的part后,就把其中一块千层带回了宾馆里。 “放着晚上吃。”梁渔的意思是他晚上看剧本饿了吃,他知道许惊蛰很控制体重,晚上从来不碰这种东西。 许惊蛰说了“好”,结果等到晚上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句,“能吃蛋糕了吗?” 梁渔正在背剧本,他都忘了有蛋糕了,莫名其妙看了许惊蛰一眼才想起来,下意识说道:“我不饿。” “哦。”许惊蛰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他陪着他等了一会儿,又问,“你想吃蛋糕了吗?”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像终于明白了:“你想吃?” 许惊蛰抿了抿唇,说:“没有,我怕你饿。” 梁渔没说话,他把蛋糕拿出来,自己吃了一口,许惊蛰还在盯着他看。 “我一个人吃不太掉。”梁渔故意给他一个台阶,“你帮我吃一点?” 许惊蛰眨了眨眼睛,他小声说:“我就吃一口。” 梁渔把蛋糕递给他。 过了一会儿,许惊蛰又说:“我再吃一口。” 梁渔笑了起来,他俯下身亲了亲许惊蛰的嘴,把蛋糕全给了他。 “你真可爱。”梁渔忍不住说。 治疗(有修改) 【略】 “你好快哦。”梁渔像是在笑,去扯开许惊蛰脸上的衣服,他可能觉得自己说这话容易刺伤人,画蛇添足一样的安慰道,“也没快多少,就快了一点点。” 许惊蛰睁开眼瞪着他,梁渔也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做那种事还是太兴奋,情绪有点上头,鼻尖和眼尾都像抹了胭脂似的殷红。 他也不给许惊蛰穿内裤,就裸着把人抱进了怀里。 许惊蛰再生气对着梁渔这张脸也说不出重话来,他最后憋了半天,冷道:“你就不该长这张嘴。” 梁渔笑的漫不经心,说:“不长嘴怎么帮你?” 许惊蛰更气了,脑袋血都供不上,眼前都泛了白,短路一样说了好几遍“你你你。” 梁渔真怕他气坏了,抱着他“心肝、乖乖、宝贝”的乱哄,似乎还觉得挺有成就感的,没听出来有什么愧疚的成分。 许惊蛰自己顺了会儿气,就想把内裤穿上,他底下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这种样子他其实是不愿意给梁渔看到的,总觉得自卑又羞耻,还碍了人眼。 梁渔却道:“你别动,我来。” 他拿了条新内裤,从许惊蛰的脚踝套上去,动作很慢,小心又珍惜的模样,内裤穿好了,他又抱着许惊蛰亲了亲,梁渔从头到尾都衣衫齐整,许惊蛰跟他贴的近时不难发现他这边的反应。 许惊蛰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一半挺羡慕的,一半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想着要不要礼尚往来,就听梁渔说:“不用管我,没事的。” 许惊蛰纠结道:“一直这样也不行吧?” 梁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说:“我身体好。” 许惊蛰:“……” 反正麦都拿了,两人聊天也没什么避讳的,梁渔后来问许惊蛰去酒店那次是不是为了治病。 许惊蛰说:“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没想到会被拍到。”他顿了顿,又说,“看了差不多三年了。” 梁渔:“三年都没治好,看来那医生也没什么本事。” 许惊蛰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梁渔哄他:“别去看了,我帮你治。” 许惊蛰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不过到了晚上,房间里摄像头都被关了,梁渔又来闹他。 最后许惊蛰硬是被他又折腾起来了一回,很快结束了后,许惊蛰真的是羞愤欲死。 梁渔洗干净手,上床后重新抱着许惊蛰躺下,整个人都很兴奋,许惊蛰以前没发现他眼皮有那么薄,总容易红,生气难受会红,高兴激动也会红,跟盛不住水的浅碗口一样,好像稍稍用力,泪就会垂下来。 他抱着许惊蛰,一个人自说自话的:“也不是完全没反应嘛,就是快了点。” 许惊蛰不想和他讨论这问题,心想秒射也是阳痿,你还不如不安慰。 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最后还是pd打电话来,说已经在楼下客厅等很久,许惊蛰才憋不住先起了。 他洗漱完梁渔正好进厕所,两人刚打照面,梁渔就跟餍足后又一点就着的芯子似的,上来抱住他要亲亲。 “底下人都等着呢。”许惊蛰亲了他一口,催他去刷牙洗脸,“快点。” 梁渔嘟囔道:“让他们等着好了。”他想到什么,表情又有些不好看,“都说让他们删了不许放,最后还给我放了出去,这笔账得好好算算。” 许惊蛰其实比较无所谓,观众不是上帝视角,哪怕一两次没反应,人家不会往他ed的方面去想,只会怀疑是不是两人感情出了问题。 恶意剪辑这事儿哪边都有,博眼球和流量也是平台惯用的手段,他已经习惯了。 下楼先把麦戴好,pd主动过来道歉说放送的内容是他们疏忽了,已经重新剪辑,还发公告说明了情况,许惊蛰笑笑,没为难他:“这也不是你们能做主的。” pd苦着脸:“那您跟梁老师帮我们求求情吧,杨经纪骂人的本事太厉害了,家禽台承受不住啊。” 许惊蛰:“……” 张漫那边的工作效率不需要许惊蛰督促,声明和律师函前后就到,许惊蛰登录微博,刷频一样把这几个全转发了一遍,至于后头上热搜两个团队怎么处理就不是该他操心的事。 这一次杨杰瑞也不纠结什么”吸血”不“吸血”了,难得夫夫同心,其利断金,一致对外。 这边老板们的真人秀继续录着,朱晓晓一边陪一边混迹论坛,她现在从小落这边知道了不少梁渔的“恐怖事迹”,看帖子反而没那么真情实感了。 自从许惊蛰姿态强硬地宣布告黑后,微博不少新出来的梁渔黑号都遭了殃,论坛里倒是挺和平的,粮仓当然越来越壮大,“淹死了”楼里也没被影响,居然还能和平讨论。 “大亨这么多黑料内容还挺一板一眼的,也不知道是谁扒出来的。” “又不是抛妻弃子,再说他不赡养父母这事儿没锤吧?我记得很早不是有媒体拍到过他带着母亲还是姐妹逛街?” “他助理好像就是他妹妹,我见过一次,长得挺像的。” “让妹妹当助理……鱼产也够杨白劳的。” “楼上别歪,这里头重点不是说他控制欲变态吗,这么八卦的事儿没人八一八?” “笑死,大亨怎么可能,他就是个暴发户吧,给资源算什么封口啊,他前两段的对象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虽然各方面比不上雷母,人也没跳出来领这个瓜啊。” “我也不信他独占欲强什么的,雷母倒是有可能,毕竟自律怪,面相上就感觉什么都得管一管。” 朱晓晓看到这儿就忍不住“嗤”了一声,心想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鱼产大亨”就是个控制狂、大变态,你们懂个屁! ** 补小剧场:戒指 这件事情发生在两人结婚后。 之前许惊蛰有答应过梁渔,在人多的时候会戴鸽子蛋,普通情况就戴他自己买的对戒,但后来这个规定好几次都被许惊蛰给糊弄过去了。 倒也不是他不愿意,是真的鸽子蛋太大了,戴在手上既不方便,也容易封印了手,干不了事儿。 梁渔后来提过几次,就不再提了,许惊蛰还以为自己的糊弄学挺成功,结果没想到梁渔在第二年给他买了套纯金链子。 颈链,手链,脚链,各一串,足金,梁渔请了大师给他打的,样子漂亮且不俗气。 梁渔的态度很明确,鸽子蛋放你一马,链子得戴上。 许惊蛰:“……” 至此一战,许惊蛰差不多摸清楚了梁渔控制欲的底线在哪儿,后面几十年都没敢再碰一下。 干农活 真人秀的外景部分不会只拍几个地方,家禽台也是布置了任务的,许惊蛰和梁渔今天拿到的任务卡就是去农场里干活。农场是私人承包制,老板很大方,今天一天都提供给节目组来拍摄。 朱晓晓和小落倒是挺轻松的,全程都待在保姆车里,累的主要还是明星们,得顶着大太阳做体力活动。 朱晓晓其实有点担心许惊蛰干粗活,她听说除了种地,还有下鱼塘捞鱼,上树摘桃子,给母牛挤奶,给猪喂饲料,反正怎么看都不是适合许惊蛰的工作。 相比之下小落就淡定多了,她安慰朱晓晓:“有我哥在呢,许老师不会吃苦的。” 朱晓晓不怎么信:“你哥能干什么呀?” 小落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很骄傲的样子:“我哥什么都能干。” 许惊蛰之前是并不知道任务内容的,家禽台虽然有任务剧本,但为了给嘉宾制造充分的惊喜和麻烦,绝对不会提前泄露,所以当他真的站在田埂上,面对着成排需要插的秧苗时,一瞬间的表情管理都有些失控。 几架摄影机就竖在不远处,家禽台有钱,还派了大疆的航拍器悬停在田头上,pd就过来布置了下任务,假装问了问两位嘉宾需要些什么东西。 许惊蛰还是不怎么敢相信:“我们就这么下去插秧吗?不需要换衣服?” pd:“有防水靴,许老师需要吗?” 许惊蛰:“……”那防水靴上全是泥,不知道有多久没刷了。 梁渔倒是没挑剔靴子,他提了别的要求:“去买箱水。” pd乖乖去了。 梁渔坐在田边上把靴子穿好,回头看到许惊蛰居然还在脱袜子。 “别脱了,穿着。”梁渔说。 许惊蛰:“漏水怎么办,袜子就湿了。” 梁渔耐着性子道:“不会的,你听我的就行。” 许惊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听话地没把袜子脱掉,穿上了防水靴。 梁渔先下了田埂,泥水的深度差不多只到他的小腿附近,他朝着许惊蛰伸出手,命令道:“下来。” 许惊蛰握着他手下去。 梁渔问pd要来了遮阳帽,戴到了许惊蛰的脑袋上,又吩咐他:“抬下巴。” 许惊蛰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仰起脖子,等着梁渔帮他把帽子的带子系好。 “你动一动。”梁渔说,“站太久了,别陷到泥里去。” 许惊蛰“哦”了一声,他尝试着抬腿走路,结果一用力,脚拔出来了,靴子却还在泥里。 “……”许惊蛰抬着一条腿,表情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去看头顶上的大疆和田埂上的摄像师,怕他们拍下来的画面不好看。 梁渔似乎早料到会这样,他没什么表情,朝着许惊蛰道:“抬手臂。” 许惊蛰抬起双臂,梁渔伸出两手夹到他腋下,像抱小孩儿一样将他半提起来,一步一步挪到了田埂边,将他放坐在了堤岸上,然后又折身回去拿他陷在泥里的靴子,一只手提着走过来,给他重新穿好。 许惊蛰一副给他添了麻烦的表情,不好意思道:“我太没用了。” 梁渔看了他一眼,问:“你想玩吗?” 许惊蛰点头:“总不能就你一个人干活吧。” 梁渔无所谓道:“其实没什么问题。”他看了一眼那排秧苗,口气很大,“就这么点而已。” 家禽台虽然一向不做人,但在嘉宾任务方面,实在完成不了的话,还是会放水的,pd一开始也没抱太大希望许惊蛰和梁渔能干多少活,结果等到梁渔真的开始干了,节目组才发现他们可能挖错了坑。 梁渔手长腿长,肩膀还宽,他两腿分开了一些站在泥里,弯着腰动作干净利索地插着秧苗,一排插完顺着下来插第二排,节奏行云流水半点没有停顿。 许惊蛰跟在他旁边,手里捧着两盒子,也不用做什么,就看着他一手插一手拿,秧苗间的距离都像是提前算好的,整整齐齐,强迫症看了都很舒服。 许惊蛰手里的两盒很快就插完了,梁渔直起背,他的袖管卷过了小臂,露出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 “走了。”他手上有泥水,忍着没去碰许惊蛰,催着人上岸,“还有别的活要干。” 许惊蛰没忍住,问:“你以前干过农活?” 梁渔淡淡道:“我从小就干农活,不说种地打渔,喂猪挑粪我都会。” 他凑着田埂旁边的水渠洗干净手,伸到许惊蛰面前给他看:“还脏吗?” 许惊蛰摇头:“干净了。” 梁渔“嗯”了一声,才把手贴到许惊蛰脸上,理了理他的刘海:“你可真嫩,晒得都红了。” 许惊蛰自己觉得还好,他涂了防晒霜,倒也不是太怕被晒黑,梁渔将pd买来的水拧开来一瓶,直接浇到了自己脑袋上,他甩了下头,水滴顺着前额流下来,滑过下巴后又一滴滴落到了地上。 “再去玩点别的。”梁渔的口气很随意,像是什么都难不倒他一样,“这农场挺大的,你想玩哪个都行。” 梁渔说玩儿就真的只是玩儿一样,跟拍的摄像师在后面也没法提什么意见,更别说pd事先安排的农场工作人员了,全无用武之地。 梁渔很勤快,他教许惊蛰怎么摘桃子,挑那种熟得刚刚好的,免得烂在手上。 “反正也不能带回去。”梁渔说,“你直接吃吧。” 许惊蛰背了个框,手里捧着桃子啃,梁渔后来摘了桃子就放他框里去,挑到特别好的再拿来给他吃。 有几个熟得有些过了,汁水又多又甜,顺着许惊蛰的掌心一直流到他手腕上,许惊蛰喊了声“梁渔”,声音有些惊慌:“流下来了流下来了……你快帮我擦擦。” 梁渔没办法,干脆从树上下来,握着许惊蛰的手腕,帮他把甜水舔干净,又顺嘴叼走了他的桃子。 送纸巾来的pd:“……” 许惊蛰还问他:“甜不甜。” 梁渔把桃核吐了,才说:“是太甜了点。” 到最后太阳还没下山,两人就把农场里能干的活全给干完了,梁渔将一天的劳作成果换成了一筐桃子,两篮子草莓,三罐生奶,大米五六袋,活鸡抓了七八只,吩咐家禽台帮忙送回别墅去。 许惊蛰就好像只是来采了趟风,从上到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梁渔毕竟干活了,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背心,卫衣绑在腰间上,半点看不出来体力损耗多严重,就连pd都忍不住多嘴关心了一句。 “梁老师的腰没事儿吧?”他今天是全程看着梁渔干了多少活的,实在是考验惊人的腰力。 到了后面跟拍的摄像师都体力不足了,梁渔居然还能面不改色,轻松地将一头小牛扛到牛厩里去。 朱晓晓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上了车的梁渔和许惊蛰,小落却很习以为常地开始分“赃物”。 “水果许老师留着慢慢吃,生奶我带回去一罐,大米晓晓你要吗?” 朱晓晓张了张嘴,她很复杂地看了梁渔一眼,忍辱负重道:“我要!” 小落点了点头,还安慰她说:“我哥是黄土地一样的男人,对他庇佑的子民们很大方的,你不用客气。” 朱晓晓的目光非常虚幻,她在想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梁渔的“子民”们了?! 协议(有修改) “子民”们回去后把“赃物”都分了,朱晓晓抱着她的大米,还得了两只鸡,忍不住热泪盈眶。节目组后面又录了些花絮,就把麦什么都撤了。pd的意思是两位老师干了一天的活,肯定都累了,晚上就好好休息一下。 许惊蛰送掉了五六只鸡,最后还剩下两只,只能先圈在自己别墅院子里,水果都留着,生奶留了一罐,他也不知道这奶得怎么喝,梁渔的意思是他找人去处理下,先不用管了。 “不做杀菌喝了容易拉肚子。”梁渔还在院子里搭了个鸡棚,他回来后也没歇着,把剩余的活全给干了,许惊蛰就跟废物似的杵在旁边,他有点担心,说:“这两集放出来,大概都会骂我。” 梁渔抬起头,他在做木匠活,嘴里咬着钉子。 “骂你什么?”他问,拿了一颗钉子下来,敲到木板里,“你要担心我们就去买点水军,帮你骂回去。” 许惊蛰笑起来。 梁渔只穿了件背心,整条胳膊都露在外面,肌肉结实却不过分夸张,许惊蛰发现他干活的时候非常有男人味,明明漫不经心,但无论干什么都很认真熟练,让人不自觉会被吸引过去目光。 他问梁渔是不是他们家都他干活。 梁渔:“就我一个男的,我不干谁干?”他看了许惊蛰一眼,又说,“我们那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你知道一个词吧,吃人。” 许惊蛰下意识皱了皱眉。 梁渔看见了,他没说什么,将搭好的鸡棚圈在院子里,又把两只鸡赶了进去。 “吃人,特别是吃女人。”梁渔边说边把背心脱了,搭在肩膀上,他看着许惊蛰,目光很专注,“那边的男人大多都没什么出息,拐卖妇女,打老婆,生小孩儿,卖女儿,等儿子出来了,有钱点的送儿子去上学,但也不会让你学太多,怕你心大了,不听族里长辈的话,不懂规矩,跑出去不回来。” 他咧嘴笑了笑,有些煞气,“我就是那个跑了不回去的。” 许惊蛰沉默了半晌,说:“不回去挺好的。”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他把背心递给了许惊蛰,最后说:“我去洗澡。” 许惊蛰“哦”了一声,拿着他背心乖乖跟在后面。 “我不打老婆。”梁渔背对着许惊蛰,突然道,“我一辈子也不会生小孩儿,我只喜欢男人。” 许惊蛰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就挺莫名其妙的,但还是答应了一句:“我知道。” 梁渔没回头,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说:“你还知道什么呀,我明明什么都没讲。” 过劳一天,梁渔哪怕是铁打的,晚饭也不可能还遵照健身的餐标来,他敞开吃了五碗饭,到后面许惊蛰都有些惊了。 “后头再减好了。”梁渔满不在乎道,他不是容易胖的体质,身体可塑性很强,所以平时也不怎么忌口。 许惊蛰这方面就有些嫉妒他,毕竟入行这么多年,许惊蛰都快忘了油炸盐是什么味道了。 “你包袱太重。”梁渔刻薄他,“每天压力都这么大,你不阳痿谁阳痿?” “……”许惊蛰发现自从知道他ed后,梁渔就经常把“阳痿”这两个字挂嘴边,但又不是真瞧不起他,态度跟说“今天天气不好”一样随便,仿佛在梁渔看来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搞得许惊蛰自己都快对“阳痿”这两个字耐受了,好像他什么毛病都没有,健康得很似的。 而且自从晚上不用录真人秀,房间里的摄像头都给关了以后,梁渔在床上就越发瞎折腾起许惊蛰来。 【略】 后面的事儿,许惊蛰自己根本没什么力气管了,他连着发泄了两次,整个人都是软的,梁渔替他弄干净后,又抱着人乖乖心肝地哄了半天,许惊蛰没工夫跟他生气,闭着眼睛装睡。 “等录制结束后,你让张漫把营业协议拿来。”梁渔摸着许惊蛰的脸,他的语气很平静。 许惊蛰睁开眼睛,他看着梁渔,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的呢?” 梁渔有些得意:“杨杰瑞管不了,这协议是我亲自签的,我想废就能废。” ** 补小剧场:关于他们还不认识时候的二三事 国内邀请高奢来大陆办秀场的时候,梁渔已经在时尚圈非常有名了。 大模特和小模特不一样,会有特别中意的大设计师来指定走秀,大多时候国外的奢牌看不上东方面孔,只除了梁渔。 其中xx牌子的高定主设毫不吝啬地称呼他为自己的东方缪斯。 模特经纪人是带一整个队伍的,但梁渔有特例,经纪人不太管他,就比如别的模特试成衣的时候,他在后台,几个设计师围着他,临时改高定。 “我要突出他的肩膀。”波兰设计师的英文口音很重,他比梁渔矮一个头,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赞美,“梁,你喜欢这件衣服吗?” 梁渔歪头打量了一眼,淡淡道:“还行。” 他没什么文化,但在一行混久了,拽几句洋文还是会的,他不喜欢外国男人,所以有时候就算被暗示了,他也装傻当不知道。 时尚圈就没几个直的,而且满地飘零,他这模样受欢迎到令人发指。 在任何地方裸露身体随时换衣服都是模特的老本行,梁渔也不例外,他没什么羞赧的情绪,换上第二件毕场高定的时候突然有人说要进来看看。 “谁啊?”洋人设计师在奇怪地方规矩还挺多,不怎么喜欢有人到后台来看设计。 控场导演赔笑道:“是影帝宋琛,带着他小师弟来看看。” 宋琛梁渔是知道的,他现在穿的高定牌子的代言人,洋人设计师当然也知道,便没再说什么,让人进来了。 宋琛很英俊,他比梁渔要大几岁,当时在国际上已经很有名了,梁渔多看了他几眼,目光又堪堪掠过他身后。 “这是我小师弟。”宋琛将一个人介绍给设计总监。 梁渔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皮肤有些黑,但丝毫不影响长相,是那种不论在男女明星里都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不过这种长相太柔了,外国审美欣赏不来,设计总监就只是敷衍地客气了一番。 梁渔没有挪开目光,他看得很大胆,视线上上下下的,也不知道客气。 宋琛是代言人,大概是来看新款的,他今年看秀的衣服都是代言品牌赞助的,设计总监还和他讨论一下,喊了一声“梁。” 梁渔走了过去,他画着t台妆,有些夸张的浓艳,再加他本身五官就很深刻,宋琛和他师弟可能以为他也是外国模特。 宋琛还行,对只穿了几块布的模特没什么不适应,但他师弟就有些拘束,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儿看,梁渔觉得他有点意思,不是那种冒犯的或者看不起的感觉,他没有把模特当商品,不会肆无忌惮地乱看,他太礼貌了,甚至怕自己唐突,极其克制地避开梁渔裸露的部位,认真看着衣服设计。 设计师大概是很得意,攀着梁渔的肩膀,问了一句:“他很美吧?” 宋琛以为他们是什么奇怪的关系,哈哈笑了起来,小师弟却没笑,他看了一眼梁渔,很认真地用英文轻声道:“yap,heissobeautiful.” 良婿 杨杰瑞这次除了给梁渔递电影剧本外,蓝血的奢侈品代言合同也顺利续了下来,前头因为综艺播出的风波都不用他动手,许惊蛰的工作室已经雷霆万钧般搞定了。 炒cp好啊,捆绑营业妙,杨杰瑞春风得意地想,他不急另一半会急,他搞不定的,另一半会帮他搞定,这么一看也不是全然没好处。 张漫这次出手那么快虽然有许惊蛰授意的成分,但放在平时她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同在一条船上,牵一发动全身,梁渔好了许惊蛰才能好,合同签了三年呢,这三年两人都得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关键时刻总不想沾着屎还甩不掉吧。 《今睡》录制到现在,热度已经是空前高涨,有隐隐变成国民综艺的趋势,微博上甚至还掀起了一阵“辱磕cp”风,起因是一位路人博主在看过综艺后发表了一篇真情实感的长文,里面有一句被奉为圣经的总结,意思差不多是:“我觉得我磕鱼水之欢都对不起两位老师的感情,两位老师不是炒cp,跟营业也没关系,他们就是真爱啊真爱,他们都是真的,我才是假的。” 朱晓晓看到后也挺感慨的,她觉得现在连磕cp都要内卷了,娱乐圈里面那些真真假假营业的,感觉不上个床都不能算做是努力过。 高流量自然代表着高话题度,许惊蛰团队兢兢业业盯着播出后的评论和营销号导向,最近一期张漫甚至都被邀请去了棚拍演播厅,作为许惊蛰的助阵嘉宾之一。 年宝还不忘用这点来开刷她:“许老师圈内好友这么少吗?连经纪人都拉来了?” 张漫笑的宠辱不惊,她镇定自若道:“毕竟连你都是他的小雨滴,我只能来充充数了。” 年宝“哎呀”怪叫,她之前因为在节目上发表过“许惊蛰彩虹屁”还上了热搜,后面甚至被人扒出来小号,超话断签一天都要在微博嚎的真情实感。 张漫来上节目,定位其实也不是嘉宾,她话很少,虽然心里很清楚,但身临其境地去看许惊蛰和梁渔在节目里的互动时,仍旧会有一种与现实割裂般的不真切感。 这一期正好是录到风波后,两人出外景去干农活,节目里是完全感觉不到外界评论对他们有什么影响的。罗摇曳和蔡心蕊开始还比较紧张,毕竟两人每期都巨他妈真情实感,罗摇曳的表情包都快成节目组的副标题了,每星期播出前她都会主动放出一张自己的经典颜艺动图,播出后再放一张,张漫对她的评价都是没见过哪个女明星磕起来比自己工作还努力,罗摇曳大概新剧发宣都没这么勤快。 赵寒身为rapper比较真实,他这类明星网上的两极评论是很大的,所以对什么黑子骂战都不太在乎,张漫记得这人第一次出圈是因为有黑子骂他,然后赵寒直接写了首歌回敬,diss水平高到令人瑞思拜。 他对啥风波都不敏感,就羡慕梁渔脱了衣服后露出来的肌肉。 简钟灵和他差不多,好像直男的关注点都挺乏味的,爱情的确令人心动,但腹肌,奶子,鞋更香。 张漫其实看到节目组要求下地插秧那边预感就不太好,她盯着许惊蛰,在对方露出迷茫表情的时候就知道要糟了。 当然后期和嘉宾们不会那么不给面子,后期甚至在旁边还调皮的加了一句“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的文字表情,罗摇曳和蔡心蕊此起彼伏地喊着“许老师真可爱!” 年宝还记得cue张漫:“许老师干过这种事吗?” 张漫此刻觉得自己担任着挽回许惊蛰形象的重担,非常保守地道:“还真没有……许老师可能不太擅长。”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简钟灵叫起来:“哇塞,梁老师力气也太大了吧?!” 张漫:“……” 她也有点震惊,梁渔这种抱法完全像在抱小孩儿,还有回头帮许惊蛰拿靴子,拿回来还帮人穿上……张漫不禁陷入了沉思,担心他们会不会用力过猛了点? 因为工作忙的原因,《今睡》前面几期张漫是没有看过的,当然有几个名场面她肯定知道,但这种东西怎么说,剪辑加上剧本演员配合,想出名场面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所以她来当嘉宾之前也没做太多心理建设,导致这一波冲击,差点把她的天灵盖都当场掀掉。 “朱晓晓平时都看这种东西的?!”张漫不可思议地想,她紧接着又怀疑,“每天看这种她还能好好工作?!” 越到后面,张漫的表情越是变幻莫测,她又不是专业演员,根本无法控制,镜头好几次扫到都感觉她快“裂”了。 “梁老师太man了。”赵寒从语气到神态上都非常的瑞思拜,他甚至还中二地握拳捶了下胸口,“男人就该这么疼老婆。” 节目里梁渔刚用矿泉水冲完脑袋,他随意甩了几下,bgm配的都是爵士长调,慢镜头回放n次,全景360°展示这个画面。 蔡心蕊快晕了:“梁老师太有魅力了。” 年宝在那喊pd:“这个动作是指导培训过的吗?你们现场真的没有让他重来几遍吗?简钟灵你来做一做试试看。” 简钟灵死活不肯做,他最后差点都跪下来了:“梁老师开班吧,教干活也行。” 张漫全程没参与他们讨论,主要实在不知道说啥,第一她没想到梁渔这么能干,第二在梁渔的衬托下许惊蛰跟三等残废一样,这跟他平时完全不一样,特别是后面还拍到他背着竹筐,蹲在地上啃桃子。 这放平时,许惊蛰是打死不会干这种事的,什么背着竹筐,什么蹲地上,什么啃桃子,许惊蛰不知道有摄像头在拍吗?!他啃桃子的时候桃肉在嘴里把腮帮子都撑鼓了他自己不知道吗?!还有汁水流下来就流下来了,他居然第一件事不是擦干净而是喊梁渔,为什么要喊梁渔?!梁渔又不是抹布!他都不帮他擦干净居然用舔的!舔啊!! 张漫像被天雷轰焦了一样一动不动,年宝居然还记得她,语气跟媒婆似的:“作为许老师的‘娘家’,经纪人怎么看梁老师,是不是特别满意能得此等良婿!” 张漫:“……” 狗 张漫还算是沉得住气的,真人秀录制没完全结束,她除了多买几把拖把外,也不会现在就去找许惊蛰说什么,不过朱晓晓还是被她叫了过去,问了些问题。 “许老师和梁老师平时都那么相处的?”张漫没具体说怎么相处,但朱晓晓一秒就get到了。 她已经过了早期磕生磕死的境界,如今早已不分假糖真糖,一律先磕为敬,反正魔仙堡坚不可摧,为她的cp大业遮风挡雨。 “两位老师都比较敬业。”朱晓晓不敢糊弄张漫,但也不能把话说的特别确定,“感情挺好的。” 张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就是想知道他们感情好到什么程度,当然,我没怪你的意思,就如果许老师对你说什么了,你是可以告诉我的。” 朱晓晓这时候就有些傻白甜:“他没对我说过什么呀,再说他们感情好,就说明营业稳定,这不挺好的吗?” 张漫:“……” 杨杰瑞最近和张漫联系得很积极,他算是尝到了捆绑的好处,也不觉得对方营业是在吸血了,张漫有时候不喜欢这人就觉得杨老鼠不负他盛名,还真是见钱眼开,为了点香油两张面孔换起来都不用撕皮。 就比如现在,杨杰瑞还在问:“年中有星光盛典,许老师和我们一车?” 张漫敷衍地笑了下:“梁老师也可以和我们一车呀,主要《绿水》这剧要上了,我怕到时候许老师得和剧组走。” 杨杰瑞:“《绿水》我们梁老师不也去探过班,都是一家人啦!” 张漫心里想着谁和你是一家人啊!但看样子杨杰瑞大概还什么都不知道,张漫唏嘘地想,虽然也是挺可怜的,但我就是什么都不告诉你! 真人秀差不多还有两期就能录制收官了,主要负责许惊蛰和梁渔这边的pd还挺依依不舍的,后面户外的内容也没再折腾许惊蛰或者梁渔干活,只额外增加了一处水族馆约会和郊外野营。 许惊蛰在车上的时候还问pd:“今晚在外面睡吗?” pd:“有露营帐篷哦,许老师会搭吗?” 许惊蛰当然不会,他下意识去看梁渔,梁渔淡淡道:“我会。” pd很捧场:“梁老师真可靠。” 这次难得节目组和两位嘉宾都坐在同一辆房车上,看得出来收官这两集家禽台是准备搞大事情的,想拍的内容很多。 “我们还给两位老师准备了惊喜。”pd神神秘秘地道,“老师们可以期待下。” 许惊蛰无奈:“别是惊吓就行了。” pd:“不会的啦,真的是惊喜啦。” 摄像师把镜头拉近了两人,pd又问:“星光大典快开始了嘛,许老师和梁老师要一起走红毯吗?” 星光大典也是家禽台和大眼一起举办的明星盛会,pd会这么问,也肯定是为了宣传效果,许惊蛰心里是想和梁渔一起走红毯的,但这种最后还得看工作安排,他不能贸然就答应。 梁渔倒是挺爽快的:“许老师有新剧要宣传,应该会和剧组人员一起走红毯。” pd表情有些可惜:“这样啊。” 梁渔又说:“但我们可以坐一块儿,这是你们安排的,不用我说吧?” pd:“……”他没想到这问题兜兜转转居然还能这么回来。 梁渔不怎么喜欢水族馆,所以行程安排上这部分比较少,出来的时候许惊蛰还在看地图,他认了一会儿各种各样的鱼,没发现梁渔凑了过来。 “没几种鱼好吃的。”梁渔突然说,“海里的味道都大。” 许惊蛰挺惊讶的:“你怎么知道。” 梁渔:“我抓过。”他在地图上指了几个,“都不怎么好吃。” 许惊蛰笑起来,梁渔是真的很不喜欢腥味重的东西,想来第一次约在日料店真是为难他了,人没掐着鼻子都算是给他许惊蛰面子。 pd和摄像在前面看他们两聊天都没去打扰,梁渔和许惊蛰说了一会儿,目光就对上了,也不知道哪边先动的,两人自然而然就亲了一下。 工作人员们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儿。 当事人倒是一点不觉得有什么,梁渔甚至还换了个姿势,将许惊蛰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等下去开环湖公路,你可以下来拍几张照片。”梁渔说,“野营的公园我听说过,那里有一片草场,听说能骑马,晚上还有观星露台,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许惊蛰笑道:“你都安排好了?” 梁渔大言不惭道:“平时没空,正好这次借着机会好好玩玩。” 节目组拿梁渔大概也没什么办法,热度和流量全是这两位带来的,要不是只有12期,家禽台恨不得跟人绑终身,半途中离婚也没事儿,他们还能继续拍《我们离婚了》,节目效果说不定更爆炸。 环湖公路那一段家禽台肯定会用上大疆,拍全景方便拉近和拉远,等车子开到游客观赏区后,梁渔便陪着许惊蛰下去走走,pd只安排了一个摄像跟着,尽量不打扰人夫夫俩的闲情逸致。 梁渔大概是电影拍多了,对镜头感和光线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解,他教许惊蛰怎么摆姿势,角度表情每一个都得按照他的标准来,许惊蛰很配合,从头到尾居然都没发表什么意见。 “你应该去拍电影。”梁渔旧事重提道,“我介绍你接触几个导演试试?” 许惊蛰指了指他衣服上别的麦:“在录呢。” 梁渔:“上次吃过教训了,他们不敢乱放。” 许惊蛰知道梁渔说的是真的,但他其实不太想聊这话题,说:“总有机会的,都等这么久了,不差再等等。” 梁渔不太高兴,口气硬道:“圈里论资源人脉,没人比得过我,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许惊蛰:“就是因为都是你的,我才觉得不太好。”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辛苦打拼来的东西,不要那么随便给别人,资源人脉你自己都说了,这种时候你怎么乱大方起来,不是钱啊?” “不需要你给你男人省钱。”梁渔嘟囔道,他半坐在护栏上,突然伸出脚,勾着许惊蛰到自己的两腿中间来,微微仰头看着他,“快答应了,别瞎矫情,一点都不可爱。” 许惊蛰为了让人闭嘴,干脆抬起胳膊圈着他脖子,低下脑袋堵住了梁渔的唇,后者也不客气,顺势用力按住了许惊蛰的后脑勺。 不远处的摄像师慢慢放低了镜头,角度拉广,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差不多傍晚的时候,一行人才到了露营地,许惊蛰下车前pd突然叫来了跟妆,低声道:“等下还有别的嘉宾……许老师稍微整理下?” 许惊蛰没懂这里面缘由,直到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嘴唇肿得有些厉害。 “……”他抬手捂着,想了想,退回了车里。 梁渔一点都没干了缺德事的愧疚,等许惊蛰处理好了,他见着也只敷衍说了一句:“我下次轻点。” 许惊蛰不怎么信他,只能好声好气地求饶:“你别咬行吗?” “不行。”梁渔又咧开嘴,像是故意显摆他的牙,“我属狗的。” 许惊蛰:“……” 骑马 节目组说的惊喜其实就是把棚内的嘉宾也给请来了,罗摇曳他们还在搭帐篷的时候,许惊蛰和梁渔刚好到。 两人好像在吵什么东西。 “你压根不属狗,”许惊蛰对梁渔这种为了显得自己有道理,结果说的都是瞎话,还一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本事彻底无语了,“你跟我同岁,属狗你自己算算,你得多少岁了?” 梁渔无所谓道:“四十怎么了,四十就不是你男人了?你就要和我离婚了?” 许惊蛰:“……”他脚趾头都要蜷起来了,受不了道,“不要把骂人的话当情趣来讲!” 梁渔撇了撇嘴,他觉得许惊蛰就是龟毛的地方太多,所以底下才会不行。 许惊蛰大概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第一次有点恼羞成怒,连搭帐篷的材料都不帮忙提了,梁渔本来就不乐意他干活,自己直接抗在了肩上,跟在后面懒洋洋地喊人:“你走那么快干什么,脚底心有人挠痒啊?” 许惊蛰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等着他。 嘉宾们中其实没几个会搭大型帐篷的,赵寒和简钟灵算是临时抱了下佛脚,用手机搜教程该怎么搭。梁渔和许惊蛰一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跟粉丝见面会一样,依次跟偶像打招呼。 赵寒看到梁渔时非常紧张,为了显得自己健壮如牛般可靠,他今天还特意穿了件背心,大花臂露在外面有几分唬人。 许惊蛰盯着他的纹身,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赵寒说:“这是鬼僧,无量的意思。” 许惊蛰“哦”了一声,他夸奖道:“好帅。” “没有没有。”赵寒居然有点脸红,他摸了摸脑袋,又说,“梁老师更帅一点。” 梁渔就在旁边,听完也没什么表情,他蹲在地上拆搭帐篷的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好就开始干活,敲帐钉的时候赵寒和简钟灵还过来看,看一会儿回去敲自己的,敲完再过来看梁渔怎么敲剩下的几个。 抖开帐篷上的帆布,梁渔将它们齐整地罩到支架上,许惊蛰在一旁想帮忙也不知道怎么帮,没一会儿梁渔就从门帘里出来,看着他。 “进来看看。”梁渔说着,他半弯着腰,让开了半个身子,许惊蛰屈膝钻进去,发现里面空间还很大,梁渔布置好了睡袋和驱蚊灯,还有一方小茶几,上面放了些晚上烧煮需要用到的东西。 其他嘉宾的帐篷还没搭好,罗摇曳和蔡心蕊只能一块儿跑过来。 “梁老师来帮帮忙吧?”蔡心蕊撒着娇求他,“没你我们真的不行。” 罗摇曳还记得节目里“子民”那个梗,一副准备上供的模样,还想求庇护,梁渔也不为难她,说搭一个帐篷给工钱100w。 “……”罗摇曳震惊了,说,“你打麻将抢钱就算了,搭帐篷都要抢钱吗?!” 许惊蛰看他们两个斗法快笑死了,最后罗摇曳非常屈辱地给梁渔发了200块钱微信红包,梁渔才肯去帮忙搭帐篷。 等三个帐篷都搭好后,摄像机和pd们围在最外面给几个人任务卡,罗摇曳大概没想到居然还有任务卡,她开玩笑说以为自己是准备来参加室外婚礼的。 “我礼服都带好了。”罗摇曳说得很认真,她再次确认道,“真的没有婚礼吗?” pd笑起来,卑微道:“我们办不起。” 罗摇曳想了想梁渔和许惊蛰现在的身价,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任务其实也不能算是任务,更像是几个嘉宾之间的互动小游戏,露营场的工作人员牵来了提前租好的几匹马,让嘉宾们自己选了,前往观星台。 “地图有三份。”pd举着大喇叭宣布道,“各位可以选择你们想走的路线,最晚到达观星台的得报销今晚所有人租马和观星的全部费用。” 梁渔一听说要花钱,整个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和许惊蛰因为拍戏的原因,都有马术基础,所以挑完两匹马后拿着地图就上了路。 摄像没办法在马后面跟太紧,所以全程主要用大疆来协助拍摄,梁渔骑在马上,几乎与许惊蛰并行,两人的马头若即若离。 营地非常大,许惊蛰低头看地图,他挑了条翻山的路,觉得这样的直线距离比较近。 “山上有行马道。”许惊蛰拉着缰绳,他骑的是一匹母马,很嗲,稍稍落后梁渔那匹公马半个头,总去蹭对方的脖子。 梁渔“吁”了一声,他突然问,“像不像牛仔?” 许惊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那我们还缺一群羊。” 梁渔笑了起来。 许惊蛰本来以为梁渔会很急,但其实并没有,山上的风景很好,许惊蛰骑在马上能看到山涧的溪流,马蹄一前一后踩在砖泥的行马道上,发出“嘀咕碌”“嘀咕碌”的声响来,傍晚的落日还没完全沉没,他们绕过半个山头,就能看到太阳最后剩下的那一抹弧度。 两匹马打着响鼻,亲昵地凑在一起,许惊蛰无法形容这时候天空的颜色,余晖让云朵太绚烂,像抹了酱,似乎靠近了都能尝到甜味。 他骑在马背上,缰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梁渔的手里,他牵着他的马,带着他在风景里慢慢往前走。 下山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梁渔随身带了探照灯,许惊蛰凑着光看地图,说就快到了。 观星台就在山的另一边,外表像人工铁塔,pd和几个摄像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许惊蛰才想起来这还是个竞速游戏,赶忙问其他人都到了没。 “出了点状况。”pd有些尴尬,“赵寒不会骑马,罗摇曳和他一组的……简钟灵和蔡心蕊看不懂地图迷路了……所以我们准备等下去接他们。” 许惊蛰:“……” 梁渔只关心一件事:“反正我们不用出钱是吧?” pd只好说:“两位老师肯定是免费的。” 梁渔非常满意,他留下了两匹马,很大方地指挥着剩余的人:“你们去接人吧,不用拍我们。” pd硬着头皮道:“这不太好吧梁老师……好歹让我留个摄像老师下来拍点素材。” “你要什么素材?”梁渔不耐烦地问,“这一路素材还不够?我们就干这么点事儿,亲亲嘴看看星星,你为什么会觉得摄像老师还喜欢拍?你问问他不腻吗?” pd:“…………” 星星 pd最后还是象征意义上的留下了一个gopro,他知道交给梁渔不靠谱,所以很谨慎地选择交给了许惊蛰。 “许老师。”pd像托孤一样,“拜托你了。” 许惊蛰拿着gopro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他只能很保守地说“我会尽力的。” 大部分观星台其实都是天文台,底下是人工铁塔,上面是圆顶堡垒一样的造型,守塔人带着他们进入内部,许惊蛰举着gopro慢慢往上拍,镜头里的旋转楼梯直通着最上面的露台。 守塔人不知按了哪边的按钮,圆顶像仙人球开花一样旋转着分向两边,天空在这个时间段并不是纯黑色的,它介于黛之间,像洗了墨的河。 梁渔走在前面,许惊蛰的gopro里面只能拍到他的背影,露台很大,梁渔回头朝着许惊蛰伸出手,将他轻轻拉了上去。这里的星星和城市里的不一样,繁茂地织在夜空中,许惊蛰调整着gopro的角度,想要把它们全都拍进去。 “你从这个角度拍。”梁渔扶着许惊蛰胳膊,像画一个圆,“镜头转过来。” 许惊蛰有些担心:“转过来就拍到脸了。” 梁渔一只手绕过他肩膀,钳住了许惊蛰的下巴,侧过脸来,亲了一口。 镜头里正好拍了进去,许惊蛰无语了一下。 他忍不住问:“我刚刚是不是被你捏的脸变形了?” 梁渔笑得肩膀都在抖。 许惊蛰捅了他一拐子。 露台上有干净的毯子,许惊蛰站累了,干脆坐下,将gopro固定在一个位置拍星空,梁渔说把麦关了吧,许惊蛰有些怀疑:“可以吗?” 梁渔:“有什么好录,又没别人,谁知道找那帮小孩儿要找到什么时候,都顾不上我们。” 许惊蛰想想也是,他给pd发了消息,对方回复两位老师好好玩就行,于是两人都没什么负担地把小盒子摘了,扔到旁边去。 梁渔伸长腿,拍了拍:“你躺我这边来。” 许惊蛰顺从地把脑袋搁了上去。 他看了一会儿头顶的星空,闲聊道:“我以前在青海那儿拍戏也看过这种。”许惊蛰张开手,朝着远处的方向比划了一下,“还有银河。” 梁渔想了想,问:“《游牧》?” 《游牧》已经是十年前的电视剧了,许惊蛰出道后接的第一部男主剧,他在里面演一位年轻的游牧青年,每天骑马,打猎,会从遥远的月牙湾摘一朵格桑花,送给自己心爱的少女。 许惊蛰有些惊讶:“你知道啊?” 梁渔双臂往后撑着地,他抬着头,满不在乎道:“我看了。”他说,“你比现在黑很多,笑起来太漂亮,脑袋上还绑辫子,整天跟一群白乎乎的小羊玩儿。” 许惊蛰觉得他的记忆重点很奇怪:“你就看了这些?” “还要看什么?”梁渔奇怪地问,“你在那里面的样子,人人都会爱上你。” 那时候只有二十出头的许惊蛰,刚刚褪去了些青涩,他为了这部剧,提前大半年就去了藏区整天就和一帮游牧民们生活在一起,等到剧组到那儿的时候,导演一开始都没找到他人。 《游牧》在当年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它让许惊蛰拿到了最佳新人奖,从此一路坦途,星光熠熠。 “你什么时候去看的?”许惊蛰问。 梁渔:“找了个时间,看了你之前那些cut。” 许惊蛰:“?” 梁渔:“我问梁雁要的,她那有全集,包括你入行后的所有作品cut。” 许惊蛰“哇啊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在那感慨个啥,梁渔低下头,他摸了摸许惊蛰的头发,突然问:“你喜欢赵寒的纹身?” 许惊蛰不懂梁渔怎么突然就提起了赵寒,老实道:“因为我记得你之前演过纹身师。” 梁渔沉默了一会儿,他居然自己都忘了,不确定道:“我演过吗?” 许惊蛰微微皱眉,他也不肯继续再躺在梁渔腿上了,直起背,脸上的表情有些像前辈教育不敬业的后辈:“你自己演过什么,你不记得的?” 梁渔:“……”他难得有些没底气,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许惊蛰已经拿出手机来检索了,他快速地找到电影介绍页面,伸到梁渔面前去,笃定道:“你演的男二号。” 梁渔松了口气,他理直气壮道:“我只记得我演男主的电影,男配我当然记不住啦。” 许惊蛰只觉得他在找借口,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太高兴,他又去翻梁渔的其他片子,找了不少初期他演配角的名单。 梁渔有些受不了:“许老师,不要那么严格,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看星星好不好?” 许惊蛰犹豫了一会儿,不怎么情愿地说了一声“好吧”,然后重新躺到了梁渔的腿上。 梁渔盯着他看了半天,话题又绕了回来,“所以你不是喜欢赵寒的纹身?” 许惊蛰似乎早料到他还会这么问,抿了抿唇,最后却又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梁渔不怎么高兴,他嘟囔道:“你笑什么啊?” 许惊蛰懒洋洋的:“你无不无聊啊。” 梁渔去扳他的肩膀:“我哪里无聊了?” 许惊蛰翻了个身,面朝着他,搂住了梁渔的腰,他说:“你小气死了。” 梁渔借着光暗,翻了个白眼,他弯下脊背,去亲许惊蛰,后者顺从地伸长了胳膊,绕着梁渔的脖子。 两人从露台上下来的时候,守塔人还等在门口,他等得明显有些困了,看到梁渔和许惊蛰手拉着手时,忍不住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们睡着了。” 梁渔晃了晃手里的gopro,镇定自若地找了个借口:“我们拍了点素材。” 许惊蛰在后面捂着嘴,不搭腔。 守塔人听说他们是拍素材的,还挺高兴,积极地问道:“星空好看吧,这时候的大小熊座都能看得很清楚,你们有观察到吗?” “……”梁渔脸上的问号有些明显,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底下考星座知识,只能硬着头皮道,“应该……有吧?” 守塔人不疑有他,继续出考题:“你们看到都是什么样的,能形容下吗?” 梁渔张了张嘴,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就听到身后许惊蛰轻声提醒他道:“就是北斗七星……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梁渔:“……” 收官 回去的路上梁渔还在纠结“北斗七星”这个问题,许惊蛰怀疑他拿到剧本的第一件事情可能是把多音字和不认识的字都标上拼音。 当然许惊蛰是不会看不起对方这一点的,在他的认知中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也很敬业。 而且梁渔并不笨,相反,他非常聪明,许惊蛰甚至还记得梁渔出国领奖的时候,是有过全英文接受采访的,当时可看不出来他只有初中的学历。 “采访单子都有,提前写好答案,读音练好,背下来就行了。”梁渔并不忌讳自己文化水平不高的事实,他很坦荡,“我这人能吃苦,而且勤快。” 许惊蛰现在听到“能吃苦”这三个字时心情总有些复杂,他偶尔会回望来路,丑闻,协议,绑定营业,从最开始梁渔说他“袜子丑”到他带他回家,梁渔撑着长柄铲子,看着他时说的那句“埋我这儿”。 少年时也许只需要一腔孤勇,就能说“爱”,说“喜欢”,但等年纪上去后,就总会有比这一腔孤勇更加重要的东西,横在心里,挡在前路上。 陈医生曾经对他说过,要找到那个可以分享自己秘密的人,许惊蛰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不会是别人,那只有可能是梁渔。 他们也许的确已经过了一腔孤勇的时候,但他们永远分享彼此,分享灵魂还有身体。 梁渔看得出来很喜欢《游牧》里许惊蛰扮演的角色。 他在回去时,骑在马背上,看着另一匹马上的许惊蛰,说道:“你大概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好看。” 许惊蛰笑,他很放松:“我现在年纪大了,演不出那时候的感觉了。” 梁渔:“现在有现在的好看。”他顿了顿,又说,“就是我有时候会想,那时候如果就认识你的话,会怎么样。” 许惊蛰想了想,说:“你那时候还在走t台吧?” 梁渔:“电影出道前,我已经是国内top级别的男模了。”他又突然自豪起来,说,“也不是配不上你。” 节目组找到罗摇曳那帮人的过程,简直能单独开一期素材还嫌多,迷路的迷路,丢马的丢马,最后把人都找回来的时候,港星玉女罗摇曳都不能叫玉女了,她看上去像个玉面罗刹。 她是星星星星没看到,磕cpcp也没磕到,最后饿着肚子回到营地,就看到许惊蛰和梁渔还在煮火锅。 “……”罗摇曳气若游丝地道,“你们去看星星了?” 许惊蛰回到帐篷后才重新把麦什么都戴上,他朝罗摇曳使眼色,让她保持下玉女形象:“要不要给你煮个素锅?” 罗摇曳哀怨地看着他:“我现在连吃火锅都只配吃素的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有许惊蛰这种敬业癌在,罗摇曳也不敢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喝,女明星最注重身材和脸蛋,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在这方面被比下去。 许惊蛰煮素锅的时候蔡心蕊和简钟灵也回来了,两人是迷路组,绕的远路能让马都驼瘦了一圈,赵寒觉得很对不起罗摇曳,一个人蹲在旁边默默择菜,弥补自己的罪孽。 罗摇曳还记着看星星的事情,特别遗憾地问梁渔和许惊蛰:“星星好看吗?” 许惊蛰:“好看的,我拿gopro拍了不少,等节目出来你就能看到了。” 罗摇曳:“除了看星星呢,你们还干什么了?” 许惊蛰:“……就看星星啊,还看到了大小熊座,你知道大小熊座吗?” 罗摇曳一脸懵逼:“那是什么?” 梁渔突然凑过来,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说:“就是北斗七星,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罗摇曳:“??”她就不信梁渔知道!一定是许惊蛰教他的! 三组人的帐篷围成一个圈正好挡住了夜风,中间临时搭了桌椅,摆上火锅和电磁炉,节目组是带了发电机来的,梁渔也不客气,拿了接线板直接用上。 罗摇曳很眼馋梁渔那边的辣油锅,她眼神飘过去好几次,弄得许惊蛰都不忍心了:“你要不去吃一点?” 罗摇曳不肯,她抱怨道:“许老师你都不吃。” 许惊蛰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他只是这么多年养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当演员的其实都吃得比较素淡,就连像简钟灵这样爱豆出身的歌手都很控制自己。 “我选秀出道的嘛。”简钟灵聊起来话也挺多的,“那时候唱跳运动量大,还敢吃一点,现在转风格后就不敢敞开吃了。” 蔡心蕊也只吃素锅,她是北舞毕业的,从小就开始学舞蹈,饮食方面可能比许惊蛰还严格。 梁渔嗤了一声,说:“我当模特的时候饿得可比你们都厉害,比什么比呢?” 他这么一说,几个人又觉得很有道理,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 简钟灵是梁渔的头号影迷,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搭上话:“梁老师你走t台时候的视频我都有存着。” 许惊蛰“哇”了一声,他往前探出身子,惊讶道:“有多少?我能看看吗?” 梁渔伸出手,去掐许惊蛰的后脖子,把人拽了回来:“有什么好看的,吃你的锅。” 他们俩做这动作的时候显然很亲密,就好像理所当然似的,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其他人却都一副“噫————”的表情,罗摇曳更是把筷子摔了,叫着道:“我就等着这个呢!天知道我来现场干什么来的!就为了这一口吃的我容易吗我?!” 蔡心蕊也在旁边激动得不行,恨不得和姐妹抱头痛哭。 罗摇曳还继续控诉:“你们在节目里老亲来亲去的,怎么我们到现场了,你们就不亲了呢?” 梁渔像看白痴一样地看她:“人家观众付费点播的,你付费了吗?” 罗摇曳噎了一下,下意识去看许惊蛰。 许惊蛰捂着额头,假装没听到。 罗摇曳很快平静下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渔和许惊蛰,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冷冷道:“说,亲一次多少钱,我倾家荡产也要让你们亲到明天白天太阳升起来!” 当晚的收官,所有人都录了口播,pd等结束后收掉了嘉宾们的麦和gopro,非常体贴地宣布道:“露营费用节目组都已经付过了,各位老师可以待到明天中午再走,帐篷我们会负责收拾,老师们好好玩就行。” 罗摇曳和蔡心蕊抱在一起欢呼,赵寒想学骑马,预约了一大早的租马服务,问了一圈有没有人一起,最后只有许惊蛰拒绝了。 “梁老师习惯睡懒觉。”他解释道,“你们去玩吧。” 罗摇曳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隐晦道:“这幕天席地的,帐篷离得也不远,你们今晚别太激烈了,让梁老师注意点影响。” 梁渔也不生气,他看了一眼众人,突然笑道:“那今晚大家都别睡了,我正好带了麻将来,一个花20块,我们一起轮流打几圈?” 众人:“…………” 眼镜(涉及一点论坛) 《今睡》真正的收官,是梁渔的欠账本上又多了几个新名字,当然罗摇曳是最痛苦的那一个,她不但输了钱,还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实在是太伤心了点。 许惊蛰有时候觉得梁渔未来就算退圈了,也不需要去做什么潮牌,照着账本上的名单收利息就行,能养活未来祖宗十八代可能还多。 因为是边拍边播的关系,第二天大眼热搜关于《今睡》的收官话题就接连爆了好几个,张漫一直盯着,有什么对许惊蛰和梁渔不利的就得联系pr,要么花钱要么出律师函。 她自从之前去当了一次嘉宾后,就再没偷懒,把综艺里许惊蛰和梁渔的部分cut全部看了一遍,中间还让朱晓晓找了不少延伸花絮来参考,反正直到看完收官部分,张漫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找许惊蛰说什么了。 她是个聪明人,她觉得也许根本不需要她去找许惊蛰,回头许惊蛰就应该来找她了。 所以想通这一点,张漫也就淡定了很多,不过她对杨杰瑞还挺同情的。 杨杰瑞对于真人秀能有这样的热度非常满意,他要管一个公司,日常行程表比张漫还忙,特别是之前为了赶上选秀热度,搞了几个爱豆后,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粉丝运营上。 梁渔个人的发展模式已经很成熟了,杨杰瑞最近操心最多的是怎么让梁渔的热度影响到下面的小孩儿头上。 “你要不再接点综艺?”杨杰瑞其实没抱什么希望,就多嘴问一问,他想的是梁渔可以偶尔去热门综艺里当当嘉宾,比如演技比赛那种,去当个评委,他把底下的小爱豆塞进去,让梁渔带带。 梁渔直接拒绝了:“我没兴趣带别人。” 杨杰瑞沉默了一下,说:“这怎么能说别人,也是你公司的后辈,能给你赚钱的。” 梁渔的口气有些不屑:“带新人,上综艺节目干什么?我下部电影你给人剧本让人来试镜,踏踏实实该干嘛干嘛,这点不懂?” 杨杰瑞:“人家好歹也是选秀c位出道的,一两千万粉丝呢,去你电影里可能只能演个边角料角色,太委屈了吧?” 梁渔冷道:“哪里委屈了,许惊蛰出道到现在电影还没演过一部呢,他委屈了吗?” 杨杰瑞:“……?”这怎么又提到许惊蛰了,关人家什么事啊?! 朱晓晓看完了《今睡》最后一期后,习惯性又去论坛里面蹲楼找粮,她现在的心情非常激动,就连打开“淹死了”的黑楼时,感觉都像“过年吃顿好的”一样快乐又满足。 “淹死了”的众人还都挺坚挺的,大哥二哥三哥们对于“虚假营业,欺骗大众”的意志绝不动摇,朱晓晓来回刷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人突然以圈内人的口吻写了很长一大段。 “jmm,我来说点我知道的事情吧,雷母前一阵子不是告了很多人嘛,可能惹到痛脚了,不出意外,最近两个月会出大事。” “楼上不要故弄玄虚,两个月两个月的,两年都没事儿我找谁去?” “我记得要是真营业一般都签3年合同吧?说不定集美们真熬过了两年就能看到两位发离婚声明了。” 朱晓晓:“……”这种合同制度的真相都能猜到,不愧是“淹死了”们! “我是大哥,我真没乱说,亮个圈内明牌,是关于鱼产为什么会去那家酒店的真正原因,他找了雷母当挡箭牌不假,至于到底去干什么了,我先卖个关子,星光盛典之后要是价格没谈拢,这事儿肯定得爆出来。” 朱晓晓看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突然警觉了起来,她来回又看了两三遍,想了想,拿着手机去找了漫姐。 张漫还在打电话,自从《今睡》爆火后,邀请许惊蛰参加综艺的通告突然就多了起来,真人秀有时候就是拥有这样的魔力,不论是放大缺点还是突出优点,张漫自认许惊蛰永远都禁得住最严苛的考验。 “许老师未来还是会更加专注作品和自身,演员嘛,总要给大众一些疏离感才行。”她看到朱晓晓过来,挑了下眉,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她先坐,“综艺我们会考虑的……我肯定不是敷衍您啊,放心吧,如果许老师有这意向,我一定第一个通知您。” 她挂了电话,用眼神询问朱晓晓:“怎么了?” 朱晓晓把手机递过去,犹豫道:“漫姐,这种爆料……您看有可信度吗?” 张漫接过她的手机,随意翻了几页,不是很放在心上:“这种道听途说的东西哪里都有,看看就行了。”她顿了顿,还是谨慎道,“不过你还是注意一下,特别是最近许老师要是有事找你,你得告诉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说了。” 朱晓晓乖乖“哦”了一声,她其实没怎么明白:“许老师能有什么事啊?” 张漫虚假地牵了牵唇,露出了一个神秘又笃定的微笑:“他最近一定会有事和我们讲的,我们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听话,执行。” 朱晓晓:“……?” 星光大典的邀请函是亲自送到许惊蛰手里的,他和梁渔商量了一下,共同决定了一个国内高定的男装品牌,男明星不像女明星,有实力的话,高定西装大部分都会选择直接购买,梁渔对别的可能不怎么大方,但在买衣服上面花的钱那不是钱,用梁渔自己的话说,是他对时尚最高雅的致敬。 订制西装会有设计师来家里亲自量体裁衣,等数据记录好了,一些颜色偏好和花样也会提前商量。 许惊蛰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梁渔站在走廊上,他戴了副线条简单的长方框眼镜,镜架松松垮垮卡在鼻梁上,低头翻着布料卡,偶尔和一旁的设计师讨论,用词都很简短。 “这个不行”他说,“不适合。” 设计师大概又推荐了别的颜色,梁渔仔细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个可以,衬他的肤色。” 许惊蛰走过去,梁渔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许惊蛰盯着他的眼镜看:“你近视吗?” 梁渔:“有一点点,之前配了一副,一直忘了戴,今天正好用上。” 他给许惊蛰展示了一些布料的花纹:“我喜欢华丽点的,能托你气质,你到时候把头发再染黑一点……算了,我来和造型师说。” 许惊蛰还在看他的眼镜,梁渔发现了,他有些不耐烦,问道:“有什么好看的?” “好好看哦。”许惊蛰盯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说,“真的超好看的,你以前怎么不戴呢?” 梁渔:“……” 后面选完布料,挑好花纹,梁渔都一直戴着眼镜没有摘下来过,许惊蛰从头到尾眼珠子跟黏在他身上一样,就连跟来的小裁缝们都笑了,调侃两位老师的感情比外面说的还要好。 大概是许惊蛰的目光过于炙热,梁渔虽然没把眼镜摘了,但到后面也有些不适应,甚至到了两人都准备上床睡觉的时间了,许惊蛰看到梁渔摘下眼镜时,脸上明显一副失望的表情。 “……”梁渔深吸了一口气,他忍耐道,“你过来。” 许惊蛰乖乖走了过去。 梁渔低头看着他,过了许久,他才说:“现在这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了。” “?”许惊蛰有些不解,他说,“我知道。” 梁渔:“也没有麦。” 许惊蛰迟缓地点了两下脑袋。 梁渔伸出手,他抬起许惊蛰的下巴,目光又落在了他的唇上。 “我要是现在亲了你,”他突然说,“不是为了演给谁看的,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许惊蛰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脸上温度渐渐起来,背上也渗出了汗,过了半晌,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梁渔低下头,他找个角度,很近地贴着许惊蛰的唇,坏心眼似的笑着道:“你把嘴张开,闭这么紧,让我怎么亲?” 许惊蛰:“……” 哦哦哦!(已修改) 许惊蛰的房间里常年拉着隔光帘,他的日常生物钟非常规律,几乎从不熬夜,不过压力大的时候半夜容易醒,但都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一会儿又能睡过去。 他始终觉得自己的ed问题并没有在根本上治好,早上晨勃的次数也很有限,自己弄永远弄不出来,半硬不软,到最后疲惫不堪。 只除了梁渔。 “你对着我能硬就行了。”梁渔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对别人硬想干嘛?” 许惊蛰只好说:“速度太快了也是阳痿,总不能一直这样。” 梁渔:“又没关系,我不嫌弃。” 许惊蛰无话可说。 他晚上被梁渔缠着没在规定时间内睡觉,第二天就有些起不来,困得睁不开眼时就感觉身后有人胳膊搂着他腰,手又不老实地往他底下伸过去。 许惊蛰现在被逼着不许穿内衣裤睡觉,梁渔有一套自己的歪理,说裸睡没束缚,减压,对身体好。 减不减压许惊蛰是不知道,但的确挺方便梁渔的。 【略】 “亲亲我。”他面朝着许惊蛰,表情里有一股不耐烦的情色,深刻的眉眼上氤氲了一片殷红,也不知是委屈还是舒服。 许惊蛰看着就心软起来,凑上去亲他的嘴,两人吻了一会儿,梁渔终于松快了。 “你眼皮子真薄。”许惊蛰又去亲梁渔的眼尾,他低声道,“小时候一定很爱哭。” 梁渔情绪还没下去,连鼻尖都是红的,他不承认:“我可没在别人面前哭过。” 梁渔今天上午有工作,他弄干净床和人,用被子裹着许惊蛰不让他起来:“你再睡个回笼觉,我中午就回来。” 许惊蛰摇了摇头:“我等下也起了,下午有工作。” 梁渔问:“什么工作?” 许惊蛰:“张漫那儿有新剧本。”顿了顿,他又说,“而且得把协议拿回来。” 梁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平时虽然笑得也不少,但像这么快活的还是第一次,大概是太快活了,梁渔又把脑袋埋在许惊蛰怀里乱拱一气,嘴里喊了一堆“宝贝”“心肝”,最后又叫了一声“老婆”。 许惊蛰哭笑不得:“瞎叫什么呢。” 梁渔不叫了,他电话响了,小落在催他出门。 许惊蛰起床,洗漱,换衣服,送梁渔上车前还和小落打了声招呼。 小落的目光在他们俩中间左右转悠了一会儿,突然幽幽地问了一句:“哥,杨大经纪知道你把协议撕了吗?” 许惊蛰:“……” 梁渔没什么所谓:“他知道怎么样?不知道怎么样?他能管得了我?” 小落叹了口气:“你这算严重违约吧……漫姐那边告我们怎么办?不带自己瞎搞还把人家白菜给拱了的吧?” 顶着“人家白菜”四个字的许惊蛰沉默了一会儿,说:“张漫那边我会处理的,你们不用担心。” 小落好像就在等他这话,一脸高兴地开始攀亲戚:“那没问题了呀嫂子,我哥就拜托你啦!” 张漫今早刚到工作室的时候,还觉得这一天是自从新年快五个月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梁、许的真人秀完美收官,星光大典又即将召开,许惊蛰走红毯的位次又是最好的,造型师刚还发给了她这次红毯许惊蛰的造型概念图,张漫看过后只觉得红气养人,许惊蛰简直太好看了,好看到她立马在朋友圈发九宫格,岁月静好加温柔鸡汤赞美她迷倒众生的完美老板。 所谓好事成双,工作室的内部邮件又收到了新剧剧本,张漫仔细翻了一遍,发现有好几部还都是她前头就属意好的,这回人家主动来投橄榄枝,别说男主了,张漫想着要不要干脆搞个制片人,把控下项目。 她边哼着曲子边去茶水间倒咖啡,路上看到菜菜还夸了人家口红色号,茶水间里人人都看得出来张漫今天心情极好,角落里的拖把还剩几把,张漫让朱晓晓给楼下保洁阿姨们送去。 “我最近应该是用不着了。”她吹着咖啡气儿,舒爽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朱晓晓笑着答应下来,刚打算过去,张漫的手机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叮咚”的微信消息提醒,她慢条斯理地打开,随意看了一眼。 然后第二眼。 最后第三眼。 “等等。”张漫叫住了朱晓晓。 朱晓晓抱着拖把一脸的问号。 张漫咖啡也不喝了,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心如死灰地看着那几把拖把,绝望道:“放下吧,还有,再去给我订十把新的来。” 朱晓晓:“??” 在工作室步入正轨后的几年间,除了每季度结算,许惊蛰其实很少亲自过来,第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剧组,第二过来也没什么用,大家又不是只能看着他的脸才能干活。 他的工作室人不多,财务后勤再加助理和经纪人统共加起来只有十来个,法务和pr都是外包的,这两部分每年都得上供很多钱,许惊蛰工作上虽然兢兢业业,但没有太大发展娱乐帝国的野心,最近这两年张漫才开始计划签点新人,但也只限正规影戏专业毕业的学生,走踏踏实实出作品的路线。 许惊蛰坐在张漫办公室的沙发上,他低头在看手里的名册,是今年差不多准备毕业的一批学生,张漫做事很仔细,名册上都有全侧脸照片,许惊蛰看了几个,张漫还在旁边打了分。 “我让晓晓给你去买苏打水了。”张漫拿着咖啡进来,她坐到了许惊蛰对面去,“还是原来的牌子是吧?” 许惊蛰点了点头,他把名册放下,问道:“你有看中的学生?” 张漫:“有一两个,都是女孩儿,我看过他们表演课的视频,觉得可塑性很强,你要看看吗?” 许惊蛰说:“你觉得满意就行。” 张漫“嗯”了一声,她打量着许惊蛰的脸色,又说:“新剧本我这里来了不少,有几个是我们之前就看中的项目,回头我发你邮箱?” 许惊蛰点头说“好”,他是少有的会自己挑剧本的演员,张漫对于这点向来非常支持,而且许惊蛰没有番位癌,他如果觉得角色好适合自己,二番三番也完全没问题。 朱晓晓买了苏打水回来,她今天没想到许惊蛰会这么早来,原本是打算下午去接的,所以对着许惊蛰有些不好意思。 许惊蛰接过了水,道了声“谢谢。” 张漫看着他喝水,坐姿保持不变,朝着朱晓晓使了个眼色。 朱晓晓会意,试探着问许惊蛰:“许老师今天怎么那么早来了?” 许惊蛰看了她一眼,又去看张漫,似乎知道她俩在担心什么,笑着道:“你们紧张什么呢?” 张漫有些讪讪的:“也没紧张……就想老板你有什么指示,我们好去办。” “能有什么指示。”许惊蛰坐端正了些,他看着张漫的脸,很平静地道,“我和梁渔的营业协议,在你那儿吧?” 张漫咽了下口水,她声音有些颤抖:“在、在啊。” 许惊蛰笑着说:“给我吧。” 张漫垂死挣扎道:“上面都是有法务盖过章的,花了很多钱呢……” 许惊蛰就像说一件小事一样容易,根本没意识到他这道雷劈得有多猛,特别直接地道:“那你正好问问法务,协议作废需要多少钱,需要我和梁渔做些什么,签字啊什么的,最好提前约一下。” 张漫:“……”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今天天气好了,只觉得自己心头的大雨能让整座城市倾倒! ** 小剧场:猫猫狗狗 前面就说过,许惊蛰其实非常喜欢宠物,一直想养,但因为工作太忙,始终都没有机会。 差不多时间在办婚礼之前,梁渔从梁梳那边拿了一猫一狗带去了许惊蛰的别墅,让他稍微体会下养小宠物的乐趣。 但后来梁渔发现,许惊蛰是有乐趣了,他的乐趣没了。 许惊蛰照顾宠物有点像小孩儿,喜欢和宠物讲话,狗还好,挺粘他的,但猫太高冷了,叫名字都不理,晚上许惊蛰睡觉前也不和梁渔腻歪,而是叫猫名字,一定要把猫叫到床上来才肯睡觉。 梁渔到最后有些忍不了:“你知不知道早上醒过来它都在哪儿啊?” 许惊蛰:“在哪儿啊?” 梁渔:“在我脸上。” 许惊蛰居然还挺羡慕他:“它好喜欢你哦,它为什么不在我脸上呢?” 梁渔:“……” 电影 梁渔的影视公司地址在京城朝阳区,早高峰最堵的时候小落甚至还能在车上睡一觉,梁渔不睡,他很忙,十根手指在手机上点点画画,小落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劝道:“哥,别老给许老师发消息,人家也挺忙的。” 梁渔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收了回去,说:“我知道。” 小落心想你知道个屁啊,她觉得自己真是太操心了,一边怕她哥控制欲太强,许老师嫌烦甩了她哥,一边又怕梁渔真去买个岛,浪费钱还犯法。 杨杰瑞一般到公司都很早,自从他开始签约爱豆后,办公地点的规模就开始以几何倍数在增长,特别是这次春节档梁渔的电影破了50亿,工作室分账分到了个天文数字后,杨杰瑞连租舞蹈房都不抠了,财大气粗地多租了四个。 梁渔的车停在了公司门口,小落先下来,正好有几个爱豆也到公司练舞,小落认识其中两个,是去年创n出道的,她记得有个c位的脸,特意多看了两眼,是个非常年轻的漂亮小男生。 爱豆们当然都认识梁落,知道她是梁渔的贴身助理,一行人站在门口,跟迎宾似的,等着梁渔从车上下来。 小落:“……” 梁渔戴着墨镜,他看过去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问他妹:“什么时候请的门童?” 小落只能轻声道:“不是门童……是创n出道的男团,中间那个叫唐眠。” 梁渔根本没听清叫什么,他走到门口,小爱豆们集体鞠躬,喊的声音贼大:“梁老师好!” 小落笑容满面:“你们好你们好。” 梁渔摘下墨镜,他视线逐一扫过去,发现中间那个的确长得最优越,心想杨杰瑞眼光还算不错,他稍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抬腿越过众人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小落不敢跟远了,跟弟弟们寒暄一两句后马上追了过去,唐眠一伙人跟在后面,跟一溜串小尾巴似的。 梁渔腿长,走得快,也不管后头跟着谁,他路过杨杰瑞办公室时也只在门口停了下,侧身敲了敲门。 杨杰瑞一看是他,肯定亲自出来迎,结果再一看,后头跟了一大帮子人。 “……”杨杰瑞觉得他们有些不懂事,“不去练舞干嘛呢?唐眠你队友呢?” 唐眠其实已经跟创n出道的人组成了限定团,他有自己的行程要走,一般来公司报个到,助理保姆们就会把他们送大厂底下去拍团综。 梁渔在门口不想听他们掰扯这些事情,他直接进了杨杰瑞的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让小落去倒水。 几个小爱豆还在门口探头探脑,都被杨杰瑞赶了回去练舞,最后唐眠也走了,还跟送水来的小落打了个招呼。 “小落姐。”他声音很甜,是软绵绵的,“我们初舞台你要来看哦。” 小落客气道:“有空我就去看啊。” 梁渔在里头翻着杂志,喊了一声小落大名:“梁落!” 小落“诶”了一声,走了进来。 杨杰瑞跟在后面,笑嘻嘻的:“唐眠你看见了吧?怎么样,长得是不是不错,你觉得他拍戏如何?” 梁渔让小落把水放下,合上杂志,抬头冷冷道:“他是科班的吗?学过演戏?” 杨杰瑞愣了愣,说:“那肯定没有,人家练习生,之前韩国待过一年,我给招回来的。” 梁渔嗤了一声:“不是科班又没学过,演什么戏?走路都没学会,就想跑了?” 杨杰瑞有些不高兴:“你不也是半路出家嘛,这种事情得看天赋。” 梁渔懒得和他多讲,他是来谈剧本的,不想浪费时间:“我挑了几部发你邮箱了,你去跟导演说,我不演,但我推荐许惊蛰,问他们想不想接触下。” 杨杰瑞以为自己听错了,表情有些错愕:“你说什么?你推荐谁?” 梁渔莫名其妙:“你多大年纪了,耳背吗?” 杨杰瑞:“……” 所有经纪人都清楚一个事实,就是大荧幕的饼每年只有那么多,分光就没了,这是总局批的,不会因为谁特殊,还给你加块饼吃,哪位人物能有这么大面子不是? 梁渔今年冲奥的文艺片是下半年的大头,也就是说他的档期只够最多再拍一部国内的,所以剧本可谓精挑细选,能到他手里的全是超一流的班组,特别今年乔导回归,找的第一个也是他。 “你想把许惊蛰推荐给乔导?”杨杰瑞觉得自己心快被挖出来了,“你疯了吧?!那可是乔导!” 乔真桥,唯一拿过国外三金的第一国内导演,也是梁渔的恩师,一手把他挖掘出来的伯乐,能搭上乔真桥这条线,不夸张点说,上辈子大概在佛脚前面烧了八百年香,把香灰都熬成土了才能积下此等大恩大德。 梁渔居然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我和乔导已经提过了,他也愿意见见,我只是来通知你下。” “……”杨杰瑞慢慢吐息,告诫自己冷静,“不是,许惊蛰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能把这么大面子给他?我看你这意思,你还准备在乔导那边跟他搭戏,怎么?带新人呐?” 梁渔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道:“不是,他演男主,我演男配。” 杨杰瑞:“?”他觉得梁渔今天大概起太早了,供血还没供到脑子上。 小落在旁边有些听不下去了,她和事老道:“我们先不谈这个好吧,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先把眼门前的事情给解决了,星光盛典。”她朝着杨杰瑞使眼色,“杨大经纪,星光盛典!” 杨杰瑞深吸了一口气,他今早收到了星光盛典的邀请函,梁渔走红毯的位次也是最佳时段,不过没提他跟谁一起走,那边负责人似乎有所保留,一副全听梁渔这边的意思。 “你咖位大你说了算。”杨杰瑞说,“我是希望你能和贺岁片的班底走,50多亿票房,走哪儿哪儿死一片不是。”顿了顿,他又说,“还有就是和许惊蛰一块儿走,他也是那个时间段,我问过了《绿水》剧组没和他一起,要么他单独走,要么和你走,你怎么看?” 梁渔想了想,突然答非所问道:“我们坐一块儿吗?” 杨杰瑞:“那肯定坐一块儿啊,娱乐圈夫妇哪敢不坐一块儿,这不等着上头条吗。” “那你去跟张漫说。”梁渔交叠着腿,他往沙发上靠了靠,姿势跟坐皇位上一样,命令道,“我要和许老师一起走红毯。” 杨杰瑞:“……” 老板都这么讲了,杨杰瑞只能去给张漫打电话,他其实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但又不明白古怪在哪儿,摸来摸去都感觉摸不对路子,只能叫来小落问一问。 “梁老师和许老师最近关系不错?”杨杰瑞试探道。 小落点头:“他们一直关系不错啊。” 杨杰瑞:“营业什么都挺顺利的?” 小落笑起来:“杨大经纪你这问的,谁比得上我哥和许老师敬业啊。” 杨杰瑞想想也有道理,他正思来想去着,梁落倒是问了他别的:“最近这几天那边没来烦过?” 杨杰瑞眨了眨眼,好像是刚想起来,拍着脑门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选秀的事情太多,我就没放心上,好像来了一次,就是在许老师发完律师函后。” 梁落皱了皱眉,她问:“他们说了什么?来要钱?” 杨杰瑞:“倒没说要钱,就问我们是不是要鱼死网破什么的,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普通话也不标准,方言又听不懂,我说钱花光了再来,对面就把电话挂了。” 梁落总觉得预感不太好,她想着要去提醒梁渔一下,杨杰瑞却劝道:“急什么,等星光大典后吧,反正已经准备好要治那几个人了,不差这一会儿。” 星光盛典(一) 张漫觉得杨杰瑞虽然在时尚圈和影视圈都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但危机公关这块真的是搞得稀烂,当然粉丝经营杨老鼠也挺懂的,水军对骂从来没输过。 可能是梁渔从出道以来就以电影为主,太早影帝加身,光环璀璨,根本不惧重伤谣言,演技和奖项已经完全能掩盖其他所有不足之处,这其实也是明星自己的命,某种意义上来讲,梁渔虽然不像许惊蛰这样道德要求感太高,经常搞得团队没活干,但伺候他的人也挺闲的,养得太好霸道习惯了。 要放在电视剧、选秀明星这类圈子里,杨杰瑞就是那种会被粉丝团写大字报,要求“滚蛋”的经纪人。 张漫是听说了杨杰瑞最近主要在搞几个选秀小爱豆的,她觉得这也挺好,老鼠需要经过一些粉圈的毒打,才知道经纪人有多不好当。 “许老师既然不和剧组走红毯,那肯定是跟梁老师走的。”张漫到现在心里头还有股郁气,虽然前面许惊蛰的确因为空窗太久了,导致连张漫都开始怀疑他的性取向,但她也没想到最后真的会被梁渔给挖了墙脚。 是,现在社会是开放了,同性恋算不上什么污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对声音的,特别是在娱乐圈里,整个文化政治导向仍旧相对保守,至今为止真正兵行险着,直接结婚并且公开营业的只有许惊蛰和梁渔,前提还是他们在圈内的地位够高,压得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杨杰瑞显然还不知道许惊蛰和梁渔已经私下解除了协议的事儿,他最近因为票房加选秀也挺飘的,手底下那个唐眠连张漫都听说了,断层c位出道,粉丝集资数额恐怖,杨杰瑞大概从里面赚的盆满钵满,跟掉进香油里一样,毕竟影视公司是梁渔的,票房分红梁渔早就占了大头,杨杰瑞只是替他打工,钱再多那也是梁渔自己和公司的,但带选秀爱豆不一样,这块梁渔放给了他做,凭杨杰瑞的本事,肯定能捞到不少。 张漫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梁老师虽然狂放不羁,自由惯了,但杨兄你该管还是要管管的。” 杨杰瑞愣了一下,脑子倒也不糊涂,不过他明显思路方向有问题,压根没往两人情变那里去想:“哎呀,梁老师家庭的问题漫姐你就放心吧,梁老师半点错没有,那些网上的料啊都是恶心人的,许老师告得快,否则我也会告的。” 张漫:“……”我这是操心这种事情的人吗,谁在乎你家艺人从小到大吃喝拉撒啊?! 杨杰瑞最后居然还没脸没皮地加了一句:“正好,替我谢谢许老师告黑啊,要是有什么律师费用什么的,别忘了开发票,我做主,一定让梁老师负责报销!” 每年年中的星光大典一般都由大厂和几个平台承办,虽然不属于国字打头的颁奖规模,但也是圈内最重要的明星盛宴,各家团队可谓神仙打架,从时尚造型到摄影修图,别说女明星了,男明星都不能输了阵仗。 晚上八点的活动,有的女明星前一天凌晨就去了晚宴酒店开始准备,开始禁食不说,水都不敢多喝几口,张漫上午去了会场,大部分经纪人和助理都会提前踩点,朱晓晓留着陪许惊蛰,菜菜这次跟来了。 一路上碰到了好几个时尚造型师拿着礼服跑来跑去的,张漫还有功夫和菜菜八卦:“看来是发现撞衫了,临时换的。” 同一场活动上几乎不会发生撞衫,各家团队互相私底下都会摸个底儿,这还能撞,大概就是得罪人了,大咖压小咖,故意不让人穿衣服。 菜菜跟着张漫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知道有些闲事能管,有些不能,两人摸完位子,拍了几张照,出去正好碰到了罗摇曳的经纪人。 曾年四十多了,是圈里少有的这个年纪还在位子上的老人,他保养得非常好,完全看不出来年纪,一身西装考究低调,朝着张漫笑了笑。 “曾哥。”张漫看到曾年还是非常敬重的,她伸出手,与曾年轻轻握了握,寒暄道,“罗老师已经来了?” 曾年:“人家女明星来那么早,她算来得晚了。” 张漫笑,曾年嘴上这么说,其实疼自家艺人的很,他眼高于顶,从来不屑让罗摇曳走艳压这种他看不上的路数,团队风格和许惊蛰很像,走品质成绩路线。 两人说了会儿话,又陆续看到有几个经纪人和助理来踩点,圈内都是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张漫和曾年又都是大经纪,带的是圈内一哥一姐,资质阅历比不上的肯定会主动来打招呼,曾年不爱应酬这些,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张漫应付完几个人,也准备撤,菜菜目光转了一圈,突然在她耳边低声道:“换礼服的那个,是姜月明。” 张漫眨了眨眼,确认道:“梁渔贺岁片女主?” 菜菜:“算不上女主吧,贺岁片里她的戏份都三番外了。” 这话也没说错,梁渔那部片子基本都是大老爷们,姜月明的戏份不多,但挺点睛的,也不是柔弱花瓶,很新颖,但毕竟是新人,演技不说和梁渔比,就连和打星麦九放一块儿也有些垮,但许惊蛰却觉得小姑娘很有潜力。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谁都有股情意在,这是最难得的。”当时许惊蛰的原话。 张漫想了想,给许惊蛰发了消息。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复了。 张漫朝着菜菜点了点头。 姜月明的经纪人姓郭,和她一样是个新人,听说两人还是同校不同系的好朋友,一块儿出来打拼的,当时能面上梁渔的戏也是去碰碰运气,沾了个科班出身的优势,海选选上的,梁渔亲自点了她,要不然她还在横店跑网大和网剧的小龙套,偶尔接点淘宝快销品牌的模特工作,再没活干的时候甚至还去当过一些剪彩仪式的礼仪小姐。 小郭在跟不知道哪个品牌方打电话,说话低声下气的,带着噎音,她流泪的时候也是默默的,眼泪一滴滴下来,都不带停,菜菜走到她身边,给她递面纸,小郭看到她吓了一跳,再看到她身后的张漫,整张脸都涨红了。 “漫姐。”她挂了电话,说话也跟蚊子叫一样,喊了人,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张漫无奈叹了口气,说:“梁老师让我来找你,说剧组有备用的品牌礼服,刚让人给姜老师送去了。” 小郭吓死了,脸红了又白,嚅嗫道:“这、这太麻烦梁老师了。” 张漫的口吻有些严厉:“姜老师来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代表着整个剧组,有什么问题就该跟剧组去商量,你是她经纪人,这种时候不找剧组帮忙,还怕什么麻烦,到底怎么想的?” 小郭被她这么一通教训,人倒是醒过来了一点,不过眼泪还是没憋住,跟开了闸一样流更多了。 张漫哭笑不得,放柔了声音道:“好了,别哭了,快回去陪着姜老师吧,晚上走红毯,这眼睛哭红了可怎么办?” 许惊蛰中午几乎没吃东西,下午1点左右他的团队开始做造型,等头发弄到一半的时候,梁渔来了。 他站在许惊蛰身后,看了一会儿镜子里的人,又去给妆造提意见。 许惊蛰笑道:“你别管我了,自己先弄一弄。” 梁渔的订制西装不像许惊蛰那件,花纹和裁剪都很简单利落,他换好后,化妆师先给他刮胡子。 “姜月明的礼服我问罗摇曳借了。”有曾年这样的经纪人,给罗摇曳联系的品牌方肯定不止一家,要借几套都没什么问题,梁渔最多欠曾年一次人情,反正罗摇曳麻将钱欠得多,就当抵一次赌债了。 许惊蛰有些好奇:“曾年知道他家艺人欠你钱吗?” 梁渔看他一眼,淡淡道:“他自己都欠我钱。” 许惊蛰:“……”他没想到曾年居然也能被梁渔忽悠过去打麻将。 梁渔:“罗摇曳差不多知道是谁给姜月明使绊子了。”他脸色沉了沉,嗤笑道,“一帮上不了台面,只知道搞小动作的废物。” 许惊蛰没说话,他闭着眼在画眼线,摸索着伸出手去,握了握梁渔的手指尖。 他们俩共用的一个化妆室,小落和朱晓晓就在旁边陪着,两人的互动全程都看在眼里,朱晓晓自从上次许惊蛰当着她和张漫的面说要解除营业协议后,整个人就已经超脱了,cp粉还有什么比“他们是真的”这一刻更幸福的呢?没有!她的魔仙堡将永远屹立在火星的塔尔西斯高原上,任何人都无法摧毁她的堡! 星光盛典(二) 星光盛典的主办方中午和晚上都会给明星们提供餐饮,小落和朱晓晓出去拿的时候一路看到很多女明星在酒店的走廊、大堂、观景台和空中花园里拍照,摄影团队非常拼,明星们更拼,当然也有几个关系好的,拍照前还聚在一起聊天八卦。 小落和朱晓晓拿完吃的回到许惊蛰和梁渔的化妆间,先给化妆师和造型师让他们去吃饭,最后才给了两位老板,朱晓晓觉得许惊蛰大概率会什么都不吃,不过还是把每个菜都打开来,让他看一看,想着能不能让他吃一点。 许惊蛰拿了双筷子,他不是自己吃的,而是在挑菜,水产里面梁渔基本上是完全不碰海鲜的,他嫌太腥,所以日料什么看都不看一眼,但河鲜他却能吃一点。 酒店里提供的餐饮也不知道是体贴明星胃口不大,还是知道他们不会碰大荤腥,没猪没牛没羊,只有鸡和鱼虾,许惊蛰一个人挑了会儿,将梁渔能吃的放在一起,让小落递给他。 “你别管我。”梁渔看了一眼餐盘,说,“自己吃。” 许惊蛰不敢吃太多,米都只吃了两口,剩下稍微垫垫饥,就把筷子放下了,梁渔那边空着盘子送回来,化妆师和造型师见他们都吃完了,立马上去帮俩人补妆。 “几点了?”许惊蛰怕来不及,问朱晓晓。 朱晓晓:“才六点不到,我们七点出发,您和梁老师都在八点半的黄金时间段,不会有问题的。” 其实前期工作做完,艺人和团队就都没什么压力了,一般明星会再留一两个跟妆,临上阵前补补就行。 许惊蛰平时很少上微博,现在这种没事干的情况下,也只能靠刷微博来消磨时间了。 梁渔的刘海被抄了上去,为了维持定型,每隔一会儿化妆师就得给他喷几下,他身高太高,站着人家化妆师得伸长手臂帮他搞,所以干脆坐到了休息室的沙发上,也拿出手机来低着头刷微博。 罗摇曳的微博工作室已经发了18宫格图,许惊蛰看了下时间,发现是下午3点前发的,梁渔大概也正好看到,说了一句:“她发最早。” 曾年虽说不屑走艳压路线,但凭着罗摇曳的姿容,娱乐圈能稳压她的也没几个,他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留,先把大炸弹扔出来,后面就算有咖位和颜值能打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今天的造型是不是真的能稳赢了罗摇曳。 果然之后一两个小时内都没有大女星再发照片撞罗摇曳的热度枪口,微博热搜罗摇曳的名字就挂在前面,曾年大概还买了点,后头跟着罗摇曳的品牌赞助商,算是给金主爸爸打了一波广告。 中间段倒是有中低圈位的女明星也发了图,姜月明就是其中之一,她只发了六张照片,还艾特了梁渔贺岁片的主创微博,文字注明了“谢谢大家”后头还跟了个爱心。 许惊蛰觉得她也太懂事了点,梁渔都伸大腿给她了,居然都不敢抱。 “姜月明就这性格。”梁渔让小落上了主创的号,转发了姜月明的微博,“她是个好孩子,心里记得你的好,但又怕表现出来反而给你添麻烦。” 许惊蛰其实挺能理解这种想法的,只是这种小姑娘的细腻心思梁渔居然也能懂,倒的确挺出乎意料的。 “你看不起谁呢,”梁渔有些嘚瑟,“我家里那么多姐妹,我会不明白?” 七点多的时候来接人的保姆车准时到了,许惊蛰和梁渔坐在中间,朱晓晓、小落和两个跟妆围着他们,一路上又开始在车里补妆,化妆师给许惊蛰涂润唇膏,检查唇纹,叮嘱道:“许老师不要舔,等下车前再上颜色,状态会比较好。” 许惊蛰“哦”了一声,他还没说话,就被梁渔掰过了下巴。 “我看看。”梁渔说。 许惊蛰没动,乖乖让他看了一会儿,结果当着那么多人面,梁渔直接低下头,亲了他一口。 许惊蛰:“……” 跟妆快疯了,大喊道:“梁老师!” 梁渔抹了下自己的嘴唇,无所谓道:“我给他润润。” 小落和朱晓晓已经无语了,小落直接说:“哥你坐后面来吧,你离许老师远一点,大家都安全。” 后面全程两个跟妆都紧迫盯人,就怕梁渔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毁了许惊蛰的造型,总算是平安到了红毯前面,许惊蛰的跟妆立马插到两人中间,给许惊蛰涂口红。 梁渔不爽地“喂”了一声。 另一名跟妆按着他脑袋不让动:“刘海刘海!” 喷完定型,梁渔的脸还臭着,车外面有服务生开门,许惊蛰先下的保姆车,他突然回过身来,朝着车里的梁渔伸出了手。 明星下车的位置其实离红毯还有段距离,但为了拍到明星们的一手照片,记者们早就堵在了入口处,许惊蛰刚下车就感觉跟进了雷暴区一样,闪光灯此起彼伏,周围人不停地叫着他名字,希望他能看过来一眼。 许惊蛰并没有摆出任何拍照的姿势,他转过身,微微弯腰,朝着车里递出了一只手。 过了一会儿,车里又伸出一只手来,与他握在了一处。 梁渔的长腿刚迈下一条,周围的呼喝声突然就全没了,记者们屏息凝视,等着车里的人逐渐露出全貌,与许惊蛰一前一后地站在一起。 保安已经提前围了上来,挡住左右的人潮,梁渔拉着许惊蛰的手,将人轻轻一拽,拉到了自己怀里,顺势护着他的肩膀,坦然地往前走去。 他走得不算太快,两边记者还都能跟着跑,就好像两人身后跟着一大串闪光弹尾巴,画面相当震撼且滑稽。 红毯两边也有摄影师和记者,到了这边梁渔才放慢速度,拉着许惊蛰的手,和他一块儿走走停停,许惊蛰偶尔还会到旁边去,给自己的粉丝在海报上签名,梁渔便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他们该放个婚礼进行曲。”红毯快走完的时候,梁渔突然凑到许惊蛰耳边低声说。 许惊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无奈地伸手理了理梁渔的刘海。 盛典主持人大概等他们俩等得是望眼欲穿,看到许惊蛰过来时都快不会说话了,结结巴巴喊了一声:“许老师。” 许惊蛰微笑着点头说“你好”,他接过了一旁礼仪小姐递过来的笔,在看板上签完名字,还没放回去,梁渔就从他身后把笔拿过来,在他名字上面签了自己的。 女主持莫名其妙脸就红了,盯着两人的签名冒出一句:“两位老师的字真好看!” 许惊蛰的签名是专门找人设计,特意练过的。梁渔的一看就没有,写得非常随便,这都能昧着良心夸好看,女主持是真的没什么心了。 提问环节在后面,两人得先给各大媒体拍照的时间,许惊蛰的西装跟黑色的看板接近,暗兰紫,绣着繁复的金丝花纹,他很少穿这么出挑华丽的款式,但莫名就比以前的红毯造型都要好,反而突出了他过于淡雅精致的脸部五官,干干净净的浓墨黑发,将高贵禁欲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梁渔的造型更不用说了,他时尚经验是公认圈内最好的,基本上每年各种大小会上,时尚博主都会拿他当标杆,更重要的是梁渔还不从众,他会自己挑品牌,不论是国牌外牌他只看设计,这等时尚敏锐度,就连顶尖的时尚造型和奢牌设计师都不一定每次能精确把握。 两人在看板前面没停留多久,摄影师们恨不得声嘶力竭喊他们留下来再拍几张,梁渔扶着许惊蛰的后腰,将人轻轻往主持那边带,不怎么耐烦道:“不拍了,烦死了。” 许惊蛰知道他是真的嫌烦了,也不拖时间,直接走到了问答区,这边的主持人是家禽台的当家年宝和崔硕,两个老熟人了,许惊蛰见到也不怎么慌,笑着打了声招呼。 年宝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他粉丝,看到他捧着脸夸张地叫了一声,又特别带醋地看着梁渔,耍宝道:“梁老师,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小雨滴有多羡慕你!” 梁渔挑了挑眉,接了她的梗,大言不惭地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替你们多疼疼许老师。” 年宝“啊啊啊”地叫了一长串,作势要打他,崔硕赶忙假装拦着,做戏道:“你们不要再为我打架了啦!” 许惊蛰为了维持形象,憋笑憋得辛苦,他们几个太熟了,闹得都有点过,正经问题倒是没问几个,最后年宝甚至还直接大胆问了婚期,说既然都订婚了,结婚就早点结了吧,好让她死心。 梁渔居然没避讳,说:“年底吧,你包大红包,我就请你来当花童,你年纪正合适。” 年宝一边为“自己看起来居然还适合当花童”高兴,一边又为“梁渔居然这么直接问她要大红包”心痛,整个人表情都扭曲了,恨道:“你真是坏男人啊!偷心的坏男人!” 问题差不多都问完了,旁边场务提醒了下时间,梁渔和许惊蛰与年宝他们打完招呼,才跟着引导人一块儿进入了会场,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星光盛典的场地很大,明星的座次挨得并不近,有相熟的会被安排在一块儿,平时有龃龉的更是离得远远的,黑灯瞎火底下人脸都看不清。 梁渔和许惊蛰的座位肯定是最好,杨杰瑞和张漫甚至还有权利给他们挑邻居,除了许惊蛰的《绿水》剧组外,梁渔贺岁片的班底也就在旁边,离得最近的肯定是罗摇曳和家禽台自己《今睡》的几位嘉宾,不过也不知道是杨杰瑞安排的还是家禽台自己擅作主张,创n前阵子才出道的限定团“figureteenager”居然也被安排得很近,唐眠和梁渔就隔了一个走道的距离,坐下前还特意来打了招呼。 “梁老师好,许老师好。”唐眠长得是真的很乖,他有着年轻的胶原蛋充分的脸,在会场灯光下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许惊蛰注意到他的眼睛很大,有些上挑的桃花,笑起来脸颊上会露出两个小窝。 梁渔敷衍地点了下头,权当招呼过了,许惊蛰礼貌笑了笑,说:“你好。” 唐眠的目光落了在他的脸上,带着些没分寸感的打量,许惊蛰任他看着,直到梁渔不怎么高兴地开口,问:“你看什么呢?”他脸色很不好看,冷冷道,“杨杰瑞没告诉你乖乖坐着,别乱跑吗?” 唐眠乖乖“哦”了一声,他小声又内疚地道:“对不起,梁老师,我错了。” 他说完,又朝着许惊蛰弯了弯腰,可怜兮兮地说:“许老师,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那我先走吧。” 许惊蛰气定神闲地朝着他继续微笑,平静道:“那你走吧。” 唐眠:“……” 梁渔没明白他们俩之间在交锋什么,但唐眠走得不怎么心甘情愿,小落和朱晓晓晚了一会儿才到,跟妆也来了,准备给许惊蛰和梁渔补下妆。 “等等。”许惊蛰突然站起身,他拍了拍梁渔的腿,说,“我和你换个位子。” “?”梁渔莫名其妙,“干什么?” 许惊蛰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走道一边的唐眠,他低下头,突然借着位置的便利亲了亲梁渔的鼻尖儿,哄着他道:“你这位置正好能拍到我左脸,你知道的,我左脸比较好看。” 星光盛典(三) 许惊蛰倒也不是觉得唐眠一定是想要做什么第三者插足的事情,年轻的艺人在最想红的时候,急功近利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缺点,他身边当然也不乏这样的人,真要说有多大胆子倒也不见得,但能挨着边多蹭点出镜率对他们来说也是好的。 只是许惊蛰自己不介意,却介意梁渔的,他都不舍得薅自家的羊毛,怎么能给别人轻松薅了去。 梁渔低头发着微信消息,大概是在给杨杰瑞告状,没一会儿杨大经纪就来了,先是给许惊蛰和梁渔赔了一番笑脸,转头就去训旁边的小爱豆们,叫他们好好坐着别乱跑。他身后也带着一个跟妆小姑娘,是来给小爱豆们补妆的,杨杰瑞临走时又和梁渔说了一声自己就坐后面一排,有什么事记得找他。 “管好你的人。”梁渔还在为唐眠盯着许惊蛰看这件事生气,嘲讽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杨杰瑞尴尬地搓手,卑微道:“知道了大爷……别生气,全是我的错。” 梁渔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他,许惊蛰对着杨杰瑞笑了笑,杨杰瑞一副“拜托你了啊,许老师”朝着他双手合十拜了拜,才灰溜溜地跑回了后排去。 梁渔气消得很快,应该说他压根不在乎,没一会儿什么唐眠什么杨杰瑞的都给他抛到了脑门后面去,许惊蛰的跟妆在给他补唇妆,又再三叮咛:“许老师,别再亲了,咱们忍忍好不,你们亲一次,我就得来一次,你们也不想老见到我吧?” 梁渔的跟妆在给他处理鼻尖的唇印,整个一暴躁打工人的形象,化妆师其实是最不能得罪的一拨人,所以哪怕是梁渔这种脾气臭到顶天的,也不敢跟化妆师摆谱。 “我给你画个桃花妆吧梁老师。”他的跟妆阴阳怪气道,“正好鼻尖也不用给你盖了,粉粉的挺合适。” 许惊蛰和梁渔这回乖乖坐着没敢再动,两跟妆迅速给他们弄好了造型。 其实业内谁会不喜欢画梁渔和许惊蛰的脸呢,那简直像在画艺术品,特别两位业内口碑又好,梁渔虽然公认的脾气差,但那是对媒体,对一起合作的工作人员那是既敬重又客气的。 跟妆走后,罗摇曳才来,女明星走完红毯后还要换一身礼服,她第二套没第一套那么隆重,方便上台,裙子是渐变的人鱼色,裙摆也是鱼尾的造型,吊带衬托出她迷人的天鹅颈和锁骨,就连妆容都换了人鱼妆,耳夹是鱼鳍的造型。 她这一身说实话比第一套还吸睛,整个人从暗处走过来bilingbiling的,她朝着许惊蛰和梁渔转了一圈,娇嗔道:“海的女王。” 许惊蛰笑起来,很捧场地鼓掌道:“非常漂亮。” 罗摇曳朝他飞了个吻,完全一副姐妹好的样子,亲亲热热坐到了梁渔身边,未了还抱怨了一句:“你夹在中间干什么呀,我都没办法和我姐讲话了。” 梁渔额头上青筋爆了一下,对她这种乱喊亲戚的毛病彻底无语了,咬牙切齿道:“人家是男的,别乱喊!” 罗摇曳满不在乎:“这你就不懂了,感情好才这么叫。” 自从最早的那次四人麻将后,许惊蛰就已经放弃改变罗摇曳与他姐妹相称的执着了,他现在听人叫他“姐”都能坦然微笑,男人的底线果然次数多了说没就没了。 罗摇曳没有手机,她自从之前有个活动,因为上网冲浪过于忘我,台上主持叫她上去领奖叫了四五遍她都没听到,为此她还上了热搜,被网友取了个绰号叫“网飘”——永远都在网上飘(摇曳),自那之后,曾年就禁止她带手机了。 “我那经纪人。”罗摇曳嫌弃道,“老父亲。” 她隔着梁渔和许惊蛰唠叨:“事儿还多。” 许惊蛰安慰她:“他也是为你好,你是他带的最后一个女明星了,肯定当女儿一样的。” 罗摇曳:“我都三十了好么,他连恋爱都不让我谈!” 许惊蛰这个倒是没想到,但罗摇曳各方面也看不太出三十的感觉,她被曾年保护太好了,看她微博就知道,与别的那些只打广告的女明星不一样,罗摇曳的微博画风经常新奇又放飞。 姜月明的事儿最后还是罗摇曳帮了大忙,后面姜月明发的照片罗摇曳毫不避讳地转发加点赞,搞得吃瓜网友还在那儿奇怪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认识的。 “就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活动偏要跟我撞衫,去个美容院都能遇到,指甲还要学我做的那个学人精。”罗摇曳没什么玉女形象地“呸”了一声,“她之前想要姜月明那角色,没被梁老师看上,现在姜月明也能勉强算个50亿票房小女主了,她肯定心里不爽,还挺会撒气的。” 梁渔突然问:“她团队是不是想换东家了?” 许惊蛰其实还没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谁,他对电影圈不熟悉,对女演员了解也不多,只能当八卦一样听着。 “听说是要换。”罗摇曳低声道,“但主攻电影市场的公司就那么几家,她要换也不是那么容易,但看这骄横的劲儿,应该是换了个还不错的。” 罗摇曳和许惊蛰都是吃电视剧这块饼的,又各自成立了工作室,不怎么需要挂靠娱乐公司来解决生计问题,但搞电影的能搞到像梁渔这样半成立公司的却没几个,大多都已经转了导演或者幕后制片人,所以梁渔几乎每年都要背巨额的对赌,就为了快速积累资金做周转用。 想到这里,许惊蛰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梁渔,后者面上云淡风轻的,斜了个眼神给他:“干嘛?” 许惊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就觉得你挺辛苦的。” 梁渔挑了下眉,他往前凑了凑,大概是又想亲许惊蛰了,但意识到两人脸上都带妆,亲完又得被跟妆骂,于是不怎么爽快地“啧”了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安慰道:“男人养家那是该做的,你矫情啥呢。” “……”罗摇曳在旁边闭了闭眼,环境这么黑,她都觉得自己这两只眼睛是不能要了,她真的快瞎了。 星光盛典虽然奖项方面算是小打小闹,但也好歹要走个形式,差不多意思意思,来都来了嘛,不带点东西回去总觉得亏了。而且这活动又是大眼和家禽台一块儿主办的,这两平台放平时遭人恨得也挺多,能割一波资本的韭菜当然不能客气。 罗摇曳得了个“最佳表情包女艺人”奖,大屏幕上实时放出来的都是她微博的原创内容,许惊蛰一路看下来,的确实至名归。 罗摇曳高高兴兴上去领奖,回来的时候正好颁发“最佳真人秀情侣cp”奖,毫无意外,主持人大声喊出了许惊蛰和梁渔的名字。 罗摇曳大概是拿奖的激动心情还没下去,这一刻简直跟自己双提奥斯卡一样,一把抱住了旁边刚站起来的梁渔和许惊蛰,甚至还跳着转了一圈。 梁渔煞风景道:“你当心你nubra掉下去了!” “……”罗摇曳赶忙捂住胸口,推着两人上去拿奖。 许惊蛰笑着牵过梁渔的手,一同走上台阶,舞台中央已经给他们让了出来,主持人捧着奖杯,一前一后递到了两人的手中。 大屏幕上实时转播着微博盛况,因为是趣味性远大于荣誉性的奖项,大家的氛围普遍都很轻松,主持人跟着念了几条评论后,突然停了下来,他表情疑惑地看了一眼台下,又去看大屏幕上微博的热搜动态,最后明显看得出来神情有些慌乱。 底下的众多明星起初注意力都还在许惊蛰和梁渔的身上,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还是罗摇曳,她直接站了起来,转头似乎想要找曾年要手机。 许惊蛰意识到出事了。 梁渔已经转过了身去,目光盯着大屏幕上不断变动的热搜词条,他微微抬着头,绷紧的下颔线条像一根快断了的弦,明明表情仍旧是冷静的,却又像刚烧完的燎原火,灰烬一样的眉尾上积着冷冽的雪。 主持人极力想要控场,指挥着底下的技术切掉大屏幕:“可能出了一点问题……我们先插播一则广告。” 许惊蛰顺着梁渔的视线看了过去,在大屏灭掉前,他看到了#梁渔父亲#这两个词已经登上了热搜的顶部。 你们自己看吧 发微博的人自称是梁渔的姐夫,先是长篇累牍控诉了梁渔的各种恶行,有路人总结了太长不看版本,还搞了什么七宗罪,其中最严重的三条就是“弃养”“拐骗”加“绑架”,弃养父亲这是第一罪状,拐骗对象则是他的姐妹和母亲,并且还毁了大姐“和谐美满”的婚姻,逼着亲姐姐“堕胎”,至于绑架,指的是梁渔最小的妹妹梁雁,“姐夫”很清楚梁雁有自闭症,控诉梁渔不顾家人健康,强行带走梁雁,导致年迈的父亲与最小的女儿骨肉分离。 当然只是文字叙述的程度还不够,梁渔的姐夫拿出的最有力证据是某酒店曝出群p丑闻当天的一段房间内视频。 视频里,一名年迈的老者跪在梁渔脚边,苦苦哀求他,希望他能让母亲和姐妹们回来,梁渔一动不动,表情非常冷酷,看自己父亲的眼神就仿佛不像在看一个人,他任凭对方抱着他腿哭求半天,最后也只是非常冷静地说了一句:“我既然带她们走了就不会带她们回去,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有脸来求我?像你这种人,早点死了才是为我们好。” 视频虽然看得出来是掐头去尾地剪辑过的,但这一段并没有做任何手脚,也就是证明了,这句话的的确确是梁渔亲口说出来的。 像这种上来就放视频证据直接锤的,纵横内娱多年的媒体营销号们大概也很难得一见(有还是有的),特别是放出来的证据还是和曝出性丑闻在同一天,这下就连当天同样出现在酒店的许惊蛰也被卷入其中,但视频里并没有许惊蛰的人影,于是各种阴谋论喧嚣尘上,就连“许惊蛰一定就在酒店房间门口望风”这种猜测都出来了。 梁渔团队的反应很快,不知道是不是杨杰瑞提前准备好的,24小时内直接将带了公章的律师函po到了工作室的官方微博账号上。 内容非常简洁,罪名涉及却很多,除了“侮辱”“诽谤”和“勒索”外,居然还有“家暴”和“强奸”,而且目标很明确,被告人就是梁渔的父亲张富屯和所谓的“姐夫”牛兵。 但很显然,只是个律师函,吃瓜群众们看得都有些腻味了,人家有视频有文字,读起来逻辑上也没大问题,时间线还对得上,你就轻飘飘一张纸,除了粉丝认可,其他路人基本都选择冷眼旁观,甚至有的还阴阳怪气嘲讽几句,带带节奏,赚点热度。 圈内甚至有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与梁渔割席的艺人,虽然都不是很有名,但挡不住营销号赚人血馒头的心,写了好几篇关于“如何拯救深陷名誉泥沼的视帝许惊蛰”的软文,煽风点火地截取了几张许惊蛰粉丝的言论截图,意思是要么割席,要么干脆承认当天去群p了,也比到现在还和梁渔绑在一起的好。 但没想到的是,许惊蛰直接在梁渔工作室出声明后第一时间就转发了,而且还是本人大号亲自下场,不过换来的风评却不是太好,评论点赞第一条的铁粉牌子内容非常尖锐。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跳出来?你想证明什么?当天性丑闻的时候我选择相信你,结果梁渔根本不是和你去约会的,你等于当了挡箭牌,那么作为多年粉丝,我想问你一句,你当天到底去干什么了?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骗我们的,包括你和梁渔的关系?” 张漫有建议许惊蛰把这条评论给删了,但许惊蛰并没有,张漫不会勉强他,但也肯定不会见着自己的艺人受欺负,哐哐哐几张律师函发出来,直接告了所有写关于许惊蛰软文的营销号。 而在许惊蛰下场后,第二个下场的是罗摇曳和麦九,两人都态度明确,转发了梁渔的声明,表示相信梁渔的人品。 最让许惊蛰没想到的是,姜月明几乎是与他同时转发的声明。 小姑娘底下的评论肯定是完全不能看的,反正人类能见到的最脏字在底下都能堆成一本词典了。更绝的是,姜月明居然回复了,而且还是谁骂得脏,她回复谁。如此高强度在线输出了两三个小时那种,到最后姜月明甚至发了长微博,总结概括两个中心思想:第一,她永远相信梁老师,第二,她坚定地认为梁老师是对所有女性最好的人。 “你们骂我蹭热度也好,想红也罢,我就一句话,圈子里有梁老师和许老师这样的演员,是你们所有人的福报,福报懂吗,垃圾们,你们诋毁两位老师你们也配!hetui!” 最后这声“hetui”可谓惟妙惟肖,就连罗摇曳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地转发了,当然后面姜月明因为这事儿上了热搜,居然还自己花钱把热度给压了下去。 许惊蛰让张漫联系她,意思是要给她报销这笔钱,姜月明没好意思要,只是问许惊蛰有没有梁老师的消息。 梁渔在事发后一直没有回许惊蛰的别墅,因为太多狗仔和媒体在这片区蹲着了,两人从星光盛典分开,梁渔就打定主意单独行动,不过他很冷静,自始至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最多一两天。”梁渔在保姆车里面将许惊蛰整个人扣在怀里,掌心摩挲着他的后脖颈,一下一下地安抚着,“我得去立案,需要处理一些证据,而且一回别墅就被盯上很容易出不来,还给你惹麻烦,你乖乖在家等我,别面对媒体,谁知道他们能问出什么恶心问题来,我乖乖受委屈了怎么办?” 许惊蛰拽着他领子不松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张漫上车来劝,说人已经聚太多了,还是分开走比较好。 梁渔说知道了,他抱着许惊蛰,最后用力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许惊蛰用手挡着眼睛,不肯看他走时的样子。 张漫冷静地让司机开车,朱晓晓在后排无声地掉眼泪,许惊蛰弯着腰,他全程都捂着脸,像被抛弃了似的,孤独又脆弱。 张漫原本以为,在梁渔没回来之前,许惊蛰是不可能振作了,结果没想到才过一夜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微信上问她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 “今天本来有一个现场直播的采访。”张漫给他打了电话,口吻有些犹豫,“星光盛典那个最佳cp的奖,因为确定你和梁渔一定会得,所以采访之前就定好的,但现在这情况……要取消也没什么问题。” 许惊蛰“嗯”了一声,他嗓音的状态很好,听不出任何疲惫和不安,他问张漫:“杨杰瑞那边有消息吗?” 张漫:“杨杰瑞这次危机处理的预先性太差了,梁渔的影迷在微博上给他写大字报呢,但他现在也管不了,在处理证据的事儿,那边给我的答复是铁证如山的东西慢慢放,一定能搞死那帮子王八蛋!” 许惊蛰好像是笑了一下,笑声很短促,他突然说:“采访别取消了,我准备准备,你让朱晓晓来接我。” 张漫吓了一跳:“真的不取消啊?” 许惊蛰像是在卖关子,答非所问地道:“危机公关当中有一条,叫热点覆盖,就是当一个热点爆出来时,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是只有辩解,而是制造出一个更大的热点去覆盖它。”他顿了顿,又说,“当时性丑闻出来后,我和梁渔曝出绯闻,用的就是这套理论。” “?”张漫没明白,“所以呢?” 许惊蛰笑道:“所以采访就采访好了,我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我。” 朱晓晓来接许惊蛰出门的时候可谓全副武装,带了两个保镖还不够,恨不得带十个,她现在的心情就和那种追星追到末路时期的粉丝很像,一股子油然而生的“哥哥只剩下我们了”的悲怆感,以至于许惊蛰见到她时,忍不住吐槽:“不至于,我这不好好的吗?约没解,钱也没赔,你可怜我干什么?要我给你涨工资啊?” 朱晓晓认命道:“……涨点也不是不可以。” 许惊蛰:“等事情结束了,我给你发红包。” 朱晓晓一听有红包又快乐了起来,她跟着许惊蛰身后上了保姆车,虽然狗仔和媒体们就聚在门口,但有保镖赶着也靠近不来。朱晓晓在车里和小落发微信,小落那边回复倒挺快。 “我嫂子怎么样?气色好吗?” 朱晓晓回复他:“好啊,我们家许老师今天又是个大美人,漂亮得很。” 小落:“你拍个照片来看看。” 朱晓晓想了想,问许惊蛰能不能拍张照。 许惊蛰说可以,不过又提醒她记得开美颜,拍好了要p一下。 朱晓晓对他的包袱已经挺习惯了,拍好修图,先给许惊蛰过目完,才发给了小落。 “你们在车上?要出去玩吗?”小落问。 朱晓晓:“怎么可能出去玩啊,给狗仔拍吗?肯定出去工作啊,你们那边怎么样啊,妈妈姐姐妹妹们还好吗?” 小落:“好得很啦,就是我哥不让我们替他出头,哎,他你也知道的嘛,就特别保护我们,觉得我们替他说话,会坏了我们的名声,特别我姐还有我妹那种情况,我妹得读书,我姐还想再嫁人呢,我反正是不打算结婚的,无所谓,但我哥不觉得,他控制欲又那么强,哎呀,反正不能公开骂那些个贱人真是气死我了。” 朱晓晓肯定和好姐妹们同仇敌忾,特别那帮贱人还强行让她的cp分隔两地,简直罪不可恕! 这次直播采访的主持人是圈内著名的名嘴,专门做人物专栏出名的曲天闻,他之前和许惊蛰算不上多熟,但在许惊蛰出道初期两人倒是有过接触,彼时许惊蛰还是个新人演员,曲天闻也还没成为现在的名嘴只是个当年的娱乐小报记者,他在一次新剧宣传时正好轮到问许惊蛰几个问题,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我当年采访你的时候,你真的非常礼貌,低调而且谦逊。”曲天闻选在了一个类似露天咖啡厅的地方做这一期直播采访,两人面前摆了个圆桌,周围铺着石子地砖,不远处还有竹林造景,环境非常雅致。 一排镜头就对着俩人,许惊蛰的状态很好,他几乎没怎么化妆,素颜也看不出任何风波后的狼狈。 “我那时候毕竟是新人。”许惊蛰笑得很温和,“低调谦虚点也是应该的。” 曲天闻:“那现在呢,好像也不怎么狂诶。” 许惊蛰开玩笑:“要怎么才算狂?”他想了想,又说,“我这个年纪都在视帝上梅开三度了,还能多狂啊?” 曲天闻像是抓了他把柄似的指着他笑道:“你这句就很狂啊。” 许惊蛰笑而不语。 曲天闻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职业规划问题,最后话锋一转,终于还是提到了梁渔身上。 “这么说你们是真的有打算结婚吗?”曲天闻切入的角度很温和,甚至看得出来他是友好的,“我听说是今年年底?” 许惊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很坦然:“是的,没错。” 曲天闻:“那得请我啊,我给包红包。” “一定的。”许惊蛰又笑起来,他的表情很甜蜜,不像在作假,就曲天闻看来这要是演技的话,那三个视帝也真是实至名归了。 “不过你这话题是不是太保守了点。”许惊蛰突然自己开始cue自己,“人物专栏就这么做的吗?会不会太无聊了,观众不爱看吧?” “……”曲天闻怪叫道,“你不知道我经常被说问题尖锐吗?!” 许惊蛰耸了耸肩,一副“就这”的表情,“有吗?” 曲天闻瞪大眼睛,故意做出了被冒犯到的表情,不过表现实在太浮夸:“哇,你是真的,不怕我问哦?” “你问啊。”许惊蛰托着腮,他有些挑衅地眨了眨眼,说,“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比如曝出性丑闻的那天,我到底去酒店干什么了。” 曲天闻:“?!”他本来觉得问一些关于梁渔的问题,已经是非常极致了,结果没想到许惊蛰居然自己还能突破极限,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直播吗?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惊蛰没有再看曲天闻,他转过脑袋,目光直直望向了对着他脸的镜头,一字一句地道:“我那天去酒店,的确不是为了和梁渔约会,因为我瞒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解释道,“这一点,我后续会拿出就诊记录来证明其真实性。” 曲天闻感觉自己呼吸都要不顺畅了,他第一次没在意去关注直播人气,而是下意识问道:“梁老师到现在都不知道吗?” “他知道了呀。”许惊蛰的笑容完美得有些不真实,他像是在回忆,在留恋,“他知道了一切,但仍旧愿意包容我,爱我,尊重我,所以我也一样。” 许惊蛰看着镜头,他像在做一场独角戏一般的告白:“不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一样会包容他,爱他,尊重他。” “有人在我微博底下问过我和梁渔的关系。”许惊蛰沉默了一会儿,他伸出手,轻轻地捂住了心口,平静道,“这就是我和他的关系,也是我对未来往后,漫长的人生中,唯一的解释和最终的正确答案。” 小少年(一) #许惊蛰自爆心理疾病#这个词条空降榜一时,杨杰瑞还在焦头烂额地找人最后检查梁渔的那些证据视频和录音,他们时间很紧,危机公关的黄金48小时已经没了一半,虽然出了律师函,抓了人,但警方立案发通报可没那么快。 所以当许惊蛰这个热搜被爆出来时,短时间内几乎在各大网路上覆盖了所有流量,张漫更是沉着应对,用官方账号po了许惊蛰近一年来在心理诊所的就诊记录,为了保护病人隐私,就诊记录只有时间证明,并未详细说明病情,只解释说许惊蛰因为自身压力过大,会导致眩晕,呕吐,严重时甚至有休克危险,才因此去就诊。 他给了公众一个非常多面体的角度来窥探自己的隐私,杨杰瑞甚至怀疑张漫还买了水军和大部分营销号,几乎同时就有好几篇长文,来分析讨论许惊蛰的病情。 “一个可能患有严重心理疾病的艺人”实在是太合适艹美强惨的人设了,张漫给许惊蛰极致的个人偶像包袱和敬业都找到了最合理的定位以及解释,如果一个公关公司水平要给下家评判的话,那么张漫这一次就是最好的范本。 最重要的是,许惊蛰为爱自曝隐私的决定,给杨杰瑞争取来了更多的时间,好更加完美谨慎地处理梁渔的问题。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张漫请的水军太敬业,有不少养的已经非常熟的路人号居然隐隐还带起了一股风向,既然许惊蛰状况已经这么差了,梁渔依然不离不弃,陪在身边,为许惊蛰保守秘密,看许惊蛰采访时的态度,两人更是恩爱甜蜜,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一生相许,那么怎么看,梁渔都不应该是那种会弃养父亲,诱骗母亲姐妹的人。 杨杰瑞还不算傻,趁着这股风吹起来时,联系公关和媒体放出了早年梁渔陪着姐妹母亲逛街时的照片,全程梁渔负责开车拿包,母亲姐妹只负责买买买,那一次扫货有狗仔其实跟着拍到过,但梁渔不希望家人曝光,直接高价把照片全买了,现在正好能利用上。杨杰瑞在粉丝营销上还是有点水平的,营销号的口吻带着非常重的个人情绪和倾向,阴阳怪气道:“我是不信一个‘诱拐’母亲姐妹的人,会带着她们逛京城最贵的商圈,钱跟纸一样花的,这照片当年梁影帝而且全部高价买了,这次出事我放出来可能回头还要被告呢(狗头保命),而且你们难道没发现,那位姐夫发了微博后,就凭空消失了,去哪儿了呢?大家不奇怪吗?” 这种质疑一旦出来,那是根本不需要杨杰瑞或者张漫再继续煽风点火的,网民吃瓜的时候时间最多,没几个小时,就有某跟拍的博主曝出了梁渔之前已在公安立案,“姐夫”和父亲已经都被抓了的消息。 张漫在等这个消息被曝出来后,第一时间给杨杰瑞打了电话。 “你手头上的东西到底处理好没?”她是真的有点恨铁不成钢了,语气非常不客气,“都给你争取这么多时间了,到底证据多少啊?能搞这么久?” 杨杰瑞也不想的,他两天内一秒钟都没合过眼,熬得整个人都要升天了,梁渔当时拿出了近10年的偷拍和录音记录时,杨杰瑞第一次有一种胆寒的感觉。 “我没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吧?”杨杰瑞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问的。 梁渔只是暧昧地挑了下眉,反问道:“你觉得呢?” 杨杰瑞:“……” 整整十年,梁渔第一次给一家杂志当模特时还不满16岁,他谎报了年纪,得到了个拍摄内页春装的机会,当时一次性拿到的工钱只有200块,他这种人杂志是不会跟他签正式合同的,男模特本来就没女模特吃香,他除了个子够高外,当年整个人因为年纪关系,实在是太瘦了,当然他的脸还是好看的,万里挑一,否则人家杂志也不会要他。 梁渔记得自己当年拍杂志拍了一两次,觉得钱太少,又去找专门拍淘宝模特的大市场,他很上镜,但就是太瘦了,淘宝店家要他的人仍旧不多,无法成为固定模特,但钱给的却很大方,梁渔拍了两套,第一件事就是去买针孔摄像头。 他抱着那些摄像头回去藏好,将剩余的钱都交给了自己的父亲张福屯,他春秋两季是不能出去的,得在家里干农活,夏冬父亲就不会管他,但也不让他读书,梁渔便跪下来求他,说想赚钱,给他买酒,盖大房子,他没有身份证,应该说除了大姐梁沉,他和他下面的两个妹妹全都没有上户口,他最小的妹妹已经快五岁了,仍旧不怎么会说话,梁落抱着她缩在角落里,抬眼悄悄地看他。 张福屯爱喝酒,但其实他不会喝醉,他脑子清醒的很,他随便揪着自己三女儿的头发,将她拖起来,梁落抱不住梁雁,小妹妹摔在地上也不哭,梁渔只能爬过去,将两个妹妹全都护在肩膀下面。 张福屯用方言笑话他:“你真他妈乖啊。”然后就抄起酒瓶子打人。 整个酒瓶子只要不碎,就不会出人命,梁渔挨了一会儿揍,就看到张福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往房间里去,他母亲梁梳被锁在床上,他想去抓他爸的后脚跟,又被踩着脑袋踢到了旁边去。 “你想干什么?”张福屯恶心他,“你也想要啊,艹你姐姐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什么廉耻心,说完还真的打算出门去找梁沉,梁沉已经十七岁了,是他们渔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张福屯一心想把她卖个好价钱。 “你先开个荤。”张福屯蹲下身,好声好气地跟他儿子讲,“然后给爸爸多赚点钱回来,等把你姐姐卖了,咱们有酒有大房子又有了钱,爸爸再给你娶个媳妇,怎么样?” 梁渔盯着他爸爸的眼睛,他从不在他面前低下头,目光永远是笔直的,像燃烧着一样。 “你不要把我姐姐卖了,她不值钱的。”梁渔看着他,平静道,“我会去赚大钱,赚很多很多钱,我都给你,你别碰她们。” 小少年(二) 梁渔的针孔摄像头不但装在自己家里,后来甚至真的给张福屯重新盖了大房子后,大房子里也装了。 张福屯起初信了他,真的没把梁沉马上卖掉,但族里人不同意,这就是个不把女人当人的地方,梁渔其实很清楚,梁沉能熬到超过二十岁不嫁人,都是靠着自己每年拿回家里的钱。 张福屯以此来要挟梁渔拿回来更多的钱。 他其实有些怕已经二十岁的大儿子了,梁渔长得太快了,十六岁到二十岁,四年少年的时光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没有一点同龄人的特征,别人在象牙塔里读书的时候,他在几个t台上轮番走,他睡觉的地点是模特的大巴车,随身带着洗漱品,眼睛一睁就得上台走台步。 家里的摄像头梁渔每天都会看,在他赚钱赚得越来越多后,张福屯终于不敢再和儿子硬碰硬,也不怎么继续打人了,而且有时候如果张福屯再动手,小落会故意将自己暴露在摄像头下面被打,家里知道装摄像头的还有梁沉,两姐妹都非常聪明,只要和张福屯发生冲突,就会尽可能把人拖到摄像头底下去,不论是被录下来,还是为了让梁渔看到。 梁渔会威胁张福屯如果打人就不给钱或者少给钱,但张福屯也一样会用梁沉来威胁他,而且随着小落年纪也上去了,张福屯手上的牌又多了一张,他根本不怕梁渔跑了或者不回来,他太了解他儿子了。 在梁渔提供的视频证据里,张福屯家暴的部分是最多的,行迹恶劣到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坚持看完整,杨杰瑞只是截取最严重的一部分,让技术给梁渔家人都打了码,但声音都保留了下来。 梁沉后来还是出了事,在梁渔二十五岁刚拍完第一部电影的时候,他姐姐在一次晚上帮张福屯出去买酒,回来路上被同村的牛兵给强奸了。 这事儿杨杰瑞还有点印象,他当时已经和梁渔签了经纪约,但并不清楚梁渔家里的实际情况,只知道那一阵子出了事,梁渔回去处理了很久,在当地报警后又撤了案,张福屯是梁沉的父亲,他说一切都是误会,牛兵是他女婿,和梁沉在谈恋爱,小情侣闹矛盾呢。 梁渔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张福屯和牛兵一唱一和的嘴脸,应该说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想过在那时候就带着母亲和姐妹们一起走,但梁沉居然没答应。 “还不到时候。”梁沉在家门口抱着梁渔,她贴着她的弟弟,心疼地摸着梁渔瘦削的脊梁,就是这根脊梁,撑着他们所有人的希望,“我可以假装和牛兵办酒,先不领证,但能让张福屯交出我的身份证来,小落已经知道妈妈的户口本被张福屯藏在哪儿了,我们拖住这半年,你再来接我们。” 梁渔看着梁沉,姐姐一直都知道当弟弟的眼皮子很薄,但张福屯打他的时候,梁渔从来没有掉过泪,他红着眼睛,跟梁沉说:“我给你钱,去买点摄像头装在家里,牛兵要是打你,你就来告诉我。” 牛兵果然在办酒后的当晚就打了梁沉,因为她不让他碰。 梁渔当时在跑乔导的电影宣传,他是新人,为了能第一步就走好,所有事情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他没法请假,也不能拜托别人,只能一个人下台后给梁沉打电话。 “你不要管我。”梁沉说,“我这点苦不算什么,而且只要我不愿意,就是他强奸,姐姐不笨。” 视频证据里,这一段梁沉在被强暴的半年里,根本不能放出到公众媒体上来,梁渔直接交给了警方。 他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通过一部电影,拿了国内三金,票房满贯,人人都说是他幸运,但只有梁渔自己知道,他是从命运无情的镰锋下终于抓住了这唯一的一线生机。 梁渔回到了渔村,没有人知道他是“梁渔”,他在这个村也不叫这个名字,这个闭塞得像死水一样吃人的地方,傲慢地藐视着他,所有人都觉得他永远走不出去,他得留在这儿,黄土埋骨,生生世世。 张福屯看到他拿回来的钱很高兴,特意叫来了女儿女婿一家来吃酒,他得意洋洋地,告诉梁渔说梁沉怀孕了,再过半年他就能当爷爷了。 “你也别去当什么模特了。”张福屯以为他还在走t台,“年纪大了,该回来结婚生小孩儿了,族里一直在问呢,你名字还在族谱上,得传宗接代。” 梁渔给张福屯和牛兵倒酒,他带来了好酒,难得笑了一笑:“我还不想结婚。”他说。 张福屯听了就生气了,他喝完酒就把杯子摔了,碎片划过梁渔的脸,破了个小口,梁渔动都没动:“你不结婚你想干嘛?!是不是心野了看上了外面的女人?!你是不是想找你妈那样的?!” 牛兵还在喝,笑嘻嘻地假装劝道:“哎呀,小舅子就是不一样,见识过大世面的人了。”他又说,“外面的女人也行啊,带回来吗,一样,锁在床上跑不了。” 梁渔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张福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着任何人都不会低头,目光直视着,像烫人的火,梁渔突然又笑了,平静道:“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们,我其实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 张福屯瞪大了眼睛,牛兵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他打了个酒嗝,头有些晕。 “你、你说什么?”张福屯似乎想站起来揍他,但又摔了下去,他以为自己喝醉了,还想着爬起来。 梁渔站起了身,他拆了剩下的酒,跟不要钱似的全部撒在了张福屯和牛兵的脸上、身上,边撒边慢慢道:“张福屯,我不会碰女人,也不会生孩子,你回头去告诉族里,我要他们断子绝孙。” 酒里加了药,张福屯和牛兵早晕了过去,梁渔扔了酒瓶,长长久久地叹出了一口气,他去到张福屯房间里,将梁梳从床上放下来,他母亲那时候已经几乎没法走了,梁渔背着她,梁沉去抱梁雁,梁落迅速将收拾好的东西全部拿上。 “村口安排好了车,到了京城你们就改名换姓,有人会帮忙落户口,我留了很多钱,杨杰瑞,就是我经纪人,他知道在哪儿。”梁渔一边交代着,一边关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他们要摸黑走不少的山路,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梁沉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你要干什么?” 梁渔转过头,他在黑暗里,整个人都是深色的:“我要去弄死那两个王八蛋,还有族里一些人,我准备好了汽油,一把火而已,第二天就全都没了。” 梁沉哭了,她抖着手去抓梁渔,求道:“你不能这样,你还有我们呢,你刚刚拍了电影,你看多好啊,你不能毁在这儿。” 梁渔不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问道:“我好在哪儿?我未来能有什么?你肚子里还是留了这个孽种,就是我没用,我让你们吃了那么多苦,等了那么久,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我不杀他们,他们早晚会找过来,问我们要钱,威胁我们,我没有未来了,大姐,我只有这些东西。” 梁沉还在哭,她也恨张福屯和牛兵,也想杀了他们,但她知道这事儿梁渔不能做,她唯一的弟弟,这么苦这么好的弟弟,不能毁在张福屯和牛兵这种人的身上。 小落也不肯,说哥哥你们走,我来烧他们,大不了被关进去几年。 姐妹几个全都哭成了一团,直到母亲梁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被锁了太久,太瘦了,营养重度不良,说一句话都要喘几口气,她趴在梁渔的背上,轻轻喊他小名:“小渔郎,你不在了,妈妈和姐姐妹妹们怎么办?京城这么大,雁子还生着病,我们怎么养活自己,你想过吗?” 梁渔最后没有杀任何人,他把那几桶汽油留在了村口,连夜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妹离开了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 梁沉已经怀孕半年了,到了京城只能引产,梁渔在手术室外面签了字,他当时虽然刚得了影帝,但外面还没几个人认得,打电话让杨杰瑞过来的时候,当年还不能算大经纪的杨杰瑞吓得半死,戴了口罩偷偷摸摸,以为他把哪个女明星的肚子搞大了要他来擦屁股。 “那是我姐。”梁渔几晚上没睡了,脾气非常暴躁,“你就不能干点有用的事儿?” 杨杰瑞无语了:“什么事儿有用啊?帮你找姐夫啊?” 梁渔冷笑了一下,不像在开玩笑:“我姐夫死了知道吗?下十八层地狱了已经。” 杨杰瑞:“……” 梁沉引产很顺利,虽然身体底子稍微伤了一些,但注意点还是能养回来的,梁渔让杨杰瑞把胎盘保存好,杨杰瑞莫名其妙:“为什么?” 梁渔不耐烦道:“让你保存就保存,废什么话?” “……”杨杰瑞在这一刻就很有觉悟地意识到,未来他是肯定管不了梁渔的任何事情了。 张福屯和牛兵会一起找来,早就在梁渔的意料之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当年一边自己存钱一边往家里拿钱的时候张福屯就被他养傻了,全族都靠着梁渔的钱在过日子,地也不种,渔也不网,坐吃山空怎么可能还有钱。 证据的后半段大多都是张福屯来要钱的视频和录音,他们还算聪明,知道张福屯有个“父亲”的身份好开口,牛兵不露面,在后头出谋划策就行。一开始还只是几万,后来发现梁渔有名且实红后,狮子开口越来越大,从几十万到几百万,最近一次就是在酒店那会儿,张福屯开口问梁渔要了3000w。 这一段视频是从另一个角度拍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剪辑过,杨杰瑞会知道是因为按摄像头的人是他安排的,梁渔没告诉他为什么要按摄像头,只吩咐了他去做,现在才算是真相大白。梁渔原本打算这次自己假装拒绝,凭张福屯的脑子肯定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让自己的好女婿牛兵出马,狗急跳墙,牛兵说不定还会做出绑架梁沉这种蠢事,梁渔等的就是这一刻,结果没想到,酒店当天曝出了群p的性丑闻,将梁渔直接卷了进去。 还没到最后的收网时刻,梁渔根本不可能为了摆脱性丑闻,就提前曝出来让这件事情功亏一篑,他不但要张福屯死,还要牛兵死,他隐忍这么多年,所有的希望和目标都是为了最后这一刻能将这两个人彻底弄死。 整个根据清晰时间脉络剪辑好的证据视频,再三缩减也有一个多小时,这段“纪录片”一样的视频,后面还被娱乐圈称之为“梁渔个人成长史”“影帝复仇记”“大山一样的男人是如何养成的”等里程碑式惊天大锤,当然再后面影迷们将这段视频包括梁渔奉为镇圈楷模,甚至还有导演将梁渔本人拍成传记,那都是后话了。 不过当下这段视频被杨杰瑞po到官方工作室微博上时,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度导致各大媒体瘫痪,新闻中心思想一下子从娱乐圈转到了法制咖,记者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梁渔的那句:“我既然带她们走了就不会带她们回去,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有脸来求我?像你这种人,早点死了才是为我们好。”一度传唱为圣经,大部分人都觉得他说轻了,换作自己,已经在视频里把人打成了残废,从楼上扔下去了。 许惊蛰完整地看完了视频,他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但正是因为知道,才更觉得难受。 张漫让他卸载了社交平台,自己上了他的号帮忙转发,结果没控制好情绪,骂人用词粗鲁了点,下面的评论都成了:“漫姐,去玩小男模吧,别上许老师号了,我们许老师最多只会骂他x的,你学不来。” 张漫:“……” 接人 许惊蛰没办法无所事事一样就在家里等着梁渔回来,他想了想,叫朱晓晓安排车,他准备去警局门口接人。 “祖宗啊,”张漫无奈了,“你以为就你接他呀,多少媒体记者都等在门口呢,他去立案的时候就被盯上了,那里头忙得很,去了不知道多少人,咱不去添乱行不?” 许惊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坚持:“但我想去接他,总觉得要是他出来,第一个看到我,会高兴的。” 张漫这话反驳不了,梁渔高不高兴她不知道,但许惊蛰这份心意,是个人都拒绝不了,再说了,她又不是王母娘娘,就算是,这两人之间的鹊桥她也架不起来啊! 朱晓晓换了辆车来接许惊蛰,许老师非常低调地换了一身便服,天气虽然逐渐热起来,但京城的早晚温差大,许惊蛰长袖t恤外面还套了件牛仔外套,脑袋上戴了顶渔夫帽,钻进了车后排。 别墅小区狗仔和记者们进不来,但能在门口守着,许惊蛰换了车,没几个人发现,顺利出去后又拐上了高架。 朱晓晓从前排探过脑袋,观察了一会儿他脸色,心疼地问:“许老师有好好吃饭吗?” 许惊蛰笑了下,说:“当然有。” 朱晓晓叹了口气:“总感觉老师你瘦了。” 许惊蛰其实每天都上称,他是演员,维持体重方面对自己很严格,在压力大的情况下,掉肉是自然趋势,许惊蛰也不是太在乎。 小落这两天也以“受害人”的身份被传唤过,这算是第一次,梁渔的“原生家庭”被彻底暴露在了大众的视野内,杨杰瑞做得最到位的地方就是这阵子花重金请了十来个保镖,每一位女性进入警局的过程中都被几个大汉挡得严严实实的,头发丝都没在镜头前面露出来一根。 他最近是真的有点草木皆兵,盯着所有关于梁渔一丝一毫的舆论风向,但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就从里到外开始彻查,是不是自己这边走漏了什么风声。 张漫倒是挺高兴看到他这样的:“你终于算是长本事了。” 杨杰瑞因为睡眠不足,脸色完全不能看,他有些咬牙切齿的:“这种时候论坛里的黑楼都特别活跃,老在带节奏说什么营业假cp,许老师都那么帮忙了,我总不能拖后腿吧。” “……”张漫意识到他还没发现梁渔和许惊蛰早就已经假戏真做了,表情有些微妙。 杨杰瑞没注意,还在那儿自个儿忏悔:“也是我太不谨慎,最近查出来公司里头有人知道他们两签营业合同的事儿,我正在查,要是哪个兔崽子背后敢碎嘴,我第一个就割了他舌头!” 张漫抖了一下,她越来越觉得杨杰瑞像大太监总管了,割舌头这话他都能说出来,看来这次真是被逼急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张漫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实情,但这也不妨碍她安慰安慰人,“梁老师是个干大事的,说不定你没想到的,他已经给你整明白了。” 杨杰瑞:“?” 警局门口还真就人山人海,长枪短炮地围着,朱晓晓把车停在了外圈,装作也是某家不知名的媒体来踩点,她戴着鸭舌帽下去,守在车门边上给许惊蛰把风。 他们离一大波记者不远,几个蹲了一天的以为朱晓晓是哪家的新人,还主动上来搭讪。 “你们来太晚啦。”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记者说道,“梁影帝的家人们上午都回去了。” 朱晓晓试探了一下:“他们有接受采访吗?” 记者:“采访个屁啊,毛都没拍到,警方的人护着出来的,太牛逼了。” 朱晓晓有些惊讶:“警方护着的?” 记者:“重要证人啊,肯定得保护起来,这案子大了我和你说,按照梁影帝的影响力,再加被抓了典型,我听说女方当年引产时候的胎盘都留着,就为了这一刻作为关键性证据,梁影帝是真的狠啊。” “狠什么狠啊。”朱晓晓不爱听这话,冷下脸道,“梁老师做得对,这帮人都该死。” 她说这话时明显带了些个人情绪在里头,说完又开始后悔,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车内,怕被许惊蛰听见了去,记者倒是无所谓,觉得她说得挺对,还在那儿和她唠。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扯着,前面突然有摄像叫了起来:“人出来了!出来了!” 朱晓晓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记者就跟只兔子似的一把蹿了出去,她下意识也想跟着往前跑,又想起车内的许惊蛰,回头一看,车门已经被打开了,许惊蛰就站在车门口,却没有下来。 他朝着朱晓晓点了点头,朱晓晓才敢放心继续往前冲。 梁渔率先从警局门口走了出来,大晚上他还戴了副墨镜,一身长风衣,脊梁笔直得像一条线,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有两天没休息了,他与所有警员握了握手,好像说了些什么,朱晓晓离得太远没听见,靠在最前方的记者有的已经把话筒伸了过去。 “梁老师,网上您工作室曝出来的证据都是您本人亲自搜集的吗?” “梁老师,我是xx媒体的,您对这桩案子的胜诉有信心吗?” “梁老师,张福屯真的是您的亲生父亲吗?将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监狱您是什么心情呢?” “梁老师,关于您的姐妹和母亲……” 朱晓晓还在奋力往前挤,她喊着“让一让”“让一让”发现根本没人听她的,又只能换着喊“梁老师”“梁老师”,结果周围都是喊梁老师的,甚至比她喊得还响…… 就在朱晓晓都快绝望了的时候,突然后脖子一疼,有人抓住了她连帽衫的帽子。 梁渔将她从人群里轻松地提了出来。 朱晓晓:“……” 梁渔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直截了当地问道:“人呢?” 朱晓晓不敢废话,立马抬手指了指许惊蛰的那辆车,保镖这时候已经过来了,训练有素地帮梁渔挡住人流,梁渔放开了朱晓晓,他迈开腿,好像也就几步路距离,下一秒就已经到了许惊蛰的车前面。 他毫不犹豫地弯腰钻进车里,朱晓晓小跑着跟上去,从里面“嘭”地把车门用力合上。 记者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想越过保镖们去拍车窗,朱晓晓哪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催着司机开车。 她兴奋得不行,跟革命军成功会师一样,结果刚一转头,就看到许惊蛰被梁渔抱在怀里,梁老师还拿眼睛瞪她。 “看什么看?”梁渔命令她,“看路!” 朱晓晓:“……”这委屈的,又不是她开车,她看什么路啊?! 糖 许惊蛰这次让张漫安排的车子是七座的商务大车,后面能直接躺人的那种,为的就是方便梁渔休息,但梁渔好像并不困,他摘了墨镜,除了刚开始抱了一下许惊蛰后,他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来。 朱晓晓从后视镜里偷偷瞄了几眼,发现梁渔只是坐在许惊蛰身边,一手握着许老师的两只手,偶尔转头看一下许老师。 “回去先睡一觉。”许惊蛰的话倒是有点多,“洗个澡?今天泡浴缸吧,下午阿姨已经打扫过了。” 梁渔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他盯着许惊蛰的脸,突然凑近了,摸了摸他的眼睫毛,问:“你眼睛怎么这么亮,戴美瞳了吗?” “……”许惊蛰无语了一下,说,“怎么可能。” 出门出得急,许惊蛰完全可以说是素颜,他被梁渔这么一说又担心起来,掏出手机看自己的脸,怕有什么地方不好看。 “别看了。”梁渔又把他的手握进掌心里,捏着不放,他说,“你现在漂亮死了。” 司机甩掉后面跟着的媒体们花了点时间,到别墅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了,朱晓晓送两位老师下车,顺便还非常贴心地问许惊蛰:“老师要请假吗?休息几天吧。” 许惊蛰点了点头,说:“你们这几天辛苦了。” 朱晓晓受宠若惊,马上说:“不辛苦不辛苦,您和梁老师才辛苦了。” 许惊蛰送完了自己助理,回到别墅时发现梁渔已经上楼了,他想了想,脱了外套跟着上去,发现梁渔在卫生间,浴缸里放着水,他对着镜子在刷牙。 许惊蛰看了他一会儿,问:“你刮胡子了?” 梁渔刷牙的动作幅度也很随意,牙刷头在嘴里左右捣鼓,明明毫不注意形象,却又帅气得不行。 他含糊道:“在警局就刮过了。”弯腰吐了牙膏沫,梁渔接了杯水过嘴,他随后拿了条毛巾抹干净唇,才朝着许惊蛰招了招手,“你过来。” 许惊蛰乖乖走了过去。 梁渔搂着他的腰,张开嘴,问他:“有味儿吗?” 许惊蛰轻轻嗅了嗅,故意说:“草莓味儿?” 梁渔下一秒就低头吻了上来,许惊蛰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心想他用了多少牙膏,这薄荷味儿也太凉了。 浴缸里水放得很快,梁渔亲了一会儿就把人放开了,早年可能是当模特养成的习惯,他脱光衣服时也不避讳人,坦荡荡跨进了浴缸里,一只手还拉着许惊蛰。 许惊蛰只能跟着坐在浴缸边上,往他水里放泡沫球。 梁渔不怎么喜欢全是泡沫的那种feel,他觉得自己的身材很好,就该在水底下清清楚楚地让人看着。 “哪儿不好看了?”他指了指自己身上,“你挑出来。” 许惊蛰受不了地泼他水:“你歇歇吧,我给你搓背。” 泡沫渐渐多了起来,许惊蛰让梁渔背对着自己,拿了搓澡巾揉在他背上,不得不说,梁渔的肩膀线条是许惊蛰见过最好看的,他的背笔直,两边的蝴蝶骨像翻开的书页一样,他搓了一会儿就有些心不在焉,心想怎样才能练到梁渔这个程度啊,这也太令人嫉妒了。 梁渔也不知道是不是嫌他力气小,搓了一会儿就不让许惊蛰搓了,他伸出手,将所有头发弄湿了抄到脑袋后面,露出额头来,两只眼睛看着许惊蛰。 他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对着媒体就敢说自己隐私,就不怕有人挖出真的来?” 许惊蛰与他目光对上,知道梁渔并没有生气,他想了想,认真道:“其实被人挖出来了也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好了么,又不是硬不起来。” 梁渔动了下眉峰,他说:“也就对着我能硬。” 许惊蛰没反驳这话,他看着梁渔的脸,平静道:“我真的没想那么多,而且就算在以前最不行的时候,我也没有真的……觉得这是什么严重到不得了的事情,性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可能在某些时候会介意些,毕竟我还是个男人嘛。”他自嘲了一下,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不怕被人指指点点,我有你,你觉得我是正常的,我就是正常的。” 许惊蛰在说这番话时,梁渔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他脸上移开过,他看着他,像在看一朵云,看刚刚盛开的花,又像在看即将落下的太阳,温柔又美丽。 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母亲梁梳就是被人拐卖进了大山里,最后卖给了张福屯。 “她像上辈子欠了老天爷的。”梁渔笑起来,他咧开嘴,脸上像有着血腥味,“我母亲没有父母,是被奶奶养大的,考上大学的那一年,在火车上被人拐卖了。” 梁渔停顿了很久,他说:“那个卖橘子的老太婆,和她奶奶一样的年纪,她心疼她,帮她送橘子回去,然后再也没能回来。” 许惊蛰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没忍住,他弯下腰,抱住了梁渔的脑袋。 梁渔靠在他怀里,松了一半的力气,语气像在讲别人家的事儿:“我妈其实能跑的,在生完我之后,她运气好,知道好在哪儿吗?因为第二次就生了个儿子。”梁渔冷笑道,“儿子好啊,他们就要儿子,族里觉得我妈肚子争气,张福屯都有面子,他觉得我妈认命了,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打她关她,这才让她找到了机会能带着我姐逃走。” 梁渔叹了口气,他最后说:“我妈太傻了,她还是没能狠得下心来不要我。” “你说她为什么要不舍得我呢?我是张福屯强奸她才生下来的玩意儿,我还是个男的,她把我扔那儿,自己跑了,我也能活下来,她就不该为了我留下来,最后被张福屯锁在床上那么多年,生雁子的时候差点连命都没了。” “你知道我带着他们出来后,第一次觉得高兴是什么时候吗?”梁渔突然问,他没等许惊蛰回答他,自言自语地道,“就是带梁沉去引产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姐不用生下那个玩意儿,她与那里彻底断了根,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梁渔闭上了嘴,他过了很久,才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高兴,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我这么多年来,但凡有一秒与自己和解了,不再愤怒了,我都坚持不下去,带她们从那地方出来,弄死张福屯和牛兵。” 梁渔看着许惊蛰,他眼皮子是真的很薄,殷红的,像质地细腻的瓷白碗口上抹了朱砂似的。 他说:“你瞧,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和我姐说过,我是没有未来的,我一辈子只能这样了,我不会放过自己,我也不想改。” “许惊蛰,”梁渔突然喊他的名字,他问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许惊蛰张了张嘴,他轻声道:“我知道。” 梁渔又笑了,他说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你像块糖一样。” “我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吃过像你这么甜的东西。”梁渔说,“你就是块糖。” 准备 许惊蛰发现,梁渔在床事方面的癖好,与其说是体贴温柔,全面周到,倒不如说他将平时还遮掩些的控制欲,如今毫不收敛地,赤裸裸地全部用在了许惊蛰的身上,梁渔就好像真的在剥开“许惊蛰”这块糖的糖纸一样,放在嘴里,从下到上地含化了,最后才舍得吞进肚子里去。 许惊蛰后面在马桶上坐久了,尿没尿出来,腿都有些软,他被梁渔抱到了床上,两人面对面躺着,梁渔在帮他揉腰。 从开始到结束,好像所有事情都是梁渔在做,许惊蛰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仿佛是个“物件”,但又没有真的被当作“物件”的冒犯感。 梁渔控制着他,珍惜的,怜爱的,像捧在心上都不够似的。 什么时候睡着的许惊蛰已经不记得了,他梦里面迷迷糊糊醒过来好几次,梁渔都会在第一时间摸他额头,确认他体温。 等到真正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许惊蛰发现自己几乎是趴在枕头上的姿势,他的一只手挂在床外面,稍微动一动就碰到了个脑袋。 梁渔坐在床下面,他膝盖上放着剧本,回过头来看他。 “醒了?”他伸手又摸了下许惊蛰的额头,“你后半夜有点低烧。” 许惊蛰没说话,他盯着梁渔的脸。 大概是因为看剧本的原因,梁渔又戴上了眼镜,他今天换了一副,比上次的稍大一些,银质的边框,镜腿后面还挂着两条细长的银链,一直垂到了他的肩膀上。 许惊蛰忍不住伸手去勾他的链子,梁渔顺着力道凑过来,两人却没亲上。 “我去刷牙。”许惊蛰把脸埋在枕头里,他很认真地说,“等刷完牙了才能亲亲。” 梁渔:“……” 今天保姆在,早饭应该是梁渔吩咐过的,煮了清粥和凉菜,许惊蛰洗漱结束,做好护肤才下楼去,他头上绑着发绳,脸上干干净净的,就是嘴有点肿。 客厅里有电视机,保姆边打扫卫生边看节目,她在许惊蛰家里工作好几年了,做事干净利索,许惊蛰不太管她。 梁渔已经坐在饭桌对面了,他还在看剧本,一条腿翘着,眼皮半耷拉看字,脸上没什么表情。 许惊蛰边吃饭边看他,一会儿又去看电视,发现放的是他和梁渔的真人秀。 保姆看得乐呵呵的,电视里正好放到他们第一天的单人采访部分,梁渔对着镜头,笑着说了那一句:“当他落在我这儿,我这儿就是春天。” 保姆真情实感地“哎哟喂”了一声,她感动道:“两位先生的感情真的太好了。” “……”许惊蛰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在真人秀里的表现,总觉得跟看自己拍戏时候的感觉很不一样,他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半天又不能说这是综艺,有表演成分在,他怕自己说了心虚。 梁渔这时候才从剧本里抬起头,他看过去一眼,镜腿后面的银链子跟着他转头的动作晃了晃,一边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梁渔有些不屑,“后面还有亲嘴呢。” 保姆很是惊讶:“亲嘴也会放啊?” 梁渔:“你花钱,点播就能看。” 保姆:“……” 许惊蛰终于没忍住,他说你行行好吧,用不着薅钱都薅到保姆头上去。 张漫这边许惊蛰是请了假,但梁渔还是得先去处理之前那些事儿的扫尾工作,他让杨杰瑞把pr那边的材料都送来别墅这边,杨杰瑞没多想,下午就给送来了。 跟着来的还有梁落,她毕竟是助理,有不少活要干。 “你个人形象方面已经没什么还能往上加的了。”杨杰瑞给他看了几份报告,“各大平台,媒体,网络,路人话题里,你都快成圣人了,就算有人想带节奏,往送血亲进监狱这部分伦理道德上带,现在也基本上是往枪口上撞,我们连水军都不需要买,是张嘴都会帮着骂。” 许惊蛰这边没回避,杨杰瑞倒也不介意,他这次是真的非常感谢许惊蛰,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放到了舆论的风口上,帮着梁渔挡了不少的污糟,杨杰瑞之前还担心梁渔万一在营业协议期间发生什么事儿,许惊蛰拍拍屁股两袖清风地走了…… 营业协议——杨杰瑞突然想了起来,他看了看许惊蛰,又用眼神去暗示梁渔。 梁渔正准备听他接下来分析些流量什么的,看了半天,皱着眉道:“你干什么呢?眼皮上长麦粒肿了?” “……”杨杰瑞低声暗示他,“许老师帮了我们大忙的事儿,你知道吧?” 梁渔一脸“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杨杰瑞还没反应过来,急道:“就是那个采访,许老师演技大爆炸,那个深情告白。” 他话没说完,保姆阿姨正好在电视上调台,放到了许惊蛰接受曲天闻直播采访时的重播片段。 杨杰瑞大喊一声,指着电视机兴奋道:“就是这里!” 梁渔没说话,他抱着胳膊,又把许惊蛰说的那句“告白”给安安静静地看了一遍。 许惊蛰有些尴尬,他打断道:“阿姨,你换个台吧。” 保姆不肯:“这多好看呢!” 杨杰瑞还在那儿拍马屁:“就是,许老师,您看您这演技,不愧是梅开三度的视帝,正好之前有几部电影找过来,我和梁老师都觉得您很适合,您看?要不要找个时间我们合作下?” 许惊蛰这回是真笑了,他看向梁渔,问道:“什么电影?找你的?” “不是。”梁渔看着他,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你不要我的电影资源,我知道,但这次是乔导想要见见你,我真的只是搭了个线,没做别的。” 许惊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算是暂时信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你啊。” 杨杰瑞在旁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他提出来的建议,怎么这两人交流的氛围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我说……”杨杰瑞趁着许惊蛰强行从保姆手里拿回遥控器去换台的空隙,偷偷摸摸地和梁渔商量道,“咱们还有营业协议呢,这种许老师帮忙的事儿,漫姐没给你提吗?我们要给钱的吧?许老师有没有提个数,让我心里有准备准备?” 小丑竟是我自己 杨杰瑞可能到现在都没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更狠的是梁渔居然还不告诉他,只说自己会和许惊蛰商量,不需要他来操心。 自从之前星光大典现场热搜事件后,杨杰瑞现在一身轻骨头恨不得自己给自己绑上束缚带,就怕梁渔跟他秋后算账,炒他鱿鱼,关键是他前面的确分了太多心思在公司里的爱豆身上,梁渔这棵摇钱树他现在都有些摸不清楚枝叶长啥样了,很多工作计划什么的,都是小落在负责。 “你搞好你自己工作就行了。”梁渔看完了pr的材料,没什么想要交代的,张福屯和牛兵后面怎么样,法院会判,梁渔花重金请了京城最好的律师团,目的就是把这两人送牢里关一辈子去,“协议曝光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杨杰瑞的办公室在公司里的位置太开放了,跟个过路站一样,经常人来人往,他有时候和梁落他们交代事情,嗓门大点,下一秒就是全公司现成的八卦。 “应该就是那几个小爱豆里面不知道谁听到的。”杨杰瑞观察一下梁渔的脸色,试探道,“你觉得是唐眠啊?” 杨杰瑞还没蠢到谷米不分的程度,他几次朝梁渔面前推人,梁渔都不冷不热的,他再傻也能感觉出来梁渔不怎么喜欢这孩子,但唐眠现在又是公司力捧的,爱豆有爱豆的好,流量转换快,而且唐眠业务能力没得说,虽然敬业方面比许惊蛰差了一些,但也是个奋斗逼,杨杰瑞当时送他去选秀,很多镜头都是他自己挣来的,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最后搞了个断层c位出道,唐眠的粉丝也是很恐怖了,杨杰瑞这几天除了被梁渔粉丝写大字报外,被唐眠的粉丝也拉出来鞭尸过很多次,可怜杨老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了当顶流经纪人的心酸。 梁渔对此很不以为然:“我以前是把你养太好了,你是该去吃点苦头。” 杨杰瑞无话可说。 唐眠的事情梁渔最后也没讲怎么办,但杨杰瑞还是决定去找他谈谈。 最近正好他们那限定团团综刚结束,唐眠这几天乖乖来公司练舞,还带了新队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儿艹什么队友情深的人设,杨杰瑞感觉自己老了,跟不上爱豆们的时代发展路线。 唐眠这几天在公司还真是认真来练舞的,他们出道共7人,当时在岛上的竞争就肉眼可见的非常激烈,最后出来的这7个人也算是实至名归,门面、舞蹈、大vocal一个不缺,唐眠自己就有多年的舞蹈功底,又是队长,于是经常带着弟弟们一块儿训练。 杨杰瑞等他那边结束了,才把人叫来了办公室,先问了他团综后除了正常开演唱会,参加综艺以外还有什么想法。 爱豆和演员不同,组团的时候一切都以限定团为主,打歌也是,个人单曲能出个几首,但不一定有效果,舞蹈方面自己会编舞的话会有很多优势,其实关键还是能给公司省钱,成团就算赚了。 杨杰瑞一开始给唐眠制定的方向是爱豆期间积累人气和流量,然后靠着梁渔的资源,直接进演员圈子,他也想过问许惊蛰那边试试看能不能讨到点人情,大荧幕上不了可以上小屏幕啊,总归是多条路子。 “梁老师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杨杰瑞到现在还觉得唐眠这人不错,是因为梁渔在出事后,他还没吩咐什么,唐眠就主动在微博上表明了支持的立场,为此他还虐了一波粉,带了个不小的节奏,当然结果是好的,如今梁渔成了“圣人”,唐眠在微博上还顺便立起了一波同公司前后辈的神仙感情。 到底神不神仙不清楚,杨杰瑞反正这次算是看明白了,梁渔大腿粗又壮,他这辈子都得扒紧了才行。 杨杰瑞想到这里,心又硬了起来,挺严肃地问唐眠:“许老师和梁老师的关系,你清楚吗?” 唐眠一下子被问得有些懵,下意识反问道:“什么关系?” 杨杰瑞不跟他打哑谜,说:“就是营业合作关系,你之前知道吗?” 唐眠反应过来,不过他马上意识到,杨杰瑞这是兴师问罪来了,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什么意思?杨哥怀疑我出去乱说?” 杨杰瑞噎了一下,他没想到唐眠脑子会转这么快,现在这种小明星怎么回事?这么聪明的嘛?!而且这孩子对外形象可不这样,现在流行的那说法叫什么来着——茶言茶语? 唐眠这时候可不茶,一副今天要不讲明白谁也别想活着出去的架势,冷冷道:“我是知道这事儿,之前也想着利用下,沾沾两位老师的光,但我可不是那种会在背后捅刀子的人,两位老师营业不营业,我可没对第三个人说过。” 杨杰瑞张了张嘴,他先是被唐眠光明正大想“撬墙角”的胆子给震撼了,紧跟着又因为他否认背后乱说,心里又没底起来。 唐眠越想越气,反而冷静了下来,淡淡道:“不过我差不多知道背后嚼舌根子的人是谁了。” 杨杰瑞问:“谁啊?” 唐眠:“除了我,公司里不还有两个没出道的?我之前告诫过他们别乱讲,不过看来没什么用。” “……”杨杰瑞发现自己可能抓了半天爱豆业务,还没人唐眠抓得清楚,他有些想不通,自己业务能力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忍不住问唐眠,“你那天星光大典上去找梁老师说话,就为了撬墙角?你怎么想的呀?” 唐眠还挺光明正大的:“我以为他们是假的,想去争取一下有问题吗?梁老师、许老师随便哪个老师都很不错,我抱谁大腿不都一样?” 杨杰瑞看着他,竟无法反驳。 唐眠像是想穿了,又道:“不过现在我肯定什么都不会做了,我可不想被两位老师同时讨厌。” “?”杨杰瑞脑子麻了,“什么意思?” 唐眠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苦口婆心道:“杨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要不还是再去问问梁老师吧,营业的协议还在不在,总比之后还得赔漫姐钱好吧?” 杨杰瑞:“??” 岳丈 一开始说“许惊蛰被当挡箭牌”的帖子最早出现在“淹死了”楼里时,张漫就让朱晓晓盯着了,那语气实在太像圈内人,而且也的确正如这位“大哥”所说,后面梁渔的事就被曝了出来。 经纪人和圈外人的思维还是有壁的差距的,就比如张漫和杨杰瑞,看到这种风向就能猜到一定是内部有人的的确确知道了协议的事儿,才敢这么说。 “你排查一圈排查出来什么了呀?”张漫现在和杨杰瑞一天四五个电话,感觉他们俩才是互为因果,天天为主子们操心,“这事儿反正不可能上台面了,你快点把内部乱讲话的给解决了,别真拔舌头啊……又不需要出声明,你怎么办得这么费劲儿?” 这事儿其实说大不大,因为协议这种东西,也不可能拿到锤子,拿不到锤子小范围影响就还是有限的,杨杰瑞一开始会在意只是因为他知道这锤子还真有,三年后要是梁渔和许惊蛰解除营业关系了,那么翻旧账提起来就不太好处理。 张漫和他相反,她希望杨杰瑞处理这事儿是因为她知道锤子已经没了,那么营业的猜测她就不想再三被提起,免得以后干啥事都有人揣测许惊蛰和梁渔是在作戏,影响了许惊蛰的艺术人生道路。 反正两经纪人目标一致,在对自家艺人的心上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潜在威胁的。 再加上唐眠和杨杰瑞签的是20年经纪约,说难听点,唐眠能不能红,能红多久,在这红的时间里都和杨杰瑞还有梁渔公司脱不开关系的,杨杰瑞没必要都到怀疑的时候了,还和他遮遮掩掩说话,一艘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直截了当说清楚了比兜兜转转要来的效率高。 唐眠处理这事情比杨杰瑞要聪明,不论他是想急于洗脱嫌疑,还是表现自己的忠心,免得被杨杰瑞和梁渔雪藏,他的方法都要比杨杰瑞这种直接敲打来得高明,唐眠没直接找人对质,只是在平时练舞的时候和同公司的另外两位同事八卦了几句。 当时偷听到梁渔和许惊蛰营业的事儿是三人一起听到的,这几天娱乐圈大动荡,围绕的也是梁渔和许惊蛰这两人的话题,几乎聊什么八卦都会绕到这两人身上。 其中知情的一个又老话重提,说许惊蛰被梁渔当了挡箭牌的事儿,装出一副替许老师不平的模样,唐眠假笑了一下,故意勉勉强强道:“我其实老早就有怀疑了。” 同事还不知情,以为有什么新八卦,顺着他话讲:“怀疑什么?” 唐眠:“怀疑我们之前都被骗了啊,什么营业,可能根本不是指两位老师的关系。” 同事懵了一下,他见唐眠说得那么笃定,有些怀疑,“可是我们一起听到的啊,这营业还能有别的解释?” 唐眠见他上钩了,反而慢条斯理起来,他是真的挺懂话术的,就一副要说不说,神神秘秘的样子:“你想想,人家秘密交往很多年了,不曝出来谁知道?交往情侣那么多,曝出来秀恩爱的,难道就不叫营业了?在娱乐圈里,这种不都叫营业嘛,梁老师这次家里出事,许老师肯定之前就是知道的,要不然怎么会帮这么大忙,现在还说许老师是什么挡箭牌,”他叹了口气,看着同事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你当心点,别被人抓到把柄,毕竟还没出道呢。” 同事:“……” “哦,对了,还有。”唐眠站起身,他扭了下腰和脖子,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着两位同事笑了笑,说,“我之前星光盛典,就坐在两位老师旁边,去打招呼的时候,梁老师就因为我多看了许老师一眼,差点没要我命,说实话,还挺吓人的。” 他眨了眨眼,看着还很无辜:“两位老师感情真的太好了,背后那些乱说话的呀,我总觉得要被秋后算账,啧,到时候就惨咯。” 朱晓晓第一个发现淹死了楼里“挡箭牌”帖子消失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反复上下划拉了很多遍,确认那个圈内人“大哥”的确不在了,还顺便抽了楼,搞得底下一些回复牛头不对马嘴的。 张漫之前还在拖地,知道帖子没了后地也不拖了,立马给自己泡一杯咖啡,让朱晓晓把拖把给保洁阿姨送去。 “杨老鼠终于把这事儿处理干净了。”她大松了一口气,夸朱晓晓,“你是真的很细心,幸好发现得早,舆论风口还没发酵出来,前几天我是真怕几件事一块儿雪上加霜,你说说这公关费贵一点还是有道理的,一件事儿压一件事儿,亏他们想得出来。” 朱晓晓很想吐槽一开始梁许曝绯闻不也是这个逻辑,不过想想算了,可能当局者迷吧,张漫已经算清醒的了,看看杨杰瑞,指不定现在还在那重塑三观,努力再世为人。 杨杰瑞坐在办公室里,小落坐在他对面,相比于杨杰瑞的脸色,小落气色什么都挺好的,她们家最近解决了心腹大患,三姐妹加个老母亲可谓吃得好睡得好,全家除了梁渔,平均体重直线上升了两公斤,特别滋润。 她盯着杨杰瑞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安慰道:“算了啦,杨大经纪,感情的事儿你也弄不明白,还是弄事业吧?” 杨杰瑞幽幽叹了口气:“我事业也没弄好。” 小落:“没弄好也没事,我哥这么厉害,养个闲人也是养。” 杨杰瑞:“……”他不甘心,“这都什么事儿,为啥不告诉我呢?我又不反对!” “你不反对你也不支持啊。”小落挺了解他的,“我哥这么聪明,你对他以往恋爱的态度他会看不出来?千盯万防人家吸我哥血,我哥虽然一谈恋爱脑子是有毛病,但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啊,我哥不想你恶心人家许老师,他好不容易找个样样都合心的,被你恶心没了怎么办?” “……”杨杰瑞挣扎道,“别人我敢恶心,许老师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他有张漫呢……你以为你杨哥我能占多少便宜?” 提到张漫杨杰瑞又想起来了,机警地问道:“她早知道了?!” 小落留了些余地,她比了个手势,说:“就早一点点,别伤心了啊。” 杨杰瑞想哭,他思前想后一阵子,总怕梁渔还在生他气,虽然看样子梁渔暂时是不打算动他的,但这跟脖子上悬铡刀有什么区别,他还不如自己先引咎辞职,给梁渔介绍个新经纪人,自己回老家上班呢。 小落不难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虽说有时候连她都觉得杨杰瑞没啥用挺活该的,但梁渔最早能得到乔导的赏识,杨杰瑞功不可没,而且也是在那时候,梁渔什么都没有,杨杰瑞却愿意与他风雨同舟,一路走来,她哥哥重情重义,是世界上的最好的男人,杨杰瑞只要不做背叛的他的事,就算是个废物,梁渔也会念旧情好吃好喝地养着他。 “不过唐眠的发展路线,我哥也不是没想过。”梁落现在也会负责一部分经纪人工作,她和梁渔一样,对待能赚钱会赚钱的艺人都没什么偏见,特别还是唐眠这样的,“等他团的代言结束,时尚圈这块儿就交给我吧。” 时尚圈是梁渔的资本之一,这是哪个圈内人都比不上的,杨杰瑞当了他这么多年经纪人也只能摸到个边边,大的人脉都掌握在这对兄妹自己手里。 杨杰瑞不好说什么,只能问:“那别的方向呢?” 小落笑了笑,她这段时间要比之前成熟很多,应该说前头因为梁渔太厉害,没她什么事儿,现在她哥要专心谈恋爱了,她也该出来干干活。 “我哥的意思是看他自己,想当歌手就给他安排资源出单曲,搞演唱会,想演戏也行,”小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许老师的东风不是不能借,但得他自己争气,先上个学补补演技课,有好的剧组本子可以去试镜,试上了就是他的,价格我们来谈。” 许惊蛰后来知道梁落是这么讲的还有些惊讶,他问梁渔:“唐眠都出道了吧,我记得他粉丝快两千万了,这流量热度应该会有不少本子的男一找他,你们还让他去上演技课?” 梁渔看了他一眼,今天两人难得风波后一起出门,像是怕外面人不知道似的,梁渔非常拉风地开了辆地狱猫,故意在别墅大门外给还在蹲点的狗仔们轰油门,声音尖得能把人震晕过去。 他们在营业期间都不低调,就别说现在好不容易名正言顺了。 “去上演技课是给他艹人设。”梁渔边开车边淡淡道,“他聪明着呢,自己知道怎么搞。” 许惊蛰想了想也有道理,他发现杨杰瑞业务能力是不行,但运气也太好了点,几个重点艺人全是省心又勤奋的,比他自己干活还靠谱。 “我早年一穷二白的时候他就跟着我了,他那时候也不是现在的杨大经纪,乔导的机会是他挣来的,当年为了我,他给人下过跪,装过孙子,喝酒喝到胃穿孔。”梁渔顿了顿,他看着许惊蛰,笑了笑,说,“这么看我其实运气也不错,出来后遇到的都是好人,他运气也好,帮了我,才能现在过这么舒服。” 许惊蛰感慨道:“他都能提前退休养老了。” 梁渔哼了一声,抠门道:“那他想得太美了,该做什么还是得做,钱是赚不够的。” 吃饭的地方在内环,梁渔也没故意甩脱后面跟着的车,用餐的地方狗仔肯定是跟不进去的,但能在门口拍几张也好。 梁渔先下来,特意绕到副驾驶去给许惊蛰开门,两人都没做什么遮掩,出街穿得就跟明星似的,许惊蛰算是戴了顶帽子,但也是装饰大于其他,镜头里拍出来非常漂亮。 两人站在车门口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小话,许惊蛰就突然笑了,梁渔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就凑过去亲了他眉毛一下,把钥匙递给了门童,他进去前眼风还扫了一眼狗仔这边,比了个指一指的动作。 许惊蛰笑着问:“你干什么呢?” 梁渔大言不惭地道:“警告他们拍好看点。” 包厢里乔导已经先到了,他没带人,就自己一个,这餐厅是吃正统淮扬菜的,包厢里有抱着琵琶的美人,隔了小桥流水的内景,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唱曲儿。 乔导喜欢这种情调,他握着筷子跟着曲子摇头晃脑,看到梁渔还比了个花架式,唱道:“小儿——” 梁渔扶着许惊蛰坐下,脸上表情有些嫌弃:“好好说话。” 乔导乐了,他目光落在许惊蛰脸上,下一句又没个把门的:“这是我儿媳妇了?” 许惊蛰保持着微笑,他伸出手,纠正道:“岳丈。” 乔导:“……” 进组 乔真桥其实年纪在导演里面不算大,乔老是对他的尊称,人也就五十来岁而已,他最早和梁渔合作第一部电影的时候就认了对方当儿子,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梁渔没承认过。 主要还是当年他名气不够大,拍文艺片的嘛,国内奖项是有的,但不熬个几部,想让观众熟知是不可能的,梁渔要不是年纪大了想转行了,也不会进电影这个圈子。 “我一开始问他什么,一问三不知。”乔真桥要了壶酒,他和许惊蛰都是淮扬菜爱好者,口味偏鲜甜,点菜的时候只要忌讳下梁渔吃不吃就行,“他说他初中文化的时候我就心想完了,台词咋办?” 梁渔有一种小时候被父母当着喜欢的姑娘面,数落成绩差的恼羞,他僵硬道:“我不是标拼音了吗,后来有背错吗?” 许惊蛰想到标拼音这个梗就忍不住笑意,他去看梁渔,目光盈盈,招人喜欢得很:“这个习惯其实很好,敬业而且认真。” 梁渔反过来问他:“你标吗?” “标啊。”许惊蛰挺大方的,“多音字肯定得标,古装戏里面有些词也得标,这没什么丢人的。” 梁渔被他这么一哄,又高兴起来,他朝着乔真桥得意道:“你看,人家优等生也标。” 乔真桥要不是眼睛不够大,恨不得把第二层眼皮也给翻出来,他和梁渔之间没什么尊卑区别,聊起天来像平辈的人,除了老叫他儿子。 “你看过我儿子电影没?”乔真桥问许惊蛰。 许惊蛰点头:“看过,所有都看过。” 乔真桥:“那你和他谈恋爱之前还不认识啊?” 许惊蛰笑起来:“电影上认识怎么能跟现实里比,我只能算他影迷吧。” 乔真桥就比较随便:“这圈子就那么大,你随便去问个人都能问到他,就比如你虽然没拍过电影但我也认识你啊,这么年轻梅开三度的视帝谁不认识。” 梁渔在旁边插嘴:“你认识你怎么不去找他拍电影?” 许惊蛰有些无语,乔真桥却还挺认真回答了:“这种感觉不一样,电视剧成熟的演员去演会更合适,工期短,不会给你很多时间去磨合,电影嘛,就是雕琢一块璞玉,你可能得扔掉太多你以前熟悉的东西了,反而会让你演的没那么舒服。” 他说完,看了许惊蛰一眼,平静道:“你其实不用急着走出你的舒适圈,也许还没准备好呢?你在电视剧上的成就已经这么高了,没必要去干你没干过的,风险不说,还不一定合适,你说对不对?” 乔真桥说得很中肯,但其实也没留什么余地,看得出来,他没什么好本子能给许惊蛰来演,或者就是纯粹看不上他,只是碍着梁渔的面子还留了几分人情。 许惊蛰其实还好,乔真桥的片子他几乎全看过,大部分都是梁渔主演,他说他自己是梁渔的影迷这句话还真不是客气或者有别的什么滤镜,他在看片的时候,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是乔真桥太会拍了,还是梁渔太会演,他演过鳏夫,演过病人,演过农民也演过懦弱的帝王和绝色的伶角儿,这些许惊蛰不认为自己不能演,但同样的角色演出来,他愿意承认比不上梁渔。 要清楚天赋差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圈子太浮躁了,很多人会给你错觉,你要时刻保持清醒,许惊蛰自知勤奋更加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在接任何角色前付出的都要比旁人多很多倍。 所以就算被乔真桥委婉拒绝了,许惊蛰回去的路上心情也还算可以,他不像梁渔,有心理准备,梁渔就明显看出来不太高兴。 “我投资部电影给你拍。”梁渔说,“反正文艺片成本也不高。” 许惊蛰被他这财大气粗的口气给逗乐了,说:“我还想拿奖呢,你给我买奖啊?” 梁渔大概也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他不吭声,脸色当然也不好看。 许惊蛰被他这么一搞,算是最后一点郁气都没了,他问:“你什么时候进组?” 下半年梁渔是有本子要拍的,之前早透露过这部有冲奥的计划,华裔名导的制作班底,算是今年梁渔最重要的一部戏。 “下个月就走。”梁渔说,“去大兴安岭,你跟我一起?” 许惊蛰另一部剧在年底,中间的时间还真能跟着梁渔走,他没什么其他计划,便给张漫发了消息,说要去探班。 张漫给他打了电话,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还问要不要安排朱晓晓跟着,她忍不住道:“你那不叫探班,你那叫陪戏,说得好像你就去几天似的。” 许惊蛰:“……” 演员带家属全程进组在电影圈里面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要请有名的电影演员,演员的任何要求都会在班底的考虑内,当然大部分演员没那么多事儿,但不排除有特殊情况的。 梁渔从前进组几乎不带无关人员,他有时候连梁落都不带,因为拍戏的地方不是全都方便或者安全的,他一个人反而轻松,这次去大兴安岭也一样,许惊蛰拒绝了朱晓晓同行,梁渔也让梁落待在京城别跟着跑了。 “你盯着点公司里的事儿。”梁渔吩咐自己妹妹,他在收拾行李,两人的衣服要带不少,而且那边的气候和京城差距大,什么都得照顾着点,“无聊了就去找朱晓晓玩。” 小落发现他哥真的是黄土地思维改不了了,潜意识里会把许惊蛰的人也当作是自己的人,反正全是“子民”都得庇佑到。 小落:“剧组那边来人问了,许老师房间有没有什么要求,吃饭口味什么的要不要注意。” 梁渔:“房间不是和我住一块儿吗?” 小落有些为难:“你要拍戏诶,天天住一起不太好吧?” 梁渔“呵”了一声,毒舌道:“两男人上床又不会在剧组生孩子,你操什么破心。” 小落:“……” 许惊蛰之前还真没去过大兴安岭,他这几天都在旅游app上看攻略,梁渔说剧组是直接到漠河,他就去看漠河有什么玩的,看了半天又觉得应该以梁渔拍戏为主,他老想着玩不太好。 “你这次演什么?”许惊蛰问他。 这种片子的剧本一般都是绝对机密,许惊蛰除了知道梁渔在为这角色增了半年肌外,其他什么都不是太清楚,这都要进组了,两人上了飞机,许惊蛰才敢问关于剧本的事儿。 “演个守山人。”梁渔说,“到那儿也不可能马上拍,得先适应环境,你可以随便逛逛。” 许惊蛰:“我在那儿乱逛也不太好吧?”他想了想那边环境,感觉代拍大概率也不会过来,但以防万一,现在也说不太准。 梁渔觉得许惊蛰给自己立规矩太多,不像他就其实挺任性的,他哪怕以前不随便带人进组,但拍起戏来脾气不算小,有些他觉得做不来,或者这么拍不行他就会直接讲,乔导当年就说过梁渔是穷人家小孩儿生了副大小姐脾气,剧组里唯二敢跟导演叫板,导演有时候还得听的,一个编剧,一个就是梁渔。 “你去那儿想怎么就怎么样,你又不是去给他们上班的。”梁渔最后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是我老婆,我这个咖位,老婆都是该被人哄着的,谁敢给你脸色看?” 许惊蛰:“……” 猪和砍树 梁渔话是这么说,但许惊蛰知道,能玩的就只有他一个,梁渔是一定会去认真拍戏的,他这人天生骨头就硬,精力旺盛,不服输,要是真没什么本事,怎么可能那么多名导抢着要和他合作。 “我这阵子不护肤了。”转了两个联程航班,梁渔下午刚到漠河就先去试了衣服,导演林酌与,美籍华裔,也是拖家带口来的,他和梁渔很早就认识,特意过来看了看。 林酌与很满意他的增肌效果,听他说不护肤时还没反应过来。 梁渔抹了把脸,淡淡道:“得暴晒下,皮肤状况不能太好,要不然不贴角色。” 这种其实一般剧组里都有化妆师可以做到,但大荧幕的镜头永远更钟爱朴素的脸,梁渔是那种明明不是导演,却又很清楚导演需要什么的演员。 林酌与问他:“我们大概给一个星期时间适应环境,配置下人,你有什么要求?” 梁渔:“给我找点当地的活干,随便什么都行,每天都得干,得重活。” 林酌与说了句“ok”,其实要不是之前家里事情拖了时间,梁渔是会提前过来的,像这样的电影拍摄周期会非常长,每个导演都喜欢敬业的演员,梁渔又有话语权,他提出来的事情,导演基本上都会满足。 漠河这边经过这么多年发展,旅游业已经相当成熟了,但剧组拍戏是要进深山的,当地派了专业的护林人员,将他们指定的几个拍摄地围了起来,防止野兽乱入。 许惊蛰一个下午待在民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梁渔就已经出去找活干了。 行李箱里的东西排得很整齐,许惊蛰只要负责拿出来就行,他们是最早到的第一批人,还得等后面的几个演员飞过来,他无事可做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能兼个职,当下梁渔的助理,于是拿了热水瓶出去,下楼想问服务员哪里能弄热水。 “我们这里都是自己烧的。”小妹很热情,她抬头看着许惊蛰,微黑的脸颊上有两坨红云,这里的人基本没怎么接触过明星,小妹也只把他当做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客人,态度很平常,“我带你去烧?” 许惊蛰说好,他提着热水壶,跟着小妹去到开水房烧水,等水开的过程中制片人也来了,制片人许惊蛰倒是认识,秦婉,国内外顶尖的女性制片人,他们两很早在一次晚宴上交换过微信,但只限于朋友圈相互点赞的关系。 “许老师。”秦婉笑着和他打招呼,她也是来烧水的,提了个热水瓶,张望了一圈,“梁老师呢?” 许惊蛰说:“他去干活了。” 秦婉:“干活?帮附近的农户吗?” 许惊蛰点头:“应该是的。”他其实也不太确定,只能说个大概。 秦婉点了点头,她不像女明星,到哪儿都要打扮得隆重漂亮,秦婉就随随便便裹了个军大衣,底下穿着拖鞋,从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点上,她问许惊蛰要不要来一根,被拒绝了。 “你们男演员也不容易。”秦婉笑起来,“这不能碰那不能碰的。” 许惊蛰有些认真:“还是得注意下的。” 秦婉知道他脾气,没再说什么,又与他聊了点别的,等水烧开灌水的时候,她突然问:“许老师想露个脸吗?” 许惊蛰眨了眨眼,没明白她意思。 “就是在这部片子里友情出演下。”秦婉说,“到时候挂个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许惊蛰没想到冲奥片能这么搞,后来才知道这是导演林酌与一贯的风格。 有些导演特别喜欢“意外性”,而且往往“意外性”反而容易成就经典,比如说《教父》这部电影,一开始马龙撸的那只猫就是意外进入片场的,它在发情,呼噜声大到能盖过演员的台词,但这一幕也成了《教父》的开篇经典画面,时至今日都为人津津乐道,经久不衰。 不过许惊蛰毕竟不是一只猫,所以秦婉还是提了正式出演的请求,当然她是本着片子能利用许惊蛰人气,顺便宣传一波的目的来问的,肯不肯拍最后还得导演说了算。 对于这种都还没定下来的事情,许惊蛰一般不太会放在心上,他灌完热水,回到房间,又去查攻略,七八月份的漠河算是夏天,白昼时间会非常长,太阳底下热,阴头下面冷,昼夜温差大,晚上有时候还需要穿长衣长裤。 楼下的小妹送来了羊奶子和新鲜的蓝莓汁,她问:“大哥要出去玩吗?” 许惊蛰他们是下午两三点到的,等到晚上彻底天黑能过九点,许惊蛰想了想,问她附近有什么活能干。 “那很多啦。”小妹说,“我们这边附近就是林场,伐木种树,养牛和羊,我家还有猪哩,大哥要看嘛?” 许惊蛰之前在剧组就放过羊,但没养过猪,他有些好奇,便想去看看,小妹提醒他注意防晒:“大哥你白,挡着点。” 许惊蛰只能再折回去戴帽子涂防晒霜,外面虽然很热但他还是裹着全身,以免被晒到。 小妹走在前面,一直在和他说家里的猪,去年生了多少,今年生了多少,又进了几只种公种母,什么花色,最后甚至还跟他讲什么色的肉好吃,油水足,许惊蛰一路很认真地听着,结果发现小妹带他去的不是猪圈,而是林子里。 她说:“我们猪白天放外面跑的啦。” 许惊蛰大受震撼,他举目看去,林场大得几乎分不出边界,漠河这边有专门的伐木林,小妹给他指了个方向,现在正是下午干活的时候,许惊蛰还能听到锯木器的轰隆和嘹亮的喊声。 有人大声喊着“倒——”,许惊蛰抬头,看到一棵参天的红松像划了半个天一样,垂直着倒了下来。 小妹莫名就跟着兴奋起来,朝着那边喊:“树倒咯!” 许惊蛰眯起眼,看到底下有一群人围着,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小妹领着许惊蛰继续往林场里去:“砍树的哥哥们可壮实哩,等下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许惊蛰觉得她想去看“壮实的哥哥”是真的,“我们一起”这四个字只是顺带的。 小妹家的猪果然都是放养的,许惊蛰先是找到了母猪,母猪后面跟了一溜子的小猪,他是真的第一次见这么小的猪,白头黑尾巴,哼哧哼哧地在树底下拱,它们也不怕人,小妹去抓了两只抱过来给许惊蛰玩,还教他怎么抓。 “他们在拱菌子啦。”小妹说,“我们平时也来采的。” 许惊蛰想着梁渔干活会不会去采菌子,就问她附近有没有专门采菌子的人家。 小妹:“有哦,但都是大早上起来去采。” 许惊蛰“哦”了一声,小妹说要把猪赶回家了,许惊蛰便去帮她的忙。 大猪挺好赶的,但小猪不怎么听使唤,小妹赶到后面有些跑不动,许惊蛰就只能替她去赶,伐木的男人们正好扛着树回去,两拨人在一条林子道里碰上,小妹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壮实男人”,猪也不去管了,许惊蛰只能边看着母猪,手里抱了四个小猪,脚边上还跟着五个。 扛树的男人有七八个,大多为了方便干活穿得都很少,许惊蛰分心看过去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了半晌,又看过去一眼。 那人已经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了,许惊蛰才认出来是梁渔。 他戴了顶头盔,穿了件破背心,脖子里系着条毛巾,工装裤只穿了一半,另外上半截袖子系在腰上,梁渔盯着许惊蛰的脸,他离得不近,但声音传过来却很清楚。 “许惊蛰。”他叫他名字,“你在干嘛?” 许惊蛰怀里还抱着猪,他往梁渔那边过去几步,大猪小猪都跟着,像拖家带口一样。 “我出来玩会儿。”他尴尬道,又看了看梁渔有些晒脱皮的脸,面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问他,“还要干多久啊?” 梁渔:“干到太阳落山。”他眼皮垂下一半,扫了眼许惊蛰怀里的猪,又掀起来,眼珠子黑白分明地看着许惊蛰的脸,问道,“这是什么?我儿子女儿?你什么时候生了那么多个,我怎么不知道?” 继续干活 许惊蛰最后赶着猪送回了小妹家里,他出了一身汗,帽子里的头发都黏在了额头上,但因为生怕发型塌了,他也不肯随便在外面就拿下帽子凉快凉快。 回到民宿先把头发洗了,许惊蛰自从《绿水》拍完后就去理了一次头发,将之前刻意留长的地方全给剪了,他的头发很软,当时造型师还给他烫了下,搞了一头时下很流行的短羊毛卷。 梁渔没跟着他,说完那几句话就扛着树走了,许惊蛰听小妹说还得劈柴,他有些不可思议,问:“人工劈吗?” 小妹点头:“要不然呢,都是壮实的男人劈啊。” “……”许惊蛰听多了“壮实男人”有些头晕,想了想,他问小妹民宿里有没有干粮卖。 小妹说有油炸糕,许惊蛰也没吃过,就问她要了一碗,顺便还捎上了蓝莓汁。 他看了眼外面的太阳,还是认命地重新戴上遮阳帽,全副武装地出门去找他的“壮实男人”。 劈柴的地方非常随便,就在林场旁边,用土墩子围了个长方形的圈,几个劈柴的人有分到自己的一堆木头,四个角边散着各干各的。 梁渔没有因为是第一天来,分的木头就少点,这边的活计都是当天结当天算的,像他这样临时来找活干的周围有很多,忙过春耕了,夏天没什么事儿,除了旅游,家里想赚点外快的男人都会来干这种体力活。 有人还问他从哪儿来的:“你不是本地人吧?一个人过来干活,家里老婆怎么办?” 梁渔把一根木头竖起来,他双手抡起斧子举过头顶,背后的肌肉像一波浪似的,“啪”的一声,木头被劈成了两半:“我老婆也来了。”他说,又摆了根木头在桩子上。 说话的人有些羡慕:“还没孩子吧?真好,晚上有人抱着睡觉。” 梁渔看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其实话很少,圈里他这个咖位的也不需要多会说话,再说梁渔是出了名的以麻会友,牌桌上只需要会说“吃碰杠胡”就行。 许惊蛰找来的时候,就梁渔一个人还在劈柴,他那边的木头已经下去一半了,另一半都是码得整整齐齐已经劈好了的。 老远梁渔就看到了许惊蛰,他扔了斧子,摘下手套,一脚踩在桩子上,等人走过来。 “饿不饿?”许惊蛰问,他拿出碗,里面是金灿灿的油炸糕,梁渔去洗了手回来,掰开一看,里面是糯米裹着豆馅,非常香。 许惊蛰看着没劈的木头,又在那心疼:“这些都得劈完?” 梁渔在往嘴里塞油炸糕,他抹了下唇边粘到的碎屑,两指捻了捻,说:“这几天劈完吧,得在这儿拍半年呢,拍到冬天还有别的活干。” 许惊蛰最多陪到年底,他们这边到时候进度多少也不好确定,恶劣天气下拍戏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之前乔真桥有一部电影在非洲拍的,正好夏季遇到了水牛大迁徙,整个剧组被迫停了两个月,梁渔当时都有错觉自己快成非洲难民了。 他不说这些,同行的许惊蛰也是清楚的,拍电影就是这样,成本高时间长,当然回报率摆在那儿,真金白银,院线票房这些直观都能体现,历史上因为成本巨大,而拖垮一家影视公司的电影不在少数,像梁渔现在拍的这类片子,只是演员吃点苦,不需要什么太多特效,环境有天然优势的已经算好的了。 林酌与这几天就一直在四处取景,他比许惊蛰他们来得还早,已经完全融入当地,没有半点隔阂。 梁渔是真的干了大半天的活,饿坏了,他一口气把油炸糕全吃了,还喝完了许惊蛰带来的蓝莓汁,他问许惊蛰是不是秦婉找他了。 “她问我要不要露个脸。”许惊蛰有些犹豫,“我露脸的话,我现在也得开始干活吧?” 梁渔看他一眼,说:“你能演城里被调来的小会计,我见过这边林场的会计,没那么糙。” 许惊蛰笑起来,问:“剧本里有这角色?” 梁渔:“林酌与经常临时改剧本,乱加角色,你现场看几次就知道了。” 导演摄像组在忙,演员也在忙,谁也顾不到谁那边,秦婉做制片倒是有这经验,待了几天,确定合同没什么问题,他们开机的证都齐了,当地政府民众也对他们的工作表达了支持,便要走了。 “我过阵子还得回来。”她走的那天其他几个演员也正好到,秦婉特意找了许惊蛰说话,“要是林导让你客串什么角色你就来和我说,我给张漫拟合同。” 许惊蛰嘴上答应了“好”,心里还是比较无所谓的,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谁知道呢。 而且相比他会不会在电影里客串,梁渔才是他的关注重点。 漠河的夏季白昼能长达十六个小时,梁渔晚上9点多才干完活回来,他吃了饭,洗完澡,上床的时候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 许惊蛰躺在他旁边,仔细看着他掌心里被磨出来的新的水泡。 “别管了。”梁渔闭着眼道,“明天就破了。” 许惊蛰“哦”了一声,梁渔就凑过来向他讨亲亲。 许惊蛰亲了他一下,心情有些复杂,他问:“你都是怎么干这么重的活的,明明性子那么娇。” 在许惊蛰看来,梁渔是真的很矛盾的一个人,明明容易生气,整天跟火燎了似的,情绪敏感,眼皮子又嫩又薄,风一吹都能落几滴泪下来,娇得不行,但又是最能吃苦,最不怕累的。 他像山岳,像山岳上那一轮悄悄挂起的明月,又像黝黑的土地,和蜿蜒过的那一道清澈流溪。 梁渔嘟囔了一句:“你说什么呢,我又没哭。” 许惊蛰笑着抱住他脑袋,说我又没说你哭了。 两人一块睡着的时间许惊蛰没法确定,他只觉得才闭眼刚睁开,梁渔居然就已经起了,许惊蛰听到旁边模模糊糊的动静,下意识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5点都不到,漠河的天居然已经微微亮了 许惊蛰:“……” 梁渔的动作非常轻,可能是怕吵醒了他,自己穿衣服穿鞋子,拿了脸盆出去洗漱。 民宿里的小妹也起了,许惊蛰听到走廊里两人还打了声招呼。 “早饭有粥吗?”他听到梁渔问。 小妹说:“没有诶,今天吃馒头,不过有米,大哥要自己烧吗?” 梁渔说了一声“好”,不过他后面的语气就不怎么样了,有些颐指气使的,“你今天别让我朋友干活了,还有等下动作轻点,别吵醒了他。” 小妹:“……” 守山人 许惊蛰为了配合梁渔说的那句“别吵醒他”,硬是在床上躺到了快7点,实在躺不下去了。 他现在只要梁渔在外面干活,自己就没办法闲着,要么去看着,要么去帮忙送吃送喝,反正不能跟废物似的就待在民宿里。 活他没办法干,这关系到梁渔的角色塑造,但照顾人他还是会的。 梁渔问“粥”的事儿果然是为了他,小妹似乎有点好奇他们两之间的关系,这边太淳朴了,似乎外边怎么变,这里雪还是雪,树还是树,天上有静止的云和风,地上有闲散的人们。 梁渔说他们是“朋友”许惊蛰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夫妻、爱人、情侣、兄弟、好友似乎都行,他愿意承担梁渔生命里的任何角色,反正怎样都好。 他吃完饭就去给梁渔送水,他们今天不伐木了,今天造林,这边现在政府管的很严,林场保护很重要,不能只出不进,竭泽而渔。 梁渔连着暴晒了几天,脸上和身上肉眼可见的变黑下来,颜色不会影响他的好看程度,应该说正是因为肤色更深了,才衬得他五官更有了男人味。 许惊蛰看他跟着队伍把树苗运过去,用铲子自己栽好,盖土,最后踏实了,他们有个工头管活,梁渔话虽然不多,但勤快,大家都挺喜欢他,空了会主动找他说话。 “你这戏拍完,我得认不出来了。”许惊蛰感觉自己已经心疼麻木了,他上午送水,中午送饭,下午送干粮,基本都在旁边陪着跑来跑去,梁渔有些嫌他分心,赶人回去。 “这么晒你待外面干嘛?”梁渔不耐烦地说,“你要不陪着林酌与去玩会儿。” 林酌与有时候也来看梁渔干活,他看完就灵感爆棚地回去改剧本,改一晚上,第二天送过来,每天台词和场景都有变,搞得梁渔休息的时候也要拿着本子在那儿重新背,许惊蛰觉得他是体验派的,整个人越往后面就越贴角色,临近正式开拍的时候梁渔混在一堆守山人里面,许惊蛰居然没法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整部片子除了梁渔外,另外两名演员也是老戏骨,一位演上一任守山人“老周”,一位演老周的妻子,梁渔的嫂子“阿妍”。 两位演员老师许惊蛰都认识,应该说他还是个电影学院学生的时候,他就在上周久霖和莫妍的课了,任青和莫妍更是几十年的老闺蜜,莫妍看到许惊蛰时激动的眼眶都湿润了。 “我都多少年没见你了,青青还一直跟我提,说你去看她。”莫妍叹了口气,“都太忙了,总见不着面。” 许惊蛰有些愧疚:“是我懒了,没主动去看您。” 莫妍摇头:“看什么看呀,我天天上课的,还没退休呢,你来找我也见不着,来学校那不得堵到南天门去,还见个屁。”她性子直爽,说话也不太讲究,许惊蛰忍不住笑,莫妍就盯着他看。 “你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她叹了口气,“以前在班上他们就给你取绰号,喊你春娇,你还记得不?” “……”许惊蛰其实都快不记得了,之前张漫就和他讲过网络上最近流行的泥塑概念,但其实这种东西早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了,上学的时候哪个漂亮小男生没被人喊过“娇”啊“妹”的,当然早期还带点揶揄,现在网络上纯粹就是夸你好看,只有够好看才配被叫“老婆”。 林酌与给角色取名非常随性,周久霖就是“老周”,莫妍就是“阿妍”,梁渔算是个难得有名有姓的,剧本里叫“陈梁生”,结果还是带个“梁”字,拍戏的时候大家叫梁渔“梁生”就跟叫他本人一样。 剧本里的主要剧情许惊蛰刚开始是完全不知道的,演员也是,他们就拿了他们那一part的剧本,这也是林酌与的风格,他觉得演员之间既要“熟悉”又要“陌生”,就是不应该在知道对方有什么反应的那一刻,就提前想好下一步该怎么演,他要求自然的朴实的过度,不能刻意。 大导演有自己各式各样的习惯和风格,许惊蛰能理解,比如乔真桥就和林酌与完全相反,他要求主要演员得记住剧本里的所有台词和剧情,甚至小到一个跑龙套的角色,反复嚼烂了吞下去还得反刍出来,所以一开始乔真桥和梁渔这个“半文盲”合作起来极其痛苦。 梁渔的“反骨”和某些不合时宜的“不配合”,增加了乔真桥电影里缺少的那一份“虚幻”感,他不再让乔真桥的电影里充满了标准格式化模板一样的死硬,赋予了乔真桥才华里最珍贵的“灵性”,而在与林酌与的合作中,梁渔的“敬业”和“踏实”又给对方太过自由的内容束之以边界,他让林酌与的“才华”有了托底,生了根,变得厚重。 许惊蛰有时候看他演“陈梁生”,就觉得要是他是导演,能遇到像梁渔这样的演员,大概是上辈子在佛祖脚前面烧了八年香,香灰都化成了“德”字才能有今世这样的缘分。 拍大夜戏的时候,守山人就在山脚下的岗亭里,漠河哪怕是夏天,大晚上的气温也是低于10°的,周围草木多,蚊虫绕着人脸飞,周久霖年纪大了,上镜前都还要再背一遍台词。 林酌与先拍“陈梁生”蹲在岗亭门口,除了两个演员外,其他都是当地人拉来当路演,许惊蛰在外边看林酌与运镜,很长的一个镜头,没有一句台词,“陈梁生”裹着一件破烂的绿色棉外套,岗亭门檐下的挂灯被风吹的打摆子,昏黄的光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陈梁生”等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掏出包烟来,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去摸火柴盒。 岗亭里有“同事”出来,“陈梁生”往旁边让了让,抬眼看过去。 “借个火?”他说的是方言,很地道。 同事掏出打火机来,给他把烟点上。 许惊蛰不确定梁渔到底会不会抽烟,但他过肺的动作非常熟练,隔了一会儿,烟才从鼻子里吐出来。 烟头星星点点的烧着,“陈梁生”吸完一口,又伸长手臂搁在膝盖上,烟雾缭绕飞到他脸前面,脑袋上的灯泡还在晃。 林酌与一直没喊卡,他其实没告诉演员具体该怎么演,只在前面说了个大概,今晚“陈梁生”和“老周”值班,小弟等大哥过来,这么一个具体场景,一切都是梁渔自己发挥的,蹲着档门,抽烟借火,他每一步都好像剧本就是这么写的在演,直到周久霖过来,“大哥”抱怨他:“怎么蹲门口,进去了。” “陈梁生”站起来,他随意地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想把烟扔地上。 “老周”继续骂他:“怎么能随便扔,着了怎么办?!” “陈梁生”很老实地缩着肩膀,他把烟头灭了,握紧在手心里,抬起头,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林酌与终于喊了一声“过”。 清场的把烟头收拾起来,林酌与走过去和周久霖讲话,两人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台词,梁渔朝着场外的许惊蛰招了招手。 “你先去睡。”梁渔说,“今天得拍一晚上。” 许惊蛰不肯:“我陪着你好了。”他去看梁渔的手掌心,发现刚才可能烟没灭干净,他的掌心里有个小小的烟头印子。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许惊蛰问。 梁渔:“临时学了一口,你没发现我后面都没抽吗?” 许惊蛰有些惊讶:“我以为是故意这么演的。” “当然不是。”梁渔撇了撇嘴,他做了一个稍稍干呕的动作,认真道,“再抽第二口我就咳嗽了,那不行,太丢人了。” 粘火勺和大葱 漠河夏季的晚上非常短,基本上过了凌晨3点天就开始隐隐发绿了,所以一旦碰到晚上的戏演员都得拍大夜,早上再补觉。 许惊蛰安静地坐在场外,导演林酌与的身旁,他们很少交流,林酌与拍戏时的状态跟老僧入定一样,甚至会对着面前的机位自言自语。 “老周”的角色是不说方言的,从他这边慢慢铺开的剧情里可以看出“老周”并不是当地人,是有文化有信仰的南方干部,大学毕业生,为了保护大山的生态环境,年轻时候就到了这里,和他的妻子一块儿成为了守山人。 周久霖的演技非常好,真挚,自然,他并不知道梁渔会给什么反馈,但每一次都接得很不错。 两个人在岗亭里面聊天,还有其他几个当地的年轻人,林酌与分了两个镜头,一个拍外面,一个拍里面,对着人。 梁渔继续用方言说台词,他是“老周”新收的小弟,刚招来的,不怎么懂规矩,也对保护大山什么不感兴趣,“陈梁生”纯粹是因为年纪大了,在老家游手好闲太久,被硬塞过来,找份活干。 “梁生,”周久霖这一段台词很长,得一口气说完,“大山里是不能抽烟的,也不能喝酒,你不能带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白天也不要乱逛,你嫂子今晚烧了饭,为什么不来吃?我昨天让你看的书呢,看了吗?” “陈梁生”本来在低头玩他棉衣的抽绳,听完“老周”训他才抬起头来,他是个淳朴的,没什么大志向的男人,就好像什么事都懒得多思考一样,梁渔的脸在镜头底下有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纯真与茫然,他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老周”愣了一下,许惊蛰不确定这是不是剧本里写着的反应,但林酌与没喊“卡”。 “陈梁生”的目光还看着“老周”,像挺乖的,但又很傻。 “老周”无奈笑起来,骂道:“你明白什么明白,兔崽子!” 林酌与喊了一声:“非常好!”他看得出来高兴极了,故意开周久霖玩笑,“你被带进去了呀!” 周久霖扶额摇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刚那反应放在平时他肯定是要不服输重来的,但看导演的意思明显这就是他要的,而且周久霖也不觉得多来几遍,他就能比刚才那一遍更好更自然。 梁渔已经出戏了,他也不跟别人交流,坐到了许惊蛰身边去,摆弄他的手指头玩。 “你演得真好。”许惊蛰忍不住叹气,他真心实意地说,“好想和你一起演戏。” 梁渔:“那让林酌与给你加个角色。” 许惊蛰不太好意思,他不是那种没分寸感的人,也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正纠结着,林酌与又把梁渔叫了过去,跟他讲下面要拍的东西。 许惊蛰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凌晨1点多了,他算来这是第二次熬这么久的夜了,居然也不觉得困,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中途回去给自己贴了眼膜,顺便拿了点干粮和蓝莓汁过来。 干粮是小妹家自己做的包子和饺子,说有猪肉大葱馅儿和羊肉馅儿的,她还问许惊蛰要不要粘火勺。 “我们家粘火勺特别好吃,又甜又软乎。”她自卖自夸道。 许惊蛰干脆都要了很多,他问她:“你怎么还不睡?” 小妹说:“我看你们没回来,大概就是要工作,晚上肯定得饿。” 许惊蛰笑着谢谢她,让她早点睡,别等了。 他提了个大盆子回了片场,周久霖在背台词,先看到了他。 “周老师。”许惊蛰和他打招呼,周久霖动了动鼻子,他的确饿了,问:“都是些啥?” 许惊蛰把包子和饺子拿出来,周久霖很想吃大葱猪肉馅儿的饺子,但又怕有味道。 “吃一点吧。”许惊蛰笑起来,“别凑近了讲话就行。” 周久霖想想有道理,便拿了一碗。 工作人员陆续有闻到味儿过来的,饺子非常多,许惊蛰分了大半,林酌与和梁渔聊完天才来,林酌与要了包子,一抬头看到许惊蛰的脸,愣了一下。 “眼贴?”他问,似乎觉得很神奇,“这么精致的吗?” 许惊蛰说:“习惯了,怕熬夜后状态不好。” 林酌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看了许惊蛰一眼,越看越觉得很不错:“你很好诶,你其实在我们圈子里很有名的,三届视帝,不是说脸多好看的男演员就能随随便便拿的,我看过你的剧,你是真的很有演技的,很适合成熟的班子。”林酌与顿了顿,又说,“我听梁渔说他带你去见过乔真桥,他没要你?” 许惊蛰没想到林酌与会这么坦诚,他也不好意思说人家没看上他,只能委婉道:“乔导说他那没适合我的本子。” 林酌与“嗤”了一声,他像是很了解乔真桥似的,不屑道:“就他那烂眼光,一开始还看不上梁渔呢,臭脾气。” 许惊蛰:“……” 林酌与拿了几个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他喜欢掰开了吃,猪肉包子油水足,掰开里面还能看到油汪汪的汤汁,大葱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哇。”他差点烫着舌头,回头招呼梁渔,“你快来吃点。” 梁渔似乎就在等他们俩聊完,才走过去,许惊蛰笑着问他要哪个馅儿的。 “都来点。”梁渔说,不过他听说有大葱又不要了,“只要羊肉的。” 林酌与:“大葱怎么啦,你嫌弃啊!” 梁渔看他一眼,淡淡道:“有味儿。” “你娇气死了。”林酌与损他,“大老爷们谁还嫌弃谁啊。” 许惊蛰给他端正了一盘羊肉饺子,又拿了一碗别人没碰过的粘火勺,打开放在他手旁边。 梁渔挑了下眉,用眼神问他是什么。 “甜的。”许惊蛰笑眯眯的,“给你吃。” 粘火勺里也有馅儿,芝麻或者红豆,外面裹着大黄米磨成的粘面子,它不像油炸糕,是烙出来的,外头的皮有些焦脆的硬。 梁渔一口气吃了四五个,他羊肉饺子都没吃多少,打了个嗝,嘟囔道:“不能再吃了。” 许惊蛰等他吃完,才开始收拾碗盆,等所有都收拾好了,梁渔还在旁边等着他。 “别管我了。”许惊蛰说,“去忙吧。” 梁渔点了点头,他往后面看了一眼,林酌与还在跟周久霖讲下面的内容,其他清场的清场,摄像在搞灯光和镜头。 他们俩离得有点远,山里头光线暗,不仔细瞧也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许惊蛰看了一会儿梁渔的脸,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 梁渔与他吻完,才问了一句:“有味儿吗?” 许惊蛰憋着笑,说:“你又没吃大葱。” 后面所有人又回了岗亭里拍接下来的戏,周久霖又是大段说教一样的台词,结果说到一半,情绪太激动了,突然打了个嗝。 所有人:“……” 林酌与刚想笑话他,自己也没忍住打了一个,这下完蛋了,小小的岗亭里全是一股子大葱的味儿。 梁渔在旁边捂着鼻子,冷眼看着一帮子人急上火似的开门开窗地散风,阴阳怪气道:“你不说大老爷们儿谁嫌弃谁嘛,现在嫌弃了吗?” 林酌与:“……” 角色 第一晚大夜拍到凌晨3点多才差不多结束,周久霖年纪大了,撑不住先回去睡了,林酌与还得接着拍些日出的部分,他叫了当地的车把人都送上山,梁渔得配合着拍些远的景。 他混在一群真正的守山人里面,先是坐车到山顶,再一路慢慢爬下来,镜头跟着扫过的时候,许惊蛰几乎看不出来人群中还有什么男演员。 林酌与到最后的时候,才给了梁渔一个多几秒钟的特写,他漫不经心地跟在队伍末尾,边走边踢着脚边的石头,前头有人招呼后面走快点,梁渔才抬起头来,树杈挡了他一半的脸,迫使他笨拙地躲了一下。 许惊蛰现在都不太确定他这种小细节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林酌与明显很满意,收了工催梁渔回去休息。 “下午早点起来。”他吩咐道,“我决定改下剧本。” 林酌与是真的看不出困来,他整个人兴奋劲有些过,跟磕了药似的:“到时候写完了,我把剧本重新发你们,你、还有许惊蛰。”他指了指许惊蛰,声调扬起来,“我来联系秦婉,跟你经纪人说,拟个合同,你经纪人能飞来直接签吗?” 许惊蛰其实听到前面的“你们”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听到后面,对方说要喊张漫过来才终于意识到林酌与这是要给他角色了。 梁渔好像并不意外,他没等许惊蛰答应,突然问:“片酬呢?给多少?” 林酌与愣了下,他是不管钱的,预算支出都得问秦婉,想了半天也只好说:“我让小婉去谈呗,许惊蛰你想要多少?” 林酌与大概是第一个这么直接问演员想要多少片酬的导演,许惊蛰都有些无语了,他给张漫发了消息,看了下时间,凌晨4点,张漫应该是还没醒。 “先不管了。”林酌与急道,“我得回去写剧本,下午许惊蛰你来试妆,别迟到!” 因为不确定张漫几点能看到消息回电话,许惊蛰还在犹豫要不要睡一觉,梁渔是肯定要睡的,他要连着拍几天大夜戏,少睡一秒钟那都是折寿。 “你自己想演吗?”他洗完澡躺在床上,身上很暖和,带了些潮气,“林酌与这改剧本的习惯,不到最后你可能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讲什么。” 许惊蛰笑着问他:“你觉得他要我演谁?” 梁渔挺敷衍的:“我早说了,城里来的小会计。” 许惊蛰好奇道:“为什么?” 梁渔:“我剧本里的旁白有提过这角色,现场没来新演员,不是你还能是谁?” 许惊蛰还真没想到有这可能性,关键要是他没跟来怎么办?林酌与让当地人演会计? 梁渔说,没你他大概就改剧本了,少个会计角色又没事。 他说:“我怕就是个小龙套,浪费你时间,还不如不演。” “龙套我也演啊。”许惊蛰不介意,“给你跑龙套诶。”他想了一下,认真道,“你演那么好,给你跑龙套那都是我赚了,说不定还有同框的机会。” 梁渔啼笑皆非:“你这话讲的。”他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瞎勾引人。” 许惊蛰也不知道哪儿勾引人了,梁渔就突然抱住他,问这几天他下面怎么样。 许惊蛰:“……”他一旦进入拍摄环境,就算不是自己演的角色,压力自然而然就会给他套上枷锁。 梁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命令他把裤子脱了。 许惊蛰有些羞耻,他这几天连晨勃都没有,清心寡欲得很,当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早就习惯了。 “你这样就不对。”梁渔硬把他弄起来,却又不肯马上让他松快,态度故意摆得很恶劣,“你干嘛不来问我要,谁允许的,我同意了吗?” 许惊蛰夹着腿,他眼前白光都亮起来了,不知道梁渔突然发什么疯,这个时候折腾他。 梁渔逼着他“承认错误”,许惊蛰命根子在人手上,只能割地赔款似的认了。 事后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认错认得太随便了,跟调情似的,就为了满足梁渔那点神经病一样的控制欲。 这地方没法做到最后,梁渔就着许惊蛰的腿草草了事,也不知道他是困得还是兴奋,结束了眼角还红得不行,像刚哭过一场,惹人可怜。 许惊蛰因为前面他强迫自己还生着气,看到梁渔这样心又软了,凑过去亲他的脸。 梁渔下床去洗手,回来又打了盆热水,帮许惊蛰擦洗干净。 “你睡吧。”梁渔抱着许惊蛰拍背,他发完疯又突然温柔起来,哄着人道,“下午我喊你。” 许惊蛰这回一闭眼,最后是真的被梁渔喊起来的,他睡得有些懵,连梁渔给他擦好脸套完衣服了都没醒过神来。 “张漫来电话了。”梁渔拍了拍他脸,“醒了没?” 许惊蛰眨眼睛,说:“醒了。” 梁渔看了他一会儿,重复道:“张漫来电话了,我和她说了情况,她说你先演着,她和秦婉谈,你不用操心。” 许惊蛰“哦”了一声。 梁渔觉得他还没醒,喊了一声:“许惊蛰。” 许惊蛰抬起头来,梁渔就笑了,说我给你拍张照。 许惊蛰听到“拍照”两个字终于有了反应,他说:“你记得开美颜,还要p一下给我看。” 梁渔:“……” 林酌与也不知道改了多久的剧本,有没有睡几小时,他跟精力无限似的,提前到了片场吩咐化妆师给许惊蛰弄造型。 “他这个白度正好,不用遮。”林酌与盯着镜子里许惊蛰的脸,“头发剪得随便点,别这么洋气。” 许惊蛰羊毛卷并不长,化妆师照着林酌与的要求的确剪得很“随便”,到最后就是一头乱糟糟的鸡窝,还染黑了一层。 “加点黑眼圈。”他说完,看了一眼许惊蛰气色,问,“你睡得挺好啊?” 许惊蛰也没想到自己能补觉补得这么沉,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放松,哪怕已经在片场了也没觉得有多紧张。 化妆师在给他描黑眼圈,林酌与还是很挑剔:“你得憔悴点,怎么睡眠质量这么好?” 许惊蛰也很尴尬,他看了一眼旁边在看新剧本的梁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 林酌与后来给他找了副眼镜,是那种老式厚底的,因为太重,只能松松挂在许惊蛰的鼻梁上。 “起来走一圈。”林酌与说,“驼着背,别挺直了。” 许惊蛰从座位上站起来,照着他要求走了一圈,林酌与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喊旁边还低着头背台词的梁渔。 “你看看。”林酌与问,“像不像刚从城里来的小会计?” 梁渔抬起头,他好像就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看剧本,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让小会计演什么?” 他半认真半开玩笑似地说道:“演嫁给我做媳妇?” 认字 林酌与当然不会写这样的剧本,又不是拍中国版《断背山》,许惊蛰拿到的本子也很神奇,没有人物小传,没有任何剧情概括,有的只是他那一部分的台词和场景,总的来说并不是很多。 林酌与说只是暂时想到哪儿写到哪儿:“你状态不能太好,就是那种不得志懂吧,你并不情愿过来,不适应环境,想家,睡不好,也没朋友。” 许惊蛰记了这么几个关键点,他得先把台词背下来。 “你和梁渔找找感觉。”林酌与连讲戏都不太认真,他是真的随性至极,“晚上我们先过一条试试。” 梁渔那边的台词和剧情也改了很多,反正是拍夜戏,最早也得晚上9点以后开始,所以时间还算充裕,许惊蛰和他两个人都待在片场,互相埋头背台词的样子就像一块儿小组复习等着第二天期末考。 许惊蛰背了一会儿,他有些招虫子,手经常在脸前边挥来挥去。 梁渔从剧本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口叫了声旁边的工作人员:“驱蚊水有吗?” 对方正好带了,拿给他一整瓶。 许惊蛰脸上不能喷,不过腿脚脖子上都抹了一遍,两人头凑在一处,脑袋几乎顶着对方。 “我刚毕业接戏的时候也这么背过台词。”许惊蛰笑了笑,他低声说,“一直念,就怕自己记不住。” 梁渔问他:“你记了多少?” 许惊蛰:“我台词少,等下应该没问题。” 梁渔撇了撇嘴,他好像是觉得许惊蛰这角色不够显眼,不好发挥。 “你男主角,我要多显眼啊。”许惊蛰心态挺平和的,“这可是林导的片子。” 华裔导演里林酌与的成就稳定在前三甲,他国际声望高,比起乔真桥来都不差,国内要低一些,因为商业片拍得更多。 许惊蛰今晚其实就两段,一段是和周久霖演的“老周”算钱,队里的开支,为发票的事情吵了一架,还有就是梁渔演的“陈梁生”找上他,想跟他学认字。 “你能和周老师吵架吗?”梁渔突然问,“他教过你课吧?” 许惊蛰笑起来,说:“这你就看不起我了,演戏怎么可能吵不起来。” 梁渔翻着剧本,他的角色对别人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由他来演却很合适,大概是因为早年的成长轨迹和经历有些相似,他不需要费多大劲儿就能摸到人物的灵魂。 许惊蛰看过他自己给“陈梁生”写的人物小传,林酌与的剧本也许还没有写到结局,但“陈梁生”最后的归宿却已经在梁渔的心里。 山里的夜很静,许惊蛰背完了台词后就有些无事可做,他大概因为之前睡得太好,以至于从业以来这是他在片场上心态最放松的一次,会计角色在剧本里也没具体的名儿,就叫“小许”,许惊蛰穿着了一件磨得非常旧的白衬衫,邋里邋遢的棉裤子和登山鞋,套了件冲锋衣。 和“老周”吵架的戏过得非常顺,连导演林酌与自己都没想到,他来回看了几遍,实在挑不出刺儿来,干脆说了“过”。 周久霖夸许惊蛰的口音细节好:“你这带点南方气的普通话什么时候学的?” 许惊蛰说:“好几年前的一部年代剧了,我演了个老上海的小青年。” 周久霖点了点头,他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得意门生的,学什么都快,态度又认真。 “你该早点来拍电影的。”周久霖似乎有些遗憾,他说的其实挺克制的,毕竟许惊蛰在电视剧的圈子里已经是殿堂级金字塔尖的男演员,盛年高位,如果偏要给他挑毛病,说他不演电影就是失败的,那么对许惊蛰过去付出的努力以及得到的成绩都是一种侮辱。 林酌与导完这一幕似乎又有了新的灵感,他临时在改梁渔的剧本,还问他:“能演吗?” 梁渔被他弄得有些暴躁:“你要不让人举着提词板吧,我按着念,方便你随时改怎么样?” 林酌与居然觉得这办法可行,还真的叫来了副导演,帮忙举提词板。 “真的假的?”许惊蛰坐在岗亭里,周久霖拍完就回去了,他们那场和这场不在一个电影时间段里,林酌与跳着拍的。 梁渔不想说话,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嘴里骂骂咧咧地进了岗亭,他拖了把椅子出来,放在许惊蛰的旁边。 林酌与开始清场,这一幕不需要群演,因为只拍许惊蛰和梁渔两个人,林酌与的镜头怼得非常近,许惊蛰感觉大概拍出来全是脸部特写。 “第二十三场,1镜,第一条——”林酌与打板子,“action!” 许惊蛰与梁渔面面相觑,他在等对方说台词,第一句话得“陈梁生”先开口。 背对着许惊蛰的副导演举起了提词板,梁渔的表情像是在开小差,他照着提词板,心不在焉地道:“小许老师。” 许惊蛰的台词接得没什么问题:“你叫我来干什么?” 梁渔:“我想学点东西。” 许惊蛰又问:“想学什么?” 梁渔这次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学认字。” 他说得太轻了,许惊蛰下意识脑袋往前凑了凑,重复问了一遍:“学什么?” 梁渔伸出手,点了点他面前的书,说:“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许惊蛰面前摆着的书是《安娜·卡列尼娜》,“小许”不是守山人,他是个普通会计,一星期只需要值一天班,这里的环境无聊、落后,他为了熬过值班这一晚,唯一淘到的旧书只有这一本,所以晚上拿来看看,打发时间用。 许惊蛰背的场景里有这句:“安娜·卡列尼娜”,他边念边拿指头划过去,解释道:“是个人名。” 梁渔跟着凑了过来,像小学生跟着老师读拼音一样,依样画葫芦地念了一遍,他顿了顿,问,“是女的吗?” 许惊蛰忍不住笑起来:“是女的。”他说,“是彼得堡社交界著名的美人。” 梁渔又问:“彼得堡是什么?” 许惊蛰:“是个地方,在俄罗斯,俄罗斯你知道吧?” 梁渔点头:“老毛子就在隔壁。” 许惊蛰卡壳了,他的台词就到这儿,后面不知道怎么接了,但林酌与并没有喊卡,他就只能等着,假装镇定,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演下去。 梁渔抬起头,他看着许惊蛰的脸,其实是在看后面的提词板,林酌与又把镜头推了推,盯着梁渔的表情拍。 “你教我认字吧,小许老师。”“陈梁生”说,他被岗亭里唯一的台灯照着脸,风吹日晒的皮肤上有两朵自然的高原红,“你教我认字,我给你买烟买酒,你别告诉别人。” 林酌与没喊“卡”但也没直接“过”,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两条,看许惊蛰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最后说:“你得收一点。”林酌与补充道,“感情收一点。” 许惊蛰没说话,他沉默着,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儿,演员其实很忌讳无法把角色和本人剥离开的情况,梁渔演得没问题,他是他,陈梁生是陈梁生,再像他们也是两个人。 反而许惊蛰陷入了无法将梁渔和“陈梁生”分清楚的怪圈,他自作多情到有些磅礴,当“陈梁生”看着他,眼神,动作,说台词的时候,许惊蛰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感情似乎溢满了一样,随时都能流出来。 “你别那么爱他。”林酌与说这话时酸了吧唧的,“他现在都这样子了。”他指了指蹲在岗亭门口等他们讲戏的梁渔,为了贴近角色形象,梁渔的头发大概四五天没洗了,油腻腻塌着,他这几天的皮肤差到完全不能看,又黑又糙,“高原红”也不是化妆师给他画的,是真的自然就有。 林酌与都觉得有些嫌弃:“他现在哪里好看了,你怎么还能这么爱他呢?!” 许惊蛰:“……” 进山 毕竟是专业演员,碰到问题了分析总结、调整改正,许惊蛰甚至在自我反思的时候,都有好好区分梁渔和“陈梁生”的区别,角色和人物本身差距还是很大的,类似的只是一些成长轨迹,穷困、贫瘠,这些是逃避不了的元素,许惊蛰会代入那么深刻,还是因为他对梁渔的感情在作祟。 晚上拍完大夜戏,白天许惊蛰也不太睡得着,民宿房间里挂上了厚厚的帘毯子遮光,小妹在外面说话手脚都放得很轻,梁渔躺在他旁边,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许惊蛰没想到他还没睡,转过身,去摩挲他的脸。 梁渔抬起胳膊,把他手握在掌心里。 许惊蛰就笑了。 他问:“你小时候认字谁教的?” 梁渔:“我母亲,她是大学生,没学上的时候她就偷偷摸摸教我们东西。” 许惊蛰现在听他说这些,心里除了疼外,更多的还是愈发柔软的情绪,梁渔也知道他想太深了,同情、怜爱都很容易表现在演技上。 “我现在觉得提词板这东西不错。”梁渔突然说。 许惊蛰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有些不明白。 梁渔捧着他的脸,凑过去随便亲了亲,才解释道:“我看着你眼睛,觉得快控制不住了,我就假装去看提词板,转移下注意力,免得林酌与卡我。” 虽然比不上“一条过”这么夸张,但梁渔从影以来,除了刚开始完全不明白怎么拍戏的阶段,后面敢卡他的导演是非常稀有的,乔真桥在和他合作第二部的时候就很少再“卡”他了,哪怕他不按照对方的要求来演,乔真桥看下来也觉得好的话,是不会让他重来的。 林酌与也一样,他不难发现梁渔在利用提词板调整演技情绪,但没什么办法,演员太聪明有时候就很令人讨厌,“陈梁生”这个角色就是这样,表面上胸无大志,混吃等死,所以他跟“许会计”说话,开小差啊心不在焉啊都是很正常的细节呈现,不站在导演角度去看的话,还会夸梁渔不愧是影帝,演技真棒! 许惊蛰后面调整很快,他将自己代入了类似“老师”的角色,教一个他不是很喜欢的学生,虽然偶尔还是会被林酌与“卡”,但对方明显是在打磨他的大荧幕经验。 “你不用表现得很熟练。”林酌与拍了非常非常多他们两教认字的戏份,连续大半个月一直都在拍,林酌与强调道,“拍电视剧需要你很成熟,快速进入角色,拍电影无所谓的,你又不是天生就是老师,不要这么熟练。偷懒、发脾气、懒得教了,都很正常的嘛,不要压抑自己,表现出来!” 许惊蛰对他这种讲戏方式说实话并不是太适应,一般导演上手直接教的其实更多,像林酌与这种给你一堆形容词,然后让你自己悟的方式,并不是适合所有演员的。 梁渔后面因为戏临时改的太多,基本现场都靠提词板,林酌与现在所有的热情都在许惊蛰身上,对他基本不闻不问,整个认字的戏份重点,从刚开始的“陈梁生”明显偏到了“许会计”身上。 于是林酌与后面又开始不睡觉地改剧本。 为此甚至全剧组都放了假,众人很默契地都不去打扰林导演火山喷发一样的创作欲望。 许惊蛰每天顶着一头鸡窝,自己带来的衣服都不知道塞到哪边去了,他开始穿当地人穿的衣服,而且拍了快两个多月,夏季已经差不多都过了,漠河这边九月上旬就会出现初霜冻,植物停止生长,树叶开始变黄,客栈小妹拿出棉衣来,特意问许惊蛰他们要不要。 “晚上要穿了。”小妹热情道,“否则扛不住。” 因为剧组最近在放假,许惊蛰和梁渔也不需要拍大夜了,难得都能准时吃晚饭,准时上床睡觉。梁渔要更辛苦些,他不能出角色,还是得每天去找活干,秋收这边非常繁重,黑土地上啥都有,水稻小麦,玉米大豆,小妹见过刚来剧组的梁渔,她现在没法将这两人联系起来,要不是有许惊蛰天天跟着,小妹总觉得梁渔是不是半途中换人了。 前面折腾狠了,许惊蛰总担心梁渔的皮肤没法恢复,现在差不多能稳定保持,许惊蛰开始每天早上逼着梁渔涂马油。 “底子不能坏了。”许惊蛰劝他,“秋风太大,皮都皴了。” 梁渔其实晚上还是会做点最基础的补水工作,他盲目自信得很,年纪明明都过三十好几了还一点都不担心,许惊蛰真是羡慕他这心态。 两人天天早出晚归,梁渔去干活,许惊蛰去送饭,秋收最忙的时候,像梁渔这样的“赶集人”那可是要抢的,梁渔干一天下来,居然还能赚不少钱,晚上回来边吃饭边数票子的时候,许惊蛰都乐了。 他没想到他们两来拍戏,梁渔都能赚到这种钱,就连来找他们的周久霖和莫妍都挺惊讶的。 “都感觉不像来拍戏的了。”莫妍感慨道,“小梁现在往土里一站,谁会觉得他是大明星啊?” 许惊蛰看向梁渔,他今天负责一亩的玉米田,掰完腰差点没直起来,回来许惊蛰给他揉了半天,揉睡着后还是被饿醒的,起来看到还要吃玉米的时候都快吐了,许惊蛰让小妹给换了土豆。 周久霖指了指许惊蛰,也笑道:“惊蛰也是,认不出来了,我们之前还遇到本地人打听你,问是不是新来的村干部。” 许惊蛰哭笑不得,他注意到梁渔碗空了,又去给他添饭,对方现在不减肥,顿顿敞开了吃。 “第几碗了?”莫妍问。 许惊蛰:“第五碗了,之前半夜吃粘火勺吃多了,不消化,最近不敢碰了。” 梁渔特别爱吃粘火勺,许惊蛰怀疑他有食物滤镜,因为第一次就是许惊蛰给他单独留的,他就开始惦记着,后面好几顿夜宵都要吃粘火勺,任性又娇气,结果这东西不怎么好消化,半夜噎着胃了,许惊蛰就不让他吃了。 莫妍和周久霖都是年纪大的老戏骨,娱乐圈里的花花绿绿们早看腻了,梁渔和许惊蛰之前都经历过不少惹人非议的风波,说难听点,两人也当过眼云烟似的,看过就完了,这回算是真正长时间接触到,才生出了点不一样的感触。 莫妍说:“青青前两天还问我你怎么样呢。”她指的是许惊蛰的恩师任青,“她抱怨你都不带梁渔回去给她看看。” 许惊蛰解释:“这阵子太忙了。”他说,“结婚前一定带回去给她看看。” 周久霖说你们这年底结婚,不得现在就准备起来? 梁渔刚呼噜完一碗汤,他抹了抹嘴,说:“就搞个仪式,不会请太多人。”他看了一眼许惊蛰,又说,“我都听他的。” 许惊蛰故意开他玩笑:“你之前不还说要多收份子钱吗?” 梁渔放下碗,他表情看起来很认真,说:“那是以前,你现在比钱重要。” 莫妍“哎哟”了一声,说:“行了行了,你们自己讨论去,别告诉我们了,犯不着。” 她心想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干嘛要来吃这口小辈的糖,折腾牙么不是。 四个人今晚难得聚在一起是因为林酌与的剧本终于要改差不多了,周久霖说得挪窝,下面大半个月去伊春,拍五花山。 “9月底五花山最美的时候。”周久霖嘱咐道,“你们多带点山里要用的东西,接下来我们大概很长时间都不准备出山了。” 再上热搜 从漠河到伊春有1000多公里路,开车得开12个小时,林酌与让拍摄组先上路,化妆摄像灯光场务等等等等,反正都先过去,秦婉也已经直接到了伊春,她得跟当地的政府联系上,确认最适合采景的地点,圈定个范围,好让林酌与和演员们心无旁骛地好好拍。 伊春林区九十月还是旅游旺季,为了避开人群,剧组只能继续进深山,混交林里野生保护动物也不少,当地政府派了林场的人来帮他们围地,以防野兽侵扰。 秦婉提前打点好民宿,她等许惊蛰和梁渔到了后特意还聊了一聊。 “我听林导的意思你戏份还挺重。”秦婉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根烟,她叼在唇上,也不点着,“宣传什么我已经和张漫商量过了,准备低调处理,等拍完了再对外公布,许老师您看如何?” 许惊蛰笑了笑,说:“这也不是我该关心的,你们决定就行。” 秦婉就是喜欢他这种演员,事儿少,一心只想拍好戏,旁的都是不重要的,她在圈子里待久了,清楚这种演员太少,当然,顶天能到许惊蛰这样业内地位的,也就只有一个,还是红的命。 梁渔到了伊春倒是不需要干活了,林酌与的意思是让他和林场的护林人一块儿行动,每天花几个小时巡视一番就行。 五花山现在是最美的时候,许惊蛰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树,他以前不懂“层林尽染”是个什么概念,现在看到了,才算能真真切切地明白这画面。 红松一年四季都是常青的,绿得显眼,落叶松在秋霜后逐渐金黄,红枫是紫红色,大片地晕染开来,夹在金绿里,白天的阳光角度各异,流水般倾倒在茂盛的树冠上,颜色像混杂的彩盘,淌过山川角角。许惊蛰清晨的时候陪着梁渔爬上一座山的半峰,他往后看去,只觉脚下是万里颜色,锦绣峦嶂。 巡山人有十几个,全是年轻人,男女都有,他们也不太在乎许惊蛰和梁渔两个人是不是来拍戏的大明星,主要还是梁渔的形象有问题,一开始本地人都以为他是新来队里的山工。 梁渔穿得和他们差不多,大棉衣,棉裤,登山鞋,他腰里挎了个登山包,里头是一些深山徒步需要用到的东西。 林酌与这几天已经开始带着人取景了,五花山白天的景致要比晚上重要,这意味着他们演员也不用跟着拍大夜,很多戏份天亮着就能拍完。这一段的剧本林酌与终于没再继续改,直接发到了他们几个人手里,许惊蛰整天手不释卷,在林子里散步的时候都要边走边背。 巡山到一半,所有人都要歇一歇,前头的队长送来了水,许惊蛰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裤子,随地坐在了堆起的落叶上。 他还在翻剧本,翻了一会儿,抬头发现梁渔在看他。 “怎么了?”许惊蛰问,“累不累?” 梁渔抬了抬下巴:“你站起来。” 许惊蛰依言站起来,梁渔让他转过身去,果然他刚一屁股墩子,裤子上全是泥。 “……”许惊蛰往地上看,发现落叶是挺厚的,但大清早,露水重,晚上掉的叶子全给泡烂了。 梁渔问他:“你内裤湿了没?” 许惊蛰尴尬道:“没什么感觉……我穿了两条,还穿了秋裤。” 这边九十月冷得实在太快,许惊蛰有天早上起来感觉腿都冻僵了,于是直接问民宿里的老板买了条秋裤,24小时套在里面。 梁渔囧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你穿秋裤?” 许惊蛰还算懂“时尚圈不能穿秋裤”的道理,但都到这时候了,谁还管这些,他这几天全是素颜不说,发型也不捣拾了,衣服裤子全是当地人穿什么他穿什么。 “你也不怕有代拍。”梁渔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不过有代拍大概也认不出我们两来。”他说着,让许惊蛰靠近点,帮忙收拾了下他屁股上的泥。 梁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你过年在我家,蹲菜园子里挖土,都怕泥点子沾身上。” 许惊蛰眨了眨眼,问他:“我挖的洞还在吗?” 梁渔抬头看他一眼,说:“不是已经埋我这儿了么。” 许惊蛰莫名就高兴起来,他问梁渔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梁渔不肯说,他说你自己不会想啊。 许惊蛰又问自己生日那天,打雷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告白来着。 “你还说了假戏真做。”许惊蛰挺得意的。 梁渔:“是你先说的有名无实。”他不肯认输,“你敢说你那时候不喜欢我?” 许惊蛰当然不敢说。 两人其实对话都没什么营养,先是梁渔说许惊蛰品味不行,一开始那袜子太丑了。 “我说了要换的。”许惊蛰感觉自己过不去这坎儿了,“张漫说你不可能看袜子,哪想到你还真看了。” 梁渔的表情非常自命不凡:“你不懂,gay都注意细节。” 许惊蛰:“你还说我的脸看着就该去做爱。” “我那是在夸你。”梁渔懒洋洋的,他顺口就来了句荤话,“我们这种人看上谁了,哪怕还没谈,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和他做爱。” 许惊蛰算是听懂了,梁渔这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脸就是他的天菜,不过他也没拆穿,哄着人能快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梁渔后来是拉着许惊蛰的手下山的,他们到了山脚下也没怎么避讳,连路过的游客什么都看见了,不过大部分都没认出他俩来,只当是本地的一对同性小情侣,看了几眼就过去了。 但他们忘了现在这时节,游客不注意,但拍下来的视频却太多了,总有一两个转到圈外去,眼尖的能认出来的。 最先火起来的是在抖x,短视频的角度正好从五彩斑斓的山中间拍到山脚下,许惊蛰和梁渔全程入境,十指相扣非常亲密,拍视频的人也没认出是谁,但看得出来把他们做了参照物,最后还配了文字,说是“五花山绝美爱情。” 结果当晚#五花山绝美爱情#这个话题就上了热搜。 朱晓晓半夜被张漫电话叫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她晚上和小落聊太晚了,许惊蛰和梁渔每天都会给他们发些拍戏的动态,两人一边心疼自己的哥哥(老板),一边嗑糖,跟世外桃源一样,不知今夕何夕。 “你那有多少拍戏物料。”张漫是知道许惊蛰和朱晓晓联系的,凭朱晓晓的敬业程度,许惊蛰发给她的任何东西,这孩子都会跟珍宝一样,专门用个文件夹保存起来。 朱晓晓赶忙道:“有很多。” 张漫:“整理下,可能电影得提前发宣了。” “?”朱晓晓还有些不舍得,“这么快的吗,为什么呀?” 张漫没好气道:“我也想问为什么呀!许老师这么注重偶像包袱的人!你看到那热搜里他样子了吗?!梁渔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夫唱夫随,要丑丑一块儿去是吧?!” 朱晓晓:“……” 淹死了(黑粉视角) 这两人太久没上热搜了,主要还是之前上热搜的时候都不能算是好事,要么脏水污蔑,要么话题沉重,反正两人合体,正正经经秀恩爱的阶段感觉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五花山绝美爱情#这个热搜在最高位上挂着,底下跟万民朝拜似的,张漫分了团队去收集微博数据,有搅屎棍的都得拎出来处理,电影的宣发材料不会那么快,但也有前面代拍路透过梁渔去大兴安岭拍戏的行程,至于后面为什么不继续透了,很简单,林酌与找的地方太深山老林,代拍为了自身安全,没跟着去。 其实视频里梁渔的形象是没什么问题的,电影咖嘛,大众什么形象没见过,梁影帝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糟蹋自己,前有宋琛后有梁渔,都是为了角色能毁了女娲花费三个加工厂造出来的脸。影迷们甚至以此为荣,夸敬业夸态度,路人也买账。 营销号都是会带节奏看眼色的,夸梁渔是一方面,讨论许惊蛰形象又是另一方面。 张漫这边还在整理许惊蛰参加电影的宣发材料,微博上的评论暂时相对比较温和,毕竟是面向大众和路人更多的平台,看惯了视帝360°无死角的一面,偶尔看到点不一样的,觉得好奇有趣的肯定更多。 许惊蛰从业这么多年,除了自曝“有严重心理疾病”那次,还真没什么大的节奏能给人带,自律、敬业一直是他的标签,跟终身冠名了一样不可能摘掉。 张漫主要盯着微博,朱晓晓负责x瓣和一些大的论坛,x瓣其实也没什么大的节奏,两位男演员都有自己的组,纯作品向的粉丝用不着担心,其他组踩来踩去车轱辘话说得更多,关键还是正主在深山里拍戏,除了这么个视频,没有别的锤能挖,说多了也没意思。 论坛就比较热闹了,朱晓晓现在不看粮仓,直接去“淹死了”楼里,没错,哪怕前头曝出了梁渔和许惊蛰这么多大的事儿,这楼都没塌,还越盖越红火,嗑糖的角度千奇百怪,花样频出。 放视频的楼在最上面,朱晓晓进去的时候已经刷了好几百层。 “淹死了”也很奇怪,先不谈两人感情好不好,只从个人角度出发,比如一楼的大哥发言就很有代表性,一时竟看不出到底是粉还是黑。 “多少年了……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雷母的发型能挫成这样,他助理不在身边吗?我记得他以前戴个帽子都要考虑摘了帽子后的头发怎么搞。” 朱晓晓看到这开场白,膝盖就有些痛,心想自己的确不够称职,可惜了没在现场。 “他穿的本地人衣服吧?这打扮,客串角色了?” “林瞎拍的电影再怎么随便也不可能让雷母搞客串吧?人好歹三届视帝,怎么着也得有个名分啊!” 朱晓晓一时没反应过来“林瞎拍”是谁,甚至退出去百度了一下,后来才知道说的是林酌与,这位导演业内有名,经常半路改剧本加角色,人送绰号“林瞎拍”。 默默增长了不必要知识点的朱晓晓无语地回到楼里,继续往下翻。 “许惊蛰就算真去演了,这视频怎么看也不是在演的时候吧,就两人出来散散步?他是不是曝了‘心理疾病’后就觉得无所谓了,形象都不要了?说好的自律怪,敬业癌呢?还是憋这么久终于找到理由能不装了?” “楼上的,我虽然是个雷母黑,但对你这种上赶着扣帽子的逻辑不太能理解,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想,他能为了拍戏在平时都维持住戏内形象,哪里不敬业癌了?再说,旁边还有个鱼产大亨做榜样,他敢输一下?不拼个癌症晚期他就不是雷母!” 朱晓晓:“……”太狠了!这就是黑子嘛?!这一百个粉过来都打不过了呀! 这楼显然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雷母黑”们更是细数许惊蛰从业以来为角色造作过多少回的奇闻轶事,包括他出道大男主的那部作品《游牧》,黑子们吐槽他当时的肤色在羊群里就是个奥利奥夹心饼干。 “他肯定动过脸。”黑子们最后总结,“我每次看他出活动,连唇纹都没有就觉得假,走着瞧,总有一天脸要塌!” 朱晓晓心情也挺复杂,不知道怎么形容,有时候她觉得梁渔和许惊蛰的黑粉文化水平出乎意料的不错,格局也很大,总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feel,但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实在太肤浅,人家偶像塌房好歹还扯个感情生活,好么,许惊蛰塌房就成了脸塌了? 当然楼里也不是只有许惊蛰的黑,梁渔前面虽然一波赚成了圣人口碑,但“淹死了”楼里对他还是挺严格的,咋说呢,这楼里黑粉就很清醒,好的地方夸,不好的地方就骂,不存在什么“始于颜值,陷于人品”的,最多喊他“大亨”的人多了,默认“我虽然黑他,但和他本人好不好是两码子事情”。 “大亨是真的学不会低调了,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别说低调了,他脾气好过吗,之前他家里事情曝出来的时候你们看他理过谁吗?” “狗仔好像拍到过他和雷母一起出去吃晚饭,开的那个骚包的车,还当着狗仔的面秀了一下。” “这个就很奇怪,狗仔居然不放出来,全是‘听说’‘看到’,有锤子干嘛不放?” “大亨用钱压了?” “他们没出事之前他都不花钱压……暴发户有多抠还用我来提醒这楼里姐妹们?” 朱晓晓:“……”的确不需要你来提醒,梁老师连打麻将都打20块钱一个花的,恨不得把人家兜里的钱一口气全部赢回来。 楼里肯定还是有质疑两人感情的,毕竟前面有所谓业内“大哥”曝出来过“营业协议”、“挡箭牌”这种说法,虽然现在删了,证明没锤,是个假料,但也不妨碍楼里的人对此津津乐道。 “别的情侣夫妻一整年庆祝个生日就算营业了,最多合体参加综艺的时候秀多一点,他两倒好,没有节假日概念的是吧?工作日都要一起秀?这不带头内卷吗?” “人家明星秀恩爱就是个例行公事,告诉粉丝,我们挺好的,没离婚没出轨,放心,他俩呢?我们好着呢!我好爱他!他好爱我!想看我们分手?!没门!呸!!” “…………” “……” “楼上你谁啊,隔壁粮仓的吗?你来干嘛的啊?!侮辱我们吗?!!” 过生日 张漫以前不怎么关心匿名论坛,但自从上次杨杰瑞出了事后,她把这块就交给了朱晓晓来负责,她年纪大了,也不太懂时下cp粉的心态,但朱晓晓就很合适。 许惊蛰参加林酌与电影的宣发很快就由《守山人》剧组和许惊蛰工作室联合发布,为了保密性,微博上并没有po多少图出来,主要是放了许惊蛰的定妆照,以及几张晚上拍大夜时候的现场图。 对于许惊蛰的大荧幕首秀,很多营销号可以说是蓄势待发,张漫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格,联合几个权威发布开始写软文。 先把姿态放低,表达出许惊蛰能够参与林酌与导演的《守山人》的荣幸,再就是强调自己“初学者”的心态,将境界拔高到“艺术”层面,自比为“一部优秀的文艺电影”里的普通呈现者,这么先抑后扬,谦逊又装逼地来一套组合拳后,大多想搅混水的营销号也只能闭麦,乖乖等最后电影拍出来的效果。 许惊蛰本身并不怎么关心营销方面的事情,他这几天在林酌与这边拍白天的戏,基本都是单人或者和周久霖还有莫妍的对手戏,林酌与的剧本确定后,他的角色整个铺开分量居然还不轻,绝不是什么没剧情的龙套角色。 五花山的层林渐染实在是美得不行,林酌与在后面的拍摄中经常有大范围的远景,他非常喜欢拍安静地待在一处的许惊蛰,在湖边发呆,在林子里算账,或者看着散养的鸡,被太阳晒得打瞌睡。 “你不说话的时候很有氛围感。”林酌与又用了个很难懂的形容词,“再美的景都压不过你。” 许惊蛰刚拍完一个洗头的镜头,他在生产队的院子里,随便打了盆水洗头,炊烟袅袅的排屋后面就是巍峨的山,正好是傍晚,霞光像一匹织锦,绣在了红金翠绿的树冠上。 林酌与没让他重来几遍就过了,许惊蛰用毛巾包住头,听他讲后面有什么要注意的,讲完林酌与喊了一声“梁渔”。 梁渔收了手机过来,手里还拿着吹风机,伊春现在基本接近冬天的气温,湿着头可受不了冻。 许惊蛰吹完头发,听梁渔跟林酌与说电影宣发的事儿,前几天他们那个热搜曝出来时,林酌与还有些不高兴,他倒不是气许惊蛰和梁渔乱跑被人拍到,是气怎么还有人能认出他们俩来。 “现在粉丝也太厉害了点。”林酌与感慨,“这是不是偶像成捧灰了,他们还能分清楚哪儿是哪儿啊?” 梁渔嘲讽他:“你这话什么意思?当我们很糊啊?国民度知道吗?年年春晚的难忘今宵,就是我们俩。” 林酌与大概是有被梁渔的“自恋”给噎到,他一副“这嘴你受得了”的表情去看许惊蛰,许惊蛰报之以迷人的微笑。 伊春的戏份拍到差不多十月底,剧组浩浩荡荡终于能从山里出来不当野人了,剩余还有一些戏份又得回漠河拍,11、12月已经是漠河的冬天,等回到最早的那家民宿,小妹已经为他们都准备好了军大衣。 梁渔的角色状态非常好,一天几乎不用浪费时间就能把林酌与想拍的都拍完,许惊蛰的戏份已经很少了,他是全剧组第一个杀青的,正好在11月中旬,梁渔的生日前后两天。 许惊蛰非常想为他弄一个蛋糕,结果小妹这边做不出来,建议他用死面馒头堆个“蛋糕山”出来假装下。 “咱们这边做馒头都能做出花来。”小妹很自信,“馒头给你做成寿桃的样子,祝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许惊蛰明显有被“寿比南山”给震慑到,他最后还是非常朴素地选择了放弃寿桃,用面粉做了个“爱心”一样的大馒头,凌晨准点送到了拍夜戏的剧组里。 梁渔看到“爱心”馒头时表情差点没控制住,看得出来他挺感动的,但又想笑,就硬憋着,剧组里林酌与、周久霖和莫妍都在,几个人事先因为许惊蛰打过招呼,所以都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那“馒头”时还是明显被惊到了,主要是太大了,也不知道许惊蛰是怎么做的,反正摆在外面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能吃上一口。 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梁渔闭着眼双手合十时还是很虔诚的,他最后把蜡烛吹灭了,朝着许惊蛰招了招手。 “你什么时候走?”许惊蛰下面又得无缝对接去演电视剧,机票应该已经买好了,梁渔前头一直没问。 许惊蛰:“我再待个两天。” 梁渔点了点头,许惊蛰杀青结束那天,想在当地买一束花送他都不容易,他几乎和全剧组所有人都合了影,最后轮到梁渔的时候,林酌与给他们拍了一张拥抱在一起的合照。 “你许了什么愿?”许惊蛰悄悄地问他。 梁渔看了他一眼,说:“想早点结婚。” 他是真的很想年底就结婚,但许惊蛰如果进组就又得拖了,想来许惊蛰生日的时候他们才“订婚”,这一眨眼,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林酌与没来催着梁渔回镜头前面,大家都很默契地让他俩单独待一会儿,这种特殊照顾放平时并不多见,许惊蛰于是牵着梁渔的手,慢慢走在漠河冬夜的月光下面。 他问梁渔以前怎么过生日,梁渔说:“最早哪有心思过啊,穷得要命,后来出名了,每年都和影迷们过。” 许惊蛰没问他为什么不和姐妹母亲过,梁渔却自己先解释了。 “和家里人过,她们就老心疼我,我其实不需要她们心疼,就看着难受,”梁渔很坦诚,他叹了口气,说,“一年一次能干些出格事儿的日子,不想让自己不痛快。” 许惊蛰笑起来,他说我也和粉丝们过,算了一下,许惊蛰补充道:“17岁出道,不算今年的话,过了15个生日了。” 梁渔突然开始得意:“那今年是我给你过的生日。”想了想,他又说,“是我们互相为对方过的第一个生日。” 许惊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转回头去,背对着梁渔往前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梁渔慢慢停了下来,许惊蛰又走了几步,才转回身,他穿着军大衣,两手插在口袋里,与梁渔隔着一小段距离。 “我们不会只有这一个的。”许惊蛰看着梁渔的眼睛,他没有笑,表情很认真。 “你能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当模特,演电影,甚至遇到丑闻。”许惊蛰顿了顿,他似乎想笑,又忍住了,“我现在都觉得那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梁渔没有说话,许惊蛰这一口气说得有些多,此刻的漠河很冷,呵气成霜,白雾好像都能挡住人脸。 许惊蛰往他那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说:“我现在觉得,那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一件事情。” “生日快乐,梁老师。”许惊蛰站在梁渔的面前,他离他很近,得微微抬着头,他每说一个字,呼出的气都成了一团白,像一个隆重的句点。 于是梁渔听到了许惊蛰最后说的话。 “我爱你。”他说,又很认真慎重地补充道,“会一直特别特别爱你。” 张漫 许惊蛰起初因为紧张和兴奋,所以并没觉得有多冷,但等到梁渔低头吻上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的鼻尖都冻红了。 当然不只是鼻尖,他眼皮子薄的问题在冷风天里也特别明显,许惊蛰抬手去摸他通红的眼角,梁渔嘟囔了一句:“我没哭。” 许惊蛰故意道:“我知道,你忍住了。” 梁渔不说话,他抱着许惊蛰,有些用力,抱一会儿又去亲人家的脸,跟嘬糖一样,许惊蛰最后说不能再亲了,再亲皮肤要被吹裂了,梁渔才停下来。 许惊蛰摸着自己的脸,他有时候会有一种自己被梁渔当成“东西”的错觉,也许甚至不是错觉,毕竟梁渔说过他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东西”。 这个“东西”其实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在梁渔的观念里,一切都是极致的,他将整个世界和许惊蛰摆在一杆平衡的尺上,一边是世间万物,一边只有许惊蛰。 林酌与那边戏还没拍完,梁渔还得继续去镜头前面,许惊蛰觉得他状态还行,结果林酌与却把他叫了过去。 “你鼻子怎么回事?”林酌与问,“还有眼睛,哭过了?” 梁渔冷冷看着他,懒得解释。 林酌与只能帮他去叫来化妆师,还得重新调他现在皮肤色号的粉底,他问许惊蛰:“你们俩吵架了?” 许惊蛰好笑道:“当然没有,生日怎么可能吵架。” 林酌与:“那也不能哭啊,漠河现在什么天气,你舔个嘴唇都能起霜来。” 许惊蛰不好再说什么,他下意识又摸了摸脸,被林酌与看到了。 “你脸上也是的。”林酌与又心痛起来,“红一块白一块,被戳印子似的,你俩怎么当演员的,这么不注意。” 许惊蛰:“……” 后面林酌与就不让他们在外面随便亲密了,他说你们回民宿我不管,许惊蛰走之前不能在外面脸贴着脸。 话是这么说,但梁渔这两天全是要从大清早拍到大晚上的戏份,为了保持人物状态,回民宿也干不了什么别的事情,许惊蛰还得陪他在片场熬着。 就只能是眼神交流,两人但凡靠近一点,马上会有工作人员上前来把他们隔开。 到最后梁渔先受不了了,说你早点回去吧,别待这儿了。 许惊蛰哭笑不得,说我就明天早上的飞机,你想留也留不住。 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看得出来冒火,跟欲求不满似的,碍着人多,也只能拉下他的手,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手牵着手,互相看着。 林酌与晃悠悠过来,他先看了许惊蛰一眼,跟送菩萨一样非常真诚地说了句“一路平安”,又对着梁渔讨好地笑了笑,说,“你好好拍戏,才能早点回去亲热。” 张漫让朱晓晓去机场接许惊蛰的时候,代拍什么已经都提前等在那儿了,艺人的航班行程现在几乎不是什么能保密的事情,这都快成产业链了,当中居然还有钱赚。 许惊蛰穿了一身很素的黑,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他低头在手机上飞快打字,切出去,看到朱晓晓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出口处人很多,几个眼熟的代拍就连许惊蛰都认识脸,他也不管人家拍没拍他,压低了帽檐混在人群里,走到朱晓晓等着的出口处。 朱晓晓甚至第一眼都没认出他来。 “许老师?”朱晓晓从上到下认真打量着他。 人没瘦,也没晒黑太多,五官还是那么好看,但就是哪里不太一样,朱晓晓有点说不出来。 许惊蛰上了保姆车,他把帽子拿下来,发型很乱,许惊蛰掏出手机,拿黑屏当镜子,理了理头发。 朱晓晓:“……”感觉有内味儿了。 许惊蛰大概是理了半天不太满意,说:“得约个时间去弄一下。” 朱晓晓看了下他近期的行程,说明天下午就能约到托尼老师。 许惊蛰点了点头,又低下脑袋去回消息,朱晓晓瞟了一眼,问道:“梁老师……还有多久拍完啊?” 许惊蛰:“还有一个月吧。”他说完,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道,“你跟张漫说,明天上午我去公司找她。” 朱晓晓头皮一紧,她跟张漫现在都非常容易紧张,知道许惊蛰只要主动去公司就是有大事要发生,而且这种大事还不是为了听她们意见或者想法的,只是许惊蛰单方面的通知,她们负责帮他把事儿办好就行。 试图挣扎的朱晓晓气若游丝道:“许老师……你还记得年底你要进组的吧?” 许惊蛰点头:“我正好要确认下这个具体时间,什么时候,过年前还是过年后?” “年底”这个概念要是分农历年和公历年就还有一两月的时间差,朱晓晓不确定许惊蛰到底要干嘛,只能严谨道:“我去帮您再确认下?” 许惊蛰笑了笑,点头说:“麻烦你了。” 张漫在接到朱晓晓电话的时候就开始焦虑了起来,她让菜菜去把保洁阿姨的拖把拿来,多拿几根,结实的那一种。 朱晓晓先是跟她汇报了一下许惊蛰的情况,说得比较客观,没有夸大其词:“许老师气色不错,看得出来吃得好睡得也好,拍戏应该挺顺利的。” 张漫:“感情顺利吗?” 朱晓晓:“顺利吧……许老师一路上都在发消息。” 张漫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朱晓晓就像突兀出现在情侣照片里的那条可怜的狗。 “辛苦你了。”她唏嘘道。 “?”朱晓晓也不知道自己辛苦在哪儿,她能见到许惊蛰,当面嗑到正主的新鲜糖浆,简直快活得醉生梦死好么。 她替许惊蛰问了进组的时间,张漫说:“那个不急了,编剧之前突然要改剧本,得重新定日子,最早也得过年以后才开机。” 朱晓晓“哦”了一声,她总觉得这消息不能算好或是不好,就心里毛毛的。 张漫又问她:“许老师还说什么了吗?” 朱晓晓:“许老师明天下午准备去做头发。” 张漫松了口气,她挺高兴的,有一种自家小孩儿果然没跟着学坏的骄傲:“我就知道许老师不会那么随便,你帮他联系常用的那位托尼老师啊,好好弄一弄,别再像上次热搜那样子,影响不好。” 朱晓晓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了:“可是漫姐,许老师说明天上午他要来找你。” “……”张漫内心警铃大作,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要来找我干嘛?” 朱晓晓老实道:“许老师没跟我讲,但我看他回去后,把梁老师送的那枚鸽子蛋拿出来戴了。”她还挺烦恼的,真情实感地担忧道,“明天要是不小心许老师戴着鸽子蛋出门,又正好被狗仔拍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张漫:“……” 有名有实(完结) 许惊蛰上午到公司的时候头发还没有弄,张漫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这头“鸡窝”,冲击不可谓不震撼,大经纪全程都盯着他的脑袋,表情有一种难以自抑的“我家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崩溃感。 以至于许惊蛰在摘掉帽子后,还有些不好意思,问她:“真的这么难看?” 张漫的表情复杂,说:“拍戏环境这么苦的吗?” 她是看过梁渔在戏里的形象的,说“完全认不出来是本人”是真的半点不夸张,相比之下许惊蛰还好了不少,主要她还是看习惯了自家老板十几年如一日的精致,突然来这么一下,就有些扛不住。 “脸底子没坏就行。”她未雨绸缪似的,“我知道你为了角色很拼,但三十多岁了,不是十几二十的时候,早期能那么造,现在得悠着点。” 许惊蛰笑了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随便她说,他还是挺注意形象的,今天来公司穿了正式出街的品牌服装,脸上弄得也很干净,又专门修整过眉形,除了头发,挑不出别的错来。 张漫实在不忍继续看:“下午让他们好好帮你剪下。” 许惊蛰答应了下来。 按照许惊蛰来公司的频率,他刚下戏就赶着来上班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自己的形象造型问题,张漫说完话就盯着他左手的鸽子蛋看,发现已经从中指转移到了无名指,而且她还不确定许惊蛰今天出门有没有被人拍到。 许惊蛰没浪费太多时间,他确认完下一部戏的进组日程后,就说要订一下郊外的私人山庄。 张漫装傻:“订了干嘛?过年吃年夜饭吗?” 许惊蛰看她一眼,没给后路:“办婚礼,我不想惊动太多媒体,所以想订个私人山庄,就请点熟的亲朋好友参加。” 张漫:“……”她不死心,“一定要在年底办吗?” 许惊蛰:“梁老师想要早点办。”顿了顿,他又说,“而且你之前不也说过,早办晚办的事情,早点弄了好,免得夜长梦多。” “……”张漫心想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那时候会这么说也是因为订婚,订婚是订婚,结婚是结婚,这能一样嘛?! 许惊蛰现在可不会让张漫考虑一样不一样这个问题,他要求订下整个山庄,请知名的婚庆设计公司,准备花束,礼服设计,敲定请柬名单,还有邀请谁来当婚礼主持人。 张漫觉得自己要晕了,她最后问:“这些梁老师都知道吗?” 许惊蛰好像还挺高兴的:“暂时还不知道。”他说,“因为我没告诉他这个惊喜。” 梁渔在片场等林酌与叫到自己的镜头,他穿了最厚的军大衣,缩在临时搭起来的大棚里,椅子旁边摆着烤炉,偶尔回消息的时候得把手机放在烤炉边上,免得太冷关机了。 他们现在整个剧组都在加紧速度干活,不是因为时间不够而是环境不允许了,要是12月中旬前还拍不完,就得整个等到来年开春才能继续拍。 梁渔边看剧本边打开着微信,页面停在与许惊蛰的对话框上,对方发来了几张照片,戴着他送的那枚鸽子蛋,梁渔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 莫妍和周久霖也在前几天杀青了,现在只剩下当地的一些群演陪梁渔拍完最后几场,林酌与今天要取最后几个下雪天的景,人跟机器在外头冻到差点化为一体。 梁渔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许惊蛰,对方问他冷不冷。 “有烤炉。”梁渔说,“现在手机不敢退出界面,退出去可能就打不开微信了。” 许惊蛰发了一个“哈哈哈哈”的表情包过来。 外头场务叫梁渔上镜头,梁渔放下剧本,给许惊蛰回了消息:“我再熬两礼拜就能回来了,你那边有什么安排?” 许惊蛰回了句“没有”。 外头在催人,梁渔只能把手机留在烤炉边上,先出去拍戏,等拍完回来,他头上脖子里全是雪花,整个人冻得像条大号冰棍,走路都能听到“咔咔”的霜雪声音。 林酌与也跟着进来了,他们都没带助理,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只能自己弄自己的,梁渔脱掉湿了一半的军大衣,开始拼命搓自己,等手和脖子都搓红了,才重新换上干的,幸好当地人煮了大锅的热米汤,一直炖着,方便他们拍完戏了喝。 梁渔去按烤炉边的手机,他还是冷得在打抖,手机按了半天才亮,许惊蛰“没有”下面又跟了一条消息,说等他回去后让小落安排他上美容院。 林酌与也看到了,幸灾乐祸地损他:“看来你老婆嫌弃你了。” 梁渔:“……” 许惊蛰回完消息后继续跟小落还有朱晓晓排宾客的名单,他头发重新弄了下,比原先的更短一点,露出了耳廓和额头,有点花美男的感觉。 他排客人名单的时候才发现,虽然平时可能朋友看着不多,但真的要数起来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梁渔有一账本的“欠款人”,都请吧,人家包红包也是来还钱的。 “请许老师你也认识的人就行。”小落替梁渔做主道,“红包再大也就还一部分,后面又不是不打麻将了,逢年过节的,我哥请谁谁敢不来?” “……”许惊蛰听这兄妹口气就感觉跟土匪打劫似的,但毕竟人家家门传统,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敲定完请柬,许惊蛰还得挨家挨户送人手里去,第一个星期忙下来,他就有些头晕眼花了,觉得结婚这事儿真难,一辈子搞一次就行了,什么结了离离了又结的,世界毁灭都比这事儿容易。 “婚庆设计,还有花什么的,你就别亲自去盯了。”张漫心疼道,“犯不着。” 她觉得许惊蛰的敬业精神辐射范围也太广了些,山庄订下来没什么问题,婚庆居然都自己去跑,对方出图纸,许惊蛰还去现场看,什么建模,搭花架子,从哪儿运来的花他都要管。 许惊蛰忙归忙,但一点都不烦,他说:“梁老师很注意审美细节的。” 张漫终于没忍住,发自灵魂地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俩到底谁新郎,谁新娘啊?” 梁渔在快12月底的时候终于从冰天雪地的漠河回到了京城,他是一大早的飞机,也不知道哪边泄露的行程,除了影迷们,代拍狗仔全都聚到了机场,规模非常可怕。 而且媒体可不像影迷,除了盯他还要盯许惊蛰,等发现机场居然没另外一个男主人公的身影,#许惊蛰没去接机#的热搜就已经在微博上爆了。 梁渔没看微博,他收了影迷们的花,随便代拍的镜头怼着脸拍,接机里的影迷有跟了他十几年的大粉,偶尔甚至能聊上几句。 “梁老师辛苦了。”老影迷们知道他脾气,特意保持了安全距离,说,“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 梁渔朝着他们笑了笑,说休息不了,他心情看上去非常好,又说:“我要结婚了。” 影迷们反应很快,忙着喊“恭喜”,有的甚至还哭了,说:“梁老师你一定要幸福。” 梁渔背对着他们伸长胳膊,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挥了几下手。 小落已经等在门口帮他拿行李了,她上了保姆车后就开始仔细看她哥的脸,看完就有些痛心疾首,说:“你这就算天天去美容院,没两三个月也恢复不过来啊。” 梁渔挺无所谓的:“我去滚个针?” 小落:“也不是不行,问问靠谱的医美中心,许老师应该知道。” 梁渔:“他又不动脸,纯天然的。” 小落无语了:“再纯天然也要保养得好不好。”她开始翻手机搜名片,让司机拐去之前常去的美容所,“下午先做基础护理吧,姐姐们看到你这张脸肯定要哭了。” 张漫现在对梁渔和许惊蛰任何上热搜的消息都已经麻木了,反正有人比他紧张,比如杨杰瑞,他看到#许惊蛰没去接机#这个热搜的时候还专门给张漫打了电话,问什么情况。 张漫:“你不是收到婚礼请柬了吗,慌什么?” 杨杰瑞急得要命:“那离结婚还有好几天呢,你没听说过婚前焦虑症嘛?许老师是焦虑了?” 张漫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心想许惊蛰焦不焦虑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在拖地,感觉等会儿还能打层蜡。 他们几个现在是一个阵营的人,许惊蛰亲自操办婚礼这事儿一直没告诉梁渔,说是秘密惊喜,杨杰瑞这回学乖了,拿请柬的当天还演了场戏,反正拙劣的演技在许惊蛰面前就仿佛是一个二百五,当然他还是有心了,许惊蛰很能理解梁渔为什么像废物似的养着杨杰瑞,总归都是他的“子民”,受他庇护也是应该的。 小落趁着梁渔做脸的空档给他拿了套换洗衣服过来,等人最后光疗结束,她才催着她哥去换上。 梁渔从更衣室里出来,就觉得她有什么计划,直截了当地问:“许惊蛰呢?” 小落在看他身上的衣服,这套其实是要过几天在婚礼上穿,今天就是试个样,梁渔的脸还是太黑了,色度落差有点大,但也不是不合适,反正有一种当下流行的又甜又野的feel。 “他订了地方吃饭,我接你过去。”小落没瞒他,意思是你自己去问。 梁渔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上车的时候还给许惊蛰打了电话。 那边没接,梁渔低头皱眉瞪着手机。 小落打量他神色,告诫道:“不要多想。” 说完,她又补充,“也别去查x乎,豆x,那上面谈感情都是骗人的。” 梁渔:“……”他默默把网页关了,收起了手机。 小落很满意,她把梁渔送到了私人山庄,又说今晚在那边订了房,不用回别墅住了。 “你这几天先习惯下。”小落苦口婆心地劝他,“想哭的时候就哭好了,多哭掉点,免得当天哭太厉害,没法跟客人交代。” 梁渔很想骂她老子干嘛要哭,回头就看到居然还有迎宾的出来接他,只能先跟着人往山庄里走。 大晚上,整个山庄居然都没什么人,除了站得像雕塑一样的服务生,梁渔就感觉自己像某个进城堡的公主一样,走在铺满了花瓣的地毯上。 迎宾一直将他引到了山庄的草坪上,梁渔看到了无数人工搭起来的花墙,很梦幻,还有人在往上头挂星星。 许惊蛰就站在一面花墙下面,他仰着头,在指挥:“再往左一点……好,就那边,不要动。”他说完,让工人下来,又自己爬上去跟前面的位置比了比,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梁渔。 许惊蛰从梯子上下来,他穿得很随意,就是普通干活的装束,等看清楚梁渔穿的是什么后,又笑了起来。 “很适合你。”他说。 梁渔看着他,又去看他身后的那些东西,不说话。 许惊蛰把手递给了他,说:“我们可以现在先彩排一下。” 梁渔过了很久,才握住了他的手。 工人们已经下班了,两人在夜色下走过了一片又一片的花墙,最后停下来的时候许惊蛰说要在这里交换戒指和誓词。 梁渔“嗯”了一声,许惊蛰以为他明白了,刚想结束彩排,说“我们去吃饭吧。” 就听到梁渔突然问道:“许惊蛰,你愿意和我结婚,过一辈子吗?” 许惊蛰眨了眨眼,他认为梁渔是想完整地彩排一遍,于是配合道:“我愿意。” 梁渔看着他,嘟囔了一句:“这不是彩排。” “?”许惊蛰似乎只是迷惑了一会儿,就笑着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愿意的。” 梁渔没有再问其他的任何问题,他只是低下头,亲吻上了许惊蛰的唇。 其实很多事情,梁渔觉得许惊蛰可能并不明白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但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就算不明白,许惊蛰也永远都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他柔软的,裹着漂亮的糖纸。 只有梁渔知道,那层糖纸里的味道。 ——————————————————————————————————————————end 番外(一) 许惊蛰和梁渔的婚礼没有对外请任何媒体,完全是私人性质的一场仪式,被邀请的也都是多年好友,全是圈里人,现场没有照片流出,就连请来的婚庆公司也是签了保密协议,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梁渔其实有担心自己会在婚礼上哭得太厉害而丢人,结果发现他多虑了,全场哭的人太多了,他母亲,梁沉,梁落这几个人哭没什么,但以罗摇曳打头的女明星也哭,许惊蛰其实不太懂她们在哭什么,朱晓晓哭得两眼跟鱼泡一样,跟他说:“许老师你不懂,这叫cp粉看到自家正主结婚,比自己结婚还要激动。” 她补充道:“我可以没有爱情,但我的cp必须结婚。” “……”许惊蛰其实还是不怎么明白网络上这种“嗑cp”的到底算怎么回事,虽然团队给他数据分析过,不过这里面具体什么内容输出他还是没太多概念。 交换戒指和誓词的流程结束后,花墙内的草坪就空了出来,许惊蛰请来乐队伴奏,让来宾们随意放松地吃点东西或者在舞池里跳舞。 梁渔刚刚一直忍着没落泪,从鼻尖到眼角全是红的,幸好之前妆画得不浓,不存在什么眼线晕开的现场事故。两人后面都换了比较休闲的衣服,与亲近的人一起聊天、喝酒还有跳舞。 罗摇曳问他们准备去哪儿度蜜月,许惊蛰想了想,说应该去东南亚。 “我父母在那儿。”许惊蛰说。 因为忙生意的关系,许天凉和宋秋都没来现场,不过还是远程视频送上了祝福,夫妻俩人穿得非常正式,大红大绿喜气洋洋,坐在视频前面,特别搞笑的是还自己给自己倒茶,就当许惊蛰和梁渔敬的。 宋秋作为证婚人发言也挺有意思,她可能误会了,以为自己是婆婆的身份,话里话外都是要许惊蛰好好照顾梁渔,强调做“丈夫”的要让着“妻子”,好好疼爱人家。 幸好梁渔比较无所谓,床上一回事,床下另一回事,吃点亏后头总能讨回便宜来。 为了躲狗仔,许惊蛰包了整个山庄一个礼拜,所有宾客都能住上几天后再自行离开,张漫有算过这笔账,她决定让山庄的财务给她开发票,做进工作室的成本里。 梁落笑着劝她:“没必要,漫姐,这山庄有麻将室,这几天开几桌就行。” 张漫没明白,问:“谁打麻将呀?” 梁落:“我哥啊,让他白天出来陪玩几把就行。” 张漫:“……” 宾客们都是分散玩儿的,没有固定酒桌,以免不认识的凑一起没话聊又尴尬,梁渔的大姐梁沉和母亲梁梳都和自家影视公司的人走得近,梁雁因为个人原因,谁也不理,只盯着许惊蛰看。 许惊蛰对她很有耐心,问她想吃什么。 梁雁摇了摇头,说吃的不重要,她拿自己的手机出来,给他看微博。 “我今天改名了。”她的开场白基本都很直接,往往牛头不对马嘴,让人一时反应不及,但许惊蛰能明白她意思。 他故意问道:“改了什么?” 梁雁:“改成‘许惊蛰和梁渔今天结婚了’。”她又说,“但我没发微博也没拍照片,免得被坏人知道。” 许惊蛰不太明白她指的“坏人”是谁,梁渔解释:“就那种狗仔营销号,雁子都觉得他们是坏人。” 梁雁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她又突然问:“你们什么时候进洞房。” 许惊蛰噎了一下,他去看梁渔,梁渔倒是笑了,他痞子似的问自己妹妹:“你知道进洞房要干嘛吗?” 梁雁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口吻却很老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梁渔激她:“你说呀。” 梁雁:“你们要在床上做生小孩儿的事儿。” 许惊蛰:“……” 她又看了一眼许惊蛰,像是叹了口气:“还好你生不出来,可以随便做。” 许惊蛰头痛了,问她你平时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又跟教育孩子似的,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别看太多,不好。 梁渔一直在那儿笑,非常高兴的样子,笑到最后还去薅他妹脑袋顶上的头发,夸她不愧是自己妹妹。 许惊蛰对这家的活宝们已经无语了,感觉除了大姐梁沉都不太正常,梁落沉迷让她的赌神哥麻将赚钱,恨不得在整个山庄开赌场。 张漫也是头一次发现这帮“亲家公”离谱得有些过分,杨杰瑞居然还属于正常挂的,虽然废物了点,但最起码不用担心未来有上“法制栏目”的风险。 最开始在草坪中央的舞池里跳开场舞的是罗摇曳和她的经纪人曾年。 曾年有那种老派绅士的风度,跳的是华尔兹,罗摇曳穿着礼服裙,裙摆一边被她提在手里,转出了浪花一样的弧度。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进了舞池,宋琛和任青搭档,转到许惊蛰面前的时候,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许惊蛰站了起来,他朝着梁渔伸出手,弯腰行礼。 梁渔其实是不会跳舞的,但许惊蛰却很熟练,他主动跳了女步,领着梁渔慢慢转圈子,他们的面颊贴得很近,草坪上的灯光像一抹柔色的滤镜,隐隐约约地打在许惊蛰的脸上。 梁渔一直在看他。 许惊蛰问他:“在看什么?” 梁渔说:“看看你。” 许惊蛰笑起来,他与梁渔对视了一会儿,无奈笑道:“你眼皮真薄。” 梁渔不说话,他亲了亲许惊蛰的脸,又贴着面颊,将他抱进了怀里。 跳舞的环节没有持续很久,新人的夜晚是很重要的,剩下大把的时间来宾们还是知趣地让给了两位男主人,让他们尽情地享受属于他们自己的快乐。 罗摇曳除了红包还送了非常贴心的大礼盒,她叮嘱道:“你们晚上会用到的。” 美女朝着许惊蛰抛了个媚眼,低声道:“我之前测试过,这里的房间的隔音效果特别好,还有超大的浴缸,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许惊蛰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罗摇曳这礼盒包装的几乎像没包一样,一眼就能扫到里面几个形状奇怪的皮具用品,梁渔只看了一眼,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说了一句:“她也就这方面品味还不错了。” 番外(二)洞房 罗摇曳送的情趣用品许惊蛰每个还上网查了一下,皮具用品是最多的,但也没什么太重口的,其中有一个gs,做得实在是太精妙了点,塞入部分先不说,尾部居然还缀了一颗紫粉色的宝石,许惊蛰对着灯光看了半天,在确定这颗宝石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梁渔刚洗完澡,他边擦着头发边坐到许惊蛰身边去,从他手里将gs拿了过来,“她很大方的,不送假的玩意儿。” “……”许惊蛰似乎有点理解梁渔为什么愿意跟罗摇曳交朋友。 梁渔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无所谓道:“我对她也很大方好嘛,她今年生日我直接送了台车,她开心死了好么。” 许惊蛰不知道他在比什么,回头又开始想不通:“你怎么不送我车?” “你缺车吗?”梁渔奇怪道,“我送你超跑你会开?” 许惊蛰想了想自己还真不会开,梁渔凑上去吻他,哄他说我给你买个岛吧。 许惊蛰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买岛要干嘛,就稀里糊涂答应了下来,梁渔好像是高兴坏了,嘴里心肝宝贝乖乖地乱喊了一通。 两人其实之前有做过好几次,男人做爱其实是有些麻烦的,gc不能经常搞,总归对身体没好处,梁渔不知道去哪边弄了个偏方,说是专门滋养那部位的,前阵子就给许惊蛰用上了,每天晚上盯着人涂抹后面。 男演员有个很大优势,就是常年保持自律和健身,许惊蛰在这方面可谓佼佼者,他有多年瑜伽的经验,到现在还在坚持,梁渔让他加上提肛运动,加大臀部肌肉的训练,对往后的性生活都有好处。 梁渔在这方面管得很严,一开始让许惊蛰有些不适应,涂药就算了,床事之后亲密的温存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健身的时候梁渔都要过来紧迫盯人,许惊蛰就不太能接受,特别还是做瑜伽,有几个动作很难,做的时候没法保持表情管理,许惊蛰很担心角度问题自己不够好看,这点他很介意。 “你介意什么呀?”清洁的步骤在浴室里就做好了,梁渔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不会给人色情的感觉,他很认真,很隆重,像在专心拨开许惊蛰这颗“糖”的糖纸,“你穿瑜伽裤的时候很好看。” 许惊蛰的瑜伽裤不是那种宽松风格的,他不像大部分男性做瑜伽,有些动作(需要用到辅助工具的)容易起反应,许惊蛰就不会,他后面还加了不少球类和绸带的动作,锻炼身体的平衡和柔韧性。 【略】 番外(三)朱晓晓视角(慎买)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时间线为刚开始营业期间 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金苗在毕业后考了本地的公务员,进了工商315投诉这一块,每天的主要工作是接企业电话和写检查报告,她的工作不算太轻松,但胜在稳定朝九晚五,双休不用加班,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她大学同宿舍的另外三个姐妹人生奋斗都不太一样,其中一个考了研究生,一个直接回去继承了家业,现在是女总裁,最夸张的要数朱晓晓,他们最近一次联系,金苗才知道了她现在是许惊蛰的私人助理。 在大学里,朱晓晓和金苗的关系最好,因为老家在一处,就在京城旁边,就算毕业后,一个回了老家,一个留在京城,只要逢年过节还是会挤出时间来聚一聚,分享下生活娱乐。 金苗很清楚朱晓晓在大学里是从来不追星的,应该说他们宿舍四个姑娘都不追星,一个学霸,一个千金,学霸是一心学习,心无旁骛,千金是游戏人间,眼里没有男人这种东西,朱晓晓和金苗算是比较普通了,但也对明星什么不感兴趣,两人一起看漫画,追剧,玩手游端游,就算偶尔聊到明星,也是当八卦一样说着玩玩。 所以,当得知朱晓晓当了许惊蛰助理的时候,金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惊蛰?”金苗懵了,“是那个连上八年春晚的许惊蛰吗?” 朱晓晓:“……”她有些无语,“你是真的不记人哦,他都得了三次视帝了。” 金苗:“我能记得他上春晚就不错了,说明我还能认出他的脸。” 朱晓晓想得挺开的:“那我们许老师国民度还是蛮高的嘛,你都认识。” 不怪朱晓晓这么说,金苗比她还不关注明星,一个只热衷于推理小说,每天一集不落都要看柯南还有蜡笔小新和a站沙雕视频的女人,你和她谈三次元的男人,那是一种奢侈。 她们这次聚会的时间正好是在过年期间,朱晓晓回来后先是在自家胡吃海塞了几天,等待得快长毛了,才想起来呼朋引伴,跟小姐妹出来聚聚。 金苗对于她当明星助理这件事还是有点好奇的,当然她好奇的不是明星,是朱晓晓的工作性质。 “你每天都干嘛?”她问,“是当保姆吗?” 朱晓晓纠正她:“哪有那么夸张啊,你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看太多了吧?” 金苗:“我就偶尔看到嘛,什么片场漱个口都要助理端着盆在旁边等着……你干过这种事吗?” 朱晓晓死鱼一样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哪有那么可怜。” 她先是跟金苗说了怎么会入错行的乌龙,后面等正式进入许惊蛰的工作室后,她才解释道:“许老师第一个助理跟了他五年了,后来是结婚生小孩儿才回老家的,我正好接了她工作,主要负责行程安排之类的。” 金苗“哦”了一声,她虽然不关心明星,但娱乐八卦还是知道点的,直接问道:“那他和梁渔在一起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前面不是一点风头都没有嘛,怎么突然就官宣了呢?” 朱晓晓:“……” 金苗好奇道:“你也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朱晓晓咬牙,“他们都在一起三年了好吗!” 朱晓晓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胡编乱造的天赋的,她先是大夸特夸了一番许惊蛰:“我和你讲,许老师和别的明星是不一样的,就我们普通人吧,不关心不了解对娱乐圈没兴趣的,也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那些明星是不是,但许老师是真的不一样,他就很普通,你知道吧,特别普通。” 金苗耐心等她说完,才慢慢道:“作为朋友吧,我肯定尊重你,但你说他普通就有点离谱了,我也是看过他几部剧的,就算没到纸片人那么夸张的程度,他在圈子里的长相都不能说是普通吧,而且你听听你说的,这么会儿时间就成粉丝了?” 朱晓晓有理有据:“我得爱我的工作呀!” 金苗扫她一眼,说:“但你不用爱你的老板。” 朱晓晓急中生智:“那肯定,我老板有爱人了。” 金苗听她这么说,又很感兴趣,她问:“你也看到梁渔了吗,本人,他真的跟电影里一样?” “要不然呢?”朱晓晓莫名其妙,“电影怎么拍出来的?建模啊?” 金苗被噎了一下,不怎么死心:“我的意思是真人是不是就跟大荧幕里一样,没夸张,没滤镜那种,素颜状态。” 朱晓晓点头:“是啊,就很普通,刚起床的样子。” 金苗听“普通”这两个字听得都有些腻味了,她觉得朱晓晓这种就是每天吃着“山珍海味”,回头还要告诉他们这些凡人,“山珍海味”算什么,很普通啊,令人很想和她绝交。 “他们住在一起吗?”金苗问。 朱晓晓的打工人打工魂在这一秒肉眼可见地燃烧起来,说:“他们可是同居好久了,你不知道吧?” 金苗:“我怎么可能知道……” 朱晓晓:“许老师每天还戴着梁老师送的手表,你下次看到他照片可以注意一下这种细节。” “……”金苗有一种微妙的被硬塞“安利”的错觉,她没来得及从这种“微妙”中挣扎出来,下意识答应道,“哦,那我下次注意下。” 朱晓晓:“还有你要关注他们的微博,还有超话,许老师之前还在媒体前面秀了恩爱,你都不知道吗?” 金苗只能非常配合地去看了最早许惊蛰的那段采访,还有之后梁渔的“爱心午餐”。 朱晓晓真情实感到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她神神秘秘,跟接头对暗号一样,跟金苗偷摸地小声道:“我和你讲,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等你挖掘出更多来,你就会嗑到更多的糖。” 金苗:“……” 朱晓晓的笃定中带着一丝扭曲的绝望,她说:“就像我一样。” 金苗:“?” 番外(三)梁渔的品格【上】 梁渔在正式出演乔真桥的电影前,于国际男模的排行榜上就已经非常有名了,是少有能在前排看到名字的东方面孔。 时尚圈对他的评价非常高,不论是硬照还是t台,有不少高奢品牌的洋人设计师,但凡只要提到亚洲模特,梁渔的名字就跟他们相熟的“恩客”一样,总要被反复提及。 杨杰瑞当年就觉得梁渔是个演电影的好苗子,找了他好几次,有时候甚至跑到走秀后台去抓人,经常看到梁渔裸着换衣服时,设计师们对他眉来眼去,借着肢体接触揩他的油。 “我知道他们在勾引我。”梁渔在和他谈合同前就没什么隐瞒的,“但我不喜欢那种口味的。” 杨杰瑞对于同性恋没什么偏见,特别时尚圈就没几个直的,但他没想到梁渔还挺挑。 “那你还随便让他们摸你啊?”杨杰瑞问。 梁渔讽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天真:“不摸怎么办?人家是给你换衣服的,有正当理由,你以为我有权利拒绝?” 杨杰瑞不吱声了,他那时候才意识到梁渔不是什么“小白花”,他早就在泥地里打过滚儿了,浑身上下都有股火一样的韧劲儿,不需要他这种小经纪人来教育他。 乔真桥的电影是梁渔自己去试镜的,杨杰瑞认识其中一个制片,硬托关系把他塞进了试镜名单里,为此脸都不要了,和人拼酒喝了个胃穿孔,休了三天,连试镜当天都没办法亲自陪着。 这其实放现在看来就是场豪赌,杨杰瑞当时拼来的只是个机会,乔真桥当天要是没看中梁渔,就没后头什么事儿了。 幸好乔真桥看中了他。 后面就跟场梦似的,连杨杰瑞自己都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出道、拿奖、扬名,梁渔每一步都像走在最正确的位置,他成立影视公司,将杨杰瑞带出来,让他管业务,这中间梁渔保持着一年三四部电影的工作量,文艺片商业片他都拍,拿奖、扛票房,他把能做的都做完了。 梁渔的性向是刚拿完国内影帝后,在一次人物专访中就直接公布的,他因为说得太自然坦诚,等播出来后反响虽然挺大,但却没什么争议性。 圈里著名的那几个演员和明星私生活其实都挺神神秘秘的,躲躲藏藏反而更惹人关注。 杨杰瑞起初是担心梁渔闹绯闻的,他的性取向特殊,要是找圈内人,凭梁渔的实力和人气,杨杰瑞总有一种自家吃亏了的心态,小落倒是比较想得开。 “你不用操心啦。”她说,“我哥恋爱路走不顺的。” “为什么?”杨杰瑞想不通,梁渔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要钱有钱要名有名,就冲他当年在时尚圈跟块香饽饽似的,想找什么样人不行啊? 小落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反正他一谈恋爱就不怎么行,大家都会觉得他有病。” 果不其然,梁渔之后就被狗仔拍到了和某歌手私底下单独吃饭的照片,杨杰瑞还因为他不提前告知,发了好大一通火,梁渔吊儿郎当地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看着他挨个打电话给媒体们骂人,回头又盯着他问:“你们到哪一步了?!” 梁渔撇了撇嘴,说:“刚分手。” “……”杨杰瑞惊了,“吃完饭就分手了?” 梁渔:“不然呢?” 杨杰瑞:“怎么分手的?” 梁渔回忆了一下,无所谓道:“在停车场吵了一架,就分手了。”他说完,还用脚踢了下茶几上的八卦杂志,恶劣地笑道,“狗仔还挺会拍的,‘深夜车内幽会’,幽会个屁啊,老子把他甩了好吗。” 杨杰瑞长叹了一口气,额头上青筋跳了跳,问他:“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梁渔说他不记得了,反正就两三个月前的事儿,某个音乐节上。 “他滥交,吊着我,还有别人,想着嫖我,我是随便能嫖的?”梁渔看得出来,分手的并不愉快,语气冰冷道,“还好没碰他,不然脏死了。” 杨杰瑞大概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种洁癖,有些匪夷所思:“这是娱乐圈,有几个人干净了,你在想什么呢?” 梁渔瞟了他一眼,不说话。 杨杰瑞很怕对方被甩了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儿来,结果等了好一阵子,也没什么风吹草动,直到小落说这事儿她已经解决了。 “我哥本来就不是过错方。”她想了一会儿,像是要给杨杰瑞打预防针似的,隐晦道,“我哥唯一的问题就是在交往后还请了私家侦探查他的底……就这么点小事儿,你稍微了解下我哥就是这种性格,别在意啊。” 杨杰瑞:“……?”请私家侦探查正在交往的人?这还是小事儿吗?! 梁渔的品格【下】 杨杰瑞后来就发现了,梁渔是不会提前打招呼这个功能的,而且他还很绝,狗仔拍到的全是过去时,就没有现在进行着的,杨杰瑞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反侦察能力很强。 梁渔也没瞒着他请侦探,杨杰瑞甚至见过他拿到侦探提供的证据后,毫不避讳地现场暴怒甩桌的画面。 杨杰瑞有一种“你是在选妃吧”的错觉,他怀疑梁渔是不是跟每个交往的人之前都得验一遍身,确认没问题后才能上床。 “你总得有个标准吧?”杨杰瑞妥协一般地劝他,“处男吗?” 梁渔一副“你脑子有病吧”的眼神:“你以为我有处女情结?” 杨杰瑞不敢说,他觉得梁渔挺“直男癌”,“gay圈一般都乱”在杨杰瑞这种直男眼里都是默认事实了,梁渔居然还抱有“幻想”,就蛮神奇的。 梁渔其实相当“刻薄”,他也不管交往的人是不是圈内的,有没有名气,骂起来就跟骂狗一样:“我不介意他之前跟谁交往或者上床,但你看看这人渣都是什么玩意儿,骗人家姑娘结婚,还在外面玩儿,刚认识我的时候还说自己后天弯,后天弯个鬼,脑子烂在他直肠里了!” 杨杰瑞:“……”他没想到自己能从梁渔这边学到这种新的骂人话,心里还想着他得记下来,下次碰到不靠谱的合作方就这么骂人家。 梁渔发完脾气犹不解气,他直接打电话给侦探那边,要对方把查到的东西都匿名寄给那名演员现在的老婆。 杨杰瑞也不好说什么,果然没过几天就在娱乐板块上看到了那名三线男演员离婚的消息。 梁渔拿手机刷着热搜和营销号,杨杰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别太高兴,不小心手滑点赞了。” 梁渔跟看白痴似的:“你以为我不会用小号啊?” 杨杰瑞:“……” 按照时下男女相亲的标准来看,梁渔这种私底下要把人老底都查清楚的习惯都是有病的,以至于杨杰瑞最后都不怎么担心他的绯闻了,大众点的普男他看不上脸,娱乐圈里的美男又没几个能够得上他标准的,经常还没开始谈多久,他先把人里里外外查一遍,同时还管着人不让干这不让干那,到最后他嫌人渣,人家也觉得他有毛病,往往结果都是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 小落显然已经习惯了,分手后的擦屁股都是她来干,到最后连她都觉得梁渔这辈子是谈不了恋爱的,只要涉及到感情,她哥就不是个正常人。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顺风顺水地拍了几年电影后,梁渔的咖位在圈里几乎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前头宋琛虽然奖也拿了不少,但性格原因,从不拍商业电影,没有票房光环的加成,而梁渔在三十周岁那年,拿到了国内首位票房过百亿的男演员头衔。 他凭借乔真桥导演的一部《远行》,在这年又刷了一圈奖,在年度最具分量的影视圈颁奖礼上,梁渔无疑是最璀璨的男演员之一,至于为什么只是之一,因为圈内有第二个人,蝉联了视帝。 与电影圈不太一样,电视剧圈的竞争可要激烈得多,一年能去演电视剧的明星中,不算专业科班的演员都多如牛毛,就别说科班的了。 能挨上奖的电视剧,看的可不只是收视率,制作班底,内容价值观导向,都是评委的考量标准,连续两年拿视帝,看来这男演员本身就运气不错再加眼光好,至于演技……梁渔盯着前面那几排站起来和人拥抱的许惊蛰,一手撑住下巴,几根手指遮着的唇轻轻地扯了扯。 杨杰瑞坐在他身边,他们刚拿完电影类所有最具含金量的大奖,乔真桥根本不在乎后面的颁奖流程,已经跟一旁的编剧聊了起来,梁渔其实也挺无聊的,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影、剧放在了一块儿颁奖,整个过程在他看来真是又臭又长。 台上的人接过奖,开始说答谢词,声音还挺好听。 梁渔换了个姿势,他问杨杰瑞:“去年也是他?” 杨杰瑞点头:“许惊蛰啊,他挺厉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背景,出道三年就接了部大男主,《游牧》你知道吗?当年要不是他只有20岁,拿了个最佳新人,今年就是他梅开三度了。” 梁渔眯了眯眼,他目光还落在台上,没移开,突然开玩笑道:“说不定过两年他就开了呢。” 杨杰瑞笑起来,说:“哪有那么好的运气,电视演员淘汰多快啊,除非几个特别有口碑的老戏骨,他这次算是运气好拿了第二个视帝,第三个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许惊蛰很快就致辞完毕了,他又一次举了举手中的奖杯,从台上下来,路过前几排时都有人站起来和他握手拥抱。 杨杰瑞有些酸:“电视剧毕竟还是受众广,他这次拿完奖,国民度不知道要上几个台阶,这点光拍电影的还真比不上。” 梁渔不说话,他对拍电视剧什么的并不感兴趣,视线始终跟着许惊蛰一路走过来。 这人今天的造型在他看来其实很一般,太保守了,明明这么有内容的一张脸,完全没被衬出来,西装样式也很土,以梁渔的时尚审美来看就很平庸。 “也就长得不错。”梁渔总结道。 杨杰瑞没听清:“你说什么呢?” 梁渔岔开话题,问道:“他风评怎么样?” 杨杰瑞:“我是没听过他有什么黑料绯闻的,至于是不是因为人设搞得好,那就不清楚了,毕竟他经纪人是张漫,公关方面的一把好手。” 作为吃电影饼的,杨杰瑞也不会特意去打听电视剧那边的事儿,他也就知道一两个最有名的同行,其中就包括曾年还有张漫。 梁渔没什么太多兴趣,他又看了许惊蛰几眼,便失了耐心似的,犹自去看别的地方,直到他隔了几排,看到宋琛站起来,往许惊蛰那边去,两人有说有笑了几句,感情很好似地拥抱在了一起。 杨杰瑞对宋琛的关注显然要比对许惊蛰的多,他“唷”了一声,意外道:“他们俩认识啊?” 梁渔远远地注视着那两人,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什么,突兀地笑了笑,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他变白了啊。” 杨杰瑞:“?”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关于天菜: 除了在那次颁奖典礼上,梁渔暂时性地想起来了“许惊蛰”这个人是谁外,总的来讲,他们之间还是属于互相“陌生”的范畴。 他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他,除了在一个圈子里,名气咖位相当,其他哪哪儿都碰不到一块儿去。 当然,在这圈子里的一些奇怪分类里,会偶尔出现让人不太能理解的各种评选。比如梁渔就无意中搜到过,“男明星中最符合gay圈天菜的脸”这么一个排名选项。 许惊蛰拿到了断崖式选票的第一名。 其中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内容写着:“名副其实的天菜脸,gay看了就会硬,哪怕不谈恋爱睡一晚都行,上下任君选择,排队叫号,随叫随到,不过太天菜了就容易渣,各位兄弟姐妹还是谨慎为妙,身动心不动啊。” 梁渔表情无趣地把那评选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回去,看了一会儿许惊蛰第一名的照片。 他当时正好在杨杰瑞的办公室里,对方正在跟他说新剧本的事儿,说了半天没什么回应,一抬头就看到梁渔的注意力好像根本不在剧本上。 “你看什么呢?”杨杰瑞问。 梁渔看了他一眼,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同行里绯闻少的都有谁?” “?”杨杰瑞像突然开了灵窍似的,问,“怎么,你要选妃了啊?” 他还真认真数了一下,掰着指头算:“宋琛绯闻就不多,但可能是直男,而且跟你撞型了,有行业竞争关系,麦九也还行,不过他是打星,样子你应该看不上,年轻辈的就那么几个,不过都太小了吧,咖位首先就不靠谱。” 梁渔耐着性子打断他,说:“闭嘴吧,行吗?” 杨杰瑞不说话了,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稍微降低点标准,娱乐圈真没那种长得好看又乖巧的,我不说你啊,你比较另类,其他真的,男人嘛,要不是阳痿你觉得谁能抵得住这种灯红酒绿的诱惑!” 关于影迷: 张漫是在很早的时候,发现许惊蛰有在收集乔真桥的黑胶电影。 她一开始只是以为许惊蛰很想上大荧幕,所以专门找了比较有代表性的导演作品来观摩,结果后来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第一部想要收藏的黑胶并不是乔真桥导的第一部,而是第一次国际上拿奖的那一部。 “当时剧本一出来我就觉得不错。”张漫看着他很宝贝地把那黑胶放好,这一部黑胶许惊蛰等了好几年了,张漫很少看他有这么执着的东西。 “最早求的就是这一部。”许惊蛰自己也感慨,“结果别的都收齐了,这部才收到。” 张漫挺好奇:“你别的还收集了什么。” 许惊蛰记得很牢,一部部数给她听:“《绝响》《一支箭》《南方南事》还有最近得奖的《远行》。” 张漫听完才反应过来,她有些匪夷所思:“好像主演都是梁渔?” 许惊蛰愣了愣,他想了一会儿,似乎才发现:“是他。” 张漫“哦”了一声,她安静了一会儿,又问:“你喜欢他演的?” 许惊蛰认真道:“他演得很好。”同为演员,许惊蛰还真的是不带任何嫉妒成分地在评价这一点,当然羡慕肯定还是有的,但只要看过片子,他还是会承认梁渔演得的确是好。 张漫觉得这话题有点沉重,梁渔和许惊蛰差不多同岁,虽然领域里不算有竞争关系,但都是男演员,一个从出道就上了大荧幕,一个虽然在电视剧行业里混得风生水起,二度封帝,但一部大荧幕的代表作品都没有,就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外行可能看着觉得没差别,但内行总有这种奇奇怪怪的鄙视链。 张漫想到这里,心里头就有点忐忑,她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岔开话题问道:“还有别的导演的吗?外国导演的呢?” 许惊蛰许是知道她介意什么,于是配合地说了几部经典老片,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电影,也热衷于收藏,话题聊起来便刹不住车了。 “我还收集了林酌与导演的。”许惊蛰特意站起来,去找他架子上的作品,“他导的作品国际上很有名,你看过吗?”他问张漫。 张漫没回答,但她迅速回忆了一番,预感不太好。 果然,许惊蛰拿下来的片子,男主演全是梁渔。 许惊蛰可能自己都没发现,还在那跟她兴致勃勃地介绍。 张漫表面微笑倾听,内心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她在想许惊蛰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这种行为准确点来讲,不是欣赏某导演执导的作品,而是应该被称之为“梁渔的影迷”? 一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上】 林酌与拍的《守山人》是在第二年上映的,他拍这题材明眼人都知道是冲着拿奖去,票房最多只是锦上添花。 梁渔一向把商业片和拿奖片分得很清楚,所以对抗票房也没什么压力,紧张得好像只有许惊蛰一人。 媒体们其实对他们秘密结婚这件事是非常恼火的,不但秘密结婚了,而且因为保密工作太到位,都过去一年了,居然连一张婚礼上的照片都没流出来过,要不是罗摇曳等圈内明星真的去了,外界都会觉得他们这是结了个假婚。 群众有时候就跟花心渣男一样,看一对爱侣恩爱秀多了吧,也容易腻味,这种时候就得狗仔们努力点,最好挖出一些“当街吵架”“夫夫冷脸”“明明走在一起肩膀之间却隔了个太平洋”“貌合心不合”这种照片视频出来,满足一下大家的八卦欲望。 《守山人》上映当天,许惊蛰还在剧组里,他婚后明显减少了一些工作,但有些计划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也没办法改。 梁渔在拍完《守山人》后,新年里只拍了一部轻喜剧商业电影,还是配角客串,其余时间一直在等乔真桥的新剧本,顺便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除了一些奢侈品代言的品牌商活动,杨杰瑞也没什么工作安排给他,综艺倒是有很多邀请,但梁渔挑了半天也没挑中。 “你想要怎样的呀?”杨杰瑞问他。 梁渔的意思是不能太累,人不能太多,最好是和许惊蛰一起去。 “……”杨杰瑞无语道,“请你一个人的价格就很可怕的,还要再捎带上许老师,你当都是家禽台啊?” 杨杰瑞其实觉得去当飞行嘉宾也挺不错的,只要梁渔和许惊蛰乐意,去参加参加什么生活类综艺就比较合适,但好像两人都不怎么感兴趣,第一,许惊蛰实在不会干活,第二,他也不舍得梁渔去给别人干。 基本上现在只要许惊蛰在剧组里,梁渔就会跟着去,他是有点离不开人的毛病,就算去几天回来了,忍不过24小时,就又想着找理由订机票飞过去。 一开始许惊蛰的剧组同事们还不太习惯,梁渔这咖位说实话,在圈子里有点欺负人,不带什么一个影帝成天啥事不做就在剧组里晃来晃去的吧?但俗话说得好,美人三天看厌,丑人三天看惯,梁渔除了每天监督许惊蛰拍戏外也不干别的出格事儿,甚至还包了整个剧组的夜宵、奶茶、甜品,人都做到这份上了,值得在导演、编剧旁边再摆个位置,天天上供着。 许惊蛰当天拍完上午的戏,下午就在刷《守山人》实时票房,梁渔见到几次了,最后一次实在没忍住,伸手盖在了他手机上。 “有什么好看的?”他直接说,“这片子票房又不重要。” 许惊蛰叹了口气,他前面肩膀一直紧绷着,听梁渔这么说才稍稍放松下来,问道:“影评人那边你们有去打点吗?” 梁渔:“不需要啊,x瓣上面分数已经很高了,前头有点映了两场吧,就没差评的。” 许惊蛰“哦”了一声,他有些发呆,没问别的,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担心他们说你?” 许惊蛰愣了愣,他苦笑道:“我第一次拍林导的电影,肯定做好被说的心理准备的。” 梁渔皱眉,他难得有些严肃,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在凶人一样,看着许惊蛰的眼睛说话:“你这想法就不太对,我都和你说了,基本没差评,你就应该相信自己有上大荧幕的实力,电影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儿,不会因为你一个人演得好,这片子就被人夸,或者你一个人演得烂,就被人骂,你懂这道理吗?” “更何况,你又不是男主角。”梁渔撇了撇嘴,他在这种时候也不怎么给许惊蛰面子,“你连周久霖的戏份都比不上,顶多算个男三吧,需要你抗什么?” 他越说越像是在生气似的,不怎么爽道:“谁给你的勇气看不起我啊?” 许惊蛰:“……” 一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中】 梁渔在安慰人方面,往往让人觉得他白长了一张嘴,连许惊蛰都没办法想明白,他是怎么能把自己说生气的,还生气得特别有道理,让人反驳不了。 两人讨论这事儿时就在片场,也没避讳,梁渔黑脸的表情不少人都看到了,许惊蛰没觉得有什么,结果回房间后,张漫的电话就过来。 “你和梁老师吵架了?”她问得很直接,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为了表示尊重,经纪人互相都称呼自己老板的另一半为老师,不像以前还挺随便地喊名字。 许惊蛰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在重新点外卖的梁渔,这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不满意剧组订的餐,又开始找其他饭店,最后还专门打电话过去点餐,确认避免许惊蛰忌口的东西。 他说话声音有点大,张漫都听到了。 那边诡异地沉默了几秒,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无可恋:“我看到照片的时候还觉得你们严重到要离婚了。” 许惊蛰只好问:“他们到底拍了什么啊?” 张漫:“什么‘梁渔当庭广众之下训斥许惊蛰’‘许惊蛰沉默以对无话可说’,还有‘回宾馆途中仿佛陌生人,全程毫无交流和解痕迹’” 许惊蛰回忆了一下,他们的确没怎么说话,因为回来的时候梁渔买了一堆东西,两只手都拎着,根本不能靠近在一块儿,也拉不了手,当中许惊蛰还想帮他提一袋,被拒绝了,梁渔是不可能让他干活的。 张漫听完也不知道说什么,问他:“你要不自己发微博秀一下恩爱?” 许惊蛰前几天其实才发过梁渔过来探班的微博,再发一遍也不知道发什么。 反正这种狗仔类新闻,没发酵出来,杨杰瑞和张漫都不准备管了,许惊蛰可以用在剧组不看手机这个理由搪塞过去,至于梁渔,只要他今晚没连夜飞机回去,第二天这种新闻的热度自然就没了。 开玩笑,夫夫吵架怎么了,反正床头吵架床尾和,人家这叫情趣! 吃完饭,许惊蛰还是没忍住,搜了一下《守山人》的评价。 的确正如梁渔所说,几乎全是好评,林酌与的导演功底认可度是很高的,再加有梁渔的呈现,想拍不好也挺难的。 其中好几个影评都快把梁渔吹成神了,要不是这几个影评人的号许惊蛰都认识,连他都要怀疑梁渔是不是付钱买的。 其中有一个影评这么写道:“林酌与和乔真桥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梁渔在他们的镜头下面就会产生惊人的化学变化,他在《守山人》里是野性的,这种完全不通过化妆自然呈现出来的当地状态,只有梁渔可以做到,他太神奇了,当他的脸出现在银幕里的那一刻,你就仿佛看到了漠河的样子,北方,北方,再往北方去,你就能看到梁渔,看到守山人。” 许惊蛰把这条评论反复看了几遍,他是真的很喜欢,最后还截图了下来,梁渔在他旁边忍不住提醒:“你别盯着我,往下面看,他提到你了。” 许惊蛰不太敢往下看,他有些怀疑:“你没花钱给我买评论吧?” “……”梁渔咬牙,他说,“我怎么给你买,付一半钱,买一半啊?” 许惊蛰想想也有道理,他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能继续看下去。 影评人提到许惊蛰用的第一个词就是“惊喜”,意思是没想到他的戏份多到快赶上周久霖了。 “本来以为许惊蛰这个人物出现在里面会突兀,结果看下来完全不会,演员最厉害的地方,大概就是让你忘了他和别的角色之间现实里的关系,我看完电影后一度都觉得许惊蛰和梁渔在现实中的关系是假的,他们在电影里,一个想离开北方,一个只想留在山里,最后注定分离时,许惊蛰表现出的解脱和自由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透过他的脸,能感觉到他的每一粒毛孔中都写着一个大大的‘逃’字,甚至一度让我怀疑,他和梁渔是不是夫夫感情生活出了问题,他太想离婚了。” 许惊蛰:“……” 他觉得这是对他的表扬,他下意识想要截图下来。 结果梁渔没同意。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梁渔怒道,“投诉他,让平台把这条影评给我删了!” 一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下】 狗仔当然没能如愿等到梁渔当晚赶回来的航班号,不但没等到,梁渔还上了微博,发了张许惊蛰泡脚的照片,他发照片也挺绝的,不发人脸,只发一个泡脚桶和许惊蛰的一双小腿。 梁渔的公司不搞控评这一套,于是高赞第一的评论特别有意思。 “?我要看你老婆的小腿干什么?帮你数他的腿毛吗?” 张漫后来还感慨真是粉随正主,梁渔粉就和他本人一样,都挺笋的。 《守山人》的电影票房要比团队预估的还要高,秦婉很满意,电影投入了成本,拍出来除了不亏外,能赚钱还是要赚钱的,当然她野心很大,瞄的是年中的三金之一,评委看片有自己的喜好,选票就那么多,但票盘上面会有类似分票的默契,为了能尽可能地多拿奖,《守山人》分了好几个,演员方面除了最佳男主和最佳男配,还额外申选了一个最佳新人。 许惊蛰的戏份林酌与虽然一刀没剪,但男配还是周久霖,张漫对最佳新人这个奖其实是有些意见的,许惊蛰的年纪不是十七八岁,虽然第一次拍电影,但他在电视剧上的成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梅开三度的视帝,第一次拍电影,就拿个最佳新人,说出去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许惊蛰倒是比较无所谓,他还反过来安慰张漫:“我第一次拍电视剧就拿了个最佳新人,这不是开了好头么,电影也一样。” 张漫叹气:“你也是心态好,换作别人可受不了。”她还是不服气,咬牙切齿地道,“下次乔真桥来送剧本我都要卡一下他,让他知道你也是有分量的!” 许惊蛰忍俊不禁,问:“那他来送了吗?” 张漫泄气了:“我做做梦不行啊?” 做梦当然可以,但得先拿奖再说。 虽然只是个最佳新人,但这次奖项竞争还是很激烈的,电影大年就是这样,好片子多,票盘大,有时候不是演员差在哪儿,而是分票机制摆在那儿,很容易爆黑马出来,《守山人》这次申了这么多奖,不出意外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是跑不了的,这两票分了太多,评委就会为了平衡,在演员上面分一些票出去给别家喝点汤。 这回是剧组一块儿走的红毯,许惊蛰的衣服又是梁渔亲自负责挑的,他们两在媒体前面合影,被问心情时,许惊蛰老实道:“还是有点紧张的。” 新人奖现在的确不好拿,现在天才型的年轻演员太多了,许惊蛰看过其他几部送选的片子,有些小孩儿的演技真是惊人,换他在那个年纪可能都演不出来。 相比之下,梁渔倒没什么压力,同组竞选的男主演里只要没有宋琛,中青一代里就没人能打得过梁渔。 为了把悬念留足,金x的颁奖顺序都是先颁技术类奖项,再颁艺术类奖项,前面这些并不是《守山人》的强项,除了最佳配乐外几乎颗粒无收,林酌与估摸着自己能拿最佳导演,所以对最佳编剧也没太多意难平,表情在大屏幕上看来无懈可击。 许惊蛰盯着看了一会儿,心想自己等会儿该摆什么表情,才能在不论拿奖还是没拿奖时看起来比较正常。 “你拿奖致辞准备好了吗?”梁渔突然凑着许惊蛰耳边说话。 正好有镜头扫过来,许惊蛰不确定有没有拍到他俩:“还不知道拿不拿奖呢。”他说。 梁渔笑起来,说:“你担心什么呢?有谁能和你比?” 许惊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悄悄在座位底下牵住了梁渔的手。 艺术类奖项里,最先上台领奖的是最佳女演员和最佳女配,然后是最佳男演员,不出所料,大屏幕上梁渔的脸被放大,他只是挑了挑眉,然后笑了起来,第一个与身旁的许惊蛰拥抱了一下。 两人抱的时间有点久,台上主持人都开玩笑了,说:“影帝回去再抱,先来拿奖。” 直播镜头里,许惊蛰拍了拍梁渔的背,两人分开时,梁渔似乎还贴着他耳边说了什么话。 许惊蛰坐在台下,他看着梁渔上台拿奖,致辞,他说的内容很少,感谢了一圈后,就把奖杯举起来,故意对着许惊蛰的方向说:“许老师,给你看看,下次就是你的了。” 所有人都笑起来,前排还有人转头去看许惊蛰的表情,被这么一闹许惊蛰倒是轻松了不少,他摆了摆手,示意梁渔快回来吧。 最佳男配爆了冷,周久霖失之交臂,给了一部新电影的男二号,他年纪大了,心态没受什么影响,还乐呵呵地分析了一波票:“这么看来,分的是我这边的票,最佳新人惊蛰应该是稳了。” 许惊蛰哪敢托大,谦虚道:“不到最后都说不准的。” 越到后面新人奖最后花落谁家反而悬念越足,期待值拉满,主要还是许惊蛰太有名了,众人看他拿奖都有一种,不论拿不拿感觉都很有话题性的一种态度,拿奖了吧,这可能就是有史以来含金量最高的一次最佳新人奖,没拿奖吧,不但分票制度可能会被怀疑,拿奖的那匹黑马得多油亮才能打败得了许惊蛰? 看到自己的脸实时出现在大屏幕上时,许惊蛰反而镇定了下来,梁渔握住他的手,屏幕上许惊蛰转头朝他笑了笑。 主持人将入围名单宣读完毕后,将最后的获奖信封交给了颁奖嘉宾宋琛,宋琛一开始居然都不太敢看,表情不像演的,非常扭曲,他似乎是透过信封的开口缝隙,看了一眼里面的名字,随即双眼瞪大了,迅速将名单拿出确认了一遍,最后咧开嘴,跟松了口气似的,大声念出了许惊蛰的名字。 许惊蛰只愣了一秒钟,林酌与第一个站了起来,他大喊了一声“好!”跨过好几个人去和许惊蛰拥抱,许惊蛰站起身,他被林酌与用力抱着,转头,又被莫妍和周久霖抱了很久,他就像被转手了很多次的一个绣花球,最后落在了梁渔的怀抱里。 梁渔抱得他太用力了,最后分开的时候,男人的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许惊蛰哭笑不得,低声说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被催着上去拿奖,在台上又与宋琛拥抱了一会儿,师兄看起来比他还激动,嘴里一直说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许惊蛰安慰了半天,发现自己这激动的心情早没了,就感觉特别圆满,没什么遗憾的,他接过奖杯,对着话筒,先是感谢了一圈,最后好像没什么好说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梁渔那边。 许惊蛰突然就对着话筒开始哄人:“莫妍老师,你给梁老师递张纸巾,他不好意思问你要的。” 镜头扫过去,莫妍还真给梁渔递了张纸,梁渔干脆借势遮住脸,不让人拍。 许惊蛰笑起来,他继续哄着:“别哭了梁老师,我才拿了一个新人奖呢,等我拿了最佳男主你再哭,”他举了举手里奖杯,微微弯腰,对着话筒说道,“当然不论我拿了多少奖,这些奖杯都是你的,我的最佳男主角,梁老师。” 一些【场合】的合集 1、七年之痒 在差不多婚后的第七年,许惊蛰即将迈入不惑的人生关卡时,梁渔为他办了一次空前盛大的生日,对方甚至直接给他租了个岛,请了所有亲戚朋友到岛上去玩儿一个礼拜,就为了陪许惊蛰随便晃悠。 媒体们之前还围绕他们俩的婚姻生活写了一篇《七年之痒》的文章,这文章许惊蛰还看了,结果看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个赞,惹得全民猜测是不是两人婚姻出了问题,哪怕后面张漫出了声明,网上讨论得仍旧沸沸扬扬。 梁渔是知道他不小心点赞的,当时看文章时人就在旁边,许惊蛰都没意识到自己点赞了,他吃完营销号给他编的瓜,退出的时候发现自己成了瓜时的表情非常精彩,梁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弯下腰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他当时正在挑哪个岛,许惊蛰问他怎么办,梁渔无所谓道:“等你生日那天,你可以悄悄惊艳众人,打烂营销号们的脸。” 许惊蛰囧了囧,以防万一,还是联系张漫说了这件事。 张漫很无语:“你以后要不要建个小号看八卦?” 许惊蛰这人端正到现在居然连个小号都没有,张漫觉得这么多年下来也蛮不可思议的。 反正许惊蛰过生日的那几天,营销号们被扇巴掌到每天都很痛苦,梁渔故意请了几家关系好的媒体来岛上随意拍摄,前提是不要影响到许惊蛰游玩的兴致,夫夫俩搞得像官媒给他们拍旅拍一样,放出来的照片和视频全是跟结婚度蜜月拍画报一个规格的。 梁渔仿佛是借这次机会,和许惊蛰又结了一次婚,营销号算是在最后才摸清楚这里头的规律,就是他们平时嘴贱一下没事儿,反正梁渔都记得,等他们贱到差不多程度了,梁渔就会放个大招,恶心下他们…… 所以后面两人又结了大概十来次婚,且一次比一次盛大,并且最后梁渔真的给许惊蛰买了一座岛,这些就都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2、综艺 许惊蛰在婚后有参加过一档类似展示明星体能综艺的飞行嘉宾,这节目还挺火的,有一批固定mc,每期的任务都是完成各种游戏对抗环节,赚取积分,不但考验运动神经还考验明星的智力水平。 张漫一开始并不赞同许惊蛰去当飞行嘉宾,但因为邀请他的是宋琛,所以许惊蛰没多想就同意了。 梁渔为此还去查了下这节目往期的游戏环节,许惊蛰看了几个,觉得没什么难度。 “还有别的嘉宾吗?”梁渔问。 许惊蛰摇头:“其他人不知道,固定mc五个,我和师兄加上七个,可能还会再加一个人吧,不清楚是谁。” 梁渔皱眉,没什么良心道:“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碰到难玩的游戏,把宋琛推下去自己跑,别管他。” 许惊蛰:“……” 可能是的确不放心,许惊蛰当天去录制时,梁渔还让小落一块儿跟着,朱晓晓不太清楚这种全程都需要跑的综艺助理能干些什么,小落就比较有经验,说尽量跟着保姆车走,能休息的时候就让许老师休息。 “拍一天下来真的会很累的。”小落说,“许老师都换运动服了,我去多买点运动饮料,你准备好巧克力能量棒,许老师上车休息时就给他。” 朱晓晓乖乖答应,小落趁着mc和嘉宾们还没到齐下车去买饮料,她从录制的棚后头穿过去,随便扫了一眼,似乎看到了什么人,表情有些古怪。 《superman》这档节目的五个固定mc许惊蛰还都认识,其中一个演员,一个歌手,另外三个都是业内著名的主持人和笑星,许惊蛰是最先到的嘉宾,笑星嘉林看到他非常夸张地“哇”了一声,主动上前和他拥抱。 有了之前《今睡》的经验,许惊蛰面对综艺pd们已经相当成熟了,他和所有mc打过招呼后,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就被几个人簇拥着坐到了中间去。 嘉林先问他:“你来参加这个节目家属同意吗?” 许惊蛰笑了笑,大方道:“肯定同意啊,要不然怎么来?” 他话音刚落,两个主持人就一副“你是妻管严哦”的表情,另外的演员秦真还问他来之前有没有特意锻炼身体。 “我一直都有保持运动量。”许惊蛰的表情很认真,看得出来还挺有自信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嘉林给他打预防针:“竞技对抗不一样的哦,我们还有别的厉害的人呢!” 他说的别的厉害的人,当然是指另外的两位嘉宾,其中宋琛许惊蛰是知道的,还有一位许惊蛰倒是不熟悉,只知道个名字,叫陈松岩,是名演员。 陈松岩是第二个到达集合棚的,他自我介绍完后和所有人握了一遍手,最后轮到许惊蛰时,对方盯着他看的时间有点久。 “许老师。”陈松岩笑了笑,“今天请多关照了。” 许惊蛰的目光扫过他的脸,陈松岩长得不错,是那种很儒雅的风格,他年纪比许惊蛰还小两岁,最早出道演的都是配角,后来演了几个主角但都不火,演技不功不过,按照许惊蛰的眼光来看,就是匠气有点重。 他们俩站在一起时,嘉林还问了下两人身高。 许惊蛰对外的数据都是180,陈松岩说自己差不多,mc们马上反对他们俩一组。 “太强了啦。”嘉林耍宝道,“松岩看着就像经常锻炼身体的。” 许惊蛰顺着坡道:“我和我师兄一组。” 宋琛的身高倒是不高,看着比较文弱,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和大伙没聊多久就要出发去户外做游戏了。 pd还是很人性化的,都让明星们的保姆车跟组,小落抱了一堆运动饮料上来,朱晓晓问她怎么去这么久。 “等下可能会遇到点麻烦。”小落有些烦恼,她坐在车上,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哥发消息。 朱晓晓不明白:“什么困难?” 小落看了她一眼,说:“我哥的前男友也来了。” 朱晓晓:“??” 小落:“就那个陈松岩,他是我哥第二个前男友,被我哥甩了。” “?”朱晓晓懵了,“你之前不是说都是梁老师被甩吗?” 小落啧了一声,说:“同情分啊懂不懂,同情分!” 朱晓晓是不懂什么同情分的,她没想到还能在小落这里吃到如此新鲜的陈年大瓜,毕竟梁渔的前男友们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都分得太过于干净利落,让人实在没什么八卦好八。 “我哥刚跟他交往,就让私家侦探去查了。”小落一边说,一边看了朱晓晓一眼。 果然在听到“私家侦探”四个字时,朱晓晓的嘴就没合上过,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私家侦探?查什么?” 小落理直气壮道:“查陈松岩啊。” 朱晓晓:“……刚交往,就去查人家隐私?!” 小落辩解道:“也不算隐私啦,陈松岩就不是什么好人,跟我哥都交往了前头还没分干净,而且男女不忌,时间管理大师,我哥当然要弄清楚跟他分手啦。” 朱晓晓沉默了一会儿,问:“梁老师有查过许老师吗?” 小落眨了眨眼,她没说话,但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朱晓晓晕了,她已经没法再计较梁渔查了些许惊蛰什么东西了,只能问当下的情况:“那现在这个陈松岩碰到了我们许老师,会有什么麻烦?” 小落叹了口气:“就是当年吧,我哥分手太快太绝了,陈松岩反正挺不甘心的,我怕他等下在游戏环节给许老师使绊子。” 朱晓晓:“……” 《superman》听名字就知道,游戏的难度不会很简单,果然第一关游戏就是极限运动,户外攀岩。 八个人分了四个队,两两一组,要去取攀岩山顶的旗子,取到顺利拿回来,才能算加上积分,而且因为是游戏,过程中是能互相抢夺的,也就是哪怕第一个拿到,在下来时,旁边的人也能出手干预,抢走旗子。 许惊蛰和宋琛商量了下,许惊蛰举手示意自己攀顶。 陈松岩和嘉林一组,他也举手,故意看了一眼许惊蛰,笑着说:“承让了,许老师。” 竞技环节,互相之间提前示威一下也是正常的,许惊蛰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等真的开始往上爬的时候,许惊蛰才意识到陈松岩很明显地在针对他。 攀岩山和室内攀岩墙不一样,没有很清楚地划分各自的攀爬区域,这当然也是节目组想要看到的效果,许惊蛰攀爬的是中间道,他刚往上爬了两阶,陈松岩突然从旁边插来一手,占了他刚准备借力的岩石。 许惊蛰:“……” 陈松岩转过头,嘴里没听出什么歉意,说:“不好意思啊,许老师。” 许惊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没关系。” 他说完,也不知道人是怎么动的,就好像腾空换了个位子一样,许惊蛰直接跨了两个道,摸到了旁边的岩石上去,一下子整个人到了陈松岩的脑袋顶上。 陈松岩:“……” 许惊蛰一手抓住往上攀的位置,腰像一把柔韧的弓似的,他转过半个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陈松岩的脸,笑得很温和:“你加油,我先走了。” 宋琛在底下只负责给小师弟呐喊助威,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慌,就连嘉林都跑过来跟他一起抬头看,只见许惊蛰非常轻松地遥遥领先,等他到山顶时,速度第二快的陈松岩才堪堪到半山腰,许惊蛰拿了旗子往下滑的时候看得出来陈松岩想要截胡,但根本连人都碰不到,许惊蛰像阵风一样,从他身边直接跃了过去。 他在山脚下脱了保护器具,将旗子交给pd,换了两人的积分,pd大概也没想到许惊蛰会这么擅长攀岩,很担心之后的游戏关卡,非常隐晦地问了一句:“许老师有不擅长的运动吗?” 许惊蛰笑了笑,好脾气道:“应该没有吧,我瑜伽都考过证。” pd:“……” 陈松岩的伎俩在许惊蛰看来有些过分小儿科了,后面的很多环节都让人几乎没眼看,就连宋琛都发现了端倪,私底下休息关麦时还特意来问了许惊蛰。 “你和他有过节?”宋琛相当直接。 许惊蛰说没有,跟着又淡定补了一句:“可能是情敌吧。” 宋琛反应过来,他也是一副吃瓜的表情,不嫌事儿大地“哟”了一声:“怪不得你每个游戏都要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争强好胜呢?” 许惊蛰看他一眼,突然说:“这节目梁渔会看的。” 宋琛“嗯?”了一声,问:“那又怎样。” 许惊蛰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嘉林和陈松岩正好过来,许惊蛰望向他们那边,故意没收声,音量不大,却能让陈松岩听得清清楚楚:“我既然来了,当然得让他看清楚,他的选择没错,我就是最好的那个。” 陈松岩:“……” 这期《superman》播出的效果可想而知,一开始还有营销号拿“前任”“现任”当噱头来炒,等后面节目播出了,才发现有些“炒”不动,因为许惊蛰单方面太吊打了。 从攀岩到室内滑雪,包括后面考脑子的解谜题,许惊蛰从头到尾表现得就像一个战神,宋琛被他衬托得宛若一个废物,有节目组粉丝甚至还开玩笑质疑pd是不是透题了,逼得pd出来证明自己没透题,许老师就是这么牛逼。 梁渔也是看了这一期才知道陈松岩和许惊蛰在节目里撞车了,他一开始还很生气,怪节目组没说清楚嘉宾都有谁,跟许惊蛰说,以后这种不提前告知的综艺一律不准参加。 许惊蛰当然乖乖听他的。 梁渔在拉进度条,他黑着脸,又问:“那烂人欺负你没?” 许惊蛰意味深长地沉默了几秒,才说:“没有。” 梁渔不怎么信他,不过还是认认真真地开始看节目,等看到一半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许惊蛰。 许惊蛰难得藏不住情绪,他笑得有些得意,撒娇似的朝着梁渔晃了晃脑袋,问道:“我很厉害吧?” 梁渔:“……” “那人配不上你,你看看我。”许惊蛰低下头,他亲了亲梁渔的脸,笑着说,“我就是最好的。” ——————————————番外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