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叔腹黑又难缠》 第1章 救我,许你一切 城郊,顺和寺院。 伴随着清晨第一声禅钟声,寮房里,刚从外面回来的柳轻絮快速脱下夜行衣,换上素色的衣裙,然后披散着秀发打着哈欠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见她开门,先行了礼,然后将洗漱用品及早食送进房内,做完这些后,在柳轻絮冷漠的注视下,小丫鬟毕恭毕敬的离开了寮房。 忙了一晚上,柳轻絮洗了把脸,精神好了不少,吃完早饭就开始今天的功课——抄经文。 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玉燕国,现在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小姐,以前叫柳笑,现在叫柳轻絮。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寺院中,说来有点可笑。 因为当朝太子向她提亲,她那个当大将军的爹为了不让她嫁给太子,就对外宣称她这个女儿得了重病需要静养,然后将她送来了这座寺院。 如此光耀门楣的婚事,要问为什么不被大将军看好,这就说来话长了。 她这身体的母亲刚去世半年,大将军就从外领回来一对私生儿女。用大将军的话说,她的妹妹从小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她这个做姐姐的理应多关照妹妹,像嫁给太子这样的事,就该让给妹妹,如此才能弥补妹妹在外吃的苦受的罪…… 快晌午的时候,小丫鬟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启禀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柳轻絮抬起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将桌上抄好的经文整理了一番。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打扮娇贵明艳的女孩从外面进来,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清纯昳丽,像花儿般欲欲绽放。只是女孩美目微眯睥人,神色傲慢,莲步之中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 一开口就是奚落的声音,“哟,大姐,经书抄完了?” 柳轻絮淡淡的抬起眼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若要拉屎,出门左拐。” 柳元茵,这就是她原身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之所以能穿越,也拜这位私生女所赐。 为了让自己成为柳家唯一的女儿,柳元茵不惜对她原身下手,直接把人毒死了。 “柳轻絮,你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见她置身寺院还端着目中无人的架子,柳元茵露出一脸厌恨,“给你两条路走,要么在这里削发为尼,要么你亲自拒绝太子的提亲,如若不然别怪我让你好看!” 赤果果的威胁…… 柳轻絮挑起眼角,活像看小丑表演一样。 “二妹如此有能耐,怎不亲自去求太子娶你?”顿了一下,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知道了,太子妃那是何等的尊贵,将来还要母仪天下,二妹一个连庶女都算不得的私生女,若成了太子妃,那让太子府的侧妃情何以堪?据我所知,那位侧妃不但出生贵胄之门,且是家族中的嫡脉,让二妹坐在她头上,别说她的脸面,恐怕连她家族的脸面都没地儿搁。” “柳轻絮,你敢羞辱我!”柳元茵如同被利剑刺中般,姣美的脸蛋都因怒火变得扭曲起来,一双美目更是瞪成了死鱼眼,恨不得扑向她把她撕了。 “羞辱你?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柳轻絮嘴角划开,除了讥笑还是讥笑。她是不想嫁种马,偏偏有人盼着被种马糟蹋,她能不觉得好笑? “柳轻絮,我今天来就是警告你,三日之内我要听到你拒婚的消息,不然我要你有家都回不了!”柳元茵咬牙切齿的放下狠话,转身带怒而去。 “呵呵!”柳轻絮嘴角的讥笑更加扩大。 就算她不做太子妃,太子妃之位也轮不到柳元茵。 柳景武手握兵权,功勋无数,名震朝野,在玉燕国有着绝对的势力,太子拉拢他,不足为奇。但要让太子放弃她这个嫡女而改娶柳元茵这个私生女,就算太子同意,恐怕太子的那对帝后爹娘都不会答应。 午饭后,她开始睡觉。 一觉到天黑,才伸着懒腰起床。 吃了晚饭,打发走了小丫鬟,她从床下拿出夜行衣换上。 今明两晚要是安排妥当,不出三日她就可以带着自己这半年来赚的银子离开京城了…… 打开房门。 就在她准备潜入夜色中,突然一团黑影遂不及防的从天而降。 还不等她看清楚是个什么玩意儿,那黑影猛地朝她扑来。 ‘咚’! 随着屁股墩狠狠撞击在地上,她这才发现扑倒她的是个人。 还是个男人! “救我……许……你……一……切……” …… 寺院外。 几道身影快速的穿梭在小树林中,所过之处,杀气横溢。 寻了许久,其中一人愤恨道,“真是见鬼了,明明看见他躲进来了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另一人焦急道,“主子交代过,势必要在瑧王回京前除掉瑧王,这次让他跑了,我们如何回去向主子交代?” 一人指着山顶的寺院,“该不会是躲那里去了吧?走,我们去看看!” 但他刚要提脚,被同伙拦住,“上面有将军府的人,别轻举妄动,免得被人发现。依我看还是回去禀告主子,让他想办法去寺院里一趟。” 其他人都觉得他提议在理,遂在一起低语过后,有一人快速离开树林往山下而去,其余同伙分散开,暗中监视着通往寺院的各路口。 …… 寮房里。 看着人事不省的男人,柳轻絮眉头是皱了又皱。 把人扔出去,他势必会被当成刺客,如此一来,这顺和寺院就失去了太平。她不怕麻烦,就怕她那个将军爹因为这事另找地方软禁她。 眼看她就要摆脱将军府了,突然换地方住,肯定会影响她的计划。 可这么大个男人,她不声张的话又该如何处理? 闻着男人身上散发出来血腥气,她皱着眉去到床边,将床下私藏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在身处佛门的份上,她就心善一回吧…… 没有点烛,她将男人挪到窗边,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开始扒拉男人的衣物。 经她探脉,发现这男人内力损耗巨大,万幸的是不致命,调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真正让他昏迷的原因是外伤失血过多。 她原身在将门长大,打打杀杀的事接触得多了,也就会了一些简单的看诊。而她这半年多来也继承了原身的一些习惯,会在身边备一些疗伤的工具和药材,所以这会儿要救人,并没有什么难度。 找到男人身上两处较重的伤口,一处在侧腰,一处在大腿。 等这两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后,她累得一身是汗,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这才开始打量起自己救的人来。 先前只顾着给他治伤,都忘了他是个男人。这会儿仔细一瞧,她才发现这男人长得真不赖。 忽略掉他苍白的气色,脸庞如同雕刻般轮廓分明,两道浓眉锋利冷硬,高挺鼻翼如巍峨远山,就连干涸的两片薄唇都不失性感和优美,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可谓是般般入画,俊得让人叹息。 再说这男人的身材,也是够让人喷血的。目测至少180以上,宽肩窄臀,身躯凛凛,一身精健的肌理雄姿英发,连腿上的汗毛都散发着男人阳刚的气息。 特别是那腿间…… 咳咳! 为了证明她不是色女,她赶紧把注意力投向窗外,只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 妖孽! 翌日清晨。 禅钟响起,小丫鬟准时出现在门外。 柳轻絮将房门拉开,主动接下她送来的水和食物,然后冷漠的说道,“我今天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没事别来打扰我。” “是,大小姐。”小丫鬟顺从的离开了。 确定人走远了以后,柳轻絮关上房门。把食物放桌上后,她走向墙角的屏风。 男人被她安置在屏风内,她一进屏风,就对上一双泛着冷芒的眸子。 不可否认,那狭长的眸子也是极度的好看,但此刻略显锋利,不太招她喜欢。 “醒了?” 此刻的男人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夜行衣,只是尺寸的问题,那身夜行衣完全包裹不住男人健硕的身体,胸襟扣不上只能敞开,露出大片光滑的胸肌,两侧肩臂还有随时崩裂的迹象。 好在裤子系带的,虽然短了些,但至少能包裹住重点。 “你救的我?”男人不答反问的嗓音低沉又冷冽,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戒备。 柳轻絮忍不住拧眉,同样不答反问,“怎么,忘记你许诺的话了?” 男人剑眉微蹙,狭长的眼眸中眸光暗转,似是在回想。 柳轻絮冷着脸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递给他,“先不提你说过会许我一切的话,你先把这账单过目了。” 男人锋利的冷眸从她脸上移到她递出的纸上,抬手接过。 只是在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后,他那俊美如厮堪比妖孽的脸瞬间如浸入寒潭中,周身都散发出阵阵寒气儿。 “你确定这不是打劫?” “打劫?”柳轻絮嘴角倏地划开,笑得明媚皓齿,“若不是为了银子,我会救你?就算阁下觉得自己的命不值八万两,可我付出的人力、物力、以及耽误的损失却不是八万两能买来的。” 她的笑灿若艳阳,美得有些不可方物,可落入燕巳渊眼中,那明媚皓齿的笑容下满是算计。 “本……我若给不起呢?” “那就替我打工还债吧。”似是早就想到过他会赖账,柳轻絮说着话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打工?” 燕巳渊一把夺过。 前一张纸上是各种账目,什么诊疗费、药材费、清洁费、人工耗损费、务工损失费、心灵净化费……他活了二十三岁,第一次见到如此巧立名目立债的,而且这些名目还是他闻所未闻的! 说荒唐都不为过! 这一张纸不再是账目,但却是一纸契约—— ‘本人()今欠柳轻絮白银八万两整,因无力偿还,故从今起愿留在柳轻絮身边,听从一切命令,助柳轻絮赚满八万两白银方可恢复自由。在为柳轻絮效力期间,谨遵以下事宜:一、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柳轻絮身份;二、不得向任何人泄露柳轻絮所从事的一切。(本协议最终解释权归柳轻絮所有)’ 他缓缓抬起头,狭长的凤目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神色,“你……是镇国将军柳景武的女儿?” 柳轻絮抱臂,微微扬起下巴,“正是。” 对于她的大名被陌生人得知,她并不觉得奇怪。柳景武名震四海,别说这玉燕国,就是四海诸国内的大人物,柳景武也排得上号的。而她这个柳家嫡女,要是别人说没听说过她,那才叫奇怪呢。 瞧着他那黑沉沉的脸色,就跟酱油喝多了似的,她以为他在不满她提出的条件,遂指着协议解释道,“这只是一份务工协议,并非卖身契,你大可放心,我以我爹振镇国将军的名义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坑害你。” 燕巳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张倾城绝色的脸蛋,“既是镇国将军之女,为何如此拮据?” 说拮据都算客气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救了自己的份上,他只怕会以‘趁火打劫’之罪当场杀了她! 柳轻絮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多话,遂有些不耐烦的沉了脸,“正因为本小姐是镇国将军之女,不是什么人都救的,所以要价自然高昂!” 燕巳渊紧抿薄唇。 虽不满她讹人钱财的行径,但此刻受人恩惠且又寄人篱下,这八万两白银注定是欠下了。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他语声突然变得低沉,“这是你的衣物?” “嗯。” “那你看过我身子?” 柳轻絮眼角斜斜睨着他,“不然你以为那‘心灵净化费’是如何来的?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冒着长针眼的风险给你止血疗伤,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燕巳渊又紧抿薄唇,微眯的眼缝中眸光阴沉翻涌。 虽然能听出她话中的委屈,可也能听出她话中的嫌弃。 可再不满,他最终还是咬破了指腹,以血代墨在纸上签下名字并附上了指印,然后扬臂将纸扔向她。 柳轻絮伸手抓住,低眉看了一眼。 “你叫阿巳?” 燕巳渊沉着脸没作答。 柳轻絮撇了撇嘴,将协议书折好收进了怀兜里,转身走出屏风去桌边洗漱吃早饭。 寺院的早饭很简素,她每日的早饭就一碗米粥和一个素包。 看了一眼屏风,她喝了半碗米粥,吃了半个素包,然后回到屏风内剩下的半碗米粥和素包递给了他。 谁知道在看到她给的这些食物后,正打坐的男人俊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那狭长的眸光如同冷箭般嗖嗖射着她。 “你给我吃剩下的?” 第2章 逼婚 柳轻絮不以为意的挑眉,“嫌弃?有得吃都不错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我手下,不吃我剩的,难不成叫我吃你剩的?”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别想叫我再给你弄一份,除非你想被人发现!顺便再告诉你,现在外面不但有将军府的人,还有那些杀你的人,要不是有我这个将军府大小姐在,他们早闯进来了!” 说完,她将盛米粥的碗和半只素包往他手里一塞,冷着脸转身出了屏风。 燕巳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胸膛起伏,薄唇抿得死紧。 可最终他还是将素包送进了嘴里…… 晌午还没到,小丫鬟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细小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 “启禀大小姐,太子殿下来看您了。” 正在桌边抄经文的柳轻絮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太子殿下? 他来做什么? 对于这位太子的提亲,她是一点都不心动的。柳景武不愿她嫁给太子,她甚至在心中窃喜,所以把她送来这寺院里软禁,她是特别配合,白天当乖乖女,晚上办自己的事,可谓是两全其美。 眼下太子突然造访,她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理了理情绪,她冷漠的对门外道,“请太子殿下稍等,容我更衣后再去见他。” 随后她从床下又拖出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瓶自制的乳霜,挖了一小块在手心里,然后均匀的抹在脸上。 很快,她娇艳的脸颊变得黯沉灰白,连红润的唇瓣都失了血色,整个人像病入膏肓般,有些吓人。 将小木箱收回床底,她起身往屏风去,将屏风拉置墙壁。 燕巳渊望着她充满病气的妆容,眸中渗出很明显的不解。 柳轻絮下巴朝门后抬了抬,“去那边!” 燕巳渊朝门边看去,眸光闪转过后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大腿,“走不动。” 柳轻絮脸一黑,“……” …… 一刻钟后,她走出寮房,往不远处的花园走去。 寺院的园子不像贵胄府邸那般花团锦簇富丽堂皇,最大的特点就是清净。 在一亭子里,她见到了当今太子燕容熙。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说话。” “谢殿下。” 她缓缓的从地上起身,像是体力不支似的,起身时身子微微晃动。 她身材纤瘦,又一脸的病气,连跪一下都仿佛会要了她半条命似的,这些落入燕容熙眼中,让他眉宇间的神色沉了又沉。 连语气都冷硬了几分,“听说你病重,是何病?” 柳轻絮虚弱的开口,“回殿下,小女之病是娘胎里带来的,无药可治。” “本宫已向你提亲,你可知道?” “呃……”柳轻絮假装愣然,然后惊讶的抬起头,惶恐道,“殿下不可……小女病重,随时都可能死,怎敢与殿下成婚?” 面前的男人确实属于极品优质男。皎月般的容貌,温润又不失高冷,高贵隽雅的气质让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仿若谪仙独立而绝世,随便立于何处都能自成一道风景。 但再是王者级别的人物,不代表她就中意。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资优女青年,仅在这玉燕国半年功夫就赚了上万两银子,先不说她还在寻找回二十一世纪的办法,就算回不了原来的世界,她靠自身实力富甲一方那也是指日可待的。 嫁人? 呵呵! 她本以为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模样会十分成功的惹人嫌恶,但没想到燕容熙并没有打消娶她的念头。 “无妨,哪怕你成亲之日病逝,本宫也可娶你牌位过门。” “……?!”她双眸微睁。 娶牌位? 这还真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 别说她没想过要嫁人,就算死了配阴婚也轮不到他! 燕容熙突然起身走下凉亭,并朝她住的寮房走去。 见状,柳轻絮暗暗皱眉,抬脚跟了上去。 “这寺院清净,确实适宜休养,但身为将军府嫡女,这里未免太过鄙陋了。” “多谢殿下关心。我爹原本想多派些人来照顾我,但我身子虚弱,受不得吵闹,我爹怕误了我休养,遂只派了小黄莺在此伺候我。今日殿下驾临,小女并无准备,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她的房门前。 燕容熙眸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 柳轻絮大方的将门推开至一人宽,但身子不着痕迹的挡在门槛前,面带歉意的说道,“殿下,里面药气恶臭,还请您给小女留些体面。” 燕容熙很随意的扫了一眼屋内,然后眸光重新落在她病恹恹的脸上。 “本宫已将聘礼送去将军府,你若是点头,本宫即刻请父皇下旨择日与你完婚。” 柳轻絮一想到他连牌位都不放过,心里就一阵阵恶寒。 完他妈的鬼婚! 不过面上,她还是一副红颜薄命无福消受的可怜样,虚弱道,“殿下,小女知道您娶小女的用意,可是小女真的承受不起这份殊荣。何况柳家不止小女一个女儿,且舍妹深得父亲疼爱,若是殿下能娶舍妹……” “你觉得一个私生女配做本宫的太子妃?”燕容熙如玉的俊脸陡然一沉,连嗓音都夹着一股冷气儿。 “殿下,小女没有别的意思……” “柳轻絮,本宫只给你一个月,你好生准备!一个月后,若你还活着,本宫娶人,若你死,本宫会让人将你牌位抬进门!” 目送他那如谪仙般清贵的身影远去,耳中回荡着他霸道至极的话,柳轻絮暗沉的面色更是添了一层阴霾。 活着要受人威胁,死了还要给人配阴婚,敢情这些人是要逼她做不人不鬼的怪物?! 她踏进门槛内,将房门关上。 一点都不意外的对上一双狭长的黑眸,那黑眸幽幽沉沉,就像蛰伏在黑夜间的鹰类,正深深的窥视着她。 “太子求亲,为何不嫁?” 她挑了一下眉,是没想到他还会有八卦的心思。耸了耸肩,她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朝屋中那张宽大的矮桌走去。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若是被人知晓,恐怕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会笑话她不知好歹。 那可是太子! 太子! 但她,真的不在乎。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等找到那块凤阳镜,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她热爱的地方…… 嫁人?在她看来那才是真正可笑的。 一直到丫鬟小黄莺送午饭来,她都伏在桌边抄写经文。而门后的男人在问过那一句话之后也安静下来,他外伤已经得到治疗,眼下就是调养生息好让内力尽快恢复。 柳轻絮去门外接的饭。 待小黄莺离去,她关上房门,将整份午饭放到男人腿边。 早饭吃她剩下的,燕巳渊心中是有火的,此刻见她先给自己,还颇有些意外。 “怎么,要吃我剩下的了?” 柳轻絮很没客气的送了他一对白眼。 然后直起身往床边去,合衣躺下,闭眼前朝他的方向斜了一眼,“我要睡觉,不用给我留。” 燕巳渊嘴角微微一抽。 抬眼看她,但她已经闭上了眼。 看着她毫无忌惮的就这么睡觉,他眸光微闪,问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这么放心我?” 柳轻絮翻身,面朝墙壁背对着他,轻飘飘的开口:“就你现在这样,给你机会你也没那能耐。好心奉劝你,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当心我拿你的‘小鸡’炖蘑菇汤。” 随着她话音落下,燕巳渊整张脸黑得就跟墨池里打了滚似的。 小鸡…… 是指他的?! 柳轻絮虽背对着他,但耳力一流,听着他‘嚯嚯’的磨牙声,她唇角轻蔑的勾起。 这一觉,她照常睡到夜幕降临。 下床点亮了油灯。 见门旁的男人正凝神调息,她从床下拖出小箱子,然后将小箱子捧到他身旁。 “该换药了。” 燕巳渊缓缓的睁开眼,黑眸从她姣美的脸盘上移到小箱子中。 只见她从小箱子里取出两只药瓶,一只宽口,一只细口。她先从细口瓶中倒出几粒乌黑的药丸,递给他。 他没有迟疑,接过,服下。 柳轻絮又打开宽口瓶子,里面装着黏糊糊的东西,灰白色的,散发着一股很浓的药味。 “这是我找人专门研制的金疮药,专门治愈皮外伤的,据说还能除疤。没有名字,你看着用。” “你不帮我换药?”见她把药瓶塞给自己,燕巳渊眉头微皱,微眯着冷眸不满的盯着她。 “我可以给你换药,但前提是你会被我打晕。”柳轻絮斜睨着他。 昨晚上扒光他的衣物那是情势所逼,目的是为了救他。现在他醒着,还想她扒光他,这男人莫不是脑子有病,上赶着被她轻薄? 见他薄唇抿紧,仿佛还真是对她不轻薄他感到不满似的,她无语得沉下脸,“莫不是你脑子也受伤了,昨夜没检查到?” 结果没想到他不以为耻,还反问道,“那你要再帮我检查一次?” “你!”柳轻絮差点给他一拳头。瞧着他长得人模人样,相貌身材丝毫不输太子,怎么脑子不太正常呢! 正巧这时,她听到小黄莺前来的脚步声,于是起身打开房门。 接了饭食,她关好门,等小黄莺走远以后,才把饭食递给门后的男人。 “你不吃?”男人眯着眸子略微打量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整日里她只吃了半碗粥和半只素包。 “我今晚要出去一趟,顺便在外面吃了回来。” “你去何处?” “……”柳轻絮微微一愣,告诉他行踪是因为他们签了劳动协议,现在是雇佣关系,但这男人怎么回事,这冷硬的口气就跟审问似的。 送了他一对白眼后,她转身走开。 去床底的包袱里拿出夜行衣,又把靠墙的屏风拉开,在屏风内换好夜行衣后才又朝他走去。 对上他那狭长的锋利的眸子,她没有表情的开口,“你现在受雇于我,不用问那么多,早点把伤养好,以后自然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说完,她利索的出了房门。 燕巳渊修长的手指蹭着下巴,眸光深深的盯着房门,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浅薄的笑意。 镇国将军府的嫡女…… 可真有意思! 夜深,寮房外的花园里突然传来‘沙沙’声,像是风惊扰了院中的树木。 接着又是一声短鸣的鸟叫。 正在蒲团上凝神打坐的燕巳渊突然掀开眼皮,眉心骤然一紧。 须臾,他微微吐了口气,眉心也随之舒展,并轻启薄唇低沉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两抹黑影快速窜了进来。 一瞧见门后的自家主子,他们立马拉下脸上的黑布,同时跪下。 “王爷,属下来迟,让您受罪了!” “本王命大,还死不了。” 俩手下低下头,为自己护主不力感到心虚和自责。 突然,左边的手下皱着鼻息嗅了嗅,紧张的抬头问道,“王爷,您受伤了?” 右边的手下一听,也紧张的抬起头,“王爷,您伤哪了?可要紧?” 他们是燕巳渊的亲卫,左边的叫江九,右边的叫于辉,两人打小就跟着燕巳渊,可以说是陪着燕巳渊一同长大的。 对他们,燕巳渊自是没什么可隐瞒的,随即将自己遇袭然后被救的经过向他们道出。 江九听完,很是不安的道,“王爷,您快让小的看看可有大碍!” 燕巳渊将手腕递向他。 江九为他把完脉后,问道,“王爷,柳小姐给您服的药可否给属下看看?” 燕巳渊把柳轻絮给的两只药瓶递给了他。 江九打开细口瓶,倒出药丸闻了闻,又打开阔口瓶闻了闻,然后将两只药瓶封好。 “王爷,柳小姐的药没什么问题,而且所用药材皆是上品。回头属下再添几味药材,与柳小姐的药一起用,不出半月即能让您痊愈。” “看来那柳小姐还挺有本事的。”于辉听江九说完,忍不住赞道。 “王爷,那柳小姐去何处了?”江九环视了一眼屋内,除了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人。包括院子里,他们来时也没发现任何人。 “她出去了。”燕巳渊淡漠的开口。 “王爷,您是说柳小姐替您包扎的伤口?”于辉双眼炯炯的盯着他两处受伤的地方,突然惊呼,“那柳小姐岂不是将您看光了?” 第3章 要她负责 “咳咳!”江九猛咳,然后忍着笑拿手肘撞他,“说什么呢?”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于辉指着自家王爷身上,衣物都快被撑裂了,胸前露出一大片,他一脸认真的道,“江九,你好好看看,王爷身上穿的,是王爷的?王爷的伤是柳小姐帮忙医治的,衣物也不是王爷的,那不就说明王爷被柳小姐看光了嘛?王爷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这下却被女人摸遍了,清白都没了啊!” “咳咳!”江九抖着肩膀,差点爆笑出声。 “说够了吗?”在他们对面,某王爷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也是房间光线昏暗,没让他黑乌乌的脸色暴露出来。 于辉接受到他那锋利的眸光,立马低下了头,“王……王爷,属下没有调侃您的意思,属下只是觉得……觉得……” “闭嘴!”燕巳渊低喝,完全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给本王滚出去!” “……是。”于辉麻溜的从地上爬起,像兔子一样窜跳出了房门。 “王爷,您息怒,当心着伤口。”江九忍着笑哄道,怕自家王爷迁怒他,于是赶紧转移话题,“王爷,您还有哪里不适,今夜回去妥当吗?” “你们回去替本王收拾些细软,带来这里。” “王爷,您要留在这里?”江九再扫了一眼屋子各处,忍不住惊诧,“这应该是柳小姐住的屋子吧?您和她……” “不是说本王被她看光了吗?那本王要她负责,有何不妥?”燕巳渊黑着脸道。 “呃……”江九眼角和唇角同时抽搐起来。 原来他们王爷是看上了柳小姐啊! 细细一想,也没什么不妥。那柳小姐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与他们王爷还是很般配的。 只是…… 他突然皱起眉,才想起来一件事,遂急声道,“王爷,您可还记得,二王爷好像说过他倾心柳将军的女儿……” 不会吧,他们王爷要跟侄子抢女人? 燕巳渊身子猛地一僵,虽然屋里光线黑暗,掩盖了他大半的神色,但依然能看出他反应巨大。 江九心跳得有些快,正忐忑不安之际,只听冷硬的嗓音响起,“太子还去柳家提亲了呢,难不成我这做小皇叔的就得让他?” “……”江九低头摸了摸鼻子。 就当他什么也没说,免得气着了主子,累坏的还是他。 他本想岔开话题的,但发现话题又被扯回到柳家小姐身上,他暗暗的转动目光,然后笑着说道,“王爷,夜深了,您先休息,属下这就回去收拾细软,天明前再来。” “嗯。”许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常,燕巳渊闭上了眼。 …… 以往出去,柳轻絮都是掐着小黄莺送饭的点回寺院。 今日有所不同,一想到寮房里还有个男人,她拒绝了好几处盛情招待,打包了些食物就赶回了寺院。 不过业务繁忙的她回到寺院时也已经是鸡鸣十分了。 刚踏进屋子,她就被房里多出的两个黑影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 “他们是我手下。” “你还有手下?”她皱眉朝说话的男人看去。 “小人江九(于辉)拜见柳小姐,多谢柳小姐对我们巳爷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从今以后,我们愿随巳爷一同听候柳小姐差遣,鞍前马后绝无怨言。”江九和于辉单膝跪在她身前。 柳轻絮嘴角扯动。 真难为他们了,说这么多话还能保持整齐一致。 面上,她没应,先去了桌边将油灯点亮,然后眯着眼将他们挨个打量。这两人都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叫江九的那个清瘦斯文,有些书生气,叫于辉的那个皮肤黝黑,身板比江九壮一些,看起来有点憨。 最后,她眸光投向门后的男人,问道,“我这地方,你确定能住下他们?” “他们自有去处,不用你操心。”燕巳渊迎着她眸光,面无表情的道。 “那还差不多。”柳轻絮再看着那两人,“本来饭就不够吃,要是再算上你们,那只有饿死的份。” 于辉望着她,好奇的问道,“柳小姐,您是柳家小姐,难道还食不果腹?” 柳轻絮挥了挥,示意他们从地上起来。 然后她坐到桌边,环顾了一下整间屋子,才道,“实不相瞒,我是被软禁在此的。我虽贵为将军府小姐,但是名下有个妹妹,一心想嫁太子,奈何太子瞧不上她,非得娶我,我爹为了小女儿能当上太子妃,特意向外宣称我病重,然后把我送这里来养病。” 告诉他们这些,不是因为她信任他们,而是说了也影响不到什么。何况昨日太子来寺院,他们的巳爷也已经听到了她和太子的对话。 “既然柳将军不愿意你嫁给太子,那你不嫁便是。”于辉笑呵呵的道。 柳轻絮抿了抿唇,没接话。 但于辉好似没看到她的刻意冷漠,继续笑呵呵的问道,“柳小姐,你不嫁太子,可是有意中人?” 闻言,柳轻絮斜着眼角睨着他,“干什么?” 于辉张着嘴还想说下去,突然门后传来一道低冷的轻咳。 他背脊一震,嘿嘿道,“没事,小的只是好奇问问罢了。” 江九在一旁掉黑线,上前扯着他往外走,“行了,别打扰柳小姐和巳爷休息。” 目送他们身影快速的消失在门口,柳轻絮眉心狠狠皱起。 说的啥话?什么叫别打扰她和巳爷休息? 她朝门后的男人看去。 却见他闭着眼凝神静气,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她从桌边起身,走到他身前蹲下。 在他腿边,多了一只包袱,不用问都知道,是那两个手下送来的。 “他们为何不接你离开?” 燕巳渊睁开眼,浓黑密长的睫毛像开启了眸盖,露出里面幽深的光华,如潭水般深邃溺人。 “签了契约,自然要信守承诺。” “嗯,看来你还是很讲信用的,不枉我冒着危险救你。好好养伤,等你帮我赚够了银子,我也不会亏待你。”柳轻絮有意避开他的眸光,嘴上说着大气的场面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精神越好,气场也好像强大了起来。她形容不出这种感觉,明明她是雇主,跟他对视时,她心中却无端升起一丝小心翼翼,好似在提醒她,要她尽可能与他和平相处,莫要把人得罪了。 燕巳渊没接话,又闭上了眼。 要离开,随时都可以。但带着伤回京,着实不便。若被有心人发现,只怕会趁他病要他命。与其回京自找麻烦,不如留在她身边养伤。 柳轻絮指着他腿边的包袱,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衣物。” “你的吗?”见他没睁眼,她伸手打开,里面装的确实是衣物,她再看了看他身上快被撑裂的夜行衣,脱口道,“怎么没让他们帮你换?” “忘了。” “……”她微微黑脸。 “你帮我换吧。” “……”她脸色更黑。 一盏茶的功夫后,油灯熄灭,屋子变得黑暗。 柳轻絮站在床边,手里抓着宽大的裤子,磨着牙瞪着床上的身影,“你丫能不能配合一点?再磨磨蹭蹭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动不了。”男人作势弯了弯腰,但紧接着就发出‘嘶’声。 “行了,你别动了!”柳轻絮忍着吐血的冲动低喝,然后蹲下身将他两只脚分别套进裤腿中。 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了,没事让他签什么劳工协议,她这哪里是招的手下,分明就是招了个大爷! 许是感觉到她极度不满的情绪,燕巳渊还是比较配合,至少裤腰带是自己系的。 柳轻絮心中的怨念盖过了一切,哪怕面前的是个绝世美男,哪怕这个美男有着让人喷血的身材,她通通视而不见。 她用屏风隔出个小间,把盖的被子铺到小间的地上,就在她准备把人‘请’去地铺时,只听端坐在床边的男人突然开口,“我想入厕。” “……?!”她双眼猛的朝他狠狠瞪去。 “你陪我去。” 听他一点都不客气的声音,就跟发号施令似的,她是真有些怒了,“怎么,还怕掉茅坑里啊!你只是腿受伤,不是没腿,上个茅房不会要你命!” 她决定了,明天他那两个手下再来时,就让他那两手下把他带走! 这麻烦男人,她不用了! 男人那双深黑的眸子冷飕飕的睨着她,仿佛比她还不满,“难道你还想帮我换裤子?” 柳轻絮吐血。 …… 这一晚,柳轻絮比前一晚还累。 以至于习惯了午后补眠的她在小黄莺送来早饭后就开始睡觉。 对屋子里的男人,她也懒得管了,饭菜都给他,昨夜打包回来的食物也都一股脑塞给她,目的就是不想他来烦自己。 只是还没到用午饭的时候,小黄莺突然在门外唤她。 她惊醒般睁开眼,一瞧窗外的天色,还没到饭点,遂有些没好气的问道,“何事?” “大小姐,二王爷在院外,说是想见你。而且二小姐也来了,她是同二王爷一块来的。” “……” 柳轻絮倏地冷了脸。 柳元茵来找她不奇怪,毕竟昨日太子来过,寺院外有柳府的人,柳元茵肯定得到了消息。 但二王爷来找她做什么? 记忆中,她原身是认识二王爷的,但也仅限于点头之交那种。 但这二王爷跟柳元茵一起出现,这又是闹哪门子幺蛾子? 沉凝了片刻,她朝门外道,“让他们在花园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黄莺在外应了声,随后离去。 柳轻絮下床穿好鞋,理衣裳的时候余光扫到屏风。她抿了抿唇,也不管他是否醒着,压低了声音交代道,“你好好呆着,别弄出声响。” “过来。” 低沉又带着丝丝冷硬的嗓音从屏风隔开的小间里传来。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小间里。 对上那双黑沉泛冷的眸子,她忍着不满,问道,“什么事?” “你喜欢二王爷?” “谁说的?”她扯了一下嘴角,差点被逗乐,“你以为我不想嫁给太子,是因为二王爷?” “不然呢?” “不然个头!我不嫁这个就非得嫁那个?不嫁人会死?”见他眸光幽幽闪闪,好似在他眼中她是个异类似的,他正在认真的研究她,柳轻絮耸着肩膀,是真轻呵起来,“没想到你个男人家家的会这么八卦。不过看在你做我小弟的份上,我也不怕告诉你,婚嫁一事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以后不论听到什么,只要跟我扯上婚嫁,那都是扯蛋的,允许你们当笑话看,就是别当真。” 燕巳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眸光由深沉忽而转为明亮。 只是紧接着又问道,“扯蛋是何意?” “呃……”柳轻絮微愣,这才发现自己用词超界线了。她轻轻干咳,一本正经的解释,“蛋嘛,圆的,没手又没脚,怎么扯呢?所以‘扯蛋’就是瞎编乱造的意思。” 燕巳渊紧抿着薄唇,落在她脸上的眸光又深黯起来。 柳轻絮实在架不住他那眼神,锋锐犀利又深不可测,就像要透过她皮骨研究她五脏六腑般。她抬手理了理肩上的发丝,任一头乌发散漫的批在肩后,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还是昨日的凉亭里。 柳轻絮虚弱的向二王爷燕容泰行礼。 但她膝盖还没弯下去,燕容泰就上前将她扶了起来,“这里不是京城,絮儿别多礼。” 这一声‘絮儿’让柳轻絮微微蹙眉。她原身与二王爷如此要好吗?为何她记忆中没多少印象? “絮儿,你气色怎如此差?到底是何病把你折磨成这般?为何不在京城找大夫医治,反而来这里?”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布满了担忧的俊脸,心下眉头蹙得更紧。 但面上,她还是礼貌的回道,“多谢二王爷关心,小女自幼就染了怪病,如今不过是病情发作而已。家父已经找大夫看过,大夫说这病需静心休养,所以家父才将小女送至此地。” 燕容泰看着她病恹恹的脸色,有些气愤,“偌大的将军府难道连个清净之地都没有,非要你来此?本王离京不过半年而已,没想到你竟被病痛折磨得如此憔悴!” 柳轻絮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昨日为了骗太子,故意抹了些东西在脸上,到现在都还没洗脸呢! 只是,面前这位二王爷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些? 第4章 见不惯她与他们往来 不可否认,这位二王爷也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眉眼如星月,肤白似凝霜,更难得的是其平易近人的举止,跟太子清冷华贵的气质相比,这二王爷倒像是一束温柔的暖光,照得人很难对他生出抵触的情绪。 “大姐,你看二王爷多在乎你!”一旁的柳元茵上前挽住柳轻絮的手臂,亲切又认真的与她说道,“二王爷刚从京外回来,听说你来了顺和寺院,立马就赶来看你。正巧我给你送吃的来,在路上遇见了二王爷,便与他一同上了山。” 柳轻絮面无表情的拉下她的手,“二妹别靠我太近,毕竟我有病在身,要是过了病气给妹妹,那我可就是罪人了。” 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不待见柳元茵。 柳元茵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见燕容泰正盯着她们,她很快又露出一脸温柔的笑,对燕容泰说道,“二王爷,快午时了,要不今日就在寺院里用膳吧。正好我给大姐带了些吃的,让寺院里的人再添几样素斋,凑合着吃,您意下如何?” “本王……” “二妹陪二王爷用膳吧,我服了药,吃不了别的东西。”柳轻絮寡冷的拒道,同时也打断了燕容泰的声音。 燕容泰也不生气,反而更是一脸揪心的看着她,“絮儿,你这般模样真叫人心疼,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你随本王回城吧,本王让御医给你好好瞧瞧。” 柳轻絮一听,用手绢遮住嘴巴故作难受的咳了起来,“咳咳……二王爷的好意小女心领了,但小女此病实属罕见,怕是任何药物也难治。二王爷若没事,还请早些回去。” 她做梦都没想过,除了太子想娶她外,这位二王爷也对她有意思。 本来吧,当香饽饽她应该感到骄傲的,在二十一世纪的社会里,她就很享受被追捧的感觉,可在那时她都没想过要跟谁谈恋爱,更别说在这个异世了。 她向燕容泰福了福身,然后转身离开了亭子。 “大姐!” “絮儿……” 听着身后的唤声,她罔若未闻,头也没回的往寮房去。 但没想到,燕容泰却追上了她,在房门口将她拦了下来。 “絮儿,你这样本王实难安心,何况这里如此鄙陋,都没几人可使唤。本王在城中有一别院,不如送你去那里静养,可好?” “多谢二王爷。”柳轻絮礼貌的蹲膝道谢,婉声拒道,“虽然这里鄙陋,可确实清净,这些日子在此,小女已经习惯了。何况这是家父的安排,他也是为了小女着想,小女不想搬来搬去的惹他担忧。” “你确定你爹送你来此是为了你好?”燕容泰温柔的嗓音突然多了一丝冷意,甚至直白的道,“倘若他真是为你好,那就该广寻名医为你治病,就该多派些人来照顾你,可你看看这里,像是养病的地方吗?” 柳轻絮能听出他在为自己报不平,只差没说她被家人虐待了。 可正因如此,她才有些头痛。 她发誓,她对现在的处境那是相当的满意。没人打扰,她省心的同时还能暗地里搞事业。要真回城去,她还嫌麻烦呢! 一个太子要娶她,一个二王爷要她搬家,这些天家娇子是不是平日里太闲了,没事往她跟前凑什么热闹?! “大姐,你看二王爷是真的担心你,要不这样吧,让二王爷在此陪你如何?你不便回城,二王爷又不放心你,若是二王爷愿意留下来,岂不是两全其美?”柳元茵跟上来笑盈盈的说道。 要不是柳轻絮此刻装着病态,真恨不得一巴掌给她呼过去,扇死她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别以为她不知道柳元茵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给她和二王爷制造机会嘛,哪怕是一点绯闻,都足以败坏她的名声,好让她被太子嫌弃! 她是想被太子嫌弃,但也绝不会让一个不要脸的东西拿她的名声做文章! “絮儿,你妹妹说得在理,不如本王留下……”柳元茵的话音落,燕容泰立马应声。 “二王爷,这不妥。”柳轻絮忍着火气将他的话打断,她斜了一眼柳元茵,“我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还是说你想毁我名声?” “大姐,你误会了,我可是为你着想啊!”柳元茵立马委屈的解释起来,“我想着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日里一定烦闷,要是身边能多个说话的人,那你身子也能好快些。” 柳轻絮话都不想接她的,只面无表情的对燕容泰说道,“二王爷,若无事,就请回吧。” 燕容泰看得出来她是真生气了,也没再就先前的话往下说,只关心的叮嘱她,“那你在此好好休息,本王就不多打扰了。改日本王来庙里进香,顺便来看你。” 柳轻絮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算他识趣。 燕容泰离开前还深深的看了她片刻,不舍和担忧都写在了他白皙的俊脸上。 柳轻絮目送他走远,转头冷冷的看着柳元茵,“还不滚?” 没有了燕容泰在场,柳元茵也原形毕露,娇柔的脸蛋布满了憎恶,“柳轻絮,你可真是不知好歹!二王爷那么倾心于你,你竟视而不见,我看你是敬酒不吃爱吃罚酒!” “怎么,你又妒忌了?”柳轻絮讥讽的扬起唇角,“也是哦,二王爷倾心于我,太子殿下非我不娶,他们可是当今的两大皇子耶,居然同时看上了我,这要是传出去,天下女人都得嫉妒死!” “柳轻絮!”柳元茵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她恨柳轻絮,就是因为柳轻絮嫡女的身份让京城里的皇孙公子都对柳轻絮如蚁附膻! 柳轻絮最是明白这点,所以也不遗余力的刺激她,“柳元茵,实话告诉你,太子昨日就已经向我表过态了,即便是我死,他也会把我牌位抬进太子府。” “什么?!太、太子竟然那样说?!”柳元茵杏目圆瞪,像被抽了血一样,脸皮煞白。 “所以我劝你善良点。”柳轻絮伸出手,嫌弃的将她推开些,然后抱着臂抬着下巴,傲娇十足的道,“你要是安分点呢,兴许我还能遂了爹的意,想办法让你嫁进太子府,但你若是继续这般,三天两头的跑来碍我的眼,我可不敢保证下次太子再来我是否还会拒绝。说句不好听的,我若真点头应了太子的求亲,父亲也奈何不了我。” 柳元茵咬紧了下唇,手里的丝绢都让她尖锐的指甲戳裂了。 “行了,快滚吧,再扰我清净,我立马就搬回府里说自己痊愈了。”柳轻絮沉下脸逐客。 “你……”柳元茵愤恨的瞪着她,可又奈何不了她。特别是一想到她先前说的话,太子连她的牌位都不放过,更是让她恨到心中滴血。 最后,她愤甩衣袖,离开了寺院。 柳轻絮站在房门前,望着院门,眉心是蹙了又蹙。 一个太子就已经够烦了,突然又冒出个温柔深情的二王爷,看来她是非离开不可了! 转身推开房门。 就在她欲进去时,突然被门内的人给吓一跳。 原本应该躲在屏风里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笔挺挺的站在门口。 除此外,他还一脸阴沉,像罗刹上了身似的,那深不可测的眸子微眯成两条细缝,丝丝寒气从眸缝中迸射出来,像无数道冰箭射向她。 她莫名的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然后仰着头问他,“你做什么?是想被人发现然后再捅你几刀?” 燕巳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暗沉无光充满病气的脸,薄唇微微启开了一下,但又突然抿成冷硬的直线。 这女人,如此丑陋都能招蜂引蝶,若是稍微正常点,那还不得变成红颜祸水? “让让,别挡道!我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惹我!”柳轻絮反手关上门,没好气的从他身侧走过去。在桌边的蒲团上坐下后,她见男人还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更觉心烦,“你站着那干嘛?赶紧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燕巳渊转身,冷着脸到桌边,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柳轻絮仰了仰头,很想口吐芬芳。 这是下属听从吩咐的样子吗?依她看,更像是铁面罗刹讨债! “这几天可能不太平,你不能继续住我这里了。如果可以,叫你那两个手下去跟寺院的管事说说,你们扮作远来的香客,看能否给你们在此安排间屋子。” “然后呢?好方便你与二王爷幽会?” “幽会?”柳轻絮瞪圆眼,“说什么胡话?没见我躲他们都来不及吗?再说了,我跟谁咋样,碍你什么事了?” 燕巳渊眸底的冷气儿融化了不少,在她带着火气的瞪视下,他有些僵硬的扭开头。 “我……我不喜欢王孙公子……所以……” “所以你见不惯我与他们来往?”听清楚他的解释后,柳轻絮直接送了他一对白眼,“不喜欢就直说啊,对我摆脸色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何不满呢!再说了,我对他们也是避之不及,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对他的解释,她也能理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攀权附势的,就好比她,实在不喜欢跟那些权胄子弟打交道。 燕巳渊没接话,只是眸光从她脸上暗暗扫过。 柳轻絮突然对着门外叹了口气。 受他影响,她外面那些生意耽搁了进度,原本打算两三日内处理好的,现在明显不可能了。 眼下又掺和个二王爷进来,看他今日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样子,多半都死心不了。 看来离开的计划她还得重新谋划一番…… …… 镇国将军府。 听说小女儿又去了顺和寺院,柳景武让管家把人叫来了跟前。 柳元茵一见到他,就跟受了委屈似的猫儿一样,蹲在柳景武脚边,泫然欲泣的道,“爹,太子去找大姐姐了,而且太子还说,就算大姐姐死了,他也会把大姐姐的牌位抬进太子府。爹,您说茵儿该怎么办?难不成茵儿真的福薄进不了太子府吗?” 柳景武威风凛凛的坐在大椅上,一板一眼都充满了骁勇之气,但唯独对面前这个小女儿,他冷肃的眉眼中不自然就多了几分柔和。 摸着小女儿的头,他语声轻慢和蔼,“茵儿莫急,听说今日二王爷也去见她了?” 柳元茵点头。 柳景武道,“外人不知,但为父却是知道的,二王爷打小就对你大姐心生爱慕,如果能说服你大姐嫁给二王爷,太子那边就好说了。” “可是我瞧着大姐姐好像不喜欢二王爷,今日二王爷说要接大姐姐去别处休养,大姐姐都不愿意呢!大姐姐还反过来将我训斥了一顿,说我不该多管闲事。”柳元茵扁着嘴越说越委屈。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说了算,何时轮到她做主了?”柳景武沉了脸,眉眼中顿然有了火气。 自打他把茵儿和杰儿接回柳家以后,大女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向循规蹈矩讷口少言的大女儿不但变得趾高气扬,且还伶牙俐齿得过分。就连在他这个父亲面前也完全不收敛,顶撞他不说,还敢鼻孔朝天的讽刺他! 简直是反了天了! 太子求亲,按理说他是该高兴的,可是这份荣华他不想让大女儿得手,毕竟她…… “爹,大姐姐现在都听不进我们说话,要是她不愿意嫁给二王爷呢?”柳元茵带着哭腔,低着头开始抹眼角。 柳景武心疼的拍着她肩,突然伤感道,“茵儿,当初我娶絮儿的娘亲,乃是为了与大湘国和亲,事关两国邦交,皇上有命我不得不娶。外人只道我与絮儿的娘亲恩爱情深,殊不知我与你娘才是情投意合真心相爱的。奈何你娘她福薄命浅,加之这些年我都在外征战,还没等到我去接你们,你娘就病逝了。你放心,往后爹一定会竭尽全力弥补你们兄妹,太子妃之位,我也势必会为你争夺。” “爹,您如此为茵儿着想,茵儿真的好欢喜、好感动。”柳元茵将头搁在他膝盖上,嘤嘤垂泪道,“自从娘去世后,我和哥哥吃不饱穿不暖,还备受人欺负,他们都骂我们是没有爹娘的可怜虫。如今回到柳家,回到爹爹身边,相信娘在天有灵也会安息的。” 柳景武摸着她的头,更是心疼不已,“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你们兄妹在柳家,有爹给你们撑腰,谁也不能再伤你们半分!”为了安抚她情绪,他接着又道,“一会儿我就让福林去把二王爷请过来,与他谈你大姐的婚事。相信爹,一定会风风光光把你嫁进太子府的。” 太子执意要娶他大女儿,无非就是大女儿嫡女的身份。只要他先把大女儿的婚事敲定下来,太子想笼络他,那就只能娶他小女儿了! 第5章 选小皇叔当未婚夫 顺和寺院。 柳轻絮的提议,燕巳渊也没反对,当天晚上就让江九和于辉扮作远来的香客,捐了一笔不菲的香油钱,然后主仆三人正大光明的住进了寺院中。 他们住的寮房与柳轻絮的小院只有一墙之隔,还别说,他们这样住着,柳轻絮也轻松了不少。 可就在她做好准备等着柳元茵再来找麻烦时,连着多日过去却是风平浪静,柳元茵再没来过。 倒是隔壁寮房里,正用早食的某王爷突然摔了碗筷。 “二王爷也去柳家提亲了?柳景武答应把女儿嫁给他?” “王爷,您先息怒,属下打听到的消息确实如此,但还不确定柳将军究竟替哪个女儿定下了婚事。”于辉赶紧安慰他。 “那你觉得柳景武会把哪个女儿嫁给二王爷?”燕巳渊黑沉着脸反问。 “这……这属下也不好说。”于辉摸着脑后勺装傻。 江九原本一直在旁边沉默着,见自家王爷反应如此之大,忍不住开口,“王爷,柳大小姐虽对您有恩,可就这事也不能让您喜欢上她呀。这天下女人多的是,您何苦为了她搅这种浑水呢?” 燕巳渊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突然沉默起来。 喜欢吗? 才几日功夫,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他只是觉得自己被轻薄了,那女人不以为羞,还反过来讹诈他,甚至逼迫他为奴,他心有怨气不甘心而已…… 等他痊愈,他自然是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的!在他报复完她之前,她自然是不能嫁人!嫁了人,她有了靠山,他还如何替自己所受的屈辱报仇? 江九和于辉暗暗的交换眼神。 就在他们以为点醒了自家主子时,坐他们对面的主子终于又开口了。 “你们回府准备聘礼,即刻去柳家提亲!” “啊?!”两护卫同时惊呼。 “明日若本王没听到求亲的消息,你们就别来见本王了!” “王爷……”于辉回过神,不敢置信的想说什么。 “是,王爷,属下们这就去办。”江九不但把他的话打断,还抓着他胳膊快速将他拉出了寮房。 门外,于辉甩开江九的手,不满的瞪着他,“你干什么?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江九清秀的脸蛋绷得紧紧的,眼神没好气的睨着他,“这是王爷的终身大事,你想说什么?难不成你还想阻拦王爷成亲?” “我……” “咱王爷长这么大,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现在好不容易想女人了,你就如此见不得王爷好?” “也是……”经他这么一提醒,于辉一扫先前不敢置信,顿时觉得他说得在理。 “行了,赶紧回城吧,要是王妃遭太子和二王爷抢去了,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王爷砍吧!”江九很嫌弃他的榆木脑袋,推着他往山下去,“走走走!” …… 镇国将军府。 柳景武正与小女儿在书房商议如何让柳轻絮答应二王爷的提亲,突然听老管家福林来报。 “启禀将军,瑧王府来人了。” “瑧王府?”柳景武不解的朝老管家看去,“瑧王不是去南下巡访了吗?何时回京的?” “不是……老爷,瑧王没来,是瑧王府的人,他们抬了好多聘礼,说是来向大小姐下聘的!”福林赶紧解释道。 “什么?瑧王向絮儿下聘?”柳景武惊讶得从座而起。 柳元茵同样惊讶,忙问道,“爹,瑧王是不是那个命犯孤星的小皇叔?传闻说他克妻,前后好几个女人进瑧王府都莫名其妙变成痴傻儿!大姐姐怎么入瑧王眼了? 柳景武浓眉紧蹙,面色虽然没染怒火,但也不好看。 “我去看看!”说罢,他提脚走出了书房。 先不管瑧王在坊间的传闻,单就说来下聘一事,这就不是瑧王的做派! 何况这事也太凑巧了。 瑧王什么时候不来下聘,竟在这个时候来府里下聘,若是传出去,堂堂小皇叔与亲侄子争抢女人…… 只怕到时朝堂都会被惊动! 柳元茵没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留在原地狠狠咬牙,杏眼中全是嫉妒和憎恨。 她恨!她恨!她是真的好恨! 柳轻絮那贱人当真是可恶,居然招如此多人惦记,还都是这玉燕国最为尊贵的男人! 不就是嫡女嘛,说白了还不是仰仗着镇国将军府,仰仗着她爹!若是没那贱人,她柳元茵就是镇国将军府唯一的女儿,那些男人只会围着她转,而不是围着柳轻絮转! 她真是不解,之前下毒怎么就没把柳轻絮那贱人给毒死呢,明明已经得手了的,居然让她活过来了。早知道,她就该多加些毒药,让那贱人死得不能再死! …… 顺和寺院。 看着前来的柳景武,柳轻絮挺诧异的。 “哟,是什么风把爹爹大人吹来这里的?爹爹前来,是想看女儿死没死透吗?” “你!”柳景武还没开口就差点先被她气吐血,他铁着脸索性直接开审,指着她怒问道,“你何时与瑧王勾搭上了?” “勾搭?瑧王?”柳轻絮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有些怔愣。但见柳景武来势不善,仿佛她做了多大的见不得人的事,她唇角勾起,更是讥讽不已,“为了让你小女儿顺利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爹爹大人这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污蔑我清白?就算连累到柳家颜面尽失也在所不惜?” “你这混账东西,还敢再在我面前放肆!”柳景武猛地扬起手臂。 柳轻絮眼疾手快的闪到一旁。 她收起笑,冷着脸厌恶的盯着他,“我哪句话说错了?还是说句句话都插到你心口上了?” 非是她态度恶劣,实在是这半年来的生活经历,让她对这个所谓的爹敬重不起来! 再说了,柳家大小姐已经让柳元茵给毒害死了,人死如灯灭,也代表柳家大小姐与柳家的恩、债、情、缘通通尽了。而她,二十一世界来的灵魂,虽然借了柳家大小姐的身体,可是她一没受柳家养、二没受柳家情,凭什么要看柳景武的脸色任由他摆布? 柳景武见巴掌打不到人,更是怒不可遏的道,“说,你与瑧王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他要向你提亲?” 柳轻絮两条柳眉拧紧,一时沉默起来。 她与瑧王有何关系? 锤子的关系! 据说那瑧王性情孤僻怪异,她原身长这么大,都只是听说过瑧王的一些事迹,连瑧王长啥模样都不清楚,能跟瑧王有啥关系? 不过这瑧王倒是挺让人好奇的。据说他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先皇最小的一个儿子,比当今皇帝少了整整二十岁,甚至比太子都还要小一岁呢。 太子求亲,她理解,那是为了柳景武手中的兵权。 可瑧王向她求亲是为了什么? 也是为了拉拢柳景武想要他手中的兵权? 这些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人差了一个辈分,叔侄俩向同一个女人求亲,这像什么话? 就在她内心翻涌,各种无语加无解时,只听柳景武冷声道,“二王爷也亲自到府上下了聘礼,我见他对你一往深情,已经答应他,待你点头后就将你许给他!” “什么?二王爷也要娶我?”柳轻絮就先前的消息还没来得及消化呢,突然又听到二王爷的举动,当即差点跳起来。 “你意下如何?”柳景武负手而立的身躯下满是凛凛威压,目光充满威胁的怒视着她,势必要她立马做个选择。 如何? 去他妈! 柳轻絮险些爆粗。 可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让她把到嘴的恶气憋在了喉咙口。 她快要离开京城了,这个时候跟柳景武翻脸,他不定会怎么对她!如果应下亲事能给自己带来短暂的安宁,好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卷款离开,那也未尝不是一个上选之策。 只是要选谁当未婚夫…… 这还真有些难。 太子就不考虑了,免得遭柳景武和柳元茵这对父女打击报复。再者,太子已经有女人了,她实在接受不了几角恋关系,哪怕没感情也接受无能。 二王爷和小皇叔瑧王? 虽说二王爷看起来温柔体贴,可瑧王是长辈,婶婶和侄媳这两个身份,那肯定婶婶的身份更吃香啊!说起来,还压太子一头呢!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选了瑧王,太子就算恨她,有瑧王这个小皇叔挡着,她还怕个毛线啊! “想好了吗?” “瑧王。” “你确定?”柳景武双目微沉,很意外她的选择。 “嗯。”柳轻絮坚定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下了决定,那为父这就去向瑧王回话,让你们择日完婚。” 柳景武来顺和寺院的目的就是要女儿做出选择,眼下目的达成,他片刻都没多留,从出现在离开连坐都没坐一下,更别说关心的话了。 柳轻絮目送他走出寮房,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在屋子里默了一会儿,她也没心思睡觉了。想起隔壁寮房的那主仆三人,出了屋子,就着院墙飞到了隔壁的寮房门外。 见她前来,于辉很热情的把她往里请,又是摆放蒲团,又是沏茶双手奉上,那笑脸就跟喜庆的吉祥娃娃似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对巳爷是提不起多少好感,但对他这两个手下却是挺满意的。据说江九的医术相当了得,这要是留在她身边被她所用,那也是她赚了。 毕竟她只跟巳爷签了协议,人家附送两个得力的手下,这便宜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庄。 “柳小姐,听说柳将军来了?”于辉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与她聊起来。 柳轻絮以为他是对柳景武有所崇拜所以才会打听柳景武,她对他的问话没任何不满,只是提到柳景武,她表情略略的冷淡下来。 “嗯。” “柳将军来找您是为了何事?莫非是要接您回府?” “不是。” “那柳将军此来……” “他是来逼我嫁人的。”柳轻絮面无表情的说完,看了看他们主仆三人,突然道,“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此地去别处了。” “去别处?您不回城吗?”于辉吃惊的同时还忍不住朝不远处闭目打坐的主子看去。 果不其然,燕巳渊倏地掀开眼皮,眸光沉沉的直视着柳轻絮。 江九忍不住凑到他们身旁,不解的问道,“柳小姐,发生何事了,您为何要去别处?” 对他们主仆,柳轻絮虽然不了解他们的底细,但也没感觉到他们有任何恶意。 何况前几日太子和二王爷来找她,巳爷也知道他们对她的纠缠,这会儿她再掩饰就显得太矫情了。 “实不相瞒,太子、二王爷以及当朝的小皇叔瑧王同时到柳家向我提亲,我选了瑧王。” “哈……” 于辉刚发出一个音,江九猛地将他嘴巴捂住,然后把他推到燕巳渊身旁,还背对着柳轻絮给他警告和暗示。 这蠢猪,笑什么笑,现在人家柳小姐还不知道他们巳爷就是瑧王! 于辉还有些不满他粗暴的举动,正准备跟他理论,突然察觉到身侧阴森森的寒气。他扭头一看,就对上了自家王爷那双黑沉的眸子,锋利得就似要将他活剐了一般。 他头皮一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露馅,遂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找个缝躲起来。 柳轻絮狐疑的看着他们,皱眉道,“干什么?”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于辉是想笑吧? 有什么好笑的? 江九‘嘿嘿’凑过去,继续问道,“柳小姐,既然您选择嫁给瑧王,那您为何还要离开去别处呢?您要是逃婚,那瑧王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您的。” “我说嫁给瑧王不过是缓兵之计,目的就是借瑧王的身份抵抗太子的逼婚。” “呵呵……”江九干笑,然后偷偷的朝自家王爷看去。 燕巳渊脸色唰黑,薄唇抿得锋利又冷硬,眼神更是像蘸了毒汁般射着某个女人。 柳轻絮此刻陷入自己的心事中,根本没心思去留意他的反应。 片刻后,她垂眸起身往外走。 江九着急的将她拦下,“柳小姐,您还没说为何要逃婚呢?” 当着王爷的面不把这事问清楚,一会儿她走了,王爷铁定拿他和于辉撒气! 第6章 去瑧王府行窃 柳轻絮停下脚步,转身,一撩额前的碎发,抬起头,双眼鄙视的望着房顶,傲娇道,“听说瑧王命犯孤煞,克妻克子,而我身为这世界新型才女,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高逼格优秀人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经武律,以立其身,就差上天与太阳肩并肩的绝世风华奇女子,男人只会影响我的智商和妨碍我赚钱的速度,要我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她平视着江九,嘴角侧勾,“你说我是有多想不开?” “……?!”江九呆若木鸡的看着她。 她说的是什么鬼话?! 不仅仅是他,还有于辉和燕巳渊,都像看怪物般直愣愣的盯着她,特别是燕巳渊,平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攥着拳头,俊脸黑得好似被人泼了浓墨。 嫁给他叫想不开…… 她是绝世风华的奇女子…… 那不等于拐着弯骂他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活了二十三岁,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厚颜无耻到把自己夸上天的! 感觉到一股煞气冲自己而来,柳轻絮顺着煞气的来源地看去,这才发现先前闭着眼打坐的男人神色超级难看。 “巳爷,你这是怎么了?中毒了?” “咳咳!”江九回过神来,差点让自己的口水给呛过气。眼见自家王爷气到快杀人了,他一边平复咳嗽一边笑着解释道,“柳小姐……可能……可能是巳爷先前吃的药太苦了,这会儿反胃呢。” 柳轻絮抬手从怀兜里抓出两颗青枣,朝燕巳渊递过去,“用这个压压药味儿吧。” 燕巳渊紧了紧双拳,眼神锋利的剜着她,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江九赶紧接下青枣,顺便不着痕迹的挡在燕巳渊身前,阻断了他的杀气,笑眯眯的对柳轻絮道,“多谢柳小姐,您有心了。” 柳轻絮突然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巳爷的伤还要养多久,如果我哪日离开了,你们也不要找我,先把巳爷的伤养好再说。至于以后的事,再说吧。” “柳小姐,您想去哪,我们陪着您就是。巳爷的伤虽然一时半会儿痊愈不了,但有我和于辉照顾,不碍事的。”江九赶紧表态。她既已答应了王爷求亲,要是就这么跑了,那王爷不得被天下人笑话死?! “去哪暂时还没定,看情况再说。”柳轻絮笑了笑,然后对他们摆摆手,“行了,我回去了。”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给他们打个招呼,她随时会离开。到时若她不见了,希望他们别大惊小怪。 至于她和巳爷的协议,她现在顾不上考虑。 等她走后,于辉忍不住嘀咕,“这柳小姐真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竟敢说王爷配不上她!见过自大的,还没见过自大成她那般的!” 江九白了他一眼,随即蹲在燕巳渊身侧,笑着说道,“王爷,您别往心里去,毕竟柳小姐不知道您的身份,对您有些偏见也是情有可原的。” 燕巳渊黑面不改,咬着牙溢道,“给本王盯紧她!” 说他那儿小! 嫌他配不上他! 这该死的东西,等他痊愈,看他不一把掐死她! 江九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为保命,他给于辉使眼色,“你留下陪王爷,我去盯着柳小姐。” 于辉头皮发麻的偷瞄了一眼自家王爷,抢着想离开,“你陪王爷吧,我去柳小姐那!” 然而,江九比他动作更快的闪出了寮房,并把门也带上了。 ‘砰’! 于辉黝黑的脸面对门板,黑线连连往下掉。 他‘嘿嘿’着回头,“王爷,您先休息着,属下去给您煎药。” 说完,他拉开门,嗖得窜出门外。 …… 隔壁寮房里。 柳轻絮正准备上床补个觉,突然小黄莺来唤门。 “何事?”她打开门,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小姐,寺院外有个自称戴方志的人找您。”小黄莺毕恭毕敬的禀道。 柳轻絮柳眉轻蹙,眸底暗生疑惑。 他不在学堂教书,来寺院做何? “请他进来。” “是。” 没多久,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焦急的跑进她的寮房。 柳轻絮立马打发走了小黄莺,然后把门一关,问道,“老师不在学堂上课,怎跑这里来了?” “柳小姐,小安他们不见了!”戴方志扑通跪在地上,焦急不已的呼道。 “啥?”柳轻絮神色一震。 “昨天小安不见了,我以为他是贪玩才跑出学堂,可今早也不见他回来,我正想找人去寻他,然后发现小聪和海佑也不见了。问了其他孩子,他们都说小聪和海佑昨夜与他们一同睡的,没人知道小聪和海佑是何时不见的。而且,我还在附近找到了一只小聪的鞋子。”戴方志哽咽的说着话,从袖中取出一只黑布鞋,继续道,“我去报官,官府的人说他们都是流民,没法找,不得已,我只能来找您。” “怎么会这样?”柳轻絮沉了脸,紧接着就往外跑,“戴老师,随我回城看看去!” 她名下有间小学校,叫笑笑书堂。 书堂里一共有八个孩子,他们要么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要么就是街上的小乞儿,甚至还有卖身葬母的,她那日街上碰见,着实动容,于是就把这些孩子全招到一块,买了个小别院,把这些孩子安置起来。 当时她靠着跟赌坊做生意,一下子赚了上千两,心情是有些膨胀的,所以突发奇想大手一挥,又找了秀才戴方志当老师,平日里戴方志负责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他妻子则是负责那些孩子的衣食。 为了这些孩子,她花了好几天把自己熟背的唐诗宋词元曲等等一系列诗词歌赋编成了书册,连续忙了一个月通宵才把笑笑书堂开设起来。 眼下,那些孩子不见了,试问她怎么能不急! 可就在她和戴方志跑出寺院时,却在寺院的大门外被人拦了下来。 “大小姐请留步。” 拦住他们的人是柳府的侍卫,柳景武特意派来盯她的。 柳轻絮冷着脸开口,“我有要事急需下山。” 侍卫严肃说道,“大小姐,没有将军吩咐,您不能出寺院。” 柳轻絮横了他一眼,抬脚径直往前走。 俩侍卫见状,立马伸手阻拦。 柳轻絮也不怯弱,当即手脚并用,拍开一个,踹倒一个,身手敏捷,干净利落。 不等他们再阻拦,她满眼恶气,威胁道,“老子不想开杀戒,不想死就给老子爬!” 平日里她离开寺院都是在晚上,而且绕的小路,所以她没与这些侍卫正面碰过头。但她现在赶时间,就算走大路下山到城里也要花半个多时辰,走小路至少要多一倍时间。 她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俩侍卫看着她,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凶神恶煞,眼中都染上了一丝惊惶。 “戴老师,跟上!”柳轻絮朝身后睇了一眼,拔腿往山下而去。 寮房里。 听完江九禀报,燕巳渊剑眉紧蹙。 这些日子,柳轻絮的晚出早归他都看在眼中,也从她嘴里套过话,知道她在外面有事可做。 但具体她在外面做何事,他却不甚了解。每次问及,她都避而不谈,只说等他伤好后就带他一同做事。 眼下她不顾柳府侍卫的阻拦,甚至打破晚出早归的习惯匆忙下山,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紧要之事…… “江九,你速下山,跟紧她,必要时助她一臂之力。” “是。”江九也不迟疑,应声后快速离开了。 于辉目送他离开后,皱着眉问道,“王爷,柳小姐行事如此神秘,您说她到底在做何?” 对于自家王爷喜欢柳小姐的事他不做评价,但对于柳小姐的行事做派他却是深感不解的。 怎么说也是堂堂镇国将军府的嫡女,按理说应该是知书达理温婉贤雅的大家闺秀,可接触这些日子以来,他没从柳小姐身上看到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那言语举止与时下的闺中女子比起来,简直格格不入。 “于辉,去柳小姐房中将她的东西全部带上,我们随后回城。”燕巳渊沉声道。 “王爷,您要回城?可您的伤还未痊愈呢!”于辉不赞同的看着他。 “内力还需要调养,别的无碍。”燕巳渊说着话从蒲团上起了身。 他不知道柳轻絮给他用的是什么良药,在疗伤方面比他以前用过的都好,短短几日他伤口就已经结痂了。只要小心谨慎,从表面上来看,也看不出他受过伤。 于辉见他是真决定了回城,也不再说什么,麻溜的去了隔壁。 …… 笑笑书院中,几个孩子正在课堂里背书,戴方志的妻子秋氏守着他们,一切安静如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为了不让孩子们担惊受怕,夫妻俩只告诉他们小安、小聪、海佑偷偷去外面玩了,等他们回来就罚他们抄书。 剩下五个孩子,柳轻絮从窗外偷偷看着,跟刚收留他们时相比,如今的他们穿戴干净、打扮整齐,摇晃着脑袋认真背着一首首唐诗,别提多可爱了。 倏地,她脸色一沉,悄然的离开书堂,并暗示戴方志去大门外说话。 “小安他们三个,我想办法去找,你和秋姐在这里守着,务必保证其他孩子的安全。” 这些孩子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这里有吃有住有书念,她不相信他们会轻易离开。 换句话说,小安、小聪、海佑的失踪,一定有问题! “柳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看好其他孩子,绝不敢再大意了。”戴方志直点头保证。 看着他一脸揪心的样子,柳轻絮安慰道,“好了,你先进去吧,别让其他孩子看出问题。” 戴方志向她拱手拜了拜,在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汗水后,才往大门里走。 柳轻絮靠着墙壁,把戴方志捡到的鞋子拿出来看了又看,眉心夹起了沉重,眼眸中也是翻涌着阴沉的气息。 怎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人掉了鞋都顾不上捡? 换言之,小安他们三个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只是,他们都是孤儿,没爹没娘没钱没势,最大的海佑也不过十岁,别人出于什么目的要对付他们? 要说被人贩子拐了,那可能性也不大。这时代虽然存在人牙子,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的买卖人口,可这些孩子太小,劳动力不足,人牙子根本瞧不上。如果能瞧上,那街上就没有靠乞讨为生的孩子了。 所以,小安他们的失踪,究竟藏着怎样的猫腻? “柳小姐。” 她赶紧把鞋子收起来,然后朝来人看去,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你怎么来了?” 江九笑道,“柳小姐,瞧您说的,我们主仆三人现在都跟着您混,您出来办事,我自然要跟着您了。” 柳轻絮眸光深深的盯着他。 这家伙,轻功不亚于她之下,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 “柳小姐,发生何事了?”江九一边好奇的问着,一边抬头朝旁边的大门望去。 真是稀罕,这衔泥小筑居然挂着牌匾! 还‘笑笑书堂’? “江九,有个事想请教你。” “柳小姐,请教不敢当,您现在是我们的主子,有何吩咐您只管说。”江九忙对她躬下身。 “我想请衙门的人帮忙做点事,可他们又不理。你也是知道的,我虽然身为将军府的人,可是爹管得严,我根本不能暴露身份。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衙门的人帮我?”柳轻絮一脸为难的说道。 她从寺院强行出来,柳景武肯定会把她抓回去的,现在她跑去衙门露面,只会被抓得更快。 她的用意是想在江九面前卖个惨,然后让他出面,带些银子去衙门打点一番,好从衙门里借几个人给她用。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信拿银子搞不定衙门的人。 但江九明显没get到她的心思,思考了片刻后,笑着向她提议,“柳小姐,将军府的人不能用,那您就去瑧王府借人啊!您不是答应了瑧王的亲事吗,要是您去求见瑧王,他肯定会帮您的。” 柳轻絮狠狠的抽了一下嘴角。 去求瑧王? 她连瑧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不过…… 她眸子飞速的转动起来。 突然心中生起一计! “江九,麻烦你一件事。”打定主意后,她哀求的看着江九。 “柳小姐,您别这样,有事您尽管吩咐。” 事关紧要,柳轻絮也没跟他客气,随即拉着他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将三个孩子无端失踪的事说给了他听。 末了,她恳求道,“你帮我在这里守着,如果有可疑之人靠近,打死打伤都无所谓,到时候全算我的。我今晚去一趟瑧王府,等我得手后会尽快回来与你会合。” 江九听得有些糊涂,“得手?你去瑧王府做何?” 难道她想在今晚拿下他们王爷? 虽然这对他们王爷来说是好事,可是他们王爷伤势还未痊愈,她要霸王硬上弓的话,他们王爷能受得住? 柳轻絮见他没听懂,干脆压低了声音解释清楚,“我就去瑧王府盗个物件,然后借瑧王的名号寻找小安他们。” “……?!” 江九额头上掉着黑线,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就跟一股暴风刮过他身体一样,整个人都是凌乱的。 还能这样?! 第7章 本王亲自去 天黑前,柳轻絮带着江九在书堂附近转了一圈,以便他熟悉地形。 夜幕一降,她就独自去了瑧王府。 当朝小皇叔的府邸,守卫必定森严,她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即使不幸被抓,她连借口都想好了,到时就说自己对瑧王好奇,想见一见这位未婚夫,顺便参观一下瑧王府,然后借着参观瑧王府的机会再伺机行盗。 可等她到了瑧王府后,坐在瑧王府的高墙上,她眯着眼努力的扫视着府里的情况,许久都不敢下脚。 府里黑灯瞎火,连丝火苗子都没瞧见,一眼望去,就像到了一处荒废古宅似的,黑得叫人背脊发麻。 这还不算。 更让她意外的是,府里不见人影走动也就算了,大门居然敞着,连个守卫都没有! 这月黑风高的,难道就不怕盗贼进府吗? 不对,她今晚来也是做贼的。瞧着这黑乌乌的府邸,到处都透着诡异的幽静气息,她不就没胆子进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某暗处,数双目光盯着她,生怕错过了她下一步举动。 只是等来等去,都不见她有所动作,于辉有些没耐心了,在燕巳渊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您说柳小姐究竟想做何?江九不是说她来行窃嘛,怎么还不见她行动呢?” 管家景胜凑近了他们,低声道,“王爷,依小的看,应该是柳小姐对咱们府里起了疑心。您把人都撤了,别说柳小姐,换谁恐怕都得怀疑有诈。” 燕巳渊眉心一蹙。 不该把人撤了吗? 他也是想让那女人好好玩,不想让人惊扰到她! 于辉附和道,“王爷,景胜说得对,你把人都撤完了,咱们府里就跟鬼屋似的,柳小姐肯定是害怕了所以才不敢进府。” 燕巳渊斜了他一眼,“那你还杵着作甚?还不把人都叫出来!” 于辉顿时想哭。 都是王爷自个的意思,怎么像是他做错了事似的! 他刚准备退下,燕巳渊突然抬脚往外走,“算了,本王亲自去!你们只需要假意在府里巡视便好!” 于辉,“……” 再说高墙之上。 瑧王府的气氛让柳轻絮心生疑虑,但想到那几个孩子的安危,她还是坚定的想进瑧王府‘逛’一圈。 就在她瞄准了方向,准备飞进瑧王府时,突然低沉的嗓音从侧面传来。 “需要我帮忙吗?” “你……”她惊了一下,扭头看清楚来人后,很是意外,“你来做什么?” “帮你。”燕巳渊靠近她身侧。 夜色中,月光落在他身上,让他颀长的身躯像是罩了一层清冷的华衣,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祗,带着不近人情的高贵和冷傲,柳轻絮看着他丰神俊逸的容颜,那幽深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吸进去。 “你伤都没好,跑这里来是想帮倒忙?”她撇嘴表示嫌弃,然后移开视线,尽量不去看他那张冷酷绝伦的妖孽脸。 “我来过瑧王府,所以略知府里的情况。” “啊?真的?”柳轻絮一听,顿时有些惊喜,一改前一刻的嫌弃,立马拉住他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那你给我说说,瑧王住哪边?” 燕巳渊垂眸看着她的手,暗暗地扬了一下唇角,然后下巴朝北面抬了抬,“那。” 柳轻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放开他的手腕,运起轻功就往北面飞了去。 燕巳渊,“……”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腕,他薄唇抿了又抿,幽深的眸底露出深深的不满。 进到瑧王府后,柳轻絮发现府里并不是没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队巡卫,差点跟他们迎头撞上,吓得她飞速窜进花丛中。 等到巡卫走远,她抬头张望了片刻,然后跳出花丛,往不远处一扇敞开的窗户飞去。 进了一间屋子后,她下意识的先找地方藏身,确定没人后才往屋内去。 这间屋子很大,面积都快超过半个篮球场了,两扇镂雕的大屏风把屋子隔成了三部分,书房、卧室和休闲区。屋内的装潢大气又奢华,在昏暗中都透着强烈的贵重气息,可见这屋主人就不是一般人。 最让她惊叹的那张黄花梨木打造的跋步大床,起码三米宽。她忍不住上前摸了又摸,心中暗暗腹诽,好家伙,这得多少银子才能买得起? 果然,跟皇家的人比起来,外面再有钱的人都是穷人。 她顺手在枕头下摸了摸,突然怔住。 抽出手,手里多了一块玉佩。她赶紧拿到窗口,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看,当即欣喜不已。 冰沁的玉佩透着荧荧绿光,翠得妖艳夺目,上面雕着一头长着爪牙的巨蟒,威风得让人心生畏惧。 就是它了! 她忍着狂喜的心,完全没心思去思考为何这样最重的东西会被随意的放在枕头下,将玉佩塞进怀兜里,她还捂了捂,生怕掉出来了似的,然后才从敞开的窗户飞出去。 高墙上,看着还在原位等她的男人,柳轻絮冲他笑了笑,然后抓着他手腕,带着他快速飞离瑧王府。 夜色下,她急着赶去笑笑书堂,完全没看到身侧男人唇角高扬的弧度以及那深眸中闪烁的黠光。 夜已深,孩子们早就睡下了。 为了不打扰到孩子们,柳轻絮没进书堂,只把暗暗守在书堂外的江九找到,问了些情况。 江九禀道,“柳小姐,小的一直守着,没见着可疑之人。” 柳轻絮没说什么,只请他继续看着,然后就要去衙门。 燕巳渊跟上了她。 她走了几步,脚步停下,转身与他说道,“我去办点事,你有伤在身,就别折腾了,找个地方先休息吧。” “无妨。”燕巳渊淡淡地丢下两个字,先她一步朝前走去。 “……”柳轻絮微微皱眉。这家伙看起来没事,可她还是清楚,他内力根本没恢复,要是出什么意外跟人动手的话,她还得保护他! 快到衙门的时候,她忍不住把他拉住。 突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张面具,只露出一双黑沉幽深的眸子和轮廓精致的下巴。 “你这是做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不想美色被人觊觎。” “……?!”她无语得一头黑线狂掉。 是,他确实俊美! 可是,衙门里都是男人,谁那么变态觊觎他美色?! 深吸一口气,她认真与他商量道,“我进去就行了,你就在外面等我。” “无妨。”燕巳渊说着话,先她一步去敲门。 很快,旁边的小门打开,两名衙役很不耐烦地从里面出来,连人都没看清楚就凶神恶煞地问道,“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深夜惊扰公堂!” 燕巳渊面具下的俊脸刹那间一沉,黑沉的眸底迸出冷冽的寒芒。 柳轻絮倒是一点都没放眼中,上前将玉佩一举,扬声喝道,“瑧王在此,尔等休得嚣狂!” “咳!”燕巳渊不自然地扭开头。有人偷盗他的信物当着他的面在人前耀武扬威,而他这个正主还得假扮帮凶,他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否则怎么会陪她如此胡来! 两名衙役定眼朝她手中的玉佩看去,当即吓坏了,扑通就朝她跪下。 “姑娘饶命,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您是瑧王的人,还望您恕罪!” “求姑娘大人大量莫跟小的一般见识!” 柳轻絮下巴抬着,眼睫下垂,微眯着眼打量着他们,傲慢的架子端得十足。 “我今日来,是奉瑧王的密令来查一桩案子的,你们不要声张,只需要配合我查案就行,免得走漏风声坏了事。”顿了一下,她语气稍稍软和,“起来吧。瑧王说了,要是这次事情办得好,他必定重赏。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这次可是个被瑧王提拔重用的机会,你们可得好好把握!” 两名衙役又惊又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嘴巴咧得都快合不上了。 “是是……姑娘尽管放心,小的们一定替瑧王好好办事!” 柳轻絮点着头,表示很满意。 随后她问了两人的名字,高点的那个叫陈奎,下巴有道疤的叫周三。 柳轻絮也向他们作了自我介绍,把自己说成是瑧王府的丫鬟,把燕巳渊说成是瑧王府的护卫。 陈奎和周三把燕巳渊瞧了又瞧,高大的身姿,带着面具,不但神秘感十足,且满身冷冽的气息让人油生敬畏。两人心中都暗暗感叹,瑧王府的人果然与众不同,一个护卫都有这么出众的气质! 柳轻絮也没过多与他们寒暄,接着就把他们带去了笑笑书堂。 在书堂门外,她将三个孩子失踪的事道出,同时也假借瑧王的名义向他们下令,“这里是你们管辖的地盘,眼下有人无故失踪,你们难辞其咎。瑧王对此事很看重,要你们尽快查明那三个孩子的下落,如若不然,别说你们要受罚,就算张大人也一样要背负玩忽职守之罪!” “是,柳姑娘,小的们一定会尽快查出那三个孩子的下落!”陈奎赶紧应声。 柳轻絮下意识地朝周三看去,只见他很不自然地低下头,应道,“柳姑娘放心,我们会尽力找到那三个孩子的。” 他低头前是何表情柳轻絮没来得及看清楚,但他低头的瞬间动作让她眯起了眼,眸光垂下,假装不经意扫过他略微移动过的脚。 她突然道,“为了尽快找到那三个孩子,我们得分头行动。你们对附近最为熟悉,你们先选方位。” 周三立马抬起头,“柳姑娘,小的负责搜查西边。” 柳轻絮点点头,嘴上还客气道,“有劳周三哥了。” 陈奎道,“那小的负责东面吧,小的家就在东面,打听起来也方便。” 柳轻絮同样点头,“好,辛苦你们了。” 很快,两人分别往西面和东面去了。 等他们一走,柳轻絮朝身侧的燕巳渊看去,意味深长地问道,“巳爷如何看?” 燕巳渊唇角倏地勾勒,朝周三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柳轻絮也没迟疑,飞身潜进了夜色中,追周三去了。 瞧着她就这么把自己丢了跑了,燕巳渊脸色唰冷,当即喝道,“江九!” …… 笑笑书堂西面是条河道,白天都鲜少有人来,更别说晚上了,夜风吹着河堤两旁的草木,沙沙声响中就似有什么东西在匍匐而动,胆子小的压根就不敢来。 一路跟着周三,柳轻絮都害怕弄出多余的声响,好在周三只顾着跑,又慌又急地根本没心思留意其他。 看着他钻进河堤边的一间竹屋内,她也停了下来,趴在一处草丛中观察竹屋的动静。 很快,孩童的哭声从竹屋里传来。 她紧紧咬着牙,撑在地上的双手用力的抓进土里, 那声音她认得出来,是小聪的! “闭嘴!再哭老子弄死你!”凶恶的骂声也从竹屋里传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响亮的巴掌声。 柳轻絮忍无可忍,从草丛里跃起,踩着半人高的野草飞了过去,直接冲进了竹屋里。 她猝不及防地闯入,不但把周三吓了一跳,也把三个孩子吓了一跳。 竹屋内原本很昏暗,她破门后月光透了进去,待看清楚她熟悉的身影后,三个孩子同时‘哇’地大哭起来。 “柳姐姐……” “柳姐姐快救我们……” “柳姐姐……柳姐姐……” 周三双眼狰狞地瞪着她,并快速掐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孩子。 “臭娘们,不想让他们死就滚远点,不然老子现在就掐死他们!” 三个孩子被绳索五花大绑,尽管看到了救星,可也掩饰不住他们的恐慌和害怕。 海佑和小安稍大一些,表现得还算镇定,但被周三掐着脖子的小聪只有五岁,根本禁不住他这要命的恐吓,哭得都快岔气了。 “放了他们,我让你走。”她努力地保持镇定,试着与他谈判。 “你以为我信你?”周三直接不屑。 “你没得选。”柳轻絮不敢轻举妄动,但目光凌厉地瞪着他的手,“他们有事,你得给他们陪葬。若你现在放了他们,我一个人没法分身对付你,你还有逃跑的机会。” 周三瞪圆的双眼突然收紧,捏着小聪脖子的手也有些僵。 他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没任何异样。 眼下,他肯定是要找机会逃跑的,但也没傻到把三个孩子都放了,随即抱起小聪就往门外冲了出去。 “柳姐姐……”小聪吓得更是惊恐大叫。 “小聪!”海佑和小安见他被抱走,也忍不住大喊。 “你们别动,很快会有人来救你们!”柳轻絮没时间给他们解绑,丢下话拔腿追了出去。 周三抱着孩子慌不择路地逃跑,眼见柳轻絮紧追不舍,他还不忘嘶吼着威胁,“臭娘们,你再追,老子立马杀了他!” 柳轻絮也是没得选。追得太紧,真怕他对小聪不利,可不追,又怕他把小聪带走。 追了好几百米,她心中正焦急似火时,一道黑影像鬼魅般从周三的侧面飞了出来,还不等柳轻絮反应过来,只听周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直直地往地上栽。 第8章 把她衬托得像饿死鬼投胎 “小聪!”柳轻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手里的孩子,惊吓得用最快的速度飞了上去。 只是有人比她动作更快,在周三倒地之前就将小聪夺走。 看清楚那是江九后,柳轻絮瞬间松了一口气,随即上前将吓坏的小聪抱到自己怀中。 “小聪乖,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打倒了!”她一边拍哄着一边低头朝草地上看去。 周三脖子上正源源不断的喷出液体,眼孔突凸的瞪着,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怕吓着小聪,赶紧抱着她往竹屋去。 竹屋内,小安和海佑已经被解了绑。 看着屋里多出来的男人,柳轻絮先是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将小聪放地上,上前认真的鞠了个躬。 “多谢你们。” “嗯。”对于她的感谢,燕巳渊是一点都没客气的应下了。 柳轻絮直起身,突然揭起外衫。 只见她腰上缠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挂着好几只布袋,每只布袋只有巴掌大。如果不是她自己揭开衣衫,压根就没人能想到她衣衫内居然‘别有洞天’。 燕巳渊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动。 柳轻絮从其中一只布袋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正是他们签下的那份协议。 “巳爷,你不欠我了。”她笑着将协议递出去。 燕巳渊微微怔住,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解除他们的契约。 就为了这几个孩子? 他眼眸微眯,眸光扫向地上还在抹眼泪的三个小家伙。 收回眸光,他抬手将她的手腕推开,沉着脸朝竹屋外走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好要替你赚够八万两银子,在下绝不食言!” “……”柳轻絮望着他颀长的背影,既意外又不解。给他自由,他居然不要? “柳姐姐!”燕巳渊一走,三个孩子开始围住她。 看着他们脸上害怕的泪水,柳轻絮弯下腰挨个摸头,轻声哄道,“不怕不怕,姐姐这就带你们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最大的海佑向她说起了他们被抓的经过。 柳轻絮这才知道周三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用他们换钱。 原来自笑笑书堂开张后,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虽说她开的是书堂,但在外人眼中这是一间善堂,也不知道是谁谣传的,说这间善堂是个很有钱的大善人开的。 周三虽然在衙门里当差,但平日里好赌成性,据说最近输了很多银子,为了还债,就把主意打到了笑笑书堂上面。他觉得对方既是善人,又特别有钱,如果抓几个孩子说不定就能狠狠的勒索一笔。即便对方不是真善人,但为了‘善人’的名声,也不会任由孩子失踪不管。 不得不说,周三还真是猜对了。 但穷凶极恶的他也没想到,自己知法犯法最终丢了性命。 看着三个孩子平安无事的回来,戴方志和秋氏欢喜不已,忙领着三个孩子去里屋更洗。 柳轻絮也没多交代他们什么,毕竟平日里都是他们在照顾孩子,在安抚孩子方面,他们比她懂,她再去叽叽歪歪,反而像是在指责他们夫妻做得不够好似的。 她默默的去了孩子们学习的课堂。 意外的发现课堂里点着灯火,巳爷正坐在火光边翻阅讲桌上的书册。 她刚想开口,戴方志也来了。 见巳爷对那些书册很感兴趣,忙上前向他解说起来,“这些诗词歌赋都是柳小姐亲自编纂的。柳小姐学识通天,真乃世间罕见的才女!” 噗! 柳轻絮差点喷笑。 说真的,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些诗词歌赋压根不是她作出来的,她不过是个‘搬运工’而已! 谁让这异世没有唐宋元明清呢! 燕巳渊抬头,眸光深沉又复杂的凝视着她,像是两道x射线要透过她皮肉把她五脏六腑看个一清二楚。 “你作的?” “咳咳!”柳轻絮忍不住干咳,然后微微一笑,“挫诗而已,平日里写来玩的,见笑见笑。” 挫诗? 燕巳渊眉心蹙起,这一首首诗词精妙绝伦,每一句都堪称绝句,这能叫挫诗?! 什么时候柳景武的女儿有这等文采了? 为何这般无人可及的文采却从未被人发现? “那啥,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找地方休息了,也不知道客栈打烊没有,我去找找看。”柳轻絮赶紧转移话题,接着对戴方志说道,“你和秋姐也担惊了一天一夜,明日放一天假,大家都好好休息。” “柳小姐,您放心,我们会看好书堂的,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戴方志向她拱手拜道。 “那我们就走了,明天我要去办点别的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们。”柳轻絮说完,到灯火边直接把火给熄了,然后摸着黑把某人手中的书册夺下,转身交给了戴方志。 也不管某人愿不愿意,抓着他手腕就往外拉。 黑暗中,燕巳渊紧抿着薄唇,眸光锋利的剜着她后脑勺。 这女人到底有多少秘密! 书堂外,见于辉和江九在一起。 柳轻絮上前朝于辉问道,“你丫一晚上跑哪去了?” 于辉‘嘿嘿’摸后脑勺,“柳小姐,巳爷说不想住寺院了,让小的去‘福来客栈’定了几间房,以便大家忙完好休息。” 他的祖宗奶奶啊! 就因为她要去瑧王府当偷儿,他在府里忙活了一晚上! 柳轻絮看了一眼身侧的巳爷。 对他们主仆三人,她是感激的。她还没要求他们做事,他们主仆三人就自发奋勇的做起了她的帮手。 可是,跟这个男人一起做事,她感觉压力好大。明明他是个帮手,但给人感觉他才是那个带头的。 也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何来历,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却沉稳得让人害怕,特别是那身冷酷的气息,带着无形的威严和压迫,越是与他相处,她越是觉得他深不可测。 总想远离他…… “柳小姐,那周三该如何处置?”江九问道。 “呃……”柳轻絮这才想起周三的尸体,她拧着眉思考了片刻,说道,“把那陈奎叫来,如实告诉他周三的死因。如果衙门不信小安他们的证词,那就把瑧王给搬出来。我就不信衙门还会徇私包庇罪犯,要是敢的话,我不介意亲自去拧他们脑袋!反正有瑧王的信物在,我们干它一票大的,然后远走高飞,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燕巳渊斜眼睨着她,只觉得心口血气翻涌,偏偏吐又吐不出来。 江九和于辉差点笑崩。为了不让她发现,两人赶紧应声离开,“柳小姐,小的们这就去办!” 等他们一走,柳轻絮又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巳爷的伤没大碍吧?” “快痊愈了。” “那就好。”听着他冷硬的嗓音,柳轻絮摸了摸鼻子,有点自找没趣的感觉。不想继续尬聊,她转移了话题,“不是说在福来客栈定了房间吗?那走吧!” 但说完她就有些窘。 怎么搞得好像他俩要去开房似的…… 看着她走出去的身影,燕巳渊眼眸中冷气儿去了一大半,薄唇悄然的勾起。 柳轻絮是个典型的夜猫子,何况今晚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她更是不可能睡得着。 到了福来客栈,她让店小二送了些吃的到房里。 燕巳渊也没客气,直接在她房里坐了下来。 认识这段时日,他们还是第一次同桌进食,按理说终于吃上一顿美食了,气氛该是欢快的,可柳轻絮一抬头看着对面那张冷峻的脸,到嘴的话硬是出不了口。 她干脆专心的吃东西,右手筷子左手鸡腿,夹一筷子菜啃一口鸡腿,吃得吧唧吧唧的。 燕巳渊久久没动筷,只盯着她夸张的吃相,眸底虽没有嫌弃之色,但却有几分看怪物的感觉。 “你当真不愿嫁瑧王?” “呃……”柳轻絮抬起头,把嘴里嚼烂的鸡腿肉吞下后,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没想过要嫁人。” “万一瑧王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呢?” “唉!”柳轻絮突然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们对她的婚事很好奇,这也不怪他们八卦,主要是向她求亲的人全是高贵的人物,换谁来都会八卦她的想法。“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瑧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我与他也没缘分,要是真嫁给他,只会耽搁他。” “此话何解?”燕巳渊眸子微眯。 “我顾忌挺多的,没办法解释。”柳轻絮耸了耸肩。 “说来听听。” 柳轻絮是真小看了他八卦的心,本想送他一对白眼的,可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这漫漫长夜确实难熬,尤其是对面这个男人不说话的时候,气氛真的很压抑。 她放下筷子和啃了一半的鸡腿,拿出丝绢擦了擦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喝了一口后,捧着杯子淡淡的笑说道,“我这个人疑心重不说,心眼还特别小。你看这世道,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美人环绕?白首偕老的夫妻多,可一心一意恩爱如初的有几对?” “那瑧王许你恩爱如初,你当如何?”燕巳渊眸底的幽光暗闪着,这女人不要他,他偏要会如何? “呵呵!”柳轻絮轻笑着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眼中不由得浮出了伤感,“以前背书的时候只知道望着天花板,如今才明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何等的无奈。一个连未来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 “难道你不是玉燕国人?”燕巳渊幽眸微瞪。 柳轻絮转身,看着他眼中露出的惊讶,她自知自己说得太多了,遂笑着回到桌边,重新拿起筷子认真吃起东西来。 她本以为他还会继续干坐着看她吃,没想到他在盯了她片刻之后也拿起了筷子。 只是跟她比起来,他的吃相优雅到了极致,比那些刻意摆拍的还要赏心悦目。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莽夫,而他才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女。 “巳爷,我看以后咱们还是各吃各的吧。”她突然迸出这么句话。 “为何?”燕巳渊提筷的动作突然顿住,眼皮一掀,眸光沉沉的直视着她。他都没嫌弃她,她居然还敢嫌弃他? “跟你一起吃饭,会把我衬托得像饿死鬼投胎。” “……”燕巳渊唇角狠狠一抽。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为了不影响你食欲,下次吃饭我就不叫你了。你也别管我,我这人昼夜不分、三餐不定,你们把自己安顿好就行了。”柳轻絮咧了咧嘴。 “无妨,我不嫌弃。”燕巳渊垂下眼眸继续进食。 “可是……”柳轻絮咧开的嘴角有些僵。他不嫌弃,可是她嫌弃啊!对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吃饭,就跟对着一具人形雕像似的,那感觉是真别扭。不过她还是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干干笑了笑,“那行吧,你们随意。” 燕巳渊没搭话,也没再开口。 但自他开始动筷以后,柳轻絮突然发现,她每下一筷子,他也会跟着朝那盘菜下筷。 吃着吃着她就有些脸黑。 这家伙是几个意思?怕有毒,让她先尝过他才吃? 难道他就不怕吃到她的口水? 到后面,她干脆端起一盘菜,直接倒进自己碗里,然后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低着头狼吞虎咽起来。 燕巳渊举着筷子盯着空盘,“……” 天亮的时候,江九和于辉来了。 于辉将两只沉甸甸的包袱交给她,柳轻絮很是惊喜,是没想到他们想得如此周到,居然替她收拾好了寺院里的东西,如此也省了她再跑一趟了。 江九向她汇报,说周三的事已经处理好了,衙门不会追究他们杀人的事。 柳轻絮也不怀疑他的办事能力,毕竟他们打着瑧王的旗号,她就不信衙门敢把他们怎样。退一步说,就算衙门从瑧王那里发现他们有问题,他们也早就跑路了。 忙活了一晚上,她让主仆三人先去休息。 她从早上睡到中午。 正准备叫店小二弄点吃的,突然店小二来敲门,说有人找她。 她以为是戴方志,所以很快打开了房门。 然而,看清楚门外的男人后,她脸色唰一下白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燕容熙! 第9章 宣示主权 在店小二下楼后,她蹲了个福,“小女见过殿下。” 燕容熙抬脚就往屋内走。 柳轻絮下意识的往侧面退,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知道太子不会放过她,但是没想到太子会这么快找到她。 燕容熙也没落座,负手立于屋中央,黑眸泛着清冽的光泽,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月牙色的锦绣长袍衬得他高贵如仙,玉冠金带更是为他平添了不可侵犯的气场。柳轻絮承认,这个男人确实优秀,随随便便一站都能让日月无光。 可也是因为如此,她心中更加嫌恶。 毕竟没人喜欢被权势压迫! “不知殿下到此有何要事?”她微微躬着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柔弱。 “你答应了瑧王的求亲?” “回殿下,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小女高堂尚在,自是不敢自配姻缘。” “柳景武逼你的?”燕容熙眯紧了眸子,嗓音突然多了一丝寒冽,“为何本宫听说是你自愿的?” “殿下。”柳轻絮抬起头,紧皱的柳眉像是吃多了黄连似的,苦巴巴的道,“实不相瞒,我爹送我去寺院静养也是为了阻止我嫁给你,他疼爱的女儿是柳元茵,只想把柳元茵嫁给您做太子妃。正好瑧王也突然到柳家提亲,我爹自然就替我做了选择。至于是谁说我自愿的,想必殿下应该清楚。” 有脾气就找柳景武和瑧王去啊! 反正她现在已经挑了瑧王做未婚夫,横竖她都能找到替她背锅的! 燕容熙眸底的寒气更是砭人肌骨。 柳轻絮假装没看见,继续道,“殿下,小女知道您娶小女的用意,可小女也说过了,柳元茵才是我爹最疼爱的女儿,您若娶了柳元茵,那才是对您最有利的。” “那本宫同时娶你们姐妹两人呢?” “……?!”她猛地睁大眼。啥?! 一股恶心劲儿在胸口翻涌,恨不得一口口水吐他脸上!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对面客房中,巳爷颀长的身躯立于门口,像面壁般对着房门,整个房间都被他身上溢发出来的怒气笼罩着,于辉和江九在他身后左右并立,两人是大气都不敢出,尽管看不到自家王爷的脸色,可都能感觉到他此刻强大的怒意。 “怎么,你不愿意?” 燕容熙抬脚走近柳轻絮,狭长的眼眸中迸出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像冬月里的冰霜打在她身上。 柳轻絮扑通跪下。 “殿下,求您饶过小女吧!并非小女给您难堪,实是小女太过无奈。家父与舍妹见不得小女好,就算您要同时娶小女和舍妹,舍妹也会仗着家父疼爱对小女痛下杀手的,只怕还没等到成婚,小女就尸骨无存了。小女贪生怕死,实在不想因此断送了性命。” 妈的! 活了两辈子,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 燕容熙突然弯下腰,白皙修长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清冽的眸光落在她脸庞上。此刻的她脸上没有一丝病气,精致的鹅蛋脸白皙无暇,比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赏心悦目。 “柳大小姐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本宫若放过你,岂不是可惜了?” 柳轻絮忍不住咬紧了牙。 如果早知道美色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宁可毁容也不顶着这张倾城绝色的脸皮! 猛地,她一记手刀劈在他手腕上,再迅速的将他推开。 “你!”许是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动手,燕容熙先是惊愕,紧接着怒火瞬间浇灌了整张脸。 “我什么我?我他妈好言相劝让你死心,你是屎糊了耳朵听不见吗?一次又一次的咄咄逼人,你真当老子没脾气?”柳轻絮满眼厉色,真真是忍无可忍,干脆也不装了,直接粗口破骂起来,“你要权势,大可找柳景武去,天天缠着老子,老子能让你升天吗?” “你——”燕容熙何止是怒,简直像被惊雷劈中了头盖骨,脸黑眼瞪的抬手指着她。 “我警告你,没事离老子远点,否则不是你亡就是我生!”柳轻絮骂完,带着一身恶气走出了房门。 像他们这样的逼迫,嫁人得死,不嫁也得死,横竖都活不痛快,那她还装个锤子,还不如让自己爽快,起码能气死一帮人给她陪葬! 出了房门,她快速奔到走廊尽头,冲进最边上的房间里,然后一头栽出窗外。 如她想的那样,楼下布满了侍卫,正急匆匆的往客栈里跑。 她身形一闪,快速离开这危险之地。 至于巳爷他们,在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对门门后有人,她知道他们一定听到了她骂太子的声音,应该不需要她再去特意提醒。 何况,太子也没见过他们三人,他们三人应该没事。 客栈里。 燕容熙回过神后,追出了房门。 可走廊上已经没有了柳轻絮的身影。 他白皙如玉的脸几乎扭曲,真真是气到了极点! 但更气的还在后面—— 他的人把客栈搜了一遍,没发现柳轻絮,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门走出。 燕容熙刹那间脸都绿了! “小皇叔!” 瞧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连最起码的风度都没了,燕巳渊幽深的眸底染上了一抹讥笑。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女人竟是如此泼辣凶恶,居然把太子骂到失态…… 不知道为何,他非但不嫌弃,反而欢喜得紧。 “容熙,你该知道我与柳家大小姐的婚事吧?”没有寒暄,他只想让他尽快认清现实。 “小皇叔这话说得,难道不是我先去柳府提亲的?小皇叔为何要横插一脚?”燕容熙冷冷的直视着他,面色恢复了清冷高贵,但双手却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因为她不喜欢你。”燕巳渊抬脚朝他走近,绯红的薄唇轻扬着,邪魅又得意的凑到他耳边,“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下次见到她,别忘了叫声‘皇婶’。” 燕容熙眸孔骤然紧缩,“你们——” 燕巳渊轻哼着退开,负手再斜睨了他一眼,唇角的邪魅和得意转瞬化成了不近人情的冷硬,“以太子的聪明应该知道,柳景武早有功高盖主之势,而你父皇早就对他心生忌惮,是断然不会让你把柳家女儿都娶进府的。” 燕容熙胸口起伏着,两片薄唇抿得死紧,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同时娶柳家两个女儿的确不可能,因为如此一来,柳景武的势力会一面倾倒,这是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只多让他挑一个,而另一个则会成为棋子,用来牵制柳景武。 若不是因为这,父皇早就下旨赐婚了,他也不至于亲自到柳家提亲! 燕巳渊没再多看他一眼,示意江九和于辉进柳轻絮的房间,将她的东西打包带走。 直到他们主仆三人离开客栈,燕容熙都没再说过一句话,但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却如同山崩地裂般汹涌骇人。 街上。 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于辉皱眉问道,“王爷,我们现在去哪找柳小姐?” 不等燕巳渊给他一记冷眼,江九就先接了话,“还用说吗,肯定是去笑笑书堂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啊!”于辉立马催促起来。 “不急。”燕巳渊面无表情的开口,“现在去书堂,只会给太子带路。” 燕容熙对柳轻絮几次三番的纠缠,他是亲眼所见,一想到这,他心口窝火。 要不是那女人聪明有主见,这会儿怕是没他什么事了! “王爷,那我们现在去哪?要回府吗?”江九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就在街上随便走走。”燕巳渊说完,提脚朝不远处的一间胭脂铺走去。 江九和于辉忍不住交换眼神。 这是随便走走? 别告诉他们,王爷要买胭脂水粉自己用! …… 柳轻絮离开客栈后并没有走远。 太子之所以能找到客栈,她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若现在再去笑笑书堂,只会给笑笑书堂带来麻烦。 老远看着燕巳渊他们从客栈出来,而且还进了一家胭脂铺,她知道,他们定是没有被太子怀疑。 她悄摸摸的过去,又悄摸摸的钻进了胭脂铺。 燕巳渊正在柜台边,手里拿着两样东西翻来覆去的看着。掌柜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热情的招呼着他。 “巳爷,给你心上人买东西啊?”她笑着上前。要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敢相信,这冷酷的男人居然会光临这种铺子。 燕巳渊微微一怔。 “可是不知道怎么挑,想让我帮忙?”柳轻絮说着话拿过他手里的东西,自顾自的说起来,“这口脂看起来不错,不过每个人的唇色不同,用上的效果就会不同,你心上人唇色深还是浅?” 燕巳渊转头,幽深的眸光落在她那两片张合的唇瓣上,娇红水润,色鲜味…… 他喉结突然滚动,不自然的转回头。 老板娘一听柳轻絮说话,忙赞道,“姑娘,你是行家啊!” 柳轻絮摇头,“我都没用过这些,哪里算得上行家?” 见老板娘还想说什么,燕巳渊对她说道,“你忙别的去吧,我们自行挑选。” 老板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柳轻絮,精明的双眼转了转,像是反应了过来,忙掩嘴笑道,“那二位随意,挑好了再唤我。” 见她去招呼别的客人了,柳轻絮忍不住拿手肘撞了一下身侧的男人,把声音压到只彼此可听见,“太子没发现你们和我有关系吧?” “嗯。” “那就好。”柳轻絮松了口气,但转瞬她又叹道,“今日我算是彻底与他撕破脸了,想必他现在恨不得杀了我,看来我得尽快离开京城才行。你伤好得怎样,要是不方便远行的话,那我先走……” “你要办的事都办好了?”燕巳渊打断她的话。 “没呢!我本来要去青楼和赌坊的,可现在得罪了太子,柳家的人也随时都会找到我,我没法再去。想想,这两笔生意只能放弃了。” “青楼?赌坊?”燕巳渊脸色起了一层黑气。他只知道她在外面忙活,而且夜出早归的忙活,以为她是干什么大事呢,没想到竟然是往那种地方跑! 这女人…… 他捏了捏拳头,突然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怎么了?”他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寒岑岑的气息,柳轻絮不解的把他望着。 “我……”燕巳渊深吸一口气,心里不停的劝说自己,先忍忍,等找到机会再狠狠收拾她! 柳轻絮实在看不懂他黑沉沉的脸色到底为哪般。但她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在她看来,这个男人一直都这样,阴沉不定、难以捉摸。也是没发现他有何坏心思,不然就她这脾气,敢在她面前耍酷,她老早就把他喷成筛子了。 “巳爷,你到底选不选?”她拿起口脂问他,把话题拉回当下。 “你喜欢哪样?”燕巳渊又盯着她的唇,眸光深了几分。 “呵呵!像我这样天生丽质的,还需要这些吗?”柳轻絮骄傲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就你手上的吧。”燕巳渊说完,走向了掌柜。 “……” 走出胭脂铺,就见江九和余辉从偏僻角落出来。 看她手里拿着东西还绷着脸,江九上前忍不住问道,“柳小姐,怎么了,可是没有买到让您满意的?” 柳轻絮顿住脚步,等他们的巳爷走前面去了,她才拉长脸问,“你们巳爷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江九皱了皱眉,“谈恋爱?” “就是和女人好过。” “呃……”江九摸了摸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不过他还是很实诚的说道,“柳小姐,我们巳爷没与任何女人好过,连女人手都没摸过呢。” “难怪!”柳轻絮嫌弃的望着前面远去的身影。 她以为他进胭脂铺是给心上人买东西,结果他什么也没挑中,只随便给她定下了一盒口脂。 说什么当作是他送给她的…… 妈的,他倒是给银子啊! 最后居然是她掏荷包! “柳小姐,什么难怪,到底发生何事了?”江九表示看不懂她那一脸的怨念。 “没什么。”柳轻絮郁闷的抬脚。这不就是典型的我请客你买单嘛,真是够够的!难怪他没女人,就这么抠馊的男人,谁看得上? “大姐!”突然一道娇脆的声音从街对面传来。 柳轻絮扭头看去,刹那间冷了脸。 这些人一刻都不消停,当真是不逼死她不甘心! 柳元茵小跑着到她跟前,关心无比的问道,“大姐,你怎么从寺院里跑出来了?” “我不能出来?”柳轻絮斜视着她,完全拿不出一丝好脸。 第10章 防不胜防 “大姐,爹听说你跑出来了,可生气了!他本来要派人抓你回寺院的,我劝了他好久他才消气。”柳元茵一改平日里在她面前的乖张跋扈,温柔体贴得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大姐,你放心,我已经跟爹说好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与瑧王的婚事,那就没必要再回寺院,要是瑧王想见你,那跑来跑去的多麻烦啊,你说是不?” 柳元茵一出现,原本跟在柳轻絮身后的江九不着痕迹的饶开,装作路人从她们身侧走过,然后默默的去追赶巳爷和于辉。 柳轻絮见他们走远,稍微松了口气。 她抱臂偏头看着柳元茵,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既然你也知道我应下了与瑧王的亲事,那你也该放心了,我不会再与你争夺太子了。劳烦你以后离我远点,省得你惺惺作态我看着都替你尴尬。” 她一直容忍着柳元茵上蹿下跳,不是因为怕柳元茵,而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如果在她答应了与瑧王的婚事后柳元茵还不识趣,那就别怪她忍无可忍了。反正她今天连太子都臭骂了一顿,区区一个柳元茵,揍她个半身不遂压根就不是难事。 “大姐,我知道我不该因为太子的事处处针对你,都怪我太在乎太子了。如今你要嫁给瑧王了,我心已安,自然不会再那样待你。今日我来找你,就是想与你说和的。” “呵呵!”柳轻絮轻笑,像看变态似的看着柳元茵。是什么给她的勇气让她来求和的? “大姐,站累了吧,要不我们找地方坐坐?”柳元茵好似没看到她对自己的厌恶,还一副体贴为她着想的模样。 柳轻絮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抬脚就往前走。 柳元茵也不生气,跟在她身侧,好声好气的哀求道,“大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和你相处,你就原谅我一次,行吗?”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人无常态必有鬼,柳轻絮活了两世,比谁都懂这些道理。 然而,柳元茵像狗皮膏药黏着她,加上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走了一条街后干脆进了街边的一家酒楼。 这家洪雅酒楼生意极好,还没到晌午就坐了不少人。她本想在大堂里找张桌子,但柳元茵在旁边说道,“大姐,我们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是进厢间吧。” 柳轻絮也没说什么,挑了一间离大堂最近的厢间。 她知道巳爷他们三个就在附近,虽然他们相处不到半月,但这两日联手下来,她对他们的好感和信任度都直线上升。她相信要是她有什么情况,他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如果会的话,他们也不会随她一起离开顺和寺院了。 既然来了酒楼,那就不可能干坐,她向小二点了壶茶水和两碟小菜,叉腿坐在矮桌边自顾自的吃起来。 柳元茵跪坐在她对面,一双杏目委屈巴巴的望着她。 “大姐,你不要不理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吧,都是要嫁进燕家的,我们姐妹要一条心,以后在燕家才不会受人欺负。” “妹妹说笑了,我嫁给瑧王,按辈分来说瑧王妃只屈于皇后娘娘之下,就连后宫嫔妃都得敬着我,你受不受欺负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不会受欺负的。”柳轻絮抬了抬眼,真是忍不住泼她一盆冷水。 “大姐……”柳元茵温柔的面色有些挂不住。 她以为柳轻絮会选择二王爷的,毕竟她听说二王爷一直倾慕柳轻絮,上次在寺院中也看到了二王爷对柳轻絮流露出来的情意。 可她万万没想到柳轻絮居然选择了瑧王! 这贱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知道自己做不了太子妃,就故意嫁给瑧王,做太子的婶婶,好在辈分上压她一头! 在桌下暗暗的掐过手心后,她又关切的望着柳轻絮,说道,“大姐,你真的要嫁给瑧王吗?听说瑧王命犯天煞孤星,之前有好几个女人进瑧王府,不是变痴就是变傻,你要是……” 柳轻絮轻笑着打断她,“如此,不就如你们所愿了。” 柳元茵委屈地嗔道,“大姐,我是认真的,你别误会我的好意,行吗?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几个进瑧王府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你现在却要嫁进瑧王府,叫我们怎能不担心?真不知道你如何想的,明明二王爷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视而不见,真是可惜了他一片深情。你不知道,二王爷听说你选择了瑧王,可伤心了呢!” 柳轻絮低头吃着东西,脑子里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些人和事。 二王爷燕容泰与太子燕容熙比起来,温柔敦厚,像与世无争的谦谦公子。她原身的记忆中,没有燕容泰争权夺势的印象,也没听说过燕容泰的花边新闻,细细一想,的确比太子和瑧王更靠谱。 可那又怎样,难道有人暗恋她她就得选择那人? 更何况,她压根就没嫁人的念头,选择瑧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至于瑧王犯什么天煞孤星,她只觉得很扯,要真那么神奇,那燕家的人不早都被瑧王克死了,还有皇帝、太子他们什么事? 她懒理柳轻絮的假惺惺,继续吃着碟里的小菜。 只是吃着吃着,她突然感觉有些热,心口也闷闷的不舒服。 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今日气温不高,她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觉得热得慌呢? “大姐,吃完了东西你跟我回府好不?爹还在府里等你呢!”柳元茵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 “不用,你自己回去吧。”柳轻絮开始不耐烦。 “大姐……”柳元茵无辜地扁起嘴。 柳轻絮只觉得身体内越发闷热,多半都是柳元茵的聒噪引起的,于是她也没心情再吃东西了,起身就要离开。 只是她这一起身,脚底像失了重一样,让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跌回坐垫上。 一开始她没多想,可是身体急速的发热,很明显就是非正常现象,她心中暗恼又暗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眸光落在桌上剩下的两碟小菜上,她眸孔紧收,脸色煞白,然后怒不可遏的朝柳元茵瞪去。 “你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大姐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柳元茵无辜的眨着眼,像是看出她身子不适,于是从对面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侧,弯下腰试图搀扶她,嘴里还温柔体贴的说道,“大姐,我看你一定是累了,不如我带你回府休息吧。” “滚开!”柳轻絮一把将她推开。 “大姐,你别这样嘛,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领情呢?”柳元茵非但没一点生气的迹象,还想上前拉她的手。 “你何时做的手脚?”柳轻絮这次没推开她,但却是一把捏着了她的脖子,眼中凝聚起了杀气,恶狠狠的瞪着她。 柳元茵‘呵呵’一笑,“大姐,你可别太用力,不然发作得更快,总不能让我在外面随便帮你抓个男人吧?” 看着面前她那清纯的脸蛋,柳轻絮真是恶心到了极点,恨不得立马捏断她的脖子,让她瞬间见阎王! 可正如柳元茵所说,她越是激动想用力,身体内一股热流窜动得更加汹涌,就像血管被火蒸着烤着似的,让她臊热的难受。 她咬着牙推开柳元茵,拔腿就往外面跑,当务之急她只想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至于柳元茵的命,她下次再见她的时候,绝对不会再心软半分! 然而,她还没跑出去,就有两个膘壮的男人从外面进来。 她双眸大睁,脑海中飞速的想着一些事。酒楼是她临时选的,就是不想让柳元茵有做手脚的机会,而且她觉得酒楼人多,柳元茵就算要做什么,也会有所顾忌。 直到这两个膘壮的男人出现,她才明白过来,终究是自己太单纯了!柳元茵可以什么都不做,但她可以派人去做啊! “大姐,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多少还能有些体面。”柳元茵在她身后轻笑着,“如果让他们带你走,你这辈子怕是没脸再见人了。” 柳轻絮转身,那张清纯的脸上布满了阴险又得意的笑,仿佛她今天做定了羔羊会被任人宰割…… 倏然间,她看到窗户旁闪过一道身影。 她神色瞬间一沉,猛地朝柳元茵冲过去,一记拳头挥向她的脸,紧接着补上一脚—— “啊!” 突如其来的暴击让柳元茵发出惨烈的叫声,整个人还飞了出去,‘砰’一声撞在旁边的矮桌上。 那两个彪壮大汉都看傻眼了,完全忘了反应。 而柳轻絮奔向窗户,纵身跳了出去—— 刚才那道闪过的身影,她认出是江九。 所以她才敢对柳元茵动手,就是想逃脱前替自己出口恶气。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跳,居然跳到了巳爷身上,还精准地坐在他臂弯中! “……”四目相对,她不由得愣了神。 眼前的俊脸一如既往的冷酷,这些日子以来,她就没从他脸上找到过第二种表情。基于他这种沉默孤冷的性子,她平日里都不愿意与他走太近。 可此刻,不知道为何,坐在他臂弯里,靠着他高大健硕的身躯,感受着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出来的冷酷气息,她突然觉得很舒服,好像发烧遇到了冰枕头,不但让她忘了要从他臂弯里跳出去,还不由得搂住他脖子在他身上蹭起来。 而且,越蹭越舒服,蹭到嘴里忍不住发出‘嗯嗯’的哼声。 江九和于辉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燕巳渊更是僵直了身子,幽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魂儿都被她蹭没了。 “巳爷……你身上好舒服……”柳轻絮非但没收敛自己的举动,还抬手朝燕巳渊的脸摸了上去,“巳爷……你是怎么保养的……怎么……怎么这么滑……” 燕巳渊回过神,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他准备撒手把她放下时,突然发现她身上很烫,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从白皙无瑕的鹅蛋脸到脖子,包括她抚摸他脸颊的指尖,无一不是又烫又红,整个娇软的身子像是在笼屉里蒸过似的。 他幽眸紧敛,不但打消了放她下去的念头,还猛地收紧了臂弯,抱着她迅速离开。 “江九!跟上!” 江九和于辉两人回过神,面面相觑后,赶紧追了上去。 …… 僻静的大别院中。 江九替柳轻絮把完脉,脸色垮得都想哭了。 “巳爷,柳小姐这是中了鸳鸯散。” “鸳鸯散?催丨情药?”燕巳渊听得俊脸唰黑,随即喝道,“还杵着做何?准备取血!” “巳爷,这鸳鸯散不属于毒物,是由几种特殊食材调配而成,在烟花柳巷中,那些男女专用此来增添趣味,既不是毒物,就算柳小姐喝了血也解不了,只能用那种方式……”江九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尴尬。 燕巳渊胸口起伏着,两片薄唇抿得死紧。 偏偏坐在他腿上的女人还一点都不安分,把他当冰块不说,还各种在他身上点火。要不是他把她双手抓得紧,这会儿恐怕都被她扒光了! “巳爷……你……你……赶紧把我放了……嗯哼……”柳轻絮听完他们主仆的对话,心里早就吓颤了。 就算自己在感情中是张白纸,可是某些常识她却是懂的,而且二十一世纪的文化熏陶让她比这个异世的人懂得更多! 对面前这个男人,她心里是很有抵触的。即便是他牺牲清白给自己当‘解药’,她也接受不了。 被江九的话吓得理智回归后,她开始挣扎。 但让她无奈的是,身上的骨头好像严重缺钙似的,完全支撑不起她的挣扎。非但如此,她越是用力,越是感到臊热难耐,就像体内架着个火堆,正满满的烤着她,似要把她烤熟、烤化。 “唔……”她咬着唇闷哼。如果可以,她宁可死了算了,说不定还能回到她原来的世界。 燕巳渊强硬的将她圈在怀中,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把臂膀收紧。 听着她喉间里溢出来的声音,他沉声对江九道,“取一对红烛来!” 江九先是一愣,当看清他眼中那一份坚定时,立马明白了过来。 他没敢多迟疑,起身跑了出去。 于辉小心翼翼的道,“巳爷……属下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也拔腿跑了。 第11章 生米煮成了熟饭 柳轻絮也想走。 她难受归难受,但只是身体难受,那股臊热劲儿并没有湮没她的意识。她意识不但还在,而且还很清晰。 从进到这间房里被迫坐在他腿上,不止她的身体异常,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发现了变化。她没经历,但都懂,正因为懂,所以她心里很慌。 但她的挣扎并没有让燕巳渊松开丝毫,反而引来他沙哑的低喝,“你再动试试!” 这声音透着浓浓的威胁,让柳轻絮刹那间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眸光戚戚的望着他。 燕巳渊捏住她下巴,黑眸像深不见底的幽洞,仿佛随时要将她吸食进去。柳轻絮下意识的想避开,可他不许,还冷声道,“想清楚,是要我做你解药,还是你另寻他人!” 柳轻絮咬着唇。 她有选择吗? 没有! 江九很快拿来了一对红烛,在桌台上摆好,然后默默的退出去,并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望着桌台上那摇曳的烛光,柳轻絮又清醒了不少。 燕巳渊将她抱到红烛前,放下。 柳轻絮缓缓的抬头看着他。 “巳爷不后悔吗?” “不会。” 燕巳渊没看她,只是搂着她肩膀一同朝红烛跪下。 柳轻絮看着他轮廓如画的侧颜,此时此刻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无奈之中竟觉得有些好笑。 是不是她以前太恨嫁了,所以老天故意安排这么一出,不但让她跟人闪婚,连婚礼仪式都简单到如此地步…… 最好笑的还是身边这个男人。 他竟然就这样娶了她! 直到‘夫妻对拜’完,她都还陷在纷乱的思绪中。直到他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她才清楚的意识到,不是做梦,她是真的与他拜了天地! 她把自己嫁了…… 嫁了…… 嫁给了一个相识不到半月的男人! 就在她心中暗暗腹诽着现实太过荒唐时,突然唇上压来一双薄唇。 她双眼猛睁,下意识的张开嘴想尖叫,但她张开嘴的瞬间,什么东西蛮横的穿过她唇齿,长驱直入的进去她嘴里…… 眼前的俊脸,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因为他眸底的火热,仿佛比她身上的温度还烫,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还有他粗喘的气息,好像他身体里住着一头正苏醒的困兽,随时都会将她吞食罄尽。 随着他蛮横的纠缠,她感觉自己身体的药物彻底的被激发出来了,连脑子都受之影响了般开始变得混沌。但混沌之中,她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反而还觉得不够似的。 床帘什么时候放下的她不知道,衣裳什么时候褪尽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像一只放在炭火上烤着的羔羊,被他翻来覆去的摆弄着。迷离间,她也瞧见了他身上还未掉痂的伤口,可是她被‘火’烤着,根本顾不上其他…… …… 另一边。 柳元茵挨了柳轻絮一拳加一脚,在撞上矮桌的瞬间就晕了过去。 那两个膘壮大汗见状,顾不上去追柳轻絮,赶紧把柳元茵带回了将军府。 听说小女儿被大女儿打了,柳景武从宫里赶回府中,一看小女儿的惨样,不但鼻青脸肿,还折了腰,气得他当场下令,把府里的侍卫全都派出去抓人。 然而,天都快黑了,派去的人回来复命,都说找遍了京城也没发现柳轻絮。 柳元茵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半张脸肿变了形不说,涂着黑乎乎的药,说难看都是轻的,简直就跟鬼一样让人不敢直视。 见柳景武进房,她立马放声哭了起来,“爹……您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大姐姐与人私通……就因为我不愿替她保密……她竟要杀我灭口……” “这混账东西,简直不知廉耻!”柳景武怒不可遏的骂道,“待抓到她,我非打断她腿不可!” “爹……茵儿好疼啊……”柳元茵惨兮兮的叫唤。 看着女儿惨不忍睹的样子,柳景武真是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怕吓到女儿,他又不得不按捺住满腔怒火,好声安慰道,“茵儿乖,大夫说过几日就好了,你放心,爹一定会好好教训她,让她再也不敢为非作歹!” 泪水覆盖下,柳元茵一双眸子溢满了恨意。 她是不会放过柳轻絮那贱人的! 那贱人中了鸳鸯散,必须与男人苟合才能保命,就凭这一点,她也不会让那贱人好过! 那贱人不是要嫁给瑧王吗?等那贱人与瑧王大婚之时,她定要让整个玉燕国的人都知道她柳轻絮是个人尽可夫、未出阁就与男人私通的下贱女人! 到时别说瑧王不会放过她,恐怕皇上和太后也不会轻饶她! …… 傍晚。 柳轻絮从难受中醒过来。 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她倏地坐起身。 “嘶……”还没开始下一步动作,她就忍不住倒回去,蜷着身子不停的抽冷气。 “可是很疼?”身旁的男人掀开被子就想去抱她。 “你给我爬开!”柳轻絮推开他,扯回被子将满身痕迹的身子裹住,瞪着他的双眼就差喷火了。 “我……” “你什么你?你是没吃过肉嘛,用得着那样?”要不是自己被人阴了在先,她是绝对不会嘴下留情的,定是‘三字经’把他喷成筛子! 他没经验就算了,大大方方承认有什么不好?笨手笨脚的弄了半天,疼得她遭不住,就说了一句‘你到底行不行啊’,结果这家伙就来气了…… 妈耶,回想起来当时那场景,她就感觉上了刑场似的,差点没让她晕过去! 这还不算,明明她都觉得药性已经过去了,他还不放过她,就像要把她弄死在床上一样!跟之前的难受比起来,现在更甚,就像被人大卸八块过,哪哪都难受! “咳!”燕巳渊不自然的轻咳,幽深的眸底闪烁着心虚。 柳轻絮把被子拉过头顶。 不想看到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些难为情。发生这样的事,她总得好好消化才行。 看着她恨不得与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燕巳渊俊脸微沉,随即坐起身,连人带被抱上腿。 脑袋上的被子被他扒下,柳轻絮恶狠狠的瞪着他,“你还想干嘛?” 燕巳渊眯起了眸子,突然扣住她后脑勺将她狠狠吻住。 她有多牙尖嘴利他是见过的,之前没办法治她,现在总算有了! “唔唔……”面对他没有征兆的侵犯,柳轻絮都快内伤吐血了。她咋没早看出来他这么无耻呢? 在她印象中,他沉默寡言、冷酷孤傲,与人交际的能力还不如两个手下,好似患有自闭症般让人难以接近。 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人挺准的,哪曾想,这次居然看走了眼。要早知道他是这么一头腹黑大禽兽,那晚她就该把他扔出寺院! 把她吻到快喘不过气来,燕巳渊才堪堪从她唇齿间退出,看着她水润又微肿的唇瓣,他喉结滚动,只觉得自己也快窒息了。 “以后不许与我闹脾气,不然你闹一次我亲一次,亲到你不闹为止!” “我……”柳轻絮呼吸呼吸再呼吸。她自诩的骄傲和冷静在这个男人面前真是彻底崩塌了! 余光瞥到桌台上那一对燃烬的红烛,心里更是百味杂陈。 她知道他不是趁人之危,要是趁人之危的话,他大可以完事后提上裤子就走人,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婚姻。 那一对红烛,是代表对她的尊重,让他们的关系可以名正言顺,让事后的他们不用担心遭受世人的非议和唾骂。 可是…… 他不知道的是,她压根就不想他负责,也不想对他负责。未来某一天,她要是找到了那面凤阳镜,是肯定要回去的。若与他有了牵绊,那她以后要怎么选择? 她沉默起来。 突然,在沉默中嗅出一丝血腥味。 她双眸一瞪,惊讶的问道,“你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嗯。” 燕巳渊低低的应了一声,但抱着她的手臂并没有放开的迹象。 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好像他们说的事与他无关,柳轻絮忍不住骂道,“你是傻子吗?明知道自己伤势还未痊愈,居然还那么……”‘禽兽’二字她没骂出口,她随即虎着脸要求,“撒手!上药去!” 燕巳渊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眸光深沉的凝视着她。 “不闹了?” “闹啊!怎么不闹?等你伤好了再闹不行吗?”柳轻絮从被子里伸出手,把他俊脸推开。 燕巳渊这次没再困着她,总算把她放回床上了。 在柳轻絮没看到的地方,他唇角划开,眸底尽是深邃的笑意。 …… 对于自家王爷的身子,江九再清楚不过,在为自家王爷处理好裂开的伤口后,他是既哭笑不得又担心不已,“巳爷,属下觉得您最近还是认真静养为好,可别真把自己折腾坏了。” 燕巳渊一记冷眼睇过去,“要你多管!” 于辉赶紧出声帮江九说话,“巳爷,江九是为您好,您与柳小姐已经拜了天地,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何况现在柳家正派人四处寻找柳小姐,您身子要是不快些好起来,仅凭我们如何能护得了柳小姐?” 燕巳渊眯起了眸子,眼缝中黯光涌动。 江九道,“巳爷,要不您直接向柳小姐挑明了身份吧,反正你们现在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 不等他说完,燕巳渊就摇头打断,“‘瑧王’留不住她。” 她不是时下的女子,他很清楚,即便他们做了有名有实的夫妻,也束缚不了她。 除非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江九很替他们揪心,“那现在该如何办?您不挑明了身份,柳家就会不断找柳小姐麻烦。这一次柳元茵敢给柳小姐下丨药,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来伤害柳小姐。还有太子那,太子肯定不会放过柳小姐的。而我们早晚也会暴露身份,您再是瞒下去也瞒不了多久。” 燕巳渊似是早就做好了打算,即道,“她不是要离开吗,那我们就随她去。等时机到了,再带她回京。” 江九,“……” 于辉惊讶道,“巳爷,您这是要带柳小姐私奔吗?” 燕巳渊顿时脸黑,又一记冷眼给他射去,“本王带自己的女人出去游历,难道不行?” 江九赶紧拉着于辉往外走,嘴里‘呵呵’笑道,“巳爷,您先休息,属下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隔壁。 柳轻絮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身上的难受劲儿缓减了不少,可心里堆起的事却只多不减。 “柳小姐,水凉了,要不奴婢再为您添些热水吧?”门外传来一老妈子的声音。 对方叫惠姑,是这处院子的管事。 至于这处院子是谁的,柳轻絮不问也能猜到。 一想起隔壁房里那个男人,她又开始扶额。穿越来这个异世已经够狗血了,闪婚闪嫁也便罢了,关键是她连对方底细都不清楚。别人盲婚哑嫁,但好歹也能从媒婆那里知道些对方的底细,可他全名叫什么、家住何地、做什么的、家里都有哪些人…… 她通通不清楚! 问吧,搞得好像她很在乎他似的。不问吧,她又觉得太过荒唐。 想来想去,她最终决定,啥也别问,就这么着吧,反正他们这样的关系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说不定哪天就分道扬镳了,谁还管谁啊! 穿上惠姑给她准备的衣裙,她才去开门。 惠姑一见她就说道,“柳小姐,巳爷让您过去。” 柳轻絮眉头微蹙,“江九和于辉不是在照顾他吗?你跟巳爷说一声,今晚我就在这边睡,不打扰他养伤了。” 惠姑愣了一下,但也没再说什么,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就去了隔壁。 而隔壁,燕巳渊虽沉着脸,但也没多说什么。 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下去。 待惠姑出去后,他眸光投向房门,难掩失落。 明明她是吃亏的那个,为何像是她把他吃干抹净不负责呢…… 来异世半年有余,柳轻絮过的都是昼夜颠倒的日子,因为身体的疲累和酸痛,这一晚她哪都没去,洗了澡吃了东西就躺上了床,本以为今晚会失眠的,却不想一倒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梦中,她遇上了一头狼,嗷呜着向她扑来,吓得她拼命奔跑。跑着跑着前面就没路了,她索性也不跑了,转回头就去跟狼拼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跟一头恶狼打成一团不说,还动了嘴咬它。 最后最后…… 饿狼居然怕了她,被她压在身下,拿舌头舔着她,不停的向她示好。 翌日一早。 江九到房里给自家主子换药,看着自家主子的身子,吓得脱口惊呼,“巳爷,谁把您咬成这样的?” 燕巳渊只着了一条单薄的亵裤,露在空气中的肩膀和手臂上布着好几个清晰的牙印。 不但如此,就连下唇都破了皮…… 第12章 我洗澡,你去干什么? 面对江九的惊怪,燕巳渊脸黑得如同抹了锅底灰。 要不是到最后听到那女人的梦呓声,他真怀疑那女人是在装睡,不然哪有人会在睡梦中咬人的! 想到她的梦呓声,他深眸中不禁露出疑惑。 ‘对嘛,不咬人的狼才是乖乖,你要是一直这么乖的话,我回现代也把你带上,到时给你吃鸡腿可乐汉堡包。’ 他一字不漏的记下了。 可却如何都想不明白,‘现代’是何地方?鸡腿他知道,但可乐汉堡包又是何物? “王爷?”见他莫名的发起呆来,江九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从来没见王爷如此失神过,究竟发生何事了? 燕巳渊双眼恢复了焦距,淡声问道,“外面有何消息?” 江九见他总算正常了,这才开始为他换伤药,顺便也给那几处牙印上了些药膏,一边忙活一边回道,“昨日太子回去后就在我们府外安排了暗哨。依属下看,您与柳小姐的事他明着不敢乱来,但心中定是不甘的,多半都要对您和柳小姐使些手段。还有柳将军那边,柳小姐将柳元茵打伤,柳将军很是气恼,昨日派人寻了柳小姐一天,今日还没放弃。” 燕巳渊抿紧着薄唇没说话。 江九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巳爷,您之前说要与柳小姐离开京城,看来是很有必要的。太子布了不少暗桩,随时都会对您下手,即便没有柳小姐,您现在受着伤也不便与他‘过招’,何况又多个柳小姐,我们再是看的紧,也保不准出岔子。出去避避也好,待您和柳小姐感情稳固了,再回京也不迟。” 他说的这些都是燕巳渊早已深思过的,燕巳渊又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本王给太后修书一封,你找人送进宫去。” 江九笑着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太子昨日见过他们王爷,要不了多久太后定会知道他们王爷回了京。都回京了,若是不进宫给太后请安,只怕太后见到王爷时又会拿板子打王爷了。 说起来,也不能怨他们王爷不沾家,太子是太后最看重的孙子,王爷是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偏偏太子总把他们王爷当眼中钉,两人时常见面,总免不了针锋相对。 王爷实在不愿看到太后为难,索性时不时就外出,全当替皇上微服出巡,也省得在京城里与人明争暗斗。 在江九替他换好伤药后,燕巳渊突然又问道,“二王爷那有何动静?” 江九摇头,“听说二王爷多日不曾露面,没人知道他在做何。” 燕巳渊眸色微黯,压低了声线,“派人盯紧二王府。” 江九应道,“是,属下会交代下去的。” 隔壁厢房里。 柳轻絮刚用完早膳,就听惠姑说道,“柳小姐,巳爷说让您用完早膳就去后门,他已备好马车在后门等您。” 她反问道,“备马车?他要做何?” 惠姑笑了笑,“奴婢不便说,您去了便知道了。” 柳轻絮迟疑着没动。 她一想到自己跟那家伙的关系就别扭,若是可以,她真不想与他见面,免得横生尴尬。 惠姑也没催促她,只默默的收拾桌上的碗碟。 柳轻絮最终还是起了身。 到了后门,确实看到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两名戴着毡帽长着一嘴络腮胡的男子,她定眼一看,差点失笑,“你们打扮成这样是要干嘛?” 江九笑道,“柳小姐,您先上马车,我们边走边说。” 柳轻絮没多想,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四目相对,马车里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那双黑眸深不可测,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她就没以往那般淡漠了,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后,哪怕她面上表现得再从容,心里都一团乱麻。 “那啥……你伤如何了?”她在他对面坐下,佯装关心的问道。心里却腹诽着,还不都是他自找的,他要但凡有点人性和节制,也不至于让伤口裂开。 “无碍。”燕巳渊冷冰冰的回了她两个字。 柳轻絮突然盯着他冷硬的薄唇,问道,“你嘴巴怎么了?上火了么?”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直接让燕巳渊脸色泛起黑光,咬着牙溢道,“狗咬的!” 闻言,柳轻絮不置信的怔住,接着‘哈哈’笑起来,“巳爷,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被狗咬?”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笑纯属调侃,可她放肆的笑声听在燕巳渊耳中,却让他有种难以形容的羞愤,气得他上下银牙都在打颤,眸光如针芒般射着她。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柳轻絮噶然收住笑,“干什么,又不是我给你咬的!再说了,是你自己讲的,怨我咯?” 燕巳渊双手紧握,指骨节‘咔咔’作响。 他干脆把眸光从她脸上移开,冷冽的望着身侧小窗口。 柳轻絮也把脸转向自己身侧的小窗口。既然不待见她,她也懒得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静。 燕巳渊微微移动眼角,余光瞥着她,搁在腿上的大手收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收紧。 偏偏某个女人是一点心思都不在他身上,任由他置气,眼角都不给他一个! 而柳轻絮看着窗外,突然发现马车行驶的路线有些不对劲儿,她正想问他们要去哪,不经意间发现座塌下面好几个包袱,其中有两个还是她的。 她赶忙拉开帘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又是卷包袱又是乔装,走得还这么突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情况不妙。 而这种不妙的情况多半都与她有关。 于辉专心的赶着马,江九回头冲她笑了笑,“柳小姐,现在京城到处都有人在寻你,巳爷说为了您安危着想,今日必须带您离开京城。” 柳轻絮心里清楚得很,太子和柳景武都不会放过她。 只是想到什么,她眼里多了一丝担忧,“我还没去笑笑书堂那边打声招呼……” 不等她说完,江九就道,“柳小姐放心,小的已经安排妥当了,书堂里的人都会没事的。而且您上次动用了瑧王的身份,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书堂与瑧王有关,没人敢再打书堂的主意。”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小的给戴夫子留了银子,足够书堂一年的花销,您不用担心他们会饿着。” 柳轻絮还真没想到他竟帮着做了这么多事,意外的同时又心生感动,“江九,多谢了。” 江九朝自家主子的方向挤了挤眼,“柳小姐,这些都是巳爷吩咐小的去办的,您要谢就谢巳爷吧。” 柳轻絮朝对面的男人看去,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没想到巳爷替我考虑得如此周全……” 燕巳渊冷声幽幽的打断她,“你我已拜过天地,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 柳轻絮别扭得脚趾头都快抠出一栋大别墅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与他摊牌,告诉他,他们不合适。 先不说她的来历,单就说他们的性格就合不到一块,更别说其他什么习惯啊、三观啊、人生理想啊之类的。 她这辈子或许会嫁人,可就算要嫁,也不至于嫁个这样的吧?瞧他整天冷着一张脸,活似上辈子她挖了他家祖坟一样,跟这样的人生活,该有多憋屈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那些所谓的甜蜜、欢笑、浪漫、幸福…… 这辈子怕是与她无缘了! …… 东宫。 听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燕容熙很是诧异,“他出城了,且只看到他一人出城?” 探子道,“回殿下,确实只看到他一人出城。” 燕容熙摇了摇头,凤目中阴沉满溢,语气尤为坚定,“这定又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如若不然,那他也一定有何阴谋!” 小皇叔向来行踪不定,如此明目张胆的出城,这有悖他的行事作风。 再者,他已亲眼看到小皇叔与柳轻絮同处一间客栈,两人已互通款曲,以当下的情况来看,小皇叔应该致力于筹备婚事才对,这个时候丢下柳轻絮离开京城,意欲何为? 想到什么,他朝探子问道,“柳家那边有何动静?柳景武可有将柳轻絮抓回去?” 探子道,“柳府的人还在街上寻找柳大小姐。” 燕容熙凤目骤然紧敛,咬牙恼道,“该死!上次你们追杀失败,定是柳轻絮救了他!” 他突然下此定论,让他面前的探子有些茫然无措,遂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不是去寺院见过柳小姐吗?那日也没发现柳小姐有何异样,不是吗?” 燕容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已是很难看,“本宫一直想不明白,小皇叔怎么就看上柳轻絮了,明知道本宫与燕容泰都去柳家提了亲,他还非要横插一脚进来与我们抢人。现在回想起来,定是那次让他躲进了寺院,所以才与柳轻絮结下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探子没说话,只毕恭毕敬的听他说下去。 燕容熙随即下令,“若柳家再找不到柳轻絮,定是被小皇叔带走了!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们,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许再失手!本宫要他们再也回不了京城!” 探子沉声应道,“是!” 很快,书房里只剩下燕容熙一人。 他眯着眼望着房门,狭长的眼缝中阴戾的光泽久久不能消去。 皇祖父交给小皇叔的那一件宝物,他势必要得到手! 父皇可以不在乎,但他不能。小皇叔不死,他和那件宝物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即便将来他登上大位也无法心安。 在他登上大位之前,小皇叔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死! 要么交出皇祖父留予的宝物! …… 偏僻的小村落中。 柳轻絮放下筷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身处的这间房舍,终是忍不住朝桌对面的男人问道,“咱们既然出钱租村民的房子,为何不租套宽敞的?” 她不是嫌住得差,而是就一间屋的房子是真小!屋主是个老妪,巳爷给了她一锭银子后,老妪就欢欢喜喜的搬去了儿子儿媳家中。老妪的儿媳叫三娘,饭菜是三娘在自家做好给他们送来的,屋里的枕头和褥子也是三娘给他们新换的。 他们之所以借宿在此,是因为一出城就被人跟踪上了。为了引开跟踪他们的人,她和巳爷偷偷下了马车往北走,江九和于辉则是继续赶着马车往南去了。 因巳爷身上有伤,在路经这座村子时,柳轻絮临时起意想暂时在此落脚,一来让他好好休养,二来可以等等江九和于辉。 只是她没想到银子出了一大锭,但只搞到这么小个房子,加上外面的茅坑也不过十来平米!两个人睡,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 燕巳渊淡漠的抬了抬眼皮,“地方小些,不易引人注目。” 柳轻絮拉长了脸,“要不咱俩别住这了,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住进去,岂不更安全?” 燕巳渊夹了一筷子菜放她碗中。 “不必心急,待我们百年之后,自会有坑同寝。” “你……”柳轻絮险些吐他一脸血。 “多吃些。”燕巳渊仿佛没看到她不满的样子,下巴挑向她身前的碗,眸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难怪身无二两肉。” “……?!”柳轻絮下意识的低下头,脸色瞬间比臭鸡蛋还臭。她猛地起身,挺胸叉腰瞪着他,“你有种把话再说一遍?我哪没肉呢?你瞎眼了不成?” 天啦个撸! 她没嫌弃他技术烂就算了,他居然敢嫌弃她胸小! 再说了,她哪里小了,就算没到c但也有b,一样前凸后翘婀娜迷人! “咳!”燕巳渊不自然的干咳一声,眸光从她身上移开,好像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低了头继续优雅进食。 柳轻絮气得想掀桌子。 深呼吸过后,她转身往外走。 “去哪?”燕巳渊倏地起身。 “三娘说附近有条河,我去洗个澡。”柳轻絮顿住了脚,但没回头。 “我陪你去。” “我洗澡,你去干什么?”听着他蹬开凳子的声音,她转身冷飕飕的睨着他,“像我这种身无二两肉的,放心吧,没人会偷窥的。所以,不需要你的好心。” 说完,她顶着臭脸快速出了小屋子。 燕巳渊抿紧着薄唇,眸光幽幽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就生气了?当初她说他小的时候,他有与她置气吗?! 须臾,他提脚跟了出去。 第13章 偷尸 初夏的夜并不炎热,河水甚至有些凉,不过对柳轻絮来说,她这副身体是练家子,就算大冬天洗凉水也只是冻皮不冻骨。 泡在幽幽凉凉的水中,洗去一路的疲累,抬头还能欣赏挂在夜布上的繁星,如果不是岸上多了个男人,这样的露天泳池、这样安宁的夜景,柳轻絮觉得这一定是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在水底把自己搓了一顿,见岸边的男人半响都不挪动,她没好气的扭头看去,“你究竟是来把风的还是来看我洗澡的?” 岸上,燕巳渊迎河而立,像是在眺望浩瀚的夜空,又像是在欣赏夜晚的河景。听到她不满的声音,他眸光冷幽幽的睇向她,似不屑的开口,“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 柳轻絮无语得要死。那么嫌弃的话都说出来了,他怎么还有脸站在那里看她洗澡的? 最让她气得银牙打颤的是,她脱下的衣物全被他捡到了手里,她现在上岸等于是赤身果体的投怀送抱……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异响。 不止她听见了,岸上的燕巳渊也听见了。 霎时,他压低了嗓音,“还不快上来!” 她没有时间迟疑,也不敢迟疑,毕竟比起性命来,这点羞耻算什么? 快速游到岸边,跃出水面就朝他飞去。 岸上的男人展开着手臂,几乎是瞬间将她捂进怀里,眨眼不到的功夫就带她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柳轻絮顾不得害臊,从他臂弯里扯过自己的衣物就不停的往身上套。 而她身前的燕巳渊也没闲着,颀长的身躯绷得笔直僵硬,紧敛成缝的冷眸扫视着四周,整个人都处于高度警惕中。同时,他双手也没歇着,一手扶着她身子避免她手忙脚乱站不住,一手挑起她及腰的湿发好让她穿衣的动作能够顺畅。 当然,警惕危险的同时,他眸光也没错过她玲珑曼妙的身子,清甜的气息从她身上传来,总会勾起他对那一日的回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自律的人,对情爱即便有过憧憬,可谁都没让他动过半分情。直到她的出现,直到那一日与她‘水到渠成’,他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高看了自己。 他引以为傲的自律在她面前彻底冰散瓦解,甚至让他像贪食上瘾的饿兽般食髓知味、不知疲惫、无法自拔的陷入其中,哪怕溺毙也在所不惜…… 突然,脚背传来点点痛意。 他敛回心神,就见她正绷着脸蛋瞪着自己。 “干什么?还不赶紧放手!” “……” 他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僵硬的松开她纤细又柔软的腰肢。 树林中的异响声还在继续,柳轻絮觉得奇怪,还以为那动静是奔他们而来的,可直到她穿好衣裳,那异响声也没有靠近他们。 她抓住他手腕,带着他朝树林飞了过去。 在一棵树上悄然藏好后,柳轻絮拔开树枝往下看,那动静就是从下面传来的。 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实在叫她无语。 只见黑暗中一个人正拼命的掘土。 大晚上的开荒辟地? 她朝身侧的男人看去。 燕巳渊从她漆黑的眼眸中看出了疑惑,顿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在搂住她纤腰的同时,用下巴示意她再看看。 柳轻絮眨了眨眼,重新朝那黑影望去。 黑影确实是在掘土,而且还从土里掘到了东西。那东西长长的,像被什么裹住,当黑影将其从土里拖出来时,连看都没看,甩上肩头就跑,很快就跑出了树林。 柳轻絮赶紧带着燕巳渊飞身下去。 黑影先前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深坑,从坑里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儿,她捂着鼻子的同时双眸睁得老大。 偷尸?! “走吧,该回去了。”燕巳渊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 “不追去看看吗?”要不是亲眼所见,柳轻絮真不敢相信会遇上这样的事。扒人坟墓,哪怕是二十一世纪都是很难被人接受的事,更别说把埋在地下的死人给偷走了。 死人有什么用? 一般人听着都觉得晦气、阴森、恐怖,见着更是绕道走。偏偏还有人偷尸,这是想干嘛? “我们初来乍到,谨慎为上。”燕巳渊低沉道。 柳轻絮想了想,也打消了好奇的念头。 离开京城,不仅要逃避他的仇家,她还得防备柳景武派人抓她。毕竟她亲口答应了与瑧王的亲事,如果瑧王知道逃婚了,定会找柳家麻烦的,那柳景武自然不会放过她。 所以他说的对,谨慎为上。 只是低头看了看他还缠在她腰间上的手臂,她顿时有些没好气,“抱够了吗?” 先前没出声,是怕被偷尸贼发现,现在人都走了,他还吃她豆腐! 谁知燕巳渊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半个身子倚向她,低沉的声线还带着一些虚弱,“今日未换伤药,伤口难受。” “……”柳轻絮顿时一脸黑线。 就他这样的,还想走娇弱路线?那天是谁一口气折腾她四五次?哪怕伤口崩出血了都没吭一声!今天不过只是走了点路而已,这就难受了? “夫人,你都洗完澡了,是不是该替为夫洗洗了?”燕巳渊倚着她归倚着她,但双脚却沉稳有力的朝河边去。 柳轻絮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那声‘夫人’真把她恶寒到了。 扭头威胁他,“你就不怕我把你按水里淹死?” 燕巳渊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按进身体内,薄唇贴到她耳边,咬着牙阴仄仄的道,“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噗!”柳轻絮本来很不爽他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他这威胁的话逗乐了。 仔细想想,其实这家伙身上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他还会冷幽默! 江九和于辉不在,照顾他这个伤患的任务只能落在她身上,哪怕明知道他心思不单纯,她也只能咬牙忍着。 两人再回到河边,柳轻絮以为他会借机会耍流氓,但燕巳渊只让她到水中沾水拧帕子,擦拭身子的事还是他自己做。 柳轻絮看着月色下他裸露的半个身子,肌理分明,精健性感,男人的阳刚之气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也不是一点杂念都没有,回想起他们‘鬼打架’的那一幕幕,她眼神还总忍不住往他小腹下看,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是妖孽转世,除了性子冷僻些外,真的没一点可挑剔的。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过来帮我上药。” 低沉的嗓音倏然传来,柳轻絮回过神,尴尬得有些想钻地缝。 但她也要强,一边走近他一边哼道,“你看了我那么久,我看你一会儿又怎么了,少你一块肉了?” 燕巳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走近,突然伸手勾住她纤腰。月色下,他幽幽冷眸中闪烁着比月华还夺目的光泽,薄唇更是罕见的高扬,“要是没看尽兴,回去让你看个够。” 这么久以来,柳轻絮几乎没见他笑过,没想到他这一笑,竟是这般颠倒众生,不由得都让她看直了眼。 一阵风吹过,她猛地回过神,赶紧把他的手从腰上扯开。 “怎么的,一夜风流差点折腾掉半条命不说,还想再折腾掉剩下的半条命?”妹的,居然敢对她用美男计! 燕巳渊上扬的唇角微微一僵,闪着华光的眸子又恢复了幽沉。 这女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回到小屋的时候,夜已经入深了。 看着屋内那张小床,柳轻絮站在门槛边直犯窘。 这床跟学校宿舍的床差不多大小,一个人睡还行,两个人睡手脚都没地方摆! “过来!”燕巳渊先坐上了床,见她杵在门口不动,低沉唤道。 “你睡吧,我去外面把风,要是有人追来……”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与他分开睡为好,晚上他睡,白天她睡,反正她是个夜猫子,早就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 “我现在这样,能吃了你?”燕巳渊冷声将她打断。 “……”柳轻絮顿时无言以对。 迟疑片刻后,她关上房门走了过去。 脱了鞋爬到床里,面朝墙壁躺下,给他留了三分之二的地方。 燕巳渊勾了勾唇角,随即在她身侧躺下。 谁都没再说话,窄小的屋子里安静得只闻两人的呼吸声。 柳轻絮绷着身子完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触动他的‘兽性’。对这个男人,她自认为已经够放得开了,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与他做过了,可他们到底不是有感情的恋人,与他同床共枕,她始终有些抵触。 她一直紧紧盯着墙,精神力从来没有这样高度集中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眼睛盯累了,又许是身后男人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了,她眼皮也开始了打架,然后渐渐的睡了过去。 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声,燕巳渊掀开了黑眸。 黑暗中,他唇角上扬,翻身贴到她身后,膝盖顶着她膝盖窝,手臂穿过她腰间,手掌轻放在她小腹上,俊脸埋进她秀发中…… 翌日。 柳轻絮在睡梦中被一阵阵哭声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见某个男人已经起床正准备去开门,她赶紧跳下床跟了上去。 “发生何事了?” “不知。”燕巳渊沉着脸打开门。 柳轻絮先跑了出去,就见一群村民从家门口过去,屋主的儿媳三娘也跟在人群后面。 她忍不住唤道,“三娘,怎么了,哪里出事了吗?” 她不怕别的,就怕被人找上门。 三娘见他们夫妻开门出来,没再跟前面的村民去,往回走到她面前,掩着嘴小声说道,“大妹子,你不知道,村头老牛家刚入土的闺女被人刨了坟,尸子儿都不见了!今早去林子里打柴的人发现了,回去跟老牛家说了,牛嫂都快哭岔气了!” 柳轻絮刹那间怔住。 难道是昨晚那个…… 三娘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尽干这种缺德事。前段时日邬家村也有两个尸子儿被偷,闹得整个邬家村都没个安宁。老牛家刚死了闺女,听说邬家村的事后,都不敢把闺女埋上山,特意找了个林子悄悄埋了,没想到还是被偷了。也不知道那丧德的东西偷尸子儿干嘛,就不怕半夜做噩梦么?” 柳轻絮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可以告诉三娘他们看到偷尸贼了,可是后面呢?村里的人一定会问他们偷尸贼的下落,若是他们答不上来,村里的人会不会怀疑是他们做的? “三娘,可有派人上报?” 三娘点了点头,“已经派人去乡里了,想必要不了多久里长就会带人来。”她又叹了口气,“可这种事都发生好几次了,也没听说邬家村那边查出什么眉目,这一次怕也是……” 远处有人在唤三娘,三娘扯开嗓门应了一声,赶紧与他们夫妻道别,然后追了上去。 她跑远后,柳轻絮才收回视线。 燕巳渊面无表情的道,“收拾一下,我们该上路了。” 柳轻絮有些惊讶,不是说好要在这里把伤养好了再走吗? 但转眼一想,她又能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村里把偷尸贼的事上报,那上面派人下来,肯定会盘查到他们头上的。这一查,他们就算不被人怀疑,也会暴露行踪。 总之一句话,继续留下来,会有麻烦。 说起来,比起巳爷被仇家追杀,她觉得自己的处境才是颗大雷。要是哪天被柳家抓住,不但她吃不了兜着走,就是巳爷也难保性命。特别是抓到他们在一起,那就更别说了,只有进猪笼沉塘的份。 想到这,她麻利的回屋子,再麻利的卷包袱,出门抓着巳爷就往村口去。 看着她就跟做贼似的,燕巳渊眼角是抽了又抽。 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多住几日,但经过昨夜他又改变了主意。这里清净归清净,但有诸多不便,比如洗澡。 他可不想自己的女人哪一日被人不小心看光了去! 所以他打算与她再赶赶路,去前面的镇子上找个衔泥小筑落脚。 可是…… 她慌张什么? …… 清河小镇。 据说这是方圆十里内最热闹的地方,十里八乡的人赶集都上这。 他们到镇上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柳轻絮又饿又渴,一到镇上就拉着巳爷先去了一家汤饼铺子。 掌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见有客人上门,忙堆着笑上来招呼,“客官打哪来啊?瞧你们满头大汗的,定是赶路赶急了吧?你们先坐坐,要吃点啥,我这就给你们拿去!” 柳轻絮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扫了一眼铺子,道,“两碗水饼面,再加两道菜。” “好咧!”掌柜笑咧咧的去忙了。 见巳爷还站着,柳轻絮忍不住招呼他,“干嘛呢?走了一天了,你不累啊?” 燕巳渊这才将包袱放桌上,在她身侧坐下。 掌柜的动作也很快,没多久就将他们要的端上了桌。 两碗水饼,也就是水煮面饼,另外有一盘青笋和一盘肉。 掌柜的还特别给他们介绍道,“你们别看这肉卖相不好,可这是我家独有的火烧肉,吃着可有嚼劲儿了。你们尝尝,要是不够我再给你们加些。” 柳轻絮仔细瞧着那盘肉,干干的肉片微微卷着,灰白中还带着点被火熏烤过后的焦糊色,的确卖相不佳。 闻着倒是挺香的,她忍不住夹了一块塞嘴里。 “嗯……还行。” 第14章 床头打架 觉得味道不错后,她还给巳爷夹了一片。 见她有好吃的还能想着自己,燕巳渊幽深的黑眸闪过一丝柔色。突然想起在顺和寺院的那半只素包和半碗粥,她就那么点吃的也留了一半给他。当时他是嫌弃满满,可如今却巴不得与她同食,哪怕只是她的口水…… 嘴里含着肉片,心间暖意横流。 但嚼着嚼着,他丰眉轻蹙,咀嚼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好吃吗?”柳轻絮冲他笑了笑,伸手就去端盘子。他要是觉得不好吃,那整盘都是她的,她就可以大口剁食了。 燕巳渊没说话,只是发现她的小心思后,突然挡住了她的手,并将水饼面碗推近她。 柳轻絮立马崩了脸。啥意思?想跟她抢肉? 就在她不甘心的准备硬抢时,只听他低沉道,“你多日未好好进食,身子正虚着,不宜食荤腥。” 她不禁怔了怔,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怪异。 说什么胡话呢? 但很快她恢复了常色,再扫了一眼那盘火烧肉后,她微笑的对掌柜说道,“都怪我饿急了,没考虑太多。这火烧肉好吃,麻烦你给我们打个包,我要带走,等身子好些了再吃。” 掌柜‘呵呵’笑道,“好咧!我这就给你们包上!” 说完,他将那盘火烧肉端走了。 目送他去了厨房后,柳轻絮用脚踢了踢巳爷的黑靴,不解的瞪着他。 燕巳渊轻启薄唇,声线只够彼此听见。 “肉有问题,最好别用。” “……”柳轻絮柳眉倏地拧紧。 那所谓的火烧肉就是她以前吃过的烟熏腊肉,只不过跟腊肉比起来,刚刚吃的肉味道重了一些,口感绵了一些,就跟掌柜说的一样很有嚼劲儿。 这能有什么问题? 尽管心中有疑惑,可对于他的提醒,她不敢大意。出门在外本就要多个心眼,何况巳爷的性子不是那种圆滑不着调的,她愿意相信他说的。 只是被他这么一提醒,她看着桌上的两碗水饼面和青笋小菜,都不敢动筷了。 燕巳渊倒是比她先吃了起来。 掌柜的很快拿来一团油纸包,里面装着那盘火烧肉。 柳轻絮道了谢,将油纸包接过后放包袱里。 见他们带着两个满满的包袱,掌柜的笑问道,“二位是从外乡来的吧?看你们的样子想必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吧?” 柳轻絮放下筷子,与他攀谈起来,“是啊,我们要去隆兴城投亲,路过清河镇,因为太饿了,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落脚。” 面前的掌柜,三十来岁,中等身材,那一对八撇胡子以及眯成缝的笑眼皆透着一股子精明。 “二位客官,我铺子后面有个小院,是我家兄弟的,他去外地谋生了,那院子一直空着平日也没人住,若二位客官不嫌弃,我叫人帮你们收拾收拾,也省得你们为了住处再累脚。” “真的啊?”柳轻絮听他说完,当即面露欣喜,随即又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我们身上的盘缠不够多……” “不打紧不打紧,你们尽管去住便是,反正那院子搁着也是搁着。”掌柜豪爽的摆手,示意他们别为了钱发愁,“我虽是生意人,但最爱交八方友,难得你们与我有缘,我岂有不帮之理?” 柳轻絮暗中朝燕巳渊看去。 四目短暂的交汇后,她起身感激的向掌柜福身谢道,“多谢掌柜,待我们夫妻赚了钱,定会衔环相报的。” 见他们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掌柜更是热情了,忙询问他们贵姓,从哪里来。 柳轻絮险些被问住。 她只知道某人叫‘阿巳’,他的手下称他‘巳爷’,至于他的大名,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好在她脑子转得快,笑着回道,“我夫君叫阿巳,我叫笑笑。” 掌柜随即对巳爷拱手,“阿巳兄弟,我姓周,单名一个元字。” 燕巳渊起身,拱手唤了一声,“周大哥,有劳了。” 周元说的那处小院就在水饼铺背后,与水饼铺只有一墙之隔,那墙还不高,踮起脚就能看到对面。 待他们填饱肚子后,周元让伙计看着铺子,然后带着他们去了那处小院。 房子不大,一间堂屋两间厢房,里面的家什很齐全,各处收整得也还干净整洁,看得出来平日里有人打扫。 后院有口井,井旁的墙对面就是水饼铺的后院,墙不高,垫着脚都能看到对面。 面对周元的热情帮忙,柳轻絮再三道谢,顺便询问了一些清河镇的风俗民情,周元很善谈,跟他们讲了不少清河镇的趣事,在天快黑的时候才与他们道别。 等他一走,柳轻絮和燕巳渊进了其中一间厢房。 柳轻絮脸上没了先前的笑容,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把燕巳渊望着。 她想等他先说话,没想到燕巳渊把包袱放下后,坐到她身侧,先问她,“想说什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应该我问你,你发现了什么?” 结果燕巳渊反问,“你呢?发现了什么?” 两个人都有话,但好像故意要考验对方似的。 柳轻絮拉了脸,“我先前说了那么多话,现在该轮到你说了!” 燕巳渊也绷起了俊脸,“你那是同别人说话,又没同我说。” “你!”柳轻絮瞪着他,“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你难道没发现周元太好心了吗?这世道哪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如果有,那必定是有所图谋!” “嗯。”燕巳渊淡淡的应了一声。 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柳轻絮都快内伤了。 这什么人啊,明知道遇上了歹人,还装什么深沉? “你在这里呆着,我出去转转。”她说着话就要起身。 “去哪?”燕巳渊手快的将她抓住。 “跟你说不到一块去,我出去找人说话,行吗?” “不行!” “你!” “坐下。”巳爷黑着脸将她拉回去,许是被她的嫌弃给刺激到了,这才说道,“周元无事献殷勤,自是有所图,但我们无凭无据,总该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何。” “哼!”柳轻絮别开头,以示他说的是废话。 瞧着她置气的样子,燕巳渊非但没恼,眸底还悄然划过一丝笑意,仿佛看她憋气的样子也是一种享受。 “笑笑是你的乳名?” “……” “还是说它是你另外一个名字?” 柳轻絮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但听到这,她不自然的僵住,然后缓缓转回头看着他,漆黑明亮的眼眸眯着,带着几分探究。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他发现不了的。 燕巳渊同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幽沉的眸子如黑不见底的深渊,似要将她整个人收纳其中。 柳轻絮到底是有些心虚的,跟他如此对视,根本抵御不了他的气场。她微微抬起下巴,佯装出傲然不羁的模样,“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名下一个口,我想叫狗就是狗。” 燕巳渊忍不住皱眉。 前面两句还能听,后面两句,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连自己都骂! “巳爷,我累了,先睡会儿,你要是没事就去隔壁歇歇。”柳轻絮大喇喇的往床上一倒,摊开手脚霸占了大半身床。 昨日地方小,不得不跟他挤挤。 但今天不同,床大,房间还有多,她才不要再跟他睡一个被窝! 燕巳渊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 可他是那种轻易就被撵走的? 他弯下腰将她双脚的鞋子给脱了,然后将她整个人推到床里。 “你……”柳轻絮翻起坐起,没好气的瞪着他,“隔壁不是还有间屋子,你干嘛非要跟我挤?” “暖和。” “你把我当暖床的?”她忍不住黑脸。 “我给你暖。”燕巳渊面无表情的脱掉外袍,然后蹬掉脚上的黑靴。 “……”柳倾染只觉得心口窜起一股冷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就他这面无二色的冰山体,不冻她就算了,还给她暖床? 是什么给他的底气让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的? 看着他仰躺下,颀长健硕的身躯瞬间霸占了半身床,她暗暗扶额,不甘心的说道,“巳爷,我这人睡觉习惯差得很,磨牙打屁说梦话……” “我不嫌弃。” “可是我嫌弃啊!我也怕你睡觉的时候磨牙打屁说梦话,那会影响我睡眠质量的!”她开始咬牙。 燕巳渊微微扭头,眼角冷飕飕的睇了她一眼,然后又扭回头,合上了双眼,“你睡觉跟猪一样沉,听不见的。” “你……”柳轻絮何止咬牙,脸都黑了,撸起袖子冲他骂道,“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也包括我的夫人——你。” “……?!”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能说会道的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气到内伤想吐血的地步!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指着他有些口无遮拦起来,“我告诉你,别以为我跟你拜了天地就是夫妻,在我们那,你顶多算一个炮友,连男朋友都不算!想追求我的人多了去了,别说我瞧不上你这种大猪蹄子,就算我要嫁人,那也绝对不会是你这样的!” 燕巳渊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精致绝伦的脸上像是布了一层寒霜,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散布在空气中,屋子里刹那间犹如充斥着一种危险气体,叫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你、你干嘛?”柳轻絮下意识的往床角挪动。 燕巳渊双手撑在床上,半个身子倾向她,幽深的黑眸中如藏着千万根针,伴随着冷戾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取她性命。 “炮友是什么?” “……” “男朋友又是什么?” “……” “大猪蹄子呢?” “……”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 柳轻絮忍不住拿双手抵在他胸膛上,但她这一动手,燕巳渊立马就将她双手捉住,并用了几分蛮力反剪到她身后。 柳轻絮是真有些慌了。 她虽然不想承认与他有关系,可也没想过要与他交恶。 她知道先前的话说得太过,可那还不是因为他,谁让他没事刺激她的,不知道女人是要靠哄的吗,可他居然跟她抬扛…… “疼……你能不能轻点……啊……”她突然惨兮兮的哀求起来,眨巴着双眼使劲儿的挤了两滴眼泪。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保命,她一向能屈能伸。 男人身上冷戾的气息没少,眸光还是充满了威胁和危险,但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却突然松了几分。 柳轻絮当然感觉到了,遂更加卖力的示弱,“哎哟,我肚子疼,葵水要来了!” 据说这个时代的男人都视女人的大姨妈为秽物,她就不信他不会躲开! 果然,一听她说‘葵水来了’,燕巳渊身子僵住,面色怔住,眸光也停滞了。 就在柳轻絮暗暗冷笑,正准备夸自己是个机灵鬼时,身前男人的举动差点让她晕死过去,姨妈血没来,嘴里倒是快喷血了。 只见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腕,接着着把她往床上一按,然后撩起她的裙子—— “你、你干什么?变态啊!”就在她裤腰带被扯开时,她忍无可忍的叫骂了起来。 “闭嘴!”燕巳渊冷声低喝,特别是检查后发现她在说谎,他更是扬起巴掌,‘啪啪啪’落在她屁股上。 “啊!”柳轻絮直接惨叫。她是做梦都没想到,活了两辈子,居然会被一个男人打屁股! 这不仅仅是丢脸,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她已经把姿态放那么低了,最后还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她憋着的一股子气倏地一下爆发出来,翻起身就朝他扑去—— “混蛋!老娘也是你能打的?是你太飘了还是以为老娘提不动刀了?” 只是她一拳头砸过去,男人快速偏头,躲了过去。 她砸了个空不说,因为扑得太猛,没来得及控制,导致她脸蛋直接撞在他侧脸上。 “唔!”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吃痛的闷哼声。 正在这时,从后院传来一声异响。 这声音其实很小,若是普通人根本听不出来,但他们跟常人的听觉不同,何况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警惕心比平常还高。 于是乎,两人被迫安静下来。 姿势还是被撞时紧贴在一起的姿势,两张脸因为吃痛而扭曲着,两双眼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乍一看,就像在比谁的样子更丑! 第15章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只是过了许久,外面并无动静。 柳轻絮这才注意到两人小丑般滑稽的姿态,憋着那口气又忍不住发作。 但不等她出手,紧贴着她的男人猛地将她扑倒,还顺带将她双手推到了头顶。 一张罩着冷气的俊脸在她眼前放大,她微张的唇瞬间被堵住。 “唔……唔唔……” 火气还没消呢,又惨遭他侵犯,她哪里肯配合? 可她越是摇着头拼命反抗,身上的那人越是将她压得紧,唇齿间的掠夺亦如土匪进村般,气势汹汹又残暴不仁,那感觉就像要抽干她身体内的空气,想她缺氧而死。 最终,她还是认怂的放弃了挣扎。 而她突然安静,身上的男人也渐渐的停下了动作,并从她唇齿间退出。 彼此脸贴着脸,鼻尖碰着鼻尖,连呼吸的都是彼此的气息。 他黑眸中隐隐闪着灼热,像有星河在其中,深邃又潋滟,跟平日里冷睇睇的模样比起来有很大的不同。 可惜…… 她不想去探究他的变化。 眨了眨眼,她轻轻扭开头,语气没有了先前的恼怒,很是平静的说道,“你身体还没痊愈,别因为这个误了其他事,毕竟我们现在还在逃亡中。” 燕巳渊抬了抬身子,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还特意揉了揉她翘挺的鼻尖。 “疼么?” 柳轻絮有些怔愣,此刻的他眸底的灼热散去,幽深之中多了一丝柔光。她心虚的盯着他俊脸,抿了抿唇,小声问道,“没把你撞伤吧?” 燕巳渊突然板起脸,眼神又如冷箭发射,“还好意思说?方才我要是不躲,你现在已经在为我办后事了!” “谁让你打我屁股的?哼!”柳轻絮赶紧把他推开,然后整理着衣物要下床。 这男人是个绝对的硬茬子,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只是她脚还没沾地,手腕就被他大手抓住。 “去哪?” “我……”她微微失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觉得他这一抓充满了紧张和不安,好像很怕她会离开他。 回过神来,她在心里不禁好笑。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自作多情了?他们才认识多久?即便在他的认知中他们已经拜了天地成了亲也有了肌肤之亲,可这也不能代表他们有感情啊!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天黑了,你难道不想出去‘走走’?” 抓着她的大手松开,她随即下了床。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某人松开手的瞬间,微不可查的呼了口气。 …… 黑夜,是做坏事最好的保护色。 虽然柳轻絮不做坏事,但习惯了黑夜出没的她在夜间活动可谓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检查了一遍他们住的院子,里外都没人。 回想起先前那声异响,她最后去到后院的水井边,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墙那边的情况。 也没见水饼铺那边有何动静,甚至连灯火都没点。 难道那个周元不在铺子里住? 没什么发现后,她回了厢房,从包袱里拿出那份打包的火烧肉,在灯下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 可看来看去,她也看不出哪有问题,只得向对面的男人讨教,“巳爷,你说东西有问题,哪有?” “此肉非圈养的家禽畜类,亦不像山里的野味。”燕巳渊眸光沉沉的盯着油纸包里灰白的肉片,言语中带着一丝不解。 “你吃过很多肉吗?不然你怎么如此确定?”柳轻絮瞥了他一眼,依她看,他这不是深沉装过头了,是疑心病太重了! “我少时就在外四处奔走,山珍海味用过,豺狼虎豹打过,为生存,生食野味都有过。不敢说自己阅历多丰富,但世间寻常物我还是能辨认的。”燕巳渊绷着脸道。 瞧他那样,显然是不满自己把他小看了,柳轻絮不禁哑然失笑,“瞪我干嘛,我又没说你见识短!” 真是服了他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心眼那么小呢! 燕巳渊冷眼剜着她,“你不是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吗?怎会为这点吃食困惑?” 柳轻絮将油纸包往桌上一放,挺直了腰背,虎着脸瞪着他,“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抬扛?你是杠精转世?好歹我也是个女人,你跟我一个女人计较什么,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女人是这世上唯一一种每月流血还不死的生物?别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女人的话就是道理!” 对于她许多的用词,燕巳渊是听不懂的,像先前那什么‘炮友’、‘大猪蹄子’,现在又什么‘抬杠’、‘杠精’,但从她的言语神色能分辨出,不是什么好话。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嗤笑,“我只听说过女子以夫为纲,夫唱妇要随。女人再有理,在男人面前,那也必须恭敬是从。” 柳轻絮黑线如瀑,“……” 向他请教问题,他嘲笑她没见识,跟他讲要尊重女人,他给她讲三从四德…… 妹的!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看着她黑沉沉的脸,许是知道她生气了,燕巳渊抿了薄唇,眸光投向别处。 正在这时,大门外传来响声。 柳轻絮柳眉蹙起。 这么晚了,谁会来? 她正想问问对面燕巳渊,燕巳渊已起身走出了房门。 她跟着提脚出去。 大门外,周元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阿巳兄弟,你们还没歇下吧?我刚好做了些夜宵,想着你们晚上没吃东西的,就给你们送了些过来。” “有劳周大哥。”燕巳渊拱手做了一个揖,然后也没跟他客气,伸手接下了周元递来的食盒。 “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周元笑着与他道别。 柳轻絮没露面,只在暗处看着。 见燕巳渊关上了大门,她才走过去。 两人交换过眼神,默契的都没有说话,又回了厢房。 还以为周元送来的会是什么东西,没想到只是两碗水饼面,就是他们下午吃的那种。 燕巳渊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根银针,在汤水中搅了搅。 很快,银针没入汤水中的部分变得漆黑。 柳轻絮脸色唰白。 这周元,当真是不怀好意啊! “走吧。”燕巳渊面色冷冽,随即到床边拿起包袱。 “走什么?他要害我们,难道我们不该跟他‘算账’?”柳轻絮不赞同的皱起眉。 她不管周元究竟是劫财还是害命,既然他敢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那这事就没完! 燕巳渊睇了她一眼,“我们留下,敌在暗我们在明,若我们离开,敌在明我们在暗。你确定要留下?” 闻言,柳轻絮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干笑道,“我以为你是害怕呢!” 燕巳渊俊脸上泛起了黑气。 伸手正要抓她的手,柳轻絮突然‘咦’了声,然后弯着腰盯着桌角。 她是不经意间看到的,红色的桌面上,桌角处的颜色有些不一样,与桌子整体的颜色比起来,更深更暗。 她下意识的用手摸去,然后端起桌上的灯烛朝桌下看。 乍一看也没什么,但仔细盯了几秒,她还是看出了端倪。 桌下的位置居然比其他地方更干净? 她蹲下身,摸了摸,又摸摸身后的地面。果然,桌下一尘不染。 她又屈指敲了敲。 这一敲,连燕巳渊都忍不住蹲下身。 两人一对视,神色都变了。 桌下是空的! 柳轻絮伸出手想把桌子推开,但燕巳渊却拦下了她。 “回头再来。” 柳轻絮心中一默,那周元给他们送了有料的东西,一会儿肯定会来的。眼下,确实需要忍忍,先看周元想干什么再说。 两人没有再多留,熄了烛火就离开了厢房。 在他们离开后,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个人影突然从墙头翻进后院,佝着身子快速跑向厢房。 但他没有进房,而是先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片刻后,他轻手轻脚的蹲下身匍匐在门下,从袖中摸出一根长物,将其插进门下的缝隙中,然后嘴巴凑上去吹了一口气。 黑暗中,看着黑影的举动,柳轻絮指甲都快嵌进皮肉里了。 这东西给他们加料不说,还怕他们不上当,又用迷香对付他们! 等等…… 她突然眯紧了眸子,越是看下去,她越是觉得‘黑影’很眼熟。这种眼熟跟衣着、长相、神色无关,而是通过举手投足等肢体动作来分辨的。 这不就是昨晚在树林挖坟的那个黑影吗?! 他就是偷尸贼! 黑影朝房里吹了‘香烟’后,也没急着进去,而是贴在房门上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周大哥,没想到你居然有给人当狗的爱好?”一道轻笑声从身后传来。 周元猛地一震,缓缓回头望去,顿时‘啊’一声跌坐在地上。 柳轻絮像是招呼老朋友般走了过去,但脸上的笑在月色下却冷得出奇。 “你、你们……”周元哆嗦的指着她和她身侧的男人,意外和紧张布满了整张脸。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我们没在房里,你很失望,对吗?”柳轻絮带着冷笑上前,一脚蹬向他心口,让他后背狠狠的撞在门上。 房门随之被撞开。 周元‘咚’一声又跌了个四脚朝天。 一股暗香幽幽的从屋里飘散出来。 柳轻絮正要捂鼻,突然被身后的男人扯进怀里。脸蛋贴在他胸口,呼吸中全是他身上清冽的男性气息,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只顾着双手抱她,都顾不上捂自己的口鼻。 她抬手帮他捂住。 燕巳渊微微一僵,似是很意外,垂下眸子看着她,冷硬的唇角忽然上扬,然后抓下她的手,“我没事。” 待房里的暗香散去,他们这才发现周元一动不动的。 看样子,明显是闻到屋里的香气晕倒的。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燕巳渊放开她,提脚朝屋里走去。 柳轻絮难得听他的话,站在门外放风。 一来防止周元的同伙出现,二来她也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 燕巳渊进屋后就将那桌子移开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桌子竟然是个开关。随着那桌子移动,桌下的地面也随之移动—— 柳轻絮忍不住跑进去把烛火点亮。 然而,当他们举着烛火往地下一瞧时,刹那间同时变了脸。 “啊!”柳轻絮吓得直接扑到燕巳渊身上。 燕巳渊一手举着烛火,一手将她搂进怀中,不说怀里的女人被吓到,他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桌子下面是个很大很的坑,坑里堆着死人,看头颅至少有七八个! 这还不算,最让人惊骇的是他们身上还带着皮肉,像是被人割过…… 不! 不是像! 就是被人割的! 想到什么,燕巳渊喉结猛地滚动,俊脸在烛火的照耀下黑得比那些白骨还吓人。 察觉到他胸膛突然剧烈起伏,柳轻絮忍不住从他怀里抬起头。 “别看!”燕巳渊立马将她脑袋重新按回怀中。他都已经快吐了,让她看到还得了! “怎么了?”柳轻絮贴在他身上闷闷的问道。 “没什么。”燕巳渊准备带她离开。可就在他转身之时,他又不禁一愣,“人呢?” 柳轻絮又抬起头,顺着他视线望去,当即就炸毛了。 “这狗日的还敢跑!” 她推开燕巳渊,拔腿跑了出去。 然而,外面黑暗寂静,别说周元的人影,就连鬼影都没有。 不得已,她只能回到房里,准备再查看查看。 可燕巳渊却拦着不让她进去。 “干嘛?”她不解。 “你会害怕。” “我就刚刚吓了一跳,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了。” “怕你看了会恶心。” “谁说的?” “还有可能杀人。” “鬼扯!”听他越说越不着边,柳轻絮没好气的拉下他的手。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地地道道的女汉子,她还颇有气势的朝地坑走去。 然而,当看清楚里面的没具尸骸时,她先是如石化般僵住,然后猛地冲出房门—— “哇——” 特别是回想起下午吃进肚子里的‘火烧肉’,她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全吐出来! 吐了片刻,她浑身发着抖,咬牙痛骂:“王八蛋!老娘一定要杀了他!” 正在这时,突然一群人从大门冲闯了进来。 柳轻絮还没看清楚他们,只听一人很凶的喊道,“就是他们偷藏死人,快把他们抓住!” 第16章 饭菜有毒 她当即连反胃都忘了,瞠目无语的望着这些人。 什么叫他们偷藏了死人?! 谁他妈造谣的! 燕巳渊手执着烛火从屋里出来,见十来个人怒势汹汹的闯入,他几乎是箭步到柳轻絮身前,高大挺拔的身体直接把柳轻絮挡得严严实实。 “谁说我们藏尸的?周元吗?”飘着冷气儿的话从他薄唇间溢出。 来的人本来凶巴巴的,借着他手中烛火看清楚他以后,不约而同的愣了愣。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先不说容貌是有多出众,仅是那挺拔的身躯下散发出来的威压就叫人有些抬不起头。那双狭长的黑眸阴沉寒冽,如有万道暗器藏于其中,仿佛谁动一下就会飞灰湮灭。 耍威风的人处处都能见到,但像眼前这个不怒自威、就算看一眼都心生畏惧的男人,他们还真没见过! 先前喊话的男人最先回过神来,将手里带来的木棍握得更紧后,拿木棍直指着燕巳渊,“有人告发你们杀人藏尸,我们现在就送你们去衙门!” “杀人藏尸?”燕巳渊非但没怒,还倏地勾了勾唇角。 他不笑则已,这一笑让十来个人纷纷握紧了手里的棍棒。 柳轻絮从燕巳渊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看,也是冷冷的笑了笑。 能给他们按‘杀人藏尸’罪名的人只会是周元,因为他们到这清河镇只与周元接触过,也是周元让他们住进来的。 而周元偷偷逃走不到一刻钟,这些人就上门来。 还用说吗? 这些人就是周元的同伙! “巳爷,你行不行?要不让我来?”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吵架这种事她觉得还是女人上场比较好。至于打架嘛,他现在内力都没完全恢复,前几天跟她滚床单还把外伤给玩裂了,要是现在让他去跟人打架,很难占到上风不说,回头还得她伺候。 那还不如让他一边看着算了! 燕巳渊转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 “……”柳轻絮汗! 现在是扯这个的时候吗? 这男人,叫她说什么好呢,就算有颗玻璃心那也不是这样长的!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再瞧了一眼那群人的架势,心下一合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运起轻功就朝房顶飞去—— “快!他们跑了!” “抓住他们!” “杀人藏尸的畜生,别让他们跑了!” 老远都能听到愤怒的高喊声。 柳轻絮肚子都快气炸了。 要不是她觉得某个男人会成为‘拖油瓶’,她是真想给那些人一顿狠揍! 踏着镇上的房顶飞驰,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镇子。 到了一处溪边柳轻絮才停下。 “为何要跑?”男人似是不解的问道。 她转身看着他,发现他黑眸中闪烁着笑意,好像在嘲笑她是个胆小鬼。 她忍不住拉长脸,“你看那些人追出来了吗?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没想要抓住我们!为什么他们不想抓到我们?因为他们知道,真要是把我们送官,官府一查,很容易查到我们是刚到清河镇的,到时所有罪证都会指向周元。如果放走我们,那我们就有畏罪潜逃的嫌疑,只要我们没被抓到,周元就可以任意的嫁祸给我们。” 燕巳渊听她说完,眸底的笑意更深,“你既已猜出他们的心思,为何不回去?” 柳轻絮烦道,“你装!你继续装!难不成你想我身份曝光,等着柳家来人把我抓回去?”顿了一下,她抱臂斜眼睇着他,“我突然发现,回去也不是没好处,那位瑧王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肯定比你好!他怎么说也是一亲王,绝对不会像你这么小心眼,为了一句话都能和我计较半天!” 月色下,燕巳渊俊脸僵着,但唇角却是止不住的抽搐。 说气,是很气!她竟然拿他跟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比较! 说不气吧,他也没气的道理,毕竟他就是她口中的那位瑧王! 自己吃自己的醋,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把人笑死?! 但偏偏他还真吃上了…… 伸手把她拉到身前,他眸光深深的凝视着她,想透过她明媚的双眼看穿她的心。 “若瑧王与我一般无二,你会选择他吗?” “我若选他,还会跟你站在这里吗?”柳轻絮答得也不含糊,但是很不耐烦他的举动,“我说你能不能别偏题?咱们现在可是摊上事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扯东扯西?” “哼!”燕巳渊沉着脸冷哼。 就算皇帝来了他都不怕,几个为非作歹的百姓岂会如他的眼? 带着她出来,他就只有一个目的。 与她增进感情! 奈何这女人不解风情,心里没他也就算了,眼里都容不了他! 柳轻絮哪会知道他的心思,若知道,那也是发现他身份的时候…… 此刻的她还愤懑着,仅是被人栽赃嫁祸,她就咽不下气,何况她还吃了那种肉…… 一想起来,她就恶心! 恶心到她想抓狂! 那个周元,她一定要亲手抓到他,然后削成一块一块的喂狗! “你在这里等着,我回镇上转转。”她没有与他商量,丢下话就往镇子的方向去。 “你!”看着她就这么把自己丢下,燕巳渊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什么惹到她了! 回镇上,柳轻絮没再飞了,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把周元偷尸藏尸兼贩卖人肉的事揭发出去。 突然,某个男人从后面追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头都没回,直接把他的大手给甩开。 燕巳渊脸色很难看,瞪着她背影半响,又上前抓住她的手。 用力握紧。 柳轻絮不得不停下,转身看着他,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巳爷,我发现你是个恋爱脑!咱们出来是逃命的,不是游山玩水的,你能不能收一收心思,把眼下的事解决了再想那些风花雪月?” 燕巳渊把她拉近身前,“你的意思是,如果解决了那些麻烦,你就会好好与我过日子?” 柳轻絮垂下眸子,心里一番腹诽后,她抬头允道,“要是能稳定下来,我可以好好与你相处。” 找到机会,她真要好好调教他一番! 至少要让他知道,女人是拿来疼的、爱的、宠的,而不是看男人脸色任由男人摆弄的! 是妇唱夫随,而不是夫唱妇随! 燕巳渊听她亲口允诺,幽深的眸底立马闪出一丝灼光,“当真?” “比珍珠还珍!”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他忍不住抬起手用指腹刮了刮她的鼻尖。 “……”柳轻絮唇角抽抽。这人不仅玻璃心,还很喜怒无常!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所谓的与他好好相处,在燕巳渊看来就是她愿意放弃自由留在他身边,他都没用什么功夫,她就答应和他好好过日子,试问,他怎么能不高兴? 在回镇子的路上,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燕巳渊的唇角一直都是高高扬起的。 他甚至已经在盘算要如何教导她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如何相夫教子,如何持家有道…… 也是柳轻絮的思想与他不在一个频道上,若是知道他的心思,只怕会当场暴揍他一顿,再挖个坑把他活埋了。 …… 原本柳轻絮是打算先去水饼铺子逮周元的,但回到镇子上后,燕巳渊却带着她直接去了衙门。 这里最大的官就是个九品知县。 柳轻絮再次拿出瑧王的那块玉佩,骗说他们奉瑧王之令前来办差。 衙门当值的人差点被吓尿,惊慌不已的跑去禀报知县。 知县出现的时候,刚把腰带弄好,满头大汗的他一膝盖跪在他们面前,声音都是抖的,“下官参见二位大人!不知道二位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大人恕罪!” 柳轻絮嘴角挂着笑,平易近人的开口,“唐大人是吧?快起来说话。” 唐知县哪敢起?清河镇虽然他最大,可面前这两位都是瑧王的亲信,又带着瑧王的信物,也就如同瑧王亲驾,他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小官,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依旧跪在地上卑微又恭敬的问道,“下官斗胆,不知瑧王殿下派二位大人前来有何赐教?” 柳轻絮也没跟他客套,把周元偷尸藏尸以及贩卖人肉一事通通说给了他听。 唐知县听完,震惊不已。 当即就把手下唤来跟前,怒不可遏的下令,要他们速去捉拿周元。 柳轻絮见他如此重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朝一直没说话的燕巳渊看去,但燕巳渊没什么反应,跟个冰雕似的,只释放着一身冷冽的威压。 她心里笑得厉害。 这男人走到哪都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能把所有人唬得大气都不敢喘,要不是知道他是个被仇家追杀的流民,她都要怀疑这家伙来历非凡。 “二位大人,想必你们也累了,不如先随下官去内院休息吧?”唐知县小心翼翼的提议。 “也好。”柳轻絮点了点头。他们现在确实没地方可去,比起去荒郊野外睡觉,还不如在这里混吃混住。 她没与燕巳渊商议就应了唐知县,燕巳渊在一旁微微蹙眉。 但最终他还是默不作声的顺了她。 唐知县不知道他们是夫妻,让人收拾了两间厢房,还安排了丫鬟婆子连夜起来给他们烧水做吃的。 柳轻絮倒是很想跟某人分房,但某人直接赖在她房里不走。 她没撤,只得忍着丫鬟婆子异样的眼神。 别看这大半夜的,唐知县给他们安排的伙食可是极其丰盛。 柳轻絮本来不饿,可架不住美食诱惑,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燕巳渊见她吃得欢,也只得由着她去。而柳轻絮也没有不管他,甚至还主动喂他,让他由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竟陪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只是,就在柳轻絮觉得肚子有些饱胀时,她突然感觉脑袋开始变沉。 “巳爷,我是不是吃醉了,怎么感觉晕乎乎的?” “……?!”燕巳渊脸色瞬沉。 “巳爷,真的,脑袋好难受。”柳轻絮双手压着太阳穴,说着说着她双眼一翻,脑袋直接栽在桌上。 “絮儿!”燕巳渊猛地起身,并快速抄起她的身子。 此刻的他脸色黑青得吓人,狠狠的瞪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他抱着柳轻絮夺步冲出了房门。 就在他刚离开不久,唐知县带着一群人冲进了房内。 见房里没人,唐知县又惊又怒,咆哮问道,“人呢?不是说吃上了吗?怎么不见了!” 先前给柳轻絮他们收拾房间的老婆子上前回道,“大人,奴婢看着他们吃的,但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唐知县一巴掌给她甩了过去,“为何不在这里守着他们?” 老婆子捂着脸哆哆嗦嗦的解释道,“他们不让人近身服侍,还让我们离开,奴婢怕他们起疑,不敢不从。” 唐知县气得龇牙咧嘴,“饭桶!连个人都看不好!来人,赶紧派人去追,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那些手下正是他先前当着柳轻絮和燕巳渊的面派出去的人,此刻全都站在屋子里,听他下令,纷纷领命跑了出去。 而此刻,一处房顶上。 看着怀里人事不省的女人,燕巳快速咬破自己的指腹,然后将挤出的血滴滴入她微张的口中。 没过多久,柳轻絮幽幽转醒,目光虚弱的看着他,“巳爷,我这是怎么了?” “饭菜有毒。” “饭菜有毒?”听着他冰冷的嗓音,柳轻絮回想起吃的那桌饭菜,瞬间惊骇不已,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我们与那唐知县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在饭菜里下毒?” 妈的! 这什么世道! “看来唐知县很有问题。”燕巳渊冷声总结。 “难不成他跟周元是一伙的?”柳轻絮脱口而出。准确的来说,唐知县应该是周元的保护伞! “我们不能在此多留。”燕巳渊将她搂回怀中,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微凉的脸颊上,眸光幽幽凝视着她,“你感觉怎样,还好吗?” “我中毒了,你咋没事?”柳轻絮这才发现不对劲,他也是吃了不少的! “你猜?”燕巳渊倏地勾起唇角。 第17章 交给瑧王发落 “我猜什么?这种事有必要卖关子吗?不想说就算了!”柳轻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她试着脱离他的怀抱,却发现一晃动脑袋就胀痛,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模糊。 燕巳渊手快的将她按回怀里,冷声斥道,“刚解完毒,动什么动,不想要命了?” 柳轻絮恹恹的窝在他怀里,难得没与他再呛声。只是想到被人阴,差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就忍不住抱怨,“看来瑧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以为打着他的旗号就无所不能呢,没想到一个九品小芝麻官都不把他放眼中。” 她不提还好,听她用鄙弃的语气抱怨完,燕巳渊一身寒气儿汹涌外溢,夜色下的脸又冷又沉,连手臂都绷得冷硬,勒得柳轻絮发疼。 “你……干嘛?”她抬起眼皮望着他,“我说瑧王,又没说你,你激动个啥劲儿?” “闭嘴!”燕巳渊寒着脸轻斥。她要么数落他,要么就诉瑧王的不是,合着他哪一面都被她嫌弃? 柳轻絮哪里会知道,自己在无意中把他‘里外’都伤了个遍。 在她看来,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个不讲理的,无端黑脸,无故发火,像吃错药似的神经质。 翻翻白眼,她也不理他了,一心只想快些振作精神,然后再盘算盘算怎么解决眼下的处境。 燕巳渊气归气,可低头看着她病恹恹的样子,再大的气也得散。 远处,听着凶恶嚷嚷的声音,他眉下尽是压抑的杀气。 是没想到在这么个小镇上,竟有人以贩食人肉为盈利,最可恨的是地方官员的所作所为…… 他真恨不得将他们剁成肉酱喂狗! 脚步声朝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他抱起柳轻絮快速离开房顶,又去了镇子外那条溪水边。 柳轻絮早在他怀里睡着了。 燕巳渊很清楚是何缘故,所以到了溪边也没叫醒她,只轻轻将她放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然后拿出一只讯号筒,用火折子点燃后抛向深沉的夜空。 看了看她熟睡中恬静的模样,他这才提脚往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 刚进小树林不久,一个黑影就像鬼魅般闪落到他身前,低着头单膝跪在地上。 “参见王爷。” 燕巳渊从怀里取出一枚烫金的牌子,递给他,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嗓音却如同夹着凛冽寒冰,“去隆兴城找沈宗明,本王要剿了这清河小镇!” 黑影肃声应道,“是!” 接下令牌,他正要起身离去。 燕巳渊又将他唤住,“告诉沈宗明,不许在王妃面前揭穿本王身份。” “是!”黑影再次应声后,又如来时般像鬼魅一样闪没了影。 黑影一走,燕巳渊也没有多停留,很快回到溪边。 在她身旁坐下,将她从草地上抱到自己腿上,调整好她的姿势后,他这才低着头认认真真细看她。 月色再皎洁,都不如她白玉如脂的容颜,平日里最常见的就是她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时而凶神恶煞、时而冷嘲热讽、时而骄傲自得……有时生动灵活得讨人欢喜,有时又能把人气到半死。 像这样安静的时刻,他都觉得是一种难得。 那细密纤长的睫毛又卷又翘,让她恬静的睡颜都多了一份俏皮。他的唇情不自禁的落下,左右都没放过。 那粉润的唇瓣微微噘着,有时‘吧吧’的发出声音,也不知道是梦见了吃的,还是在梦中与人吵架。反正每一次听她如梦呓般的发声,他都感到好笑。 就只是这么看着,才片刻不到,他就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喉结滚动,薄唇抿了又抿,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再看下去,他怕自己抑制不住体内那股冲动…… 想想就好笑。 以前他看女人,总觉得都一样,哪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大家贵女,在人前都是端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他横看竖看就一个字形容,假! 直到这个女人出现…… 她可以与人大眼瞪小眼,也可以大言不惭的夸赞自己,还会时不时蹦些听不懂的词儿…… 一向厌弃女人的他居然被这样的女人牵动了心,甚至让他在一瞬间就有了娶她的心思。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荒谬,可即便荒谬,他也没后悔过。 指腹轻轻揉捻着她肉肉软软的耳垂,他幽幽的黑眸中带着少见的柔光,如珍似宝的看着怀中娇艳绝色的人儿,最终还是难掩情愫,低下头衔住她噘起的唇…… …… 清晨,第一缕霞光映在天边。 柳轻絮睁开眼,惺忪的眸光先是愣了愣,接着整个人清醒了大半,扭头看看四周,再看看眼前的男人,惊讶道,“你抱了我一晚上?” “不然呢?”燕巳渊眉心微蹙,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 这荒郊野外,更深露重,若不是怕她着凉,他早就把她扔到一旁了! 天知道这一晚对他来说是有多煎熬…… 柳轻絮摇了摇头,难受劲儿已经彻底没有了,身上虽然有些酸软,但可以忽略。 她想起身,可是刚一动就被男人按住,“别动!” 她没好气的道,“干嘛呀?你都抱一晚上了,没把伤口扯到吧?我可警告你,要是伤口再裂开,我可不管你!” 燕巳渊听完,眉心顿时舒开,不管怎样,她担心他的伤,这点足够他欣慰了。 低低的干咳一声后,他才道,“伤口无恙,但你压了我一晚上,都被你压麻了。” 柳轻絮能想象得到,所以并没有怀疑他的话,于是慢腾腾的在他怀中坐起,然后拉开他的手臂,从他腿上滑下去。 她还是很有良心的,接着就去给他按腿。可按着按着,她突然发现某处耸立了起来,顿时让她面窘耳烫。 “我看你还是自己弄吧!”这男人,用得着反应如此大?! 没再继续,她转头就去了溪水边洗脸。 看着她如此‘不负责任’的表现,燕巳渊除了咬牙还是咬牙。 他现在是不能做什么,可她要是主动帮他,他也不介意。偏偏这女人,一点都不知感恩! 柳轻絮洗完脸,又拿帕子在溪水中拧了水,然后转回去递给他。 想到昨晚的事,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救我的?为何我们吃了同样的东西,我有事你却没事?” “你真想知道?”燕巳渊幽幽眸光暗闪。 “爱说不说!”柳轻絮又忍不住死鸭子嘴硬。 但这一次,燕巳渊并没有再卖关子,而是将指腹摊他在眼前。 “我的身子百毒不侵,血也有解毒之效,这是昨晚为了你咬破的。” 柳轻絮睁大眼盯着他破了皮的指腹。 突然,猛地掐住自己喉咙,转身干呕。 “呕——”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她又是吃人肉又是喝人血…… …… 镇上。 衙门的人几乎全出动了,可把镇上搜查了又搜查,始终没找到柳轻絮和燕巳渊。 每次手下来回话,唐知县都要发一通火。 “废物!怎么可能找不到,他们可是中了剧毒,能跑多远?” “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挨家挨户的搜,谁敢阻拦,全给我抓进大牢!” 他没想派人去镇子外搜查,是因为那一桌食物少了一半,在他看来,柳轻絮和燕巳渊是必死无疑,就算逃出衙门,也跑不远。 没找着人,那一定是被人偷偷藏起来了。 正是如此,他怀疑他们还有同伙,那他更不能罢休,势必要赶尽杀绝! 眼瞧着天都亮了,一夜未眠的他烦躁的在大堂内走来走去。 突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抓着他就惊慌的喊道,“姐夫,咱们镇子被人包围了!好、好多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让柳轻絮恨到想剁了喂狗的周元。 唐知县脸色大变,“什么人敢包围我们镇子?” 周元哆嗦道,“好像是……是隆兴城的兵马……” 唐知县一听,刹那间脸色苍白如纸。 他突然一脚朝周元踹去,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瞧你干的好事!”骂还不够,他接着又上前狠狠的补脚,“老子这次可被你害死了!你个狗东西,早知道老子就该把你活活打死!” 周元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施暴,当即被他踹倒在地,疼得他‘啊啊’叫。 见这个姐夫是真要打死自己,他开始像狗一样爬着躲,边躲边嚎,“大姐救命啊!大姐救命——” 很快,一个身形丰盈的女人从内宅跑了出来。 瞧着自家弟弟被打得像狗一样,她一下子就怒了,直接朝唐知县扑过去,一手拽住他胳膊,一手狠狠的朝唐知县的脸甩去。 “你发什么疯?敢打我弟弟!你是不是想死了!啊?” 两大耳刮子打得唐知县眼冒金星,捂着脸看清楚面前的女人后,他扭曲着脸,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回敬了过去。 ‘啪’! 唐夫人偏着头,像是被打懵了般,不敢置信的颤指着他,“你、你敢打我?” 家里一向是她说了算,就算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镇上最大的人物,但平日里也不敢跟她呛声。 没想到,今日却被他给打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到你这个泼妇!”唐知县非但没像以前那般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反而像是突然间清醒了似的,挥着膀子抓着唐夫人的头发就是一顿猛打,“你这恶妇,老子今天活不了,也要先把你们打死!” 他知道周元这个小舅子不是个东西,平日里看着人模人样,可背地里尽干欺男霸女之事。碍于自己女人的威风,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不在明面上出乱子,他也懒得管。 可谁知道周元这次居然捅出了那么大的篓子! 当瑧王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真是吓坏了。本想做做样子去抓周元,然后偷着把周元藏起来,再告诉那两人说周元畏罪潜逃了,如此来打发那两人…… 可这对姐弟偏生不听他的,特别是周元,非说他们是假冒瑧王的人,只是两个要去隆兴城投亲的普通人,还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毒死了这两人谁都不会发现。 一向泼辣护短的唐夫人被打得抱头乱窜,嘴里的惨叫声比杀猪声还凄厉。周元见姐夫像是被妖魔附体一样,吓得都没敢上前帮自家姐姐的忙,只顾着往边上躲。 正在唐知县手脚并用快把唐夫人打得半死不活时,有几个手下连爬带滚的进来。 “大人,不好了,隆兴城的城主亲自带人来了!” 完了! 唐知县双脚一软,猛地朝地上跌去。 唐夫人一听,脸色也是白如死灰,两眼死死的瞪着那几个手下,瞳孔里除了惶恐还是惶恐。 周元在角落里直哆嗦。 回过神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跑。 丢下被吓瘫的姐姐姐夫,他拔腿就往内院跑。 而他不知道的是,衙门四周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他从内院的一处墙角爬上去,刚一跳出墙,还没来得及起身,数把锋利的大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衙门大堂内。 除了唐知县和唐夫人,还有一名身着锦绣长袍的中年男人。 唐知县屁股下一滩水,都吓尿了。 “沈大人,下官冤枉,下官什么都没做,求沈大人明鉴!” “什么都没做?”沈宗明走到他身前,目光冷冷的审视着他,“毒害瑧王,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做?” “瑧王?”唐知县愣住,然后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他,“那不是瑧王的手下吗?” “你这狗东西,居然连瑧王都不识!”沈宗明一脚踹向他的脸。 他是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要不是瑧王的人亲自告诉他,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那是瑧王?”唐知县是彻底的傻眼了,也彻底的露出了绝望,突然白眼一翻,‘砰’的倒地上。 唐夫人虽然没说话,可是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 沈宗明看都没看他,只朝身后喝道,“来啊,把人带走,交给瑧王发落!” 这些个心黑又没眼力劲儿的东西,真是活腻了! 第1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数名兵卫先将唐知县和唐夫人五花大绑,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衙门。 那唐夫人先前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被拖在地上,更是疼得她‘啊啊’惨叫。 沈宗明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侍卫搬来椅子,他坐下后,刚刚还冷肃的脸上眉头拧成了一团。 一名书吏模样的人走进来,径直朝他走去,小声道,“大人,找了一圈都没瞧见瑧王和王妃。” 沈宗明叹了口气,“耐心点,等着。” 他与瑧王打过交代,深知他为人,他所过之处不出现就是好事,要是出现,一准儿没好事! 想到什么,他抬起头,“左书吏,你去问问,他们为何要对瑧王下毒?” 左书吏回道,“大人,小的正要向您说呢。刚才小的见到了唐必达的妻弟周元……” 他把周元招供的事详尽的说给了沈宗明听。 沈宗明还没听完就从椅子上惊起。 “什么?他竟敢拿死人的肉给瑧王和王妃食用?” “是啊,没想到周元开的那家铺子竟把死人肉当食材……”左书吏说着说着都忍不住砸吧吞口水,别说那种东西让瑧王和王妃吃了,他光是听着都反胃。 “这周元真是病狂丧心,杀一百次都不够瑧王解恨!”沈宗明沉声骂道。 “大人,唐必达和周元死不足惜,可清河镇是在您管辖之下,发生这种事,不知瑧王会不会迁怒与您?”左书吏一脸的担忧。 “怎么,你还想我跟唐必达一样,来个杀人灭口?”沈宗明一记冷厉的眼神朝他射过去,生怕他当真犯傻,又厉声警告,“瑧王虽孤僻难处,但一向赏罚分明,他若要迁怒于我,也不会叫我来此了!” “大人,是小的多嘴了。”左书吏赶紧认错。 “行了,趁着瑧王没来之前,让人把清河镇彻查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还有唐必达的情况,一并让人彻查清楚,别等着瑧王来交代。”沈宗明交代完,沉着脸离开了衙门。 他得亲自出去看看,以瑧王的性子,说不定在某个地方能‘偶遇’上…… 说起这位瑧王,玉燕国就没几个人不怕他的。 准确的来说,是忌惮! 皇上的胞弟、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身份是何等的尊贵自不必说,关键是瑧王的为人,他不入朝堂,不理政事,一年到头没几个人能见得上他,不了解他的人只当他是个闲散无事的亲王。 殊不知,那些全是假象! 瑧王十三岁就入了沙场,打了几年仗那真是连战皆捷、百战百胜。随着边关逐渐安稳,瑧王不打仗了,转身就游历江湖去了。 结果游着游着,好几个被他‘游’过的地方都出事了,直到几个地方权重官员被他砍了脑袋,大家才赫然发现,他哪里是去游历江湖,根本就是替皇帝微服私访。 这么一个手握兵权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搁谁跟前不怕啊? 数千兵马入镇,镇上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全都吓回了家,街上也是铺门紧闭,安静得鸟都不见一只。 沈宗明带着两名手下街上走着,大半个镇子走完了,也没见到想见的人。 就在他路过一条河道时,突然看河道边有一男一女。 女子正在河堤边洗脚,男子蹲在她身侧扶着她的肩。他看不清楚女子长何模样,但那男子的身形早就刻入了他心中,他是一眼就瞧出了。 这不是瑧王还能是谁! 人他是找到了,可也把他骇住了,停在原地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双眼也睁得如同见了鬼。 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 瑧王在帮女人洗脚! 河边。 柳轻絮臭着脸,一边洗着脚一边扭头瞪身旁的男人。 燕巳渊紧抿着薄唇,却不是与她斗气,而是努力的憋着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别开头,肩膀狠狠的抽几下。 “你还笑!”柳轻絮忍不住掐他的手臂,“要不是你乱带路,我至于踩到狗屎?本来就已经够倒霉了,现在怕是要霉到姥姥家了!” “狗屎运是好运。”燕巳渊纠正。 “谁说的?那分明就是反讽的词!”柳轻絮掐他的手更用力了,“你要觉得好,那你怎么不去踩?去啊去啊!你去狗屎上打滚我都不拦你!” 她发现,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就变了,变得特别喜怒无常,而且还是控都控制不下来那种。 在面对柳家那些人的时候,他们说话再不中听,她也能面不改色,哪怕是在太子燕容熙面前,她也能从容淡漠。偏偏面前这个男人,瞅着他那张讨债般的冷脸,她就觉得一身洪荒之力难以控制,总是忍不住想打他骂他。 而让她无语的是,面前这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要么整个冷脸给她看,要么用那种充满嘲讽的冰冷语气刺激她,非得看她吃瘪难堪才高兴。 “别闹!”燕巳渊抓住她的手腕,很不满的瞪了瞪她的爪子,“要再掉水里,我可不救你。” “我水性好得很,稀罕你救!”柳轻絮不屑的哼道,把手腕从他大手中抽出来,生怕他下一刻把她的手当鸡爪子给咬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年轻出现在他们身后。 “阿巳公子,没想到真的是您。” 柳轻絮回头瞧着他,那脸上堆起的笑很假,但假中又充满了恭敬和小心翼翼。 她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也看着小年轻,冷漠的开口,“你是何人?” 小年轻躬着身子回道,“阿巳公子,小的叫童亮,是沈家的人。我家大人方才从此经过,见您在此,特让小的过来请您。您看,我家大人正在那边等您呢。” 说完,他指了指大路边的一棵树下。 柳轻絮和燕巳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中年男人背着手站在树下,目光也望着他们这边。 燕巳渊拍了拍柳轻絮的肩,低声道,“你赶紧把鞋穿上,我去去就来。” 望着他和小年轻朝中年男人走去,柳轻絮虽然神色上没啥反应,但心里却有着疑惑和好奇。 方才那小年轻说什么来着? 他家大人? 大什么人?哪里的大人? 虽然离得远,但她瞅着那中年男人穿着灰蓝色的锦绣长袍,气质不俗。可在巳爷这个后生晚辈面前,那中年男人居然数次拱手作揖。 这什么情况? 一刻钟后,中年男人带着小年轻离开了。 柳轻絮早就穿好了鞋子,见他们走了以后,赶紧朝大树下的巳爷走去。 “他是谁呀,看着对你怪客气的。” “隆兴城的刺史沈宗明。” “啊?刺史?”柳轻絮惊诧不已,望了望中年男人离去的方向,她好奇心暴涨,“我瞧着他对你还挺客气的,你们啥关系?” 刺史,这都相当于一个省的省长了,他一个居无定所的人,怎么认识这种高官? 燕巳渊牵了牵唇角,向她解释起来,“半年前沈大人身患恶疾,群医无策,我带着江九和于辉路经隆兴城,见有榜寻医,就揭了榜前去。江九用祖传的方子替沈大人治好了恶疾,而我是江九的主子,自然就成了沈大人的恩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轻絮也没多疑。因为江九确实会医术,虽然她没见过他真正的本事,但也不能否认万一人家真有几把刷子呢? “沈大人今日来清河镇就是为了查办知县唐必达,眼下唐必达和周元等人已经被拿下。”燕巳渊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幽深的眸光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我们运气不错,真是走了狗屎运。” “……?!”柳轻絮唇角狠狠抽搐起来。 那她现在要不要回去再踩几脚?顺便拉上他一块踩? …… 回到镇子里,柳轻絮才真正相信他们是真的走了狗屎运。 据巳爷从沈宗明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唐必达犯了很严重的案子,上头很重视,特意派沈宗明前来处斩唐必达。 没想到他们刚巧跟唐必达结下梁子,沈宗明看在巳爷曾经救过他性命的份上,还特意恩典,把唐必达等人交给他们处置。 在衙门的大堂内,看着被人五花大绑的唐必达等人,柳轻絮都有些不敢相信,偷偷的问燕巳渊,“要是我把人弄死了,沈大人不会怪罪吧?” 燕巳渊道,“都是将死之人,你无需对他们手下留情。” 有他这话,再加上他和沈宗明的关系,柳轻絮也不再把恨意藏着掖着了。 她先走到周元面前蹲下。 周元在被抓住的时候就已经吓到绝望了,这会儿再见到他们,哆嗦得直求饶,“姑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姑娘大发慈悲绕过小的吧……” 柳轻絮拍拍他的脸,冷呵呵的笑道,“饶你?你挖坟偷尸,还以尸肉谋利,这么天理不容的事都做得出来,我若饶了你,那我岂不成了你的帮凶?” “小的错了……求姑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只要能饶了小的……小的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姑娘你的……”周元被五花大绑着,没办法磕头,只能不停的求饶。 “就你,还有来世?”柳轻絮一巴掌甩了出去,起身朝一旁候命的兵卫道,“先前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吧!” “是!”兵卫恭敬的应声后离开了大堂。 没过多久,拿着一只竹篓返了回来,并放在了周元面前。 周元往竹篓里一看,当即‘啊’声惨叫。 柳轻絮抱臂看着他,嘲讽道,“死人你都不怕,还怕这些玩意儿?” 周元脸上全无一丝血色,就像被人抽干了血似的,除了抖还是抖。 柳轻絮没在浪费时间,直接朝兵卫下令,“把这些死老鼠、死虫子通通喂他吃下去!撑死最好!” 她这辈子最大的阴影就是这王八蛋造成的,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周元被吓得满面狰狞,可手脚加躯干都被绑得结实,他只能拼命的扭动,试图逃脱这变态的惩罚。 那竹篓里全是按柳轻絮的吩咐抓来的小东西,不但有老鼠虫子,还有许多蜈蚣蝎子,有些甚至还没死透,在里面拱来拱去。 别说让人吃了,就是看着也能叫人头皮发麻。 兵卫都没敢下手,颤颤惊惊的看着柳轻絮。 直到一记冷冽的眸光朝他射来,他下意识朝燕巳渊的方向看了一眼,猛地一哆嗦,再不敢迟疑,上前从竹篓里抓了一只死老鼠,揪着周元的头发就往他嘴里塞。 “唔唔……唔唔……”周元拼死的咬紧牙。 但兵士根本不理会他的挣扎,用足了蛮力往他嘴里塞。 这一幕,除了柳轻絮和燕巳渊外,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镇定的,就连一旁待命的兵士们都忍不住直缩脖子,就差没当场捧腹呕吐了。 而唐必达和唐夫人,更是吓掉了魂儿般,除了满眼的恐怖外,都没反应了。 柳轻絮瞥了他们夫妻一眼。 抱臂走了过去。 对这两人,她眼中的恨意丝毫不减。 如果不是巳爷体质特殊救了她,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入土了! “身为父母官,不为百姓谋福祉,居然滥杀无辜,你们说我该怎么回报你们呢?” “姑娘饶命啊……是我们该死……”唐必达回过魂儿,惊恐得同样直求饶。 “没错,你们确实该死。”柳轻絮不等他哀求完,冷笑着打断,“看在你们如此有自知之明的份上,那就成全你们吧。” 说完,她又朝另一名兵士抬了抬下巴。 那兵士拔腿跑出大堂,很快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回来,放在唐必达夫妇面前。 柳轻絮这次废话都懒得说,直接下令,“把这些毒药全给他们灌下去!死了就拖出去鞭尸,若没死就拖出去凌迟!” 闻言,唐夫人双眼一翻,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 唐必达这次没晕,但屁股下又溢出一滩黄水…… 大堂外。 听着里面的动静,沈宗明都暗暗的打了好几个寒颤。 书吏忍不住在他耳边小声道,“大人,这瑧王妃的手段好生毒辣……” 沈宗明斜眼瞪向他,“闭嘴!” 书吏赶紧低下头。 听着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他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是掉了一层又一层。 第19章 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收拾完了周元等人,柳轻絮心情大好。穿越至今半年多了,她就没有这么痛快过,连带着看巳爷的眼神都变得欢喜起来。 这次多亏了他,要不是隆兴城的刺史大人欠他恩情,她就算有胆子找周元等人报仇,也绝对不会这么大快人心。 折磨完了人,她和燕巳渊被一个书吏请去了一间宅院,说是沈大人为他们准备的。 “沈大人太客气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呢?”柳轻絮环视着四周,心里欢喜着,但嘴上还不忘说着受宠若惊的话。 “夫人不必客气,有何需要您尽管使唤。我家大人因来时匆忙,未能事先替你们打点好,如果有不周之处,还请夫人您宽恕。”左书吏躬着身毕恭毕敬的道。 比起面前的瑧王,他现在觉得这位瑧王妃才是最可怖的,所以他决定不管怎样都得把这位瑧王妃先讨好。 柳轻絮蹙眉打量着他。 听说这人是个书吏,还是刺史大人身边的亲信,人长得清秀斯文,文采应该也不差,怎么说话用词就这么别扭呢? 宽恕是这么用的? 就算巳爷是他家大人的救命恩人,也没必要捧这么高啊! “这里不错,我夫人很喜欢,请代我谢过沈大人,”燕巳渊突然搂住柳轻絮的肩,温声与她道,“沈大人还要处理清河镇的事务,想必左书吏也很忙,我们就不麻烦他了。昨夜未休息好,先进屋休息,回头等沈大人忙完了,我们再去拜谢。” “行。”柳轻絮也没说什么,难得顺从他,跟着她往里屋去。 昨晚什么情况她很清楚,他为她解毒不说,还抱着她让她睡到自然醒。他虽然没说半个累字,但她不用问也知道他身心受累。 原本以为沈大人只是派人为他们安排住处,进了里屋后柳轻絮才发现,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甚至搞出来的排场还把她吓了一跳—— 七八个婢女整齐划一的站在房门外,每人手上都托着东西。 男女所穿的衣物、精致可口的点心、贵重的珠宝首饰…… “这是?”她瞧着那托盘里各式各样金雕玉琢而成的珠簪,甚是不解的朝燕巳渊询问。 这些东西上千两都不止,就算那沈大人要还救命的恩情,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领着婢女迎候他们的一名老妇人卑恭的上前,“阿巳公子、夫人,小人潘氏,是沈大人安排在此服侍你们的。” 柳轻絮‘呵呵’笑道,“沈大人太热情了。” 何止热情,简直热情得有点过头了,让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潘氏又道,“阿巳公子,夫人,你们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小的。听说你们一夜未曾休息好,小的已经让人在房里备好了热汤,请阿巳公子和夫人先沐浴更衣,稍后小的再把吃食送来。” “有劳了。”这次没等柳轻絮开口,燕巳渊主动接了话,“把东西放屋里后都下去吧,我家夫人喜静,有事自会唤你们。” “是。”潘氏福身应道。 随后她让婢女们把东西全放进房里,然后领着她们退下。 房间很大,还带了一个角房,里面热气氤氲。柳轻絮本来还有些不自在的,看到那宽敞的大木桶里的热水,立马抛开了所有的杂念,脱了衣物就跳进了热水中。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了! “舒服吗?”低沉暗哑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啊!”她脱口惊呼,这才想起还有个男人在身边,顿时窘得赶紧往水里钻,只露出一颗脑袋,回头恶巴巴的瞪着他,“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赶紧去床上躺着,别打扰我洗澡!” 但说完,她耳根子倏地一烫。 说得好像一会儿她要做什么似的…… “我也许久没洗澡了。”燕巳渊说着话扯开了腰带。 “你敢进来!”柳轻絮怒瞪着他双手,拔高的嗓门是真的充满了威胁。两个人一起洗澡,傻子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燕巳渊解衣的动作停下,眸光停在她脸上暗转。须臾,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唇角勾起一条长长的弧度,“我可以不碰你,但你得给我点甜头,不然……” 此刻的他举止有些流氓,言语有些轻挑,就连万年不化的冰山脸都带着满满的邪恶。 柳轻絮的双手在水中交叉着,尽量遮住重点,瞪着他,心里一个劲儿的骂无耻。 突然,她脑海中窜出一个想法,并决定豁出去试试…… “巳爷,我要是让你进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燕巳渊脸上的邪魅一收,幽深的眸子突然眯成了缝,眸光如冷箭般射着她,连嗓门都像夹杂着冰渣子,“是何事能让你如此作践自己?” 他突来的变化是柳轻絮没想到的,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哪怕她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也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她愣愣的看着他俊脸上明显的怒意,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拿自己做条件求他办事,确实是作践自己…… 可是,他有必要生气? “巳爷……我……” “哼!”燕巳渊丢下冷哼,扭头转身离开了角房。 他走了,可是角房也还飘荡着他留下的冷寒之气。 柳轻絮咬着唇,有些懊恼自己太草率了。 他要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就不会在与她发生关系前拉着她拜天地了。 拿自己的身体做交易,既是作践了自己,也是看轻了他,他不生气才怪! 她草草的洗完澡,拿了潘氏给她准备的新衣裳穿上。 而在她穿衣的过程中,床边的男人全程闭目养神,连个眼缝都没给她,明明刚出浴的她是那么活色生香,可硬生生的被他给当成了空气。 “那啥……对不起……”她坐到他身侧,拿手肘碰了碰他,“我急着找一件东西,怕你不愿意帮我,所以才那样。” 男人纹丝不动,就像坐着睡着了。 不过他没开口刺她,柳轻絮还是挺欣慰的,这说明她还可以继续说下去。 “巳爷,不瞒你说,我想找一面镜子,叫凤阳镜。京城里我找人各种打听,都说没见过,不得已,我才想着离开京城到外头来寻找。我瞧着你跟那沈大人认识,而沈大人是隆兴城的刺史,见识和人脉应该都挺广的,我就想通过你的关系拜托沈大人打听打听凤阳镜的下落。” 他们在一起,她找凤阳镜的事早晚会被他知道,所以这事她没打算瞒他。 燕巳渊端坐的身子不自然的僵了一下,掀开眼皮,眸光深沉且冷冽的盯着她,“你找凤阳镜做何?” 柳轻絮没留意到他短暂的不自然,注意力都在他反问的语气上,心中不由得一喜,抓住他的手问道,“难道你见过?那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吗?” 燕巳渊敛紧眸子,眸光更深冷,“传闻凤阳镜乃是一处宝藏之匙,得镜者得宝藏,可富可敌国。莫非你也是为了寻宝?” 柳轻絮怔住,然后眨巴着眼很是疑惑的说道,“那玩意儿就是一面魔镜,怎么跟宝藏扯上关系了?” “魔镜?”看着她疑惑的神色,燕巳渊眸底浮出一丝复杂,“谁告诉你凤阳镜是魔镜的?” “我亲眼见过的,那就是一面魔镜,邪门得很!什么宝藏,纯属胡扯!”柳轻絮脱口而出。 “你见过?”燕巳渊眸中窜出一丝讶色。 “当然见过,不然我怎么会找它呢!”柳轻絮见他反应有些大,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遂很认真的保证,“相信我,那真的是一面邪门的魔镜,你别被外面那些传言给糊弄了。” “……!”燕巳渊抿紧薄唇,可是唇角却忍不住狠抽了一下。 什么时候凤阳镜成邪物了? 要是父皇知道给他的东西被人说成是邪物,不知道会不会从陵墓里爬出来! “既是邪物,那你为何要找它?”他按耐住诸多疑惑和惊讶,努力的保持着平静,低沉问道。 “我……那个……”说到这个问题,柳轻絮突然吞吐起来,就连眼神都开始往别处偏移。 “你不如实告诉我,我又如何帮你寻找?” “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她叹着气起身,烦躁的开始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通过跟他对话,她才知道凤阳镜在这里竟然跟宝藏有关。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加苦恼了。牵扯到宝藏的东西,那就代表不是她一个在寻找,除此外,就算别人知道凤阳镜在哪里,肯定也不会告诉她。 难怪她打听了那么久,怎么都打听不出凤阳镜的下落,原来是这个缘故! 宝藏耶!谁会那么傻告诉别人? “巳爷……”她深吸一口气后走到燕巳渊面前,决定与他好好谈谈。只要有凤阳镜的消息,她就有回去的希望,那么即便告诉他自己的秘密,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吗?” “你想说什么?”燕巳渊面无表情的问道。 若仔细看,他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知道何时攥得紧紧的,端坐的背脊更是绷得笔直僵硬。 “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柳轻絮重新在他身旁坐下,叹着气,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低声说起来,“其实真正的柳轻絮已经死了!柳景武把私生女柳元茵接回柳家后,那柳元茵为了成为柳家唯一的女儿,就买通了柳轻絮的丫鬟把柳轻絮给毒死了……” 决定把秘密告诉他以后,她一口气把柳轻絮的死以及自己是如何变成柳轻絮的事都交代了。 末了,她还怕不信,认真向他保证,“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真的是那面凤阳镜把我带来这里的,我找凤阳镜绝对不是为了宝藏,只是想让它把我送回去而已。” “你要离开这里?”燕巳渊眸光沉沉的凝视着她,像是有人掐着他的喉咙般,硬生生的嗓音莫名带着颤。 “肯定啊!这里又不是我的家,寄人篱下不说,还要处处提防小人算计。”柳轻絮知道他是震惊的,所以他什么反应她都觉得正常。只要他不把她当怪物,她也不介意多说一些,“我从小在那边长大,接受的是那边的教育,不是说这里一点都不好,但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我自然是想回去的。” 燕巳渊猛地起身。 “我只听说过凤阳镜,没见过,也不知何处可寻!” 话音落下,他连头都没回,夺步朝房门而去。 柳轻絮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人都不见了。 等她回过神,她无语又不解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搞什么? 她说了那么多,他就这点表示? 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别装犊子啊,装得好像他见过凤阳镜似的,让她充满了希望,不惜把自己的秘密全都交代了。 结果…… 就这?! 她倏地冷了脸,有一种被人坑了的感觉。 瞧着他跑那么快,该不会是故作镇定,其实早就被她吓坏了?接下来他不会是要去通知人,然后来抓她这个怪物吧? 想到这,她心里有些发毛。 没有迟疑,她赶紧找到自己的包袱,然后挎着包袱飞奔了出去。 …… 院角的花园边,燕巳渊静立在树下,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深呼吸,都始终难以平息心中的那份震骇。 他知道她身上有古怪。 像她说的那些梦话,还有她的言行举止,以及笑笑书堂里那本她纂编的书册…… 都在暗指她与众不同。 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她竟‘与众不同’到这种地步! 灵魂穿越? 这是何等的荒唐荒谬! 偏偏他一句质疑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巳公子!” 听到焦急的叫唤声,他快速平复情绪,面无表情的转身看去。 “何事?” “阿巳公子,夫人不知为何拿着包袱跑了!”潘氏指着一个方向急声道,“就那边,夫人从那边飞出去的!” “什么!?”燕巳渊蓦然一震。 “是啊……” 潘氏还想说什么,但眼前人影快速闪过,耳旁刮过一股风,待她定眼一看,眼前已经没人了! 第20章 你是妖怪,那也该我跑! 镇上随处可见的兵士巡逻,柳轻絮飞出宅院后并没有往街上去,而是通过各种小路七拐八拐的出了镇子。 然而,她没想到,某人的速度竟比她还快。 望着杵着路口的身影,她如临大敌般怒视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燕巳渊本就气得要死,见她这幅像见了仇人似的模样,险些内伤到吐血。 “跑什么?”冷硬的嗓音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想跑就跑了。”确定四周没人后,柳轻絮暗暗松了口气,腰板也不由得挺直了。就他一个人,且她知道他内力还没全部恢复,那她自然是不怕他的。 “为何要跑?”燕巳渊铁青着脸朝她走过去。就因为他不知道凤阳镜的下落,她就不要他了? “不跑难道等着你抓我?”柳轻絮下意识的往后挪动。 “抓你?”燕巳渊脚步一顿,紧敛的冷眸闪露出一丝不解,“我抓你做何?” “那要问你了。”柳轻絮背靠着一棵树,满心满眼里都是戒备,只要他再靠近半步,就休怪她不给他活路! 燕巳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他们相识也有一段时日,除了一开始她对他有所冷漠外,其余时候她都没对他设防过。而此刻的她,眼里全是陌生的气息,仿佛在她眼中他是个随时会取她性命的恶魔,那纤细的身子下更是隐隐散发着杀气,逼得他不敢再动丝毫。 这该死的女人,究竟把他当什么了!? 面对柳元茵和太子,她都不曾如此过,他不过就是离开了片刻,她竟翻脸把他视作仇敌! 活了二十几岁,他还从来没被人气到如此…… 心肝剧痛! 眸光微垂,一抹黠色从他眸底闪过。 他突然抬手捂住心口,整个人笔直的朝身侧倒去。 “……” 柳轻絮正谋算着要怎么和他交手呢,结果他毫无征兆的捂胸倒地,吓得她以为有人在暗中偷袭。 可四下扫视,附近什么动静都没有,就他们两人在这里。 她愣然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他,心里直犯愁。 这家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可转眼一想,如果他真要对她不利,起码该多带些人手出来,就他一个人,想抓她根本没胜算。 想到这,她心不由得有些软了。 再回想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对他虽不够了解,但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要加害她的意图,反而是她遇上麻烦的时候,他都在身边做她的帮手。 轻脚迈了过去,她先是弯下腰唤了声,“诶!” 燕巳渊侧倒在地,没任何反应。 她又试着伸手戳了戳他,“巳爷?巳爷?” 还是没反应。 她这才有些着急,忙蹲下去扳他的身子,“巳爷你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突然一条胳膊以迅猛之速缠住她腰肢,紧接着把她往地上一扑,如猛兽捕食般把她压在身下。 她双眼大瞪,“你……你敢诓我!” 卑鄙! 燕巳渊垂在她上方,抬手捏着她的脸蛋,深沉的眸底浇灌着怒火,“跑什么?” 柳轻絮挥开他的手,别开脸,“我是妖怪,当然得跑,不跑难不成等着被人抓?” “你是妖怪,那也该我跑!” “……” 他半诙谐的话让她无言以对,正准备叫他起开时,他板正她的脸,逼她看着他。 而他俊脸压近,冷硬问道,“为何不信我?” “我……”一句简单的问话却把柳轻絮问住了。 “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他再逼问,似是非要她说出一个结果来。 柳轻絮咬着唇,密长卷翘的睫毛垂下,盖住了眼中的纠结。 在这玉燕国,她能信任谁,敢信任谁? 即便是他,她也只把他归于‘暂时信任’的行列中,如果他像柳家和太子那般对她心怀不轨有所图谋,她一样会毫不留情的把他拉入黑名单中。 “说话!”她的沉默让燕巳渊更是不满到了极点,捏住她下巴,还故意用上了几分力道。 柳轻絮掀开睫毛,黑乌乌的眸子迎着他载满怒火的眸光,反问了一句,“你不怕我吗?万一我真是妖怪呢?” 燕巳渊先是一怔,眸底的怒火突然莫名的散去。 “就算你不是人,那也是与我拜过天地的……” “你才不是人……唔唔……”不等他说完,柳轻絮就忍不住骂道,但她也只骂了一句,后面的声音就全被男人的薄唇给堵住了,变成了呜咽声。 她有心反抗,可双手被他先一步抓住,她刚把膝盖屈起,他的腿就压上了她膝盖。 吻一如既往的霸道蛮横,她越是不从,他越是纠缠得厉害,像猛龙过江般掀起狂风巨浪,逼得她没法呼吸。 再一次,她认怂了。 挣脱掉他的大手,抱住他强劲有力的腰身,慢慢的开始回应他。 两个人都像着了迷似的,一个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一个被迫沉沦无力挣扎。 直到柳轻絮感觉肩上一轻,她如梦中清醒,一把抓住他的手,没好气的恼道,“你确定要在这里?” 燕巳渊蓦然僵住,随即抱着她快速起身,把从她肩上扯下的衣物又拢了回去。 他虽然还是绷着冷脸,可眸底却一片炙热,像是注入了火种般随时都会熊熊燃烧。 柳轻絮知道他动了情,哪怕他闷骚不说,但身体那么强烈的变化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她也是无语得很。 对自己,也对他。 前一刻他们还跟仇人似的,后一刻就吻得难舍难分,还差点擦枪走火…… 她暗暗的扶了扶额,闹这么一场后,都不知道该怎么与他处了。 “天快黑了,回去吧。”燕巳渊说着话就要抱她。 “回去?回哪去?”她脱口问道。 她这一问,彼此突然陷入了沉默。 特别是柳轻絮,她先前说过自己要找凤阳镜,要回去,回到二十一世纪。然而她就拧着包袱跑,刚出镇子就被他给堵上了。现在再提到‘回’这个字,她都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他突然把自己掐死。 周围很安静,围绕在他们周身的空气仿佛都有些凝固。 就在柳轻絮盘算着要如何打破这压抑沉闷的气氛时,只听眼前的男人突然说道,“既然你我成了亲,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家,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去,你要是喜欢外面,那我就陪你在外面。” “……”柳轻絮低着头。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燕巳渊将她打横抱起,见她仍旧沉默,他眸光暗暗一转,又道,“我会帮你寻找凤阳镜,但在找到凤阳镜之前,你休想抛弃我!” 找个屁! 他发誓,凤阳镜这辈子都没有见光的机会! 柳轻絮眼中一亮,但抬头对上他幽冷的眸子,她又赶紧低下头。 说心里虚,那是肯定的。 她让人家帮她找东西,然后再把他给甩了,她要是还能在他面前高兴,那也太不做人了。 她再抬起头,换上一脸认真,“你真的不怕我?” 燕巳渊顿住脚。 他俊脸的轮廓突然少了许多冷硬,不但神色变得柔和,就连眸底都染上了几分笑,“我倒是好奇你家那边的情况,你要愿意,就与我多说说。” 这要求…… 柳轻絮露齿笑道,“行,只要你不怕,你想听什么我都说。” 就当他帮自己找凤阳镜的报酬吧。 …… 富丽奢华的殿宇中。 燕容熙向美人榻上端坐的苏皇后行完礼,抬头便问道,“不知母后急着唤儿臣来是为何事?” 苏皇后让宫人先给儿子安了软凳,待他坐下后才问道,“听说皇儿最近为柳家的女子操了不少心?” 燕容熙微微一笑,“一切都瞒不过母后。” 苏皇后却是半分笑意都展露不出,反而严肃道,“若不是太后把我找去,我还不知道你心如此大。你可知,倘若你真把柳家那两个女儿都娶了,会有何后果?” 燕容熙绯红的薄唇抿得紧紧的。 苏皇后言语中更添了几分气性,“你要娶柳家女,母后不反对,可是你中意柳家两女,还要闹得人尽皆知,那母后就不能坐视不管!今日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母后交代,你到底选谁?” 燕容熙垂下眸子,“母后觉得儿臣应当选谁?” 苏皇后美目轻抬,扫了一眼左右,挥手让她们退下。 很快,殿中就他们母子二人,她叹了口气,这才语重心长说起来,“母后知道你看中了柳景武手中那三成兵权,但是你也该知道,柳景武这些年战功赫赫,甚至有拥兵自重之嫌,你小皇叔那几年出征沙场,就是在帮你父皇分夺他的风头。你娶柳家的女儿,这本该是门当户对的好事,于你有大利益,可对柳家来说,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谋将来呢?你要是真把柳家两个女儿都娶了,明着来看是柳家的势力都到了你这边,可是暗地里,你与柳景武都会成为你父皇的心头大患。若柳家有何野心,无人可牵制,难道你想你父皇把所有错过都算到你头上?” “母后,儿臣明白。”燕容熙受教的点了点头。 “皇儿,柳元茵虽是柳景武私生女,可母后听说柳景武最是疼爱她,不妨你就选她吧。” 她这语气,已是替儿子做了选择。 燕容熙面色微沉,“母后,皇祖母除了告诉您儿臣要娶柳家之女外,还与您说了什么?” “你说呢?”苏皇后意味深长的反问道。见他明显有些不甘,她又叹了口气,“皇儿,此事也不能怨你皇祖母偏袒,你要的是权,而你小皇叔要的是人,若是他能帮着牵制柳景武,对你而言也不是坏事。如此一来,你父皇那边应该也是乐见其成的。” 燕容熙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紧握。 他是真没想到他那个小皇叔居然会把这事捅到皇祖母那里…… 真是够卑鄙的! 在父皇面前,他这个太子或许有些分量,可在皇祖母那,他这个长孙跟小皇叔比起来,皇祖母一向偏袒的都是小皇叔! 这次为了小皇叔和柳轻絮的事,皇祖母竟给他母后施压,他可以接受柳元茵,但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 将军府。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柳元茵惊喜得热泪盈眶,简直不敢相信,太子真的愿意放弃柳轻絮改为娶她! “爹,我这不是做梦吧?太子真的要娶我了?”尽管只是太子侧妃,可对她现在来说已经足够了。有她爹和将军府在后撑腰,等她嫁给了太子,太子妃之位也早晚都会是她的! “这下满意了吧?”柳景武笑着逗问她。 “爹……”柳元茵娇羞的拉着他衣袖晃了晃。 “好了,你就安心待嫁吧,爹一定会替备足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嫁进太子府。”柳景武摸了摸她的头,满眼都是疼爱。 “嗯。”柳元茵欢喜的点头。但很快,她又突然皱起眉,“爹,那我们还需要把大姐找回来吗?” “找她做何?让她和奸夫回来丢我柳家脸面吗?”提到大女儿,柳景武瞬间变了脸,满眼都是厌恶。 “可她始终是柳家的女儿,而且大姐从小养尊处优,这般在外怕是会吃不少苦头。”柳元茵温柔的安慰起他来,“你还是派人把大姐找回来吧,要是与她相好的男子当真优秀,您就成全大姐吧。” 现在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柳家的嫡女柳轻絮与人私通,而且还与奸夫私奔了,就算现在把柳轻絮这贱人接回来,她也只会被人唾骂。 瑧王府那边虽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可是柳轻絮已经成了人尽可夫的贱人,瑧王是不可能再娶她的! 哼! 想做她皇婶,门都没有! 柳景武又摸了摸她的头,“她那么不待见你,你还为她说话。好,看在她不与你争夺太子的份上,为父就派人把她找回来。” 柳元茵试探的问道,“爹,瑧王那边我们该如何应对?” 柳景武沉着脸道,“我会让人把瑧王的聘礼退回去,回头找到你大姐,让她亲自去瑧王面前赔罪!至于瑧王是否要原谅她,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柳元茵娇俏的面上挂着担忧之色,心里却是高兴坏了。 她几乎可以预见柳轻絮凄惨的下场…… 第21章 你让我上瘾了 回到那间刺史大人为他们准备的小院,潘氏见他们身上都脏兮兮的,也没多问一句,只让人又烧了热水送到房里。 这一次,换燕巳渊要洗澡了。 他一开口,柳轻絮哪敢跟他抢,乖乖的让他先洗。 但燕巳渊却以有伤在身为由,要她给他搓澡。 为了那面凤阳镜,柳轻絮也豁出去了。何况两个人最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她也不怕长针眼。 他下水前,她还特意查看了他的伤口。痂脱得差不多了,新长出来皮虽然红红的,但也可以沾水了。 “你动作最好快点,别在水里泡太久。”查看完他腰间的伤口后,她抬头提醒他。 蓦地对上一双炽热发亮的黑眸。 燕巳渊手臂勾住她腰肢,往自己身上一按,低着头在她耳边吹热气,“等不及的话就同我一起洗,嗯?” 这一声‘嗯’低沉沙哑,充满了某种魅惑,像蠢蠢欲动的饿狼正在诱哄不谙世事的小兽物。柳轻絮低垂着眼看着他单薄的亵裤,那高高的帐篷让耳朵瞬间又烫又麻,脸上像火燎一般臊得慌。 “去你的!”她一把推开他,瞪着眼威胁,“洗不洗?不洗我就出去了!” 等不及? 到底是谁等不及! 闷骚的她见过不少,像他这种闷骚的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她像要炸毛似的,燕巳渊不怒反笑,正准备把她抓进浴桶里,突然门外传来娇声娇气的声音。 “阿巳公子在里面吗?” “回三小姐,阿巳公子在里面沐浴,夫人也在。” “那我去前面坐会儿。”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柳轻絮压低声音问道,“三小姐是谁呀?” 燕巳渊眉眼微沉,“沈家庶女。” “巳爷,她是来找你的,你不去看看?”柳轻絮嘴角挂上了笑。 但她这笑可一点都不自然。 燕巳渊将她拉回身前,沉着脸道,“你可以质疑我任何,但唯独情爱之事,不许你有任何猜疑。不论是谁在你面前挑拨你我关系,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一个人的男人!” 柳轻絮唇角的笑不由得僵住。 她就好奇问问而已,又没怀疑他什么,他这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 “记住了吗?”燕巳渊突然低下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呃……”柳轻絮汗。 有客人来,而且还是刺史大人家的千金,看在刺史大人为他们安排住处的份上,她自是不敢怠慢沈家的人。 很快,她去了前面的厅堂。 主位上,坐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婢女服侍下正优雅的吃着茶点,那巴掌大的瓜子脸,娥眉杏目樱桃小嘴,标准的美人坯子。 见她进来,女子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点,热情又亲切的起身迎向她,“你就是笑笑姐吧?我是沈家老三,叫思巧,笑笑姐若不嫌弃,可以唤我巧儿。” “巧儿小姐。”柳轻絮蹲膝福了一礼。 “笑笑姐,快请起,你这样,好像我是来示威似的,要是让我爹知道,指不定又该训我了。”沈思巧把她扶了起来,又牵着她上主位,然后让婢女重新上了茶水和糕点。 柳轻絮看着她张罗,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虽然她和巳爷是客,但这间院子住的是他们,这位巧儿小姐即便是热情,会不会有点热情‘过度’了? 待婢女摆上一盘金黄色的酥饼时,只听沈思巧娇声说道,“笑笑姐,这桂花酥是我亲自做的,你快尝尝。早前阿巳公子在我们家时,可喜欢了呢。” 柳轻絮原本看着酥饼挺精致的,正想伸手尝尝,听她这么一说,柳眉不禁挑了挑。 她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状似认真品尝后,赞道,“香脆可口,没想到巧儿小姐的手艺如此了得,真是人如其名啊。” 沈思巧娇羞的笑了笑,“笑笑姐过奖了。”顿了一下,她杏目弯弯,充满好奇的看着柳轻絮,“笑笑姐,你和阿巳公子是如何相识的?突然听说他成了亲,我都不敢相信,这不为了见你,我特意背着我爹跑来清河镇。阿巳公子也真是的,成亲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通知我们,害得我们连你们的喜酒都没喝上。” 柳轻絮暗中把她打量了又打量。 这沈家三小姐长得娇美,嘴巴也甜,看着挺人畜无害的。 可是…… “不瞒巧儿小姐,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嫁给阿巳。”她面带羞涩,望向厅门,如陷入美好回忆中自言自语道,“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阿巳突然闯入我房中……” 但就说了这么一句,她突然收住声,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果不其然,沈思巧惊呼道,“阿巳公子闯入你闺房中?!” 柳轻絮点了点头,“嗯……他在我房里住了好几日。” 天地良心,她可是一个字都没带假的! 沈思巧激动的质问道,“笑笑姐,你怎么就随便让阿巳公子留下来呢?” 柳轻絮差点没绷住而笑出声来。 她抬起头,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神色,那漂亮的杏目中还带着丝丝怨怒,就只差没骂她不知廉耻了。 她无辜的眨起眼,扁着嘴委屈道,“其实我那晚也是很抗拒的,奈何阿巳他非我不可,还说要许我一切。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家,哪里经得住他那般诱哄,再加上他又长得那么俊逸,我一心动,自然就成全他了。” 跟她比茶味?信不信她烧(骚)出的绿茶能把人齁死! 沈思巧脸色泛着白,但樱桃小嘴上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不知笑笑姐是哪里人氏?家中都有哪些人?” “我家在老远老远的地方,家中就我一个人。” “那笑笑姐你喜欢阿巳公子吗?” “他长得那么好看,我当然喜欢了。”柳轻絮戳着手指头,一脸的娇羞。 “笑笑姐,恕我斗胆多问,你就没想过阿巳公子为何娶你吗?万一他并非真心喜欢你呢?你就这么跟着他,岂不是很受委屈?”沈思巧盯着她戳手指头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傻气,问出口的话也大胆了起来。 “不会的,阿巳说他是我一个人的男人,我相信他是真心待我的。”柳轻絮噘着嘴,语气很坚定。 什么许她一切,是她一个人的男人,这些都是铁打铁的从那家伙嘴里出来的,她是真的半句没掺假! “呵呵……”沈思巧突然掩嘴轻笑了起来,“笑笑姐,没想到阿巳公子对你如此深情,我可真羡慕你。” “嗯,能嫁给他这般好看的男人,我也挺自豪的。”柳轻絮继续羞答答的戳手指头,尽量把傻白甜演到极致。 沈思巧突然转移了话题,又热情招呼道,“笑笑姐,别只顾着说话,快多尝尝酥饼,要是你喜欢,我下次多做些。” “多谢巧儿小姐。” “笑笑姐,你别叫我巧儿小姐了,多见外啊,就叫我巧儿吧。” “好,巧儿。”柳轻絮温柔又顺从的改了对她的称呼。 “笑笑姐,难得我们如此投缘,我这就去跟我爹说,让他准许我留下,这样我就能多多陪你了!清河镇虽然地方小,但附近景色很美,我很乐意带你四周游玩。” “呃……” “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找我爹。”沈思巧说完,起身欢快的离开了厅堂。 望着她飞快离去的倩影,柳轻絮独坐着狠抽嘴角。 认定她是傻白甜后,下一步就是接近她,然后再下一步就是找机会加害她? 她转头看着那盘精致可口的桂花酥饼,笑着端起,然后往卧房去。 房间里。 燕巳渊已经出了浴桶,只穿着一件里衣,正在床上打坐定神。 柳轻絮关上房门,将盘子径直端到他面前。 “巳爷,要不要尝一点?”她体贴的掰了一小块酥饼送到他唇边。 燕巳渊掀开眼皮,幽冷的眸光先扫过她手里的盘子,然后定定的凝视着她,启开薄唇。 见他咽下后,柳轻絮才问道,“好吃吗?” “嗯。” “那巧儿小姐说你最喜欢吃她做的酥饼了,这次来看我们,还专门下厨为你做的。” “……”燕巳渊的俊脸倏地覆上了一层冷色。 “怎么了?可是嫌少了?要不要我再喂你吃点?”柳轻絮说着话又准备再掰一块。 突然,一胳膊挥出,她只觉得手腕微痛,下意识的松开手指。 ‘砰’! 只见手中的盘子飞出去,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盘里的酥饼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她忍不住转头去看,突然腰间一紧,还不等她转回头,那腰间的力道就把她扯上了床,然后天旋地转,紧接着一高大身影覆上她身。 “你干嘛?”她双手抵住他胸膛,很是不满他的无赖之举。 “你故意的?”燕巳渊低下头,眸光寒仄仄的瞪着她。 “什么故意的?我是听那巧儿小姐说你喜欢吃,所以特意给你带进来的……” 她越解释,燕巳渊脸色越沉冷,甚至不等她说完,拉开她的双手,气势汹汹的堵住了她的唇。 “唔唔……干……什么呀……”柳轻絮当然不愿了。她就想试探试探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反应! 燕巳渊把她双手推到头顶,一手固定,腾出一手扣住她后脑勺,抵着她柔软的唇,低哑道,“比起吃别的,我更想吃你!” “你别乱来,这里可是别人的地盘!”柳轻絮有些慌。他想做什么她很清楚,可这次的他跟上次有明显不同,她讲不出究竟哪里不同,但就是有个预感,感觉自己会死得很惨。 “怎么,你让我上瘾了,还不让我过瘾?” “我……唔唔!” 床帘被人一把扯下,挡住了两人交叠纠缠的身影—— …… 衙门里。 沈宗明正查看着唐必达以前经手的公文和卷宗。 听说女儿偷偷来了清河镇,他立马让左书吏把人带到跟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谁让你来的?是嫌我不够心烦,特意来给我添麻烦吗?” “爹,女儿只是来清河镇看看瑧王的女人,又不做什么,你为何发那么大的气?再说了,我已经跟笑笑姐见过面了,笑笑姐可喜欢我呢!”沈思巧一脸的委屈,两眼含着泪光,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可她再委屈,沈宗明的脸色也不见好转。 对女儿的心思,早在半年前他就知晓了,而且知晓以后就严厉警告过她,不许对瑧王抱有任何心思!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她偷跑来清河镇只是为了见瑧王妃! “爹,我是真的很好奇瑧王妃长何模样,你相信我好不好?先前我去他们那,笑笑姐跟我聊得可投缘了,她还说第一次来清河镇人生地不熟,想请我陪她四处玩呢。” 她一口一句‘笑笑姐’,也没见她多提瑧王,沈宗明皱紧的眉心这才有所舒展。 也软了几分语气,“如何,见着瑧王妃了,可觉得她与瑧王很是般配?” “爹,笑笑姐很漂亮,与瑧王真是般配。而且她性子温柔,很好说话的。”沈思巧笑着夸赞道。 “性子温柔?”沈宗明才舒展开的眉心又皱了紧。敢让周元吃鼠虫蛇蝎,敢让唐必达一口气喝下那么多种毒药,这样的女子能叫温柔? “爹,你说瑧王为何要隐瞒身份娶笑笑姐呢?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沈思巧一脸的好奇。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沈宗明冷声斥道。 “爹,我没有多管闲事,只是觉得瑧王这般做有些对不住笑笑姐。笑笑姐人那么好,瑧王怎么忍心骗笑笑姐呢?我看着笑笑姐单纯善良的样子,真有些替她感到委屈。我也就随便问问罢了,要是你不想说,我不提便是。” “那是瑧王的事,瑧王自有主张!” “好吧,那我不提便是了。”见他真生气了,沈思巧立马乖巧起来,上前拉着他的手撒娇求道,“爹,笑笑姐让我留下来陪她,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不好!”沈宗明一口回拒。 “爹,我真的与笑笑姐一见如故,不信你去问她。她都开口要我留下来了,要是我就这么回隆兴城,那她岂不是会怨我?我看得出来她很受瑧王宠爱,要是她在瑧王面前说我出尔反尔,那瑧王回头怪罪我是小,说不定还要迁怒于你呢,说你不给瑧王妃面子!” “这……” 第22章 带你远走高飞 天初亮,柳轻絮睁开眼,一看到枕头边的男人,她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混蛋!” “唔!”燕巳渊早就醒了,但没想到她一醒来就炸毛,所以结结实实的吃了她一脚。 正准备把她脚抓住,却见她突然卷着身子哀呼起来。 他心头一刺,赶紧将她抱住。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个混蛋,属禽兽的吗?”柳轻絮瞪着他,皱着眉,眼里含着水光。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她居然被做晕了过去! 她何止想踹他,简直恨不得咬死他! 念头一起,她突然张口,对着他肩膀就咬了上去。 突来的刺痛让燕巳渊咬紧银牙。 知道她心里有火,他也没拉开她,反而手掌在她光滑的后背不停的抚着,像给猫儿顺毛。 柳轻絮咬着咬着,最终那腥甜的气息还是让她松了口。 只是气不过,她又抡起拳头在他身上狠狠捶了几下。 “饿了吗?我去给你拿吃的。”等她停下了所有动作,燕巳渊才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我警告你,你下次敢再那样,我一定与你绝交!”柳轻絮咬着牙威胁。 燕巳渊低垂着眸子,心虚之色毋庸赘述。 柳轻絮又瞪着他,“还有,没事就多找些书看看,别只知道用蛮力,搞得跟鬼打架一样,你是爽了,但起码要顾虑我的感受啊!跟个莽夫似的,知道的当你是喜欢我才跟我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有多恨我,恨不得做死我!” 面对她如此口不遮掩的嫌弃,燕巳渊脸都黑透了。就算他有故意惩罚她的成分,但这也事关男人的颜面,被她骂得如此不堪,这何尝不是一种奇耻大辱? 他身子矫健一翻,再度把她压在身下。 只是,触及到眸中盈盈水光,他低下的头突然僵住,再往下瞧着她身上被烙下的痕迹,更是心虚得不敢与她对视。 好像是有些过头了…… “你个混蛋,我他妈……” “我认错,是我不对,以后不会那样了。”他埋首在她耳边,道歉声打断了她的怒火。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着魔的,他自己都理不清楚。她把其他女人的东西给他,他就有种她要把他送给其他女人的感觉,再一想到她的来历,她口口声声要离开玉燕国回她的那个故乡,他就烦躁难安,不知道要如何留下她,能想到的就是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 柳轻絮到嘴边的骂声噶然停下,偏头看着他侧脸,心中很是诧异。 这是撞什么邪了?她骂得那么难听,他居然没跟她翻脸,还给她道歉? “你先给我起开,有完没完啊!”先不说其他的,就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她也恼火得很。 她身无片缕,而他也只着一条单薄的亵裤,彼此身体有什么变化那真是再清楚不过了。从昨天傍晚折腾到半夜,他现在又开始蠢蠢欲动,这精力她不佩服都不行! 听着她气中带娇的声音,燕巳渊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翻身放开她。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昨日娇柔的女声,“笑笑姐还没醒吗?” “回三小姐,阿巳公子和夫人还没起。” “那我去花园里走走,等他们起了再过来。” 房间里。 柳轻絮忍不住皱眉。 见她拉长了脸,燕巳渊道,“若你不喜欢这里,我们离开便是。” 柳轻絮白了他一眼,“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等你去找过刺史大人再说吧。” 燕巳渊搁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捏紧。 她还真是铁了心要他去求沈宗明帮忙寻找凤阳镜! 暗暗的深吸一口气后,他低下头又凑到她耳旁问道,“你是要起还是要接着睡?” “你去忙你的,我接着睡。”柳轻絮把他推开。现在他一靠近她心里就发慌,亏得她这副身子还是练家子,不然怕是真遭不住他折腾。 燕巳渊抿紧了薄唇,眸底暗暗闪过一丝无奈。 本以为折腾她一夜,多少会让她对自己有所依恋,可这一夜过去,非但没让她对自己黏糊,反而他心里更加没着没落…… 不是说女子一旦委身于男人便会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吗?可他怎么觉得这种事发生在他们身上是反着来的? “那你接着睡,我去见见沈大人,很快便回来陪你。”忍着心里那些酸酸涩涩的感觉,临走前他还不忘连人带被抱着亲了好一会儿。 他离开后。 柳轻絮望着头顶上方的床罩,满身酸痛不想动,说睡吧,满脑子又都是他的影子,闭着眼都是他,明明他人都已经走了,但她却更加心烦意乱。 “夫人,您醒了吗?三小姐来看你了。”门外突然传来潘氏的声音。 柳轻絮脸色再次拉长。 沉默片刻后,她朝门外扬声道,“请巧儿小姐进来吧。” 很快,房门被推开。 俏丽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床边。 “笑笑姐,我好高兴,我爹答应让我留下来陪你了!” “呵呵,是吗?”柳轻絮迎合的笑了笑。 “笑笑姐,阿巳公子都出去了,你怎么还不起呢?”看着她慵懒惺忪的样子,沈思巧关心的问道,“可是你身子有何不是?” “没事,只是太累了。”柳轻絮掀开被子慢吞吞的坐起来。 燕巳渊离开前‘好心’为她穿了肚兜和亵裤,虽然重点部位被遮住了,但是裸露在外的肌肤还是很醒目。 不,准确来说是裸露的肌肤上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很醒目。 她肌肤原本白皙无瑕,就是一颗小痣都很惹眼,更别说浑身像拔了火罐似的,看得沈思巧当场如石化般,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落出来了。 “你……这……” 柳轻絮赶忙拿起燕巳渊临走前为她准备好的衣物穿戴起来,一边忙着穿戴一边还不忘羞涩的怨道,“都怨阿巳,太不知轻重了,让巧儿看了笑话!” 沈思巧张着嘴,似是很艰难的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想到阿巳公子平日待人那般冷漠,对笑笑姐却是如此热情似火。” 这话,柳轻絮倒是很认同。 认识巳爷这么久,她就没见他在外人面前笑过,就算是面对自己的手下江九和于辉,他也是不苟言笑。 但私底下,就他和她的时候,他就一反常态,不但很情绪化,甚至还多了许多无赖感,特别是在床上那个劲儿,那岂止是热情似火能形容的,简直就像千儿八百年没见过女人,哪怕把身体掏空都在所不惜。 她这身衣裙都是上乘的丝绸所制,甚至在裁剪上比沈思巧身上的衣裙还要精致。同样精织细绣的着装,且又是相仿的年纪,她和沈思巧站一块,却比沈思巧美了不知道多少。 看着她不施脂粉却倾城绝色的脸蛋,沈思巧暗掐着手心,心里嫉妒得都快起火冒烟了。 瑧王选她做他的女人,难不成就是因为她这张狐媚子脸? “笑笑姐真美,难怪阿巳公子如此喜欢你。”嘴上她还是说着赞美的话。 “唉,大家都这么说,可我觉得阿巳对我的美貌还是不够满意。”柳轻絮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么会?” “你不信啊?我说的是真的,阿巳他对女子容貌太看重了!”柳轻絮从包袱里取出一盒口脂给她看,“这是他上次给我买的口脂,你说我需要这个吗?可他非要给我买这个,不就是嫌弃我不好看嘛!” 沈思巧先是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口脂,接着又看向她那粉润的唇瓣。此刻她的唇有些微肿,可这不但没影响她的美貌,反而让她讲话时更显得娇妩动人。 至于她的唇为何肿,看看她脖子上那些痕迹,哪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能够猜到几分。 她脸上的笑越发僵硬。 不单单是因为柳轻絮比她美,更扎她心窝子的是柳轻絮说的那些话,她摸不准柳轻絮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到底是无心向她抱怨还是有心在向她炫耀! 又或许是在嘲讽她,如她这般倾城的容貌瑧王都不满,那她沈思巧容貌不及她,如何能入瑧王的眼! “巧儿,你怎么了?可是喜欢这口脂?要不我送你吧,反正我也用不上。”柳轻絮说着话把口脂盒塞到她手里。 “这是阿巳公子给你的东西,我怎么好意思要?”沈思巧僵硬的将口脂推还给她。 “也是。”柳轻絮呵呵一笑,“那改日我另外挑些东西送你。” “笑笑姐不用客气,难得我们一见如故情同姐妹,你就不要与我见外了。”沈思巧也笑了笑。 在潘氏服侍下,柳轻絮洗漱完,又邀沈思巧一同吃早饭。 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大口剁食,要么把汤汁喝得呼噜呼噜响,要么拿手背擦嘴,吃得油沫子都要飞起来似的,沈思巧心窝子疼得更加厉害。 瑧王究竟看中这女人什么了! 如此粗鄙的女人,哪里上得了台面,留在身边不是故意惹人笑话吗? “笑笑姐,你在阿巳公子面前也是这般吗?” “是啊。”柳轻絮一边吧唧吧唧的嚼着食物,一边笑着回她,“阿巳说他最喜欢看我吃东西了,他说我吃东西的时候最美。” “……”沈思巧桌下的手心都快被指甲戳出血洞了。 美吗? 这明明就是恶心! 别说一个女子了,但凡是有点见识的男子都不会像她这般不拘形迹! 瑧王居然喜欢这样的人?! 柳轻絮吃得津津有味,看也看得津津有味。 看啥? 当然是看沈思巧的脸色了。 从巳爷昨天的反应来看,他应该知道这位沈小姐对他有意思,而他好像很反感这位沈小姐。 既如此,那只能她出面替他挡桃花了。 她现在把巳爷‘打造’成一个贪图美色、不知节制、喜欢粗鲁的重口味男人,不知道这位沈小姐是否会打退堂鼓…… 突然,一名婢女从门外进来。 “禀夫人,外面有位自称燕容泰的男子说想见您。” “燕容泰?”柳轻絮不解的朝婢女看去,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只听坐她对面的沈思巧惊呼道,“二王爷?他怎么也来了?” 柳轻絮微微蹙眉。 这才反应过来二王爷的名字就叫燕容泰。 只是…… 她扭回头看向沈思巧。 ‘也’是什么意思? 除了二王爷外,还有哪个王爷也来了吗? …… 厅堂里。 再次见到二王爷燕容泰,柳轻絮真是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上次在寺院见过后,她就看出燕容泰对她有意思,那一脸的深情瞎子都能看出来。 这一次照样,见到她,燕容泰立马从椅子上起身,欣喜不已的夺步走向她,还激动的握住她肩膀,“絮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听说你离开了京城,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柳轻絮挤出一丝自认为不失礼节的笑,反问道,“二王爷怎么来了?” “我是特意出来寻你的!” “呃……寻我?寻我做什么?”她眨着眼,三分假无辜,七分真不解。 “絮儿,我知道柳家不想让你嫁给太子,硬逼你嫁给我小皇叔。你因为受不了他们逼迫,所以才逃出来。絮儿,你别怕,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你,然后带你远走高飞!” “……”望着面前这个眉眼如星月的男人,听着他一番铿锵有情的话,柳轻絮额头上黑线连连,还忍不住打了寒颤。 这什么跟什么? 她逃婚是不假,可是谁要跟他远走高飞了? 她现在都已经嫁人了好噶! “絮儿,你怎么了?可是这些日子在外受苦了?”燕容泰关心的问道, “我……我很好,多谢二王爷关心。”柳轻絮往后退了一步,算是甩掉了他的双手。 她承认,面前这位二王爷很优秀,肤白貌美赏心悦目不说,性子也温柔似水,特别是看她时那满眼的情意都快把人溺死了。 但是,她对他不来电啊! 即便曾经的柳轻絮与他相熟,可那是曾经的柳轻絮,跟现在的她有什么关系? “絮儿……”看着她对自己展露出来的疏离举动,燕容泰失落的唤道。 “二王爷,多谢你的好意,可是我已经跟人拜堂成亲了。” “什么?!你与人拜堂成亲了?”燕容泰如同被钝器敲中般,不敢置信且满眼是伤的瞪着她,“是谁?那人是谁?” “他一会儿就回来,到时我让你见见他。”为了让他死心,柳轻絮决定当断则断。她本来就不想跟人纠缠,更别说几角恋了! 第23章 为她受伤 “你……你当真与人……”燕容泰受伤的摇着头,仿佛怎么都不愿相信她说的。 “二王爷,我没骗你,我是真与人成亲了。”看着他备受打击的样子,柳轻絮没有于心不忍,只觉得头大。 一个巳爷,她都不知道将来怎么甩掉,再多点人与她纠缠,即便不是男女之情,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朋友,都会给她心里带来压力。 这位二王爷,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喜欢上了曾经的柳轻絮注定要受伤。 厅堂里,就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燕容泰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神色哀哀,眸光戚戚,似有许多话要与她说,可看着她冷漠疏离的样子,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柳轻絮也看着他,但她眼中无波无澜,只想等他接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实,哪怕他指着她说恨她,她都无所谓。 良久,燕容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她时,眼眸中的心伤淡去了不少,“絮儿,我知道了。不过我想见见他,看他对你如何,只要他真心实意对你好,我会祝福你的。” 柳轻絮还算满意他的态度,为了让他彻底的对自己死心,她微微一笑,坚定道,“他对我很好,很疼我。” 到现在她身上都还疼着,可不是疼嘛! 燕容泰眸光落在她白皙的鹅颈上,红梅般的印迹还不止一点点,让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紧握,僵硬的别开了头,仿佛多看一眼都心如刀绞。 “二王爷,你先坐会儿,我这就派人去把他叫回来。”柳轻絮也不想再跟他单独待下去,赶紧找了借口离开。 “嗯。”燕容泰闭了闭眼,淡淡的一个音仿佛是从喉咙间剐出来的。 厅堂外。 看着柳轻絮离去,沈思巧从侧面隐蔽处走出来。 望了一眼厅堂,再望了望柳轻絮离开的方向,她满眼都是惊讶,心里更是震惊到不行。 二王爷居然也喜欢这个女人! 听他们的对话,貌似二王爷还不知道这个女人所嫁的男人是瑧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二王爷口中唤着的‘絮儿’究竟是何来历?不但让瑧王隐瞒身份娶她,更是让二王爷对她深情不已,最重要的是,二王爷和瑧王可是亲叔侄! 这要是传出去…… …… 衙门内。 看着坐上犹如冰雕的年轻男人,沈宗明以为他是为了自家女儿的事生气,遂很是紧张和不安。 “王爷,是下官管教不当,才致使小女任性妄为擅自来清河镇。下官这就派人将小女送回城。” 燕巳渊只淡淡的睇了他一眼。 沈宗明被他这一眼睇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样子瑧王并不是为了他女儿来清河镇的事生气,那他在这里生闷气是为了哪般? 莫非是…… “王爷,可是与王妃拌嘴了?”他大着胆子小心翼翼问道。 “非也。”燕巳渊总算开了口,并从大椅上起身踱步到他身前。 “王爷有何吩咐请明示,下官定竭尽全力办好。”沈宗明可不是傻子,立马就猜到他有事要自己去做,而且这事还与他的王妃有关。 “你附耳过来。” “……是。”他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照做。 只是听完燕巳渊的交代,他扯着嘴角,有些哭笑不得,“王爷,您这是何必呢?” 燕巳渊负手而立,端得还是冷酷无双,但嘴里的话却与之神情格格不入,毫无底气,颇感无奈,“先哄着吧,日后再说。” 沈宗明忍着笑,道,“王爷大可放心,下官知道该如何做。” 还以为是何等大事让这位冷面罗刹置气,原来不过是要他帮忙撒个谎而已…… 左书吏从外面进来。 先是朝燕巳渊恭敬的行了行礼,“参见王爷。” 燕巳渊扫了他一眼。 沈宗明问道,“怎么了?” 左书吏道,“禀大人,二王爷带着王妃的画像沿路打听王妃的下落,听说王妃在磨子街,已经赶过去了。” “什么?!”燕巳渊脸色唰一下黑得都快发绿了。 “王爷,怎么了?”沈宗明不解的看向他。 不止他,左书吏抬着头,也看不懂这位瑧王的反应。 燕巳渊没多说,只是沉声道,“给本王听着,任何人都不许泄露本王的身份,就算在二王爷面前也不许提本王一个字!否则本王定不饶他!” 语毕,他拔腿离开了衙门。 等他一走,沈宗明和左书吏不禁四目相视。 都十分不解,为何瑧王要隐瞒身份?二王爷找他们,没什么好惊怪的,但二王爷找他们,为何要拿着王妃的画像? “安岐,你去查查,那笑笑姑娘究竟是何来历?”沈宗明压低了声音。 “回大人,小的已经打听过了。”左书吏垫脚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听完后,沈宗明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她就是柳家嫡女?”顿了一下,他更是疑惑不解,“既是柳家嫡女,那瑧王为何还要向她隐瞒身份?” 左书吏眸子转了转,“大人,要不小的派人去京城打探一番?” 沈宗明原本对这事并不怎么上心,瑧王的脾性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招惹到他几乎就没好事。可眼下得知了瑧王妃的身份,还有二王爷携画寻人的举动,他还真是好奇心高涨…… “安岐,你派人暗中去一趟京城。切记,不可让瑧王发现。” “是,大人。” …… 磨子街宅院。 柳轻絮在房里坐了一天,眼见着天都快黑了,也不见巳爷回来,她本来也不着急的,因为知道巳爷出去是为了帮她打听凤阳镜的下落,就算费些时力也正常。 可现在宅院里多了一个燕容泰,对她来说,一刻钟都像是煎熬。 先不说燕容泰来此的目的,就凭他能找来,照这么个情况下去,柳家的人说不定也要来了。她好不容易跑出来,还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呢,难不成就要被抓回去? “潘婶子,能派个人去衙门一趟吗?我想知道我家夫君是否在衙门里,何时能回来?” 她要带巳爷去见燕容泰,好让燕容泰死心,别再对她有任何幻想。 然后她就和巳爷启程去往别地。寻找凤阳镜的事可以缓缓,当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些人全都甩掉,不然不止她有麻烦,巳爷也会有麻烦! 她毁了瑧王的亲,柳景武逮着她一定会把她交给瑧王处置的。巳爷横插一脚进来给瑧王戴绿帽,瑧王会放过他才怪! “夫人,您稍等,奴婢这就派人去衙门。”潘氏恭从的应道,然后退了出去。 柳轻絮一个人又在房里坐了许久。 听到有人来,她还以为是潘氏回来了,遂赶忙把门打开。 “絮儿,听说你还未用晚膳,我拿了些吃食,你趁热用。”门外,燕容泰亲自端着食盘。 面对他那如月光般的温柔劲儿,柳轻絮是各种不适,估计是巳爷那张冷酷的脸看惯了,看其他男人好像会过敏似的。 她虚虚一笑,“多谢二王爷,这种事就不劳烦您了,要是让人看见,我可就是犯了大罪。” 燕容泰将食盘递给她,“絮儿别跟我客气,这是在外面,没什么罪不罪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柳轻絮没接,只是低下头道,“我夫君出去许久,我担心他,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燕容泰眸光微微黯下,但很快,他又体贴道,“若是你不放心他,那我陪你出去寻他?” 柳轻絮想了想,也好,带他去找巳爷,找到后她就和巳爷闪人。 反正说什么这地儿都不能久留! …… “絮儿,你喜欢他什么?” 去衙门的路上,柳轻絮走得飞快,但燕容泰好似故意般,总会问她一些事好让她把步子停下来。 对于他问出的问题,柳轻絮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不答吧,不能让这位二王爷死心。 答吧…… 鬼大爷知道她喜欢巳爷什么! “二王爷,‘喜欢’是一种感觉,若是能轻易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觉得那不叫喜欢,那叫有所图。”这回答她都挺佩服自己的! “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就是一个邂逅,一见钟情而已。”柳轻絮抬头望着夜幕,这一次她不能像对沈思巧那般对二王爷说同样的话,只能一边佯装深情一边努力的编造故事,“他非我不娶,而我厌倦了京城,也愿意随他浪迹天涯。虽然我知道跟他在一起不会得到家人的祝福,甚至会赔上自己的名声,可是跟他在一起很快乐。不需要受任何约束,也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在他面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对我也很包容,哪怕我打他骂他,他都能忍。” “絮儿……”慕容泰眸光酸涩的凝视着她,“其实我也可以……”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举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就劈向他们。 “小心!”柳轻絮反应敏捷,一把抓住燕容泰飞身退避。对于燕容泰说的话,也压根就没用心听进去。 而燕容泰被打断了告白,自是恼怒不已。 一改在柳轻絮面前的温柔之色,他将柳轻絮护于身后,眸光凌厉的瞪视着黑衣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我们?” 蒙面黑衣男子握紧利剑杀气腾腾的挥向他们,嘴里大喝道,“想知道我是谁?去问阎王吧!” “絮儿快走!”燕容泰快速把柳轻絮推开,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二王爷!”柳轻絮看得心惊胆颤,运起轻功就追了上去。 不是她有多在乎燕容泰,而是她不能让燕容泰在她面前出事!这是皇子,就算他在朝堂中势力不如太子,那也是皇帝的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她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眼瞧她不怕死的飞过来,那黑衣人似是觉得她是女的好对付,本来挥向燕容泰的利剑突然调转方向,大喝着朝柳轻絮刺去。 “絮儿当心!”燕容泰发现他改变了目标,惊慌大呼着扑向柳轻絮,“唔——” 随着他这一扑,柳轻絮被他抱了个满怀,同时还听到他吃痛的声音。 她脸色唰白,心里直叫‘完蛋了‘! 两个人跌落落地。 临落地时,燕容泰还及时的翻转,由他给她垫背。 柳轻絮知道他受了伤,快速从他身上翻下去。怕那黑衣人再偷袭,她跳起身就准备找那黑衣人算账。 可那黑衣人仿佛知道燕容泰的身份,见自己杀错了人,举着利剑愣愣的看着他们。直到柳轻絮跳起身,他才像回过神来一般,突然纵身飞起,然后一眨眼就藏进了黑夜中。 “妈蛋!”柳轻絮忍不住爆粗口。 她想去追,可听到地上燕容泰唤她的声音,她不得不打消追人的念头,忙蹲到他跟前,紧张不已的问道,“二王爷,你没事吧?” 燕容泰捂着肩头,虽是一脸痛苦之色,但嘴里却不以为意的道,“没……没事。” 柳轻絮借着月光一看,他手指缝正源源不断的溢出血。 “走,我们先回去!”她没有迟疑,先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架着他另一边没受伤的胳膊快速返回宅院。 …… 得知他们遇刺,宅院的人都吓坏了。 没多久,大夫来了,沈宗明也赶了过来。 在大夫替燕容泰处理伤势时,沈宗明把柳轻絮请到了房门外,紧张不已的询问经过。 柳轻絮如实向他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沈宗明大感不解。 “……”柳轻絮没吱声。她怀疑那黑衣人是冲她来的,可是她不敢说。 “你没受伤吧?”沈宗明没忘记关心她。 “我没事。”柳轻絮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她也向他询问起来,“沈大人,我夫君今日有去找您吗?” “他没回来吗?”沈宗明惊讶反问。 柳轻絮脸色微变。 咋的,那家伙早就不在衙门里了吗? 沈宗明见她神色不对,忙笑说道,“阿巳公子今日来找我问点事,我给了他一些消息,他可能去打探消息了。” 闻言,柳轻絮脸色这才好转,“这样啊……” 知道巳爷的去向后,她也没再多问,毕竟房里还有人,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只是一想到房里受伤的燕容泰,她脑袋更是大了一圈。 咋办?二王爷因为她受伤了! 第24章 叔侄相见 大夫为燕容泰处理好伤后,她进了房门。 燕容泰本就生得白皙,受伤失血后面色显得更僵白,想到他那一剑是替自己挡的,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 “二王爷,你感觉怎样?”站在床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问道。 “无碍。”燕容泰笑了笑。 但他这一笑,怎么看怎么虚弱。 “二王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了伤,我深感抱歉。如果早知道会有人暗中埋伏,我就不该晚上带你出去。” “絮儿,你无需自责,这点伤不算什么,为了你,就算要我命我也在所不惜。” 他话中的情意再直白不过。 可他越是说这些,柳轻絮越是倍感鸭梨山大。 “二王爷,我不值得你对我如此。” “絮儿……” “二王爷,你听我说。”知道他还想说什么,柳轻絮果断打断,认真且郑重的与他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什么才给了你错误的判断,如果造成了你的难受,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这个人,真的不值得你抱任何幻想,因为我很现实,那些所谓的情啊爱啊,在我眼中都是肤浅的存在。我喜欢无拘无束的自由,受不了三从四德的约束,也做不到把男人当自己的依赖和主宰。你是皇子,你有高贵的身份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在你身边,即便你能容忍我的一切,但你身边的人也容忍不了我的‘胡作非为’。所以,我不会选择你。再说了,我在柳家只是一个挂名嫡女,我爹从未看重过我,不论我嫁给谁,都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你可能会说娶我绝非为了利益,可即便抛开这些,我对婚姻都不感兴趣……” “可你接受了别人!”燕容泰激动的打断她。 “那也是我没想过的。”柳轻絮深吸了一口气,对于她和巳爷的具体情况,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想把那种私密的事告诉更多的人。 燕容泰紧闭着眼,双手攥着,颤抖着,似是有说不出的失望和落寞。 甚至还不甘心…… 柳轻絮叹了口气,又道,“二王爷的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但是该与二王爷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二王爷想明白了,我可以接受你这个朋友,其他的,恕我无法回应。” 语毕,她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决绝的走了出去。 这玉燕国的男人真是各个要人命…… 不爱也可以逼迫,例如太子。 单相思也可以变得偏执,例如这二王爷。 就连她身边的巳爷也是,都没感情发展,他也可以拿婚姻做赌注。 她知道古代没有自由恋爱一说,盲婚哑嫁的观念中,一个仪式、一件信物、甚至一个眼神就能捆绑一个人的一生,这是社会的问题,与人无关。 可是,这些家伙为何偏偏挑中她啊! 她径直回了她和巳爷住的房间。 刚一进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将她抵到门后。 她没有惊叫,因为呼吸到熟悉的气息。 定眼看着身前的男人,她没好气道,“你这一天去哪了?就算不回来也该让人带个话回来啊!” 燕巳渊低下头抵着她额头,眉眼罕见的含着笑,唇角也勾勒得异常邪魅,“怎么,想为夫了?” 柳轻絮哼着别开脸,“你要再不回来,我自个儿就卷包袱跑了!” “为夫想你了。” “我……唔唔!” 他冷不丁一句想她,然后吻遂不及防的落下,柳轻絮无语得只能在他腰后拍打。 燕巳渊吻得深入,一把托起她,直接让她双脚离地。 她失了重心,双脚下意识的攀上他。怕她会掉下去似的,燕巳渊顺势又将她抵在墙上。 这姿势,柳轻絮心里那个泪啊,真是如泉涌! 要不要这么折腾? “别……嗯……”她艰难的把他俊脸推开,又恼火又难受的瞪着他,“今天都没休息好,真的很难受,你要再那样,我可真生气了!” 燕巳渊将薄唇移到她耳畔,“我只想与你多亲近。” 柳轻絮斜眼瞥着他,“想跟我亲近的方式多得很,你就不能换点别的方式?” 燕容泰倒是温柔深情,可她不来电。面前这位她不排斥,可偏偏他不懂温柔。 “二王爷今日来找你,跟你说了什么?” 他冷不丁的转移话锋,柳轻絮愣了一下才跟他上节凑。 她回得很坦然,“跟上次一样。不过我告诉他我已经嫁人,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死心。” 太子和二王爷这对兄弟都去顺和寺院找过她,而他当时就在她房里,知道那两人对她的纠缠,所以她觉得这事没有瞒着掖着的必要。 燕巳渊腾出一手抚摸过她的脸颊,再将她肩上垂下的发丝撩到身后。 他俊脸上没有怒气,似是一点都不吃味儿,只是眸光幽幽的凝视着她,似喃喃自语,“真想把你装进瓶子里收藏起来……” 柳轻絮‘呵呵’,“你还真把我当妖怪了?” 燕巳渊覆上她的唇,狠狠地吮了一口。 “不是妖怪,是妖精!要我命的妖精!” “……!” “你先休息,我去见他。” 就在柳轻絮准备吐血的当头,她突然被他放地上。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心的道,“他是二王爷,你一个普通人去见他怎么能行,我陪你去。”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燕巳渊倏地扬起了唇角,愉悦之色霸占了一双幽眸。 “这是男人的事,自是我出面与他谈。你若跟着去,只怕他会更加看不起我。” “可是……” “不许跟来,乖乖在房里等我。”燕巳渊拍了拍她的头,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还没忘记替她把房门关上。 柳轻絮双手放在门上,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打消了跟过去的念头。 罢了,让他去。 沈大人貌似还没离开,如果有什么状况,依照他和沈大人的关系,沈大人也不会置他不顾的。 …… 柳轻絮离开后,燕容泰就靠着床头,任婢女进出收拾房间,他都没抬一下眼。 直到听到异于婢女的脚步声,他以为是沈宗明,所以才睇了个眼角。 当余光瞥到来人时,他猛地一震,立马从床头边起身。 “小皇叔怎会在此?”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燕巳渊坐到桌边,虽隔着一段距离,但也算是面照面。 燕容泰走向他,但走了两步突然顿住,本就气色不佳的脸更是唰一下如同中毒般铁青难看。 “是你?是你对不对?!跟絮儿在一起的人是你对不对!” 燕巳渊没说话,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对面,一杯捏在手中。 燕容泰激动的冲到桌边,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恨怒交织的冲他吼道,“为何?你为何要她?早在多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喜欢柳家嫡女,以后一定会娶她为妻,为何你要横刀夺爱?” “因为只有我能护她。”燕巳渊抿了一口茶水,跟燕容泰的激动比起来,他仿佛不是整件事的主角,而是一个旁观者。 “你能护她?难道我就不能护她?” “你觉得呢?”燕巳渊微眯着眸子,幽幽沉沉的与他对视。 “就算我在父皇跟前不得宠、在朝堂之中不得势,那又如何?我可以为了她不做燕家人,可以带她远走高飞去过平淡的生活!可是,你为何要来破坏?你什么都不缺,还缺她这样一个女人吗?”燕容泰恼羞成怒嘶声低吼。 此刻的他与平日里温柔似月的他比起来,说判若两人都不为过。 可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变化,双眸涨得赤红,红中泛着水光,俨然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 “那都是你的幻想。你没有问过她的意愿,更没有自信能抛下身份与世隔绝,不是吗?” “可我喜欢她,我愿意为了她抛下一切!” “喜欢她?就像今日这般用苦肉计算计她?”燕巳渊眸底迸出一丝冷意。 “是!我是想用苦肉计让她愧疚,可是你呢,难道你就没有算计她?你没算计她,为何要对她隐瞒身份?”燕容泰不甘示弱的吼道。 燕巳渊猛地起身,俊脸泛着寒芒,眸光与他的仇视在空中交相恶斗般,冷冷溢道,“我再是‘算计’她,也不会拿她性命安危做赌注!我再是‘算计’她,也不会让她承受任何愧疚和自责!她与我,即便不是发自真心,但也是心甘情愿!” 燕容泰眸光死死的瞪着他,可却咬着牙再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像透支了体力,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双肩无力垂下,眸光里的仇视全化成了苦涩。 多年的喜欢化成泡影,纵使他有千般不舍、万般不甘,但都抵挡不住那一句—— 她心甘情愿! “这个拿去。”燕巳渊从袖中拿出一只阔口瓶子,放在桌上后才转身离开。 燕容泰如石雕般孤寂的坐着,久久未动。 对那只药瓶看都没看一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娇柔的女声,“二王爷,您歇下了吗?” 他罔若未闻,依旧纹丝不动。 房门被人推开了。 沈思巧端着食盘进来,先朝他行了一礼,“巧儿参见二王爷。” 见他闭着双眼不出声,她迈着小莲步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将食盘放在桌上,再将食盘的东西摆上桌。 “二王爷,听说您还未用药,我爹特意嘱咐巧儿给您送来。还有,大夫说您失血过多,气血亏损,巧儿熬了些参汤,您用了药后务必要多吃些。” 燕容泰掀开眼皮,淡声道,“多谢三小姐。” 沈思巧关心的说道,“二王爷,巧儿知道您有心事,巧儿本不敢问,但巧儿还是斗胆想跟您说说话,天大的事也没自个儿身子重要,身子好了,做什么事都有个盼头,要是身子不好,那便应了一句话——有心无力。” “本王还有盼头吗?”燕容泰望着房门,眸光涣散,神情落寞到了极点。 “二王爷,事在人为,只要人活着,努力去争取,终有一天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是吗?”他收回眸光,投到她身上,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虚弱的笑道,“没想到三小姐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玲珑通透。” “二王爷谬赞了。”沈思巧不好意思的福了福身。 燕容泰没再说什么,端起她送来的参汤喝了起来。 …… 柳轻絮洗完澡刚上床,就见巳爷推门而入。 她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没发现任何异常,遂好奇的问道,“二王爷没给你难堪?” 燕巳渊宽了外袍,在床边坐下,嘴里不屑的道,“他再是身份尊重,你我已成夫妻,若他再纠缠你,难堪的便是他。” 柳轻絮皱了皱眉,然后跳下床开始穿衣。 “你做何?”燕巳渊不解的问道。 “别坐着不动,赶紧收拾包袱!”柳轻絮懒与他解释,一边扎着腰带一边用眼神催促他。 “收拾包袱做何?” “你是傻子么?”见他完全没有一点危机感,她没好气的伸手扯他,“就冲你刚才说的话,我们也得赶紧跑!” 虽然她不知道他去找二王爷说了什么,但是她后悔了。因为这家伙的性子,绝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他以为他们成了夫妻,人家就不敢纠缠她,这对一般有自知之明的人来说可能行得通,可是对燕家的人来说,那就是扯淡!他越是把‘成了夫妻’当优势,说不定越招二王爷嫉恨! “二王爷好歹救了你,就这么跑了合适吗?”燕巳渊搂住她的腰肢,好似她很不负责任般。 “怎么?你还想我对他负责?”柳轻絮正想发飙,突然捕捉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促狭,她忍不住往他脚上踩了一下,“都什么时候还开玩笑?别以为他那英雄救美的把戏我看不穿!” 在房里安静的待了许久,她回想晚上遇袭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合逻辑。 那黑衣人看似是要杀他,可在二王爷明明受伤的情况下,他却又跑了? 那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不该继续追杀她吗? 她还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这一场遇袭说不定就是二王爷故意安排的! 至于二王爷的动机,那还用猜吗? 第25章 你纯洁得很,什么都没想! 见她已经看穿了燕容泰的苦肉计,燕巳渊眸中的愉色更浓,接着就将她抱起,一同躺上了床。 “诶!我说你到底听进去没有?我们不能在此久留!”柳轻絮急得心里都快起火苗子了,推着他就要爬起身。 “他不会再纠缠你了,你安心便是。”燕巳渊圈着她不说,大腿也压着她的双脚,就是不让她挣扎成功。 “你说安心就安心?”柳轻絮压根不敢信他,瞧着他愉悦的眉眼,跟平日里比起来,今日的他好似有了些人气,她突然眯着眼凑到他眼皮下,狐疑的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了?”燕巳渊正了正神色,俊脸又微微绷起。 “既然没有不对劲儿,那就给我好好躺着睡觉!”柳轻絮也说不上来他为何莫名其妙的高兴,只能继续推他。 “乖,别动,我就只抱着,不会乱来。” “……!”听着他在她耳边讨好的声音,她有点恶寒,出去一天怎么感觉他变黏糊了? 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压根就不信他会老实!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他哪里有变化了! “你今天去哪了?”为了不使气氛暧昧,她有意转移话题。 “沈大人为我引荐了一个人,我去了一趟隆兴城。”燕巳渊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在附近守了她整整一天!包括她和燕容泰遇袭的时候他也在不远处,不过他看出是燕容泰有意安排,所以就没现身。 “怎样,有凤阳镜的下落了吗?”柳轻絮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没有。”燕巳渊失望的摇了摇头。 柳轻絮满心的期望顿时落空,还没来得及激动的神色也变得黯淡起来。 燕巳渊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低声与她道,“我会继续帮你打听的,毕竟这天下之大,想要找一件奇珍异宝并非易事。若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那也不叫宝物了。” 柳轻絮虚虚的‘嗯’了一声。 虽然很失望,但他的话也有道理。这天下那么大,仅是一个玉燕国就有三十二座城池,找起来都如同大海捞针,要是凤阳镜不在玉燕国,那更是盲人找针眼,只能瞎摸碰运气。 真要找遍全天下,估计她这一辈子都过完了,那还回二十一世纪做什么,跳广场舞么? 她的失望燕巳渊不是没看到,正是因为看到了,所以他也不由得沉默起来。 搂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 直到被他勒得有些吃痛,柳轻絮才重新抬起眸子,不满的瞪着他,“你干嘛?想勒死我?” “咳!”燕巳渊轻咳着松了几分力道,“我怕你怪我办事不利。” “没有的事。”柳轻絮摇头,低低的叹了叹气,“我知道它不同寻常,心里早就有准备。你也不用太刻意的帮我寻找,顺其自然吧,若是有缘,会见到它的,若是老天非要我留在这里,我也只能接受。反正到哪都是生活,找它是次要,活得好才更重要。” 燕巳渊将她脑袋按进颈窝里,薄唇在她耳鬓啄着蹭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像针尖扎在心上,刺痛刺痛的,喊又喊不出来,憋着又难受至极,仿佛只有把她嵌进身体内,才能化解…… “絮儿,我想……” 听着他低沉又沙哑的嗓音,柳轻絮警觉的发现他‘意图’,都不等他说完直接帮他否决了,“不!你纯洁得很,什么也没想!” “……”燕巳渊唇角狠狠抽着,垂眸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是想听我说那里的事吗?”柳轻絮再度转移话题,她知道他年轻气盛精力旺盛,可现在她只想找个人说话,慰藉一下她的思念和伤感。 “嗯,你说。”燕巳渊对她口中的二十一世纪不是一般的感兴趣,见她主动开口,自然乐闻其详。 但柳轻絮却仰着头犹豫起来。 见状,他不由得蹙起眉,“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不是,我在想要从哪开始说。”柳轻絮露齿笑道,“经济文化思想政治,你想先听哪方面的?” “先说与你有关的。” “呃……” “怎么?还想对我保密?”见她迟疑,燕巳渊脸色瞬间沉下。 “不是,我在想要怎么组织语言。”柳轻絮忍不住抬手扶额,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不是她为难,而是她是一名网络构架师…… 谈别的还好说,跟一个古人谈网络,这不等于坟坝里拉二胡——跟鬼扯么! “那就简短说!”燕巳渊开始不满。 “……”柳轻絮更加崩溃。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哪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清楚的?瞧着他越发黑沉的俊脸,她苦笑不已,“那啥,要不我们换个话题吧?” 闻言,燕巳渊突然翻身把她压住,瞪着她的眸光染了薄怒。 “你戏弄我?!” “我没……唔唔嗯嗯……” …… 翌日。 柳轻絮揉着眼睛起床时,都快晌午了。 在她好说歹说求饶下,昨晚成功避免了激烈运动,她依旧快天亮了才合眼。 一晚上的时间她都在跟某人科普电的发明创造以及与之相关联的知识,都快把脑细胞耗尽了,才讲到计算机的出现。 房里就她一人,身旁的位置凉凉的,可见某人早就出去了。 听到她起床的动静,潘氏带着丫鬟进来服侍她洗漱梳妆。 梳妆的时候,潘氏说道,“夫人,二王爷今日邀阿巳公子和您一同用膳,阿巳公子此刻正与二王爷在花园里下棋,他让奴婢告诉您,让您梳妆好后就过去。” “啥?下棋?”柳轻絮倍感惊讶。情敌相见不是分外眼红吗?居然还能坐在一起玩? 他们就不觉得尴尬?! 关键是这两人的身份和性格,她实在想象不出他们和平相处的画面…… “我去看看!”她随意抓了一只发簪别头上,有些着急的出了房门。 她承认,她是担心巳爷的。 官高一级就能压死人,何况巳爷面对的是当今二王爷,依他那性子,说不定一句话就能让二王爷摘了他脑袋。 她匆匆跑去花园,在凉亭里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刹那间,她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凉亭里,两个男人正专注的下着棋,没有硝烟、没有针对、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场面通通没有,那安宁平静的气氛就像他们是相熟多年的好友。特别是沈思巧在一旁巧笑嫣然的陪着,娇柔的嗓音和黄鹂般的笑声,更是让气氛变得和谐欢快。 “二王爷,上局您输了,这一局看样子您是赢定了啊!” “呀!笑笑姐来了!” 随着她轻呼,正在对弈的两人不但同时抬起了头,还同时起了身。 燕巳渊更是快一步走下亭子。 柳轻絮也快步朝他走过去。 离他只剩两步的距离时,他迫不及待的伸手将她拉到身前,用手臂作篱笆霸道的圈住她。 “你什么时候起的?”她先发问。 “被二王爷叫起的。” “然后你们就一直在这里下棋?”她踮了踮脚,透过他肩膀往亭子望去。 沈思巧已经下了亭子,婀娜的身子像鸟儿般到他们身边,对着柳轻絮笑说道,“笑笑姐,你可算起来了,你都没看到阿巳公子与二王爷先前那一棋局有多精彩。阿巳公子的棋艺真是让人佩服,要是有机会的话我都想请阿巳公子教我下棋,就是不知道笑笑姐是否应允?” 柳轻絮还没变脸,燕巳渊就沉了俊脸,“在下棋艺不精,除了絮儿外,没空指教任何人。” 柳轻絮还想着怎么怼绿茶呢,哪知道他竟先开了口,瞧他那眼里迸出了的厌恶劲儿,好似沈思巧在他眼中就是一坨粪便。 她忍了忍笑,假装歉意的对沈思巧道,“巧儿,你别生气,我家阿巳就是这样,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哈。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他,太不会说话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管教瑧王…… 沈思巧脸上的笑就跟冻住了似的。 可偏偏她不敢反驳、不敢顶撞、不敢置气。 “看不出来,阿巳公子竟是这般无能,连礼数都要靠夫人教导。”奚落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柳轻絮扭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冷。 她再看向巳爷,巳爷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任由他嘲讽。 她眸光暗转,随即亲昵的抱住巳爷的胳膊,半个身子都贴到他身上,还露出一脸的炫耀,“我家阿巳是不懂礼数,可是我不嫌弃啊!只要阿巳对我好,我说东就往东,我说西就往西,哪怕他在别人眼中什么都不是,但在我眼中他就是个宝!” “絮儿你……”燕容泰压根没想到她会如此,竟为了帮她的‘阿巳’而不惜得罪他! 他的讽刺只是玩笑,可她的反击却是给了他实实在在的难堪! 燕巳渊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护他,眉眼瞬间弯了,唇角也止不住的上扬。 他在人前从来都冷酷无双,背地里被不少说是冷面罗刹,可这一次,他却毫不吝啬的展露笑颜,原本冷硬的五官如冰雪融化,幽冷的黑眸染了灼热光辉,本就生得丰神俊逸的他因为这一笑变得光彩夺目,硬是把他人眼睛都看直了。 “那啥,矜持矜持。”柳轻絮都快看呆了,回过神赶紧扯他! 真是恼火的男人! 看看那沈思巧的样子,都快对他流口水了! 正在这时,潘氏突然小跑出现。 她先是向众人福了福身,然后就着急的向燕巳渊禀道,“阿巳公子,外面来了一位道长,他非要说我们这里有妖气,还说要进来收妖!” 闻言,柳轻絮和燕巳渊几乎同时冷了脸。 沈思巧既惊讶又很是生气的道,“哪里来的道长?这太平盛世的,哪来的妖怪?他怕是嫌命长,不想要命了吧!”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没理睬其他人的反应,同时迈开脚朝大门而去。 特别是柳轻絮心中更是隐隐有几分不安。难不成她穿越者的身份被其他人知晓了? 看着他们走远,沈思巧回头,也与燕容泰交换了一下眼神。 燕容泰淡淡的点了一下下巴。 沈思巧红唇微微翘起,紧接着也朝大门而去。 大门口。 柳轻絮故意站在燕巳渊身后,让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先挡着自己,她好暗暗的观察情况。 门外站着一名上了的老者,褐色道袍,手持佛尘,一对白眉,清傲出尘,乍一看,还真有点道骨仙风的气势。 但巳爷比他更有气势,像一蹲大佛般负手立于门口中央,那如同雕刻出来的俊脸冷硬得没有人气儿,幽深的眸子盯着老者,波澜不起之中却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气威压。 道人先开的口,“善主,贫道打扰了。” 燕巳渊抿紧着薄唇,完全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直视着他。 道人见状,干脆直接说了起来,“贫道路经此地,见这方有妖气笼罩,想必是有妖孽在此作祟,所以贫道特意前来,还请善主配合贫道将此妖怪收服,避免妖怪为祸人间。” 好一番大义凛然、为民除害的话! 柳轻絮虽然没当场笑出声,但却忍不住从燕巳渊身后走出,满是笑意的望着他,“道长,你法力高深,那能否算出那妖怪是何来路?” 道人眯起了眼,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扬起佛尘指着她,“你就是那妖怪!” 柳轻絮反手指着自己,“我吗?” “妖怪!休得害人,还不快显出原形!”道人双目怒瞪,威声大喝。 “噗!”柳轻絮是真没忍住,直接喷笑了。她干脆朝他走过去,笑问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变的,你叫我现哪种原形?” “你……你别过来!”道人见她靠近,突然吓得往后退,还用拂尘哆嗦的指着他,“我知道你妖力深厚,就算我对付不了你,上天也不会饶了你!” “你不是专门来捉妖的吗?怎么会对付不了我呢?我才十七岁,功力浅得很,你这把年纪哪可能连我都收服不住?” 第26章 你想抛弃我? 出来的时候,柳轻絮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发现了她穿越者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是有人偷听了她和巳爷说话。 可她又很怀疑。以她和巳爷的耳力,要多高深的人才能在暗中偷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出来看了这道人以后,她的疑惑顿时就没了。 但疑惑没了,另一种怒火却开始在心头燃烧! 敢说她是妖怪? 谁指使的? 道人口口声声说着要收妖,可她朝他走过去,却是把他吓得不停往后退,仿佛她会随时变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扑抓他将他生吞了。 “来人啊!救命啊!有妖怪要吃人啦!”道人不但惊慌后退,还开始扯开了嗓子呼救。 柳轻絮顿住脚,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黑气。 “絮儿,回来!”巳爷冷硬的嗓音响起。 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道人,转身回到大门口。 燕巳渊搂住她,正准备回院里,突然从左右两侧巷子里跑出一群人,各个神色愤然,像救世主般把那道人快速挡了起来。 十余人,穿着打扮皆为普通的老百姓。 但柳轻絮只扫了他们一眼,就忍不住勾唇冷笑。 凭那老头乱喊一声,就跑出这么多人,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戏,演得也是够假的! “她是妖怪!她就是妖怪!快别让她跑了!”道人在人墙之后还不忘指着柳轻絮高声呼喊。 那十几个百姓纷纷露出恐惧之色,但又没人敢上前,只能纷纷指着柳轻絮大骂大喊—— “妖怪,快受死吧!” “赶紧烧死她,别让她跑出来害人!” “烧死她!快抓住烧死她!” “妖怪害死人啦!救命啊!” 柳轻絮黑着脸望着他们,真是气到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看着门外激动的百姓,沈思巧小跑到门口惊讶问道,“发生何事了?什么妖怪?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那道人指着柳轻絮继续高声喊道,“她就是妖怪!幻化成人形想为祸人间!” 沈思巧转头看了看柳轻絮,也不忘看一眼燕巳渊,又焦急又不知所措,“阿巳公子、笑笑姐,这该如何是好?” “三小姐乃刺史之女,妖言惑众、搬弄是非、蓄意诬蔑他人者,该当何罪,三小姐应该比我们懂,不是吗?”燕巳渊幽冷的眸子轻睇着她。 “我……”沈思巧顿时吞吐起来,一双杏目还左右漂移,完全不敢与他对视。 “阿巳公子,你这般说巧儿,恕本王不敢苟同。”燕容泰走到沈思巧身侧,迎着燕巳渊的冷视,温声道,“巧儿虽是刺史之女,但她乃深闺小姐,对外面的事能懂多少?阿巳公子让她去面对乡邻百姓,也太为难她了。” “哟,没想到二王爷对巧儿小姐如此了解,连巧儿小姐懂些什么都了如指掌?”柳轻絮抱臂笑道。 看着她眼眸中的讥笑,燕容泰不自然的抿了抿唇,“絮儿不要误会,本王只是觉得那是女子该有的本分,并非有意替巧儿说话。” 沈思巧低着头,有意往他身后靠了靠,似乎真是他口中的闺中小姐羞于面见外人,又似乎是担心燕巳渊和柳轻絮会为难她。 对她的反应,柳轻絮都认真看在眼中,但要说她有何感想,她却是不屑置辩。 绿茶而已,她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拿来消遣消遣,心情不好,那真是开口都觉得浪费口水。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燕容泰,“二王爷,巧儿小姐不懂如何处理,那您呢?您是咱们玉燕国的二王爷,在这清河镇,您应该算是最尊贵的人了,您觉得眼下的事该如何处理?” 燕容泰皱起眉,看了一眼那些不依不饶的百姓,然后为难的与她说道,“絮儿,你本是镇国将军府嫡女,直接向他们坦明身份便可,何须再遮遮掩掩引人误会呢?” “哦!您不提我都忘了,原来我还是镇国将军府嫡女呢!”柳轻絮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状似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笑笑姐,原来你是镇国将军府嫡女?!”沈思巧惊讶不已的呼道。 柳轻絮送了她一对白眼,压根不想搭理她。 燕容泰很是无奈道,“絮儿,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可眼下也是形势所逼……”他叹了口气,负手面朝那些还在叫嚷着要抓妖怪烧死的百姓,扬声道,“她并非妖怪,乃是镇国大将军柳景武之女,本王可以作证,诸位乡邻无需恐慌,更莫要误会了。” “原来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啊?” “难怪她长得那么漂亮,看起来就异于常人!” “还以为真有妖怪出没,没想到竟是一场误会。” 随着燕容泰的介绍说明,那十几个百姓立马转变了态度,活脱脱换了一张脸皮似的,望着柳轻絮又是惊叹又是夸赞。 柳轻絮轻‘呵’道,“果然二王爷就是二王爷,您一句话就救了我一命,如此大恩大德,我真是无以为报。可惜,我今生已嫁他人妇,没办法以身相许了,只能铭记于心,连着您八辈祖宗一同感谢。” 苦肉计用了,现在又逼着她承认自己的身份,好让她没法再隐姓埋名的逃离…… 原本还以为是个温柔深情的痴情男儿,没想到却是个自以为是的心机boy! “絮儿……”燕容泰脸色唰地变了。 傻子也听得出来她是反讽他!不但反讽他,还对他充满了厌恶! 换言之,她已经猜到是他所为…… 而他这一声‘絮儿’刚唤出口,就让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燕巳渊冷声打断,“二王爷,凡事适可而止!” 他冰冷的眸光砭人肌骨,修长的玉白色长袍下更是散发着阴戾的气息。 威胁…… 充满杀气的威胁! 柳轻絮一直观察着燕容泰和沈思巧,都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冷不丁扭头看去,心跳瞬间加快了速度。 “别动,让我来。”她拉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提醒他。 二王爷到底是王爷,她可以仗着二王爷喜欢与他斡旋,可他是个普通人,如何能跟二王爷斗? 燕巳渊垂眸看着她,那眼眸中布满了紧张和不安,全是为了他才有的。 他心口一暖,眉眼中的冷色就像冰川遇到了暖阳,瞬间被融化,连唇角都不由得挑了起来。 而他们对面,燕容泰紧攥着双手,在燕巳渊眼神威胁下,他直有一种下不了台的感觉。 别人他或许不懂,但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的小皇叔,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彼此间每一个神情举止都再熟悉不过。 他知道小皇叔快忍不下去了…… 而他并不想小皇叔此刻曝光身份,因为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只想絮儿留下来,最好她被柳家带回去,如此他才能有机会…… 若她继续和小皇叔隐姓埋名在外逍遥快活,只会让他们感情越发深厚,到时即便她知道小皇叔骗了她,也会因为情爱而原谅小皇叔! “二王爷,既然误会解开了,若没别的事,我就和我家夫君回房去了,你们请自便。”柳轻絮再看向燕容泰时,脸上瞬间没了温度。 早知道她昨晚就该坚持离开的。 这二王爷所做的事伤害性虽然不大,但算计她的那颗心真是让她厌恶至深! 没等他回应,她抓着燕巳渊的手转身就走。 她没看到,燕巳渊暗中回头,狭长的眼眸冷冷的睇了一眼燕容泰。 是得意。 也是警告。 燕容泰脸色发青,硬是快咬碎了一口银牙才让自己继续保持住了理智和镇定。 果然与他想的一样,小皇叔根本就不怕暴露身份! 而燕巳渊和柳轻絮一走,沈思巧就柔声说道,“二王爷,您别生气了,虽然我们现在得罪了瑧王,可是笑笑姐的身份已经暴露,她跑不了的,这不正遂了您的愿吗?” 燕容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没错,已经如了他的愿。 至于得罪小皇叔…… 没有! 他没有得罪小皇叔! 是小皇叔横刀夺爱先得罪他的! 凭什么小皇叔可以做得那么绝,而他却还要顾念叔侄亲情? 外面那些‘百姓’在沈思巧的摆手示意下悄无声息的散了。见他面色恢复了,知道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沈思巧又将他请到角落,讨好般的说道,“二王爷,您对笑笑姐一往情深,不如这样,我再帮您……” 她低声说着自己的计划。 但燕容泰听完,直接否掉,“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趁瑧王昏睡期间,您可以找个由头把笑笑姐带走,您是王爷,就算对笑笑姐使点威风,她也不敢对您怎样的。”沈思巧很不解他为何反对。 她看得出来二王爷为了柳轻絮已经决定与瑧王反目了,如此可真是天赐的机会! 只要他一声令下,她就动手,等他把柳轻絮带走,她就趁机与瑧王睡在一块…… 事后如果瑧王怪罪下来,她就把一切推到二王爷身上! 即便瑧王不喜欢她,可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碍于他爹的面子,即便她做不了瑧王妃,进瑧王府是一定没问题的! 燕容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有所不知,我小皇叔曾在药王谷打死了一头巨蟒,不但食用了其胆,还食用了其肉。那巨蟒乃是药王谷主人用百草喂养大的,小皇叔食了巨蟒以后,自此百毒不侵。别说那些毒药,就算巫蛊都对他不起作用。” “啊?瑧王的身子竟如此神奇?”沈思巧惊颤道。可一想到机会难得,她就不想放弃,咬着唇沉默了片刻后,她又小声道,“二王爷,那对笑笑姐呢?” “小皇叔已经对我们有了防备,我们没机会对絮儿下手的。”燕容泰再次向她泼了一盆凉水。 沈思巧顿时一脸失望。 瑧王就在她面前,难道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燕容泰将她的神色和心思都看入眼中,似是不忍,遂温声与她道,“巧儿也别气馁,你如果真喜欢我小皇叔,不妨与我去京城,如此一来,接近我小皇叔的机会多得是,不怕小皇叔会疏略你。” “不瞒二王爷,巧儿自然是盼着去京城的,可是我爹不许我去……”沈思巧忧伤的噘起樱桃小嘴。 “那本王找个由头去刺史大人那里帮你说说情?”燕容泰温润的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异色。 “真的吗?”沈思巧满脸惊喜,见他并没有与自己开玩笑,遂赶紧福身谢道,“那巧儿就先谢过二王爷了!” …… 书房里。 听到探子来报,燕容熙愤然的拍桌怒起,“他们竟敢私定终身?!还背着所有人私奔?!” 探子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接话。 燕容熙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小皇叔想娶柳轻絮,他可以理解,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暗中向皇祖母‘吹风’,逼得他这个太子不得不舍掉柳轻絮! 而今,他还带着柳轻絮在外逍遥快活,这不是明晃晃的羞辱他吗? “去,给柳景武带话,告诉他柳轻絮下落!” “是!” …… 清河镇。 自假道长那么一通胡闹过后,柳轻絮在房里想了半天,最终与燕巳渊商量道,“巳爷,二王爷有心阻拦我们离开,我们没法跟他斗。照这么下去,柳家很快便会找到我,我不想你受连累,所以趁柳家还没来人之前,你先离开清河镇,好吗?” “你要我一人离开?”燕巳渊眯着眼看着她,仿佛很不满她的决定,“你是要抛弃我,然后回京改嫁他人?” “胡说什么呢?”柳轻絮有些没好气,“我是怕柳家找到我们,到时对你不利!我只是想让你暂时躲起来,不是要抛弃你!” “我不走。” “你必须走!我爹本来就不喜欢我,若是知道我与你私定终身,他最少也会将你劈成肉块!” “我不怕。” “可是我怕啊!”见他在这种事情上逞能,柳轻絮又气又急,忍不住上前拉他,“你暂时离开,我先看看情况再去找你。若是你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你就是想趁机抛弃我。”燕巳渊冷睇睇的凝视着她,仿佛认定了她要抛夫。 “我没有!” “你拿什么向我保证?” “我发誓,只要我在玉燕国一天,我绝对不会弃你不顾!”柳轻絮举起手掌,郑重的保证完后又着急的继续劝他,“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也是为了你安危着想,你在暗处没人能拿你怎样,咱们还能找机会见面。可你要是被我爹发现了,那就不是我要抛弃你,而是你让我变寡妇了!” 第27章 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燕巳渊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修长的指腹轻抚着她白皙的面颊,眉眼中带着罕见的柔光。 “待我们白发生成,我还要与你同椁而息,怎舍得让你守寡?” 柳轻絮失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每一处的轮廓都像是精心雕刻而出,真是般般入画,惑人心神。特别是那黑沉沉的眸子,像注入了有魔力的磁石恨不得把她吸进去。 只是听着他许予生死的话语,她心口莫名的发闷,连看他都眼神都有一些漂移。 结伴白发…… 生同衾死同椁…… 这样长情的告白,这样沉重的誓言,他竟是不假思索就向她说出。 而她,却给不起他任何回应。 想想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她眼睫轻颤,盯着他精致的下巴,低声说道,“白首偕老虽不易,可恩爱如初更难得。不论哪个时代,白首偕老的人多不胜数,令无数人为之羡慕,可是有多少男女能做到恩爱如初?我从来没有幻想过与谁白首,我只羡慕那种无论是在顺境还是在逆境中始终能忠于彼此、疼爱彼此、眼里心里皆只有彼此的感情。” 燕巳渊认真的听着,细细的品着,眉宇间拢着许多不悦,可张开薄唇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言外之意早晚还是会离开。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她至少开了口诉说了她的要求…… “好了,你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要磨叽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时半刻!”柳轻絮心里发着急,忍不住催促他。 燕巳渊眸光又化作刀片剜了她一眼,“急什么?你以为哄我几句就可以草草打发我?” 柳轻絮脱口问道,“那你还想怎样?” 燕巳渊眸底一热,直接把她吻住—— 想怎样? 当然是要她! “你……住手……嗯嗯……”柳轻絮用足力将他从嘴里推出去,没好气的恼道,“大白天的你臊不臊啊?万一有人过来找我们,你是想别人听我们这样那样的声音?” “有何不妥的?你我已拜堂成亲,自是有我们的闺房之乐!”燕巳渊欲求不满的瞪着她。 “乐个毛线!”柳轻絮被他说得哭笑不得。 “毛线是何意?”听着她又口出陌生词儿,燕巳渊不禁又好奇问道。 “就是织衣服的线。” “那闺房之乐与毛线有何关系?” “噗!”她笑喷在他怀里。 瞧着她那一连促狭的笑,燕巳渊很是、极其、相当的不满,手掌突然钻进她裙中,威胁的瞪着她,“还敢捉弄为夫?你真当为夫治不了你?” 柳轻絮忍不住涨红了脸,赶紧把他手腕抓住。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但柳轻絮明显气势不足,很快便落了下风。可她又不甘心,干脆对着他肩膀咬了下去。 她以为这样多少会让他先服软,但她刚咬上,耳边就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你要对我有何不满大可明说,磕坏了牙我可不保修。” 保修…… 柳轻絮额头上隐隐掉起了黑线。 这是昨晚跟他科普知识时她用过的一个词,没想到他居然也学会用了! 想想自己的举动,她都忍不住嫌弃,怎么跟他熟了以后越变越幼稚了? 她松开嘴,嗔了他一眼后,翻开衣角取下身上一只小布袋,从布袋中拿出一只香囊。 “这是我来玉燕国后第一次做的针线活,为了完成这项‘工程’,当时被扎得手都快废了。虽然做得很丑,可是对我来说意义巨大,所以我一直没舍得扔掉。你要不嫌弃,我就把它送你。” 燕巳渊手掌托着香囊,眸光像是被黏了胶水般盯着,红黄色拼接的底布,走线歪歪扭扭不说,上面的线头如同长了毛发,除了颜色亮眼外,真是找不出半点可夸赞的地方。 最与众不同的是香囊上既没有绣花也没有落字,只有一个奇怪的图形,上面像两撇胡子,下面一道又长又弯的弧。 “这是?” “这是笑脸。”柳轻絮笑着向他解释,“我能绣出个形状出来都不错了,哪绣得来那些繁杂的图案,想来想去,就绣了这个笑脸图,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 燕巳渊唇角狠狠一抽。 就三笔画而已,居然能被她称之为图? 当然,‘难看’两字打死他都不可能说的! 他五指一手,将香囊收进怀里,动作之快,仿佛怕她反悔抢回去。 柳轻絮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突然将手掌摊在他眼皮下方。 “嗯?”燕巳渊两道浓眉瞬间拢成了一团。该死的,送出去的东西她还想拿回去?! “我的呢?”柳轻絮有些不爽,“你们这里的男女不是流行交换信物吗?我都把处丨女作给你了,你不会啥也不给吧?” 燕巳渊眉心顿然舒展开,眸底还染上了笑。 “我的不早就给你了么?” “早给我了?你给我啥了?”柳轻絮拉长了脸。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抠搜?就那日在前面的村子里给了三娘一家一锭银子,其他时候毛都没见他出一根,他居然还敢说早给了定情信物? 他这就是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啥也不出就讨了个媳妇,然后还一毛不拔逮着媳妇吸血? “那可是我的全部,你得好生收着。”燕巳渊贴到她耳边吐气。 “……?!”柳轻絮一头黑线如瀑布狂掉。他说的不会是他那数亿的小蝌蚪吧?! 此刻的她哪里知道,自己身上早就踹了人家的信物,而且还是她亲自去人家府上‘拿’的…… 就在她欲发飙时,他的吻又落下。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吻,还直接将她抱上了床—— …… 如柳轻絮所料的那般,柳家的人第二天就赶到了清河镇。 还是柳景武亲自带着人出现。 父女俩坐在厅堂里,柳景武神色威严,吓得潘氏和几名婢女奉上茶后就退了出去,独留柳轻絮一个人承受他锋利如刃的目光。 可柳轻絮偏偏脖子都没缩一下,坐在他下首位,端着茶杯悠闲的品着茶。而她吃茶也没个品相,抿一口,嘴巴就巴匝一下,再抿一口,在巴匝,别人吃茶那叫优雅闲适,她吃茶就跟玩闹似的。 ‘砰’! 拍桌声响起。 她抬了抬眸子,淡淡的睇了一眼。 “那男人是谁?”不等她开口,柳景武已经没了耐心,直接怒吼着逼问。 “普通人。” “把他给我叫出来!” “怕你杀他,我已经让他跑了。” “你!”柳景武猛地从座怒起。 柳轻絮也收起了玩趣的态度,迎着他威严下满是凶恶的目光。 她知道柳景武为何生气,除了她与男人私奔外,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把这个爹放在眼中。 可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盼着柳景武哪一日气到与她脱离父女关系! “木已成舟,我与他已成了亲,断然是不会再回京另嫁他人。” “混账东西!”柳景武激动的连吼带咆哮,“你不知廉耻的与人私定终身,我柳家颜面都让你丢尽了!你不要脸也就罢了,还要我柳家为你得罪瑧王,你以为我不敢拿你怎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柳轻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柳景武气的脸面铁青,愤然朝门外吼道,“来啊!把这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绑起来!押回京城听候发落!” 柳轻絮立马捏紧拳头。 正在这时,燕容泰从外面进来。 柳景武的手下见他来此,只能退后继续候着。 燕容泰径直走到柳轻絮身前,颀长的身躯将她挡在身后,保护之意再明显不过。 “柳将军,絮儿生性单纯,也是被人蒙骗了,所以才任性跑出来,你怨她也没用。” “我要她把那男人交出来!”柳景武怒视着他身后,虽然压了几分嗓音,但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柳将军,那人听闻你要来,早就跑了。像他这般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就算见到他也只是徒增恨意罢了,还不如好好冷静,替絮儿的将来另做一番打算,好让柳家的颜面得以保留。”燕容泰善解人意的劝说道,还回头心疼的看了柳轻絮一眼。 柳轻絮脸都黑了一圈。 替她另做一番打算? 这心机男婊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柳景武是气得肝火旺盛,恨不得当场把女儿给狠狠教训一顿。奈何这里不是他的将军府,他也只能压着怒火,准备把女儿带回去再收拾。 虽然他对燕容泰这位二王爷没什么好感,但燕容泰的一番话还是让他有所冷静。 没错,杀了那个与女儿有私情的男人,他最多出了口恶气,但是柳家的颜面依旧保不住。 他微微眯眼,一瞬不瞬的看着燕容泰,语气软和了几分,“不知二王爷有何高见能让我柳家保住颜面?” “柳将军,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怕坦明心事。本王自幼就喜欢絮儿,且在心中立过誓言,今生非絮儿不娶。” “二王爷,絮儿做出如此伤风败俗有损名节之事,如何还能嫁你?”柳景武惭愧的摇了摇头。 “本王不嫌弃,就算絮儿委身过人,本王爱她的心也不会改变丝毫。”燕容泰抬了抬下巴,如玉的俊脸上布满了坚定。 “这……”柳景武似是很为难。 “我反对!”柳轻絮已经听不下去了,忍不住从燕容泰身后走出,厌恶的瞪着他,“二王爷,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还请您别为了我这么一个残花败柳之身作践自己!” ‘啪’! 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速度很快,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 柳轻絮差点倒在地上,紧接着突然被人扶住。 “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你看看二王爷对你用情至深到了何种地步,你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放肆!你信不信我今日打死你?!”柳景武又开启了咆哮式的骂声。 一丝血从柳轻絮嘴角溢出,可见他先前那一巴掌是有多重。 再看看扶她的燕容泰,那一脸的心疼劲儿非但没让她感动,反而更加激起她的恶心感,她想都没想将他推开,不甘示弱的朝柳景武骂道,“堂堂一国将军,你就这点能耐?” “你——”柳景武愤怒得又扬起手掌。 “柳将军!”燕容泰展开手臂将柳轻絮护在身后,许是柳轻絮被打了,他也开始着急起来,“絮儿是有错,还请柳将军看在本王的面上饶过絮儿。本王对絮儿一往情深,不愿见她受任何委屈,只恳求柳将军能成全本王和絮儿,其他的事皆可交给本王,本王一定不会让柳将军失望。” 柳景武透过他肩膀怒指着女儿,“你这没有良心的东西!你看看!你看看!二王爷对你如此真心,你怎忍心再伤害他?” 不等柳轻絮再说话,他突然朝燕容泰拱手,“既然二王爷不嫌弃小女,那我在此就把小女许给二王爷。今后小女就托二王爷费心了,若是她再任性妄为,是打是骂皆由二王爷定夺。” 燕容泰顿时激动得也朝他拜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柳轻絮看得瞠目结舌,气得都说不出话了! 这他妈是两条疯狗吧! 特别是燕容泰,明知道她已经跟巳爷成了亲,甚至他还见过巳爷,他竟然趁巳爷不在之际让柳景武把她再嫁给他! 去他妈的一往情深! 一个满是心机的男人,他懂什么是情?这样卑鄙的抢夺别人妻子,算什么男人? 燕容泰拜见了‘岳父’,转身看着她,仿佛没看到她快爆炸的怒火。 “絮儿,岳父大人已经成全我们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 “呵呵!”柳轻絮讥诮的勾起唇。 事到此刻,她能说什么? 一个从未把她当女儿看待过的爹,一个满心算计要得到她的男人,对这样恶心的两个人,她觉得自己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柳景武怒斥道,“还愣着做何?还不赶紧随我们回京!” 燕容泰温声劝道,“絮儿听话,别再惹岳父大人生气了。不管外面有何流言蜚语,只要我们成了亲,就没人敢再乱说一句。岳父大人虽然凶了你,可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第28章 你到底什么来头? 眼见他抬起手要给自己擦嘴角的血,柳轻絮如遇针芒般后退,用手背粗鲁的抹去嘴角血渍。 看着燕容泰温柔眸光中流露出来的失落,她不屑的同时突然想到了巳爷。 依他的性子,如果看着她被打,他是挺身而出帮她打回去,还是会安慰她叫她忍着? 对面前的这二人,她已是无话可说,随即转身跑出了厅堂。 回京,那是不可能的! 她在答应瑧王的提亲后与别的男人拜堂成亲,已经算是背叛了瑧王,给瑧王戴了一顶绿油油帽子,若是回到京城,瑧王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侥幸点说,就算柳景武替她撑腰最终取得了瑧王原谅,她也无法获得自由,因为就在刚刚,柳景武已经当着二王爷的面把她许给二王爷了! 先不说她已经答应过巳爷不会抛弃他,就算没有巳爷的存在,她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 憋屈不说,更是恶心死她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 “絮儿。” 听着门外温柔的唤声,柳轻絮咬紧牙,袖中的匕首落入她手心里。 她攥着匕首,眼中杀气翻涌得厉害。 可就在她提起脚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如雕似琢的酷脸。 她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最终将匕首收回袖中。 如果她现在杀了二王爷,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一个满是算计的男婊去死,不值得! 打开房门,看着门外一脸温柔且满眼充满关心的燕容泰,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二王爷有何要事?” “絮儿,我知道如此做会让你憎恨我,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离开他好不好?我发誓我一定会比他对你更好!” “多谢二王爷抬爱,若没别的事,我要休息了。” “絮儿……”燕容泰受伤般的唤道。 “劳烦二王爷转告我爹,我刚好月事来了,身子极度不适,这几日怕是不能随他回京了。”柳轻絮说完,快速关上了房门。 想她回京,那是不可能的。她必须想办法离开他们,然后去和巳爷会合。 可她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能拿大姨妈当借口,能拖一天算一天。 “絮儿,你身子不适就好生休息。你放心,我会转告岳父大人的,想来他应该不会为了这事难为你,等你身子利索了我们再回京也不迟。”燕容泰对着门板极近温柔体贴的说道。 转过身,他双手攥得死紧,温润的眉眼瞬间如遇凛冽寒流,冰冷的气息灌满了一双眸子。 …… 湖边小凉亭中。 江九和余辉站在亭子下方,望着亭子里的男人,两人就差掉下巴了。 只见亭子里的男人,背靠梁柱,一脚垂下,一脚屈着踩在踏上,单手搁在膝盖上,手中托着一只红黄色的小玩意儿,时而眸光涣散的发呆,时而勾起唇角。 这是他们的王爷? 摆脱了跟踪他们的那些人,他们立马寻着王爷所留的记号赶来,可没想到,短短几日不见,他们王爷就变傻子了…… 余辉实在没眼再看下去,拿手肘撞了撞江九,示意他上前去。 江九不满的斜了他一眼,动了几下嘴皮子,‘你怎么不去?’ 余辉也无声的动起嘴皮子,‘我怕王爷中邪了,你好歹懂点医术,能帮王爷治治!’ 江九咬牙,‘滚!’ “你们说够了吗?”亭子里的男人突然抬起头,幽眸冷嗖嗖的看着他们。 “呵呵……王爷,我们什么也没说。”余辉赶紧否认。 燕巳渊各剜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开始盯着手中的小香囊看。 江九走上亭子,笑着问道,“王爷,这是王妃送您的?” “嗯。” “呵呵!没想到王妃如此贤惠,这香囊绣得真好。” 余辉在亭子下狠抽着嘴角,怕被发现,他头都不敢抬。 绣得好什么啊?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丑的香囊! 偏偏他们王爷像是捡了宝一样,居然爱不释手…… “你们听着。”燕巳渊头也没抬的开口。 “王爷有何吩咐。”余辉和江九赶紧正了神色到他跟前。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先回京城,把该置办的都置办好,别等着王妃回府了却缺东少西。” “王爷,您不与我们一同回去吗?”江九不放心的问道。 “不了,我随王妃一同回去。” “王爷,都这样了,要不您向王妃交代了吧,免得她被蒙在鼓里还得替您担心。” 燕巳渊再度抬起头,眉心突然夹得紧紧的。 良久,他低声道,“不了,还是等她回京后再说吧。” “王爷……”江九还想再说什么。 “行了,你们动身吧,这次出来本王带了金奇卫,有他们在,本王不会再出事。”燕巳渊睇了他们一眼,随后又接着把玩手里的小香囊。 江九和余辉对视了一眼,互相耸了耸肩后才转身离开。 …… 听说女儿身子不便,柳景武倒也没逼她上路回京。 但柳轻絮一点都不敢大意。 她猜想柳景武的用意,说不定是想趁机利用她做诱饵,好把与她私奔的巳爷给引出来,然后抓住。 毕竟捉奸捉双,他要带她回京向瑧王赔罪,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奸夫捉到,然后把一切罪过全推到奸夫身上…… 这天晚上,潘氏和婢女在服侍她睡下时似是无意的道了句,“沈大人听说柳将军来清河镇了,特在前院设宴款待柳将军。” 柳轻絮表面没做出任何反应,但心里却泛起了波澜。 这潘婶子是沈宗明安排的人,她这般提醒自己,明显就是沈宗明授意的。 换言之,沈宗明设宴款待柳将军,是有意在帮她脱身? 想到这,她按奈不住激动,等潘氏和婢女都退下后,她赶紧跳下床,快速套好衣裳,然后抓了包袱就准备跑路。 突然,窗户外传来异响。 她惊了一跳,赶紧到窗边,屏着呼吸满身戒备的聆听动静。 一个黑影猛的从外面窜进来。 她收紧眸子刚要出手,对方突然扑向她。 闻着那熟悉的气息,她提紧的心顿然一松,但紧接着她又起了火,瞪着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人。 “谁让你来的?不想要命了?” “我想你了。” “我……唔……”柳轻絮气到不行,奈何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讲理,话还没说到两句就把她给吻了个结实! 燕巳渊腾出一手将窗户关上,然后将她打横抱上了床。 瞧着他举动,柳轻絮骇到不行。但她又不敢闹出大的动静,只能压低着声音恼道,“你干什么?是不是想我们都死在这里?” “沈大人在,你爹现在没空过来。”燕巳渊虽然没乱来,但却是半压着她,指腹轻轻捏着她肉肉的耳坠,仿佛这样就能安抚她的紧张。 柳轻絮明白了,沈宗明肯定是他请来的! “就算沈大人在,你也不该冒险啊!你知不知道我爹就想抓你,要是你落入他手中,我没办法救你!”柳轻絮哪有心情与他亲亲我我,心里像着了火一样着急得不行,“你听话,先离开好不好?” “不好。” “那我们一起走!”她突然想到,要他一个人离开也是离开,那为什么他们不能一起离开? 就在她刚把他推开,准备蹦起身。 不想燕巳渊坐起身,又一把把她捞进怀里。 “你干嘛呀?”她火大得都想吐血了。 “我们回京吧。” “啥?”听他在耳边的低语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想与你过那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你我已成亲,天地可鉴,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任何人都不能将我们分开。要你一个人回京面对一切,我做不到。” 柳轻絮是真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而且这种事由不得你逞能!” “我是你男人,难不成你真把我当成了你‘小弟’?”燕巳渊低下头,薄唇轻覆在她唇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 “我……” “絮儿,你随他们回京吧,我会亲自去向瑧王说明清楚的。我与瑧王打过交道,我相信瑧王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更何况你委身于我也是迫于无奈,他要怪罪也该怪罪对你使坏的柳二小姐。” “你与瑧王打过交道?”柳轻絮忍不住惊讶。但她随即就想起来,那次她去瑧王府做贼,是他给她指的方向,这说明他的话没假,他要是没与瑧王打过交道,又如何能熟悉瑧王府的地形? 昏暗的房间里,他们四目相对,呼吸几乎胶着在一起。 她抬起手摸上他的脸,不冷,热乎乎的,很滑腻,感觉比她的肌肤还好。 “你……到底什么来头?” 这是她一直想问的,但又一直刻意忍着。 从他在寺院醒来的那一刻,他们短暂的对视,她几乎就认定他不是普通人。耍酷的装逼的人她见过,而且还见过不少,但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像他这般,一身皮骨都带着傲劲儿,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单单一个眼神就戳人头皮发麻,这种与生俱来的清寡冷傲,那是寻常百姓能有的? 如今得知他不但认识隆兴城的刺史沈宗明,还与瑧王有交集,一个是地方一把手,一个是有权有势的亲王,就凭这两点,她就可以断定,他的来历绝不简单! 燕巳渊大手覆在她手背上,昏暗的光线中,他眸色幽沉,像无底的黑洞要将她吸食进去。 “絮儿,若是我因为某些原因迫不得已隐瞒了一些事,你会原谅我吗?” 柳轻絮双眸放大。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他真有不同寻常的身份?! 她快速翻着原身的记忆,可脑海里却怎么都没有可供她参考的信息。 以她原身的身份,接触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别说官家的公子哥,就是燕氏皇族的几个皇子她都能轻轻松松见到,如果他来头大,她没道理没见过。 “要看什么事了,过了我底线的事我自然不会原谅你。”她从他手掌下抽出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心口。 他既然说了是迫不得已,那她现在追问也没意思,毕竟他要是能说早就说了。 罢了,只要他不是太子和二王爷那一类的,她都能接受。 “絮儿……”燕巳渊又抓住她的手指,说着话就想要吻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床上的他们猛然停下了一切。 “夫人,太后娘娘派了人前来,说是要接您入宫。”潘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什么?太后?”柳轻絮忍不住惊呼。什么情况? “夫人,柳将军让您即刻随太后的人启程回京。”潘氏又催促道。 “我……”柳轻絮咬了咬唇,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又不得不先把潘氏打发掉,“知道了,劳烦你告诉他们,我收拾完东西就出去。” “是。”潘氏应声离开了。 柳轻絮心里很慌,赶紧推身前的男人,“你快走,别让我爹发现了。就算我们要去给瑧王请罪,那也要撇开我爹,你绝对不能落入他手中!” 燕巳渊没动,只是低声问道,“那你呢?” 柳轻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对吧。你不想躲躲藏藏,我也不想像过街老鼠一样。成则我们在一起,不成大不了就一死,要是觉得不甘心,那就想办法在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看着她决然赴死的神情,燕巳渊眸光垂下,喉咙口也像是被什么堵住。 他是感动的,但越是感动心里越是虚怕得厉害。 在面对千军万马之时,他都没有这样虚怕过…… “我先行一步,等你到了京城,我再想办法见你。”临走前,燕巳渊捧着她的脸,细细的啄过她的眉眼,又给了她一个深入缠绵的吻。 望着他消失在窗外,柳轻絮揉着太阳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两辈子,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从小的学霸,业界中的精英,她的人生从来都是自信满满且有条不紊的。可自打遇上这个男人,她就没一天正常过。 焦急、暴躁、无奈…… 这些负面的情绪皆因他而起,更别说她心中谋划的未来,更是被他的出现打乱得一团糟。 他就是那么顺理成章的闯入了她的生活,影响了她的一切,可偏偏她却恨不起他来。 果然,情色误人啊! …… 前院里。 沈宗明、柳景武、燕容泰都在。 除了他们,还有一名手持佛子的白面宦官,在宦官身后还有数十名穿着黄色马甲的护卫。 原本挺宽敞的院子,突然间被挤得满满当当。但人如此多,气氛却是极其萧静,就连柳景武和燕容泰都安静的立在院子里。 见到她出现,宦官躬着身上前,突然朝她跪拜道,“奴才参见瑧王妃。奉太后懿旨,奴才特来接瑧王妃回宫。” 柳轻絮两眼直愣愣的瞪着他。 瑧王妃? 她什么时候成瑧王妃了?! 第29章 原来他就是瑧王! “瑧王妃,太后催得急,还请您随奴才即刻回京。”宦官从地上起身后,佛子一扬,躬身为她引道。 “我……”柳轻絮回过神朝一旁几人看去。 柳景武眉头紧锁,威严的目光中透着几许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燕容泰则是脸色发白,眸底翻涌着恨意,明显不甘心。 而沈宗明站在边角处,眉眼中带着一抹笑。她格外看不懂,究竟有何好笑的?巳爷不是他恩人吗?怎么她被带走,他无动于衷不说,还像看热闹般笑得异常高深莫测? 她已经决定和巳爷共同回京面对一切了。 虽然太后是瑧王的亲母,此番特意派人来接她,肯定是为了替瑧王出气。但这也好过跟着柳景武和二王爷回京,就他们那恶心劲儿,还不知道路上会如何算计她呢! “有劳公公了。” 她福了福身,挎着包袱扬长走出了宅院。 等宫里的人一走,沈宗明突然笑赞道,“柳将军,令嫒真是好福气啊!” 柳景武眉眼蹙紧,很是不悦的朝他看去,“沈大人,何故嘲讽本将军?” 沈宗明目光闪烁后,拱手道,“听闻皇上已经赐下二小姐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下官在此向柳将军道贺了。” 柳景武神色这才舒悦起来。 沈宗明瞧着,暗暗的勾唇,一抹讽色从眼底划过,转瞬而逝。 燕容泰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连离开宅院都没与任何人打声招呼。 而柳景武在女儿随太后的人离开后,也召集了自己的手下,连夜离开了清河镇。 宅院一下子变得安静。 沈宗明站在大门内,久久望着漆黑的夜幕,好像今晚的夜色美得让他移不开脚。 左安岐上前,低声问道,“大人,您在想什么呢?” 沈宗明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叹道,“我在想,有些人虽一世英武,却无福消受岁月静好。” “大人说的是……柳将军?” “他但凡对柳大小姐用点心思,也不至于连自己的乘龙快婿是谁都搞不清楚,还妄作主张把女儿另许他人。你说,可笑不可笑?”沈宗明毫不掩饰对柳景武的嘲讽。 “大人,皇上已经赐下柳二小姐与太子的婚事了,想必柳将军是以此为荣,故而才对柳大小姐如此疏忽吧。” “所以我说他无福消受岁月静好。” 玉燕国这些年越发强盛壮大,靠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与瑧王打过交道才会明白。柳景武连这些都未深谙透彻,还以为靠太子就能使柳家光耀门楣,不是笑话是什么? …… 紫宸宫。 瞿太后的宫殿。 柳轻絮站在殿门外,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在得知瞿太后派人来接她的那一刻,她是有赴死的决心的。在路上,她甚至测想出许多瞿太后刁难她的画面,也在心里各种排演着该如何应对。 然而,上了路之后,她发现来接她的人不但对她恭从有礼,甚至体贴备至。 怕她路上颠簸,那个叫朱琛的宦官在马车里铺了两层毯子,毯子还是极其珍贵的狐皮做的。听着她肚子咕嘟响,都不用她开口,朱琛就会为她摆上一小桌的食物,甚至还有她在柳家都没法吃到的外邦进贡的瓜果。喝的水更是夸张,储存在一个玉瓶中,据说是什么雪莲用晨露泡的…… 一路上她都在腹诽,这位玉燕国最尊贵的瞿太后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她都给瑧王戴绿帽了,不把她五花大绑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她当什么一样供着回京! 是不是觉得她没在玉燕国享受过,所以临死前让她先享受一番,然后回去就开斩? “瑧王妃,请吧,莫要让太后娘娘等着急了。”见她久久不抬脚,朱琛忍不住催促。 但他催促的声音都很轻,生怕嗓门大了会吵到她似的。 柳轻絮一路上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因为她看不穿瞿太后的用意,她怕自己说多了反而会成为瞿太后收拾她的‘呈堂证供’。 “朱公公,小女想知道太后娘娘会如何惩罚小女,如此小女也好有个准备。”她向朱琛蹲下膝。 “哎哟,瑧王妃您这是要折煞奴才啊!”朱琛惊叫着赶忙将她扶起来。 “朱公公……”柳轻絮真是一头迷糊,要说他故意大惊小怪,可他却四下张望,生怕刚才的一幕被人看到了。 “瑧王妃,您还是快些进去吧,进去您就知道了。”朱琛又躬身引道。 柳轻絮皱了皱眉。 他一口一个‘瑧王妃’听着她别扭死了。 更何况是在太后面前,她顶着这个‘瑧王妃’不是死得更快?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她挺直了背,这才迈进紫宸宫。 对瞿太后,她这个身体并不陌生。毕竟她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大小宫宴参加了不少,每次都会按例来给瞿太后和苏皇后行礼问安。 望着正殿中那雍容华贵的身影,她揣着忐忑的心上前,跪下,俯首行拜。 “臣女柳轻絮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可算把你接回来了!” “……” “小朱子,还不赶紧把瑧王妃扶起来。” “是。”朱琛应声后就到柳轻絮身侧,弯下腰将她搀扶起来。 柳轻絮还没谢恩呢,就又听玉阶上的瞿太后唤道,“絮儿,快过来让母后瞧瞧!” 柳轻絮额头上开始掉冷汗。 她微微抬起头,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耳迷,那鎏金的座塌上,雍容华贵的瞿太后正一脸欢喜的朝她招手。 “太后娘娘……” “什么太后娘娘,都成亲了还不改口?”瞿太后一听她称呼,都不等她把话说完,立马不满的嗔道。 “……”柳轻絮人定神定目定,整个一石化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瞿太后眯着眼打量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何傻愣。在听到朱琛一声轻咳后,她才反应过来似的,并且惊讶的从座塌上起身。 “怎么,渊儿还瞒着你?” “回太后,奴才去的时候并未见到瑧王殿下。”朱琛突然说道。 “没见到他?那他跑哪去了?不是让你把他们一起接回来吗?”瞿太后拢起眉心,再看柳轻絮时,目光莫名的有些闪躲,“如此说来絮儿还不知道真相了?” 柳轻絮啥反应都没有,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们。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知道啥真相? 瞿太后抬手压了压太阳穴,随即对朱琛训斥起来,“你看看你办的好事!不是说柳景武去找他们了吗?难道他也没见到渊儿?哀家让你去接他们,就是不想让柳景武插手他们的事,你是如何办的?”顿了一下,她又接着恼道,“这渊儿也是的,只告诉哀家要带媳妇出去,却没告诉哀家他还瞒着自个儿身份!” 朱琛扑通跪在地上,“太后恕罪,是奴才没问清楚,奴才到清河镇时,听刺史沈大人说起,说柳将军为了瑧王和瑧王妃的事大发雷霆,还狠狠的训斥了瑧王妃。奴才一心急,当儿夜里就将瑧王妃请走了。” 柳轻絮先是一脸懵傻的听他们说,但听着听着,她脑袋瓜突然就有一种炸裂的感觉。 带媳妇出去? 隐瞒自个儿身份? 这说的是……巳爷?! 巳爷?难不成巳爷是瑧王?! 这怎么可能?! 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晃,脸色白得如同失了血。 “瑧王妃!”朱琛离她近,发现她不对劲儿后忙从地上爬起来把她扶住。 “絮儿!”瞿太后也赶紧让身旁的嬷嬷搀扶着走下玉阶,都没等柳轻絮开口,她就着急的使唤宫女,“快带王妃去休息,让御医赶紧过来看看!” 柳轻絮没毛病,但这一刻她真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许多事如排山倒海般袭上脑海,她只想找个地方彻彻底底的梳理头绪…… 在朱琛和宫女簇拥下,她进了一处偏殿。 刚被扶上软榻,她猛地跳下床,抓住朱琛的手腕,“瑧王名讳是什么?” “回瑧王妃,瑧王名巳渊。”朱琛低着头回道。 “巳渊?”柳轻絮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更是难看得像犯了大病。 阿巳? 原来他就是瑧王! 这近一月,她居然是与瑧王待在一起!还与他拜了天地圆了房! 那她这段时间提心吊胆的过日算什么? 笑话么? 真是滑稽到了极点的大笑话! 枉她自诩聪明能干,最是喜欢去揣摩人心,认为自己能看透许多人和事!却不曾想,自己却被一个男人耍得团团转! “朱公公,麻烦你转告太后,我与瑧王约定好了在京城会合,瑧王还不知道我进了宫,我想去瑧王府等他。”她努力的保持镇定,还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朱琛。 “这……”朱琛一脸的为难。 “朱公公,可以跟太后说,由你陪着我去瑧王府,我想太后一定会同意的。等我与瑧王会合后,我们再一同进宫给太后请安。不然瑧王不在,我不好意思与太后见面,总觉得尴尬。” 听她如此说,朱琛也觉得有些道理。 刚刚瑧王妃不就是在得知瑧王的身份后差点晕厥了吗? …… 听说她要去瑧王府,瞿太后也没反对,让朱琛陪着她出宫,还派了一队护卫护送她去。 坐在马车上,柳轻絮捏着拳头,越想越气,真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她藏锋隐忍半年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远离京城去创造自己的未来?将来或许能回二十一世纪,如果回不去她也要让自己活得光鲜自在。 当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时,她没有怨过一句,还想着在这异世与人携手走一路,就算不一定走到尽头,但起码在这异世有个人相伴,那感觉还是不错的。 然而,她是走了一路。 可这一路却是如此让她难堪!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抛弃自己的计划,竟是为了一个欺骗她的男人! “朱公公,麻烦你叫车夫去一趟将军府。”她朝小窗外的朱琛看去,还扯出了一抹微笑,“我之前出门走得急,没带什么东西,今日回来了,我想去将军府把这些东西都带去瑧王府。” “瑧王妃,这种事差下人去做便是。”朱琛说着话就要去使唤随行的护卫。 “朱公公,那些都是我娘留给我,还是我自己去取吧。”柳轻絮赶紧又道。 朱琛犹豫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恭恭敬敬照她吩咐的办,让车夫将马车驶向镇国将军府。 柳轻絮坐回身,唇角勾起冷冷的笑。 很快,马车到了镇国将军府。 一见是宫里的马车,门房的人不敢怠慢。只是在见到柳轻絮从马车上下来时,都纷纷露出意外之色。 这是柳轻絮的家,门房自然是不会阻拦的。柳轻絮向朱琛交代了两句,劳他在外面稍等后,就进了将军府大门。 她不知道柳景武回来没有,也没让门房去里面通报,走过前院的大花园时,她就直接飞上了一棵树,确定没人发现后,又快速飞向北面的一处高墙,然后消失在墙头。 朱琛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把将军府当做‘踏板’。 而将军府的人也没想到她这位大小姐会突然回来,而且回来什么事都没做,直接跃墙跑路。 半个时辰过去了,没见柳轻絮从府里出来,朱琛也没着急,只当她要取的东西比较多。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见柳轻絮出来,他就觉得奇怪了。 见老管家福林从里面出来,朱琛赶紧上前问道,“瑧王妃收拾妥当了吗?可是需要奴才进去帮忙?” 福林一脸纳闷的向他拱手,“公公,小的正想找您说这事呢!下边的人说大小姐回来了,可小的怎么没瞧见呢?” “什么?没瞧见?这不可能!洒家专程送瑧王妃回来,亲眼看着她进的大门,你怎敢说没瞧见她?”朱琛顿时就急恼了。 “公公,千真万确,小的真没见到大小姐。”福林皱着眉解释。 “绝不可能!”朱琛气得都懒得与他多说,随即召唤护卫,“你们进去找,务必要将瑧王妃找到!” “是!” “公公,是真的没有,大小姐真的不在府上!”福林赶紧上前阻拦。这是将军府,怎能容忍他人放肆呢! 第30章 王爷,王妃在与人玩麻将! 紫宸殿。 总算把儿子盼回来了,但这次瞿太后却不像以往那般见到儿子就哭,而是指着儿子就一通训。 “你说你是不是胡闹?娶亲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先斩后奏!母后我一把年纪才生下你,你一天到晚不着地也就罢了,连媳妇娶了都不让母后见一眼,你是存心要让母后伤心死吗?”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皇兄是一国之君,成天忙着政事,没闲心管母后,本以为生下你能指望你逗母后开心,可不曾想开心的日子没几刻,忧心却全是你带来的!” “好不容易你娶了媳妇,还以为她能管着你,让你以后少出去游晃,多在母后身边陪陪母后,可你却带着媳妇一起跑,你这小没良心的当真没心啊!母后怎么就那么苦命呢……” 宽敞华丽的寝宫里,年过六旬的瞿太后一边骂一边哭,只差呼喊天地撒泼了。 旁边的老嬷嬷和宫人全都低着头,有几个的肩膀还忍不住抖动。 燕巳渊跪在她脚边,扶着额,插不上一句话,只能任由她先出气。 瞿太后拿丝绢擦了一把眼泪,红通通的双眼继续瞪着他,继续骂,“母后不管,从今儿起,你不许再离开京城半步,若你胆敢再离开,母后就死给你看!不但你要进宫陪母后,还要把絮儿接进宫来,不然母后就搬去你府里,让你府上不得安宁!” 燕巳渊额头上开始掉黑线,“母后,您是太后,怎能搬出宫随儿臣住?就算儿臣同意,皇兄也不会同意的。” 瞿太后绷着脸恨道,“等你们何时生了孩子,母后何时放过你们!” 燕巳渊不止掉着黑线,唇角也狠狠的抽起来,“母后,您不缺孙子。” 谁知道瞿太后怨气更重,“他们那几个成年的,想的都是如何争权夺势,没一个省心的!母后操持了后宫一辈子,就想你生一个让母后玩玩!” 玩玩…… 燕巳渊又暗暗的揉了揉眉心。 旁边的嬷嬷仿佛都快看不下去了,忍着笑上前,“太后,瑧王妃刚出宫,还是让瑧王殿下先去把人接回来吧。如今有了瑧王妃,相信瑧王殿下不会再轻易离开京城了。往后他们陪您的日子多了去,您就别急在这一时。” 瞿太后这才歇了火,但还是指着儿子不耐烦的催道,“赶紧的,把人给母后带来,母后还等着喝媳妇茶!” “是,母后。”燕巳渊如获大赦般应道。 他在路上遇了些麻烦,所以晚了一步到达京城。还以为她会被母后留在宫里等他,没想到紫宸殿的人告诉他,她主动提出要去瑧王府等他。 他现在是恨不得飞回瑧王府。 奈何母后怨念太深,他只得先让母后发气。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宫人在外禀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瞿太后一听,赶紧端正身形,嬷嬷也赶忙拿丝绢为她擦干净脸面。只眨眼的功夫,瞿太后除了双眼红肿外,再度变得雍容大气且满身尊贵。 片刻,苏皇后独自进入寝宫。 见到母子俩,她先是向瞿太后行礼问安,然后才看向燕巳渊,亲切的道,“听说渊儿回来了,我赶紧过来看看。” “皇嫂。”燕巳渊拱手敬重的拜道。 “渊儿,你这次又跑哪去了?”苏皇后看了看瞿太后红肿的双眼,心疼道,“你看你,又让母后哭了。你不在京城,母后日日夜夜担心着,时时刻刻都盼着你回来,如今你回来了,可不许再往外跑了。赶明儿你就去帮你皇兄处理政事,别总想着把这么大座江山全压他一人头上。” “皇嫂教训得是。”燕巳渊低垂着眉眼听训。 “行了,赶紧给哀家回你府上接人去!哀家真是看着你就来气!”瞿太后严肃又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去忙吧,母后这里由我陪着。”苏皇后一脸亲和的笑意。 燕巳渊朝他们分别拜过,然后才离开紫宸宫。 可就在他刚出紫宸宫大门时,一护卫匆忙而来。 见到他,赶忙下跪禀报,“王爷,不好了,王妃回镇国将军府后就不见了!” 闻言,燕巳渊眉心一拧,面色瞬间如刷了一层青色。 “什么?!” …… 镇国将军府。 福林虽极力阻拦朱琛带人进府寻找柳轻絮,但他到底只是个管家,而朱琛除了有品级外,还是瞿太后的亲信,他哪里拦得住? 府里一名叫莫志成的副将听闻后,赶出来询问事由。听门房证实柳轻絮确实回了府后,莫志成主动安排了府里的下人,陪同朱琛一起去柳轻絮住的院子。 柳轻絮的闺院很冷清,除了两个负责洒扫的婢女外,就没再见到多的下人。 朱琛一进院就忍不住皱眉,脱口道,“你们大小姐就住这?” 福林赶紧解释,“大小姐许久没回府,小的见这里的下人都闲着,就派去了老夫人那边做事。等大小姐一回来,那些下人也会回来的。” 朱琛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问过院里洒扫的婢女,她们称柳轻絮并没回来。朱琛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带着护卫将院里院外都寻了个遍,是真没有柳轻絮的身影。 就连柳轻絮住的闺房,朱琛都亲自进去了,房里的东西都规整的摆着,并没有人翻动过的痕迹。 他心叫不妙,赶紧叫了护卫进宫送消息。 正在这时,一名少女带着数名丫鬟出现。 朱琛看着她,瓜子脸精致漂亮,梳着元宝髻的头上,一对镶宝双层花蝶金簪格外惹眼,芙蓉色罗衫衬得她既优美又娇俏,从头到脚都能给人惊艳之感,只是那双杏仁眼中带着娇气和傲色,让人多有些不舒服。 “你是?”他疑声问道。 “小女元茵拜见公公。”柳元茵施施然的到他跟前福了福身。 “你就是柳二小姐?”朱琛反应了过来,也不失礼的向她躬身回了一礼。 “公公,听说我大姐姐回来了?可府里人都没见到我大姐姐,这是如何回事呀?”柳元茵环顾了一眼房内的情况,很是不解的问道。 “咱家也不知是何缘故,正欲回宫告知太后娘娘。” “公公,您别怪我多嘴,我这大姐姐啊就是如此性子,爹爹为了她可是三天两头犯头痛。可我大姐姐生来好动,谁也拿她没撤。”柳元茵叹着气,生怕他因为找不到柳轻絮而生气。 可朱琛却听得眉头紧夹,不由得多打量起她来。 柳元茵以为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遂又柔声柔气的接着道,“公公,劳烦您在太后娘娘面前多替我大姐姐说说好话。我大姐姐虽然性子孤僻了些,可人很单纯善良,她这次出去绝对不是外面谣传的那样,她就算再任性,也不可能与男人私奔的。还请公公多替我大姐姐说话,莫让太后偏信了那些谣言而误会了我大姐姐。” 朱琛嘴角弯着,似是很认真的听着。 等她说完,他没接任何话,而是扬了扬手中佛子,道,“二小姐快与太子大婚了,咱家先在此向二小姐道贺了。” 柳元茵说了那么多,见他什么反应都没有,顿时就有些不满了。 “公公,我方才与您说的话,您可有听到?” “二小姐,洒家还要回宫向太后复命,就不打扰了。”朱琛说完,抬脚就要离开。 “站住!”柳元茵一改先前的娇柔之色,冷着脸瞪着他,“本小姐马上就是太子侧妃了,你就是如此对待太子侧妃的?” “二小姐,有些话洒家不知当讲不当讲?”朱琛看着她的变脸,嘴角挂起了别有深意的笑。 “有话就说!”柳元茵很是没好气。 “二小姐,你也知道你即将成为太子侧妃,可燕家的规矩你恐怕还不知道,若二小姐闲来无事,可多去打听打听,别到时因为一时嘴碎而惹恼了不该惹的人,毕竟太子上头还有皇上、太后、瑧王殿下。” “你什么意思?”柳元茵脸蛋瞬间拉得老长。 “二小姐,洒家不是太子的人,你若对洒家有何不满,可前去宫中向太后娘娘诉状。”说完,朱琛再没多看她一眼,提脚朝门外而去。 一个私生女,做太子侧妃已经是破例了,居然还想仗着太子侧妃的身份耀武扬威? 别说她一个太子侧妃,就是皇后娘娘主掌中馈这么多年都没敢仗势欺人,这柳家二小姐还真是‘能耐’! …… 瑧王府。 燕巳渊气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让人不敢直视。 可偏偏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就算柳轻絮得知真相怨恨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撒不出气。 但又不甘心! “王爷!”余辉匆匆忙忙的跑进厅堂,喘气都顾不上,激动得道,“金奇卫来消息了,说王妃在鸿运赌坊!” 燕巳渊猛地从座上起身,脸色更是黑沉难看。 旁边江九惊讶道,“鸿运赌坊不是小侯爷开的吗?王妃去那做什么?” 余辉摸着头道,“反正金奇卫的人是这么说的,说王妃不但在鸿运赌坊,而且还和小侯爷在玩什么……哦,玩麻将!都玩了老半天了!” 玩麻将? 那是什么东西? 江九一脸无知,随即小心翼翼的朝身旁看去,只见自家王爷顶着一张比罗刹还黑沉的脸夺步出了厅堂。 他赶紧招呼余辉,“快跟上!” …… “笑笑,你今日赢了我好几千两了,能不能让我两把?” “你萧公子还差这点钱吗?我陪你过招,锻炼你的牌技,你输点学费给我怎么了?”柳轻絮朝对面叫苦的人抛了对白眼,继续摸牌。 半年前,她为了让自己的荷包鼓起来,把一些现代的娱乐项目‘卖’给了这位赌坊的老板萧公子。 玉燕国的人没听说过马吊,更别说扑克牌了。柳轻絮在传授完各种玩法后,这位萧公子就跟捡了天材地宝一样高兴坏了。 因为这,她在玉燕国捞到了第一桶金。 而这位萧公子也是个能人,居然用白玉打造了一副麻将。今日她来,他献宝似的把这副玉麻将拿出来给她炫耀,柳轻絮深深的被他土豪气给刺激到了,桌上玩了几圈下来,才赢了他几千两,她还真觉得不够。 萧公子看着面前自己的牌,隽美的脸上带上了怨恨,“今日真是邪门了,平时我可是把把都能自摸的,今日你一来,我连听牌的机会都很少!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柳轻絮见右手边的人已经落牌,没好气的道,“少逼逼赖赖,赶紧摸牌,别妨碍我赚钱,我还赶着去别处呢!” 萧公子一听,像来了兴趣似的,怨恨脸染上了笑,还不停的对她挤眉弄眼,“笑笑,你可是我的福星,自打你卖了这些玩意儿给我,我这赌坊生意可是翻了好几倍。要不,你留下来,帮我打点生意如何?不然,做这赌坊的老板娘也行。” “……”柳轻絮黑线唰唰往下掉。 敢情在他眼中,她是一只招财猫? “笑笑,我还没娶亲,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萧公子继续挑着他那精致的浓眉,一口白牙笑得明晃晃的。 柳轻絮不得不承认,这位萧公子确实长得很俊美,阳光、开朗、活波,最主要的是他还很年轻,据说他才二十不到,却经营着京城最大的赌坊,真真是当之无愧的年少有为。 可面对这么一个风趣好玩的人,她偏偏只生了欣赏,还真没起过别的心思。 “萧公子,你是不想输银子给我,对么?”她才不管他是真心表白还是故意开玩笑,她现在只想搞钱,然后跑路。 “笑笑……” 萧公子刚准备再说什么,突然一个小厮跑进房里,对他禀道,“公子,瑧王来了!” 闻言,萧公子惊讶的朝门口望去。 柳轻絮则是猛地起身。 然而,还没等她收拾好今晚赢的银票,一个颀长的身影带着一股冷冽寒气步入了房间内。 四目相对,男人眸光如锋利的刀片,嗖嗖的割向她。 而她,则冷着脸,像看一坨大便似的眼眸中满是厌恶。 “小舅舅……你……你怎么来了?”萧公子起身迎了过去。 小舅舅?! 柳轻絮蓦然惊愣。 这瑧王是他舅舅? 他们是一家的! 第31章 打麻将,赢了就跟你走! “王妃,我们可算找到你了!”于辉和江九也紧随自家王爷进来,并快速跑向柳轻絮左右两侧。 前有某位王爷,左右又是他的两手下,后面是堵墙,可以说柳轻絮即便是想跑都没撤。 “王妃?什么王妃?”萧公子一头雾水望着他们。 “小侯爷,您还不知道吧,这是您小舅娘。”于辉主动为她介绍起来,然后又反问他,“小侯爷,您如何与我们王妃认识的?” 萧公子瞪大了双眼,指着柳轻絮,“你……”可他又像突然结巴了似的‘你’不出来,然后转向身侧的男人,“小舅舅,你何时和笑笑成亲的?” 燕巳渊冷眸斜向他,“笑笑是你叫的?” 萧公子吞了吞口水,或许是难以接受所以有些激动,“小舅舅,你不厚道!你背着太后娶亲,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吗?” 燕巳渊抿紧着薄唇,眸光又投向桌对面的女人。 柳轻絮后来才知道,这萧玉航的母亲是当今皇上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赫赫有名的平阳公主,而他父亲乃是当朝的北萧候。只是北萧候与平阳公主常年住在封地,鲜少回京,这萧公子生来不喜被拘束,就从封地跑回京城,还开了这么一家鸿运赌坊。 虽然瑧王与平阳公主不是一母同胞,但同父异母的关系,还真是萧玉航的小舅舅。 那一声‘小舅娘’可是让柳轻絮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眼见自己走不掉,而且萧玉航都极有可能信不过,她索性坐回凳子上,嘴角揣着冷笑,眸光轻蔑的看着那一脸黑沉的男人。 “我还不知道自己何时嫁给了瑧王殿下,有媒妁之言,还是有父母之命?瑧王殿下可别仗着身份强取豪夺哦。” 她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像要点燕巳渊的死穴,原本在心中酝酿了许多要解释的话,可此刻愣是说不出一句。 只能臭着脸把她瞪着!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神情这气势,就像讨债似的,不仅柳轻絮看不下眼,就连江九和于辉瞧着自家王爷这模样心里都抓急得厉害。 于辉腆着笑脸对柳轻絮说道,“王妃,都是一场误会,您先别生气好吗?王爷瞒着您身份,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柳轻絮讪讪一笑,“苦衷?不就是骗人骗心,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江九赶紧给于辉使眼色,然后由他赔笑脸,“王妃,王爷真不是故意的。当初是您救的他,您想想当时的情景,他哪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后来您又当着我们的面扬言不会嫁给瑧王,王爷怕您知道他的身份后会远离我们,更是不敢坦露半句。王妃,您先随我们回府行么?有何事我们回府再说。” 柳轻絮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我自己不会看事,需要你们解释?” 江九尴尬的给自家王爷使眼色。 王妃这是要他自个儿说话呢! “你们都出去!”燕巳渊冷声撵人。 “别!”柳轻絮抬手反对,面无波澜的用眼角睇着他,“瑧王的无赖之举我已经见识过了,若瑧王想私下解决,那还是免谈吧。” “噗!”她嗓音一落,萧玉航当场喷了笑。看着自家小舅舅那罗刹般的脸色,额角青筋都气出来了,他又赶紧捂住嘴巴。 燕巳渊那是真叫一个气! 他们亲亲我我的一幕幕居然被她说成是他在耍无赖?! 几个箭步过去,将于辉挤开,一把抓住柳轻絮的手,直接就要拖走。 要是以往他这般霸道,柳轻絮多半会忍着,最多在心里腹诽他几句。可眼下她都被骗成傻子了,她恨都恨不完,怎么可能再迁就他? 她果决地伸出另一只手,用力扣住他手腕。 燕巳渊顿觉一痛,下意识地松开手指。 她趁机往桌子另一边闪去,眼神无比凌厉地瞪着他,“别对小女子动手动脚,你是堂堂的瑧王,别辱没了你一世英名!” 一想到自己被欺骗了这么久,她就难堪得想杀人。 什么不是故意的,他们待一起那么久,有的是机会向她解释一切,可他却始终不曾开过口。 还伙同沈宗明这种人物一起骗她! 还恩情呢,狗屁的恩情,那沈宗明分明就是迫于他的威压才与他一同做戏! 从头到尾,他们就当她是傻子,把她戏耍得团团转! 要她原谅他,没可能! “絮儿……”燕巳渊眸中染了一丝痛,看着她视自己如仇敌般的样子,心口如被针扎。 他没想到她会气成这样…… 这场面,萧玉航一开始是不可置信的,但当他听到于辉和江九向柳轻絮解释的话后,他不但明白了他们的纠葛,还开始替他们紧张起来。 可他到底还是不敢去招惹自己的这位小舅舅,遂干笑着与柳轻絮道,“笑……小舅娘,有何话咱们好好说行吗?看在我的面上,你千万别在这里动手,我这外面还做着生意呢,要是把人都招进来,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柳轻絮当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可眼下的形势是,看瑧王那模样肯定是不会离开的,而萧玉航这位老板在瑧王面前又低了辈分,也不可能帮她这个外人说话。 她走又走不了,打斗起来又会惹来赌坊里的人围观,待着与他们僵持呢,她心里又像哗了狗一样…… “瑧王想我跟你走?”她突然看着桌上的玉麻将,哼然笑了笑,“好啊,咱们玩两把这个,只要你赢了我,我就跟你走。” 燕巳渊垂眸朝桌上的东西看去。 这就是麻将? 也是她那个世界带来的? 听柳轻絮说要和自家小舅舅打麻将,萧玉航顿时兴奋起来,赶忙道,“小舅舅,这麻将可好玩了,我都玩半天了,要不我教你吧?” 燕巳渊眸子眯起,很是不满的直视着柳轻絮。 与他怎么也是朝夕相处了近一个月,柳轻絮是看得懂他神色的,那不满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他要她教! 她脸别开,冷漠得彻底。 燕巳渊俊脸寒沉,手指骨都快要捏碎了。 他还记得那一夜,她给他说了一晚上有关那个世界的事,他数不清那晚自己提了多少个问题,可他的每一问她都极近耐心的解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也没有因为他问得多而笑话他愚笨,那时的情景仿佛不是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她拼了力的想要让他相信她说的一切…… 再观此刻的她…… 他咽了咽唾沫,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 …… 一刻钟,只用了一刻钟,某人就说可以开始了。 柳轻絮还是很意外的。 那晚上她给他科普二十一世纪的东西,可是花了她一宿功夫,这麻将萧公子只给他讲了一遍打法,他不仅啥也没问,还直接就喊开始了? “为了速战速决,我们打72张牌,三把之后看谁赢得多。”既然他说可以开始了,柳轻絮也没客气,指着砌好的玉麻将说道,“在场的人都不是平庸之辈,过目不忘的本事比常人厉害,为了绝对的公平,每把牌开始前由赌坊里的人洗,打牌的都得转身回避。庄家不由输赢定,掷色子决定,谁大谁坐庄。” “好。”燕巳渊冷硬地应了声,最先落了座。 柳轻絮扫了一眼屋内的人,指了指萧玉航和于辉,“你们两个来。” 被点名的两人下意识地看了看燕巳渊。 燕巳渊没说话,只把眸光投在她身上。 四人麻将,还踢掉了万字只有筒子和条子,一把消耗的时间短不说,做大牌的几率也大得出奇。 于辉坐在柳轻絮右方,萧玉航坐在燕巳渊右方。 四人分别掷了色子,最后柳轻絮掷出的12点最大。 捏着色子,她嘴角微扬,颇有些得意。坐庄,就有天胡的几率,以她打牌的运气,不是她自吹,出千的老手她都不怕,何况还是个菜鸟。 想想一会儿就能离开赌坊与他一别两宽,然后行走在康庄大路上奔向美好的明天…… 她心里就忍不住激动。 十四张牌一字排开后,她定眼一扫,虽有些可惜没拿到天胡的牌,可打一张就能听牌了,顿时也让她眉眼中露出了一丝欣喜。 她抬眼看了正审牌的三人一眼,于辉第一次摸麻将,兴奋得直咧嘴,不知道他手中的牌是好是坏。 萧玉航算是老手了,淡定自若也看不出他对自己的牌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至于对面的男人,冰雕似的脸,只让人觉得冷,然后再也瞧不出多的情绪。 她捏了捏手中多出来的七筒,随即打了出去。 于辉和萧玉航看了一眼,没啥反应。 她已经出牌了,接下来自然是于辉摸牌。 可就在于辉刚伸出手时,突然倒牌声响起。 看着燕巳渊身前倒下的十三张牌,柳轻絮脸色唰一下跟抹了锅底灰似的。 她觉得自己手气已经很不错了,可没想到这男人第一把就直接地胡,还是清一色七小对单吊七筒! 这不会是作弊了吧?! 她左右横扫,目光充满了威胁。 于辉忙摆手,“王妃,这不关属下的事,是王爷自己胡的!” 萧玉航‘呵呵’笑道,“小舅舅手气真好!” 柳轻絮想吐血,可又吐不出来。 毕竟牌不是他们四人洗的,坐庄的人也是临时掷色子决定的,要说人家出老千,可人家牌都没摸呢! “再来!”她不服气地咬牙。 还有两把,她怕个锤子! 而坐在她对面的巳爷,黑沉的俊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温度,特别是看到她不服气的样子,唇角都暗暗的勾了一下。 赌坊的小厮洗牌砌牌,四人转过了身去。 第二把掷色子,柳轻絮掷出了11点,正准备这把再坐庄时,燕巳渊却掷了12点。 瞧着她紧绷泛冷的脸蛋,萧玉航、于辉以及牌桌边的江九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生怕她会拿他们撒气似的,都尽量消减自己的存在感。 柳轻絮把他们轮个扫了一遍。 第二把牌一拉开,看清楚自己拿的牌后,她又如暖阳当空照,先前那一把输的郁气全都消失殆尽。 因为她这一把也听牌了! 不但清一色,而且四个五条、四个二条,直接带两根! 能不能地胡就看对面怎么打了! 可就在她目光凛凛地盯着对面的牌时,突然见对面的男人将十四张牌推倒。 四个一筒,三个九筒,中间二三四五六七八各一张! 她呼地蹦起身,指着倒下的牌,双眼狠狠地瞪着对面的男人,“你玩手段?” 燕巳渊唇角勾勒,似笑话她输不起,“你看到了?” 柳轻絮突然觉得胸闷气短,有些想翻白眼晕死过去。 上次踩狗屎的是她,为什么运气却被他夺走了? 连输两把,而且人家两把都是极品,若是她想赢,第三把就必须自摸极品。 虽然心里已经失了几分底气,但她还是抱有期望,遂带气的又坐下。 “再来!最后一把!” 第三把萧玉航掷的12点,柳轻絮和燕巳渊掷的都是11点。 萧玉航坐庄。 这一把燕巳渊没再天胡或者地胡了,柳轻絮算是松了一口气,摸了三圈牌后,斗志又在她心头熊熊燃烧。 她这一把并不差,条清大对子,已经听牌了。 “三条。”于辉打出一张。 “杠!”柳轻絮忍不住娇喝,心里那个兴奋哦。 然而,还不等她咧开嘴角等待自摸杠上花,对面的牌又倒了。 她脸色何止难看,简直就是难看到了极点,精致的鹅蛋脸盘上五官都快气歪了,指着对面就开骂,“你有病吧,平胡也倒!” 她好不容易开杠,他却逮着幺鸡二条听边三条! “愿赌服输。”燕巳渊眉眼扬起,一脸愉色掩都掩不住。与先前到来时那满身的冷气比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服你大爷!”柳轻絮拍桌而起,绷着脸就要往门外走。 “絮儿……”燕巳渊猛地起身,上前一把又将她手腕抓住。 “我去外面透口气!”柳轻絮面无表情地望着门口。 想她活了两辈子,曾经还是小区大爷大妈口中的小雀神,从来没输得这么惨烈不说,今天居然还把自己给输出去了! 见他还抓着她不放,她一记狠辣的眼神朝他瞪去,咬牙道,“放手!不然咬死你!” 第32章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燕巳渊松开了她的手腕。 见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他也提脚快速地跟了出去。 而他们一走,萧玉航就拉着于辉和江九,非要他们说个清楚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好上的?” 江九笑了笑,“小侯爷,这是主子的事,属下哪敢多言?” 萧玉航不满地用眼神剜着他们,“不说就算了,回头我问笑笑去!” 江九目光闪了闪,反问他,“你和我们王妃是如何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萧玉航转开头,“你们什么都不说,就别想从我这里套话。你们怕我小舅舅责罚,我还怕笑笑不理我呢!” 于辉赶紧给江九使眼色。 江九接受到他的暗示,又笑道,“你与我们王妃认识在先,那你先说,然后我们再说她与我们王爷的事。” 萧玉航哼了一声,可他对这个小舅舅的事是真的倍感好奇。 于是乎,三个人关着门,开始巴拉巴拉…… …… 房顶上。 看着几次想上前抓她的男人,柳轻絮抵触得厉害,“有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我跟瑧王殿下你不熟!” 燕巳渊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薄唇抿了又抿,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最后只低沉地迸出一句,“跟我回府吧。” 柳轻絮盘腿坐在瓦砾上,除了用余光戒备地盯着他,正脸都没给他一个。 “想必瑧王殿下应该清楚,我对你王妃的位置不感兴趣。何况我隐忍藏锋半年多,眼看着就要离开将军府与柳家撇清关系了,要我为了一个从头到尾骗我的人放弃自己的计划,你觉得可能吗?你瑧王有你的尊贵,我柳笑笑也有我的骄傲和底线。所谓志不同道不合,就别给彼此添堵了。” “你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认定我是故意欺你瞒你?”燕巳渊幽沉的眸底染上了薄怒。 “你觉得欺瞒一个人是小事?”柳轻絮总算扭头正眼看他,但满眼却是讥诮。 “絮儿……”燕巳渊急步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卷进了怀里。这一沾上她,他就像逮着水里的鱼儿,紧紧捂着,生怕一不小心鱼儿就蹦走了,“我知道让你误会很深,我认罚,但起码你也要给我受罚的机会。” 柳轻絮没挣扎、没反抗、也没恼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闭着眼很平静地开口,“瑧王殿下,我很累,能让我好好休息吗?” “好,我们先回府,回府后让你好好休息。”燕巳渊弯下腰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旋即快速离开了赌坊。 …… 这是柳轻絮第二次来瑧王府。 在被燕巳渊牵着进大门的那一刻,她才发现比起镇国将军府,瑧王府的防卫更为森严。除了随处可见的侍卫外,还有暗哨。 回想起那一次来时的情景,她是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什么无人守卫,全都是他安排的! 更可恨的是,他还假模假样地出现,好心给她指方向…… “王爷!”一人匆匆跑来,看了一眼燕巳渊身边的人儿,忙跪地拜道,“小人景胜参见王妃,恭迎王妃回府。” 柳轻絮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景胜是府里的总管事。”燕巳渊主动向她介绍,见她神情冷漠,他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对景胜道,“王妃一日未进食了,让秀姑做些吃食送到房里。” “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叫秀姑。”景胜从地上起身后,急急忙忙地朝远处跑去。 上次柳轻絮来的时候是晚上,眼下是傍晚,天还没黑,一切清晰入目。府里的建筑飞檐斗拱,很是壮观,比起气派的将军府,更多了金碧辉煌之感。迂回蜿蜒的长廊,白玉雕砌,真正的玉阶金屋,满满都是皇家之气。 进了府,燕巳渊直接带她往北面去。 也就是上次她偷偷潜入的地方。 她这才知道这里叫碧落阁。 房里的装潢布局她早就清楚,镂雕的三面巨大屏风似墙一样把屋子隔成了三部分,最外边是休闲区,桌椅俱全,待客所用,中间是书房,贴墙设了两面大书架,铺满的书籍和竹简,最里面的寝居处,那黄梨木打造的跋步大床上次还把她狠狠惊艳到了。 这种风格的装潢,在时下来说有些异类,可柳轻絮却觉得比那些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看着更赏心悦目。 在书房处,她跪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双手搁在小腹上,时不时皱一下眉。 燕巳渊坐在她左手边,盯了她片刻,以为她是饿惨了。 “秀姑一会儿就送吃的来,你暂且忍忍。” “我不饿。”柳轻絮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叫个女的过来,我大姨妈来了。” “大姨妈?”燕巳渊眉心微蹙,并下意识地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母亲还有在世姐妹?在何处?” “姐妹你个大爷!”柳轻絮忍不住咬牙。 “还有大爷?”燕巳渊俊脸微沉,倒不是因为她恶凶凶的语气,而是想不明白她家亲戚来了为何不早说? 柳轻絮突然倒地。 要不是她大姨妈来访,她还没想到去哪方便,她才不可能乖乖跟他走。可跟他走了以后又懊悔不已,本来不怎么痛的,现在都被他气痛了! “絮儿……”看着她抱着肚子在地上扭动,燕巳渊心口一紧,赶忙起身到她身边。 可还不等他伸手碰到她,柳轻絮就恨恨地拿脚踢开他。 “给我叫个女的来,老子要月经带!” “月经带?”燕巳渊愣了愣,眸底更是溢满了不解。但见她莫名其妙的难受,那脸蛋也白皙得不正常,他不敢大意,抓住她踢人的脚,然后强势地将她从软垫上抱起。 只是手在不经意间碰到她臀部时,突然感觉有异样。 他想都没想,直接将她身子翻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盯着她屁股上那一团暗红色的血迹,他瞬间傻了眼。 “这……” “你大爷的,看够了没有!”柳轻絮趴在他腿上,郁闷得都想吐血了。是不是没见过女人来大姨妈,用得着这么逮着她看? 燕巳渊这会儿才知道她嘴里的大爷压根就不是什么亲戚,而是骂他的话。 他黑沉着脸把她瞪了又瞪。每次被她气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把她掐死得了! 燕家各种人都有,就是没她这样的! 正在这时,一女子端着食盘前来,在屏风外面唤道,“王爷,听说您把王妃接回府了,奴婢做了些吃的,现在送进来吗?” “进来。”燕巳渊冷声道。 女子绕过屏风步入书房区,瞧着软垫上的两人,顿时张大嘴目瞪口呆。 柳轻絮一见到,猜到她应该就是先前他们嘴里提到的秀姑,遂赶紧对她招手,“麻……麻烦你帮我准备一点月事用的东西……还有……把……把这个家伙请出去!” “我出去做何?”燕巳渊沉了眉眼,他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撵他! 柳轻絮使着劲儿翻下他的腿,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你不出去难不成还想看?臊不臊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噗!”秀姑实在没忍住喷笑。 燕巳渊脸色更是难看,若不是秀姑爆发的这声笑,他还真差点脱口而出—— 她浑身上下里里外外还有他看不得的?! “王爷,这些都是女人的事,您就先出去一会,让奴婢来帮王妃清理身子吧。”秀姑憋着笑上前劝道。 “为王妃清理身子的事,本王也能做!”燕巳渊剜了她一眼,然后将柳轻絮从地上抱起,绕过第二道屏风进了寝室。 被放上那张黄梨木跋步大床,柳轻絮连滚带爬地躲开他。 眼见他完全没有一点羞耻感,她只能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要再不出去,我就不在你这府里待!” 正所谓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句话在这个男人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敢!”燕巳渊猛地捏紧双拳,眸光如利剑般瞪着她。 可看到她发白的气色,再看看她捂着肚子难受又隐忍的样子,他终是退了一步,顶着张黑脸转身去了书房区。 秀姑很快带了两名丫鬟进来,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 虽然某个男人就在屏风那头,但柳轻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见秀姑从箱子里取了一身衣物,她不由得皱眉。待秀姑走近后,她盯着那身衣物冷冷地问道,“谁穿过的?” 秀姑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她误会了以后,赶紧解释道,“王妃,这些都是王爷让人为你做的,都是新的。” 柳轻絮抿紧了唇,眸光朝屏风的方向投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凉薄地收回视线。 她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有用心的一面,可是再用心,他也将她玩弄于鼓掌间。 所以,她感动不起来。 洗完澡,在秀姑的帮助下,她顺利地处理好了自己的大姨妈。 身上清爽了,她人也精神了不少,于是又回到书房区,隔着桌子在男人对面坐下。 “先吃点东西。”燕巳渊抬了抬冷硬的下巴。 桌上的吃食已经摆放好,很显然是他做的。 柳轻絮也没客气,毕竟民以食为天,她总不能因为厌恶他就把自己饿死。 只是她食欲不佳,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 “可是不合口味?”燕巳渊拧起了眉。以往她遇上吃的都是狼吞虎咽,今日吃相好看了些,可他看着却极为不舒服。 “没有。” “那就多吃一些。” 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下,“你不用刻意对我好,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接受你。” 她用的是‘再’! 虽然话锋很让燕巳渊受刺激,但也因为这个‘再’字有了点欣慰。 “燕家人都知道你我的事了。” “那又怎样?大不了我把身体留给你,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你!”见她软硬不吃,燕巳渊也是弄得一点脾性都没有了,眸光沉沉地凝视着她,良久低沉问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谈婚论嫁?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但你太让人失望了,我不想再在你身上栽跟头。何况以你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要我这么一个不屑三从四德、不想被世俗观念约束的女人,就算你不嫌弃,我也会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了牢笼里。” “我能帮你得到凤阳镜。”燕巳渊深眸微眯,突然抛出‘诱惑’。 “得了吧,你的话我现在都不想相信了。”柳轻絮完全不受影响,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后,她将碗里的燕窝一口吞下。 “这天下只有我知道凤阳镜的下落!” “……” 他冷硬的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自信,柳轻絮本不愿再相信他,可寻找凤阳镜是她最大的心愿,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沉默片刻后,她抬起头,直视着他黑不见底的深眸。 “那就等找到再说吧!” “你……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燕巳渊被气得咬紧了后牙。等她拿到凤阳镜,说不定她还真能回去她那个世界,到时他岂不是人财两空? 门外,突然传来景胜的声音。 “启禀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柳轻絮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天都黑了,太子跑来做什么? 难道是专程来看她的? 刚刚对面这家伙不是说了吗,燕家的人现在都知道他们的事了,那太子现在过来是要来参见她这个小皇婶? “让太子在汀雨阁等着,本王一会儿就到!”燕巳渊没拒绝,但冷硬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热情。 “是。”景胜应声退下了。 “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柳轻絮放下碗碟起身,径直往寝室去。 看着她如此‘自觉’,燕巳渊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他随即起身朝屋外而去。 而他一走,柳轻絮立马调头,垫着脚穿过两道大屏风,跟做贼一样扒着门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这位瑧王有多缠人她是知道的,现在他不在,正是她溜走的大好机会。要是等他回来,那又得跟狗皮膏药一样扯都扯不开…… 第33章 给王妃出气 说走就走,她连半分犹豫都没有,踏出房门就往林荫处飞去。 躲到一棵大树后,她朝屋子的方向望了望。 没人发现。 心中暗喜后,她又准备寻找下一个藏身之地。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树干侧面冒出来。 “啊!”本来就做贼心虚,突然被鬼魅似的黑影一吓,她心脏没控制好,当即吓出了惊叫。 “小七拜见王妃。”黑影突然单膝跪地。 柳轻絮定眼一看,不是鬼,而是人。 借着月光打量,还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只是这女孩不是寻常女子的打扮,而是身着一身黑色劲衣劲裤,脚上也是一双黑靴,黑乌乌的长发扎在头顶,发梢像马尾一样垂在身后,一直到臀部。可以说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蛋外,全都是黑的。 打扮成这样的女子虽少见,但又酷又飒也是另一种美。可偏偏这女孩还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又黑又沉,完全没有十五六岁女孩子该有的清澈和灵动,盯着她时,那目光阴阴的冷冷的,活似古墓里跑出来的那啥……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戒备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孩起身,略微低头,回道,“属下江小七,奉主子之命追随王妃左右。” 柳轻絮双眸一瞪。 追随她左右? 燕巳渊那王八蛋,居然找人监视她! 想到这,她气得干脆都不躲了,直接往正门走去。 她有意走的很快。 但江小七不仅仅跟在她身后,且步伐和气息都悄无声息。 察觉到这一点后,柳轻絮脸都黑了,猛地收住脚步停在碧落阁的门口。 这丫头是个顶级高手! 轻功和内力深不可测,明显比她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换言之,她就算跟她打一架都不一定有胜算! 燕巳渊这个无赖,是铁了心不放过她吗? 她转身盯着江小七再次打量起来,又发现了她一些不同之处。 其他下人对着主子要么小心翼翼,要么恭恭敬敬,这丫头倒好,站得笔直僵挺,跟毛笔划下的丨一样,不见任何恭敬和小心翼翼之色,反而冰着一张脸,目空一切的平视着前方。 “江小七是吧?你过来。”她招了招手。 江小七提脚走向她,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垂下眼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柳轻絮也问得直接,“你家王爷到底几个意思?” 江小七没抬眼,依旧垂视着地面,机械似的回道,“王爷让属下时刻跟随王妃,护王妃周全,若王妃少一根头发,属下定以死谢罪。” 柳轻絮咬着牙在心里狂骂了起来。 搞这么个人监视她,居然还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护她周全…… 有病! “小舅娘!” 听着有点熟悉的声音,柳轻絮转身望去,只见萧玉航兴奋无比的朝碧落阁跑来,老远就在招手唤她。 她无语的垂下肩,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袭上心头。 没理人,转身又往屋子回。 “小舅娘!等等我!”萧玉航加快步子追上她,并将她拦下,颇有些委屈的道,“你们要走也不打声招呼,害我们以为你和小舅舅出事了!” “我只比你大两岁,你能不要把我叫老了行吗?”原本他们还可以做朋友的,现在这种关系,她都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他! “小舅娘,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是太后她老人家定下的规矩,别说你只比我大两岁,就算比我小,我现在也得唤你一声‘小舅娘’,不然乱了辈分,严重者是要被流放的。”萧玉航一本正经的道。 柳轻絮嘴角抽了一下。 无语。 也不想跟他再说话。 “小舅娘,听说太子表哥来了,江九和余辉去了汀雨阁,我不想跟太子表哥说话,不如我陪你去荷塘那边走走吧?”萧玉航又换上一脸热情。 “不想去。”柳轻絮面无表情的拒绝。 “小舅娘,不去你会后悔的。小舅舅在碧落阁的池塘里养了许多鱼,各个是又大又鲜美,以往都只有太后娘娘想吃鱼了,府里的人才给挑最大个的送宫里去,其他人可是看都没机会看一眼呢,更别说吃了。” 看着他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柳轻絮哼哼冷笑,“你想吃?但吃不着,所以把我拉上?” 萧玉航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柳轻絮突然转头朝江小七看去,“会抓鱼么?去给小侯爷抓几条鱼!” 萧玉航顺着她视线看去,两眼突然发亮,“这姑娘是谁啊?长得不赖啊!” 江小七抬起眸子扫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萧玉航,“……” 柳轻絮眉心蹙了蹙,看他的眼神多了许多嫌弃,“你好歹也是个小侯爷,整得跟个登徒子似的,不怕人笑话?” 以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她只觉得这人好玩好热闹,可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她对他的印象真是大打折扣。 被她戏说成登徒子,萧玉航非但没生气,还‘哈哈’大笑,“怕人笑话我就不在京城混了!”他又把目光投向江小七离开的方向,摸着下巴问道,“小舅娘,这小美人是谁啊?” “问你小舅舅去。”柳轻絮不想跟他多话,提脚往江小七消失的方向而去。 上次她来瑧王府,在高墙上瞭望到这边有水波,但没想到是个池塘。 反正现在没事可做,坐也坐不住,不如去四周转转。就算现在跑不了,等熟悉地形后再跑也不迟。 对于她的嫌弃,萧玉航像是感觉不到,还尾巴一样跟着她,嘴巴也一刻都没闲着。 “小舅娘,听说你不想做瑧王妃,究竟是为何呀?我小舅舅可是万里挑一的男人,要不是他自己散播谣言说自己是天煞孤星,这天下想嫁他的女人怕是要把瑧王府给挤破了!” 柳轻絮不禁顿了下脚。 瑧王命犯天煞孤星,这谣言是他自己捏造的? 她转过身,抱臂看着萧玉航,“你是他派来的说客?” 萧玉航赶紧摆手,“不不……小舅娘别误会,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小舅舅比我还不服管束,皇后娘娘曾经为他挑了好几个女人,但那些女人进府不到十二个时辰,不是疯就是傻,外人只道是小舅舅克女人,可燕家的人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只不过没说开罢了。眼下小舅舅突然跟你成了亲,瞧他对你在乎的劲儿,真的太让人不可置信了。” 柳轻絮暗暗的挑动眉梢。原来被瑧王‘克’的那些女人都是皇后娘娘挑选的?那还真有点意思! 想到他是个生意人,她眸光暗转,随口捏来,“小侯爷应该见识过我赚钱的本事,只要我想,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富甲一方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可做瑧王妃有什么好处?靠瑧王发的那点月例?这跟打发叫花子有何区别?我明明可以靠自己过富足自在的日子,却非要拿人手短看男人脸色生活,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那你干嘛不回家呆着去,跑外面混个啥?” “好像……是这么个理。”萧玉航听得不禁点头,但很快他又露齿笑道,“小舅娘,你谋生的本事是不赖,可我小舅舅富可敌国,你跟着他也亏不了的。” “得了吧!就算他富可敌国又怎样,吝啬得要死,我不倒贴银子就算了,还指望他养我?”柳轻絮很是不屑,抬脚继续往池塘那边去。 “小舅娘,我小舅舅如何吝啬了?”萧玉航就跟个八卦记者一样穷追不舍的问道。 “你问他去!”柳轻絮很不耐烦了,干脆运起轻功飞了出去。 “小舅娘,你等等我!”萧玉航咋呼叫唤着追了去。 …… 汀雨阁。 有别于那日叔侄俩在客栈见面时剑拔弩张的气氛,今日燕容熙彬彬而来,不但带了几箱礼物,言语举止更是谦恭有度。 “听闻小皇叔与柳大小姐已经成亲,容熙特来道贺,恭祝小皇叔与小皇婶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嗯。”燕巳渊给景胜递了个眼色,示意景胜把礼物收下。随后他再看着燕容熙,似关心的问道,“听闻你父皇已经赐下你与柳二小姐的婚事,不知太子筹备得如何了?若有忙不过的地方,尽管开口。你小皇婶身为柳二小姐的嫡姐,如今又是你们长辈,让她帮着操持你与柳二小姐的婚事,想必她会很乐意。” “多谢小皇叔,容熙与柳二小姐的婚事,父皇已差专人持办,就不劳小皇叔和小皇婶费心了。”燕容熙温声婉拒道。 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眸底冷色一闪而过。 曾经差点成为他女人的人,转眼就变成了他的皇婶,这种滋味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吐出来怕被人笑话,咽下去又叫他恶心……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出现,并急声禀道,“王爷,不好了,王妃落荷塘里了!” 燕巳渊俊脸一沉。 下一瞬,他身影如风般刮出了汀雨阁。 燕容熙眸光注视着他消失的方向,见江九和余辉追了出去,他朝自己的手下递了个眼神,也提脚出了汀雨阁。 荷塘边。 柳轻絮一身湿水,怀里还抱着一条金色的差不多十来斤重的大肥鱼。 可她非但没一点开心,反而一脸愤懑,就跟与怀里的大肥鱼有仇似的。 “小舅娘,你不要紧吧?快回屋换身衣裳,可别着凉了!”萧玉航接过她怀里的大肥鱼,瞧她跟落汤鸡似的,赶紧催促她。 柳轻絮也知道自己很狼狈,正要离开,突然一股风扑面而来。 她还没回过神,就像被风卷起了似的,双脚离了地。 “谁让你下去的?”耳边接着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冷硬中夹着怒火。 “我……”柳轻絮张了张嘴,看清楚面前这张冰块脸后,她又噶然止声。干嘛要向他解释? “小舅舅,没人要小舅娘下去抓鱼,是小舅娘自己要抓鱼的,只是没想到这条鱼太肥了,小舅娘一不小心就被鱼尾巴扇到,然后就跌进了荷塘里!”萧玉航主动解释,怕自家小舅舅不信似的,他还把怀里的大肥鱼呈上,“就是这条鱼把小舅娘打进荷塘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柳轻絮冷脸斥道。她是被鱼尾巴打下水的,可用得着这家伙反复描述? 她不要脸的吗? “江小七呢!”燕巳渊怒问道。 “小舅舅,小七被小舅娘派去准备火炭了,小舅娘说今晚要吃烤鱼。”萧玉航又解释道。 燕巳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将柳轻絮抱离了荷塘。 跟来的江九和余辉听着他们对话,两人都默契的没敢上前。等俩主子离开后,余辉才走到萧玉航身边,抓过鱼‘啪啪’给了两下。 “你这是做什么?”萧玉航不解的看着他。 “给王妃出气,等会儿再把它千刀万剐了!”余辉恨恨的瞪着手中的鱼。 “……”萧玉航嘴角狠狠抽搐,眼神跟看怪物似的。想吃就明说,哪条鱼上桌不用刀剐的? 听说柳轻絮落荷塘里了,秀姑带着丫鬟又忙活起来。 等到柳轻絮换好干净的衣裳,她们才退出门外。 瞅着床边脸色不佳的男人,柳轻絮撇了撇嘴,“就落个水而已,我都没气,你气个什么劲儿?” 燕巳渊没好气的扭头瞪她,“你还好意思说!刚刚秀姑怎么说的,你现在能碰凉水?” “碰什么水那也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是找着点由头就想耍威风!” “你!” 燕巳渊气得刚要伸手抓她,屏风外突然传来江小七寡淡的声音。 “王爷,王妃,小七来领罚。” “门外跪着去!”燕巳渊火大的朝门外低吼。 “是。” 柳轻絮猛地坐起身,不满的恼道,“我落水,跟她有毛关系?你罚她做什么?” 燕巳渊冷声道,“她护主不力,难道不该罚?” 柳轻絮忍不住撸袖子,“我说你这人还讲不讲理了?人家啥也没做,你凭什么罚人家?回头把人得罪了,人家记恨的不是我吗?你这不是给我找仇人嘛?” “怎么,想替她求情?”燕巳渊突然眯起了眸子,一抹异光从幽眸中闪过。 第34章 她要报复回去! 柳轻絮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看惯了他冷酷的脸,要是他脸上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那都代表不正常! 捕捉到他眸底闪过的光泽,她嗤哼,“没做错事,谈何求情?再说了,她是你的人,要打要骂都是你的事,我凭什么搅合进去?”想给她下套,梦吧! 她这不按常理的性子也是燕巳渊最头痛的。 黑着脸倾身过去,大半个身子罩在她上方,冷沉沉的眸光似钉耙般钉着她。 “你才是本王的人!” “我……” “你要再敢否认一句,本王就卸了她的手脚!反正她护主不力,死有余辜!” 柳轻絮双眸大睁,仿佛不认识他似的,眸底暗生了一丝惧意。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王’,也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残暴的语气同她说话。以往他也够冷酷,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傲娇感,可今日他的傲娇好像全都化成了不近人情的威风,像一个嗜血不眨眼的杀神,莫名的让她有了畏惧感。 “培养那么厉害的手下,定是耗费了不少财力和心血,就这么说杀就杀,实在可惜了。”她突然放低了语气,神色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她柳笑笑虽然有硬骨,但也明白以卵击石是不自量力的行为。他都拿身份压她了,她要是再不识趣,那就是活腻了想找死。 她突然低眉顺眼,浑身的那股刺好像一下子就被拔掉了,这让气头上的燕巳渊一时间还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张着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爷,我那个来了,浑身没劲儿,想睡睡觉。”她主动扯开被子,像乖宝宝一样窝在被子里。 燕巳渊定定的看着她闭上双眼,心里更是不舒服。 她何时这般乖过? 哪一次闹腾不是他用堵嘴的方式取胜的? 曾经无数次幻想,都希望她能安分的乖巧的留在他身边,可当她真的安分乖巧下来,他突然发现这好像不是他要的那种…… 抿了抿唇,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你好好休息。” 她没应答,就像睡着了。 他眸光黯然,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离开了寝室。 出了门,见树下跪着一道黑色身影,他冷声道,“这次王妃替你求情,本王可以饶了你,但若有下次,本王绝不姑息!” “是!” “你呀,怎么如此大意呢?”在自家王爷发完话后,江九急步上前把江小七从地上拉了起来,板着脸训道,“王爷让你出来保护王妃,是要你时时刻刻守在王妃身边,不让王妃涉入任何险境。就算王妃吩咐你做事,搁近的你照做便是,要是不便离开的,就让其他人去做,除了王爷在王妃身边时,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王妃半步,记住了吗?” “嗯。”江小七低着头又应了一声。 “王爷,小七刚出来做事,经验不足,所以才如此大意。您放心吧,回头属下一定好好管教她,保证她不会再马虎了。”江九放开妹妹,转身朝燕巳渊跪求道。 “你随本王来。”燕巳渊突然压低了嗓音,随后朝荷塘的方向而去。 江九心里有些忐忑,以为自家王爷还没消火。 等他小心翼翼的跟去荷塘边,正准备再帮自家妹妹说一番好话时,只听自家王爷突然问道,“女人来月事该如何做?” 他狠狠的愣了一下,好在他脑子灵活,立马就反应过来,这肯定与王妃有关! 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再无他人之后,他这才到燕巳渊身前,低着嗓子巴拉巴拉说起来。 燕巳渊听得一脸精致的五官都快拢成一团了。 “如此麻烦?” “王爷,属下绝非擂鼓筛锣,王妃的身子关乎着您的子嗣,可马虎不得。”江九郑重道。 “嗯,本王知道了。”燕巳渊点点头,想到什么,他又把嗓音压到只两人可闻,“去给本王找些……” 江九听完,差点没绷住笑声。 抖了抖肩膀,他低头应道,“属下这就去。” 这么多年了,他们王爷现在总算开窍了,真是可喜可贺…… …… 柳轻絮被抱走以后,萧玉航从于辉手里抢过大肥鱼,抱着就跑。 刚要跑出碧落阁,就遇见了一个人,好在他反应快才没与对方撞上。 对方一袭紫底锻袍,月光下金丝滚边闪闪发亮,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赶紧躬身拜道,“玉航拜见太子表哥。” “你这是做何?”燕容熙清冽的眸光打量完他,然后落在他怀里的鱼身上。 “小舅娘抓的鱼,玉航正准备拿去给厨子。” “你与小皇婶早就认识?” “呃……”萧玉航愣了愣,然后抬起头对他笑道,“太子表哥,玉航也是通过小舅舅才得知柳大小姐是玉航的小舅娘。” 他说的是实话,要不是小舅舅,他哪里会知道柳轻絮就是他的小舅妈? 而燕容熙也不是傻子,如何能听不出来他话中迂回避重的意思? 他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又问道,“你可知小皇叔与小皇婶是如何认识的?” “太子表哥,你这话可把玉航难住了,小舅舅的事太后她老人家都管不到,我一个晚辈如何敢过问小舅舅的事?”萧玉航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嘴。 “玉航,听说鸿运赌坊近半年来生意不错,还出了好些新鲜玩技?”燕容熙绯红的薄唇突然勾起浅浅的笑。 他的笑温柔潋滟,若是女人面前,定让所有未出阁的女子都能为之心动迷恋。可萧玉航是个小爷们,看着他那笑,脸色瞬间如刷了一层白漆。 “太子表哥,我那地儿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出去我自个儿都抬不起头,你就别提了。” “说起来你回京也有一两年了,本宫还从未去过你那,改日待本宫得闲了,定要去你那坐坐。” 萧玉航惨白着脸但却要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呵呵!只要太子表哥不嫌弃,玉航随时恭候太子表哥大驾。”他掂了掂怀里的大肥鱼,突然着急起来,“太子表哥,玉航得赶紧去找厨子,不然鱼死了味儿就不鲜美了,小舅娘还在等着呢,玉航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拔腿跑出了碧落阁。 目送他跑远,燕容熙眸子眯了又眯,随即对身侧的手下睇了一眼,“知道该如何做了?” 手下恭敬应道,“殿下放心,小的明白。” …… 燕巳渊离开后,柳轻絮本来是想好好冷静冷静的。也不知道是身下的跋步大床太舒服了还是怎么的,她居然一头睡沉了过去。 而且一觉睡到大天亮。 秀姑带着丫鬟来服侍她起床。 除此外,还给她摆了一桌子吃的。 柳轻絮都没客气,一盅人参鸡汤一口气就喝了大半。不管某人出于什么心思,在吃的面前她向来不会虐待自己,何况大姨妈期间气血亏得厉害,有机会大补她肯定不会错过。 “王妃您慢些,别噎着了。”秀姑看她食欲如此好,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人呢?”柳轻絮吃归吃,也没忘记打探某人的去向。按理说她刚到瑧王府,某人应该把她盯得紧才对,可她起床都好一会儿了也没见到他出现。 “回王妃,王爷天刚亮就去宫里了,他说让您好生休息,等你身子方便了再带您进宫向太后请安。”秀姑毕恭毕敬的回道。 “那他可有交代何时回来?” “王爷没说具体的时辰,只说会尽快回府。” “哦。”柳轻絮嘴上应得风平浪静,可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要不要趁他不在的时候找机会离开瑧王府?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萧玉航的声音,“小舅娘……小舅娘……” 那声音急切不说,好像还带着一丝哭腔。 柳轻絮皱了皱眉,但还是起身往外去。 门外,江小七正拦着萧玉航。 也不知道出了何事,萧玉航隽秀的脸上布满了焦急,双眼还红通通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见她出来,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小舅娘,我的赌坊没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赌坊没了?啥意思?”柳轻絮没怎么听明白。 “今早赌坊打烊后,鸿运赌坊突然走水,被火烧没了!” “什么?!” “小舅娘,虽然我没证据,可我知道是太子表哥干的,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他把我赌坊烧了,不但断了我谋生之道,也断了你赚钱之路啊!” “这怎么跟太子扯上关系了?”柳轻絮听得脸色泛冷。按理说赌坊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萧玉航这般来她面前哭诉,不过是想借她的手抵抗太子罢了。 但萧玉航最后那句话也没说错,京城第一赌坊没了,确实断了她一条赚钱的路! 何况她提供的那些娱乐项目,萧玉航并没有亏待她,几千上万两的让她赚,等于他们已经成了合作关系。要真是太子所为,说不定还是冲她来的呢! “小七!”她朝江小七看去。 “王妃有何吩咐?” “派个人去查查究竟怎么回事!务必要有一个结果!” “是。”江小七应完后,眨眼功夫就飞出了十几米远。 那灵敏的速度带着一股凌厉劲儿,愣是让柳轻絮看直了眼。 燕巳渊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训练出这样的人的? 回过神,她见萧玉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顿时有些无语,“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儿,能不能别这样哭?” “小舅娘,你是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买卖上不得台面,就算知道是太子表哥要对付我,我也没处伸冤。现在弄成这样,等于是没了活路,你叫我以后怎么是好?”萧玉航拿衣袖抹着眼泪,越哭越凄惨。 “行了,你别哭了,先进屋坐会儿。”柳轻絮嫌弃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屋。 萧玉航从地上爬起来,像个迷路无助的小可怜般跟着进了屋。 秀姑让丫鬟沏了茶,又把柳轻絮的膳食从寝室搬来外边,好让她能一边进食一边与萧玉航说话。 “小舅娘,我还没用膳。”瞧着满桌子吃的,萧玉航眼泪没掉,却开始掉口水了。 “秀姑,给小侯爷加副碗筷。”柳轻絮也不吝啬,毕竟她曾经多次到赌坊谈生意,萧玉航都会请她吃夜宵。 秀姑很快让丫鬟给添了碗筷。 有吃的,萧玉航似乎是化悲愤为力量,攒劲儿吃着,都腾不出空来说话。 快吃完的时候,江小七带着一个人出现。 这人向柳轻絮行过礼后,不等柳轻絮问话,就先开了口,“昨晚纵火之事是太子手下所为,小人认得那人,他昨日还随太子来过瑧王府。” 柳轻絮沉着脸打量他。 此人身着普通,长得也很普通,放人堆里过眼就能忘掉的那种。可他神色从容,身上有一种干净利索的气质,不像是普通百姓。 她朝江小七看去,江小七似是知道她想什么,低着嗓子道,“他是王爷的人。” 柳轻絮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人应该探子之类的。 她给江小七使了使眼色,示意自己知道了,让她把人带走。 他们走后,吃饱喝足的萧玉航又开始委屈叫哭起来,“小舅娘,你看吧,我就说这一定是太子表哥做的吧!” “你怎么招惹到太子的?”柳轻絮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天地良心,我见到他躲都来不及,哪敢招惹他啊!是他昨日问我有关你和小舅舅的事,我什么都没说,多半都是因此惹了他不快,所以才想教训我。” “他问了你我和王爷的事?”柳轻絮不听不要紧,这一听心头火气立马就窜上来了。 这太子简直欺人太甚! 当初逼迫她嫁给他,连她牌位都不放过,甚至还带侮辱性的要同时娶她和柳元茵,把她恶心到没法形容,不得已才答应瑧王提亲。 如今她和瑧王走在了一起,而皇上也赐下了太子与柳元茵的婚事,按理说婚事已成定局,大家也该各不干扰才对,谁曾想他居然还在背后玩阴的…… “nnd!老虎不发威,他真当老子是病猫不成?”她气得破口大骂,然后一拍桌子,瞪着萧玉航,“敢不敢跟我干两票大的?” “小……小舅娘,你想做何?”萧玉航从没见过她凶恶的样子,顿时让她吓得直缩脖子。 “他敢断我们财路,我就断他权路,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柳轻絮咬牙切齿的道。 太子娶柳家女,为的就是柳景武手中的三成兵权。 如果他娶不了呢? 柳元茵对她下丨药的事她死都不会忘记,她若是离开了京城,那这笔仇只能记在心底,可现在她回京了,这仇必须得报! 柳元茵怎么对她的,那就怎么还回去,她要柳元茵身败名裂不说,还要太子这王八蛋啥都捞不到! 除非他愿意做绿头王八! “小……小舅娘,你、你想做什么?”萧玉航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很是心惊。 “走,我们上街溜达溜达去!”柳轻絮什么也没说,只起身径直往外走。 第35章 本王就是那个野男人! 镇国将军府,柳景武上朝还未归。 柳轻絮一出现,都府里人都吓了一跳。 “大小姐,您上哪去了?将军可是在到处找您呢!”老管家福林一副关心又担心的模样,不但来回打量她,还把萧玉航和江小七也打量了个遍,“他们是?” “他们是我朋友。”柳轻絮轻描淡写的解释完,随即问他,“二小姐在府里吗?” “二小姐在芙蓉园……” 不等福林说完,她就道,“去通知二小姐,说我回来了。” 语毕,她带着萧玉航和江小七径直往内院去。 看着清清冷冷的院子,树上麻雀都比院里的人多,萧玉航都有些不敢置信,“小舅娘,你好歹也是将军府嫡女,怎么就如此不受待见?” 柳轻絮自嘲的笑了笑,“我要受待见,还用得着去外头赚钱?” “可你好歹身在将军府,总不能吃穿用度都要靠自己吧?” “还真被你说对了。” “真的假的?”萧玉航更是惊讶得咋舌。 “唉!”柳轻絮望着面前这宽敞但却清冷的院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娘一过世,我爹就把那对私生儿女接回了府,从此我就再没从家里得到过一个铜板,除了有口冷饭,啥都被那对兄妹瓜分了去,美其名曰‘弥补他们’。” 原身的丫鬟叫柳元茵收买了,害死了原身后,这院里的下人也都变成了柳元茵的人。 而她来了以后,觉得这样也挺好,身边没啥人,才有更多自由活动的机会。 “真没想到柳将军居然是这样的人!私生女再好,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怎么能和嫡出的子女相比较,何况还是这般的厚此薄彼!”萧玉航眼中露出深深的鄙弃。 “哟,大姐姐回来了呀?”一道娇气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萧玉航转身看去。 是个清纯昳丽的女孩,但头上珠簪繁重,一身太过华丽,反而显得有些艳俗。最主要的是女孩神色傲慢,连走路都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嘴角不由得歪了歪,这就是柳景武的私生女? 不是他嫌弃,实在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想他母亲贵为公主,虽不是嫡出,但也是燕氏皇族的长公主,也没见过她母亲这般傲慢过。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对人都是温婉贤和的,这区区一个私生女,哪来的底气跟嫡姐如此说话? “怎么,我回来不得?”柳轻絮笑着朝柳元茵看去。 “大姐姐,这位不会就是与你私奔的野男人吧?”柳元茵突然盯着萧玉航,边打量边讥笑,“你居然把野男人给带回来了?” “你说什么?!”萧玉航压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气得当场变了脸。 “柳元茵,把你嘴巴放干净!”柳轻絮也瞬间沉了脸。 柳元茵非但没收敛,还指着她和萧玉航连嘲带讽骂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在外与人苟且,把柳家颜面都丢尽了。可你非但不知羞,还把野男人给带回家,不得不说,柳轻絮你可真行啊!” “你——”萧玉航一脸铁青的捏紧拳头。 柳轻絮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 见状,柳元茵更是讥诮,“怎么,说句野男人你还心疼了?” 柳轻絮朝她走了两步过去,不甘示弱的嘲讽她,“我就算在外找野男人又怎样,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是柳家正儿八经的嫡女,而你一辈子都是外室所生的私生女,即便你嫁给太子,那也改变不了你卑贱的出身。” 柳元茵最嫉恨的是什么,就是自己的出身! 而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如刀一样精准的插进柳元茵心窝,可以说把柳元茵直接给气到失去了理智。 ‘啪’! 一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了柳轻絮脸颊上。 柳轻絮似不堪受打,顺着她打人的力度倒在了地上。 “柳轻絮!你这个贱人!”柳元茵还嫌不够似的,紧接着又要冲上去教训她。 萧玉航被那一巴掌吓傻了。 在他意识中,柳轻絮已是瑧王妃,这玉燕国仅次于苏皇后的女人,谁敢伤她?所以对柳元茵这样的女人,他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谁知道柳元茵居然肆无忌惮的对他这位尊贵无比的小舅娘动手…… “住手!”眼见柳元茵还要动手,他从惊吓中回过神,激动得飞身过去,腾空一脚踹向柳元茵。 “啊!” 柳元茵惨叫着跌了个四脚朝天。 萧玉航紧接着就去看柳轻絮,见江小七居然像木桩子一样杵着不动,他又急又怒,“你杵着做何?” 江小七眉头皱了皱。 她能说是王妃威胁了她不要她出手吗? “哎哟……我……我肚子……好疼……”柳轻絮突然捂着肚子叫唤。 江小七一听,立马指着柳轻絮身下,“王妃小产了!” 小产…… 萧玉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柳轻絮蜷缩着身子扭来扭曲,痛苦得像是受了酷刑般,而她扭动的时候,屁股下赫然露出一片深红色,那红色不但染透了她的裙子,还把青石地给染红了! “这……怎么会这样……”他脸色瞬间白如死灰,吓得都忍不住哆嗦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舅舅的孩子没了! “快救我……救我的孩子……”柳轻絮抱着肚子痛苦的惨叫。 正在这时,柳景武带着侍卫威风凛凛的进了院子。 一见到他,柳元茵就激动起来,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爹,大姐姐把野男人带回来不说,还叫那个野男人打我!爹,你要为我做主啊!” 柳景武刚回府,一回府就听说柳轻絮带了人回来。 他赶紧带人过来。 却不想这个大女儿不知廉耻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野男人给带回来! 他正要勃然大怒,突然目光定在柳轻絮身旁的‘野男人’身上,不敢置信的唤道,“小侯爷?!” “柳景武,你们欺人太甚!”萧玉航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们父女俩。 柳景武脸色倏然沉下。 别说他没做什么事,就算做了什么事,也不该被人如此直呼名讳! “爹,你看,女儿没说谎吧,这野男人连你都不放在眼中!”柳元茵怒指着萧玉航控诉。 可柳景武却眯着双眼沉默起来。 难道与大女儿相好的男人是小侯爷? 这…… 这还真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地上的柳轻絮痛得直打滚,萧玉航吓得都不敢碰她,眼瞧着柳景武和柳元茵还袖手旁观,他气得肺都快炸了。 正准备叫江小七搭把手把柳轻絮带走时,只听院外有人高喊—— “瑧王殿下来了!” 柳景武和柳元茵都惊诧不已,父女双双朝院门看去,只见一道绛紫色身影风一样刮了进来,从他们身旁经过时,那股风刮在他们脸上都是冰凉的感觉。 燕巳渊蹲在柳轻絮身边,不知所措的怒问道,“发生何事了?” “小舅舅……快救小舅娘肚里的孩子……”萧玉航带着哭腔喊道。 “什么?!”燕巳渊惊骇,随即快速将柳轻絮打横抱起。 柳景武同样骇得双目大瞪。 孩子? 大女儿怀了孩子?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侯爷叫她大女儿什么?! 小舅娘?! 看着瑧王的举动,再看瑧王如寒铁般冷冽的脸色,柳元茵都直眼愣住了。 她这才想起,那个穿黑衣的女孩先前叫柳轻絮‘王妃’…… 难道柳轻絮…… 想到这,她身子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指甲狠狠的掐着手心。 震惊!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王爷……我肚子好疼啊……”柳轻絮搂住燕巳渊的脖子,痛苦得大哭,“我们的孩子没了……我妹妹把我们的孩子打没了……” 她这番痛哭的话,如同一记铁棍敲在柳景武和柳元茵头上,敲得他们头昏脑眩,差点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燕巳渊抱着人从他们身旁经过,锋利的眸光冷冽又无情的仇视着父女俩,一字一字如冰凿般溢出,“本王就是那个野男人!想要本王的命,本王随时恭候你们来取!” 语毕,他跨开大步,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离开了将军府。 没人敢挡! 直到萧玉航和江小七也离开后,柳景武猛的一个巴掌扇在小女儿脸上—— “都是你干的好事!” 他这一巴掌很重,柳元茵倒在地上,嘴角还溢出了血丝。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眼泪汹涌而出,既痛又委屈。 “爹……” “谁让你对你大姐动手的!”柳景武气得胸膛不停的起伏。 要说他生小女儿的气,其实不然。让他爆发怒气的真正原因是,与她大女儿在一起的男人竟然是瑧王! 他这才想起在清河镇时沈宗明向他道贺时的样子…… 夸她女儿好福气。 他当时有些生气,以为沈宗明在嘲讽他女儿与人私奔。 如今回想起来,沈宗明那时分明就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拐走他女儿的人是瑧王,但故意把话说得那般意味深长! 按理说,大女儿嫁瑧王也是好的,当初瑧王提亲,在大女儿选择瑧王的时候他也是允许了的。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喜事,偏偏他被瞒在鼓里,加上小女儿一再肯定的告诉他,亲眼看到过大女儿与野男人有私情,以至于他完全没想过这其中是否有隐情,更加上这事关乎着柳家颜面,他也不好派人去打听…… 结果就造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爹,不是茵儿要打她,是她故意气茵儿的!呜呜……”柳元茵委屈痛哭。 “她气你你就该对她动手吗?”柳景武攥紧了拳头,第一次对她吼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 “爹,我只是打了她一耳光,她肚子里的孩子与我无关!”柳元茵第一次见他对自己这般凶,也有些不服气的回吼。 “混账东西!你还敢嘴犟!”柳景武气得又挥起手臂。 “老爷息怒!”老管家福林赶紧上前劝道,“事已至此,您再生二小姐的气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要看大小姐的情况,小的这就去瑧王府,您看行吗?” 柳景武还能说什么? 他狠狠的瞪了小女儿一眼,转身愤然而去。 …… 瞿太后在苏皇后陪同下正在御花园里赏花,突然听说萧玉航进宫求见她,还颇有些意外。 在她印象中,萧玉航这个小侯爷一向好玩,来京城一年多了,也就每月初会来宫里向她问安,别的时候连个影儿都没有。 她让朱琛把萧玉航带来跟前。 萧玉航一见到她,直接跪倒在她脚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太后外祖母,你可要为小舅娘做主啊!那柳家二小姐仗着柳将军撑腰,竟把玉航的小舅娘打到小产了!” “小产?”瞿太后双眼一瞪,“你是说絮儿小产了?” “是啊!小舅娘怀了小舅舅的孩子,被柳家二小姐打没了!” “什么?!”瞿太后身子猛的晃了起来。 “母后!” “太后!” 苏皇后和朱琛吓得赶紧将她扶住。 苏皇后随即让宫人把瞿太后扶回紫宸宫,又加派宫人去请御医。 但瞿太后不走,哆嗦的指着脚下的萧玉航,“你、你给哀家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萧玉航把柳轻絮被打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他还没怎么添油加醋,但瞿太后已经听得火冒三丈。 “野男人?那柳元茵竟敢骂哀家的渊儿是野男人?谁给她的狗胆!”她不光火冒三丈,还把怒火直接喷向了苏皇后,指着苏皇后训斥起来,“那就是太子要娶的女人吗?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让她做太子侧妃那都是看在柳景武为国效忠的份上,可她怎敢如此辱骂殴打嫡姐?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的人,太子是打算把她娶进燕家好祸害我们燕家吗?告诉太子,这桩婚事作废!哀家就算是死,也断然不会让此等恶毒之人做我燕家的儿媳!哪怕只是一个妾,她也不配!” “太后息怒!儿媳这就让人去彻查此事,定会给弟妹一个交代。”苏皇后赶紧向她跪下。 “交代什么?我孙儿都没了,还交代什么?”瞿太后激动不已,接着就对朱琛下令,“摆驾!哀家要去瑧王府!” 第36章 赶紧给我揣个真孙子 瑧王府。 “都出去!没本王允许,谁也不许进来!”将女人放上床,燕巳渊冷眸扫向身后跟着他们进来的秀姑和丫鬟。 “是,王爷。”秀姑赶紧应声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柳轻絮立马挺身坐起。 燕巳渊坐上床,伸手一抓,再一扯,把她抱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赶紧放开,我要换衣服!”柳轻絮抵触的推他。 “不放!”燕巳渊非但没收手,反而越发收紧了手臂。 “你是不是非要这么无赖?”柳轻絮开始恼了。 “是,我就是这么无赖!” “哼!” 她撇开头,不想与他对视是其一,最怕的还是他会强吻她。 燕巳渊盯着她侧脸,眸光几度闪烁,突然贴到她耳边,低声道,“不生气好么?我知道那样骗你是不该,但也是你拒绝我在先,若我那时告诉你我就是瑧王,只怕你会跑得更快。” 柳轻絮听着,也沉默着。 虽然觉得他在狡辩,但最后那句话她还是认可的。如果早知道他的身份,她不会藏着救他,而是会直接把他丢给寺院的人。 “絮儿……” “你别说了。”她挣扎他的手臂,不满的瞪着他,“从头到尾你都占尽了便宜,你告诉我,留在你身边我能得到什么?” “我的全部!” “呵呵!”她忍不住嗤笑,“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 她这一笑,可把燕巳渊刺激到了,突然伸手从她怀兜里摸出一件东西。 正是她从府里盗走的那块透着荧光绿的玉佩。上面长着爪牙的巨蟒威风凛凛栩栩如生,代表着这朝代高贵无比的身份。 就在她以为他要把玉佩收回去时,只见他把玉佩塞到她手心里,低沉与她说道,“府里的库房、封地的财物、以及各地的庄子、商行,皆要它才使得动,我以身家为聘,以身相许,难道还不够诚意?” 从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柳轻絮就知道这块玉佩是他那晚故意放的。她知道这玉佩代表着他身份,但却不知道这玉佩还关乎着他全部身家。 “你就不怕我卷了你全部身家跑路?”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话里另一层含义是,钱财比他更重要! 燕巳渊俊脸有些黑,突然将她扑倒,覆在她身上阴阴沉沉的瞪着她,“允许你跑路,但必须带上我!” 柳轻絮嘴角抽了一下,实在没忍住,被他的话逗乐了,“带你做什么?天天看你给我摆脸色?” “有吗?” “有……唔唔!” 霸道的吻落下,柳轻絮立刻挣扎起来。 可还是老样子,她越是不从,身上的男人越是纠缠着她不放,恨不得把她肺里的空气全部抽干。 舌头被他吮得发疼,她才嘤嘤呜呜的放弃挣扎。 察觉到她呼吸不顺,燕巳渊也才放过她,从她唇齿间退出,抵着她额头大喘粗气。 “起开!”柳轻絮涨红着脸推他,一半是憋气憋的,一半是被气的,“每次都跟打架一样,你到底有没有轻重,非得弄死我你才甘心?” 燕巳渊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搂着她坐起身。 柳轻絮扯着身上凌乱又脏兮兮的裙子,更是没好气,“我都这样了,你也看得下去?” “我替你更换。”燕巳渊立刻殷勤的伸出手。 “拿开!”柳轻絮很无情的拍开他的手,“把秀姑叫进来,我让她帮我!” “我也可以帮你。”燕巳渊也不生气,哪怕被她打了,他的大手也锲而不舍的又覆上她腰肢,一把扯开了她腰带。 柳轻絮那个囧,黑线与冷汗齐掉。 她换‘姨妈巾’他也要帮忙?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咋什么都不顾忌呢? “我自己来!”她拢紧衣襟,还警告的瞪着他,“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接受你?我……” 不等她说完,燕巳渊突然勾唇一笑,还打断了她,“我的王妃虽然脾气坏,可心肠好,接受我是早晚的事。” “咳咳!”柳轻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见过拍马屁的,但他这马屁拍得让她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肠好了?” 正在这时,秀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王妃,奴婢把热水打来了。” 柳轻絮又恶巴巴去推他,“你给我出去!就算你不要脸,也要给我留点脸啊!” 燕巳渊眸光深深的剜了她一眼,这才下床离开。 但他也没出去,只是去了屏风另一面,在桌边盘腿坐下后,从座垫的边角处摸出一本巴掌大的册子。 两个人互不打扰,一个舒舒服服的洗着澡,一个安安静静的看着书,整个屋子的气氛都陷入一种和谐且安宁之中。 柳轻絮从浴桶里出来,刚穿上里衣,就听景胜突然在门外高呼,“太后娘娘驾到!” 啥?! 太后娘娘来了?! 她心中一骇,赶紧抓了外衫往身上套,然后慌忙的往屏风外跑。 正要跑出第一道屏风,就见一雍容华贵的身影步入眼帘。 吓得她扑通就跪了下去。 瞿太后瞧着她身上还未系好的腰带,突然掩着嘴笑了起来,“哀家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好事了?” “咳!”燕巳渊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走到她跟前拱手拜道,“母后,您来怎不提前说一声?” “我来看我孙儿,还需要提前跟你说?”瞿太后突然正了正神色,居高临下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头也不敢抬的儿媳,“柳氏,是谁把哀家孙儿弄没的?” “我……”柳轻絮脑袋都快落到地上了,心里那个虚啊,向来口齿伶俐的她此刻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刚洗得光洁透亮的脑门上都开始冒起了冷汗。 她伙同萧玉航和江小七,拿月事作假,骗柳景武和柳元茵小产,目的有两个。她知道如何激怒柳元茵动手,只要柳元茵一动手,小侯爷就是铁铁的证人,到时柳元茵这个私生女殴打嫡姐的事一定会扩大。 她用姨妈血加其他血再弄出小产的样子,再给柳元茵冠上一个谋杀皇族子嗣的罪名……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瞿太后居然亲自来瑧王府了! 原本她打算回府后跟燕巳渊商量一下,看他如何解决自己‘小产’的事,可他们回府后一直在那拉拉扯扯,居然忘了商量正事了! 现在好了,瞿太后亲自来了,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让瞿太后息怒? “母后!”就在她心里快急出火时,燕巳渊突然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并低声与瞿太后说道,“您就别吓唬她了。要不是柳元茵太过嚣张跋扈,她也不会上门惹事。” 柳轻絮低着头,自然是没看到他眼中的哀求之色。 瞿太后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要不是你今日去宫里向哀家打过招呼,说絮儿小日子到了,不便进宫请安,哀家还真以为自个儿孙子没了呢!” 闻言,柳轻絮惊讶的抬起头,脱口道,“太后娘娘,您知道我没怀孕啊?” 瞿太后顿时板起脸,“你叫哀家什么?” 柳轻絮微微一愣,朝身侧的男人看去,见他唇角微勾,似是在看她的笑话,看她敢不敢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她暗暗咬牙,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遍,然后规规矩矩的向瞿太后蹲下膝,“絮儿拜见母后。” “这才像话嘛!”瞿太后满意的笑了起来,然后对朱琛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外面候着,也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他们。 “母后,您坐,絮儿去给您拿些吃的。”柳轻絮看她不是来问罪的,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还不由得殷勤起来。 “不用张罗,母后这次出来只是走个过场,一会儿还得回宫替你们收拾摊子。”瞿太后抬手止住了她。 “母后,您先坐,让絮儿进去收拾妥当了再出来陪您。”燕巳渊搀着她走向软垫。 柳轻絮这才发现自己还衣冠不整,顿时老脸一烫,赶紧像兔子一样冲进了寝室里。 隔着两道屏风,她清楚的听到瞿太后的笑声,真是窘到想现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收拾妥当后,她再出现在瞿太后面前,一脸的不好意思。 但瞿太后却没再笑话她,而是温慈的招手让她到身边,“絮儿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到她跟前,跪坐好。 瞿太后笑看着她谨慎的模样,语气越发柔和,“这是瑧王府,不是在宫中,不必如此拘束。何况我难得出来一趟,也不想再端着那些繁文礼数,你们就当陪我放松放松,做一回普通人。” 柳轻絮还是怪心虚的,都没敢抬头看她,“母后,今日之事您不怪絮儿吗?” “有何怪的?你在柳家的事渊儿都与我说过了,听说为了让你身败名裂,那柳元茵还对你下丨药。也幸好渊儿把你带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如此歹毒心肠之人,别说你报复她,就算要了她那条贱命,也是她罪有应得!我正想着要如何废除她与太子的婚事,你今日之举正好给了我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谋害‘皇室子嗣’,她休想嫁入我燕家!” 柳轻絮暗暗的抽了一下嘴角。 还有这么巧的事? 她抬起头看着瞿太后一脸的愤懑,而且还继续斥道,“你爹也真是英明神武一世,老眼昏花一时,放着你这个嫡女不疼,却偏爱一个青楼女子所生的私生女,我可真是看错了他!”她突然舒展眉心,拉着柳轻絮的手,道,“我知道你与渊儿成亲太过仓促,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该有的仪式我会让你们补上,我的儿媳绝对不能让天下人轻视了。我也没指望你爹有何态度,他若执意偏袒那私生女,那就休怪我不给他颜面。大不了我燕家自娶自嫁,回头我就让人把聘礼和嫁妆一并备足,全送来瑧王府。” “啊?”柳轻絮听得目瞪口呆。 补婚礼她倒是常见的,可这婆家给聘礼和嫁妆算哪门子习俗? “咳咳!絮儿,还不赶紧谢过母后?”燕巳渊突然干咳道。 “……谢母后。”柳轻絮赶紧跪下谢恩。 “乖!”瞿太后摸了摸她的头,除了满眼疼爱外,还带着几分打趣,“母后这就回宫给你们收拾摊子,你这段时日在府中好生休养,等养好了身子,赶紧给母后揣个真孙子,也不枉我一把年纪了还陪你们做戏。” “呃……”柳轻絮老脸又是一烫,尴尬得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她现在才发现,面前这位玉燕国第一尊贵的女人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原身以前见她的时候那都是庄重的严肃的,甚至高贵得让人不敢直视。可如此高贵的她在他们面前好像只是一个寻常母亲,甚至还带着小小的玩心。 瞿太后虽年过六旬,可身子骨康健,言行举止利落干脆,完全没有年迈之人的老态龙钟之感,跟柳轻絮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她连茶水都没喝一口,说走就走。 直到她离开后许久,柳轻絮都恍若在梦中一般。 还是燕巳渊把她抱回床上,她才像刚回魂儿似的,脱口问道,“母后真的没怪我?” 她这声母后叫得异常自然,燕巳渊唇角都快扬到耳根了。 “怎么,你还想母后怪你?” “呵呵!”柳轻絮干笑。 “不想母后生气,就听她的话,好好养身子,早日为她生个孙子。” “……?!”她一脸黑线的瞪着他。依她看,不是太后要孙子,是他想耍流氓才对!想到什么,她忍不住反问道,“母后那么多孙子,干嘛要催着我生?” “你猜?”燕巳渊突然挑起了眉梢。 “这有啥猜的?”柳轻絮无语。 “以后你就知道了。”燕巳渊手握拳抵在唇边,倒不是他有意卖关子,实在是他说不出口。总不能告诉她,母后要她生孩子,纯粹就是为了玩吧? “启禀王爷,柳将军带着柳二小姐来了。”门外突然传来景胜的声音。 寝室里正说话的两人瞬间冷了脸。 燕巳渊让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还不忘提醒她,“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得像一些,你好生躺着,我先去见见他们。” 第37章 先罚她跪到王妃醒来 柳轻絮突然拉住他的手。 燕巳渊垂眸,反手将她的手捏住,眸光邃亮的凝视着她,“怎么,舍不得我离开?” 柳轻絮直接翻了个白眼,并将自己的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 “我是想解释清楚,小侯爷的赌坊被人烧了,有人看到了太子的人出现。小侯爷还说,昨夜在府里,太子想通过他打听我跟你的事,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怀疑太子毁赌坊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才想从柳元茵身上‘下刀’。” “嗯。” “我是铁了心要毁掉太子与柳元茵的婚事。” “忘了母后说的话了?”燕巳渊俯下身,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弯着唇角说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母后给你收拾摊子,就算皇兄和皇嫂也不敢拿你怎样。” “你能不能认真点?”柳轻絮推开他俊脸,没好气道,“我明着是对付柳元茵,实则是在破坏太子的好事,让他做不成柳家的女婿。太子势必会记恨我,然后把帐算到你身上。” “要算账,也是我找他算。”燕巳渊突然眯起了眸子。 柳轻絮眉心微夹,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他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恨意。 回想他们相处的日子里他所遭遇的事,不是被暗杀就是被跟踪,难道…… 想到那种可能,她心中猛然惊骇。 “是不是太子对你……” “找机会我再与你慢慢细说。”燕巳渊摸着她的头打断了她的话,并又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听话,乖乖休息,我很快回来陪你。” 而他的打断,更加证实了柳轻絮的猜测。 面对他的无赖,她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脚蹬他,“忙你的去,谁要你陪了!” 燕巳渊敏捷的退开床边,手抵着唇,颤着肩膀离开了寝室。 他离开后没多久,秀姑就端着食盘进来。 “这是?”看着食盘里黑黑的药汁,还伴随着浓烈的苦臭味,柳轻絮忍不住捂鼻嫌弃。 “王妃,这是江九特意为您调制的药,专为您小日子里补气血的。”秀姑笑着解释道。 “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柳轻絮扯了扯嘴角。 “王妃您别误会江九,其实这些都是王爷交代他做的。是王爷说怕您身子太虚弱,让江九想办法替您调补身子。” “我身子看起来很虚吗?”她有些掉黑线。 就凭燕巳渊那稀巴烂的技术,她就可以肯定他不懂女人。既然不懂,那就虚心点问问她啊,啥也不问就替她的身体做主,有这样关心人的? …… 汀雨阁。 柳元茵跪在地上,柳景武立在她身侧,正卑恭弯腰向主位上的男人请罪。 “王爷,此次是元茵的错,臣不敢包庇她,特将她送来瑧王府,任由王爷处置。” 看着他为小女儿弯下自己铁骨铮铮的腰背,燕巳渊眸底除了冷与寒外,真真是一点温度都不带。 地上的柳元茵也不停的磕头,“王爷,都是元茵的错,元茵不该与大姐姐玩闹时失了轻重,求王爷让元茵见一见大姐姐,元茵想亲自向大姐姐赔罪。” “亲自向她赔罪?”燕巳渊冷硬的唇角划出一丝讥笑的弧度,“怎么个赔罪法?是自剁双手还是以命谢罪?” “这……”柳元茵脸色唰得变得惨白。 “王爷……”就连柳景武都被他的话吓到了,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本王的子嗣还尚未成形就被人残害,你们给本王一句‘玩闹’就想搪塞过去?怎么,你们习惯了欺辱絮儿,连带着以为本王也是好欺负的?” “王爷恕罪,元茵并不知道大姐姐怀的是您的骨肉……” “放肆!”燕巳渊冷声叱喝,阴沉凌厉的眸光随即射向柳景武,“柳将军,你就是这般管教女儿的?” 柳景武脸色都青了,完全是被小女儿给气的,当即就朝小女儿怒道,“闭嘴!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逐出柳家!” 柳元茵咬着唇,再他怒视威胁下不得不低下了头。 燕巳渊不禁冷笑,“柳将军应该还不知道吧,絮儿在顺和寺院时,本王就已经在她身边,你们对絮儿的所作所为,本王知道得一清二楚。” “什么?”柳景武的脸瞬间如调色盘一样,青中搀着白,白中又涨了几分红。 回想起瑧王府的人到柳家提亲时的情景,他现在才如梦惊醒! 他之前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瑧王会派人到柳家提亲,甚至还在太子和二王爷提亲之后出现…… 如今才知道,原来瑧王早与他大女儿在一起了! “柳将军,虽然絮儿在你心中可有可无,但有一事本王还得谢你。要不是你阻拦絮儿嫁给太子,本王也不会娶到絮儿。” 看着燕巳渊那不达眼底的笑,分明就是在拐着弯讽刺他对薄待嫡女,柳景武一张老脸更是布满了羞愧,话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燕巳渊眸光又冷冷的转到柳元茵身上,“既然柳二小姐是来请罪的,那便去碧落阁跪着吧。待王妃苏醒后,本王依她的意思发落。” 柳元茵下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柳轻絮居然早与瑧王暗通款曲!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瑧王不但有龙章凤姿之貌,他对柳轻絮那贱人竟是如此宠爱! 见小女儿还跪着不动,柳景武厉声喝道,“还不快去!” 柳元茵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景胜主动上前为她引路,“柳二小姐,这边请。” 待她随景胜离开后,燕巳渊也起了身。 见状,柳景武突然唤道,“王爷且慢。” 燕巳渊斜着眼角冷冷睇视着他。 柳景武抿了抿嘴,低着嗓子问道,“敢问王爷何时与絮儿成亲的?” “这还得多亏了柳二小姐。若不是柳二小姐对自己的嫡姐下丨药,本王也不会如此仓促与絮儿拜堂。” “什么?!”柳景武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柳将军若不信,大可去问你的好女儿,不用在本王面前做任何姿态。”燕巳渊眸底的黯光越来越冷冽,“如今本王与絮儿已经拜完堂成了亲,絮儿以后就是燕家的人,她的事也不需柳将军操心了。今日太后也发了话,未免外人再中伤絮儿,本王与絮儿的婚礼择日补办,至于聘嫁之事,燕家当自娶自嫁。” 柳景武脸色既难堪又难看。 他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将军,征战沙场数十载,哪怕就是浴血沙场,也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让他寄颜无所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 他之所以对长女的婚事不上心,那是因为他知道,凭着长女嫡女的身份,根本不愁嫁。但小女儿不同,因为他的原因,小女儿出生低微,哪怕有将军府撑腰,即便夫家非富即贵,也不一定能坐到正妻之位。 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般。明明两个女儿都许进了燕家,但他却是两头都没落得好! 对长女太过冷落,被面前的女婿奚落。 对小女儿太过纵容,害得长女小产,让太后对他柳家心生不满。以太后的脾性,小女儿这般骄纵,他真不知道与太子的婚事还能否保得住! “王爷,臣有愧!都是臣管教无方,才让元茵如此目中无人!王爷和王妃要如何处置,臣绝无半句怨言!”柳景武单膝落在地上,沉着嗓子认错。 “柳将军,这些话你还是去同王妃说吧,说给本王听,本王才是受之有愧。”燕巳渊冷色不减丝毫,随即撇下他阔步离去。 柳景武起身,紧攥成拳的双手止不住抖动。 这瑧王,当真是一点人情都不近! …… 柳轻絮正吃着秀姑给她准备的糕点,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她示意秀姑出去看看,秀姑很快返回寝室,附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柳元茵在外面罚跪? 听秀姑说完,柳轻絮意外的挑了挑眉梢。 “我爹呢?”看着宝贝女儿罚跪,他都不心疼么? “回王妃,听小七说柳将军还在汀雨阁,是他亲自带柳二小姐来府里领罚的。” “他这么大方?”她更是意外不已。 “王妃,您尽管歇着,不用理会他们,反正天塌下来都有王爷替您撑着。” 看她替自己紧张,生怕她有心理阴影似的,柳轻絮忍不住失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把他们怎样?” 秀姑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心疼,“王妃,奴婢听说您在柳家过得不如意,那柳二小姐仗着柳将军疼爱,不但没把您放眼中,还处处欺负您。” 柳轻絮摇摇头,“我那是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所以才缩着头过日子。” 正在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从屏风外进来。 秀姑赶紧行礼,“王爷。” “出去吧。”燕巳渊淡淡的开口。 “是。” 等秀姑一走,柳轻絮也麻溜的回到床上,因为吃糕点吃得有些多,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瞧着她那毫无形象的样子,燕巳渊淡淡的剜了她一眼,坐到她身旁,伸出指腹为她抹去嘴角的残渣。 “是你让柳元茵跪在外面的?”尽管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她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嗯。” “你没事让她罚什么跪?她这一跪,我出个门都不方便了。” “你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还想出门?”燕巳渊倏地冷了脸。 他本来对她跑出府的事挺生气的,但听江九说‘小月子’最少得半个月才能出门见风,他一听又忍不住窃喜。 半个月不能出门,那不是天赐的机会? 但面上,他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漏,还冷声警告她,“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小产’,连母后都帮着你撒谎,你要是敢踏出房门一步,后果自负!” 柳轻絮立马抿紧了唇。 好吧,自己做出来的事,别说半个月,就是一个月她也得忍下去。 燕巳渊悄悄的勾了勾唇,又继续道,“我告诉他们你还没苏醒,你若想让柳元茵跪久一些,就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闻言,柳轻絮眨了眨眼,“那我‘昏迷’半个月成不?” “你要喜欢,‘昏迷’半年都不成问题。” “那我还不成废人了?” “是你自己说的。”燕巳渊忍不住捏她的脸。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现在坐月子呢!”柳轻絮嫌弃的把他的手打开。 “嗯,提前习惯也好,以后真坐月子时才能坐得住。”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柳轻絮差点吐血。 “启禀王爷,太子和太子侧妃来了。”秀姑突然进来禀报。 “呵!他们来做什么?”柳轻絮不禁冷笑。 “你睡着,别乱动!”燕巳渊提醒完她,然后对秀姑道,“请太子侧妃进来。” 他们来做什么,当然是来辨认真假的! 柳轻絮当然懂。 她也没再嘴碎了,闭着眼开始装昏迷。 而此刻,房门外。 燕容熙带着自己的侧妃月玲珑走进碧落阁,远远就看到一个女子跪在房门外。 “殿下,那就是柳二小姐吗?”月侧妃小声问道。 燕容熙如玉的俊脸又沉又冷。 见他不作声,月侧妃也不再说话了,迈着小莲步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柳元茵下意识抬起头。 见是燕容熙,她忍不住惊慌,忙磕头道,“元茵拜见太子殿下。” 燕容熙不看她还好,一看她眸底就翻起了怒火。 他现在是气到谁都不想搭理。 倒是跟着他来的月侧妃很主动的从他身后走出,到柳元茵跟前柔声问道,“二小姐,皇婶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柳元茵早就知道她是燕容熙的侧妃,只不过没想到燕容熙出门竟然还带着她,当即眼中就露出深深的嫉妒。 特别是看着月侧妃娇中带媚的模样,她更是拿不出好脸色,冷冰冰的回道,“我没见到我大姐,不知道她怎样了。” “二小姐,那可是我们皇婶,你怎能如此不知轻重呢?”月侧妃似是很替她的所作所为着急,“你不知道,太后因为此事有多生气,就连殿下去替你请罪,太后都避而不见。你可知,你这次是闯了大祸了?” 柳元茵惨白着脸。 这月侧妃当着太子的面说这些,分明就是给她难堪! 第38章 巳爷是真不嫌臊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咬着牙怨恨道。 “二小姐,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你怎么能如此不领情呢?你可知,你与殿下有了婚约,就已经算是殿下的人了,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仅关乎着柳家颜面,还关乎着殿下的颜面。如今你犯下谋害皇室子嗣的罪事,殿下都跟着你受人指骂,你难道就一点不为殿下心疼吗?”月玲珑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一双妩媚的大眼睛都变得红红的,我见犹怜不说,还格外的楚楚动人。 “你……”柳元茵怒火中烧,正想开口训斥她,她有什么资格对她说教?可突然感受到一股怒火从那清华高贵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她立马低下了头,“殿下,元茵不是有意的,只是与大姐玩闹时失了分寸才导致大姐小产。元茵知道错了,恳请殿下恕罪。” 燕容熙眼角怒视着她,甚至根本不理睬她的话。 月玲珑上前虚挽着他,柔声安慰道,“殿下,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平息小皇叔和小皇婶的怒火。一会儿妾身去看小皇婶,一定替二小姐好好向她赔罪。只要小皇婶能原谅二小姐,要如何惩罚妾身都行。” 燕容熙染着怒色的眉眼这才有所缓减。 正在这时,秀姑从屋里出来。 她先是迎上前跪地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参见月侧妃。” 月玲珑赶忙问道,“小皇婶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秀姑伤心的抹了抹眼角,回道,“回月侧妃,先前太后娘娘带了御医前来,很不幸,小世子没能保住。我们王妃痛失孩子,身心受损,现在还昏迷不醒。” “那我能进去看看小皇婶吗?”月玲珑很是紧张和不放心的问道,怕被拒绝似的,她又赶紧保证,“还请你转告小皇叔,我只想看看小皇婶,绝对不会惊扰到小皇婶的。” “月侧妃请随奴婢来。”秀姑从地上起身,然后恭敬的为她引道。 月玲珑还不忘向燕容熙请示,“殿下,妾身去看看小皇婶,顺便代您安慰小皇叔,劳您在外面等妾身片刻。” “嗯。”燕容熙总算出了声,但也只有淡淡的一个音。 月玲珑这才随着秀姑进了房。 在寝室里,首先闻到的就是满屋弥漫的苦臭的药味。 床上躺着一个人,看被褥的形状便能知那是一个苗条的人儿,因为床边坐着人,月玲珑一时看不到躺着的人的模样。 “玲珑拜见小皇叔。”她毕恭毕敬的上前蹲膝行礼,也刻意把嗓音压到最轻柔。 燕巳渊沉着脸扫了她一眼,接着又把眸光投向床上的人儿。 月玲珑轻缓的直起身,生怕自己动作过大扰了这一室的安静。 “小皇叔,听说小皇婶出事,殿下和玲珑都很是着急,不知道小皇婶怎么样了,要紧吗?” “她还没醒。” “小皇叔,您别太难过,小皇婶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玲珑也是女人,深知这样的事对女人来说很不好受。小皇婶遭遇这些,身心俱损,自是要好好调养,玲珑受母后之托,带了不少补身的食药给小皇婶,希望小皇婶早日恢复身子,待来年再为小皇叔添一小世子。” “月侧妃有心了。”燕巳渊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他神色冷漠,总是带着拒人千里的气息,这已经是常态了,月玲珑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小皇叔,自然习以为常。 但她也注意到这位小皇叔此刻有别与以往,那眸光黯黯戚戚,凝视床上的人儿时像失了魂儿一样,深深的像陷入某种痛苦之中。 她心中惊叹。若今日没来,她还不知道这冷冽孤傲的小皇叔居然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好像他眼中的世界只有床上的人儿,再装不下任何。 她微微移动步子,透过他臂膀朝枕头看去。 柳家大小姐她是见过的,也知道她有着惊人之貌,只是半年多未见,感觉这柳大小姐又美了许多。精致的鹅蛋脸,眉如秋水肌如玉,哪怕就这么昏睡着,也掩饰不住她的清艳绝俗。 她不仅是瑧王的女人,也是她的太子殿下惦记的女人…… 幸好,瑧王抢先了一步。 不然让这柳大小姐嫁给了她的太子殿下,她怕是会被太子殿下直接打入‘冷宫’! “小皇叔,玲珑就不打扰小皇婶了,等小皇婶醒来玲珑再看看望她。小皇叔,您也要多保重身子。”她福了福身,轻声轻语的告辞。 “嗯。”燕巳渊只从喉间送了一个音给她,头都没回。 “月侧妃,奴婢送您。”秀姑又恭敬的为她引道。 而她一走,柳轻絮立马掀开了眼皮。 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她差点笑出声来。 她演‘躺尸’完全不需要演技,真正重要的人物其实是他,别人都是通过他来看研究她的。 只是他这张脸,万年不变的冰雕,光是这么一坐着,哪怕啥也不做,也能叫人忐忑不安。 “有何好笑的?”燕巳渊不满的瞪着她,都是她弄出来的事,她还好意思笑? “我笑我的,要你管。”柳轻絮不耐的推他,“出去忙你的,别妨碍我真睡觉。” “我陪你睡。”燕巳渊说着话已经蹬掉了脚上的黑靴。 “大白天的,你还真是不害臊?”柳轻絮把被子全部卷到身上,浑身充满了防备劲儿,生怕他乱来,“我警告你,我那个还没干净,你别让我骂你禽兽!” 燕巳渊非但没气,反而挑着眉梢躺下,然后连人带被一并捞到怀中。 她说现在没干净,不让他碰。意思就是,等她身子干净了,他就可以碰了? 不过这话他是肯定不会说出口的。 为了让她安静些,他正了正神色,用着严肃的口吻说道,“我在房中陪你,外人才会知道我在乎你,如此一来,某些人才不敢再轻视你。” 柳轻絮掉着黑线把他瞪着。 编! 继续编! 看他究竟能做到有多正经! 燕巳渊佯装什么也没看见,像哄宠物一样拍着她,声线也低得很魅惑,“絮儿,你上次答应过我,要给我说那边的历史。” 柳轻絮汗,“……” 说个屁的历史! 她现在只想把他踹下床,然后再打出去! …… 门外。 柳元茵见月玲珑进了屋,而燕容熙留在了屋外,她觉得机会来了,遂对着燕容熙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太子殿下,大姐姐小产,真不是茵儿故意造成的。今日大姐姐突然回柳府,茵儿好意去院里找大姐姐,想问问她近来都去了哪里,可谁知道大姐姐口气狂傲,不但不领茵儿的关心,还出言训斥茵儿,说茵儿多管闲事。茵儿是不该对大姐姐动手,可那也是大姐姐说话太过分,茵儿实在气不过所以才出手的。茵儿没想到大姐姐会怀孕,更没想到一巴掌会致使大姐姐流产,毕竟大姐姐武功极好,府里的侍卫都不是她的对手,我这点缚鸡之力怎么可能伤到她?” 燕容熙原本对她就不喜,之所以选择她而放弃柳轻絮,也是因为柳景武最疼她。眼下发生这种事,他对她更是生了厌恶。 他没心思听她解释,正准备远离她,突然听到她后面的话,他眉心渐渐的皱紧,冷眼正视着她。 “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陷害你的?” “殿下,茵儿知道现在解释再多您也不会相信茵儿是无辜的,茵儿只想说,平日里茵儿就不是大姐姐的对手,大姐姐究竟是何心思,只有她自己清楚了。”柳元茵低声回道。 燕容熙还真是不相信她是无辜的。 但联想到柳轻絮的身手,他早年是见识过的,一般高手与柳轻絮过招都恐难取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元茵也能将她打着,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再者,柳轻絮明知自己怀了身孕,还故意回柳家滋事闹事,也未免太胆大了。按常理来说,她若想耍威风,应当带上小皇叔才是。 如此多不合常理的细节,他越想玉脸越绷得紧。 如果柳轻絮真是有心而为,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眸光凌厉的瞪着柳元茵,“柳氏,本宫希望你谨言慎行,若再敢如此骄横跋扈,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语毕,他愤然甩袖,转身离开了碧落阁。 柳元茵傻眼的目送他离开。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一番解释,就算燕容熙不全信她,但也应该会看在她爹的面前上站在她这一边,毕竟他们是要成为夫妻的,夫妻就该一心不是吗? 可谁知道她解释了一通,换来的却是他的威胁和警告,别说站在她这一边了,就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还弃她而去! 可恶! 她就如此不招他待见吗? 看看柳轻絮那贱人,瑧王是如何爱护的? 再比比她自己,简直是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燕容熙刚离开碧落阁,月玲珑就从房里出来,见外面只有柳元茵,她环视了一眼四周,不解的问道,“二小姐,殿下呢?” 柳元茵只恨恨的瞪着她,根本没想要要搭她的话。 不过就是一侍郎之女,居然敢当着太子的面教训她,真是不嫌脸大! 月玲珑见燕容熙真不在附近,她突然微微一笑,走到柳元茵跟前,弯下腰在她耳边轻道,“二小姐,我没法替你消除小皇叔的怒气,只能靠你自个儿了。你可要多些耐心,千万别再把我们小皇叔惹到了,不然殿下会更讨厌你的。” 她声音压得很低,但听在柳元茵耳中却是字字如针,扎得她心中冒火! “你——” “二小姐,我得去找殿下了,就不多陪你了。”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月玲珑直起身就走。 看着她步步生莲婀娜多姿的背影,柳元茵一口牙都快咬碎了,还在心里狠骂着。 狐媚子! 虽然被气得半死,但她也不敢乱动,还得咬牙继续跪着。 秀姑也不与她说话,安安静静的候在门边,随时等着里面的人使唤。 这一跪,直接跪到了天黑。 近两个时辰,柳元茵早就体力不支的趴在了地上。 她盼着柳轻絮能快些醒来,可是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没人出来也没人进去。 最让她气愤的是,看着她累倒,门口的秀姑仿佛瞎子般,既不通报,也不来扶她,那感觉就像她命如草芥般,可能跪死在这里都无所谓。 晚风吹在她身上,虽然吹得她更加狼狈不堪,但也把她吹精神了些。 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往秀姑走去,哀求道,“我想看看我大姐姐,你能帮我通报一声吗?” 如果真要她再继续跪下去,那她宁可到屋里跪,至少没那么难堪。而且一旦柳轻絮醒过来,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秀姑打量了她一番后才转身进了屋子。 没多久,她返了出来,为柳元茵引道,“二小姐请吧。” 柳元茵心中一喜,赶紧提着裙摆进了屋。 穿过两道屏风,就在她盘算着要如何表现时,只见床头边的男人猛地扭头,眸光冷冽无情的睇视着她。 “你进来做何?还嫌伤她不够吗?” 那砭人肌骨的嗓音让她不禁一哆嗦,立马在床边跪下,带着哭腔求饶起来,“王爷,小女知道错了,小女不该不敬长姐,小女有罪,恳请王爷看在长姐的份上原谅小女,小女今后再不骄纵了,一定对长姐敬重有加。” “闭嘴!别吵着本王的絮儿!”燕巳渊冷冷的警告她。 很明显是嫌她太吵闹。 但没赶她出去。 柳元茵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赶她出去,那她就有表现的机会。只要自己表现好,让瑧王先消气,那柳轻絮就算醒来也不敢把她怎样…… 她是如此盘算的,所以没再开口,只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跪在床边。 而床上,柳轻絮绷着脸,对床边赖着不走的男人表示很嫌弃。 缠着她给他说现代历史,结果小半天过去,连口水都不给她喝,现在又把柳元茵叫进来,这是存心要渴死她吗? “秀姑,王妃一日未进食,倒杯温水过来。”燕巳渊突然朝秀姑递了个眼神。 “是。”秀姑赶紧应声。 当看着他从秀姑那接过杯子时,柳轻絮忍不住皱眉。 她现在‘躺尸’呢,要怎么喝水?! 倏地,某爷唇角一扬,在她不满的眼神中将杯中的水送进自己嘴里。 见状,柳轻絮双眼大瞪,不好的预感刚起,就见他突然低下了头。 温热的水伴随着他舌头尽数进入她口中。 她差点忍不住‘诈尸’! 而这样的喂水方式,也把跪在地上的柳元茵看傻了。 燕巳渊健硕的身子挡着,她完全看不到柳轻絮,但却能从燕巳渊的动作浮想联翩。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这场面何止是香艳可形容的? 回过神来,她立马从地上起身,红着脸道,“王爷,要不让小女来服侍大姐姐吧?” 此时的她也没别的心思,就单纯的不想看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同时还觉得这是挣表现的机会。 但床上的两个人却同时黑了脸。 他们正亲得起劲儿,她来服侍个什么鬼?! 第39章 她要给巳爷生孩子 柳轻絮虽说没动,但还是暗暗的咬了一下某人,逼着他放开自己。 燕巳渊从她唇齿间退出,抬起头冷冷的斜视着身后。 “谁让你起来的?” “王爷,让小女来服侍大姐姐吧?”柳元茵再次恳求道,不过迫于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她声音低下了很多,“大姐姐这样,都是小女造成的,小女愿将功补过,好让大姐姐早些醒过来。” 柳轻絮闭着眼,心里早都骂开了。 让她服侍她,只怕原本没死的她经过她的手后会彻底的死透! 比起她的暗恨,燕巳渊却是将厌恶展露尽致。 “本王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 “我……”柳元茵脸色如失血般变得惨白。 “跪下!” 他命令的嗓音不但冷硬,且带着让人不可侵犯的气势。 柳元茵就被吓得腿窝一软,重新跪在了床边。 秀姑在她身后低着头偷偷的抖肩膀。 燕巳渊随即又转回去看床上的女人,狭长的深眸中忽而多了一丝笑,连嘴角都有意的扬了扬。 嘚瑟! 赤果果的嘚瑟! 柳轻絮瞪着他,真是眼疼牙疼心窝疼…… 要是柳元茵这会儿不在,她铁定跟他打上一场! 她用眼神威胁他,再敢‘喂’她喝水,她立马‘诈尸’起来。 燕巳渊已经得了便宜,自然不敢真把她激怒了。 扫了一眼窗外,他背对着柳元茵开口,“柳二小姐还是外面跪着吧,本王要陪王妃歇息了。” 柳元茵一听,脸色很不好看。 她已经认罚了,而且也跪了一下午了,眼下还让她去外面接着跪,这大晚上的又黑又冷,何止是羞辱她,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而且照柳轻絮这副死样子,天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要是她一辈子都不醒,难道自己还要跪一辈子不成? 凭什么柳轻絮这贱人能得瑧王如此疼爱,而她却处处受人嫌弃? 越想越气恨,越想越不甘心,她抬起头望着床头以背示人的男人,心里猛然生出一种想法。 如此位高权重的男人,生的又是这般卓尔不凡,她要是早知道瑧王有如此清傲迷人之貌,或许她根本不会选择太子…… 太子是储君又如何?他手上并无半分兵权。 玉燕国的兵权一分为三,皇上有四成,她爹有三成,还有三成在瑧王手中! 要是她嫁给了瑧王,她爹在朝中的势力更是无人能匹敌! 当如此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时,她再看着床上隆起的被褥,对那被褥下的人更是恨进了骨血中。 柳轻絮这贱人都要死不活了,居然还霸占着瑧王的宠爱,她究竟有哪里比不上柳轻絮了?! 微微调整气息,她转头朝秀姑看去,低声又卑微的开口,“我能和瑧王单独说几句话吗?是有关我大姐姐的。” 秀姑立马看向燕巳渊。 燕巳渊本想一口回拒,但床上‘躺尸’的人儿突然朝他挤了挤眼,他抿了抿唇,依旧头也没回的道,“秀姑,你先下去。” “是,王爷。”秀姑恭顺的退出了屏风。 确定秀姑出门以后,柳元茵开始咬唇,酝酿着要如何开口。 燕巳渊扭头冷冷看向她,“说!何事与絮儿有关?” “王爷……”柳元茵张了张嘴,对于他冷冽的神色始终有所畏惧。但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取代柳轻絮,她忽的从地上起身,大着胆子说道,“王爷,小女弄掉了您的孩子,小女有罪。为了弥补,小女愿为王爷诞下子嗣,以弥补您的丧子之痛。何况大姐姐伤了身子,一时也恐难再为您孕育子嗣,小女愿替大姐姐分忧,如此也算小女将功补过了。” 她这番话一出,整个寝室刹那间安静得像鬼屋,冷气飒飒的弥漫,全是从某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就连柳轻絮都瞪着眼张着嘴,因躺着没动,整个人就像‘死不瞑目’般,震惊得有些滑稽。 她还以为柳元茵把秀姑支开,是想对燕巳渊编排些她的坏话,好让燕巳渊对她心生厌恶,然后柳元茵就趁机求饶好减削些罪过。 然而,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柳元茵居然是想插足当第三者! 不,是厚颜无耻的要给燕巳渊生孩子! 不管她是否喜欢燕巳渊,不管她是否是燕巳渊的媳妇,在这一刻,柳元茵是真当她死了…… 草泥马啊! 她现在就感觉头顶有片辽阔无际的青青大草原,无数头草泥马正呼啸而过,都快把她头皮蹋破了! “王爷,小女是真心实意向您恕罪的……”柳元茵微微低头,多少还是有些羞涩,但行动似乎是坚定而果断的,边说着话边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滚出去!” 低吼声从男人喉间里迸发出来,还伴有清晰可闻的磨牙声。 寝室里的空气除了凛凛寒冽,还隐隐夹着一股子暴戾之气,也正是这股暴戾之气,让柳轻絮沉住了‘诈尸’的冲动。 她想看,燕巳渊会如何拒绝。 想看柳元茵这厚颜无耻的东西会如何难堪! 抢太子也就罢了,她对太子无感,柳元茵想要,她还求之不得呢。可太子侧妃的位置柳元茵已经预定到了,她居然还不满足,竟明目张胆的勾引瑧王! 如此无耻、无下限、无人伦观念的事,这东西是怎么做到的?! “王爷,您别拒绝茵儿好吗?茵儿不比大姐差,伺候您一定比大姐伺候得更好。”柳元茵当然看到了他的怒,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所以她脱衣的动作更加快速起来。 柳轻絮都忍不住替她尴尬。 啥叫比她伺候得更好?她何时伺候过人了? 跟燕巳渊在一起的日子,她从来没讨好过他,甩脸色倒是常有…… “江小七!”燕巳渊咬牙怒喝。 很快,一道黑影在烛光下像鬼影般闪到寝室里。 “啊!”柳元茵直接被吓出尖叫。 “扔出府!滚!”简洁的几个字蓄满了力气,可见某人已怒到极点。 江小七都没敢看他一眼,只迅猛出手,一手刀将柳元茵劈晕。 然后面无表情的抓住柳元茵脚踝,像拖死狗一样将柳元茵拖出了寝室。 房间里总算彻底安静下来了。 柳轻絮‘噗’一声喷笑。 本来是挺气愤的,可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身怒火,就像身上装了个炸弹似的随时会爆炸,连着那冷酷的俊脸都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吓人。 这是要吃人的节奏啊! 她没觉得害怕,反而突然有了想笑的冲动。这会儿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她自然不会再顾忌什么。 “哈哈!” 被一个美人自荐枕席气到要吃人,她也是第一次见! “还笑?”燕巳渊胸口还起伏着,狭长的眸子厉厉的瞪着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拿她先开刀泄泄火气! “我笑柳元茵,又没笑你。”柳轻絮噘了噘嘴。 “还想喝水不?”燕巳渊微微眯眼,眸光很有深意的落在她唇上。 “喝屁!”一想到先前他用嘴喂她喝水的事,柳轻絮就羞赧成怒,又把脚从被子里伸出去蹬他。 燕巳渊也不是木头,察觉到她脚上的力度,快一瞬躲了过去。 见他还敢躲,柳轻絮忽的坐起身,抓起枕头又给他砸去。 燕巳渊敏捷如豹,闪到了床里侧。 这身跋步床很大,就算两个人在床上翻跟头都没问题,更别说打闹了。 柳轻絮失脚又失手,气得牙痒痒,指着他威胁,“你再躲试试,信不信我咬死你!” 两人这么一闹,燕巳渊身上的怒火早就化没影了,不但消了怒火,俊脸上还漾着莫名的笑。 “你想咬哪?”他不但主动询问,还开始主动宽衣。 “你!”柳轻絮没占到一丝便宜,反而把自己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随即气呼呼的跳下床。 见状,燕巳渊含笑的眉眼瞬间沉下。 “去哪?” “去角房换姨妈垫,你要不要去?”柳轻絮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燕巳渊嘴角抽抽。他实在不明白,女子月事究竟是如何与姨妈扯上关系的,她每次都姨妈姨妈的叫,总让他有种身边多了个人的感觉。 …… 柳府。 听说小女儿被瑧王扔出瑧王府,还在瑧王府外面躺了一晚上,柳景武又惊讶又气恼又不解,连早朝都没去,直接赶到瑧王府。 见了燕巳渊后,一刻钟都没到,他就铁着脸离开碧落阁,然后冲出瑧王府把小女儿带走了。 柳元茵跪了一下午,又被打晕在瑧王府外面躺了一晚上,被带回将军府,她还以为柳景武是心疼她才特意跑去瑧王府向瑧王求情的,正欲向柳景武哭诉自己在瑧王府遭受的虐待,谁知柳景武一回府就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打得她顿时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动都动弹不了。 “爹……”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混账东西!让你去瑧王府赔罪,你都干了些什么?”柳景武捏着拳头,气得都想当场捏死她! “爹……女儿没做什么呀……” “你还敢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柳景武双眼都瞪出了血丝。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女儿居然敢去勾引瑧王! 皇上已经赐下了她与太子的婚事,她怎敢这般胆大妄为! 要是让皇上与太子知道,别说会要她的命,就是柳家都得因为她而背上一个耻辱的罪名! “福林!” “将军?”老管家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只能从他的神色举止中揣测定是发生了大事。 “把二小姐带下去!从今日起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若有违令者,杀!”柳景武几近低吼的下令。 一个杀字,透着狠恨之气,让老管家福林猛地抖了抖身子。他在柳家做事几十年,何曾见过将军大人对自家人说过这个字? 就连柳元茵都吓哑了似的,张着嘴惊恐万分的望着柳景武,惨白惨白的脸上,连眼泪都停止了流淌。 连福林都没见过他在府中欲打开杀戒的模样,更何况是她了。 而福林不敢迟疑,立马让丫鬟把她带回了她的芙蓉院。 听着门外挂锁的声音,柳元茵才像回魂儿似的明白过来,她真的被禁足了! “放我出去!” “爹!快放我出去!”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关着我?”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从瑧王府回来,她一身就脏兮兮的,从头到脚是既凌乱又邋遢,这会儿情绪激动,完全就像疯子似的,理智尽丧,娇态尽失。 福林怕她整出乱子,亲自带着侍卫在院里守着。 不过,这事动静不小,特别是柳景武动怒下杀令的事更是传到了太夫人魏氏耳中。 魏氏与瞿太后年纪相仿,都是花甲之龄,但魏氏这一两年身子每况愈下,加之旧疾缠身,大多时候都卧床休养,已经不怎么管理府中事务了。 听说儿子发怒,还要杀人,魏氏很是震惊,忙让人把她扶到了芙蓉院。 福林一看到她,忙上前恭敬迎道,“太夫人,您怎么起来了?” “发生何事了?”魏氏虽年迈体衰步履蹒跚,但说话利索,严厉的气势也不虚。 “回太夫人,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总之将军下了令,小的不得不从。”福林低头回道。 “可是跟柳轻絮有关?”魏氏嗓门尖利了几分。 “太夫人……” 福林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昨日的事虽然将军没让人禀报太夫人,但他知道太夫人肯定已经听到消息了。 不等他再说什么,魏氏满目是火,更是严厉的斥道,“她不是跟野男人私奔了吗?怎么不死在外面?居然还回来兴风作浪,让我们柳家不得安宁,这孽障真真是个祸害!” 福林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接话。 而魏氏在气头上,别说他不接话,就算再好听的劝慰,这会儿恐也难听进去。 “别以为你们什么都不说就可以瞒着我,我知道那孽障巴结上了瑧王。就算她现在仗着瑧王撑腰又如何,她食我柳家米穿我柳家衣,我就不信她还敢反了天不认我这祖母!” 狠厉的骂完,她接着就朝自己原来的丫鬟婆子下令,“备马车,我现在就去瑧王府找那孽障去!” …… 柳元茵一走,柳轻絮自然也没必要继续‘躺尸’下去了。 只不过‘小月子’还是要坐的。 就在燕巳渊刚让人散播消息,说她苏醒了,景胜就到碧落阁来禀报,说柳太夫人来了瑧王府要见大孙女柳轻絮。 柳轻絮正在房里用膳,听此消息,当即就冷了脸。 “怎么了?可是不想见?”燕巳渊坐在她对面,自然是看清楚了她脸上的不喜。 “我在想,这要是见了面,是我被她气死呢,还是我把她气死。”柳轻絮颇为难的拧起了眉。 第40章 照样打晕扔出去! 别看她用着调侃的语气,其实她一点都没夸张。 自她穿越以后,从未与魏氏这个祖母见过面。一来是魏氏身子不好,二来她原身的记忆中有着许多不美好的记忆,都是跟魏氏这祖母有关。 明知道原身不受待见,她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毕竟她不是原身,她怕自己这火爆脾气会把魏氏直接气进棺材中。 “那便不见。”燕巳渊给景胜递了个眼神。 景胜正要应‘是’,柳轻絮抬手制止道,“算了,她都来了,该见还是得见。”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 柳轻絮示意景胜去忙,又让秀姑把吃得差不多的午膳收了,然后爬回床上。 等寝室里就她和燕巳渊时,她才叹着气说道,“这柳太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来都不待见长孙女,每次见到长孙女,就像是有十辈子深仇大恨似的,尖酸刻薄到了极点。” 她说的长孙女自然是指她现在身体的原主人。 燕巳渊沉着脸道,“那你还要见她?” 柳轻絮哼哼一笑,“她骂我原身已经骂了十多年,我原身敬她是长辈不敢对她怎样,可是我不同,她要敢骂我,我能问候她祖宗十八代!” 她是霸占了别人的身体不假,但不代表她能任人欺辱。 原身之死,柳元茵是凶手,柳家人全都是帮凶,人死债消,命都还给柳家了,她就捡了个躯壳,难道还要她对柳家感恩戴德? 看她那不屑的样儿,燕巳渊都有些忍俊不禁,“你知道她十八代祖宗都葬在哪吗?” 柳轻絮嫌弃地瞪着他,“不抬杠会死?” 语毕,她往被子里一缩,不理他了。 抬杠的意思燕巳渊早就让她解释过,现在已经知道了。看她赌气的样子,他唇角不由得挂上了笑。 “你歇着,我去会会她。” “嗯。” 没多过久,秀姑领着魏氏进了屋子。 但只引她在最外间,并没有让她进入屏风内。 跟瞿太后的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比起来,魏氏的老态龙钟就显得很苍老,干瘪的脸上只见骨不见肉,再加上又不带丝笑,看起来尤为冷吝刻薄。 见燕巳渊从屏风内出来,她也没失礼数,杵着柺杖颤巍巍地跪下行拜,“臣妇拜见瑧王殿下!” 魏氏丈夫乃先帝座下之臣,燕巳渊虽年纪轻,但辈分在这里摆着,就算先帝在位,她丈夫也得向燕巳渊自称一声臣。 “太夫人免礼。”燕巳渊脚步顿了顿,随即径直走向了正位之后,在软垫上盘膝而坐。 这屋子是他的寝居室,外人轻易不得入内,自从柳轻絮住进来以后,江九和于辉都只敢在屋外让秀姑传话。而没有燕巳渊和柳轻絮传唤,秀姑都不会进屋,这会儿燕巳渊单独会见魏氏,秀姑没得指令,就毕恭毕敬的候在门外。 魏氏的丫鬟婆子都被挡在了碧落阁外面,这会儿下跪起身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要不是手里有柄柺杖,估计跪下后连起都起不来。 看着她摇摇晃晃很是吃力的起身,燕巳渊完全不为所动。 等她站定以后,他才冷漠的开口,“不知太夫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回王爷,听说臣妇的长孙女小产,臣妇想见她一面,还请王爷恩准。”魏氏微微低着头,态度看起来很诚恳。 “太夫人是来关心王妃的,还是来找王妃撒气的?” “……”魏氏微微一愣。 “若是前者,那就有劳太夫人挂心了,王妃有本王亲自照看着,你大可安心。若是后者,太夫人还是请回吧,本王看在你年迈的份上,不想把丧子之仇转嫁到你头上。” 寝室里,柳轻絮听的一清二楚,在被窝里憋笑憋得都想尿了! 她没想到燕巳渊会如此直白,直白到字字句句如刀似剑,别人还没表白清楚来意呢,就让他无形的利剑架在脖子上。 不论魏氏如何作答,总之就一个结果。 滚! “王爷,臣妇乃柳轻絮祖母,难道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魏氏抬着头,虽老脸上没有不恭之色,但语气却是带着不满的质问。 她乃镇国将军之母,气场还是有的。 可这气场也得分地儿,也得看面对的是谁。 燕巳渊眸子一眯,丰眉随之变得锋利,“敢问太夫人,你觉得自己的辈分与本王母后的身份比起来,谁重谁轻?” 魏氏立马低下头回道,“太后凤仪天下,尊贵无比,岂是臣妇能攀比的?臣妇有罪,望王爷莫要折煞臣妇。” “是吗?”燕巳渊唇角微斜,“本王母后来此,对絮儿疼爱有加、关怀备至,连一句重语都不曾有过,太夫人来此,可有一言半语关心?” 魏氏老脸瞬间失了血色。 这瑧王鲜少露面,在他年少时她曾见过一面,只知道他性冷孤傲,不喜与人言谈。几年过去,没想到这瑧王依旧冷傲至极,当真如传言那般不近人情。 她怎么说也是柳轻絮的祖母,可他却字字伤人,句句把人踩在脚下! “王爷,臣妇来此自然是关心絮儿的。”她低下了头,语气虚和起来,“絮儿与妹妹茵儿在家中玩闹,茵儿不小心伤到了絮儿,还致絮儿失去的孩子,臣妇很是痛心,因担心絮儿过度,所以才有失风度和礼数,让王爷有所误会。絮儿和茵儿都是臣妇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絮儿受苦,臣妇甚是心疼,也知晓茵儿有罪,遂臣妇愿替茵儿受罚,只希望她们姐妹不要伤了和气。” 柳轻絮在寝室听着她的这些话,真是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以前动不动就叫原身‘孽障’的难道不是她这个祖母? 让管家把大孙女的东西都分给小孙女和小孙儿的人难道不是她? 这个时候来说和气…… 和气她大爷! 燕巳渊对着魏氏突然扬唇,但笑却丝毫不达眼底,“不错,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肉多肉少不同,不知道絮儿是太夫人的掌心肉还是手背肉?” 噗! 柳轻絮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厉害啊!这家伙! 再观魏氏神色,脸上的皱褶都隐隐跳动着,不知道是何种情绪快绷不住了。 她见识到了瑧王的不近人情,但没想到瑧王的嘴巴更是杀人于无形! 不论她如何说,他总能让她处于难堪的境地! 这分明就是存了心的! 不用想,一定是柳轻絮那孽障在他耳旁吹了风! 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厉色,燕巳渊唇角上的笑顿然无踪,幽深的眸子突然敛紧,冷声喝道,“魏氏,你可知罪?” 他一身寒厉让魏氏不明所以,一把年纪的她或许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人带着柺杖都不由得抖了一抖。 “王……王爷,臣妇不知犯了何罪?” “你不是要替柳元茵领罪吗?柳元茵打伤本王王妃,谋害本王子嗣,这本就是死罪,可她不知悔悟,竟趁王妃昏迷不醒之际勾引本王。伤王妃、杀世子、玷污本王,你说,你想如何个死法?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本王定成全你!” “什么?!”魏氏的神色终于是绷裂了,一双凹陷的老眼睁得巨大,两颗眼球仿佛随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 加上那青白交错的脸,看上去比鬼还吓人! 她只知道小孙女在瑧王府跪了一天一夜,非但没得到任何原谅,今早还被儿子带回家打了一巴掌…… 根本没想到,小孙女竟然敢做出那种事…… 勾引瑧王?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要是让太子知道,她还如何能嫁给太子?! 混账东西,简直太不知廉耻了! 到此刻,她不仅仅是心惊胆战,甚是是无比后悔,为何没有打听清楚就来此…… ‘咚’! 她丢了柺杖重重的跪在地上,突然仰天扯开了嗓音哭嚎起来,“王爷开恩哪……是臣妇管教不当才教出了那种不知廉耻的东西……臣妇一家三代忠良……代代精忠报国……今日家门不幸竟养出了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 她这嗓子又破又尖利,比鬼哭狼嚎还刺耳。 柳轻絮在寝室中听得头皮都麻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魏氏嘴里骂的畜生不是柳元茵,而是她! 堂堂重臣之家眷,竟如此不顾形象的哭天喊地。这要是让外人看去,那必定是目瞪口呆的。 然而,燕巳渊却是面无二色。 这种场面,对他人来说或许是稀奇,但对他而言,可是见多了。回想自家母后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那才叫精彩。 魏氏这般,只能叫难看! “来人!”他冷声厉喝。 一道黑影从门外刮进来。 鬼魅一样的出现,把魏氏狠狠一吓,刺耳的嚎哭声都吓断了。 “扔出去!” “是!” 江小七一记手刀亮出,利落的劈向魏氏。 魏氏连吓得求饶的机会都没有,一头就栽在了地上。 不过这次江小七没抓她脚,而是拧住她后颈的衣领,把枯瘦的魏氏像鸡崽子一样拧走了。 柳轻絮走出两道屏风,望着那盘膝而坐的男人,很是不解的问道,“干嘛都扔出去?” “王妃有何好主意?”燕巳渊挑眉。在她走出来之时,他脸上的冰霜已经全部融化。 “下次直接杖毙吧,打死得了,省得一天到晚被他们骚扰,睡个清净觉都不行。”柳轻絮很平淡的提议。 要是外人听了她这话,只怕会觉得惊世骇俗,魏氏可是她的亲祖母! 可燕巳渊却勾着薄唇,点点头,“下次一定依了王妃。” 别说她嫌吵闹,他也嫌。 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她时时刻刻同处一室,结果一个两个的跑来闹事,坏心情不说,还坏气氛! 柳轻絮朝他走过去,在他对面跪坐着,略有些不解的问道,“你都给他们定那么大的罪名了,怎么还要放过他们?”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似嫌弃她笨,“她是你祖母。” 柳轻絮顿时哑口无言。 她还真差点忘了! 要是真把魏氏弄死了,估计他们俩要被世人的口水给喷死。 燕巳渊抿了抿薄唇,突然又低沉道,“你我虽厌恶柳景武,但他在朝中位高权重,要动他,不容易。” 这话…… 柳轻絮没听出他有帮柳景武说话的意思,反而听出了其他的味道。 动柳景武不容易?那就是想过要动柳景武了? 就为了她,他要对付柳景武? 燕巳渊眸光深深凝着她,低沉的嗓音里多了几分严肃,“我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其实大可不必。太子为了笼络柳景武耗费了不少心力,而你我已成婚,他只能把心思全放在柳元茵身上,即便柳元茵失贞,他依然不会放弃。如此,你非但阻拦不了他,反而还会让柳景武对他感激于心,实在不可取。” 柳轻絮不由得皱起眉,“你确定太子会要失贞的柳元茵?” 燕巳渊点了点头。 没有犹豫,很笃定。 柳轻絮顿时有些不甘心,“难道就这么便宜她了?” 她这次是卯了劲儿要整死柳元茵的。 但又怕柳元茵有柳景武撑腰不容易弄死,所以她先整一出假流产,让人知道柳元茵行事的恶劣,然后再用药‘还’她,到时自己坐着小月子,就算被人怀疑是她干的她也有理由反击。 这么双重打击下去,就算柳景武能保住柳元茵,柳元茵也不可能再嫁给太子。 然而,他这个时候突然说她的计划不可取,她都做一半了,怎甘心收手? “先让一步,不一定是便宜她。”燕巳渊低沉的嗓音突然温和起来,唇角还挂上了高深莫测的笑,“报复柳元茵的办法,最好是先让她得到,再让她失去。届时太子不保她,柳景武只会憎恨太子,而不是憎恨于你我。” “……”柳轻絮嘴角抽动。 这家伙,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心这么黑! 不过,一想到他这颗黑心极有可能是为了她,她心里还挺满意的。 他们正说着话,江九突然出现在门口。 燕巳渊抬了抬眸子,嗓音转冷,“何事?” 江九快速进门,拱手禀道,“启禀王爷,方才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太子替柳二小姐在皇上面前求情,还说他与柳二小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太后原本想让皇上废掉他们的婚事,可现在皇上犹豫了。” 闻言,燕巳渊别有深意的朝柳轻絮挑了一下眼角。 柳轻絮彻底无语了。 还真是让他给说中了,太子果然为了这桩婚事操碎了心! 她还没让柳元茵失贞呢,太子就先让自己和柳元茵‘有了关系’。虽然柳元茵名节有失,但生米煮成熟饭,婚事保住了啊! “对了,王爷,属下刚才看到二王爷了,他还把沈三小姐带来了京城。”江九突然又报出一个消息。 “沈三小姐?那个沈思巧?”柳轻絮脸色更不好看了。 二王爷那个绿茶boy,跟沈思巧那个绿茶girl凑一块,能有什么好事? 第41章 看不惯我你咬我啊! 江九刚禀报完,景胜就匆匆来了。 “禀王爷,二王爷带着一女子前来探望王妃,还说那女子姓沈,与王妃相熟。” “相熟?”柳轻絮不禁笑了笑。就那两货,一个比一个能装,别说她与他们不熟,就算真熟,她也巴不得与他们撇清关系。 “不见。”燕巳渊冷冷的开口。 “王爷,那位沈小姐说她在京城没住处,又不便去外面打尖,想来咱们府上借住,顺便照顾王妃。” “本王府中不缺人。”燕巳渊眸光一厉,瞪了一眼景胜。 见他把气撒在了景胜身上,柳轻絮忍不住开口,“景总管,你去告诉沈小姐,我这阵子要静心休养,不便会见外客。王爷呢,非要照顾我,也无心打理其他事。何况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住在咱们府中难免遭人非议,你去库房支点银子,再派两个人,给她在外面安置一下。” 景胜微微犹豫,下意识的望着燕巳渊。 柳轻絮主动主事,燕巳渊可是喜在心里,特别是她那句‘咱们府中’,让他一颗心像灌了蜜一样。 见景胜迟疑,他没好气的斥道,“还愣着做何?难道王妃说话不好使?” 景胜脖子一缩,赶紧应是。但刚要转身,又想起一事,遂又禀道,“小侯爷也来了,他本是来探望王妃的,见二王爷带了沈小姐,这会儿正在汀雨阁与他们说话呢。” “嗯。”燕巳渊表示知道了,又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走了。 景胜一走,江九也跟着走了。 有王爷在,这碧落阁根本没他们什么事,他才不会傻傻的在这里受人嫌弃。 “唉!”柳轻絮突然轻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抬眸瞥了瞥他,“你以为我在乎柳家那些破人破事?我又不是真的柳家大小姐,那一杆子人是死是活管我屁事,我之所以想破坏柳元茵和太子的婚事,不过是闲得无聊罢了,不想看到柳元茵嘚瑟的样子,更不想太子太如意。” 别说仇怨,就是再亲的人,等她拿到凤阳镜以后也会舍弃。到时这里的一切都与她再无瓜葛,就如同做了一场光怪离奇的梦,所以她的报复心实在不大。 纯属玩玩! 穿越女主千千万,估计她是最没战斗力的一个,想来也真是有些惭愧…… “那为何叹气?”燕巳渊眸光幽幽沉沉的盯着她,看她那不以为意的样子,他就莫名不喜。 “我是在想赌坊的事,小侯爷这次应该是受我连累的,依照太子的性子,估计还会针对他。我本想从柳元茵身上下手,让他娶不成柳元茵,没想到失败了。现在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小侯爷。” “他比本王重要?”燕巳渊幽眸微眯,狭长的眼缝中黯光隐隐浮动,透着一丝危险气息。 因为隐瞒身份的事,他知道柳轻絮还没原谅他,所以这些日子在她面前,他几乎没用‘本王’自称过。 突然听他变了自称,柳轻絮不用看他那冷若覆冰的脸也知道他在生气。她也没回避他如刀似的眼神,很认真的回道,“其实,我与小侯爷也不是很熟,因为生意才有几次往来。但他是第一个让我在玉燕国赚钱的人,可以说我没被饿死,都是他的恩赐。他无条件的相信我,花高价买我出的那些娱乐项目,这种知遇之恩别人很难懂,但我却深刻的记着。如今赌坊被烧,我要是一点感慨都没有,那才是没心没肺。” 燕巳渊眸底的黯色褪去,微抿薄唇后低着嗓子道,“赌坊我会帮他重建,你不用操心。” “如此甚好。”柳轻絮完全没意见,甚至是松了一口气。有他插手,那小侯爷就等于跟着他混了,太子以后若想再针对小侯爷,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见她如此干脆,燕巳渊的心也总算转晴了。 他每日亲力亲为的伺候她,结果她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怎不叫他火大? 做几笔买卖就如此感恩戴德的,他把她装心坎上她却一点都感受不到,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 “王爷。”柳轻絮突然唤他。 燕巳渊俊脸又是一沉。 许是隐瞒身份的缘故,他极其不喜欢她这样称呼他,以前叫‘阿巳’或是‘巳爷''多动听…… “何事?” “要不你也像小侯爷那样整一副麻将呗,不然这天天窝在屋子里啥也不做,都快窝出虱子了。我怕再过几日,我们俩就跟猴子似的,你帮我梳毛,我帮你找虱,然后虱子找出来,你一只我一只,咱们饭都不用吃了。” “……”燕巳渊一脸黑线。 他们现在就不用吃饭了! 都让她的话恶心够了! …… 汀雨阁。 “二表哥,你艳福可真不浅啊,居然带着如此漂亮的美人!”看着面前的男女,萧玉航一脸的打趣之色,还故意用暧昧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 “玉航,你误会了。沈小姐此次来京正巧与我同路,我就捎带了她一程。”燕容泰平静的解释完,又向沈思巧引荐,“这位小侯爷是平阳公主与萧侯爷的长子。” “小女思巧拜见小侯爷。”沈思巧温柔上前向萧玉航行礼。 “沈小姐快免礼。”萧玉航热情的抬了抬手,随即笑嘻嘻的问道,“沈小姐怎会来瑧王府?不知你是来找我小舅舅还是小舅娘?” “回小侯爷,小女此番来京城只是游玩,听说笑笑姐身子抱恙,小女不放心,便来瑧王府探望。” 笑笑姐? 萧玉航意外的挑了一下眉,能知道他小舅娘别称的,看来是相熟的。 “玉航,你怎么在此?”不等他再与沈思巧多说话,燕容泰突然插声问道。 “二表哥,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吧,小舅娘小产,昏迷了一天一夜,听说刚醒,我特意刚过来看看。” “小产?她怀孕多久了?”燕容泰脸色微白。在路上就听说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足两月。” 燕容泰袖中的手猛得收紧。 不足两月? 意思是他们早在他到柳家提亲前就在一起了! “唉!小舅娘真可怜!”萧玉航收起笑,难过的叹气。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前些日子小女还与笑笑姐在一起呢,也没听她说有身孕,怎么一回京就小产了?”沈思巧关心的问道。 “就是因为小舅娘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子,所以才大意了。” 正在这时,景胜和江九从碧落阁过来。 两人向燕容泰和萧玉航分别行了礼。 然后景胜将柳轻絮的话用自家王爷的口吻说了出来。 沈思巧脸上的笑顿时就有些僵。 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父亲和瑧王的交情,再加上她和柳轻絮也称上了姐妹,她来瑧王府借住肯定没问题。 但没想到瑧王一点情分都不念,竟让她去外面住! 燕容泰神色并不比她好太多,看了一眼沈思巧后,他对景胜说道,“那本王就不打扰小皇叔和小皇婶了,这些补身的食药劳烦景总管收下,希望小皇婶早日好起来。” 景胜看了看旁边小厮捧着的一堆礼盒,躬身谢道,“多谢二王爷。” 很快,燕容泰和沈思巧离开了瑧王府。 萧玉航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摸着下巴纳闷道,“怎么感觉二表哥怪怪的?小舅娘出事,他为何这般反应?” 江九和景胜相视了一眼,默契的没接话。 景胜虽然一直在府里,但外面的事江九和余晖都有跟他说过,二王爷是何心思他当然清楚。 不过柳轻絮已是他们王爷的女人,二王爷再是不甘又能如何? 而萧玉航也没执着心里哪点疑惑,很快便把燕容泰和沈思巧抛到了脑后,赶忙向景胜问道,“景总管,我能去看看小舅舅和小舅娘吗?” 柳轻絮假装有孕小产的事,他是知情人之一,事后也是他自告奋勇去瞿太后那里替柳轻絮状告柳元茵的。 他现在算是瑧王府的‘同伙’。 景胜笑道,“小侯爷过去便是。” “好勒!”萧玉航兴奋不已,跟个孩子一样蹦着去了碧落阁。 …… 镇国将军府。 柳景武气到都快吐血了。 早上刚把小女儿从瑧王府带回来,这还没消停呢,他前脚去找太子议事,不曾想魏氏后脚就去了瑧王府。 得知她奄奄一息被送回将军府,柳景武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面叫人请大夫,一面又下令,将陪同魏氏前去瑧王府的下人全罚了一顿板子。 “将军,您消消气。太夫人也是想替您分忧,是瑧王太不近人情了。”福林是真没见过他如此恼怒,可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只能他顶着头皮上前劝。 “你明知道瑧王不近人情,你还让太夫人前去瑧王府,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柳景武铁青着脸指着他一并怒斥。 “将军恕罪!”福林吓得忙跪下,哭腔都出来了。 看着他一把年纪颤颤巍巍的样子,柳景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声道,“去库房备些好礼,然后送去瑧王府。” 福林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也能明白他的用意。 “是,将军,小的着就去。” 床上的魏氏睁开眼,刚好听到儿子的话,激动得她就像回光返照般猛地坐起身,指着儿子骂道,“什么?你还要让人给瑧王送礼?你怕不是糊涂了!” 柳景武给福林递了个眼色。 福林赶紧跑了出去。 等福林一走,柳景武才在床头边坐下,低声与她缓缓说道,“母亲,我知道您不待见她,可她现在跟着瑧王,明面上我们必须得敬着她。您看看这几日发生的事,先不说她是否真是小产,仅看瑧王对她的袒护,您就该清楚,她如今是有倚仗的。别说瑧王不给您面子,就是我在瑧王面前都要低一头。” 魏氏老眼突然通红,泪水夺眶而出,“可我不甘心啊!我柳家养她吃养她穿,为了她,你连亲生骨肉都养在了外面,茵儿和杰儿从小背负着私生子骂名,可到头来,那孽障还对我们一家如此……” “母亲,此事就让他过去好吗?这一次茵儿被她弄的差点做不成太子侧妃,好不容易太子保下了这桩婚事,如果再生枝节,恐怕茵儿真的会与太子无缘了。”柳景武温声嗓子耐心劝慰,不想她因为这些事把自己身子气坏。 “景武,娘是替茵儿和杰儿感到委屈啊!”魏氏泪眼婆娑的哭起来,“她不是我们柳家的骨血,却占着嫡女身份,到头来我们柳家真正的骨肉被人耻笑,她却不念我们柳家一点恩情。她这般,可是比养白眼狼还叫人难受啊!” 提到这事,柳景武神色变得沉重,眼里也带着许多心酸和无奈。一边为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母亲,此事到此为止,您别再提她的身世了。养了这么些年,她现在嫁出去,我们也算解脱了。只要她不死,对我们柳家来说就是好事。如今杰儿进了国子学,茵儿也将嫁给太子,终算是圆了我们心愿。对于柳轻絮,我们本来就没在她身上给予厚望,她现在嫁给瑧王,于我们柳家来说,也是有利的。” 在他这么一番劝慰下,魏氏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正好丫鬟端了药进来。 柳景武道,“母亲,您快些把药喝了,然后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要与太子商议,就不陪您了。” “你去吧。”魏氏抬了抬下巴。 “好好照顾太夫人!”柳景武离开前,还不忘严厉交代下人。 …… 当天傍晚,柳轻絮收到了柳景武送来的东西,两箱珠宝和十几匹上好的绸缎。 “哟,这么大方啊?” “不喜欢便让人退回去。”燕巳渊淡扫了一眼,嫌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谁说我不喜欢了?”柳轻絮生怕景胜和秀姑听他的,赶紧把一堆礼物护住,“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谁都不许跟我抢,回头我就把这些折卖成银子!” 她这次没把柳元茵整垮,心里可是很不甘心的。 听他的话暂时放柳元茵一马,这些东西就当做是给她的精神补偿,她当然要! “财迷!”燕巳渊剜了她一眼。 “就财迷,咋样,看不惯我你咬我啊!”柳轻絮回了他一记白眼。 燕巳渊眯着眸子,眸光盯着她两瓣红唇,突然勾唇一笑,“那你等着。” 第42章 反给自己招了个情敌! 景胜和秀姑突然低头闷笑。 柳轻絮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燕巳渊那意味深长的笑,顿时囧得老脸发烫。 真是嘴欠! 她怎么就忘了这男人‘咬’起人来时那可就是一头活生生的大禽兽啊! 她居然主动邀请他咬自己…… “那啥,你们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去卖了,卖的所有银子一成归你们!”她赶紧转移话题,并大方的给出报酬。 她也是才知道,景胜和秀姑是夫妻,两个人孩子都五岁大了。而且秀姑被买进瑧王府时,还是景胜挑中的。 燕巳渊不在府里的时候,整个瑧王府就是他们夫妻在打理,可以想象燕巳渊是有多信任他们。眼下她拿提成诱惑,就是故意气燕巳渊,财迷又怎样,只要有钱,她连他的人都敢贿赂,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贿赂! 不过她这离心计貌似没起什么作用,还不等景胜和秀姑作反应,燕巳渊就先开了口,“还不快谢王妃!” “谢王妃赏赐。”夫妻俩同声叩谢。 柳轻絮瞥了一眼燕巳渊,这感觉就像自己放了个屁,没把他给臭死,却把她自己熏了个厉害。 她闷着头进了屏风。 没多久,男人跟了进来,唇角还挂着邪魅的笑。 “怎么,舍不得那一成银子?” “哼!”她背朝他躺下,完全不想搭理他。 淅淅索索一阵细响后,身后贴来一具宽厚的胸膛,腰间还搭上来一条手臂。 她转身,横眉怒眼对着他,“不说骂我财迷吗?我眼里心里只有钱,你干嘛还赖着我不放?” “我就喜欢财迷。” “去你的!”见他俊脸凑近,她一巴掌贴在他脸上,阻断了他某些不轨的意图。 燕巳渊非但没气恼,还抓着她的手指,在唇上一一啄过。 柳轻絮眼角狠狠抽了一下,立马抽回自己的手,“干什么,你当我手是鸡爪子不成?” “鸡爪是香的。”意思是她的手也是香的。 “熟鸡爪是香的,生鸡爪是抓过屎的,你觉得我的手是生的还是熟的?” “……”燕巳渊一脸黑。美好的气氛就让她这么破坏了!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余辉的声音。 这下不仅气氛没了,还多了个煞风景的,燕巳渊脸色更黑。 不过他还是翻身离了床。 柳轻絮竖着耳朵听他们在屏风外对话。 余辉禀道,“王爷,沈小姐被安置在别院,但刚刚太子侧妃去了别院,还把沈小姐接走了。” 燕巳渊低沉问道,“她们早前认识?” 余辉回道,“据属下打听,她们早前并不认识。” 燕巳渊眸底微微泛起了冷气。 就连柳轻絮都听出了问题。 沈思巧刚被安置好就被太子侧妃找到,说明什么,说明太子的人在附近监视着瑧王府的动静! 她忍不住跳下床,朝屏风外走去。 就听燕巳渊又说道,“修书一封给沈宗明,问他可还要这个女儿?” 沈思巧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着燕容泰来京城就已经不寻常,眼下再跟太子那边接触,那就更显得有诡了。 柳轻絮脑子里立马蹦出这种念头。 “余辉,怎么了,太子侧妃把沈小姐带走是有什么事吗?” “王妃,何止有事,恐怕……” “咳!”就在余辉脱口而出时,燕巳渊突然咳嗽打断了他。 余辉惊了一下,随即摸着后脑勺冲柳轻絮笑道,“王妃,没什么事,你别放心上。” 就他们主仆这模样,能叫没事? 柳轻絮各瞥了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屏风内。 既然他们不想说,那她不问就是,这京城里的人和事,真是知道得越多越麻烦,她还不愿意趟那些浑水呢! 余辉看出她不满,有些不安地望着燕巳渊。 但燕巳渊只沉着脸,什么也没再说。 …… 紫宸宫。 今日苏皇后前来请安,看着她带在身后的女孩,瞿太后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子,长得真是水灵标志。” 沈思巧恭敬上前,跪地叩拜道,“小女沈思巧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瞿太后慈和的问道,“沈思巧,你是哪家的贵女?” “回禀太后娘娘,家父乃是隆兴城刺史沈宗明。” “哦?沈宗明的女儿?”瞿太后颇有些意外,声音更是多了一丝和暖,“哀家听说前些日子瑧王与瑧王妃在清河镇遇上了些麻烦,还是你父亲及时出手替他们解了围,而且还破了一桩要案。” “回太后娘娘,清河镇一事是家父管辖内一官员所为,是家父治理不当才使得瑧王与瑧王妃受了些惊吓,也是瑧王与瑧王妃揭露地方官员罪行,才让家父顺利破下案子。说到底,家父有此功劳都是托了瑧王与瑧王妃的福。”沈思巧从容地回道。 “哈哈!”瞿太后愉悦地笑出了声,并向苏皇后夸赞道,“这丫头真是会说话,太讨人喜欢了。” “母后,巧儿不但讨人喜欢,她与絮儿在清河镇一见如故,并以姐妹相称呢。”苏皇后笑着回道。 “是吗?”瞿太后更是意外,看沈思巧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欢喜。见她还跪在地上,忙唤道,“快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沈思巧磕头谢恩。 瞿太后含笑打量着她,标致的瓜子脸,柳眉杏目,樱唇齿白,举手投足之间也很有大家闺秀之姿。 “巧儿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小女虚岁十八了。”沈思巧毕恭毕敬地回道。 “十八姑娘一朵花,哀家瞧着巧儿如此出色,应该许配人家了吧?” “回太后娘娘,小女还不曾许配人家。” “哦?”瞿太后似诧异。 “母后,巧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隆兴城家喻户晓的才女,不但如此,她同渊儿还有数面之缘,还通过渊儿与絮儿姐妹相唤,真难得他们有如此缘分。”苏皇后夸赞完后,话锋一转,笑问道,“母后,正巧絮儿这阵子身子抱恙,不如让巧儿去瑧王府伺候絮儿,顺便还能与絮儿做个伴,您意下如何?” 瞿太后抿着唇,唇角微微翘着,目光也不停的在沈思巧身上打量。 而沈思巧感受到她的打量,脸上不由得露出娇羞之色。 苏皇后虽然嘴上说的是让她去伺候柳轻絮,可说直白点,就是在帮沈思巧说亲,让她给柳轻絮做小。 身为长嫂,苏皇后这番心意并无不妥,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给燕巳渊介绍女人。 只是,这一次瞿太后并没有像以前那般直接把人送去瑧王府,而是思考了片刻后,和蔼可亲地道,“哀家瞧着巧儿是越看越喜爱,不如让巧儿先在紫宸宫陪哀家一些时日。怎么说巧儿也是刺史之女,待哀家把沈卿叫来京城,问问他的意思后,再让巧儿进瑧王府也不迟。” 苏皇后垂下眼帘,眸光暗闪。 很快,她看向沈思巧,笑说道,“巧儿,还不快谢恩。” 沈思巧激动得很,没想到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事居然在此刻实现了! 虽然太后没有当场答应要把她嫁给瑧王,可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只要她爹同意,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瑧王府了! 她爹虽然反对她嫁瑧王,可要是太后亲自开了口,他哪还有理由反对? 在苏皇后示意下,她欢喜地跪下,深深叩拜,“巧儿叩谢太后恩德!” “起来吧。”瞿太后微笑依旧,仿佛对她相当满意。 “母后,那就让巧儿在紫宸宫服侍您,正好让紫宸宫的人多教她一些规矩。臣妾还有事,就不多打扰您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苏皇后见她们都满意,随即就向瞿太后请辞。 “你忙去吧。”瞿太后慈和的点点头。 苏皇后临走前还不忘温声提醒沈思巧,“巧儿,好好服侍太后,知道吗?” 沈思巧福身,恭敬回道,“皇后娘娘尽管放心,巧儿一定会用心服侍太后的。” 苏皇后很快离开了紫宸宫。 待她离开后没多久,瞿太后就对一旁的老嬷嬷道,“云嬷嬷,你带巧儿在紫宸宫走走,顺便给她安排一下住处,可别怠慢了。” 云嬷嬷应是。 沈思巧还陷在兴奋和欢喜之中,听到那声‘别怠慢了’更是受宠若惊,然后分外乖巧地跟着云嬷嬷去了。 等她一走。 瞿太后忽地起身。 只瞬间,脸上笑意全无。 “朱琛!” 朱琛头皮一麻,知道她被气得不轻,赶紧应道,“太后?” 瞿太后咬着牙,“把皇帝给哀家叫过来!” “是。” 朱琛不敢迟疑,快速出了紫宸宫。 一刻钟后。 明黄色的身影匆匆步入紫宸宫。 在看到软塌上气得吹鼻子瞪眼的瞿太后时,燕辰豪一路紧绷的脸瞬间化开布满了笑。 “谁把母后气成这样了?” “你还好意思打趣我?朱琛没告诉你我为何置气吗?”瞿太后指着儿子就开骂。骂着骂着,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委屈哭了起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都已经坐到正宫之位了,为何还要如此对我渊儿?” 她这一哭,燕辰豪赶忙收起笑,上前蹲在她脚边哄道,“都怨儿臣,是儿臣识人不清,才让母后委屈了。” 瞿太后抹着眼泪,哭得更加伤心,“她只看到哀家疼爱渊儿,可她何曾想过,哀家疼你的时候不也一样?我疼你的时候无人与你争宠,我疼渊儿之时你已娶妻生子,难道你一把年纪还要哀家继续奶着你吗?如今太子大了,她又拿渊儿与太子比较,殊不知渊儿与太子是两辈人,能比吗?我疼我儿难道还有错了?为了打消她的顾忌,渊儿十三岁就披甲上战场,他才那么小,可有想过我的难受?她是母亲,她疼太子有理,难道我看着渊儿如此,我就不心疼吗?这些都还不够,她还要给渊儿添堵,一次又一次的给渊儿添女人,恨不得时时刻刻监视渊儿,渊儿忍了,我也忍了,可她现在还不收手,还在提防和算计渊儿,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要我活生生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掐脖子捏死?” 燕辰豪拿出手绢为她擦拭着眼泪,揪着眉沉着嗓子道,“儿臣明白。” 瞿太后哽咽的继续道,“你是皇帝,她是皇后,江山是你们的,谁都抢不走。我一把年纪生下渊儿,只想他能替你多陪陪我,可你看看,自打渊儿长大后,他有多少时间在京城,他离开,不就是怕碍你们的眼吗?” 她是越说越心酸,燕辰豪是越听越沉痛。 “母后,儿臣知道你忍了许多,这一次你无需再忍。” “她都把人领到我面前来了,你叫我如何办?”瞿太后像孩子一样扁起了嘴,“以前渊儿没成亲,塞多少女人给他都无所谓,因为我知道他会想办法解决那些女人。可这次渊儿身边有人了,再把女人塞给他,以他那脾气还不得与我脱离母子关系?” 燕辰豪默了默,突然转头对朱琛说道,“传朕旨意,封沈宗明之女沈思巧为贵人,入住明霄宫。” “是,皇上。”朱琛微笑着应道。 瞿太后抓着儿子的手破涕而笑,“你这样就不怕她与你置气?” 燕辰豪眉眼沉冷,“她入我燕家二十来年,若还不懂何为知足与安分,那她也不配为后!” …… 栖霞宫。 从紫宸宫回去后,苏皇后心情格外愉悦。 月玲珑见她心情好,又是奉茶又是蹲在她脚边为她捏拿,比往常都更为殷勤了。 “母后,这次我们给瑧王府添了人,只怕柳轻絮小月子都坐不好!” 苏皇后睥睨着她,轻哼道,“说她小产你还真信了?” 月玲珑惊讶地抬起头,“母后,难道她是骗人的?” 苏皇后描得精致的美目中泛着冷意,“这些手段卑劣至极,本宫都懒得拆穿她。” 正说着话,一宫女匆匆前来,跪地禀道,“启禀娘娘,刚接到消息,皇上封了沈思巧为贵人。” “什么?!”苏皇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美目,并从凤榻上惊起。 “父皇封了沈思巧贵人?”月玲珑也惊到险些掉下巴。 第43章 迟到的父爱 比起苏皇后与月玲珑这对婆媳的震惊,沈思巧更是被赐封的消息惊傻了。 她来紫宸宫半个时辰不到,就被宣了旨,然后就被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带着去了明霄宫。 整个过程她都是懵的,直到宫女为她宽衣请她沐浴更衣,还说要她今晚去辰阳宫侍寝,她才惊得回魂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可这个现实却深深的吓到她了,眼看着身上的衣物快被宫女脱尽,她‘啊’的一声尖叫,如遇鬼魅般推开宫女,并激动的要往外逃。 “不!我不侍寝!我不要做什么贵人!我是要嫁瑧王做瑧王女人的!” 她嘴里喊出来的话可把宫女骇到了。 她可是皇上亲封的贵人,怎么能说出嫁瑧王的话? 是嫌活得不够耐烦了吗? 见她还要逃,宫女太监立刻追上她,其中一名品级稍高的太监呵斥道,“大胆沈贵人,你可知你方才的话是犯了死罪!” “我……”沈思巧脸色白如石灰,浑身都止不住哆嗦。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该说那种话,可是她真的无法接受眼下的事实! 她想嫁的男人一直都是瑧王! 皇上虽然天子,可是皇上都已过了不惑之年,她虚岁才十八啊! “沈贵人,赶紧沐浴更衣,然后与我们去辰阳宫,我们可以当没听见你先前说的话!”太监除了严厉外,还带着一股威胁。 “不……”沈思巧痛苦又绝望的摇头。 可被宫女太监们围着,她根本无处可逃,何况这是皇宫,就算她逃出这里,又能跑哪去? “皇后娘娘驾到!”突然响起传报声。 众宫女太监闻声望去,然后纷纷跪地参拜。 看到苏皇后,沈思巧绝望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扑到苏皇后脚下就哭道,“娘娘,您可算来了!您不是答应过小女让小女做瑧王的女人吗?小女不要做什么贵人,还请娘娘帮小女向皇上求情,请他放过小女!” 苏皇后脸色真是难看到了极点。 倒不是因为她不是想贵人这番话,而是仅仅因为她这个人! 她原本是想给燕巳渊和柳轻絮添堵的,可没想到这才片刻功夫,这个本该送去给别人添堵的女人居然一跃成了贵人,反让她心里堵得直想杀人! “你既不愿做贵人,为何要勾引皇上?”跟在苏皇后身侧的的月玲珑冷冷瞪着她,很是气愤的问道。 “皇后娘娘,小女没有勾引皇上,小女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呜呜呜!”沈思巧捂着脸痛哭起来。 “那你就给本宫‘规矩’点!若是不懂规矩,本宫不介意命人来教你规矩!”苏皇后端着高贵的姿态,睥睨她的美目中露出深深的憎恶,随即华贵身姿一转,傲然离去。 这威胁的话沈思巧如何能不懂,顿时就瘫在了地上,杏目中不停的滚落出绝望的泪水。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都没奢望自己会做瑧王妃,她只想做瑧王的女人,哪怕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妾都行。 可如今她那点小小的美梦都化成了泡影…… …… 瑧王府。 一大早起床不见身旁那个缠人的男人,柳轻絮问过秀姑后才知道他今早进宫了。 用早膳的时候,只听秀姑突然说道,“王妃,听说昨日皇上封了一位贵人,就是前日来过咱们府上的沈小姐。” “咳咳——”柳轻絮猛地被燕窝呛住。 涨红了脸,不敢置信的望着秀姑,“真的假的?她居然做了贵人?” 在清河镇她和沈思巧接触过,很明显的看得出沈思巧对燕巳渊有意思,只是沈思巧还算识相,虽然茶里茶气,但是并没有直接去勾引燕巳渊,而是找机会与她接近。 这肖想燕巳渊的人一下子变成了皇帝的女人,这事怎么都透着几分不靠谱。 “听说昨夜皇上还临幸了她。”秀姑又道。 “咳咳!”柳轻絮又忍不住咳嗽。不过这次不是呛着,而是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想到什么,她向秀姑问道,“沈思巧不是被月侧妃接走了吗?难道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是谁安排的奴婢就不知了。”秀姑摇了摇头。 柳轻絮眸光闪烁,总觉得此事太耐人寻味了。 见她感兴趣,秀姑道,“王妃,要不等王爷回来你问王爷吧,王爷肯定知道是如何回事。” 她不提还好,她这一说,柳轻絮就忍不住猜想,燕巳渊进宫,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用过早膳。 景胜突然来报,说柳景武来了。 虽然燕巳渊从来没改过称呼,也没喊过柳景武一声岳父,但柳景武到底是柳轻絮的父亲,而且身份地位都摆在那,景胜也不可能把他轰走。 如果可以,柳轻絮也不愿与柳家的人见面。可她一日没摆脱这个身体,就一日都是柳景武的女儿,燕巳渊能做到无视他,她却不能。 没多久,在她吩咐下,景胜引着柳景武到了碧落阁。 在小厅里,柳轻絮懒散的跪坐在主位的坐垫上,既没起身相迎,也没亲切问候,看到柳景武进来,只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皮。 “爹,不用客气,随便坐。” 要是往常,柳景武定会被她气到大发雷霆。 随便坐? 随便成她这般模样? 她这个女儿不迎候也就罢了,居然还占着主位,让他这个爹入客位,这是‘随便’二字就能说得过去的? 但今日,他不问不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在客位盘膝而坐。 秀姑为他奉了茶,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到柳轻絮身后。 柳轻絮手里正把玩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这是燕巳渊昨晚上送给她的。因为这颗夜明珠,柳轻絮才分了一半的床位给他。 “瑧王送的?”柳景武对她手中的东西难掩惊讶。 “嗯。” “没想到他对你如此上心,连这种稀世珍宝都给了你。” “还行吧。” 面对她的冷漠,柳景武即便没动怒,可也有些不满。 于是绷了绷脸。 但柳轻絮只在他沉默的时候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后继续把玩手里雪白的珠子。她不是有意拿出来显摆,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件宝物,心里还在琢磨,这玩意儿到底值多少银子。 柳景武见她压根不在乎自己脸色,也是又气又无奈。 “絮儿,爹知道以前对你多有冷落,让你心中生了许多怨恨,爹也很惭愧,没能给你足够的关心和爱护,爹今日来,就是想向你说明,爹往日不该那般冷落你,是爹的过错,爹会改的。” 他低沉的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和歉意,与往日威严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柳轻絮实在是意外,不由得抬起了头。 她以为他今日来,是知道燕巳渊不在府中,故意来训斥她的。 没想到他居然是来表达歉意的? 这可真是大小姐洗包——头一遭。 稀罕啊! “絮儿,不管你怎么怨恨爹,你都是爹的骨肉,是柳家的嫡长女。爹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气,爹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多回柳家看看爹,带着瑧王一同回去,哪怕只是做做面子,爹也是高兴的。”柳景武更加放低了语气。 柳轻絮眯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除了意外他的大转变外,心情也有些复杂起来。 很多时候她都怀疑,自己这身体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如果是亲生的,为何她却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父亲该有的爱。 原身在世时对这个爹并不怎么怨恨,那是因为这个爹是将军。将军是威风的,是让人敬畏的,是不可侵犯的。那时没有柳元茵的存在,原身自然感觉不到这份父爱有何缺陷。 而她穿越来后,柳元茵出现了,柳景武对两个女儿的态度让她替原身感到不值。原来这个父亲不是对所有人都威严冷肃,他可以在女儿面前放下威风和颜面,可以对女儿疼爱有加,可以对女儿温声低语,可以无条件偏爱女儿…… 只是,这个女儿不是他的长女而已。 “絮儿,爹今日来不为别的,就是来看看你。”柳景武突然起身,临走时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失落的叹了口气,“爹回去了。” 柳轻絮纹丝未动,就如同他来时一样。 只是,他转身时,她目光是送着他离开的。 许久,她收回视线,也没心情玩夜明珠了,起身就进了屏风。 她承认,自己的心是有些被软化了。毕竟父母之爱,谁人不想要?更甚至,只会嫌少,没人会嫌多。 可她却不知要如何回应这种迟到的父爱。 她宁可柳景武对她很差,越差越好,如此一来,她才不会在这个异世受亲情影响,甚至可以坦然自若的抛弃这份亲情。 而今柳景武突然转变态度…… …… 中午,燕巳渊回府。 一进碧落阁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王妃还没起?连午膳都没用?”听秀姑禀完后,他不满的拧起眉。 “王爷,早上柳将军来过,与王妃说了些话后,王妃就开始闷闷不乐了。”秀姑低着嗓子向他禀明缘由。 “他们吵架了?”燕巳渊俊脸直接沉下。 “没有。”怕他误会,秀姑随后将柳景武来时的情景详细的说给了他听。 听完,燕巳渊的神色非但没转好,反而更沉冷了。 他随即进了屏风,直接往寝室去。 柳轻絮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但始终没动,燕巳渊看着她侧卧的背影,在床边盯了半响,才出声道,“不是说想吃鱼吗?” 柳轻絮转过身,凉凉的掀开眼皮,“吃鱼还得自己捕?” 燕巳渊唇角一划,“不自己捕,难道还要我下塘不成?你当我脸面不要的么?” 柳轻絮立马坐起身,“那把小侯爷叫过来,上次那条鱼被他独吞了,今天让他下池塘捕鱼还给我!顺便叫他整副麻将过来,下午我们打麻将!” 燕巳渊唇角狠狠一抽。 …… 听说柳轻絮请吃鱼,萧玉航兴奋得不得了,屁颠屁颠的就赶来了碧落阁。 但来了碧落阁后,听说要他下池塘捕鱼,他立马垮下了脸,幽怨无比的望着面前这对夫妻,“府里这么多人,为何要我下池塘捕鱼?” 柳轻絮笑道,“因为你捕的鱼好吃。” 萧玉航一脸黑。 她吃过他捕的鱼吗? 这不明摆着整他嘛! “怎么,你小舅娘还使唤不了你?”燕巳渊眼眸一眯。 “我……我去便是!”被他这冷飕飕的眼神一威胁,萧玉航赶紧投降,拔腿就往荷塘的方向跑去。 柳轻絮当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随后也让景胜带着人跟去荷塘帮忙。 想着有鲜美的烤肉可吃,她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她突然想起沈思巧那事,遂问道,“沈思巧怎么突然就被封为贵人了?” 燕巳渊眼角不自然的抖了一下,然后笑看着她,“如果我说皇兄看上了她的美貌,你信吗?” 柳轻絮立马送了他一对白眼。 沈思巧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什么美人没见过,能被沈思巧那点美色所迷住? 当她是白痴还是没见过世面? 燕巳渊搂着她肩膀走出碧落阁,边走边道,“能入宫侍奉君王,是沈思巧的福气,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轻絮嘴角微抽。 他什么不说还好,真是越说她越有一种被当傻瓜的感觉! 两人正往荷塘那边去,突然就有一侍卫前来。 “启禀王爷,二王爷来了。” 两人停住脚步,脸色极有默契的冷了下来。 柳轻絮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又回到屋子里。 她对外声称小产,要是让燕容泰看到她在外面,那肯定是不行的。 燕巳渊目送她进屋后,冷着脸去了汀雨阁。 厅堂里。 燕容泰并没有提柳轻絮一个字,而是向燕巳渊问起沈思巧的事来。 燕巳渊不冷不热的开口,“此事你该去问你父皇,问本王做何?” “小皇叔,我只是好奇,巧儿她明明喜欢的是你,为何突然就成了父皇的贵人,这其中……” “难不成你以为是本王让她变贵人的?”燕巳渊冷声将他的话打断。 “小皇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沈大人交代,毕竟是我把她带来京城的。”燕容泰低下了头。 “那是你的事,与本王无关!” 第44章 赢二王爷的钱 在清河镇他已经向燕容泰宣示了自己的‘主权’,但燕容泰却不作声张地将沈思巧带来京城,还欲将沈思巧塞进他府中。 他没找他算账已是仁慈至极,他还敢拿沈思巧的事来质问他! “燕容泰,本王郑重警告你,收起你所有的心思,若你再敢玩这些把戏,本王绝不饶你!” 燕容泰如玉的俊脸上布满了伤痛,眼眸中也溢满了对他深深的不满,“小皇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就是你横刀夺爱在先,我已经退让了,你为何还要仇恨于我?沈思巧倾心你那也是她自己向我说的,我不过是好心带她来京城,又没做什么伤害你的事,如今我不过就是问问她,你不愿相告也就罢了,何必如此威胁?” 燕巳渊紧攥着手。 是,他们是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但是他们的心思真是叫他气恨得想打人! 气氛,充斥着刀光剑影。 视线,如雷火相撞。 一个怒,一个恨,谁也不服气。 突然,燕巳渊转变神色,薄唇轻勾,眉眼上挑,得意之色尽显于脸上。 “不管你如何不甘心,絮儿钟情的是我,嫁的也是我,她现在是你的小皇婶。” “是你用手段和心机把她骗到手的!”燕容泰不甘示弱的低吼。 “为了自己喜爱的人,谁没有一点手段和心机?难道你就圣洁如莲?”燕巳渊负手而立,对于他的指骂,三分不以为意,七分反唇相讥。 “我从来没想到,自幼与我感情深厚的小皇叔竟是如此的卑鄙,真叫我寒心!” “够了!”燕巳渊沉声一喝,走到他身侧,微眯着眸子冷冷斜视着他,“正是看在你我自幼感情深厚的份上,我忍了你一次、二次!记住,事不过三!” “那你何不现在杀了我?”燕容泰咬紧了牙关,紧攥的十指骨节‘咔咔’作响。 “杀你?呵!”燕巳渊像是听到笑话般轻笑起来,“她心中无你,我杀你做何?”顿了一下,他低沉又道,“即便没有我,她也不会选择你,这是不争的事实。” 燕容泰紧攥的手在袖中颤抖着。他的每一句话都似无情的利剑插在他最脆弱之处,痛得他无力再反驳。 “你若要再执迷不悟、继续自欺欺人,那本王无话可说,只愿你好自为之。”留下最后的忠告,燕巳渊沉着脸从他身侧走过去。 若是他的女人早前心系他人,他或许会心存愧疚。 可事实非然。 在遇上他之前,她的心里没驻留过任何人。 他不用为谁愧疚,他只需对他和她负责! …… 从荷塘里抓了不少鱼后,萧玉航兴冲冲地跑来跟柳轻絮邀功。 “小舅娘,你看我抓了多少……咦,二表哥也在?”他刚跑进小厅里,见到燕容泰也在,立马刹住了欢喜的声音。 “玉航最近挺闲的?”燕容泰微笑地看着他。 “不怕二表哥笑话,我那赌坊出了些事,我最近没事可做,是挺闲的。”萧玉航摸了摸后脑勺。 柳轻絮从屏风内出来,没好气地瞪他,“大呼小叫的干嘛?让你抓个鱼你抓老半天,我还以为你被鱼抓去了呢!” “小舅娘,我还真差点被鱼抓去,你看我一身衣裳都快湿透了!”萧玉航委屈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袍子。 “行了行了,一会儿把鱼头赏你!” “呃……”萧玉航有些哭笑不得。鱼头有什么好吃的,他喜欢的是鲜美的鱼肉! 柳轻絮扫了一眼盘膝坐在软垫上的两个男人,什么也没说,转身又进了屏风内。 她也不知道燕巳渊到底要做什么,在听说燕容泰来府里时他表情很冷,但他去了汀雨阁见燕容泰以后,再回碧落阁居然把燕容泰也带来了。 当着燕容泰的面,她也不好问。 而且冷静一想,燕巳渊在面对燕容泰这个情敌时自己都不觉得尴尬,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小舅舅,小舅娘好像不高兴,谁惹到她了?”瞧着柳轻絮的言行举止,萧玉航不解地朝燕巳渊望去。 “你多输些银子给她,她便高兴了。”燕巳渊淡淡勾唇。 这可不是暗示,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打劫! 萧玉航立马拉长了脸,“小舅舅,我赌坊都没了,现在不但没进账,翻修赌坊还要好大一笔银子,我就只差上街乞讨了,哪来银子再输给小舅娘?” “是吗?那你今日要是把小舅娘逗开心了,本王出银子替你重建赌坊。” “真的?”萧玉航又惊又喜。 要让小舅娘高兴,那太简单不过了!只要让她在赌桌上赢钱,她一准脸上开花!用她的话来说,打牌能治疗各种心疾,赢钱更是能治愈不治之症! 可惊喜过后,他又开始抓脑为难起来。 他现在没银子可输,就算想放水让小舅娘赢银子也不行啊! 他悄咪咪地朝燕容泰看去,突然脑光一亮,忙坐到燕容泰对面,热情无比的跟他说道,“二表哥,小舅娘自创了一种赌技叫麻将,可好玩了。我们下午打麻将,正好三缺一,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 燕容泰微微沉眉,“麻将?她自创的?” “是啊是啊,小舅娘可聪明了,帮我赌坊出了许多稀奇又好玩的东西,这半年来我赌坊生意好了不止一倍!”说起柳轻絮的那些赌技,萧玉航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和敬佩。 燕容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烁烁泛光的双眼,桌下的手悄然收紧。 他竟不知,她与萧玉航认识已达半年之久! 原本他以为萧玉航之所以亲近柳轻絮是因为燕巳渊的关系,眼下从萧玉航嘴里得知,他们私下竟然有交情,且看萧玉航提起柳轻絮时那兴奋的神采,他们的交情明显匪浅! 他与萧玉航从来都玩不到一块,要是以往面对萧玉航的邀约,他定会一口回绝。但他这次却没拒绝,主要还是萧玉航所提的麻将,那是柳轻絮自创的赌技…… 他想看看究竟何物! 另一张桌子后面,燕巳渊安静又优雅的品着茶,垂眸之际,眸底尽是算计的笑。 他们的话,寝室里的柳轻絮听得一清二楚。 还别说,她心里那点郁闷真是一扫而空了!一个瑧王、一个二王爷、一个小侯爷,妥妥的三位财神爷,他们赶着送银子给她,她能不要? …… 下午,小厅里摆上了八仙桌,还有萧玉航那副白玉打造的麻将。 见燕巳渊要落座,柳轻絮还没皱眉,萧玉航就先咋呼起来,“小舅舅,你还是别上桌了吧?” 燕巳渊斜眼朝他看去,“怎么,本王不能玩?” 萧玉航脱口道,“你不上桌兴许我还能赢几把,你要上桌,我怕衣服裤子都会输没了!” 他可没忘记在赌坊时这个小舅舅赢下的三把牌…… 小舅娘都叫他赢回来了! 柳轻絮突然想起他胡自己的那三把牌,顿时开始嫌弃他,“就是,你又不缺银子,上桌干什么?” 燕容泰看着他们,特别是柳轻絮嘴里那句‘你又不缺银子’,让他轻抿的唇角微微扯了一下。 难道缺银子才能上桌? 他们都因为缺银子才上桌,那谁不缺银子把银子输出来? 莫名的,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桌上的麻将确实新鲜稀奇,不仅是他没见过的,这更是她创出来的,在萧玉航教了他打法和规则之后,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这类东西有了深深的好奇。 燕巳渊见自己被嫌弃,也没恼,甚至很给面子的把位置让了出来,点了江九让他上。 而他则是走到柳轻絮身后,岔开腿在她坐了下来。 他这一坐,比亲自上阵还叫人扎眼。 萧玉航、江九、余辉、景胜、秀姑全都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燕容泰脸色乌黑乌黑的,犹如被黑烟熏过。 而柳轻絮也是一脸黑线,后背贴着他前胸不说,她稍微一转头都能碰上他的脸。 “你丫的!”她手放在他腿上,一边用力掐了一把,一边用着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骂道。 “我帮你码牌。”燕巳渊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她手指尖的劲儿,还一副贴心之态地哄着她。 “你要是让我输了,我今晚就把你和鱼放一块烤了!”柳轻絮咬牙威胁。 “噗!”萧玉航忍不住喷笑,“小舅娘,我看你这不是威胁小舅舅,你这存心是在向我们下战书!” “少废话,开始吧!一会儿输光了别哭,哭我也不会同情你!”柳轻絮剜了他一眼,开始搓手掌预热。 看着她纤细如葱的双手覆在白玉麻将上,姿态娴雅,动作熟练,绝美的眼眸中还绽放着某种热切的亮光,比万千星辰还璀璨夺目。 燕容泰回想起曾经与她的数次见面,她虽然也爱笑,但都是温柔腼腆的,哪里像此刻这般肆无忌惮的说笑,甚至像男儿一样吆五喝六。 他坐在他们对面,能将她的一切都清晰的收入眼中。越看,他心里越是有说不出来的苦涩。难道就因为跟他们小皇叔在一起,她就开始变了吗? 江九坐在柳轻絮左边,萧玉航坐在柳轻絮右边。 牌桌上,柳轻絮向来是六亲不认的,管他们有没有故意放水,反正该碰、该杠、该胡一个都不落下。 开头的三把,她都自摸。 江九倒没什么反应,但萧玉航就有些不淡定了,“小舅娘,你能不能别做大牌,平胡十两的牌,你把把都自摸极品,这是要我命啊!” 柳轻絮赢着钱,笑得东倒西歪,而她的东倒西歪几乎都倒歪在燕巳渊怀中。不过心情大好的她完全不在意这些了,甚至炫耀的朝萧玉航道,“没办法,你小舅舅把他运气都渡到我身上了,你要不满就冲他去!” 萧玉航拉着脸朝她身后的男人看去,“小舅舅,我不管,明儿起我吃喝拉撒都赖你府上,你就是拿棍子撵我我也不走!” 燕巳渊睇了他一眼,“府里你小舅娘主事,你问她可同意?” 萧玉航无语得只想翻白眼吐唾沫子! 这两人简直就是无良到一块去了! 其实跟他比起来,要说牌桌上谁心情最不佳、谁脸色最不好看,当属燕容泰才是。 他抿着唇沉着脸一直没说话,倒不是因为输赢,而是看着对面连体人一般的男女,除了扎眼的疼,心也是疼得快麻木了! 第四把,不等柳轻絮吆喝着洗牌再来,他突然起身,从袖中取出好几张银票放桌上。 “我想起来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啊?”柳轻絮眨巴着眼,一脸的不舍。 猛地,腰间一紧,她忍不住回头,只见身后的男人脸色不善。 而燕容泰同样神色不佳,又不是瞎子,他当然知道她的不舍根本不是冲他而去的,而是冲他的银子去的! 这种感觉比她拒绝他的心意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他转身,快步离开了众人视线。 景胜赶紧跟出去相送。 “王妃,二王爷走了,还玩吗?”江九问道。 “财神都走了,当然不玩了。”柳轻絮抓过燕容泰留下的银票,数完后大方地甩出一张拍桌上,“你俩牌做得不错,这是赏金。下次咱们继续,争取换个更有钱的,赢更多。” 闻言,屋子里众人都有种想倒地的冲动…… 换个更有钱的赢? 难不成把皇上叫来打麻将?! 不想再被她雷倒,江九抓着赏赐的银票先跑了出去。 见状,萧玉航立马不满地追出去,“你小子想独吞啊?那是小舅娘赏给我的!你给小爷我站住!” 余辉也赶紧追出去。 见者有份,怎么能少了他的? 秀姑接收到燕巳渊的眼神,默默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在柳轻絮正要把银票全收进怀里时,突然一只大手把银票全夺走了。 “难道没我的份?” “这是我赢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柳轻絮很不满地转头瞪着他。 “你刚说了,是我把运气渡给你的。”燕巳渊也有些不满她的过河拆桥。 “我那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你听不出来吗?”柳轻絮伸手要去抢回银票,但他却把银票快速藏到身后,她直接转身扑向他,“你大爷的,赶紧还给我!” 第45章 她要心甘情愿才行 燕巳渊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抢回去。 他眸光闪着笑,等她把他双手从身后拉出来时,他手里已经没了银票。 柳轻絮气得不行,这可是她赢的,怎么能叫他给吞了呢? 一激动,她干脆什么也不顾了,拉扯着他衣袍开始找起来。可他坐着不动,她又拉不开他,于是想也没想的去解他的腰带。 “我就不信你还能将银票藏到亵裤里!” 燕巳渊眼抽、嘴角、实在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那你找找看?” 柳轻絮麻利的解开他腰带后,还真开始拉扯他的裤带。 可刚把裤带一拉开,她脸就忍不住红了,然后羞恼大骂,“燕巳渊,你无耻!” 他们身体几乎粘在一起,不光是他身上的热度,还有他身上的反应,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她就扯了他的裤头而已,他居然就有反应了! 燕巳渊环抱着她,从来没笑得如此开怀过,胸膛一抖一抖的,薄唇贴到她耳边,笑问道,“谁无耻了?是你先脱我衣裳的。” “你还说!把银票还给我!”柳轻絮想打人。 “就在我身上,找到便给你。” “你想玩火?” 他闷骚的一面,柳轻絮早就见识过,但闷骚成这幅样子,故意引诱她对他上下轻薄,这是什么德性? 何况在她月事期间搞这些,说玩火都不恰当,应该是他想引火自焚才对。 燕巳渊非但没有一点点羞耻之色,反而让她跨坐在他身上,薄唇贴着她肉肉软软的耳坠,呼着热气,又若有似无的触碰,邪魅得像只千年老狐狸,“只要你喜欢,玩多大的火我都不介意。” 柳轻絮一脸黑线,“……” 这是无耻到脸皮都不要脸了吗?! 就在她无语之际,燕巳渊突然偏着头吻上了她的唇。 没有以往的蛮横,这一次他很温柔的贴上她,也没有以往的长驱直入,他先是轻轻允着她的唇瓣,就像她唇上有糖似的先要为她舔干净…… 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他们就没再亲密过,她突然发现他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就因为他做回了瑧王,连土匪性的接吻都改了? 悸动的感觉在心中某一处划开,她身子猛地一颤,突然把他推开。 “为什么要把二王爷带来?你明知道我见到他尴尬,而且也不想见到他。”亲什么亲,有些事都还没弄清楚,她压根就没那兴致! 同样很难得的,燕巳渊并没有因为她的推开而生气,反而压着嗓子很耐心的与她解释,“他一直都觉得是我横刀夺爱,故而对我很是怨恨。我让他来见你,不过是想让事实告诉他,你对他毫无情意,他所谓的我横刀夺爱,不过是他爱而不得的借口罢了。” 这解释,柳轻絮能接受。 说起来,燕容泰与他还真是亲叔侄,他把对她的心思全都化成了行动,而燕容泰则是把对她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同样都很直接,但她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接受燕容泰的。就算她没遇上燕巳渊这头腹黑狼,没有被她吃干抹净,燕容泰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那他今天来就是因为我们的事?”她继续发问。 燕巳渊眸底炽热的气息渐渐淡去,又恢复了幽深。 只是圈着她身子的手并未松开,反而还有些收紧,“他是因为沈思巧之事而来。” “沈思巧?”柳轻絮这才想起沈思巧被封了贵人一事,忙追问道,“我也想问,究竟怎么回事,沈思巧怎么突然就被皇上封为贵人了?” 这事对外人燕巳渊肯定不会多说一句,毕竟是帝王的事,谁有胆子就问帝王去。但对她不同,这事对她没隐瞒的必要。 “皇嫂把沈思巧带去了母后那,欲将沈思巧塞进瑧王府做妾。母后一气之下在皇兄面前哭闹了一场,皇兄就封了沈思巧贵人。” 听完他的解释,柳轻絮表示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那……那皇后是何反应?” “多了个女人让她管,她很开心。” 开心? 柳轻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看到了她很开心?” 傻子才会相信皇后会开心!偷鸡不成蚀把米,没给他们添堵成功,反给自己添了个女人来分享自己的男人,只怕皇后杀人的心都有了吧! “今日去紫宸宫向母后请安,皇嫂和沈贵人都在,皇嫂笑得很开心。” “呵呵!”柳轻絮才是真的笑的很开心! 她曾经也是追剧狂人,宫斗剧看了不知道多少,可这样的剧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开心,燕巳渊自然也开心,低下头又准备继续先前的事。 但柳轻絮已经有了防备,直接拿手掌盖住他的嘴。 四目对瞪。 燕巳渊开始露出不满了。 但柳轻絮也不是吃素的,别说她大姨妈没走,就算大姨妈走了,她也会抵死不从。 “瑧王妃的身份我还没接受,你不可以再碰我!” “你到底想怎样?”燕巳渊抓下她的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不怎样。”柳轻絮扭开头,闷着嗓子说道,“我可以跟巳爷纠缠不清,那是因为情势所迫我别无选择。但对你这个瑧王,我有顾忌。” “你顾忌什么?难道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燕巳渊咬着牙,一窝子的好心情让她几句话就击毁得四分五裂。 柳轻絮推开他,从他身上快速离开。 看着他黑沉沉的俊脸,她知道他气得不轻,但她还是斩钉截铁道,“你理所当然的以为我身子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不管你是何身份我都该无条件接受。可我不愿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事再一次发生,我需要对你考量,需要对你观察,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你最起码也该给我时间,让我心甘情愿的接受你,而不是你以为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就该无条件顺从!” 燕巳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光幽幽望着她,嗓音如同喉咙里硬挤出来,“那你想我如何做?” “我不反感与你接触,但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要我心甘情愿,等哪天我心甘情愿了,就代表我愿意接受你以及你的身份了。”柳轻絮说完,转身进了屏风。 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燕巳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说半天,她就只为了这? 这女人…… 不就是要他再忍耐一段时日嘛,他忍便是! 反正他们朝夕相处着,以他的魅力,要不了多久定让她乖乖‘臣服’…… 而回到寝室里的柳轻絮其实也不舒坦。 她知道自己矫情了。 可不矫情,她又觉得太便宜他了! 她都没有机会磨一磨他的性子,谁知道他是不是贪恋她一时新鲜? 再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说那些谈恋爱的话,古人大都盲婚哑嫁,知道个毛线的恋爱啊。她要想补全这个过程,也就只能这样借题发挥了! “不是说要吃烤鱼吗?” 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从外面进来,她抬头看着他,那俊脸已经恢复如常,还是又冷又酷,好似很不耐烦进来喊她。 不过那幽深的黑眸却并不藏冷意,反而多添了一丝温柔。 “急什么?他们几个现在恐怕只顾着分银子,谁会去烤鱼啊?”柳轻絮撇了撇嘴。 话是嫌弃的,但她人已经从床边起了身,还主动的先走了出去。 燕巳渊曲着手指抵在唇上,是想笑又不敢笑。 这别扭闹得…… 到底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折磨她自己? …… 自从提出‘心甘情愿’的条件后,柳轻絮发现燕巳渊变化很大。 私下里他们相处时,他规矩了可不止一点点。 平日里,他有事就去汀雨阁,没事就回碧落阁。回了碧落阁也都在书房里安安静静的看书,既不打扰她休息,也不与她有过密的接触,哪怕就是萧玉航来找她,他也只在一旁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晚上就算睡觉,两人都各盖着一床被子,谁都没越界。 这样和谐的相处,两人似乎都很满意。 可看着他们相敬如宾的样子,江九他们几个面上不说,心里却每日都提心吊胆的。 在几个人划拳后,输了的景胜在其他人怂恿下,趁燕巳渊去汀雨阁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您可是与王妃吵架了?” “吵架?何时?”燕巳渊冷飕飕的回他一句反问。 “王爷,江九他们说您与王妃在外面时不是这般生分……”景胜都不敢抬头看他。 燕巳渊不自然的咳了一下,随后一本正经道,“王妃以前昼夜颠倒,本王现在陪她改变生活习性,所以才如此。过段时日便好,你们不用担忧。” 景胜狠狠的扯了一下唇角。 这理由,王爷自己信吗? 最近的日子是柳轻絮有史以来过得最清闲的,一开始她还挺满意这样相敬如宾的方式,但多几日下来,她就浑身不自在了。 每次从书房区路过,燕巳渊都在看书,连头都不抬一下,仿佛她只是一只他看不见的阿飘。 她想主动与他讲话,但只要她靠近他,他就会很快速的把手里的书藏起来,然后略有些受惊的盯着她,还有些气息不稳的问他,“你做何?” 她郁闷得要死。 不明白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按她的想法来,要她心甘情愿接受他,他不该每天换着法子哄她开心吗?怎么还冷落起她来了? 可偏偏又是她先拒绝他的,人家按她的要求来,规矩了,本分了,也不占她便宜了,她怎么还能对他不满? 这天,突然听到消息,三日后就是太子燕容熙与柳元茵大婚。 对此消息,柳轻絮并不意外。燕容熙主动说出他与柳元茵早有了肌肤之亲,这门亲事就注定不会拖太久。 只是婚礼当天,她没去参加,因为小月子还剩一天。 她从秀姑那里打听到,据说婚礼很隆重,虽然柳元茵只是太子侧妃,但看在镇国将军府的份上,排面是一点都不小。 也不知道这日子是谁选的,反正就是这么巧合。她没机会去参加柳元茵的婚事,但第二天她‘出月子’,一大早就被燕巳渊带去了宫里,说是要接受新媳妇敬茶。 进宫的路上,她脸都快笑出花了。 差点都忘了她现在是太子的小皇婶,柳元茵这个新媳妇要敬茶,怎么能少得了她这位长辈? 在紫宸宫,瞿太后一看到她,欢喜得不得了,当着前来给她请安的众妃嫔们,瞿太后拉着她的手就不放。 “这段日子絮儿受苦了,快让哀家看看身子养好了没有?嗯嗯,气色还不错,就是没见长肉。这渊儿是如何照顾你的,改明儿哀家非得好好说他!”一股脑的关心完小儿媳,瞿太后突然发现殿里气氛特安静,扭头一看众妃嫔,顿时沉了脸,“你们还站着作何?” 华丽的殿宇中,众妃嫔是看傻了眼。 有些人早前是见过柳轻絮的,但那时她只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可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瑧王妃,别说那些没见过她的,就算是见过她的人都难免打量她出了神。 再加上瞿太后言行举止里透漏出来的疼爱,更是让不少人心生出了别样的嫉妒。 “拜见瑧王妃。” 面对众妃嫔的齐身参拜,柳轻絮还是比较从容的,笑得也大方得体,“都是一家人,大家免礼吧。” “谢瑧王妃。”众妃嫔又齐声谢道。 柳轻絮扫视着她们,几十个女人,各个气质高端、姿色出众,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看得她差点眼花。不过她没从她们中找到沈思巧的身影,这倒有些让她失望。 她今日来,还想看看沈思巧在宫里过得怎么样呢! 突然,朱琛进殿禀道,“太后,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来了。” 瞿太后没说什么,回了座。 一旁的云嬷嬷赶紧带人为柳轻絮安座。 殿中妃嫔们很自觉的退到殿侧。 柳轻絮注视着殿门,没过多久,就见苏皇后那尊贵又华丽的身影步入殿中。 燕容熙紧随其后,皎月般的容貌,犹如谪仙般清贵隽雅。 在他身后,是一个微微低着头的女子。柳轻絮对她可是化成灰都认得出,当即嘴角就划开了笑。 她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看柳元茵的反应了! 第46章 区别对待 “母后,熙儿带侧妃来向您请安了。”苏皇后走到瞿太后跟前,见柳轻絮也在,她关心地打量了一番,柔声问道,“絮儿也来了?巳渊呢,他去哪了,怎么没陪着你?” ‘陪’字一出,瞿太后就抿紧了唇。 柳轻絮向她福身,“轻絮拜见皇嫂,皇嫂万福。”然后才笑眯眯地回道,“王爷他说先去御书房找皇兄,稍后会与皇兄一同过来给母后请安。” 这位苏皇后在她原身的记忆中是个让人万分敬仰的女人,恭孝仁德,端庄温贤,乃天下女子之典范。 可在她进了瑧王府后,通过燕巳渊身上发生的事,原身对这位苏皇后美好的印象对她而言,连参考价值都失去了。 外界都说瑧王命犯天煞孤星,刑妻克子,曾有三个女人先后进入瑧王府,最终不是疯癫就是痴傻。她进了瑧王府以后才知道,那所谓的天煞孤星命,根本就是燕巳渊自己给自己造的谣,起因还是因为苏皇后这位亲嫂子。 她利用嫂子的身份给燕巳渊塞女人,燕巳渊拒绝不了,但又不愿受她摆布,不得已,只能借‘天煞孤星命’来处置那些女人。 苏皇后的为人究竟如何,她以前不敢定论,但就最近沈思巧的事,她对这位皇嫂可是打心眼里反感。 不就是装嘛,好像谁不会似的。她要装起来,她妈都得怀疑她不是亲生的! “容熙拜见小皇婶。”燕容熙拱手向她行了一礼。 柳轻絮暗挑眉梢,面对他的态度还挺意外的。 毕竟那次在客栈,太子可是恨不得杀了她呢! “熙儿快快免礼。”她亲切的抬抬手,脸上堆满了歉意,“昨日你大婚,小皇婶身子抱恙没能前去观礼,实在是遗憾得紧。你小皇叔也是,昨日念叨了一整天,这不今日一早就带我入宫来看你们,生怕再错过你们的请安,心中更添遗憾。” 按辈分来说,她这番话并无不妥。 可是她那一声‘熙儿’,却是把在场的人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燕容熙脸色沉得就像被乌云笼罩了似的。 就连苏皇后脸上温婉的笑都变得有些僵硬,许是觉得殿中人太多,她扫了一眼两侧的妃嫔们,温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众妃嫔纷纷行礼告退。 柳轻絮发现,有好几个妃嫔低着头,肩膀隐隐颤动,还有好些妃嫔眼中透露着不舍,明显想留下来多看一会儿热闹。 待她们一走,柳元茵才从燕容熙身后走出,恭敬的向瞿太后跪拜行礼。 瞿太后并没有立马唤她起身,而是面露威仪,严肃的开口,“柳氏,你如今是太子侧妃,入了燕家玉牒,以后就是我燕家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燕氏皇族,希望你能谨记我族规矩,恪守本分,端端正正做太子背后的女人。” “茵儿谨记皇祖母教诲。”柳元茵伏地磕头,恭顺的姿态摆的相当端正。 “柳侧妃,你与瑧王妃虽为至亲姐妹,但在我燕家,瑧王妃是你的皇婶,你的长辈,以后见着瑧王妃切不可乱了规矩与辈分。”瞿太后又严肃的提醒道。 她这番话其实不用说,任何人都懂的道理。可她偏偏说了,还说得如此严肃,这其中隐喻着什么? 柳元茵抬起头朝柳轻絮看去,脸色微微泛着白,原本娇柔的声线都多了一丝生硬。 “茵儿拜见小皇婶。” “乖!”柳轻絮用手遮着嘴,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但嘴里的话却把辈份端得十足,“侄媳妇不用多礼。” 瞿太后看了一眼她,眉眼隐隐含着一丝笑。 她随即对云嬷嬷使了使眼色。 云嬷嬷随后领来两名宫女,手里分别端着玉盘。 瞿太后朝两名宫女抬了抬下巴,“柳侧妃,这是哀家和你小皇婶赏赐你的。” “……”柳轻絮惊讶的愣了愣。瞿太后对她的偏袒她深深的感受到了,但没想到她连这些事都能为她考虑。 她悄悄的瞄了苏皇后一眼,果不其然,苏皇后脸上温柔典雅的微笑都快绷不住了。 燕容熙还好,始终保持着冷傲清贵,并没有太多表情显露,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 柳元茵能做什么? 当然是磕头谢恩了!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步入殿中。 在他身侧,是某个柳轻絮熟悉的男人。 她有原身的记忆,所以见到这位当朝的皇帝也不生疏,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兄弟俩同时出现。 说实话,挺有视觉冲击力的。 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父子呢! “看来朕来得还不算晚。”燕辰豪虽一身帝王之气,但笑容爽朗,并没有端出帝王的架子。 “臣妾参见皇上。”苏皇后先向他福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燕容熙向他行礼后又朝燕巳渊拜道,“小皇叔。” “皇嫂。”燕巳渊随即也向苏皇后拱手礼拜。见柳轻絮正望着他们,他朝她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向燕辰豪。 柳轻絮自然懂他的意思,规规矩矩的在燕辰豪身前蹲膝行礼,“轻絮拜见皇兄,皇兄万福。” “弟妹快平身。”燕辰豪又是爽朗一笑,“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礼了。” “谢皇兄。”柳轻絮知道他这是客气话,可不敢真的不把规矩当回事。 燕辰豪突然把目光投向还跪在地上的柳元茵,“这就是太子侧妃柳氏?” 柳元茵赶紧朝他伏地叩拜,“茵儿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辰豪‘嗯’了一声,语气突然冷肃,“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退下吧。” “是。”柳元茵抬头望了一眼在场的人,眼里有着很明显的失落,特别是在看柳轻絮的时候,还咬了咬下唇。 最后她低着头卑恭的离开紫宸殿。 柳轻絮看在眼中,笑在心里。 不是她心里阴暗,故意幸灾乐祸。而是这一切都是柳元茵千方百计求来的,是她非要嫁给太子,以为做太子的女人好像多光荣似的。殊不知,在这燕家,太子的女人真的不算啥! 何况她还只是个太子侧妃。 等她一走,燕辰豪一脸和悦地看着柳轻絮,说道,“渊儿以前最不爱的便是留在京城,为此母后没少埋怨朕,说是朕没看好他。如今他成了亲,有了你,看好他可就是你的责任了,以后母后再怨朕,朕也总算有推脱之词了。”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额头隐隐掉着黑线。 他乱跑关她什么事啊? 难不成她还能管得住他! 燕巳渊掩嘴轻咳,“皇兄……” 燕辰豪板起脸,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怎么,你一个人到处跑也就算了,还想带着弟妹四处游晃?” 苏皇后笑着出声,“渊儿,你皇兄并非埋怨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多在朝中帮他分忧一些政事。如今你已成家,可不能再丢下我们不管了。” 他们夫妻,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帝王帝后的架子,就像普通老百姓家中的大哥大嫂。 柳轻絮站在燕巳渊身侧,除了安静就是乖巧。 对燕家这个大家庭,她刚接触,不敢多作评价。但她心里清楚,帝王之家再怎么和气和睦,也与老百姓不同,如果只凭借哥哥嫂嫂几句暖心的话就觉得这是关爱,那她在这个家里估计是早夭的命。 “行了,你们别一个劲儿的说渊儿了,当心把絮儿吓着。”瞿太后突然出声,还把这对帝王帝后夫妻各瞪了一眼。 燕辰豪走到她身旁,笑说道,“母后,您看看,这有了媳妇当真不一样了,要是以往多说他几句,他一准给我们甩脸色,如今弟妹在,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依儿臣看,弟妹应当能替我们管住他!” 苏皇后掩嘴附和道,“皇上说得即是。” 瞿太后眼里溢满了笑,对燕巳渊嗔道,“你还杵着做何,还不快带絮儿四处转转,让絮儿多熟悉熟悉宫里的情况!可别让絮儿以后进了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柳轻絮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燕巳渊看了她一眼,欣然带着她向自家母后和哥嫂告退。 …… 在紫宸宫的花园里。 柳轻絮与他并排走着,一开始谁都没说话。 这是他们最近的相处模式。 按理说这样相敬如宾的模式她应该快习惯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憋着一股火,今日这股火也快憋不住要爆发了。 她突然转身将他拦住。 “怎么了?”燕巳渊垂眸看着她,问得有些不冷不淡。 “你是故意的?”柳轻絮火飒飒的瞪着他。 “故意什么?”燕巳渊似不解。 “故意冷落我!” 他眸底快速闪过一丝笑,稍纵即逝后,微微绷着俊脸不满的道,“不碰你你说我冷落你,可碰你你又不愿,那你要我如何做?” 柳轻絮真差一点内伤吐血,气得她直接给他脚背踩下去,“你非要那样理解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划清界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唔!” 她决裂的话还差一个字,突然被他堵住了嘴,最后那个字让他吞了去。 但他没有深入的吻她,而是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然后放开她。 “我与你亲近,自然会想要更多,可你不愿,我再亲近你,岂不是自找难受?” “那就不能好好说话?”柳轻絮耳朵有些发烫,这怎么就成她的错了! “要么贴着说话,要么不说话,你自己选一个。”燕巳渊眉梢挑起。 “我……我选你大爷!”柳轻絮面红耳赤的骂道。 这家伙居然给她玩这么一出以退为进的把戏! 故意冷落她,冷落到她忍无可忍的时候再抛给她一个选择题! 而且这选择题还是有‘标准答案’的!选错了,那就是她自找冷落,选对了,那就是她心甘情愿! 燕巳渊突然捂住她的嘴,并单手将她抱到花坛边上,压着嗓音在她耳边警告,“宫中是非多,别乱说话,免得叫人误会了去!” 什么大爷、姨妈、妹的…… 她也真是不挑地方! 他是习惯了,可其他人要是听了去,不知道会造成怎样的误会! 柳轻絮拉下他的大手,还想推开他,可燕巳渊这么一抱她,瞬间就不想松手了。 冷落她,又何尝不是惩罚他自己? 天天都在他眼皮下,只看着不能吃,天知道他是有多难受…… 他眸色一深,在她推开他之前,突然扣住她后脑勺,迅猛的吻住她。 多日来的隐忍如同崩塌的堤坝,压在心里的那份念想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得不可抵挡。 这一次,他亦如早前那般,吻得有些蛮横而放肆,根本不给她一点点反抗的机会,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纠缠得厉害,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吸入自己身体中,让彼此融合成一体。 “唔唔……唔嗯……”柳轻絮拍打着他的后背,但打着打着她就觉得浑身无力,双腿都有些发软,最后不得不抱住他,抵抗的呜咽声也在不知不觉中全化成了细碎的吟声。 许久之后,燕巳渊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恨恨的骂道,“要人命的东西!” 可仔细听,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苦。 柳轻絮眼角有着湿润,想骂他却突然发现喉咙像卡住了似的。 她活了两辈子,就想矫情这么一回,结果变成了一场笑话似的。她以为自己能拿捏住他,可最终才发现,她才是被他捏在手心里的那一个! “放手!你还想抱到什么时候?”气息有所平稳后,她又开始推他。 “本王想抱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燕巳渊抵着她额头,冷着脸极度不满的瞪着她,“还要闹腾么?” 言外之意,她再因为两人的事闹腾,他就接着刚才的事继续。 柳轻絮咬着牙道,“你好歹是个长辈,要点脸行不?” 燕巳渊脸色更不佳,“我是你男人,要脸来做何?” 想起他这阵子刻意跟她保持距离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的无赖德性,柳轻絮噗嗤笑出了声。 早知道她就该沉住气的! 说不定最先耗不下去的人是他! “行了,你赶紧放开,别让人看见了!”她这次不是拒绝他,而是真怕被人撞见。 “无妨,若真被人撞见传到母后那里,她只会更加高兴。” 提到瞿太后这位婆婆,柳轻絮压低了声音问道,“母后让你带我出来,可是有意支开我们?” 燕巳渊抬起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现在才发现?” 柳轻絮早就看出来了,只是现在才问罢了。 “为什么要支开我们?” 第47章 又被他给骗了! “母后也是为了你好,不想你耳朵不清净。” “……说的皇后娘娘?” “你刚进燕家,对他们还不了解,避着点也是为你好。” 看着他眸底浮现出来的黯色,再听他这别有深意的提示,柳轻絮还有什么不懂的? 但她也知道,燕家的事还轮不到她多嘴舌。她可以在柳轻絮这些人面前装装腔做做事,但在整个燕家,上有婆母和兄嫂,她这个小儿媳妇想要好好过日子,非但不能出风头,还得百般低调才行。 “想什么?”见她不吱声了,燕巳渊低下头又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 “没什么。”柳轻絮摇了摇头。她如果说做小皇婶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美好,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掐死她? “不会再闹了?”燕巳渊捏着她下巴,眸光幽沉的紧紧的凝视着她,继续先前的问话,誓要她给自己一个准信。 “谁闹了啊?”柳轻絮强行把他推开,没好气的撇嘴,“两口子还不兴拌个嘴吵个架?” 燕巳渊以为她还无法接受自己,正欲发火,突然听她那句‘两口子’,他瞬间愣了愣,再看她那撇嘴的小模样,他心中猛喜,激动得一把将她又捞回怀里,用力的按在身上。 “以后不许再说离开的话了!”他还想确认,但一开口又是忍不住的霸道。 “嗯。”柳轻絮双手回抱着他,脸蛋贴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突然有一种鼻子发酸喉咙发痒的感觉。 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她现在是摆脱不了他的。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打乱了。他不但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还胡搅蛮缠的乱了她的心…… 其实,承认喜欢他并不难。 她所有的矫情和拒绝,不过是因为内心潜藏着一种害怕,害怕有一天凤阳镜出现,她会陷入不舍的痛苦中…… 仅此而已。 “王爷!”朱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柳轻絮赶紧踩他脚示意他放开。 燕巳渊很不爽的绷着脸,松了双手,转身冷冷的睇着打扰他们的人。 “何事?” “王爷,皇上叫您过去,说有要事与您商议。”朱琛禀道。 “是何要事?”燕巳渊没动,他现在只想跟自己的女人亲近,别说亲大哥,亲娘来他都不想挪脚。 “回王爷,皇上刚与太后说,想让您去接管御史台,太后让您自个儿去向皇上回话。” 御史台? 柳轻絮有些惊讶,这不是监察部门吗? 她看向燕巳渊,但燕巳渊的反应让她更意外,只见他浓眉紧蹙,薄唇也抿成了冷硬的直线,很明显的抵触情绪。 “絮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来。”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低声与她交代。 “嗯。”柳轻絮自然是放他离去。都说了燕家的事她管不着,更何况是朝堂里的事,更不是她能随便过问的。 很快,燕巳渊和朱琛离开了花园。 柳轻絮有些无聊,只得在附近随便闲逛。 皇宫就是皇宫,随便一个花园都比瑧王府的院落还大,她走着走着就有些分不清楚方向了,然后在一处假山边停了下来。 “小皇婶怎么一个人在此?” 一道清冷的嗓音从侧面传来。 柳轻絮扭头,看着从假山旁走出来的男人,顿时冷掉了脸,“太子刚娶了侧妃,不应该与侧妃如胶似漆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本宫为何娶柳元茵,小皇婶应该是最清楚的,又何必挖苦呢?” 他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自嘲,柳轻絮用眼角瞥着他,虽说不待见他,但他也算爽快人,要人要权都很直接。 “恭喜太子得偿所愿,如今娶了柳元茵,太子在朝中犹如猛虎添翼。” “是啊,本宫得偿所愿了。”燕容熙看着她,眸光碧如清湖,点点涟漪似对眼下的婚姻很是欣慰。只是他话锋一转,突然道,“就是不知道小皇叔何时能得偿所愿,本宫甚是期待。” “太子有何话直说无妨。”柳轻絮柳眉轻蹙,先前才暗暗的夸他直爽,没想到下一刻就开始话里藏锋了。 “小皇婶还不知道吗?”燕容熙似是很意外她的反应。 “我该知道什么?”柳轻絮眯紧了眸子望着他。 “小皇叔如此在意你,竟没告诉你有关宝镜的秘密?” 宝镜? 她心口狠狠的颤了一下,是凤阳镜吗? 因为自己身上有秘密,她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只露出了几分好奇,“太子说的宝镜可是凤阳镜?” “你知道?”燕容熙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仿佛在疑惑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声反问狠狠的冲击着柳轻絮内心。 太子在她面前提宝镜的用意她尚且不知,但她却从太子嘴里得知,凤阳镜竟然在燕巳渊手中! 在他手中…… 这混蛋,明明在他手中的东西,他居然还装不知道,还说什么要帮她寻找,还假模假样的去拜托沈宗明! 可恶! 又被他给骗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提脚就想去找燕巳渊。 “小皇婶。” 听到燕容熙的唤声,她收住脚步,理智有所回归。 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太子告诉我凤阳镜,究竟有何目的?” 燕容熙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姣美绝色的脸蛋,嗓音突然变得低柔,“看在本宫喜欢过你的份上,本宫只想提醒你,小皇叔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柳轻絮不禁挑眉,“你是想告诉我,他对我不是真心的,而是有所图谋?可是我在柳家是什么地位你们都应该知道,我除了这张脸还有些看头外,还有什么可供他图谋的?” “因为凤阳镜。” “凤阳镜怎么了?跟我有关系吗?” “因为他要解开凤阳镜的秘密,就需要你这样的女人!”燕容熙敛紧眸子,似是很不满她的傻气,“只要爱上他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爱上他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柳轻絮睁大眼,又震惊又不敢置信。 “不论你信与否,反正你只要爱上他,终有一日你会成为凤阳镜的祭品!” “……”柳轻絮张着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祭品? 破解凤阳镜的秘密需要女人做祭品? 此刻的燕容熙不再端着清贵冷傲的模样,莫名的显得有些激动,仿佛在他眼中她是一个傻子,恨不得将她骂醒。 他也许察觉到自己失态,故而没再多留,只是临走时,冷声溢道,“远离他,别被他蒙骗了!” 随着他远去,柳轻絮久久的僵在原地,脑子里一遍又一边重复着他说过的话,也一遍又一遍回想着自己与燕巳渊相处的一幕幕…… 他重伤出现在顺和寺院,难道不是巧合,而是刻意? 他隐瞒身份只是为了更好的接近她? 借着给她解药的机会与她拜堂成亲,是为了将她牢牢的捆绑在身边? 对她的霸道和纠缠,只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她爱上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她当祭品? “呵呵!”一声冷笑从她喉间溢出。 荒谬至极! …… 燕巳渊刚与燕辰豪谈完话,正准备去花园,就见柳轻絮自己找了过来。 看着她上扬的红唇和眉眼,比星河灿烂,比娇花还艳丽,他也不禁勾起了唇角,在她走近时一把将她搂置身前。 “笑什么?” 柳轻絮抬头望着他,娇声细语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来宫里,心情还不错。” 燕巳渊抬手抚着她精致绝伦的脸庞,见惯了她生气时炸毛的样子,也见惯了她高兴时放声大笑的样子,像这般娇柔的模样实在少见,这娇柔中透着一股子媚劲儿,犹如一只无形的钩子勾着他魂儿,都快飘天上去了。 “你若喜欢,随时都可以来。” “我倒是不排斥常来宫中,只是怕自己大咧咧的性子会惹人不喜,就算母后不介意,但多少会为了我失面子。” “你只管做自己,不用在意他人看法。”燕巳渊看着她,都舍不得移眼,眼里也都是宠溺。 “说得简单。”柳轻絮嗔了他一眼。 燕巳渊抿了抿唇,喉结随之滚动。 她是仗着在宫里以为他不敢乱来所以才这般温柔的勾他魂儿? 看着他黑眸暗生炽热,柳轻絮突然把他推开,还娇羞的四下张望,“这是在母后宫里,你最好正经些,别让人笑话了去,不然以后我都没脸进宫来玩了。” “好。”燕巳渊嘴里应着,但俊脸还是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哑笑道,“在宫里依你,回府后得依我。” “去你的!”柳轻絮抡起粉拳在他胸口敲了一下,然后噘着嘴娇怨的跑开了。 燕巳渊没有追上去,含笑看她跑远后,突然收住笑,方才还溢满了宠溺的黑眸刹那间布了一层寒气。 “江小七!” “属下在。”一身黑装的女孩快速从暗处闪到他面前。 “王妃先前见过何人?”燕巳渊冷冷的瞪着她。 “回王爷,太子与王妃说了话。”江小七低着头回道。 “太子?他们说什么了?” “回王爷,太子向王妃说了您的坏话。” “嗯?” 感受到他的怒火,江小七随即将燕容熙与柳轻絮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向他道出。 听完,燕巳渊广袖下的双手捏得骨节‘咔咔’响,俊脸上阴沉密布,犹如暴风骤雨将临般,吓得江小七直接往身后退了两步。 第48章 太后的用心 “王爷!” 听到柳轻絮的声音,江小七赶紧闪人,又隐藏到了暗处。 燕巳渊抬眸望着折返回来的女人,一扫俊脸上的阴沉,微勾着唇角迎了上去。 柳轻絮拉住他的手,眨着眸子问他,“怎么愣着不动呢?我还等你带我四处走走呢!” “絮儿……”燕巳渊手掌一翻,将她的葇荑紧裹在手心里。 “嗯?” “太子找过你?” 柳轻絮微微一愣,随即不自然的低下头,“……是。” “你不打算质问我吗?” “我……”她抬起头,看着他眸底那一抹难受,如同被什么伤害了般,她心口一刺,顿时明白过来。微愣之后她冷着脸看向别处,“质问你什么?你若想说早就说了,你若不想说,我能把你怎样?” “所以你就假意迎合我,试图用美人计从我嘴里探出消息?”冷硬的嗓音从燕巳渊银牙中磨出,他是真生气,气到胸膛都开始剧烈的起伏,“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你宁可信其他男人的话也不信自己的男人!” 自己的男人…… 柳轻絮咬着唇,她也有气有怨有委屈,更因为受他隐瞒身份的欺骗让她毫无安全感可言。 可听着他最后那句咬牙切齿的话,她哆着双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真的比较起来,她的私心一定是偏向他的。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隐瞒欺骗她,如何叫她对他产生足够的信任? 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她突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燕巳渊一把将她扯进怀中,在她耳边怒道,“别人三言两语就把本王说成是玩弄感情的无耻之徒,你摸着良心说,本王像那种人吗?要说图谋,本王就图谋你了,那又怎样?若对你毫无图谋,本王做何要巴着心纠缠你?” 柳轻絮眼眶里的泪一下子滚落出来,仰头瞪着他,“你又不是第一次骗我!” 那晶莹的珠子让燕巳渊不由得软下了语气,“本王连你的脾气都能容忍,还不能容忍你的质问?拿虚情假意那一套对付本王,你还觉得没错?” 他卷着袖子替她轻拭着脸上滚烫的珠子。 柳轻絮不领情的拍开他的手,既然话都说开了,她自然要一个答案,“你要是不把凤阳镜的事说清楚,我不会再信任你!” 燕巳渊也是又气又无奈,压低了嗓音斥道,“笨蛋,你要找它也不打听清楚它的底细!你以为它是普通物件?你怎么不想想太子为何突然提它?” 柳轻絮又愣了愣。 依他的口气,太子说什么拿女人做祭品的事是假的,但凤阳镜确实藏着秘密…… “王爷。”云嬷嬷突然出现,并躬身道,“太后在寝宫为王妃设了宴,特让奴婢来请你们过去。” 柳轻絮赶紧低下头,手背胡乱的擦着脸。 燕巳渊借拥着她的动作,也为她清理面容。 云嬷嬷抬了抬眼,瞧着夫妻俩的动作,目光不停的闪转。 …… 午膳,很丰盛。 看得柳轻絮瞠目结舌。 几十道菜,她还以为皇上和皇后会出现,结果瞿太后拉着她的手,像哄小孩儿一样说道,“絮儿,你看看这些够不够,还想吃什么告诉母后,母后让御膳房马上做出来。” 柳轻絮是真的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母后,让您费心了,这么多吃的,我怕吃完得扶着墙走路了。” 瞿太后掩嘴大笑,“你这孩子,说话怎么如此逗?就算吃撑了没法走路,不还有渊儿嘛,让他抱你便是!” “……”柳轻絮额角隐隐掉下一滴冷汗,并悄悄的瞄了一眼某个男人。 燕巳渊手握拳撑在唇边,干干的咳了一下。 瞿太后突然盯着柳轻絮的脸,瞧着她红红的眼圈,忙问道,“絮儿怎么了?刚哭过?” 柳轻絮赶紧解释,“不……不是,是方才眼里进了沙子。” 瞿太后朝儿子瞪过去,“我看这‘沙子’是你吧?”拉着柳轻絮落座,她转而温声说道,“渊儿就是缺人管,所以才有那个臭脾气,你呀也别让着他,该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他要是敢不把你当回事,你告诉母后,我们一同收拾他!” “母后,没有的事,王爷对我很好。”柳轻絮继续摇着头。她虽然是第一次给人做儿媳,可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这种宽心的话听听就好,她可不敢当真。 而她的拘束和小心翼翼,瞿太后都看在眼中,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却暗戳戳的剜了儿子一眼。 燕巳渊抿着唇走过去,在柳轻絮身侧盘腿坐下,与她们并排坐不说,朱琛和云嬷嬷还带着宫人把摆满了食物的桌子拼在他们身前。 柳轻絮身子都绷紧了,左边婆婆,右边老公,这是啥架势? “絮儿,宫里规矩是多,可是在母后这里,母后说了算,你不用太拘着。”瞿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母后……我……”柳轻絮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一向口齿伶俐的她变得结巴起来。 “今日这些都是母后特意为你准备的。”燕巳渊在她身侧开始为她布菜。 “……”柳轻絮屁股下就像长了刺一样,手不知道该怎么放,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连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惊悚! 身为儿媳,陪婆母吃饭是理所应当的。可她这位婆母不是普通人家的婆母,这可是玉燕国最尊贵的女人,如此挤在一桌吃饭,这不是要她命嘛?! 这在普通人家家中平常不过的事,可到她这里,竟生生吃出一种鸿门宴的感觉! “絮儿,快尝尝,看你最喜欢哪道菜?”瞿太后笑着催促她。见儿子要动筷,她突然一变脸,斥道,“你吃什么,这些又不是为你做的!” 柳轻絮双眸微睁,正欲抬起的手狠狠一颤,快速放下。 咋的?这桌菜有问题? 难道真是鸿门宴? 就在她心里猛地升起一种恐惧时,云嬷嬷突然捧着一只大瓷盅放到燕巳渊身前,还笑盈盈的介绍道,“王爷,这是太后特意吩咐给您做的。” 看着瓷盅里黑黑的汤汁,燕巳渊眉心顿然蹙起,“这是何物?” “王爷,这是补身子的东西,太后怕你不乐意吃,特意让御厨把虎鞭熬了一晚上……” “咳咳!”瞿太后猛地咳起来。 云嬷嬷赶紧掩嘴,然后麻溜的退到一旁。 柳轻絮扭头看着那瓷盅,再看看身侧的男人,顿时一脸黑线如瀑布雨喷下。 虎鞭…… 他还需要吃这种东西吗? 不用吃什么他在床上都生龙活虎的,这要是再补下去,那还不得要她命? “母后……”燕巳渊抬手压了压太阳穴,跟她的黑线比起来,无语程度不比她轻。 柳轻絮忍不住开口,“母后……他、他用不着这些。”不是帮他说话,而是她想活命! 云嬷嬷的话明显还没说完,这汤里除了虎鞭外,肯定还有别的! 瞿太后干咳着正了正神色,“哀家知道你们年轻气盛用不着这些,但适当的补补也是应该的。”一本正经的说完后,见儿子还皱着眉不领情,她突然垂下嘴角,不满的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母后了?” 这哪跟哪…… 柳轻絮除了一脸黑线外,完全不敢开口了。 再看身侧的男人,只见他黑着脸,僵硬的抬起手,好像瓷盅里装的不是补品,而是毒药。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燕巳渊突然扭头,看着她暗抖的肩头,幽深眸底突然闪出一丝灼光,随即朝她倾斜过去,斜着唇角道,“还不快谢母后?” “……”柳轻絮顿时一脸涨红,差点起身暴走。 特别是看着他一改先前的犹豫,突然果断的端起瓷盅,像饮酒一样把那黑黑的汤汁送入嘴里,她就恨不得现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絮儿,你看渊儿吃得多欢,你也快吃呀,千万别把自己饿着了。”瞿太后笑眯着眼催促她,然后又抬起头对儿子道,“今日你们就别回府了,我已经让云嬷嬷把明月殿收拾妥当了,一会儿你就带絮儿去明月殿休息,晚上也别出来了,我会让云嬷嬷把吃的都送过去。” “……”柳轻絮越听越汗颜。 这婆婆是妥妥的要搞事啊! …… 一顿午膳,吃得柳轻絮肝胆都颤痛了。 在瞿太后‘关爱满满’的目光注视下,面对叫不出名的山珍海味,她一口气吃到饱,就是为了想早点离开。 而她没想到的是,她刚一喊饱,瞿太后就赶紧招呼云嬷嬷,“快送他们去明月殿休息,好让絮儿消消食。” 她,“……” 活了两辈子,她只知道适当的运动能消食,还没见过‘休息’能消食的! 云嬷嬷也是热情得很,带着一帮宫人把他们送进明月殿,那架势,就像生怕他们会跑了似的。 站在陌生的房间里,看着周围奢华的一切,柳轻絮百般不适,正想开口与身旁的男人说话,问问他能不能找机会离开。 突然被他打横抱起来。 “你、你干什么呀!” “别辜负了母后一番心意。” “燕巳渊!”望着他唇角上邪魅的笑以及他眸底浮现出来的星星之火,柳轻絮激动得连名带姓喊了出来,咬着牙溢道,“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凤阳镜的事,别想碰我!” 第49章 不走了,为他留下 燕巳渊将她放上床,高大的身体随即覆上。 他没有急着做什么,只是单单的压着她。可柳轻絮紧张得不行,双手抵着他胸膛,生怕他下一秒就化身成禽兽。 看着她眼里的倔劲儿,燕巳渊低低喟叹,再冲动某些念头也只能缓缓。拉下她的双手,他侧卧着将她搂进怀里,单脚压着她的腿儿,在她耳边沉声问道,“你拿了凤阳镜,我该怎么办?” 柳轻絮蓦然沉默。 她先前只想着他骗了自己,只想让他交代出凤阳镜的具体下落,却把最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 “难道你对我一点眷恋都没有?” “我……”她抬起眼,触及到他眸底深沉的痛意,顿时又紧紧的咬起下唇。先前才在心里承认喜欢他,现在却要她做离开的抉择,不但心乱了,脑子也开始乱了。 燕巳渊垂着眸子缓缓与她道来,“凤阳镜是父皇留给我的遗物,连母后和皇兄都只是知晓凤阳镜的存在,但却从未见过。外界有传,说凤阳镜与宝藏相连,得凤阳镜者便可拥有数之不尽的财物,所以有不少人暗中打探凤阳镜的下落,更有甚者欲杀我而夺之。我知你得到凤阳镜便会离开,所以当你问起它时我才有意骗你。除此外,我亦不敢轻易将它拿出,因为它关乎着玉燕国江山社稷,那里有我燕家祖祖辈辈积攒数百年之心血,除非国难当头……” 柳轻絮抬手捂住了的唇,双眸湿润的看着他。 她已经不想要了。 就在刚刚,她做下了决定。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到离开,心口很痛,像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 她知道,这叫不舍。 燕巳渊拉下她的手,紧握在手心里,突然露齿一笑,“其实,你已经得到了,如果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他这一笑,好看得瞬间迷了柳轻絮的眼,可也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心,因为他漆黑的眸子中氤氲着凉凉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幽深不见底,那种感觉就像绝症中的人不想身边的亲人担忧而故作坚强撑起的最后一丝笑意。 除此外,她也很是惊讶他的话,“我、我什么时候得到凤阳镜了?” 燕巳渊从她怀里取出那块泛着荧光的翠色玉佩,塞进她手心里。 “我说过,我的东西都给了你,自然也包括凤阳镜。这块玉佩不单单是信物,也是取得凤阳镜的钥匙,凤阳镜就在……” 柳轻絮再一次捂住他的嘴,这次比先前更用力。 她眼里含着泪光,喉咙里如鲠刺着,低头看着手心里这块她做贼盗到手的玉佩,竟觉得有千斤重,压的她快窒息了,“为……为什么给我?” 燕巳渊也再一次拉下她的手,垂下头抵着她额头,眸光中还是含着苦苦的气息。 “因为认定,所以不想放手。” 柳轻絮泪水夺眶而出。 但下一瞬,她又颤着肩膀笑了。 “傻子!你看上我什么了?难道就只是我这张脸?” 她这一笑,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跟个小丑一样滑稽。 可燕巳渊却猛地将她摁紧在怀中,薄唇抵着她耳鬓厮磨,“救命之恩,我以身相许,难道不该?” 柳轻絮刹住眼泪,在他手背上狠狠拧了一下,“说正经的!” 燕巳渊龇了龇牙,好像疼得难受,迫于她的‘威胁’,这才正色道,“有个人明明处境堪忧连自己都顾不上,却还要管一帮小乞儿的死活,你说她傻不傻?偏偏本王就觉得她这傻劲儿挺让人心动的。” 柳轻絮顿时红了脸。 就这? 值得他把身家都交给她? 是她太单纯了还是他太单纯了? 燕巳渊抽出她别在腰上丝绢,为她擦干净脸后,抱着她坐起身,“我现在就带你去取凤阳镜。强扭的瓜不甜,强迫你留下,你不但会恨我,别人三言两语还能打动你,反正都是伤心至死,与其让你受人蛊惑对付我,还不如让你离开!” 他说着就要下床。 柳轻絮却一下不知所措起来。 他背对着她,她一时间看不到他神情,只能从他低沉的嗓音中听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决别之情。 在他双脚落地之时,她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燕巳渊回头看她,俊脸绷得紧紧的,“怎么,不想要凤阳镜了?” “我没受人蛊惑!”她脱口道。 “可你不信任我!” “我……” “既然不信任,我也不勉强了,否则哪日死在你手中,我怕是死都不会瞑目!” “燕巳渊!”她如何听不出来他在故意赌气?就是因为如此,她脾气也忍不住上来了,“我不要凤阳镜,行了吧?” 明明都是他的原因造成他们起争执,可每次都弄得好像她做了事一样! 这男人,真是腹黑得让她想打人! 一丝黠色从燕巳渊眸底快速划过。 他重新坐上床,斜着眸子冷飕飕睇着她,“是不要凤阳镜了,还是决定留下来了?” 这两者含义可不一样! 柳轻絮咬牙溢道,“留下来!” 既然凤阳镜随时可取,那她留下来也不碍事。如果他敢负她,她再走也不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本王可没逼你。”燕巳渊唇角一勾,突然将她扑倒。 望着他眸中炽热的灼光,俊脸笑得邪魅如妖,一切得逞和嘚瑟的心思尽露于外,柳轻絮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你干什么?这是在宫里!”明知他的想法,她还试着想挣扎。 “热!”燕巳渊低下头伏在她耳边,怕她不信似的,抓着她的手放在他小腹下,难受的哼道,“絮儿,我自罚了半个月,该原谅我了。” 柳轻絮脸颊像被沸水蒸煮似的又烫又红,有些情节不想还好,一想起来就臊得慌。特别是想到他那生猛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出声警告,“要就要,但不许你再蛮来,你要再把我弄得下不了床,那以后就都不要了!” “……好。”燕巳渊笑着含住她肉肉的耳坠,大手从她的肩上滑置腰间。 柳轻絮都没敢看他,怕被他眼中的炽热灼伤。 一番袒露心迹后,她认了命,自然也没理由再拒绝他,双手颤颤的放到那金丝缝制的腰带上。 解开。 燕巳渊微微一僵,紧接着眸底露出一丝惊喜,随即偏过俊脸将她吻住。 许是好一阵子没这么亲热了,他颀长又健硕的身子绷得异常紧实,胸膛很明显的起伏。 柳轻絮本来还有些怕他太过激动,因为根据经验,他越是激动,她越是吃不消。但这次当他的吻落下后,她意外的愣了神。 他没有再像以往那般长驱直入,而是轻挑慢吮的与她纠缠,就连落在她身上的手都变温柔了,不再像以前那么蛮横的胡拉乱扯,而是一点点的剥落她的衣裳。 这耐心…… 她都不敢相信,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怎么了?不舒服?”燕巳渊突然撑起身,深热的眉眼中带着一丝丝疑惑。 “怎么突然开窍了?”柳轻絮红着脸打趣他。 “是谁总喊受不了的?我这样你还不喜欢?”燕巳渊不满的瞪着她。 看着他耳根可疑的变红,柳轻絮更是差点笑出声来。 但她知道,这会儿不能笑,不然准会刺激出他的‘兽性’! 她抬起手,柔柔的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贴上自己的唇。 一切尽在不言中。 “絮儿……” 燕巳渊激动的颤了一下。 下一刻,他手臂穿过她脖子,搂紧她的同时也快速夺回主动权。 华丽的帐幔中,火热的气息肆意弥漫,脖颈相交的两人纵情的纠缠着,久久不歇…… 殿门外。 听着里面的动静,瞿太后捂着嘴,笑得两眼都是皱纹也浑然不在意,要不是云嬷嬷和宫女扶着她,她东倒西歪的怕是早都笑趴在地上了。 “太后,看来王爷和王妃感情好着呢,您不用再担心了。”云嬷嬷一边偷笑着一边低声说道。 “嗯嗯嗯……明年哀家就有小孙子玩了!”瞿太后说完,又赶紧捂嘴,生怕自己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发现。 该听的都听到了,她总算安了心,于是对云嬷嬷使了使眼色。 云嬷嬷一边搀扶着她,一边示意宫女们退远些。 …… 纵情的后果柳轻絮不是第一次尝到。 以往几次她还能抱怨,但这一次她自己也有些主动,翌日醒来,她瞪着身旁的男人,懊恼得牙痒痒,偏偏一句气话都说不出来。 “醒了?”看她醒来,燕巳渊立马贴到她耳边亲了亲,“母后让云嬷嬷过来传了话,让我们好生休息,不用去给她请安。” 提到她那个尊贵无比的婆母,柳轻絮就有些哭笑不得。 哪有这样的搞事的? 身边这个家伙本就年轻精力旺盛,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很让她吃不消了,结果还给他吃那些大补特补的…… 明明只是夫妻间的房事,偏偏整得跟玩命似的! “怎么了,可是很难受?”见她皱着眉不说话,燕巳渊被褥下的手忍不住在她身上游走起来。 他本意是替她揉揉不适的地方,但柳轻絮就跟触电一样,赶紧把他的手抓住,没好气的瞪着他,“知道我难受你还乱来!” “哪里难受,我给你揉揉。” “哪都难受!”看着他那一脸的餍足,像吃饱喝足的大灰狼,她龇着牙,真想一口咬死他。 “那我去找御医……”燕巳渊一本正经的要坐起。 “找个屁!”柳轻絮都不等他说完,抓住他骂道,“这是在宫里,你以为是自己家中,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那还是我给你揉揉吧。”燕巳渊忍着笑又躺下,被子一拉直接把他们都盖住。 “燕巳渊!你给我把手拿开!” “我看看……” “看个毛!” …… 整整过了一天一夜,他们才走出明月殿。 正准备去见瞿太后,突然有宫女来报,说沈贵人求见。 柳轻絮还挺意外的,她还想着找机会见一见沈思巧呢,没想到她倒主动找来了。 不过介于沈思巧对燕巳渊有些心思,她让燕巳渊先去给瞿太后请安,她在明月殿单独见见沈思巧。 燕巳渊赖了她一天一夜,这会儿是她说什么就什么,再不舍也得忍着。 等他离开后,柳轻絮才让宫女把沈思巧带来。 一见面,沈思巧就对她红了眼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笑笑姐……” “沈贵人在宫里还习惯吗?”侧坐在软垫上,柳轻絮脸上带着微笑,关心的问道,仿佛没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样子。 她有意屏退了宫人,这会儿殿中只有她们俩。 沈思巧突然跪地,捂脸痛哭起来,“笑笑姐,求你帮帮我,我不想留在宫里做什么贵人,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女人……” 如果换做是别人,柳轻絮或许会生出几分同情。但对面前这个女孩,她还真没什么同情心可言。 “沈贵人,虽说这里没别人,但还是希望你谨言慎行,可别给自己招来灾祸。”她温着嗓音提醒。 “笑笑姐……” “沈贵人,能被皇上看中,这是天大的恩德,你应该高兴才对。”不想做皇上的贵人,难道还想做燕巳渊的女人不成? “我……”沈思巧抬起头,精致的瓜子脸上布满了泪水。 她眼里流露出来的痛苦也不像是作假,但柳轻絮就是软不下心来,甚至看她那求人的姿态,口气微微转冷,“你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你最是清楚,你要哭也该找二王爷哭去。” 沈思巧突然挽起袖子。 看着她手臂上的各种痕迹,柳轻絮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她原身是练武之人,对伤势这些不陌生。一看沈思巧身上的痕迹,有鞭伤、有刺伤、还有掐出来…… 她心中不禁骇然! 这什么情况? “笑笑姐,求你救救我吧,再留在宫里,我会没命的!”沈思巧一边哭一边向她磕头,“求你看在我爹的份上,帮我离开皇宫,行吗?” “谁把你弄伤的?”柳轻絮沉着脸问道。虽说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这沈思巧才入宫没多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笑笑姐,我不敢说,我只求你帮我,来世我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 第50章 这才是我的巴掌! 什么来世不来世的,柳轻絮完全没上心。虽然她很震惊沈思巧在宫里受了虐待,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帮不上任何忙。 一,她不是后宫的女人。二,就算是燕家的事,但她也只是个弟媳妇,没说话的份。三,沈思巧如今的遭遇,完全就是她自找的!她要是老老实实待在沈宗明身边,没人会把她怎样。可她偏偏跟二王爷搅合在一起,她没有早点点破,不代表她就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沈贵人,宫里能为你做主的大有人在,我不过是一亲王妃,你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 “笑笑姐,这宫里不是人待的,我真的不想留在这里受人折磨。瑧王殿下最受太后疼爱,而瑧王殿下对你也疼爱至深,只要你开口,瑧王他……” “沈思巧!”柳轻絮拍桌怒起,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瑧王再受太后疼爱,也不可能把手伸到这深宫内院之中!难不成为了让你出宫,要让瑧王受天下人唾骂和耻笑?” 真是异想天开! 苏皇后要把她塞进瑧王府的时候她怎么不哭不闹? 为了他们夫妻和睦,皇上不惜把女人揽进后宫,这份心他们夫妻还不知道怎么报答呢,要是他们把这个女人从宫里弄出去,那叫皇上情何以堪? “笑笑姐……”沈思巧半个身子伏在地上,哭得浑身直颤,不能自已。 “沈思巧,在你跟着皇后去见太后之时,你就应该想到你不会有好结果。你这声‘姐’本妃担不起,以后请叫本妃瑧王妃!”柳轻絮冷着脸说完,愤袖一出,快步离开了明月殿。 她从来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对沈思巧这样的人,她真的软不下心来。 在宫里受罪又如何,她自找的! 如果不是皇上把她收进后宫,她现在就是苏皇后手中的棋子,更甚者已经进了瑧王府。依照她的脾气,她死也不可能接受燕巳渊有二妇,要么她动手杀了沈思巧这个来抢她丈夫的女人,要么燕巳渊亲自动手,比起死在他们夫妻俩手中,沈思巧还能在宫中活着,就像她所说的,还真是皇上恩德! 她刚走出明月殿,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宫人的惊呼声—— “不好了,沈贵人晕倒了!” “快叫御医!沈贵人晕倒了!” 柳轻絮脚都没停,径直离去。 到了紫宸宫,瞿太后早已派了云嬷嬷在大门口接她。 她被带进瞿太后寝宫里,刚要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瞿太后骂人的声音,“你这兔崽子当真是翅膀硬了,老娘说什么都不好使了吗?让你们在宫里多住一阵子,又不是要你们的命!要回府你自个儿回,絮儿必须留下!” “母后……” “你给老娘滚,老娘不想看到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柳轻絮吓到不行,赶紧提起裙摆跑进去。 突然,一件大东西朝她迎面扑来。 她敏捷的侧身躲过,定眼一看,竟是一只枕头。 寝宫里,突然安静了,某对母子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母亲正气急败坏地举着拳头,也不知道被打的儿子挨了多少下了,反正正抱着头…… “那啥……母后……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柳轻絮说着话就要往外跑。 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惊悚的场面! 不跑,等着被灭口吗?! “絮儿!”瞿太后赶紧撇下儿子,过去把她手拉住。 “母后。”柳轻絮硬挤着甜美的笑。 此刻在她面前的婆婆,慈祥和蔼,一身雍容,端庄又尊贵。 可她脑海里始终挥不去方才看到的暴躁母亲痛揍儿子的画面…… “絮儿,昨夜睡得可还好?”瞿太后牵着她往凤榻走去,慈和的言语中满是关心。 “……还好。”柳轻絮不由得红了脸。好什么呀,都是拜婆婆所赐,他们天亮了才睡。 “那你可喜欢宫里?” “……喜欢。”她能说不喜欢吗? “刚才我与渊儿正在商议,想让你们在宫中多住一段时日,渊儿已经同意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她扭头朝不远处的男人看去,只见他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又恢复了勃勃英姿,完全没有了还有先前被揍时的狼狈。她额头有些冒虚汗,面对婆婆的问话,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对他使劲儿眨眼。 “母后。”燕巳渊上前,蹙着眉对自家母后说道,“宫中规矩繁多,不适合絮儿……” “你闭嘴!”瞿太后头一偏,一改脸上的慈眉善目,凶巴巴地瞪着他,“我看你就是嫌我年纪大了,不想看到我了,所以才拿絮儿做借口!你给我出去,从今天起我不要你了,有絮儿就够了!” “噗!”柳轻絮实在没忍住喷笑。 她必须承认,这位身份至高无上的婆婆彻底颠覆了她脑海中所有的印象。 “母后,您别生气,我和阿巳不走,就在这里陪您。”本来她是想让燕巳渊替她解围的,可婆婆这架势,分明就是在逼她开口,她哪会不懂? 住宫里就住宫里吧,做人儿媳,婆媳相处是避免不了的,她早就有心理准备。 瞿太后一听她同意留下,忽然就红了眼眶,拉着她嘤嘤哭起来,“絮儿啊,还是你懂事,不像这个混小子,除了气我还是气我。他也不想想,我一个人在紫宸宫有多不容易,成天端着不是应付这个就是应付那个,本想着把他生下来,老了有个玩头,结果这混小子只顾着自己出去玩,我在这深宫里困了一辈子,还没玩过一天呢!” “……”面对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柳轻絮除了目瞪口呆,还完全不知所措。 “母后,儿臣在外不是玩。”燕巳渊扶着额解释。 “你还说!”瞿太后刹住眼泪,抬头又是一通骂,“玉航那小子都给我说了,说絮儿懂的东西可多了,还带你们打什么麻将,热闹得不得了!你敢说那不是玩吗?” 柳轻絮一头瀑布汗。 打麻将这种事都被知道了? 燕巳渊搂住自家母后的肩,低着嗓子哄道,“母后,有话好好说,您别吓着絮儿了。” 瞿太后‘哼’一声,“这里又没外人,在你们面前我还需要端着?” 燕巳渊朝自家女人看去,唇角牵了牵,眸底有一种难言的苦笑。 柳轻絮嘴一咧,笑了。 她是真没想到,堂堂的太后私底下是这样的性子,任性得像个孩子。 突然,朱琛从外面进来。 瞿太后立马端正了身形,就像变脸戏法一样,转瞬威严地看着他,问道,“何事?” “启禀太后,沈贵人在明月殿晕倒了,被送回明霄宫后,沈贵人非说是王妃将她打晕的。”朱琛低着头禀报。 “什么?絮儿把她打晕?”瞿太后双目一瞪。 柳轻絮脸色微白,“我碰都没碰她!” 朱琛又道,“皇后娘娘听闻消息后赶去了明霄宫,还把皇上也叫去了。” 柳轻絮气得牙齿打颤。 好个沈思巧,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污蔑她! 她朝燕巳渊看去,燕巳渊脸色不比她们好看,满脸阴沉得就像被污蔑的人是他,随即朝门外冷声喝道,“江小七!” 江小七很快从外面进来。 不等她行礼,燕巳渊溢着寒气的眸子就朝她射去,“怎么回事!” 江小七单膝跪地,低着头如同背书一样把沈思巧在明月殿与柳轻絮的话复述了一遍。 柳轻絮早知道江小七跟着他们进了宫,也知道她就在他们身边,虽说她为此心有不满,总觉得燕巳渊是在派人监视她,让她毫无隐私可言。可这会儿,她又有些庆幸,幸好江小七在暗中监视,不然凭她一张嘴,面对沈贵人突如其来的诬陷,她还真没办法解释。 听完江小七的口述,瞿太后冷着脸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给她个贵人身份那是看在他爹的份上,她不领情不说,还心怀不轨欲污蔑絮儿!” 随即她朝朱琛下令,“备驾!哀家要亲自去见见她!” “是。”朱琛赶紧上前搀扶她。 从头到尾,柳轻絮双手捏着拳头,真是快气炸了。 前一刻还痛哭流涕哀求她,后一刻就向她泼粪,她还真小看了沈思巧的无耻! 燕巳渊伸手握住她的拳头,捏着她发紧的骨节,示意她松开,然后大手与她指指相扣。 “走吧。” “嗯。” 她肯定是要去的,如此被污蔑,她吞不下这口气! 刚走出寝殿,望着前面急走的婆婆,那一身怒气吓得宫人们纷纷低着头大气都不出,她心口突然一软,像有一缕阳光注入心房,感动得没法形容。 从头到尾,婆婆都没向她求证,就这么直杠杠的要去找沈思巧算账。 这样无条件的偏袒,是她从来都没体会过的。 “絮儿。”身侧的男人突然低声唤她。 她扭头望着他,那冷酷的俊脸上带着少有的温柔,唇角淡淡勾勒,别样的迷人。 “母后她有些小性子,你要多担待。” “担待什么?我觉得母后挺可爱的。”想起婆婆举着拳头打他时的画面,她就忍俊不禁,如果她能和婆婆一起揍他就好了…… “母后她……”燕巳渊张了张嘴,但突然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柳轻絮不满的嗔着他。 “咳!没什么,以后你会习惯的。”燕巳渊轻咳了一下,然后牵着她大步前行。 柳轻絮一脸的疑惑,不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 想与他问清楚明白,他却走得飞快,让她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节奏,都没心思说话了。 明霄宫。 正如朱琛说的那样,沈思巧不但惊动了苏皇后,还把燕辰豪惊动了。 柳轻絮他们去的时候,这对帝后正端坐在殿上,听沈思巧哭诉自己被柳轻絮殴打的遭遇。 见瞿太后前来,帝后起身相迎。 殿中的宫人也纷纷跪地参拜。 苏皇后接替朱琛温柔地搀扶着瞿太后,关心问道,“母后,您怎么来了?” 瞿太后朝殿中跪着的人看了一眼,对苏皇后慈眉笑道,“你们继续,不用理会哀家,哀家只是过来旁听的。” 苏皇后道,“母后,沈思巧说絮儿打伤了她,臣妾与皇上正在审问此事。” “哦?”瞿太后朝皇帝儿子看去,别有深意地道,“既是审问,怎不派人来叫絮儿?哀家瞧着这里就一个告状之人,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你们这审问的是何名堂?那要不要哀家也把絮儿叫到一旁单独审问,然后我们各听一面之词相互对簿?” 苏皇后脸色微僵,但很快她恢复常色,柔声道,“母后,您多虑了,仅凭沈贵人一面之词,我们自然是不信的。” 燕辰豪也道,“母后,您别着急,此事事关弟妹名声,儿臣自然会严厉追究。” 瞿太后没看苏皇后,只剜了儿子一眼,然后朝身后唤道,“絮儿,你有何想说的?” 柳轻絮走上前,先对他们三人福了福身,然后道,“母后,皇兄说得对,您别着急,免得被有心之人气着了身子。既然此事因絮儿而起,那就让絮儿来解决,您与皇兄、皇嫂旁观着,可随时指出对错。” 苏皇后还想说什么,但燕巳渊突然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自家母后,并扶着自家母后坐上了软榻。 燕辰豪一转身,就见柳轻絮已经走到了沈思巧身前,弯着腰打量哭哭啼啼的沈思巧。 他眉梢一挑,笑意快速从眼底划过,饶有兴致地站在原地把她们看着。 他不动,苏皇后也只能陪他站着,只是跟他比起来,她盯着沈思巧和柳轻絮的目光有些发紧。 “沈贵人,你这脸上的巴掌印挺刺眼的,该不会就是我打的吧?”柳轻絮伸手捏着沈思巧的下巴,左右来回地看了又看。 “瑧王妃,求您大人大量不要与妾身计较,妾身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不可能对瑧王殿下起什么心思,求您饶了妾身吧!”沈思巧白皙的脸上除了还没消肿的巴掌印,还有一脸的泪水,哆嗦颤栗的身子仿佛承受不了内心的恐惧随时会倒地。 柳轻絮左手捏着她下巴没放。 抬起右手在她左脸上的巴掌印上比了比,突然笑道,“不对啊,你这巴掌印跟我的手掌形状怎么不同呢?我右手打出来应该大拇指向外才对,你脸上的大拇指印在最里面,除非我用左手打,可是这也不行啊,如果用我的左手打你的左脸,手背也不是这个形状,如果用手掌心的话,这姿势未免太费劲儿了。” 她话音一落,猛地抬起身,同时甩出右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沈思巧脸上。 “啊!” 巴掌声带着沈思巧的惨叫声震人耳膜。 不等在场的人回过劲儿,柳轻絮指着沈思巧的脸,冷声道,“记住,这才是我的巴掌!现在你不用诬陷我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告状说我打你了!” 第51章 为夫会替你出气的 “呜呜……”沈思巧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边哭还不忘求饶,“王妃……妾身对瑧王真的没任何心思……妾身心里只有皇上……求王妃饶恕……不要再怀疑妾身了……” 柳轻絮自认为自己的巴掌并不轻,可听她还如此不要脸的哭嚎,顿时就觉得自己手劲儿没用够,恨不得重新来过。 沈思巧的用意还不够明显吗?就是想把她打造成一个妒妇! 善妒,对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 何况是身在燕家这样的皇室家族中,摊上善妒二字,更是笑话中的笑话!皇上有三宫六院,人家苏皇后都能包容,她一个瑧王妃居然连个妾都包容不了,这要是传出去,就算燕巳渊能替她挡风遮雨,但也制止不了别人对她的嘲笑与唾骂。 无形中,她就被苏皇后踩了一脚。 这是其一。 其二,也是最最重要的,沈思巧这一出诬陷,还间接的引战皇上和她的男人!搞得好像兄弟俩争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似的! nnd!她不仅想打人,还想打死人! 眼见她还想动手,苏皇后上前,温声劝道,“弟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犯不着为她置这么大的气,当心着莫气坏了身子。” 呵! 柳轻絮心里一阵冷笑。 一巴掌就按捺不住了?看来她这皇后也不怎么的嘛! “皇嫂,我也没有置气,只是想证明我的巴掌印和沈贵人脸上原来的巴掌印有何不同。”她拉着苏皇后到沈思巧面前,指着沈思巧红肿的脸颊,娇声娇气的问道,“皇嫂,你给评评理,这两个巴掌印是一样的吗?” “这……”苏皇后美目盯着沈思巧,似很难下决断。 软榻上,瞿太后气到不行。小儿媳的举动粗暴是粗暴,但却最好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沈思巧脸上的巴掌印分明就是她自己扇出来的! 可就在她忍不住想开口时,燕巳渊却轻压着她肩膀。 她抬头不解的看着小儿子,并用眼神责骂,混小子,还不替自己女人出头? 燕巳渊当然看出她眼中的责备,但他一点都不着急,还朝自家母后勾了勾唇,示意她稍安勿躁。 瞿太后只得先忍下怒火。 而殿中,柳轻絮也没为难苏皇后,转而把目光投向燕辰豪这个皇帝。 “皇兄,您应该听了沈贵人的诉状,为了公平起见,轻絮也有话要说。” “弟妹有何话但说无妨。”燕辰豪一身威严,神色也端得严厉,似要看她们对质出一个结果。 “谢皇兄。”柳轻絮朝他福了福身,然后又指着沈思巧,委屈了起来,“沈贵人说她不要做贵人,还说她在宫里快活不下去了,非要我帮她出宫……” “你胡说!”不等她说完,沈思巧就激动的反驳道,还不忘控诉她,“瑧王妃,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此刻的她瘫坐在地上,半边脸红肿得跟桃子似的,神情也是充满了怨怒,既狼狈又狰恶,完全没有当初在清河镇时那种古典美人之态。 柳轻絮本就对她没好感,这会儿既然是她自己找死,当然也不会给她留情面。 她上前一步快速抓住沈思巧的手腕,几近粗鲁的将她衣袖推到膀子上。 沈思巧整条手臂暴露在空气中,那手臂上所受的各种伤痕也清晰的落入众人视线中。 “沈贵人,你该不会说这些伤也是我弄的吧?我瞧着你身上这些针眼都快脱痂了,这几道鞭伤没个六七个时辰以上也结不出这种痂。你自己扇自己巴掌就可以栽赃给我,说是我打的,那这些伤痕,你不会是要诬陷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给你弄的吧?” 站在她身旁的苏皇后脸色不自然的变得又僵又白。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柳轻絮继续道,“你诬陷我我无所谓,可你千万别诬陷皇后娘娘,她可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容不得你放肆!” 苏皇后脸色更是白中泛青,就跟中了慢性剧毒一样。 身为帝王,燕辰豪看清楚沈思巧那一身的伤痕,也没法置身事外看戏了,几步到沈思巧身前,居高临下的怒问道,“沈氏!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就连软榻上的瞿太后都激动的起身,并在燕巳渊搀扶下走到沈思巧面前,逼问她,“沈氏,你给哀家从实招来,这是如何回事?” 沈思巧被掀袖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吓懵了,这会儿面对皇上和瞿太后同时逼问,更是吓得如同摇摆中的簸筛,伏在地上直抖个不停,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轻絮悄然退到燕巳渊身侧。 燕巳渊立马握住了她的手,还调戏似的捏了捏她的指头。 她抬眸嗔了他一眼。 燕巳渊垂眸看着她,薄唇勾起一丝她才能看到的弧度。 她无语得很,这个时候哪有心思跟他调情? 赶紧拿手肘碰他,示意他认真看戏。 顺着她暗示的眼神,燕巳渊与她一同看向苏皇后。 沈思巧受伤,苏皇后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承认自己知晓。 可如果她承认自己知晓沈思巧的伤势来历,那她必须得给出一个解释,沈思巧究竟犯了何罪,又是何人动手施刑的,竟把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在一名贵人身上。 二是苏皇后对此事毫不知情。 可她身为后宫之主,执掌中馈,有人在宫中肆意用暗刑,她这皇后却毫不知情,未免也太失职了。 柳轻絮看着苏皇后,尽管那妆容精致端庄,可依旧难掩她妆下的失色。 但苏皇后也不愧是后宫之主,很快便朝殿中一名嬷嬷看去,并且用怒气极好的掩饰住了一切。 “常嬷嬷,你是如何服侍沈贵人的?为何沈贵人会伤成这般模样?” 她这一怒,自然代表着她毫不知情。 殿中被点名的常嬷嬷扑通跪下,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磕得‘咚咚’响,便磕头边求饶,“皇后娘娘开恩……是奴婢服侍不周才让沈贵人受了伤……奴婢该死……奴婢有错……恳请皇后娘娘饶恕……” “饶恕?你把自己的主子服侍成这般模样,还敢提饶恕?”苏皇后走到她身前,又气又失望的指着她,“平日里本宫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能犯如此错?”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开恩……”常嬷嬷惶恐不安的继续磕头。 “沈贵人受此委屈,你叫本宫如何饶你?若本宫饶了你,又该如何向沈贵人交代?又有何颜面掌管后宫?”苏皇后气得直喘粗气,然后一拂凤袖,冷声下令,“来啊,把常嬷嬷带下去,杖五十!” 杖五十,等于是杖毙了。 殿门边候着的两名太监赶紧上前领命,拖着常嬷嬷就走。 而常嬷嬷也没挣扎反抗,但嘴里还是一个劲儿的哀求,“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这一幕,看得柳轻絮直皱眉头。 这就完事了? 当人是傻子吧? 但接下来的事实告诉她,她确实被当成了傻子。不但她被当成了傻子,在场的人好像都变成了傻子。 “皇后,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要是再让朕知道后宫擅用私刑,朕绝不轻饶!”燕辰豪龙威震震,严厉的朝苏皇后斥道。 “皇上,是臣妾管教失职,臣妾知错。臣妾定会严厉彻查此事,绝不允许再有欺主之奴出现。”苏皇后蹲下膝窝,自责又愧疚万分的道。 “哼!”燕辰豪冷哼一声,随即朝沈思巧看去,怒道,“沈氏,你受伤是一回事,诬陷瑧王妃又是一回事,从即日起,罚你在冷宫面壁一年!” 沈思巧哆嗦的抬起头,原本精致的瓜子脸像变了形似的,一边红肿一边惨白,甚有几分吓人的感觉。 她先是惊恐万分的看了看燕辰豪,再朝苏皇后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望去,莫名的哆嗦了一下,接着哽咽的磕头,“谢……谢皇上。” 眼见皇帝大儿子发了话,瞿太后也不再沉默了,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后,瞪着皇帝大儿子道,“依哀家看,你这后宫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一个个不安分不说,还敢跑来哀家的紫宸宫惹是生非!真不知道你这皇帝是如何当的,连哀家的地儿都护不好,是想哀家一把年纪也不得安生吗?” 说完,她朝身侧的小夫妻俩唤道,“走,随哀家回紫宸宫!” 到这份上,柳轻絮哪还会看不懂? 但她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被燕巳渊牵着随婆婆离开了明霄宫。 而他们一走,燕辰豪龙颜冷得如冰似霜,转身冷冷睇着苏皇后,“朕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朕不能废后。事不过三,皇后好自为之!” 他语气不重,但却像是夹了冰渣子似的又冷又硬。 看着他那失去温度的眉眼,苏皇后脸色苍白如蜡,立马跪了下去。 但燕辰豪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一拂龙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明霄宫。 回到紫宸宫。 看着小儿媳一言不发,瞿太后屏退了宫人,只留他们小夫妻俩在身边,温着嗓子说道,“絮儿,母后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宫里不同外面,不是母后不想帮你出气,而是她身份摆在那,多少要给她留些颜面。” 这个她指的是谁,柳轻絮当然清楚。 这所谓的颜面,她也能理解。大家都不是傻子,不过是故意装傻罢了。苏皇后终归是皇后,即便指出是她欺凌了沈思巧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打她一顿? 再说了,苏皇后随便找个借口,说是沈思巧犯了错才被惩罚受伤的,也没人敢说她不该,毕竟她是后宫女主人,自有惩罚妃嫔的权力。 她轻声回道,“母后,您不用在意我的想法。再说了,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清白,沈贵人也得到了惩罚,这已经够了。” 瞿太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眉眼上虽然皱纹许多,但慈和温柔,“母后看得出来你是个伶俐人,你应该能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特别是在深宫内院中,太过激进反而会坏了事。这一次就算警告她,再有下次,母后都不会轻饶她。” 柳轻絮笑了笑,算是认真记下了她的教导。 至于苏皇后那边,有婆婆这番话,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意难平的了。既然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苏皇后的用意,那她再多说也无意义。 相比起来,她现在更感兴趣沈思巧的下场。 在她给她看身上那些伤痕时,想必她就已经存了要拉苏皇后下水的心思…… 现在她被打入冷宫,只怕苏皇后更加不会让她好过。 “渊儿,快天黑了,你带絮儿回明月殿休息吧。”瞿太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突然催促他们。 “……”柳轻絮忍不住掉黑线。 这才刚从明月殿出来不久,又要他们回去‘休息’? 他们‘休息’得是不是太勤了些? “母后,那我们先告退了。”燕巳渊很自然的牵起柳轻絮的手。 “快去快去,休息够了再来看母后。”瞿太后笑眯眯的摆手。 柳轻絮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被燕巳渊带着离开。 去明月殿的路上。 燕巳渊放开她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肩。 柳轻絮刚想说话,只听他低沉道,“你放心,为夫会替你出气的。” 她忽略掉他肉麻的自称,小声问道,“出什么气?难不成咱们还能把皇嫂打一顿不成?” 燕巳渊眸底闪过一丝寒芒。 “对付她,不一定要从她下手,得从她最在乎的人下手。” 从苏皇后最在乎的人下手? 苏皇后最在乎的是人是谁? 当然是太子了! 柳轻絮惊讶的把他望着,“这会不会有难度?我觉得太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她也算是跟太子打过交道的人,早就看明白了太子的为人,野心大不说,而且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燕巳渊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我们动手,自会有人对付他。” “谁?” “你爹。” “……”她一头雾水。柳景武还想巴结太子呢,怎么可能帮他们对付太子? 第52章 巳爷的浪漫 她那尤为不解的模样,落入燕巳渊眼中却是少有的娇憨,让他只觉得好笑,搂着她步子快了几分。 “先回屋,为夫慢慢与你说。” “你确定回屋能好好与我说话?”柳轻絮很不客气的送他一对白眼。信他,那她就是傻子! “咳!”燕巳渊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眸光还很认真的注视着前方。 瞧他那端得冷冷清清的侧脸,柳轻絮扬了扬唇,莫名就觉得想笑。 再是装得像禁欲,也改变不了他某方面无赖的本性! 夜幕初临,最是昏暗之时,加之今日天色阴暗沉闷,各处高悬的宫灯都显得微弱渺小了。 在明月殿的盝顶上。 柳轻絮一会儿抬头,一会儿眺望远方各处的宫墙。 “王爷,你确定这里好玩?” “母后说明月殿的星辰最美。” “呵呵!”她扭头看着他,除了干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还保证她会喜欢。 然后就把她带到房顶上来。 这个时间段,说看夕阳吧,夕阳已落。 说看星辰吧,明显就来早了。 难得他能主动浪漫一回,结果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硬是有一种看寂寞的感觉…… “怎么,不喜欢?”瞧着她脸上的假笑,燕巳渊眉目微微沉下。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柳轻絮笑眼弯弯,为了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嫌弃,她还故意捧起自己的脸,满脸期待的抬头望天。 就今晚这昏沉沉天气,她只希望不要被雷劈,至于看星星,呵呵! 燕巳渊斜眼盯着她,确定她是真没嫌弃以后,突然勾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他腿上。 “你干什么?”柳轻絮立马没好气的瞪着他。 “抱着你赏月。”燕巳渊圈着她身子,嘴里还是一本正经的语调。 “我看是方便你耍无赖吧?”柳轻絮直接拆穿了他的心思。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赏个毛线的月,万一劈个雷下来,说不定一劈劈两个! 对于她‘无赖’的说词,燕巳渊显然是不满的。绷着俊脸紧了紧手臂,把她圈得更紧,“你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本王的,本王亲近你是理所当然,何来无赖之说?” 柳轻絮想扶额。 在外面做巳爷的时候他就异常霸道,这会儿变成瑧王后,这一嘴的‘本王’更是霸道得没法形容。 既然他要抱,那就让他抱吧,反正她也不想坐在凹凸的瓦砾上。 这样一想,她软了身子,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懒洋洋的枕在他肩上。先前还觉得有些风大,这会儿被他气息笼罩着,完全都感觉不到凉意了。 燕巳渊垂眸看着她,唇角不由得勾起。 柳轻絮不用看他,从他身上的气息都能感觉到他心情极度美好。她暗暗的撇嘴,实在欣赏不来他的浪漫,不过能这样享受平静和安宁,她也不介意陪他浪漫。 “小舅舅!小舅娘!” 突然,从屋檐下传来叫唤声。 盝顶上正享受‘浪漫’的两人同时朝屋檐下望去。 宫灯照耀下,萧玉航正仰着头把他们望着,兴奋的神色中略带着一丝丝不解,大声问道,“小舅舅,小舅娘,快下雨了,你们跑屋顶上做何?” 燕巳渊抬头望了望天,再低头看他,俊脸突然间比头顶的天还黑沉。 柳轻絮忍着笑,大声朝下面回道,“你小舅舅说这里能看星星,你要不要上来?” 她话音刚落,圈着她腰肢的手臂倏然收紧。 她扭头,对上那臭鸡蛋似的神色,噗嗤笑出了声,“你没听小侯爷说吗,快下雨了,咱们还要继续等星星月亮出来吗?” 正在这时,远处的天际传来一声轰响。 燕巳渊脸色黑沉得更加难看,仿佛那声闷雷真劈到了他头上似的。 萧玉航仰着头,看他们的眼神好似看怪物。 都快打雷下雨了,哪来的星星月亮? 依他看,他们是想挨雷劈才是真的! 好端端的,这两人怎么就如此想不开呢…… 回到明月殿中。 燕巳渊脸色一点都没好转,盘膝坐在软垫上就不理人,仿佛看谁都有仇似的。 萧玉航有些不知所措,不停的对柳轻絮眨眼间,想知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柳轻絮笑呵呵道,“是我把他气着的,你别理他,他不会对你怎样。” 萧玉航一边偷瞄着自家小舅舅,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她这边坐。 “小侯爷,你怎么进宫了?”柳轻絮问他,顺便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舅舅派人叫我来的。”萧玉航咧嘴笑道,“我拿着你从二表哥那里赢来的银子,正准备重修赌坊,听说小舅舅找我,我立马就赶来了。” 看得出来赌坊重修他很开心。 柳轻絮也高兴。 以前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赌坊被烧,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时,她才有一种深深的不舍。 她在赌坊里赚了第一笔钱,那笔钱给了她足够的底气,也给了她对未来的希望。最重要的是,还认识了这么一个大外甥! “小舅娘,赌坊重修,都是你的功劳,我答应过小舅舅,会把赌坊挂在你名下,以后你就是赌坊的东家。” “嗯?我做东家?”柳轻絮很是意外,并扭头朝身侧的男人看去。之前好像说的是入股吧,怎么突然变老板了? 燕巳渊接收到的眸光,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嗓子道,“挂你名下等于是本王的,避免以后太子再针对玉航。” “哦。”既然他与萧玉航早就商量妥当了,柳轻絮自然没话可讲。不过,想起燕容熙做的事,她还是很愤恨的,“就因为玉航没有向他交代我的事,他就敢放火烧赌坊,这王八羔子,找到机会我绝对狠狠报复回来!” 原本假装小产想整整柳元茵,好破坏她和燕容熙的婚事,可最终计划夭折,还是让燕容熙成功娶了柳元茵。 这口恶气始终没散。 想到什么,她朝燕巳渊倾过头去,小声问道,“你不是说要从太子下手吗?到底要怎样做?” 不是太子就是太子他妈…… 她已经等不及想报仇了! 燕巳渊幽沉的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异光,没有立马回她,而是朝萧玉航唤道,“坐过来,本王细细与你说。” 萧玉航突然接到要他入宫的消息,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没想到自家小舅舅竟然是叫他来商议如何对付太子。 他当然开心了! 赶紧挪动屁股朝自家小舅舅靠过去。 “小舅舅,你快说,要我做何?” 赌坊被毁,他恨太子真是恨得牙痒痒,那可是他多年的心血,他要是在京城混不下去,那就只能回封地继承侯位了! 柳轻絮也赶紧把脑袋凑他们跟前去,生怕听不清楚他们说的话。 …… 翌日。 恰好是柳元茵回门日。 柳轻絮亲自去向婆婆请辞,并实话实说想回柳家一趟。 要是小儿子来说,瞿太后绝对是一番哭闹打骂,可小儿媳第一次跟她开口,她哪舍得发脾气? 只是很不舍的道,“絮儿,让渊儿陪你回柳家坐坐便可,早些回来,知道吗?” 柳轻絮乖巧的点头,“母后,我们就是去凑个热闹,很快就回宫里陪你。” 说完,她接过让云嬷嬷准备的茶,跪在瞿太后面前,恭敬无比的呈上,“母后,祝您福寿无双,康乐宜年!” 瞿太后瞬间乐得开怀大笑,“哈哈……好好好好……絮儿真乖!” 朱琛要帮她接,她立马打掉朱琛伸出去的手,自己伸手接过,笑弯了眉眼的喝下。 这杯媳妇茶虽然晚了些,但也不妨碍她老人家高兴。 放下茶杯,她赶紧给朱琛使眼色。 朱琛很快捧着一只镶金的盒子到柳轻絮跟前,并将盒子打开呈向她。 盒子里,摆放着两本烫金的册子,每本都像书一样厚重,她不解的望着婆婆,“母后,这是?” “你与渊儿是情急之下才拜了天地,没能看着你们成婚,母后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不过比起母后的遗憾,母后知道你更加委屈,婚礼咱们可以从简,但其他的绝对不能少。”瞿太后疼爱的看着她,并指着金盒里的东西向她解说,“这是母后为你准备的礼单,一部分是母后当年的嫁妆,一部分是先皇在世时为渊儿准备娶媳妇的聘礼。母后说过,柳家不疼你,咱不稀罕,咱们自娶自嫁,聘嫁之礼全归你,柳家也休想沾你半分光。” 柳轻絮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上次婆婆去瑧王府与她说那番话,她以为只是为了宽她的心,没想到还真是给她准备了双份礼…… 还是如此厚重的大礼! 看看这两本烫金的册子,她心脏都跳乱了,这得值多少银子?! “絮儿,你和渊儿先去柳家,母后随后让人把礼物送去瑧王府。”瞿太后笑着将她从地上牵起来。 “母后……这……”她看着那两本厚实的册子,总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 “怎么?觉得少了?那母后让人再添些。”瞿太后说完,还真向朱琛唤道,“你赶紧……” “不不不!母后,我不是那个意思!”柳轻絮吓得扑通给她跪下,忙磕头,“絮儿谢母后恩典!” 她虽然没打开册子,但就凭册子的厚度,她也知道,婆婆给她的大礼绝对不少! 说不定还能吓死个人…… “快起来!”瞿太后又将她拉起来,笑眯眯的催促她,“不是说要回柳家吗,那赶紧去,早去早回。” 离开紫宸宫,柳轻絮都还像在做梦似的。 “怎么,吓傻了?”耳边传来低低的充满调侃的声音。 “你早知道?”她朝他看去。 燕巳渊笑而不语。 柳轻絮撇了撇嘴,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比起所谓的礼物,其实她更感动的是婆婆的心意。就像婆婆说的,柳家不疼她,无所谓。反正在她心里,柳景武也不是她亲爹。 但婆婆却是亲婆婆! …… 镇国将军府。 知道今日太子会陪柳元茵回门,他们故意去得晚些。 而且马车停在将军府大门外,他俩坐在马车里,就是不下车。 柳景武与燕容熙正在大厅说话,听说他们夫妻来了,翁婿二人极有默契的沉了脸。 可再不待见,还是得出门迎接。 到大门外,见夫妻俩还在马车里,柳景武脸色就跟泥地里打过滚似的,难看得不行。 什么时候不来,偏生选在今日小女儿回门的时候来,来了还要如此端着身份和架子,谁敢说他们不是故意来找事的? “恭迎瑧王、瑧王妃。”他在马车下拱了拱手,迎候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间里磨出来的。 燕巳渊掀开帘子,冷眸淡瞥过后,这才牵着柳轻絮从马车出来。 待他们下马车后,跟柳景武一同出来的燕容熙与柳元茵也没干站着,还是上前行礼,“拜见小皇叔、小皇婶。” 柳轻絮没开口,像个夫唱妇随的小妇人站在燕巳渊身侧。 燕巳渊端着冷酷的俊脸,同样淡瞥了一眼燕容熙和柳元茵,不冷不热的溢出一个字,“乖。” 柳轻絮险些喷笑。 他是比燕容熙辈分大,可他年纪还比燕容熙这个太子小呢,都是年轻人,他这声‘乖’字是怎么听怎么滑稽。 果不其然,燕容熙和柳元茵脸色瞬间就冷到了底。 就连柳景武都忍不住替他们尴尬,随即主动引道,“王爷,里面请。” 燕巳渊一点都没客气,抬脚就往大门内走。 当然,他牵着柳轻絮的手也没松开丝毫。 望着他们夫妻俩的背影,燕容熙和柳景武暗暗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柳元茵没他们那么有耐心,忍不住气恼道,“爹,你说他们这是要做何?今日是女儿的回门日,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柳景武压低嗓门轻斥道,“你别管他们,管好自己就行了。一会儿没你什么事,你回房去,没叫你都别出来。” 他这么交代也是为了小女儿好。 太子与瑧王的关系,那是割不断血脉的亲叔侄。但小女儿不同,她与大女儿原本是姐妹,现在却落了辈分,别说小女儿尴尬,就是他这个做爹的都跟着尴尬。 最好就是不让她们姐妹见面! 柳元茵咬着唇,既气恼又不甘心。 可燕容熙在身边,她也没敢像以前那般发小姐脾气,只能暗暗的掐自己手心。 该死的柳轻絮,早晚一定会弄死她的! 第53章 回去再与你算账! 厅堂里。 原本燕容熙和柳景武坐的主位,此刻正被燕巳渊和柳轻絮坐着。 不得已,柳景武和燕容熙只能在侧位落座。 柳轻絮望了一眼门外,柔声向柳景武问道,“爹,小妹呢?方才还见着她呢!” “她身子不适,回房休息去了。”柳景武也没再有先前的不悦,不但温着嗓音回她,还歉意的看向燕巳渊,“王爷,絮儿她妹妹身子一向娇弱,而且不怎么懂规矩,我也嫌她碍事,索性打发她下去了。” “太子侧妃随意。”燕巳渊淡漠的开口。 跟太子的清贵冷傲比起来,他也冷酷骄傲,但他傲得就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身上那种生人勿进的气息轻而易举就让气氛变得紧窒压抑。 对他这点,柳轻絮不得不服。 没办法,辈分大的人姿态就是老。 偏偏你拿他还没辙。 “王爷,不如我去看看太子侧妃吧。我们姐妹许久没说上话了,今日都在家中,我想与她好好说说话。”柳轻絮柔声向燕巳渊请示。 “絮儿,你妹妹她……”燕巳渊还没点头,柳景武立马出声。自从上次她回府‘小产’后,柳景武就不敢再小看她,甚至认清了一件事,这个大女儿有了瑧王做靠山后,已经彻底不再忌惮他们了。 这次他们突然回来,而且特意选在小女儿回门日,他心里自然是有许多不安的。 但不等他说完,柳轻絮已经起了身,还打断他阻拦的话,“爹,你放心,我只是去找小妹说说话。再说了,你们爷们聊天,我在这里也插不上话,无趣得很。” 说完,她抬脚就离开了厅堂。 至于燕容熙,她只在路过他身边时淡淡的扫了一眼。 曾经在他面前,她忍着性子故作卑微,只求对方别找她麻烦,能大发善心放过她。如今,她成了瑧王妃,也是他的小皇婶,不但不用再看他脸色,甚至她还可以甩脸色给他看。 没有人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爽! 柳景武是想阻拦都没办法,只能瞪着她离开的背影,然后暗中向福林递眼色。 福林领会到他的意思后,在他与燕巳渊说话时找机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厅堂。 …… 芙蓉院。 柳元茵刚回房,正生着闷气呢,没想到柳轻絮竟主动找来了。 “你来做何?”她憎恶地瞪着柳轻絮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恨不得拿东西把她打出去。 “唉!你说我现在是该叫你小妹呢,还是叫你侄媳妇比较好?”柳轻絮丝毫没把她的憎恶当一回事,还故意很为难的向她发问。 “柳轻絮,你别太过分!”柳元茵拍桌怒斥。 “我哪过分了?”柳轻絮走到她身前,抱臂笑眯眯的看着她,“未出嫁时我是嫡女,你是私生女,出嫁后我是小皇婶,你是侄媳妇,就没见你尊重过我一次,跟你的目无尊长比起来,到底谁过分?” 柳元茵杏目中仇恨满溢,狠狠地瞪着她。 要是眼睛能杀人,估计柳轻絮满身都是窟窿了。 可她却是笑得越发开怀,甚至毫不掩饰自己如今的得意,“小妹,太子可是你千方百计求来的,怎么我瞧着你好像过得并不如意呢?是太子对你不好吗?”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柳元茵咬牙溢道。 “我既是你姐,又是你小皇婶,于情于理也不能不管你啊!”柳轻絮目光嗔着她,摆出一副疼爱她的神色,语气还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你这丫头就是这般任性,也都怨我,曾经一步步忍让,才把你惯坏了!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太子侧妃,将来太子登基,你怎么也能捞个贵妃当当,再任性也该识些大体,可别让人笑话了去。” 瞧着柳元茵的脸色,白里透着青,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恨不得能给她一拳似的。 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惊着嗓子问道,“小妹,莫非你后悔嫁给太子了?我听说你上次当着我家瑧王的面,说什么想为我家瑧王生孩子……你怎么能朝三暮四呢?这要是让太子知道,那可不得了啊!” 她不说这话,柳元茵都恨不得掐死她。她这话一出,而且还夸张的拔高了嗓门,柳元茵更是气到忍无可忍,指着她破口大骂,“你这贱人,给我滚出去!” 柳轻絮呵呵道,“咱们将军府的人,做事应该敢做敢当、敢爱敢恨,你怎么还恼羞成怒了?”她摸了摸自己脸颊,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我家瑧王啥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在乎我了。像我这般有出身又貌美绝色的女子,他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呢。那些想勾引他的女人,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柳轻絮!”柳元茵激动地低吼,精致的小脸都因为愤恨变得狰狞起来。 看着她脾气彻底爆发,柳轻絮这才收了笑,转而露出一脸嫌弃,“算了,本来还想着你身子不适,我特意过来关心关心你,没想到你还是这幅德性。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她转身朝门外而去。 别问她的目的,问就是故意。 故意狠狠的激怒柳元茵…… 原身的死,她与柳元茵是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姐妹的。曾经柳元茵仗着柳景武疼爱可以随便辱骂她,那如今她仗着燕巳渊撑腰羞辱回去,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的。 别人能狗仗人势,她自然也能狐假虎威。 风水轮流转嘛! 等她一走,柳元茵在房里‘啊’的叫了一声,并把桌上的茶具花瓶全都掀翻在地。 屋子里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候在门口的丫鬟们没一个敢上前。 柳元茵还没消气,突然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着急的禀道,“二小姐,大小姐往池子那边去了,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奴婢不敢阻拦。” “什么?”柳元茵气得跳脚。 她还以为柳轻絮离开了,没想到她还在自己院里! 她这院子是柳景武亲自为她挑选的,不仅比柳轻絮的院子大,柳景武为了她还特意让人在院里建了个小池塘,好让她能多个玩耍的地方。 “走!”她朝丫鬟们怒喝一声,先跑出了屋子。 再说柳轻絮这边。 对于身后那些偷偷跟着她的人,她仿佛没看到,悠哉游哉的到了小池子边。 跟瑧王府碧落阁的荷塘比起来,柳元茵院里的池子也只能够养几条鱼。不过看着池水还算深,她还是挺满意的。 刚蹲在池边洗完手,就见柳元茵带着好几个丫鬟怒气冲冲而来。 “柳轻絮,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我的院子,请你离开!”柳元茵站在她身后很不客气的赶人。 “小妹,你别生气嘛,我就是过来洗洗手而已。”柳轻絮回头笑望着她。 她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树荫,见福林正偷偷离开,她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冷笑。 而柳元茵见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更是气恼不休,指着她威胁道,“你到底走不走?” “这是柳家,我虽然嫁出去了,可也是柳家的女儿,爹都没叫我走,你凭什么叫我走?” “柳轻絮,你未免太不要脸了!这是我的院子,我不欢迎你,请你滚出去!” “我长着腿呢,只会走路,不会滚?要不你滚一个让我看看?我看我能不能学会。”柳轻絮一边说着话一边挑眉。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故意找死!”柳元茵气到炸了,也气到忍无可忍了,一个箭步过去,同时恶狠狠的向她伸出双手。 只是,她做梦都不可能想到,柳轻絮正等着她出手呢! 在她冲过去的时候,原本蹲在池子边的柳轻絮猛地起身,然后快速转体90度。 柳元茵是卯了劲儿要把她推进池子里的,只是她气性太大,而柳轻絮动作又太快,她没碰到柳轻絮不说,还在与柳轻絮擦身而过时,被柳轻絮无情地踹了一脚—— “啊!” 尖叫声和落水声同时响起。 本来吧,如果柳元茵只是失手,最多栽进池子边。可柳轻絮补的那一脚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直接把她踹到了池子中央。 池子的水也并不深,最多到达胸口的位置。 但落水的恐惧并非常人能体会,柳元茵落进水中,当即魂儿都吓没了一半,哪里会考虑池水深浅的问题?恐惧感一上头,她在水中只一个劲儿的扑打挣扎,本来淹不了人的池水,却只露出她一颗惊恐万分的脑袋。 “救命啊——救命啊——” 她在水里呼救。 岸上,丫鬟们也吓得纷纷呼喊,“来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突然,一个身影朝他们飞过来。 落在柳轻絮身边,怒不可遏的质问她,“小皇婶这是要做何?” 柳轻絮立马夸张叫道,“太子你来得正好,你侧妃落水里去了,快救她上来!” 要他一个堂堂的太子下水救人? 燕容熙脸上不仅带怒,还黑沉得跟鬼上了身似的,把她死死瞪着。 见他不动,柳轻絮着急的指着池子中央,“太子你快看,侧妃她快要淹死了!” 燕容熙斜眼看去。 可不是嘛。 柳元茵在水里拼了命的扑腾,脑袋在池水中浮起又落下…… 可他看清楚池水深浅后,狭长的眼眸中非但没有一丝心疼和紧张,反而充满了厌恶和耻辱。 就这样的水还能把她淹死?! 真是废物! 趁着他看柳元茵的当头,柳轻絮眸光一紧,猛然伸手把他推出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燕容熙在倾向池中之时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草! 她心中大骂。 可惜再怎么骂,也晚了。 她是把人推进了水中,却也被他拉着一起落了下去! 知道池水深浅,她没像柳元茵那般无脑挣扎,而是先稳住脚,再从水里冒出来。 看着与他同时直起身的燕容熙,她瞬间怒了,想都没想抬起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可燕容熙也不是泛泛之辈,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机后,瞬间侧身躲了过去。 柳轻絮早就想揍他了,这会儿机会就在面前,她哪会轻易放过他?遂立马扑过去,拳脚相加,上下同时出击。 “你——” 面对她的攻击,燕容熙也是没想到的。被她恶意推下池水不说,这个女人还敢对他动手,他如何能忍? 在避退她的攻击同时,他也满身戾气的回击。 就这样,柳轻絮左一记拳头,右一脚飞毛腿,而燕容熙左一记手刀,右一脚凌厉杀,两个人打得互不退让,难分难舍,好不热闹! 岸边的丫鬟们是彻底的被吓傻了眼! 他们打到池子中央,明明柳元茵就在旁边挣扎呼救,眼看着就要被溺死了,可打斗中的两人却没一个人去拉柳元茵一把。 “住手!”岸上猛地传来一声怒喝。 紧接着好几个人跳入水中,并快速朝他们游去。 他们是去救柳元茵的。 打斗中的两人还是没停,像是打红了眼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般,直到一抹身影俯冲过去,像老鹰一样把柳轻絮抓走,恶斗的场面才彻底的停止了下来。 柳元茵被家丁救上了岸,但因为呛了不少水,完全没了知觉。 柳景武气急不已,忙让人施救。 而燕容熙独自站在池水中央,满身杀气,死死瞪着那个被自家小皇叔带走的女人。 柳轻絮虽然没事,可全身都湿透了,十足一只落汤鸡,燕巳渊打横抱着她,没理会任何人就扬长而去。 在他即将要走出芙蓉院时,柳轻絮突然将一只拳头在他眼前挥了挥,并露出一点点指缝。 只见那指缝中是一块碧绿的东西。 燕巳渊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说容易得手,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 他真是信了她的鬼话! 早知道她会用这种办法,打死他都不让她去! 打架就算了,居然跟男人在水里打架…… 柳轻絮忍不住解释,“我没想与他动手的!原本是想他应该会下水救柳元茵,我人都收买好了,只要他下了水,后面趁他更换衣物的时候下手,可谁知道那家伙是个冷血动物,他看着柳元茵呼救都无动于衷,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推他一把,结果被他拖下水,我气不过,就与他动手了。” “你还敢说!”燕巳渊没好气的道,“擅自与别的男人接触,回去再与你算账!” 第54章 帮他得到柳轻絮 瞧他那不讲理的劲儿,柳轻絮顿时拉长了脸蛋,“什么叫我与别的男人接触?我那是跟他打架,说得好像我跟人打情骂俏似的!” “他对你不轨!”燕巳渊冷着脸顿下脚步。 “什么时候的事?你别瞎说!”柳轻絮惊讶得直眨眼。 “顺和寺院!” “……”听他咬牙溢出的四个字,她微微一愣。愣过之后,她突然噗嗤笑趴在他肩上,拳头锤了捶他肩膀,笑骂道,“他只是图谋我嫡女的身份,不是不轨!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明明知道个中缘由却还要乱说,我看你是没事找事,故意给自己添堵!” 燕巳渊盯着她如花般娇艳的笑颜,恨恨的又道了一句,“本王真想把你藏起来!” 本就有一个燕容泰对她魂牵梦萦念念不忘,现在又去招惹太子…… 他还真是有种想把她搓扁了镶在裤腰带上的冲动! 想到这,他重新提起脚更为快速的离开镇国将军府。 而芙蓉院里,几乎乱成了一团。 柳元茵被抢救回来了,可人却昏迷不醒,柳景武让人把她送回房里,一边差人叫府里的军医前来,一边还要关心从池子里上来的燕容熙。 在燕容熙去更换衣物时,他又忙着把丫鬟叫到跟前,挨个询问事发缘由和经过。 听完丫鬟们的描述,柳景武真是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短短一个月不到,大女儿接连搞出的事,不止超出了他的想象,还让他屡次有提到砍人的冲动!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以前处处低调内敛的大女儿,为何现在变得如此坏! 小产的事就不提了,就当她是真的小产了。可是这一次,她不但把自己妹妹踢下水,还把太子推下水! 她怎么敢如此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得知小女儿暂时昏迷没有性命之忧后,他随后去了燕容熙跟前。 燕容熙已经更换好衣物,但坐在房里的他满面阴沉,就连看到他那眼神都仿佛带着杀气。 “殿下,今日之事老夫深表惭愧,都是老夫管教不严,才让那逆女如此嚣张成狂,还请殿下恕罪。” “她只是嚣张成狂吗?”燕容熙阴仄仄的咬着牙,紧攥的拳头上青筋都快震裂了。 “殿下,你看这事?”柳景武皱着眉,他现在拿大女儿毫无办法,只能征求燕容熙的意思。 “此事不用你插手,本宫自会与她计较!”燕容熙冷冷溢道。 他知道就算这事闹到父皇和皇祖母那里去,他也捞不到好处! 因为,他对柳轻絮也动手了! 依皇祖母的性子,最终受罚的那人只会是他! 柳景武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别说他现在管不了大女儿,就算管得了,看瑧王那德性,会让他管吗? 当然,面上他还是一脸惭愧,“殿下,你放心,找着机会,老夫定好好教训那逆女!” 燕容熙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再有。 他这个做爹的要是能管住柳轻絮,就不是今日这个局面了! 见他只顾着生气,从头到尾都不在乎自己的小女儿,柳景武心里有些不舒服,犹豫了片刻,试着说道,“殿下,茵儿还未苏醒,老夫过去看看她,你要一同去吗?” 燕容熙抿了抿唇,虽说脸色怒气难消,但还是起了身。 刚到芙蓉院,就听丫鬟说柳元茵醒了。 见到他们,柳元茵哭得不能自已。 “爹,大姐姐怎的那般可恶?我担心她掉进池子里还想拉她一把,可她却翻将我踢进池子里!爹,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 柳景武下意识的朝燕容熙看去。 燕容熙唇角抿得冷硬,眼中也几乎没有温度,就像看待陌生人那般。若不是自己在场,他怕是一刻都不会在此多留。 “行了,殿下已经打过她为你出气了,这事就此作罢,回宫以后你不许再提。”他一脸严肃的交代道。 柳元茵之前在水中只顾着挣扎,燕容熙怎么落入的她并没看清楚,但他与柳轻絮在水中打斗的事她还是看到了的。 听说燕容熙为了她与柳轻絮动手,她委屈的心不但得到了极大的安慰,还望着燕容熙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殿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燕容熙如何能不知道柳景武在故意帮他卖好?他本来没打算救柳元茵,但最终却收了个为自己女人出头的名声,他也不可能傻到不要。 “你好生休息,本宫会在将军府陪你,等你好些了再回宫。”他语气虽然冷硬,但也压低了几分,听起来还算是关心柳元茵的。 “殿下……”柳元茵更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柳景武一看燕容熙还算识相,立马道,“殿下,茵儿受了惊吓,正是需要人陪伴,你陪茵儿说说话,老夫先去忙别的了。” 燕容熙眸底闪过一丝黯色。 他是太子,纵使他在朝中需要柳景武助力,但还轮不到他还教他做事! 但是,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柳景武离开了,并把所有丫鬟都叫了出去,有意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他当然看得出来,太子这个女婿对他小女儿并不上心,跟瑧王对他大女儿的态度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说实话,他看着挺恼怒的。小女儿虽然出身不高,但却是他最疼爱的,太子既然娶了他小女儿,怎能如此冷而待之? 可这门亲事又是小女儿自己要求的,如今即使看着太子对小女儿冷漠,他也只能憋在心中不敢怒言。 房间里。 看着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燕容熙收回眼角,原本站在床边的他转身去了桌边。 柳元茵前一刻还感动得泪流满面,以为他终于对自己上心了,可看到他在桌边坐下时那冷漠的神情和姿态,顿时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灌下,让她的心瞬间陷入冰窖中,比之前淹在池水中快窒息还难受。 “殿下……”她眼里依旧有泪,但却不再是感动的泪,而是充满了悲伤和失望。 燕容熙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垂眸轻饮。 对于她的唤声,罔若未闻,更别说把她一脸的悲伤和失望看进眼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白净修长的指尖点着桌面,狭长的眸子斜向床边,仿佛才想起她这么个人来。 “柳侧妃,你可知本宫为何娶你?” 柳元茵戚戚的目光有了一丝清明,虽然他的话让人心冷,但至少他愿意同她说话,而不是当她不存在。 “殿下,您放心,我爹是偏爱我的,只要殿下有需要,我爹竟会竭尽全力的帮助殿下。” “那你可知我真正看中的人是谁?” 柳元茵紧握拳头,指甲暗暗的掐着手心的皮肉,低细的嗓音仿佛从喉咙里卡出来,“……是大姐姐。” 燕容熙满意的点了点头,斜视她的眸光中似乎都多了一丝温度。 柳元茵心里滴着血,但还是逼着自己开口,“殿下可是要我帮您得到大姐姐?” 燕容熙不仅眸光里多了一丝温度,唇角也划开了一道轻浅的弧度,“虽然你并不聪明,但本宫还是愿意给你个机会。若是你真能遂了本宫的心愿,本宫答应你,等你身子好了,就给你一个孩子。” 柳元茵一听,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殿下所言当真?” 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圆房…… 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所以大日当日都没碰她,甚至借着酒劲儿随意招了个人侍寝! 没有人知道她那一夜哭得多伤心。 可是再哭,他对她也不闻不问。要不是她身后还有爹,只怕她在他心中连个通房都不如! 短短几日,她觉得自己心都快死了。 自己所嫁的男人不碰自己,那她嫁给他还有何意义?守这样的活寡,还不如她娘亲!她娘亲虽然从未进过柳家门,但却为柳家生下一儿一女,即便死后,她爹也能记住她娘这么个风尘女子! 她不求太子能一心一意对她,毕竟他是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身边断然是少不了女人的。 她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拥有一个孩子!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女人只有拥有了孩子,才可能在男人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也只有拥有了孩子,将来才能凭借孩子享受足够的荣华富贵!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的能给她一个孩子,别说他只是想染指柳轻絮,就算是要柳轻絮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毕竟,她恨柳轻絮入骨。 有人要柳轻絮变成残花败柳,她为何不同意?看不到柳轻絮死,能看着柳轻絮被人玩弄再被瑧王抛弃而变得生不如死,她会更高兴! “柳侧妃可有什么好计谋?”燕容熙总算正脸看她了,只不过他微敛的眸子却毫无欣赏之意,反倒是毫不掩饰的打量她,并将她脸上的一切恨意都收之眸中。 “殿下……”柳元茵撑起身子坐在床边,杏目中的坚定代表了她的态度,但吞吞的嗓音也透漏出她的为难,“只要是为了您,就算让妾身上刀山下火海,妾身也无二话。可是我大姐姐那人,脾性多疑,仅是接近她都得小心谨慎,更何况是对她做手脚,如果没有万全之策,妾身定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本宫不着急,见机行事便可。”燕容熙端起茶杯,明明只是一杯清水,在他清贵舒雅的动作中仿佛变成了一杯绝品仙茶。 “……是。”柳元茵恭顺的应道,并垂下眸子为自己打气。 上一次没让柳轻絮身败名裂反而还撮合她与瑧王。 她不信柳轻絮每一次都那么好运! 这一次,她一定会想出一个完美的计策,让柳轻絮这个贱人再也无法翻身! …… 柳景武从小女儿房中出来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确定燕容熙一直都在小女儿房中,最后他还才满意的离开。 而回到主院的他刚坐下,就听福林管家匆匆来报。 所得的消息如同地震般让他瞬间从软垫上震起。 “什么?太后给了一百八十八担嫁妆和九十九辆马车的聘礼?” “将军,是真的,整整铺了十条街,半个京城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福林低着头小声道。 柳景武脸色铁青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不,准确的来说是难堪! 太后如此越俎代庖,就是在羞辱他没有尽到为父之责,故意给他难堪! 是,他是不想管柳轻絮这个大女儿,甚至恨不得与其断绝父女关系,可他再如何对待柳轻絮,那也是他柳家的事。先不说聘礼应该送到他柳家,就单说嫁妆,太后也只是柳轻絮的婆母,这世上有婆家给儿媳嫁妆的吗? 是当他们柳家死绝了不成! 明明眼前就一个福林,却让柳景武有种身前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在用力打他耳光的感觉…… 他是越想越气,气到心口发抖发疼,气到浑身血液倒流,气到想狠狠吐一地鲜血! …… 瑧王府。 柳轻絮被燕巳渊抱回府后,刚沐浴更衣完,就听景胜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像打了鸡血似的。 “王爷!来了!来了!” 床边,燕巳渊正给柳轻絮擦着湿漉漉的发丝,柳轻絮正舒舒服服的享受他伺候,听到景胜这一声惊雷般的叫唤,不明所以的朝身侧男人看去。 “什么来了?” “应该是母后派人送东西来了。”燕巳渊眸底露出一丝笑,随即接着为她擦拭湿发。 他没为女人做过这些事,所以手上的动作有些生硬,时不时还能扯到头发让柳轻絮皱眉。 但见他耐心极好,而且好像还挺乐意的,她也忍了疼,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这么快就送到了吗?”柳轻絮有些惊讶。 “恩。” “那我们赶紧去看看!” “一会儿再去。”燕巳渊压住她肩膀,低低笑道,“又不会跑,急什么?” “我想看看母后到底给了我什么!是不是都是绝世罕见的宝贝?”柳轻絮难掩兴奋,除了婆婆的嫁妆,还有公公给准备的聘礼,别说看了,就是想想,她都快飘起来了! 到底值多少钱啊! 她没有去想此事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满眼都是黄白之物的影子,燕巳渊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顿时有些想笑,又有些无语。 要是让母后看到她这财迷样,不知道会不会打她屁股! 第55章 苏皇后的妒忌 十条街的聘嫁礼,从瑧王府外的云安街到南雁街,场面之浩大,阵势之壮观,可谓是得未曾有。一时间,整个京城如遇上了盛世庆典,百姓纷纷挤上街头,无人不惊,无人不叹,无人不羡。 虽没有十里红妆,可十里红妆算什么,能与太后和先帝所赐恩德相提并论?何况还是如此天厚之礼。 这场没有婚典的豪华盛礼,让柳轻絮一夜之间成为了玉燕国最为排面、最具风头、最让人称羡的传奇人物。 前阵子那些谣传柳家嫡女与人私通的谣言,在这盛世浩礼中再无人提一个字…… 辰阳宫。 看着燕辰豪略显疲惫的神色,苏皇后殷勤的摆上御膳房特意为燕辰豪熬制的补汤。 “皇上,您不是已经让渊儿入朝担职了,怎么还不见他为您分忧政事?您瞧瞧您,这两日越发疲累了。” “他说过几日再入朝。”对于桌案上摆放的补汤,轻倚着龙榻的燕辰豪只看了一眼,但仿佛累得没什么胃口。 “还要过几日?渊儿是有什么要事吗?”苏皇后不解的看着他。 “他随性惯了,突然让他正儿八经做事,他多少有些不习惯。随他吧,反正他刚回京没多久,又与絮儿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朝政上的事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完的,缺他一时半会儿也无碍。”燕辰豪淡淡的说道。 听着他话里话外的包容,苏皇后抿嘴笑了笑,也没继续就这事再说下去。 盛了一碗补汤,她温柔的送到燕辰豪面前,关心道,“皇上,臣妾知道您近日很是辛劳,这补汤您可得多喝些。” 燕辰豪伸手接过,但看了一眼碗中的汤汁,突然叹着气将汤碗放下,“一会儿再喝吧,朕着实没胃口。” 苏皇后又关心问道,“皇上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可否说与臣妾听听,让臣妾帮您分些忧愁可好?” “朕愁的是太子!”燕辰豪捏了捏眉心,气闷道,“南嬴水患,朕原本想让他前去救济赈灾,可右相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太子从未踏出过京城,涉世不足,无法堪当赈灾大任。” “这……”听他说完缘由,苏皇后精致的娥眉也不由得皱起。 “唉!”燕辰豪重重的叹气,“早些年渊儿去边关历练,朕说让太子一同前去,你非说边关太过劳苦,舍不得太子受罪。如果当时朕狠狠心,让他们叔侄一同去边关,想必今日右相也不会说出那番话了!” 苏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但还是柔着声道,“皇上,太子还年轻,历练的机会多得是,不一定要去边关才叫历练,臣妾找机会好好教导他,让他多去民间走走,多看看百姓过的日子,多体会百姓的疾苦,将来也能像您一样做个心系百姓、爱民如子的君王。” 燕辰豪瞥了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了。 苏皇后低垂美目,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抬起头又像拉家长般与他聊起来,“皇上,今日京城可热闹了,您听说了吗?” 燕辰豪略显无神的反问道,“听说什么?” “母后派人给絮儿送去了聘礼和嫁妆,听说惊动了全京城的百姓。” “嗯,母后早与朕提过。” “皇上,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皇后抬了抬眼,眼中有着几分小心翼翼。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燕辰豪睇了她一眼。 “皇上,自古女子出嫁,嫁妆皆有女家备足,以示女家嫁女之诚意,可臣妾听说母后不但补足了絮儿聘礼,还为絮儿备足了嫁妆。臣妾觉得母后此举甚是不妥,絮儿娘家人皆在世,柳将军又是我玉燕国肱股之臣,母后这般喧宾夺主,只怕会引来柳将军极大不满。”苏皇后一脸揪心的说道。 “呵!你觉得柳景武会不满?朕倒觉得他应该会很满意!”燕辰豪轻呵道。 “皇上,母后此举,柳将军定会被世人笑话,他怎么可能会满意呢?”苏皇后表示深深的不理解。 “他怕笑话?”燕辰豪从龙榻上坐起身,嘲讽道,“絮儿乃柳家嫡女,不论与谁婚配,他都该早为女儿备足嫁妆。何况絮儿嫁的人是朕的胞弟,虽说他们擅自成婚,可到底也是嫁进了我燕家,可柳景武说了什么,这半月来又做了什么?别告诉朕,他忙着准备小女儿婚事把大女儿给忘了!母后喧宾夺主是不合礼数,可柳景武不把渊儿放在眼中,那也休怪母后不给他面子!” 说到最后,他龙颜上带了怒。 苏皇后强挤着笑想说什么,“皇上……” 但燕辰豪却甩给她一记冷眼,“你是想说母后给的嫁妆太多,还是想说柳景武做得对?亏你嫁进我燕家二十几载,竟连母后是何脾性都弄不清楚!在渊儿的事上,你作为皇嫂,不站在渊儿这一边也就算了,竟还向着柳家说话!柳元茵是你儿媳不假,但你别忘了,柳轻絮也是母后的儿媳!” 苏皇后被他训斥得脸色泛白。 感受到他怒火越发旺盛,她不敢再出声,只能低垂着头暗暗咬唇。 “行了,你退下吧,朕乏累了!”燕辰豪愤袖一挥,毫不留情的撵人。 “是,皇上您早些休息,臣妾告退。”苏皇后恭从的福了福身。 而待她离开辰阳宫后,燕辰豪看了一眼身侧的汤碗,眸底寒意起了一层又一层。 猛地一挥手。 补汤溅了一地,玉质的汤碗也瞬间裂成了两半。 走出辰阳宫,她挺了挺腰背,仪态端庄依旧,但美目中蓄满了深深的恨意。 太后从前是看重瑧王轻视她的太子,如今是恨不得把柳轻絮宠上天! 偏心偏到如此地步,而她却连一句委屈的话都不敢说! 什么柳景武不疼爱大女儿,什么柳景武不把瑧王放在眼中,什么太后要替瑧王找回面子,通通都是借口! 这分明就是强捧柳轻絮这个小儿媳,好让柳轻絮风头压过她这个皇后! 这母子三人,真是沆瀣一气! …… 瑧王府。 对于如此丰厚豪华的聘嫁之礼,柳轻絮自己都看呆看傻了。 燕巳渊让人腾出五个大院子才将所有东西装下。 还不等他们去清点,瞿太后就派了人来催他们回宫。 想起答应过婆婆早去早回,柳轻絮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先跟着燕巳渊去宫里。 在马车快要到宫门时,萧玉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拦下他们并上了他们的马车。 “小舅舅,我已经去国子学打过招呼了,明日起我就去国子学听讲课。” “嗯。”燕巳渊勾了勾唇,以示他表现不错。 “小舅娘,你那三弟我还没见着,你能否给我说说,他有何喜好?”萧玉航转头笑眯眯的向柳轻絮问道。 “喜好我不清楚,但他为人有点一言难尽。”柳轻絮努力的回想柳元杰的样子。 “什么叫为人有点一言难尽?”萧玉航有些听不明白。 “我记得他刚被接回柳家时还挺木讷的,但没过多久,就开始在下人面前趾高气昂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萧玉航笑说道,“一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突然变成将军府的大公子,还是唯一的男丁,换我我也会得意忘形的。” “小侯爷,别人那叫得意忘形,我倒觉得你是自甘堕落!”柳轻絮调侃的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燕巳渊的关系,打死她都不信这家伙是当今北萧侯与平阳长公主的儿子,还是北萧侯唯一的继承人! 这哪里是世族公子,完全就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小年轻! “小舅娘,你别笑话我行吗?各人有不同的喜好,我又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只是想多玩几年罢了。”萧玉航委屈的撅起嘴。 他一个小伙子跟个姑娘家似的,柳轻絮眼角狠狠抽出,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眼见宫门就在前面,燕巳渊突然开口,“玉航,该下去了。” 谁知萧玉航说道,“小舅舅,我不下,我还要进宫教太后她老人家打麻将。” 闻言,燕巳渊和柳轻絮忍不住对视,皆是一脸黑线。 母后还真想玩那个?! 柳轻絮忍不住先道,“你不是要去国子学接近柳元杰吗?哪来时间教我们母后打麻将?” “太后她老人家说让我晚上去教她,白天我去听讲学,不耽误。” 柳轻絮扶额。 燕巳渊也彻底无语了。 三人很快进了宫。 就在他们准备去紫宸宫时,突然一宫人匆匆向他们跑来,恭敬的行了礼后对柳轻絮说道,“瑧王妃,沈贵人在冷宫哀求,说什么都要见您。” 柳轻絮直接皱起眉头。 沈思巧这是又要搞什么把戏? 在冷宫都这么不老实吗? 第56章 是他们杀了她? 她看了看燕巳渊,燕巳渊一脸冰寒,明显对沈思巧很是不满。 不过她还是与他说道,“反正没事,去看看也无妨。” 燕巳渊没答应她,只半眯着眸子盯着那名宫人,冷声溢道,“告诉沈贵人,她若想死,大可直说,本王不介意亲手了结她!” 那宫人吓得头都不敢抬,哆嗦着应了声‘是’,然后惊慌跑走了。 望着她凌乱的脚步,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那感觉就像后面有猛兽在追似的。 柳轻絮转身看着燕巳渊,不解的问道,“我就想知道沈思巧搞什么幺蛾子,去看看应该没什么。” 不等燕巳渊回答她,萧玉航先抢声说话,而且一脸严肃,“小舅娘,你怎如此傻?冷宫禁地是随便能去的吗?先不说那里关的都是皇上的女人,你身为亲王妃去了会被人笑话,就说以沈贵人的身份,凭什么让你去见她,而且还是叫你去那种地方见她。就算她什么也不做,只要今日你去了,都会惹人非议。” 柳轻絮瞬间黯下脸,她还真是没想这么多。 萧玉航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怕她听不进去,又补充道,“小舅娘,宫里不比外面,无中生有都是常态,何况是举止行事,稍有不妥,更是容易被人拿捏造事,你可长点心吧,可别傻兮兮被人害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柳轻絮听得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萧玉航的话真是如同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直接把她拍清醒了。 她的防备心一向很强,可偏偏进宫以后把心眼给掉了。按理说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应该多长些心眼的,但她却比在外面还马虎。 昨儿个才被沈思巧摆了一道,差点背上妒妇之名。这才一天不到,她又准备往人家挖好的坑里跳…… 实在不该! 唉! 主要是被幸福冲昏头了。 一边是婆婆的捧,一边是老公的宠,有这么两座大山护着她,她还真有些飘。 “走吧。”燕巳渊搂住她肩膀,带着她继续往紫宸宫去。 她不说话,一路上都在反思。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回瑧王府居住。可一想到婆婆那盼着他们留下的眼神,她再是想回府也说不出口。 见到他们回来,瞿太后很是开心,忙催促云嬷嬷给柳轻絮拿吃的来。 很快,瓜果点心摆满了一桌。 “外祖母,您都不知道,今日京城里有多热闹,您那些聘嫁之物,可把全京城的人看傻眼了!”萧玉航生怕被冷落了似的,忙笑嘻嘻的到瞿太后面前卖乖。 虽说他不是瞿太后亲外孙,而且在别人眼中萧玉航不务正业很不求上进,但是瞿太后却不在他面前摆长辈架子,可见她还是极为喜爱萧玉航的。 “是嘛?那现在还有人再说你小舅娘的坏话吗?”瞿太后笑眯眯的问道。 “外祖母,您那些聘嫁之物一出,谁还敢再说小舅娘半句不是?”萧玉航赶紧回道,而且一脸傲娇,好像出风头的人不是柳轻絮而是他似的。 “呵呵……”瞿太后乐得开怀。 柳轻絮看着他们对话的样子,既插不进嘴,也不知道怎么插嘴,除了不好意思还是不好意思。 燕巳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看着她脸红又手足无措,他眸中也尽是笑意。 瞿太后自然也看到了小儿媳的不自在,她突然转移了话题,问起萧玉航麻将的事。 萧玉航之前就把那副白玉麻将带进了宫,这会儿瞿太后问起,加上燕巳渊和柳轻絮都在,他赶紧请朱琛把玉麻将拿出来。 柳轻絮见婆婆是真喜欢,上前挽着她小声说道,“母后,我和小侯爷陪你打麻将就行了,咱们别让王爷参合,行吗?” “为何?”瞿太后不解的看着她。 “外祖母,你别怪小舅娘不带小舅舅一起玩,因为小舅舅打麻将就没输过!”萧玉航立马帮着解释起来,还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而且小舅娘跟小舅舅打麻将还把自己输给小舅舅了!” “还有这种事?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瞿太后一听,看他的眼神闪闪发光。 “就是……” 萧玉航正要说下去,突然后领被提了起来。 他扭头一看,咧嘴干笑,“小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燕巳渊把他往旁边一扔,还冷冷的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瞿太后立马瞪着儿子,“你这是做何?人家玉航陪我说说话都不行吗?” 燕巳渊抿着唇,摆着酷酷的脸朝着一边,假装什么也没做,什么都没听到。 柳轻絮尴尬得用脚丫子隔着鞋底抠地板。 她和燕巳渊私下发生的一些事,像打麻将把自己输了,还有她夜潜瑧王府做贼…… 每一件都是她人生‘污点’,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恨不得挖地洞把自己埋了,哪还有脸到处宣扬? 可他们越是这样,瞿太后越是好奇。但她没缠着儿子儿媳说下去,而是不停的给萧玉航使眼色,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萧玉航另外找时间说给她听。 柳轻絮是哭笑不得。 他们还在这里呢,如此明显的打暗号,真的好吗? 朱琛本来去拿麻将的,但突然返回来,手里没麻将不说,脸色还绷得有些紧。 “太后,沈贵人在冷宫服毒自尽了。” 闻言,满殿欢乐的气氛犹如阴云过境,霎时让所有人都冷了脸。 萧玉航忍不住说道,“小舅娘,幸好先前你没过去,要是你去了,现在怕是解释不清楚了。” 柳轻絮不仅脸色冷,心里都是毛毛的感觉。 萧玉航说得没错,如果她先前过去,恰好撞上沈思巧服毒,要是被‘有心人’指控是她做的,她怕是百口都难辩。 瞿太后听出一些端倪,忙问萧玉航,“先前发生了何事?” 对于沈思巧服毒自尽这事,萧玉航认定其中有阴谋,所以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将他们进宫时遇见的事告诉了瞿太后。 瞿太后听完,气恼不已,立即指着朱琛下令,“去!给哀家彻查清楚!区区一个贵人,竟然一次又一次坑害瑧王妃,到底是谁给她的狗胆!” 朱琛领了命迅速离开了。 “母后,沈思巧这一死,实在突然,我想亲自去看看。”柳轻絮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请示道。 沈思巧或许是真想不开而轻生。委身于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加之又被暂时打入冷宫,而且随时还要遭受凌虐,重重打击之下,她心生绝望也是有可能的。 但此事确实透着一股子阴谋味儿,让她无法释怀。 对于她的请示,瞿太后一口回拒,“不行!”还罕见的对她板起脸,“后宫那些女人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只管在边上看着,任何事都不要参合。哀家就不信,你何事都未做,还能被泼一身脏!” 谁都听得出来,她看似是在训斥柳轻絮,实则却是在保护她。 柳轻絮也能感受到她的用心,尽管心里很复杂,但还是乖顺的应道,“母后,絮儿知道了,絮儿不会乱来的。” 沈思巧的死在他们这边造成些心理影响,但是并未在后宫掀起任何波澜。 后来柳轻絮才知道,在深宫中,像这样的死人事件每日都有,特别是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因为对人生感到绝望,分分钟都能想不开而自寻短见。 朱琛回来复命,据查证,沈思巧昨日进了冷宫后就神志不清,要么是自言自语,要么就是疯狂大笑,看管冷宫的人都说她是自己服的毒药。 至于毒药从何而来,就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反正人就这么死了。 回到明月殿,柳轻絮心情有些沉重。 说难过,倒也没觉得多难过,毕竟她与沈思巧在清河镇只是表面来往,因为觉得沈思巧有点茶,她甚至对沈思巧还很反感。 说不难过吧,她心里又有些犯堵。总觉得沈思巧的死不寻常,可到底哪里不寻常,她又没去过命案现场,连发言的资格都没有。 “想什么呢?”燕巳渊将她带入怀中,看着她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焉戚戚的,他心情也不佳。 “阿巳,你说这事要是让沈宗明知道,他会不会怨我们?”在他面前,柳轻絮没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可以不把沈思巧当回事,但沈宗明是隆兴城的刺史,而且也帮过他们,她就怕沈宗明会把女儿的死怪罪到他们头上。 “沈思巧之死,与我们无关。何况沈宗明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你无需担忧。”燕巳渊拍了拍她的背。 “阿巳……”她突然唤他,但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没事。”她摇了摇头。 沈思巧那一身的伤与苏皇后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她的死都与苏皇后有关。 可她不敢说。 一想到婆婆的提醒,哪怕她只是怀疑,都不敢轻易出口。 “今晚先在宫中住下,明日我找机会带你回府。”燕巳渊低下头,对别的事他一向不上心,但对怀里的她,他时时刻刻都上心着。 “真的?”柳轻絮下意识的抬起头。 突然撞上他薄唇。 四目相对,他眸底晕染出笑意,而她却尴尬的红了脸。 想将他推开,燕巳渊却先一步收紧臂弯,让她无处可逃,然后霸道的截获住她红唇。 柳轻絮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今天在府中沐浴更衣时,他就差点跳进浴桶中与她洗‘鸳鸯浴’,白天没让他得逞,晚上她还要拒绝,自然是说不过去的。 被他带入两个人的世界中,她想想些别的事都没机会,冷宫的事就这么被她暂时抛到了脑后。 翌日—— 她惺忪睁开眼,身旁已经没了人。 听宫女说,他今日去早朝了,她还有些惊讶。 说‘上班’就‘上班’,都没提前告诉她,害她由着他折腾了大半宿! 这家伙,真是够可以的! 晌午的时候,燕巳渊回了明月殿。 同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柳轻絮看到来人,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朝他们迎过去。 “下官拜见瑧王妃。”沈宗明跪在地上很正式的向她行礼。 “沈大人请起。”她有些别扭的抬了抬手。 “谢瑧王妃。” 待沈宗明起身后,她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满身都被悲伤的情绪笼罩着,一脸的憔悴,满眼的难过,眉心眼角都夹着皱纹,比在清河镇见面时好像老了好几岁。 她不由得抿紧唇。 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沈宗明主动开口,“王妃,小女的事下官已经听王爷说了。此事都是小女任性而为才走上了绝路,怨不得任何人,要怨也只怨下官没有看管好女儿,才让她偷偷跑来到京城。下官知道小女之死对您造成了困扰,下官此番前来,是向您赔不是的。” 柳轻絮是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深明大义的话。 她还以为沈宗明来此是向她讨要说法的! 毕竟前日她与沈思巧发生了些不愉快,自己还动了手打沈思巧。万一沈宗明护女心切,非说是因为她打了沈思巧才导致沈思巧想不开的,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沈大人,巧儿的事我深感抱歉,没能关照好她,所以才让她那般想不开……”看着沈宗明那一脸的悲伤,她心中是很动容的。 甚至有些自责,在知道沈思巧偷偷跟着二王爷前来京城时,她若及早通知沈宗明,哪怕给他施加点压力,让他把女儿带走,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王妃,下官还要去处理小女的后事,就不打扰您与王爷了。”沈宗明拱手对他们拜了拜。 燕巳渊也没留他,随后让宫人送他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沈宗明离开紫宸宫后没多久,一太监悄然接近沈宗明,递了一样东西给他,还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快速跑了。 沈宗明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一张叠好的纸。 他耳边回想着那小太监的话,说这封信是皇后娘娘交给他的。 他打开信。 目光盯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顿时老泪夺眶而出。 这是他女儿亲手所写! 除了悲痛外,他眼中也翻涌出凛凛恨意,竟没想到真相居然是如此…… 枉他那般敬重瑧王,可他们夫妻居然对他女儿痛下杀手! 第57章 不知廉耻的夸自己 沈宗明离开紫宸宫后,柳轻絮和燕巳渊去了瞿太后那陪她用午膳。 对于沈思巧的死,瞿太后只字未提。 因燕巳渊今日正式接掌了御史台,瞿太后就此事一直询问着。 “渊儿可还习惯?” “嗯。” “朝中那些人是何反应?” “并无。” “没反应倒好,要是他们敢有异议,你就先从他们下手,正好你新官上任,给他们三把火烧烧,让他们知道这玉燕国江山究竟谁家的,我燕家自己的事还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母后放心,儿臣知晓。” 瞧着小儿子那略显敷衍的样子,瞿太后渐渐的有些不满了,“你能否认真些,母后可不是在与你玩笑!” 柳轻絮一看她生气了,忙暗暗的扯燕巳渊衣角,并帮他说话,“母后,王爷他兴许是刚上任,还不太习惯,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说明情况。” 瞿太后听她说完,先是用一种责备的眼神嗔了一眼小儿子,然后指着小儿子对她笑道,“絮儿,你可别被他给骗了!他哪是不太习惯,他就是故意装闷的!你可知道他皇兄为何叫他接管御史台?因为他这些年在外私访办差,做的就是御史台的事,这些年被他拿下的贪官污吏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哈?! 柳轻絮扭头看身侧男人看去。 好家伙,居然还有马甲? “咳!”燕巳渊不自然的咳了咳。 “怎么,还不好意思说?”瞿太后鄙视着他。 燕巳渊微微侧目,眼角很明显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并在桌下将柳轻絮的握住。 之前因为隐瞒身份,差点就他们形同陌路,眼下再被揭穿一些她不知情的事,他心里犹如打鼓,跳动得很是不安。 柳轻絮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生气,反而冲他咧嘴,还体贴温柔地夹了一块肘子肉放他碗中,“王爷,你可真是辛苦,来,多吃些。” 隐瞒得真辛苦! 多吃点,才抗揍! 燕巳渊盯着她脸上娇艳如花的笑容,眼角抽动,看着碗里的肘子肉,搁在桌下的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而瞿太后好似没看出小儿媳的心思,还起哄般催促小儿子,“愣着做何?快吃啊!絮儿如此体贴你,你怎么还跟个木头一样不领情?” 燕巳渊,“……” 到底是亲娘还是后娘? 这顿午膳,柳轻絮吃得是津津有味,格外饱。 没办法,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人。 而燕巳渊几乎没怎么动筷,还是柳轻絮极度温柔的喂了他两口,他才绷着腮帮子硬吞下去。 最终实在受不了她温柔的攻势以及自家母后那笑眯眯的眼神,他以处理公事为由果断的提前离席。 等他一走。 瞿太后笑弯了腰。 “絮儿啊,还是你有能耐,你看那混小子,怕成什么样了?他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别扭,哈哈,可乐死我了!” “母后……”柳轻絮才是真别扭。她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就是怕被婆婆嫌弃,哪知道婆婆会乐成这样。 “絮儿,坐过来。”瞿太后突然对她招手。 柳轻絮赶紧起身,绕过桌子到她身侧跪坐下。 瞿太后转身看着她,因为笑以致脸上生出了许多皱纹,可她浑然不觉,拉着她的手慈祥又温和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留在宫里,我也理解你们,往后啊,你们想住哪就住哪,我不会再干涉你们。我只希望,你们闲暇时多来陪陪我,让我能多看看你们就好。” 她慈和的神色下藏着一种无奈,这种无奈背后又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 柳轻絮只在宫里待了几日,可是已经能体会到她的感受。 “母后,我们会陪着您的,您不要多心。”她本是不想留在宫里,可感受到她眼中深处那一抹孤独,她突然就改变了想法,特别是看着那些为他们笑出来的皱纹,她心完全化成了一团水,“母后,我不骗你,我和王爷会陪在您身边的,以后您随时都能看得见我们。毕竟,有娘的地方才是家。” 瞿太后愣愣的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般感人至深的话来,眼中渐渐的还浮起了一层水光。 “渊儿真是没找错人……” 一旁云嬷嬷见状,赶忙上前低声提醒她,“太后,您该回寝宫休息了。” 瞿太后低了低头,指腹在眼角处快速抹过,然后又抬起头笑说道,“絮儿,你方才吃了不少,快去找渊儿帮你消消食,母后先去休息,晚点再叫你们过来。” 消消食…… 柳轻絮忍不住掉黑线。 她现在都不敢正视这个词了! 想起前两日那盅虎鞭汤,她和燕巳渊可是一天一夜才‘消食’掉的…… …… 与云嬷嬷一同把瞿太后送回寝宫休息后,柳轻絮这才准备回明月殿。 刚准备入殿门,就见一太监领着两名宫女匆匆前来。 柳轻絮见他们面生,不由有些好奇。 三人行了礼后,太监躬着身道,“瑧王妃,皇后娘娘差奴才来请您去御花园赏花。” 她垂下眸子,一抹冷气从眸底溢出。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跟着他们三人去了。 在一处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她见到了苏皇后。 苏皇后身边没多的宫人,只有一名年轻的女子,她一看就认出来这是太子的另一个侧妃月玲珑。 上次她‘小产’,月玲珑还代苏皇后去看过她,不过那时她处在‘晕迷’中,没有机会与这位侧妃说话,也没有机会细看这位侧妃。 这会儿认真打量,她在心中只有一句评价—— 比柳元茵强多了! 这个强不是指容貌,相比容貌来说,柳元茵与这月侧妃各有各的姿色,柳元茵长相娇柔,这月侧妃偏妩媚,特别是那双眼,如桃花般妖娆,明明是少女的年纪,却带着一股别样的韵味。 她夸月侧妃强,主要是看到了月侧妃对苏皇后的态度,她望着苏皇后时那眉眼弯弯,好似看神明一样充满敬畏和崇拜。 换柳元茵来,她怕是装也装不过三分钟。 “絮儿拜见皇嫂,皇嫂万福。”她上前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 “絮儿来了?快免礼。”苏皇后像是才看到她似的,又惊喜又温柔的抬手示意。 “玲珑见过小皇婶。”在柳轻絮直起身后,月玲珑也赶忙向她行礼。 “月侧妃免礼。”她也抬了抬手,如苏皇后一样温柔的笑着。 “絮儿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苏皇后关心问道。 “多谢皇嫂,本来王爷打算今日就带絮儿回府的,但他今日去御史台忙得抽不开身,估计我们要在宫中多打扰母后几日了。”她迂回的回道,并没有表明自己的喜厌。 苏皇后抬了抬手,并先走向了青石小径。 但柳轻絮没动,只看着她先走出去。 月侧妃体贴的向她解说道,“小皇婶,这花园里的花是我们母后亲自督人种下的,我们母后很喜欢这里,平日里也不许其他人前来,您可放心的在这里玩。” 苏皇后的秘密花园? 柳轻絮脑海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 她抬头眺望,虽然这里只有她们三人,但四周还是有不少宫人候着,随时待命。 随着苏皇后的脚步,她们到了一处水榭。 站在水榭上,看着池中畅游的鱼儿,月侧妃难掩欢快。 “母后,您看这些鱼儿好像又肥美了不少。” “是啊,长得真快。”苏皇后微笑着附和。 “母后,听说皇祖母最爱吃鱼,如今这池里的鱼儿长大了,不如我们给皇祖母送几条肥美的鱼过去,想必她一定很高兴。”月侧妃娇声声的提议。 苏皇后笑着嗔了她一眼,“你皇祖母是爱吃鱼,但她喜欢的是瑧王府荷塘里养的鱼。这里的鱼儿养得散漫,没法与瑧王府的鱼儿比。” “是吗?”月侧妃失落的弯下嘴角。 面对这假山、水榭、鱼池构造出来的如画美景,柳轻絮自始至终只静静的欣赏着。 听着婆媳俩的对话,她不着痕迹的走到水榭另一边。 “絮儿。”苏皇后突然走到她身侧,低声问道,“沈贵人之死,你如何看?” 柳轻絮转身面向她。 眼前的女人典雅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着优雅及尊贵,包括她脸上每一分表情,都带着让人仰望的气息。 可她现在看这个女人,真是越看越想吐。 如果她不是这玉燕国最尊重的皇后,她觉得自己一定会飞起一脚,直接把她踹上天。 这么能装,她怎么不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呢! “皇嫂,沈贵人乃是皇兄的女人,我一个做弟媳的,岂敢妄议皇兄的女人?” “本宫知道此话问得有些唐突,你别介意。”苏皇后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随即又解释道,“本宫之前听沈贵人说过,说你们在清河镇来往甚熟,还以姐妹相称,如今她死,本宫只是怕你会为她伤心。” 柳轻絮没接话。 准确的来说,她是一个字都不想与她说。 她虽然也会看人下菜,但是对虚伪的小人,她觉得放个屁都便宜了对方吸那口气。 见她不语,苏皇后也没有任何不快,转身面朝水榭下的碧色池水,突然幽幽叹了口气,“说实话,本宫甚是羡慕你,能得心爱之人独宠,真不知道是修了几世的福。” 这酸溜溜的口气…… 看着她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宜的凤颜,满身的尊贵无与伦比,柳轻絮忍不住轻笑道,“皇嫂,有句话絮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苏皇后微微扭头,描绘得精致的美目颇有耐心的看着她。 “絮儿听过一些话,‘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难纵,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皇嫂身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二十载,想必比我更能参透其中的含义。”柳轻絮说完这些,然后也学她一样幽幽叹道,“想必我家王爷也是看到了皇嫂的不易,毕竟皇嫂您上要孝敬长辈,下要教导皇子公主,还要替皇上管理三宫六院,如此辛劳,真是常人难及,所以我家王爷才不想收纳太多女人,免得絮儿像皇嫂您一样辛劳。” 好像风凉话谁不说一样! 跟她玩阴阳怪气,那也别怪她骂人不带脏字! 苏皇后先是认真听着,可听着听着脸色就越绷越紧,连带着美目都不由得眯了起来。 她一番文绉绉的说辞,什么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分明就是在骂她德不配位! 柳轻絮就喜欢她这种金针菇卡喉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她忍着笑,继续感悟人生般说道,“皇嫂,不瞒您说,我家王爷之所以独宠我,主要还是我品性好。所谓‘君子与义,小人与利。君子尚德,小人尚力。君子作福,小人作威。君子乐善,小人乐恶。君子好誉,小人好毁。君子思兴,小人思坏。君子好与,小人好求。君子好生,小人好杀。’我家王爷说,我视钱财如粪土、看富贵如浮云,犹如那翩翩君子好义好德,不像其他人成天只想着好斗好恶好毁,以此来满足那颗虚荣和贪婪的心。” 苏皇后的脸就跟打了蜡一样死白死白的。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夸赞自己的人! 最让她气恨的是,好义好德之人就有资格被独宠,而她要与三千女人同侍一个男人,那她算什么东西? “没想到小皇婶有如此才学,字字成章,真是让人好生惊佩。”月玲珑突然到她们跟前,妩丽的双眼对柳轻絮充满了敬佩。 “月侧妃过赞了,都是一些人生感悟而已,不算什么的。”柳轻絮总算谦虚了一下。 “小皇婶如此年轻,却能感悟出如此多省人明志的大道理,想必这天下女子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月玲珑又继续赞道。 柳轻絮岂会听不出来她话中捧杀的意味? 说天下女子都比不上她,不就是说她比苏皇后这个国母还厉害? 她假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月侧妃真是会说话,瞧你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皇嫂还在呢,你可不能为了讨好我就把我皇嫂忘一边了。想我皇嫂母仪天下,上敬公婆,下育子嗣,伴君身侧,统管六宫,可谓是才德超群、功业巨大,像我等凡尘女子,即便识文习武又能如何,在我皇嫂面前还不就跟只蚂蚱一样。”她转头朝苏皇后俏皮眨了眨,“皇嫂,你说我讲得可对?” 苏皇后僵硬的牵了牵嘴角。 柳轻絮望了望天,突然惊道,“呀,我都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不然我家王爷找不见我,肯定会心急的!” 她正想向苏皇后告辞,突然小跑过来一名太监,躬身对苏皇后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瑧王来接瑧王妃了,现正在宣云殿等瑧王妃过去。” 苏皇后听完,对柳轻絮说道,“那絮儿快过去吧,别让渊儿等久了。” 她脸上已经恢复了端庄典雅的神色,微笑还是那么和善近人。 但柳轻絮心里却有些惊疑。 她说燕巳渊会因为找不到她而心急,这不过就是她离开的借口。 没想到燕巳渊真的出来寻她了? 向苏皇后福身告退后,她随即跟着那名太监前往宣云殿。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苏皇后瞬间垮下了脸,美目中溢满了冷戾的气息,就像身子里住了个妖怪,此刻妖怪现行了一般。 “母后……”月玲珑看得有些害怕,怯怯的唤着她。 “宣云殿的事准备好了吗?”苏皇后咬着牙问道。 “回母后,早准备好了,保证万无一失。” “哼!” …… 宣云殿离花园不远,柳轻絮和那太监没多久就到了。 就在她准备进殿去见自家那男人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王爷……嗯嗯……” “小妖精,本王就几日没疼你,没想到你比本王还饥渴!今日就让本王好好疼你个够!” 女人的娇吟声越来越大。 这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柳轻絮脸色失血的是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就是燕巳渊! 只不过略有不同的是,燕巳渊与她一起时,从来不会说这种土到极致的情话,在她身上,他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第58章 奸情现场 她提起的脚僵硬的收回,转身就要离开。 “瑧王妃,瑧王就在里面,您不进去吗?”带她前来的太监见她要走,一脸不解的把她唤住。 “我该进去吗?”柳轻絮挤出一丝笑,很苦很苦的那种。 殿里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出,而且随着激情女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亢,高亢到仿佛濒临灭顶之灾一般,知道的是当里面在行苟且之事,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正在发生惨绝人寰的暴力事件呢! 这堪比3d环绕立体声的音效,足以让任何人羞耻,可太监好似耳聋,还讨好的与她说道,“瑧王妃,要不奴才先进去禀报一声,您且先等一等。” 柳轻絮冷冷的睇了他一眼。 进去通报? 没听到里面正在兴头上吗? 这么一进去,要是把人吓萎了以至于后半生出现啥功能性障碍,难道让她赔? “别,等等吧。”她干脆也不走了,就站在殿门口,面朝殿门等候。 太监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双手紧紧捏着拳头。 他也没再说什么,耐心的安静的候在一旁。 里面的声音着实刺耳,但没持续太久。 云收雨歇时,柳轻絮突然回头朝太监看去,干扯着笑容,道,“看来这女的不行啊,平时我家王爷折腾我一次差不多都要半个时辰,没想到这才一刻钟不到就完事了,看来回去后我得给我家王爷好好补补。” 太监,“……” 他愣愣的望着柳轻絮,可从她脸上干扯出来的笑意中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 说她气愤吧,她捏着拳头一副想打人的样子,的确很气愤。 说她不气吧,她耐心极好,甚至还有心情在此品头论足。 说她别的吧,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总之,她的神情举止都让他很费解。 柳轻絮在他懵愣懵愣的眼神中踏入了殿门。 “谁?”听到脚步声,一处帷幔里面很快传来男人警惕的嗓音。 冷硬中带着情欲后才有的沙哑,也是柳轻絮最为熟悉的。 每次完事,他总会不依不饶的抱着她又亲又啃,就跟吃了肉还舍不得吐骨头似的,还要恋恋不舍的吮吸那个味儿。 她总是嫌他太磨人,都不给她足够休息的时间,而他每次都会用这种沙哑到极致的嗓音在她耳边各种哄,总说什么‘最后一次’…… “王爷完事了吗?”她笑着开口,语气温柔如水,完全没有因为撞上他们的奸情而生气。 “啊!”倒是帷幔里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好似被她的到来狠狠吓到了。 “出去!”男人冷冽的声音紧接而起。 当然是冲柳轻絮说的。 柳轻絮瞥了瞥嘴,余光瞥见那名太监也进来了,她挺了挺腰背,提脚往那帷幔走去。 “王爷,我进来了。” “啊啊……”里面的女儿像是吓疯了一样失声连叫。 而帷幔里也传来了一些动静,像是在快速整理‘战场’。 柳轻絮径直过去,抓住帷幔狠狠一扯。 帷幔后空无一人。 她朝窗户看去,只见一男人抱着个人正跃出窗外—— 女人的模样她没看到,但男人的背影却让她眸子眯得死紧。 那是刻入她心尖上的身影! “瑧王妃,瑧王人呢?先前不是还在这里的吗?”太监四处张望,没见到人后就开始询问她。 柳轻絮耷拉着肩膀,并低下头转身往殿门去。 太监还很关心的喊了声,“瑧王妃……” 柳轻絮突然拔腿朝殿外冲出去。 太监跟着追出去,但柳轻絮跑得很快,仿佛受了刺激般一刻都不愿在此多留。 望着她消失,确定她不再回来后,太监突然露出一脸得逞的笑,然后快速往花园的方向跑去。 …… 明月殿。 柳轻絮一会去就逮了个宫人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宫人摇头,“回王妃,王爷还未归。” 柳轻絮放开她,然后绷着脸去了卧房。 在卧房里坐了片刻,她突然喝道,“江小七,给我出来!” 很快,江小七像影子般从门外闪了进来。 “王妃有何吩咐?” “王爷呢?去御史台了吗?” “回王妃,属下只负责保护您,不知王爷去向。”江小七单膝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回道。 “那你赶紧去找!” “王妃,王爷交代过,属下只负责您的安危。” “我……”柳轻絮险些吐血,“你觉得我现在有危险吗?我现在是担心王爷有危险!” “王妃,属下誓死也不会离开您。” “你!”看着江小七那好似没开灵智的模样,她气得开始揉额,然后起身往外走。 既然江小七不愿意去,那她找宫人去。 看到她吩咐宫人去御史台,等宫人一走,江小七跟在她身后,低着头说了一句,“王妃,宣云殿那人不是王爷。” 柳轻絮回头没好气的瞪着她,“还用说吗?就王爷那德性,能说出那种土骚的情话来?” 一开始她确实被那个男人的声音刺激到了,因为太像了! 可转眼一想她就打消了所有怀疑。 燕巳渊到底有多干净,别人不知道,与他同枕共眠近两月的她还能不知道? 回想她和燕巳渊第一次的时候,那时她迫切需要纾解,而他满头大汗几次都不得要领,痛得她要死不活的对他又咬又打,那场面真跟妖怪打架一样,你折磨我我折磨你。都说男人也会装纯,可如果说燕巳渊这纯是装的,那他得多变态才能装到那种地步? 再者,她和燕巳渊在一起的日子,也就她被朱琛接进宫的那两日他们没见面,其他时候朝夕相处,天天都是鼻子对眼的,那个男人所说的‘几日没见’,就已经暴露了他作假的身份。 不可否认,燕巳渊是瞒过她骗过她,可是在感情上的付出,她能感觉到他的诚意和真心,如若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原谅他并且接受他。 有些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他们用了心在谈的恋爱,不掺和任何感情外的因素,岂是别人弄虚作假就能把他们糊弄过去的? 她之所以还要留在宣云殿抓奸,不过也是配合某些人演戏罢了。人家那么卖力的演出,她也得回馈些演技才行。既要让人看出她很气愤,又要让人看出她在隐忍,最后还要表现出深受打击…… 为了让别人相信她深受打击,她现在还不能亲自去找燕巳渊。可是她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要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行! 因为那个男人不但声音像燕巳渊,就连背影都像极了! 她不确定这其中是否还有别的阴谋…… 江小七没接她的话,只默默的杵在原地,像蜡像似的既不动也没任何表情。 柳轻絮拿她也没撤,干脆到床边坐着等消息。 半个时辰过去,就在她快没啥耐心时,那名被她派出去的宫人回来回话,说燕巳渊午后并未去过御史台。 柳轻絮一听,简直快炸了。 “什么?没去御史台?那王爷去哪了?” “回王妃,奴婢回来的时候问过其他人,都说没见到王爷,也不知王爷去了何处。”宫人小心翼翼的回道。 “那赶紧去……”找字还没出口,她瞬间又泄了气,“算了,你下去吧。” 去御史台找过就行了,要是在宫里大肆寻找燕巳渊,这岂不是送笑话给人看? 她得冷静,以不变应万变,如此才不容易栽进别人的阴谋中…… 傍晚时分,她去瞿太后寝宫。 “絮儿。” 突然一声低低的轻唤从她身后传来。 她转身望去,拉了几分脸,但很快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原来是二王爷,你是来看皇祖母的吗?” 燕容泰走到她身前,温柔的眸光先是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落在她脸颊上,丰眉微蹙,低声问道,“你气色不好,可是在宫中住得不习惯?” 柳轻絮心里暗骂。 看到他,她能有啥好气色? “二王爷,太后就在里面,你请吧。”她不着痕迹的侧开身请他先行。 “小皇婶,我是专程来找你的。”面对她疏离的举动,燕容泰也改了对她的称呼。 柳轻絮更没好脸的盯着他,“找我做何?” 难道在这紫宸宫他还想把他那套深情拿出来?莫不是他想死想疯了? “小皇婶,今日沈宗明可是来找过你?”燕容泰突然问道,而且神色也不同以往,突然变得严肃了。 “嗯,他是来找过我。” “那他可有找你麻烦?” “他找我什么麻烦?”说起这事,柳轻絮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恨,“二王爷,就算要找麻烦,也是他找你麻烦,若不是你居心叵测把她带来京城,她会有今日的结果吗?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的,我没参与任何事,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抠!” “我……”被她当面质骂他的那些心思,燕容泰难掩心虚。但他很快又认真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也没想到沈思巧会被父皇封为贵人,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只想告诉你,当心沈宗明,他今日来找过我,还说沈思巧是你……” “够了!”柳轻絮冷声打断他,“二王爷,我再明确的告诉你,沈思巧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沈宗明如何想那是他的事,但冤有头债有主,与我无关的事,我是绝对不会接招的,你们要如何操弄,请便!” 她已经看清楚了面前这个人,偏执、虚伪、假得一逼,所以多听他说一句话她都很是厌烦。 可以说,沈思巧之死,最原始的祸害就是他! 现在他还在她面前惺惺作态整一副担心她的样子,他不嫌恶心,她都快吐了! 再说了,沈宗明已经明确向她表过态,说他女儿之死不怨她,现在这二王爷又来跟她说要她小心沈宗明。 呵呵!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挑拨是非?他们都把她柳轻絮当成了过年的猪想杀就杀想剐就剐吗? 不等燕容泰再张嘴,她转身离开了紫宸宫。 本来她心情就不好,宣云殿的事还没弄明白,现在又遇上燕容泰这个糟心的家伙,她觉得还是不要去见婆婆了,影响婆婆心情不说,万一让婆婆知道宣云殿的事,只怕会把她老人家身体气出病来。 她随后派了个小宫女去传话,说自己有东西落在府里了,要暂时回府一趟。 而栖霞宫内。 听说柳轻絮把自己关在明月殿整整一下午,而且一刻钟前匆匆出了宫。 苏皇后立马笑了。 满意极了。 月玲珑得逞的笑说道,“母后,您猜得没错,她肯定会因为瑧王背着她与宫女有私情而气出宫的!只要她一出去,这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皇后微笑着看向她,“确定沈宗明那边准备妥当了?” 月玲珑赶紧回道,“母后放心,早就准备妥当了。沈宗明现在对柳轻絮可是恨之入骨,眼下瑧王不在柳轻絮身边,没人能护住她。而且妾身已经派人去瑧王那边安排好了,势必会拖住瑧王,没个一天半日,瑧王脱不开身的。” “那就好。”苏皇后纤纤玉手遮着嘴,更是掩不住的得意和愉悦。 …… 出了宫门,柳轻絮准备直接回瑧王府。 然而,就在她乘坐着马车驶到半路时,突然一股杀气从天而降。 “啊!” 听到车夫惨叫的声音,她心中猛然一骇,想都没想就冲破车顶飞了去。 脚尖踩着车顶的支架,定眼一看,数十个黑衣人正将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她冷声问道。 “要你命的人!”车头前方一人狠厉的喊道,并率先挥剑向她飞去。 柳轻絮眸孔一缩,正准备躲,突然江小七从她头顶上俯冲而下,一条银丝从她手腕飞出,还不待人看清楚,那丝线就缠上了黑衣人的手腕。 惨痛声瞬间响起。 那黑衣人握着利剑的手像案板上被切割的菜似的,顷刻间脱离他身体并被丝线带着飞向了高空。 还包括那把利剑。 柳轻絮一个腾空飞跃过去,精准的抓住了那把利剑,然后回到江小七身边,与她一同站在马车顶上怒视着下面的黑衣人。 “给老娘报上名来,不然别怪老娘把你们剁成肉酱!” 第59章 别脏了我家爷的眼! “给我杀!”那断了手腕的黑衣人愤然厉喝,因痛而扭曲的脸上满身杀气,恨不得把她剁成肉酱。 那些黑衣人们一句话都没说,举着锋利的剑同时飞身刺向她们。 周围凝聚的杀气让柳轻絮和江小七心里都忍不住倒抽冷气。她们都是练家子,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打手,而是训练有素的,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 敢培养这样的杀手,其主子绝非等闲之辈。 换言之,要取柳轻絮性命的人也定不是普通人! 若是寻常人,估计一下子就能猜出幕后主使,可对柳轻絮来说,对方越是有身份地位她越是不易猜到究竟是谁,因为她认识的全是玉燕国最顶级的大佬。 江小七脚尖一垫,身体像陀螺一样旋转着冲上高空。 先前那条银丝继续从她手心中飞出,在身体旋转下,那银丝如鞭似剑,伴随着破空的震响在空中划出一圈圈银白色的光晕。好几个冲在前面的黑衣人猝不及防的碰上那光晕,直接就被弹了出去。 余下的黑衣人脸色惊变,一时不敢靠前。 “王妃,你快走!” 柳轻絮早知道她身手不赖,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厉害。只是要她一个人离开,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一起走!”她快速飞到她身旁,拉着她准备开逃。 说是容易,但那些黑衣人岂会让她们得逞? 他们交换过眼神后,就有几个黑衣人不怕死的又冲向她们。见识过那根银丝的厉害,他们没再同一个水平面攻击,而是上下夹击,纵使那银丝再灵敏,但也做不到同时把上下的人全伤到。 见他们改变了攻势,江小七也只能换招,一对一或者一对二,反正只要靠近柳轻絮的人,她是见一个杀一个,招招狠厉,毫无半点保留。 柳轻絮也杀了一个,但紧接着两三个黑衣人同时又把她围住。 一开始她觉得还能应付,可渐渐的她就发现这些黑衣人很狡猾,他们放弃群攻,改为几人一组轮番上,消耗她们的体力不说,最重要的是每一组的人都极为默契,各个用不同的招式攻击不同的地方。 她手中只有一把剑,一对一尚且能完胜,但他们如此轮番作战,渐渐的就让人产生一种杀不完的感觉,何况每次都还是好几个人,她也没有三头六臂。 不但她开始力不从心,江小七也一样,她们的内力和体力都在剧烈的消耗。 而且江小七除了要对付包围自己的人,还要顾及她的安危,好几次都帮她化解的伤害。 柳轻絮看在眼中,感动在心里,最后实在不忍心她被自己连累,咬着牙喝道,“小七,你走!” 他们要对付的是她,她不想拉人垫背。哪怕江小七是燕巳渊派到她身边的保护她的,可对她来说,江小七没义务为她付出这么多,若是江小七为了她出何意外,必将成为她一辈子的命债! 而她因为这一嗓子分了些心,那群黑衣人就像找到了破绽,数把利剑突然同时朝她劈去—— “王妃……唔!” “小七!”看着挡在身前的女孩,柳轻絮失声痛喊。 江小七两眼一翻,瞬间倒在了地上。 而在她身后,三个杀红了眼的黑衣人非但没收手,反而见没了阻碍,更是乘胜攻向柳轻絮。 “我跟你们拼了!”看着江小七倒在血泊中,柳轻絮彻底抓狂失控,含泪的双眼里涨出了腥红的血气,誓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她迎向那三人,手中的剑如毒蛇般先斩了两人脖子。 只是她这一冲,让另一个人也得到了下手的机会。 “唔!”手臂上传来的痛让她忍不住闷哼。 她赤红的眸子一瞪,凌空一脚将对方踢了出去。 没了江小七,见她也受了伤,剩余的黑衣人也不再轮番作战了,而是同时向她发起攻击。 到此时,柳轻絮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满腔的愤怒全化成了煞气,手起刀落地穿梭在黑衣人中,脑子里除了杀人再无其他。对于那些落在身上的剑,一开始痛得她咬牙切齿,可渐渐地,那些痛变得麻木。 看着满地的黑衣人,闻着那漫天笼罩的血腥味儿,她甚至觉得哪怕多痛一些也无所谓,至少她杀得很爽…… 就在她眼皮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止不住往下垂,手上的剑再也挥不出去时,突然又从天而降一群人。 面对被她杀得不剩多少的黑衣人,这群人以绝对的优势将黑衣人尽数拿下。 她‘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沾着血水和汗水的眼睫盖下前,她涣散的眸光看到一个男人飞落在她身旁,紧接着将她从地上抱起—— …… 雅致的厢房内。 随着小半个时辰过去,盘膝而坐的男人脸色越发阴沉。 江九和于辉交换了好几次眼神,渐渐的两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于辉忍不住先开口,“王爷,曹大人约您来此却久不露面,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江九哼道,“依属下看,曹大人不是出什么意外,是有古怪才对!” 于辉拧眉问他,“曹大人有古怪?怎么的,他还敢戏耍我们王爷不成?” 江九送了对白眼给他,然后上前一步,到燕巳渊身侧弯着腰说道,“王爷,那位自称是曹大人派来的人已经不见了,而曹大人又久不现身,您说这其中是否有诈?” 燕巳渊将一份信函递给他,沉着脸道,“将此信收好,回去查查,若不是曹大人的笔印,那就查他在朝中的对家。” 江九双手接过信函,并收进怀中贴身放好。 这封信是礼部侍郎曹明派人给他们王爷送来的,曹明在信中所述,其发现朝中一重臣有贪赃枉法之嫌,但苦于证据不足,又不便上奏,故而想邀他们王爷来此秘密叙说一番。 可他们在此酒楼等候许久都不见曹明现身,就连曹明派来的送信的小厮都不见了。 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得而知,但绝对有怪! 燕巳渊随即起身。 可就在他提脚欲离开时,厢房的门被人推开。 只见一女子含羞带怯地步入他们视线。 关键是这女子一身纱衣,贴身的裤兜和小裤清晰可见,妖娆性感得让人…… 别人会不会流鼻血不知道,但厢房里的主仆三人面冷目寒,就跟看到小丑似的。 “呕!”于辉更是直接的卡着脖子吐了。 “你是何人?”江九上前,拔刀怒指着女子,顺便也挡住了自家王爷的视线。 女子被他那锋利的大刀一指,一脸娇媚顿时被吓成一脸恐惧,胸不敢抬了,腰也弯了,哆嗦地望着他们道,“奴才是奉命来服侍大人的。” “滚!别脏了我家爷的眼!”江九厉喝。 “奴家……奴家收了银子……要服侍完大人……” “服侍你大爷!”于辉忍不住过去,飞起一脚就朝她踹去。跟着柳轻絮久了,他都学到柳轻絮骂人的话了。 “啊!”女子直接被踹飞出了门外! 于辉还气不过,跟着冲了出去。 江九忍不住在他身后提醒,“问清楚,是谁派她来的!” 很快,门外传来女子凄惨的叫声。 等燕巳渊阴着脸走出去时,于辉已经带着人不见了。 江九跟在燕巳渊身后,小声道,“王爷,我们还是从别处离开吧。” …… 柳轻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又回了现代,部门里新接了项任务,她跟那群同事又在公司熬夜加班,其中一个同事帮她泡了碗方便面,她为了赶时间,就有些狼吞虎咽,谁知道不小心把舌头烫到了…… 这一烫,直接把她烫醒了。 睁开眼,看着头顶上青灰色的床罩,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顺着她眼角滑落。 曾经她无数次想着要回去,可从梦中醒来,她心里隐隐发疼,竟害怕那不是梦…… “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清洌的嗓音。 她猛地一惊。 可就在她吓得想起身时,四肢百骸传来强烈的痛感,她一时没忍住,脱口痛叫,“啊!” “不想死就安分点!”男人冷声警告。 “你……你怎么会在这?”望着他那张如月华般清贵冷傲的脸,柳轻絮满眼都是戒备。 “你就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燕容熙狭长的眸子微眯着,明显不满她的态度。 “你救的我?”柳轻絮不敢相信。努力地回想过后,她依稀记得是有一个人出现救了她。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带人救她的竟是太子! 她垂下眸子,暗暗地咬紧牙关。 倒不是因为见到他才咬牙切齿,而是身上的伤让她很难受。 方才某些情绪占据了大脑,她一时把自身的情况忽略了,这会儿安静下来,身体上各处的伤就跟约好了似的,痛感全上来了。 被子下,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好几处被包扎着,稍微动弹一下都痛得钻心。 “太子的救命之恩我自会铭记于心。”她现在理不清究竟是谁要她的命,但该谢的她还是会谢,只是一想到自己这样受着伤,她就忍不住要求,“如果太子能帮我通知一下你小皇叔,我会更加感激不尽。” “通知他?”燕容熙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突然扬起唇嗤笑道,“本宫捡的女人自然就是本宫的,谁规定捡着东西必须物归原主?” 闻言,柳轻絮本来苍白的脸更是白得阴沉吓人,双眸凌厉的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燕容熙突然弯下腰,抬起修长的手指托住她精致的下巴,绯红的唇角扬起邪气又得意的笑,“聪明如你,不会听不出我的意思。” 柳轻絮死死的咬着牙,这一次不是因为身上的痛,而是他! “燕容熙,你是不知廉耻还是不怕死?” “呵!”面对她的唾骂,燕容熙不怒反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更是肆无忌惮的抚上了她精致的脸颊,“你是本宫先看上的,只不过被小皇叔钻了空子,先把你得到罢了。” 柳轻絮本就耗尽了内力,这会儿让他气得差点吐血。 比起二王爷那些小心机,她现在才发现,面前这个男人更变态! 第60章 我有个疑问,你到底看上我哪了? “太子,我有个疑问,你到底看上我哪了?”她改行不? “本宫就看上你这点了。”燕容熙回得含糊,但语气并不含糊。 “……”柳轻絮无语地抿紧唇。‘这点’?意思就是她的拒绝吸引了他? 果然,变态的脑子都是不正常的! 如果说二王爷的深情是一种执念的话,那这太子就是典型的‘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感受着他指腹在她脸上游移,她心里恶寒到不行,这已经算是明目张胆的非礼了,最让人不齿的是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皇婶! 可她现在真的只剩一口恶气了,身上的绷带让她好比木乃伊,动不了不说,一动就痛得钻心刺骨。 硬刚是不可能的了。 她现在只能继续以前的那套虚与委蛇。 “太子,能不能让我先休息?当然,如果你要我死在这里,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她虚弱地垂下眼。 现在的情况跟以前不同,以前她是故意装成病重的样子好让他嫌弃,现在她完全不用装,本来就半死不活。 燕容熙敛紧凤目定定地凝视她片刻后,这才直起身。 但他没离开,而是走向不远处的桌子,并绕着桌子信步走了一圈。 柳轻絮视线不由得随着他,主要是想看他要做什么。 当定眼看清楚桌上摆放的东西后,她心中暗叫不妙。 桌上有好几只布袋子,那是她习惯挂在身上的,是她的全部身家。 而且燕巳渊给的那枚玉佩也在其中! 燕容熙绕着桌子走动,眸光扫着桌上的东西,对那枚玉佩多看了好几眼。 柳轻絮脱口喊道,“别动我的银票!把那黑色的袋子拿给我!” 燕容熙抬手,拿起她说的那只巴掌大的黑色布袋。 打开。 里面是一叠银票。 他莞尔勾唇,眸光投向床上紧张不已的她,“你就这么在乎它们?” 柳轻絮很不满地瞪着他,“我警告你,别动我的银票,还有桌上那白色的布袋,要是没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燕容熙垂眸闪动,放下银票,将那白色布袋拿起来。 再打开。 里面是几张纸。 他取出,展开,眸光盯着纸上的画,眉心稍稍蹙起。 “这画的是何物?” “要你管!”柳轻絮回得很绝。 燕容熙再抬眸看向她,“莫非这是什么暗号?” 其实柳轻絮心里很害怕。 前些日在紫宸宫的时候,燕容熙就已经透露过凤阳镜的消息。不过这人满口谎话,说什么燕巳渊得到她是为了拿她向凤阳镜献祭,然后好通过凤阳镜得到宝藏。 好在她和燕巳渊都没有受此挑拨,而且燕巳渊还把凤阳镜的一些秘密告诉了她。 不过经燕容熙那么一挑拨,她大概猜到他对凤阳镜也很感兴趣。再看此刻燕容熙盯着她东西时那琢磨的眼神,她心中的‘大概’变成了‘肯定’。 反正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把凤阳镜的事交代出去的! 她得想办法转移燕容熙的注意力…… “太子多虑了,这不是什么暗号,只是我随手画的一些东西罢了。” 她嘴上说得无所谓,可目光却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画纸。 燕容熙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一边又看着画中的东西深而细致地研究着。 “随手画的?是何物?” “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女人用的东西……”柳轻絮吞吞吐吐起来。 她可没骗人,这些图纸都是她卖给玉香楼的,上面都是她画的各种比基尼内衣和丁字内裤! 三个月前她就已经谈好了这笔生意,她帮玉春楼打造史上最性感最具魅力的女人,而玉香楼则给她一千两银子作报酬,而且对方已经提前给了一百两做订金。 本来她是打算在离开京城前就把货交了,哪曾想燕巳渊的出现打乱了她的一切,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找到机会与玉香楼联系。 听着她吞吐的声调,燕容熙眸底的光突然深黯了许多。 “莫非这些画与什么宝藏有关?” “呃……”柳轻絮惊讶的睁大眼,随即赶紧摇头,“不不……它们真的只是我随便画的,绝对与宝藏没关系!” 还什么宝藏,不就是想说跟凤阳镜有关嘛! 有种他就拿着几套内衣裤的图片去找宝藏,要是能找到,她跟他姓! 燕容熙敛紧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柳轻絮故意抿了抿好下唇,然后‘慌乱无措’地看向别处,尽量躲避他的注视。 燕容熙再盯着图纸看了看,突然将纸折起来放进自己袖中。 见状,柳轻絮着急地骂道,“混蛋!你干什么?我不许你动它!把它还我!” 燕容熙罔若未闻,继续把视线投向桌上其他的东西。 其实桌上最惹眼的就是那块玉佩了。 他没动,柳轻絮也没在意。 他拿起玉佩,柳轻絮双眼带着怒,依旧瞪着他那华丽的广袖,眸光好似针芒要把他广袖瞪破瞪烂。 他把玩着手中荧光翠翠的玉佩,问道,“这是小皇叔给你的?” 柳轻絮没好气道,“你没见过定情信物啊?我身上要是一件他的东西都没有,你会不会觉得奇怪?你要喜欢,那你拿去,回头让他看到,不用我再告你状他都能把你揍成猪头!” 燕容熙白皙的俊脸倏地染了一层黑气。 放下玉佩。 他转而又去看别的布袋子。 柳轻絮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刚才她心跳得是有多快,那玉佩是燕巳渊的全部身家,还包含了凤阳镜的秘密,要是让人拿去了,她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别弄我的东西了,行吗?”见他转移了注意力,她继续‘紧张’地瞪着他。 “柳轻絮,这些都是什么?”还剩下几只袋子,燕容熙饶有兴致地挨个打开。 丫鬟从她身上取下这些的时候他哼然嗤笑,不明白她身上怎么会带着如此多布袋。此刻,许是看到了她的紧张和着急,他对这些布袋子突然感兴趣起来。 除了那几张奇怪的图外,他还发现了另外几张纸,上面不但写了字,而且字型很简略,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他试着认了起来,“穿越来此,交通靠走,通讯靠吼,厕所靠手……”喃喃念了几句,他眉心皱紧,抬眸不解地问她,“穿越是何意?通讯为何说靠吼?” 柳轻絮一脸瀑布汗。 这是她刚来玉燕国太过无聊时随手写的,没什么意思,就是找不到人说话,她发发牢骚罢了。 没想到今日会被这个变态看到! “你别动那些,那是别人给我的机密信函!” “机密信函?与凤阳镜宝藏有关?还是说根据这上面的提示就能找到凤阳镜?”燕容熙抬脚走到床边,清冽的眸光带着几分逼问。 “我……”柳轻絮垂下眸子,一副心虚又不安的样子。 实则她心里真是快笑翻了。 张口闭口凤阳镜,果然这家伙在打宝藏的主意! 不过如此也好,知道他想要什么,她才能‘投其所好’…… “柳轻絮,别忘了你现在在本宫手上。”燕容熙沉着脸,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在你手上又如何?我现在要死不活的比死还难受,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为了演得逼真,她也带着了气闷和不甘,眸光还怒视着他的手以及他的衣袖,反威胁他,“我警告你,你最好把我的东西全放下,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与你多说半句!” 能威胁他的人这世上没几个,燕容熙神色自然是很难看的,但她为了一些东西敢威胁她,这就足以说明这些东西绝对寻常之物。 “本宫给你时间好好养伤,在这期间希望你能想清楚,是与本宫合作找到凤阳镜,还是继续对本宫隐瞒。”冷冷地放出威胁,燕容熙转身朝门外而去。 当然,也带走了那只装着‘机密信函’的布袋。 柳轻絮扭着脖子目送他离去,然后看着桌上那块玉佩,总算能彻底舒口气了。 她现在这副瘫痪样子,别指望着逃走,能保住玉佩那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燕巳渊那边,她现在再着急也没用,因为她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 当务之急就是养伤,然后找机会假意答应与太子合作一同寻找凤阳镜…… …… 瑧王府。 江九单膝跪在燕巳渊身前,低头禀道,“王爷,小七说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 燕巳渊一脸骇人的寒霜,怒道,“那王妃为何不在事发地?” 江九答不上话来。 余辉忍不住说道,“王爷,王妃不在事发现场,说不定还是好事。您也看到了,那里死士一片,除了小七外无一活口,就算有人救走王妃,那也得王妃有口气才行,不然谁会把死人带走?” “你敢诅咒王妃?”燕巳渊冷眸瞬间朝他射去。 “王爷恕罪,属下绝对不敢诅咒王妃,属下只是想说既然没找着王妃,王妃肯定还活着,极有可能是被人救了,又或者是她逃去了别处!”余辉立马跪地解释。 “传本王令,让吕子良从军营调五千将士给本王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王妃找到!”燕巳渊咬着牙关下令。 第61章 也送他一只香囊 栖霞宫。 听到宫外传来的密报,苏皇后又惊又怒。 “什么?刺杀失败?太子把柳轻絮救走了?” “回娘娘,沈大人是如此说的。”传话的探子很肯定的点头。 “熙儿他这是要做何?好不容易找到除掉柳轻絮的机会,而且还是借别人的手,他怎么能坏了如此好事?”苏皇后无法接受,随即下令,“把太子给本宫找来!” “是。”探子领命退了下去。 一旁的月玲珑脸色暗戳戳的阴着,得知这种消息她心里恨得无法形容,指甲都快掐进手心皮肉了。 在太子娶柳元茵之前她就知道太子看上了柳轻絮的美貌,那时她还真担心太子会选择柳轻絮,因为不仅仅是柳轻絮的美貌让太子喜欢,更重要的是如果太子娶柳轻絮,以柳轻絮嫡女的身份,那是绝对要做太子妃的。 比起中宫多个太子妃,她当然赞成太子娶柳元茵。就算柳元茵在柳家更受宠,可柳元茵出生低贱,以太子骄傲的性子,是绝对看不上柳元茵的。 只是没想到,柳轻絮都嫁给瑧王了,太子居然还惦记着她! 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居然能让太子罔顾伦常也要打她的主意! 当天夜里,燕容熙才到栖霞宫。 许是早就猜到自家母后为柳轻絮的事生气,燕容熙一到栖霞宫就先把自己的用意表明了一番。 苏皇后看着儿子呈上来的那几张图纸,怒火瞬间消了一大半。 只是盯着纸上的画,她很怀疑,“你确定这与凤阳镜有关?” 燕容熙道,“母后,儿子虽不能确信,但这些东西被柳轻絮随身带着,且被她视若珍宝,您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苏皇后沉默起来,可任凭她如何细看纸上的图案,都瞧不出究竟与什么有关。 “熙儿,你说这画的究竟是什么?母后怎么一点都看不懂?” 几张纸上,画的就两种形状,‘∞’和‘t’,但几张图上的‘∞’和‘t’又有细微的不同。 燕容熙猜测道,“儿臣觉得这应该与路线有关,几幅画有些差异,应是柳轻絮对详细的路线有所不确定。” 苏皇后惊道,“难道她嫁给瑧王,是为了凤阳镜?” 燕容熙抿着唇没作答。 此事还需要细查证明,眼下有诸多疑惑,他自是不敢轻易下定断。 苏皇后看不懂纸上的画,只能还给儿子,让他好好去琢磨。虽然她怒气消得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忘警告儿子,“如果柳轻絮接近瑧王的目的是为了凤阳镜,那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阴险,你利用她可以,但绝对不能对她上心!” 燕容熙不自然的垂下眸子。 “儿臣明白。” 随后他们母子又说了些话,等燕容熙回到中宫时已经是子夜了。 他的寝宫里点着灯火。 他微微皱眉,进去,就见月玲珑身着单薄的坐在烛台边。 见他总算回来了,月玲珑殷切的起身迎向他,温柔的嗓音中尽是关心和体贴,“殿下,您回来了?累了吧,妾身为您准备了夜宵,您是先沐浴还是用些吃的?” 燕容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单薄的里衣下是玲珑有致的身段,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受重伤的女人,貌似那女人身段更纤细柔美…… 莫名的他有些口干舌燥,喉结突然滚动,身体某处倏地像是燃了团火苗。 他本答应了柳元茵,只要帮他得到柳轻絮,他就给柳元茵一个孩子。没想到还不等柳元茵下手,柳轻絮就到了他手上。 真可谓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只可惜,那女人如今伤重,也不便他做什么…… “殿下,您怎么了?”察觉到他呼吸突然紧蹙起来,月玲珑关心的抬手抚上了他的心口,似为他抚平气息。 只是她纤纤玉手若有似无的挑拨着某一点,燕容熙呼吸更紧,漆黑的眸底霎时变得炽热。 眼前是一双妩媚多娇的眼眸,但在他脑海里却出现了一双生动明亮的大眼,他突然勾住月玲珑腰肢,低下头在她娇嫩的脖子上狠狠吮吸起来,并用掌风熄灭了室内的灯火。 “殿下……嗯……” 听着她娇喘的声音,印在他脑海中那张绝色的脸蛋更是变得清晰起来,让他浑身热气汹涌大涨。 他几乎是粗暴的扯开了月玲珑的里衣,并快速褪尽自身的衣物,然后抬起月玲珑一条腿—— 今晚的他很是不同,月玲珑深深的感觉到了。 可即便他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她还是会忍着并引以为傲,甚至他越狂野她越是沉陷在其中无法自拔,恨不得他能给得再多一些。 当激情退去。 燕容熙几乎是毫不眷恋的抽身去了角房的浴池清洗。 月玲珑浑身无力,只能瘫坐在地上。望着黑暗中他颀长的影子,先前被充满的心房瞬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只剩失落和失望把她包裹得紧紧的。 …… 柳轻絮根本想不到,她这一失踪,整个京城弄出了多大的动静。 不过即便她知道燕巳渊一定会派人寻找她,她现在也没办法与他联系。 连着多日,燕容熙都没出现。 不过两个服侍柳轻絮的小丫鬟倒是挺好的,每日喂汤喂药,帮她擦身换伤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就是两个丫鬟的嘴很严实,平日里几乎不说话,就算柳轻絮主动与她们交流,但两个丫鬟都像是听不见似的。 她想从她们嘴里套些事都不行。 没撤,她只能忍着,看能否找到别的办法或者机会。 …… 瑧王府。 七八日过去,被授命的吕子良带着数千将士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挨家挨户找过,包括燕巳渊的金奇卫也全都出动,可谓是明线暗线都用上了,但就是没柳轻絮的影子。 最难受的莫过于燕巳渊。 这阵子几乎连床都没沾,要么带着江九和余辉出去寻人,要么就在某一处发呆,时而精神时而又像失了魂掉了魄。 余辉和江九从小跟在他身边,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既心疼又发愁,可偏偏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何。 “江九,你说王妃会不会离开京城了?”瞧着倚在假山边又失魂落魄的主子,余辉忍不住把江九拉到了一旁,低声与他商量道,“要不我去请示王爷,带些人马去其他地方寻找王妃。” 江九拧着眉道,“据小七说,那时她们被围攻,王妃是没有办法脱身的。而那些死士我去查看过,有几人的死略有不同,是被其他利器所致,明显不是出自王妃和小七之手。换言之,在小七倒下后应该另有人出现过,极有可能是此人将王妃带走了。” 余辉听得越发紧张和不安,“那会是谁把王妃带走呢?这么些天了,如果对方是好意,应该早就把王妃送回来了!” 另一层意思他没说出来,但只要脑子不傻的都懂。 江九抿着嘴不说话了,只心疼的朝假山边的主子看去。 就怕带走王妃的人不怀好意…… 突然,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转眼就落在假山那边。 余辉和江九赶紧跑过去。 只听前来的金奇卫禀道,“王爷,属下发现中宫太子侧妃举止异常。” 闻言,燕巳渊犹如瞬间魂魄归体,猛地从地上跃起,带着血丝的眸子闪着激动的光,声线沙哑的问道,“给本王说清楚,如何异常?” 对于柳轻絮失踪,燕巳渊怎么都不相信她是自己不见的,毕竟他们已经交过心底,她也亲口答应了他会放弃凤阳镜,不再提离开的事! 她失踪,他一开始怀疑的是二王爷燕容泰。因为那日燕容泰去过紫宸宫,据宫人所言,她与燕容泰说过话,但不知为何缘故她突然气呼呼的离开紫宸宫并出了皇宫。 可他派人监视燕容泰,发现燕容泰也为她失踪的事表现很着急,甚至也在暗中派人寻找她。 其次,他也怀疑她的失踪与苏皇后有关。 那日她去栖霞宫的所见所闻,江小七都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了,也包括她离开栖霞宫回到明月殿后的反应。江小七还很肯定的告诉他,她看穿了苏皇后的离间计,并没有怀疑他背叛了她,只是她对他放心不下,想尽快找到他,所以才冒然出宫。 偏偏那一日他被人骗去了酒楼,事后查证,礼部侍郎曹明根本没有派人去给他送信,那个给他送信的小厮失踪,无从查起。 种种的一切都显示,这就是一场阴谋! 为了对付他的女人而策划的一场阴谋! 能设计出如此阴谋的,除开二王爷燕容泰,就只有苏皇后和太子了…… 单膝跪在地上的金奇卫禀道,“太子侧妃月玲珑今日出宫,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去了一家药铺,属下随后打听,她买的不是药,而是迷丨香。” 余辉惊讶道,“她一个侧妃不在中宫待着,跑宫外买迷丨香,这是要对付何人? 江九瞥了他一眼,“重点是,以她的身份,大可以安排亲信去准备这些东西,为何她要亲自去买。” 燕巳渊眉眼中全是阴沉的杀气。 “可知月玲珑去了何处?” “回王爷,月玲珑回宫了。”金奇卫回道。 “派人盯紧她,若宫中不便行事,就请太后帮忙!”燕巳渊咬着牙溢道。 虽然此事与柳轻絮毫无关系,可是苏皇后与太子那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都不敢大意! 哪怕只是怀疑,至少也能给他不少希望…… …… 一连十多日,柳轻絮都没见过燕容熙。 在这十多日中她的伤好了大半。 但她除了可以下床外,不能离开房门。除了那两个负责她起居饮食的丫鬟外,她后来才知道门外有不少高手,那是燕容熙为了防止她逃跑而专门挑选的人。 有一次她试着出门,门外一个老伯模样的人警告她让她回屋,她当时没看出对方的身份,只以为是这里做事的下人,遂没把他放在眼中。 谁知道这老伯见警告无用,直接一掌将她打回屋里,害得她又在床上多躺了两日。 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为了打发时间,她开始让丫鬟给她准备针线,她要做女红。 只要她安分,俩丫鬟也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她,就算她说要做香囊,还非要红黄色的布料,俩丫鬟都很快为她找了来。 眼瞧着香囊快绣好了,这天晚上,燕容熙出现了。 她在灯下专心的走着针线,对于他的到来既没惊也没喜,仿佛来的只是一只她看不见的阿飘。 “为谁做的?”燕容熙站在她身前,半眯着眸子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无聊,做来玩。”柳轻絮见‘大功告成’,咬断了线,这才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从小到大我只知习武,及笄以后才开始学做女红,这还是我第一次做香囊,是不是很丑?” 说着话,她还故意拿香囊在他腰间比了比,然后嫌弃道,“果然很丑!像太子这般的龙章凤姿,我这香囊简直是侮辱人。算了,不要了,以后再做点别的报答太子的救命之恩。” 看着被她嫌弃扔到桌上的香囊,燕容熙垂眸闪了闪,抬手将其拿起,托在手心细细打量。 确实很丑。 他就没见过哪个女子能把香囊绣成这样的,上面全是线疙瘩,还绣了两撇像胡子一样的东西。 “太子,你还是还给我吧,我第一次绣这种东西,就算想送给你,可实在配不上你的身份,你要是佩戴这种东西,会把人大牙笑掉的!” “本宫收下了。”燕容熙微微侧身,避开她抢夺回去的心思,然后将红黄色的香囊别与金色的腰带上。 虽说香囊绣得不怎样,但颜色与其腰带甚是相配,他垂眸看了看,眸底的那丝嫌弃很快变没了。 柳轻絮见他没打算归还,也只能放弃,“算了,你要就要吧,反正被人笑话你别怨我就行了。” 说完,她开始收拾针线篓子。 只是在燕容熙看不到的地方,她眸底闪过一丝算计。 希望这变态别让他失望,最好一直戴着。 如此,当燕巳渊看到时,才会知道她在谁的手里…… “伤好得差不多了?”就在她端着针线篓子准备转身时,燕容熙突然将她的手腕抓住,颀长的身体也快速的欺近她。 近到他的呼吸都洒在了她脸上。 柳轻絮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差没把隔夜饭吐他一身。 这变态,当真是想染指她这个皇婶? “太子,我想你还是规矩些为好,我可不想让你沾上晦气。” “嗯?”燕容熙眸光深沉的盯着她,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柳轻絮拉开他的手,突然转身,撩起外衫,露出里面洁白的亵裤。 只见那屁股坐过的位置上被一团暗红色浸染。 她回头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哈,刚在这里坐着,都没发现我月事来了。” 第62章 把人放了,饶你们不死! 燕容熙白皙的俊脸刹那间很是黑沉,明亮的烛火似乎都温暖不了他黑沉沉的脸。 柳轻絮知道,女人的月事对于男人来说那就是邪祟一般的存在,虽然燕容熙对她的不轨之心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可是就是这么不巧,她大姨妈真的来了。 她不相信燕容熙会扒开她裤子看,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燕巳渊,对她身体每一处都好奇得很,连姨妈带子都要研究老半天。 他可是清贵冷傲的太子爷。 果不其然,燕容熙没再靠近她,但眸光一直随着她。 柳轻絮把针线篓子放进柜子后,转身见他还站在原地,客气的招呼道,“坐吧,别站着,免得说我怠慢了你。” 这口气,仿佛这里是她的地盘,她说了算似的。 燕容熙嘴角微微抽动,脸色略有好转,见她在矮桌边跪坐下,他随即在她对面盘腿而坐。 柳轻絮主动倒了杯清水推到他跟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燕容熙没动,凝视着她的眸光有些深沉复杂。 “你就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他一直都看不懂她。 想他的身份,这天下多少女人做梦都想嫁给她,可是她却为了拒绝他假扮病重。他知道这其中与柳景武有关,但他也知道,她是真的不愿嫁给他。如果她愿意,圣旨一下,柳景武也阻拦不了。 而这一次,她伤得只剩一口气,却从未见她有任何害怕。 被关在这里十来日,甚至都没听说她哭过闹过。 他不懂,到底是什么让她能够如此平静,明知道他对她图谋不轨,她非但不怕,竟还毫无羞耻的把月事之事揭给人看…… 她的种种举止,哪里像个女人,哪里像个正常人? 柳轻絮喝了一口水,漫不经心地回道,“外面发生再大的事我也操不了心,毕竟我要养伤,不是吗?” 燕容熙微微敛眸,狭长的眸光又深沉了许多,“柳轻絮,你可知,你已经彻底勾起了本宫的兴趣?” 柳轻絮偏头眨眼。 这话怎么听着如此熟悉? 这不就是霸道总裁的标准台词吗? 想到这,她噗嗤笑了起来,“太子,你这话说晚了两个月,我已经嫁人了。只要瑧王一日不休我,即便你得到我,我也还是瑧王妃,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对我再感兴趣也改变不了事实的。” 燕容熙眸光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 很显然,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柳轻絮也不是傻子,知道现在激怒他没好处,遂她莞尔一笑,突然转移话题,“太子,情情爱爱这些太俗了,咱们还是谈点别的吧。我知道你对凤阳镜感兴趣,而我亦然,既然咱们有共同的心愿,不如好好合作一番,怎样?” 那些图纸他拿去了,而过了这些日子他没找她说事,说明他并未起疑。 既然如此,那她就继续往下编。 骗得了多久算多久。 最好是把他往死里骗! “你找凤阳镜做何?”燕容熙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深沉的眸光又变得清冽起来,那隐藏的犀利像是要剖开她的皮骨好窥视她的内心。 “据说凤阳镜与宝藏有关,我当然是为了宝藏啊!”柳轻絮回得坦荡,接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跟在瑧王身边不久,只打探出宝藏在一座山上,据说有两条路可进去,可惜我还没打探到究竟是哪座山,毕竟玉燕国地阔辽远,山脉之多,靠自己寻找,等同于大海里捞石,即便有一天被找到,恐怕一把年纪也无福消受了。” “大胆!”燕容熙突然冷声斥道,并抬手怒指着她,“你可知宝藏涉及到我玉燕国江山命脉,你竟有如此狼子野心,可知该当何罪?” 柳轻絮非但没被吓到,反而被他的样子给笑到了。 “太子言语有差,恕我不敢苟同。既是涉及到玉燕国江山社稷,那除了皇上以外,谁打宝藏的主意都是狼子野心。虽说你是储君,可你毕竟还没做皇帝,不是吗?” “你!”燕容熙被她堵得一时无言以驳。 “行了,咱们都是一路人,没必要在屁股眼上抹口脂装(唇)纯。”柳轻絮说笑着又喝了一口水。 “你……”燕容熙突然脸黑得很难看,“谁教你如此粗俗不堪的?” 听听她说的话,还是个女人吗?! 再鄙俗的男人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你现在才知道我粗俗不堪?呵呵!”柳轻絮掩嘴笑了起来,然后话锋一转,挑眉问道,“太子可需要我帮你寻找凤阳镜?” “你想让我放你回小皇叔身边?” 看着他眼缝中夹藏的犀利,柳轻絮早知道他会是这种表情,所以她很直接的摇头,“我接近瑧王的目的是凤阳镜,寻找凤阳镜的目的是为了钱财,如果我有别的办法能获得凤阳镜的最终位置,那我就没必要回瑧王身边了。” “你有别的办法?”燕容熙虽然掩饰得极好,但眸底闪过的那一丝灼光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如果她想方设法的要回他小皇叔身边,他对她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如果是别的办法,倒是可以信一信。 “我就挑明了说吧。”柳轻絮放下茶杯,一副下定好了决心的模样,认真与他说道,“只要你给我想要的财物,我就配合你演一出,逼你小皇叔把凤阳镜的确切地址说出来。” “给你想要的财物?你想要多少?”燕容熙唇角若有似无地扬起,像是对她的话感兴趣,又像是在试探她的诚意。 “不多,五万两黄金。” “你还真不贪心。” “呵呵!我这人就是有这么个优点,比较有自知之明。”柳轻絮当没听懂他话中的嘲讽,还自吹自擂道,“那凤阳镜设计到的宝物太大了,我就算找到,也是蚂蚁啃大象不自量力。如果太子你掺和进来,那我就做个帮手,只要我得到的财物够我下半辈子花销就行了,再多我也无福消受。太子,你意下如何?” “你就确定我小皇叔为了你能交代出凤阳镜的下落?”燕容熙不答反问,似嘲笑她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瑧王究竟有多在乎我,我说了不算,要旁人看得见才算。”柳轻絮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燕容熙抿紧唇不说话了。 为了找她,他小皇叔直接动用了兵权,到现在那些将士还在京城搜寻。 她在他小皇叔心中究竟有多重的分量,不言自明。 “柳轻絮,五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何况本宫还没见到你的诚意,如何能相信你不是在欺骗本宫?” “我也没让你一次全拿给我,你先给我一千两黄金当定金,事成之后再给我剩下的四万九千两黄金就行了呀?难道这还不够诚意?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实在不可信,那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想与人合作,你愿意自己找凤阳镜就自己找吧。”柳轻絮摊开手,表示不强求。 “你莫不是忘了,你现在在本宫手中?本宫就算不经你同意,也能拿你要挟小皇叔。” “太子说得没错,你是可以这么做。”柳轻絮点了点头,但她嘴角上却带着不屑的笑,“但如果没有我配合,你有十成的把握会成功吗?我或许跑不掉,但破坏你的好事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燕容熙紧敛着眸子,眸光再次变得深沉复杂起来。 他沉默,柳轻絮也不再说话了,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很有耐心的等他做决定。 “好,本宫这就让人取一千黄金给你。” “爽快!”柳轻絮赞许地笑道,接着交代,“明早之前你派人把黄金送去东阳街最边上那间衔泥小筑。那是我置办的房产,你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燕容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该谈的谈完了,见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柳轻絮突然挪了挪屁股,有些别扭地说道,“太子,我身上脏,想换身衣裳,你能借个方便?” 闻言,燕容熙丰眉倏地蹙起,似是才想起她月事来了,身上还沾着污秽。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而去,仿佛再多留片刻都要被晦气沾上似的。 但就在他刚要踏出房门时,柳轻絮突然将他唤住,“太子。” 燕容熙脚步顿下,侧着脸用眼角斜视着她。 “太子,有件事我必须说明,不是我要挑拨你与我妹妹的夫妻情分,而是我妹妹这人心眼实在不怎么好。当初是她威胁我不让我选择你的,而且为了让我死心,她还给我下丨药,我也是被逼无奈,恰好遇上了你小皇叔,所以……” 所以什么她就没往下说了。 但燕容熙两袖抖动,从广袖中传出指关节‘咔咔’的声音。 柳轻絮虽然没看到他正面的神色,但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他对柳元茵的愤怒。 望着他阔步离开,她不敢放声大笑,只一个劲儿的抖动肩膀。 苏皇后敢挑拨她和燕巳渊的关系,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像燕容熙这样满心只有权势利益的男人,挑拨起来更简单。 这罔顾伦常的东西,还想染指她? 看她怎么让他人财两空! 顺带还要搅乱他后院,让他不得安宁! 确定燕容熙不会再回来后,她关上房门,清理好大姨妈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熄了灯火,躺在床上,她一时也睡不着,脑子里盘算的东西太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终于有了些睡意时,突然门外传来异常的声音。 异响声稍瞬即逝。 但她确定自己听清楚了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坐起身,满身充满了警惕,眸光紧紧的盯着房门和窗户。 不是她的大惊小怪,而是这个地方有很多高手,如果有点风吹草动,外面一定会有动静的。 可异响声出现后,外面非但没动静,还出奇的静! 突然,她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这股香味在房间里快速蔓延,越来越浓。 她当即睁大的双瞳,心中暗叫不好。 是迷丨香! 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的捂住口鼻。 可捂着捂着,她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儿。 怎么回事? 她并没有难受的感觉…… ‘吱嘎’!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她闭上眼‘咚’的一声倒在床上。 房间里没有灯火,但接着房门透进来的光,她通过眼缝可以瞧见,进来了两个人,看身形还是两个男人。 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其中一人放风,另一人快速到床边,把她抱起往肩上一扔,抗着她就往外跑。 放风的那人赶紧跟上。 柳轻絮就这么被人带出了那间把她软禁了十来天的屋子,到外面后,她更是心惊不已。 房门外倒着一个人,是服侍她的其中一个小丫鬟。 再路过墙头的时候,墙头下也倒着一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此人是负责监视这里的。 整个院子也不大,但没有打斗的痕迹,可见他们是被人用特殊手段放倒的。 只是她表示好奇,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抓她做何? 这肯定不是燕巳渊派来的,如果是燕巳渊的人,没必要对她使用迷丨香。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香饽饽’了。明明她在柳家一点都不受宠,可想娶她的好几个,明明她什么人也没得罪,杀她的抢她的都排成了队…… 两个劫匪扛着她在京城的小巷里饶了半个多时辰,最后才进了一间低矮的破房子。 房子里点着微弱的烛火。 当从眼缝中看清楚烛火边的女子时,柳轻絮都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会是她?! “小姐,人顺利带来了。”劫匪把她往地上一扔,就像扔沙袋一样。 柳轻絮痛得差点骂娘。 背上还没痊愈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太子的人没发现吧?”月玲珑从烛火边起身,妩媚的眸子中尽是得逞之色。 “回小姐,小的们按您的交代,在水井中下了药,在太子离开后,他们用了晚膳,全倒了。” “做得好。”月玲珑一边夸着一边抬手摸到柳轻絮脸颊上,借着烛火的光,看着柳轻絮又娇又美的脸蛋,她眸中的得逞瞬间化成了妒忌和恨意,“这贱人,就是这张脸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我非得毁了它不可!” 柳轻絮心里那个气啊。 她自己的男人不是东西,居然怪到别人头上。真他么瓦罐子和土坯子,都是一窑货! 就在她准备睁开眼不想再装晕迷时,外面突然传来很大的动静。 一道浑厚的声音紧接着从门外传来,“把人放了,饶你们不死!” 柳轻絮是真差点吐血了。 这又是哪个家伙想抢她…… 第63章 他来了 比起她的吐血,月玲珑更是惊慌不已。 两名劫匪也吓到了,忙压低声音问她,“小姐,怎么办,我们可不能让别人发现啊!” 月玲珑比谁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如果被人发现她把柳轻絮抓来这里,不但太子饶不了她,瑧王也饶不了她,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月家…… 不管对方是何人,她这个太子侧妃是万万不能让人发现的! 她给一个劫匪使眼色。 劫匪扒着门框朝外看了看,外面起码有几十人,虽然举着火把,但是他们穿着黑衣还蒙着脸,完全看不到他们的模样。 “小姐,不像太子的人,也不像瑧王府的人。”劫匪看完后赶紧禀道。 月玲珑默了默。 不是他们的人最好! “走!”她当机立断地往房间内侧跑,那里有道隐蔽的后门。 俩劫匪拔腿跟上。 对于地上的柳轻絮,他们根本顾不上了。先不说他们身份特殊不能让人发现,就算他们拿柳轻絮要挟外面的人,那也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而月玲珑之所以会果断的舍弃柳轻絮,怕身份暴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方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瑧王府的人,那柳轻絮落在他们手中,想必也得不到好。 有人替她收拾柳轻絮,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傻到与对方作对? 看着他们逃走,柳轻絮也没敢动。 外面的人身份不明,与其‘醒过来’与他们对着干,不如继续‘晕迷’着,她要看看,到底还有谁看她不顺眼的…… 突然,一股飓风刮到她身边。 她还来不及睁开眼缝偷瞄,就被对方从地上抱了起来。 熟悉的气息猛地将她包围,她先是一怔,接着鼻子一酸,还没睁开眼就留下了两行滚烫的液体。 “阿巳……” 她不是在做梦吧? 他来了…… 他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燕巳渊也是猛地怔住,是没想到她居然醒着。回过神来,他用力收紧手臂,将头埋进了她脖颈中。 他轻颤的身子代表着他的激动,除此外,柳轻絮还察觉到他胸膛起伏得特别厉害,就像很害怕什么似的。 她搂住他脖子,闷声哭个不停。 江九从门外进来,突然闻到一股药气从柳轻絮身上传来,他忙说道,“王爷,王妃身上应该有伤,还是快些带她回去吧。” 闻言,燕巳渊抬起头,眸光紧敛地在她身上扫视,眉心皱得死紧。 随即拔腿就往外跑。 …… 碧落阁。 灯火通明。 景胜和余辉严肃的守在房门口,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带着众多侍卫守在碧落阁的大门处。 整个碧落阁被严防死守着,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而房间里,柳轻絮被燕巳渊扒得干干净净。 因为秀姑就站在床帘外,她有些不好意思,可遮挡的动作却换来男人的恼怒,“遮什么遮,你身上我哪里没见过?” 柳轻絮羞赧地嗔了他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她干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任由他像寻找跳蚤一样翻查着她身体。 “王爷,王妃伤得可是很严重?”秀姑在床帘外紧张的问道。 她在府里多年,也算是很清楚燕巳渊脾气的人,感受到燕巳渊压抑的怒火,她就猜到柳轻絮的情况一定很严重。 燕巳渊两片薄唇抿得像锋利的刀片,每多发现她身上一处伤,他眸底的杀气就增长一分。有两处剑伤还在要害处,虽然已经结痂,可是一想到她所承受的伤害,他心窝子就像被人狠狠捅过一般。 柳轻絮如何能看不出他在为她的伤生气动怒,正是知道他心疼,所以她没敢再多说什么,就怕不经意间把他刺激得更深。 直到给她擦洗身子的时候,看着他轻颤的大手,她才忍不住出声,“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疼了。” 那这声‘不疼了’更是让燕巳渊捏着帕子的手狠狠收紧,眸光恨恨的瞪着她。 口是心非! 行房的时候他稍微用点蛮力,她就一阵呜哇乱叫,说把她弄疼了。结果现在遍体鳞伤,她却说不疼? “你别这么瞪着我,我也不是有意把自己弄成这样的……”柳轻絮往他靠了靠,意图撒娇来缓解他的怒气。 燕巳渊能说什么? 就算责备她乱跑那也要等她痊愈才行,她现在这样,他心疼都不够,哪里还舍得收拾她! 没多久,江九拿了不少药来,在书房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 燕巳渊退出床幔,去了屏风外面。 听他讲完柳轻絮的伤势情况,江九选了两只罐子,并仔细地说明用法,末了还不忘安慰他,“王爷,等伤口脱痂后用这玉肌霜,不出两月就能除去疤痕,您以前还用过,您可还记得?虽然这不是我师父亲自炼制的,但是方子是他亲手给属下的,属下保证药效与师父的一模一样。” 燕巳渊接过玉肌霜,然后又拿起另一瓶江九选的治疗伤口的药霜,转身回了卧室。 柳轻絮大多伤口都在背上,上药肯定是需要他人帮忙的。只是这个帮忙的人换成了他,那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在他手里,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件被打碎的瓷器,而他俨然成了一个修补大师,那般的细致又专注且还小心翼翼,是连她身上的毛细孔都没放过。 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一丝不挂,他没有任何邪念和不正经。 先前受他怒气的影响,她都没仔细的看他,在他为她心口抹药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情况似乎也不好。 那冰冷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眼帘下有着很明显的青色,最刺眼的是他薄唇周围冒出的青茬,整个人憔悴又不修边幅…… “对不起……”她心中一痛,愧疚地摸上了他的脸。 他何时这般过? 就是当初他深受重伤,他在她面前都是冷酷傲慢的,可以想象这十来日他过得有多难受…… 燕巳渊拉下她的手。 就在她以为他不接受他的道歉时,他突然覆上她的唇,蛮横地长驱直入。 要是换平日,柳轻絮指不定会挣扎着打他,说了不许乱来的,特别是因为生气而这样乱来,感觉像是被施暴一样。 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一点怨言,承受着他夺命似的纠缠,她不但主动地勾住他脖子,还主动地迎合他。 听着床帘里的动静,秀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门外,一群人候着。 见她出来,景胜先把她拉住,急声问道,“王妃可要紧?” 秀姑揪着眉头道,“现在看王妃是没什么大碍,但之前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王爷心疼死了。” 余辉骂道,“那幕后之人真是可恨,居然派那么多的高手对付两个女人,还把王妃伤得如此严重,要是知道对方是谁,我非亲手宰了他!” 江九沉着脸道,“如今王妃回来了,我们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调查幕后之人。今晚先让王爷和王妃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说。” 如此严重的刺杀,他们王爷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房间里。 柳轻絮身上擦完了药,也换了干净的衣物。 之前穿的被燕巳渊扔在了地上,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经过时都会‘不小心’的踩上一脚。 对于那日发生的事,她补全了后面江小七不知道的情节。 得知她是被燕容熙带走,燕巳渊那脸色就跟刷了绿漆一样,眸光把怀里的她上上下下给打量个不停。 知道他在意什么,柳轻絮在他怀里拱了拱,小声道,“他确实对我有不轨的心思,但他没得逞。” 虽然用脚板心想也知道,她受了那么重的伤,随后又赶上月事,这些客观条件就足以保她清白。可她怕他胡思乱想,该解释清楚的还是要解释清楚。 燕巳渊搂着她的手臂绷得跟铁箍一样。 他身上那股杀意更是让柳轻絮头皮发麻,她赶紧又说道,“这变态实在是可恶!可是要弄死他之前咱得狠狠治治他,不能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接着她就把自己与燕容熙谈好的交易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末了还不忘提醒他,“你记得派人去东阳街那间衔泥小筑把那一千两黄金拿回来。” 燕巳渊眸光恨恨地瞪着她,“谁稀罕他的黄金,难道本王还养不活你?” 柳轻絮耐心与他说道,“我是不稀罕他的东西,可是这么多黄金不要白不要,就算我不用,也可以用在别地方啊,这天下贫苦人民那么多,我们拿来为老百姓做点善事,不香吗?再说了,我只答应帮他寻找凤阳镜,也没答应他必须要找到。我就是有意骗他的,谁让他打你的凤阳镜的主意,骗死他活该!” 听到这,燕巳渊神色才逐渐有所好转。 柳轻絮摸着他俊脸上的青茬,又道,“虽然太子是救了我,可是他救我的目的并不单纯,我并不感激他。那些死士是否与苏皇后有关还有待查证,但他们母子不是好东西,一个想离间我们,一个想玷污我,就连那月侧妃都跟他们一样阴险歹毒。这笔账,我是不会罢休的,等我痊愈了,就算弄不死他们,也誓要让他们不得安生!” 她连报复的计划都想好了! 第一个就拿月侧妃开刀! 燕巳渊大手覆在她手背上,抵着她额头轻轻蹭着,“只要能出气,你想做何都可以。” 柳轻絮眼里闪着水光。 劫后余生她都没有哭,但看着他为自己消瘦憔悴的样子,她心里就像灌了一滩水似的,憋不出要从眼眶里涌出来。 …… 东宫。 燕容熙一回去就交代了手下,让其天亮之前将一千两黄金送去了东阳街。 随后他去了柳元茵的寝殿。 柳元茵早就睡下了,见他子夜突然出现,差点以为是做梦,赶紧爬起来迎接他。 “殿下,您怎么来了?” 惊讶之后她是一脸的兴奋,打从他们成亲后,除了成亲那晚他来过一次,这还是他第二次来她寝殿。 而且上次他只在她这里站了片刻,根本没碰过她丝毫。 ‘啪’! 一记又重又响的巴掌声落在她脸上,她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 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她,也打断了她所有的兴奋和期待。 回过神,她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夺眶而出,又怨恨又不解地看着他,“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她的委屈之色落入燕容熙眼中,可他除了厌恶外还是厌恶,怒指着她问道,“你可曾给柳轻絮下过药要毁她清白?” “我……我……”柳元茵下意识的就想否认,可对上他冰冷刺骨的眸子,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否认的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心虚一览无遗。 燕容熙气恨得又举起手。 柳元茵吓得直往身后挪动,嘴里也惊声叫唤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燕容熙的巴掌在头顶顿住,随即落下。 虽然他没追着上前,但却恨她恨得咬牙切齿。 “贱人!都是你毁了本宫的好事!” 如此看来,柳轻絮所述并无虚假,她是中了药才不得不委身于他小皇叔! 如果不是面前这贱人,他小皇叔捡不到那般便宜,柳轻絮现在也只会乖乖的等着他! “殿下……妾身知道您喜欢我大姐姐……可是妾身也喜欢您啊……妾身都是为了您才那样……” “闭嘴!”燕容熙阴仄仄的打断她,甚至放下狠话,“本宫一日得不到柳轻絮,你就别想本宫碰你!”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仿佛这里多留片刻都让他恶心。 望着他绝情的背影,柳元茵捧住脸失声痛哭。 她哪里比不上柳轻絮了?为何他一定要拿柳轻絮这个贱人来侮辱她? 而燕容熙刚准备回自己的寝殿,突然一名小太监慌张的找到了他。 听小太监低声禀报完,他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什么?让人劫走了?” “回殿下,那边的人是如此说的,他们用了晚膳不到半个时辰就全晕倒了,好像有人在水井中下了迷丨药。”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查出是谁做的?”燕容熙气得直捏拳头。要让他知道是谁劫走了人,他非扒了对方的皮不可! 第64章 别撩火! “回殿下,那儿的张伯说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但能到水井中下丨药,应当是出了奸细。”小太监又回道。 “除了张伯,其余人一个不留!”燕容熙冷着脸下令。 “是。”小太监领了命快速跑了。 燕容熙负手站在月下,咬了许久的牙后,他没再回寝殿,而是往宫门而去。 越想越不甘心! 为了救她,他不知道在她身上用了多少名贵的药材,甚至动用了不少人脉,请了不下十个大夫同时医治她,最终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眼看着就要得手的女人就这么没了,叫他如何甘心? 但宫里有禁忌,他无法与外面的人及时联系,要想尽快查清楚此事,他必须出宫…… 紫宸宫。 接到瑧王府的消息,朱琛第一时间禀报了瞿太后。 听说小儿媳被找到了,瞿太后精神大振,忙叫人掌灯,还要更衣出宫去。 朱琛看着她如此激动,一边替她高兴,但一边又紧张不已。 “太后,这时辰您如何能出宫呢?您就算不顾惜自个儿身子,也该为瑧王和瑧王妃想想,他们这会儿怕是已经歇着了,您去不合适啊!” 瞿太后仔细一想,也对。 可她还是不放心,“絮儿她可安然无恙?” 朱琛突然低下头,小声道,“听瑧王府的人说,瑧王妃好似受了伤,至于伤势是否严重,那人并不清楚。” 瞿太后又一震,但这次不是兴奋,而是担忧,“受了伤?哪受了伤?你怎不问清楚呢?你赶紧去御医院,把所有御医都带上,务必要他们把絮儿治好!” 朱琛有些哭笑不得,“太后,瑧王身边有江九,哪还用得着御医?你忘了吗?江九可是药王的亲传弟子,有他在,也能顶半个药王了。” 瞿太后还是不放心,“你赶紧派人去问清楚,絮儿究竟伤得有多严重!” 朱琛又道,“太后,瑧王妃已经被找到了,想必瑧王定会照顾好她的。倒是您,这些日子寝食难安,还要在人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奴才瞧着您消瘦都忍不住为您心疼。眼下您应该放下心来,把自个儿身子养好才是,不然瑧王妃知道是她误了您的身子,恐怕她会愧疚不已。” “可是……” “太后,瑧王府的人还说了,瑧王特别交代,瑧王妃的事不可宣扬,他自有定夺。” 自有定夺? 瞿太后一听这话,心中稍微一默就猜到小儿媳失踪肯定还有别隐情,不然小儿子不会特意交代这些。 “行行……哀家不去打扰他们,你派个人偷偷去瑧王府,这样总行了吧?要确定絮儿是否有碍,他们小夫妻俩安然无事,哀家才能彻底放心!” 朱琛见她总算不任性了,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又说了一些让她放心的话才把她哄回榻上继续睡觉。 …… 瑧王府。 这一觉,柳轻絮睡得特别踏实,到日上三竿才醒。 睁开眼,看着身旁男人那干净的俊脸,她忍不住摸了上去。 “还是这样最迷人。” “有多迷人?”虽说她动作带着几分调戏,但燕巳渊却很享受般,把脸凑她更近。 他眉眼中没有了那些负面的情绪,黑眸中也不见了血丝,一如既往的如幽潭般迷人。她指腹如同他昨夜为她擦药那般,细细的充满爱怜的在他俊脸上游走。 从高挺的鼻梁到性感的薄唇,再到轮廓分明的颚角,这张立体又精致的脸,真是越看越让她喜欢。 就在她葱白的小手快要摸到她喉结时,突然被他大手捉住,并紧裹在他手心里。 “别撩火!” “……”听着他暗哑的嗓音,她顿时囧住。不过她很快撅起嘴,不满地道,“摸两下怎么了?我自己的男人我还摸不得了?” “等你身子好了,随便你怎么摸。”燕巳渊没好气的用眼神剜着她。 柳轻絮哪会不懂他的意思? 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不想收手也得收手。 想起昨晚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说,她遂问了出来,也顺便转移某些尴尬的气氛。 跟他细致的聊过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月玲珑,所以才准确的找到了她,她在感动的同时又忍不住气恨,“太子那么变态,她不去对付太子,却把仇恨发泄到我身上,我也服了!” 燕巳渊拍着她身子,低沉道,“可惜我们不能明面上找她算账。” 柳轻絮当然懂他的意思。 她虽然被太子救了,可太子也变相的软禁了她,而月玲珑让人劫走她,也是因为嫉妒太子对她上了心。 要是这一连串的事摊在明面上说,那得造成多大的轰动? 最主要的是她的名节,哪怕就算她和太子是清清白白的,可外人会如何想?毕竟她在太子的地盘上住了十多天! 至于燕容熙和月玲珑那边,她敢肯定他们不会泄露半句。 一个软禁皇婶,一个想加害皇婶,除非他们夫妻俩是活腻了才会向外宣扬。 “阿巳……”她往他怀里蹭了蹭。 燕巳渊立马绷紧身子,眸底倏地窜出一团火苗子。 柳轻絮抱住他绷紧的腰身,突然咧嘴对他笑了笑,“你说过的,只要能出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燕巳渊,“……” …… 就在燕容熙派人四处寻找柳轻絮的下落时,突然收到柳轻絮的书信。 信上怪异的简化的字体,一看就是柳轻絮亲笔所写。 而信中的内容让他怒不可遏—— ‘你的月侧妃把我劫走了,瑧王又从她那里抢回了我。抱歉了哈,计划有变,我只能见机行事。’ “该死的贱人!”燕容熙生生把信纸捏得粉粹,一向人前清贵的他满身暴戾之气,恨不得把某个女人活活掐死,“本宫还以为她是个省心的,没想到她竟背着本宫玩这些手段!” 真可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是真的没想到最让他省心的女人会如此破坏他的好事! “灵风!”他朝手下厉声问道,“月侧妃昨夜去了何处?” 候在一旁的手下赶紧上前回话,“回殿下,月侧妃昨日去了月家,今早才回的东宫。” “回宫!”他带着一身黑沉沉的戾气,凛厉的离开了别院。 而宫里。 月玲珑刚去栖霞宫给苏皇后请过安,因为昨夜的事她还心惊胆战,遂在苏皇后面前假装自己身子不适,打算回自己的寝殿好好平静平静。 但她刚回寝殿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宫人传报太子来了。 她心里虚着,紧张得不行,可还是强撑着镇定前去迎驾。 “殿下……啊!” 她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完,突然腹部一痛,惨叫着倒在地上。 如果说燕容熙对柳元茵是厌恶,打从心里就瞧不上,那对月玲珑,他就是无比的失望,失望到恨不得当场了结了她! 因为她所做的事等同于背叛! 他如何能容忍?! “贱人!本宫如此看重你,没想到你竟敢与本宫作对!”收起脚,燕容熙又指着她怒骂。 “殿下……妾身……啊……好痛……”月玲珑捂着肚子突然难受的扭动起来。 燕容熙本就带着杀气来的,见她如此,眼底根本没一丝心疼,还准备命人将她拖出去棍棒伺候。 但月玲珑的大宫女突然惊叫道,“啊!侧妃流血了!” 那一股殷红从月玲珑的裙摆下淌出,刺眼夺目。燕容熙顿时僵住,满身怒杀气都凝固了,双眸死死的瞪着那一股刺眼的红色。 半个时辰后。 当御医宣告月玲珑小产,燕容熙才仿佛回过神。 他万万没想到月玲珑竟然怀了孩子! 而且快两个月了…… 他这时才想起,这两个月他时不时要她,且都没再让她喝避子汤。 “熙儿,到底怎么回事?玲珑怎么会小产?”苏皇后听闻消息赶过来,见儿子还在,立马朝儿子质问起来。 “母后,她不小心滑倒了。”燕容熙低着头,不敢让她看到自己闪躲的目光。 “只是滑倒就让本宫失去了孙儿?”苏皇后明显不能接受,当即撇下他激动的跑进月侧妃寝殿。 燕容熙望着她背影,垂肩叹了口气。 另一头,听说月玲珑小产,柳元茵那是又惊讶又嫉妒。 惊讶的是月玲珑居然怀了燕容熙的孩子。 嫉妒的也是月玲珑怀了燕容熙的孩子。 同为侧妃,月玲珑可以随时受燕容熙临幸,可她嫁给燕容熙这么些日子,燕容熙别说碰她,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不止如此,他还为了柳轻絮那贱人对她动手…… 按理说,听到月玲珑小产的消息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她非但高兴不起来,还把每个人都恨了一遍。 而瑧王府里。 听到月玲珑小产的消息,柳轻絮也是狠狠的惊讶了一把。 她只想以牙还牙离间燕容熙和月玲珑的关系,让他们这对都没安好心的夫妻反目成仇,可真没想过要波及其他。 “太子是何反应?”她朝秀姑问道。 “听宫里来报信的人说,皇后娘娘很是生气,把太子狠狠训了一顿,至于太子,报信的人说,未听说有任何异常。”秀姑回道。 “……”柳轻絮暗暗掉冷汗,并朝燕巳渊看去。 要是苏皇后知道月玲珑小产与她有关,只怕更加想弄死她! “怎么,怕了?”燕巳渊接收到她的眼神,丰眉微微挑动。 “我怕啥啊,该怕的是他们才对!”柳轻絮轻哼,“要是把他们做的事都揭露出来,他们谁都跑不掉!我只是觉得稚子无辜,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表示有些愧疚罢了。” 细说起来,月玲珑那是咎由自取。 别看月玲珑昨夜把她从燕容熙的地盘中救走,要不是她男人早就盯上了月玲珑,她现在怕是已经被月玲珑毁容,更甚者命都保不住。 想到什么,她突然提议,“阿巳,要不我们再去宫里住一段时日吧。” 燕巳渊立马绷紧了俊脸,“你现在这样还敢去他们跟前晃悠?” “皇嫂设了那么一出戏让我看,不就是想破坏我们关系嘛,那我们偏不如她意,有事没事的到她跟前秀恩爱,胀饱她的眼!” 燕巳渊无语的抽一下唇角,然后抬起手捋着她垂腰的细发,低沉道,“不用费那些心机,听说皇兄最近宠上了吕嫔,还把吕嫔升为了吕贵妃,夜夜都宿在吕贵妃宫中,皇嫂为此已经很是不满了。” “她不满什么?她做了这么多年皇后,对她而言,难道这些事很奇怪吗?”柳轻絮有些不解。 “吕贵妃并无显赫家世,据说她父亲只是当地一乡绅。不过吕贵妃为皇兄生下一子,当年也是凭着小皇子才晋升嫔妾的。”燕巳渊耐心与她说来。 “原来是这样,那以皇嫂的小心眼,指不定恨死这吕贵妃了!”柳轻絮轻声笑道。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景胜的声音。 秀姑赶紧出去询问。 然后进来禀报,“启禀王爷,柳将军来了,说是来看望王妃的。” 柳轻絮一下子拉长了脸。 她最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个爹!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压根不相信这个爹来看她是出于关心! 第65章 上赶着让我们骗,应该高兴 但柳景武明面上是她亲爹,她也不可能把亲爹拒之门外。 没多久,柳景武就被景胜阴着进了碧落阁的屋子。上赶着让我们骗 “王爷。”见到燕巳渊,柳景武还是很能放下身段的唤了一声。见女儿侧卧在床,气色也的确不怎么好,于是赶忙说道,“听说找到絮儿了,我刚下朝就赶了过来,不知絮儿可有大碍?” 柳轻絮瞧着他一身朝服,确实不像回过将军府的样子,遂主动替燕巳渊答了话,“多谢爹关心,只是受了些伤,多养段时日就没事了。” “瞧你说的,都受伤了还说没事?”柳景武睇了她一眼,随即又朝燕巳渊问道,“王爷,听说是匪徒劫走了絮儿,想要利用絮儿逼您交赎金,那些匪徒可有捉到?” 燕巳渊在找到柳轻絮的时候就已经让余辉如此散播消息了。 毕竟这是一桩丑闻,事关燕家在天下的颜面,他虽然很想宰了燕容熙,但为了柳轻絮的名声,他也不得不对外谎称柳轻絮是被劫匪绑去了。 “劫匪太过狡猾,拿了赎金便丢下絮儿逃了。”燕巳渊面无表情的回道。 “那可有查出他们的巢穴?要是让老夫知道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绑架絮儿,老夫一定亲手斩了他们!”柳景武磨牙恨道。 “本王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他们太过狡猾,如狡兔般有多个巢穴,要抓住他们还需要一段时日。” “嗯。若需要人手,王爷尽管开口,老夫定让他们无所遁形!” 听着他那些愤恨不已的话,柳轻絮都暗暗翻了好几个白眼。 还能再装像一些吗? 她又不是第一次失踪,上次她被燕巳渊带着‘私奔’,也没见他问过半句。 如今知道关心她死活了?难不成就因为她嫁给燕巳渊做了瑧王妃? 可上次他们在柳元茵回门日去将军府,也没见他这个爹对他们有多客气。 就那次她‘小产’柳景武跑来献了一番父爱,当时还差点把她感动哭了,后来才反应过来,那也是柳景武故意演出来的,她把慈父演到极致,就是想让她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放过魏氏和柳元茵这对婆孙,让燕巳渊不要再追究她们祖孙的大不敬之过。 想起这个父亲的种种,她真是比吞了苍蝇还难受。苍蝇好歹还是道荤菜,可这个爹,真是啥也不是! “爹,我想休息了,你若有事找王爷,可随王爷去汀雨阁相谈。”她出声撵人,而且撵得一点都不委婉。 “怎么,爹来看你,你还嫌爹多余?”柳景武板着脸瞪向她。 柳轻絮差点脱口而出,‘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她还是把这句话憋回去了,只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只是觉得爹是个大忙人,像我这点小事,有王爷照顾就行了,不敢劳你费心。” 柳景武抿了抿唇,干脆不理她了,转头又与燕巳渊说话,“絮儿没事,这次多亏了王爷。王爷给了劫匪多少赎金,老夫定如数补偿王爷。王爷可能不爱听这话,但絮儿是老夫的女儿,她有何事,老夫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柳轻絮一听,顿时眉眼挑得老高,还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哟!今儿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她嫁人,他这个当爹的都没主动说要出一分嫁妆,完完全全当她是水一样泼出去就完事了。 今天他突然赶上送银子给他们? 这真是怎么听怎么玄乎! 同样的,燕巳渊也暗暗的抖了一下眉眼,对他的大方很是出乎意料。 夫妻俩快速的交换眼神后,燕巳渊清了清嗓子,“岳父大人不用客气,区区十万两银子而已。” 这一声‘岳父大人’可是他第一次改口。 可柳景武非但没有一丝喜色,反而面色还像失血般微微透着青白。 十万两雪花银…… 他上哪弄那么多…… 柳轻絮‘感动不已’的说道,“多谢爹为王爷分忧,有爹如此,是女儿三生之幸。女儿和王爷今后一定好好孝敬爹爹,让爹爹纵享天伦之乐。” 柳景武上下两唇抿成了冷硬的直线。 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心里再如割肉般疼痛也只能忍着。 而他越是肉疼,柳轻絮则是越可乐,一改先前不待见的语气,忙唤秀姑,“快去煮一壶上好的茶,让我爹与王爷在小厅里好好说话。” “是。”秀姑恭敬应道。 十万两白银不但让燕巳渊改了口,就连对柳景武的态度都明显改变了。小两口坑钱坑得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在意别人背后如何憎恨他们。 “岳父大人,这边请。” 见他去了最外边的小厅,而不是带他离开碧落阁去别处,柳景武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 翁婿俩在小厅里落座。 秀姑奉了茶,退到门旁候着。 柳景武用过茶后,状似闲聊般问道,“王爷,听说国子学要整改?就连国子学的吴大人也被撤职了,不知是何缘故?” 燕巳渊点了点头,“皇兄想改制,国子学中的学生都是我玉燕国可塑之才,自然要先从国子学着手。至于吴大人如何被撤职,本王也不得而知。” 柳景武又道,“王爷,听说新上任的夫子卢大人乃是你部下卢文真的父亲,老夫还听说此次国子学改制,卢大人向皇上进言,欲参照科举之制来挑选学生,若是落榜者,将无法再进国子学。” 燕巳渊又点了点头,“确有其事。皇兄对国子学给予厚望,一心想为国培育八斗之才,以便将来能为朝廷效犬马之力。” 柳景武脸色微微有些暗沉,垂下双眼也不断闪烁。 燕巳渊借吃茶的动作扫了他一眼,唇角不自然的牵了牵。 他要么不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语调,甚至都不好奇柳景武这般关心国子学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办法,柳景武只能厚着脸皮主动说道,“王爷,老夫有一事想求王爷帮忙。” 燕巳渊放下茶杯,似认真看向他,“岳父大人请说。” 见状,柳景武心中一振奋,赶紧道来,“老夫小儿在国子学任学。想来王爷也该知道,小儿早些年流离在外,如今在国子学也不过半载,根基不足,学识浅薄,与其他学子比起来那真是相形失色。眼下国子学要改制,小儿显然是无法应试的,这一次试举注定会名落榜尾。老夫知道你与卢家父子颇有交情,故而想请你替小儿在卢大夫人面前美言几句,看能否让卢大人破例收下小儿。” 之前让儿子进国子学,他并没有费什么劲儿,几乎是一句话就解决了事。可这一次,皇上提出改制,并采纳了卢定山的意见试举挑选人才,他可真是慌得不行。 就他儿子那点能耐,落榜是注定的。 而一旦落榜被踢出国子学,那他儿子还能做何?习武太苦,儿子根本吃不了那个苦,将来也没法继承他的功绩。好不容易让儿子进了国子学,本以为对儿子将来的前程有所帮助,没想到皇上一道圣令就要改制国子学。 他儿子现在才十六岁,文不能武不得,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在寝室里的柳轻絮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 这才明白过来。 她就说嘛,这个爹怎么又突然关心她了,甚至要他出十万两银子都不吭声。 原来是为了小儿子柳元杰啊! 小厅里,许是拿人手短,燕巳渊沉思了良久后,说道,“不瞒岳父大人,本王与卢家父子确实有几分交情,且本王知道卢定山手中有两个破例名额,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有了破例的人选。” 闻言,柳景武起身,拱手道,“王爷,还请你帮小儿一次!” “本王差人帮你问问,若卢定山还未选定破例之人,那本王就落下颜面帮令公子讨一个。”燕巳渊回得也干脆。 “那就多谢王爷了!”柳景武精神都振奋起来了,很是感激的向他拱手拜道。 接着,他并未多留,似要回去宣布这个好消息。 燕巳渊也没留他,唤来景胜送他出府。 柳轻絮在寝室里都无语死了。 不是来看她的吗? 居然招呼都不跟她打一声就走了…… 直到燕巳渊走进来,她脸上的鄙弃都还没抹去。 “我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要紧事,他压根就想不起我这么个女儿。” “如此不是更好?”燕巳渊坐到她身侧,笑着摸她秀发。 “说得也是。”柳轻絮露齿笑了笑。像柳景武这样的爹,现实点才好呢,这样他们坑起他来才不会有愧疚感。想起什么,她突然问道,“对了,小侯爷呢,他不是为了接近柳元杰也进国子学了吗?这次国子学改制,他应该不会落榜吧?” “别看他平日里贪玩不求上进,其实他自幼在北萧侯和平阳公主身边长大,学识才华都不输人。” 换言之,萧玉航这次考试应该不成问题。 柳轻絮又问道,“那他现在在准备考试吗?” 提到萧玉航,燕巳渊握拳抵唇,“咳!听说他最近带着柳元杰在外面吃香喝辣,好不自在。” 柳轻絮,“……” 他知道他在下一盘棋,其结果就是让柳景武与太子反目成仇。 但细节她没问太多,反正让萧玉航接近柳元杰是第一步,而她从太子那里偷来的玉佩则是为后面的事作万全准备…… 夫妻俩正说着话,又听秀姑在屏风外禀报,“王爷,太子带着柳侧妃来了,说是来看望王妃。” 燕巳渊瞬间沉了脸。 柳轻絮忍不住拿手戳他腰腹,“人家上赶着让我们骗,你该高兴才对。好歹我们也进账了一千两黄金,请他们吃杯茶也没什么。” 燕巳渊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财迷! 没多久,燕容熙就带着柳元茵进了小厅。 行礼过后,燕容熙和燕巳渊在小厅里说话,柳元茵则是进了卧室看望柳轻絮。 柳轻絮也是真心佩服这两口子。 都是那么的不要脸! 燕容熙完全没有任何心虚之态,还一本正经的向燕巳渊询问解救柳轻絮的过程。 当然,燕巳渊的说词跟先前对柳景武说的一样,人家不要脸的问,他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编。 信与否无所谓,谁演得真才是最重要的。 而柳元茵对柳轻絮也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好似她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姐姐,听说你受了重伤,我特意为你挑了许多补身的食材,你可要多用些,争取早日痊愈。” “让小妹费心了。”柳轻絮脸上摆着欣慰的笑,嘴里说着愧疚的话,“爹爹也刚来过,听说我家王爷为了我向劫匪支付了十万两银子,爹爹很是替我家王爷心疼,还说要补偿我家王爷呢。没想到,关键时刻,家里人是如此在乎我,以前都是我太任性,不懂家里人对我的好。经过这一次劫难,我才知道,原来爹爹心里还是疼爱我的。十万两银子啊,他吭都没吭一声,我想不要都不行,他非要给。” “什么?十万两银子?”柳元茵不听不要紧,听完之后一对杏目睁得比铜铃还大。震惊完,她白着脸道,“爹他从哪里来那么多银子?你怎么忍心要爹出这么多呢?” “我不要,他非要给,我有什么办法?”看着她眼里的嫉妒,柳轻絮心里笑得不行,可面上又故意表现得很无奈。 就是要气死她! 第66章 想办法怀上 而柳元茵何止是气,简直就是恨到想抓狂。 自从她被接回柳家,她所穿的、用的、吃的,样样都强过柳轻絮,就连柳轻絮院里的丫鬟,都因为她一句话就被柳景武派到她身边服侍她。 柳景武还多次告诉她,虽然她不是嫡女,但她在柳家的待遇绝对不会比柳轻絮差,正因为如此,她从来没把柳轻絮放在眼中。 不曾想,柳景武突然一改态度,一下子要给柳轻絮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 不是十两! 她出嫁时嫁妆都不值十万两,柳轻絮这个贱人,凭什么值这么多银子!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觉得爹给了我银子,你心中不快?”柳轻絮看着她那白森森的脸以及紧咬后牙的模样,假装不解的问道。 柳元茵下意识的朝外面看了看。 虽说燕容熙和燕巳渊他们所在的位置与她们隔了两道大屏风,但他们在小厅谈话她们都能听见,那她们在卧室说话他们同样能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恨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可她为了不让燕容熙更加厌恶她,只能违心的说道,“大姐姐说笑了,爹爹疼爱你是应该的,毕竟你也是爹爹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而不快呢?我不过是担心爹爹罢了,虽说爹爹一年俸禄也不少,可要他一下子拿出十万两银子恐怕也不容易。想他戎马一生为国南征北战,如今太平盛世也该他安享晚年了,就算爹爹能拿出那么多银子,那他晚年岂不是很拮据?” 换言之,柳轻絮太不懂事了,说严重点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连老父亲的养老金都不放过! 然而,就这种‘锅’,能把柳轻絮砸倒? 她掩嘴一笑,对柳元茵说道,“小妹,你忧虑过头了。以咱们爹爹的身份地位,晚年怎么会拮据?先不说有元杰会为爹爹养老送终,我们做女儿的也有赡养老人的义务,总不能嫁出去了,就真把自己当泼出去的水了,就不管老父亲的死活了吧?再说了,我如今是瑧王妃,而你是太子侧妃,将来太子继位,你还有可能做皇贵妃,难道我们姐妹两个养个爹都养不起?” 柳元茵差点吐血。 家底都快被这贱人掏空了,而她什么都没得到,还想让她给爹养老? 凭什么? 可面上,她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在她扭曲着一脸假笑时,燕巳渊突然从外面进来。 “小皇叔。”柳元茵福了福身,在他冷酷的威压下退了两步,把床头的位置让了出来。 燕巳渊冷漠的眸光从她脸上掠过,随即弯下腰将柳轻絮抱了起来,“该换药了。” 柳元茵一听,赶紧献殷勤,“小皇叔,不如让元茵来服侍小皇婶吧。” 燕巳渊一记冷眸睇过去,除了嫌弃还是嫌弃,“她小日子来了,你确定能服侍好她?” 闻言,柳元茵不由得僵住,脸色更是青白交错的变化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望着他们。 小日子…… 堂堂的瑧王居然给女人处理月事?! “柳侧妃,您这边请。”秀姑进来,恭敬的引她出去。 柳元茵恢复神色,状似不解的道,“小皇叔,这等女人的事怎能让您做呢?多晦气啊!” 燕巳渊刚为柳轻絮解开腰带,听她如此一说,大手顿住。 但他不是把柳元茵的话听进去了,而是冷眸转向柳元茵,反拿她当怪物看,“本王十三岁从军,杀过千军万马,你是在说本王晦气?” 柳元茵刚恢复的脸色又如调色盘一般,一半青一半红。 柳轻絮心里笑得五脏六腑都乱颤了,好在燕巳渊长得高大,加之又搂着她,她把脸贴在他怀中,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完全让人看不到她快笑变形的脸。 不过她有偷瞄。 柳元茵那眼中的嫉妒如烈火燃烧。 她在想,上次柳元茵见燕巳渊对她照顾有加,嫉妒得恨不能替燕巳渊生孩子,这次燕巳渊再照顾她小日子,柳元茵会不会再做什么变态的举动? “咳!”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柳轻絮和燕巳渊听见了,暗暗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笑意瞬间从彼此眸底划过。 柳元茵也听见了,当即整理神色,然后离开了卧室。 很快,便听燕容熙说道,“让小皇婶多休息吧。” 柳元茵望着他侧脸,冷漠又冷硬,别说像燕巳渊对待柳轻絮那般体贴入骨了,就连一丝丝温度都没给过她。 她双手藏于袖中,死死的掐着自己手心。 同样都是男人,瑧王的尊贵跟太子比起来丝毫不低,为何瑧王能对柳轻絮做到那般地步,而太子却连最起码的温声细语都做不到? 到现在,她不禁怀疑,自己选择这么一个男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当初她不被太子的身份所迷惑,如果她能选择瑧王,是不是今日被瑧王捧在手心里极尽温柔疼爱的就是她…… 跟着燕容熙离开瑧王府。 大门外,两辆马车候着,见燕容熙头也没回的上了前面的马车,柳元茵跟上前,在马车下面请示道,“殿下,妾身难得出宫,想顺便回将军府看看,还请殿下恩准。” “随你。”燕容熙冷冷的抛出两字,随后就吩咐车夫离开。 从瑧王府出来,他神色也极其的难看。 尽管知道柳轻絮对他小皇叔并非真心,只是为了他小皇叔的凤阳镜,可一想起他小皇叔要为柳轻絮做那些事,他心里就怒火中烧。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龌龊下流之人! 真是丢尽了燕家的脸面! 而柳元茵目送着他马车离去,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她原本是想回将军府哭闹一番的,但门房说将军大人刚出去,还不知道何时回来。 她既失望又不甘,也不想就这样回宫,于是去了魏氏院中。 听说小孙女回来看她,魏氏很高兴,忙张罗院里的人为她准备吃的。 “祖母,您近日身子怎样?”柳元茵坐在床边绣墩上,关心不已的问道。 “看到你回来,祖母精神头比任何时候都好。”魏氏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枯瘦的脸上露着罕见的温柔和疼爱。 “祖母放心,茵儿以后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那怎么能行,哪有嫁出去的女子时常往娘家跑的?你现在是太子侧妃,一言一行都得紧醒着,万不可让人诟病了去。”魏氏心中无比欣慰,可面上还是忍不住叮嘱她。 “祖母,您有所不知,太子根本就不在乎我。”柳元茵突然低下头,嘤嘤哭泣起来,“月玲珑那个女人都小产了,可我与太子成婚近一月,太子都没碰过我。” “什么?你们还未圆房?”魏氏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嗯。” “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根本就没有我……呜呜呜……”说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柳元茵的泪水如同决堤般越流越凶。这种事,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好告诉爹,除了面前的祖母,她实在不知道该向何人诉说。 “这……”魏氏是真没想到小孙女会遭如此对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见小孙女哭得如此伤心,她是心疼又心急。 自己也是女人,如何能不明白被丈夫冷落的心酸苦楚?何况小孙女才刚嫁出去就遭冷落,那往后几十年才如何度过? 没想到太子竟是这般可恨,表面上拉拢他们柳家,背地里却如此伤害她的茵儿! “祖母,您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就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太子他都不愿意给我,还处处给我羞辱,只差让我去死了!”柳元茵越哭越委屈,越委屈越激动。 她哭得肝肠寸断,魏氏听得肝火直冒。 要知道,是太子主动向他们柳家求亲的,虽说太子一开始挑中的是柳轻絮,可其目的是为了拉拢她儿。不管最后是谁嫁给太子,太子都不该如此对待他们柳家的女儿! “茵儿,既然他如此无情,那你也不用再委屈求全为他守这份活寡!”她凹陷的老眼中浮出一股子狠劲儿和算计。 “祖母……”柳元茵满脸是泪的把她望着,不敢置信的道,“你……你是要我离开太子?” 魏氏唇角嚼着一丝笑,摸着她脑袋,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不就是孩子嘛,太子不给你,咱们另寻他法,到时候再用点手段把这个孩子做成是太子的……” 闻言,柳元茵杏目圆瞪,完全被惊傻了。 祖母的意思是让她拿别人的孩子充当太子的骨肉?! 她的反应在魏氏看来也很正常,毕竟小孙女年轻,哪会明白这些手段的妙用。 随即又贴着小孙女耳边低声道,“你不用怕,祖母会慢慢教你,保证能瞒天过海,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柳元茵越听越心惊胆颤,毕竟这种事可是要人命的! 可是当魏氏说完细节,她一想到自己会母凭子贵时,渐渐的也收住泪水,开始点头应合。 那月玲珑刚小产,若是她在这段时间内怀上‘太子的骨肉’,就算太子不宠她,皇后也会看重她的! 毕竟她怀的可是皇长孙! 别说什么她对不住太子,是太子先对不住她!不仅对不住她,在娶了她之后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让她帮他得到柳轻絮,这天大的耻辱,就足够她恨他一辈子! “祖母,一切都听您的。” “你表姑妈家有个儿子,长得异常英俊,若是他的孩子,定然也是俊俏的。以太子那般惊人之貌,你生下漂亮孩儿才不容易惹人怀疑。” “……嗯。”柳元茵红着脸点头。 …… 今日来瑧王府看望柳轻絮的人除了柳景武和燕容熙外,还来了一个人。 柳轻絮挺意外的。 想起他们夫妻在清河镇受过沈宗明照料,她并没有像对待柳景武那边装柔弱,而是和燕巳渊一同在小厅里接待了沈宗明。 “早知道沈大人还在京城,我们该派人去接你过来坐坐的。”柳轻絮也不全是客气话。沈思巧之死,沈宗明能明辨是非不埋怨他们,这样的君子气度是很让她佩服的。 “王妃客气了,下官愧不敢当。”沈宗明拱手拜道,随即关心的问她,“听说王妃遭了劫匪所伤,不知可严重?” “是受了些伤,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柳轻絮笑着回道。 “王爷。”沈宗明突然转向燕巳渊,从袖中取出一只红色阔口瓶子,双手恭敬呈上,“这是我前段时间寻到的疗伤圣药,据说是出自药王谷药王之手,希望王妃用过后能早日痊愈。” “哦?”燕巳渊剑眉不由得挑起,伸手接过药瓶仔细端详起来,“药王谷的药那可是万金难求,没想到沈大人居然能将如此贵重之物赠与王妃。” “王爷,这没什么,下官也只是机缘巧合下才得到的。”沈宗明谦虚道。 “多谢沈大人,沈大人有心了。”柳轻絮很是感激。看自家男人的神色,她就知道沈宗明送的东西不是凡品。 “王爷、王妃,时候不早了,下官也该启程回隆兴城了。愿王妃早日痊愈,待你们得闲去隆兴城时,下官定恭候大驾,到时候带你们好好游玩一番。”沈宗明拱手拜道。 “沈大人要回隆兴城了?”柳轻絮有些惊讶。怎么说走就走? “回王妃,下官出来好一阵子了,原本想早日回去的,但听闻王妃出事,下官也不放心,遂才在京中多留了一阵子。眼下王妃平安回来,下官也可放心回去了。王爷、王妃保重,下官告退了。”沈宗明笑着说道。 见他去意已定,燕巳渊和柳轻絮相视了一眼,也没再挽留。 随即燕巳渊吩咐景胜送他出去。 等他一走,燕巳渊又把江九叫来跟前,将药瓶递给他。 “这是?”江九打开药瓶闻了闻,有点不明所以的感觉。 “药王谷的药,你不认识?”燕巳渊眯着眼朝他看去。 “王爷,这不是药王谷的药。”江九皱着眉,直接否认。 “不是?”燕巳渊倏地沉了眉。 “王爷,谁给您的?这非但不是药王谷的药,而且这药中怎么还有毒呢?” 第67章 脸红什么? 他这声‘有毒’把柳轻絮吓了一跳,忙将药瓶拿到手中,闻了又闻。 可她毕竟不通岐黄之术,除了闻出药味来,也分辨不出药中究竟有何成分。 她把眸光投向燕巳渊。 燕巳渊俊脸冷若寒冰,眸光瞪着她手中的药瓶,锋利得有些可怕。 他拿给江九查看,并不是怀疑沈宗明给的药有问题,而是他想让江九看看自己的女人是否用得着。毕竟她用着别的药,再是良药,若遇上药性相克,对她也不好。 哪曾想这瓶药竟然…… “江九,这药中究竟有何毒?”冷硬的嗓音从他薄唇中溢出。 “王爷,这药霜里添加了转生草,也俗称化尸草。活人若是沾上此草汁液,轻者致肌肤溃烂,重者伤及五脏六腑而亡。”江九解释完,用着奇怪的眼神望着他们,“王爷、王妃,你们从何得来此药的?” 先前他并不在场,所以没看到沈宗明给柳轻絮这东西。 此刻听他解释完,柳轻絮不由得倒抽一口寒气,脸色白得吓人。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沈宗明会送她如此东西! 毕竟他曾那么周到的照顾他们,就连沈思巧死后,他也不曾对他们表露出一丝怨恨。为了不让他们有心理负担,还特意到她跟前做了一番说明。 如此开明大度又明辨是非之人,在她心中对他越发敬佩之际,他居然送毒药给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是因为对沈思巧的事袖手旁观吗? 那沈宗明为何不打探清楚,她为何要袖手旁观?沈思巧欲插足她和燕巳渊的婚姻不说,还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诬陷她施暴。 她差点被冠上妒妇的恶名,试问,她还怎么去帮沈思巧? 她又不是圣母转世! “江九!”燕巳渊冷声喝道,“把沈宗明拿下!” “是,王爷。”江九得令,已经不需要多问就已经猜到大概,遂快速退了下去。 柳轻絮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胸口剧烈地起伏,可谓是深受打击。 燕巳渊将药瓶从她手里取走,搂着她肩膀回卧室里去。 没过多久,沈宗明被带到了他们夫妻跟前。 面对他们夫妻阴沉的神色,他不解地问道,“王爷、王妃,出何事了?” 燕巳渊将那瓶药丢向他。 沈宗明眼疾手快的接住,更是不解,“这……” “沈大人还未说明清楚,这药当如何使用,劳请沈大人试上一试。”燕巳渊冷眸锋利地睇着他。 “王爷,这是下官献给王妃的药,珍贵无比,下官如何敢用?”沈宗明惊诧般地睁大双眼。 “那本王恩准,你现在可以用了。” “下官不敢!”他扑通跪下。 “放肆!”燕巳渊冷喝着从床头起身,手臂一出,如利剑直指向他,“江九,把药给他抹上!” 闻言,沈宗明脸色唰地又黑又青。 江九上前,夺下他手中药瓶,取开瓶塞。 而沈宗明一见他这动作,满目惊慌,膝盖下意识的往后挪动。 江九突然笑了起来,“沈大人,你躲什么?你不是说这药是疗伤圣品吗,给你抹一些也不会要你命。” “我……下官……”沈宗明张着嘴,舌头如同打了结。 “看来沈大人是知道这药霜有问题了?”江九讽刺道。 沈宗明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 他原本信心十足,甚至预想过,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他也可以说是被别人骗了。毕竟他是从别人手中花重金买来的,即便药有问题,也不能责备他的心意。 谁知道,他们竟然要拿他试药! 看着他眼里浮现出来的恨意,柳轻絮走下床,忍不住问道,“沈大人,我与你有何仇恨,你要如何置我于死地?” 事已败露,沈宗明已不想再装下去,乍听她这般质问,当即从地上起身,瞪着她恨道,“你逼死了我女儿,还问我有何仇恨?” “胡言乱语!”燕巳渊一记掌风凌厉无比地击向他双膝。 沈宗明痛呼着又跪倒在地。 但他眼中并无惧意,而是完全撕破脸的愤恨,“我女儿就是被你们逼死的!有种你们把我也杀了,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燕巳渊一身阴戾的杀气,当真从墙边拔出一把利剑。 柳轻絮见状,忙上前拉住他。 她转头看向沈宗明,冷声道,“沈大人,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你凭什么说是我逼死你女儿的?” 沈宗明愤恨的从怀中取出一纸书信。 摊开,将信上的内容朝向他们,痛声道,“这是我女儿临死前所留,难道还不够吗?” 柳轻絮走近他。 这一看不要紧,气得她头顶黑气直冒。 “她说我凌辱她?我一个亲王妃,就在宫中住了两日,我如何凌辱她?” “白纸黑字,难道我女儿还能说谎不成?”沈宗明见她不承认,激动得咆哮起来。 燕巳渊突然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的遗书夺走。 见状,沈宗明更是抓狂般想要抢夺回去,“你们还想毁灭证物不成?” 锋利的剑猛地抵在他脖子上。 “说,你是如何得到这封信的?” 事到如今,沈宗明还有何好隐瞒的,遂直言道,“是皇后派人交给我的!”他双目死死的盯着燕巳渊手里的信,咬牙切齿地恨道,“铁证如山,就算你们今日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燕巳渊握剑的手突然收紧。 柳轻絮偷偷在他身后拉了拉。 燕巳渊回头看着她,沉声道,“怎么,他都要杀你了,你还要帮他求情?” 柳轻絮摇了摇头,“我不是要为他求情,而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两次把燕巳渊挡下,沈宗明都看在眼中。虽然对她恨意泛滥,但也有些不解。 按常理来说,她应该立刻置他于死地,然后给他安个‘谋害瑧王妃’的罪名,如此一来,不但可以除掉他,还能悄无声息地将他女儿之死的真相抹去…… 柳轻絮看出他眼中有些松动的神色,随即沉着脸与他说道,“你女儿的死与我无关,不论你信与否,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如果她真的是被我逼死的,那你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我们想灭口,你觉得有多难?” “可那封信……”沈宗明激动的指着被燕巳渊抢走的信。 柳轻絮不等他说完就打断,“这封信或许是出自你女儿之手,但是谁能保证她不是被人逼迫才写下的?沈大人,你只看到你女儿留给你的信,你可有认真查过你女儿在宫中所受的其他?她或许受了凌辱,可凌辱她的真凶是谁,你有想过吗?我只是一个亲王妃,后宫嫔妃是我能谋害就谋害的?你当皇上是摆设不成?” 几句反问下来,沈宗明无言以对,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柳轻絮又沉着脸道,“没错,我知道她在宫里受了欺负,她也来找过我要我帮她脱离苦海,可是转过身她就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诬陷我,说我欺负了她。她死的那一日,还叫人请我去冷宫,我没去,随后就传来她寻死的噩耗。这就是我所经历的,至于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应该去问问给你送信的人,毕竟后宫的女人都是她在管!” 沈宗明双目凸睁,不敢置信地道,“你、你的意思是苏皇后她……” “我也没说沈思巧的死与她有关,只是希望你查明清楚认定真凶后再替沈思巧报仇,别傻了吧唧的做人家手里的刀乱杀无辜。” “我……”沈宗明说不出话来,望着燕巳渊手里的那封信,两眼突然涌出泪水。 柳轻絮从燕巳渊手里拿过信,递给他。 他双手哆嗦地接过,然后捂到胸口,悲痛大哭。 看着他跪在地上痛哭的样子,四十来岁的男人,哭得既狼狈又伤心,柳轻絮也吃紧的难受。 这也是她阻拦燕巳渊的原因。 同样是做爹的,她在柳景武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父爱,但在沈宗明身上,她却感受到了身为父亲对女儿的在乎。 沈思巧是怎样的一个人暂且不论,单说沈宗明这份心,她也敬他几分。 “沈大人,我知道你有遗书在手,要你相信我是清白的,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不如这样,我们来赌一赌如何?” “赌……赌什么?” “赌你在我们手上,看看幕后那人是否会紧张。”柳轻絮怕他不愿配合,接着又道,“如果我们要杀你,现在就可以给你定罪,你应该知道谋害亲王和亲王妃的下场。念在你对女儿一片疼爱之情的份上,我先放你一马,只需要你安分的在瑧王府待上几日,让你亲眼看看,到底谁会杀你灭口。” 沈宗明收住眼泪,愣然的望着他们夫妻。 燕巳渊冷着脸道,“即便要你死,本王也要你死得明明白白!” 换言之,今日之事他不会罢休。 “王爷……下官……”沈宗明哆嗦着双唇,可对上他冷冽又锋利的眸子,他又心虚得说不上完整的话。 “江九,将他带下去!”燕巳渊都没多看他一眼,冷声下令。 江九上前把沈宗明从地上拉了起来,并严肃与他说道,“沈大人,若你真想替女儿报仇,也该找对仇人。眼下王爷和王妃愿帮你,你该感激才是,切不可再任性了。” 沈宗明又望了燕巳渊和柳轻絮一眼,低下头顺从的跟他去了。 等他们离开,柳轻絮一屁股坐上床,骂道,“果然是皇嫂在背后搞鬼!她都已经把沈思巧逼死了,居然还要嫁祸到我身上!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皇后,我怎么招她惹她了?” 燕巳渊坐到她身侧,将她搂住。 “皇嫂要对付的人是我。” “她对付你作何?”柳轻絮没好气的看着他,很是不解,“你又不抢皇位,哪里碍她眼了?” “人心不足。”燕巳渊望着窗外,低低喃语。 “什么人心不足,我看她就是心理变态!后宫争宠也就罢了,连在宫外的你她都容忍不了,不是使坏离间我们夫妻,就是栽赃嫁祸,这哪一样是正常人干的?我们不揭穿她,她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捏,这次要是不给她点教训,下次指不定怎么害我们呢!”柳轻絮气恨不过,就这样她都觉得憋屈死了,再容忍下去,她觉得自己会疯! “是该给她点教训了!”燕巳渊冷眸紧敛,一字一字冷声溢道。 …… 栖霞宫。 “什么?沈宗明被瑧王软禁在府里?”听到探子传来的消息,苏皇后吃惊不已。 “回娘娘,是的。” “瑧王想做何?你们为何不打探清楚?” “娘娘,瑧王府戒备森严,奴才们根本靠近不了,只知道沈宗明已经在瑧王府一天一夜了。” “废物!”苏皇后怒骂。 她随即看了看身侧。 以往月玲珑还在她身边,但眼下月玲珑小产,她也没法使唤她。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遂冷着脸道,“把柳侧妃给本宫叫来!” …… 瑧王府。 听说柳元茵又来看望她了,柳轻絮当即就冲身侧的男人笑道,“看来我们想的一点都不差,只不过皇嫂也太眼瞎了,派谁不好,偏偏要派个没用的来。”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派谁都一样,来者不善,别马虎大意。” 柳轻絮没接话,只笑着推他,“行了,你先出去,我得好好跟这个妹妹絮叨絮叨。” 燕巳渊离开前,还不忘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这几日他是一点‘油水’都没捞到,憋得他实在难受…… 柳轻絮想要干大事,压根就没心情与他卿卿我我,生怕他耽误了事,赶紧推了又推。 燕巳渊离开的时候绷着脸,气呼呼的。 没多久,柳元茵被秀姑带到柳轻絮面前。 “大姐,你身子好些了吗?我在宫里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又出来看你了。” “小妹可真是有心。”柳轻絮虚虚笑着。她说这些话都不犯恶心吗?果然应了那句话,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姐,我们是亲姐妹,你别对我如此见外,行吗?以前是我多有任性,如今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我定会好好尊重你,绝对不会再任性妄为了。”柳元茵温柔又诚恳的说道。 苏皇后叫她出宫,她可是高兴坏了,正愁找不到机会回将军府呢。 祖母说表哥这两日就会来京城,她可是准备好了的…… 柳轻絮突然盯着她脸颊,脱口问道,“你脸红什么?” 虚情假意的姐妹情,用不着脸红吧? 第68章 谁都离间不了我们 柳元茵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脸,顿时有些慌乱,“我……我只是出来得太急了……所以……所以觉得有些热。” 她不但慌乱,眼里还泛着羞涩,虽然被她垂眸掩饰下去了,但那一副犯桃花的模样还是被柳轻絮看得一清二楚。 何况她来时也没见她脸红气喘。 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对某些事已经有了经验,所以面对她不正常的反应,柳轻絮着实有些稀奇。 柳元茵这是发什么春?难不成她还想勾引她的阿巳? 可就算柳元茵还想要恬不知耻的给她阿巳生孩子,那也用不着现在就发春啊!莫不是她嫌上次被扔出去还不够丢人,还想经历一次毒打? “小妹,我没什么大碍了,你可以放心回宫了。听说月侧妃小产,想必皇后娘娘身边也缺人服侍,你不妨回宫好好服侍她,时常往我这里跑,当心他人说你不拧轻重。” “大姐,母后身边有人服侍,倒是你身边,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我想留下来陪你,一来增进我们姐妹的感情,二来也能弥补我早前做的那些荒唐事。”柳元茵说着说着,撅起嘴撒起娇来,“你不要赶我走好吗?我保证听你的话,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柳轻絮一阵阵恶寒,明明身上盖着被子,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毛在抖动。 谁说她没有知心的人?燕巳渊起早贪黑的照料着她,就差饭帮她吃,屎尿帮她拉了。 还有秀姑,比她亲妈还体贴,每日为她准备的饭食几乎不重样,景胜出去办事但凡遇上了点新鲜事都会告诉秀姑,秀姑一得空就会告诉她,一来为她解闷,二来也多少让她知晓些外面的消息。 就他们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还需要知心的人?有时候感慨起来,她觉得此生能遇上他们,简直比升天还幸福美满。 至于柳元茵所说的‘荒唐事’,也就不要脸的人才说得出来。 下毒谋害亲姐,威胁恐吓亲姐,对亲姐下催丨情丨药,还趁着亲姐昏迷意图勾引姐夫……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件是人该做的? 荒唐事?荒唐他个大爷! “既然小妹如此有诚意,那你就留在府里吧。”她倒要看看,这不要脸的玩意儿到底从苏皇后那里接了什么任务。 见她同意,柳元茵忍不住欣喜,“是,大姐姐,茵儿一定会乖乖的。” 柳轻絮随即吩咐秀姑,让她给柳元茵安排住宿。 瑧王府占地宽广,大小院落十几处,但被燕巳渊用上的就两处,碧落阁和汀雨阁。其中碧落阁是他的寝居,汀雨阁是他办公待客之所,其他院落虽有人打理,但都空置着。 柳元茵被安置在一处叫飞霄阁的地方,她是一点都不客气,高高兴兴带着两名宫女跟着秀姑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柳轻絮就下床,走出寝室。 正巧碰上燕巳渊回房。 “不好好躺着,跑出来做何?” “出来透口气嘛,刚刚被人恶心到了,我现在都在冒冷汗。”柳轻絮笑道。 她是在调侃和嘲讽柳元茵对她的影响,但燕巳渊却一下子将她拉进怀中,一边用自身的热度温暖她,一边握着她的手揉捏起来。 柳轻絮噗嗤笑出声,“我那是打比方,不是真冷!” 燕巳渊垂眸看着她,俊脸如同先前离开时一样绷得紧紧的,“江九说你伤势未痊愈,正是最虚弱之时,何况你月事加临,更是得谨慎些,否则将来容易落下病痛。” “有这么严重?”柳轻絮瞧了瞧他那一副臭臭的脸色,也不跟他对着干,“好嘛,我回去就是,你别板着个脸嘛。” 她刚要推开他,燕巳渊弯下腰就将她打横抱起。 她脸颊微烫,搂住他脖子,主动靠在他身上。 燕巳渊没将她放回床上,而是他坐上床,再将她置放在他腿上。 他搂着她。 她靠着他。 闻着彼此的气息,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听着彼此的心跳。 这般安静的相拥,比起花前月下的浪漫,甜蜜感不知道浓了多少。 “阿巳。” “嗯?”燕巳渊喜欢她这么叫他,垂下的黑眸露出更罕见的温柔。 “我失踪了那么久,你都不怀疑什么吗?”柳轻絮抬眸看着他,问得有些隐晦,但她知道他懂。 “我信你。”燕巳渊低下头覆上她的唇,没有攻入,只是抵着她柔软的唇瓣低语,“就如同你信我那般,不论别人用何种手段,都离间不了我们。” 柳轻絮笑了。 发自内心甜蜜的笑。 她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男人吗?绝对的忠诚和信任,没有利用,没有虚情假意,哪怕他们之间有矛盾有争吵,也无关其他任何人与事…… 燕巳渊喉结滚动。 眼前这张脸蛋本就生得娇艳绝色,这一笑,更是勾魂摄魄般撩动着他的心神。特别是一想到她被一些人深深惦记着,他就有一种想把她吞食下腹的冲动,装在肚子里让他人无法觊觎…… 心随意动,他突然压紧她的唇瓣,撬开她贝齿长驱直入,深深的紧紧的汲取她的气息。 “唔唔……” 柳轻絮拍了拍他,最后还是抱着他迎合他。 只是没一会儿,燕巳渊就主动将她放开,伏在她耳边喘粗气。 他身上的变化柳轻絮一清二楚,她也不敢乱动,只敢偷偷发笑。 当天夜里。 一道黑影避开巡夜的侍卫,如鬼魅般飞速窜进一处偏僻的阁楼。 阁楼中早已熄了灯火。 其中一间厢房内,床上睡着一个人,盖着被子,一时看不清楚容貌,但从被子凸显的身形来看,是个男人无疑。 黑影屏蔽呼吸盯了许久,确定床上的人是真睡着了以后,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悄然走了过去。 手起刀落。 黑影的动作利落又狠绝。 只是在刺破被褥后,黑影神色大变。 因为被褥下的东西居然是软的! 她猛地掀起被子。 这一看更是吓得她连退了好几步。 “怎么,很失望啊?”窗边突然探进一颗脑袋。 “啊!”黑影更是受惊的叫出了声,特别是看清楚那颗脑袋是谁的以后,她整个人都慌了,立马就朝房门冲去。 可不等她打开房门,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数名侍卫涌入,带着早已拔出的刀将她团团围住。 柳轻絮被燕巳渊牵着走进房内。 江九负责掌灯,顿时把屋内照得亮堂堂的,也把黑影的模样照得一清二楚。 正是今日柳元茵带来的宫女之一。 紧跟在江九身后的是沈宗明。 被侍卫围住的宫女一看到他,脸色白的跟女鬼一样,再瞪向柳轻絮和燕巳渊,目光如同放毒汁般恨不得将他们毒死。 不等他们夫妻俩下令,她突然抬起手中的匕首,狠绝的划向自己的脖子—— 随着鲜血喷溅,她‘咚’声倒下地。 侍卫们惊得纷纷后退。 燕巳渊和柳轻絮沉着脸,自然是有些不甘心。 江九举着灯火上前,查看过后,回道,“王爷、王妃,没气了。” “这……”沈宗明才是最受惊吓的,哆嗦着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望着夫妻俩。 这间房可是给他住的! 如果床上不是用被子替代了他,那此刻的他…… “沈大人,还需要我们多说吗?”柳轻絮反问道。 “苏皇后为何……为何要杀我……”沈宗明还是很难相信。 “当然是杀你灭口了!”见他还不愿承认事实,柳轻絮忍不住加重了口气,“你女儿被凌虐得遍体鳞伤,那封遗书说不定就是苏皇后凌虐她时逼她写下的,而苏皇后把遗书交给你,就是想借你之手对付我们!如果她没有这些用心,她为何会派人到我们府里来杀你?如果你还觉得她可信,那我们现在就放你出去,看看你能否活到天亮!” 看着地上的宫女,沈宗明是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柳元茵进瑧王府时,他躲在暗处偷偷的看过,这个自刎的宫女就是柳元茵从宫里带出来的! 刚才那一刻的刺杀也是真实的…… 这一切事实摆在面前,还有何话可说! 突然,他冲到自刎的宫女身边,快速捡起宫女自刎的匕首—— 就在他欲学宫女那般抹脖子时,突然手腕一痛。 他下意识的松开五指,匕首跌落地上。 抬起头,他满脸懊恼和愧疚地朝燕巳渊看去,“王爷,下官愚昧,受人摆布,差点害了王妃……” 柳轻絮不听则以,听他说完,又震惊又气恨,“你……是你派人暗杀我?!” 沈宗明双膝重重地落在地上,脑门朝着他们夫妻重重磕下,沙哑着嗓音道,“下官罪不可恕,请王爷王妃发落!” 燕巳渊身子绷得僵冷,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若不是他自己交代,他还真的没想过竟然是他! “来啊!将他拿下!” 侍卫们得令,上前两人将沈宗明左右胳膊扭住。 沈宗明低着头,任由他们将自己带走。 柳轻絮很气愤的,可瞅瞅身侧的男人,那简直快要气炸了,她赶紧拉了拉他的手。 燕巳渊反手将她的握住,又冷声下令,“把这宫女送去栖霞宫!” 侍卫们又赶紧把已死的宫女拖走。 柳轻絮道,“我们要不要也去一趟宫中?” 燕巳渊冷眸紧敛,“等你痊愈后,我们再进宫!” 柳轻絮早就做好了要正面怼苏皇后的准备,见他如此说,知道他有主张,遂也没再说什么。 至于沈宗明,他们暂时不会对他怎样的,毕竟他是个重要的证人。 虽然她很气,但她也知道沈宗明只是个刽子手,她真正该仇恨的人是苏皇后这位皇嫂! …… 翌日。 发现身边少了个宫女,柳元茵忙叫另一个宫女去寻找。 可剩下的这个宫女冷着脸,压根就不搭理她。 “我叫你去找人,你是聋了吗?”见她不对劲儿,柳元茵直接骂上了。 “柳侧妃,娘娘只交代我们随你来瑧王府,可没交代要我们听你使唤。”宫女满嘴鄙视不说,看她的眼神也是充满了轻蔑。 “你……”柳元茵一听她这话,直接气到跳脚,指着她怒骂,“好你个贱婢,居然还如此对我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吗?既然不想听我使唤,那你现在就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自从回了柳家,还没有哪个下人敢这样对她!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就算她是皇后的人又怎样?难道皇后还敢把她柳元茵杀了不成? 那她爹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宫女又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还真是转身就离开。 任务失败,她当然要找借口赶紧离开瑧王府…… 只是,就在她即将走出飞霄阁时,一众侍卫将她拦了下来。 看着为首的余辉,她脸色怒变,“余护卫,你这是做何?” 余辉扬了扬下巴,直接下令,“拿下!” 还不等宫女有所动作,众侍卫拔刀将她围住—— 柳元茵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出来看,刚好看到宫女被余辉带走。 她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赶紧往碧落阁跑去。 “大姐,那两个宫女是如何回事?一个不见了,一个被府里的侍卫带走了,她们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呐,要是在瑧王府出了事,别说我脱不了干系,你和瑧王也脱不了干系!”在见到柳轻絮的第一时间,她就忍不住嚷了起来。 柳轻絮像打量蠢蛋一样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她本以为苏皇后会派柳元茵来动手,但燕巳渊告诉她,柳元茵才入东宫没多久,苏皇后不会那么快信任她。 现在听柳元茵这么一嚷嚷,她才确信。 “你也说了,这是瑧王府,一切我家王爷说了算。那两个宫女的事你不用管,皇后娘娘怪不到你身上的。你若无事,现在就回宫去吧。” “大姐,我好不容易出来,还想多玩几天再回宫。”柳元茵见她又下逐客令,赶紧撒娇的讨好她,“听说祖母最近身子不好,我想回将军府看祖母,行吗?” “随你的便。”柳轻絮不耐烦的道。 “大姐,那我现在就回将军府,要是宫里问起来,还请大姐帮我说个情。”柳元茵欣喜不已。 她马上就能见到表哥了…… 有柳轻絮帮她掩护,她更加不需要担心了。 第69章 身子可干净了? 望着柳元茵高兴离去的背影,柳轻絮扯着嘴角,满脑子都是问号。 回娘家就回娘家,跟她打什么招呼? 再者,柳元茵什么时候变如此孝顺了?就算魏氏身子抱恙她想回家尽孝,不该担忧和紧张吗,怎么会带着一脸桃花的笑? “秀姑。” “王妃有何吩咐?”秀姑从屏风外走进来。 “你差个人,让他跟着柳元茵,看看她离开瑧王府后会去哪。”她觉得还是要多个心眼,毕竟柳元茵是从瑧王府出去的,要是在外面出什么事,瑧王府也不好交代。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秀姑应声退了出去。 柳轻絮侧躺着,往被子里钻了钻,准备继续睡觉。 燕巳渊因为她失踪一事把御史台那边丢着不管,现在她回来了,御史台那边也松了口气,今日一大早把堆积成山的公文全搬来了府里,这会儿他们正在汀雨阁办公,她也不想去打扰他。 等她睡完一觉,已经到午时了。 秀姑把午膳端进寝室里。 柳轻絮下意识地朝屏风外望了望,问道,“王爷呢?他还在忙吗?午膳可用过了?” 秀姑回道,“王妃,王爷与几位大人还在汀雨阁议事,不过奴婢已经让人备好酒菜,一会儿就送过去。王爷还让人给您带话,要您先用着,他今日可能会晚些回碧落阁。” “嗯。”柳轻絮心里暖暖的,他都忙得抽不开身了,可还是会想着她。 为了不让他再为自己分心,她当然是乖乖吃饭,好好休息,争取早日痊愈。 只是刚提起筷子,她突然又问秀姑,“柳元茵那边怎样了?她有回将军府吗?” 秀姑又回道,“王妃,柳侧妃的确回了将军府,但派去的人打探到,您祖母身子如常,并无大碍。” 柳轻絮眨了眨眼,“没大碍?那柳元茵怎么说‘祖母身子抱恙’?” 秀姑又道,“王妃,兴许是柳侧妃想娘家人了吧。” 柳轻絮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始终觉得柳元茵这一次有些奇怪,可奇怪在哪个点上她又猜不透。 “不管怎样,叫人盯着将军府,她若是去别的地方,记得随时汇报。”柳元茵不是个善类,半年多的‘姐妹情’,她很清楚柳元茵这个人,骄纵又自私,毫无三观和道德感,为了目的可以随时刷新做人的底线。 “王妃放心,奴婢会让人盯好柳侧妃的。”秀姑一边为她布着饭菜一边应道。 …… 栖霞宫。 看着被扔在栖霞宫大门外的尸体,苏皇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去而直接昏过去。 见宫女太监都吓傻了,她颤着嗓子怒喝,“你们也都死了吗?还不赶紧把她弄走!” 任务失败她可以承受,但她万万没想到燕巳渊居然让人把宫女的尸体送到栖霞宫来!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送来! “娘娘,瑧王之举实在是目中无您,您看此事要不要禀报皇上?”一太监小心翼翼的问道。 “混账!”苏皇后扭头怒骂,要不是凤袍加身,她都想给这蠢货踢上一脚! 她是可以拿宫女之死参瑧王一本。 可是宫女不是死在栖霞宫,而是死在瑧王府,她敢把这事闹大? 并且,瑧王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把尸体送回栖霞宫,就足以说明瑧王已经知道一些事了! 眼下沈宗明还在瑧王府,若把此事闹大,后果是何…… 她不用想,也不敢去想! “奴才该死……皇后娘娘恕罪……”太监一见她怒不可遏,立马跪地磕头。 “拖下去!”苏皇后朝旁边的宫人喝道。 很快,被瑧王府送来的尸体被宫人抬走了。 那名太监也被宫人架走了。 “柳侧妃呢?为何不见柳侧妃回来?”苏皇后冷着脸问道。 “回娘娘,柳侧妃和宫女月枝还在瑧王府。”另一名太监哆嗦着回道。 “她们还在瑧王府?难道瑧王把他们扣下了?”苏皇后一双美目布满了阴沉。 “回娘娘,瑧王府里的事无人知晓,但今早有人看到柳侧妃乘坐着瑧王府的马车前去将军府,想来瑧王应该没有为难柳侧妃和月枝。” “没有为难她们?”苏皇后阴沉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不解。 燕巳渊究竟是何意思? 他把宫女的尸体送回栖霞宫,不就是告诉她,他已经知晓了一些事吗?柳元茵也是她派去的人,他为何又不为难柳元茵? “娘娘,柳侧妃毕竟是瑧王妃的妹妹,想必瑧王是顾及于此,所以才没为难柳侧妃的。”太监小心翼翼的猜测。 “他做事会顾及人?”苏皇后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他若会顾及人,还会把尸体送回来向本宫示威?” 太监低着头不说话了。 苏皇后眯着美目咬着牙,恨得五脏六腑都隐隐发痛。 早知道沈宗明如此没用,她就该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除掉! 眼下他落到燕巳渊手中,而燕巳渊把派去刺杀沈宗明的宫女尸体送来,就是在警告她,他随时会找她算账! 沈宗明…… 绝对不能留,否则她这一生就完了! 可瑧王府戒备森严,燕巳渊这个人又不好接近,她要如何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沈宗明? “皇后娘娘,外面风大,您还是先回寝宫吧。”陈嬷嬷关心的提醒她。 风大只是借口,主要是她在大门外如此站着,太惹人注意了。 苏皇后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正要回寝宫里,突然看到远处跑来一个孩子。 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白嫩又精致,正撒着脚丫子跑得飞快。 两个宫女在他后面追着,不停高声喊着,“十皇子,您慢些,别再跑了,奴婢快追不上了!” “十皇子,快回来,不然贵妃娘娘该生气了!” 小男孩时不时回头,看她们气喘吁吁的样子,稚气的小脸上洋溢着得意,“追不上!你们追不上我!哈哈!” 眼见他们快到跟前了,陈嬷嬷突然大喝,“放肆!谁让你们到栖霞宫来的?” 小男孩立马停下脚丫子,黑乌乌的大眼仁先是望着陈嬷嬷,接着又望向苏皇后,脸蛋上欢乐的笑瞬间变成了惊吓。 更受惊吓的还是两名追着他的宫女,瞧着眼前一身凤仪的苏皇后,扑通就跪在地上,齐声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小男孩似回过神,也跪下行礼,“彰儿拜见皇后娘娘。” 苏皇后美目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不是刚晋升为贵妃的吕嫔的儿子十皇子吗?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到栖霞宫来捣乱!”陈嬷嬷指着两名宫女怒斥。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两名宫女吓得不停磕头求饶。 陈嬷嬷还想斥骂她们,苏皇后突然给她递了个眼色。 陈嬷嬷会意后,往后退了退。 美目暗暗闪转,随后带着一丝微笑,对两名宫女道,“十皇子还小,你们陪他玩是应该的,但一定要谨慎些,切不可让十皇子摔着了。” “多谢皇后娘娘教导,奴婢们一定会看好十皇子的。”两名宫女见她没有生气,又赶紧磕头齐声应道。 苏皇后走到小男孩面前,将他从地上牵了起来,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彰儿要听话,以后莫要乱跑,要是摔着了,不仅你母妃会心疼,本宫也会心疼的。” “嗯。”小家伙见她与自己母妃一样温柔,脸蛋上的紧张感都少了许多,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向她拜道,“彰儿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五六岁的孩子,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但他居然能随时收起玩心,且这般懂礼,还真是让苏皇后有些刮目相看。 她深深的打量了他一番,随即语气越发柔和,“好了,快回去吧,别让你母妃好找。” “是,彰儿告退。”小家伙又拱起小手拜了一拜。 两名宫女见状,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带着他快速离开。 苏皇后眯着眼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突然道,“陈嬷嬷,派人好好看着十皇子。” 陈嬷嬷观察着她的神色,立马就领悟到了。 “是,娘娘,奴婢定会派人‘好好’看着十皇子的。” …… 瑧王府。 柳轻絮没想到,燕巳渊这一忙就连续忙了好几日。 她理解的同时又愧疚不已,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丢下公务不管,皇上那里没责备他已经是开了大恩了,现在她回来了,他自然是要把那十来天堆积起来的事一一处理好。 他忙他的,她也安静的养着伤,对于苏皇后的事,他们也不急,反正沈宗明被他们看管起来,最着急的那个人应该是苏皇后。 而说去将军府看望祖母的柳元茵,一去就是好几日,等到第五天了才从将军府到瑧王府。 还不等柳轻絮撵人,她自己就提出要回宫去了。 “大姐,您身子没什么大碍了,茵儿也该回宫了。” “……”柳轻絮无语地把她盯着。她要回宫便回去,还有必要跑来跟她说明吗? 柳元茵说走就走。 柳轻絮目送她转身,突然盯着她的脚。 她虽然穿着长长的襦裙,但裙摆随着脚步摆动得有些奇怪,好像腿有什么问题似的。 “小妹。”她脱口唤道。 “嗯?”柳元茵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 “你腿怎么了?”她想问清楚,不是因为关心柳元茵,而是怕柳元茵出了什么问题最后赖在她头上。 “我……”柳元茵不自然的夹紧双腿,两只脚也紧紧并合在一起,“没……没什么,我只是最近照顾祖母未能休息好,所以走路才没什么劲儿。” “是吗?”柳轻絮柳眉蹙起。魏氏什么事都没有,她照顾个什么劲儿? “大姐,时候不早了,我得趁天黑前赶回宫里去。”柳元茵说完,快速地离开了她视线。 等她一走,柳轻絮赶紧朝秀姑问道,“派去的人确定没发现她有何问题吗?” 秀姑很肯定的回道,“王妃,派去的人一直在将军府外守着,这几日都没见柳侧妃出过将军府。” 柳轻絮心里始终纳闷。 不是她直觉的问题,而是柳元茵的表现本身就很奇怪。 秀姑突然想到什么,“对了,王妃,听探子说,前两日您的表哥到将军府探亲,现在还在将军府呢。” “我表哥?哪个表哥?”柳轻絮努力地翻寻着脑子里的记忆。貌似柳景武在外乡是有亲戚,可是来往得不多,加之她原身不怎么受魏氏这个祖母待见,所以跟那些所谓的亲戚更加不熟。 “王妃,好像是您表姑妈的儿子,叫什么不知道,将军府戒备也森严,探子能打探的事并不多,还请王妃恕罪。” “没事,我就是好奇问问,你跟探子说不要有心理压力,打探多少无所谓,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柳轻絮笑着安慰她。 但心里,她多了许多好奇。 表哥到将军府。 柳元茵一回娘家就住了好几日,而且还怪兮兮的……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不过心里再好奇,她暂时抓不到柳元茵作恶的行径,只能让人找机会继续盯着。 夜里。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柳轻絮假装睡着。 待燕巳渊上床后,她突然抱住他。 原本是想吓他一下,结果却换来他低低的笑声。 “哎呦,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假装被我吓到?”她无趣地往他身上轻捶。 “你又不是妖怪,如何能把为夫吓到?”燕巳渊埋首在她脖子里,一边笑着一边汲取她身上清甜的幽香。 “……”柳轻絮无言以驳。 “絮儿。”燕巳渊突然沙哑着嗓音到她耳边,“身子可干净了?” “呵呵!”柳轻絮缩着脖子笑起来,“怎么,等不及了?如果不是我身子干净了,今晚你不是还要熬夜啊?” 就在燕巳渊欲翻身将她压住。 突然门外传来景胜急呼声,“王爷,不好了,十皇子中了毒,皇上派人把他送来府上了!” 正准备亲热的夫妻俩一听,都吓了一跳。 柳轻絮没见过十皇子,但听景胜这一嗓子,当即就明白事态很严重。 不然皇上怎么会把人往他们府里送? 燕巳渊掀开被子下床。 她也赶紧坐起身,拿衣服快速穿上。 第70章 那以后我得把你看紧了! 吕贵妃的事燕巳渊之前就与她说过,她也知道吕贵妃母凭子贵,有一个小皇子,只是没想到中毒是会是他。 看着五六岁的小家伙满身黑紫且口吐白沫的样子,柳轻絮心都揪起来了。 江九正蹲在他身边施针急救,才得以稳住他心脉,把他最后那口气吊着。 燕巳渊一到现场,当即朝余辉伸手,冷声道,“拿来!” 余辉赶紧从裤管里拔出一把匕首,双手呈上,然后又快速把小家伙的嘴巴掰开。 燕巳渊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划破左手腕,任由自己的鲜血落进小家伙嘴里。 小家伙口吐着白沫,一开始根本没法咽下鲜血,余辉只能双手挤着他脸颊,让他的嘴像容器一样先把鲜血含在嘴里,尽量不往外溢。 片刻之后,奇迹发生了。 小家伙不再往外吐了。 余辉赶紧又扳动他脑袋,捏着他腮帮子让他把嘴里的秽物全倒出来。 随后燕巳渊再次将血滴进他嘴里。 在余辉辅助下,小家伙灌了一嘴的血,但一滴未溢,且慢慢的滑进喉咙。 景胜在旁边举着灯火,紧张不已的看着他们救人,随着两嘴血下肚,眼见小家伙一身黑青色全部退去,他赶紧喊道,“王爷,差不多了,十皇子应该得救了!” 燕巳渊沉着脸,又一次在小家伙嘴里放满了血后才收手。 柳轻絮赶紧拿准备好的白布捂压在他的手腕上,揪心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加上浪费的那一嘴血,他一共喂了十皇子四嘴血,加起来至少有两三百毫升。虽说成年人献血也常是这个量,不足以威胁性命,但是亲眼看着他救人这一幕,对她的冲击力是出奇的大。 “要紧吗?”她低低的问道。 “无碍。”燕巳渊将匕首递给景胜,搂着她肩膀拍了拍。 失血的他气色明显不如平时,柳轻絮心疼着,但在救人面前,她还是把‘心疼’吞回了肚里。 他们一起看着躺在木板架上的小家伙。 江九刚把先前扎在他身上的银针拔完,小家伙就缓缓的睁开了眼。 黑呜呜的眼仁儿又圆又大,萌萌的充满了稚气,很是可爱。 在看到他们一群人后,他明显被吓了一跳,眼仁儿布满了紧张和害怕,小身板都哆嗦了起来,但在看清楚燕巳渊后,他愣了一下,然后像做梦似的唤道,“小皇叔……” “王爷,十皇子体内的毒性暂时压住了,您已喂了他血,要彻底清除掉他体内的毒,恐得好几日。”江九一边收着医药箱,一边禀报情况。 柳轻絮想起她和燕巳渊在清河镇的事。 那一次她吃了有毒的饭菜,吸了燕巳渊几口指腹上的血,都昏呼呼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提不起劲儿。 这次十皇子中毒如此严重,喝了那么多血,想也知道一两日肯定缓不过来。 果不其然,小家伙刚把燕巳渊认出来以后就合上眼昏睡了过去。 “江九,这几日你负责照看十皇子。”燕巳渊沉声道。 “是。”江九把收整好的药箱递给秀姑,然后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往他住的地方去了。 燕巳渊随即又对景胜道,“告诉皇上,十皇子需静养数日,本王自会安置妥当,不需宫里派人前来。” “是。”景胜应道。 “王爷,余下的事属下们会办妥的,您还是先回屋吧。”余辉担忧他身体,忙出声劝道。 “加强守卫,即便是御史台来人,也都给本王看牢了。”燕巳渊严肃的交代完,这才搂着柳轻絮的肩往屋子去。 柳轻絮还帮他压着手腕的脉搏,丝毫都不敢大意,生怕血止不住。 等到进了屋子,找出止血药给他包扎上,她才稍稍松了一下气。 重新上了床,先前的暧昧和激情火花已经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歹毒,这么小的孩子都害,简直没人性到家了!”柳轻絮先开口打破了安静。 先前的那一幕,对她的刺激不是一般的大,现在回想起来,她心跳都难以平静。特别是看着身旁的他,气色白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放了血的缘故还是被十皇子中毒的事气的。 “阿巳,你要不要紧?要不喊江九过来给你看看?”她不放心的提议。 “无碍。”燕巳渊没受伤的手臂搂着她,微微收紧,“正好借此机会多休息几日。” “……”柳轻絮白了他一眼。 燕巳渊突然翻身将她压住。 若没有先前十皇子的事,柳轻絮肯定不会拒绝,可一想到他失了那么多血,再一看他那火热火热的眸子,她就有些来气。 “下去!不许动!” “絮儿……”燕巳渊勾着薄唇凑到她耳边,双手更是无赖的在她身上游移起来,“难道你就不想……嗯?” 美男计! 柳轻絮咬着牙,极力的忽略他在耳边的撩拨,稳着心神哼道,“我怕你做到一半就晕过去。” “你!”燕巳渊微微抬起头,邪魅的俊脸有些黑,眸子极度不满的瞪着她,“你在质疑为夫的能耐?” 柳轻絮有点后悔,一不小心就刺激到他大男人的玻璃心了…… “没……我家阿巳龙威虎猛,厉害得不得了,我只有求饶的份,怎么可能质疑你?”她先是一顿狠夸,接着又皱眉道,“只是我背上的伤才长出新肉,我怕做到一半让你扫了兴。” 闻言,燕巳渊从她身上翻下,让她侧卧在自己怀中。 柳轻絮悄咪咪的偷笑,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安慰他,“多两日行吗?到时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燕巳渊早就捕捉到了她眸底那一簇黠光,只是陪她演而已。 “好,只要你认账,你说何时就何时。” “咳咳!”柳轻絮不自然的别开头,总有一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为了不再撩火,她决定转移话题,将心中憋了许久的疑惑问出,“阿巳,你的血到底怎么回事?” 对于他血液的事,其实在燕家并不是秘密,她既然好奇,他自然也会为她解惑。 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他又调整好两人的姿势,这才开始与她说起来—— 在他十岁那年,正好骑射。有一次带着几个手下去山里狩猎,不想竟闯入一个叫药王谷的地方。 他一进药王谷就遇上一头巨蟒,他想都没想对着巨蟒就一顿开弓拉箭,活活把巨蟒给射死了。 后来迷路,加之天又黑下,他没找到果腹之物,于是就将巨蟒剐了生火烤肉吃,吃完肉又觉得渴,于是又把蛇胆挖出来当水喝。 结果刚把蛇胆汁喝下去,他就头痛欲裂,最后受不住疼痛昏死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气急败坏的骂他,骂得难听不说,骂完还说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而那几个手下找了他一晚上,终于发现了进药王谷的路,也及时的救下了他。 当白胡子老头得知他的身份以后,也不敢再说吃他的话了。可是他又不甘心,竟当着他们的面在地上打滚使赖,说自己养了一辈子的爱宠就这么没了,他也不想活了之类的话。 他年纪小归小,但也知道自己有错再先,何况对方又是一把年纪,那寻死觅活的样子着实让他难受,于是就和白胡子老头商量,只要不吃他,他就答应他两件事。 说到这,燕巳渊停了下来。 柳轻絮听得格外认真,而且越听越好奇,见他停下,赶忙催促道,“快说呀,你究竟答应他什么了?” 燕巳渊薄唇不由得勾勒,继续与她说道,“第一件事就是买下他徒弟。” “买?”柳轻絮三分惊讶七分不解,“江九吗?” “嗯,他要了一万两银子。” “为什么?他这么做就不怕伤江九的心?”她简直不敢相信,更无法理解,见过卖儿卖女的,还没见过师父卖徒弟的,这是哪来的奇葩? 燕巳渊拍了拍她肩,示意她先别为江九打抱不平,“其实他那般做也是对的。他将江九卖于我,如此江九便是我的人,以后生死由我说了算,重要的是能够打消我的疑虑,江九的命在我手中,我便不会担心他接近我是别有目的。虽说江九被卖给了我,但他们师徒情分并未断,江九每隔两年会去药王谷一次,算是为药王尽孝。” 柳轻絮嘴角抽了抽。 求问江九被卖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我吃了药蛇,可以百毒不侵,药王要我答应他,以后帮他救三个人。” 柳轻絮不禁拧眉,“那你帮他救了几个了?” “两个。” “很难救吗?” “你觉得呢?”燕巳渊笑着反问。 柳轻絮剜了他一眼,无话。 她已经见过他救人的样子,看先前江九和余辉的配合,明显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虽说心疼他,可这也是他欠人家的。 好在药王只是要他帮忙救人,并没有要他拿命偿还。 想到什么,她突然眨了眨眼,“阿巳。” “嗯?” “喝了你的血是不是也同样能百毒不侵?” “嗯。” “难怪!那晚上月侧妃派人抓我,明明我闻到迷丨香了的,可是我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柳轻絮恍然大悟,紧接着她炯炯目光盯着他,像盯着唐僧肉似的,“你的血功效如此强,那以后我得把你看紧了,可别让人把你抓去吃了!” 她眼神带着几分俏皮,语气也带着调侃味儿,燕巳渊听完,忍不住埋首在她脖颈里低低笑出声,“喝了我的血是能够百毒不侵,可是……” 他们这一聊就是半宿。 翌日。 在他们睡醒过后,江九找了过来。 “王爷,十皇子所中之毒实在罕见,属下查不出来究竟是何毒?属下已将十皇子所吐秽物收好,想回药王谷求师父解惑。” 燕巳渊休息了一晚,但提到此事,他面色仍旧阴沉冷冽。 柳轻絮也知道江九的用意。十皇子是在宫里中毒的,说明下毒之人乃宫里的人,如果不能找出此人,那宫里的人随时都有危险! “不急,先缓一段时日再说。”燕巳渊沉思过后摇头拒绝。 “王爷,若不尽早查出此毒来历,恐怕皇上与太后随时都有危险。”江九一脸揪心。 “只要本王没事,皇上与太后暂不会出事。”燕巳渊敛紧了眸子,眸光锋利如剑,“宫中最近是非频出,看来是有些人耐不住了。若你离开,本王身边就少一臂力,只怕会遂了某些人的意。此事你且暂压下,先把十皇子救醒再说。” 江九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改变了主意。 “是,王爷。” “启禀王爷,太后娘娘派朱公公来了。”景胜突然来禀报。 “请他进来。”燕巳渊抬眸朝他看去。 很快,朱琛就到了他们夫妻跟前。 行过礼后,朱琛直接表明来意,“王爷、王妃,不知十皇子殿下如何了?太后不放心,特差奴才前来询问。” 燕巳渊没立刻答他,而是反问道,“十皇子是如何中毒的?” 朱琛叹了口气,有些沉痛的回道,“回王爷,听十皇子身边的人说,十皇子贪玩误入冷宫,等他们在冷宫找到十皇子时,十皇子已经快不行了,谁也不知道十皇子究竟是如何中毒的。皇上怕耽误时辰,也没叫御医,而是直接让人送瑧王府来了。昨夜御医去冷宫查看了一晚,什么也没发现。” “这么神秘?”柳轻絮轻声惊道。 “唉!”朱琛又叹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皇上和太后很是恼怒。这不,太后一晚上都没睡着,天一亮就差奴才来问话了。” “你回去告诉太后,让她不用担心,十皇子中毒只是巧合,不会威胁到其他人。”燕巳渊低沉道。 柳轻絮看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他这话是故意安慰人的。 可眼下除了把人心安稳住以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算要问十皇子,也得等十皇子醒来才行。 “王爷,要不我带朱公公去看看十皇子吧。”她说着话从软垫上起了身。 “一同去。”燕巳渊也起身。 “好。” 很快,他们带着朱琛去了江九住的地方。 在江九房里,他们看到了睡在榻上的小男孩。 他还在昏迷中,虽然人事不省,但身上已经没有了中毒的迹象。 朱琛松了口气。 “十皇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皇叔……救我……救我……”突然,昏迷中的小男孩大喊了起来。 第71章 看谁着急 小家伙明显是做噩梦了! 柳轻絮赶紧到床边,弯着腰轻轻拍着他,“没事了没事了,你小皇叔会救你的,乖乖睡觉哦。” 然而噩梦中的小家伙非但没安静下来,还突然蹬开被子,又是挥动双手又是乱踢双脚,精致的小脸蛋扭曲成一团,嘴里还惊恐地叫嚷着,“我不要杀人……我不要杀人……放了我……快放了我……” 好在燕巳渊眼疾手快将柳轻絮拉开,不然一准吃他两脚丫子。 看着小家伙那抓狂模样,柳轻絮揪着眉,扭头看着身侧男人,有些欲言又止,“阿巳……十皇子他……” 她能说十皇子这样很不正常吗? 说直白点,这明显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 特别是像这么小的孩子,梦中的状态几乎就是现实的投影,若往细想,她心里都不由得发麻。 是谁要逼着一个五岁的孩子去杀人?! 尽管她没把话说全,但一旁的朱琛也不是傻子,从十皇子的状态来看,谁敢说这只是做噩梦而已? “朱公公。”燕巳渊沉着嗓子唤他。 “王爷有何交代?”朱琛看了他一眼,立马就知道他有话要交代。 “回宫之后不可宣扬十皇子情况,就说本王正想办法救他,但因他年纪小,中毒深,即便能救下最少也需三五月甚至半载。你可告诉我母后,让她多加留意,但凡有打探十皇子近况者,一个都别放过!” 朱琛愣了愣,随即冷肃应道,“王爷放心,奴才知道该如何做。” 床上的小家伙还处在恐怖的梦境中,先前还挥着胳臂乱踢乱蹬,突然又变成了绝望的哭泣,最叫人心惊的是他身上像被一条无形的绳子绑着,两手臂平放在身体两侧,整个小身板拼命扭动挣扎,就好像‘鬼压床’似的,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怎么都无法苏醒过来。 燕巳渊上前,手掌贴上他心口,低着嗓子开口,“小皇叔在,容彰不用怕。” 柳轻絮也蹲到床头边,对着小家伙耳边轻言细语地哄道,“十皇子,你小皇叔救你了,坏人已经被你小皇叔打跑了,你乖乖睡觉哦,等醒来就能见到小皇叔了。” 奇迹再一次出现了。 原本扭动挣扎的小家伙渐渐地平静下来,就连小脸蛋也不再有痛苦之色。 见他舒展开的小眉头,柳轻絮轻轻为他盖上被子,又拿出手绢为他擦干眼角的泪,然后耐心地又哄了哄,“十皇子真勇敢,你要乖乖的哦,等你睡醒过来,你小皇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燕巳渊看着她,也不是头一次见她哄孩子了,上次笑笑书堂出事,对那两个受惊吓的孩子,她也是这般温柔又耐心,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大咧咧的人。 他眸底也溢出了温柔,绯色的薄唇勾勒着,欢喜她的善良,同时又肯定自己的眼光。 都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可对她而言,她不要任何理由就能对人好。即便有时候她也会做戏给人看,可只要了解她,一眼便能辨出她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看着十皇子在他们诱哄声中安静下来,朱琛躬身道,“王爷、王妃,奴才这便回宫去了。” 柳轻絮抬头朝他看去,点点头,“有劳朱公公了。” 先前燕巳渊交代朱琛的话,她都明白。 若是没来十皇子这里,他们一定会让朱琛回宫报平安的。 当看着十皇子犹如被梦魇困住,那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模样,深深把他们惊到了。 十皇子如此,明显就是被人威胁了! 而他中毒的事,恐怕也与威胁他的那人有关! 如果他们现在放出他脱离生命危险的消息,那威胁他的那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肯定还会找机会威胁他,甚至再次对他施以毒手! 不得已,燕巳渊只能改变想法,让朱琛封住十皇子脱离危险的消息。 如此一来,不但能隔绝十皇子再次受到伤害,而且一旦有人想打探十皇子的境况,必定会露出一些马脚…… 只这一招就让对方处于被动中! …… 紫宸宫内。 不但吕贵妃在,苏皇后也在。 当朱琛说完十皇子的情况后,吕贵妃再一次经受不住刺激,又晕厥了过去。 瞿太后赶紧让人把她送回她的玉澜宫,又让人宣御医。 苏皇后目送吕贵妃离开后,很是不解地盯着朱琛问,“不是说瑧王的血能解百毒吗?为何却救不醒十皇子?” 朱琛躬着身回道,“回皇后娘娘,瑧王殿下说十皇子年幼,且中毒深,解救起来比不得寻常人。” “还有如此说法?”苏皇后皱了皱眉。 “皇后娘娘,瑧王殿下也是第一次救人,能保住十皇子的命已是不易。何况我们也不了解瑧王殿下的血液究竟有何妙处,虽传言厉害,可传言终究是传言,不能因为传言厉害我们就对瑧王殿下报以十成的希望。” 朱琛这番话看似是在为瑧王解释,可听在苏皇后耳中,明显就有一种被人教训的感觉。 她美目中划过一丝冷光。 转身看向瞿太后时,她唇角又挂起一丝微笑,“母后,臣妾并未有责备渊儿的意思,只是受传言误导,还以为渊儿的血液真有那么神奇。既然渊儿独自救治十皇子有所困难,那不如派几名御医前去瑧王府,协同渊儿一起救治十皇子,您意下如何?” 朱琛脸色微僵。 立马有些后悔起来。 刚刚他是不是多嘴误事了? 瞿太后暗暗地瞥了一眼朱琛,假装沉思了片刻后说道,“皇后不用着急,渊儿只说救治十皇子需要多一些时日,并没说不能救治。如果他真的没把握,早就派人来宫中传话了,既然他没开口,那就说明他有治好十皇子的把握。我们且耐下性子,多给他一些时日吧。” “可是……”苏皇后还想再说什么。 瞿太后不满的将她打断,“渊儿的性子你该清楚,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再说了,那是他亲侄子,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十皇子的。哀家知道你担心十皇子,可人命关天,最要紧的是保住十皇子的命,再心急也不能乱了阵脚。” 苏皇后抿了抿红唇,然后柔顺的应道,“是,母后教训得是,是臣妾心急了。” 等她一离开紫宸宫。 瞿太后立马把朱琛唤到近前,除了他和云嬷嬷,把其他宫人都打发了出去。 听朱琛仔细说完十皇子的情况,瞿太后又气又心疼不已。 “真是可恶!看来是哀家许久不问后宫之事,这有些人是当哀家薨了!” “太后,您先别气,且听奴才慢慢说来……”朱琛赶紧哄着她,生怕她气性大伤到自个儿。 “你快说,渊儿还说了什么?” …… 栖霞宫。 苏皇后刚回去,就碰上柳元茵来向她请安。 对于这个儿媳,苏皇后跟儿子一样除了厌恶还是厌恶,一想到她柳家私生女的身份,真真是横竖看不顺眼。 可碍于柳景武的面子,她也只能忍着厌恶,大不了不见便是,免得心里犯膈应。 她本想把人打发走,但突然想到什么,又让人把柳元茵叫到了跟前。 待柳元茵行完礼后,她问道,“柳侧妃,十皇子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柳元茵点了点头,温柔地回道,“母后,茵儿已经听说了,就是不知道十皇子现在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 “本宫也很担忧,但十皇子在瑧王府医治,本宫再忧心也不便前去。特别是吕贵妃,为十皇子中毒一事备受打击,都不知道昏厥多少次了,本宫看着甚是心疼。你既然与瑧王妃是姐妹,不如你就代吕贵妃去一趟瑧王府吧,看看十皇子究竟如何了,如此也能叫吕贵妃安心一些。” 柳元茵一听又要叫她去瑧王府,心中顿时大喜。 她正愁该如何找借口出宫去见表哥呢,没想到苏皇后又主动叫她出去…… 对于苏皇后屡次差她出宫的目的,她压根就没往深处想。 不,是压根就没心情去想。 她只知道机会难得,祖母说过表哥会一直在柳家,直到她肚子里揣上后才会送他离开。 一想到表哥那张不输太子的俊脸,她心口就砰砰跳。那几日的纵情欢愉,更是让她痴迷沉醉。 原来被男人疼爱是那般的幸福和满足…… 她不敢让苏皇后发现她对出宫的期盼,遂一直低着头,并恭顺地应道,“母后,茵儿这就去瑧王府,看看十皇子是否有所好转。” “嗯,快去快回。”对她的听话,苏皇后还算满意。 …… 瑧王府。 柳轻絮没想到,柳元茵才离开一日,又跑来了。 “大姐姐,茵儿还是不放心你,所以又来看你了。” 听着她那虚假至极的话,柳轻絮连假笑都难得做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闭着眼假装睡觉,“小妹不用时常往瑧王府跑。我家王爷是个极度要面子的人,你若常来,只怕外人会说我家王爷对我不好,到时他生气,我可不负责任。” “大姐,你别这样嘛,茵儿是真的不放心你。”柳元茵揪着手指头又开始撒娇。 但柳轻絮根本不想理她。 见她半晌都不搭理自己,柳元茵也觉得撒娇无趣,干脆直接问起来,“大姐,我在宫里听说十皇子出事,还被送来了瑧王府医治,不知现在如何了,他还好吗?” 躺在床上的柳轻絮掀开眼皮,眸光凉嗖嗖地朝她斜去,“谁派你来的?” 柳元茵噘着嘴道,“我听说吕贵妃为了十皇子的事备受打击,好几次昏厥,身子都快熬不住了。我出来看你,就想顺便替吕贵妃问问,等回宫告诉她消息,也能宽宽她的心。” 柳轻絮唇角勾起,别有深意地道,“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居然有副热心肠?你这么帮吕贵妃,就不怕皇后娘娘对你有意见?” 柳元茵别扭的笑了笑,“大姐,我是说真的,你就别打趣我了行吗?吕贵妃深受皇上宠爱,而我也在宫里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说不定以后还能从吕贵妃那里讨些好处呢。” 她回得很势利,可柳轻絮却忍不住撇嘴,“那你不如去讨好皇上,多在皇上面前尽尽孝心,哄得龙颜大悦,别说好处,就算皇后娘娘刁难你,皇上都能为你撑腰。” “大姐……”柳元茵轻轻跺脚,嗔道,“不就是让你说点有关十皇子的事嘛,你何须这般小气?” “不是我小气,是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家王爷在救十皇子,具体救下没有,也没人告诉我。” “你怎么不叫人去问问呢?”柳元茵明显不信。 “我问什么?救得好就救,救不好也怨不着我家王爷,我现在受着伤自己都顾不了,我还能管别人死活啊?”柳轻絮不耐烦地甩了她一眼,“行了,你也别问了,不管十皇子救不救得下来,我家王爷都会如实禀告皇上的。皇上那边还没差人来过问呢,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当心着些,免得问多了,别人还以为你对十皇子做过什么呢!” 听到她最后的话,柳元茵脸色瞬间白了,赶紧摆手摇头,“不不不……十皇子的事可跟我没关系,我跟他见都没见过,大姐你可别误会我了!” “那你就别问,没事就回宫去,不然被我家王爷怀疑上,后果可是要自负的。”柳轻絮半是威胁地下逐客令。 “大姐,我不问了,但我现在也不想回宫,我还想回家看看祖母和爹爹。” “……”又回娘家? “大姐,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目送她快速离去,柳轻絮双眼眯了又眯。 如果她没记错,柳元茵昨日才从柳家出来吧? 这才多久,又要回去? “秀姑。” “王妃有何吩咐?” “帮我更衣,我要去将军府。” “啊?”秀姑很意外,而且不放心,“王妃,您身子还未痊愈,怎能出去呢?” “没事,我就现在回去。”柳轻絮皱着眉。柳元茵的举动太奇怪了,不知道她要使什么坏,且每次都从他们瑧王府出去,如此明显的拿他们瑧王府做挡板,她肯定要搞清楚里面的名堂! 第72章 撞上了? 秀姑心里暗暗着急,因为江九偷偷与他们说过,说她现在看着没事,但完全不能动武,因为之前受伤太重,以至于内力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柳家的情况她是有所耳闻的,明知道柳家人待他们王妃不好,这会儿让他们王妃回柳家,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十条命也不够王爷砍的! 就在她看着柳轻絮自行穿衣而焦急不已时,燕巳渊突然从屏风外进来。 “王爷,您可回来了!”她如见到天神般扑通朝燕巳渊跪下。 “做何?”燕巳渊俊脸瞬间变冷,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步走向柳轻絮,一把将她带入怀中。 柳轻絮都让秀姑那一跪弄得哭笑不得,再看身前男人那紧张的神色,她不禁笑道,“我就想回个柳家而已……” 要是以前,她肯定是惹不起柳家那帮人的。 可现在,有瑧王妃的身份傍身,还有他当靠山,柳景武这个爹哪怕再不喜欢她,也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就像上一次她跟太子在池子里打架,上上一次她设计自己‘小产’,还把罪名栽到柳元茵头上,她敢说,现在柳家的人绝对避她如蛇蝎,不是她不敢回柳家,只怕柳家那些人巴不得她一辈子都别再回去。 “好端端的去柳家做何?”燕巳渊垂眸不满的盯着她。 柳轻絮也不瞒他,把对柳元茵的疑心讲给了他听。 讲完后,见他俊脸绷得更紧,她又赶紧说道,“我就回去看看,这次绝对什么也不做。” 燕巳渊能信她? 上次跟太子打架,上上次也让柳元茵打了一耳光,现在一提到她回柳家,他就有种她即将奔赴沙场的感觉。 之前就算了,重要的是她现在出去,说不定风大都能把她刮走,要是再与人起冲突,天知道会发生何事! “晚些时候我陪你去。柳元茵不是说太夫人身子抱恙吗?那我们也去‘问候问候’太夫人。” 柳轻絮还能怎么着?当然是听他安排了! “好。” “那你先休息,待我把御史台那几人打发走便陪你去柳家。”燕巳渊将她打横一抱,有些霸道的将她放回床上。 “知道了,别跟老妈子似的行不?”柳轻絮赶紧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秀姑还在旁边看着呢。 秀姑肯定是不敢多看的,不过低着头的她肩膀在可疑的抖动。 燕巳渊回头瞥了一眼,然后作气似的捏了捏柳轻絮的脸蛋,再用眼神警告她一番,随后才离开了卧室。 他刚走没多久。 江九突然来找了过来。 柳轻絮以为十皇子那边出什么事了,遂又下床去了外间的小厅。 “王妃,属下想求您一件事。”江九一见她,直接对她跪下。 “你这是干什么呀?赶紧起来!”柳轻絮险些让他吓一跳。 “王妃,求您再给小七一次机会。”江九非但没起,还向她磕了一头。 “小七怎么了?给什么机会?不是说她正在养伤吗?”柳轻絮有些糊涂。 “王妃,小七护主不力,王爷说要撤掉她……” 不等江九说完,柳轻絮就忍不住惊讶打断,“谁说她护主不力了?我还等着她回来呢,哪个敢撤她!” 她永远忘不了江小七以身护她的那一幕…… 在燕巳渊眼中,江小七只是一个护卫,不但应该为主子抵抗一切危险,还应该护主子完好周全,即便是为主子去死,也是她的职责。 可在她心中,江小七与她非亲非故,能陪在身边保护她就已经让她很是感激了,更别说为她豁出性命,这样的付出她受之有愧,报答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鄙弃? “王妃……”江九望着她,二十来岁的他,平日里斯文又稳重,可这一刻眼里却泛着水光。 “你起来。”柳轻絮沉着脸道,“你告诉小七,让她专心养伤,我等着她回来。我柳轻絮这辈子认定了她,如果王爷觉得她不适合做护卫,那我就认她做姐妹。她若因我落下什么病根,我就养她一辈子。” 江九本来是想替自家妹妹求个情的,谁知道竟然听到她如此郑重的一番话,顿时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王妃……小七她……她如何受得起……” “你管她受不受得起,我说了算!”柳轻絮斩钉截铁的道,安他的心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这本就是她发自内心的话,“找机会我就跟王爷说,让他摘掉小七死士的身份,王爷要是不肯,我就花银子跟他把小七买下来。他要不同意,大不了我同他闹。” “……!”江九唇角狠狠一抽。 他不敢说话了。 万一她真跟王爷闹起来,王爷回过头还不得宰了他? “咦,江九,你明明是小七的哥哥,怎么她名字排位比你大?”柳轻絮突然问道。 江九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王妃,小七原来没名字,是王爷随口取的。” 柳轻絮黑线,“……” 这也太随便了。 哪有妹妹排老七,哥哥排老九的? 要是他们以后有孩子了,男孩儿取些花名、女孩儿取些爷名儿,那不得把人笑死? 她决定了,以后孩子的名字绝对不能让某个当爹的取! 汀雨阁。 正与两位官员议事的巳爷突然望了一眼门外的天,丰眉蹙了蹙。 两位官员不明所以,皆与他一同朝门外望去。 可外面艳阳高照,什么也没有。 “王爷,怎么了?” “无事。”燕巳渊收回视线,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文书,“继续吧。” 他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凉意,突然就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想来应该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 夜幕刚落下,柳景武去了一名小妾院里,刚宽衣解带正准备抱着小妾睡下,突然听福林来报,说大女儿与瑧王来了。 “这么晚了,他们来做何?”扫了他的兴不说,更重要的是那夫妻二人每次来都没好事! “回将军,他们听说太夫人身子抱恙,特意来看望太夫人的。”福林在门外回道。 “太夫人身子抱恙?我怎不知?”柳景武气得从床上坐起,完全不理会小妾失落的神色,蹬上靴子就往门外去。 本来他就对那对夫妻有所提防,生怕他们来惹是生非。眼下听见他们此来的目的,他更加坚定了他们是来找事的念头。 哪里还有心情再与小妾亲热! 而柳轻絮与燕巳渊进了将军府,直接就往后院去。 但还没到魏氏的院子,就被赶来的柳景武拦下了。 “咦,爹,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柳轻絮假装惊讶。 “你们回来怎不提前说一声?”柳景武心里不满到了极点,可面上却带着嗔怪,毕竟儿子入国子学的事还未敲定,他还得仰仗着瑧王这个女婿为儿子铺路辟前程。 “岳父大人,听柳侧妃说,太夫人身子抱恙,本王与絮儿很是挂心,故而前来探望,不知太夫人身子可有好转?”燕巳渊道明了来意。 “茵儿说的?”柳景武老脸顿然拉得老长。他最近公事繁多,不但朝廷军营两头跑,还四处凑钱为儿子打通进国子学的‘门路’,只知道小女儿最近时常回来,但具体的事他并不知晓。 “怎么?祖母没事?那小妹为何要说祖母身子抱恙?还说得那般严重,弄得我连养伤都顾不上特意跑回来!”柳轻絮故意不满的抱怨。 她受伤严重,柳景武是知道的,面对她的抱怨以及燕巳渊沉冷的神色,他也不敢再说女儿回来是别有居心。 一腔不满和怒火顿时转移到了小女儿身上。 “福林,去芙蓉院!”冷喝一声,他愤然朝小女儿住的方向而去。 “是。”福林赶紧跟上。 柳轻絮和燕巳渊对视了一眼,夫妻俩极有默契的笑了笑,然后跟在了他们后头。 柳景武一踏进小女儿的院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以往小女儿在家时,院里都挂着灯,因为小女儿怕黑,说晚上起夜会害怕。可今日院里不但没挂灯,最主要的是值夜的人居然是他母亲身边的人。 “将军,您怎么来了?”其中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妈子不但主动上前,还故意把嗓门拨得有些大,生怕柳景武听不见似的。 这大晚上的,又是黑灯瞎火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很明显,她这一高亢的嗓门,别说柳景武只隔她几步之遥,就是还在远门外的柳轻絮和燕巳渊都听得格外清楚。 柳景武指着她和另外一名年轻的丫鬟,冷声斥问,“你们不在太夫人身边,跑这里来做何?” “将军,二小姐她……她身子不适,奴婢们来过陪陪她。”老妈子低着头回道,许是被他质问声吓到了,所以嗓门也收小了。 “身子不适就请大夫,你们守着又有何用?”柳景武瞪了她们一眼,随即看向不远处的那扇房门,不满的继续训道,“知道身子不好还跑出宫,难道御医是摆设不成?就知道胡闹!”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可看到燕巳渊和柳轻絮从院子里进来,他又突然收住脚,好似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顿时又转回身对那老妈子道,“把二小姐叫出来!” 平日里任性也就算了,居然诅咒自己的祖母,实在过分! 老妈子原本以为他要走,正准备松口气,突然又见他返回,当即神色没挂住,露出了一抹慌色。 “将军……二小姐她……她……” 柳景武脸色有些难看,不明白她支支吾吾个什么劲儿,正要发怒,突然房门打开。 柳元茵披头散发挂着件外衫匆忙出来。 许是门外没掌灯的缘故,她过门槛时差点跌倒,好在她及时抓住了门框,才稳住了身形。 “爹……您、您怎么来了?” 她不但言语吞吐,说话还隐隐带着一丝喘息, 柳景武气恼的走过去,指着她就是一通训,“你不好好待在宫里,跑回来做何?谁告诉你祖母身子抱恙的?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我……”柳元茵吞吐得更加厉害,眼神也左右飘逸,根本不敢看他。可就在眼神漂移时,她借着月光看到了携手而来的夫妻俩,顿时更加惊讶,“大……大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柳轻絮示意燕巳渊松开她的手,然后走到柳景武身侧,眯着眼一边打量着柳轻絮一边正色道,“不是说你祖母身子抱恙吗?我们是来看望祖母的。” “你们看祖母就去祖母那,来芙蓉院做何?”柳元茵脱口道。 ‘啪’! 突然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 柳元茵顿时就被打蒙了。 紧接着就听柳景武怒骂,“混账东西,谁告诉你祖母身子抱恙的?你祖母好好的,你竟敢诅咒她!” “我……”柳元茵捂着脸,许是被他吓到了,嘤嘤哭泣来,“爹……我没有诅咒祖母,我只是在宫里太闷了,所以才找了个由头回来住几日。” “你要回来便回来,乱说什么?亏你祖母那般疼爱你,你居然拿她身子说事,你是想气我还是想气死你祖母?”柳景武气得不行。他还以为是大女儿来惹事,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小女儿不懂事! “爹,我错了。”柳元茵赶紧给他跪下。 柳轻絮站在柳景武的身侧,柳元茵这一跪,脖颈侧面正好落入她视线中。 月色下,她清楚的看到那里有一处深色印记。 像一块斑。 但身为过来人,她只一眼就能明白。 再想想柳元茵出来时喘息的样子,她心中顿然一骇。 不会吧…… 柳元茵最近的反常难道是因为这?! 虽说心里很是怀疑,但事关清白,她也不好明说,万一是太子留下的呢?毕竟柳元茵白日里穿着外衫,那半高的领口遮着,也没谁能看见。 她眸光朝柳元茵身后的房门看去,脑光一闪,突然对柳景武说道,“爹,看来只是个误会。既然祖母没事,那我们也便放心了。对了,听说有位表哥在府里,我们既然来了,不如把表哥叫来见一见吧,家里那么多亲戚,我都记不住几个。” 柳景武一听,随即就吩咐福林,“把表少爷叫过来。” 他话音刚落,柳元茵几乎是脱口而出,“爹,时候不早了,表哥怕是早就歇下了!您看我衣着不整,也不方便与表哥见面,不如明早再见吧。” 第73章 嫌本王魅力不够? 柳轻絮眸光别有深意的闪烁着,看着柳元茵那慌张的样子,莫名的就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爹,是我考虑不周,小妹说得对,时辰不早了,这会儿喊表哥出来见面确实不妥。要不今晚我和王爷就在府里住下,明日与表哥见面后再回府。” 柳景武看了看夜色,随即又吩咐福林,“赶紧让人把大小姐的院子收拾一下。” “是。”福林领了吩咐快速离去。 “爹,那我和王爷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何事明日再说。”柳轻絮说完,又看向柳元茵,“小妹,你以后想家了,回来便是,虽说我们是嫁出去的女儿,可我们始终是柳家的一份子,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再说了,看望长辈本来也是我们子孙该尽的责任和义务,大大方方有何不好,没必要拿长辈的身子开玩笑,你说对吧?” 听着她教诲般的话,柳元茵低着头咬着唇,好比一耳光扇在她脸上,让她恨得牙痒痒。 可为了让他们尽快离开,她还是违心的装着顺从,“是,大姐姐教训得是,茵儿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柳景武没好气的瞪她,“还不赶紧回屋去!” “是。”柳元茵巴不得呢,如同得到赦令般从地上起身,匆匆返回屋里,并把房门关上。 柳景武又看向那名老妈子,“二小姐胡闹,你们也陪着胡闹,不把太夫人伺候好,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将军。”老妈子赶紧应声,然后带着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快速离开了芙蓉院。 “爹,我们也累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柳轻絮朝燕巳渊走去。 柳景武目送着他们离开,视线重点都放在燕巳渊身上。 看着他紧握柳轻絮的手,一副生怕柳轻絮会被人抢走的模样,他心中一直很困惑。 堂堂一代鬼面战神,这瑧王到底看上柳轻絮什么了? 容貌吗? 可看上也就罢了,非得一副把人捧手心里的模样,就差被人说惧内了,他都不觉得丢男人的脸吗? …… 对于在柳家的闺房,柳轻絮自从被送到顺和寺院后,至今都没回来住过。 这次回来,她竟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 不但院里多出了花草树木,她原来的闺房还彻底大变了样,原先的家什全没了,从桌椅到床再到衣箱木柜,通通都是崭新的,甚至还挂上了帐幔,设了精致的烛台,摆上了香炉…… 除了房梁和地板没变,几乎找不到一丁点儿原来的痕迹。 “呵!真没想到我娘过世后我还能有这种待遇。”她摸着床上崭新的被褥,笑得明艳无双,也笑得格外讽刺。 “看来柳景武还是识相的。”燕巳渊搂着她坐在床边,对于房里的一切,算是比较满意。 “我在想他是如何开窍的?怎么突然想到搞这些名堂了?”柳轻絮有些不解。她都已经嫁出去,柳景武实在没必要再弄这些。 “应该是朱琛的功劳。” “朱公公?” 燕巳渊扬唇轻笑,开始为她解惑。 柳轻絮这才知道,就是那一次她骗朱琛说要回来取东西,朱琛后来进将军府找她,然后被她住的地方震惊到了。 想她堂堂镇国将军府嫡女,住的地方却杂草丛生,不但没人打理院子,甚至连件像样的家什都没有。 据说朱琛因为替她感到寒酸,还偷偷的嘲过柳景武,而且这事不知道怎么还在朝中传开了…… “朱公公也真是……哈哈……”柳轻絮直笑。 这次是幸福的笑。 有些人是见不得她好,曾让她一度的以为这个异世容不下她,所以她总想着逃避、躲离、哪怕决裂。 可是当她渐渐的接受命运安排,突然又发现,也有不少人在默默的对她好,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孤单的,像为她豁出生命的江小七,像料理她起居日常的秀姑,像背后帮她出气的朱琛,还有太后、景胜、江九、余辉他们…… 或许他们对她的好都是建立在她是燕巳渊妻子的份上,可是他们对她的好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个人向她邀过功讨过回报。 “阿巳……”她抬眼笑望着他。 “嗯?”燕巳渊斜视着她,不明白她这眼神是要做何。 “我现在才发现,跟着你混挺好的。”虽然她动不动就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可内心确实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感恩。 “你就不能说点正常的哄人的话?”燕巳渊低下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下,说得他如山匪似的! 他咬她的动作看似是在惩罚她,但他唇角还是有些飘扬。 能被她认可,让她在他身边找到归属感,这不就是他的目的? 柳轻絮红着脸把他俊脸推开,怕他忍不住在这里乱来,赶紧转移话题,“别闹了,你赶紧带我去芙蓉院,说不定‘好戏’还没演完呢!” “什么好戏?”燕巳渊反问。 看着他那挑眉的动作,柳轻絮就忍不住白眼,“你装!继续装!我看你装纯情能装到什么时候!” 就他这么一头腹黑的大尾巴狼,她不信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燕巳渊低低一笑,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呀?”柳轻絮赶紧挣扎。 “自然是去‘看戏’!” “……” 芙蓉院。 因为先前被柳景武训斥,原本守在柳元茵房门外的老妈子和小丫鬟已经回魏氏身边了。 也不知道是忘了安排还是有人故意的,等他们夫妻俩再次去芙蓉院时,竟没发现一个值守的下人。 燕巳渊抱着柳轻絮落在窗户边,柳轻絮被他一放下就赶紧蘸了口水去捅纸窗户。 房间里,放浪形骸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尽管柳轻絮早就猜到了一些,可这般亲耳听着,内心还是被深深震骇到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柳元茵不但可以阴毒到对其人下丨药,还能自我作践到这种地步。 三观再一次被震碎! “表哥……快啊……啊啊……” 伴随着爱的‘鼓掌’声,柳元茵的声音如濒临绝境。虽然床帘隔着,柳轻絮不能看到全貌,但随着那剧烈晃动的影子,也足以得知那狭窄的空间内是有多激情火辣。 腰间突然一紧。 她回头一看,只见巳爷正极度不满的瞪着她。 她忍不住咧嘴哑笑。 看起劲儿了,都差点把他忘了。 于是她指了指被戳破的窗户纸,示意他也去瞅瞅。 结果换来巳爷黑如锅底的脸色。 他可是当朝皇叔,居然叫他去听别人墙角?! 屋檐挡住了月光,柳轻絮自然看不清他的黑脸,不过见他没兴趣,她也不勉强。 正当她还想再去偷窥时,突然双脚离地,紧接着就被人带着飞远了。 回到住处,她有些置气,意犹未尽的拿粉拳伺候他。 “干什么呀,人家看得正起劲儿呢,再多待一会儿不行吗?” “那男人长得如何?”燕巳渊微眯着眸子。 “不知道,帘子隔着,又黑漆漆的,只能听见声音,啥都看不见。”柳轻絮没反应过来他这问话的含义,不过还是如实回道。 “那就好。”燕巳渊俊脸上沉沉的冷光散去大半。 “……”柳轻絮眨了好几下眼,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别说我啥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了又怎样?抓奸这种事,谁知道会撞上什么?” “你还说!”燕巳渊冷眼剜着她。 “呵呵!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当初在顺和寺院,为了救你,我不也把你看光了去!”柳轻絮说完,瞧着他唰黑的俊脸,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 那不光是他的糗事,回想当初那情景,她也很尴尬的。 眸光下意识的往他身下一瞥,她耳朵都有些发烫。 “那啥……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早上说不定还要看戏呢。”她说着话先朝床上爬去。 她拿他的事与其他的事相提并论,燕巳渊还真差点被她气着。但见她耳根突然变红,且还有躲避的意思,他眸光微微闪烁,忽而勾起了薄唇。 脱了外袍,他上床将她固定在怀中。 突然在她耳边问道,“那一晚你将本王看光,就没任何想法?” 柳轻絮猛地一囧。 “能有什么想法?都差点累死过去!”她不自然的撇开头。是不是非得夸他身材好,那啥很威猛,他才满意? 闷骚! “那你可知我是如何想的?”燕巳渊继续在她耳边喷洒着炽热的气息。 “你还能怎么想?第二天看到我的时候你那副表情都恨不得杀了我!明明是我吃亏,你还一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说到第二天的事,柳轻絮可是很有怨气的。 “身子都叫你看了去,你不负责,我自然生气。” “负责?我是为了救你才看光你的,负啥责?”她差点被他的话雷倒。 燕巳渊突然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你是嫌本王魅力不够?” 柳轻絮,“……"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救个人怎么跟魅力扯上关系了? “好了,你魅力大,第一次就把我迷住了,这样总行了吧?”他都没发现她身上起鸡皮疙瘩了吗? 燕巳渊很不爽,突然翻身将她压住,扣住她后脑勺,直接夺了她的呼吸。 “唔唔……”柳轻絮忍不住拍打他。 欲哭无泪啊! 本来是高高兴兴去看活春宫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翌日。 他们刚起床用完早膳,就听下人来报,说窦公子求见。 柳轻絮这才知道,原来她们这位远房表哥叫窦子海。 看到对方的时候,柳轻絮是很惊艳的,她还真没想到这位表哥长得一表人才。 瞧瞧那白净的肤色,俊朗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以及文雅的气质,跟太子比起来,都差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昨夜听了墙角,柳轻絮对他的印象最少也得打个‘良’,但昨夜亲耳听见柳元茵喊那一声声‘表哥’,她现在盯着窦子海,真是打心眼里恶寒。 要是让太子知道,就是这么个男人给自己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不知道会是啥反应! 就在窦子海刚对他们行过礼,柳轻絮准备请他入座时,突然听见门外下人传报—— “太子到!” 夫妻俩都意外的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来。 但跟他们比起来,窦子海的惊讶和意外并不比他们少。 很快,燕容熙那清贵冷傲的身姿就出现在厅堂里。 “小皇叔。”他先朝燕巳渊唤了一声,对燕巳渊身旁的柳轻絮,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才低着嗓子唤道,“小皇婶。”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窦子海赶紧伏地行礼。 “你是?”燕容熙没见过他,只是因为他在燕巳渊和柳轻絮这里,故而对他多看了一眼。 “太子,这是我们表哥,叫窦子海。”柳轻絮主动介绍。 没人看到,她眸底闪着怎么笑,差点都想介绍说,‘这是你女人的姘头,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起来吧。”燕容熙冷漠的开口。 “谢太子殿下。”窦子海磕头谢恩,然后才从地上起身。 “咦,太子,你的侧妃、我的小妹呢?你过来怎不把她一同带来?”柳轻絮假意问道。 燕容熙冷着脸道,“听说太夫人身子抱恙,连小皇叔都惊动了,本宫也不放心,故而前来探望。” 这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让柳轻絮微微挑眉。 意思是,他还没去芙蓉院? 那要不要想办法把他引过去?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搞点恶作剧时,燕巳渊突然出声,“太夫人无恙,只是一场误会。本王与王妃也该回府了。” 说完,他将柳轻絮从软垫上牵了起来。 燕容熙盯着柳轻絮,“小皇婶伤势痊愈了?” 柳轻絮抿着唇没再说话,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家男人身上有一股子冷气正朝她涌来。 “多谢太子关心,你小皇婶很好。”燕巳渊冷冷地睇了他一眼,“听说柳侧妃身子不适,太子既然来了将军府,不妨去看看柳侧妃。” 燕容熙面色微沉。 柳轻絮更是不敢多说话,只能随着燕巳渊离开。 其实她很想留下看热闹,可是燕巳渊明显不待见太子,就像头顶顶着一缸醋,随时会被打翻,然后浇他一身。 刚走出院门,就见柳元茵匆匆出现。 “大姐,听说太子来了,他在哪?” “小妹,不仅太子来了,表哥也在里面呢。”柳轻絮笑着指了指厅堂的方向。 柳元茵不自然的僵住,目光望着她手指指的方向,脸色就像涂了一层白蜡。 第74章 巳爷的恶作剧 这是柳轻絮住的院子,她和燕巳渊离开了,燕容熙自然不会留下。 他从院里走出来。 窦子海在他身后。 柳轻絮往燕巳渊身边靠了靠。 燕巳渊似是很满意她的举动,当即放开她的手,改为搂住她腰。 而他这般明显的占有欲,只要眼睛不瞎,谁都能看得出来。 燕容熙眯着眼盯着柳轻絮腰上的手臂,对于站在他面前的柳元茵,眼角都没给一个。 柳轻絮也是很佩服他们两口子的。 一个背着老公出轨,一个当着老婆的面把心思放其他女人身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殿下,您怎来了?”柳元茵温柔的走到燕容熙身前,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刚好能挡住燕容熙的视线。 “本宫去瑧王府找你,被瑧王府的人告知太夫人身子抱恙,听说你们都来了将军府,故而本宫也来看看。”燕容熙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不论是看她的眼神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清冽寡淡,毫无温度和波澜。 “殿下,只是一场误会。祖母因为太想念茵儿了,故而放出身子抱恙的消息,就为了让茵儿能回来见见她,没曾想小皇叔他们也信以为真,连夜赶来看望祖母,而且还让您也白跑了一趟。”柳元茵低着头愧疚的说道。 柳轻絮也低着头,但她可不是愧疚,而是偷偷发笑。 燕容熙又朝她与燕巳渊看去,突然问道,“小皇叔,不知十皇子如何了?不如我随你们回府去看看。” 燕巳渊面无表情地开口,“十皇子需要静养,若被打扰,恐会耽误医治。” 正在这时,柳景武带着福林从远处走来。 见他们全都在院门外站着,上前问道,“怎不进屋里坐?我让人备了些酒菜,今日都在府里用膳吧,难得你们能同时回来。” 虽然他恨不得柳轻絮和燕巳渊能早点离开,但是为了儿子的事,他现在必须巴结燕巳渊这位大女婿。何况大女儿出嫁这么久,他还没好好招待过燕巳渊这位大女婿,所以即便是不待见他们,他也得把面上功夫做足。 “爹,小皇叔还要回去医治十皇子呢……”柳元茵突然说道。她现在恨不得赶紧离开将军府,这么多人继续留在这里,她真怕被人发现…… 但不等她说完,柳景武就不满的朝她瞪去,“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柳元茵立刻低下头。 燕巳渊看了柳轻絮一眼,突然改口,“也是,絮儿难得回来,本王陪她在此用完膳再回府也不迟。” 她的心思,他只一眼就能明白。 还不是想看柳元茵难堪…… 他们要留下,燕容熙也不说离开,而柳元茵如同身上长了刺,着急想抓狂却又什么都不敢做。 而那位一直被忽视的窦子海,从头到尾都没吭一声,甚至卑微的苟着头,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柳景武还是发现了他,突然说道,“子海,听说你酒量不错,不如今日就由你为瑧王和太子奉酒吧。” 他的用意也很明显,就是给窦子海一个表现的机会,何况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侄子好。 可窦子海一听让他奉酒,当场就愣了。 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目光又直又呆地望着柳景武。 柳景武以为他是没见过世面,随即就对燕巳渊和燕容熙这对叔侄俩说道,“我这侄子向来内敛沉闷,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瑧王与太子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多加包涵。” 燕容熙斜目睇了一眼,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像这种没有出生和地位之人,是无论如何都入不了他的眼的。 燕巳渊和柳轻絮同时看了一眼窦子海后,彼此暗戳戳交换了一下眼神,唇角都悄然勾勒。 很快,柳景武引着他们前往大院。 柳元茵走在燕容熙身后,窦子海走在柳元茵身后。 两个人隔着二步之遥,都低着头,像是彼此不识。其他人怎么想柳轻絮不清楚,但她却是一路走一路都在偷笑。 主要是昨晚听墙角的事太刺激了,谁能想象表面上看似陌生的两人背地里居然是干柴与烈火的关系? 她甚至会忍不住去观察柳元茵的状态。 可能是没睡饱的缘故,她精神头并不好,眼帘下还浮有浅浅的青色。而且走路也有些打飘,有一种风都能将她吹跑的感觉。 可惜的是,太子这头绿乌龟居然毫无察觉…… 但凡他对柳元茵多上一点心,哪怕正视一眼,可能都会发现自己的女人不正常。可偏偏他眼中就是没柳元茵,这顶大绿帽也真是活该他戴! “小妹,你怎么走得如此慢,可是脚疼?”走着走着,柳轻絮突然回头问道。 柳元茵猛地抬起头,像受到了某种惊吓,唰白着脸朝她看去,“我……我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柳轻絮调侃道,“你也是的,昨日就该把太子带回来,有太子在,你也不会孤枕难眠睡不香了。” 柳元茵望了一眼走在她正前方的男人,嘴角很僵硬的牵了一下。 她没有接话,很快便低下头,既掩饰了心中那一份怨恨与苦涩,又做出一副被调侃后娇羞的模样。 柳轻絮又突然朝最后的窦子海招呼道,“表哥怎么也走得慢吞吞的?小妹没睡好,难不成你也没睡好?别那么拘束,太子和我家王爷虽然身份高贵,但他们很平易近人的,你千万别被他们的气场吓到了。” 窦子海提起的脚猛地僵住,霎时有点像独立的金鸡…… 柳元茵回头看他,没忍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他赶紧放下脚,并正了正神色,然后朝柳轻絮拱手道,“子海没见过什么世面,让王妃笑话了。” 柳轻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也是看你太紧张了,所以才与你开玩笑的。” 说完,她又赶紧跟上燕巳渊的脚步。 柳景武和燕容熙虽然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但很快他们又继续往前走了。 只有燕巳渊耐心的等着自家女人,搂着她,然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剜了她一眼。 柳轻絮俏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她不信他就不想看这种热闹! 看着她那俏皮的样子,燕巳渊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只要她开心,他也不介意陪她玩玩…… 只见他另一只手突然抖动,紧接着什么东西从他指尖飞出去。 “啊!” 突然,柳元茵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回头,顿时都变了脸。 也不知道窦子海如何走路的,居然绊倒了。 绊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扑向身前,把走在他前面的柳元茵一块扑倒在地! 眼前这一幕可谓是惊险又刺眼。 柳元茵痛苦的趴在地上不说,背上还压了一个男人,两人的姿势简直让人难以形容…… 第75章 (哈哈)奇耻大辱 “表妹……我……我……”在众目圆瞪注视下,窦子海慌忙不已的爬起身,一张白皙的俊脸涨红得犹如蒸笼里的虾皮,舌头也像打了结似的。 可就在他刚撑起身子时,突然痛苦的拧起眉头,然后闷哼着又栽倒。 “啊!” 他这一扑,与柳元茵再次重叠。 也再次让柳元茵发出尖叫。 可跟她的尖叫比起来,窦子海几乎快哭了,赶紧从她背上翻下去,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苦的望着前面的众人。 “我……我不小心崴了脚……” 柳景武看到那一幕,老脸都黑了。 特别是在窦子海第二次压在小女儿身上时,他都差点过去踹人了。 看了一眼身侧的燕容熙。 燕容熙反应倒不大,但是面色阴沉沉的。 福林赶忙过去扶人,“二小姐,您摔伤没有?” 柳元茵眼泪啪啪往下掉,除了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柳景武朝一旁的丫鬟怒道,“还杵着做何?没看到二小姐摔倒了吗?” 两名丫鬟似是才回过神来,在他怒斥下忙上前搀扶住柳元茵,并在福林暗示下快速带柳元茵往芙蓉院去。 柳景武见燕容熙无动于衷的站着,硬挤出了几分歉意的笑容,“殿下,茵儿也是无心的,还请你别怪她。” 燕容熙淡漠的‘嗯’了一声。 “殿下,茵儿的脚好像受伤了……”柳景武见他还是没反应,干脆直接提醒他。 燕容熙冷着脸朝福林看去,“还不去请大夫!” 福林都忍不住窘了一下,然后应着声退下了。 对于还坐在地上抱膝的窦子海,几乎没人多看一眼,更别说关心他了。 此刻柳景武的注意力全都在燕容熙身上,见他完全没有要随小女儿去的意思,脸上的笑直接没了,“殿下,可是对茵儿有何不满?还是说茵儿在你身边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当着他的面冷落她的女儿,且这还不是第一次,这叫他颜面何存? 燕容熙将他脸上隐忍的怒气收入眼中,眉心皱了皱,这才朝着柳元茵离开的方向而去。 他一走,柳轻絮假装才发现窦子海还在,遂招呼另外的丫鬟,“你们赶紧把表少爷扶下去啊,让大夫也给表少爷瞧瞧!” 很快,窦子海在丫鬟搀扶下也离开了。 燕巳渊突然开口,“岳父大人,午膳还是免了吧。絮儿的伤势还未痊愈,出来过久对她多有不利,本王就先带她回府了。” 柳景武露出几分假笑,“王爷,实在对不住,扫你们的兴了。絮儿身子要紧,我就不多留你们,等絮儿养好身子,我派人去接你们。” 燕巳渊点了点头。 柳轻絮笑着挥手,“爹,我们回瑧王府了,您别太想我们哦。” “……”柳景武脸上的假笑都险些挂不住。 燕巳渊弯下腰,将人直接打横抱起,抬脚就往大门口的方向而去。 看着他们夫妻离开的样子,再看看另一边太子对他小女儿的态度,柳景武心里滋味异常难受。 他本以为太子拉拢他,就一定会善待他小女儿,没想到,当着他的面,太子屡屡漠视他小女儿…… 这何止是过分! 简直就是没把他放在眼中! 芙蓉院。 柳元茵虽然经历了被窦子海压身的尴尬场景,但最终能借着摔倒一事离开,她也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回房后,丫鬟要为她检查身子,她直接拒绝并把丫鬟打发了出去。 虽然她身上确实有擦破皮的地方,可是她身上还有别的痕迹,根本不敢让任何人发现。 也怪她昨晚太放纵了,早知道太子会来,昨晚在柳轻絮他们离开后,她就该把表哥撵走,不该让他在她房里过夜。 祖母也是,给表哥吃了那些‘好物’,弄得表哥欲丨火难熬,怎么都停不下来,还在她身上弄出了不少痕迹,差点坏事。 突然,一淡紫色身影从外面进来。 看着男人那冷漠的神色,她赶紧下床,躬着身子迎道,“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本宫待你很刻薄?”燕容熙负手站在她身前,清冽的眼眸中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质问声让柳元茵立马朝他跪下,哆嗦道,“殿下,是谁在您耳边嚼了舌根?能嫁给殿下,是茵儿的福气,不管殿下如何待茵儿,茵儿都是心满意足的。” “你真是如此想?” “殿下,茵儿对您的心天地可鉴,对您的情可昭日月,绝不敢有半分虚假!”柳元茵抬起头,杏目中含着水光,莹莹水光之下既饱含了深情,又带着一丝丝委屈。 我见犹怜的女人燕容熙见多了,所以对她这般模样并无多大触动,只是想到柳景武已对他生出不满,他这才润了几分嗓子,“起来吧。” “谢殿下。”柳元茵赶紧谢恩起身。 门外的丫鬟也很得力,很快便奉上了刚煮好的香茶。 燕容熙坐在桌边,对柳元茵递来的茶水也没拒绝。 他能坐在这里,都是顾念着柳景武的面子,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前几次他不也是如此? 对柳元茵,虽然他不喜欢,但也从来没设防过,因为在他认知中,像柳元茵这样的女人是不敢算计他的。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份笃定和自信,给了柳元茵机会…… 一盏茶过后。 看着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男人,柳元茵赶忙让丫鬟将其扶到床上去。 昨夜为她守门的老妈子蹑着手脚进来。 “二小姐。” “张妈,你看?”柳元茵指着床上,一脸的为难,“他这样能行吗?” “二小姐,太夫人说了,你们必须行房。这男人啊,做没做过他们心里是有数的,可马虎不得。”张妈说着话附到她耳边又道,“二小姐,你放心做吧,那茶水中还加了别的药,保证能成事的!” 闻言,柳元茵双眼发亮。 张妈往床上看了看,从袖中取出一块染了色的白巾,“二小姐,别忘了这个。” 柳元茵定眼一看,这不就是她与窦子海第一次时的落红吗? 她立刻明白了张妈的意思,将白巾接过。 一会儿她不但要与燕容熙行房,事后还要让燕容熙看到落红,如此做完,才能叫天衣无缝! “二小姐,快去吧,别耽误时辰了。”张妈使劲的给她挤眼睛,并推了推她。 柳元茵脸颊开始发烫,特别是看着燕容熙那修长的身躯,她多少有些放不开。 张妈心领神会,赶紧带着丫鬟退下,并为他们关上房门。 等她们一走,柳元茵红着脸走到床边,颤着手摸向燕容熙的脸。 虽说窦子海长得也不赖,但始终不如燕容熙精致有型。更何况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燕容熙的衿贵高傲,岂是窦子海这种俗人能比的? 就是不知道那儿…… 她缓缓的解开燕容熙的衣物…… 正如张妈所说,那茶水加了别的东西,燕容熙虽然昏迷了,可是身体滚烫,而且异常亢奋。 她都来不及惊艳他那一身紧实的腱子肉,就被重要的某处吸引了全部目光,惊讶得张大嘴,完全没想到是这般伟状。 她朝门外看了一眼,涨红着脸将帘子放下,然后咬着唇爬上了他的身—— …… 当燕容熙睁开时,几乎是瞬间就黑了脸。 他不仅身无寸缕,身上还趴着一个女人,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们的身体还无缝连接着。 “柳元茵!”他猛然怒吼,并愤然将身上同样赤果果的女人推开。 “啊!”柳元茵尖叫着滚到床里。 被他那么一推,疼不说,他们的身体也随之分开。 燕容熙都没给她回过神的机会,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柳元茵又是一声惨叫。 血,顺着她嘴角溢出。 她捂着脸,不用看他,仅从这一巴掌中就能得知他有多愤怒。 “你个贱人,竟敢对本宫使手段,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吗?”燕容熙是真有些不能接受。他的女人不少,可敢如此玷污他的女人却从来没有过! 对来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殿下,妾身也是因为太喜欢您了,所以才……”柳元茵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心口,委屈得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何况我们成了亲,妾身本来就是您的人,难道您打算一辈子都不碰妾身吗?” 燕容熙气得一脸铁青,特别是看到床上那白巾上的落红以及她浑身的痕迹,他连自己都恶心上了。 这都是他做的? 他何时变得如此粗鲁野蛮了? 他抬着手臂,恨不得再两巴掌下去,亲手把这个胆大包天且恬不知耻的女人给打死! 可他到底还是没失去全部理智,想想柳景武对他不满的模样,他喘着粗气将手掌放下。 下床,穿衣,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柳元茵瘫坐在床上,手依然捂着被他打疼的脸,但眼泪却没再往外涌了。 望着床帘,她双眼中也不再是委屈,而是憎恨与报复。 还是祖母有先见之名。 与太子圆房,最多只能用一次手段,且只有一次的话也不见得就会怀上。所以这一次手段一定要用好,如此等她怀上了窦子海的孩子,才不会引人起疑。 眼下,太子如此嫌恶她,往后肯定是不会再碰她了。 但她已经不用再担心什么,只需要继续与窦子海做下去,保证怀上孩子就行。 只是可惜了…… 窦子海看着还不赖,但身材完全没法跟太子比…… 要是没比较还好,可在感受过太子带给她的欢愉后,她心里就有了落差,对窦子海莫名的少了许多期待。 听张妈说燕容熙回宫了,柳元茵也不好再在柳家多留,天黑之前也回了宫。 而她刚回中宫,就被苏皇后的人叫去了栖霞宫。 听说她没打探出十皇子的消息,等了一天一夜的苏皇后忍不住动怒。 “柳氏,你眼里还有本宫吗?谁让你回将军府的?” “母后,并非茵儿不想打探十皇子的消息,实在是瑧王府的人不好相处,茵儿已经尽力了。我祖母也是太过想念我,所以放出身子抱恙的假消息,茵儿作为孙女,也不敢置她于不顾。”柳元茵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解释着。 “没用就是没用,你还敢狡辩?”苏皇后气得不行,突然发现她脖子上有着很明显痕迹,立马指着她脖子怒问,“那是什么?你出宫究竟做何去了?” “回母后……是……是殿下弄的……”柳元茵露出一丝娇羞。 “熙儿不是今早才去将军府吗?你们大白天的……”苏皇后反应过来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荒唐! 熙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母后,都是茵儿办事不力,您别生气了好吗?茵儿一定会想办法再去打探十皇子的消息,求母后再给茵儿一次机会。”柳元茵磕头哀求起来。 苏皇后能拿她怎样? 说实话,有柳景武在,她还真不敢把柳元茵怎样,最多厌恶她不待见她。 如今她发现儿子在柳元茵身上竟然不分时辰且毫无节制,她更是不好埋汰儿子喜欢的人。 月玲珑小产,她的皇长孙没了。如果柳元茵能尽快怀上皇长孙,那也算是立了一功。 这次,就先放过她吧! “行了,看你也没休息好,下去吧!”她收了怒气,但也拿不出什么好脸色。 “谢母后。”柳元茵心里欢喜无比,赶紧磕头谢恩。 等她一走,苏皇后忍不住拧眉。 陈嬷嬷关心问道,“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苏皇后很是不解,“熙儿不是厌恶她吗?怎么突然就与她圆房了?” 对儿子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 陈嬷嬷笑道,“娘娘,不管殿下是否喜欢柳侧妃,柳侧妃都是殿下的女人,若是她能替殿下开枝散叶,柳将军只会更加偏着殿下。殿下与柳家亲近不说,您也能尽快抱上皇长孙,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听她这么一说,苏皇后也觉得在理,心里的那点郁气也如拨云见日,立马开朗了起来。 “要是柳元茵肚子能争气,本宫还是可以好好待她一番的。” “娘娘,恕奴婢直言,瑧王府戒备森严,您若是再派人去瑧王府,反而不妥。我们不如静观其变,如何?”陈嬷嬷见她心情好上了些,立马借机会劝说她。 “本宫知道不妥,可沈宗明在瑧王手上,就好似一把刀架在本宫脖子上,你叫本宫如何能安心?”苏皇后一想到某些后果,心里就忐忑不安。 那沈宗明可是铁打的人证,若是瑧王派他出来指证,说她派杀手刺杀柳轻絮,那她不就完了吗! “娘娘,若瑧王真派沈宗明出来指证您,我们还有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救了瑧王妃,这也是事实,瑧王妃敢不认?但倘若她承认的话,那她与太子之间……您想想,对瑧王而言,究竟是瑧王妃的名节重要,还是对付您更重要?”陈嬷嬷认真与她分析起来。 “是啊……本宫怎么没想到呢?!”苏皇后听她说完,美目中瞬间浮上了笑。 如此说来,瑧王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也难怪,瑧王到现在都没任何动静,想来他心中应该是有这些计较的! 第76章 晚上办你! 在离开将军府回瑧王府的路上,柳轻絮总算能大大方方感叹,不用憋在心里了。 “没想到柳元茵胆子这么大,她都不怕事情败露到时会连累整个柳家吗?亏得柳景武如此疼爱她!” 在私下里,她时常直呼柳景武的名讳。 燕巳渊知道她的来历,对此自然也不惊奇。 “自作孽不可活。” “巳爷。”听到他点评似的话,柳轻絮笑眼如月的看着他,“我发现其实你比我更爱看热闹!” 窦子海那一摔真是绝到顶了,现在想起来她都忍不住想笑。 燕巳渊抬手捏她脸蛋,“本王是为了谁?” 柳轻絮窝在他怀里笑个不停。 两个笑笑闹闹的,已经许久没这么轻松惬意了。 自打柳轻絮遇袭失踪,燕巳渊别说笑,就连在江九和余辉他们见到他都害怕,生怕他化身罗刹见人就杀。找到她以后,她遍身是伤的样子没差点让他心疼死,那个敢在他面前说笑,那不也等于找死嘛。 接着又是沈宗明暴露,再接着又是十皇子出事…… 可以说,他能隐忍不发已经是最好的状态。 眼下,看着太子被女人背叛,他是幸灾乐祸的。 但这远远不够。 他在沙场中浸染成长,对敌人从未心慈手软过。 只是牵扯到亲情,他隐忍了,也逃避了。 可这一次,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把毒手伸向她! 他现在依旧在忍,但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她伤未痊愈。她喜欢看热闹,他要耐心陪她痊愈,然后带她一同好好看热闹! “阿巳,跟你说个事,成吗?”难得他心情愉悦,柳轻絮开始挑眉抛媚眼。 “说。” “我想小七了,让她回来好不好?你看我身边,除了秀姑外都没其他可说话的人,真的好闷啊。” “她性子冷,解不了你的闷。” 听着他婉拒的话,柳轻絮额头上开始掉黑线。 “性子冷,大不了多调教调教嘛!那你以前性子也冷啊,横竖看我都像我欠了你似的,现在你不也能和我玩闹了?” “强词夺理!”燕巳渊眼神没好气地剜着她。 “那你是不答应了?”柳轻絮一下子来了气,推开他不说,还赌气地坐到他对面,怨念道,“跟你在一起后,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第一次求你你就这样,那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燕巳渊险些吐血。 就为了一个金奇卫,居然给他扣上这样的大错?! 他伸了伸手欲将她抓回身边,可又怕自己手重拉扯到她身上的伤,遂黑沉着脸坐到她身侧,然后将她抱上自己的腿。 “她护主不力,不配……” 不等他说完,柳轻絮就打断道,“你既然派她到我身边,那我就是她主子,护主力不力,我这个主子说了算,你凭什么给她定罪?”撇开脸,她继续赌气,“反正我不管,小七要是不回来,那我以后谁也不搭理。” 燕巳渊如何能不知道她是故意闹给自己看的? 可他能有何办法? “确定谁都不搭理?”他一手搂紧她腰肢,一手扳回她的脸。 “哼!”柳轻絮傲娇地哼了哼,但捕捉到他眸底隐忍的笑,她也装不下去了,主动贴到他薄唇上,给了他一声响亮的mua。 可这样哪够? 燕巳渊立马扣住她后脑勺,直接反攻,将她深深吻住—— 碧落阁。 秀姑正在院里安排下人做事,突然一股飓风从他们身旁刮过去。望着他们火急火燎的进房,秀姑以为出何事了,赶忙撇开下人追了上去。 “王爷,出何事了?” “唔唔……”房间里突然传来暧昧的挣扎声。 “……”秀姑顿时一囧,头一次这么没眼力劲儿,她心虚得赶紧往屋外退。可退了两步,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事,于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禀道,“王爷,方才听江九说,十皇子醒了。” 卧室里,柳轻絮刚被燕巳渊压上床,突然听到这消息,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看着一脸欲求不满的男人,柳轻絮是真的哭笑不得。 她都快忘了他们是怎么亲上的了,反正亲着亲着就上火了,要不是马车还在街上行驶,她敢保证他们能现场来一次车丨震。 好不容易马车到了家门口,他更是直接抱着她风急火燎地回房—— “秀姑,我们一会儿就过去。”她扯着嗓子回道。 “是。”秀姑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屋子。 “哈哈……”等秀姑一走,柳轻絮直接笑出了声,并推着他,“好了,先办正事,晚上再继续。” “难道这不是正事?”燕巳渊俯下头在她耳上吮咬着,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粗喘的气息,摆明了是不想停罢。 柳轻絮也理解他。 从清河镇回到京城后,他们也就在宫中那两天有过房事,让他这么闷骚的人能忍成这样,也是够难为他的了。 她也不推他了,双手摸向他腰间。 可就在她即将要为他宽衣解带时,燕巳渊突然将她手抓住。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溢着笑。 柳轻絮忍不住调侃,“巳爷,你想先办哪件正事?” 燕巳渊抬手,指腹刮了刮她俏挺的鼻尖。 “先让你喘口气,晚上再好好办你!” “去你的!”柳轻絮粉拳敲向他胸膛。 …… 十皇子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养足一段时日就会痊愈。 夫妻俩去到他面前时,小家伙一看燕巳渊,就急着要下床行礼,还是江九把他拦住,让他乖乖躺好。 “小皇叔……” “听江九的话,多休息,别乱动。”燕巳渊站在床边,一如既往的冷酷严肃。 看着小家伙紧张的样子,柳轻絮偷偷扯了扯燕巳渊的衣角,并笑眯眯的挤上前跟小家伙打招呼,“十皇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皇婶?”小家伙黑漆漆的眸子骤然发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但语气却有些不敢肯定。 “你如何认出我的?”柳轻絮眨眼,表示很惊奇。 “母妃说小皇婶长得很美,像仙女。” “哈哈!”听着小家伙稚气的表达,她忍不住大笑。夸她姿色好的人大有人在,但被夸像仙女还是头一次!她忍不住伸手摸他脑袋,笑得见缝不见眼,“十皇子嘴巴真甜,仙女小皇婶决定了,等你身子好了,带你买糖葫芦去,行么?” “真的吗?”小家伙顿时睁大双眼,黑漆漆的眼仁儿就似发着光的宝石,清澈又明亮,顿时身上病恹恹的气息都少了许多。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不哭不闹,乖乖休养,小皇婶不但给你买糖葫芦,还会买其他好吃的好玩的给你。”柳轻絮顿时化身幼儿园教师,耐心又温柔地哄着他。 他们要保护他,但他们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看着他,这么小的孩子又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她最担心的就是他耐不住。 小家伙怕她会反悔似的,赶紧向她保证,“彰儿一定听小皇婶的话。” “真乖。”柳轻絮又疼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们相谈甚欢,其他人连话都插不进去,燕巳渊转身对一旁江九使了使眼色。 江九赶紧随他走了出去。 走到花坛边,见他停下,江九躬身问道,“王爷,您有何吩咐?” 燕巳渊微眯着眸子冷飕飕地睇着他,“江小七的事是你向王妃提的?” 江九单膝跪下,“请王爷责罚。” “自己下去领板子!” “是。” 对于惩罚,江九显然是早有准备,一句多的话都没有便退了下去。 …… 得知江九挨了板子,余辉很快赶了过来。 说是为兄弟上药,但他一边上药一边却忍不住打趣,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我说你也是的,居然到王妃面前吹耳旁风,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的性子,万一真为了小七的事跟王爷闹起来,只怕你就不是屁股开花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江九趴在床上,扭头不满地瞪他。 “我不也是为你好嘛,咱王爷是啥德性,难道你还不清楚?”余辉一脸坏笑。 “本王是啥德性?”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房间里,兄弟俩猛地僵住。 江九还好,余辉的脸色唰白,手上的药瓶都没拿稳,落到了江九挨过板子的地方,痛得江九差点惨叫。 还不等他把人踹开,余辉就扑通跪到燕巳渊脚边,一把抱住燕巳渊大腿,“王爷,属下没说您坏话,真没有!不信您问江九,属下正在夸您呢,像您这么钟情专一的男人,天下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瞧他那二赖子似的模样,江九忍不住‘噗’了一声,然后赶紧把脸扭向床里侧,直接装死。 “放开!”燕巳渊咬牙溢道,“自己领板子去!” “王爷……属下错了……”余辉赶紧松开手,一脸哭相地仰头望着。 “加一倍!” “王爷,属下这就去,您别——” 他连话都不敢说完,风一样地刮了出去。 江九趴在床上,憋笑憋得身体直颤,就跟浑身抽筋似的。 “咳!” 直到听到咳嗽声,他才赶紧扭头,一本正经的问道,“王爷,您有何吩咐?” 燕巳渊剜了他一眼,冷着脸道,“今日算是你代江小七受罚。等你好了,便可接她回府。” 闻言,江九大喜,“谢王爷开恩!” 燕巳渊看了一眼他屁股,突然朝门外唤道,“进来。” 景胜一脸带笑的进来。 接到燕巳渊的眼神,立马坐上先前余辉坐过的位置,重新拿起药瓶开始为江九上药。 江九屁股开着花,脸上也是笑开了花,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滑稽。 …… 听说余辉和江九都挨了板子,柳轻絮很是吃惊,当天晚上跟燕巳渊回房后,她就没好气的问他,“好端端的你打他们干嘛?咱们身边总共就这几个人做事,这下可好,两个人同时下不了床,你是打算把景胜和秀姑累死啊?再说了,多大点事,你至于嘛?” “编排主子,难道不该罚?”燕巳渊睇了她一眼,随即脱了衣物上床。 “人家兄弟俩说说笑,怎就编排你了?”柳轻絮对着他后脑勺翻白眼,“那我还听说余辉抱你大腿夸你呢,你咋不奖励一番?” “他那是拍马屁!” “你就知道是拍马屁了?万一人家是肺腑之情呢?” “过来!”见她站在床边一个劲儿的帮别人说话,燕巳渊黑着脸唤道。 柳轻絮脱了鞋爬上床。 其实,他并不担心余辉和江九挨了打会怎样,他们主仆三人的感情又不是一天两天,看景胜说起时那偷笑的样子,就感觉余辉和江九挨打还挺开心似的。 被他抱了满怀,她红着脸拍打他,“你轻点,别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 燕巳渊不满地瞪她,“你还好意思说?” 柳轻絮心虚得不接话。 触及到他眸底那炽热的欲丨望,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跟着臊热了起来,手臂很自然的搭上他脖子,主动吻上他看似冷硬实则温热柔软的薄唇。 燕巳渊愣了一下,随即眸底溢出笑,反被动为主动的同时也拉下了厚实的床帘。 窗外的夜色有多浓,床内的纠缠就有多火热…… …… 连续多日,瑧王府都异常平静。 柳轻絮没忘记宫里还有个婆婆,本来她是想早一些去宫里给婆婆请安的,好让她老人家安心,顺便再说说十皇子的事。可燕巳渊非得要她再养养,毕竟她内力还没完全恢复。 这天午后,她正准备去看十皇子,突然听秀姑说太子和二王爷来了,正在汀雨阁坐着吃茶呢。 她当即皱起了眉头,“他们一起来的?来干嘛?” 秀姑回道,“好像是来看望十皇子的。” 对此,柳轻絮也找不到理由骂他们。 毕竟十皇子是他们的弟弟,哥哥看弟弟也是理所应当,要是不来,那才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她知道燕巳渊不会让人轻易见到十皇子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汀雨阁时,景胜突然跑到她们跟前。 “王妃,王爷让您准备一下,说太子和二王爷对麻将很是感兴趣,他们想玩一玩。” “……?!”柳轻絮顿时一头瀑布汗。 跟他们打麻将? 这些皇子到底是有多闲?! 不过转眼她又勾起红唇,并对景胜说道,“赶紧把小侯爷找来,就说财神送银子来了,让他快来收银子!” 第77章 你可知罪? 景胜道,“王妃,国子学举办考举,小侯爷这会儿怕是没办法赶来。” 柳轻絮唇角微斜,有些无语,还有些想笑。 萧玉航这个玩咖,不就是为了能自由玩乐所以才离开父母的吗?结果却因为接了燕巳渊一个任务,进了国子学不说,还认认真真开始学习了? 正在这时,几道身影走进了碧落阁。 景胜赶紧迎上去。 柳轻絮眯着眼看去。她男人走在最前面,一进碧落阁那幽沉的眸子就开始搜寻她的身影。 在他身后左右,是燕容熙和燕容泰这对兄弟。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傲如月,在燕巳渊发现她的同时,他们也齐刷刷的将眸光投向她。 她心里有些纳闷。燕巳渊这醋坛子,平时见到那兄弟俩中的一个,就能让醋淹着,今日怎么把这两个人同时带到碧落阁来? “王爷。”在他们走近时,她扬着笑脸主动投到燕巳渊身前,“听说太子和二王爷想玩麻将,可是不巧,那玉麻将在小侯爷那里,今日恐怕要让太子和二王爷扫兴了。” 在燕巳渊身后右侧的燕容泰一脸柔光,微笑开口,“无妨,我们只是来瑧王府坐坐,小皇婶不用费心张罗。” 柳轻絮瞥了他一眼。 如果说燕容熙是不要脸,那这二王爷就是脸皮厚。 她早都已经把话同他讲清楚了,偏偏这人一点都不知趣。他脸皮厚见着他们不尴尬,可是她尴尬啊! “没什么可费心的,毕竟府里的事是景胜在打理,何况你们突然来,府里也没什么准备。” 换言之,就算他们夫妻给他们冷板凳坐,也别说什么闲话。毕竟,是他们自己来的,没人请他们。 燕容泰唇上浅柔的微笑略略有些僵,但很快他又温然笑道,“听说碧落阁的荷花开了,今日玩不了麻将,来小皇叔府里赏赏荷花也是不错的。” 柳轻絮一对眸子眯成了锋利的刀片。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把他拍出府去!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还是他这样的心机boy,也不知道他今日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王爷,你陪太子和二王爷去赏荷吧,我去厨房看看,不知今日采办的食材够不够招待太子和二王爷,要是不够,我让人再去采买一些回来。”她冲燕巳渊挤了挤眼。 第一,她不想跟他们去。 第二,就算食材够,她也要叫人藏起来,喂猪喂狗都不想给那两兄弟吃! 燕巳渊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温声道,“你若累了就回房休息。” “好。”柳轻絮乖顺地点点头。 转身时,她感觉到一束冷光强烈的射着自己,她心下了然,眼角都没给对方一个,带着秀姑假模假样的往厨房去了。 快要到厨房的时候,秀姑唤她,“王妃,让奴婢去吧,厨房油烟重,别把您熏着了。” 柳轻絮垫着脚往远处看了看,果然他们往荷塘去了。 她掩着嘴对秀姑笑道,“去什么去,你以为我真要招待他们啊?” 秀姑立马明白了过来,遂也跟着笑起来,“王妃,要不您还是回房歇着吧。” 柳轻絮想了想,摇头,“这两个人无缘无故跑府里来,肯定有目的,王爷能让他们在府里闲逛,也肯定有他的想法。我们盯着点为好,免得出什么乱子。”顿了一下,她又吩咐道,“秀姑,我不想出面,你替我给他们送壶茶水去,我去回廊那边等你。” 秀姑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奴婢这就去。王妃您慢着些,奴婢很快便去找您。” 等她走远,柳轻絮往回廊去了。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坐在回廊的玉石雕栏上,刚哼上歌,一个湛紫色身影就出现在她身后。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有些受惊,并下意识的左右张望。 “小皇婶莫不是忘了与本宫的交易?”燕容熙紧敛着眸子盯着她,狭长的眼缝中眸光阴沉犀利,明显对她很是不满。 “交易什么?”柳轻絮仰头望着他,一脸的不解。 “你……” “太子,我再提醒你一句,我是你皇婶,麻烦你下次见着我礼貌些。”柳轻絮从雕栏上跳下,懒得再跟他装了,直接挑明了道,“还有哦,我这人做事敢做敢当,我的确是收了你一千两黄金,但是是你抢我东西在先,你可能不知道,你拿去的那几张图也值上千两银子,那一千两黄金我全当做是给我的赔偿。” 傻x! 他还真以为她会帮他得到凤阳镜? “柳轻絮,你敢欺骗本宫!” 燕容熙完全没想到她之前的所言所行全是骗人的,当即气得脸色铁青,满身杀气的捏紧了拳头。 柳轻絮笑了,“呵呵!难道只准你母后杀我,而我却不能骗骗你?何况你救我也是别有居心,别说我只得了你一千两黄金,就是把你骗得倾家荡产,那也是你活该!” 燕容熙猛地伸出手。 但柳轻絮早有提防,敏捷的退出三步外。 而她突然发现燕容熙腰间上悬挂的红黄色小东西,顿时脸色比燕容熙还难看,“太子,你还真够不要脸的!把香囊还给我!” 那只香囊他居然敢戴出来! 不,居然敢这么招摇的戴进瑧王府! 燕容熙眸光微垂,绯红的薄唇上倏地勾起一丝冷讽的笑,“这不是小皇婶你为本宫亲手缝制的么?” 柳轻絮深呼吸,可仍旧难压心中怒火。 她承认,当初她是故意给他这只香囊的。 不过她也是有目的的。 那时她没法与燕巳渊取得联系,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只香囊上。因为燕巳渊也有一只这样的香囊,她希望有一天他通过发现这只香囊而寻找到她。 但这只香囊最终没利用上。 她都快把这事忘了,谁知道燕容熙这死变态居然把这东西戴来瑧王府…… “太子,东西该物归原主了。”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他们侧面传来。 柳轻絮扭头一看,不止燕巳渊来到了廊下,皇上燕辰豪居然也来了! 燕容熙也很是意外,脸色刹那间由青变白。 “父皇……您、您怎么来了?” “怎么,朕来不得?”燕辰豪背着双手,龙颜沉着,双目蕴着怒火,盯着他腰间的香囊,冷声斥道,“身为太子,你竟盗取你小皇叔的东西,你可知罪?” 第78章 得夫如此,还有什么可求的? 燕容熙双眸大睁,下意识的抓住腰间垂吊的香囊。 柳轻絮也没想到皇上会说这样的话,她眸光闪闪的朝燕巳渊看去。燕巳渊俊脸绷得冷硬,显然是生气中,但与她视线对上后,他眸光隐隐带有暗示。 她恍然大悟。 是他设计好的?! 再想想皇上刚才的话,训斥的是燕容熙偷了小皇叔的东西,而不是偷了她的,如此一来就直接将她从整件事中摘了出去! “小皇叔,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是你的?”燕容熙脸上的惊震很快抹去,恢复了几分常色,只换成了深深的不满。 “你小皇婶做了一对香囊,作为我们定情之物。”燕巳渊从广袖中取出红黄色的小东西,摊在掌心之中,沉着眸光瞪着他腰间,“你若喜欢,改日我可以让人做些别的香囊送你,但这对香囊不行,你必须还我。” 柳轻絮微微低下头,唇角暗暗抽搐。 她男人腹黑的程度,着实叫人跪拜! 燕容熙才刚恢复的神色瞬间又崩裂了,丰眉紧蹙,双目染怒,咬牙切齿,不止精致的五官快扭变了形,就连脸色都有青有白有红,跟个调色盘似的。 可他又能如何? 他只能怨恨的瞪着柳轻絮。 该死的女人,不止欺骗他,让他误以为她接近燕巳渊是为了凤阳镜,她还早就计谋好了,要用香囊坑害他! 他一把扯下香囊,愤怒的朝燕巳渊掷去。 燕巳渊一把接住,两只香囊在他手中,一模一样的花色,一抹一眼的简笔笑脸图,谁敢说这不是一对? “皇兄,如今香囊已找到,臣弟也可心安了。想来太子只是好玩,所以才起了盗心,还请皇兄饶恕他这一次。”他转身向燕辰豪说道。 听着是在替燕容熙求情,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能听出他话中其他的含义。 一,定情信物找到了,他不用再担心香囊落入他人之手会造成什么误会。 二,太子是偷儿。 前者还好。 可后者…… “小皇叔,你别血口喷人!”燕容熙抬手怒指着他,真是气到快没理智了。 “放肆!”燕辰豪怒喝。 “父皇……” 燕容熙含怨的看向他,但燕辰豪显然对他的所作所为很是失望和恼怒,不等他再狡辩,就厉声打断,“你行为不端,还敢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给朕滚回去,没朕的允许,不许你踏出东宫半步!” 燕容熙额头、脖子、手背上的青筋都气凸了,愤怒得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傲之态。 但他也想得明白燕巳渊的用意,更明白此刻自己的处境,别说百口莫辩,就算他能为自己辩解,但也会暴露他软禁柳轻絮的事。 利弊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他再是愤怒也只能咬断牙混着血往肚子里咽! 最终,他愤然离去。 等他一走,柳轻絮低着头走到廊下,乖巧的蹲福行礼,“絮儿拜见皇兄。” 燕辰豪一改先前的龙颜大怒,温声问道,“可是痊愈了?” “多谢皇兄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无碍便好。母后日日记挂着你身子,今日听说朕出来,还差点赖着朕让朕带她出来。朕好说歹说才劝住她,改明儿你进宫时可得好好哄哄她。” 他平易近人的语气完全没有帝王的架子,就似普普通通的兄长那般,这让柳轻絮心里很是触动,遂也发自内心的乖巧起来,“是,絮儿会好好孝敬母后的。” 燕辰豪转身面向燕巳渊,看着他手中的两只香囊,突然咬着牙骂道,“这畜生,朕真是看走了眼!枉朕那般栽培他,他竟叫朕如此失望!” 柳轻絮不听则以,听他骂声,心里不禁惊讶。 难道他已经知道燕容熙背后对她做的事了? 她朝燕巳渊看去。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别人或许看不懂,看燕巳渊却是一眼就明白。接收到她的疑惑,他点了点头。 柳轻絮微微张嘴,这下是彻底惊讶了。 一时间,她有些无措。因为燕容熙所做的事毕竟跟她有关,她身为小皇叔的女人,是真尴尬。 “走吧,该去看彰儿了。”燕辰豪突然开口,并先转身离去。 对于燕容熙这个儿子的事,他一句话都没问,柳轻絮望着他那挺拔威严的背影,不但肃然起敬,还多了许多感动。 不问她,说明相信她。 而她也不用面对尴尬和难堪…… 虽然她没有做对不起燕巳渊的事,但燕容熙的心思和举动是彻彻底底的家族丑闻,但凡传出去一点点,哪怕她与燕容熙再是清白,都会被世人的口水淹死。 “阿巳……呵呵……”她看着他手里的两只香囊,突然干笑起来。 之前她在讲述被燕容熙软禁的经过时,她也提过这只香囊。只是没想到,他会在今日借这只香囊狠狠的坑了燕容熙一把。 不但把香囊要回来了,还给燕容熙冠了个偷儿的罪名。 “仅此一次,以后不许再给任何男人东西。”燕巳渊将两只香囊收进袖中,将她揽到身前,霸道又严肃的警告。 “嗯。”柳轻絮主动抱住他腰身,温柔中满是幸福。 若是换做别人,指不定怎么骂她水性杨花了! 而他是如此的信任她,信任到让她想哭。试问,得夫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燕巳渊低下头在她白皙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搂着她往江九住的地方去。 “吕贵妃也来了,此刻在十皇子那,我们过去吧。” “啊?吕贵妃也来了?”柳轻絮很是意外。 燕巳渊冲她勾了勾唇角,但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他们便到了十皇子房中。 柳轻絮这是第一次见吕贵妃…… 不,她们并非第一次见面。各妃嫔都去紫宸宫向太后请安时,她大大小小也见过不少,只是从来没认真留意过谁。 进入房中时,最让她惊讶的不是吕贵妃长什么模样,而是燕辰豪正温声细语的与吕贵妃说话。 “看到彰儿没事,现在可安心了?看你回去后还敢绝食不?朕乃一国之君,到你跟前说话都不好使了,你说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皇上……”吕贵妃抹着眼泪正要说话,突然发现有人进来,顿时尴尬得不知所措。 “咳!”燕辰豪很不自然的轻咳,并把吕贵妃拉到身后。 他这动作一出,原本对后宫妃嫔不敢兴趣的柳轻絮突然间好奇心爆表。 这吕贵妃何等人也,居然让皇上如此在乎? 第79章 自找难堪 “絮儿,你陪芷泉嫂子去外面散散心,朕要与渊儿谈谈十皇子的事。”燕辰豪突然朝柳轻絮吩咐道。 芷泉嫂子?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他好像一点都不觉稀奇,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听兄长的话。 她会意后,笑着对燕辰豪身后的女人唤道,“芷泉嫂子,碧落阁那边荷花开得正盛,我们去那边玩吧。” 吕贵妃这才从燕辰豪身后走出来。 柳轻絮也才认真的看清楚她的模样,惊讶的同时,内心还略带一种抽搐感。 她以为燕辰豪宠爱的妃子不说倾国倾城,但起码也是风情妖娆的类型,不然怎么能够在后宫众多女人中摘到格外的恩宠? 何况燕辰豪这位皇帝四十出头了,标准的成熟男人,什么女人没见过? 可让人惊讶的是,吕贵妃身材娇小,标志的娃娃脸,跟风情妖娆完全搭不上边。 饶是燕辰豪保养得当,并不显老,可他那身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感,跟吕贵妃这样娃娃脸并站在一起…… 这哪是情侣,说父女都不过分! 啧啧啧! …… 十皇子因恢复的原因,大多时候都睡得很沉,今日燕辰豪和吕贵妃前来,并没有赶上他醒来的时刻。 不过看着十皇子酣睡的样子,他们也确信十皇子已经脱离了危险,担忧的心总算彻底放下了。 站在荷塘边,对满塘迷人的碧色,吕贵妃显然无心欣赏。 “多谢瑧王妃多日来对彰儿的照料,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能请瑧王妃受我一拜……” 看着她突然朝自己跪下,柳轻絮赶紧拉她。 “嫂子,你这是做何?快起来!” “瑧王妃……” “嫂子,我叫轻絮,你也可以叫我絮儿。”柳轻絮将她扶起来后甜甜一笑。 如果不是有十皇子的存在,她会觉得她们年纪相仿。但十皇子已经五岁了,就算这吕贵妃生孩子时年纪小,现在怎么也该有二十出头。看着吕贵妃精致的娃娃脸,再想想皇上的年纪,她心里始终有点别扭。 这皇帝大哥妥妥的老牛吃嫩草啊! 吕贵妃腼腆的唤了她一声,“轻絮,谢谢你。” “谢什么呀?十皇子可是我家王爷亲侄子,我是他亲婶子,照顾他不应该吗?”柳轻絮笑着宽她的心,“一家人就不说见外的话了,不然容易惹旁人笑话。” 吕贵妃突然低下头。 她的腼腆柳轻絮看在眼中,但此刻吕贵妃身上还多了一种自卑的气息。 “都是我没能耐,不但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儿,看着他受罪我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嫂子,都过去了。”柳轻絮能明白她为人母的心情,所以也愿意耐心哄她,“何况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吕贵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望着那满池盛开的荷花,幽幽叹了口气。 柳轻絮关心问道,“嫂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谁知吕贵妃如呢喃般低语,“再美的花,也有凋落的那日,若是遇人霸王风月,堪堪受折,只怕连凋落的机会都没有。” 柳轻絮以为吕贵妃叹气,是担心十皇子在宫中的处境,谁知道她冷不丁说出这么一番话。 可谓是意味深长。 对后宫的女人,她自认为做不到与她们太过亲近。不是她高傲不愿与人来往,而是她不相信宫中的女人会单纯。 “嫂子,我家王爷在荷塘里养了不少鱼,要不叫人捞几条上来,今天中午我们吃鱼大餐?”她笑着问道,对于她的幽幽感慨,仿佛没听见。 “鱼大餐?”吕贵妃转头看着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和新鲜。 柳轻絮解释道,“荷塘里的鱼多得是,我们可以做烤鱼、蒸鱼、水煮鱼、红烧鱼……只要你和皇兄喜欢,做什么口味都行。” “全鱼宴么?”吕贵妃听她说完,大眼眸子更是像灯泡一样明亮,还不停的往荷塘里看,“那我可不可以下塘去抓鱼?”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 …… 了解了儿子的情况后,燕辰豪安心的点着头。 “那彰儿就交给你们了。” “是,臣弟自会派人照顾好他。” 燕辰豪突然蹙眉,沉着脸望向窗外,“你也知道,苏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朕要处置苏皇后,苏家势必会全力保她。而太子与柳家结了姻亲,如今他们母子算是文武两道都有了倚仗。朕要废后,更是不易。” 燕巳渊淡然一笑,“依皇兄看,该从何下手?” 燕辰豪扭头,目光略带不满的看着他,“御史台都交给你了,要如何下手你不比为兄清楚!” 燕巳渊学自家女人,突然翻了个白眼,“皇兄为何不自己派人搜查苏家犯事的罪证?” 燕辰豪还从来没见过他这表情,当即虎起了脸,“那你去应付朝中那些人?”顿了一下,他唇角突然挂上了斜笑,“我看你现在成亲了,是越发懒惰了。信不信朕发一道圣旨,禅位予你,让你也尝尝君王的滋味。如此朕也能与芷泉过一过寻常夫妻的小日子,想来……” “皇兄,莫要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不等他说完,燕巳渊就黑脸打断他。 “那你赶紧给朕想个法子,如何把他们母子背后的势力斩了?”燕辰豪又虎起了脸,一副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你逍遥快活的威胁状。 “臣弟尽力而为。”燕巳渊低下头。 兄弟俩正谈着话,突然御前大总管高淳匆匆跑进屋内。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和瑧王妃下荷塘抓鱼了,说是午膳要做全鱼宴。” “什么?!”兄弟俩同时一惊。 另一头—— 两个女人在荷塘里玩得不亦乐乎。 “嫂子,你别什么都抓啊,那巴掌大的鱼塞牙缝都不够,你能不能找大的抓?” “大鱼都跑塘子里边去了,能抓条小的都不错了!” “还说全鱼宴呢,我们下塘摸了这么久,总共才抓到两条鱼,加起来还不到一斤,这么多人呢,就算分鱼刺都不够!” 吕芷泉从一片荷叶中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她,“那怎么办?要不就我们两人吃?” “噗!”柳轻絮忍不住喷笑,回头看了看篓子里的两条小鱼,笑道,“就算我们两人吃也不够啊!” “那我们继续,能抓便抓,抓不着就凑合凑合,打打牙祭也是好的。”吕芷泉说完,又埋下身子钻进了荷叶中。 瞧着她撅起的屁股,再想想她的身份,柳轻絮凌乱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她觉得自己这个瑧王妃已经很不靠谱了,没想到堂堂的皇贵妃比她更不靠谱…… “轻絮,那里有大鱼!快快,还不止一条呢!”吕芷泉突然兴奋的嚷了起来。 “哪呢?”柳轻絮赶紧过去,跟她一样钻进荷叶下。 赶来的兄弟俩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让人啼笑皆非的画面。 两个女人大半的身子埋在荷叶中,完全没发现他们的到来,还一个劲儿的叫着嚷着,好像发现了天大的宝贝似的。 燕巳渊满头黑线,甚至有些来气,正想上前把人给叫上来。 但燕辰豪却抓住他手臂,示意他别惊慌。 他们现在出声,一准把人吓到。吓到是小事,跌塘子里淹着呛着那才是大事。 燕巳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也只得打消上前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景胜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启禀皇上、王爷,皇后娘娘来了!” 他没注意到荷塘里有人,所以嗓门一点都没收。 荷塘里的两个女人先是一愣,然后抬头一望,都忍不住‘啊’声大叫。 柳轻絮还好,吕芷泉则是惊得双脚一软,整个身子倒进了水中。 “嫂子!”柳轻絮忙扑过去把她捞起来。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朝她们飞过去。 还不等吕芷泉重新站稳,整个人就脱离塘水。 燕辰豪一手拧着一个飞上了岸,并第一时间把柳轻絮扔给了燕巳渊。 看着面前俊脸直冒黑气的男人,柳轻絮傻笑,“那啥……阿巳……我只是和嫂子玩玩……” “好玩吗?”燕巳渊咬牙问道。她这身子才刚好,甚至内力都没恢复,居然敢跑到冷水中玩! “呵呵!”柳轻絮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燕巳渊正想带她离开,就见苏皇后带着宫女太监从不远处过来。 她先是看了看兄弟俩,然后又看了看他们怀中的女人,紧张又关心的问道,“这是出何事了?” 燕辰豪一记冷眼射向她。 就是因为她来才突然出事! “皇后来此做何?” “皇上,听说你们来瑧王府看彰儿,臣妾也很担心他,所以也来看看。”苏皇后柔声解释道。 吕芷泉被燕辰豪困在怀中,想推开他向苏皇后行礼。 但燕辰豪突然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抬脚就走。 苏皇后目送他扬长而去,脸上的微笑有些僵。转头,她又看向燕巳渊和柳轻絮,“渊儿,絮儿和吕贵妃这是怎么了?” “请皇嫂去汀雨阁稍坐片刻,臣弟先带絮儿回房更衣。”燕巳渊淡漠的开口,完全没有要为她解惑的意思。 说完,他也将柳轻絮打横抱起,快速离去。 两兄弟一走,就剩下苏皇后和宫人太监站在荷塘边。 多少都有些难堪。 苏皇后轻咬着下唇,脸色微微泛着白。 最后还是景胜上前招呼她,“皇后娘娘,您这边请。” 苏皇后立马又挤出平易近人的微笑,问道,“不知发生了何事,怎么絮儿和吕贵妃浑身湿透了呢?” 第80章 让她坐冷板凳 景胜躬着身道,“回皇后娘娘,小的先前在院外忙活,不知发生了何事。” 苏皇后有些冷脸贴了热屁股的感觉,当即收尽了脸上的微笑,转身离开了碧落阁。 她带来的宫女太监不少,一共有二十四人,景胜望着他们浩浩荡荡的队伍,嘴角都不知道撇了多少次。 要知道,皇上来他们瑧王府也只带了四名御前侍卫。 没人求着她来瑧王府,但来了瑧王府还摆这么大的谱,也就别怪他们怠慢了…… 苏皇后在汀雨阁坐了许久,不但没人奉茶伺候,连先前为她引路的景胜都不见了踪影,她身旁的陈嬷嬷最先发现不对劲儿,遂走出厅堂准备去拉个人来质问一番。 结果发现,汀雨阁除了侍卫,竟不见一个做事的下人。 不得已,她只能逮个侍卫,很是严厉的问道,“府里的人为何如此没规矩?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在此?为何没人近前服侍?” 侍卫站得笔挺有力,回得也不卑不亢,“贵妃娘娘落了水,皇上也湿了龙体,汀雨阁的人正服侍皇上和贵妃娘娘更衣。” “那也该留个人侍奉皇后娘娘!”陈嬷嬷气恼不已,指画道,“你去把你们大管事叫过来,我问问他,到底会不会做事,竟敢如此冷落皇后娘娘!” “大管事为皇上张罗午膳去了,没空过来。”侍卫回答完,突然扫了一眼厅堂外诸多的宫女太监,‘咦’了一声,“不是有如此多人吗?” “你!”陈嬷嬷气得差点给他一耳光,许是看在他腰间带有佩刀的份上,她忍了一口气,指着他下令,“你去别院叫几个人过来!” “王爷有令,任何侍卫不得擅自离岗、换岗,若有犯者,一律按军中法纪处置!”侍卫抬了抬下巴,说得铿锵有力、气势凛然。 陈嬷嬷双眼狠瞪,完全没想到瑧王府的侍卫竟如此不通人情,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中! 她懒得再与他多说,转身就要离开汀雨阁去别处找人。 但侍卫突然将她拦下,又一脸严肃的说道,“瑧王府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陈嬷嬷险些吐血,指着他怒骂,“你好大的狗胆,是想软禁皇后娘娘不成?!” 侍卫还是抬着下巴,一板一眼的说道,“这是瑧王府规矩,任何人进府需遵从,若有违令者,当乱贼处置!” “你……你……”陈嬷嬷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转身跑回了厅堂。 把侍卫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苏皇后。 苏皇后脸色阴沉,美目瞪着厅堂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声道,“都候着吧,等皇上来了再说。” 这是瑧王府,并非深宫内院,她虽是长嫂,但来此也是客。 其次,皇上也在此,还轮不到她使威风。 陈嬷嬷气得肝火冒,可主子都发了话,她也只能憋着火气,然后安安静静地候在苏皇后身边。 碧落阁。 柳轻絮屁股挨了两巴掌。 虽然燕巳渊不是真打她,可是她也倍感委屈。 “是嫂子叫我下塘抓鱼的,我又不好拒绝,你就算生气也要找对人啊!” “府里没人了吗?那些侍卫都是摆设不成?”见她还狡辩,燕巳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天天捧着哄着伺候着,就差把她供起来了,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她身子快些痊愈? 结果她倒好,趁他一时不在就胡来! “抓鱼当然要自己抓才有乐趣,找人抓鱼,那鱼都不香了。”柳轻絮噘着嘴道。 “你还敢说!”燕巳渊扬起手,又准备继续‘家法’伺候。 柳轻絮突然往床上一趴,主动撅起屁股,不服气地嚷道,“来来来,尽管打,我不介意再躺个十天半月,反正你这几天夜夜过度,我正好休息休息!” 燕巳渊一脸黑线,巴掌停在半空中是怎么都落不下去。 若真让她屁股上多几个巴掌印,那不是折磨自己吗? 狠狠瞪了她一眼,他坐上床,把她捞到腿上。 骂不得打不得,除了摆脸色,他也实在不知还能做什么了! 柳轻絮先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咧嘴勾住他脖子,还大胆的分开脚跨坐在他身上。 “巳爷,别冷脸嘛,来,笑一个。” 眼前的她就跟女痞子似的,燕巳渊是想笑又不敢笑,怕自己破功后她更加得寸进尺。 眸光闪过,他冷硬的薄唇突然弯起,有些邪魅的凑到她耳边,“想要了?” “……”柳轻絮顿囧。 就在她后悔自己用错姿势时,燕巳渊双手扣住她腰肢,让她紧紧的贴在他那。 她忍不住挣扎,却被他扣得更紧,甚至就这么短暂的功夫,他身上就起了变化,窘得她欲哭无泪,只能粉拳伺候,“大白天的你别乱来!皇兄他们还在府上呢!” “皇兄忙着伺候吕贵妃,没空理会我们。”燕巳渊腾出一手,要把刚为她换上的衣物解掉。 见他有动真格的迹象,柳轻絮还真有些急了,赶紧抓住他手腕求饶,“你别闹……我错了还不行吗?就算皇兄不过来,皇嫂也还在府上,要让她知道我们大白天的做那种事,肯定会说我们坏话的!” 燕巳渊大手突然转移方向,扣住她后脑勺,然后一口将她诱人的红唇吻住。 他眸底火苗窜动得厉害,可柳轻絮根本拒绝不了。 她也搞不明白,他们最近夜夜笙歌,而且都是半宿半宿的折腾,可始终都像喂不饱他似的。 甚至有时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她呼吸蹙紧快喘不过气,燕巳渊才从她唇齿间退出,抱着喘息,也改变了她的坐姿,以免自己真的把持不住。 柳轻絮窝在他怀里,脸颊又红又烫。 他现在的吻是越发纯熟有技巧了…… 就连床事也大有进步,都不知道他背地里看了多少‘小人书’…… 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只是不想拆穿他而已。 “絮儿,你觉得吕贵妃如何?”燕巳渊垂眸看着他。 “挺好的。”柳轻絮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句话,说‘皇兄伺候吕贵妃’,遂抬起眼问他,“吕贵妃应该不是一般的宠妃吧?” “嗯。” “呃?”他一个简单的音调,柳轻絮却是有点掉黑线,越发觉得皇上这个兄长的口味有点那啥。 毕竟他和吕贵妃年龄差得有点大,而且两个人性格完全不搭,怎么看怎么违和。 “皇兄将她藏了五年。” “藏了五年?什么意思?”柳轻絮在他腿上坐得笔直,好奇心铺了一脸。 之前有关吕贵妃的事虽然他有说过,但只几句话草草带过。宫里那么多妃嫔,她也不感兴趣,所以从没想过要深扒谁。 但跟吕贵妃接触后,她有种很异样的感觉,吕贵妃好像没她想得那般复杂…… 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贵妃娘娘,说下荷塘抓鱼,卷起袖子就跳下去了! 还是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那一幕深深的刻进她脑中,好笑的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 燕巳渊为她理好衣襟,又把她发髻上歪斜的珠簪摘下,重新为她别进发髻中,做好这些后,他盯着她深深打量,轻抿的性感薄唇微微上扬着,似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柳轻絮不是没享受过他的服侍,相反的,她的衣食住行他样样都有参与,包括她每日穿什么衣物,都是他先起床为她挑选好放衣架上,可以说只除了吃和拉他帮不了外,什么事他都为她做过。 只是很少被他这样盯着,那黑眸不再幽沉,而是泛着深邃潋滟的光泽,像欣赏什么稀罕物件似的,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心跳都莫名加快了。 “看什么?赶紧说正事!”她忍不住拿指头戳他胸膛,就怕他这种腻歪一会儿又走火。 燕巳渊捉住她细葱般的指尖,放到唇上啄了啄,在她微微不满的瞪视下,这才开始与她说起来,“我也是才知道皇兄心底的那人是她。” “皇兄一把年纪了,不会才找到真爱吧?” “有何不可?” “倒也没什么不可的,只是觉得他那个年纪,不单单女人多,孩子都一堆了,现在说他对吕贵妃是真爱,就挺那啥的……”柳轻絮干笑,怕他理解不了,她又补充道,“你也知道我来历,我家乡那边是一夫一妻制,男人在有妻子的情况下找别的女人,那是有违道德和法律的。当然,这里是玉燕国,皇兄是君王,他想要多少女人都是他说了算。可是他跟苏皇后都成亲二十几年了,现在说吕贵妃是他真爱,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我是真有些接受不了。” 放二十一世纪,吕贵妃就是妥妥的婚姻插足者。 但她也知道,国情不同,她不能拿二十一世纪的原则去要求这个世界的人。在这个世界,吕贵妃既没犯法也没践踏道德,是时代赋予了男人三妻四妾的权利,不论是妻还是妾,说白了都是男人的私有玩物。 与其指责吕贵妃,倒不如多骂几句皇上是头大种马!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燕巳渊如何能看不出她对自家皇兄的嫌弃?也是知道她来历非同寻常,他只温柔的看着她,没想过要与她这番大不敬的言论计较。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兄是有不少女人,但他只要一日为君,便会多做一日无情帝王。旁人不知帝王心,可我自小便能看懂他,女人再多又如何,连爱一个人都要躲藏遮掩,终是一生憾事。” 他的话对兄长有很明显的维护,但柳轻絮也承认,她反驳不了。 燕巳渊眸光突然移向窗户,俊脸的轮廓多了一丝冷硬,先前还磁性的嗓音也变得低沉,“苏丞相确实是肱股之臣,可苏家以他为首,在朝中势力日渐壮大。除去兵权与苏家无缘外,苏家及其人脉涉足了朝中各要职。他们虽拥护太子,但谁也不能保证太子登基后玉燕国不会改名换姓。”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讲解朝廷之事,柳轻絮是很意外的。而意外的同时,她也有些哭笑不得。 是谁说他一天到晚闲散无事的? 这不是门门清嘛! 信外面的传言真的会被坑死…… “我懂你的意思。”她微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看不起皇兄的。我曾经也看过一些圣人的治国名言,治国者,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皇兄不是寻常人,拿寻常人的标准要求他,对他是不公平的。” 燕巳渊转回头,深眸中又有了笑意,“我是怕你对他有所误解,从而把我想成他那般,以为我也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 柳轻絮干笑的咧了咧嘴。 没错,她心里确实觉得,若燕辰豪废掉苏皇后,是有些始乱终弃。毕竟大叔一枚,孩子一堆,居然爱上了吕贵妃这样年轻的小姑娘…… 要是换到二十一世纪,这可真是妥妥的渣男行径。 可仔细想想,这些与她有何关系? 旁人怎么过是旁人的事,只要不影响他们夫妻关系,她都ok。 再说了,本来她就管不着,不是么? “巳爷,咱们是不是忘了府里还有客人了?”她笑着推了推他。 “你确定她是客人不是仇人?”燕巳渊用指腹刮了刮她鼻尖。 “再是仇人,也不能让她干坐着啊!” “那絮儿想如何?”他笑问。 “她不是挺能装的吗,那就让她装个够好了!正好小嫂子也在府上,上次她做局挑拨我们的事,这次跟她把账算一算。我那天受的刺激,今日加倍叫她受回去!”柳轻絮一点都没掩饰自己想报复的心情,龇着牙恨恨道。 “好,都依你!” 汀雨阁。 苏皇后差不多坐了快一个时辰的冷板凳,才看到燕巳渊牵着柳轻絮出现。 心里的火不知道烧得多旺,可面上她还是硬装出娴雅的姿态,微笑着接受夫妻行礼。 “絮儿身子刚痊愈,就免了这些礼数吧。” “谢皇嫂。”柳轻絮直起身。扫了一圈,她突然惊讶道,“怎么都没人在皇嫂跟前服侍呢?”顿了一下,她又拍拍自己额头,“哎呀,瞧我都忘了,皇兄和吕贵妃也在府上呢,这会儿人都去他们那边了!皇嫂,对不住啊,我们不是有意怠慢你的。” 看她那惊讶又自责的模样,苏皇后脸色忍不住绷紧,以至于脸上的微笑都变得僵硬,“都是一家人,服侍谁不是服侍?不碍事的。” “咦,皇兄和吕贵妃怎么还没出来呢?这大白天的……”柳轻絮说到后面,故意压低了声音,还露出一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的表情。 第81章 秋后算账 苏皇后脸上的笑如同凿子雕刻,又硬又僵。 柳轻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接着就朝秀姑吩咐,“秀姑,你去看看皇上他们好了没?” 好了没…… 是衣裳换好没?还是别的事好了没? 秀姑都险些失笑,赶忙低着头退了下去。 就连燕巳渊都不自然的侧过身,虚握拳头遮在唇上掩盖着快咧开的唇角。 而另一边。 看着赖在床头且抱着床柱死活不肯离开的女人,燕辰豪揉着太阳穴,再一次压着嗓子对她道,“彰儿在瑧王府已经很给他们添麻烦了,你若留下,只会更加打扰到他们。瑧王的性子你不了解,他若置气,还会给朕使冷脸。” “我留下来是照顾彰儿的,不会打扰到他们!要是他们觉得我在府里白吃白喝,大不了我在这里做粗使丫鬟!” “你!”燕辰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可看她那倔强的样子,他又倍感无奈。 他索性蹲下身,搂住她,一边暗戳戳使力将她从床柱拉开,一边温着嗓子哄道,“你先放手,我们这就去找瑧王商量。这是瑧王府,就算朕不反对,也得要他们夫妇点头才行。” “我不要跟你去,我自己去找轻絮说!”吕芷泉抱着床柱不放,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乖,别闹了,让他们等久了,指不定会笑话我们的。”燕辰豪继续哄。 “你是皇上,他们只会笑话你。” “……” “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的!” “泉儿!”燕辰豪板起了脸。 “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你们成双成对的,为何非要让我在旁边?”吕芷泉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挣开他的手臂,然后扑到床里面,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着他,“你答应过我不让我出风头,可你不经我同意就封妃,让彰儿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差点让我们母子阴阳两隔。你也答应过我不让我轻易抛头露面,可是每次皇后在场,你都要强迫我去她跟前。你还答应过我,说我想做任何事都行,那我现在就想留在瑧王府照顾彰儿,你是不是还要继续食言?” “朕……”燕辰豪皱着眉,被她说得有几分心虚。 “我不想见她,更不想听她阴阳怪气的说话,你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不行吗?”吕芷泉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燕辰豪沉着脸默了片刻。 “好,一会儿朕来接你。” “嗯。” 两个人刚商量好,就听御前大总管高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启禀皇上,瑧王殿下派人来请你们过去。” 燕辰豪再深深的看了看床上的人儿,“你乖乖待着,朕很快便来接你。” “嗯。” …… 见燕辰豪独自出现,苏皇后从软垫上起身,关心的迎上前问道,“皇上,芷泉妹妹呢,怎么没同您一起过来?” 她落了水,受些了寒,朕让她先休息。” “要紧吗?可让人看过?” “无碍,待她身子暖和后便没事了。”燕辰豪答完,径直走向主位盘腿落坐。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苏皇后狠狠的抿了一下红唇,然后才走到他身侧跪坐下来。 柳轻絮和燕巳渊暗暗的交换眼神。 最终一致认定,吕贵妃受寒应该只是搪塞苏皇后的借口。 他们在霖源阁那么久,要是吕贵妃有恙,怕是早就喊人过去了。 “你们与皇嫂说什么呢?”燕辰豪突然朝燕巳渊抬了抬下巴。 “回皇兄,皇嫂担心十皇子,臣弟向皇嫂说了些有关十皇子的情况。”燕巳渊回道。 “你皇嫂就是如此,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的过问,不然夜寐难眠。”燕辰豪斜了苏皇后一眼,似是在责备她操心太多。 但柳轻絮却听得暗暗发笑。 而苏皇后仿佛听不出他话中其他含义,温婉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执掌后宫,凡事顾虑周全,这是臣妾的本分。您整日操劳国事,臣妾不把后宫打理妥当,难道事事等着您来张罗?” 燕辰豪接过高淳奉上的茶,抿了一口,赞道,“渊儿府中的药茶能让人神清目明,为兄甚是喜欢。” “皇兄若喜欢,臣弟便让人多备一些,明日进宫给皇兄送去。”燕巳渊回道。 “好。”燕辰豪点了点头,又细细的品尝起来。 燕巳渊也端起茶杯,陪他细品慢饮。 半盏茶过后,他似是想起什么,放下茶杯突然朝苏皇后看去,“皇嫂,臣弟有一事想请教您,不知您能否为臣弟解惑?” 苏皇后微笑道,“什么请教不请教的,渊儿有何话,但说无妨。” 燕巳渊看着她的眸光暗转幽沉,“那日在宫中,絮儿被您唤去,听絮儿说,撞见臣弟与您宫中婢女在一殿中私会。臣弟很是不解,那日臣弟离开紫宸宫后便出了宫门,如何能与宫女私会且还行那苟且之事?” 苏皇后惊讶的看向柳轻絮,“絮儿,可有其事?为何本宫不知?” 柳轻絮笑道,“皇嫂,您忘了吗?当日有个奴才把絮儿叫去,说是我家王爷来接我。结果我去了以后,听见殿中传来苟且声,虽然我没看清楚那两人,可那男子身影与声音与我家王爷相仿。我还以为我家王爷真喜欢上了您宫中的哪个宫女,本想找个机会向您讨了她,好让她名正言顺的跟了我家王爷,没想到我家王爷说这是误会,他并未与您宫中任何女子有暧昧之情。” “好大胆的奴才,竟敢假传消息欺骗我们!”苏皇后听完,一脸怒意。 这一句‘我们’直接将她与那场局划清了关系。 柳轻絮也没揭穿她,因为当时苏皇后和月玲珑并没有一同过去,她要说不知情,若是硬逼她承认,那反而是他们的不是了。 燕巳渊沉着脸道,“那皇嫂可愿将那假传消息的奴才交给臣弟?臣弟想知道,那日假扮臣弟与宫女私会的人究竟是何人!” 苏皇后痛恨道,“渊儿放心,本宫一定严查。胆敢辱没你清誉,若本宫查出幕后之人,定严惩不贷!” 燕辰豪扭转头,龙颜冷肃,质问道,“皇后,你不觉得栖霞宫太过危险了吗?” 苏皇后似是不解的看着他,“皇上的意思?” “那人身形酷似渊儿,又行使如此卑劣手段辱没渊儿清誉、挑拨他们夫妻之情,这居心叵测背后是否还有更大阴谋?” “这……” “为保皇后安危,朕觉得,这栖霞宫的人该换一换了。” “皇上。”闻言,苏皇后顿时有些急了,“栖霞宫的人都是服侍臣妾多年的老人,他们怎可能害臣妾?” “那假扮渊儿与宫女私会之人当如何解释?”燕辰豪龙颜上染着怒,嗓音也越发冷肃,“你说栖霞宫都是服侍你多年的老人,可那假扮渊儿的男子却在你宫中出现,还胆大包天的在你栖霞宫与人苟合,莫非你知晓是何人所为?” “冤枉啊!”苏皇后慌张得赶紧向他伏跪,委屈的喊道,“皇上,臣妾是真的不知情,但臣妾会让人彻查清楚,一定还渊儿清白!” “你以为仅仅还渊儿清白就能了结此事吗?在你栖霞宫出这等龌龊之事,本就不该,若是还有共犯,下次是不是还要取代朕?”燕辰豪厉声怒斥。 “皇上……”苏皇后被他斥问得说不出话来。 “今日若不是渊儿他们说出来,朕还真不知道,你栖霞宫居然会有如此‘能人’!而你不以为耻,还欲包庇纵容,你就是如此执掌后宫的?若朕与你一同姑息,那朕这皇帝还要不要做了?”燕辰豪训斥完,愤然起身,朝厅门外喝道,“高淳!” 高淳快速进来,躬身行礼,“皇上,奴才在。” “传朕旨意,让御前总卫孔泽带人将栖霞宫所有人等一并拿下,待朕回宫后亲自审问!”燕辰豪厉声下令。 “皇上……”苏皇后脸色如失了血般惨白吓人。 然而,燕辰豪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指着门外怒道,“还有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高淳不敢迟疑,领命后快速退了出去。 很快,门外就传来一群惊叫声和求饶声。 柳轻絮和燕巳渊不用出去看也知道,那是苏皇后带出来的人。 夫妻俩虽一言不发,但暗中交换了好几次眼神,特别是柳轻絮,再看苏皇后那慌张无措的模样,心里都爽翻了,实在憋不住笑,她就把头低下。 她知道燕巳渊一直记着那件事的。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今日当着哥嫂的面挑明开来。 更没想到,燕辰豪会借此机会把栖霞宫‘血洗’一遍。 估计苏皇后也没想到吧,她当初设那场局,以为能挑拨她和燕巳渊的感情,殊不知竟是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这会儿她人在瑧王府,就算她想回宫救栖霞宫的人也是有心无力! 要是可以,她真想拍手叫好。 可是,这才刚开始,她还要看苏皇后哭的时候! 正在这时,秀姑突然跑进来,跪在地上颤兢兢的禀道,“启禀皇上、王爷、王妃,方才陈嬷嬷去了吕贵妃房中,但不知怎的,她们都不见了!” 闻言,厅堂里的人神色全变了。 “什么?!” 第82章 臣弟会为她加倍讨要回来 一群人匆匆赶到霖源阁。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确实没看到吕贵妃。 房间里,被子铺在床上,被角被掀起,很明显看得出,先前有人躺在这里,后来掀被子下了床。 没有凌乱的痕迹,说明没有打斗争执。 桌上的茶具,燕辰豪还特意看了一眼,与他离开时摆放的位置一样,没有再被动过。 燕巳渊把侍卫叫来询问。 都纷纷表示,只看到陈嬷嬷进霖源阁,但没看见她们出去。 柳轻絮在旁边听着侍卫回话,脑子里全是问号。 他们瑧王府的安保工作可是很严密的,就算霖源阁房间周围没设侍卫,但霖源阁大门外也有侍卫值守,就是方便让皇上和吕贵妃在屋里休息时可以随时传唤。 除此外,还有巡卫。 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处还有金奇卫呢。 可以说,就算长着翅膀的虫子,想从天上飞出去都不容易,两个大活人,是如何做到避开明卫和暗卫消失不见的? “皇后!”燕辰豪龙颜铁青,双目凌厉的瞪向苏皇后,“你派陈嬷嬷来此究竟想做何?” “皇上明鉴,臣妾冤枉!”苏皇后早就花容失色了,跪在他面前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渊儿他们可以作证,臣妾先前一直与他们叙话,没吩咐过任何人做事,更别说让陈嬷嬷过来了。臣妾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请皇上不要冤枉了臣妾。” “不是你指使,陈嬷嬷会过来找芷泉?你可以说渊儿他们在,你没机会指使陈嬷嬷,可谁又能证明你事前没指使她?”燕辰豪怒指着她,当真是龙颜大怒了。 “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苏皇后伏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一边哭一边解释,“先不说臣妾没使唤陈嬷嬷过来找芷泉妹妹,就算臣妾真有使唤陈嬷嬷过来,可瑧王府如此多侍卫,怎么连两个人都看不住,这其中必是有何蹊跷。”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 当真是狠角色,这就开始拉他们瑧王府下水了? 她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已上前,沉声道,“皇兄,此事发生在臣弟府中,臣弟不敢推卸罪责,请皇兄恩准,让臣弟派人彻查一番。” “快去!”燕辰豪低喝。 “是。” 看着自家男人离去,柳轻絮也不闲着,默默的退出屋子,然后拔腿追了上去。 “阿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守卫如此森严,小嫂子和陈嬷嬷难不成有一人会遁地术?” 燕巳渊脚步一顿,幽沉的眸子突然眯成了两条缝。 柳轻絮也赶紧停下,仰头问道,“怎么了?” 燕巳渊转头看着她,压低着嗓子问,“絮儿,你与吕贵妃在荷塘边玩耍时,可发现她有何异样?” 柳轻絮赶紧回想,把吕贵妃望着荷花感慨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她就说了那么些话,我没接,然后我们就说到吃鱼上了。” “那她功夫如何?” “功夫?”柳轻絮想着想着突然双眸一睁,“阿巳,你不问我都没想起来,我看小嫂子跳进荷塘的时候挺利落的,而且她不是被皇嫂的出现吓到了吗,当时她跌进水中我去抱她,发现她腰骨异常柔软,难不成小嫂子她……是个高手?!” 燕巳渊摸了摸她的头,冷硬的薄唇倏然勾勒,“看来我们低估了她。” 柳轻絮黑线,“府里守得如此严密,她这样都能跑出去,那她轻功得有多好?皇兄他知道吗?” 燕巳渊默了片刻,道,“我会向皇兄求证。” 随后他把余辉招到近前,低语了几句。 余辉很快离去。 柳轻絮知道,他这是派余辉去向暗中的金奇卫查证消息。 毕竟当着帝王帝后的面,他们也不好说府里埋了暗卫。 一盏茶的功夫,余辉就回到他们夫妻跟前。 听他禀报完,不但柳轻絮目瞪口呆,就连一向表情腺不发达的燕巳渊都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夫妻俩对望着,除了说不出话以外,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据金奇卫的人口述,吕贵妃不但把陈嬷嬷打得半死不活,还带着她往瑧王府后面的山上去了! “阿巳,我们该如何向皇兄说?”柳轻絮很纠结,因为这事中有些逻辑让人想不通。 如果陈嬷嬷做了什么事,吕贵妃可以直接告状,让皇上替她出头便是,自己动手不说,还把人带走,她不嫌累吗? 燕巳渊沉默良久,与她说道,“我去见皇兄,你且在碧落阁等我。” 柳轻絮点了点头。 霖源阁内。 苏皇后还跪在地上,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虽然停止了哭泣,但一双美目又肿又红。 燕辰豪盘膝而坐,腰背端得笔挺,龙颜染着怒,一身帝王之气威严又凌厉,整间屋子都笼罩着沉冷压抑的气息,就连门外的侍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不经意间就触犯到了天威。 “皇兄,有侍卫看着陈嬷嬷将吕贵妃打晕并带去了后山。”燕巳渊垂眸禀道。 “什么?!” 燕辰豪眼中充满了震惊,仿佛觉得很不可思议。 而苏皇后与他同时惊呼,激动得从地上起身,问道,“陈嬷嬷不会手脚功夫,如何能将吕贵妃打晕,如何能将吕贵妃带出瑧王府?渊儿,你可要查明清楚!” 燕巳渊朝身侧看去。 那被他带进来的侍卫单膝跪在地上,卑躬卑敬的道,“皇上、皇后娘娘,陈嬷嬷带吕贵妃从后门偷逃出去时,小的正巧从那里经过,但小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敢上前阻拦,只看到陈嬷嬷把吕贵妃扛在肩上,而吕贵妃并无挣扎迹象。” 燕辰豪猛然怒指着苏皇后,“你不是说陈嬷嬷不会手脚吗?那青天白日的莫非是侍卫撞了邪看走了眼?若不是你指使,陈嬷嬷如何能对芷泉下手?你最好祈祷芷泉没事,要是她少一根头发,朕唯你是问!” 面对他满身盛怒的火焰,苏皇后红肿的双眼又滚下了泪水。 委屈、含冤、不满…… 甚至觉得面前的男人无比的陌生。 “皇上,你我二十几载夫妻情分,臣妾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正是因为你我做了二十几载夫妻,朕比谁都了解你!”燕辰豪铁着脸寒着眼看着她,几近逼问,“你敢对天起誓,你真是善良贤淑之辈?你敢对天起誓,你从未伤害过芷泉与十皇子?” “臣妾……”苏皇后张着嘴,但辩解的话突然卡在喉咙口,脸色惨白如纸,身子都莫名的颤了起来。 因为他质问的是‘伤害’…… 这说明什么?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渊儿,召集人手!”燕辰豪收了凌厉的目光,转身夺步离开了霖源阁。 他这一走,如同抽干了苏皇后的力气,苏皇后‘咚’的一声瘫倒在地上。 但没人上前扶她。 她的人都被燕辰豪一道旨意控制起来了。 在场的人,高淳见燕辰豪离开,也赶紧带着御前侍卫追了出去。 至于燕巳渊,负手立于她身前,泛着冷芒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臣弟甚是佩服皇嫂的耐心,只是颇感遗憾,这些年后宫如此多佳丽都没能扰乱皇嫂分寸,皇婶却因臣弟的女人而撕裂伪装,想来真替皇嫂感到不值。” “你……你说什么……本宫不懂!”苏皇后仰头望着他,红肿的双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慌乱。 燕巳渊嘴角扬起,但迷人的笑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反而透着砭人肌骨的寒气,“皇嫂不用懂,皇嫂只需明白,絮儿所受的伤,臣弟定会为她加倍讨要回来。” 他转身欲离去,突然又顿下脚步,狭长的眸子斜向她,别有深意的再道,“皇嫂,燕家的江山不是谁都可以占有的。你也说过你与皇兄二十几载夫妻,难道皇兄的为人你一点都不了解?” 目送他离去,苏皇后双目瞪得死死的,圆睁中透着一股狠狠的狰狞,垂落在腿边的双手紧紧握着,整个身子都止不住战栗。 仿佛繁华落幕,只剩下无尽的羞辱和难堪。 对燕辰豪,她怎可能不了解? 正是因为太了解了,所以他们夫妻才会越来越离心! 没有哪个皇帝像他那般窝囊…… 只要太后在他面前闹一闹,他就毫无底线的妥协! 他甚至把太后对小儿子的偏心当成可歌可敬的慈爱,毫无怨言的纵容,不容任何人有异议! 在他心中,只有太后与兄弟,从未有过他们母子! 这样的男人,她能指望什么? 指望他雨露均沾? 还是指望他心底藏着一个‘所爱’? …… 说是后山,但离瑧王府也有好几里远。 燕辰豪带着大批侍卫直奔而去,一路严密搜查,一口气搜到半山腰,可都没发现陈嬷嬷和吕贵妃的踪影。 就连痕迹都没有。 “渊儿,你确定她们来了后山?”站在半山腰间,望着远近茂盛的荆棘,燕辰豪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 那些忙于搜查的侍卫都没他脸上的汗多,而他不仅一头是汗,后背上的龙袍都被汗浸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无形中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无措。 “皇兄,想必您应该清楚,吕贵妃她不会出事。”燕巳渊咧开唇角,言语中隐藏着打趣的意味。 “你……”燕辰豪张了张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顿时沉着脸没好气道,“你知道便是,别声张!” “既然她有如此能耐,那皇兄又何必担忧?” “朕还不是怕她跑了!”燕辰豪脱口而出,但说完后他别扭地抿紧唇,假装环顾四下,然后不耐烦地催促,“别给朕磨蹭,赶紧找人!” “咳……是,臣弟尽力而为。”燕巳渊抖了抖肩,低下头应道。 他只尽力,至于能否找得到,那就怨不得他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名侍卫的高呼声。 很快,高淳慌张地跑到燕辰豪跟前,擦着汗禀道,“皇上,那边发现了陈嬷嬷的尸体,还有一只贵妃娘娘所穿的鞋子。” 燕辰豪顿时运起轻功朝他指的方向飞去。 燕巳渊也没懈怠,紧跟而上。 在陡峭的山壁边,陈嬷嬷仰面躺在荆棘丛中,双目圆凸,早就断气了。而在她旁边,一只精致的绣花鞋挂在灌木枝丫上,崖边还有凌乱的脚印,以及踩滑的痕迹。 再看陈嬷嬷身上,衣裳有些凌乱,手里还握着一块碎布。 不难看出,这个地方经历过一番撕扯,最后两败俱伤,一个死在荆棘丛中,一个不幸掉入山崖下…… 燕辰豪看过现场后,立马喝道,“下山!务必要将贵妃找到!” 看着自家兄长从未有过的慌乱之色,燕巳渊嘴角暗暗地抽了好几下,眸光别有深意地朝高处望去。 这小嫂子也是个‘能人’…… 近百名侍卫从半山腰往山下返去,又开始严密地搜寻山底。 可忙到天黑,别说吕贵妃的身影,就是个路人都没瞧见。 柳轻絮听说他们到后山寻人,也赶了过来。 听余辉把情况说完,她跟燕巳渊做出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也是首先朝山顶的方向望去。 燕巳渊握着她的手突然捏了捏。 她扭头看向他,眼中有许多不解。 这是干嘛呢? 她没到现场都能分析出,那是吕贵妃故意设下的障眼法,就是为了把人引下山。他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为何不明确的告诉兄长? 至于她为何如此笃定那是吕贵妃的障眼法,原因再简单不过。吕贵妃身手了得,能带着陈嬷嬷跑出瑧王府,又怎么可能跟陈嬷嬷在山崖边厮打?何况区区一个小山崖,有轻功的她怎可能摔得下去? 燕巳渊没说话,只暗暗地向她勾了一下唇。 柳轻絮掉着黑线,再看向某位皇帝兄长,龙颜大怒,又气又急,一个劲儿地让人在山下搜寻,好像失了方寸。 可越看她越有种想笑的冲动。 好好的君王,非得把自己演成个傻子,这样真的好吗? 她一时间也不明白这对兄弟到底想做何,直到回到瑧王府—— 燕辰豪让人把陈嬷嬷的尸体扔到苏皇后身前。 “皇后,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第83章 去你的最后一次 看着陈嬷嬷僵硬的尸体,苏皇后先是狠狠愣住,然后身子一晃,眼皮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江九在燕巳渊暗示下快速上前,查看后向燕辰豪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急火攻心,晕过去了。” 燕辰豪并没上前,冷着脸朝高淳下令,“传朕口谕,皇后身染恶疾,为阻恶疾散延,即刻起封禁栖霞宫,任何人不得靠近栖霞宫半步,违令者斩!” 高淳领旨,“是。” 柳轻絮和燕巳渊静静的听着燕辰豪下令,又默默的看着御前侍卫把苏皇后带走。 对于燕辰豪这一做法,他们心里很清楚,目的不是要苏皇后的命,而是先阻断她与苏家往来。 苏家一党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杂,要一下子扼制以苏丞相为首的势力,那是不可能的。但控制苏皇后以试探苏丞相的反应,这一举动还是可行的。 虽然他们达不到他们最终想要的结果,不过以传染病为借口拔掉苏皇后身边的所有人,也算抽干了苏皇后的血,至少她没有机会再使坏了! 柳轻絮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燕辰豪突然朝燕巳渊抬了抬下巴,颇有些不满的道,“沈宗明呢?还不给朕带过来!” 燕巳渊朝余辉睇了个眼色。 没多久,余辉将沈宗明带到了他们面前。 跪在地上,沈宗明都没等燕辰豪审问,就先伏首认罪,“皇上,臣愚昧,不该仅凭一纸书信就认定瑧王妃是杀害小女的凶手!是臣粪水浇了头,分不清是非好歹,臣罪不可赦,请皇上降罪!” “你也知道你是粪水浇了头?哼!”燕辰豪负手冷视着他,厉声斥道,“亏得瑧王几次向朕褒赞你,说你人为张弛有度,处事公正严明,没想到你居然偏听偏信,竟做出杀害瑧王妃之举,实在可恨可憎!” “臣罪该万死!”沈宗明一下子痛哭呼道。 “你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臣这就以死向瑧王妃赔罪!” 看着他猛然起身,冲向一名侍卫,伸手就要去夺侍卫的腰刀。 那名侍卫吓了一跳,并下意识地往后退。可还是晚了一步,让沈宗明抓住刀柄就将刀从他腰间拔出。 只是不待沈宗明抬手,一只杯子突然飞向他,精准地砸中他手腕。 “唔!”他吃痛的同时,夺来的腰刀也脱离手心掉在了地上。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王妃……” 柳轻絮撇着嘴,“我还没说让你死呢,你急什么?” 沈宗明重重地朝她跪下,低着头也不说话,任凭她发落。 柳轻絮拉着脸,恨道,“沈大人,我和小七因为你而差点丧命,你可认罪?” “下官认罪。”沈宗明悔恨无比地点头。 “刚才是我救下的你,你可认?” “是王妃救了下官。” “你都认那便好,那我就宣布,从今日起你的命归我了。” 沈宗明抬起头,神色呆愣。但很快,他似是明白过来,赶紧伏首道,“谢王妃不杀之恩,下官愿做牛做马报答王妃恩德!” 柳轻絮顿时一脸嫌弃,“做什么牛马?朝廷培养忠君爱国之臣,可不是为了给人打杂做粗活的!” “那王妃是要下官……”沈宗明又抬起头,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念在你为官多年恪守本分、对皇上、对朝廷尽忠效力的份上,你刺杀我的事我暂且给你记着,从今以后要你戴罪立功,为皇上、为朝廷效犬马之力,不得有误!你可愿意?” 沈宗明震惊得像傻了一样,双目发直地望着她。 他以为柳轻絮会把他贬为奴籍,从今以后要他在瑧王府为奴。 谁知竟是…… “怎么,你还不愿意?”燕巳渊不满的开口。 沈宗明这才回过神,眼眶里瞬间滚出泪液,激动地朝他们连连磕头,“谢皇上开恩!谢瑧王殿下开恩!谢瑧王妃开恩!” 也不怪他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本是来认罪领罚的,结果柳轻絮非但没要他的命,还要他继续为朝廷效力,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柳轻絮叹了口气。 她自认不是圣母,在是非对错上她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可唯独在这件事上,她退了一步,没打算与沈宗明计较下去。 看着这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个劲儿地用衣袖撸脸,把眼睛都撸红了。再想想他被人利用的原因,她心里又一次忍不住动容。 上前将他搀扶了起来,“起来吧。” “王妃……”沈宗明哽咽得说不出话。 “既然瑧王妃愿意原谅你,那朕看在瑧王妃的面子上饶你这一次。”燕辰豪沉着脸道,“如今皇后被软禁,她也没机会再对付你,你即刻启程回隆兴城,待交办好一切事宜后,速回京复命!” 沈宗明又一次怔愣,“皇上……” 燕巳渊淡淡勾唇,“沈大人,皇上欲封你为右相,统管工、兵、刑三部,另赐府邸一座,石邑千担,良田千亩,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宗明犹如被雷劈中,扑通朝燕辰豪跪下,“皇上,微臣何德何能……” 没等他把话说完,燕辰豪就不耐烦地打断,“给你半月,速到京上任!再磨磨蹭蹭,当心朕治你个抗旨之罪!” “……是!”沈宗明恍如做梦般,抬起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满眼中都是错愕。 最后还是高淳将他送了出去。 等他一走,柳轻絮也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给他升那么高的官职,合适吗?” 燕巳渊低声与她说道,“皇兄要扼制苏家在朝中的势力,总要有个人做‘先锋’,沈宗明无疑是最合适人选。” 柳轻絮幡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苏皇后害死了沈思巧,还贼喊捉贼的挑唆沈宗明杀她。依照沈宗明对女儿的那份父爱,他是不会原谅苏皇后的,那对苏皇后背后的苏家,定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另一面,把沈宗明提拔起来,分夺了苏丞相在朝中的权利不说,也是直接向苏家一党发出警告。 接下来,就看苏家的反应了。 若苏家能审时度势,知趣些,说不定能免遭一劫。倘若苏家冥顽不灵,还要暗戳戳的把持朝中各要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毕竟七成兵权都掌握在这对兄弟俩手中,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 “絮儿。”燕辰豪突然唤道。 “皇兄有何吩咐?”柳轻絮赶紧朝向他。 “好好照顾他们母子,朕先回宫了。”燕辰豪低沉地交代完,随即阔步离开了霖源阁。 “……”柳轻絮愣在原地,抓头。 他们母子? 吕贵妃和十皇子吗? 照顾十皇子没问题,但吕贵妃都跑了,她要如何照顾? “想什么呢?”燕巳渊搂住她,低着嗓子问道。 “听皇兄的意思,好像小嫂子还会回来找我们?”她试探地问道。 燕巳渊抬手刮了刮她鼻尖,“你会舍得把孩子放别人家中?” 闻言,柳轻絮忍不住笑了。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作为母亲,吕贵妃怎么会舍得自个儿子呢? 换言之,吕贵妃肯定还会回来。 而对此事,皇上明显是有把握的! “阿巳,你说小嫂子为何要把陈嬷嬷带去山上杀了?只是为了让陈嬷嬷帮她做局,好让人相信她失足落崖吗?” “她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事,想借此机会报复皇嫂。毕竟陈嬷嬷是皇嫂的亲信,如果坐实陈嬷嬷加害她,那皇嫂必然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早看穿了小嫂子的目的,故意让侍卫做假证,说是陈嬷嬷把小嫂子带走的?”柳轻絮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这是个好机会,不是么?”燕巳渊唇角勾勒,在她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邪魅和嘚瑟。 柳轻絮能说不是? 今日闹这么一大通,除了证明他腹黑外,他与皇上之间的默契那才真叫人叹服……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兄弟究竟是如何商量的,居然配合得如此滴水不漏! “忙了一天,该回去休息了。”燕巳渊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我自己走……”柳轻絮刚想拍打他,结果换来他一记冷眼,她努了努嘴,还是乖乖的靠在他身上。 …… 苏皇后患病一事很快传来,宫里宫外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丞相苏炳成还连夜进宫,可苏皇后患的极其严重且还能传染的怪病,栖霞宫四周侍卫林立,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苏炳成压根就见不到女儿。 他随即带了好几名官员前去御医院打探消息,可得到的回复都是,苏皇后的病比天花还严重,好几个宫人近距离接触她都染上了,现在群医都无策,连病因都找不到,正准备向皇上请旨,看皇上能否派人去药王谷把药王请出来。 苏炳成听御医说完,又带着官员前去中宫见太子。 不曾想,太子竟被皇上禁足。 母子俩同时出事,虽说事态不一,可苏炳成还是嗅出几分不对劲儿,立马召集了不少大臣到丞相府,美其名曰商议苏皇后的病情。 紫宸宫。 听说苏炳成离开后,瞿太后颇为恼火的对儿子说道,“要是哀家来办这事,哀家定先把苏炳成给软禁起来,看他还如何在朝中上蹿下跳!” 面对自家母后的小性子,燕辰豪是哭笑不得,“母后,不可操之过急。” 瞿太后拉着脸道,“这些年来,我燕家从未亏待过他们,可他们呢,却恨不得你早些退位,好让太子做皇帝,这背后掩藏的心思,当谁不知道似的,就凭这点哀家就不待见他们!” 他皇帝儿子才四十出头,正值壮年,可某些人却盼着她儿退位,每次想到这事她都生气。 “儿臣会处理好的,母后莫要为了这些人动气,当心身子。”燕辰豪蹲在她身侧耐心哄道。 “皇后那,你去过了吗?”瞿太后缓了缓脾气,突然问道。 “母后觉得儿臣该去吗?”燕辰豪神色微沉。 “你们夫妻的事,哀家从未插手过,可皇后她实在太让哀家失望了!”提到大儿媳,瞿太后连连摇头叹气,“她再如何伪装,哀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只要她能将后宫打理好,能让你心无旁贷的治理朝政,哀家就知足了。可没想到,她容得下后宫嫔妃,却容不下一个弟妹,哀家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会那样?如果她是担心渊儿夺你皇位,那她应该对渊儿不满才是,为何要把剑指向絮儿?” “她是觉得您待絮儿不同。” “哀家就算待絮儿有所不同,那也不是她杀絮儿的理由!”瞿太后忍不住气恨,“她要觉得哀家薄待了她,那她便不要做皇后,不需要她母仪天下,她也可以像絮儿那般活蹦乱跳!再说了,哀家哪里待她不好了?打从她嫁进燕家,哀家就从来没刁难过她,以前哀家也时常找她玩笑,可她那性子,哀家根本就与她说不到一块去,难道这也要怨哀家?” “好了,母后,不是你的错,你别为她烦心,儿臣会处理好的。”燕辰豪温着嗓子继续哄她。 “唉!”瞿太后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 瑧王府。 柳轻絮累得不想动,可身上的男人还没打算停手,她望了望头顶,欲哭无泪。 “别闹了,行吗?”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榨干了。 “最后一次。”燕巳渊伏在她耳边轻咬,双手也肆意的拨着火。 “去你的‘最后一次’!”柳轻絮忍不住捶他。这话她都快听出耳茧了! 燕巳渊笑着将她双手推到头顶,正欲继续—— “王爷,有刺客!” 门外,突然传来余辉的声音。 夫妻俩戛然停止。 交换眼神,彼此眼中都很明了。 只是没想到,吕贵妃来得比他们预想的要快! “赶紧的起开!”柳轻絮又开始推他。 “别管她……继续……”燕巳渊猛地压下身子。箭都在弦上了,叫他收弓,那不是要他命么? “唔嗯!”柳轻絮差点惨叫,好在一口咬住了他的肩。 门外,余辉禀报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两位主子出来,正想再唤却耳尖地听到了一丝丝异样的声音,顿时窘得在夜风中凌乱。 他们王爷精力会不会太好了?! 这都快天亮了啊! 第84章 太子的悔悟 在某爷的‘最后一次’中,柳轻絮压根顾不上‘刺客’的事。 第二天日上三竿爬起来,这才想起。 “秀姑,王爷呢?”那家伙折腾了一整夜,她不信他会去上朝。 “回王妃,王爷在汀雨阁与两位大人议事。” “他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 “十皇子那边?” “十皇子一早醒了,吕贵妃正陪他呢。” “嗯。”柳轻絮听着一切都正常,也就不慌了,专心的用膳。 用完膳,她人也精神了不少,虽说浑身酸唧唧的,不过还算某爷良心,知道给她洗澡抹膏膏,不然她铁定要在床上睡一天。 去了十皇子那。 站在房门外,听着里面稚气的童声以及女子温柔的声音,她示意秀姑不要打扰,只在门外静静地听着。 “母妃,彰儿会听话的,不会再乱跑了。小皇婶说待彰儿痊愈后就带彰儿去外面玩,还要给彰儿买糖葫芦。” “我儿真乖。”吕芷泉抱着儿子不停地揉他的小脑袋,恨不得将儿子重新揉回肚子里揣着。她仰头暗暗的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的湿润逼了回去,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只钱袋子,放到儿子手中。 小家伙打开袋子一看,见是银子,眨着乌黑黑的大眼仁问道,“母妃为何给彰儿银子?彰儿还小,不能花银子。” 吕芷泉摸着他脸蛋,笑说道,“你不是说小皇婶要带你出去玩吗?出门在外怎能不带银子呢?” 小家伙稚声稚气道,“小皇婶说她给彰儿买好吃的好玩的。” 吕芷泉温柔的脸上多了许多认真,语重心长与他说起来,“彰儿,你要记得,小皇叔和小皇婶要给你买东西,那是他们的心意,你不可以当成理所应该。他们对你好,你要心存感激,他们要是为你买糖葫芦,你就要为他们买些的别的作为感谢,这是你的心意,你听明白了吗?” “母妃,彰儿听明白了。”小家伙也认真的点头。 “那好,母妃去休息了,等母妃休息好了,再来看你。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吕芷泉忍着眼泪起身,再一次不舍的摸了摸他的头。 “彰儿会乖乖等母妃过来的。”小家伙为了表示自己很听话,主动钻进被窝里。 吕芷泉为他掖好被子,然后才转身离开。 打开房门,看着门外的主仆俩,她先是一愣,随即抹着眼泪笑了笑,“轻絮,对不住,打扰了。” 柳轻絮打量着她,还是昨日那一身衣裙,虽然料子华丽,可是到处都是划破的痕迹。 特别是巴掌大的脸上,明明憔悴得很,却还要强颜欢笑。 “小嫂子,彰儿这里有人照看,我先带你去霖源阁休息。”她故意把嗓门拔高,好让里面的小人儿听见,让他安心。 吕芷泉红红的眼眶里全都是感激。 进了霖源阁。 柳轻絮让秀姑找来干净的衣物,又让人准备热水和吃的。 洗了澡,收拾妥当后,吕芷泉跪坐在桌边,看着桌上为她布好的吃食,她没有动,却是低着头不停的抽泣。 柳轻絮没问任何。 “轻絮……谢谢你……”许久,吕芷泉才哽咽的开口。 “小嫂子,先吃点东西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秀姑随便安排了一些。”柳轻絮微笑着催促她。 吕芷泉抬起头,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眸肿得跟灯泡似的。偏偏她这模样还不吓人,反而更像受了委屈的芭比娃娃,比那种楚楚可怜的姿态更叫人心疼。 “轻絮,你都不问我为何要那样做吗?害你们找了我那么久,你怎么都不生气呢?” “小嫂子多虑了,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会生气呢?”柳轻絮笑着挑眉。 “感谢我?”吕芷泉一脸不解。 “不瞒小嫂子,我跟苏皇后有些过节,正愁对付不了她。小嫂子杀了陈嬷嬷,摆了苏皇后一道,也算是替我出了口气。” “我……”吕芷泉很是别扭的低下头,“我不知道你与她有过节,我杀陈嬷嬷是因为……因为是她把彰儿引去冷宫。彰儿身中剧毒,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与皇后有关,但与陈嬷嬷是绝对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杀了她,顺便借机会让自己脱身。” 她这一石二鸟之计柳轻絮他们早看出来了。 不过听她坦诚交代,柳轻絮还是很佩服她的勇气。 “小嫂子,你先吃东西,凉了对身子不好。” “……嗯。” 吕芷泉哽噎的抽了抽鼻子,又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这才端起身前的燕窝粥吃起来。 待她吃完,柳轻絮才又说道,“小嫂子,你就在这里住下吧,等你休息好,我再让人把十皇子接过来,让他和你一起住在霖源阁。他最近恢复得不错,江九说他体内的余毒已经消了,只是他年纪小,身子薄弱,不能跟成年人比,所以才让他多静休一段时日。” “住……住这里?”吕芷泉很惊讶她的话,毕竟她还没主动开口。 “怎么,小嫂子不喜欢霖源阁?那我让人为你安排别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柳轻絮误会,她赶忙摆手,而且脸蛋还突然涨红了些,“轻絮,实不相瞒,我本来是打算偷偷回来求你和王爷收留我一阵子,哪怕就是改名换姓在瑧王府做个丫鬟也成。” “噗!”柳轻絮喷笑,“小嫂子,你在瑧王府做丫鬟,别说我家王爷不会留你,估计皇兄第一时间就会杀到瑧王府。” 吕芷泉一听她的形容,顿时尴尬起来,“我……我……” 瞧她那语无伦次的样子,柳轻絮也不逗她了,认真安慰她,“小嫂子,你别多想了,其实皇兄什么都知道,所以你就安下心在瑧王府暂住吧。眼下十皇子的身子要紧,等他彻底好了,你再做打算,如何?” 吕芷泉还能说什么? 既然燕辰豪什么都知道,她再躲躲藏藏又有何意义? 她垂下肩,轻轻的点下头,算是接受安排。 柳轻絮早就看出她的心思,也能感觉到她是真心想脱离皇宫,更准确的说是想脱离燕辰豪。 这也是她不敢问太多的原因。 她怕知道得太多,反而坏事。万一这小嫂子开口求她,要她帮她脱身,那可就难办了。 她承认自己心眼有点多,可是身在燕家,她没办法不多个心眼。 离开霖源阁后,她去了汀雨阁。 本以为燕巳渊应该是在和大臣议事,却没想到,竟看到燕容熙跪在厅堂里。 “小皇叔,以往是容熙任性,不该与小皇婶开那些玩笑。容熙反躬自省,羞愧有加,往后定克己律己、循规守矩,绝不再对小皇婶有任何不恭之举。” 主位上,燕巳渊原本就冷酷的脸上熏染着一层阴霾,就只差把‘滚’字写在脸上了。 他不说话,燕容熙也不起身。 而柳轻絮站在厅堂外,莫名的有些尴尬。 进去,她怕自家巳爷不高兴。 离开吧,她又想看看太子究竟想做何。 她是真没想过,一向清高骄傲的太子居然会跑来瑧王府认错。想想之前他所做的事,不论是顺和寺院的逼婚,还是别院的软禁,他都是那么自信骄傲,仿佛一切都掌控在他手中。 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其实也就是她为何讨厌他的原因。后来她发现自己真没看错人,这家伙就是一个不讲道德、心无常伦、自私自负的阴险小人。 如今他跪在这里忏悔认错,讲真的,她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做戏! 一定是苏皇后的事起作用了! 燕巳渊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绕过桌子朝她走来。 柳轻絮有注意到,燕容熙跪得端正,一动不动,好似没发现她的到来。 看起来认错的诚意还是有的。 她以为燕巳渊出来只是与她说话,没想到他牵着她直接回了碧落阁。 “阿巳,不管他吗?”快到房门口的时候,她瞧他没有再去汀雨阁的意思,遂忍不住问道。 “看他就想杀了他!”燕巳渊握着她的手突然有些用力。 柳轻絮不说话了。 他的心情她理解,别说他这个叔叔无法原谅自己的亲侄儿,这换谁来都做不到大度。 谁叫燕容熙那么变态,居然想占有自己的皇婶! 等回了卧室,她有意转移话题,跟她聊起吕芷泉的事来。 “阿巳,我已经安抚好小嫂子了,她同意暂时住在府里,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别的心思,皇兄应该也放心了。” “嗯,我会派人告诉皇兄的。” “阿巳,要不我们出去玩吧?”柳轻絮突然踮脚勾住他的脖子,脸上全是期待的笑,“听说赌坊重建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怎样?小侯爷不愿做赌坊东家,那我们现在可算是赌坊老板了,看自己的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燕巳渊俊脸上的阴霾气息顿时消散了大半,低下头在她唇上咬了咬,“好。” 柳轻絮一得他应,赶忙推开他,然后把秀姑叫来安排事情。 江九留在府里,重点留意燕容熙的举动。 他们只带了余辉出门。 大街上。 看着前面手牵手毫不避讳任何人异样目光的俩主子,余辉耸拉着肩,总觉得自家王爷是故意的。 就是嫌他昨晚上差点打扰到他们的好事了,所以今儿特意把他牵出来遛遛,让他好好看够他们恩爱的样子! 对此,他心里是深深鄙视的。 不就是有媳妇吗,有何值得炫耀的? 突然,一个人从侧面冲过来。 余辉没来得及回过神,猝不及防的让对方撞上。 他身强力壮块头大,对方没把他撞倒,反而自己弹了出去,一下子倒在地上。 听到吃痛的叫声,余辉才发现对方是个女子,顿时目光凶凶地瞪着她,“没长眼吗?” 女子正想爬起来,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急又怕,“我……我不是故意的……” 余辉虽然不满她的冒失,但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何况还是个女的,他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正打算离开,结果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扯住他衣角就往他身后躲。 余辉脸黑,“……” 走在前面的柳轻絮和燕巳渊也听到了点动静,夫妻俩回头看。 正在这时,一名十五岁的少年把余辉拦住,跟在少年身后还有好几个手下,一个个都满脸凶相。 “死女人,你跑什么?小爷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少年嚣张地指着余辉身后的女子,威胁道,“给小爷过来,不然有你好看!” 看清楚少年的模样,柳轻絮顿时冷了脸。 她没想到大街上居然会遇上柳元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更没想到柳元杰居然在大街上欺负弱女子! 她直接走过去,站在余辉身侧。 “大……大姐,你怎么在此?”柳元杰猛地看到她出现,顿时无比惊讶。特别是在瞧见了朝柳轻絮走过来的燕巳渊后,他更是难掩慌张。 “柳元杰,你这是做什么?”柳轻絮冷着脸问道。 “大姐,她、她说跟我好,所以我带她回去。”柳元杰指着余辉身后的女子,虽然有些结巴,但理头十足。 “你胡说!分明就是你强抢民女!”躲在余辉身后的女子不甘示弱的伸出头喊道。 “你给我闭嘴!”柳元杰立马怒斥向她。 柳轻絮实在看不下去,一巴掌甩了出去—— “我看该闭嘴的是你!谁给你的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恶的?” “你……你打我?”柳元杰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呵!我还打不得你了?”柳轻絮冷笑,然后看向他身后的几个手下,“你们觉得呢?是要帮他出气,还是麻溜的滚开?” 那几个手下虽没见过她,但柳元杰叫了她‘大姐’,他们显然认出了她的身份,眼中早有了恐慌。再看到一身冷冽气息走过来的男人时,几个手下更是直接退了好几步,就差哆嗦跑人了。 看到燕巳渊过来,柳元杰也忍不住怂了。 转身拔腿就跑。 那几个手下见他跑,像被鬼追似的,跑得比他还快。 柳轻絮,“……” 第85章 你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吗? 她朝走过来的巳爷望去,突然就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她这男人,貌若谪仙,冷峻傲娇,随便往哪一站,哪怕什么都不做,那一身拒人千里的气息就能让人背寒毛耸,要是再带点情绪,那就像杀神附身,凛凛威压能把人憋得大气都不敢喘。 所以别说柳元杰直接被吓跑,就算四周的路人,都没敢靠近过来看热闹,且对他的关注远远多过柳元杰这个作恶的人。 想来如何不令人发笑?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打算带他离开现场。 可突然,余辉恼火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放手!” 她侧目望去,这才认真注意到那个被柳元杰欺负的女子。 十五六岁的模样,虽芒屩布衣,但身段纤美,容貌秀丽。 “大英雄,多谢您搭救,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大英雄不嫌弃,小女子愿追随大英雄左右,为奴为婢侍奉您。”女子看着胆怯,但说话干净利落。 然而,余辉本就黝黑的脸像烤糊的土豆似的,恶狠狠地瞪着她,“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子拉着他的衣角不放,仰着秀丽的脸庞望着他,“大英雄既然不屑小女子服侍,那小女以身相许,可好?” 余辉脸糊得更厉害。 就连柳轻絮都有种被雷劈的感觉,上前一步,说道,“姑娘,我们也没做什么,你不必如此。” 她就纳闷了,古代女子不该矜持保守吗,动不动就以身相许,这叫怎么回事? 遇上单身的还好,要是遇上有家室的,难不成还要娶她做二房? 再说了,要报恩,找她呀,她可是给了柳元杰一巴掌的! “可是你们帮了我,我就该报恩呐!”女子很倔强,看了柳轻絮一眼后,又巴巴的注视着余辉。 “我们不稀罕!”余辉咬牙拒绝。 他双手攥着拳头,要不是对方是个女子,估计他能给对方一拳头,直接把对方打趴在地。 柳轻絮眼抽地盯着那女子,又劝道,“姑娘,我们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赶紧回家吧。” “我……我没家。”女子突然松开余辉的衣角,用手背擦起了泪水,嘤嘤哭起来,“我是来京城投亲的,可是亲戚迁去外地,我找不到他们了……又遇上那个登徒子想调戏我,还让我把包袱也弄丢了……” 她一放手,余辉如踩到了大便,立马跳出好几步远,并且不停的捋衣角,就像女孩的手有毒似的。 他这嫌弃劲儿柳轻絮看得也是好笑。 活该他单身! 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不过这不是重点,眼下她得想办法把女孩打发掉才行。随即她从怀中摸出几粒散碎银子,抓起女孩的手,放到她手中。 “这点银子你拿着,先去买点吃的吧。” “……呃。”女孩也没拒绝,只是看了一眼银子后,又眨巴着眼望向余辉。 柳轻絮柳眉挑了一下。 咋的? 她该不会看上余辉了吧? 可瞅着余辉的反应,那就是跳闸的开关,完全断电。 而这女孩,明显也是巧眉眼做给瞎子看——白搭! “姑娘保重,我们走了。”接受到巳爷不耐烦的眼神暗示后,她赶紧给女孩挥手,然后跑到巳爷身边。 余辉大跨步跟上他们,生怕被他们丢弃似的。 女孩见他们走,在原地愣愣地望着了许久,眼见他们快要不见了,赶紧拔腿朝他们追去。 “王妃,属下看,还是找个地方歇一歇吧。”余辉突然提议。 柳轻絮如何不知道他的目的?瞄了一眼后面,她笑着打趣,“怎么的,你个大男人,还怕人家小姑娘吃了你?” “王妃……”余辉绷紧了脸。 “王爷,你觉得呢?”柳轻絮别有深意的朝自家巳爷挑眉。 燕巳渊看向余辉,突然勾唇,“你也老大不小了。” 余辉顿时内伤般地捂住胸口,哭丧着脸道,“王爷,您怎么和王妃一样不正经了呢!属下对女人可不感兴趣!” “噗!原来你喜欢男人啊?”柳轻絮直接笑喷了。 “……?!”余辉一张脸刹那间又焦糊了。 燕巳渊都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还接了一句,“以后离本王远些,免得王妃误会。” ?! 余辉彻底化成了黑炭! 柳轻絮都快笑死了,哈哈拉着燕巳渊赶紧走。 至于尾随他们的女孩,不是说他们没有同情心,而是不想多事。柳轻絮给的银子虽然不多,但足够女孩好一阵子不挨饿,对于萍水相逢的人,她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没多久他们到了赌坊。 虽然赌坊还在原来的位置上,但找不到曾经的半点影子,从梁到瓦全是新的,表面上看着崭新气派,可柳轻絮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晚萧玉航跪在她跟前哭得惨兮兮的,也不完全是为了搏同情,可以想象赌坊当时被毁得有多厉害。 燕容熙那王八羔子,居然还想求原谅? 原谅他大爷! “阿巳,赌坊新开,要不要重新取个名字?” “‘笑笑赌坊’,如何?”她隐忍的情绪燕巳渊都看在眼中,轻搂着她肩,他低声提议。 “嗯,就叫‘笑笑赌坊’。” “王爷,为何要取名‘笑笑’?”余辉不解的问道。 “不叫‘笑笑’,难不成叫‘哭哭’?”柳轻絮立马甩他一道白眼,“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找乐子的,笑着来笑着去,不好么?” “可来的人都笑了,那庄家不得哭么?”余辉脱口道。 柳轻絮顿时一脸瀑布汗。 不是她嫌弃他,而是这家伙情商比江九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因为赌坊里面还在刷漆,又堆满了木料,燕巳渊没让她进去,只带着她在附近走了一圈。 而那个女孩,始终跟在他们后面。 余辉对此很是不满,“王爷,是否要属下去把她撵走?” 燕巳渊眼角扫了一眼,淡声道,“随她吧。” 柳轻絮也附和道,“现在撵她,别人以为我们是在欺负她,等我们回府,她自然就离开了。” 俩主子都发话了,余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每一次回头,他脸色都很不好看。 走了好几条街,燕巳渊怕自家女人累着,随后找了一家酒楼,为了她点了好些吃的。 柳轻絮开心得很。 可她开心的劲儿还没持续一刻钟,就让不请自来的人给毁灭掉了。 “王爷。” 看着挑帘进入雅间的中年男人,燕巳渊浅浅地勾起唇角,“没想到岳父大人也在此。” 柳景武脸上挤着一丝笑,“王爷,老夫是专程来找您的。” 燕巳渊挑眉,“不知岳父大人有何要事?” 柳景武看了一眼只顾着吃东西完全没有不搭理他的女儿,虽有些不满,但还是硬挤着笑对女婿道,“犬子今日在街上惹了事,老夫听说后,特意赶过来,多谢王爷替老夫教训他。” 柳轻絮从美食中抬起头,似笑非笑的道,“王爷他什么都没做,是我打了你儿子一耳光。” 柳景武如被噎住般,狠狠的抿了抿唇,然后露出慈父的微笑,“你是长姐,他不听话,你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柳轻絮如何不知道他前来的目的? 还不就是国子学的事,现在录取名册还没下来,像柳元杰这种走关系想要破格录取的,如果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那便是她家巳爷想帮忙,也不一定好使。 “既然你也知道我们应该教训他,那还过来做何?” “我……”柳景武突然不自在起来。 柳轻絮早前见惯了他威风又严厉的样子,突然瞧见他这副有点带怂的样子,顿时嫌弃得不行。 但她也不急,跟燕巳渊一样,把耐性端得稳稳的。 “王爷,你也多吃些,别只顾着给我夹。”耐性要有,恩爱也必须秀。 “絮儿夹的菜很是可口。”燕巳渊就着她筷子含住菜,还不忘夸赞一番。 柳轻絮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肩。 她只是想秀恩爱,不是要他睁着眼说瞎话…… 艾玛,鸡皮疙瘩都让他整出来了! “王爷,老夫有一事想与您商议。”柳景武突然打断他们恩爱的气氛。 “岳父大人有何话但说无妨。”燕巳渊抬了抬下巴,对于他酱色的脸仿若没看到,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身旁的女人身上。 “王爷,犬子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等事,老夫也深感羞愧,这都怪老夫教子无方。如今那位姑娘名节因犬子受损,老夫很是过意不去,遂决定与那位姑娘谈谈,想让她到柳家,让犬子对她负责。但那位姑娘不知怎的,非说自己是余护卫的人,老夫不得已,只能来找王爷商议,看能否让余护卫舍爱,好成全犬子的悔过之心。” 柳景武话音还没落,屋子里的主仆三人就沉了脸。 等他把话说完,柳轻絮直接火冒三丈从软垫上怒起,指着他骂道,“你说这些话不觉得臊脸皮吗?你儿子当街欺负人家还不够,你还为虎作伥,想把人家姑娘弄家里去,好让你儿子名正言顺的糟蹋人家?柳将军,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她知道柳家这群人人品有问题,可没想到这么渣! 最关键的是,这些话还是从柳景武的嘴里说出来的! “絮儿,你怎能如此与我说话?”柳景武见她指骂自己,老脸哪里挂得住,当即也虎起了脸。 “怎么,我还说错话了?你堂堂一镇国将军,为了你儿子私欲,你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吗?”柳轻絮破口骂道。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 如果是别人干这种事,她还能忍口火气,可面前这个人挂着她爹的名号,有这种爹,简直就是她几辈子的耻辱! “你!”柳景武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也是气得不行。可奈何女儿身边有座冰山,他五内再火大,也没敢发出来。 “余辉!把那位姑娘带回瑧王府,我看谁敢到瑧王府抢人!”柳轻絮突然朝余辉下令,完全没给柳景武一点面子。 当初柳家是如何阻拦她嫁给太子的,她可是历历在目。虽然她感激自己没能嫁给太子那变态,但柳家逼人的心思和手段她可是镌骨铭心。 如今为了柳元杰那个私生子,柳景武竟不惜打着‘负责’的旗号帮儿子强抢民女,试问,她如何能看得下去? 她一个嫡女在柳家都那般受辱,一个孤女又如何在柳家生存?那不摆明了要被柳元杰给玩死么! 余辉先前听完柳景武的话,本来还有些火大的。他与那女子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女子居然说自己是他的人,这不玷污他清白吗? 可随着柳轻絮的怒气,他也觉得柳家父子有些过分,若他现在否认与那女子的关系,那不等于把人推进火坑,任由柳家公子欺辱? 短暂的衡量过后,他还是决定先把‘清白’放一边,把那女子保下再说。 “是,王妃,属下这就带她回府。” 柳景武一看女儿那霸道的架势,摆明就是要与他作对。 看了一眼女儿旁边冷若覆冰的男人,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压下嗓门,“为父只是提议,你何必如此火大?就算你弟弟看上了那位姑娘,但也要那位姑娘同意才行,她若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强迫她。你说是不?” 柳轻絮是真想吐他一脸唾沫。 “岳父大人,本王奉劝令郎,还是多把心思用在别处。待他日功成名就,不愁娶不到媳妇。”一直没开口的燕巳渊突然开口。 柳景武能说什么? 人都让女儿叫人给带走了! “是,王爷,老夫回去定好好管教他。”他拱了拱手,又道,“若没别的事,老夫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再多留,转身揭帘走了出去。 可他人走了,柳轻絮火气还消不下来。 一屁股坐回软垫上,气恨道,“真后悔先前下手轻了!早知道柳元杰如此恶心,先前真该直接用巴掌扇死他!” 燕巳渊反而失笑,“与这种人较什么劲儿?要不了多久,自会有人收拾他。” 柳轻絮皱眉,“还要多久动手?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太子与柳家对咬了!看他们一天到晚的蹦跶,真是哪哪都不舒服!” 燕巳渊一手搂着她,一手为她碗里添菜。 “他跪得也差不多了,待我们吃饱,也该回去‘原谅’他了。” 第86章 一滴精十滴血 对付燕容熙,柳轻絮也看得清现实,杀他是不可能的。 要是当朝太子随随便便就能杀,那这国家不知道有多荒诞。就算燕容熙曾多次暗杀燕巳渊这个小皇叔,也是国法处置他,更何况他们没有锤死燕容熙的确凿证据。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摆点脸色,再暗戳戳的把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你别一个劲儿让我吃,你也多吃些。”她把一碗汤送到他唇边。 燕巳渊垂眸,看着漂浮着油花的汤汁,眸底闪过一丝黠色。 他就着她的姿势,含了一口汤汁。 然后扣着她后脑勺,突然偏头堵上了她的唇。 柳轻絮双眸大睁。 热乎乎的汤汁灌进口中,顷刻间让她脸颊不由得涨红。 不等她挣扎,燕巳渊又将她手中的汤碗夺下,放在桌上,然后两手抱着她,肆意的将一嘴汤汁全渡给了她。 “唔唔……”柳轻絮羞窘得开始拍他。 结果他不但不放开,反而把她压在软垫上。 她被迫咽下汤汁,扭着头不让他亲,“燕巳渊……你流氓……唔唔……” 她越是不愿,燕巳渊越是起劲儿的追着她红唇不放,两手在她身上游移,半是撩拨半是挠痒。 “哈哈……唔唔……混蛋……放手……”柳轻絮让他整得一会儿笑一会儿骂。 两个人就这样,你打我亲,在软垫上滚成了一团。 直到柳轻絮气喘吁吁,才停下。 看着身上无赖似的男人,她红着脸把他赖在她裙衫里的手拉了出来。 “你最近是不是要得过分了些?” “有吗?”燕巳渊贴着她耳朵,如妖孽般邪魅。 “我是怕你吃不消!”柳轻絮佯装一本正经,“都说男人一滴精十滴血,你说你一天天的要损失多少血?” “难道爱妃不喜欢?”燕巳渊微微撑起身子,似不满的盯着她。 他是说变脸就变脸,只要她敢说不喜欢,绝对要她好看! 柳轻絮早就知道他的套路,自然不会傻兮兮的入套。 勾住他脖子,她红着脸半是撒娇道,“再喜欢那也得回去才行,总不能在这里吧?” 燕巳渊转瞬笑开了唇,露出一口皓齿,竟是比星河还耀眼。 柳轻絮看得入了神。 这样的他才符合他的年纪,可是这样的他却是极少见的…… 在世人眼中,像他这样的身份,那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可鲜少有人知道,打从他出生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的辈分在那摆着,哪怕他与太子、二王爷年纪相仿,但他也必须比他们稳重成熟。 因为,他是皇叔。 “絮儿?”看着她眼瞳中的倒影,燕巳渊更是愉悦的贴到她耳边,低低笑问道,“怎么了,可是被为夫迷住了?” “……去你的!”柳轻絮回过神来,一记粉拳又捶在他肩上。 也是这妖孽素来低调,不然就他这样的,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女人爱慕! 燕巳渊抱着她坐起,两人一边调着情一边为彼此整理衣裳,然后才你依我浓的继续进食…… 将军府。 听说柳景武没把那女孩带回来,柳元杰很是气恼,对那报信的家奴直接拳打脚踢。 而柳景武赶过来,看到在地上嗷嚎惨叫的家奴,也是气得不行。 “住手!” 柳元杰收了拳头,回头瞪着他,嘲讽道,“连个女人都带不回来,还是个将军呢!” “混账东西!”柳景武铁青着脸怒骂。在大女儿那里受了气,已经让他颜面受辱,没想到一回来还遭儿子唾弃! “怎么,我说得不对?区区一个孤女你都抓不回来,不觉得很丢人吗?”柳元杰不服气地再次嘲讽。 看着儿子那斜眉吊眼的模样,柳景武气火攻心,忍无可忍地上前,一巴掌狠狠地甩向了那张年少轻狂又不知好歹的脸。 巴掌声很响。 纵是柳元杰再轻狂不羁,也被他打懵了。 老管家福林和一帮家奴也傻眼了。要知道,他们将军平日里可是很宠小少爷的,不但小少爷要什么给什么,甚至为了小少爷能进国子学读书,将军府动用了整整十万两银子打通人脉,可见他们将军对小少爷的疼爱是有多深! “混账东西,让你用功听学你偏不听,却在外面招惹是非让我一张老脸为你丢尽,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柳景武紧攥拳头,铁青的脸上青筋突凸,真真是肺都快要气炸了。 这也是柳元杰认祖归宗以后,第一次看到他对自己动怒的模样,满身怒火夹杂着暴戾的气息,顿时也吓得他不敢再狂。 柳景武随即冲福林下令,“把小少爷给我看好了,谁敢让他走出这个院子,我亲手斩了他!” 丢下命令和威胁,他不再多看儿子一眼,愤然离开了。 柳元杰双眼通红,憋着满满的委屈和不甘。 在柳景武离开后,他又狂躁的拿家奴撒气,扯开嗓门又吼又骂,“一群废物!都给小爷滚!小爷不想看见你们!” 福林赶紧给家奴们使眼色,让人全都退下。 柳元杰先在院子里乱撒气,把花坛里的花草几乎全踩了一遍,然后又不解气的跑回房里,噼里啪啦一顿砸。 福林在院外听着动静,不停地直摇头叹息。 小少爷这般下去,如何能继承将军府的一切? …… 瑧王府。 拿着柳轻絮从外面买回来的糖葫芦,十皇子兴奋得从床上蹦了起来。 正好吕芷泉赶过来。 小家伙欢快地扑到她怀里,“母妃,小皇婶给我买糖葫芦了!你快尝尝,可甜?” 吕芷泉还没来得及说话,儿子就把糖葫芦送到了她嘴边。 她哭笑不得的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赞道,“很甜。” 喂完了自家母妃,小家伙才迫不及待地自己舔了一口,顿时两眼都笑成了缝。 瞧着他们母子相处的模样,柳轻絮情不自禁的也笑了。 “轻絮,真是多谢你了。”吕芷泉还不忘向她表示感谢。 “小嫂子,你说这话未免太见外了!”柳轻絮嗔了她一眼,表明不接受她的感谢。 “小皇婶,您也尝尝,可甜了。”小家伙突然将糖葫芦伸向她。 “彰儿,你吃过的怎还叫小皇婶吃?”吕芷泉赶紧斥道。 小家伙瞬间僵住,看着伸出去的糖葫芦,黑呜呜的眼仁儿显得很心虚,甚至很无措,很尴尬。 柳轻絮赶紧摸摸他的头,笑说道,“小皇婶不嫌弃,只是小皇婶在外面吃过了,这串是专门给彰儿带回来的,我要再吃,那就撑住了。” 小家伙听完,又咧开了嘴角,在她示意下拿着糖葫芦到一边兴奋地舔去了。 吕芷泉无语的瞪了一眼儿子,转头对柳轻絮问道,“我先前碰到余护卫,瞧他气色很不好,听说与一个姑娘有关,到底是怎回事?” 柳轻絮笑了笑,也没瞒她,把事发经过讲了一遍。 听完,吕芷泉也忍不住笑了,“看来余护卫还没开窍啊!” “小嫂子,你是没看到,那苗子说以身相许的时候,余辉那脸色哦,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人家一水灵灵的姑娘在他眼里好像吃人的妖怪,差点没笑死我!” “真的?那余护卫也太逗了!” “可不是嘛!” 聊起这种事,两个女人一下子找到了志趣相投的感觉,吧啦吧啦个不停。 不过谈到女孩的事,柳轻絮微微有些为难。 “依照我小弟的德性,他肯定不会死心,如果这时放苗子离开,只怕很快就会落入我小弟的手里。可留下她吧,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景胜说苗子虽可怜,但按照府里的规矩,没查清楚她的来历和底细之前,最好不让她做事。” “这有何难办的,你问问苗子,她是否愿意帮我做事,要是她愿意,以后就跟着我,我付她月钱。”吕芷泉立马说道。 “小嫂子,这恐怕不妥。你身边的人,我和王爷自会精挑细选,让一个外人到你身边做事,万一出何问题,皇兄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柳轻絮不是很放心。 “没事,我会多加留意的。”吕芷泉明显已经做了决定,还骄傲的拍了拍胸脯,“你要相信我,我也是有本事的!” 她自信的样子,正经中又带着一丝俏皮,让柳轻絮觉得很是搞笑。 她知道小嫂子这是在帮他们,既然她坚持,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启禀王妃,柳侧妃来了。”秀姑突然在门外禀报。 “嗯?”柳轻絮瞬间沉下脸。 柳家这些人,就跟阴魂似的,她也是服气得很。 吕芷泉说道,“轻絮,你去忙吧,我去见见那位苗子姑娘。” 柳轻絮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去找你。” 她猜柳元茵前来不是为了柳元杰的事,毕竟柳景武都让她骂回家了,柳元茵又有什么底气来帮兄弟说情? 不是为了兄弟,那肯定是为了太子。 等秀姑把柳元茵带进碧落阁,果不其然,柳元茵哭哭啼啼的,还直接跪在她跟前求情,“大姐姐,你帮帮忙,让小皇叔原谅太子吧。太子他是真心来瑧王府忏悔认错的,你们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吗?” 柳轻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对于她的眼泪,完全不动容。 “你应该去求我家王爷。” “大姐姐,谁都知道小皇叔把你捧在心尖上,只要你在小皇叔面前替太子美言几句,小皇叔定会立马消气的。”柳元茵拉着她衣角,一边落泪一边撒娇。 柳轻絮不听她这番话还好,听完真是差点踹她。 “小妹,以你的聪明,不会不知道太子对我的心思吧?你要我去王爷面前替太子说话,我看你不是想帮太子,是想我死得快些吧?” “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太子能得到小皇叔的原谅。”柳元茵哭得更厉害,一边鼻涕一把泪的,都快擦不过来了,“你也该知道,太子不喜欢我,可我又爱他至深,难得他能反省,我就想趁此机会抓住他的心。大姐,你帮帮我行吗?我求你了!” 柳轻絮眼角抽搐,看她就跟看神经病一样。 爱太子至深? 一边爱一边给爱的人戴绿帽? 这人到底有多无耻才能讲出这些话?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不讲伦理道德的人凑一块了,真特么般配! “行了,你别在我跟前晃,找你的太子去,我爱莫能助!”她嫌弃地弯下腰扯开那只沾了眼泪的手。 “大姐……”柳元茵还是不死心,又准备伸手拉她。 柳轻絮快速退后,冷声道,“与其向我求助,不如你去陪着太子一起跪,说不定还能打动太子,让他从此爱上你!” 柳元茵突然愣住。 然后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起身就跑。 柳轻絮,“……” 就连一旁的秀姑都看得很无语,忍不住开口,“王妃,柳侧妃的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 柳轻絮笑,“她脑子要是好使,就不会是今日这般模样。” 拼了命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脑子能好使到哪去? 嫁就嫁了吧,还给这个男人戴绿帽…… 她都搞不明白柳元茵的脑子究竟是如何长的! 犹豫了片刻,她也抬脚往汀雨阁去。 刚到汀雨阁,正巧碰到燕容熙从里面出来。 见到她,燕容熙面上没有多的情绪,而是规规矩矩的向她拱手一拜,“容熙见过小皇婶。” 柳轻絮眯着眼打量他。 还真是转性了? 她端起长辈架子清了清嗓子,“太子这是要回去了吗?慢走不送。” 燕容熙垂眸看着地面,应了声‘是’,然后绕过她朝汀雨阁外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柳元茵似乎有话要对她说,但见燕容熙头也不回地就走,赶忙追了上去。 “殿下,等等我!” 柳轻絮忍不住撇嘴。 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扭头看去,笑问,“天还没黑呢,怎不让他多跪会儿?” 燕巳渊搂着她,眼神剜了她一眼,“你想为夫留他用晚膳?” 柳轻絮笑喷了。 “那女子安顿好了?”燕巳渊突然问道。 “小嫂子说让苗子留在她身边做事,我拗不住她,只好随她了。” “如此也好。” 见他没意见,柳轻絮更没啥好担心的了。 想到什么,她突然提议,“阿巳,我已经好久没见到母后了,我想进宫去看看母后。” 燕巳渊勾了勾唇,“好。” 他也想进宫,找皇嫂聊聊…… 特别是十皇子所中的毒,究竟从何而来,至今江九都还没查清楚。 第87章 过勤了,那就更应该补补! 为了给瞿太后一个惊喜,夫妻俩天黑前赶到了紫宸宫。 得知小两口来了,瞿太后何止惊喜,高兴劲儿差点让云嬷嬷打翻手里的燕窝羹。 “母后!”柳轻絮躲在燕巳渊身后进的寝宫,突然蹦出来,本想让瞿太后乐乐,结果她刚蹦出来,就见瞿太后已经站在燕巳渊身前,还偏着头等她出来。 四目相对。 她窘了。 瞿太后却是‘哈哈’大笑,还扬着下巴道,“你这丫头,还想吓唬哀家!” 柳轻絮也忍不住失笑,赶忙上前搀扶她。 “对不起,母后,前阵子都是絮儿大意才惹祸上身,让您担心了。” 瞿太后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没事就好,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谨慎,不能大意,更不能任性,知道吗?” 柳轻絮很乖巧地点头,“嗯。” 瞿太后又朝小儿子看去,红光覆面,气宇昂扬,虽然还是端着让人讨厌的冷酷劲儿,但身为母后的她哪会看不出小儿子的变化? 她暗暗地对云嬷嬷递眼色。 云嬷嬷心领神会,端着燕窝羹默默地退了下去。 “絮儿,你们还没用膳吧?正好,陪母后用膳。” “好。”柳轻絮被婆婆牵到桌旁,乖巧又规矩地跪坐下。 燕巳渊自觉地在她身侧落坐。 没多久,云嬷嬷带着宫人端来不少食物。 瞿太后道,“你们进宫也不提前说一声,哀家都没准备,这不,只能让人去御膳房取些过来,哀家估摸着你们皇兄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 柳轻絮盯着上桌的大菜大补汤,顿时掉下了黑线。 别人都是虎口里夺食,他们这可是从龙嘴里抢吃的…… 要不要一来就这么刺激! “絮儿,你身子弱,要多补补,这御膳房的汤水最补人了,你可得多用些。”见云嬷嬷盛好汤,瞿太后就开始催促。 “那个……母后,絮儿最近补品吃得有些多,应该不用再补了吧。”柳轻絮咧嘴傻笑。 “要补要补,你身子刚好,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可不能大意了!”瞿太后不认同她的话,微微有些严肃。 “……”柳轻絮哭笑不得地接过汤碗。 这汤里都不知道是什么东东,婆婆的心思她哪能猜不到? 果不其然,瞿太后立马又给小儿子盛了另一份参汤,同样催促道,“渊儿也多喝些!” 柳轻絮看得心里直打颤,上次‘虎鞭’的威力她已经见识过了,现在又不知道是什么大补品,婆婆是生怕他们夫妻生活不协调啊! 最最重要的是,她这男人不用补都生龙活虎,再补下去她可就真要被榨成鱼干了! 燕巳渊唇角抽搐着,看着她那惶恐的小眼神,他忍着笑,道,“母后,儿子就免了吧。” 瞿太后皱起眉,“免什么免?絮儿都喝了,你也得喝!” 柳轻絮汗,“……” 燕巳渊手抵在唇上,轻咳,“母后,儿子近来‘勤勉得很’,不需要这些。” 闻言,瞿太后立马就道,“过勤了,那就更应该补补!” 柳轻絮差点倒地。 燕巳渊扯着唇角,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在自家母后逼视下,他只得将汤碗接过。 还暗暗地给了柳轻絮一个无奈的眼神。 他可是被逼的! 柳轻絮想哭,可又不敢。 早知道他们就不赶饭点来了…… 看着小夫妻俩分别把补汤喝下去,瞿太后才欢喜无比地招呼他们用别的。 晚膳用完,天也黑透了。 许久没见面,他们也没急着离开,在寝宫里陪了瞿太后许久。 虽说瑧王府的事瞿太后都知道,但她还是要听他们亲口说,柳轻絮不敢乱说话,提得最多的就是十皇子。 听到她不断夸赞十皇子,瞿太后也笑呵呵的附和,“彰儿那孩子确实懂事,每次来给哀家请安,他都会给哀家带零嘴儿,有时是他母妃做的糕点,有时是几颗枣子,即便见不到哀家,他也会让宫人转交给哀家。” 看着她眼中的赞许和疼爱,柳轻絮也忍不住赞了一句,“吕贵妃挺会教导孩子的。” 她不是故意帮吕芷泉说好话,而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吕贵妃教育孩子时说的那些话。 瞿太后突然问她,“絮儿喜欢芷泉?” 柳轻絮点头,“喜欢。” 瞿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她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们谈得来也是应该的。” 柳轻絮也笑了笑。 瞿太后突然看向小儿子,“渊儿,时候不早了,你带絮儿回明月殿吧。” 燕巳渊起身。 柳轻絮也跟着他起身。 “母后,您早些休息,絮儿告退。” “儿臣告退。” 看着小夫妻俩拜退离去,瞿太后突然黯下神色,叹了口气。 云嬷嬷小声问道,“太后,怎么了?可是瑧王妃哪里说错了?” “不是她,是哀家。” 云嬷嬷听得有些糊涂,“太后,您没说什么呀?” 瞿太后又重重叹了口气,“其实哀家也极为喜爱芷泉,可哀家又怕在絮儿面前说多了,让她误会哀家有宠妾灭妻之嫌。” 原来是这事! 云嬷嬷笑道,“太后,您多虑了,瑧王妃能夸赞吕贵妃,想来也是看到了吕贵妃讨喜的地方,她若是有您说的那种念头,也不会当着您的面夸赞吕贵妃了。” 经她这么一开导,瞿太后这才舒展开眉头。 只是,她很快又拧眉道,“但愿这次给皇后一个教训,让她能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云嬷嬷没再接话了。 去明月殿的路上,柳轻絮皱着眉问燕巳渊,“是不是我说错什么惹母妃不悦了?” 虽然婆婆很好玩,但是身为小儿媳,她在谈吐间很是谨慎,尽量不提苏皇后和太子。毕竟一个是他们长嫂,一个是燕家嫡长孙,即便她再有何不满,也得明白自己的身份,注意分寸。 所以她才把话题往十皇子身上引的。 燕巳渊松开她的手,将她拥到身前,低头笑看着她,“不是你说错了话,是母后多了忧虑。” 柳轻絮越听越糊涂,“我哪句话让母后多虑了?” 燕巳渊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不要胡思乱想,与你无关。” 柳轻絮仔细回想先前的种种,实在没发现自己哪出了问题,遂也只能听他的,先把这事抛脑后。 “阿巳,我们现在去冷宫么?” “嗯。” “刚喝了那么大碗汤,浑身火燥燥的,这会儿去冷宫估计能降降温。” 燕巳渊唇角狠狠一抽。 然后咧开唇角凑到她耳边,“要不先去明月殿,为夫帮你‘去去火’?” 柳轻絮脸红的往他脚上一踩,“去你的!咱们是来宫里办正事的,不是来滚床单的!” 燕巳渊抱着她,笑得胸膛直颤。 到了冷宫。 江九从里面迎出来。 “王爷,一切准备妥当。” “嗯。” 燕巳渊淡淡的应了一声,带着柳轻絮进了大门。 江九跟在他们身后,向他们禀报了一些情况,“之前皇上派人来冷宫查过,没发现任何异样。属下也亲自查看过各处,也没发现有何异样。” 柳轻絮回头问他,“十皇子出事后,确定这里的东西没被人动过吧?” 江九回道,“属下问过高公公,他说十皇子出事以后,冷宫就被封禁了,原先在冷宫的人也被带走,除了皇上派的人外,没人再靠近过冷宫。” 柳轻絮与燕巳渊交换了一下眼神,没再说什么。 此刻的冷宫,是外人无法想象的场景—— 各房间都有老鼠虫子,特别是十皇子到过的那间大殿,虫子成群,老鼠乱窜,房梁地板入目皆是,简直让人头皮发麻,不敢直视。 胆子小点的,只怕当场都会吓晕过去。 可这些,却是柳轻絮让燕巳渊精心准备的。 十皇子中毒,这是很明确的事实。 但他所中之毒,却无法查明来源,这是最大的疑点,也是最大的隐患! 不找出毒源,就等于皇上和太后置身于毒患中,随时都有危险。 根据十皇子的回忆,他被人引来冷宫后,在毒发前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人,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但就在这间大殿里摔了一跤后,他就头晕想吐,然后出现一个蒙面黑衣人,恶狠狠的威胁他,要他去瑧王府杀沈宗明,他若不答应,就会立马死在这里。 这也是十皇子在晕睡中为何要做噩梦,因为他意识迷糊前,只记得有坏人威胁他。 而江九也明确的跟他们说过,像十皇子那样的毒,不会是迷丨烟或者香料之类的释放性毒物,而是一种罕见的毒。 撇除了释放性毒物,冷宫又被及时禁闭,换言之,这毒物应该还在这里。 而他们也不便让其他人来调查,万一一不小心又中毒了,遭罪的可不是中毒的人,而是她家巳爷。 思来想去,她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拿鼠虫做实验…… “王妃,您还是站远些吧,可别让这些东西污了您身子。”满殿的小东西,看得江九都头皮发麻,他都不知道王妃是如何忍下来的! 这要是一般女子,怕是早就尖叫着吓死了。 “没事。”柳轻絮笑嘻嘻的,还在殿中走来走去,这里瞅瞅那里瞪瞪。 “王爷……”江九朝自家主子看去。 “让她玩吧。”燕巳渊勾了勾唇。 玩! 江九暗戳戳的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柳轻絮蹲在一个转角的柱子边,手里托着颗月明珠照亮,突然朝他们招手,“阿巳,你快过来!” 燕巳渊立马提脚走了过去。 江九也快速跟上。 “阿巳,江九,你们看这个地方,刚才我发现一只老鼠停在这里,然后绕道跑了,而且别的地方都有虫子,就这里没有。” 主仆俩都蹲在她身旁,仔细一看,这里两尺见方的地方是真干净,与其他地面比较起来,不止干净,而且好似抹了东西,油亮油亮的。 只是这里被柱子挡着,不特意查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异样。 柳轻絮故意捉了几只虫子放边上,但虫子在地上打完滚,挣扎着往别处跑了。 她不信邪似的,又逮了只老鼠放那干净的地上一放,结果老鼠‘吱吱吱’的叫唤,四肢乱蹬,身子乱扭。 就在柳轻絮等着看它逃走时,老鼠突然间就不动了! 他们三人同时一震。 江九立马就要伸手去查看。 燕巳渊眼疾手快的将他喝住,“别动!” “王爷?”江九让他吓了一跳。 “你也想喝本王的血?”燕巳渊冷飕飕的睇了他一眼。 “嘿嘿!”江九立马明白过来,一边收手一边干笑。 燕巳渊沉着脸,手掌在光滑的地板上来回抚着,突然在边角处停下,然后用指腹擦了擦,接着两指并用捻起薄薄的一角。 柳轻絮托着月明珠凑近,只见他慢慢的从地板上揭起一大片如同油纸般的东西,准确的来说,比油纸薄得多,接近二十一世纪保鲜膜的厚度,但又不像保鲜膜那般是透明的。 “絮儿,你再看看四周,可还有?”燕巳渊低沉道。 “嗯。”柳轻絮赶紧去检查其他地方。 是这个东西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玩意儿,但能令老鼠瞬间死去,可见这东西之厉害! 果不其然,在另一个角落边,她也同样发现了虫鼠不敢靠近的点。 “阿巳,这里也有!” 很快,燕巳渊到她身侧,又如同先前一样,揭起了另一片薄薄的膜。 两块膜都在隐蔽处,看着让人匪夷所思,但回想十皇子的讲述,他说来到这里后发现这里又黑又暗,当时很害怕,就想找地方躲,然后就滑了一跤…… 而这两处,正适合躲藏。 这两片膜带着油光,也的确容易使人滑倒。 种种一切都跟十皇子所描述的对得上! 也正是如此,柳轻絮和燕巳渊神色都极其的难看。 这幕后之人几乎抓住了小孩的心性,再加一些刻意引导,如此设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套让十皇子钻! 看着燕巳渊将两片薄膜放进一只匣子里,柳轻絮问道,“阿巳,接下来我们要做何?” 燕巳渊半眯着眸子,眸光锋利的盯着手中的匣子。 “去栖霞宫。” …… 自从燕辰豪一道圣旨让苏皇后‘重病’之后,栖霞宫就成为了跟冷宫一样的禁地。 不但有重兵把手,就连苏皇后身边也只放了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如今的苏皇后,说是被打入冷宫都不过分。 但柳轻絮可一点都没同情她。 哪怕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寝殿中,满身萧凉落寞,像极了被抛弃后生无可恋的弃妇,她心里也没起半丝怜悯。 倒是看到他们夫妻出现,苏皇后反应极大,“你们……你们来做何?” “皇嫂,听说你一个人在此很是寂寞,我们特意过来陪你聊聊天。”柳轻絮笑着,但笑容中不带一丝善意。 “本宫不需要你们陪!”苏皇后垮着脸,纤纤玉指凌厉的指向殿门,“给本宫出去!” “皇嫂,臣弟带点东西给您过目,希望您能喜欢。”燕巳渊不是那种喜欢与人寒暄的人,直接将带来的匣子打开,将两片薄膜取出。 “啊!” 苏皇后猛地尖叫,还不等他靠近,人已经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不止反应巨大,神色比见到鬼还惊恐,原本精致的美目瞪得眼珠子都像要滚出来似的。 燕巳渊唇角不禁勾勒,“看来不需要臣弟多言,皇嫂已经认出了此物。” 第88章 悔过,带发修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皇后猛打激灵,看着他和柳轻絮脸上的冷笑,她恢复了些镇定,不满的问道,“你们深夜来此,还拿些不知名的东西吓唬我,究竟是为何?” 听她口吻转变,柳轻絮也不急着与她争辩,从燕巳渊手中拿起一张薄膜,笑嘻嘻地朝她走过去,“皇嫂,我们不想做什么,只是今日偶然寻得一件好东西,想着你在此一定很无聊,我们特意拿来给你玩玩。”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扯开薄膜,像玩手绢一样,“皇嫂,你看这东西是不是很特别?我们送给你如何?” “啊!”看她拿着薄膜朝自己走近,苏皇后又抑制不住的惊叫。 “皇嫂,你叫什么呀?我们送宝贝给你,你怎么还不高兴呢?”柳轻絮委屈地撅起嘴。 “是啊,皇后,絮儿送你罕见的宝物,你怎能不高兴呢?” 威严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柳轻絮朝殿门看去,只见燕辰豪背着手进来,身后还跟着朱琛以及四大御前侍卫。 而他的到场,也瞬间让寝殿内的气氛变得压抑。 至少柳轻絮不敢胡来了,赶紧收起玩心,规规矩矩地向他福身,“絮儿拜见皇兄。” 燕辰豪在她身前站定,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起身,目光注视着她手中展开的薄膜,威亚的嗓音里隐隐带着怒气,“就是此物?” 他们先前离开冷宫的时候,燕巳渊就吩咐了江九,这会儿燕辰豪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一切。 柳轻絮点头,“回皇兄,就是它。” 介于手中的东西非同寻常,她不敢呈到他面前,甚至收回身前,生怕他碰到了。 她喝过燕巳渊的血,对毒,也有了免疫力,而且征得了燕巳渊同意她才敢碰。 燕辰豪眼神锋利的又盯着她手中的薄膜看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脸色成蜡的苏皇后。 “皇后,不该给朕一个交代吗?” “皇上,臣妾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苏皇后跪下,眼眶里挤满了泪,委屈无比的哽咽道,“他们深夜闯入栖霞宫,又莫名其妙的说要给臣妾瞧宝物,臣妾觉得他们不安好心,所以才有所惊吓。” “是吗?”燕辰豪唇角朝一侧歪斜,“那朕现在告诉你,他们拿来的确是罕见的宝物,专程给你送来的,你且收下吧。” 柳轻絮偷瞄着苏皇后那张失血的脸,心下笑得很。 她虽然收起了玩心,但也配合燕辰豪的说法,带着几分恭敬将手中薄膜呈向苏皇后,“皇嫂,我们就找到两张,您先收一张吧。” “不……”苏皇后跪在地上的膝盖下意识的往后挪,拒绝的声音刚起,突然察觉到燕辰豪龙颜沉下,她没敢再像先前那般惊叫。 只是一个劲儿的哆嗦。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在害怕! 可谁都没说这张薄膜究竟是什么,那她为何惧怕? “苏梓瑶!”燕辰豪猛然怒喝。 “皇上饶命……”这震怒声让苏皇后一下子崩溃,眼眶夺眶而出的同时,嘶哑的求饶声也紧接而出,“是臣妾的错!求皇上开恩!” “开恩?”燕辰豪走到她身前,满身的帝王之气全化成了怒火和痛恨,威严凌厉的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和愤怒,“你习惯伪装自己,朕都忍了,可朕没想到,你除了伪善以外,还如此心狠毒辣!挑唆外人,杀害弟妹,为灭口舌,不惜对十皇子下手,这还是朕知晓的,朕不知晓的事还不知道你做了多少!蛇蝎心肠也不过如此,你究竟是如何狠得下心,要对他们起这般恶毒杀心?!” “皇上……臣妾知错了……”苏皇后额头落在地上,痛哭声带着整个身子剧烈颤抖。 她知不知错柳轻絮不敢保证,但这一刻,任谁都看得出苏皇后是真怕了。 眼瞧着燕辰豪目光中浮出杀意,她不着痕迹地往燕巳渊身旁靠近。 燕巳渊主动伸手将她拉到身侧。 夫妻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可他们打算沉默,苏皇后却突然跪着爬向他们,声泪俱下,“絮儿,皇嫂对不住你,是皇嫂嫉妒母后宠溺你,才糊涂犯下那种错事……絮儿,皇嫂知错了,你能原谅皇嫂吗?” 柳轻絮低头看着她,一脸的泪,悲悔交加,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尊贵和典雅。 她还真是没想到苏皇后能放下身段如此哀求她,弄得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苏皇后也像是惶恐到了极点,都不等她回应,又朝燕巳渊涌下泪水,“渊儿,你是皇嫂看着出世,也是皇嫂看着长大的,皇嫂不敢说待你如己出,但你与太子一同长大,皇嫂从未因为太子是自己所出而偏袒他。这次是皇嫂错了,你能否看在这些年皇嫂实心实意疼爱你的份上原谅皇嫂一次?” 她是长嫂,又比燕巳渊年长了近二十岁,如此这般跪在他们面前哀求,实有逼人之嫌。 可看着她如此低声下气,燕巳渊神色沉冷归沉冷,却还是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渊儿……”苏皇后见状,泪眼中有着一丝感动,转头又对燕辰豪跪下,愧责无比的道,“皇上,臣妾愿去顺和寺院带发修行,以证臣妾的忏悔之心,还请皇上成全!” 柳轻絮一脸惊诧,是没想到她居然要出家? 顺和寺院她待过,就是单纯的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就已经觉得很苦闷了,像苏皇后这样享惯了荣华富贵的人,去寺院修行,能受得了那种日子? 她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拧着眉,薄唇抿得冷硬,眸光紧紧盯着苏皇后,似是惊讶苏皇后的决定,又似在观察苏皇后的决心。 她也摸不准他心里如何想的,但能从他气息中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 对于苏皇后自罚的恳求,最为平静的反而是燕辰豪。 “皇后当真愿去寺院忏悔?” “皇上,臣妾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给臣妾一次忏悔的机会。”苏皇后噎着泪磕头。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你告诉朕,毒从何而来!”燕辰豪面冷声寒,目光依旧凌厉的注视着她。 柳轻絮微微一震。 被苏皇后那哭声和求饶声干扰了,她都忘了最关键的一件事了! 苏皇后似是真的知道错了,所以在面对燕辰豪的逼问时,并没有支吾,“毒是陈嬷嬷从老家带来的,她上次告假回乡探亲时,遇到一位毒师,在毒师吹嘘下,她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两张毒纸,据说这毒纸经过百种罕见毒汁浸泡,无色无味,可以杀人于无形……皇上,臣妾没有狡辩,真的是陈嬷嬷带进宫的。” 燕辰豪冷哼,“如今陈嬷嬷已死,死无对证,你让朕如何信你?” 苏皇后抬头望着他,除了落泪外,也不再说一句话。 燕辰豪突然闭上眼,冷声下令,“既然你要带发修行,那朕成全你!明日朕就派人送你去顺和寺院!” 声落,他一甩龙袖,转身离开了栖霞宫。 苏皇后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 柳轻絮拉了拉燕巳渊的手。 燕巳渊再深深沉沉的看了一眼苏皇后后,牵着柳轻絮也转身离去。 对于身后悲痛的哭声,柳轻絮不想再作评价。 不管苏皇后是真心想去寺院修行,还是假意做给他们看,在燕辰豪那一声令下后,都成了定局。 一国之后,从今以后常伴青灯,不说别的,就是颜面上也是一种重创…… 她现在只求苏皇后是真的知道错了,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离开栖霞宫后,他们直接回了明月殿。 看着匣子里的两张薄膜,柳轻絮淡淡的叹了口气,“要是能知道那位毒师的底细就好了,这种人留在世上才是真正的祸害,可惜……” 可惜什么,燕巳渊能不懂? 他沉着脸道,“是狐狸终究会露出尾巴的。” 柳轻絮忍不住扬眉,“阿巳,难不成你也怀疑皇嫂没说实话?” “嗯。” 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掩饰自己的心思。 不过对于眼下的事,他们明面上也只能到此为止,毕竟皇上都发落了,他们再是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把苏皇后抓来逼问。 燕巳渊收起匣子,低沉道,“我会派人盯着皇嫂。” 柳轻絮点了点头,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忙到现在,都到后半夜了。 他们躺在床上,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 不等他们去给瞿太后请安,云嬷嬷就来明月殿,告诉他们,皇上已经命人将苏皇后送出宫了。 还说苏丞相反应极大,今早皇上免朝,他这会儿带了不少官员正跪在御书房外面,说什么也要皇上给个说法。 柳轻絮听着都气笑了,“他是真不知道他女儿做了什么事么?非要皇上把这些事摆在明面上处理?” 燕巳渊低沉道,“我去看看。” 柳轻絮立马跟着他起身,“我也去。” 她要瞅瞅,看这位苏丞相到底想要个什么理! 就在他们刚起身时,突闻宫人来报,“启禀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夫妻俩瞬间冷了脸。 苏丞相找皇上要说法,这太子不会是来找他们要说法吧? 第89章 你可千万别佩服本王妃 很快,燕容熙到了他们跟前。 柳轻絮明显的看出了他的变化。玉冠锦袍,貌如皎月,气度如华,那狭长的眸子依旧带着清洌的高冷,但眸光再不向她倾斜。 “小皇叔,小皇婶。”站在他们夫妻面前,他拱手行了敬拜礼。 柳轻絮安静地跪坐在燕巳渊身侧,只暗暗地打量他,并没开口的意思。 燕巳渊敛着眸光深深地注视了他一眼后,抬了抬冷硬的下巴,“坐吧。” 燕容熙拱手谢过,但他没落座,而是主动与他们说道,“小皇叔,我外祖父因不了解内情,所以对母后一事略有微词,为免外祖父冒犯,容熙斗胆恳求小皇叔与小皇婶早些出宫。” 燕巳渊丰眉挑起,唇角也微微牵动,“太子此话让本王费解,本王与王妃做了何事,需要对苏相回避?” 柳轻絮虽没说话,但脸色泛着冷意。 燕巳渊说的话也是她想说的。 燕容熙也没任何尴尬之色,反而很坦诚般,道,“小皇叔,不知是何人在暗中造谣滋事,说我母后出事与小皇婶有关,我外祖父爱女心切,所以对小皇婶有了误会。” 燕巳渊斟了杯茶送到柳轻絮唇边。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这是怕她肝火上头,所以让她先喝茶压压火气? 她没用手接,而是就着他的姿势咕噜咕噜把茶水喝尽。 耐心喂她喝完茶,燕巳渊才转头看向燕容熙,许是没看到燕容熙面上有多余的神色,他这才又开口,“太子既然知道有人暗中造谣,那当务之急应是找出造谣之人,以消除苏相误会,证你小皇婶清白。若本王与你小皇婶此刻离宫,岂不有心虚之嫌,反而遂了造谣者的意?” “这……”燕容熙好似没想到这一点,顿时拧起眉,面露为难。 “怎么,难道太子知道造谣者为何人?”燕巳渊微眯起眸子。 “小皇叔,造谣者究竟是何人还需查证,容熙过来,也是为了小皇叔和小皇婶着想,还请小皇叔莫要误会。”燕容熙作了个揖。 “查是自然要查的,事关本王女人的清誉,就算太子不提,本王也会计较到底。”燕巳渊说着话,搂了搂身侧女人的小蛮腰。 柳轻絮暗暗好笑。 这家伙,人家跟他说正事呢,他还在暗戳戳宣示主权。 既然昨日燕容熙已经到瑧王府认了错,那说明他还是知道后果的。姑且不论他认错的诚意有多大,但起码以后在明面上他会有所收敛。 正在这时,高淳突然出现。 “瑧王殿下,太子殿下,皇上请你们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闻言,燕容熙微微一愣。 燕巳渊淡淡地睇了燕容熙一眼,随即朝柳轻絮道,“絮儿,为夫去去便回。” 柳轻絮点了点头。 燕辰豪没叫她,她不好强去。 很快,叔侄俩离开了明月殿。 燕巳渊把江九留在了柳轻絮身边。 柳轻絮瞅着眼下无事可做,遂把江九喊到跟前来,给了他一沓图纸。 听她说完,江九翻看着图纸,一脸不解,“王妃,这就是您与玉春楼的交易?您这卖的是何物,属下怎么看不明白?” 柳轻絮心下好笑。 比基尼这种东西,连太子都没看明白,他这个母胎单身的二愣子青年要是看明白了,那才叫怪事呢! 但面上,她端得一本正经,“你别管这么多,只管带去玉春楼交给一个叫封三娘的人便是。本来还有九百两余款未结,我这逾期了不少时间,如果他们要克扣,就让他们扣一些吧。收回多少银两,你抽两成,算是跑腿费。” 江九一听,两眼顿时发亮,“王妃,真的,属下能拿两成?” 以前听说王爷签下了八万两卖身契,他不明所以地以为她很贪财。可熟悉了以后他才发现,他们王妃大方得没法形容。 上次景胜和秀姑帮着卖柳家补偿给王妃的嫁妆,王妃可是赏了一成给景胜和秀姑。还有那次与二王爷打麻将,赢的银票王妃也是一张没留,全给小侯爷拿去重修赌坊了。 他跟着王爷十多年,啥样的人没见过,可就是没见过他们王妃这样对自己人如此大方的! 柳轻絮笑道,“你看能拿回多少再说!反正我现在被王爷养着,这些银子全当横财,你要是现在娶媳妇,我也能全拿出来给你办婚礼!” 闻言,江九突然不好意思的抓起头,“王妃,您就别笑话属下了,属下可没想过那些事。” 柳轻絮假装一脸嫌弃,“咋的,你还想一辈子打光棍啊?” 江九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一团可疑的红晕,“也不是属下不想,主要是没机会……” 柳轻絮微微一默,顿时有些了然,了然之后又不禁对他们生了一丝丝同情。 燕巳渊那性子,不喜欢人多嘈杂,所以身边的人一直就那几个。景胜运气好,能娶到秀姑,可江九和余辉他们呢,别说找媳妇了,偌大的瑧王府里,连小丫鬟都屈指可数,可不就是没机会嘛! “王妃,属下会把这些送去玉春楼的,您放心便是。”似是这个话题太让江九尴尬了,他赶紧揣好图纸,然后告退,“若没别的事,属下就先出去了,您有事再唤属下。” “去吧。”柳轻絮挥挥手。 对于他们的终身大事,她也不过是闲来无聊打趣的成分居多,她崇尚婚恋自由,怎么可能给人乱点鸳鸯谱? 她以为燕巳渊要去许久,正想着要不要去打扰婆婆,没想到燕巳渊只去了半个时辰不到。 “王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然呢?”燕巳渊扬了扬眉。 “都说了些什么?”她眨巴着眼问道。 “没什么,只是皇兄把皇嫂的事挑明了,然后问苏炳成,究竟是要送皇嫂去寺院修行,还是按律法秉公处置。” “那苏炳成是何反应?”柳轻絮忍不住失笑。按律法办,苏皇后所做的事不得牵连九族? 燕巳渊捏了捏她俏挺的鼻尖,“明知故问。” 柳轻絮拍开他的手,嗔了他一眼后,又认真问道,“皇嫂所做的事,你说苏炳成是知情还是假装糊涂?” 燕巳渊淡淡的摇头,“他应该不知情。” “阿巳,我们现在做什么?”柳轻絮转移话题。纵是苏炳成再有何不满,有皇上挡着,她实在不需要操那个闲心。 “回府吧。” “才进宫一日,母后会同意我们现在回府?” “皇嫂刚被送走,你现在去紫宸宫,有出风头之嫌。想必母后应该也有此顾虑,所以今早都没让我们过去。” 听完他的提醒,柳轻絮也觉得在理。 这会儿到处都在传苏皇后被送去顺和寺院的事,她巴巴的往婆婆那里去,不知道别人会如何想…… 罢了,听他安排吧。 燕巳渊让人代了话去紫宸宫,随后带着她出了宫门。 刚上马车,就见一官员满头大汗的朝他们跑来。 “王爷,下官有急事禀报,还请您亲自去一趟御史台。” 柳轻絮认得他,他叫马万青,是御史台的一名官员,也多次去过瑧王府找燕巳渊议事。 燕巳渊沉着脸,先看向她。 她笑了笑,“你去吧,有江九护送我回府,没事的。” 燕巳渊再看看满头大汗的马万青,这才走出马车。 临走前,他还不忘交代江九,“保护好王妃!” “是,王爷。”江九肃声应道。 没多久,燕巳渊上了马万青的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柳轻絮准备叫江九回府,突然一行人从宫门出来。 为首的老头,锦冠玉带,虽鹤发白眉,但精神抖擞,迈着威风的八字步,浑身都散发着老骥伏枥的气质。 她原身的记忆中有这个人。 正是苏皇后的父亲苏炳成。 她还没放下帘子,苏炳成明显也看到了她,微微顿了一下脚步后,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瑧王妃。” “苏丞相。” 面对他的招呼,柳轻絮也礼貌的点头回应。 苏炳成微眯着眼扫了一眼马车内,突然说道,“早闻瑧王妃得瑧王宠爱,今日有幸得见,真是老夫荣幸。不知瑧王妃可否赏脸,老夫想请瑧王妃单独叙叙。” 柳轻絮心下冷笑。 拐着弯骂她是以色侍人的宠妃? 有机会她真想露几手让这些人瞧瞧,她柳轻絮虽然不是柳家受宠的小姐,但也绝对不会是绣花枕头! “苏丞相,有何话直说无妨,本王妃出生将门,喜欢快人快语,不喜也不擅长含沙射影。”她不求这些人能善待他,自然没必要与人客气。 “没想到柳将军的女儿如此慧心妙舌,以前倒是老夫眼拙了。”苏炳成笑了笑。 但柳轻絮也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到他老眼中那一分厉色? 柳轻絮撩了一下额前飘逸的刘海,然后掩着嘴‘呵呵’笑,“苏丞相当真厉害,没想到一眼就看出本王妃是个会说话的人,这倒让本王妃有些不好意思了,呵呵!说起来也真是如此,要不是本王妃聪明伶俐、慧心妙舌、温柔大度,又岂能入我家王爷的眼?” 马车头,江九险些摔地上去。 他是见识过她自夸的,上一次她夸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夸得自己跟天上仅有地下无似的,没想到现在又开始了…… 苏炳成一脸僵的看着她,明显是无语接话。 不过老眼中除了厉色外,还多了一丝厌恶。 偏偏他越是如此,柳轻絮越是矫揉造作,“苏丞相,本王妃知道自己的优点,你可千万别佩服本王妃,也别四处宣扬,毕竟本王妃素来喜欢低调,万一让世人知道本王妃是个如此讨喜的人,那以后定会有许多人想巴结本王妃,本王妃可一点都不想出那些风头。” 苏炳成老脸僵得跟蜡像似的。 柳轻絮见差不多了,遂有歉意地说道,“苏丞相,时候不早了,本王妃该回府了,不然我家王爷会责怪的。苏丞相要是得空,可随时来瑧王府坐坐,到时让我家王爷陪苏丞相好好叙叙。” 而她说完,江九也很配合的扬起鞭,将马车驶了出去。 看着马车离开,苏炳成憋在心中的恨意全浮在了脸上,眼角的皱褶都变得锋利起来。 “丞相,算了吧,如今她正得宠,与她计较只会落得皇后娘娘一样的下场,不值得。”一名官员到他身侧小声说道。 “老夫早晚要替女儿教训她!”苏炳成咬着牙溢道。 “丞相,她不过就是柳家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只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加上虚伪做作,所以才讨得瑧王与太后欢心,您没必要将她放在眼中。眼下我们该想办法,如何搭救皇后娘娘,皇上没有废后,那说明皇后娘娘还是有可能回宫的。”官员好声好气的劝慰他。 “嗯。”苏炳成点了点头,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丞相,一个月后大湘国会派使者前来,据说这次大湘国有意要与我国和亲,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如果两国真能联姻,这对皇后娘娘而言,说不定就是个回宫的好机会。” 苏炳成再次点头,脸上的厉色也消去了大半。 “听说大湘国有意派长公主前来和亲,我们势必要替太子争取。如此,皇后回宫会更加名正言顺。”太子大婚,他女儿身为太子生母,岂有缺席之理? 至于这个柳轻絮,不足为惧,教训她是迟早的事,他不会像女儿一样傻,赶在她最得宠的时候去招惹她。 马车上。 江九一边赶着马儿,一边把听到的消息告诉柳轻絮。 柳轻絮听完,顿时来了兴趣,“大湘国长公主?长得怎样?有没有听说她来跟谁和亲?” 江九回道,“听说那长公主长得极美,还有着大湘国第一美人的称号。至于跟谁和亲,那属下就不知道了。” 柳轻絮笑道,“没事,回头我问问王爷。” 此刻的她只觉得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倍感新鲜,完全没想到,一个大大的‘惊喜’正等着她…… 第90章 轻絮的真实身份 二王府—— 看着手下送来的画像,燕容泰猛地从软塌上惊起,两步并作一步冲到手下面前,一把夺下画像,双眸紧紧盯着画上的女子,震惊得舌头都打结了。 “这……这……这是……不可能……怎么会如此……” 他语无伦次似的,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手下乔平却是全然明白,也很是理解他此刻的反应。 “主子,这是属下托大湘国那边的人亲自寻来的画像,不会有误。” “怎么可能?”燕容泰完全不敢置信,“柳轻絮是柳景武的女儿,柳家嫡女,本王自幼便知晓她的存在!而这画中之人是大湘国长公主,她们模样如何能毫无二致?” 柳家子嗣本就单薄,柳景武连私生子都宠爱不已,不可能丢弃孩子。 而大湘国虽有孪生子不可同养的习俗,但也不可能把孩子丢在他们玉燕国。退一万步说,就算大湘国丢弃了一个公主,柳景武身为玉燕国镇国将军,如何能做到替他人养育孩子? “主子,兴许是柳夫人与大湘国皇族有血脉亲缘,所以瑧王妃才与大湘国长公主如此相似。”手下分析道。 “不可能!”燕容泰很笃定的摇头,“柳夫人之父曾是柳景武麾下副将,柳夫人曾随父出征沙场,因为父女二人曾救过柳景武一命,为此柳夫人还险些毙命,所以在嫁进柳家后,柳家上下对柳夫人敬重有加。她乃是玉燕国将门之后,与大湘国不可能有关系。” 因为柳轻絮的缘故,他对柳家的人和事一清二楚。 听他这么一说,手下除了纳闷地看着他手中画像外,说不出话了。 燕容泰仍旧紧紧注视着画中的人,眸底的震惊之色怎么都消退不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更让他意外的是,大湘国居然派这位公主前来和亲…… …… 镇国将军府。 听闻苏皇后出事,魏氏忙把儿子叫到跟前。 得知苏皇后出事与柳轻絮有关,魏氏不免心惊和诧异,“皇后娘娘怎与那孽种对上了?她们有何冤仇吗?” 柳景武道,“此为燕家家事,皇上有意封锁消息,事由究竟如何外人不得而知。”顿了一下,他提醒道,“母亲,经此一事,足以证明轻絮在燕家很是受宠,您以后可千万别再去招惹她。” 魏氏之所以心惊也是因为此事。 苏梓瑶可是当今皇后,其父苏炳成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就因为柳轻絮,苏皇后竟然被皇上送去寺院…… 她想不通柳轻絮究竟有何能耐,但苏皇后的事却让她感到一阵后怕。 不久前,她为了小孙女的事去瑧王府讨要说法,当时被瑧王赶出瑧王府。如今回想起来,瑧王当时应该是留了几分情面的。 像苏皇后这般尊贵的人都因为柳轻絮落得如此下场,其他人还有几个比苏皇后更尊贵的? “你放心,我只是不喜欢那孽种而已,又没想过要她怎样!好歹也养了那么多年,我要是容不下她,早把她扔出柳家了!”她怕儿子担忧,也赶紧表了态度。 “母亲,还有一事,听闻大湘国长公主要来我国和亲,就在下月。”柳景武坐到床头边,沉着脸说道,“我想轻絮的身世瞒不了多久了。” “真的?”魏氏惊呼,但很快,她镇定下来,还笑道,“我们有何可担忧的?平白无故帮人家养大了女儿,大湘国那两位应该感激我们才对。” “我不是怕大湘国那两位,我是怕……”柳景武拢着眉,眼里有着淡淡的忧愁。 “你是怕皇上那边不好解释?”魏氏用眼嗔着他,“那孩子是穆琴带回来的,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怕什么?再者,大湘国要来和亲,皇上要是知道两国早已联姻,只会高兴,难不成还能降罪我们不成?” “嗯。”柳景武面上点着头,可心里老不是滋味。 他承认,这些年对养女并不好,明里暗里的嫌弃她、冷落她、打压她,可是,一想到大湘国要把女儿认回去,他心里就很是不快。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们柳家养大的,凭什么大湘国那边想丢就丢、想认就认? 何况这个养女还嫁给了当朝小皇叔,以女为荣的人该是他,与大湘国有何关系? 要是他们不认女儿便罢,要是他们想把女儿认回去,他第一个不同意! …… 当天晚上,燕巳渊从御史台回到府里。 柳轻絮在陪他用夜宵的时候向他问起两国和亲的事。 燕巳渊道,“燕容泰已到适婚之年,皇兄欲将和亲公主赐婚予他。” 柳轻絮问道,“怎么不赐婚给太子呢?太子也正缺太子妃呀!” 燕巳渊喂她吃了一口菜,才与她道来,“和亲公主做太子妃,若是将来太子继位,她必定为后,对玉燕国而言存在一定的隐患,皇兄是不会同意的。” “也是哈!万一和亲公主是个狠角色,那玉燕国等于落入他国之手,确实不妥。”柳轻絮点头附和,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遂又问道,“万一和亲公主看不上二王爷呢?又或者二王爷看不上和亲公主呢?” 燕巳渊突然勾起唇角,笑得有些不以为然,“不存在后者,皇兄指婚,燕容泰不敢不从。至于前者,区区一个和亲公主,皇兄并未打算给她选夫的权利,若她不愿,那只能说她与燕容泰有缘无分,将她送回大湘国便可。” 柳轻絮听他说完,立马冲他笑眯了眼,“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放心?”燕巳渊挑起了眉梢,认定她话中有话。 “皇兄限制她选夫的权利,我当然放心啦!我男人这么帅气,又这么有地位,要是和亲公主把我男人你看上了,那我该怎办?”柳轻絮也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说着说着还有些惆怅,“与人同侍一夫的事我是做不到的,谁要敢碰你一根寒毛,我铁定砍死她。可事关两国邦交,我若那样做,就等于与两国为敌,最后定会被世人唾骂死。倘若和亲公主真把你看上了,我不论是进还是退,都像是走在了绝路上,你说……” “不会!”燕巳渊不等她再说下去,放下筷子将她从软垫上拉到腿上,不但手臂圈得紧,眸光也盯着她,“没人敢拆散我们,即便母后与皇兄都不行!若真有人不知死活介入你我之中,不用你出手,本王也会让她生不如死!敢要挟本王者,本王不介意扩充玉燕国疆土!” “噗!”柳轻絮笑趴在他怀中,“我只是说说,你干嘛当真?” “你我的事,不许玩笑!”燕巳渊往她屁股上一拍,没好气地瞪道。 “诶……疼!”柳轻絮反手摸着屁股,假装痛喊,“说话就说话,打人家屁股做什么,要是打坏了,我又得窝床上养虱子了!”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低下头去扳她身子,“打坏了么?为夫看看!” 看看…… 柳轻絮窘,赶紧笑着推他,“看什么看,赶紧吃饭!” 谁知燕巳渊突然抬起头问她,“饱了吗?” 柳轻絮脱口道,“你一个劲儿的喂我,我当然饱了,可是你还没吃多少……” 不等她说完,燕巳渊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卧室里去。 “你吃饱了,那该为夫‘吃’了。” “……” 对于和亲公主的事,讨论完后柳轻絮就抛到了脑后。 后面一阵子,在燕巳渊精心的照顾和喂养下,不但伤势痊愈了,身子都胖了好些斤,本就生得美,如今被养娇养润了,那更是娉婷妩媚,娇艳无双。 在瑧王府,她走到哪,哪就是风景。加上吕芷泉这位贵妃也不是坐得住的主儿,两人每天凑在一起,不是下荷塘抓鱼,就是带着十皇子上树抓鸟,时不时把江九和余辉抓来搓顿麻将,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而朝堂上,燕辰豪有意削弱苏家的势力,封了沈宗明为右相,一下子就让朝堂的局势变得紧绷起来。 为此,燕巳渊最近也是勤勉上朝。 兄弟俩同时坐镇朝堂,苏家一党是敢怒不敢言。 这日,柳轻絮和吕芷泉正带着十皇子在花园里练武,突然景胜跑来,呈上了一份拜帖。 “启禀王妃,那位楚小姐自称是大湘国人,听闻药王徒弟在此,特来求医。” “求医?”柳轻絮看着拜帖上的名字,楚中菱,名字倒是好听,但是她忍不住皱眉,“看来这女子不简单,居然知道江九是药王的徒弟。” “王妃,需要小的打发走她吗?”景胜询问道。正是因为对方知道江九的底细,所以他才不敢大意。 “她大老远的都能找到这里,想必也没那么好打发。”柳轻絮思考过后,吩咐道,“带她去汀雨阁,我先去见见她。” “是。” 看着景胜离开,吕芷泉说道,“轻絮,我陪你去吧。” 柳轻絮点点头,“嗯。” 吕芷泉随后交代儿子,让他自己拿些小木剑玩。 没多久,她们进了汀雨阁。 还没走进厅堂,就听里面传来咳嗽声。 看到她们进来,坐在软垫上的女子立马将眸光投向柳轻絮,并且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就差眼珠子落到她身上了! 柳轻絮微微沉下脸。 先不说如此注视人有失礼貌,就是对方脸上那张面纱也让她心生戒备。既然是来求访的,搞这么神秘作何? 而一旁的吕芷泉也盯着女子打量,但看着看着她突然暗暗地拉了一下柳轻絮的衣袖,并用着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轻絮,我怎么觉得她眼睛长得很像你?” 柳轻絮经她一提醒,也惊奇地发现,女子露在面纱外的眼睛还真是很熟悉,让她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楚姑娘,听说你想见药王徒弟,不知你找他所为何事?” 她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女子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遂收起视线,然后从软垫上起身。 柳轻絮发现,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胸口,身子柔弱得像是吹口气都能倒下似的。 “您就是瑧王妃?穆琴的女儿?”女子起身后并未有行礼的举动,而是继续盯着她,那双美目染着很明显的病气,但始终直勾勾的。 穆琴? 柳轻絮直接拧起了眉。 这是她原身母亲的名讳,这个女子居然认识她母亲?而且这口气,明显没把她母亲放在眼中! “你是谁?”她冷声反问。 这眼神、这口气,不会是她母亲的仇人吧? 原身母亲的情况她还是知道的,女中豪杰一枚,曾经还上过战场的。如果有敌人,那也不奇怪。 但如果对方是敌人,那她自然不会再客气! 第91章 没人告诉你,瑧王府谁当家吗? 她一脸的敌意,女子看在眼中。 但她并无任何异色,依旧直视着柳轻絮,仿佛目光蘸了胶水。 面对柳轻絮的问话,她也罔若未闻。 女子的古怪让吕芷泉也很是不耐,忍不住开口,“姑娘,你若是来求医的,那就拿出求人的姿态,若是别有居心,这瑧王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换言之,随时都能请她出去! 别看吕芷泉长着一张娃娃脸,但到底是在后宫中浸染了多年的人,架势端起来,那气势也是很显威严的。 女子这才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美目微微眯起,“你是?” 吕芷泉冷漠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管道出你来此的目的!” 女子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柳轻絮和吕芷泉都有认真观察,她咳嗽的时候很费力,仿佛有什么堵在喉咙口让她提不起气,同时她呼吸也变得急促,脸上的面纱随着呼吸颤抖,有种随时都会被吸进鼻孔的感觉。 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皆认可女子不是在装病。 等她稍微缓过气来,柳轻絮才又开口,“姑娘,我们瑧王府不留外客,何况你要找的人此时不在府中,劳烦你另选他时再来。” 要是皮外伤啥的她还能帮些,反正府里疗伤的药也多,但像这种咳法的病,她可不会。 既然不会,那就别耽误时间。 免得人在他们府上出事,她怕是有理都说不清楚了! “我……是药王让我来此找人的。”女子见她下了逐客令,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秀姑得到暗示,上前将信接下,然后转交给柳轻絮。 柳轻絮拆开信看了看。 她不认识药王,所以辨不出真伪。但信上的字迹游龙走凤,其苍劲的力道也能看出落笔之人颇有几分与众不同。 不过最让她提神的还是信上的内容,没头没尾不说,也不像是写给江九的。 ‘救她,恩怨尽消。’ 她眸光暗转,心下暗暗猜测,难道是写给她家巳爷的? 她听巳爷讲过,他与药王曾达成过协议,要帮药王救三人,且他已经帮药王救过两人了,只差一人了。 这女子…… 她微微抬头,眸光复杂的睨了对方一眼。 能请得动药王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而且这女子形态娇柔,举止捏兰,穿着打扮皆上品,很有贵族气韵,在面对她和吕芷泉的不耐烦时,也不见其有任何紧张慌乱,反而坦然自若、应付裕如,甚至很明显的没把她们放眼中。 应该是背景不浅! “姑娘,你要找的人此刻不在府中。”她又说了一遍,但改了逐客的态度,“你若想见他,需等他回来才行。” “无妨,我等便是。”女子缓慢又不失优雅的坐回软垫上。 吕芷泉不知道柳轻絮为何改变态度,可瞧着女子的模样,她是极为不满。 都知道这是瑧王府了,居然还有人不把瑧王妃放在眼中! “姑娘,既然来了瑧王府,那就请遵守瑧王府的规矩,如若不然,本宫也可替瑧王妃赶你出去!” 她这声‘本宫’气势逼人,让女子不由得抬起头,看她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惊讶。 她再顺便看了一眼柳轻絮,语气也微微低柔了几分,“我是来求医的,不是来生事的。” “如此便好!”吕芷泉冷哼。 随即她给秀姑使了使眼色,然后拉着柳轻絮往厅堂外去。 两个到了花园。 吕芷泉提议道,“轻絮,要不差人把王爷叫回来吧?这女子来头不简单,听说大门外还有她不少手下,我瞧着她先前看你的样子,真怕她会不安好心!” “小嫂子,没事,府里人多着呢,不用怕。”柳轻絮笑着安慰她,“就算她不安好心,把她的那些手下放进来,咱也有天罗地网对付他们。” “话虽如此,可我始终觉得那女子不像个好人。”吕芷泉柳眉拧得紧紧的。 柳轻絮也理解她的担心,因为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个叫楚中菱的女子对她并无多少善意。特别是提到她母亲穆琴的时候,那眼神还带着几分藐视的傲气,好像她母亲在她心中有多低贱似的。 正说着话,秀姑突然从厅堂里跑出来。 “王妃,那姑娘晕倒了!” 听到秀姑惊喊,柳轻絮和吕芷泉脸色都变了。 …… 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柳轻絮她们怕惹上麻烦,所以没敢乱动她,而是把她的手下从门外叫了进来。 然后又派人去通知燕巳渊。 得知府里来了陌生人求医,燕巳渊带着江九很快回了府。 在看过药王的那封信后,燕巳渊没说什么,只让江九好生替那女子诊断,看其究竟得了什么病。 而在江九替女子诊断病情时,吕芷泉忍不住在燕巳渊面前说道,“那女子怪得很,明明是来求医的,却无一点求人的姿态。看到轻絮时,眼都不眨,好像认识轻絮似的,特别是她还叫出轻絮母亲的名讳,一点都不知敬重。” 不怪她在背后抱怨,实则是这位叫楚中菱的女子在她们面前太清高了。先不说柳轻絮如今的身份,就是柳夫人那也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妻,岂是人随便能亵渎的? 燕巳渊听她说完,菱角分明的俊脸突然绷得异常冷硬。 “余辉!” “王爷?”余辉赶紧从侧面跑出来。 “在府外搭顶帐篷,将那位小姐请去帐篷里!告诉门房,没本王的允许,不许任何外客进府!” “……”余辉嘴角狠狠一抽。他朝不远处的屋子看去,眼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活该! 既然敢到瑧王府来,也不去打听打听,这府里谁最大! 他领命跑进了屋子。 没多久,就见一名中年女子从屋子里出来,跑到燕巳渊面前说道,“瑧王殿下,我们是药王引荐来的,您怎能如此对待我们公……小姐?” 燕巳渊负手而立,半眯着眸子冷冷地睇着她,“药王引荐,就能藐视我瑧王府?既不把我瑧王府看在眼中,那便出去,我们可以救人,但恕不招待!” 中年女子脸色立马阴了起来,还朝柳轻絮的方向看了看。 而她这犀利的眼神一出,燕巳渊的眸光也倏然变得锋利,抬脚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视线。 对上他如刀芒般的眸子,中年女子赶紧低下头,然后蹲下膝求道,“瑧王殿下,我家小姐中毒许久,还请您看在我们远道而来的份上,让我家小姐借贵府暂住几日。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燕巳渊唇角一斜,“没人告诉你,瑧王府谁当家吗?” 闻言,中年女子惊愕的抬起头,然后偏了几分身子,往他身后看去。 似是觉得她这样也挺费劲,燕巳渊不着痕迹的让开了身。 中年女子如同她主子那般,直勾勾的盯着柳轻絮看了又看后,才略显卑微的开口,“瑧王妃,我们无意冒犯,还请您借一处宅院让我家小姐休养身子。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铭记在心的。” 柳轻絮笑了笑,“铭不铭记在心对我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瑧王府不是医馆,也并非善堂,你们虽是药王引荐而来,但谁能保证你们是单纯来求医的?” 中年女子脸都僵了。 可当朝瑧王在此,且满身威严不容人冒犯,加之她主子又需要医治,她纵是再有身份背景也不敢造次。 下一刻,只见她冲柳轻絮跪下,磕头求道,“请瑧王与王妃赐个方便,待我家小姐身子好转后,我们立即离开,绝不过多打扰。” 柳轻絮朝自家巳爷看去。 巳爷面上毫无波澜,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知道他的用意,遂假装思考片刻后,与中年女子说道,“救人,我们是看在药王的份上,除此外,我们对你们没有照顾的义务。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出租金,本王妃可以看在你家主子的病情上拨一处院子给你们暂时居住。” 中年女子又一次惊愕地望着她。 租金…… 堂堂的亲王妃,居然如此贪财? 但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小人替主子谢过瑧王妃。”迫于瑧王的威严,她又规规矩矩磕了一头。 “既然你同意了,那本王妃先让景总管带你们下去,至于租赁费以及府上的规矩,景总管会告诉你们的。”柳轻絮也不再为难她。 不等中年女子起身,燕巳渊就牵起了柳轻絮的手,一改先前的冷酷和阴沉,满眼柔光,温声道,“以后再有这些烦人的事,交给景胜和秀姑去做便是,他们若做不好,本王自会惩罚。” 柳轻絮眼角余光瞥到那中年女子,见她起身后还杵在那里,像是没见过别人两口子说话似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还是吕芷泉不耐烦地开口,“还不去照顾你家主子?没事别来打扰王爷和王妃!” 柳轻絮冲她笑了笑。 这小嫂子脾气上来忒可爱了! 中年女子这才回了不远处的屋子。 没多久,江九从屋子里出来,见他们都在花园里,忙上前禀报情况。 “王爷,属下已经诊断清楚了。那楚小姐中过两种毒,许是解毒之人有所误判,只解了其中一种毒,而另一种慢性毒药留在体内伤及了肺脏。因为耽误了医治,寻常药物根本无用,所以她才找去了师父那。” “这次又需要很多血吗?”柳轻絮皱眉问道,主要是心疼自家男人。 “回王妃,用不了多少,小半碗足以。”江九如实回道,“只是那楚小姐伤了肺脏,就算解了毒也需要调养许久,若是调理不当,许会落下病根。” “意思是我们要负责到她痊愈为止?” “王妃多虑了,王爷只答应师父帮人解毒,病患是死是活,与王爷无关。”江九笑了笑,“解完毒,等那楚小姐苏醒后,便可打发他们离去。” “嗯。” …… 景胜挑了一处稍偏的华云阁给楚中菱和她的一帮手下。 安置好他们后,燕巳渊他们才前往华云阁。 楚中菱早已苏醒了,只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见到他们夫妻进来,她视线先投向柳轻絮,最后才落到燕巳渊身上,并且在燕巳渊身上打量了许久,然后才柔弱的开口,“早就听闻瑧王殿下大名,今日一见,瑧王殿下当真是器宇不凡。小女的身子,还得仰仗瑧王殿下,让瑧王殿下费心了。” 燕巳渊眸光冷然,从她脸上的面纱上扫过后,再没多看她一眼。 只对身侧的江九道,“去准备。尽早为楚小姐解毒,好送楚小姐早些离去。” 床上的楚中菱先是一愣,随即露在面纱外的双眼溢满了怒气。 她主动示好,这瑧王不但无视她,居然当着面迫不及待的要赶她走?! “瑧王殿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人情?”燕巳渊看向她,眸底除了冷漠外,冰冷一片,“本王只欠药王人情,与你何干?” “你可知本宫是何人?”楚中菱撑着床坐起,很是不满的瞪着他们。 “不就是大湘国长公主么?” 听着自家巳爷的话,柳轻絮惊讶的睁大眼。 她就是大湘国长公主?据说要来和亲的那位? 难怪,姿态端得那么清傲! 楚中菱美目中闪过一丝难堪,怎么都没想到这瑧王居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你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还敢如此怠慢本宫?” 燕巳渊直接转身,牵着柳轻絮的手往外走。 见状,楚中菱更是气急不已。 而她这一气,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江九鄙弃的看着她,“公主殿下可得当心,我家王爷只负责解毒,不负责您的死活。您要是有什么好歹,可别扯上我家王爷。” 第92章 太频繁会影响子嗣? 楚中菱直接被他的话气吐了血。 看着她从面纱下拿出带血的手绢,候在一旁的中年女子紧张得不行,忙上前为她揉心口顺气。 江九也看到了她咳出来的那口血水,但眼中除了嘲讽外,再无其他。 公主千金之躯娇生贵养他能够理解,但娇生贵养的公主他也看多了,哪个敢在他们王爷面前放肆? 想被人惯着,那就别往他们王爷面前凑! 要凑,最起码也得放下姿态。他们王爷那么宝贝的女人,也是这些人敢亵渎和无视的? 为了快些打发走人,他也没再此多留,很快便下去准备解毒的事了。 等他一走,中年女子才开口,压着声音哄劝道,“公主,依奴婢看,那瑧王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您还是收敛些性子吧。” 楚中菱缓过气,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看了看房门那边,确定没人进来后,这才气呼呼的道,“本宫是真没想到,她居然成了瑧王妃,且还被瑧王如此爱护!” “公主,您就少说几句吧,小心隔墙有耳。”中年女子频频往门窗看,就怕有人突然进来。 “怕什么?她再是尊贵,那也是大湘的公主,要唤本宫一声姐姐的!”楚中菱不屑道。 “可她现在是瑧王妃,身份不同寻常,就算陛下和娘娘见着她,都得礼让三分,您又何必与她置那些气?再说了,您是要做燕家儿媳的,将来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奴婢觉得您该与她好好相处,说不定她还能帮衬着您在燕家立足。”中年女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鞠嬷嬷,你说的是什么话?本宫是她姐姐,你居然要我去巴结她?”楚中菱捂着胸,虽然嗓音虚弱,可怒气满满。 “公主,奴婢没那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她到底是您妹妹,哪有亲姐姐与妹妹交恶的道理?”鞠嬷嬷赶忙解释。 楚中菱突然沉默起来。 她有个孪生妹妹的事,她自小便知道。而且她还知道,父皇母后一直挂念着她这个孪生妹妹。 不过她是半年前才从母后那得知,这个孪生妹妹在玉燕国。 在大湘国,孪生子是不祥之兆,当年听从了国师的话,还在位的皇祖父欲将她们姐妹中的一个拿去祭天。在母后百般哭求下,当年还是太子的父皇买通了国师的手下,偷梁换柱,用一只死猫替代了被送上祭坛的女儿,然后将这个女儿送去了与母后结义的好姐妹穆琴那。 为了确保小女儿不被任何人发现,母后甚至断绝了与穆琴往来。 而父皇母后要她来玉燕国和亲,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被他们送走的小女儿…… 他们自觉对小女儿有亏欠,竟然叫她来玉燕国陪他们的小女儿! 她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她不甘心,凭什么他们的亏欠要她来弥补?甚至还要赔上她的终身大事! 他们心心念念的小女儿如今做了瑧王妃,要身份有身份,要荣华有荣华,且嫁的夫君还是瑧王这样的人物。 想到这,她更是心生不平。 父皇母后让她来和亲,分明就是叫她来受辱的! 这个孪生妹妹做了瑧王妃,那就是所有皇子的婶娘,不论她嫁给哪位皇子,都与这个孪生妹妹差了辈分! 别说她不想认这个妹妹,就算认了,她也是姐姐,身为姐姐,居然要唤自己的妹妹婶娘,这不是屈辱是什么?! 可鞠嬷嬷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来玉燕国,人生地不熟,要是与这个妹妹交了恶,这个妹妹不会损失什么,但是对她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真真是为难死她了! …… 碧落阁。 看着燕巳渊将血放进碗中,柳轻絮真是心疼得要命。 在替他包扎的时候她还忍不住问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吧?以后不会再帮人了对吗?” 燕巳渊轻拥着她,拍着哄道,“债已清,以后不会再如此了。” “我看你就是块唐僧肉!”柳轻絮抬头嗔了他一眼。 “唐僧肉是何物?” “我以前看的名著,据说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所以引得妖魔鬼怪争相抢夺。你血液如此特殊,指不定被多少人惦记着呢!” “呵呵!”燕巳渊突然失笑。 就连江九都忍不住跟着发笑,“王妃,您多虑了,王爷的血虽然能解天下奇毒,可是寻常人喝了,只会丧命。” 闻言,柳轻絮立马来了兴趣,忙问道,“那像我这样喝了王爷的血,也能和王爷一样吗?” 江九笑着摇头。 “为何?” “王妃,属下听师父说过,用过蛇血之人,在数月之中不易中毒,但数月之后,也就与正常人无异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跟王爷一样了呢!”柳轻絮一脸可惜,但突然想到什么,她又道,“那以后我想百毒不侵,是不是可以先喝点毒药,然后让王爷救我?” 闻言,燕巳渊立马低下头瞪着他,“胡闹!” 江九也被她这想法吓到了,赶紧说道,“王妃,您可别乱来,哪有人自己服毒的,万一真把自己毒过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看她失望的样子,他目光闪闪后,又笑说道,“王妃,虽然您不能同王爷一样可以长久的百毒不侵,但属下听师父提过,王爷的子嗣极可能一出生就百毒不侵。依属下看,您还是赶紧为王爷生个小世子吧……不,小郡主也成,王爷应该会偏爱像您一样的小郡主!” 柳轻絮,“……” 抬头看了看身前的男人,对上他深邃灼热的黑眸,她脸颊倏地通红。 回过神,她猛地伸腿朝江九踹过去,“你这家伙,居然敢打趣我!” 江九早有准备似的,在她出脚的瞬间就蹦开了,然后端着半碗血笑着跑了出去。 秀姑一看情况,也赶紧说道,“王爷、王妃,奴婢先下去了。” 说完,她也退得飞快。 只留下夫妻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阿巳,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柳轻絮红着脸也想走。 但燕巳渊却早一步将她禁锢在怀中,低下头佯装不解的看着她,“爱妃为何脸红?” 这一声‘爱妃’就足以证明他不正经! 柳轻絮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嘿’笑道,“有吗?” 燕巳渊突然将手掌放到她小腹上,微微蹙眉,“看来为夫还是不够努力,以后得更加勤勉才行。” 柳轻絮瞬间一脸黑线,头皮都麻了,一把拍开他的大手,没好气的道,“还要怎么勤勉?说不定就是做太多了!” 她从来没与他讨论过孩子的事,所以提到孩子她还是挺别扭的。 燕巳渊眸底似染上了疑云,“太频繁会影响子嗣?本王不信,本王要去找人问问。” 说完,他放开她,抬脚就要走。 柳轻絮立马囧了。 赶紧把他抓住,“你害臊不害臊?这种事能随随便便问人吗?” 燕巳渊回头看着她,唇角勾着促狭的笑。 柳轻絮一看他的俊脸,红着脸把他瞪了又瞪。 其实,他们从来没做任何措施,但也没刻意去追求孩子,对这种状态,她是很满意的。 孩子嘛,该有自然会有,若是成天盼着,她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她希望孩子是感情的结晶,而不是绑架彼此的物件。 为了化解尴尬,她主动岔开话题,“阿巳,你怎么认出她是公主的?” 燕巳渊搂着她到书房区坐下。 同坐一垫,他叉开着腿,她跪坐在他腿间。 “大湘国送来的和亲文书上有公主名讳,我看过那张拜帖,自然知道她便是公主。” “既然她是公主,那我们房租还要不要收?”柳轻絮挑了挑眉。 “她与我们无亲无故,自然是要收的。”燕巳渊笑着捏她的鼻子。说她爱财吧,她在自己人身上却一点都不吝啬。 “我先前让景胜给他们报价一千两半个月,现在想想,好像报价低了。既然是公主,那肯定是不缺钱的,这么低的房租,感觉有点侮辱人家的身份。要不我让景胜再去抬抬价,加个千而万八两的?” 燕巳渊唇角狠狠一抽。 随即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含笑道,“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 柳轻絮正想奖励他一个吻,突然发现坐垫下有些凹凸不平。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又挪了挪屁股,把手指伸到坐垫下。 果不其然,坐垫下有东西,好像还是一本册子。 可就在她把册子从坐垫下抽出来时,突然手中一空。 她立马朝身前的男人看去,只见他将夺下的册子迅速藏匿身后。 “干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没什么。”燕巳渊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还放在身后。 看着他耳根可疑地变红,柳轻絮眸光顿时闪闪发亮,接着就要去他身后抢,“好啊,你居然背着我看那种不正经的东西!赶紧拿出来,我也要看!” 早就猜到他有‘小人书’,但她就是没抓到过。 没想到,居然被他藏在坐垫下! “乖,别闹。”燕巳渊还一本正经地哄她。 可柳轻絮不闹则以,一玩闹起来那力气也小,见他不愿拿出来,立马把他扑倒,带着坏笑将双手伸到他腰后,“你都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我不管,你赶紧给我!” 眼瞧着她快得手,燕巳渊突然抱住她来了个大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不能动弹。 柳轻絮不干了,开始粉拳伺候,“燕巳渊,你不够意思,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燕巳渊把她双手抓住,占回上风的他唇角上扬、眸光如炬,笑得如同妖孽般,贴到她耳边道,“没什么好看的,你若喜欢,为夫可亲自做给你看。” 柳轻絮当然不愿意了! 可她刚要反对,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唔唔……!” …… 江九在华云阁忙活了一晚上。 几十种药材摆了好几张桌子,余辉陪着帮他捣药。 中途加入了一个女孩,虽然余辉一脸的不待见,但女孩并不生气,很勤快的帮他们做事。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被他们带回府的苗子。 江九时不时瞥他们一眼,看着余辉那张臭烘烘的脸,几次都差点失笑。 “余护卫,你看这药捣成这样可以吗?”苗子端着臼钵到余辉跟前,笑得一脸甜美。 “问江九去。”余辉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耐烦地回道。 “哦。”苗子收起笑,很失望地又回到了原位。 “苗子,你去打盆温水来。”江九突然吩咐她。 “好。”苗子放下捣杵,听话地跑了出去。 等她一走,余辉狠狠地松了口气。 江九实在忍不住,笑侃道,“我说你也是的,人小姑娘如此喜欢你,你怎忍心拒绝?” 余辉直接送他一对白眼,“我不喜欢女人,总可以了吧?” 闻言,江九抱着臼钵跳出两步外,一副受惊的样子睇着他,“你不会喜欢我吧?我可提醒你,我喜欢的是女人,王妃还答应了要为我主婚的!” 余辉黝黑的脸又瞬间炸糊了,拿着捣杵指着他,“姓江的,你要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弄死你!” “哈哈……”江九抱着臼钵笑弯了腰。十几年的兄弟了,他当然知道余辉的为人,不过他还是很好奇,“我说兄弟,你到底为何看不上她?” 余辉沉了沉脸,许久才压着嗓音道了一句,“此女来历不明,还是警醒些为好,这是王爷一直教我们的。” 江九渐渐地收了笑,朝门口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复杂。 接下来,余辉主动转移话题,“给那公主解完毒就行了,为何还要替她治病?” 江九叹了口气,“老头子既然让她来找王爷,说明老头子是愿意救她的。我现在替她医治,也等于是帮老头子做事。他一把年纪了,让他清闲些也好。” 余辉也不再问了。 兄弟俩开始专心捣药,动作都快了许多。 翌日。 江九刚回房睡下,突然被一侍卫拍门叫醒。 “江护卫,不好了,公主咳出黑血了,那边让你赶紧过去!” 江九翻身跳下床。 打开门,有些没好气的冲侍卫道,“不是告诉了他们,这是正常的吗?” 侍卫很为难地看着他,“可公主的人非说你给公主的药有问题,还说公主没受过这种罪,非要你过去说清楚!” 江九一听,脸都黑了。 这什么公主竟如此娇气! 第93章 你承的是药王的恩情,不是本王的 华云阁的动静,很快传到了碧落阁。 柳轻絮早膳都没用完,听说公主出事,立马放下碗勺带着秀姑赶了过去。 到了楚中菱的房门外,还没进去就听见江九跟那个叫鞠桂兰的中年女子在说话。 自打认识江九以来,她几乎没见江九生过气,斯斯文文的他除了跟人开玩笑不好意思外,还从未与人红过脸,可这一次她却听出了江九的火大。 “我都告诉你们了,不论公主吐什么都是正常的,她体内有毒,且毒性伤及肺脏,不让她吐出来,难道让她拉出来?” “你说得虽然在理,可我们公主从未有此情况,要是出何意外那该如何是好?你好歹也该在旁边候着,等我们公主醒了再离开。”鞠桂兰不但语气不悦,话里还带着高高在上的架势。 “公主服了解药,少说也要一两日才会醒,难不成我还得在此等候她醒来?” “那是自然!” “你!” 柳轻絮听不下去了,一掌推开房门,冷着脸走了进去。 见她来,江九忙躬身迎道,“王妃。” 柳轻絮走到他身侧,先看了一眼床上陷入昏睡中的公主,她脸上还蒙着面纱,但听呼吸声也知道她没什么大碍。 再扫了一眼满脸不悦的鞠桂兰,然后才朝江九道,“你是王爷的贴身护卫,不跟在王爷身边保护王爷,来这里作何?” 只要耳朵不瞎,都能听懂她话中的含义。 看似是在责备江九擅离职守,可那句‘贴身护卫’却是在明确地告诉某些人,江九的职责是保护燕巳渊,除了燕巳渊身边外,在任何地方都是脱岗失职! 江九低着头偷笑。 鞠桂兰脸色微白,但眼中的不悦还是没减。 在门外听见他们对话时柳轻絮心里就起了火,这会儿见对方还不肯示弱,她故意嗅了嗅,然后嫌弃地对江九摆手,“一身药味臭烘烘的,赶紧下去洗洗,熏着我就算了,要是把王爷熏着了,当心罚你去后山做苦力!” 江九抬了抬手臂,自己也闻了闻,还别说,真是药气熏人。 他知道柳轻絮故意替他解围,虽然他不愿把这烂摊子推给她,可是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忤逆她,遂只得应道,“王妃,那属下先下去了。” 见他走,鞠桂兰忍不住抬了抬手,意图想拦下他。 可柳轻絮突然朝她射去一记冷眼,“鞠嬷嬷是吧?你还真当自己不是外人?敢问你与我们瑧王府是何关系?我瑧王府供你们住,那是我们心底善良,但也没同意你们随意指使我府中的人!” 对付不讲理的人,她向来是最拿手的。 太子都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区区一个奴婢,还敢到她地盘上翻天不成? 面对她的怒气,鞠嬷嬷低下了头,语气也缓了几分,“王妃,奴婢并非有意为难江护卫,只是奴婢护主心切,担心主子出何意外,所以才把江护卫叫了过来。” 然而,柳轻絮压根不屑她的解释,冷声道,“为根治你们公主病情,我府中两名心腹大将通宵达旦的捣药,一夜忙活连眼都没合一下,你们不但不知感恩,还蛮横纠缠,简直不可理喻!公主的毒已解,如果你们不想她痊愈,大可以现在离开瑧王府,我瑧王府不待无理之客!” 她昨夜没出来,不知道江九和余辉一晚上都在这边,还是今早醒来后秀姑告诉她的。 所以在听到这位鞠嬷嬷找江九麻烦时,她才极为动怒。 她脾气这么急躁的人都舍不得骂江九他们一句,这些人凭什么欺负江九他们? 鞠桂兰朝她跪下,开始求饶,“瑧王妃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真的只是太担心公主了,毕竟公主是要来玉燕国和亲的,若是她有何三长两短,奴婢担不起啊!请瑧王妃开恩,奴婢定会遵从江护卫的叮嘱好生照看公主的,绝对不会再莽撞冲动了。” 她这一跪,柳轻絮自然是不好再骂下去。 再看了一眼床上蒙着面纱的公主后,给秀姑睇了个眼色,然后离开了公主的房间。 江九在华云阁外面等着她。 见她出来,忙抱拳谢恩,“多谢王妃替属下解围。” 柳轻絮剜了他一眼,“把我当外人么?我不向着你,还向着他们不成?” 江九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 他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双手呈上,“王妃,这是玉香楼封三娘给您的。她还让属下给您带话,要您以后多出些新式样,说玉香楼的姑娘喜欢得不得了,个个都抢着要。” 柳轻絮接过银票数了数。 九张,每张一百两。 她勾起唇角,拿了两张给江九,“给,攒着好娶媳妇!” “王妃……”江九顿时红了脸,特别是看到秀姑在一旁偷笑,他更是一副想钻地缝的样子。但他也没客气,只是接过银票后迫不及待的闪人,“属下告退了!” “哈哈!”柳轻絮望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大笑。 “王妃,您与玉香楼做的是何生意?为何如此值钱?”秀姑好奇的问道。 柳轻絮瞄了一眼四周,然后附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秀姑听完,脸上顿时又烫又红,还颤颤的问道,“王……王爷他知道吗?” 柳轻絮掩嘴笑,“他要是知道还得了?别告诉他们,回头咱们做几身自己穿。” 闻言,秀姑像被吓到了似的,惊呼道,“王妃,那是楼里姑娘穿的,我们穿合适吗?” 柳轻絮脸上的笑僵住,额头隐隐掉黑线。 “这是情趣,两口子才有的,跟什么楼没关系。” “可是……”秀姑还是难以想象她说的那些。 “大不了我们做别的款式,不同她们穿一样的就行了。再说了,我家王爷和你家景胜又不会去那种地方,他们知道个啥?”柳轻絮又附到她耳边低语。 秀姑除了又羞又窘外,能说得出个啥? 早在王妃进府前,景胜就向她暗示过,说王妃有些与众不同,她当时还想着,千金小姐不都是娇生贵养吗,只要用心服侍好不就行了? 等王妃进府后,她才深刻的发现,王妃究竟有多与众不同。 他们王爷那么冷傲的一个人,就算几天不说话也不嫌闷的,可跟王妃在一起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私下里会跟王妃玩闹,在下人面前也爱笑了。 王妃不但让王爷性情变好了,还跟府里每个人都合得来。倒不是说王妃没脾气,其实王妃脾气很大的,但是对王妃真心好的人,王妃从来不发脾气,可一旦遇上那种别有居心的人,王妃那脾气就跟大火燎房似的,随时能把人烧得灰飞烟灭。 最最重要的是,自打王妃进府后,府里的气氛都变得生气勃勃,再不像以前那般沉默冷寂…… “轻絮!”主仆俩正准备回碧落阁,就见吕芷泉迎面而来,脸上带着一丝丝慌张。 “小嫂子,你怎么来了?”柳轻絮笑着迎过去。 “听说有人找江九麻烦,我特意过来看看。”吕芷泉往华云阁的大门望了望,皱眉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人公主病犯了。” “公主不是有病吗?还犯啥病?”吕芷泉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呵呵!”柳轻絮挽住她胳膊,笑说道,“是有病,但娇气病犯了,可不就是病上加病嘛!” 听明白后,吕芷泉也忍不住笑了。 不过笑归笑,她还是忍不住替江九他们说话,“听苗子说,江九和余辉昨儿忙活了一宿,为的就是替公主治好病根,没想到他们如此不识好歹。真没想到大湘国公主居然是这副德性,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是挺让人失望的。”柳轻絮也赞同她的大实话。 “对了,轻絮,我看苗子挺喜欢余辉的,可余辉好像一点都不开窍呢,他究竟是如何想的?你说我们要不要撮合他们?”吕芷泉突然提议。 她大眼中充满了笑,有些迫不及待想当红娘的感觉。 但柳轻絮却有些为难,“小嫂子,这事怕不好撮合。” “为何?你是他们主母,难道你说话还不好使?”吕芷泉微微皱眉。 “小嫂子,不是的。”柳轻絮干笑,怕她多心,赶紧与她解释起来,“主要是王爷那边,江九和余辉打小跟着他,在王爷心中,他们如同王爷的亲人一样。要是江九和余辉有中意的人,王爷肯定会同意的,可如果他们不喜欢,王爷也绝对不会勉强他们。” “这样啊?那要不我去找王爷说说,帮苗子和余辉做个媒?”吕芷泉又道。 “……”柳轻絮汗。 对于这事,她有心想替余辉拒绝,因为余辉对苗子的态度那是相当的明确,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是换做江九,她还会觉得是不好意思,但余辉性格大咧咧的,藏不住事也憋不住话,他要是不喜欢那肯定就是不喜欢了。 但见这个小嫂子如此热衷当媒人,她也不好泼她冷水。 罢了罢了,等她家阿巳替余辉拒绝后,这小嫂子自然就放弃了。 …… 自柳轻絮训斥过鞠嬷嬷后,楚中菱身边的人都知道了她这个王妃不好惹,遂连着几日他们都很安静和低调。 第三日,柳轻絮刚起床就听秀姑禀报,说楚中菱醒来了。 “听说公主的病情好多了,她的人很是欢喜,还说要好好感谢王爷呢。” “感谢王爷做什么?王爷为她解毒并非因为她是公主,不过是还药王人情罢了。他们要真懂得感恩,就该感谢药王和江九他们。”柳轻絮撇嘴,对楚中菱那帮人的人品真是不敢恭维。 梳妆完后,她刚用完早膳,就见燕巳渊从外面进来。 她有些诧异,“今日没早朝吗?” 燕巳渊勾着唇到她身前,“皇兄来府里看小嫂子,所以早早退了朝。” “他要接小嫂子回宫么?” “嗯。” “万一小嫂子不跟他回去呢?”柳轻絮笑问道。 “随他们高兴。”燕巳渊眸光在她身上检查了一番,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嗯,你呢?” “陪我再用些。” 闻言,秀姑都不等他们吩咐,赶紧去了厨房。 夫妻俩在卧室里用过吃的,又说了会话,然后才去汀雨阁。 燕辰豪一来就去了霖源阁,许久都没出来,他们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期间柳轻絮尿急,带着秀姑上茅房了。 就在她刚离开,楚中菱带着鞠嬷嬷来到汀雨阁。 “中菱拜见瑧王殿下。”主仆俩难得放低姿态,一进厅堂就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免礼。”燕巳渊面无表情的开口。楚中菱依旧蒙着面纱,看不出她气色,但嗓音清脆明亮,中气明显比前几日足。他随即朝江九问道,“公主的病好了吗?” “回王爷,公主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但毒性伤了肺脏,要想痊愈,还需一段时日。”江九回道。 “嗯。”燕巳渊点了点头,随即从桌上取了一本书册翻阅起来,既没多看谁一眼,也没再与谁多说一句话。 楚中菱和鞠嬷嬷起身后,杵在原地,直直的望着他,多少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楚中菱受不了这份冷落,上前一步,先福身行了一礼,然后柔声说道,“多谢瑧王殿下替中菱解毒,才使中菱保住了性命,大恩大德中菱无以为报,若瑧王殿下不嫌弃,中菱愿以身相许,服侍瑧王殿下终生。” 江九和余辉一左一右的站在燕巳渊身侧,听完她的话,兄弟俩张着嘴鼓着眼,震惊程度犹如被雷劈中。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公主居然说出这种话! 他们可是有王妃的! 这公主是要给他们王爷做小妾吗? 比起他们的震惊,燕巳渊却是出奇的平静,抬起眸子睇着她,道,“本王救过不少人,若每个人都像公主这般,那本王府中不止妻妾成群,兴许男宠也有不少。” 他话音一落,立马传来江九和余辉的偷笑声。 还别说,真是那样! “瑧王殿下,中菱是真的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楚中菱坚定的回道。 “你真的要报救命之恩?”燕巳渊眯着眸子反问,仿佛是要确认她的真心程度。 “是!”楚中菱回得很响亮。 “江九。”燕巳渊突然朝左边睇了一眼。 “王爷?”江九上前应声。 “还不快叫师娘!” “呃?”江九怔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瑧王殿下?”楚中菱一样没明白他的意思,遂皱起柳眉不解的望着他。 燕巳渊先与她说道,“为你解毒,并非本王的意思,是药王的意思。你承的是药王的恩情,不是本王的。你要感恩的人也是药王,而非本王。”随即他又与江九说道,“书信给你师父,公主殿下为报答恩情,不惜以身相许,让你师父别负了公主美意,早日前来提亲,好尽快与公主完婚。” 第94章 把她们撵出府 整个厅堂鸦雀无声。 除了燕巳渊外,每个人都如同被点了穴,连带着嗓音也哑了。 安静得诡异。 “哈哈!”笑声从厅门口响起。 众人一瞬间仿佛被解了穴,纷纷朝门口看去。 楚中菱蒙着面纱暂看不出脸上的神色,但美目与鞠嬷嬷一样瞪着她,看到她进来好似看到了妖魔鬼怪。 但柳轻絮知道,她们不是怕她,而是因为燕巳渊给了她们难堪。 而她大笑过后也没收敛,大跨步从她们身侧过去,先到燕巳渊身侧跪坐下,然后扭头催促江九,“你还愣着作何?不想要师娘了?哦,对了,记得跟你师父说一声,虽然王爷欠他的已经还清了,但是大家来往了数年,怎么也算是老朋友了,他成亲的时候王爷可是要去喝喜酒的,务必让他老人家多准备些,我们这边人多,怕到时不够喝。” 江九清俊的五官都快因为抽搐而变形了! “王妃,属下师父再过两年都到耄耋之龄了,还娶媳妇……”他朝楚中菱那华丽又婀娜的身姿看了看,“就算公主受得了,师父他老人家怕是也受不了。” “那不然你替你师父娶了公主?反正公主的病是你医治的,公主要报恩,总不能拂了她的美意吧?这要是传出去,会说我们不给公主面子的。”柳轻絮一脸认真的与他商量。 “王妃,您饶了属下吧!”江九扑通跪下,像是要他上断头台似的,哭丧着脸道,“属下既没王爷尊贵,又不及师父有名气,哪敢高攀公主?依属下看,还是写信给师父吧,他老人家把公主引荐来的,他得对公主负责到底。” “你们……够了!”见他们如此拿自己取笑,楚中菱羞恼成怒,忍不住厉声喝道。 柳轻絮一边示意江九起身,一边朝她看去,眸色转瞬生寒。 她本来就对这大湘国公主没什么好感,如今这大湘国公主竟敢堂而皇之的要抢她男人,这都不算挑衅了,这简直就是当她柳轻絮死了! 既然敢当她不存在,那也就别怪她发狠了! “公主,你大湘国没男人配得上你,所以你要远嫁我国,这些本王妃能理解。可你和亲就和亲,抢本王妃男人,本王妃就很不能理解。毕竟我玉燕国好男儿多得是,你若挑不上中意的可以明说,大不了我们出点盘缠送你回国,你也用不着自降身份给人做小,不是吗?” “噗!”余辉憋了许久的笑,终于憋不住喷了出来。 下一瞬,他赶紧捂住嘴转过身去,生怕被人发现。 楚中菱瞪了余辉一眼,美目中流露出来的羞愤更是无法形容,华衣罗裙下的身子都因为愤怒而颤抖,要不是鞠嬷嬷一直搀着她,估计早都气瘫了。 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别说被人羞辱,就是重话都没人敢对她说一句,如今却被瑧王府上下联手羞辱,这叫她如何能不愤怒? “你们……” 她激动的嗓音刚出,搀扶她的鞠嬷嬷突然开口抢了她的声音,“瑧王殿下、瑧王妃,我们公主不过是玩笑罢了,还请你们别往心里去。瑧王殿下与瑧王妃恩爱有加,我们公主甚是羡慕,所以就想替瑧王妃试探瑧王殿下一番,没想到会让瑧王殿下与瑧王妃误会。我们公主也并非有意的,还请瑧王殿下与瑧王妃宽宏大量,饶恕她这不礼之举。” 说完,她放开楚中菱,跪向燕巳渊和柳轻絮,深深磕了一个头。 楚中菱原本很不满她打断自己,然而看着鞠嬷嬷跪下后她才明白过来,鞠嬷嬷这是在帮她化解难堪,否则今日这事她根本没办法下台! 遂她也跪下,配合着鞠嬷嬷改了语气,“中菱无意冒犯瑧王殿下与瑧王妃,还请瑧王殿下与瑧王妃恕罪。” 主位上,包括左右两侧的江九和余辉,看着她们的变化,都不由得露出鄙视的神色。 柳轻絮别的不佩服她们,唯独对他们认怂的态度却是很佩服的。 上次江九被刁难,她骂了鞠嬷嬷以后,鞠嬷嬷也是这般快速认怂,今儿又是如此…… 不得不承认,她们这么一认怂,他们还真不好继续针对她们。 柳轻絮看向燕巳渊,想听他的意思。 正在这时,一道磁性的嗓音从外面传来,“如此热闹?是在等朕么?” 紧接着,燕辰豪进了厅堂。 今日的他玉冠锦袍的装束显得很随意,身上的帝王之气也仿佛收起来了,只给人一种成熟儒雅的气韵。 吕芷泉跟在他身侧,巴掌大的小脸鼓鼓的,眼眶还有些红,柳轻絮甚至眼尖地发现她脖子上有新鲜的‘印记’。 算算时辰,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佩服这位皇兄。大上午的跑来他们瑧王府找小嫂子,就为了那事?宫里是没女人了么? “絮儿拜见皇兄。”她乖巧的上前行礼,对于吕芷泉气鼓鼓的样子,她除了觉得好笑以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九和余辉也都上前参拜,“参见皇上!” “都免礼。”燕辰豪抬了抬下巴,笑着与柳轻絮说道,“这段时日多亏了你照料芷泉和十皇子,朕定会好好嘉奖你。” “皇兄,芷泉是絮儿和王爷的小嫂子,十皇子是我们的小侄子,照顾他们是我们应该的。”柳轻絮笑着摆手,“要是皇兄为了此事嘉奖絮儿,那也太见外了。” “哈哈……你这丫头真是会说!”燕辰豪开怀大笑。笑着笑着,他突然朝楚中菱看去,问道,“你便是大湘国公主?” 楚中菱和鞠嬷嬷还跪在地上,忙朝他磕头行礼,“中菱参见玉燕国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辰豪抬了抬手,“公主免礼。” “谢陛下。”楚中菱谢恩起身后,又感激的道,“没想到陛下会为了中菱专程来瑧王府,真是让中菱受宠若惊,陛下洪恩,中菱定铭记于心。” “……”燕辰豪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柳轻絮忍不住抬头看了楚中菱一眼,唇角暗暗抽搐。 这公主能不能不要自作多情? 他们皇帝大哥来瑧王府是因为想念他们的小嫂子,怎么就成了为她而来? 不过燕辰豪微愣之后,也没纠正自己来瑧王府的目的,还是关心的问了句,“公主身子可有好转?” “谢陛下关心,瑧王殿下替中菱解了毒,已经好多了。”楚中菱毕恭毕敬的回道。 “那便好。”燕辰豪点了点头,然后又朝柳轻絮看去,温声道,“你小嫂子说还想在你们府上多住几日,朕今日就不带他们母子回去了,待大湘国帝后来京时,朕再派人接你们一道进宫。” 柳轻絮一点都不意外,遂笑着道,“皇兄放心,絮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嫂子和彰儿的,保准替您把他们母子养得白白胖胖。” 燕辰豪又愉悦的笑了。 高淳从厅堂外进来,躬身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燕辰豪转身看向吕芷泉,眼里露出一丝不舍。 “朕回宫了,改日再来看你。” “嗯。”吕芷泉低头应了声,然后道,“皇上,臣妾送您。” 很快,他们离开了汀雨阁。 楚中菱目送他们离去,尴尬的同时又心生惊讶。 惊讶的是原来这个跟柳轻絮关系要好的女子是皇上的妃子! 一个妃子,怎么住在瑧王府? 皇帝居然一点都不介意! 尴尬的是,这玉燕国皇帝居然只与她说了两句话,难道他不是来探望她的? “公主殿下。”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楚中菱赶紧转身望去,福身道,“瑧王殿下有何吩咐?” 燕巳渊微眯着眸子,冷飕飕的睇着她,“既然公主病情好转,那本王就不耽误公主了。皇上已为公主备好了落脚之处,稍后本王便派人带公主前往,希望公主能在玉燕国玩得尽兴。” “你……你要撵本宫走?”楚中菱不敢置信地瞪大美目,她可是大湘国公主,他居然如此怠慢她! “公主此言差矣。公主乃未嫁之身,若是求医,本王尚可行几分方便,但既然公主病情好转,再留在本王府上,自然是多有不妥。公主不怕流言蜚语,本王却是在意的,还请公主别让本王为难。” 他冷冰的神色,几近无情的嗓音,何止是拒人千里,简直就是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瞧着楚中菱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柳轻絮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直接了,没想到他更直接。 要是手上有笤帚,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把她们扫出去! 楚中菱脸皮再厚,也架不住燕巳渊如此直接撵人。 她已经受够了难堪,难道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受屈辱? “鞠嬷嬷,我们走!” 她娇喝一声,带着满身怒火转身离去。 鞠嬷嬷忙小跑着追了出去。 等她们主仆一走,余辉最先憋不住,边笑先嫌弃,“这大湘国公主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她以为她是谁啊?不就是个公主吗?难道我们玉燕国没公主?” 江九也忍不住附和,“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之人,真是头一次见!” 柳轻絮和燕巳渊对视,皆是对这位公主感到无语。 …… 大门外。 萧玉航从马车上跳下,正准备进去向府里的人报喜。 国子学考试,他拔得了头名! 他一定要让小舅舅和小舅娘表扬他一番…… 但就在他跳下马车时,突然发现不远处有队人马,其他人都很陌生,但他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女子。 “小舅娘!”他立马调转方向,兴奋的跑过去,咧着嘴激动的报喜,“小舅娘,我中了!中了头名!哈哈!” 望着眼前又蹦又笑的俊美少年,楚中菱一脸的迷惑。 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此刻的她刚从瑧王府出来,因为生气,她扯下了面纱。 而萧玉航见她愣愣的望着自己,也很是不解,指着她身旁的人,问道,“小舅娘,你这是要去哪?她是谁?你怎么跑出来,小舅舅呢?” “滚开,别挡着本宫的道!”认定他是傻子后,楚中菱很不客气的斥道。 本宫…… 萧玉航脸上的笑僵住,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女子,看着看着他眸光陡然一厉,抬手指着她怒问,“何方女子,竟敢冒充小爷舅娘!” 没错,是一模一样的脸。 可气质却全然不同! 他小舅娘鲜灵活泼,与他说话总是笑笑的,然而面前这个穿着打扮娇贵的女子,满脸傲气,一副拿鼻孔看人的姿态,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小舅娘! 他那‘冒充’二字,让楚中菱和鞠嬷嬷神色微变。 鞠嬷嬷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为楚中菱重新戴上面纱。 然后扶着楚中菱快速上马车。 见她们要走,萧玉航可不干,立马拦住马车,并朝大门口的侍卫喊道,“快来人,有人乔装成王妃作恶!” 瑧王府的侍卫听他喊叫,赶紧跑过来,但他们没看到楚中菱的真面容,所以并不明白萧玉航为何如此激动。 “小侯爷,这位是大湘国公主。” “大湘国公主?”萧玉航眨着眼,很迷惑。 也不怪他如此无知,这段时日,他为了应对考试,可谓是夜夜秉烛读书。十几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勤奋过,就怕在一众王孙公子中垫底。 毕竟他现在是跟着小舅舅和小舅娘混的,他丢脸无所谓,就怕自己考差了,让小舅舅和小舅娘嫌弃。在京城要是混不下去的话,他可是要被抓回封地继承侯位的! “是啊,小侯爷,这位是大湘国公主,他们之前来求医,在府中小住了几日,今日就搬出去了。”侍卫赶紧向他确认楚中菱公主的身份。 然而,他的确认并没有打消萧玉航的迷惑,反而让萧玉航更是惊讶。 大湘国公主为何与她小舅娘长得一模一样? 他确定先前没看错,是真的一模一样! 眼见公主的人把马车团团围住,像防备仇敌一样不让他再靠近公主。他也没再拦着马车,立马调头朝大门跑去。 他得去问问小舅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他走了。”看他跑远后,鞠嬷嬷向马车里禀道。 “这种疯子,以后别让他再接近本宫!”楚中菱一脸厌恶。她也不怕被人看到容貌,因为她来玉燕国和亲,早晚都会让人看到的。她现在不想,只是不想这么快与柳轻絮相认罢了! 鞠嬷嬷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说什么,赶紧让车夫启程。 一辆马车,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往大街的方向而去。 但马车没行驶多久,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为何阻拦我们去路?”鞠嬷嬷很不满的朝对方问道。 “公主殿下,我们太子有请。” 第95章 商谈婚事 瑧王府里。 楚中菱离开后,柳轻絮正打算叫人去收拾收拾华云阁,就听见萧玉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舅娘!小舅娘!你快出来!” 柳轻絮朝燕巳渊笑问道,“考试完了,这家伙‘出关’了?” 燕巳渊勾唇道,“应是报喜来了。” 国子学的榜单他已经看过,所以对萧玉航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 “报喜?那看来考得不错,难怪这家伙叫得这么急!”柳轻絮一边说笑一边往房门外去。 萧玉航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打量她,那眼神充满惊讶,仿佛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 柳轻絮忍不住摸自己的脸,然后很是不解的问道,“小侯爷,你看什么?隔断时日不见,不认识了哇?” “像……真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萧玉航盯着她的脸喃喃自语。 “什么像不像的?你是读书读傻了不成?”柳轻絮忍不住送他白眼。好好的一阳光少年郎,就应付个考试,怎么就变痴儿了? 就连随后走出来的燕巳渊在看到这个外侄子怪异的神色时都忍不住皱眉,冷声道,“好好说话!” 他那冷冰的嗓音让萧玉航猛地一震,这才像回魂儿似的,对他们夫妻俩咧嘴笑道,“小舅舅,你别生气,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那大湘国公主长得跟小舅娘一模一样。刚在外面,我还差点把她认成小舅娘呢!” 他话音一落,换柳轻絮和燕巳渊目瞪怔愣了。 随后夫妻俩转头对视,彼此眼中都透着不解。 “小舅舅、小舅娘,怎么了,我哪里有说错吗?”萧玉航一头雾水的望着他们,同样也透着深深的不解。 “小侯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公主长何模样?”柳轻絮皱着眉先问出口。 “怎么,小舅娘你没见过公主?不是说公主在府里小住了几日吗?”萧玉航更加不解了。 他也不知道哪出了问题,干脆把在大门外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听完,柳轻絮和燕巳渊都冷了脸。 夫妻俩对望着,这一次彼此眼中都是震惊。 见他们夫妻二人不说话,萧玉航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眼神求助似的朝一旁的秀姑看去。 秀姑也是一脸震惊,向他说道,“小侯爷,大湘国公主虽然在府中小住了几日,但府里人皆不曾见过她容貌,所以我们都不知她长何模样。” 萧玉航总算弄明白了,但看着柳轻絮的脸,他还是忍不住惊叹,“小舅娘,我没骗你们,那公主长得真与你一模一样!你们该不会是姐妹吧?不然世上哪有如此相似的人?” 柳轻絮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信得过萧玉航,自然信得过他说的话。 回想楚中菱的一举一动,的确很不寻常。特别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楚中菱看她时的眼神,当时她很是不明白,哪有人如此盯着别人看的,眼珠子都落她身上了,实在没见过这么不懂礼貌的。 不但楚中菱,就是那个鞠嬷嬷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她。 现在经萧玉航这么提醒,她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莫非她们真的长得很像? 可就算按萧玉航说的,她和楚中菱长得一模一样,那也不可能是姐妹啊!楚中菱是大湘国公主,她是镇国将军府嫡女,往上数几代恐怕都沾不上关系! “阿巳,你觉得呢?”她皱眉想着燕巳渊,想听听他的想法。 燕巳渊沉着脸思索了片刻后,转头吩咐秀姑,“备马车,去公主落脚处。” 秀姑应声退下。 萧玉航绷着脸道,“必须揭穿公主的容貌,不然她顶着与小舅娘相似的脸去外面作恶,别人一定会以为是小舅娘做的。” 柳轻絮没说话了,因为自己想说的,都被他们说了。 没过多久,秀姑返回来,还带着景胜一起。 “启禀王爷、王妃,大湘国公主被太子的人接走了。”景胜禀道。 闻言,柳轻絮他们全都冷了脸。 太子之前对柳轻絮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大湘国公主长得与柳轻絮相似,这才出瑧王府就被太子发现了,用脚指头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 另一边。 楚中菱和鞠嬷嬷到了一处华丽的别院。 看到端坐在厅堂里的燕容熙,楚中菱先行了个见面礼,然后一边打量他一边问道,“听说太子殿下想见本宫,不知所为何事?” 燕容熙没回她的话,只眯着眸子盯着她脸上的面纱,问道,“公主为何遮挡容貌?” “本宫乐意。”楚中菱微微抬起下巴。 “莫非公主貌似无盐?” “你才貌丑!”听他如此猜测自己,楚中菱很是不满的回击他。 “公主何不把面纱揭下?否则本宫如何能断定你就是大湘国公主?”燕容熙也不气恼她的顶撞,只是神情清洌,也毫无热情可言。 “本宫的身份不需要你确定,你爱信不信!”楚中菱很是瞧不惯他冷傲的样子。虽然面前的太子长得极其俊美,可不把她放在眼中的人,她不喜欢!“太子请本宫来,就只为了说这些吗?那不好意思,本宫很忙,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就准备离去。 “公主且慢。”燕容熙从座而起,冷声将她唤住。 “太子还有事?”楚中菱不耐的回头。她是真没想到玉燕国的男子个个都如此傲慢,在瑧王府已经受够了气,她自然不想再在此处受气。 “公主,本宫今日请你来,自然是与你商谈和亲一事。” “跟你和亲?”楚中菱美目一瞪。 她惊讶的眼神中溢满了不满,显然是不愿意嫁他。 燕容熙广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但面上却倏地露出笑容,“怎么,难道做本宫的太子妃还委屈了公主?公主可要明白,太子妃可是将来的国母,身份贵不可言。” 他这一笑,璨若星辰,可算是有几分赏心悦目了。 楚中菱眸光闪烁着,有听进去他的话。 嫁瑧王是不可能了,而且她厌恶死了瑧王冷酷无情的样子。 可她又不甘心柳轻絮辈分比她大…… 与太子成亲,虽然辈分上还是输给了柳轻絮,可不管怎样太子妃也是将来的皇后,这稍稍让她有些安慰。 “太子,你都没见过我真容,为何想要娶我?” “本宫是没见过公主真容,但公主容貌倾城,在大湘国享有盛名,本宫早有耳闻。”燕容熙拱手向她作了个揖,“先前说公主貌似无盐不过是玩笑罢了,还请公主见谅。” 他这一致歉,显得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楚中菱眼中多了几分满意。 燕容熙紧接着抬手相邀,语气更是温润好听,“怠慢公主了,公主请上座。” 楚中菱朝鞠嬷嬷看去。 鞠嬷嬷微笑着点了点头。 燕容熙将主仆俩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的弧度不禁扬高了几分。 楚中菱落座后,很快便有丫鬟端来吃食,把她身前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从新鲜的瓜果到可口的点心,无一不精致。 看出这份用心后,她更是满意了。 这才是待客之道嘛! 想想这几日在瑧王府受到的待遇,再跟太子的热情相比,她对瑧王府那群人真是恨得牙痒痒。 而燕容熙除了好吃的招待她以外,还与她聊起了玉燕国的诸多美景与特色。 楚中菱也没想到,这位太子不但为人热情,而且风趣好谈,一顿吃喝下来,她渐渐的也有了笑声。 “太子殿下真是见多识广,让中菱心生佩服。” “只要公主不讨厌我,我便放心了。”燕容熙除了与她畅聊外,连自称都改了。 “怎么会呢?太子殿下不但有仙人之姿,为人又温雅善谈,中菱对太子殿下可是很满意呢!”楚中菱也不吝啬夸赞他。 “那公主是不反对你我婚事了?”燕容熙含着笑,黑眸深邃的看着她。 虽然楚中菱知道自己前来玉燕国的目的,但面对他如此直接的表白,还是难免羞涩。 “只要太子殿下一心一意对中菱好,中菱自然是不反对的。” “那公主可否让我一睹真容?”燕容熙深邃的眼中多了一丝期待,言语越发温柔。 楚中菱犹豫了片刻,又朝鞠嬷嬷看了一眼,见鞠嬷嬷点头后,她才缓缓的抬起手,如葱的指尖轻轻拨下面纱。 对于她的容貌,燕容熙是真有几分好奇的。 但他很清楚,不管这个公主是天姿国色还是貌似无盐,他都必须娶到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那层面纱落下时,竟是那样一张脸…… 惊得他双眸突睁! 差点从软垫上弹起来! “你……你……” “太子殿下,没想到我与瑧王妃如此相像,对吗?”对于他的反应,楚中菱也不见怪。因为她早知道柳轻絮的存在,也早就做好了让人震惊的准备。 但她不知道的是,燕容熙的震惊非同寻常…… 毕竟他是对柳轻絮起过那种心思的,如今再看到一张与柳轻絮一模一样的脸,这震惊程度别说外人无法理解,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 他暗暗压住内心那份震动,好奇地问道,“为何公主长得与瑧王妃如此相像?” 楚中菱抿唇笑了笑,但没直接告诉他真相,只道,“过段时日等我父皇母后到了,你们便会知道。” 燕容熙再惊。 难道柳轻絮的身世还有隐情?! 怎么可能? 在柳家那对私生子女没被接回之前,柳家只有柳轻絮这么一个嫡女,且从小就在柳景武身边,如何能有隐情? 正在这时,有名小太监匆匆来报,“殿下,瑧王和瑧王妃来了。” 闻言,燕容熙立马沉了脸。 他们来作何? 而楚中菱一听那对夫妻来了,赶紧把面纱戴回脸上。 当柳轻絮和燕巳渊走进厅堂,看着厅堂里悦色相谈的男女时,都暗暗皱眉。 “小皇叔、小皇婶,你们怎么来了?”燕容熙带着亲切的笑容起身相迎。 “本王带你小皇婶出来走走,听说你在此,便来坐坐。”燕巳渊扫了一眼桌上,然后再扫了一眼从软垫上起身的公主,锋利的眸光最终落在她面纱上。 他从未正眼瞧过这位公主,此刻才发现,对方的眼睛确实像极了他的女人! 柳轻絮暗暗的拉了一下他。 然后笑着与燕容熙和楚中菱招呼,“你们正吃着喝着呢?我们来得是不是不太巧?” 楚中菱对他们夫妻本就不满,这会儿见燕巳渊用不善的神色盯着自己,自然更是不满了,所以傲气的撇开头,不想搭理他们。 燕容熙温声笑道,“小皇婶说笑了。” 随即他让小厮布桌,请了他们夫妻入座。 燕巳渊也不客气,带着柳轻絮同落一桌。 燕容熙招呼完他们,又温言笑语的招呼楚中菱,“想必公主已经见过我小皇叔和小皇婶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公主不必拘礼。” 柳轻絮瞅着他那一脸笑,有点犯恶心。 这太子什么时候变如此殷勤了? 不是一向清贵高傲嘛! 还有那句‘以后都是一家人’,公主的婚事都还没定呢,怎么就成他们一家人了? 就在她正疑惑这点时,燕容熙主动与他们说道,“小皇叔、小皇婶,实不相瞒,今日我邀公主前来,是商讨婚事的,且公主已经答应嫁我了。” “……?!”燕巳渊和柳轻絮立马朝瞪直了眼。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半天不到的功夫,太子不但对公主‘下手’,且都快得手了! “太子,你这速度也太快了。”柳轻絮似笑非笑的开口。 “让小皇婶笑话了。”燕容熙一点都没遮掩,甚至温柔的看着楚中菱,一副爱上了她的模样,“我与公主相谈甚欢,互生好感,想必父皇也不会反对我们的婚事。” 楚中菱立刻附和道,“是啊,我与太子一见钟情,互生欢喜,”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不满的望着他们夫妻,“怎么,难道我喜欢谁,还要你们同意?” 柳轻絮无语的撇了一下嘴角。 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他们只是不想让太子得逞罢了! “一见钟情?”燕巳渊突然轻哼,锋利的眸光又射向楚中菱那张面纱,“看来太子应是见过公主真容了。既然快要成为一家人了,公主何不将面纱摘下,好让我们知道太子为何心仪公主。” 第96章 本宫是你亲姐姐! 楚中菱跪坐在软垫上的身子不自然的绷紧,然后美目冷啾啾的盯着燕巳渊,不满的道,“本宫的容貌只有本宫的夫君能看!你又不是本宫的夫君,本宫为何让你看?” 燕巳渊薄唇抿得比眼神还锋利。 他哪是想看这个女人,他只是不想有人顶着他絮儿的容貌为非作歹! 若是这个女人藏有祸心,就算她是大湘国公主,他也定斩不饶! 柳轻絮悄然的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拍了拍。 她看向对面傲娇的公主,佯装不解的道,“公主的心思可真是难猜,上午的时候要对恩人以身相许,下午又让小侯爷瞧见了你的真容,这会儿又与太子商讨婚事,本王妃纳闷得很,公主你中意的到底是谁?” “本宫……”楚中菱美目瞬间染了怒火。 柳轻絮这番话,就差骂她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了! 想到瑧王府大门外那个傻子似的少年,她心下顿然一沉。如此说来,那少年应该把她的容貌告诉这对夫妻了! 也是,瞧那少年震惊的模样,嘴里一口一句‘小舅娘’,不用想也知道他与这对夫妻关系匪浅。 想到这,她收了怒火,突然起身,朝柳轻絮扬了扬下巴,“瑧王妃,借一步说话。” 说完,她率先朝厅堂外走去。 柳轻絮看了燕巳渊一眼,见他点头,她才起身跟了出去。 这是燕容熙的地盘,她不敢擅作主张,免得惹恼自家这只醋缸。 她和楚中菱一前一后的走出厅堂,然后穿过花园,去了一处凉亭边。 楚中菱也没上凉亭,在一棵大树旁停下,转后一把扯开脸上的面纱。 柳轻絮双眸缩紧,尽管已经从萧玉航那里知道了她们长相相似,可面对眼前这张绝色的脸蛋,她心里的震惊感还是极其强烈的。 “看到了?那还不赶紧向我这个姐姐行礼问安!”楚中菱扬着下巴一脸的傲娇。 “呵呵!”柳轻絮嗤嗤一笑。 见状,楚中菱极为不满,指着她恼道,“楚中妍,本宫千里迢迢来玉燕国认亲,你居然敢如此对本宫,这几日你给本宫的羞辱,本宫定会如实禀报父皇母后,到时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楚中妍? 柳轻絮眯起了眸子。 这是她另一个名字吗? 楚中菱的话,已经很明确的在告诉她,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对比她们如出一辙的容貌,她并不怀疑其中有假。 只是,她很好奇,她原身究竟是如何到柳家的,怎么从大湘国公主变成玉燕国将军府嫡女的? “楚中妍,本宫与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楚中菱娇声呵斥,揭开了柳轻絮的身份后,她自然而然的拿出了当姐姐的气势。 柳轻絮实在忍受不了她的骄躁,送了她一对白眼后,走上了凉亭。 “楚中妍!”楚中菱赶紧追上去。 柳轻絮在凉亭里坐下,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我说公主殿下,你能不能别这么……嚣张。” 楚中菱站在她身侧,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她,“本宫再嚣张能比得过你?你看看你的德性,在长姐面前居然如此无礼!本宫可是你亲姐姐!将军府就是如此教导你目无尊长的吗?” 柳轻絮又嗤笑道,“我有说要与你认亲吗?谁能证明你是我长姐?就凭我们相似的容貌?这天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你说我是你妹妹就是你妹妹?” 认什么亲,她连柳家都没摆脱,又要陷入另一个豪门家族? 而且还有个这种姐姐…… “楚中妍,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可知道父皇母后有多思念你?母后每次提到你都泪流满面,你不认我这个姐姐也罢,难不成你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不认了?”楚中菱恼怒的责骂起来。 “我……”柳轻絮不怕与她吵架,但她那句‘生身父母’突然让她发不出火来。 “你什么你,你还委屈了不成?”楚中菱憋屈了多日,现在坦白了身份,她自觉自己是长姐,憋在心中的怒火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了,“为了你,父皇母后不惜要我前来和亲,就为了弥补对你的亏欠,让我来玉燕国照顾你!可是你呢,你居然嫁给了当朝小皇叔,留下几个皇子给我,你说你这不是明摆着坑我吗?现在我选了太子,你和那瑧王还跑来捣乱!楚中妍,你是不是存心不想我好过?” “……?!”柳轻絮听得直皱眉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为了来玉燕国照顾她,让这个姐姐来玉燕国和亲? 还什么她居然嫁给了当朝小皇叔,难不成为了她这个姐姐,她还要把燕巳渊休了? 合着都是她的错?! 她做了什么吗? 他妈的现在她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她错什么了?! 此时此刻,她除了震惊自己还有另一个身份外,对眼下的事也是倍感凌乱和无语。 “楚中妍,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你能不能闭嘴?”见她还没完没了的叫嚣,柳轻絮忍无可忍的呵斥,比起楚中菱的恼怒,她更是不耐烦,“我承认你是公主,你有资本高高在上,但你能不能别那么理所当然,好像这世界都得围着你转一样!” 她说完,也不看楚中菱是何表情,起身就往亭下走。 “楚中妍,你给本宫站住!本宫还没说完呢!”楚中菱拔腿追了上去,并伸手将她拉住。 “说什么?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柳轻絮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她,“还有,我叫柳轻絮,你可以叫我瑧王妃,别给我安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你……” 楚中菱还想说什么,但柳轻絮甩开了她的手,疾步离去。 有个柳元茵那样的妹妹她都已经够糟心的了,再来个骄纵无比的姐姐,她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她早就动手把她拍晕了,才不想听她瞎逼逼! 回到厅堂。 她原本是想叫上燕巳渊离开。 但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厅堂里多了个人。 二王爷燕容泰! “小皇婶。”燕容泰从软垫上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今儿可真是热闹!”柳轻絮扯了一下嘴角,话里充满了深意。 这二王爷成天不干正事,时不时就冒个头,现在连这种热闹都来凑,也不知道他安得什么心! 本来心情就不佳,这会儿看到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瞧着小皇婶气色不好,是出何事了吗?”燕容泰关心的问道。 “我好得很。”柳轻絮冷硬的回了句,然后到燕巳渊身边跪坐下,闷着头谁也不看。 她这副模样,显然是受了气,燕巳渊搂住她的肩,正要开口询问,就见楚中菱从外面进来。 她脸上又戴上了面纱。 见厅堂里多了个人,她微微一愣,疑惑的望着燕容泰。 燕容泰脸上带着似暖玉般的微笑,看着楚中菱的眸光更是温柔似水,“这就是大湘国公主吧?容泰有礼了!” 从他的自我介绍中楚中菱知道了他的身份,面对如此温柔有礼的皇子,她也微微一笑,福身回礼道,“中菱拜见二王爷。” “公主快免礼。”燕容泰受宠若惊般的抬了抬手,又向她解释自己的来意,“听闻公主已到京城,父皇本想让容泰去迎公主大驾,谁知听说公主来了此处,容泰这便着急过来。若有冒昧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他没说谎,燕辰豪有意让他与公主和亲,故而在瑧王府见到公主后,燕辰豪回宫便令他前去瑧王府接迎公主。 谁知道还不等他出发,公主半路就被燕容熙截走了。 “二王爷太客气了。”楚中菱垂下美目,有几分不好意思。 一个小皇叔,两位皇子,燕家已到适婚之龄的三个年轻人都齐聚在此,这多少让她意外。 瑧王这个小皇叔就不提了,冷得掉冰渣,除了身份地位外,没一样合她心意! 撇开瑧王,能与她婚配的就太子和二王爷了。 太子清冷华贵,自有一番气宇,而且对她亲切平和,她还是挺心动的。 只是没想到这二王爷长得也不俗,眉眼如玉,肤白如脂,音容笑貌都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 不得不说,玉燕国的皇子个个都有惊人之貌,且每个人都独特的气质,真要她选夫君,她还真是不好抉择。 柳轻絮盯着她流露出来的娇羞,额头上忍不住狂掉黑线。 前一刻还在说要嫁太子,后一刻又对另一个男人露出娇羞之色,这公主莫不是个痴儿? 就这样的还想做她姐姐…… 信不信她一板砖拍死她! 楚中菱的娇羞,燕容熙同样看到了,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眸底也闪过了一丝冷意。 “二弟,公主既然来了,那便让她住在此处吧。”他朝燕容泰看去,言语中隐含了几分霸道。 换言之,他不会让公主跟燕容泰走! “皇兄,父皇交代让臣弟接待公主,臣弟已经在府中为公主备了好一切,您让公主住在此处,怕是多有不妥。何况臣弟有皇命在身,若是怠慢了公主,只怕父皇会降罪于我。”燕容泰为难的向他回道。 “只要公主欢喜,想必父皇也不会降罪于你。”燕容熙说完,眸光投向楚中菱,唇角突然多了一丝迷人的笑,“公主,你说是吧?” “我……”楚中菱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燕容泰,似乎很难抉择。 而她的犹豫,直接让燕容熙黯下了眸子。 一旁的柳轻絮安静的观察着他们三人,直有一种看狗血剧的感觉,让她无语得没法形容。 倒是她身侧的巳爷,有一口没一口的嘬着茶,犹如置身戏台下正看得津津有味。 正在这时,小太监进来禀报。 “启禀太子,柳侧妃和月侧妃来了。” 柳轻絮是没喝茶,不然铁定一口喷他个满堂彩。 本来两男抢一女的戏码就已经很狗血了,再多加两个女人…… 她低下头,肩膀不停的颤抖。 楚中菱发现她在偷笑后,忍不住皱眉,嘴里更是直接的问道,“瑧王妃,你为何发笑?” 她不是指责柳轻絮不该笑,而是很想知道她到底为何笑。 难道来的人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你们继续,就当我们不存在好了。”柳轻絮抬起头,脸上故作正经。 “什么不存在?你看了许久,怎不帮我说话?”楚中菱不满的瞪着她。好歹她是她亲姐姐,看她夹在两个男人之中,这个妹妹怎能如此无动于衷? 至少也该暗示她一下,她到底该听谁的! “我帮你说什么?”柳轻絮眨巴着眼,完全没get到她的心思。 “你!”楚中菱又忍不住想生气,可面对屋子里众多人,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正好,月玲珑和柳元茵从外面进来。 她转头不解的望着她们,“你们是?” 燕容熙脸色布满了阴沉。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个女人会同时出现! 而燕容泰扫了一眼燕容熙的神色后,温柔又体贴的上前为楚中菱介绍,“公主,这两位都是皇兄的侧妃,这位是月侧妃,这位是柳侧妃。” 楚中菱面纱轻扬,略显高傲的打量着前来的两女。 月玲珑和柳元茵先向她行了一礼,然后依次向座上的燕巳渊他们行礼。 燕容熙发现楚中菱并没有生气的迹象,看两位侧妃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只是嗓音依旧充满了不悦,“你们来作何?谁让你们出来的?” 柳元茵先回道,“殿下,听说大湘国公主在此,我们也想来看看公主。” 月玲珑热情的走到楚中菱身前,柔声说道,“公主远道而来,对我们京城多有不熟,若是公主不嫌弃,玲珑愿留下作陪,为公主解闷。” 柳元茵也不甘落后似的,跟过去说道,“元茵也愿留在公主身边为公主解闷。毕竟我们都是女子,不仅说话方便,还能带公主在京城游玩,让公主感受玉燕国的风土人情。” 楚中菱不喜也不怒,只把眸光投向一旁看戏的柳轻絮。 “你倒是说句话啊!” 第97章 我们两口子的事要你管! 柳轻絮这下不是掉黑线了,是直接黑脸了。 她能说什么? 两位侧妃如此热情好客,难不成要她说两位侧妃不应该? 最无语的是,这楚中菱以为告诉她有关她的身世后,她就该把她当姐姐,然后就应该为姐姐解决任何问题…… 是不是平日里别人为她收拾烂摊子成习惯了,所以才让她觉得,别人为她收拾烂摊子是理所应当的? 她是真正见识到了,何谓公主病! 真是惯的! 而楚中菱突然朝柳轻絮喊话,也让其他人很是不解,纷纷把目光投向柳轻絮,不明白楚中菱为何要让她说话。 眼见自己从看客一下子变成被众视的对象,柳轻絮没好气的道,“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关系可谓是撇得一干二净。 楚中菱有些恼,“你不帮我谁能帮我?你信不信等父皇母后一到,我绝对要你好看!” 柳轻絮,“……” 不止脸黑,头顶都快喷黑烟了! 而她这充满威胁的话一出,厅堂刹那安静下来,所有人几乎都像被点了穴一般,只眼珠子在她们两人身上来回移动。 但若是仔细看,除了月玲珑和柳元茵表示听不懂楚中菱的话也看不懂她的举止外,燕容泰和燕容熙兄弟俩脸上并无过多惊诧之色,安静的注视中反而更多的是期待,好似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毕竟燕容泰看过楚中菱画像。 而燕容熙先前已经见过了楚中菱的容貌。 惟有燕巳渊…… “累了么?可要回府?”他大手握住柳轻絮的手,低沉的嗓音中是毫不遮掩的宠溺。 “不累。”柳轻絮冲他笑了笑。 “那是否要去别处游玩?” “好呀。”难得他今日什么事都不做,一说起带她去别处玩,她当然乐意了。 燕巳渊随即牵着她起身。 可夫妻俩还没迈开脚,楚中菱就急着把柳轻絮唤道,“你当真不管我?” 柳轻絮瞧了瞧围着她的月玲珑和柳元茵,皱眉道,“我管你什么?脚长在你腿上,你愿意上哪上哪!” 这话明面上的意思是,她的事与她无关。 但楚中菱听完却弯了眼角,“那我要去瑧王府住!” 柳轻絮瞬间拉长了脸,“去可以,一千两银子一天!” 楚中菱又傲娇地扬起下巴,“一千两就一千两,本宫出得起。”接着,她向燕容熙和燕容泰福了福身,“太子殿下、二王爷,实在抱歉,我还是喜欢瑧王府的华云阁。毕竟我身子也刚有所好转,我还想多调养一段时日。二位的好意中菱心领了,若有不敬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燕容泰笑容依旧暖人心脾,拱手回道,“无碍,只要公主在玉燕国能住得舒心惬意,容泰就很替公主高兴。” 瞧他那温柔的模样,楚中菱也不禁笑弯了眉眼,“二王爷若是得空,可随时去瑧王府找我玩。” 听她说完,燕容熙紧绷着脸,满身就似笼罩在乌云中,浑身散发出来的都是冷气。 柳轻絮捕捉到燕容熙的神色,立马瞥了楚中菱一眼,“去不去?要去就赶紧的,别磨蹭!” 她是不想要命了吗? 一面答应要嫁给太子,一面又主动对二王爷示好……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对于楚中菱的选择,也没人敢站出来阻拦。 只能看着她带着一群手下跟着燕巳渊和柳轻絮他们离开华丽的别院。 马车上。 燕巳渊问,“确定了吗?” 柳轻絮知道他问话的意思,他不是要问楚中菱的容貌,而是在问她与楚中菱的关系。 因为从凉亭那边回厅堂后,楚中菱对她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心细如发的他,又岂会发现不了? 她如实将凉亭里的对话告诉了他。 然后叹了口气,“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想想柳家对嫡女的态度,完全就没有应有的感情,我刚穿越来的那会儿还嘲笑过,说原身就像垃圾桶捡回来似的,除了柳夫人疼爱以外,就没一个人疼。如今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了!只是我想不明白,柳景武是如何把孩子从大湘国抱到柳家的?这些年也没听说柳家与大湘国那边有任何往来啊!” 燕巳渊笑看着她,“那你可是准备认亲了?”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认什么亲?你以为我想当公主?还是说你想当别国的驸马爷?” 燕巳渊搂着她低笑。 柳轻絮知道他笑什么,当他堂堂的玉燕国小皇叔,权势地位一样不缺,跑去别国做驸马爷,那真是给别国长大脸了。 想到什么,她在他怀里问道,“你怎不问问我为何要替楚中菱解围?还让她重新住进咱们府中?” 燕巳渊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太子对楚中菱意图明显,若是让他那两位侧妃缠上楚中菱,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只要她不对本王有任何想法,你也能容忍她。” “不愧是我男人,连我想什么都一清二楚!”柳轻絮笑着勾住他脖子,主动以吻作奖励。 燕巳渊突然在她屁股上拍了拍,“别撩火!” 柳轻絮噘嘴,“你亲我就行,我亲你就不行了?那我偏要亲!” 说罢,她劈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捧着他俊脸做出一副强吻的姿势。 燕巳渊眸中溢满了笑,还故意偏了偏头才让她得逞。 两个人玩得没羞没臊不亦乐乎。 突然,帘子被人掀开。 “啊!” 一声惊叫从帘子外面传来。 夫妻俩猛地停下所有动作,然后黑着脸同时扭头看去。 还不等他们生气,掀帘子的人就先指骂上了,“光天化日的,你们不害臊吗?” 柳轻絮还跨坐在燕巳渊腿上,听她指骂完,她扭着头毫不示弱的怼了回去,“我们两口子的事要你管!” 啥光天化日,他们在自己马车里,想做什么那是他们的自由,居然还被人骂? “真是伤风败俗有辱身份!”楚中菱骂完,一把拉上了帘子。 “你……”柳轻絮气得唇角歪斜。 怎么会有这种人? 自以为是就算了,还敢管他们夫妻? 她婆婆都没管过他们,其他人哪来的底气? 很快,马车下面又传来楚中菱的声音,“你们先回去,本宫受二王爷相邀去外头走走,晚些再去瑧王府找你们!” 柳轻絮一听,赶忙跳下燕巳渊的腿,揭开帘子往外面一看。 不远处停着二王府的马车,燕容泰在马头前正一脸温柔的望着楚中菱,而楚中菱扬着头,傲娇的朝他走去。 “这……”她额头上开始掉冷汗。 “让她去吧。”燕巳渊将她捞回腿上,温声与她道,“皇兄有意让容泰与公主和亲,他这般也无可指摘。” “可……”柳轻絮皱着眉,想表达一些事,但又怕坏他心情。 如果是一般女子,她肯定举双手赞成,说不定还会搞点手脚让燕容泰早点娶媳妇。 可这个女子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若是让他们在一起,她始终觉得别扭。 而她的心思燕巳渊何尝猜不到? “你是担心容泰将公主视作你的替身?” “嗯!”看着他唇角勾勒,她有些不解,“笑什么?” “笑你多心了。”燕巳渊抬手抚着她红润无瑕的脸蛋,“我没见公主容貌,但即便见了,也会一眼将你们分辨出来。你们性子截然不同,要把她视作你,很难。” “真的吗?”柳轻絮蹙着眉,虽然相信他一定不会认错人,可是她担心的是燕容泰会有变态心思。 二十一世纪有个词,叫‘性幻想对象’…… 她承认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关键点在于燕容泰那家伙并不是君子! “阿巳,要不我们跟着去看看?” “好。”对于她的提议,燕巳渊也是半点都没犹豫。 随即便让车夫跟上二王府的马车。 此刻在华丽的别院中。 燕容熙正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 月玲珑低着头,一副卑怯等待认罚的模样。 而柳元茵则是抬着头,很委屈的说道,“是苏丞相让我们来的,他说为了让母后能顺利回宫,要我们务必帮殿下您娶到公主!” 燕容熙沉着脸,眸光冷凝的注视着她,“那你们可有好的法子?” 对于他要娶公主做太子妃一事,柳元茵虽然心中愤恨不平,可是苏炳成威胁她们的话历历在耳,若她们办不好这事,皇后无法回宫,那她们以后休想继续留在太子身边! 不得已,她也只能违心的顺从。 这会儿面对燕容熙的问话,她也不藏着掖着,大着胆子说道,“太子若想娶到公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算大湘国帝后怪罪下来,也改变不了事实,公主不嫁也得嫁。” 这办法虽卑劣,但简单上手,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燕容熙狭长的凤目微眯着,似是在考虑她的提议。 “公主身边随从众多,本宫要如何才能将生米煮成熟饭?” “殿下,妾身有办法。”柳元茵赶忙道,“再多几日便是妾身祖母的生辰,妾身想办法让公主前去柳家,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她没继续说了。 毕竟懂的自然懂。 “那此事便交给你去办。”燕容熙眸底闪过一丝期待,但面上他还是清贵依旧,“办好此事,只要母后能顺利回宫,本宫必定重赏。” 一旁的月玲珑见他采纳了柳元茵的主意,暗暗的掐着手心,心里是又恨又急。 若公主成了太子妃,柳元茵又因此得宠,那她在太子身边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忍不住也抬起头,体贴道,“殿下,要不妾身陪妹妹一道去柳家吧,反正柳太夫人生辰那日,妾身母亲也会去的,妾身可以从旁协助妹妹。” 燕容熙狭长的眸子转向她,点头道,“那此事便交由你们一同去办。” 柳元茵暗暗的瞥了身侧一眼,脸色很是不好看。 这女人,插什么手,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办好,谁需要她从旁协助了! 不过燕容熙已经发了话,她也不想招嫌弃,遂只能把不满咽回肚子里。 另一头。 柳轻絮真担心燕容泰会对楚中菱有什么不轨之心,但一路跟随他们后,她发现燕容泰就是带着楚中菱逛街买买买。 而楚中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大妞一样,一路见什么买什么,胭脂水粉、珠簪首饰、布匹成衣…… 最夸张的是,她还把路边烧饼铺的烧饼全买了! “我说公主,你是打算开杂货铺么?” “开什么杂货铺?我这是给自己置办新物什,毕竟以后要在这里过日子,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楚中菱哼哼晃着脑袋。 柳轻絮回头看了看后面两个男人,压低了声音问她,“你还真打算嫁过来?” 楚中菱瞪了她一眼,“不然呢?除非你去大湘国,父皇母后说不定就不让我嫁过来了!” 柳轻絮直接别开头,嫌弃得不想与她说话。 想她去大湘国? 梦吧! 在这里当小皇婶不香么?上有婆婆罩着,下有夫君宠着,她吃多了才会去那个一不亲二不熟的大湘国! “诶,我觉得这二王爷挺不错的,你觉得呢?”楚中菱突然拿手肘撞了撞她。 “我看啊,在你眼中,只要是个男人,都挺不错的。”柳轻絮直接开讽,“你先前不是说要嫁太子吗?怎么,不想做太子妃了?” “太子也挺不错,不过他身边女人挺多的,我瞧着那两个女人不像好相处的。” “……”柳轻絮汗。 如果可以,她很想敲开她头颅看看,她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些什么! 是不是太子身边的女人好相处,她就嫁太子了?这什么鬼逻辑! “又不说话了!”见她无语,楚中菱又开始不满起来,“我好歹是为了你才嫁过来的,你就不能帮我出点主意?” “你还没嫁过来!”柳轻絮没好气的道。 “我不管,反正我是为了你才来这里的,你得对我负责!” “负毛线的责!找你爹妈去!”她实在不想跟脑子不正常的人再多说下去,转头进了一家铁匠铺。 第98章 哪个是真王妃? 毛线? 是何物何意? 楚中菱听出了她骂人的意思,可是听不懂她话中的词儿,遂朝燕巳渊走去,气呼呼地问道,“瑧王殿下,负毛线的责,毛线是何意?” “咳!”燕巳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快速的敛住失态,手握拳抵在唇上,回道,“没什么,只是王妃惯用的口头禅而已。” 对于自己的女人,他再清楚不过,把她气到找不到词儿骂人时,她就会蹦出那个世界的词儿出来。 想想,他都多久没听她骂‘毛线’、‘大爷’、‘你妹’这些了? “口头禅?”楚中菱面纱下的脸拉得老长,虽然他人看不见她的脸,但也能从她柳眉和美目中看到她的恼火和不满,“你这瑧王是如何当的?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词儿你都不管管吗?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女人家家怎么能像个莽夫似的?” “……!” 燕巳渊完全没想到她在他面前居然敢用这种教训的口吻,当场俊脸一沉,然后绕过她拂袖而去。 楚中菱瞧着他翻脸走人,更加不满。 但燕容泰却及时的将她唤住,并温柔与她说道,“公主,您别与他们计较。我小皇叔别的都好,就是太偏袒小皇婶了。” “早看出来了!”楚中菱往铁匠铺瞪了一眼,表示非常的嫌弃。 “公主,你还有什么想买的吗?要不我陪你去别处再看看?”燕容泰笑问道。 “不了,已经买够多了,就跟着他们吧。”楚中菱说完,也走向了铁匠铺。 看着他们都去了铁匠铺,站在燕容泰身侧的乔平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忍不住上前压着嗓子道,“王爷,您确定要娶她吗?为何属下觉得这位公主有些不正常呢?” 燕容泰收了笑,皱着眉。 何止不正常,简直就是个傻子! 要不是早见过楚中菱的画像,他都不敢相信,同样拥有天姿国色的人,怎么就能差成这般…… 不但一身骄纵病,且还毫无主见,甚至一点点示好就能将她笼络! 跟柳轻絮比起来,这公主没一样可取的! 可是…… “以后这种话不许再提。”他眼角朝乔平睇去,隐含警告,“就算这公主真是个痴儿,本王也娶定了!” “是,王爷。”乔平低下了头。 他当然知道主子的用意,如果主子不娶公主,那公主必定会嫁给太子。 随着苏皇后被送去顺和寺院,皇上又将沈宗明提拔成右相,苏家一党在朝中势力直接被腰斩,太子也明显失势。要是这大湘国公主与太子和亲,不就又助长了太子在朝中的气势吗? 撇开情感方面的因素,主子都必须把公主娶到手…… …… 回到瑧王府。 楚中菱又带着她那一帮人住进了华云阁。 连带着她今天在街上买的那些东西,大包小包的也被抬进了华云阁,一时间比搬家还热闹。 景胜和秀姑得知消息,忙跑出来询问。 “王妃,公主怎么又来了?” “没事,由她去吧,反正一千两银子一日,她说她出得起。”柳轻絮笑着说道,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景胜和秀姑对视了一眼,十分确定其中另有原因,遂默契的不再多问。 随夫妻俩回到碧落阁,景胜突然想起一事,忙从怀里拿出一份请柬呈上,“王爷、王妃,这是柳将军派人送来的。” 燕巳渊伸手接过。 柳轻絮忙踮起脚尖去看。 “十五我祖母过大寿?这不还有五天吗?” “絮儿想去吗?”燕巳渊垂眸看着她。 “呵呵!我还能不去?”柳轻絮忍不住失笑。 “你若不去,也没人敢说你什么。” “算了,再不喜欢,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我可不想你因为我背上‘宠妻无度’的骂名。”柳轻絮突然叹了一口气,感慨道,“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虽然……但是……还是去吧。” 虽然原身已经死了,被魏氏的亲孙女害死的,在她心中恩仇早已相抵,但现实中她还是用着原身的身体,这也是撇不清的。 就算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但那又怎样,也不会影响她与柳家的牵扯。 她随即朝景胜说道,“景总管,你去库房挑件贺礼,别太贵重,过得去就行。” “是。”景胜应声。 正在这时,一华丽的倩影走进碧落阁,快速上前问道,“什么贺礼?” 众人扭头朝她看去。 楚中菱完全没把他们不待见的眼神当一回事,自顾自的到柳轻絮身侧,并一把夺走了燕巳渊手中的请柬,然后柳眉紧蹙,问柳轻絮,“过寿的是你那个祖母?她对你不好吗?” 因为她听到了柳轻絮方才对景胜说的话。 别太贵重。 过得去就行。 可见柳轻絮并不喜欢柳家的太夫人! 柳轻絮从她手里拿回请柬,“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楚中菱不服气地瞪着她,“我偏要管呢?我不但要管,我还要去柳家,看看他们是如何对你的!” 柳轻絮,“……” 她现在能把她拍出去吗? 楚中菱美目转了转,突然又提议,“要不这样,等柳太夫人过寿那日,我装扮成你的模样去柳家,你看如何?” 柳轻絮深吸一口气,“我看你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撑的!柳家是什么地方,是你能胡来的?” 楚中菱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不服气的道,“我不信他们能分出你我来!” 江九、余辉、景胜、秀姑全瞪圆了双眼,差点没让她这张脸吓出尖叫声。 就连燕巳渊都狠狠的愣了一下,是没想到她的容貌与柳轻絮的相似度是如此之高! 唯一的区别也就在于两人的神情了。 楚中菱仿佛没看到其他人的反应,还扭头冲她们问道,“你们能分辨出我们吗?” 江九和余辉离她们稍远些还好,但景胜和秀姑离她们近,被她这一问,夫妻俩都忍不住往身后退,直有一种被她吓到心惊肉跳的感觉。 “楚中菱,你能不能正常点?”柳轻絮捏着拳头,随时都准备发飙。 “我哪不正常了?”楚中菱见她是真有些生气了,委屈的撅起唇,“我们是亲姐妹的事早晚都会公之于世,我不过就是提前试探一下罢了,有何不可?” 亲姐妹? 江九他们除了目瞪口呆外,更是被她的话震吓到了。 一双双眼睛直直的望着柳轻絮! 如果她们是亲姐妹,那他们王妃岂不是…… 柳轻絮无言以对,只能冷飕飕的把她盯着。 楚中菱朝燕巳渊看去,微微抬起下巴,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瑧王殿下,你如此疼爱瑧王妃,想必对她很是熟悉,那你敢不敢跟本宫打赌,我们若是同样的装束打扮,你是否一眼就能分辨得出?” 燕巳渊唇角不禁勾勒。 但不是笑,而是明显的嘲讽。 嘲讽她太过自以为是! “楚中菱,你有完没完?”柳轻絮冷声喝道。 “怎么,你还担心他认错啊?”楚中菱扭头看她,振振有词道,“我不过是替你考验他而已,你着什么急?我们长相如此相似,万一哪天他误认错了,那可就难堪了!” “他不会的!”柳轻絮回得斩钉截铁。没有为什么,就是信任他! 而她的回答让燕巳渊眸底骤然浮出一丝愉色。 握住她的手,他温着嗓子道,“不妨按她说的做,本王要她心服口服,免得她以为本王会混淆你们。” 柳轻絮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在接受楚中菱考验,而是要告诉楚中菱,别以为顶着她一样的脸蛋就可以在他面前插科打诨、胡作非为,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谁! …… 听说了碧落阁的动静后,吕芷泉带着十皇子燕容彰赶了过来。 还有府里的侍卫们,都表示很好奇,大湘国的公主跟他们王妃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王爷要如何将她们分辨出来? 负责给柳轻絮和楚中菱梳妆打扮的是鞠嬷嬷,在她们装扮完毕之前其他人一概不许偷看。 半个时辰后,柳轻絮和楚中菱站在众人面前。 按规则,她们不许出声,不许有多余的动作,只能保持站立的姿势,并且要低着头,以免用眼神给人做暗示。 看着两个从头到脚甚至是身量都毫无相差的人,满院数十人都屏住了呼吸,双双眼睛瞪得又大又直,完全都傻愣了。 “王爷,这要如何猜?”余辉忍不住开口。 一样发髻发簪,一样的衣裳,一样的鞋子,连脸蛋都一样…… 他硬是瞧不出有哪不同! “猜?”燕巳渊剜了他一眼,“本王需要猜吗?” “可她们都一样……王爷……你可别选错了……”余辉很替他紧张。要是选错了,那可就闹笑话了! 眼见自家王爷黑脸,江九赶紧把他拉开,“你自个辨不出王妃,不代表王爷跟你一样!” 为了不让他们近距离查看,鞠嬷嬷还故意在地上画了个大圈,他们只能站在圈外打量。 吕芷泉牵着儿子绕着大圆圈转了两圈,始终皱着眉。 十皇子稚声稚气地问道,“母妃,怎么有两个小皇婶?” 她赶紧比了个‘嘘’,“小皇叔和小皇婶做游戏呢,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十皇子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吕芷泉怕他影响到燕巳渊,这才带着他退后。 其他人虽然没敢上前,但多少忍不住窃窃私语,有说左边那个是他们王妃,有说右边那个才是。 惟有燕巳渊一言不发,抿着薄唇绕着圆圈慢步走着。 但他只走了半圈,突然上前将圈中左边的人拉入怀中。 围观的人眼都忘了眨,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他们王爷选错了! “哈哈!” 随着燕巳渊怀中女人欢喜的笑声,提心吊胆的众人同时呼出一口气。 楚中菱转身望着燕巳渊,惊讶又不解地问道,“你如何分辨出来的?” 柳轻絮也在燕巳渊怀中问他,“是啊,你才只看过背影,怎么就能辨出是我?” 燕巳渊唇角含着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柳轻絮听完,脸上的笑更是明艳动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这身体打小就开始练武,如今就算站着一动不动,身姿也与常人有差异。而楚中菱这个千金之躯,从小培养的就是大家闺秀之范。这就好比一个接受过军训的人和一个名媛千金,你让他们同时摆个立正稍息看看,仅从气质就能分辨得出来,哪里还需要看正脸? “说什么呢?”见他们夫妻只顾着说悄悄话,楚中菱很不满的跺脚,“瑧王,问你话呢,你是如何分辨出来的?明明我们一模一样!” “这是我们夫妻的秘密。”燕巳渊冷飕飕的睇了她一眼,“絮儿在本王心中无可替代,哪怕你与她容貌一致,本王也能分得清楚明白。” 他还没有说,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气息,他自己的女人,夜夜抱着入睡的,要是连这点都分辨不出,那他还算什么男人? 见楚中菱还没完没了,柳轻絮没好气道,“玩够了没有?你要再胡闹,我可就赶你出去了!” 楚中菱不甘心的道,“也就你男人分得清,其他人不都被我们弄迷糊了?我不管,柳太夫人生辰那日我要去柳家,而且要和你调换身份!我要看看,柳家到底是如何对你的,究竟是对你好还是不好!” 柳轻絮一脸黑线。 就她这一身骄纵脾气,还不得把柳家弄得鸡飞狗跳?柳太夫人本来就不待见她这个养孙女,要是让这个公主去闹腾一番,生辰日恐怕都得变忌日! “絮儿,随她吧。”燕巳渊突然开口,竟是意外的同意了。 “啊?”柳轻絮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她去替你受气,也好。” 第99章 调换身份回柳家 自打楚中菱揭下面纱后,原本热闹的瑧王府更加热闹了。 侍卫们每天都会看着一张同他们王妃一模一样的脸在他们面前来来去去,来来去去也就罢了,这位大湘国公主还会时不时问他们,“你们猜猜我是谁?” 侍卫们,“……” 一开始他们是凌乱的,两张脸一模一样,他们完全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只能通过她身边的鞠嬷嬷确定她的身份。 但多几次后,侍卫们就无语了。 毕竟他们王妃可做不出这种傻里吧唧的事…… 而楚中菱除了时不时‘为难’侍卫们外,还会跑去十皇子那里。 小家伙一开始也是傻傻分不清,总会稚声稚气无比乖巧的喊‘小皇婶’,但多两次后,他一看到楚中菱就直接说道,“你是公主,不是我小皇婶。” 楚中菱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家伙绷着小脸,满满的都是嫌弃她的表情,“我小皇婶可疼我了,每次跟我说话都会摸我的头。” 楚中菱,“……” 她可是公主,动不动就去摸人脑袋,成何体统? 吕芷泉尴尬的替儿子圆场,“公主,彰儿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然后不停的暗示儿子,让儿子别再出声。 等到楚中菱觉得不好玩离开后,小家伙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问吕芷泉,“母妃,您为何要说彰儿不懂事呢?明明是公主她不懂事,天天扮成小皇婶的样子到处骗人,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傻!” 吕芷泉蹲在他身前,哭笑不得地哄道,“母妃知道不该那样说你,但她是客人,我们让着她一些,不然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们不礼貌。” 小家伙还是很生气,“可她成天骗人,就是不对!” 吕芷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公主她就是觉得好玩,相信母妃,要不了多久她就不会再这样了。” 她看得清楚明白,楚中菱就是图个新鲜好玩。 说白了,就是这位公主娇贵惯了,不谙世事,所作所为都是凭着性子来。一旦她觉得不好玩了,自然而然也就消停了。 而对于楚中菱在府里的种种行径,柳轻絮也是一清二楚的。 江小七重回她身边,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向她汇报楚中菱的一举一动。 柳轻絮除了无语外,是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这位公主大人。 转眼到了十五。 因为楚中菱要扮成瑧王妃去柳家,燕巳渊与柳轻絮商量好了,让她们先去,他随后就到。 他既不想跟假冒的‘瑧王妃’走一块,也不好跟假冒的‘公主’走一块,惟有他后面出现才能避免尴尬。 马车行驶在去柳家的路上,楚中菱巴拉巴拉地说着话,就跟闹山麻雀一样,一会儿嫌弃瑧王府的膳食不够丰盛,一会儿又嫌弃瑧王妃的人不够灵巧,最后话题突然又转到了燕巳渊身上。 “楚中妍,你怎么会想到嫁给瑧王的?” 前面柳轻絮都没搭理她,任由她在那里叨叨叨,但见提到自家巳爷,且还面带嫌弃的神色,那就有些不能忍了。 “怎么,有问题吗?” “我听说瑧王命犯天下孤星,已经克死过好几个女人了。而且我还听说瑧王十三岁就上阵杀敌,暴戾成性。据我多日观察,发现他还真是不好相处,外头那些传闻不会是真的吧?如果是真的,那你嫁给他岂不是太危险了?”楚中菱一脸的严肃,仿佛她嫁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 柳轻絮忍不住失笑。 被她气笑的! “你笑什么呀?我可是跟你说正事呢!”楚中菱见她发笑,开始不满起来。 “就算瑧王命犯孤煞、暴戾成性,可我已经嫁他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柳轻絮没想与她多作解释。 燕巳渊的事,她都了解清楚了。 那所谓的‘天煞孤星’,不过是为了反击某些人的借口罢了。苏皇后怕他有野心,为了监视他,找各种理由给他塞女人,他出于对长嫂的敬重,不好明着拒绝苏皇后,只能对外宣称自己犯天煞孤星命,然后再用点手段把苏皇后塞给他的女人处理掉。 如此一来,苏皇后不好再给他塞女人,也避免了外界说他不敬尊长。 至于暴戾成性,那更是不经之谈了。 上战场有不杀人的吗? 不是因为杀敌而上战场,难不成去战场是为了看联欢晚会,要载歌载舞才正常? 楚中菱挪到她身侧,压着声音与她说道,“要不你把瑧王休了,跟我回大湘国吧。如此,我也不用来和亲了,还能承欢父皇母后膝下。” 柳轻絮黑着脸,险些没忍住把她从马车上扔出去! “你不想和亲就直说,若要拆散我与瑧王,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诶,我就说说而已,你生什么气啊?”楚中菱看着她眼中的怒意和敌意,委屈得噘起了嘴,“大不了我留在玉燕国陪你就是!” “我不需要人陪!”柳轻絮冷声拒绝。 “那可不行!”楚中菱又不甘示弱地瞪着她,“母后说我欠你一条命,不能丢下你独自享福,要我在这里弥补你!” 弥补…… 柳轻絮斜了她一眼。 成天到晚跟个傻子似的,没给她添乱她就谢天谢地了,谁稀罕她的弥补! 不过她有些好奇,“你怎么就欠我一条命了?” 楚中菱鼓着腮帮子,再瞪了她一眼后,才闷声闷气的说道,“说起来都要怪那个老神棍!当年他非说孪生子是不祥之兆,皇祖父深信不疑,于是听了那老神棍的话,要将我们中的一个拿去祭天。一开始皇祖父选中的是我,因为我身子比你弱,看着就不像能养活的。父皇和母后商议过后,决定把你送去祭坛,然后从中把你调换送去别处。因为你身子好,去了别处也不用担心养不活。” 柳轻絮是真没想到内情居然是这样的…… 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反正就是替原身唏嘘感慨。 在柳家除了柳夫人穆琴疼爱她外,没一个人疼爱原身。如今她血缘亲人找来了,却已是阴阳两隔。 想到什么,她朝楚中菱问道,“我娘和母后是何关系?我是如何到玉燕国来的?” 楚中菱也没瞒她,“穆琴与母后相识于豆蔻,后来他们结成了异性姐妹,你就是她带来玉燕国的!” 柳轻絮很是不解的看着她眼中的气性,“我娘帮了忙不是?你为何对她心生怨恨?” 楚中菱气呼呼的道,“她是帮了我们一家,可是她把你抱走以后也不留个音信,直到好多年后她才派人送书信给母后,告诉母后她在玉燕国,还做了镇国将军府人!那几年母后成天以泪洗面,痛苦不堪,可她还在信中要求母后,不让母后派人来玉燕国寻你,直到她病逝前才又书信母后,说她命不久矣,可以来玉燕国接你回去了。” “她是将军夫人,又是柳家嫡母,若你们冒然跑来寻亲,不但柳家会失颜面,她也不好向世人交代,毕竟那时柳家只有我一个嫡女。”柳轻絮低声道。 站在穆琴这位养母的角度,她能体会她的处境和心态。 在病逝前,穆琴应该知道了柳景武有外室,所以才让大湘国那边来接人。因为穆琴清楚,一旦没有她庇护,养在她膝下的女儿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事实上,在穆琴过世后,她原身这个养女的确不好过。那对私生儿女一回柳家,不到半年时间就把她原身这个养女给害死了! 她穿越过来后,也是各种被欺压,要不是遇上燕巳渊,她现在要么在外流浪,要么被柳家逼着嫁给他人为妻…… 不论是哪一种,都会是一地心酸。 看她心情低沉,楚中菱总算有了回眼力劲儿,没再往下说了。 就这样,后面她们一直保持着安静。 柳景武早就听说大湘国公主来了京城,并且住在瑧王府,他也将此事告知了魏氏,母子俩经过一番商量,决定先不声张,等大湘国帝后来了再说。 只是没想到,今日大女儿会将公主带来柳家。 他领着下人前往大门外迎驾,态度也很是热情。 “公主大驾敝府,是柳某的荣幸,未曾远迎,还望公主见谅。” 柳轻絮虽然蒙着面纱,但端得满身傲娇和尊贵,还故意让鞠嬷嬷搀扶着自己,连说话都微微扬起下巴,“柳将军免礼。” 她这也是学楚中菱的架子。 “公主,请里面上座。”柳景武笑着为她引路。 “嗯。”柳轻絮也没客气,率先朝大门内走去。 然而,她才刚跨进大门,突然听闻身后一声娇喝,“都给我站住!” 她和柳景武驻足回头。 只见楚中菱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们,一脸恼怒的瞪着他们,“本王妃还在此呢,你们都不管本王妃吗?” 柳轻絮顿时一头黑线如瀑布狂下。 她好像忘了告诉这傻大妞,在柳家,要习惯做透明人…… 柳景武立马沉了脸,但碍于公主就在面前,他也不好大声呵斥女儿,只能较严肃的说道,“回自己家,耍什么大小姐脾气?今日宾客众多,还不赶紧去帮忙招呼!” “我……我还要抛头露面招待宾客?”楚中菱愣愣的眨了眨眼。 柳轻絮差点都让她的样子逗笑了。 让她去招待宾客都是柳景武的客气话了,要知道她以前在柳家还要去后院洗盘子呢! 不过她现在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不停的给楚中菱使眼色。 楚中菱收到她眼神,这才绷着脸进大门。 而且她还直接绕过柳轻絮,像领头羊一样气势威风的走在最面前。 柳家的下人纷纷退避,只当她现在做了瑧王妃,仗着有瑧王撑腰所以才目无一切。 看着她那傲劲儿十足的背影,柳景武一脸歉意的朝柳轻絮说道,“公主见谅,都怪柳某把小女惯坏了。” 柳轻絮差点吐。 柳家有惯过她吗? “柳将军言重了,瑧王妃不拘小节,本宫很是喜欢。” “公主,里面请。”柳景武又笑着抬手。 “请。” 今日是魏氏生辰,她们到柳家,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给魏氏拜寿。 在厅堂里,她们见到了穿着深红色大马褂的魏氏,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魏氏不但气色比往常后,就连音容笑貌都充满了和蔼。 楚中菱还是知道自己今日的身份,所以也大大方方的上前向魏氏拜道,“孙女恭贺祖母寿诞,祝祖母福寿无疆。” 魏氏先看了一眼蒙着面纱的‘公主’,老脸上堆着笑,还亲切的对楚中菱招手,“絮儿来了?快起来!” “谢祖母。”楚中菱这才直起身。 假扮‘公主’的柳轻絮接着上前,“听闻太夫人今日寿诞,中菱不请自来,还请太夫人莫怪。中菱恭贺太夫人生辰快乐,福寿延绵。” “哎呀,没想到我一个老婆子居然能让公主屈尊大驾,我可真是有福啊!公主,快别客气了,请上座。”魏氏受宠若惊的道。 柳轻絮让鞠嬷嬷把贺礼呈上。 礼盒中是一柄玉如意,成色鲜艳水头足,魏氏一看,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楚中菱见柳轻絮真要往座上去,忙说道,“祖母,公主第一次来将军府,我先带公主在府里走走。” 她主要是怕柳轻絮离魏氏太近,容易被拆穿身份。 魏氏见柳轻絮面纱外的双眼含着笑,忙交代楚中菱,“你好好陪着公主,可不能怠慢了公主,知道吗?” “是。” 很快,柳轻絮跟楚中菱离开了魏氏的院子。 出来时,柳轻絮不解的问她,“急着走什么?” 楚中菱压低声音道,“你不先带我四处转转吗?万一被人发现我这个大小姐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那不得闹笑话?” 柳轻絮汗,“……” 她闹的笑话还少吗? 都快把瑧王府的人笑死了! 不过楚中菱说得也对,她是得先带她熟悉地形,免得她连茅厕在哪都不清楚。 她们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柳轻絮的院子。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柳元茵从侧面小径过来。 “大姐,我正到处找你呢!” 好在柳轻絮蒙着面纱,没人看到她一脸冷色。 楚中菱扬着下巴睥睨的看向她,“找我做何?” 柳元茵到她跟前,讨好的说道,“大姐,我们许久没一起玩了,难得今日回柳家,我邀了几位官家小姐赏花,你同我们一起好不好?” 柳轻絮在一旁皱眉。 都说无事献殷勤,这柳元茵突然示好,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她正想提醒楚中菱别去,谁知楚中菱傲娇的问道,“都哪些官家小姐?别给我整些上不得台面的人,本王妃才不屑与她们一同玩!” 柳轻絮差点给她跪了! 第100章 幸好换了身份 这楚中菱要学她,她不反对。 可是这丫能不能学像一点!什么叫不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一起玩?她柳轻絮是这种踩低捧高、趋炎附势、攀高结贵的人吗? “咳咳!”她重重地咳嗽,示意楚中菱先看看她的神色再回别人! 楚中菱朝她看去,也接收到她的暗示了,遂又赶紧对柳元茵改口,“算了,今日府里人多,花园嘈杂,本王妃不想抛头露面。你且先退下吧,我要陪公主去房里休息。” 柳轻絮这才稍微满意。 柳元茵仿佛这时才发现蒙着面纱的公主,赶紧笑盈盈的上前行礼,“茵儿拜见公主殿下,没想到公主殿下也来为我们祖母贺寿,茵儿在此感激不尽。” 她原本是想让柳景武给这位公主发份请柬的,谁知道柳景武告诉她,不用发请柬,公主十有八九会到他们柳家来。 她也不知道柳景武为何会如此笃定,但既然自家爹爹发了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这公主还真是来了! 柳轻絮装着楚中菱的架子,抬着下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且下去吧!” 柳元茵盯着她的双眼微微眯起。 再暗暗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楚中菱,杏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觉得今日公主和柳轻絮都有些怪? 而且她现在才发现,这公主的眼睛与柳轻絮很像,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后楚中菱在柳轻絮示意下进了院子。 然后又进了柳轻絮出嫁前的闺房。 一进门,楚中菱就打量着房间直皱眉头,“你这屋子怎么一股新漆味儿?还有这屋子里的家什,都是些什么啊?不会是柳家在你出嫁后把你房里的东西都卖了吧,然后特意买的这些廉价货?” 柳轻絮扶额,“你是金枝玉叶,住的地方自然是金碧辉煌,我只是将军府的小姐,难道要跟你一样住金玉窝?” 她还没有告诉楚中菱,现在这间屋子,是柳景武在太后施压下为她重新布置过的,家具都是全新的,当然有新漆味儿了! 就这样还嫌弃,要是让她看到曾经的内室情景,她怕不得当场吐? 楚中菱转头看着她,眼中突然带着一丝心疼,“楚中妍,我真没想到你在这里过得如此寒酸。”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以后有好东西,姐姐都给你。” 柳轻絮面纱下的唇角狠狠抽搐。 虽说她一开始对这位公主没啥好感,但随着相处,她觉得这公主身上还是有可取之处。 这公主最大的毛病就是娇气傲慢,太过自以为是,说话做事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好像全世界都必须要围着她转…… 可仔细想想她的身份地位,她身上这一堆臭毛病似乎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从侧面也可以看出,大湘国的帝后应该是很宠她,所以才养成了她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性子。 撇开她一身傲娇的臭毛病,其实她也是挺单纯的一个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与人虚与委蛇,也不会夹枪藏剑暗中玩心机。 说她不食人间烟火,还是有褒奖她的意思。 鞠嬷嬷把桌椅擦了两遍,楚中菱才肯坐下,然后皱着眉问道,“柳家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些,方才那个就是柳景武外室生的吧,我记得上次也见过她,现在是太子的侧妃,看着挺乖巧的一个人,可我怎么瞧着你不喜欢她呢?” 柳轻絮‘哼’了一声。 楚中菱拉长了脸,追问道,“她不会是装的吧?” 想起原身的凄惨下场,柳轻絮也不跟她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提醒她和鞠嬷嬷,“柳元茵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单纯,为了她的私欲,她可以罔顾人伦、手足相残、不惜一切代价达成她的目的。如果她找你们有什么事,希望你们警醒些,切莫轻信,以防着了她的道。” 楚中菱又傲娇的抬起下巴,“这种人有何可怕的?她要在本宫面前耍心眼,本宫敢叫人当场打她板子!” 柳轻絮白了她一眼,干脆只跟鞠嬷嬷说话了,“今日在柳家,我让小七跟着公主,她来过柳家,对柳家的人也熟悉,且她有功夫,能保护好公主。可是以后若是柳家的人要与你们私下往来,你一定要多几个心眼,实在拿不准的,来问我和王爷,知道吗?” “是,奴婢会记在心上的。”鞠嬷嬷恭敬的回道。 这阵子,她对柳轻絮的态度也有很明显的变化。楚中菱做什么她还会说几句,但柳轻絮说话,她几乎不插嘴,都毕恭毕敬的应下。 柳轻絮又把江小七叫到跟前,细心交代,“看柳元茵那架势,今日势必不会太平,公主没武功,你得把她看好了。” “是。”江小七也躬身应道。 随后柳轻絮又与她们说了一些柳家的人和事。 没多久,一名丫鬟在房门外传话,“大小姐,将军让你去前院,说是有话要同你说。” 闻言,楚中菱和柳轻絮对视了一下。 楚中菱起身道,“正好,我也要同他说说你的事,让他提前准备准备,免得父皇母后来了之后互相尴尬。” 柳轻絮想了想,也没反对,只是又忍不住提醒她,“你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你。” 很快,楚中菱打开门,带着江小七离开了。 鞠嬷嬷还有些不放心的连连往门外看。 柳轻絮忍不住笑道,“别担心,公主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份,多少人躲都来不及,没人敢去招惹她的。” 她在柳家闹过‘小产’,还打过太子,柳家那些下人现在看她都避如蛇蝎,生怕沾上她没好事。 鞠嬷嬷想起先前在大门口,那些家奴退避时的神色,对这位瑧王妃有着很明显的惧怕。 她这才压下心中的紧张和不安,微笑问道,“瑧王妃,您渴么,奴婢去烧壶茶吧?” “今天你要叫我‘公主’!”柳轻絮笑着纠正她。 “是,公主。”鞠嬷嬷赶紧改口。 “厨房在花园左边,有劳你去烧壶茶,我怕一会儿王爷来了没水喝。” “是。” 鞠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人都走完了,柳轻絮一个人坐在屋子里,一时间觉得很无聊。 突然,又来了两名丫鬟,手里端着食盘,食盘里有鲜果点心。 其中一名丫鬟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太夫人让奴婢们送过来的,您请慢用。太夫人还说,招待不周的地方,请您海涵。” 柳轻絮点了点头,“太夫人费心了。” 见丫鬟将点心摆上桌,她眸光微微闪烁后,拿起盘中一块糕点送进嘴里,还津津有味地赞道,“这点心不错,本宫甚是喜欢。” 丫鬟微微一笑,与另一位一同退到边上。 柳轻絮也没赶她们,一边品尝点心,一边暗暗的打量她们。 两丫鬟虽然姿态毕恭毕敬,但其中一个丫鬟悄悄往门外瞥了好几下。虽然每次都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但柳轻絮心下还是有了数。 她突然揉着额角,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哎呦……我的头好……晕……” 紧接着她往桌上一倒。 见状,两丫鬟忙上前,先扳过她的脸看了看,确定她是真晕了以后,两人快速地交换眼神,然后一左一右架着她胳膊就往外走。 没多久,柳轻絮就被带到了后院一处废弃的柴房里。 把她扔在柴堆上后俩丫鬟就跑了。 柳轻絮倍感迷惑,就这么跑了,都不对她做点什么吗? 正在这时,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快速进来,像做贼一样先趴在门框边往外张望,似是确定了没人会来,这才把柴房的门关上,还拿了一根木棒把门抵住。 柳轻絮悄悄掀开一条眼缝。 这一看不要紧,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她面纱下的脸当场就又黑又冷。 这人居然是窦子海! 与柳元茵私通的那个远房表哥! 眼见窦子海朝柴堆走来,她又闭上眼继续装晕。 “这什么公主,居然戴个面纱,难道丑到无法见人?”窦子海摸着下巴打量她一番后,伸手扯下了她的面纱。 “啊!”看到面纱下的容貌后,他直接一声惊叫。 但他也没失去理智,赶忙把嘴巴捂上,又跑到门口边透过门缝往外瞧。 再次确认外面没人来以后,他又快速回到柴堆边,盯着面前这张绝美的脸蛋仔细观察,嘴里还自言自语道,“我明明瞧见柳轻絮去了前院,这个应该是大湘国公主没错了!真没想到,她竟与柳轻絮长得一模一样!” “难怪太子千方百计想得到她,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这样把她交给太子,未免也太可惜了。” “反正太子也不是真心喜欢她,只是想利用她罢了,我何不先尝尝公主的味儿?反正太子的女人我早就睡过了……呵呵!” 他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淫丨邪的笑,双眼从柳轻絮脸蛋上移向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双手也伸出…… 只是下一瞬,他一只手腕被人抓住。 还不等他回过神,柳轻絮猛地跳起来,一个反手剪直接让他跪在了地上。 “啊!”骨骼的脆裂声让他失声惨叫。 然而还没完,柳轻絮接着一脚踹向他屁股。 “啊!” 她这一脚可是铆足了力的,把窦子海踹飞出几米远不说,还捂着裤裆,像蜷缩的虫子一样在地上剧烈打滚。 柳轻絮从旁边抄起一根木棍,满身杀气地走向他。 窦子海只差没痛死过去,见她走来,恐惧得两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你……” 柳轻絮一句话也没说,举着木棍对着他裤裆一顿劈下。 “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只响了两声,窦子海就不动弹了。 看着他腿间的血,柳轻絮虽然停了手,可一身杀气却没减丝毫。 天知道她是有多愤怒! 这畜生与柳元茵私通也就罢了,她秉着看太子戴绿帽的热闹心态没拆穿他们的奸情,已经是相当善良了。 结果这畜生竟想玷污公主! 今日要不废了他,她柳轻絮枉为人! 她深呼吸着,再愤怒的同时又忍不住庆幸…… 幸好今日她和公主互换了身份,否则以公主那身娇气,只怕今日凶多吉少! 想到这,她俯下身抓住窦子海的一只脚,像拖死狗一样将窦子海拖出柴房。 就在他们刚出柴房门,突然见两个熟悉的女人从不远处小跑过来。 看到她,俩女人瞬间僵在原地,表情又惊又愣。 “怎么,很意外吗?”柳轻絮冷笑地望着她们。 “你……你是……”月玲珑回过神,像见到鬼似的惶恐地往后退。 “表哥!”柳元茵也回过神,突然发现被当死狗一样拖着的窦子海,那半身鲜血让她惊呼着跑了过去,蹲在窦子海身边又哭又喊,“表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柳轻絮哼道。 “大姐,你怎么能对表哥动手?”柳元茵已经认出是她了,抬头愤恨的质问着她。 “这要问你的好表哥啊!”柳轻絮冷笑,满眼都是嘲讽,“怎么,心疼了吗?你是心疼他人呢,还是心疼我把他命根子废了?” “大姐,你胡说什么?”柳元茵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她又振振有词的责骂道,“不管表哥他做错了什么,他都是我们兄长,你怎么能对兄长如此残忍?” “你要不想跟他一样,就给我爬远些!”柳轻絮不想与她废话,转瞬又露出了杀气。 “大姐,我要去告诉祖母和爹爹,你不但对表哥痛下狠手,今日还是祖母的寿诞,你居然在府里滥杀无辜!”柳元茵激动地吼完,起身就往前院跑去。 柳轻絮也没阻拦她。 紧接着把目光投向月玲珑,冷着脸问道,“说吧,现在要我去哪?是我自己去,还是你们继续下丨药?” “小皇婶……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月玲珑摇着头。 她虽然故作出一脸不解,可眼中的慌乱却是显而易见。 她做梦都没想到大湘国公主竟与柳轻絮长得一模一样!更没想到她的人把柳轻絮抓来了柴房! 第101章 供认不讳 “月侧妃,你不在前院待着,跑我柳家后院来作何?”柳轻絮继续冷着脸发问。敢用这种卑劣手段玷污公主清白,那就别怪她把事情闹大,反正捅破天,自有人活该! “小皇婶,是柳侧妃请我陪她过来的,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非要叫上我。”月玲珑渐渐地也恢复了些镇定。 “是吗?”柳轻絮唇角嚼着一丝阴仄仄的笑,“既然没你什么事,那就请你跑一趟,去把我爹叫过来吧。” “小皇婶,到底出何事了?为何窦公子会这样?今日是太夫人寿诞,前面宾朋满座,此时去叫柳将军过来,怕是多有不妥,要不把事情查明清楚了再禀报柳将军吧。”月玲珑一边不解的问着一边又好似安抚她的情绪。 “请你叫我爹过来,也没叫你把宾朋请过来,月侧妃这么急着息事宁人,莫非你跟我这位表哥很熟?” “不不……小皇婶,我可不认识他!”月玲珑赶紧摇头否认,并立马应道,“我现在就去禀报柳将军,小皇婶您先等等!” 说完,她转身就跑,甚至有些不顾形象的提着裙摆飞奔。 柳轻絮‘哼’了一声,拖着如同死狗一样的窦子海离开了后院。 窦子海知道一些内幕,她既不会要他死,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他抢走! 至于其他人…… 慢慢来! 等她回到住的院子。 她先去厨房,只见鞠嬷嬷被人打晕倒在灶台边。 她把鞠嬷嬷扶回房间的床上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桌上一看,那些瓜果点心已经没影了! 嘴角撇了撇。 正在这时,柳景武带着福林气势汹汹的到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小跑的楚中菱和江小七。 柳元茵跑在最后面。 窦子海就被扔在门槛里,一行人不得不收脚。 看着窦子海下身几乎被鲜血染透,整个人也处于昏死状态中,柳景武直接怒了,对着门内吼道,“柳轻絮!” 柳轻絮走到门边,瞧着他铁青的脸,嗤嗤冷笑,“柳将军,在没了解清楚事实前,我建议您收敛点脾气,因为今日之事但凡您有一点点偏袒,轻则能让您丢官去职,重则能让整个柳家从此消失!” 她说着话,眸光往人群角落的柳元茵看去,勾了一下唇,“我不怕你煽风点火颠倒黑白,就怕你死不起!”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柳元茵身子一哆嗦,委屈的道,“大姐,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去禀报了爹爹而已!” 柳景武看了小女儿一眼,仍旧对柳轻絮满是火气,“你吓唬茵儿做什么?还不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如何回事!” “急什么,鞠嬷嬷人还没醒,就你这模样,我说话你能相信?”柳轻絮也有些火大,口气也冲了几分,,“我再说一次,你要再如此不明事理,我今天就是看着你被杀头我也不会眨一下眼,不信你就等着!” 柳景武是个急躁性子,被她如此连番威胁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正想再发怒指骂她不该如此同自己说话,福林突然将他拉住。 “老爷,您先别冲动。” 柳景武如何能不激动? 今日可是他老母亲大寿,外头满堂宾客不说,还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大女儿居然在内宅行凶伤人! 这要是传出去,叫别人如何看?! 但福林的劝阻也让他回了一些理智,再加上一旁公主突闻鞠嬷嬷出了状况,立马紧张的从窦子海身上跨过去,冲进了房内。 “鞠嬷嬷!鞠嬷嬷!”看着床上陷入昏睡中的人,楚中菱又急又气地朝柳轻絮问道,“出何事了?为何叫不醒鞠嬷嬷?” “她被人打晕了。”柳轻絮是看着门外回的。 “什么?被人打晕?是谁?谁如此大的胆子竟敢打伤本宫的人?”楚中菱不听则以,听完整个人都气炸了。 柳景武脸色瞬变,眼中的怒火变成了震惊,这才察觉事态不对。 毕竟鞠嬷嬷是公主的人,是府中的贵客,谁敢加害于她?!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传报声,“瑧王殿下到!” 柳景武忙转身。 但不等他迎上去,柳轻絮就从窦子海身上跨出了房门,先他一步到燕巳渊身前,并快速地向他低语了几句。 燕巳渊冷眸猛地一抬,突然下令,“余辉,你和江小七把守院门,任何人不许出入,谁敢擅自离开,格杀勿论!” 柳景武顿时更觉得事态严重,忙上前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燕巳渊冷冷地睇了他一眼,但压根没理会他的意思,随即又朝身侧的江九使了使眼色。 江九会意,赶紧到屋子里去。 没过多久,他就出来禀报,“启禀王爷,鞠嬷嬷乃是被木棍打晕的,此刻已经醒了。” 闻言,柳景武抬脚进了屋子。 至于这间院子,在燕巳渊一声令下后,余辉和江小七就开始如门神一样矗立在院门口。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屋子里。 鞠嬷嬷正向楚中菱描述遭遇,“奴婢原本是想去厨房烧水的,不曾厨房里藏着一个人,奴婢还没看清楚他长何模样,他就拿了一根棍子从奴婢身后将奴婢打晕。” 她刚说完,柳轻絮紧接着就道,“有两个丫鬟说是奉了祖母的命来为我送点心,她们并不知道今日我和公主互换了身份,更不知道毒药现在对我没用,只当我是公主……” 她不但讲了自己如何装晕被带去后院柴房,也讲了窦子海欲玷污她的经过,包括窦子海自言自语说的那些话,直到讲到在柴房门外碰见柳元茵和月玲珑。 ‘啪’! 柳景武突然一巴掌甩向小女儿的脸。 柳元茵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捂着脸惶恐不安地摇头,“爹……茵儿是被冤枉的……您不要偏信大姐的话……” “那你告诉我,你们为何要去后院?”柳景武如雄狮般咆哮怒问。 玷污公主…… 这种事发生他府上,他要有几个脑袋才够砍?! “爹……是……是丫鬟叫我们去后院的!”柳元茵流着眼泪解释道。 “是哪个丫鬟?”柳景武也不是傻子,立马质问道。 “是……是小雪……府里新买的那个……” “柳将军,你不用问了,出事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辰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帮忙做事的丫鬟怕是已经被灭口了。你要是不信,现在派人去搜,估计还能搜出几具尸体。”柳轻絮嚼着冷笑道。 柳景武立马冲福林下令,“你带人去府中各处搜查!” “是!”福林赶紧应声。 “慢着。”燕巳渊突然开口。 柳景武和福林都朝他看去。 只见燕巳渊面无表情的道,“把江小七带上。” 福林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如此交代,等于是不信他。 可身为下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躬身应下。 等福林一走,柳轻絮示意江九把窦子海弄醒。 此刻再看窦子海那半身伤残,柳景武眼中装满了恨意。等到江九用银针把窦子海弄醒后,他更是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一脚踩上了窦子海的胸脯。 “畜生!谁让你做的?” “表……表舅……唔……”窦子海痛苦不堪地蜷缩着,被他这一踩,差点又痛得晕死过去。 “说!谁让你对公主下手的?”柳景武低吼着问道,脚下的力道还又加重了几分。 “是……是……是月侧妃……”似是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窦子海提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太子……担心公主不嫁给他……所以……所以让月侧妃对公主……下药……好……好生米煮成熟饭……” 柳景武听完,刚想把脚从他胸脯上拿开,柳轻絮就在一旁发出笑声,“你说月侧妃指使你的,那说明你与月侧妃关系很好了?不然你怎么会帮她做这种事?” “我……我……”窦子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现在就让人把月侧妃叫过来,让她当面与你对质。”柳轻絮说着话就要往外走。 “不不……”窦子海突然摇头,目光下意识地往柳元茵飘去。 柳元茵从地上起身后,看着柳景武审问窦子海,脸色比死灰还难看,身子还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栗。 柳景武眯着双眼朝小女儿看去。 柳元茵更是一个哆嗦,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混账东西!真是狗胆包天!”柳景武扬声怒吼。 还需要多问吗? 月侧妃一直住在中宫,如何能与窦子海相识? 能让窦子海做这些事的人,只能是他的这个宝贝小女儿! “爹……”柳元茵被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还不等柳景武逼问,她就痛哭流涕地交代起来,“都是太子指使的,女儿是被逼无奈才那样做的!您也知道太子他不喜欢女儿,若女儿不听他的话,他就要让女儿守活寡!爹,女儿知道错了!” 柳轻絮冷眼看着她,虽然她看似供认不讳,但也把责任全都推到了燕容熙身上。 而这也是她早就料到了的。 楚中菱听到这,也是忍到了极点,指着柳景武怒道,“柳将军,本宫今日势必要一个交代!”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柳景武头都大了! 事情发生在他府上,而且他女儿还是主谋…… “公主息怒。”他难得拉下老脸唯唯诺诺地道,“都怪柳某教女无妨,还请公主宽宏大量……” “依照柳将军的意思是,本宫还要原谅他们?”楚中菱怒不可遏,纤纤玉手指着地上的窦子海,“若不是本宫一时兴起要与瑧王妃互换身份,此刻怕是已经被毁了清白,你居然叫本宫原谅他们?你信不信本宫立马休书回国,让我父皇派兵攻打你们?” 柳景武一听,脸上顿时无血。 这么多年来,大湘国与玉燕国之所以相安无事从未有过战争,其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大湘国的一位公主在他府上! 要是因为他的女儿导致两国交恶,那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他一世英名也必将毁于一旦! “絮儿……”他不得已只能将目光投向柳轻絮。 之前公主到他跟前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本意是想感谢柳家这些年对柳轻絮的养育之恩,但没想到小女儿背地里胡作非为,把好好的一桩恩情变成了仇怨! 柳轻絮抱臂,对他始终只有冷笑,“我先前警告过你的,只要今日你处理不当,后果自负。别好的想不到我,坏的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推,你们当我是潲水桶,专装你们的破事?” 柳景武脸色一沉,转头冲一名家奴下令,“把太子和月侧妃请过来!” “慢着!”燕巳渊又突然开口。 “王爷……”柳景武似是才想起他,遂眼中带着几分哀求。 “就算把太子叫来,他也不会认的。”燕巳渊低沉道。 正在这时,江九和福林回来了。 福林先禀道,“将军,西面丝厢院的枯井里发现了三具刚死不久的尸体,两男一女,皆是死于封喉。” 柳轻絮笑道,“怎样,我说的没错吧?不过他们死不死都不重要,因为都是柳家的人,就算活着,也不可能指认是太子所为。” 柳景武扭头狠狠地瞪向小女儿,“混账东西,你告诉我,现在该如何办?” 就如同燕巳渊说的那样,太子肯定不会认的,只会把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说来说去,最后都得他柳家承担一切!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柳元茵一边痛哭一边磕头。 “从今日起,我要你同太子断绝关系!” 第102章 柳侧妃有了身孕 “爹……”柳元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激动的摇头拒绝,“我不要被休!我不要!要是被休了我还怎么活啊?爹,我不要离开太子!” “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你这混账东西再胡作非为!”柳景武咬牙溢道。 他是真后悔与太子结亲了! 燕容熙如何冷落他小女儿,他全都看在眼中,然而碍于颜面,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只要小女儿能够享受荣华富贵那也够了。毕竟燕容熙将来成了帝王,还会拥有三宫六院,他也没指望他这个小女儿能独得恩宠。 可他怎么都想不到,燕容熙居然迫使他小女儿去做这种让人不齿之事…… 甚至还要把他整个柳家推进万劫不复中! 见柳景武动了真格,柳元茵绝望地大喊,“你怎么不让我去死呢?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会逼我了?” “你!”柳景武险些让她气死过去,喘着粗气激怒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父女俩争吵,柳轻絮在一旁直皱眉头。 正在这时,余辉跑了进来,禀道,“启禀王爷,太子来了。” 屋子里顿然安静了下来。 柳轻絮和燕巳渊对视。 他们没去找他,他竟自己跑来了! 燕巳渊阻止柳景武派人去请燕容熙,不是不想找燕容熙说事,而是外头人多,贸然去请燕容熙过来,极易引人注目。 此事关乎楚中菱名节,能低调处理自然低调为好,若弄得人尽皆知,那楚中菱还不得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而这个笑话所带来的后果,有几人能担得起! 不止他们考虑到了这一点,柳景武也有想过这些,所以在听说燕容熙自己来了后,悄不可闻的呼了口气。 就在众人等着燕容熙进来时,楚中菱突然朝门外冲去。 在花园里指着正朝他们而来的燕容熙恼火骂道,“燕太子,你真不是人,竟敢叫人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本宫!你等着,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你!” 柳轻絮见状,快步到她身侧将她拉住。 没想到燕容熙面对指骂,丝毫没变脸,甚至连一点点心虚之色都没有,反而平静如水的开口,“本宫知道公主名节受损,本宫愿对公主负责。” 柳轻絮双眸一瞪。 是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但转眼一想,这人不就是如此吗,不要脸到家了! 楚中菱更是气得跺脚,“你意图玷污本宫,本宫还没与你算账,你居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燕太子,本宫告诉你,本宫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柳轻絮也忍不住嘲讽,“太子,你可真是会算计!得手了可以生米煮成熟饭,失手了就打着为名节负责的旗号迎娶,我看你真是鬼擦胭脂——死不要脸呐!” 被楚中菱骂,燕容熙面不改色。 可被柳轻絮骂,燕容熙却是倏地沉了眉眼。 眼前的两个女人,一模一样,但言语气质却迥然不同。楚中菱空有一身骄纵,除了‘公主’的身份外,一无是处,而柳轻絮看似软弱,却敢说敢做,仅是那一张毒厉的嘴就能把人气个半死。 余光扫到有人过来,他压了压怒气,神色又恢复了平静。 燕巳渊走到柳轻絮身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太子德行有亏,还妄图公主能嫁你?” “小皇叔,我对公主是真心的。”燕容熙迎着他的讥笑,平静地道, “你对公主是认真的,那你对茵儿呢,难道就只是利用?”柳景武带着一身怒气过来,厉声质问道。 “岳父大人,同是男人,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只有茵儿一个女人。”燕容熙转身面对他,平静依旧。 而他这理所当然的口吻更是激怒了柳景武,“你有多少女人我不管,但今日你必须给茵儿休书,从此以后你与她再无瓜葛!” 燕容熙一僵,眉眼倏地沉冷。 柳元茵从屋子里跑出来,挡在燕容熙身前,激动不已的反对,“爹,我不要离开太子!别人都盼着自己的女儿好,你怎能叫人休了你女儿呢?你这不是要我去死吗?” “给我滚开,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爹……” “福林,把二小姐带下去!从今以后不许她离开将军府!”柳景武扭头朝福林喝道。 燕容熙俊脸彻底的失了色,是没想到他竟当真要让柳元茵与他断绝关系! 福林上前,伸手要拉柳元茵,嘴里还劝道,“二小姐,您随老奴先下去吧,将军正在气头上,您有什么话等他消气了再说行吗?” “不!”柳元茵一把推开他。 也不知道是她太激动,还是用力过大,在推开福林后她身子突然晃动,然后两眼一翻就往地上倒。 “茵儿!”还是柳景武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抱住。 燕巳渊暗暗的朝江九睇了个眼色。 江九会意后,上前说道,“柳将军,快将柳侧妃抱屋里,让小的给柳侧妃看看。” 柳景武是知道他的能耐的,遂也没迟疑,大步将小女儿抱进了屋子。 看着他们争吵,楚中菱压根就插不上话,加上柳轻絮在旁边暗暗的拉着她,她也只能先旁观。 没想到又发生这种事,她忍不住问柳轻絮,“这叫什么事?” 柳轻絮干干一笑,“狗血剧。” “什么狗血剧,本宫还没出气呢!” “急什么,自会有人为你做主的。” “你说的?这事要不给本宫一个交代,本宫跟他们没完!”楚中菱愤懑地放狠话。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几乎在场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燕容熙一改先前的从容平静,脸上总算多了一丝难堪。 得知计划失败后,他是一点都没慌,就像柳轻絮嘲讽的那样,得手了他就与公主生米煮成熟饭,失手了大不了他认栽,如果公主要找他说事,他大可以用‘名节’作借口,正大光明地对公主负责。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柳景武为了此事竟要他休掉柳元茵! 很快,江九从屋里出来,匆匆到燕巳渊身旁禀道,“王爷,柳侧妃没有大碍,只是有了身孕。” “什么?!” 惊呼的人不是燕巳渊和柳轻絮他们,而是燕容熙! 他们扭头看去,只见燕容熙已夺步朝屋子而去。 柳轻絮柳眉皱得死紧。 柳元茵怀孕了…… 这孩子究竟是太子的还是?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想要柳景武与太子反目成仇的心思恐怕要落空了! 她朝燕巳渊看去。 果不其然,燕巳渊绷着脸,身上都是阴鸷的气息,犹如掉进了臭水沟似的! “阿巳?” 燕巳渊看着她,薄唇抿着死紧,明显是被气到不想说话了。 楚中菱瞧着他们夫妻俩的样子,突然问道,“怎么了?柳侧妃怀孕了,你们不高兴什么?” 柳轻絮没好气地回她,“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傻大妞,不是要出气吗,怎么还帮人说话了? 屋子里。 燕容熙坐在床头边,柳元茵醒来后就扑在他身上伤心痛哭,“殿下,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要休我行吗?你要休了我,我们孤儿寡母以后该如何过?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对于这孩子的来历,燕容熙并没有怀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毕竟他只碰过柳元茵一次,还是在她用了手段下他们才有了那一次,没想到就这一次,她竟然就怀上了! 之前他还在为那一次的事而愤怒,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庆幸,这孩子来得太及时了…… “本宫不会休你的,本宫以后定会好好待你。”他搂着柳元茵,很是温柔地哄道。 “殿下……”柳元茵在他怀里哭得更是不能自己。 柳景武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郁闷! 天知道他有多火大,可现在女儿一怀孕,他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继续逼太子下休书,让他女儿带着孩子遭受世人白眼? 气撒不出来,看又看不下去,不得已,他只能转身带着一腔怒火扬长而去。 …… 将军府发生的事,虽没有外泄,但也没瞒过燕辰豪。 当天夜里燕容熙就被叫到了他跟前。 翌日一早,燕辰豪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下令太子禁足,并收回他手中一切事务,大有要罢黜他太子之位的趋势。 满朝愕然。 其中当属苏炳成最为激动,带着多名大员堵在御书房,非要燕辰豪给个说法。 瑧王府里。 听完这些消息,柳轻絮虽然觉得太子活该,可也并不痛快。 倒是楚中菱最为开心,“禁足得好,把他禁足了,他就不敢再对本宫使坏了!” 柳轻絮忍不住送她一对白眼,“只是禁足,又不是关他一辈子,你怎知道他以后不会对你使坏?” 太子背后还有苏家,而柳元茵也依旧是太子侧妃,柳景武还是会看在女儿的面上扶持太子…… 这‘左臂右膀’是一个都没缺! 闹了一场,就因为柳元茵怀孕,白忙活了! “王妃,二王爷来了。”景胜突然来禀报。 “他来做何?”柳轻絮一听,心情更加不好了。 “他来肯定是找本宫的!”楚中菱立马从软垫上起身,一脸欢喜,“跟太子比起来,本宫觉得这二王爷倒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 “……”柳轻絮汗。 什么叫二王爷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那两兄弟半斤八两好不好!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楚中菱已经跑出了厅堂。 第103章 王妃今日有何异样? “王妃,奴婢觉得公主与二王爷挺般配的。”看着楚中菱那欢喜的样子,秀姑忍不住笑道。 “唉!”柳轻絮突然叹气。 “王妃,您不为他们高兴吗?”秀姑不解地看着她。 “要是别人,我可能会高兴,可二王爷……”柳轻絮摇着头,低声道,“我宁可公主不嫁。” 燕容泰曾经对她那副深情样,现在转头就要娶公主…… 要是他放下了前段感情还好,可若他娶公主是别有居心,那她真的宁可公主不嫁! 秀姑也知道一些事,也能理解她叹息声中流露出来的担忧,只是这些事不可说,她只能安慰道,“王妃,都说姻缘是天注定的,公主能出现,说不定真是天赐良缘呢。您不妨安下心看看,万一二王爷对公主是真的动了心呢?再说了,这事关两国联姻,二王爷应该知晓轻重,想必他也不敢辜负公主。” 柳轻絮虚笑了一下。 其实啊,她比谁都希望二王爷对公主是真心的…… “对了,窦子海那边怎样了?”她突然转移话题。 柳景武将窦子海交给他们发落。 虽说窦子海欲想玷污的人是公主,但当时假扮公主的人是她,她家巳爷把窦子海带回瑧王府的时候那脸可绿了,她把窦子海打废了不说,巳爷更是直接让人把窦子海那玩意儿给刀了…… 她都不敢在巳爷面前提一句,生怕把他这个醋缸子刺激到,只能趁巳爷这会儿没回来才敢过问一声。 “回王妃,奴婢听说他还没死,王爷让他留着一口气在。”秀姑如实回道。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 她知道巳爷的用意。 柳元茵肚子里的孩子不清不楚,真要生下来了,那就是燕家的血脉,她家巳爷怎可能容许混淆皇室血脉的事发生? 这个雷早晚会爆的,只是怎么爆、何时爆、威力大与否,这都得讲个时机。 既然她家巳爷要留着窦子海,那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算定! “小舅娘!” 门外突然传来欢快的叫喊声。 柳轻絮抬头望去。 只见萧玉航从外面飞扑进来,直接扑到她桌对面,一脸的欢喜和激动,“小舅娘,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居然是大湘国公主!哈哈,小舅舅真是赚翻了!” “有什么赚的?”柳轻絮不解的问道。 “赚嫁妆啊!大湘国要认你,肯定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如此小舅舅岂不是赚翻了?” “噗!”她忍不住喷笑,“你敢不敢把这话当你小舅舅的面说?看他不把你打出去!” 说他家巳爷盯着女人嫁妆,这厮真是老寿星儿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萧玉航顿时一脸怕怕的样子,“别!小舅娘,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对小舅舅说这些!”顿了一下,他又咧嘴,“我是替你高兴呢!没想到你这么有来头,那以后我在大湘国都能横着走了!” “怎么?在玉燕国还没玩够,还想去大湘国混?明明是块读书的料,却非要把自己弄得不务正业,被人笑话挺好玩?”柳轻絮忍不住鄙夷。 苦读一阵子就拿了个头名,可见他底子有多好。 偏偏他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实在叫人无语。 “小舅娘,我不是不喜欢读书,主要是我爹娘非要逼着我做事。我还年轻,天天让我盯着一堆公文,真的太无趣了!我来京城还不是想多历练历练,等多长些见识再回封地也不迟。” 看他那一本正经的小样儿,柳轻絮直接撇嘴。 她都懒得拆穿他,没玩够就直说,还历练呢,有哪个王孙公子敢说自己去赌坊是历练的? “小舅娘,太子表哥被革职了,听说跟公主的事有关。柳元杰原本邀了我去柳家给柳太夫人贺寿,但昨日卢太傅非要我去帮他整理学院的书册,我才错过了昨日的‘热闹’。你快给我说说,到底是如何回事?” 柳轻絮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所以也没隐瞒他,把昨日发生的经过都说给了他听。 听完,萧玉航捧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 “哈哈……太子表哥真是背啊,活该他被革职禁足!” “嘘!”柳轻絮没好气地比手势。 萧玉航捂住嘴,但仍旧笑得浑身直抽抽。 等他缓过气来,他遮着嘴角,压低了声音对柳轻絮道,“小舅娘,虽然太子表哥活该,但我估摸着小舅舅会帮太子表哥求情。” 闻言,柳轻絮有些意外,“帮太子求情?为何?” 萧玉航‘嘿嘿’,“这事你还得去问小舅舅。” 柳轻絮剜了他一眼,“在我面前卖关子,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萧玉航突然从地上蹦起,笑着往外跑,“我自己跑,不劳小舅娘费心费力了!” 柳轻絮,“……” 这小子,怎么越来越油了? 在汀雨阁坐了半天,她正准备叫上秀姑回碧落阁,楚中菱从外面进来。 她那精致的鹅蛋脸上浮现着红润的光泽,美目中也尽是欢快的笑意,还不等柳轻絮开口,她就如倒珠子般说个不停,“楚中妍,今日十六,二王爷邀我去护城河赏河灯,他说那里很热闹,还有许多大姑娘小伙子都会去呢!” “你答应了?”柳轻絮微微蹙眉。 “当然了,他如此热情相邀,我自当要去!”楚中菱笑着点头,美目中闪烁着期待的亮光。 “就你们两个?” “是啊!” “……”柳轻絮有些无语。 就她这傻样,被别人卖了恐怕还得帮人数钱! 午后—— 燕巳渊从宫里回来。 还不等柳轻絮发问,他就先开了口。 “皇上赦免了对太子的禁令。” “你帮忙求的情?”柳轻絮笑问。 “你如何知道的?”燕巳渊眉梢微挑。 “小侯爷说的啊。” “那你不问为何?” “问什么,你那样做总有你的用意,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让太子好过就是了。”柳轻絮窝在他怀里,突然打起了呵欠。 “困了?”燕巳渊垂眸笑看着她,“早上没睡饱?” “睡饱了才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天都提不起劲儿,伸下胳膊都觉得累。” 燕巳渊抱起她往卧室里去。 柳轻絮很自然的搂住他脖子,倦意下还不忘问他,“你忙不忙?” “再忙陪你午休的时间还是有的。”燕巳渊说着话,将她轻放上大床。 随后摘下了她发髻上的珠簪,放下她一头如瀑的乌发,再为她宽衣解带,让她舒舒服服的躺被窝里。 这些事他现在做得可谓是得心应手,娴熟得如同家常便饭,哪像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连为她系个肚兜都手忙脚乱。 伺候完她,他也脱了朝服。 正准备躺到她身旁,突然闻到她匀称的呼吸声,顿时深眸下露出一丝讶异。 竟睡着了?! 门外,秀姑正安静的候着,突见自家王爷穿着中衣出来,且脸色还有些不对劲儿,遂赶紧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王妃早上何时起的?”燕巳渊冷声问道。 “回王爷,王妃是辰时三刻起的。” “今日的膳食王妃都用了些什么?” “回王爷,与昨日一样,只是今日王妃胃口好,多添了一碗米饭。” “那王妃今日有何异样?” “有何异样?”秀姑一边努力的回想着一边摇头,“王妃用过早膳后就与公主在汀雨阁说话,小侯爷虽然来过,但只待了片刻……奴婢没发现王妃有何异样。” “嗯。” 看着他转身又回了屋里,秀姑一脸懵。 出何事了吗? 可她寸步不离的在王妃身边,没发现任何异状啊! 柳轻絮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 等她醒来,看着窗外麻灰灰的天色,自己都被自己的瞌睡吓到了。 “醒了?”燕巳渊放下手中书册,伸手将她抱坐了起来。 “我怎么睡这么久?你怎么都不叫我呢?”柳轻絮嗔道。 “可有哪里不适?”燕巳渊不答反问。 “没有啊,我能吃能睡,好得很。”看着他眸中的担心,柳轻絮突然笑了起来,“我就多睡了一会儿,你不会以为我有什么毛病吧?” “没事便好!”燕巳渊剜了她一眼,见她精神头又足了,这才将心放回了原处。 “王爷,太子殿下来了。”秀姑突然在屏风外禀报。 燕巳渊朝屏风看去,面无表情的开口,“告诉他,本王陪王妃歇下了。” “是。”秀姑应声退了出去。 “这么晚了,他来做何?”柳轻絮冷着脸道。 “本王帮他解了禁罚,他自然是来答谢的。” “呵!”她鄙弃的嗤笑,“他要么来咱们跟前认错,要么来道谢,要我看啊,他若真是良心发现,少做一些缺德事就行了!” “饿了么?我让秀姑把吃的端进来。”燕巳渊岔开了话题。 “你不说还没觉得,你这一说我还真是觉得饿。”柳轻絮摸了摸肚子,心中有些疑惑,今天她吃得并不少,怎么饿得这么快? 天气转凉的原因吗? …… 大门口。 听完门房回话,萧玉航立马笑道,“太子表哥,我就说嘛,小舅舅他晚上要陪小舅娘,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理任何人的!” 燕容熙斜了他一眼,绯红的薄唇抿得有些紧。 萧玉航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嬉皮笑脸的附到他耳边,道,“我听说玉春楼最近热闹无比,夜夜满座,太子表哥要不要去那找找乐子?” 燕容熙眸色顿沉,“你当本宫是什么人?” 萧玉航‘嘿嘿’道,“太子表哥,这我可得说你了,那种地方本来就是给男人准备的,咱们都是男人,如何去不得?不瞒你说,小舅娘还跟玉春楼做生意呢,也没见小舅舅有何不满的!” 闻言,燕容熙眼眸微眯,“小皇婶与玉春楼有往来?” “是啊!” “……” 半个时辰后—— 在一间纱幔缭绕的厢房里,看着老鸨带来的美人,燕容熙绷着身,眸光盯着她们身上的片缕薄布,忍不住失了神。 “表哥,这就是玉春楼生意火爆的原因,怎样,这些美人没让你失望吧?”萧玉航挑眉挤眼的问道。 燕容熙眸底闪过一丝冷意。 美人有多美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们身上的穿着! 上身的布片还不及巴掌大,下身更是少到只剩一根带子…… 如此裸丨露的穿着,让他突然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些图案,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顿然间仿佛有了答案。 莫非这些女人的衣物都是那个女人所制?! “两位公子,这些美人可还满意?若是你们满意的话,我就先下去了。”老鸨一边打量着他们的神色,一边暧昧的笑问。 “就她们两个,其余的都下去吧。”萧玉航自作主张的挑了两位美人,并阔绰的给了老鸨一张银票。 老鸨顿时满眼放光,嘴角都快笑裂了,“多谢二位公子!”接过银票,她赶忙向美人交代起来,“好好服侍两位公子,一定要让两位公子满意,知道吗?” 被点到留下的两位美人扭着水蛇般的腰朝燕容熙而去,衣不蔽体的她们,每扭一步都妖娆得让人流鼻血。 第104章 巳爷身体亏了? 一开始燕容熙的注意力都在她们的片缕上,对于这些所谓的美人,根本毫无兴致。 但随着美人摇曳生姿的靠近,白晃晃的身体在那片缕之下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刺激着人的感官,竟比一丝不挂还更强烈。 不得不承认,这些女人的穿着属实新奇,再是清心寡欲之人也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更何况他并非禁丨欲的圣人君子…… 渐渐的,他收紧瞳孔,呼吸不由得加重。 “表哥,先让她们陪你‘玩’着,我再去外面挑些美人。”萧玉航脸上荡漾着暧昧的笑,见他不反对,赶紧撒腿往外跑。 “公子……啊……” 隔着门板,听着里面女人娇媚蚀骨的声音,萧玉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脸上却笑得跟贼猴似的。 又偷听了片刻,确定里面上演了香辣火热的场景后,他这才转身朝尽头那间厢房跑去。 房间里,柳元杰正一个人喝着闷酒,见他进来,很是不耐烦地道,“怎么才来?” 萧玉航风流倜傥地往他身旁一坐,接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道,“还不是你那姐夫,非要让我带他出来寻乐子。我又不敢开罪他,只能先应付他去了。” “我姐夫?哪个姐夫?”柳元杰眯起眼斜视着他。 “太子姐夫啊!”萧玉航突然拍了拍他肩,“兄弟,今晚我们怕是不能行乐了,要不早些回去吧。” “为何?”柳元杰一脸不解,“难不成就因为他在这里,我们就得回避?这玉春楼又不是他的,凭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萧玉航突然欲言又止,而且做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柳元杰没好气地问道。 “太子表哥把香柳看上了,三娘已经把香柳带去了他房里,他们这会儿怕是……” “什么?!他居然敢碰我的女人!”还不等他说完,柳元杰猛地从软垫上蹦起,气急不已地大骂,“难怪三娘一个劲地说香柳今日身子不适!可恶!小爷我给够了银子,说好了香柳只能陪我,她收了银子居然出尔反尔!” 萧玉航跟着起身,把他拉住,“算了吧,他是你姐夫,更是太子,我见着他都得躲着走,你可别去招惹他。” “太子又怎样?他背着我姐来此寻欢作乐,还抢我的女人,他还有理了?”柳元杰一把甩开他的手,激动地跑了出去。 瞧着他那冲动的劲儿,萧玉航‘嘿嘿’地抖了抖肩,跟着追了出去—— “元杰,你别冲动啊!” ‘砰’! 房门被人撞开。 巨大的动静让房里的男女停下了一切动作,同时朝门口望去。 而房里的场景,那叫一个淫丨靡不堪,深深地刺激着柳元杰的眼球。本就是冲动的年纪,此刻看着原本该服侍他的女人正躺在燕容熙身下,且他们还正做着那种事…… 他如烈酒泼了火苗子,怒火直接冲上了脑盖顶,飞扑过去,一拳头就挥向了男人的脸! “啊!” 两个女人当场吓得惊叫。 在那一拳头下,燕容熙倒在地上,一时间如石化般僵硬着。 完全是被人打懵了…… 不,准确的来说,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人敢对自己动手! 而且对他动手的这个人还是柳元茵的孪生兄弟、他的小舅子柳元杰! 等他回过神来,他满身冷冽寒气,眸底瞬间溢满了杀气,阴厉地瞪着柳元杰,“你敢伤本宫?” “是你先动我女人的!”柳元杰捏着拳头咆哮,恨不得再上去痛揍他一顿。 而他也确实是如此做的! 看着香柳承欢燕容熙的模样,他不止怒火灌头,连理智都烧没了,瞪着一双赤红的双眼再度扑向燕容熙—— 可燕容熙又岂能容他再次冒犯? 这一次不等柳元杰的拳头落下,他就先一跃而起,在柳元杰扑空的瞬间,一脚狠狠地踹向柳元杰的后腰。 “啊!” 骨裂的声音伴随着柳元杰吃痛的惨叫,听得人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萧玉航慌张地跑进去,扯住燕容熙半解开的袍子,又惊又怕地喊道,“表哥息怒,打不得打不得啊!” 燕容熙半边俊脸又红又肿,加上满身冷冽的杀气,此刻的模样除了吓人外,多少还有些狼狈。 但柳元杰再厉害,也只是个会空拳的少年,对他的伤害远没有侮辱性高。可他对柳元杰那一脚就不同了,他可是自幼习武之人,那一脚落在柳元杰身上可是一点都不没含糊的! 柳元杰摔在地上,痛苦得‘啊啊’嚎叫,根本都爬不起来。 见状,萧玉航压着嗓音在燕容熙耳边道,“表哥,看在柳将军的份上,你就留他一条命吧。” 燕容熙手指骨捏得‘咔咔’响,但跟柳元杰的冲动比起来,他还是有理智的。 如今他的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好在有苏柳两家做他的臂膀,父皇一时也不敢轻易废他太子之位。 若是现在杀了柳元杰,柳景武势必会与他反目成仇…… 为了一个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搭上他前程大业,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 “就留他一条狗命!哼!”他拢上衣袍,狠厉地瞪了一眼柳元杰后,愤然离开了玉香楼。 “元杰!你怎么样了?”他一走,萧玉航赶紧上前,紧张不已地问道,“要不要紧?” “啊!疼死我了!”柳元杰年轻的脸庞痛得扭曲狰狞,扯着嗓子嚎个不停,嘴里还不甘心地骂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元杰,你快别说话了,我这就送你回府。”萧玉航试着将他搀扶起来。 但柳元杰却更是惨叫不已。 不得已,萧玉航忙朝旁边两个几近全裸的女人喊道,“还杵着作何,还不赶紧叫人来帮忙!要是柳少爷出何意外,柳将军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个美人早就让他们吓坏了。 燕容熙她们虽不认识,但萧玉航带来的人,她们自然清楚对方非富即贵。而柳元杰是玉春楼的常客,对他这个镇国将军府小少爷,她们再清楚不过。 眼下柳元杰受伤,在萧玉航喊声中回魂儿的她们连衣物都来不及穿,拔腿就往外跑—— …… 翌日。 柳轻絮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 还是被尿憋醒的。 在角房里刚方便完,就听秀姑说要去叫燕巳渊,她惊讶道,“王爷今日没去上朝吗?” “王妃,王爷今日没去早朝,但小侯爷一早来了府上,王爷这会儿正与小侯爷在汀雨阁说话呢。”秀姑笑着回道。 “也没听他说今日休沐,好好的他怎么又给自己放假了?”柳轻絮忍不住嘀咕。 “王妃,奴婢先服侍您梳洗吧。王爷还没用早膳,他说等您醒了同您一块用。” “哦。”从角房出来,柳轻絮开始麻利地穿衣。 刚把衣裳穿好,就听楚中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楚中妍,你还没醒吗?我进来了啊!” 柳轻絮转身朝屏风看去,就见她昂首挺胸像只花孔雀一样迈着骄傲的步子出现,精致的脸庞上带着很明显的不耐烦,口气也是又满满的嫌弃。 “楚中妍,听说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可我觉得,猪都比你勤快!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好意思吗?” “我就算是猪,也没让你养!”柳轻絮拉着脸怼她。 “真不知道瑧王究竟看上你什么了,从早到晚只知道睡大觉!” “……”柳轻絮磨牙。 她要是没记错,前两日这公主才鄙视她,说她嫁给燕巳渊这样命犯孤煞又暴戾成性的男人太不值了,今日就反水说她配不上燕巳渊…… 善变成这样,她自己知道吗?! 她坐到梳妆台前,楚中菱跟着坐到她身旁,突然扭扭捏捏的问道,“你看我今日有何不同?” 柳轻絮扭头朝她看去,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眸光落在她含羞带怯的脸上,“是有些不同,比往常更花痴了。” “花痴?何意?”楚中菱没听明白,眨着眼问她。 “思春。” “楚中妍!本宫跟你说正事呢!”楚中菱瞬间虎了脸。 柳轻絮懒懒翻着白眼,“你是不是想说你与二王爷的事?只看了一晚上河灯,你就笃定要嫁给他了?” 楚中菱不满意她的态度,但美目中还是泛着几分羞赧,“没想到二王爷又温柔又体贴,我还没见过比他更有耐心的男人呢!”顿了一下,她突然叹气,“美中不足的是他辈分低,我要是嫁给他,以后就得矮你一辈,想来就让人很是不甘。” “你可以不嫁。” “我来玉燕国就是嫁人的,不嫁我来做何?” 柳轻絮扶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为了我来玉燕国和亲,我已经嫁给瑧王了,也就等于大湘国同玉燕国结了姻亲,没必要再牺牲你的将来。如果你不想嫁人,等父皇母后来了,我就如此对他们说,相信他们不会再逼你。” “可是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二王爷……”楚中菱羞涩道。 “你!”柳轻絮顿时有些没好气,“那你到底要怎样?” “我就是过来同你发发牢骚。” “……”柳轻絮险些吐血。 秀姑在身后听着她们对话,都忍不住偷偷发笑。 “对了!”楚中菱想起什么事,突然惊怪地叫了一声,然后与她说道,“听说柳家那位少爷在妓院被人打了,好像伤得挺严重的!” “柳元杰吗?”柳轻絮懒洋洋的问道。 “就是他!” “哦。” 看她一点都不在意,楚中菱忍不住皱眉,“你都不问问谁打伤他的?” 柳轻絮懒洋洋的问道,“谁啊?” “听说是太子。” “……”柳轻絮微微一愣,这才提了几分精神,“太子为何打他?” “听说他们抢女人。” “你都听谁说的?” “就那个小侯爷!我去汀雨阁的时候听见他对瑧王说的,好像他也在场,亲眼看到太子把柳元杰给打伤的。” 正在这时,燕巳渊从外面进来。 柳轻絮赶忙起身迎过去。 “阿巳,太子真被柳元杰打伤了?” “断了两根骨头。”燕巳渊牵起她的手,漫不经心的回着话,主要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着她气色如常,这才低声问道,“饿了么?我让江九守着熬了些参汤,一会儿多喝些。” “一大早的喝参汤?”柳轻絮拧着眉把他也打量了一遍,然后眸光落在他小腹下,“是不是最近太频繁了……” 她说得很隐晦,但她那眼神足以让燕巳渊秒懂,顿时俊脸唰地黑了个透底。 参汤是江九特意为她调制的,为了缓减她秋困,没想到她竟然质疑他那方面…… 看来他还是太节制了,给得不够多! 柳轻絮看他脸色有变,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只见楚中菱正盯着他们看,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公主,我和王爷要用早膳了。” 难怪他脸色不好看,她都差点忘了屋子里还有个既碍事又碍眼的,这是他们夫妻的房中事,自然不能让外人听了去。 言外之意,要她别在这里当电灯泡! 可楚中菱却扬着下巴道,“做什么好吃的了,本宫也要!” 燕巳渊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偏偏某公主就不是那种会看人脸色做事的,压根没把他撵人的神色看进去,还大摇大摆的先去了外间,等着好吃的上桌。 柳轻絮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逼着自己把她当透明人。 很快,秀姑带着小丫鬟把吃的摆上了桌。 他们夫妻难得在一起用早膳,所以这一餐比往常丰盛。 只是在那盅参汤揭开盖子时,柳轻絮闻着浓烈的味道,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忍不住冲桌边呕吐起来。 “啊!”楚中菱猝不及防的被她吓了一跳,弹也似的跳了起来。 “絮儿!”燕巳渊也被吓到了,忙伸手将柳轻絮捞进怀里。 “这……这是啥啊?”柳轻絮难受得抬起头,指着桌上的瓷盅。 “江九!”燕巳渊沉着脸冲门外低吼。 “王爷,有何吩咐?”江九听到声音,很快跑进屋子。 “你做的什么汤?” 第105章 恭喜巳爷要当爹了 “王爷,这就是活血补气的参汤,早前王妃还用过的。”江九脱解释完,见柳轻絮捂着咽喉反胃,他赶忙道,“王爷,您还是让属下给王妃看看吧。” 燕巳渊见怀里的女人稍微缓过些劲儿,抱起她就往卧室里去。 江九和秀姑快速跟上去。 楚中菱之所以被吓到惊叫,那是因为柳轻絮突然朝她这一面呕吐,她以为柳轻絮要整她,所以才情不自禁的大叫。 眼下见个个都紧张不已,她也快速地跟了去。 燕巳渊将人放上跋步大床,拉下床帘,只把柳轻絮的手腕放出床帘外。 江九上前躬着身把脉。 结果这一把脉不要紧,他直接瞪大了双眼。 “说!王妃怎么了?”燕巳渊见他神色震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使得嗓门都凌厉了起来。 “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江九单膝跪地,震惊的双眼转瞬变成了喜悦。 “有……有喜了?!”燕巳渊蓦然间呆愣,眸光缓缓地朝床帘内看去。 “啥?我怀孕了?”柳轻絮一把拉开床帘,眸光直瞪瞪地投向江九。 “呀!有身孕了?”楚中菱在一旁听得真切,也忍不住惊呼。 但此刻没人关注她,全都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看着夫妻俩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江九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王爷,王妃这个月可来过月事?” 燕巳渊被问住了。 只愣愣地望着柳轻絮。 而柳轻絮也是愣愣的望着他。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有许多尴尬。 他们最近可是夜夜不落空,贪欢贪到压根就没想过其他! 想到昨晚上他们还…… 柳轻絮赶紧问江九,“孩子还好吧?” 江九笑着回道,“王妃放心,小世子脉象清晰有力,好着呢!” 闻言,柳轻絮脸上不由得飘起两团红晕。 她是真怕某人用力过度把孩子撞坏了…… “咳咳!”她的问话和神色,燕巳渊如何能不明白,当即只能用干咳掩饰某种尴尬。比起先前的呆愣,回到自己即将当爹的现实中,他眉眼如灼,唇角更是翘起了从未有过的弧度,“好了,王妃需要休息,都下去吧。” 柳轻絮瞥了他一眼,在旁人面前他一向端得稳重,然而此刻俊脸都快笑出花了也浑然不觉…… 她也忍不住勾唇,怕被人笑话,遂赶紧把床帘又拉下。 手掌不由得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喜笑颜开的同时,又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不久前她才跟他开玩笑,说房事太频繁了会影响要孩子…… 结果这才多久,她居然真的揣上了? 江九没走,仍旧单膝跪在地上,喜悦过后一脸认真地向燕巳渊说道,“王爷,下次有何事您还是让属下替王妃先瞧过,别再擅作主张了。您说王妃困乏无力,属下还真以为王妃身子没养好呢,险些坏了事。” 燕巳渊脸上的笑瞬间僵住,颇有些心虚地朝床帘里的人儿看去。 柳轻絮这才明白那参汤是怎么回事,脑门上立马掉下了黑线,没好气的把他瞪着,“就昨日犯困而已,看你瞎紧张的!弄得我还以为你身子虚脱了呢!没事都叫你补出事来了!” “咳!”燕巳渊剜了她一眼,两耳不自然的泛起了红。见屋子里的人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故作冷脸,不满的道,“都说了王妃要休息,你们还杵着做何?” 一个个的,怎么越发没眼力劲儿了! “王妃,您先歇着,奴婢去外面候着。”秀姑笑着告退,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报喜。 “属下告退。”江九脸上又溢满了笑,不再打扰他们。 府里有小世子了,一想到大伙高兴的样子,他也麻溜的闪人了。 剩下楚中菱,不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上前揭起床帘,一双美目睁得又大又圆,像看稀罕物似的盯着柳轻絮平坦的肚子。 “听说肚子圆的是男孩,肚子尖的是女孩,你这肚子扁扁的,如何看男女?” “……?!”夫妻俩同时把她瞪着,皆有种想把她打出去的冲动。 “你们瞪我做何?难道你们不好奇是男孩还是女孩吗?”楚中菱拧眉瞅着他们。 “楚中菱,我们两口子要讲悄悄话,劳烦你出去!”柳轻絮咬着牙溢道。她才刚怀上,就问男女,这不是存心找骂是什么! “不就是怀了身孕么,有什么悄悄话可说?”楚中菱撇着嘴,但见某爷那张脸冷得开始掉冰渣,她这才往后退,“行了行了,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可劲儿说,说个够!” 目送她离去,确定她不会调头再回来,柳轻絮才狠狠的呼出一口气。 这个煞风景的,真后悔让她住进府里了! 燕巳渊脱了靴子,把床帘拉牢实了才坐到她身旁,轻巧又不失霸道的将她抱到腿上。 “絮儿……” 他低哑的嗓音一出就暴露了他的激动,柳轻絮抬眸看着他眸中的灼光,笑侃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燕巳渊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所有的情绪全融入在这一吻中…… 何止是惊喜和意外,他的心在听到她有喜的那一刻是彻彻底底的踏实了!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内心里暗藏的那一份不安,他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她对那个世界有着深深的回忆和留恋,哪怕她亲口说出她不走了的话,他自始至终都没敢放下心来。 与其说他怀疑她,不如说是他没有信心…… 他也想过用孩子绑住她,可是他又怕她会误会在他心中孩子比她重要,所以对于孩子的事他从未主动提过。 这一刻,他激动着,也酸涩着,只觉得皇天不负苦心人…… 柳轻絮知道他高兴,但没想到他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情是这个样子,话没两句就先抱着她又吮又啃…… “阿巳……唔唔……” “怎么了?”燕巳渊从她唇齿间退出,眸光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不能再那样了!”柳轻絮抬眼嗔着他,认真警告,“要真把孩子伤到了,我定不饶你!” 燕巳渊笑着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为夫有分寸,不用你提醒。” 他眸光垂下,手掌轻轻的放在她小腹上。 他动作很轻,柳轻絮明显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热度以及轻颤,像是要与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但又怕惊扰到孩子…… “哈哈!”她忍不住失笑,“现在知道担心了?昨晚你那折腾的劲儿哪去了?” 燕巳渊白皙的俊脸上突然浮出一丝可疑的红。 见状,柳轻絮窝在他怀里更是闷笑不止。 燕巳渊任由她笑,搂着她,满眸柔光,唇角早已不知不觉翘到了耳根。 “阿巳。” “嗯?” “恭喜你要当爹了。” 看她欢喜的样子,燕巳渊抵着她额头,也笑着道,“也恭喜你要当娘了。” 柳轻絮‘哈哈’大笑,“你说我们这样肉麻不?” 燕巳渊又忍不住拿眼神剜她,“非要坏气氛?” 两人一对视,接着都不由的发笑。 除了笑,再没有别的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 “轻絮!轻絮!” 突然,外面响起吕芷泉的声音。 燕巳渊拧了拧眉,还是把柳轻絮放到了床上,然后蹬上靴子走出床帘。 “小嫂子,进来吧。”整理好仪容,他才朝门外唤道。 “王爷,听说轻絮有了身孕,真的吗?”吕芷泉快步进到卧室,巴掌大的脸蛋上漾满了笑。 “小嫂子……”柳轻絮拉开床帘要下床。 “诶诶,你别动,快躺下!”吕芷泉忙伸手阻拦她,嘴里紧张的说道,“你刚怀上,可马虎不得!” “小嫂子,我没什么,好着呢。”柳轻絮哭笑不得,她现在一点症状都没有,先前想吐,是因为那参汤味道太大了,一下子就把她刺激到了。 “好着也不能乱来!”吕芷泉不但嘴里不放心,还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气色还行,于是又开始纠正她的动作,“你看你,别把身子挺这么硬,放松些,脚也是,别绷着,放软……以后行卧坐立都要警醒着,时刻都要想着肚子里的孩子。” 随着她摆弄好自己的姿势,柳轻絮一头黑线数都数不清。 需要如此讲究吗? 以前她上班那会儿,公司同事还顶着大肚子每天早晚挤地铁上下班呢! “小嫂子,我觉得我身子挺好的……” “你懂什么?身子再好,怀了身孕也不能与常人比!我可是过来人!”吕芷泉罕见的在她面前板起了脸。 “呵呵!”柳轻絮除了干笑,实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嗯,小嫂子教训得是,絮儿以后定会多加注意的。”燕巳渊眼里含着笑,替她开口。 “王爷。”秀姑突然从外面进来禀报,“启禀王爷,柳将军来了。” “他来做何?”柳轻絮最先沉了脸。 “回王妃,柳将军说想请江九过府为柳少爷疗伤。” 柳轻絮这才想起之前的那个话题,遂向自家巳爷看去,“阿巳,你先前说柳元杰断了两根骨头,断哪了?” 巳爷温声道,“听玉航说伤在腰上。” “太子下手那么重?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本来都不怎么好奇,但柳景武竟亲自来瑧王府请江九,那说明柳元杰的情况不容乐观。 “你先休息,回头我再与你细说。”燕巳渊对她勾了勾唇角,然后离开了卧室。 “王妃,您饿了吧?奴婢让人重新做了吃的,您先歇着,奴婢去看看做好了没有。”秀姑体贴的说道。 “嗯。”柳轻絮点点头,确实饿了。 等秀姑一走,吕芷泉坐到床头边,一脸的兴奋,“太后要是知道你有了身子,一定会很高兴的。等会儿我就让人给她报喜去,顺便跟皇上说说,让他别那么早接我们回宫。” 柳轻絮忍不住掩嘴,“小嫂子,你这样就不怕皇兄怪罪我们?” 吕芷泉‘嘿嘿’,“只要你和王爷不撵我们走就行。” 正说着笑,突然一人风一样的刮进来。 “小舅娘!” “小侯爷,你做何呢!”吕芷泉赶紧起身把他喝住。 “贵妃娘娘也在啊……呵呵!”萧玉航摸着后脑勺干笑,然后兴奋的朝柳轻絮看去,“小舅娘,听说你有了身子,可把我们高兴坏了!” “就怀个孕而已,值得大惊小怪?”柳轻絮嗔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小舅娘,你还别说,真出事了!”萧玉航靠近床头边,用手遮着嘴,压低了声音,“你都没看到柳将军的脸色,可吓人了。今日非但没去早朝,就连苏丞相派人去将军府看望柳元杰,柳将军还把人拒在了门外。” 柳轻絮看了一眼正惊讶的吕芷泉,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是她信不过吕芷泉,而是有些事实在不便让更多的人知道。 而萧玉航也很会看事,知道现在不能说太多,所以立马调转了话头,“小舅娘,我现在就进宫,向太后她老人家报喜领赏去!” 说完,他又如风一样刮了出去。 吕芷泉张着嘴想叫住他都没机会,最后哭笑不得的道,“这小侯爷,作何抢我的事做?” 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们俩,随后吕芷泉给柳轻絮说了许多有关孕期的事,柳轻絮也很是受用,全程认真听着。 直到燕巳渊回房。 见他们夫妻要用膳,吕芷泉这才告辞,临走时还不忘提醒他们,“有何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夫妻俩目送她离开后,相视一笑。 “阿巳,江九去了吗?” “嗯。” “快,给我说说昨晚的情况。”柳轻絮赶紧拉着他要听过程。 燕巳渊看了看秀姑拿进房里的食物,端起盛汤的碗,“先把鸡汤喝了。” 柳轻絮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听他讲话。 听完,她忍不住问道,“太子那边呢,有何动静?” “太子回了东宫再没出来。” “阿巳,你看到柳景武的反应了,你觉得他会如何做?” “还差一把火。”燕巳渊眸光微微黯下,“要他们反目成仇,还不够。” “那接下来要如何做?” 他抬手用指腹刮了刮她的鼻尖,“你现在只管养好身子,其他事不许你操心,为夫自有主张。” 第106章 求巳爷的心理阴影面积 柳轻絮拉下他的手,撇着嘴道,“你别跟他们一样大惊小怪行不?我没觉得怀孕就是天大的事,搁普通人家里面,也照样啥事都要做。像我以前上班那会儿,女同事都是临产了才请假回家生孩子,就算月子里也是一边看娃一边在家办公,也没见谁矫情的。你们这样,我总感觉自己除了生孩子外,好像一无是处了。” 燕巳渊自是最了解她的,听她抱怨完,突然勾起唇角,温声哄道,“没有不让你做事,但孩子月份尚小,也是为你身子着想。等月份大些了,你想做何都行。” 就在柳轻絮甚感欣慰时,只听他接着又道,“多吃些,吃饱了再去睡会儿。” 她咧开的嘴角僵住,脑门上一溜的黑线往下掉。 吃了睡、睡了吃,这不是变相地限制她行动嘛! “阿巳,你带过孩子吗?”她突然转移话题,不想继续跟他讨论‘孕妇是如何被养成猪’的这个话题。 “带孩子?”燕巳渊喂食的动作一顿,眸光忽闪地看着她。 面对他这迷茫的眼神,柳轻絮‘噗’一声笑了,“我就问问而已,瞧把你愣得……我也没带过孩子,但以前我有同事在医院生孩子,我去看过,那新生儿长得跟无毛猴似的,又小又软,可爱得不得了!” 燕巳渊嘴角微微抽搐。 无毛的猴子很可爱? 对于她说的医院,他早就听她解释过,是那个世界的医馆。只是他略为不解,“为何生孩子要去医院?不该在家分娩吗?” “哪有人在家生孩子的?要是遇上点意外咋办?”柳轻絮脱口而出,但说完,她立马又解释道,“我们那个世界医学很发达,有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怀孕的人都在医院生产,能避免生产时发生的各种意外。” 她所说的医疗设备,燕巳渊也是早就听她说过,知道那是一些帮助病人疗伤的工具,只是头一次听说生孩子还需要工具,遂眉头越蹙越紧,“女人产子还需要设备?不都是自己生吗?” 柳轻絮道,“顺产的自然就用不上什么设备,但如果遇上难产或者别的情况,医生就会建议剖腹产。” “剖腹?”燕巳渊听得眸孔紧缩,眸底一片骇色。 “呃……”柳轻絮看他的反应,干干地笑道,“我说的剖腹产不是你想的那样,医生是会剖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孩子,但也会缝好孕妇的肚子,保证母子平安。” “剖腹后孕妇还能活?”燕巳渊脸色透着白,与其说他是被吓到了,不如说他无法想象那样凶残的场面。 柳轻絮握着他微微颤栗的拳头,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都说了,那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很先进,别说剖腹产子,就是换血换肾都没问题。” 燕巳渊突然将她抱住,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颤道,“你放心,待你分娩时,为夫定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绝不让你置身那种境地!” 柳轻絮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也不怪燕巳渊惊悚,虽然他从柳轻絮那里已经听过不少二十一世纪的人和事,但听说毕竟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一切只凭想象。 别的他还敢想,可涉及到她生孩子的事,在他脑海中却是生出了一幅地狱受刑的场景: 当她快生的时候,不让稳婆接生,而是把她送去医馆让那些一把年纪的老头接生,若是顺产还好,倘若遇上难产,大夫就拿着明晃晃的刀剖开她的肚子…… 这哪里是生孩子,分明就是要她的命…… 不!是要他的命! 柳轻絮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与他分享二十一世纪生孩子的事竟会给他造成难以形容的心理阴影,这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呢,她现在不知道,等到她经历一天一夜阵痛而府里被他弄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的那一刻她才会彻底明白…… “阿巳,你勒疼我了!”他抱得很紧,勒得她直想伸舌头。 燕巳渊立刻松开手臂,低头看着她,眸中一片阴沉,“以后不许再提那边生孩子的事!在这里本王说了算,谁敢擅作主张替你拿主意,本王定要他人头落地!” 要不是他此刻的样子很严肃,柳轻絮是真差点把屁笑出来。 “好好,你是一家之主,都听你的!”她乖顺地点头,在这种事上完全没必要跟他争执。 燕巳渊的神色这才有所好转。 重新端起汤碗,继续喂她,“多喝一些,一会儿为夫陪你去外面走走。” “你今天不忙吗?” “再忙也没你重要。” 柳轻絮再汗,“阿巳,我这是刚怀孕,不是待产要生了,你没必要如此……” 燕巳渊抿紧着薄唇,眸底始终还有难消的阴云。 等她吃饱,他才随意地吃了些。 说要陪她出去走走,他也照做了,不过就是在花园里,陪她消食。 “启禀王爷,沈相求见。”景胜突然前来禀报。 “沈相?”柳轻絮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沈宗明吗?” “嗯。”燕巳渊微微勾唇,随即对景胜道,“请他去汀雨阁,本王稍后便到。” “是。” 目送景胜离开,柳轻絮笑道,“他要不来,我都差点忘了他升职的事了!” “要随我去吗?” “许久没见他了,去见见也好。” 燕巳渊牵着她慢悠悠地离开碧落阁。 虽说柳轻絮曾差点丧命于沈宗明之手,但念在他爱女心切的份上,她对沈宗明还是网开了一面。 如今再见面,沈宗明虽已贵为左相,但对她却是分外敬重,完全没把她当年轻人看。 “王妃,这些云锦是我特意差人为您准备的,不知道您喜爱什么花色,所以每样都挑了一匹,希望您能笑纳。” 看着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布匹,柳轻絮眼都快花了,“沈相,你这也太破费了吧?” 这顶级的布匹就是宫里都少有,他居然整来十几匹…… 沈宗明笑道,“天凉了,正是赶制新衣的时候,这些正好给王妃多做几身冬衣。” “如此贵重,我怎好意思收?”柳轻絮满眼都是喜欢,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您就别与我见外了。当初我偏信他人挑唆差点要了您的命,每每想起自己的愚昧我都愧疚难当,这点东西跟您的宽容大德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您与王爷对我有再生之恩,我至死难忘。”沈宗明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好好好……我收下!我都收下!”柳轻絮赶紧应声。好歹他也是个大叔级别的人物,如今又贵为左相,这动不动就对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整得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沈宗明这才重展笑颜。 随后他与燕巳渊进了厅堂说话。 眼见午时快到了,虽然他们刚吃过东西,但柳轻絮还是让秀姑去安排酒菜。 楚中菱闲来无聊,听说来了客人,又从华云阁跑了过来。 看到她和柳轻絮相似的脸庞,沈宗明惊得从软垫上起身,“这是……” 众所周知柳家只有柳轻絮一个嫡女,突然出现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谁人不吓? 听柳轻絮介绍完,他更是惊讶地望着柳轻絮,“那王妃您岂不是大湘国……公主?” 柳轻絮‘呵呵’一笑。 楚中菱是过来凑热闹的,但见来的客人是个无趣的中年人,遂把柳轻絮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听说你刚收了许多云锦,有没有漂亮的花色,给我一匹。” “你堂堂的公主殿下,还缺这些?”柳轻絮鄙视。 “我就想给二王爷做身袍子,你就说给不给吧!”楚中菱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你真对他动心了?”柳轻絮心下惊讶。这才多久,她居然要给燕容泰做袍子了! “我看他挺喜欢我的,我当然也喜欢他了。” “你的喜欢会不会太随意了?”虽然早就知道皇上欲让她与燕容泰和亲,但是见她如此傻气,柳轻絮莫名的就有些来气。 “我不喜欢他,那我该喜欢谁?我来和亲,总得挑一个对我好的吧,我瞧着他就不错啊,昨晚带我去赏河灯,还给我买了不少东西呢!”楚中菱说着说着脸上就笑开了花,“我就喜欢那种对我言听计从的男子,反正我就觉得二王爷挺让我满意的。” “你先别急着下定断,感情的事慢慢来,怎么也要父皇母后来把过关才行!”柳轻絮一脸的严肃。 “楚中妍,你怎么能如此对我说话?我才是姐姐!”楚中菱不满地瞪着她。 “……”柳轻絮翻白眼。 “你就说,云锦给不给吧!” “给!拿银票给我就行!”柳轻絮傲气的摊手。 “你是掉钱眼里去了吗?我可是你亲姐姐,你居然动不动就讹我银子!”楚中菱忍不住咬牙,气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如果你要给二王爷做袍子,那我肯定要银子,毕竟不是穿在你身上。如果你给自己做衣裳,那我送你两匹都没问题。” “那我不给他做,行了吧?”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柳轻絮这才笑了笑,然后领着她往外走。 她不是要棒打鸳鸯,而是她不认同楚中菱对感情随意的态度。像她这样只看表明就决定终身,不说早晚要出事,即便嫁了人也不一定会幸福。 正当她们走到花园,就听门房来报,“启禀王妃,二王爷来了。” 楚中菱立马欢喜的往外跑。 柳轻絮,“……” 她沉着脸带着秀姑跟了出去。 出了汀雨阁,就见一对男女在不远处说话,女孩洋溢着笑,男子温润如玉陪着笑。 还别说,真是郎才女貌养眼得很。 见柳轻絮过来,楚中菱有些不满的问道,“你跟出来做何?” “我就不能过来?”柳轻絮没好气的反问。 “你和瑧王说悄悄话要赶我走,我现在正跟二王爷说悄悄话呢,你好意思听?” “……”她险些吐血,死丫头,居然敢拿她说过的话反击她! “小皇婶,听说你有了身子?”燕容泰眼含温色的看着她肚子。 “嗯。”柳轻絮不咸不淡的应了声,顺便再瞥了楚中菱一眼,这大嘴巴,当心她家巳爷再把她赶出去! “既然有了身子,那就该多休息,你怎么还出来了?” 他神色温润,并无任何不妥,但这语气,柳轻絮听得有些不舒服。 她垂下眸子,道了声,“你们聊,我进去陪王爷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燕容泰温润如华的眸子稍稍眯起。 “二王爷,别理她,她就是那个臭脾气,连我这个亲姐姐都不放在眼中!”楚中菱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柳轻絮的态度把他气到了,遂赶紧安慰他。 “公主在瑧王府住得还习惯?”燕容泰转头朝她笑问。 “还行,就是时不时要与她吵上几嘴。”楚中菱有些委屈的道。 “若是公主不想住在此处,我可以为公主另外安置别院,如此你也会舒心许多。” “不了,我在这里挺好的。”一听说要她离开这里,楚中菱立马摇头,“我们姐妹刚团聚,我还是喜欢和她亲近的。” 燕容泰温润的眸子微微黯下。 但很快,他又笑道,“无妨,只要公主喜欢,住何处都一样。要是哪日公主想搬出去了,还可以去我府上,我随时恭候公主大驾。” 闻言,楚中菱脸上露出一抹羞涩,“二王爷,我们还没成亲呢,我怎好意思去你那住?” 燕容泰立马说道,“公主,我已经向父皇禀明了对你的心意,只要你同意,待你父皇母后一到,我父皇就下旨赐婚。”顿了一下,他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除非公主看不上我,不愿与我成亲。” “我……”面对他如此直白的话,楚中菱更是羞涩的扯着手里的丝绢,满面红晕,有些说不上话来。 不远处的墙角边—— 听着他们对话,柳轻絮心里极其的复杂。 这燕容泰对楚中菱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别有居心? 若是真心的,她自然替他们高兴,可要是他别有居心,依楚中菱傻白甜的性子,这该如何是好? 第107章 这算绝佳好男人? 听说沈宗明也在,燕容泰随即也进了汀雨阁。 三个男人开始谈起了公事。 不过都没提朝堂上的人与事,只是就各自手里的公务进行了一番探讨。 沈宗明一下子身居高位,这一切不但要托燕巳渊的福,且他也知道燕巳渊在燕家的分量,所以在论起公务时,他是极为认真的在请教燕巳渊。 燕巳渊不会替他做定断,但会与他分析利弊,让他自行斟酌。 如今朝堂上,任谁都看得出来燕辰豪在打压苏家,连一向不受器重的燕容泰都被燕辰豪委以了重任。 他们三个谈起公事来,柳轻絮自然插不上话,于是拉着楚中菱去了花园。 知道自己怀孕后,她总会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小腹上。 楚中菱盯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鄙视她,“我说你也是的,有了身子就该在房里歇着,跑出来做何?一会儿累着了,你可别对瑧王说是我害的!” 柳轻絮嗔了她一眼,“我要是那么能吹他的耳旁风,你还会站在这里?” 楚中菱撇嘴,不说话了。 不过她有意走在前面,还有意往亭子那边去。 柳轻絮嘴角弯弯的跟在她后面。 在亭子里坐下后,柳轻絮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楚中菱屁股刚坐下,听她叹息声,忽地又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肚子。 “我没事,我是在替你叹气。”柳轻絮抬头一笑,特别是看到她那反射性的动作以及眼中流露出来的紧张时,她心中怦然泛起了暖意。 “你没事别一惊一怪的行吗?吓死我了!”楚中菱瞬间拉长了脸,抱怨的又坐下,然后没好气的道,“替我叹什么气,嫌我银子没给够?我先说好,我这次来玉燕国就带了万两银票,都被你讹去了,你再要银子,就找父皇母后要去,我可没多得给!” 柳轻絮‘噗’声笑道,“你不是公主吗?才带这么点银子出门?” 楚中菱瞪着她,脸色很臭。 柳轻絮突然话锋一转,“我的好大姐,我可以把银子都退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与二王爷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父皇母后未到之前,不许与任何人谈婚论嫁。” “这……”楚中菱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像是反应过来她的用意,试探的问道,“是不是二王爷有何问题?” “这与二王爷无关,我只是希望你所嫁之人是真心实意待你好的,毕竟婚姻大事事关一辈子幸福。”柳轻絮认真与她说道,就算对方不是二王爷是其他人,她也会说这些话。 “我觉得二王爷对我挺真心实意的。”楚中菱娇美的脸上浮起一团羞涩。 “言语上的温柔不能当饭吃,在婚姻里是远远不够的。想知道对方是否真心实意,还得看他为你做了什么。”柳轻絮是有些嫌弃她的傻白,但就是这些傻白让她不能坐视不理。 “楚中妍,那瑧王对你做了什么?”楚中菱直接问道。 提到自己与燕巳渊的事,柳轻絮有的是话说,“王爷看着是不好相处,可自打我同他在一起后,只要是我的事,他都会参与,甚至亲力亲为地为我做,并且会把我的事排在第一位。也是因为他的这种偏爱,我才决定留在他身边,因为我知道,他选择我,与家世、地位、权利、财富通通无关,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喜欢。” “看出来了!”楚中菱撇撇嘴,“我知你的意思,可你如何断定二王爷不会像瑧王待你那般待我?” “所以我叫你别急着与人谈婚论嫁,多观察他一段时日。至少你也要考验他一番,看看他究竟对你有多用心!” “就这?那有什么难的?”楚中菱扬着下巴,一脸的傲娇。 看她这蛮不在乎的样子,柳轻絮皱着眉,只觉得头有些大。 她好心好意提醒她,她到底有没有听明白? 正在这时,候在亭下的鞠嬷嬷突然禀道,“公主,二王爷往这边来了。” 楚中菱扭头一看,还真是。 柳轻絮正想起身,楚中菱突然压着嗓子对她道,“楚中妍,你给我看着,看我如何考验他!” 柳轻絮,“……” 就在燕容泰刚走近凉亭时,只见楚中菱突然抱着头痛苦呻吟,“哎呦……哎哟……” “公主!”燕容泰快速奔上亭子,一把抓住她的肩,紧张问道,“怎么了?出何事了?” “本宫头痛……哎呦……”楚中菱抱着头越喊越痛苦, “我送你回华云阁,让江九给你看看!”燕容泰说完,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凉亭。 柳轻絮双眼瞪着,直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就连鞠嬷嬷都很是懵呆,傻愣愣的望着他们走远,然后不知所措地朝柳轻絮看去。 柳轻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赶紧跟上去。 …… 华云阁。 江九替楚中菱把脉过后,向燕容泰说道,“二王爷,公主这是旧疾犯了。” 燕容泰关心问道,“那你能否替公主治愈?” 江九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小的可以开贴药帮公主暂时缓减疼痛,但要根治,却并非易事,一会儿半会儿小的也拿不出良方。” 他也不知道她们究竟要做何,只能照王妃交代的说。 “那就请你先替公主抓药,暂时缓减她的疼痛吧。”燕容泰拱了拱手。 “是,那小的先去忙了。”江九也不再多说,拔腿就往外跑。 “哎呦……好疼啊……”楚中菱躺在床上,抱着头不停打滚。 听着她那娇气的叫唤声,柳轻絮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承认自己与这个傻帽大公主是亲姐妹…… 哪有这样考验人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考验者再不愿意,也会趁机争表现的。说句不好听的,这样的考验毫无意义! “公主,你再忍忍,江九去抓药了,很快便来。”燕容泰坐在床头,伸着手想碰她,可又碍于什么,始终不敢落在她身上。 男女授受不亲,旁人还是能理解的。 鞠嬷嬷挤过去,伸手替楚中菱揉压起来,一边缓减她的疼痛,一边轻哄,“公主,很快便不疼了,很快的……” 在她指腹揉压下,楚中菱也不再大声叫唤了,只是嘤嘤说道,“我要……喝水……” 燕容泰立即朝她的侍女唤道,“快给公主倒水!” 侍女赶忙倒了一杯水过来。 燕容泰接过杯子,再急切的转交给楚中菱,“公主,水来了,你慢些喝,别呛着。” 楚中菱接过水杯,但她是躺着的,根本不便喝水。 鞠嬷嬷赶忙扶着她坐起。 她喝了一口,柳眉一蹙,拉着脸道,“这什么水啊如此凉!” 燕容泰也蹙起了丰眉,朝侍女看去,“还不给公主拿温水来!” “是是……”侍女胆战心惊地退下找温水去了。 待侍女一走,他又立即对楚中菱哄道,“公主,你再忍忍,温水很快便来。” 楚中菱嘤嘤道,“二王爷……我想休息……你们先出去吧……” “好好……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何事你唤我。”燕容泰听话的点了点头,不过临走时他还不忘交代鞠嬷嬷,“好生照顾公主,有何事记得叫人。” “是。”鞠嬷嬷躬了躬身。 目送他出了房门,楚中菱立马坐直了身子,然后朝旁边的柳轻絮扬了扬下巴,傲娇的道,“怎样?他是不是很紧张?够关心我了吧?” 柳轻絮原本就在旁边看得很无语,听她这么一问,小样儿还特骄傲的样子,她顿时一脸黑线,嘴角都不知道该怎么扯了! “你确定这就是紧张和关心? “不然呢?”楚中菱绷起了脸。 “我说你是缺爱还是不懂爱?”柳轻絮都想骂她了。 正在这时,一名侍女走了进来,躬身禀道,“公主,宫里派人来找二王爷,二王爷让奴婢转告您,要您多加休息,等他忙完宫里的事便来看您。” 楚中菱又赶紧向柳轻絮炫耀,“看到没?他如此忙都不忘叮嘱我好生休息!” “我……”柳轻絮差点给她跪了! “我说楚中妍,你到底想怎样,我都如此试探他了,你还有何不放心的?”楚中菱很是不满她鄙夷的表情。 柳轻絮已经让她气到说不出话来。 是啊,二王爷的确够温柔够体贴,在旁边紧张得手足无措,见侍女伺候不当还替公主表达不满,临走时都不忘叮嘱公主要多加休息…… 这没有什么不对,简直就是绝佳好男人! 可是,她为什么特别想‘呸’呢? “王妃,王爷来了。”秀姑突然进门禀道。 柳轻絮朝她点了点头,然后对楚中菱正色道,“你呀还是多看看吧,别被糖衣炮弹迷了心智!” 她要如何告诉她燕容泰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敷衍? 就她那单纯的脑袋,她没法说! 看着有些赌气的离开,楚中菱一脸的迷糊,冲鞠嬷嬷问道,“本宫哪做得不对?” 鞠嬷嬷看了她好几眼才小心翼翼的道,“公主,您没有错,只是奴婢也觉得二王爷对您不够用心,您都痛得这般厉害了,他还有心思忙别的。” 楚中菱不解的问她,“男人要忙外头的事不应当吗?本宫若拦着他去,那本宫岂不是很不懂事?” 她的话也在理,鞠嬷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低声劝她,“公主,要不您还是听王妃的,多观察二王爷一段时日吧。奴婢虽然没在王妃身边做事,但也看得出来王妃是为了您好。” “唉!本宫也没说不听她的,瞧你紧张得!”楚中菱叹了口气,然后撇嘴道,“本宫不过就是想尽快把婚事定下来,免得他们担心。要是你们觉得二王爷不好,大不了本宫不嫁他便是,反正本宫这是和亲的命,嫁谁不是嫁。就算嫁个农夫,本宫有的是嫁妆,也挨不了饿。” “是是,只要公主喜欢便好。”见她没有非二王爷不嫁的心思,鞠嬷嬷也总算松了口气。 …… 大门外。 看着自家主子上了马车,乔平往身后望了一眼,略有些不安地问道,“王爷,就这么走了吗?万一公主生气了呢?” 燕容泰冷着脸道,“你是没看到她那娇气的劲儿,本王实是难忍!” “可是王爷,现在公主身子不适,正是您献殷勤的时候,您这么一走,属下觉得实有不妥。”乔平小心翼翼地劝道。 “有何不妥?父皇有意让我与公主和亲,本王还怕她跑了不成?”燕容泰不屑的哼道。 楚中菱长得的确像柳轻絮,可与柳轻絮完全没法比! 娶她,不过是为了…… 他垂下的眸子轻闪着,随即对乔平吩咐道,“回府挑几样贵重的东西给公主送去。” 一个傻女人,献献殷勤也就罢了,何须他费那么多心思! …… 走出华云阁,就见巳爷绷着脸立在那,柳轻絮赶紧上前,笑问道,“你们不是在谈公事吗,怎么出来了?” “一时半刻不见,你就带人胡闹,为夫还能坐得住?”燕巳渊将她拉到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才又接训斥,“别忘了,你是快要做娘的人了!” “我没胡闹,是公主她胡闹。”柳轻絮笑着甩锅。 “她脑子不好,以后离她远些!”燕巳渊搂着她往汀雨阁去,仿佛在这里站久了都会染上某人的傻气病。 “唉!”柳轻絮突然叹息,“她那脑子是挺叫人着急的,不过也不能怪她,想来也是她在家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才如此不谙世事。” “你竟帮她说话?”燕巳渊脚步一顿,眸光不满地斜向她。 这酸溜溜的口气…… 柳轻絮顿时哭笑不得,还给了他一记粉拳,“拜托,她在身份上是我亲姐姐,你连她的醋也吃?” 燕巳渊抿了抿薄唇,将她粉拳握在手心里,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柳轻絮把先前发生的都说给了他听。 燕巳渊听完,只淡淡的道,“她若喜欢便嫁,若不喜欢,也没人勉强。” 有他这话,柳轻絮心里也有数了。 说明楚中菱就算不和亲都没关系。 想到什么,她突然问道,“不是说大湘国帝后快来了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呢?别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 第108章 放心,为夫不是禽兽 燕巳渊又顿下脚步,眸光幽幽深深看着她,“想他们了?” 柳轻絮仍旧哭笑不得,干脆朝他挺了挺肚子,“我现在可是孕妇,就算我认祖归宗也不可能跟他们去大湘国!” 见心思被她拆穿,燕巳渊不自然地撇开眸光。 柳轻絮搂住他胳膊,撒娇地哄道,“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我对大湘国那对帝后只是好奇,没有别的心思。再说了,我在这里当小皇婶当得好好的,份位高不说辈分也大,就算你想去大湘国当驸马爷,我都不干呢,当别人的小公主怎比得过在这里做小皇婶威风?” 燕巳渊抬手刮了刮她鼻尖,“何时变得这般油腔滑调了?” 他俊脸绷着,像是不满,但幽眸中含着愉悦的笑意,柳轻絮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不由得腹诽,就他那小心眼,她不学着油腻点行吗? 沈宗明在府里用的午膳。 午后,在向他们夫妻告辞之时,燕巳渊与他说道,“王妃有了身子,这两日本王告假,有劳左相提醒皇上,不知大湘国帝后何时抵京,若有必要,请皇上派人前去迎驾。” “王妃有身子了?”沈宗明惊喜的望着他们夫妻,紧接着贺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柳轻絮是大湘国公主,那大湘国帝后就是燕巳渊的岳父岳母,眼下柳轻絮怀孕,燕巳渊想早些见到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爷放心,臣即刻进宫,定将您的话转达皇上。” “嗯。” “王爷、王妃,那臣告辞了。” 目送他离去,柳轻絮好笑地问燕巳渊,“我就提了一嘴,你没必要这样吧?” 燕巳渊道,“他们第一次来玉燕国,多上点心也是好的,正所谓礼多人不怪,将来对两国互通往来也是有利的。” 柳轻絮偷笑。 礼多人不怪…… 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何时见他对人上过心? 当然,除了她以外。 不过他既然对大湘国帝后上心了,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她扭头朝江九看去,问道,“你不是去将军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柳元杰伤得怎样?严重不?” 先前燕容泰把楚中菱送回华云阁,正好碰见江九回来,她赶紧给江九暗示,要他配合公主演戏。 江九回道,“王妃,柳元杰并无大碍,躺个三五月便能痊愈。小的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开了几贴药便回来了。” 闻言,柳轻絮忍不住笑出声,“能痊愈,那说明确实无大碍。” 不是说她心狠,而是对柳元杰这种能当街强抢民女的二世祖,她压根就生不出同情心。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多几个像柳元杰这样的,哪个女子落入他们手中,都只有绝望的份。身为女人,叫她如何不痛恨这种人? 就算柳元杰受伤是他们有意而为之,那也是他活该!谁叫他好色来着! “絮儿,该回房休息了。”燕巳渊突然打断她的笑声。 “哦。”柳轻絮虽然不想被当猪养,但这两日确实有些倦,就像现在坐着,都恨不得往身后倒,或者给她个靠背让她靠一靠。 随后她随燕巳渊回了碧落阁。 另一边,楚中菱刚用完午膳,就听侍女来报,说燕容泰派人送了不少东西给她。 她一听,赶紧奔出华云阁往大门去。 刚到大门口,就碰见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位年长的老太太,一身奢华贵气,气质雍容典雅…… 这谁呀? 正在她暗暗猜测对方身份时,老太太看到她,忙撇下其他人,快步到她身前,拉着她的手一边打量一边训斥,“你跑出来作何?渊儿呢?他怎不陪着你?这混小子,怎能让你一个人出来,太不像话了!” 训斥完,她又接着朝身后下令,“你们还杵着做何?还不把王爷给哀家叫出来!” 哀家…… 楚中菱立马反应了过来,正要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谁知道老太太一脸着急,拉着她的手就往碧落阁去,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还说不让哀家来,哀家要不来,难道就由着你们胡来?” “这都有身子了,怎么就一点都不顾惜自己呢,有何事就让下人去做,要你跑出来,那这府里的下人还要来做何?” “渊儿也是一点都不懂事!你这刚怀上,他就该好好陪着你,结果他倒好,放你一人跑出来,自己却不知道躲哪去了!等哀家见到他,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我……”楚中菱一脸焦急,再傻她也明白,这太后是认错人了! 可她一开口,就被瞿太后打断了,接着又是一通训,“以后不许你乱跑,要是再这样,母后就把你接进宫去,让人时时刻刻把你盯着!” 说完,她看向楚中菱的肚子,虽然脸上是严肃的,可眼里却溢满疼爱的笑。 “太后,其实我……” “太后?”听到她的称呼,瞿太后停下脚步,惊愕地看着她。 “母后!”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欢快的声音。 瞿太后闻声望去,只见儿子儿媳携手而来,儿媳好几次想跑,但都被儿子拉住了。 她‘啊’一声把楚中菱的手丢开,惊呼道,“你是大湘国长公主?” 她那皇帝儿子有跟她说过,还特别提醒她,这对孪生姐妹模样相似…… 可也没告诉她,她们如此相像啊! “母后,您怎么来了?”柳轻絮上前把她搀扶着,看着她与楚中菱同是尴尬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遂赶紧向她介绍起来,“母后,这位便是大湘国公主。” 楚中菱尴尬随尴尬,但还是大方地福身行礼,“中菱拜见太后娘娘。” 瞿太后盯着小儿媳瞧了瞧,又盯着楚中菱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尴笑中又带着几分歉意,“你们长得太像,哀家一时没辨清楚,还请长公主莫怪。” “是中菱没来得及解释,太后娘娘不要往心里去。” “公主快免礼。”瞿太后慈祥地抬手,转身看着小儿媳,盯着她肚子,脸上的皱纹都笑起堆了,“听玉航说你有了身子,母后不放心,特意来府里看看。怎么样,身子还好吧?可有哪里不适?” “母后,您别担心,我身子好着呢,能吃能睡,不信您问王爷。”柳轻絮摸着肚子,面对她热烈似火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瞿太后这才往小儿子看去,眼神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燕巳渊道,“母后放心,儿臣会照顾好絮儿的。” “母后相信你能照顾好絮儿,可絮儿肚子里的孩子,母后就不信你能照顾好!”瞿太后嫌弃的说完,指了指云嬷嬷身后一群人,“这些都是母后亲自挑选的,马嬷嬷和宋嬷嬷都是宫里的稳婆,絮儿这是头胎,没事让他们多给絮儿说说孕中的事,免得你们粗枝大叶的摸不着门道。还有那几个御厨,母后交代过他们,絮儿想吃什么只管交代他们做。还有那几个宫女太监,都是宫里手脚最麻利的,让他们在絮儿身边,母后才更加放心。” 柳轻絮望着她指的方向,一头瀑布汗。 虽说也就十几个人,可能普通的富户人家都嫌少了,可是对她来说,这真的有些夸张…… 燕巳渊没立马表态,而是看向柳轻絮。 柳轻絮想扶额。 看她做什么?只有他敢说不要,她敢说不要吗? “既是母后心意,那儿臣与絮儿便谢过母后了。” “好好……只要你们好好的,别说这点人,就是让母后住在你们府上亲自照顾絮儿母后都乐意!”瞿太后笑得见缝不见眼,真真是嘴都快合不拢了。 柳轻絮陪着笑。 她老人家怕是巴不得搬出来与他们同住吧? “絮儿,走,带母后去你们屋里瞧瞧。”瞿太后牵起她的手往碧落阁去,边走边道,“这天快凉了,让母后看看你们屋里的东西够用不?虽说渊儿在你进府前就添置了不少新物什,可他那不解风情的性子,能置办出什么好物?母后已经差人去置办了,过两日就给你们送来。” “母后,府里东西够用,您不用操心。”柳轻絮陪着笑,心里暗暗的感到惊悚。 婆婆的热情她早就见识过,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根本就遭不住…… 瞿太后停住脚步,突然伤感的看着她,“絮儿,你别怪母后多事,母后也只是想在晚年的时候多为你们着想些。以前你不在渊儿身边,渊儿一年到头都往外跑,母后想为他操心都没那个机会。如今你们成了亲,还有了孩子,可是母后年纪也大了,还有多少年头能为你们操心呐……” “母后!”柳轻絮激动的打断她,“您别这样说,絮儿没有嫌弃您的意思,絮儿只是怕您累着。” “只要你不嫌弃母后多事就好!走走,我们快回屋……不是,你慢些,别走太快!” 瞧着她欢喜到言语都矛盾起来,柳轻絮是真忍不住想笑。 跟别家婆婆的多事比起来,她这婆婆却是莫名的可爱…… 燕巳渊跟在婆媳俩后面,看着她们欢喜的样子,他唇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 “王爷,你都不忙的吗?”楚中菱也跟着他们,但见燕巳渊很是悠闲,忍不住问他。 燕巳渊冷漠地斜了她一眼。 “本王告了假。” “就因为她怀孕?”楚中菱很是惊诧的看着他。 “怎么?本王陪孕妻,碍着你了?”燕巳渊俊脸一沉,给她个锋利的眼神后,阔步走在柳轻絮身侧,再不理会她丝毫。 楚中菱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伉俪情深的背影,眸光若有所思。 因为怀个孩子,瑧王就告假? 而她之前‘头痛’如此厉害,二王爷却跑了…… “公主,您怎么了?”鞠嬷嬷见她突然发呆,忙上前关心的问道。 “鞠嬷嬷,让人把二王爷送来的东西还回去。”楚中菱微扬着下巴,冷着脸道,“告诉二王爷,本宫不缺这些!” 亏得她是假装头痛,要是真有个头痛脑病的,怕是疼死都见不着人! …… 得知送去瑧王府的东西被退回,燕容泰很是意外。 “怎么,她瞧不上?” “王爷,公主的确让人传话,说她不缺这些,可依属下之见,她应当是生气了。”乔平低着头说道。 “她生气?呵!怎么,她还想本王伺候她不成?”燕容泰嘴角扬起讥笑。 “王爷,为了您的大计,属下觉得您委屈一下也未尝不可,如果这个节骨眼上把她得罪了,对我们并无益处。”乔平大着胆子劝道。 “行了,本王自有分寸。”燕容泰不耐烦的沉下了脸,“等天黑后,本王再去看她便是!” …… 瞿太后是傍晚回宫的,还是燕辰豪派人来接的。 柳轻絮虽说喜欢她,但也不敢擅作主张把她留下,主要原因就是婆婆太热情了,怕她一把年纪忙着忙那,要是累出个好歹可咋整? 天黑后,夫妻俩早早的上了床。 破天荒的,今晚特别安静。 安静得柳轻絮浑身别扭。 “睡不着?” “你说呢?”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柳轻絮脸蛋忍不住发烫。说来说去还是得怪他,平日里不折腾到后半夜都不让睡觉的,结果现在天刚黑就喊睡…… 房间里虽然熄了火,但燕巳渊还是精准的吻住了她的唇。 不过他并没有深入,只是浅尝辄止,很快便退开她唇瓣。 有些事一旦成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 “阿巳……”贴着他烫热的身体,柳轻絮也臊得慌。 “放心,为夫不是禽兽。”燕巳渊贴到她耳边,沙哑的嗓音含着笑,说话的同时,他手掌轻柔的抚着她的肚子。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余辉的声音,而且很响亮,生怕他们听不见似的。 黑暗中,燕巳渊沉了脸。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晚上被人打扰! “阿巳,你去看看,莫不是有什么急事。”柳轻絮见他不动,赶紧推了推他。 燕巳渊这才掀开被子坐起身。 他连外袍都懒得穿,只着里衣就往房门去。 “何事?” “王爷,属下刚接到消息,大湘国帝后进城了!” “嗯?”燕巳渊丰眉蹙起,颇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到了?! 还是如此不声不响…… 第109章 一家团聚 听到余辉的禀报,柳轻絮也很惊讶。 就在她准备下床穿衣裳时,燕巳渊返回了卧室。 见他回床上,她问道,“阿巳,我们不去看看吗?” 燕巳渊躺在她身侧,将她搂回怀中,重新盖好被子,然后才在她耳边道,“迎接大湘帝后,皇兄自有安排,我们若出面,有越俎代庖之嫌。你早晚与他们相认,到时必定风光无二,无需抢在此刻出风头。” 柳轻絮想想,觉得他说得在理。 还没认亲呢,她就巴着往前凑,好像迫不及待要认祖归宗似的。 天地良心,她只是好奇原身亲爹亲娘长何模样,认不认亲无所谓。要是对方人好,她可以与他们亲近,要是对方人品堪忧,她才懒得搭理。 漫长的夜,啥事都不能做,对他们来说还真是别样的煎熬。 柳轻絮试着与他讨论,“阿巳,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燕巳渊垂眸看着她,虽然房中没灯火,但他依然能看清楚她明亮闪烁的大眼眸中饱含的期待。 “都是我们的骨肉,有何区别?” “我是担心我要是生个女孩,被人嫌弃咋办?” “谁会嫌弃?”燕巳渊沉了脸,语气中带着一丝薄怒,“你是为我生孩子,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我这不是说说嘛,毕竟时下里重男轻女的事多了去了。”柳轻絮干笑。 “你!”燕巳渊举了举巴掌,真想在她屁股上拍几下以示惩罚,可举起的巴掌到底还是没舍得落下,随即把她搂得紧紧的,硬着嗓门道,“我不是皇兄,不需要人继承皇位!” 他只想拥有他们的孩子,以牵制她的心,让她彻彻底底地断了回那个世界的念头…… 柳轻絮‘噗’一声笑了起来。 虽说他最后那句话带了怒气,可是莫名的戳中了她笑点。 燕巳渊贴到她耳边,故意磨了磨牙,“我们的孩子,只有我们能说,谁敢说半句,翻脸走人便是,记清楚了?” 柳轻絮笑着缩脖子,“记清楚了。” “王爷!”余辉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这次更加响亮和急迫。 夫妻俩再次安静下来。 燕巳渊一身阴沉沉的气息,把满床都熏染了。 柳轻絮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低声哄道,“去看看吧。” 燕巳渊这才放开她,再度下床去开门。 “王爷,大湘国帝后来咱们府里了!属下们不敢怠慢,只得先请他们去了汀雨阁!”房门一开,余辉就焦急的禀道。 “……” …… 大湘国帝后突然抵达京城,这速度是挺让柳轻絮他们意外的,不过这对帝后连夜赶来瑧王府,她倒不觉得奇怪。 毕竟两个女儿都在这里,加上其中一个女儿自幼就不在身边,身为父母,迫切想见女儿的心情她还是理解的。 在汀雨阁正厅里,他们见到了这对帝后。 除此外,不仅楚中菱在,燕容泰竟也在场,并且正与这对远道而来的帝后热情的谈笑着。 “妍儿……”看着她出现,正座上的两对目光立马定格在她身上。 她看到他们眼眶中瞬间浮现出水光。 然后同时起身,激动的朝她而来。 “妍儿……我的妍儿……” 大湘国皇后扑着将她抱住,激动的哭声充满了悲痛和心酸,响彻整间厅堂。 柳轻絮不是冷血动物。 骨肉相聚的场景即便是在电视上看到也会让人潸然泪下,更何况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 她虽不是原身,可想到原身经历的种种,此刻再听见耳边那饱含心酸和苦楚的哭声,她鼻子也忍不住发酸,雾水渐渐的蒙了她的眼。 “妍儿……”大湘国皇帝虽没有抱她,但也在一旁扯着衣袖抹眼睛。 “楚中妍,你还愣着作何?还不赶紧唤人!”楚中菱娇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柳轻絮眨了眨眼,再吸了吸鼻子里快泛出的泡泡,然后低低的唤道,“父皇!母后!” 而她这一唤,大湘国皇后哭得更是不能自已,身子随着激动的哭声止不住颤抖。 “母后,您快别哭了,您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哭坏了身子,妹妹也会心疼的!”楚中菱赶忙过来搀扶她。 柳轻絮看向她,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赞赏。 平日里骄傲又傻气,没想到在父母面前她还是挺懂事的。 她也没干愣着,附和着楚中菱温柔的安慰大湘国皇后,“母后,快别哭了,身子要紧。” 上官淑兰抬手捧着她的脸,含泪的双眼紧紧盯着她打量,一边落泪一边笑,“母后这是高兴……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我的妍儿……” 柳轻絮也认真的打量着他们。 这对帝后年纪同燕辰豪差不多,最多四十出头,虽说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一些岁痕,但依旧掩饰不住他们的优秀。 她这位亲爹楚坤砺浓眉大眼,一身儒雅气质,可谓是风度翩绝,而她和楚中菱绝色的容貌更多的是继承了母亲上官淑兰。 总的来说,这一对爹娘很让人赏心悦目。 “父皇、母后,这是瑧王,女儿的夫君。”见他们注意力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她随即握住燕巳渊的手向他们介绍起来。 看着他们一家团聚,燕巳渊来时冷绷的俊脸也早有了暖色,此刻在她介绍下,他拱手向这对帝后拜道,“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这才把注意力投向他。 夫妻俩同时一笑,异口同声唤道,“瑧王快免礼。” “岳父岳母,请上座。” “好好……”上官淑兰这才松开柳轻絮。 楚中菱搀着她重回座上。 看着他们落座,柳轻絮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燕容泰,仿佛才看到他,不解的问道,“这么晚了,二王爷怎在此?” 燕容泰笑着道,“小皇婶,公主身子抱恙,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没曾想,竟与大湘国陛下和娘娘照了面。” 他话音刚落,只听上官淑兰柔声说道,“妍儿,我们今日才知道,原来曾对我们有过救命之恩的人竟是二王爷。” “救命之恩?”柳轻絮微微皱眉。 “是啊,真没想到,当初救过我们的少年郎竟是玉燕国的二王爷,这可真是缘分啊!”楚坤砺笑看着燕容泰,满眼都是感叹。 柳轻絮正想追问,上官淑兰突然关切的问她,“妍儿,你在柳家过得可好?” 她硬挤出一丝笑,“嗯。” 柳家对她原身虽然不咋地,可到底是有养育之恩。常言道,生者功劳虽不小,养者恩情大于天,哪怕原身已经不在了,但她也没法否认柳家对原身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情。 上官淑兰突然又哭泣起来,“可惜了……你养母如今不在……我们还没报答她的恩情……” 柳轻絮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一,她不是原身。其二,这里面充满了太多心酸的内幕,她只能感慨,不能评论。 “母后,您别哭了。”楚中菱跪坐在上官淑兰的身旁,心疼不已的拿手绢帮她擦拭眼泪。 “母后也不想的……可就是忍不住……”上官淑兰哽咽不止。 “父皇、母后,你们赶着进京一定很累,想必还没用膳吧?我这就让人收拾屋子,你们用些膳,今夜早些休息,待养足了精神,明日我们再好好团聚。”柳轻絮体贴的开口。 楚坤砺点了点头,并笑着对上官淑兰道,“你这一路嚷着要见女儿,现在见到了,该踏实了吧?” 上官淑兰看着柳轻絮,满眼的欣慰,泪水就没停过。 柳轻絮脸上始终带着乖巧的微笑。 能够被父母疼爱并承欢膝下,这是她渴望的。但是她毕竟不是原身,多少都有些别扭,要让她像楚中菱这样与他们亲近,说实话,有点难。 好歹也要给她点时间,让她与他们熟悉起来才行。 随后她让景胜带人快速去收拾院子,暂时请他们住进飞霄阁,然后又让秀姑去准备热汤和食物。 在这期间,由燕巳渊陪着他们。 不过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更多的是与燕容泰交谈。 柳轻絮在门外安排人做事的时候,留意到厅堂里的欢声笑语,莫名的就有些不舒坦。 但她也没法,以她家巳爷这性子,要他热络的招呼人,想都不可能。 而燕容泰温文尔雅的性子,明显更擅长交际。 只是她很是不解,她这对帝后父母怎么会跟燕容泰扯上恩情? 安顿好这对帝后父母,不知不觉已到了子夜。 从飞霄阁出来,燕容泰向他们告辞,临走时还不忘关心的叮嘱楚中菱,要她多休息,明日他会再来看她。 等他一走,柳轻絮就拉住楚中菱,直接问道,“二王爷对父皇母后有何恩情?” 楚中菱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柳轻絮笑了笑,“如此说来,你和二王爷的婚事怕是没得跑了。” 谁知楚中菱倏地拉长了脸,“可我现在不想嫁给他了!” 闻言,不止柳轻絮惊讶,一旁默不吱声的燕巳渊都意外的扬了扬眉。 “怎么又不想嫁了?你上午不还欢喜得很嘛?” “上午是上午,反正我现在就是不想嫁给他了。” 第110章 说他刑妻克子 “你莫不是又看上哪个了?”柳轻絮脱口问道。 对这个姐姐的善变,她早就领教了。 起初想对她家巳爷以身相许,然后又与太子商谈婚事,接着又与二王爷心生欢喜…… 她‘变心’的速度简直比变天还快,暴雨前还得刮股风呢,她倒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虽然她并不看好她与燕容泰,但更加不看好她这种在感情中善变的心态。 楚中菱哼道,“他太虚伪了,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幸好我是假装称病,要是真有个什么病痛,他也只会弃我而去!” 柳轻絮呵了一声,“你真想明白了?” 楚中菱朝燕巳渊看了一眼,对燕容泰的怨气更重,“你就怀个身子而已,瑧王都舍得撇下一切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我‘病’得那么厉害,二王爷说走就走,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轻絮拍了拍她的肩,颇有些欣慰地笑道,“你能对比着把人看清楚,也算是喜事一桩。” 虽说人比人,比死人,这种行为不可取,可是对于楚中菱的性子来说,就得让她比着看人! 她那个成长环境,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捧着她的,让她觉得但凡顺着她、迁就她、哄着她的人就是对她好的,反之轻视她、忤逆她、不把她放眼中的人就不是什么好人。 回想她初到瑧王府时,不就是这么个情景吗?她和巳爷压根就没把她当一回事,结果这傲娇的公主就像受了打击似的,把姿态摆得老高,恨不得用最强的气势压住他们。 可她遇上了巳爷这种硬渣子,直接简单粗暴的把她赶出了府,以绝对强大的态度把她的娇气给打压了下去。 在对待男女感情时,她也是这样,太子奉她为上宾,她就以为太子看重他,二王爷对她温柔体贴,她就以为二王爷是真心实意…… 眼下她终于有些开窍了,她心里自然是欣慰的。 至少这个姐姐不是傻到无药可救。 楚中菱拉下她拍肩的手,很是不满的道,“好好说话,别没大没小的!” 柳轻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立马收起那颗想夸她的心,随即问道,“我看父皇母后与二王爷交情匪浅,如果燕楚两家都赞同你和二王爷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楚中菱愣了。 也沉默了。 见状,柳轻絮微微有些心疼。 就在她准备安慰她会帮她想办法时,只见楚中菱双眼一亮,突然道,“我换个人喜欢不就得了!我瞧着小侯爷就不错,而且他跟你们关系要好,想来他应该不会差的,不如我就找他嫁了吧!” 柳轻絮差点一头栽地上去! 好在燕巳渊一直都有牵着她,让她稳住了身形! “楚中菱!你能不能做点靠谱的事?” 她咬着牙,恨不得把她脑袋敲开来仔细研究!是不是全京城的男子要被她喜欢个遍,她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做什么不靠谱了?我不就是想挑个称心如意的夫君嘛!”楚中菱噘着嘴,委屈又不满地瞪着她,“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好,可父皇母后又想我嫁过来与你作伴,我能怎样?” “我说了,你可以不嫁,但不赞同你乱嫁!”柳轻絮有些恼。 今天不把这事给她整明白,就她这‘花心’的德性,没准明天真去纠缠萧玉航了! 萧玉航在外人眼中是不思进取、纨绔不羁的小侯爷,可是在她看来,这都是他的表象,他只是年轻气盛好玩了些,真正的他阳光开朗、正直善良,他是无心去追求那些权势地位,但若他稍稍用点心,他的优秀立马就显露出来。 摘得国子学榜首学位,这就是他真正的实力,也是最好的证明。 而楚中菱要真把主意打到萧玉航身上,她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楚中菱祸害谁都行,萧玉航必须除外! 她不想自己和巳爷夹在中间难做! 楚中菱见她生气了,突然间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蔫儿的耷拉着脑袋。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只见他是一脸嫌弃,但又碍于她的面子,绷着脸继续陪她站着。 她叹了口气,对楚中菱说道,“我说了,只要你不想嫁,父皇母后那里我会替你去说明。我知道你们对我有亏欠,想弥补我,可是我不希望用这种牺牲你幸福的方式来弥补。再说了,父皇母后以后年纪大了,我也不可能长年累月陪着他们,你留在他们身边,替我承欢膝下尽孝道,这才是最好的。” 她觉得心里话摊开来说,对大家都好。 可谁知道听她说完,楚中菱眨巴着眼,突然来了一句,“我觉得玉燕国挺好的,我想留在你这里。” “你!”柳轻絮只觉得心口血气翻涌,差点让她气吐血! “公主,时候不早了,絮儿要休息,你请自便。”燕巳渊也是彻底的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弯腰直接把自家女人打横抱起,抬脚就走。 “诶……”楚中菱还想唤住他们,可眨眼他们就消失在黑夜中。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气道,“话都没说完,急什么嘛?这瑧王真是一点都不讨喜!” 对于楚中菱,柳轻絮是彻彻底底的佩服。 当然,这声‘佩服’绝对不是褒义。 她好心好语的说了半天,结果发现说到最后啥作用都没起到,整一出岸上捞月——白费力气! 回去卧室里,她都不想提她半个字,怕把自己郁闷死。 她不提,燕巳渊更是不会去提,嫌都嫌弃死了,又何必给自己添堵? 夫妻俩躺回床上。 忙了许久,柳轻絮是真倦了,在他臂弯里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沉睡中的她恬静温柔,像娇气的猫儿,惹得燕巳渊满眼都是柔光。将手轻轻放在她小腹上,看了她许久,他才合眼入睡。 这一天,对柳轻絮来说,是难忘的。 她有了孩子,还与身体的亲生父母重逢,可谓是双喜临门,按理来说,这一夜她拥着幸福的滋味应该睡得踏实,可在天亮时她却从噩梦中惊醒—— “母后!” 伴随着惊呼,她猛地坐起,惺忪的眼眸中布满了恐怖。 “絮儿,怎么了?”燕巳渊就在屏风外的书房区,听到她的惊呼声,吓得夺步冲进卧室中。 “阿巳……”柳轻絮扑进他怀中,沙哑着嗓子道,“我梦见母后……一身是血……喊我救她……” 回想起这个梦,她从来没有如此惊悚过,甚至觉得很荒唐。 那对帝后爹娘就在府里,他们一家团聚,该是团圆美好的,怎么做这种血腥可怖的梦? “只是梦而已。”燕巳渊暗暗地呼出一口气,眼眸中那一抹惊吓随之散去。 “可是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柳轻絮心有余悸,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太真实了…… 她一脸是汗,燕巳渊拿起手绢一边为她擦汗,一边低声哄着她,“兴许是你怀了身子的缘故。昨日我问过江九一些事,他说怀了身子的人情绪异于常人,有时还会无端焦虑。” “是吗?”柳轻絮长卷的眼睫扑闪着。 身为现代人,她也知道这些基本上的常识,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却不太认可。 她有什么好焦虑的? 婆婆疼着,丈夫宠着,身边一群人围着她,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该笑笑,就算有一些人见不得她好,可丝毫不影响她的生活质量。比起刚穿越来时那种犹如浮漂般无处安落的心,她现在过得既舒心又满足,何来焦虑? “对了,他们呢,起了吗?”想起那对帝后,她关心的问道。 “皇兄一早就派人把他们接走了。”燕巳渊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前些日子皇兄同我提过,待大湘国帝后来京后,让我们搬进宫中,方便往来。如今帝后已到,若我们不进宫,只怕他们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传出去多有不妥。” 柳轻絮点了点头。 让那么大的两个人物三天两头往亲王的府里跑,的确不妥。 …… 燕辰豪派人来接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时,楚中菱也随自家父皇母后一同去了。 在去皇宫的路上,楚中菱赖着上官淑兰一个劲儿的撒娇,上官淑兰满脸疼爱,除了问女儿在瑧王府的情况外,还不忘提她的婚事。 “菱儿,听说你与二王爷情投意合?你对她可是很满意?” 要是昨天之前,楚中菱一定羞羞答答的认下,可自从燕容泰在她‘头痛’时离开后,她就已经不想再与燕容泰好了,这会儿自然是一口否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母后,您听谁说的?我与二王爷只是朋友!” “怎么,你不喜欢二王爷?可我怎么听说你同二王爷很是要好呢?”上官淑兰惊讶的问道。 “母后,同我要好的人多了去了,您怎不说我看上别人了呢?”楚中菱噘着嘴,反正现在打死她都不认。 “菱儿,二王爷端正善良,性子又是如此温柔纯和,你为何不喜欢他?”坐在母女俩对面的楚坤砺忍不住出声。 他神色有些严肃,明显在指责女儿不知好歹。 楚中菱眨巴着眼望着他,不解的问道,“父皇,二王爷对你们究竟有何恩情?为何女儿从未听你们提过?” 楚坤砺目光微沉,“大人的事你少问!” 他平日里不是没严厉过,但极少用这种严厉的神色和语气对她,楚中菱瞬间委屈得红了眼眶。 上官淑兰拍拍她的手,柔声道,“菱儿,你有所不知,当年我们答应过二王爷,若有缘,定会将女儿嫁给她,以报答他的恩情。如今你与二王爷不但相识,且交情要好,我们甚是欣慰,都觉得这是上天命定的缘分。” 楚中菱,“……” 可她现在已经不喜欢二王爷了啊! 就在她极度无语时,只听楚坤砺又冷声道,“瑧王看着倒是不错,可听说他乃天煞孤星转世,刑妻克子,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活不长久。没想到你妹妹竟会嫁给她,实在让我们难以接受。” 楚中菱猛地坐直身子,美目睁得又圆又大,像是不认识他似的,“父皇,妹妹与瑧王感情真挚深厚,足以羡煞旁人,您可不能听信他人之言,损坏他们感情!”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竟敢顶撞朕?”楚坤砺突然震怒。 他这一怒,把楚中菱狠狠的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上官淑兰怀里躲,“母后……” 上官淑兰搂着她,温声细语的劝她,“菱儿,你别怪你父皇生气,事关你妹妹的终身大事,我们可不能马虎。本来我们就亏欠你妹妹良多,要是她遇人不淑,那我们这辈子更是难以安心。你要多多体谅我们,知道吗?” 楚中菱埋在她怀里嘤嘤掉眼泪。 她不明白,父皇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凶了…… …… 虽然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抵达玉燕国京城的时间比预期的早了许多,但燕辰豪早前得到消息时就让人着手准备了,虽没有机会远迎,但也带着文武百官在宫门隆重等候。 燕巳渊和柳轻絮都快午时了才进宫。 接风宴设在傍晚,他们也不慌,正准备先去紫宸宫给瞿太后请安,楚中菱不知道从哪跑出来,一脸焦急的拉着柳轻絮要去偏僻处说话。 燕巳渊不好跟去,便给江小七使眼色。 等到了一座假山后面,柳轻絮很不满的先开口,“你干嘛呢?” “楚中妍,你可得帮我!父皇和母后非要我嫁给二王爷,他们说今日就会与玉燕国陛下定下亲事!”楚中菱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这么急?”柳轻絮微微皱眉。 “还不止呢!他们说瑧王命犯孤煞,会刑妻克子,你跟着他这辈子就毁了!” “……?!”柳轻絮不听则以,听完瞬间脸黑如炭。摸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要不是因为那对帝后是她身体的亲生父母,她这会儿真想爆粗。 第111章 别怪我对你们不敬! “楚中妍,你说该怎么办?我是真的不想嫁给二王爷了!”见她不吱声,楚中菱拉着她的手焦急的晃起来。 “现在知道急了,当初为何胡来,啥也没弄清楚就喊着要嫁人!”柳轻絮没好气地斥道。 “我……我没想到父皇母后会来得如此快,而且还与二王爷有交情!”楚中菱说着说着眼泪开始往下掉。 一向傲娇的她还没这样哭过,柳轻絮气不打一处来,都不知道骂她什么好了。 早前就说过,她这种性子要出事,但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情况! “听说父皇母后最是疼你,要不你先试着与他们说说,看看他们的意见?” “我说了,可谁知道母后竟说他们早前就答应过二王爷要把女儿嫁给他,还说我现在跟二王爷情投意合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柳轻絮揉了揉太阳穴,头痛。 “楚中妍,你帮帮我吧,不然今晚宫宴上,他们一旦商定好我与二王爷的婚事,那我可就完了!”楚中菱拉着她的手继续摇晃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嚷了,我先去见见父皇母后。”柳轻絮没好气的拉开她的手。 见她愿意帮忙,楚中菱这才消停了下来。 柳轻絮随即去跟燕巳渊请示。 燕巳渊倒也没阻拦,只是交代江小七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随后,她被楚中菱带去了鑫华宫。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被燕辰豪安顿在这里休息,柳轻絮看到他们时,没想到柳景武也在。 “爹。”她大大方方的唤了一声。 以往柳景武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她是直接称‘柳将军’的,但今日亲生父母面前,对这个养父,她必须得给足他面子。 “絮儿,听说你怀了身子?”柳景武看着她肚子,眉眼中带着罕见的温和和慈爱。 “嗯。”柳轻絮手放在肚子上,微微一笑。 “絮儿,快到母后身边来,让母后好好瞧瞧你。”上官淑兰亲切又温柔的唤道。 “父皇、母后。”她先行了一礼,然后才走过去。 “絮儿,你好好陪他们说话,爹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柳景武从座上起身。 他虽然端得威风大气,但神色上始终带着几分别扭。 其实柳轻絮也很能理解他待不下去的原因,一来她的亲生父母找来了,二来柳家曾经对她并不上心,以她现在的脾气,万一当着大湘国帝后的面指骂柳家虐待她,那场面可就难堪了。 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退场,她心里不由得好笑。 以前她不知道原身的身份,所以在面对柳家偏心时,心中难免有怨气。可得知原身并非柳家的骨肉后,她对柳家的怨气不知不觉就没了。 她现在最多不喜欢柳景武这个养父,但也不会再当面给他难堪。 “爹,回头我再去找你。”她笑着开口。 柳景武顿下脚步,目光落在她明艳无双的笑脸上,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待柳景武一走,上官淑兰就拉着柳轻絮坐下,温柔的摸着她的脸,满眼都是欢喜,“妍儿,瑧王待你可好?” “王爷他视我如宝,我们很好。”柳轻絮回话中也带着几分刻意,不想他们对燕巳渊有任何偏见。 “可是我们听说王爷他命犯……” 先前听楚中菱说的时候她心里就很是不舒服,此刻见亲母当面提起,柳轻絮倏地沉了脸,直接打断她,“母后多虑了!我的丈夫是什么人我自个儿清楚,外人说三道四不过都是中伤之言,还请母后莫要偏听偏信,免得伤了一家和气。” “妍儿,你怎么同母后说话?”楚坤砺突然斥道。 柳轻絮看了看上官淑兰眼中流露出来的难受,再抬眸看了看楚坤砺严厉的神色,忽而一笑,问道,“父皇,我与瑧王两情相悦,不但结为了夫妻,如今我连孩子都有了,纵是瑧王再不好,我总不能不要他吧?” “你现在刚怀上,依朕看,这孩子不要也罢!常言道,婚姻大事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瑧王的婚事,朕已经问过你养父了,他说你与瑧王是私定终身,并未经过长辈同意,所以你们的婚事,朕很是不满!” 楚坤砺不但神色严厉,说出的话也相当…… 说好听点叫气势,但在柳轻絮听来却是浑不讲理,简直不可理喻! 她脸色微白,正眼看着上官淑兰,问道,“母后以为呢?” 上官淑兰继续摸着她的脸,柔声道,“妍儿,你父皇都是为了你好,你与瑧王……” 这一次柳轻絮没打断她的话,却是直接起了身。 回退两步,立定。 眸光冷然的看着他们,“二位大老远来玉燕国,不是来认亲的,而是来滋事的?” “混账!你说什么?”楚坤砺拍桌怒起,目光里满是凌厉的威压。 “我当大湘国帝后是有多思念女儿,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柳轻絮满眼鄙弃,丝毫没给他们留任何颜面,“如若二位来玉燕国的目的为了拆散我与瑧王,我可以毫不客气的告诉你们,不用瑧王动手,我就敢把你们扔出去!” “妍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上官淑兰捂着胸口,明显接受不了她这样的态度。 “我怎样?”柳轻絮眯着眸子,眸光极其厌恶的朝她射去,“你们二位刚入我玉燕国,地皮都还没踩热,就想着插手燕家的事,是二位太目中无人了,还是当燕家无人了?没错,你们可以说是我的生身父母,可生恩再大也不及养恩大,养我之人还没资格插手我与瑧王的事呢,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你——”楚坤砺抬手怒指着她。 但柳轻絮目光一厉,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开骂,“我姓柳,不姓楚,玉燕国堂堂的一品亲王妃,上有婆母和兄长,你还没资格指着我教训!奉劝你们一句,若你们是来做客的,那就当入乡随俗,拿出你们做客的诚意,若你们是来惹是生非想搅我燕家不得安宁,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敬!” 语毕,她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愤袖而出,转身昂首离去。 “母后……”殿中传来楚中菱焦急的呼喊声。 但柳轻絮面无一丝软色,反而加快离去的步子。 在得知自己身世时,她承认自己是有过一些憧憬的。她原身只从养母身上体会过母爱,对别的亲情体会得不多,如果亲生父母疼爱她,也算替原身圆了此生的遗憾。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才见到亲生父母的第二天,就叫她失望透了顶! 如果她有何过错,他们可以说她,身为女儿,听听父母唠叨也没什么,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居然抨击她和燕巳渊的婚姻,甚至要她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谁给他们的脸? 鑫华宫的事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她与大湘国帝后吵架的事没人知道,但上官淑兰突然病倒,很快便传到了燕辰豪那里。 燕辰豪不敢大意,立马派出御医。 柳轻絮带着江小七直接去了紫宸宫。 看着她脸色凉白,浑身还带着一股子火,瞿太后赶紧问道,“絮儿,出何事了?” “没……”柳轻絮挤出笑,四下看了看,没看到燕巳渊的身影,“母后,王爷呢?” “大湘国帝后提前入京,你皇兄今日忙得不可开交,渊儿一到紫宸宫就被他叫过去了。”瞿太后拉着她的手,继续不放心的把她盯着看,“怎么了?气色如此差,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可能是走路太急了……”柳轻絮挽住她的手,扶她上凤榻,边走边安慰她,“母后,您不用紧张我,我自幼习武,身体底子好着呢。” “就是知道你自幼习武,母后才担心你坐不住!” “放心吧,母后,我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了,我一定会乖乖的。” 见她如此自觉和懂事,瞿太后满眼欣慰和疼爱,也就不再多加唠叨了。 坐上凤榻,她拍拍身侧的位置。 柳轻絮听话的坐下。 “见到你父皇母后了,可欢喜?” “嗯。”她垂下眸子,掩饰住了眸底的厌恶。 “听渊儿说你去鑫华宫见他们,怎这么快就出来了?”瞿太后关心的问道。 “他们舟车劳顿,我想让他们好好休息。” 正在这时,朱琛匆匆进来。 禀道,“启禀太后,大湘国皇后旧疾复发,皇上让瑧王妃过去鑫华宫。” 瞿太后一听,赶忙起身问道,“是何旧疾?可有叫御医?” 柳轻絮也跟着起身,但比起瞿太后的紧张和关心,她眸底一片冰凉。 这是要拿病痛要挟她? 哼! 最好别! 第112章 她没心疾? 朱琛看了一眼柳轻絮,目光闪过些许复杂。 但很快,他正色回道,“回太后,御医刚去,奴才也不知大湘皇后犯有何疾。” 瞿太后也看了一眼柳轻絮。 柳轻絮很不自然的掐了掐手心。 瞿太后没错过她的小动作,目光暗暗闪转过后,牵起她的手,温声道,“走,母后陪你去看看。” 见状,柳轻絮赶忙拉住她,“母后……我、我去就可……” 瞿太后目光深深的盯着她。 她这一盯,柳轻絮直感觉头皮发麻。以往慈祥的目光此刻透着一丝威严,仿佛要透过她的皮骨看穿她的内心。 她咧嘴笑道,“母后,我很快便回来。” 说完,她快速离开紫宸宫。 等她一走,瞿太后脸上瞬间布了一层冷光。 朱琛看了看她,小心翼翼的禀报,“太后,奴才虽不知大湘皇后所犯何疾,但听说王妃从鑫华宫出来后大湘皇后就犯病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 瞿太后精锐的目光紧视着虚空,语气含着一丝凌厉,“只怕她是自作自受!” 想起小儿媳刚来时那凉白的气色以及压抑的怒火,她心中就有了猜测。 她这个小儿媳,性子洒脱,是有些不拘小节。但经她多方了解,这小儿媳心性纯正,善恶分明,绝不是骄纵跋扈胡作非为之人,若不是受了无法隐忍的怨气,她绝不会与人交恶的。 何况那一对帝后还是她生身父母! “朱琛。” “奴才在。” “瑧王妃有孕在身,多派人暗中盯着,不论何人接近瑧王妃,都给哀家记下!” “太后放心,奴才定会安排妥当。” …… 鑫华宫。 柳轻絮去时,御医刚替上官淑兰把完脉。 “御医,我母后怎样了,要紧不?”楚中菱拉着御医的手心急的问道。 “回长公主,大湘皇后并无大碍,休息半日便无事了。”御医躬身回道。 “你确定?”楚中菱皱着眉,极度不满的瞪着他,明显不信他的话。 “咳咳……菱儿……”上官淑兰突然在床幔里唤道。 “母后!”楚中菱赶紧揭开幔子进去。 “菱儿,母后没事,只是多日奔波,不堪疲乏而已。” “母后,您好生歇着,若有何不适,定要如实告诉我,我另找人为您看诊。” “不碍事的,母后就想休息会,免得耽误了晚上的盛宴。” “好,那我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柳轻絮站在幔子外面,听着母女的对话,面无任何表情。 楚中菱从幔子里出来,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拉着她就往外走。 这个妹妹的脾气她早就见识过,虽然气恼她辱骂父皇母后,但她也知道父皇母后今日有些过分,哪有这样拆散别人的,还让妹妹打掉孩子…… 幸好只是他们一家四口在场,要是让瑧王听见父皇那些话,恐怕不是争吵,而是当场拔剑了! 她把柳轻絮拉至花园偏僻的角落,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没好气的道,“楚中妍,你怎能那样骂父皇母后?他们可是你的父皇母后啊!” 柳轻絮抱臂看着她,嘴角轻勾,“怎么,你跟他们一样,也是来玉燕国挑事的?” “胡说!”楚中菱立马瞪圆了美目,有些激动,“我们都是为你好才来的!” “是吗?如果我没忘记的话,你之前可是想对我家王爷以身相许呢!”柳轻絮笑得讥讽。 “我……”楚中菱脸蛋一烫,心虚得压低了嗓门,“我没想破坏你与瑧王的感情……我那时只觉得瑧王长得好看,而且姐妹同嫁一夫也是常有的事,我就想着反正来这里是给你做伴,要是能嫁给瑧王,既能圆了父皇母后的心愿,份位上也不输你,算得上是一举多得。” 眼见柳轻絮黑了脸,她赶紧又道,“瑧王那种性子,一点都不讨喜,多看两眼就烦了!你放心,我是不可能再对他有想法的!” 柳轻絮虽然对她当初‘以身相许’的举动耿耿于怀,但看在她后面是真对燕巳渊没那种心思,也不想再就这事与她多计较。 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的问道,“你还想说什么?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楚中菱眼疾手快地把她抓住,“你别急着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就赶紧说!” “楚中妍,母后当年生下我们之后就患有心疾,你能否不要对她那么凶?”提到上官淑兰的身子,楚中菱眼中泛出了水光,言语也充满了哀求。 “楚中菱,你在这里也有段时日了,想来你也该清楚我的脾性,我可以忍受亲人冷落,但我绝不接受无德之人在我面前撒泼耍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打着为我好的名头做伤害我的事,别说我把人气病,就算气死那也是活该!” 她字字如铁,恨气中充满了无情。 再说难听点,那就是六亲不认!大逆不道! 可楚中菱知道,这次确实是父皇母后的错,一来就踩到了这个女儿的逆鳞…… “楚中妍,他们毕竟是我们的生身父母,我不求你顺从他们,只求你看在他们是我们双亲的份上,不要那么凶好吗?就算你不理睬他们,也好过那般不近人情的辱骂。” “我凶?”柳轻絮哼哼笑道,“在他们要断我和瑧王姻缘、要我放弃肚中孩子时,我骂他们已经是看在生身父母的份上了,若是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传给瑧王听,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你若真想他们好,就好好劝说他们,别来挑衅瑧王底线,我怕他们承担不起后果!” 说了这么多,她自己都嫌烦了,拉开楚中菱的人,转身朝大殿的方向而去。 楚中菱眼泪汪汪的望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泪水下全都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原本一家人团聚应是幸福圆满的,可没想到才刚团聚就变成这样…… 先前御医给上官淑兰看诊时,楚坤砺和燕辰豪、燕巳渊在大殿中,柳轻絮进殿的时候,楚坤砺已经回房看上官淑兰了,这会儿只有燕辰豪和燕巳渊。 御医禀报完上官淑兰的情况也准备退下。 柳轻絮拦住他,面无表情的问道,“大湘皇后确定无恙吗?” 御医躬着身行了一礼,道,“回瑧王妃,大湘皇后确实无恙,只是舟车劳累,又加气火攻心,所以才有晕厥之象。您不用担心,大湘皇后凤体康健,身体底子甚至比一般女子要好许多,休息半日便无恙了。” 柳轻絮问话,真正的目的不是关心上官淑兰,而是想了解上官淑兰的身子状况,以防她拿自己身体大作文章,进而携病要挟她。 听御医说完,她眉头忍不住拧紧,又问道,“那她心疾症严重不?可会因为动怒而复发?” 御医眨了眨眼,眼中闪出一丝茫然,“瑧王妃,据下官替大湘皇后诊脉,并未发现她有心疾之症。” “确定?”她眼眸眯起。 “回瑧王妃,下官虽不敢说自己医术超绝,但下官行医数十载,像心疾这种病症,下官还是诊断得出来的。”御医神色有些暗,显然是不满自己的医术被人无端质疑,只是介于她的身份,他没敢把不满表现得太过明显。 “不好意思,我就是问问,因为先前看大湘皇后捂着心口,我还以为她有心疾呢。”柳轻絮福身,很诚恳的向他致歉,“我也是关心则乱,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见谅。” “王妃使不得!您、您可折煞下官了!”御医吓得赶紧伸手扶她,同时眼神还忍不住往一旁瞄,满脸都是惶恐之色。 身为宫中老御医,医术被人质疑他当然会有所不满,可是再不满他也只能忍着,谁叫面前的人是瑧王妃呢! 可他没想到瑧王妃居然会为了一句无心之言向他行礼致歉…… 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絮儿。” 就在他恐慌之际,燕巳渊走向了他们。 御医猛地打了个哆嗦,额头上瞬间冷汗涔涔。 柳轻絮闻声望去,熟悉的身影已到她身侧,高大的身姿如玉树挺拔,宛如一堵墙充当着她的保护屏障,除此外,他一身冷酷的气息使得周围空气都夹杂着一丝丝凛寒,哪怕他什么也没做,也能让人生出头皮发麻的感觉。 瞧着御医紧张的样子,恨不得变成一条泥鳅当场钻地,她暗暗好笑,随即拉着自家男人往旁边去。 “阿巳,大湘皇后没事了,我们回紫宸宫陪母后吧。” 大湘皇后? 燕巳渊眸光顿然变得深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发生了何事?” 疑问的句子带着笃定的口气。 昨夜她还一口一个父皇母后,今日就改了称呼,这是其一。其二,她从紫宸宫过来时气色明显不对。 “没事。”柳轻絮挤出一丝笑,莫名的不敢直视他。 她这一笑,更是让燕巳渊脸色转冷。 都在他面前装笑了,还说没事?! 眸底冷冷寒光浮动后,他牵着她转身面向燕辰豪,低沉道,“皇兄,臣弟先送絮儿回母后那。” 夫妻俩都不对劲儿,精明如燕辰豪,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他并未动声色,只淡淡的点了下头。 小夫妻俩刚走,吕芷泉就带着宫人前来。 “皇上,听说大湘皇后身子抱恙,可要紧?轻絮呢?她在寝宫里面吗?” “她有孕在身,不宜亲近病人,瑧王已带她去紫宸宫了。”燕辰豪将她拉到身前,单手搂着她腰肢,沉着脸道,“皇后不在,该你主持宫中事务,你倒好,最后回来!” 还是他派人去接的! 吕芷泉‘呵呵’笑道,“臣妾刚去给太后请安,所以来得有些晚。”她拉了拉他的手臂,“那个……臣妾去见见大湘皇后,昨夜他们到瑧王府时,臣妾已陪彰儿睡下,所以没见着人。” 燕辰豪放开她腰肢,但一把捉住她手腕,抬脚就往外走。 “大湘皇后需要休息,晚些你会见到的。” “皇上……”他走得很快,吕芷泉必须小跑才能跟上,瞧着他那冷硬的侧脸,她脸蛋上精致的五官皱了一团,脑瓜子还嗡嗡疼。 早知道她就不过来了,在紫宸宫待着也比看到他强! …… 回到紫宸宫。 柳轻絮没有立即去见瞿太后,而是同燕巳渊先去了明月殿。 她现在心绪不稳,实在不想让婆婆看出端倪,更不想影响到她老人家的心情。 进了房,燕巳渊一手关门,一手把她捞进怀中,眸光又沉又冷的盯着她,逼问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出了何事?” “没什么,就是他们说我不够温柔贤惠,我不服气,就与他们起了口角。”她知道他一定会追问,而她也不敢说实话。因为她很清楚,她要实话实说,他现在就会提刀杀过去! “只是这样?”燕巳渊抬起她下巴,眸子眯成了两条锋利的细缝。 “嗯。”柳轻絮咧了咧嘴,“我就是最近被你们宠得太过了,所以没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如此就导致了他们不满。我也不知道会把母后气出病来,我都回紫宸宫了又被叫过去。” “本王没宠你之前,也没见你把谁放在眼中!” “呃……”她眨了眨眼,心下自问,有吗? 第113章 要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不想说实话?”燕巳渊俊脸压下,眸底的黯光以示着他不满。 “我……”柳轻絮眼睫不自然地闪动,眼神更是不敢与他对视。 自他们在一起后,她什么话都会与他说,连自己的来历都没隐瞒他。正是习惯了这样的坦诚,她此刻才显得心虚无措。 被他周身凉飕飕的气息笼罩着,她何尝不知道他已经有所生气了,只是她知道事情严重性,是真不敢把楚坤砺说的那些话告诉他。 “阿巳……”她抱住他精壮的腰身,眸光不再躲闪,认真又坚定的看着他,“你是知道的,我来自那个世界,这里的所谓亲人其实都与我无关。我不想与他们相认,更不想去尽所谓的孝道,毕竟我真正的成长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原来的柳轻絮已经死了,柳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也在柳元茵害死她的那一刻一笔勾销了。大湘国这对帝后,他们在把女儿送走的那一刻,也早已注定他们与女儿今生无缘。从今以后,我们只把他们当客人或者陌生人,好吗?” 她本来就不需要认亲! 而这些所谓的亲人仗着与她有亲缘关系就中伤他、诋毁他、甚至毁掉他们的幸福,这样的亲情拿来做何? 喂狗,狗都会被毒死! 燕巳渊紧敛着眸子,眸光犹如深渊般幽深冷暗。 这数月来,他对她再了解不过,而他最爱的就是她的爱憎分明! 她欢喜的人和事,从来不掩饰,她厌恶的人和事,也从来不屑虚伪应对。她有自己的一套准则,甚至这套准则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身份高低贵贱而改变。 此刻她坚定的要与大湘国帝后划清界限,缘由只会有一个。 那对帝后触碰到了她的准则底线! 他抬手抚着她柔美的脸颊,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美眸,他身上郁气散去,幽暗的黑眸也渐渐的泛着潋滟的柔光。 “你做主便好。” 柳轻絮扬起红唇,笑得如花还艳。 她知道那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们依旧是他们,任何人都影响不到他们。 抬手勾住他脖子,她主动地亲上那两片迷人的薄唇。 如今她怀着身子,燕巳渊可不敢让她垫脚,遂将她打横抱起,一边与她唇息纠缠一边走向那张华丽的大床。 两个人没羞没臊的亲着,柳轻絮稍微一推他,他就挠她痒,弄得‘咯咯’直笑,根本无力再推他,只能在他手下任由他‘搓揉’。 燕巳渊一开始只想与她玩闹,但玩着玩着就有些刹不住了…… 虽然也就两三日没碰她,可这两三日是日日如度年。以往没什么节制,二人世界过得肆意欢脱,突然间要他禁欲,这何止是煎熬能形容的! “絮儿……”他伏在她脖颈中,沙哑的唤着她,憋着的那股难受劲儿让他抓住她的手,放在他身上那处。 柳轻絮脸红得如滚锅里的虾,手放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身子都忍不住颤栗。 如何不解他的难受? 别看他平时在外端得冷酷,可情事上他好比那放出栅栏的斗牛,热情程度比泼了油的火还高涨。 他这年纪正是气盛之时,平日里没什么节制她也能理解,甚至自己沉迷在其中也有意无意的纵容,只是现在…… 她是真囧! 以他那闷骚的劲儿,要是把孩子撞没了咋办? “启禀王妃,柳侧妃求见。” 门外突然传来宫女的声音。 房间里暧昧到极致的气氛陡然凝固。 接着冷却。 这全都要归功于某爷身上的冷气。 看着他身体的变化,柳轻絮忍不住偷笑,赶紧趁机推他,“现在宫里正是忙的时候,别让人说我们闲话。” 燕巳渊抱着她坐起,虽然俊脸冷得像覆了一层冰,但动作却没有一丝粗鲁和不耐。细细的为她理好发簪,又把她抱下床,把裙衫褶皱的地方一一为她抚平。 柳轻絮抚着肚子,忍不住笑说,“阿巳,将来孩子肯定更喜欢你。” 燕巳渊眸光微动,看了一眼她肚子,嘴上不以为意的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你比我会做事啊!你有当奶爸的潜质!” “……”燕巳渊唇角狠狠一抽,然后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男人该以大业为重,你见哪个男人成天围着孩子转?” 在他观念里,他为她做事,那是闺房之乐,但带孩子那就是奶娘的事,就算轮,也轮不到他这个做爹的带孩子! 此刻的他心里是这般腹诽,对她的话更是嗤之不屑,殊不知数月后就迎来打脸的日子,而且还不止一巴掌…… …… 决定不把大湘这对帝后当爹娘后,柳轻絮如释重负。只要她不把别人当家人,别人休想对她的事指手画脚,更别说中伤她的爱人了。 心情好转以后,她在偏殿见到柳元茵时,嘴角都漾着笑。 “柳侧妃不好好养胎,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大姐,听说你也怀了身子,我真是替你高兴。如今我们都有了身孕,以后还能就孕中的事一同探讨,想来都让人欢喜得紧。”柳元茵摸着肚子,亲热的与她笑说。 柳轻絮盯着她肚子,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跟她探讨孩子? 探讨如何把对方的孩子搞掉? 再者,柳元茵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还不知道呢…… “咦?上次见你与月侧妃关系不错,怎么她没跟你一起来?”她挤着假笑转移话题。 “大姐,你就别提她了,我与她并不要好。”柳元茵突然沉了脸,杏目中甚至露出很明显的厌恶。 “你们关系不好?怎么会呢?你和她可是同为太子侧妃,应该姐妹情深,同进同出才是。”柳轻絮眨了眨眼以示自己不信她的话。 “大姐,我怎么可能与她姐妹情深?她那人虚伪又做作,在太子面前像个狐媚子,恨不得把太子魂儿勾走,背着太子又各种使心眼和手段,阴险得很!如今她见我怀了身孕,明着各种对我示好,可背地里巴不得弄掉我肚里的孩子,我现在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柳元茵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 “是吗?”柳轻絮心下冷笑。 说月侧妃虚伪阴险,她又好得到哪去? 真是乌鸦笑猪黑,不知自己长哪个x样! “大姐,你可当心着,别小看了月玲珑,她刚失去孩子不久,现在看到有身孕的女子,她都嫉妒成狂。”柳元茵见她反应不大,甚至有些不以为意的样子,于是上前凑近她,遮着嘴角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还有今晚的宫宴,大姐你更得留心了,我听到月玲珑与人商量,说是要你出丑,让你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要我出丑?怎么出丑法?”柳轻絮眉梢挑得高高的。 “大姐,我是认真来提醒你的,你别不放心上!”柳元茵嗔着她,一副替她着急的紧张样,“月玲珑在京城认识的贵女不少,其中不乏才情出众的女子,特别是跟苏家关系较好的那些人,因为苏皇后的事,他们可恨你了,知道你有瑧王撑腰对付不了你,所以就想从别处羞辱你,今晚无疑是她们下手的最好时机!大姐,你从小只知习武,若是被她们挑着你什么也不会,那该如何是好?” 柳轻絮眯着眸子,眸光深深的盯着她。 问道,“你这样来提醒我,就不怕太子生气?” 她与柳元茵从未有过交好的时候,她压根就不相信柳元茵会有这份好心! 柳元茵嘟着嘴,又嗔了她一眼,“大姐,就算你是柳家的养女,我也是你的妹妹,你若是被那些人算计,不是丢大湘国的面子,而是丢柳家的颜面,毕竟你是在柳家长大的,别人只会道是柳家没教导好你,你说我能不替你着急吗?” “也是……”柳轻絮点了点头,明面上还是反驳不出来。 “大姐,趁着还有几个时辰,你快想想办法吧。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出来久了,我怕月玲珑又找机会在太子面前说我的不是。”柳元茵向她福了福身。 “多谢你提醒。”柳轻絮微微一笑,随即示意宫女送她出去,“那我去想办法了,就不送你了。” “大姐,那我们晚些再叙。” 柳元茵转身的那一刻,嘴角倏然上扬,杏目中满满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臆笑。 她来找柳轻絮,不过就是卖个乖罢了!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柳轻絮除了一身武功,屁本事都没有! 今晚柳轻絮注定会丑态百出,朝中那些大臣的女儿,谁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不把柳轻絮羞辱死才怪!可要是她来卖了乖,柳轻絮等于就欠了她一份人情。 她不但赚了这份好处,回头还能看尽柳轻絮的笑话,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目送柳元茵走出明月殿,柳轻絮摸着肚子,突然‘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是啊,她在世人眼中,自幼只会习武,其他啥都不会! 可柳轻絮不会,柳笑会啊! “小七!” 听到她唤,江小七快速出现在她面前,“王妃有何吩咐?” “帮我准备一下,今晚本王妃要‘大开杀戒’!顺便把小侯爷叫来,本王妃今晚要带他来场世纪豪赌,让他把手洗干净好数银票!” 第114章 她能表演什么才艺? 江小七愣了愣,清洌的眼眸子带着茫然和不解,问道,“王妃,今夜宫宴,您是要打劫官员吗?” 她出身金奇卫,既是暗卫也是杀手,对于主子交代的任何事,她都无所畏惧。她只是好奇,王妃为何要打劫官员? 柳轻絮一头黑线,眼神直愣的瞪着她,“我是要你准备才艺所需的东西,不是要十八般武器!”扶了扶额,她开始认真与她解释,“像二胡啊、古筝这些,还有文房四宝,我是要与人比才艺,不是要做抢匪。” “二胡?属下没听说过二胡,只听说过胡琴。”江小七清洌的眼眸中茫然依旧。 “对,就是胡琴。”柳轻絮哭笑不得,想到什么,她又接着吩咐,“还有,找个人去一趟笑笑书堂,跟戴夫子说我需要借点东西。” 她招了招手,江小七到她身前低下了头。 柳轻絮小声交代完,又说了点别的,然后才抬抬下巴,眼含黠色的催促她,“快去,务必把这些准备好,看我今晚怎么以一己之力恁死那些吃饱了没事做又自以为是的东西!” “是!”江小七快速离去。 柳轻絮手肘搁在桌上,指尖轻蹭着下巴,越想越笑得欢。 她压根就不相信柳元茵来说这些是安了好心,就凭柳元茵的为人,怎可能盼着她好?告诉她这些,无非就是拐着弯告诉她,让她做好出丑的准备。 不过也多亏了柳元茵提醒,要不然她都忘了自己曾经的那些爱好,真快要把自己当成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了! 而此刻在明月殿外面。 面对迎面而来的楚中菱,柳元茵脸色微凉。 但稍稍迟疑过后,她还是挤着笑上前,行礼问候,“妾身见过长公主。长公主是来找妾身大姐姐的吗?” 楚中菱一见到她,同样是脸色很不好看。 柳太夫人寿诞那日发生的事她可是一生难忘,这个女人伙同太子以及他人欲毁她清白,如若不是那日她们姐妹互换了身份,她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千夫所指了! 要不是看在柳家抚养她妹妹这么些年的份上,依她的脾性,那日就直接砍了这个女人的脑袋! 虽说她没有计较,可心里的恨一点都不少! “你来这里做何?又想什么花招对付瑧王妃?”她不像柳元茵这般还能像无事人一样,她美目瞪着柳元茵,恨不得在柳元茵身上戳几个窟窿! 看着眼前这张与柳轻絮相似的脸蛋,以及她比柳轻絮还傲慢的姿态,柳元茵脸上的笑僵得都快撑不住了。 但还是用尽了耐心维持自己的情绪,柔声回道,“长公主,您说笑了,妾身只是听说大姐姐进了宫,特来给大姐姐请安。” “瑧王妃好得很,你们来请安,说不定会坏她心情,以后没事,别往她面前凑!”楚中菱冷着脸,一点点颜面都没给她留。 “长公主,妾身知道您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其实妾身也是被逼的。”柳元茵一脸的悔恨交加,还用手绢抹起了眼角,“妾身很是后悔,不该任人摆布,险些酿成大错。长公主若是不肯原谅妾身,那就打妾身一顿吧,只要长公主能解气,妾身是死是活都没关系。” “打你?”楚中菱盯着她肚子,美目中的厌恶满到了极点,“你让本宫现在打你,回头你就散播谣言,说本宫心狠毒辣想谋害你腹中孩子?柳元茵,收起你那些鬼心眼吧,像你这样的人,本宫自小看多了去,你还入不了本宫的眼!” “长公主……妾身绝无那种想法,妾身也不是那种心狠毒辣之人,求长公主明鉴!”柳元茵委屈的有些激动,上前想拉住她解释。 但楚中菱快速往后退,直接避开她好几步之遥,然后憎恶的斥道,“滚开!少来沾惹本宫,本宫可不想因为你惹上一些恶臭的罪名!” 语毕,她带着鞠嬷嬷和侍女快速离去,如遇牛粪般生怕沾了一身脏污! 柳元茵掐着手心,脸色被气得乌青,别被人抽了耳光还难堪。 “侧妃,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怯怯的开口。 “哼!”柳元茵对着楚中菱离去的方向咬了咬牙,这才愤袖离开。 不就是一个草包公主嘛,有何了不得的! 她与柳轻絮那贱人一样,除了有张漂亮的脸蛋能把男人勾住外,还有什么? 这些贱人,早晚要她们好看! 楚中菱去紫宸宫找柳轻絮本想与她说说父皇母后的事,但宫人回她,说柳轻絮正在陪瞿太后。 她想了想,碍于柳轻絮在气头上,要是她这会儿去太后那里找她,说不定柳轻絮能当着瞿太后的面把吵架时捅出来,到时别提会有多尴尬。 很快,她又离开了紫宸宫。 柳轻絮知道她离开后也没说什么,反应很淡漠。 她知道那对帝后父母的事不该牵扯到楚中菱身上,身为公主,她纵有高贵的身份,但也有无奈的时候。就好比她来大湘国和亲,也是奉父母之命身不由己。 她早就已经不讨厌楚中菱了,但是也不想再与她走近。 所以能不见面就不见吧…… 宫宴设在华严殿。 朝中有威望的官员都携带了家眷前来。 燕巳渊在忙完燕辰豪交代的一些事后才回明月殿接柳轻絮。 瞿太后也没提早去,而是等着小夫妻俩一同前往华严殿。 柳轻絮的原身作为将军府嫡女,以前也参加过不少宫中举办的大小宴会,但柳轻絮穿越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席如此隆重的场合。 盛装的她一袭凤纹紫衣,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典雅又不失妩丽。她少有穿紫色的衣裳,搭配着一套奢华的东珠首饰,从头到脚都彰显着富贵高雅,真真是说不出的风情诱人,何况她还有着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可谓是惊艳到了极点,一路上惹得身旁的某爷都忍不住偷视了好多次。 而他一身绛紫色长袍,同样是风姿昂扬气宇非凡,两人同色系的穿着好比情侣装,一入华严殿瞬间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这也是他们首次正式的在大场合中露面。 柳轻絮嘴角嚼着笑,端得是貌美大方,接受满场惊艳目光的同时还不忘扫着殿中的情景。 燕辰豪早就入位了,金阶之上,除了他,还有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夫妻。 瞿太后一到,他们先行起身行礼,接着是满殿的官员及家眷。 瞿太后慈眉善目的道了一声‘平身’,然后在云嬷嬷搀扶下走向金阶下的首位。 柳轻絮随着燕巳渊随即也向金阶上的三人行了礼。 只是在称呼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时,他们夫妻俩同声唤的是‘陛下’、‘娘娘’,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盯着他们,脸上的笑都是僵硬的。 毕竟昨日在瑧王府,柳轻絮叫的都是父皇母后,燕巳渊也唤的是岳父岳母。 不等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开口,已经落座的瞿太后就出声,“絮儿,快别站着了。” 燕巳渊更是毫不避讳的牵起柳轻絮的手朝她下手位的方向而去。 对于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僵硬的神色,柳轻絮完全没看见。落座后,她就开始观察起殿中的人来。 朝中官员都是按品级排坐,唯一的亮点时,每一家都坐在一起,没有男女分席,一眼望去,谁是谁家的人一目了然。 也不知道今日是谁安排的席位,在他们对面,太子燕容熙、长公主,二王爷依次坐成了一排。楚中菱一直绷着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坐在了两个男人中间还是别的原因,反正柳轻絮从未见过她这么臭的脸色,就像掉进了粪坑似的。 难得这位骄纵的公主有气还不能发,她心下都忍不住想笑。 柳元茵和月玲珑坐在燕容熙身后,她有意看了一眼,她们低眉顺目的,没见有任何异样神色。 宴起,乐声绕梁,殿中舞者如蝶翩飞,舞身乐声瞬间带动了全场的气氛,让几百号人都投入了欣赏中。 “絮儿,喜欢吗?”瞿太后笑着朝她问道。 “喜欢。”柳轻絮回以甜甜的笑容。 “喜欢便好,一会儿你要是乏了,可早些让渊儿陪你回去休息。” “母后,我不累。如果可以,絮儿还想表演些才艺为您助兴呢。” “絮儿会才艺?”瞿太后微微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她赶忙又笑道,“其实哀家不喜欢那些名堂,你看哀家在宫中几十年,年少时学再多又有何用,除了先皇看过我抚琴外,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 柳轻絮如何听不出来婆婆是在维护她的面子? 感动之余,她也不忘哄她开心,“母后,絮儿今日一定会送您一份特殊的礼物。” 巳爷在旁边听着她们对话,桌下的大手不由得握紧她的柔荑。 柳轻絮转头看他,眼睫眨了又眨,“怎么了?” 巳爷低沉道,“你怀了身子,乖乖坐着别动。” 让她表演才艺? 打麻将? 还是与人打架? 倒不是他嫌弃她什么都不会,而是不想她折腾。皇宫本就不适合她,何况又是今日的场面,难免会招有心之人做手脚! 柳轻絮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她现在也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只能乖乖地应他,“放心吧,我会乖的。” 几曲舞乐下来,满殿气氛越发高涨,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第115章 全赌瑧王妃输 正在这时,一年轻女子突然行至殿中,向燕巳渊和柳轻絮拜道,“小女吴悠拜见瑧王殿下、拜见瑧王妃。早前小女不在京中,只听闻瑧王妃美名享誉京城,据说王妃不但有着倾城绝色之貌,且才情更胜美貌。今日得见王妃,小女才知,原来那不是谣传,王妃的美貌当真乃绝色,让人惊艳羡慕,就是不知今日是否有荣幸能让王妃为我等献上一艺,以示助兴?” 她这番话说完,燕巳渊直接冷了脸。 而柳轻絮则是笑得眉眼抽动。 听说? 她这听说还真是绝妙! 这些人啊,才半个时辰不到,怎么就如此耐不住呢? “吴悠小姐,不知你想本王妃表演什么才艺?本王妃技艺数多,实在不知哪一样合你心意。” 吴悠愣了一下,面上虽带着恭敬之色,可一双秀丽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异光,似是没想到她会顺着自己的话承认自己才情出众,又似暗暗的鄙夷她死要面子。 随着她到殿中的参拜,原本悠扬的乐色渐渐小了,所有人也不再欣赏殿中的舞曲,都把注意力投向柳轻絮。 月玲珑突然从燕容熙身后起身,温柔又体贴的说道,“小皇婶,您随便露一手就好,可别累着。” 换言之,她们不挑,只要柳轻絮愿意表演就行。 柳轻絮白了她一眼,然后转了转头,吴悠是从苏丞相隔壁那张桌子出来的,且看那两张桌子的人亲密样,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是苏炳成那一派的。 她欲起身,但手却被身旁的男人握得紧紧的。 只听燕巳渊冷声溢道,“王妃有孕在身,不宜劳累!” 他话音刚落,苏炳成身旁一妙龄女子就起身,带着讨好的笑,说道,“王爷,其实也不用王妃做何,不过是随便为我们抚琴一曲罢了。” 燕巳渊一记锋利的眸光射向她。 妙龄女子脸上的笑顿然有些僵。虽然她知道燕巳渊此刻不会对她做什么,但面对燕巳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她再是有底气,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柳轻絮拍了拍燕巳渊的手,不顾他反对,从座而起。 瞧见瞿太后也沉着脸把那几个女子盯着,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母后,不碍事的。” 离开座位,她走到殿中央,先向金阶上的三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殿中所有人,笑得温柔典雅,说话间故意加了几分内力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诸位卿家,大湘国陛下与娘娘远道出使我玉燕国,实乃我玉燕国之荣幸。今夜良辰佳景,为表盛情,妾身愿与诸卿家小姐共同展示才艺,以示对大湘国陛下及娘娘的隆重欢迎。不知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好!”殿中一年轻公子突然拍手叫道,“瑧王妃能在此展露佳艺,是我们三生之福!” 柳轻絮微微眯眼朝他看去。 虽然她不认识此人,但能把对方记住就行了。 回头慢慢收拾…… “妾身艺挫,承蒙诸位卿家不嫌弃,妾身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得献丑一番了。”她欠了欠身,谦虚到了极点。 可殿中却隐隐传来窃笑。 不明显,但对耳力过人的她来说,清晰可闻。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除了那些窃笑的,大部分都是等着看热闹的。 也就小部分人皱着眉盯着她。 比如柳景武。 再比如燕辰豪、吕芷泉和楚中菱。 神色最不好看的是她婆婆瞿太后和她的巳爷。 全场唯一还有一个笑得贼呼呼的人…… 那就是萧玉航! 萧玉航坐在燕巳渊身后,他也没起身,只是大声地喊道,“小舅娘,既是助兴,没彩头可不行啊,太没意思了!” 他这喊声一落,燕巳渊倏地转过头,一双冷眸如利剑般恨不得唰唰把他剁了。 萧玉航忍不住缩脖子,‘嘿嘿’干笑,“小舅舅,你别这样,我们要相信小舅娘。” 其实他也不知道小舅娘到底要做何,他只是按照小舅娘的吩咐做事。最最重要的是,小舅娘说要带他一夜暴富,还特意交代让他把手洗干净好美美的数银票…… 柳轻絮掩着嘴朝他笑道,“小侯爷真是好玩!不过小侯爷说得在理,如此盛大又热闹的场席,不搏点彩头怎么能尽兴呢,这提议甚妙!” 她随即转身,笑盈盈地望着燕辰豪,“皇兄,虽然赌博有辱大雅,但小赌怡情,加之今日众卿家欢聚一堂,您能否开个恩典,让众卿家玩得尽兴些,也让大湘国陛下和娘娘随我们一同乐一乐?” 燕辰豪目光投向自家小兄弟。 他倒是愿意给这个弟妹恩典,就怕自家这兄弟直接翻脸走人! 燕巳渊俊脸绷得冷硬,浑身寒气可谓是砭人肌骨,离他远些的还好,离他近些的大臣及亲眷那是坐得笔直,甚至努力的控制面部表情,就怕这位杀神王爷一个不满,把他们给误伤了。 萧玉航好玩归好玩,也是怕他的。 可在小舅舅和小舅娘之间,他决定还是站小舅娘那一边。 遂起身坐到柳轻絮的位置上,压低着声音哄着自家小舅舅,“小舅舅,听说小舅娘早就为今晚做足了准备,您不妨让小舅娘玩下去吧。” 燕巳渊瞪着自家女人,恨不得当场抓她过来打一顿屁股。 早就做足了准备…… 事前居然不告诉他! 好! 好得很! 他冷眸眯起,暗暗的对她磨了磨牙。 柳轻絮面上笑面如花,可看清楚他磨牙的动作后,心里冷汗狂滴。 完了…… 他是真生气了! 可是这也不能怨他啊,他用过午膳就去了兄长那里,她压根就机会告诉他。即便先前他回明月殿接她,可婆婆也在,她也不好说…… 不过看他并没有要出声制止的意思,她知道,这男人还是宠着她的。这么重要的场合,先不说她是否能技压群芳,最起码他是要站她这一边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她的话,比起她才情输人,他的态度会更加让她丢人。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面向众官员及家眷,拔高了嗓音,“诸位卿家都没意见的话,那我在此宣布,才艺比赛现在开始!” 顿时,满殿响起笑声。 至于笑什么,那就得看个人心态了。 柳轻絮压根不在乎,随即就对萧玉航使了使眼色,只见萧玉航起身,走到她身侧的同时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和一支毛笔,旁边有个宫女立马端着研磨好的墨汁走向他们。 这架势…… 满殿的笑声戛然而止。 但凡脑子没进水,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有备而来! 可以苏炳成为首的一派人,在愣过之后都露出了不屑的嘲笑。 不管他们玩什么把戏,这瑧王妃注定是要出丑的! 柳轻絮再度打量了全场一番,突然挺了挺身姿,微扬着精致的下巴,原本一脸温柔的笑被冷傲取代,扬声道,“今日承蒙各位看得起,我柳轻絮愿以一人之力挑战在座所有的人!为节省时间,我们除去武斗以及费时的项目,只取琴、画、诗三项较量!介于众卿人数多,我也没法一一与人较量,所以我决定由我先出丑将所有才艺展示完毕,而后大家有不服的,可上台一较高下!” 她话音一落,满殿鸦雀无声,全都听傻了似的。 京城谁不知道她这个柳家嫡女的底细?哪怕她现在成了大湘国遗落在外的公主,可也改变不了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样不通的事实! 就她这样,能拿出一门才艺都叫人刮目相看了,她居然还要挑战在场所有的人! 吹牛的人他们见过,可把牛吹成这样的,那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滑天下之大稽都不为过!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嗤笑,满殿的人才像回过神一般,交头接耳声不断,嘲讽声也不断,笑侃声更是不绝…… 这个容纳了数百人的奢华殿宇顿时如同巨大的铁锅,满殿的人犹如烧开的沸水,气氛喧闹得都快失控了…… “诸位!”萧玉航突然扯开了嗓子,“现在开始押注,最少一千两,凡是押瑧王妃输的,瑧王妃双倍赔付!” 全场再一次鸦雀无声了。 每一双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乍一看,好像不是要比才艺,而是比谁的眼睛睁得大! 先不说押多押少的问题,就算每个人只押一两银子,也意味着瑧王妃要给在座的每人发二两银子。 简而言之,瑧王妃这是在给他们送银子! 这已经不是出不出丑的事了,这要是传出去,那可就是全天下的笑话了! 对于大家的反应,柳轻絮那是相当的满意,赶紧给萧玉航递眼色。 看啥看,赶紧行动啊! 萧玉航‘哈哈’一笑,拿着册子和笔先跑到苏炳成那桌,直接问道,“丞相大人,您押多少?您可是一国之相,咱们瑧王妃要给您送银子,您千万别不给面子啊!” 苏炳成完全没想到有这样的局面出现,精明如他这一次都失了平日的果决,目光复杂的盯着殿中那绝美的女子。 最后他还不忘看了看燕巳渊与柳景武。 这对翁婿脸色算是全场中最难看的,仿佛已经做好了颜面扫地的准备……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冲瑧王妃的面子,老夫押五千两。” “好咧!苏丞相押五千两,赌瑧王妃输!”萧玉航拿笔蘸了宫女端着的墨汁,一边飞速记在册子上,一边高声宣报。 有苏炳成开头,其他人还用得着客气? 于是乎,萧玉航很快成了全场的香馍馍,不少人抢着争着让他登记,生怕晚了一步领不到银子似的—— “吴尚书押五千两,赌瑧王妃输!” “邱太傅押一万两,赌瑧王妃输!” “韩侍郎押三千两,赌瑧王妃输!” “……” 看着殿堂乱成一锅粥,金阶上的燕辰豪脸色沉了又沉。 可到底是他‘恩准’这场赌局的,现在反悔,那不仅仅是弟弟和弟妹成为笑话,连带着他也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絮儿!”他忍着暴走的冲动,没好气的唤人。 “皇兄。”柳轻絮走到金阶下,满面的笑容那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 “你当真有把握赢?”不是燕辰豪不信任她,而是一点信任她的底气都没有!他甚至暗戳戳的瞪了柳景武好几次,这该死的莽夫,就算不喜欢这个养女,也该用点心栽培啊! 现在好了,等着丢大脸吧! 柳景武低着头,要是有地缝,怕是早都钻地缝里去了。 看着燕辰豪那为她憋气的样子,柳轻絮只笑说道,“皇兄,其他的您不用担心,絮儿只想求您在宴会结束后多派些人护送我们,不然絮儿怕有人见钱眼开要了絮儿和王爷的命。” “……”燕辰豪一脸黑线,他在位多年,从来没有那一次像这般,凌乱得想暴走! 柳轻絮现在顾不上与他们多做解释,只暗示宫人把她需要的东西全拿上来。 她得让这些古人看看,她这个二十一世纪通过了各项专业技能考试的全能型人才是如何秒杀人的! 赚他们那点银子,让他们涨涨见识,他们不亏! 第116章 震撼全场!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燕巳渊抿紧着薄唇,冷冰的眸底除了怒气还是怒气。 “渊儿。” 低低的唤声从旁传来。 他抬头朝隔壁桌看去,只见自家母后慈目含笑,早就没了先前反对的神色。 “絮儿说今日会送母后一份大礼,母后信她,你且放宽心看着吧。她是个机灵人,今日这一场比赛,她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他放在桌下的手指骨节都攥得生疼,可面上却不得不恭顺应道,“儿子信她。” 殿中的人儿,脸上洋溢着笑,浑身散发着一种超寻常的自信,这种自信并非装就能装出来的,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一开始他生气,是因为他看穿了某些人蓄意让他女人出丑的动机!她不需要去应付这些人,只要他出声替她拒绝,满朝文武百官谁敢有异议? 若真有人不怕死,胆敢挑衅他,那他也不介意让其横尸当场! 可谁知她如此好斗,别人几句吹捧之言就让她去了…… 去也罢了,这些通通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皮痒的东西居然还瞒了他如此之多! 她只与他说过那个世界先进的物件,却从未告诉过他,她还有技艺傍身! 看着她斗志昂扬的要与人比试,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挑战所有人,看着她……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究竟会什么! 可气不可气?! 他那身砭人肌骨的气息柳轻絮如何感觉不到?整个大殿如同沸水滚热,唯独他这一方空气极寒,犹如置身于凛凛的冰冻世界。 她转头看向他,眉眼漾着笑,艳如灼灼华光,娇如百花齐放。 燕巳渊敛着眸子冷冷地剜着她,但心中郁气骤然消散。 还能怎么着? 自己宠出来的,还不是只能继续宠着! 待萧玉航那边登记完毕,柳轻絮也已经准备就绪。 满殿数百人再无一人喧哗,都睁着一双眼煞有兴致的把她望着,明面上像是在等着她展露才艺,可不少人嘴角那丝嘲讽完全就是一副等着看她出丑的心态。 萧玉航跑到柳轻絮身边,嘴角是真真快笑裂了,“小舅娘,三十万两银子!三十万两银子啊!发了!我们发了!” 要不是金阶上坐着三位帝后,他绝对绝对会仰天长笑! 哈哈! 他长这么大,还没数过这么多银子,不知道会不会把手数抽筋…… 柳轻絮挑眉问他,“你就不怕我输?要是输了,我与你小舅舅说不定要睡大街的。” “怎么会输呢?”萧玉航瞪着她,激动得脱口道,“你可是我小舅娘!” “哈哈……”柳轻絮忍不住笑出声。 她从一名宫女手中接过二胡,走到殿中,在宫女安置好的软凳上坐下,左腿驾上右腿,将琴筒置于左腿根部,左手虎口骑着琴杆,右手持着弓。 这只是一套很简单的动作,本该不足为奇。可她整套动作行云如水,自然又随性中彰显着她的熟练。 殿中数百人中已有不少人瞬间变了神色。 就连金阶上的三位都直了直腰板,目光紧紧盯着她的手。 瞿太后也惊讶的挺了挺身,眼中充满了热切。 燕巳渊同样看直了眼,生怕错过她丝毫。 柳轻絮随手拉了两下,抬头笑着扫视了一遍全场,“这首‘铁血丹心’请诸位笑纳。” 语毕,胡声起。 婉转悠慢的声音瞬间震撼容纳了数百人的殿宇! 先前那些嘲笑的、看热闹的、起哄的……无不把双眼瞪到了最大,就差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而此刻的柳轻絮无心去欣赏他们‘精彩纷呈’的表情,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首秀中。 这一首老歌,也是她的最爱,别说自己演出,就是每一次听到都能让人心神澎湃,情不自禁的陷入一种侠骨柔情的意境之中。 随着她的投入,不少人脸色白了。 还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地起了身,望着她的目光不再是看热闹,而是满满的惊艳! 这一曲胡声,婉转优美中充满了铿锵有力的气势,犹如霹雳惊弦,可谓是刚柔并济,让人在柔情的意境中生出热血沸腾之感,仿若置身于一种西风快马、爱恨恩仇的幻境中无法自拔…… 能拉出如此气势恢宏的胡声,岂是轻易能做到的! 哪怕在位的不少人都上了年岁,且历经桑仓自诩见多识广,都不敢说自己见过比此景更精彩、更震撼人心的场面! 一曲终。 柳轻絮放下腿,优雅的起身。 扫视着满殿的人,她绝美的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诸位卿家,可有谁愿上台与我合奏一曲?” 满殿瞬间陷入寂静中。 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几息。 就她这一曲震撼心肺的胡声,谁敢上去与她合琴,那都是上赶着去丢人现眼! 柳轻絮特意朝那名叫吴悠的女子看去,一点都不意外,人都叫她气得脸色发黑了。 再看太子身后的月玲珑和柳元茵。 这两个女人比吴悠的神色好看一些,但还是有一种吃了翔的感觉。 其他人就不说用了,真真是百人百张脸,每个人不同的神色精彩,堪称壮观。 “小舅舅,小舅娘这是哪里学的琴技?简直绝了!”萧玉航又坐回燕巳渊身侧,惊憾得无以形容。 他对这个小舅娘是信任的,知道她有把握会赢今晚的赌赛,可是他压根没想到,这小舅娘竟是靠自己的能耐征服所有人…… 他还以为她会靠什么手法智取呢! 面对大外侄的提问,燕巳渊冷酷依旧,只给了他一记斜眼。 “这是我们的秘密!” “小舅舅,你别这样嘛,我可是比你更早认识小舅娘呢,跟我还需要保密吗?”萧玉航抓住他手臂摇晃。 要是燕容彰那么大的孩子撒娇,燕巳渊绝对不会说什么,可萧玉航快二十的人了,还做出这么孩子气的动作…… “信不信本王把你扔出宴殿,让你一两银子都得不到!” “别……小舅舅,我不问了,打死都不问你了!”萧玉航立马跳起来跑开。 不问这个小舅舅,但不等于他不会去问小舅娘…… 燕巳渊送他一记冷眼,也不再理他了。 别看他面上端得一副‘我的女人我最了解’的模样,其实没人知道他心中有多气! 他还想知道究竟是谁教他女人琴技的呢! 他们在一起数月,他自以为很了解她,可今日她那惊鸿绝世的一曲,他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将她了解透彻…… 比起她过人的容貌,她这般天下无双的才情才是最惊艳世人的! 见实在没人上台,柳轻絮笑着拔高嗓音,“既然没人上台,那我就接着表演咯?” 随即她找来宫女,将她需要的东西摆放好。 下午的功夫,她让人打造了一件简易的画架,还让人特制了一些画纸。 画架按照她的指示对着瞿太后,软凳挪到画架前,在几百双如狼似虎的目光下她优雅从容的坐在画架前。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要为瞿太后作画! 只是她的画风,无人识得,于是有不少人纷纷起身靠近她,都想仔细地看清楚,以她如此怪异的架势,到底能画出什么来…… 眼看自己的女人快被人包围,燕巳渊冷声唤道,“江九!江小七!” 兄妹俩就在他旁边候着,听到他指使,立马上前,把欲靠近柳轻絮的人全挡住。 众人一看瑧王下令驱人,顿时头皮一麻,又纷纷往后退。 江九和江小七背对着柳轻絮,皆冷漠的盯着周围人等。 许多人认识江九,知道他医术了得,是瑧王身边最得力的手下。而江小七虽然看起来年轻,还是个女子,但身上释放着冷冽的肃杀之气,与她清秀的容貌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凡有眼力劲儿的都知道,这同样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儿! 最过意外的当属瞿太后了! 瞧着小儿媳的举动,她眼中还有先前的惊艳,此刻又瞬间被惊喜填满。 要是别人,谁敢画她,那绝对是要被直接摘脑袋的!可眼前的人儿是她喜欢的儿媳,想想先前儿媳那惊艳世人的琴声,此刻再看儿媳那从容自信的神色,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内心澎湃,期待满满…… 看着她慈目中那份期待,柳轻絮心里如抹了蜜,自信的脸蛋上不由得洋溢着甜美的笑。 她手中的笔也称不上笔,而是让人用烧黑的炭打磨成画笔的形状。没办法,实在是时代差异,装备难求,半日的功夫能准备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收敛起纷杂的心绪,持‘笔’认真在纸上勾勒起来。 对古人来说,三岁能文、四岁能武、学富五车、出口成章……能做到这些就算天才了。她自认自己不是天才,但她二岁开始就识字、学英语,三岁开始学各种乐器,四岁开始学舞、学跆拳道、学素描、学国画…… 她的童年其实并没有多少欢乐可言,每天就为学这些艺术课程都像陀螺一样旋转不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这些还只能算业余的‘爱好’,学校里九科目外加校外辅导,她更是一样没落下。 二十年,她足足坚持了二十年,直到毕业工作…… 如果这样都能输给这些古人,那她觉得,自己可以吃翔了! 她专注的在纸上画着,两刻钟后长呼一口气,同时停了笔。 抬眼扫视殿中,差点把她吓一跳。 只见大部分的人都起了身,一个个把脖子伸得跟晒太阳的乌龟似的。 不过有江九和江小七挡在她身后,没人看见她究竟画了什么、画得怎样。只要有人稍微靠近她,江九和江小七就视对方为仇敌般,逼得对方不得不打消偷看的念头。 察觉到她作完画了,江九和江小七同时回头。 这一回头,兄妹俩猛然睁大双眼,眼珠子直接就不动了,可谓是难以形容的震惊! “咳咳!”柳轻絮出声提醒他们,注意形象! 兄妹俩反应过来失态后,赶紧肃正身形,再把她护紧。 柳轻絮没急着从画架上取下画,而是从阔袖中取出几只小脂盒,里面是她特制的颜料。 这次她用指腹作笔,沾着颜面快速给素描填色。 本来可以省去这一步,可是她画的是婆婆,黑白色不吉利。 彻底完成之后,她把画从画架上取下,小心翼翼的卷上,走向瞿太后,乖巧又不失恭敬的双手呈上。 “母后,这是絮儿送您的,画得不算太好,但希望您能喜欢。” “快给哀家看看!”瞿太后早就迫不及待想看了,都不让云嬷嬷和朱琛转呈,直接起身接到手里快速展开。 “这……”看着画像中的自己,她瞬间如被点了穴。 燕辰豪从龙椅上起身,快速步下金阶走向他们。 燕巳渊同样起身到自家母后身侧。 看着画中人,同样是震惊得定住了。 画中的瞿太后端庄的坐着,慈眉善目又不适高贵典雅,那一颦一笑何止栩栩如生…… 要不是自家母后就在身旁,他们都要以为人跑到纸上去了! 燕辰豪回过神,抬起满是震撼的双眼看向柳轻絮,脱口问道,“絮儿,你是如何做到的?” “皇兄……我……我……”柳轻絮顿囧。 要是别人,她直接一声‘呵呵’笑就过去了。 可面前这位兄长不是寻常人。 不说吧,那叫不敬。 说吧,可她能说个啥?胡编乱扯那可是欺君之罪! “皇兄,这是絮儿的绝技。”燕巳渊突然把话接了过去,并且一本正经的道,“此绝技她不便泄露,若不是今日为了助兴,她也不会轻易显露此艺,若皇兄感兴趣的话,不妨另寻他时让臣弟与您细说。” 燕辰豪转头看向兄弟,双眼微眯,隐隐带着几分不满。 信他才怪! 瞧他方才那震惊得呆傻的模样,他怕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看了一眼满殿翘首的人,他没再出声,只是目光颇具复杂的看了看对面神色窘迫的小弟妹。 “高淳,拿下去,给他们看看!”他把画从瞿太后手中取过,抬手递给高淳,并沉声道,“看谁不服气的,朕给他机会让他与瑧王妃一较高下!” 高淳双手接下画,然后小心翼翼的展开,面向殿中所有人。 没有任何意外,此画一出,又一次震翻全场。 第117章 有谁不服的,尽管上来! 上百号人轮番上前,看过画后,要么无声退下,要么惊赞不止。 要不是燕辰豪在场,那一身帝王之气笼罩全场,单就涌上前的人数恐怕都要失控。 大湘帝后也早就坐不住了,走下金阶与群臣一同欣赏小女儿的杰作,没有例外,同样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画中的人呼之欲出,除了不会动,跟瞿太后真人毫无分差,不光是发丝根根逼真,就连瞿太后眼角的纹路都是那么鲜活…… “绝啊!此画真乃绝世神作!”沈宗明赞叹上尤为响亮,还对柳轻絮作起揖来,“王妃之作可谓是登峰造极、天下无双,下官活了大半辈子今日才算是真的开了眼界!” “哈哈……沈相,过奖了。”柳轻絮嘴上谦虚着,可笑声张扬,自是掩不住的骄傲。 都到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必要再低调。 一次给他们个痛快,看今后谁tm吃饱了没事做再来挑衅她! 再者,她还存了另外的小心思。今晚宴席上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当他们到来时,不少女子的视线都落在她家巳爷身上,那三分注视七分娇羞的眼神实在让她不爽。 她今日露这些,不过也是委婉的示威,告诉某些人,千万别打她男人的主意,就算撇开家世,她柳轻絮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而是别人无法攀胜的绝世才女! “爹,大姐姐怎么如此厉害,她那些都是同谁学的啊?”柳元茵到柳景武身边小声问道。 虽然她没跟柳轻絮一起长大,可是柳轻絮在柳家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本以为她今日会遭受羞辱成为全京城的笑话,没想到她竟怀有如此惊世之才…… 看着所有人那震惊不绝的神色,她心里可是妒忌得抓狂! 柳轻絮容貌比她出色也就罢了,眼下才情如同神通般惊艳所有人,她真不知道往后世人会如何评说她们…… 她跟柳轻絮虽不是亲姐妹,可是柳轻絮是在柳家长大的啊! 柳景武瞪了女儿一眼,尽管压低了嗓子,但依旧饱含训斥,“不该问的就别问,没人把你当哑巴!” 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内心是有多震撼,比任何人都震撼! 他比谁都了解柳轻絮这个养女…… 正因如此,他才会想不明白,这个养女究竟是何时学会的这些才艺?又是何人教她的?她的琴声、她的画技世间不曾有过,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看着被赞叹声包围的紫色身影,他眉眼中流转着许许多多说不清楚的情绪…… 而人群中还有一人,与他神色相当。 二王爷燕容泰! 对于柳轻絮的了解,他不敢说了如指掌,但自少年时情根种下,他就开始留意柳轻絮的一切。 他从来没想过,柳轻絮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才情…… 这个才情艳绝于世的女子,真的是她吗? 望着不远处那紫色的倩影,他敛紧着眸子,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曾经的她,内向寡言,也就数月前开始,当他从京外回来,得知她被送去了顺和寺院,他匆匆前去看她,那时起,她好像就变了个人…… 再说柳轻絮这边。 瞿太后拉着她的手,笑得嘴巴就没合上过。 “我们絮儿真是能干,今日叫母后都大开了眼界!好好……哈哈……!” “母后,他们夸就算了,您就别跟着起哄了,絮儿会不好意思的。”絮儿挽着她胳膊撒娇。 她还不忘朝巳爷看去。 这个男人今晚什么都没说,只把她盯着,盯得她莫名心虚。 看着小两口‘眉目传情’,站在他们中间的瞿太后都没忍住笑,直接把柳轻絮从右边牵到左边,往小儿子怀里一塞。 柳轻絮完全没想到自家这位尊贵的婆婆会来‘这一手’,当即一脸羞窘。 特别是腰间瞬间缠上的手臂,稳稳的将她固定在他宽厚的胸膛前,她脸上更是像着了火一样发烫。 “别闹……”她抬眸嗔着他,并推了推。 这满殿几百号人,她再是脸皮厚,也断然不敢在这种场合下与他恩爱缠绵。 燕巳渊绷着脸,冷酷如常,只是离他近,才能看清楚他眸底流转的那一丝潋滟柔光。 他也是知场合的,没与她计较,但也没放开她,而是搂着她腰肢让她站在自己身侧。 柳轻絮拿手肘戳他,结果他反而握住了她的手。 她哭笑不得,只能压着嗓子哄他,“你别这样,我还没表演完呢,这可关乎着几十万两银子,要是输了我们得睡大街去。” 燕巳渊嘴角狠狠一抽。 他都差点忘了,满殿人都押了赌注…… 看着她那一脸光彩,仿佛他还不如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他赌气似的松开她,轻哼道,“回去再与你算账!” 柳轻絮想笑。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男人,得用别的方式哄…… “皇兄。”她走向燕辰豪。 燕辰豪正与大湘帝后谈笑,说的都是夸赞柳轻絮的话。 见柳轻絮过来,他朗声赞道,“絮儿,你这次可不只是为我燕家挣了颜面,你父皇母后也深感骄傲!朕可得好好奖赏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柳轻絮看了对面帝后一眼。 上官淑兰美目中凝聚出了一层水雾,“妍儿真的太优秀了,父皇母后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们的福气。” “娘娘过赞了。”面对她催泪又伤感的话,柳轻絮脸上虽带着笑,但那仅仅是得体的微笑。她甚至没有要与他们说话的意思,转而讨巧的望着燕辰豪,“皇兄,别的东西我都不缺,我只想您能许我一个愿望。” 比起跟人假笑,她更欢喜兄长的奖赏! “哦?”燕辰豪浓眉微挑,“絮儿有何所求?” “皇兄,絮儿现在不便说,能等宫宴结束后再告诉您吗?” “好。”燕辰豪也很干脆。 “那絮儿先谢过皇兄了。”柳轻絮福身拜了拜。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明显被冷落了,任谁都看得出来柳轻絮对他们的态度有问题,更别说精明如燕辰豪。 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起面前这对帝后来。 柳轻絮在她这里要到了一个承诺,更是心花怒放。 看着满殿还在议论她的那幅画,她勾着唇又走到殿中央。 “诸位卿家,琴你们也听了,画也赏了,接下来该诗词了吧?” 随着她扬高的娇柔嗓音,满殿再一次鸦雀无声。 但这一次,嘲讽的目光明显少了,甚至都看不到了,更多的是充满好奇的注视。 两样才艺下来,所有人都见到了她惊世绝伦的表演,此刻内心的震撼还没消散,她却又要展示自己诗词方面的才华…… 柳轻絮笑了笑,继续说道,“本王妃不才,平日里对诗词钻研不多,时至今日也只编纂了两几书。今日也不想浪费大家过多时间,遂将这几本书带来供大家赏阅,若有不足之处,请诸位卿家多多赐教。” 她话音刚落,江小七捧着几本书册到她身旁。 殿中瞬间传来倒抽气的声音,嘘惊声此起彼伏。 只编纂了几本书…… 这是怎样的学识才能做到如此! 他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就算学院编修也不敢说自己能独自编纂书册,可她居然编纂了数本…… 她一个年方不到二十的女子竟有如此逆天之能耐,叫他们这些自诩学富五车的人情何以堪?! 柳轻絮接过书册,继续笑看着众人。 沈宗明最先走向她,拱手拜了一礼,恭敬地说道,“臣求请拜读王妃大作。” 柳轻絮笑盈盈地拿起一本书册递给他,“请沈相赐教。” 沈宗明双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就惊讶得双手发颤,嘴里更是情不自禁的诵读了出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好诗好诗!” 其他人一听,又是各种神色变换,然后纷纷上前求拜读。 柳轻絮大方得很,笑着将书册给了前面几位官员。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妙啊妙啊!” “玉案赤文字,世眼不可读。摄身凌青霄,松风拂我足。” “……” 转眼,奢华的殿宇又陷入了另一种情境,仿佛开启了诗歌朗诵大会。 拿到书册的人如上了瘾般诵读不止,没拿到书册的人想抢又不敢抢,只能殷切切地望着,恨不得找机会把书册抢到自己手中…… 柳轻絮心里都快笑翻了。 这些流传了千百年的名句佳句,要是输了人,她脑袋可以拧下来给他们当凳子坐! “诸位卿家!”眼看着殿内又要哄乱成一团,她突然一改笑面,冷傲的抬起下巴,睥睨着全场,“由于时辰有限,妾身暂且展露这些才艺。现在就问众卿家,有谁不服的,尽管上来一展才华,让在场的人评断输赢!” 朗诵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到她身上。 惊艳、赞叹、震惊…… 哪怕有不少目光带着不喜之色,但也都是因为嫉恨! 第118章 你觉得本王妃是假冒的? 她今晚的表演,每一样都震撼人心,还有谁敢不服? 满场寂静。 同时又不约而同地四下张望,都想看看有谁敢上去挑战。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道女声,“瑧王妃与大湘国长公主乃是孪生姐妹,两人容貌相同,眼下大湘国长公主不在,谁知道这位是大湘的长公主还是瑧王妃!” 这声音其实并不大,像是喃喃自语,但由于殿中气氛太过安静,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包括柳轻絮和金阶上的三位。 众人目光随即朝楚中菱的座位看去。 这一看才惊奇的发现,公主当真不在场! 于是乎,所有人神色变得怪异起来,再看柳轻絮时,除了极个别的人外,几乎都添了一份疑色。 柳轻絮也是才发现,楚中菱居然不在场。 不仅是楚中菱,连太子燕容熙也不在! 还有萧玉航…… 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沉了脸,随即给江小七使了使眼色。 江小七会意后悄然退下。 柳轻絮这才把目光投向那位说话的女子,提脚朝她走了过去。 燕巳渊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那女子见他们走来,非但没紧张,反而一脸不服气地望着她,仿佛已经认定她是假冒的瑧王妃。 “你觉得本王妃是假冒的?”柳轻絮在她面前站定,问得相当直接。 “我……”看着她身后冷酷凛凛的男人,女子吞吐起来。 “霜儿,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跪下向王妃认错!”女子旁边的中年男子恼怒地斥道。 被叫霜儿的女子这才低下头,向他们夫妻跪下。 中年男子也跪下,恳求道,“小女不懂事,胡言乱语,请瑧王和王妃恕罪!” 柳轻絮冷笑,“恕罪?如此说来,你也知道她是犯了何罪?” 中年男子忙解释道,“王妃,小女不是有心的,请王妃别往心里去。” “不是有心,那就是故意的?” “……” 柳轻絮眸色一厉,睇向叫霜儿的女子,“皇上与太后皆在此,你居然质疑本王妃身份,是欲诬陷本王妃欺君?” “求王妃恕罪,小女只是无心之言,绝对没有他意。”霜儿开始磕头求饶。 “求王妃恕罪!”中年男子也一同磕头求饶。 “御前侍卫何在!” 瞿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温声看去,只见瞿太后满身威仪,怒指着跪在地上的父女俩,斥道,“哀家还没死呢,你等居然当着哀家的面羞辱哀家的儿媳,谁给你们的胆子?来啊,把他们拿下!” 燕辰豪也是气得龙颜冷沉,当即下令,“污蔑亲王妃,该当死罪!谢云茂教女无方,从即刻起废其官衔,发配姚江,永世不得回京!” “皇上开恩啊!”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抬头望着高位,满脸惊骇。 跪在他身旁的女儿霜儿也唰白了脸,眼中同样充满了恐慌。 旁边一名官员突然出列,向金阶上拱手道,“皇上,谢小姐年幼,想必也是无心之言,且谢侍郎及时呵斥女儿,并向王妃认了错,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柳轻絮‘呵呵’冷笑,“无心之言?若是在场的人每人都来这么一句无心之言,那本王妃就算名誉不受损,恐怕也得被唾沫淹死。这位大人,你还真是看妇人产子,只会看不嫌疼,是不是仗着有张嘴就可以替本王妃宽容大度?” 那官员眼中露出一丝难堪,随即朝金阶跪下,颇有些委屈的道,“皇上明鉴,臣绝非瑧王妃所说的那般!” 燕巳渊冷冷一笑,“张大人,本王今日才知道,身为臣子,不但可以替亲王妃宽恕罪人,还可以代君王作决断!” 官员瞬间扭头,目光含冤带怒地瞪着他。 只是不等他再开口,燕辰豪就沉着脸扬声道,“将张文杰带下去,发回原籍为奴!”见御前侍卫还愣着,他勃然大怒,“还不给朕都拖下去,是想朕砍了你们脑袋吗?” 御前侍卫猛得一哆嗦,再不敢迟疑,快速朝跪在地上的三人而去。 姓张的官员一脸傻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下意识地朝苏炳成望去。 苏炳成黑着一张脸,虽接收到他求助的眼神,但他只抿着唇,并将视线移开。 姓张的官员双眼一瞪,脸色直接失血。 三人很快便被御前侍卫强势带走。 原本热闹的宴殿突然陷入死一般沉静中…… 燕巳渊牵着柳轻絮走向殿中央,眸光如尘封的利刃,冷冽的扫视着满殿人。 “既然无人敢上前与王妃一较高下,那愿赌服输,还请诸位明日将银票如数奉上!” 除了极个别的人没参与赌注外,其他参与赌注的人全低下了头。 瑧王的话可算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他们脸上! 萧玉航拿着本子登记的场景当时有多热闹,他们不但亲眼所见,而且还都是这场热闹的参与者,且全押的瑧王妃输…… “皇兄,絮儿有孕在身,不宜太过劳累,容臣弟先带她下去休息。”燕巳渊压根没多看他们,带着柳轻絮转身向燕辰豪请示。 “去吧。”燕辰豪抬了抬下巴。 夫妻俩向金阶上行礼告退,然后离开了宴殿,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出宴殿,柳轻絮压抑的紧张就全露了出来,“阿巳,快派人去找楚中菱!” 如果只是楚中菱不见了那还好说,可燕容熙也不在宴殿中,她心里着实担心! 还有萧玉航那家伙,居然也没影…… 她当然希望这只是巧合。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后果不堪想象! 想起魏氏寿诞那日,要不是自己与楚中菱互换身份,楚中菱已经被人糟蹋了!就算现在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假象,她也不敢大意! 燕巳渊握紧了她的手,低沉道,“已经让余辉带人去了。” …… 明月当头照,刚从净房出来的萧玉航着急地准备赶回宴殿。 要不是人有三急,他根本不会出来。 他那个小舅娘今晚太让人震撼了,想到快要到手的几十万两银子,他真的脸都快笑烂了。 从来没有如此振奋和欣喜过! 突然,远处传来惊呼声。 虽然只有一声,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并皱了皱眉,嘀咕道,“怎么有些像公主的声音?她不在殿中欣赏小舅娘的才艺,跑出来作何?” 他抬脚准备继续回宴殿,但突然又一想,这女人别不是迷路了吧? 犹豫了片刻,他调转了身形,朝惊呼声传来的方向飞快而去。 看在这女人最近与小舅娘关系要好的份上,他就勉为其难地去看看吧…… 没多久,他到了一荷花池边。 但并没有见到他以为的大湘国迷路公主,只看到一名太监和两名宫女站在池边,好像在池中寻找什么。 “你们在此做何?”他上前不解地问道。 三人很明显的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太监快速掩盖住脸上的惊慌,挤着笑问道,“小侯爷,您怎么出来了?” “你们是哪个宫的?在此做何?”萧玉航眯着眼认真打量起他们来,同时也不忘往池里看了看。 “小侯爷,我们只是路过。”太监解释完,立马向他行告退礼,“小侯爷是出来欣赏夜色的吧?那奴才们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说完,他带着那两名宫女快速离去。 萧玉航目送他们慌张的背影,又一次皱起了眉。 这些人,又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他虽然不是在宫里长大的,可托他娘亲的福,深宫内院的腌臜事他听过不少。像这种鬼鬼祟祟的奴才,一看就是不干好事的! 只是,这里除了一池水外,也不见其他。 想起宴殿里的精采,他转身就准备离开。 ‘咕咕’…… 突然,池中传来声响。 他提起的脚又放下,回头望着池中。 今晚的夜色很美,月光极亮,加上他视力也极好,这一看不打紧,只见池边突然冒出一连串气泡。 紧接着,一颗脑袋猛地从池水中冒出来。 “啊!” 他猝不及防地惊呼,并连退了两三步。 “救命啊……” 湿漉漉的脑袋发出求救声。 他定耳一听。 这不就是大湘的那位公主吗? 回过神后,他上前蹲在池边,看着像水鬼一样的楚中菱,戏谑问道,“公主殿下,你大晚上的钻池水是打算捉鱼吗?” 楚中菱在水中着急地把手伸向他,“快……快拉我上去!” 萧玉航玩笑归玩笑,还是抓住了她手腕把她从池水里提上了岸。 提她上岸后,他立马甩开了她手腕,生怕她一身水沾上他。 但楚中菱却突然惊呼着朝他扑去。 虽没把萧玉航扑倒,却实实在在地扑了个满怀! 萧玉航,“……” 再一次被她吓到,月光下他白皙的俊脸直接泛起了黑。 见过投怀送抱的,还没见过如此投怀送抱的! 关键是,这投怀送抱的人全身都湿透了…… 他还要赶着回宴殿去呢! 回过神,他恼火不已的要将人推开,但楚中菱却抓住他衣襟,吃痛的叫唤道,“我脚崴了!” 他,“……” 这次不止是脸黑,头顶都快冒黑烟了,直有一种把她扔回池水中的冲动! “你们在做何?”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萧玉航回头,看清楚来人,他干干一笑,“太子表哥怎么也出来了?” 燕容熙走到他们身旁,微眯着眸子看着他怀里的女人,“公主这是怎么了?”也没等楚中菱回话,他随即朝身后的宫女吩咐道,“还不快带公主下去更衣!” 两名宫女随即上前,欲将楚中菱从萧玉航身前接走。 谁知楚中菱一点都不领情,还激动得挥手推开她们,“别碰本宫!本宫不跟你们去!” 燕容熙吩咐宫女的时候萧玉航就沉了脸,此刻再见楚中菱的反应,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开口,“太子表哥,公主失足落水,自有她的侍女服侍。” 换言之,不需要他来操心! 镇国将军府太夫人寿诞那一日的事他已经听说了,眼下就算燕容熙是好心帮忙,他也不敢把人交给燕容熙。 虽说他很嫌弃这大湘公主,总觉得她脑子不太好,但她与他小舅娘是孪生姐妹,如果这位公主在他眼皮子下出事,他也不好向小舅娘交代! 楚中菱气恨道,“本宫不是失足落水,本宫是被人追到水里的!” 闻言,萧玉航不由得拧起了眉,垂眸看着她,“被人追?被何人追?” 楚中菱瞪了一眼燕容熙和那两名宫女,美目中染着敌意,明显在警告他们不许他们再上前靠近她。 然后才与萧玉航说道,“一个宫女不小心把茶水泼到了本宫身上,鞠嬷嬷怕本宫着凉,就带着本宫出来,打算找地方换身干净的衣物。谁知道我们一出来就遇上了一个太监,他说为我们引路,我们不疑有他就跟了去,可他不走正道一个劲儿的领我们穿小径。鞠嬷嬷见情况不对就怒斥他们,问他们想做何,结果他们二话不说就把鞠嬷嬷打晕了,还恶狠狠的威胁本宫要本宫乖乖随他们去。本宫打不过他们,就逃到了这里,然后迫不得已跳进了池水中!” 她小时候被人陷害过,差点在水中淹死。后来为了避免这类情况再发生,她就专门找了人教她水性。 也正因为自己通水性,先前那几个人才没有抓住她…… 萧玉航听她说完,看燕容熙的眼神不由得染了几分凌厉,“太子表哥,这么晚了,你怎会来此?” 燕容熙一如既往的清冷高贵,仿佛没看到他们眼中的敌意,冷淡道,“宴上太吵,本宫出来寻份清净。” 萧玉航也没拆穿他,拉着楚中菱就准备离开。 “哎呦!”楚中菱又扯着他叫唤起来。 他低头一看,只见她单脚立体,加之浑身湿透,一头墨发贴着身子,头顶上那支金簪显得特别突兀,整个人就像一直落水的公鸡,狼狈十足中又充满了几分滑稽。 再看她那痛苦的样子,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明明她和小舅娘是一个肚子同时出来的,怎么差别就如此大呢? 小舅娘机灵又能干,而这位公主却是蠢得让人啼笑皆非…… 介于燕容熙在场,他也没迟疑,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太子表哥,小舅娘正四处寻找公主,我现在就带公主去见小舅娘,就不劳你费心了!” 语毕,他脚尖一垫,直接飞出数丈远。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燕容熙满目阴沉,广袖中的指骨捏得‘咔咔’作响…… 可恶! 第119章 他得对本宫负责! “殿下,公主被小侯爷带走了,要追吗?”一名太监从假山后跑出来。 “还追什么?还想本宫再难堪一次?”燕容熙扭头怒喝,并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息怒!殿下恕罪!”太监扑通跪下,又怕又委屈地解释道,“奴才也没想到公主竟通水性,更没想到小侯爷也会来此,求殿下开恩,饶奴才不死!” 燕容熙气得满身阴戾之气汹涌而出。 除了手下办事不利,他也懊恼自己失算! 得知楚中菱不会武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他没派得力的干将,只安排了几个可信的宫人,心想着只要把楚中菱带离宴殿,他就能得手。 谁知道中途却让楚中菱躲进了池水中! 还让萧玉航发现并把人带走了! “你且下去吧!”他虽不改冷色,但似乎也没有要惩罚人的意思。 “谢殿下开恩!”太监一听,松了口大气,赶紧谢恩退下。 等他一走,一名黑衣侍卫现身于燕容熙身后。 燕容熙睇了那太监离去的方向一眼,满目阴鸷,简洁而无情的开口,“一个不留。” “是!”黑衣侍卫快速消失。 …… 萧玉航带楚中菱离开池子后去了一处无主的宫殿。 好在里面有几个负责洒扫的宫人,听说大湘公主落水,宫人在萧玉航交代下,找了一身干净的宫装暂且让楚中菱换下。 “阿嚏!阿嚏!” 虽然换了衣物,但楚中菱始终是娇贵惯了,在池水中泡了许久,这会儿裹着被褥都还瑟瑟发抖,喷嚏声更是不断。 萧玉航无语得要死。 她现在这副怂样,带她回宴殿,要是让文武百官看见了,他们都没法解释。 可要是丢下她自己回宴殿,万一太子又来找她麻烦,他回头也不好向小舅娘他们交代。 不得已,他只能交代一名洒扫的宫女,让她去禀报柳轻絮。 而他,则忍着郁闷守在楚中菱身边。 楚中菱见他坐在桌边跟个石雕似的,有些难受的她忍不住使唤他,“小侯爷……阿嚏……赶紧给本宫找个御医来……阿嚏……” 萧玉航冷飕飕的斜眼睇着她,都快气笑了,“你当这里是大湘国,说找御医就能找的?” “可是我……阿嚏……” “忍着!”不想听她说话,他没好气地斥道。 “那你给我弄碗参汤……阿嚏……不然……不然我会感染风寒的……嚏!”楚中菱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委屈是有,但更多的是难受。 萧玉航想吐血。 连姜汤都别想弄,还想喝参汤?她怎不说想吃龙肉呢! “不想死就给我好好待着!”受不了她的娇气劲儿,他语气都变得恶劣起来。 “你……阿嚏……你……你敢凶本宫?”楚中菱美目圆瞪,苍白的脸上染了怒。 “你要再多说一句话,我立马把你送回池子边!”萧玉航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敢!”楚中菱不甘示弱与他叫板。 可叫板归叫板,她美目中的怒焰却不再有气势,水汪汪的眼眶里反而多了一丝怯意。 扯了扯身上裹着的被褥,她把半颗脑袋都藏了进去,只剩下吸鼻子和打喷嚏的声音。 看着她那怂样,萧玉航冷哼了一声,然后抬脚往外走。 “诶……你去哪?”见他要离开,楚中菱又把头伸出被褥,眼眸中充满了紧张。 “要你管!”萧玉航顿了一下脚步,眼角没好气的刮了她一眼。 楚中菱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眸光戚戚地望着他离开。 就在她以为自己被扔在了这里时,萧玉航突然返了回来,还搬进来一只火盆放在床边。 火盆里是新烧的木炭。 虽说时下并未到寒冬季节,但对泡了冷水的楚中菱来说,是真需要好好暖暖身子。 看着萧玉航那一脸被火盆烘出来的细汗,她眼中顿时露出许多感动,“多……多谢……阿嚏!” 萧玉航没应她的声,拿广袖抹了一把脸,然后又回到桌边继续坐下。 他脸色一点都不好看,可以说臭烘烘的,就像掉了臭水沟似的。 但楚中菱罕见的没有因为他这张臭脸而不满,反而冷不丁的夸了他一句,“没想到你看起来不怎样,心肠还挺好的。” 萧玉航眼角倾斜,如果眼神能伤人,他都恨不得把这女人恁死! 搁在桌上的手不由得收握成拳。 什么叫他看起来不怎样? 他怎样需要她来评断吗? 想到她脑子不太好使,他压了压心头火气,不想与她这种傻人一般见识。 楚中菱见他不理会自己,又开始瞪着他,“诶,本宫同你说话呢?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能让本宫夸赞的人并不多?本宫夸赞你,你居然不领情?” 萧玉航看她的眼神就跟看病人般,是真真的彻底无语。 他需要她夸赞? 他活了近二十年,自以为是的人他见多了去,还没见过自以为是到如此地步的…… 她以为她是谁啊! “闭嘴!再聒噪信不信我立马把你扔出去!” “我……”楚中菱被他一喝,吓得立马又往被褥里缩,但似乎又有些不服气,小声喃道,“我不过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凶什么嘛?” 萧玉航深呼吸,决定无论如何也不再搭理她! 另一头,派出去的江小七他们一直没回来,柳轻絮越来越有些焦急。 楚中菱如此失踪,时间拖得越久,危险系数就越大。 “阿巳,要不我们去东宫看看吧!”她忍不住提议。 “若太子要下手,不会选择在中宫。”燕巳渊低沉道。 “……”柳轻絮无力反驳。 的确! 皇宫深大,若燕容熙有不轨之心,随便选个地儿都行,不可能傻到在自己住的地方行事! “王妃。”江小七突然出现在他们夫妻俩跟前。 在她身后,还小跑来一个宫女。 江小七指着那宫女道,“禀报王爷、王妃,那宫女说公主与小侯爷在怡心殿!” 闻言,柳轻絮很是惊讶,“公主与小侯爷在一起?” 就连燕巳渊眼眸中都露出了诧异。 夫妻俩相视一眼,也没多问什么,随即就往怡心殿赶去,并让江小七把其他人都叫回来。 而怡心殿内,随着萧玉航的威胁,楚中菱不敢再说话。 直到看到柳轻絮出现。 她立马委屈地掉下眼泪,“楚中妍,你可算来了!” 柳轻絮一进屋中,立马刹住脚。 被屋子里的情景吓了一跳。 萧玉航满头大汗的坐在桌边,楚中菱则是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床边还放着一只烧着炭的火盆…… 这啥情况? “小舅舅!小舅娘!”萧玉航也激动地起身迎向他们。 “阿嚏!”楚中菱生怕落了下风似的,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跳下床,到柳轻絮身前直接把萧玉航给挤了开,抓着柳轻絮的手伤心哭泣起来,“你要再不来,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这是?”柳轻絮目光不停的在他们身上扫视。不要怪她想歪,他们两人在一起本来就不正常,何况要死要活的话都出来了。 “小舅娘,是这样的……” 萧玉航从她疑惑的眼神中看出她有误会的趋势,遂迫不及待地想解释清楚。 可楚中菱直接打断他的话,嘤嘤哭诉道,“我差点被人害了!” 柳轻絮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朝萧玉航看去。 萧玉航那张白皙的脸顿时黑如焦炭,立马朝楚中菱低吼道,“蠢女人,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中菱泪眼望向他,委屈地反驳,“本宫哪有胡说八道,本来就是有人想谋害本宫!” 萧玉航怒指着她,“你把话说清楚,谁要害你了!我好心好意救你,你敢污蔑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楚中菱跺脚,怒回道,“本宫又没说你,你凶什么凶?” 眼见他们就这么互不相让的大吵起来,柳轻絮瞬间头大无比。 忍不住喝道,“都给我停下!好好说话!” 萧玉航又急着要解释,楚中菱也急着哭诉自己的委屈。 “小舅娘,是这样的……” “楚中妍,你不知道那几个人好可恶……” 两个人说话都只说了一半,然后突然瞪着对方。 柳轻絮气得捏拳头想打人! “玉航,出来!”燕巳渊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发号施令般,然后朝门外而去。 “小舅舅!”萧玉航赶忙跟了出去。 柳轻絮揉了揉耳朵,这才开始严肃的问楚中菱,“到底发生何事了?” 楚中菱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遭遇,同时还不停的打喷嚏。 听她说完,柳轻絮这才搞明白,原来自己还真是差点误会。 嗔了她一眼,道,“人小侯爷好心救你,瞧你把他气得!” 楚中菱鼻塞得厉害,哭声都带着很重的鼻音,“我是很感谢他啊,可是他好像一点都不领情,夸他他还要给我使脸色!” 柳轻絮送了她一对白眼。 回到正题上,她认真问道,“那你应该看清楚那几个宫人的长相了,回头让你指认,应该没问题吧?” 她虽然严重怀疑此事跟燕容熙有关,可没足够的证据,只能从那几个宫人着手。 “就算他们化成灰我也能认出……阿嚏!”楚中菱咬牙切齿,但随着一声喷嚏,她一脸的怨恨显得有些滑稽。 要不是此事过于严肃,柳轻絮真差点笑出来。 见她鼻塞严重,还有感冒的趋势,她也不再耽搁时间,拉着她往外走,“我让小七先送你去明月殿,再让江九帮你抓副药。我和王爷还需回宴殿,得把这事告诉皇上才行!” 门外,萧玉航明显也已经向燕巳渊说明完了情况,见她们出来,他极不友善的瞪了楚中菱一眼,随即说道,“小舅舅、小舅娘,若没别的事,我先去宴殿了。” 楚中菱突然唤住他,“你急什么?本宫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萧玉航嫌弃的瞥了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柳轻絮把她拉住,免得再听她与萧玉航争吵,“你先顾好自己吧。” 谁知楚中菱不满的道,“他不能走!先前他对本宫又搂又抱,本宫清白都落他手里了,他得对本宫负责!” 不远处瞬间传来跌倒的声响。 但夜色笼罩,他们也看不到究竟是什么倒了。 第120章 再敢隐瞒为夫半分,定不饶你! 柳轻絮一头黑线,只差给她跪下了! 人家好心好意救她,她竟要人家负责,不报恩就算了,还想‘恩将仇报’…… 燕巳渊是彻底看不下去了,将柳轻絮搂到身侧,转身就走。 “诶……”楚中菱想追上去。 “公主,请随小的去明月殿。”江小七及时出手拦住她。 楚中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宫装,还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虽然她很想跟上去,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反正那小侯爷也跑不掉,她也不需要急在这一时! 宴殿中。 随着燕巳渊和柳轻絮的离开,所有人都归于原位,丝竹声声,歌舞继续,看似热闹依旧的宴殿莫名的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氛。 之前还把酒言欢的大臣们有不少都绷着脸,如同被人点了哑穴似的。 谢云茂和张文杰虽不是一品大员,但在朝中也有举足轻重的分量,可燕辰豪全然不顾他们这些年为朝廷所做的贡献,一个发配边境流荒,一个遣返原籍为奴……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燕辰豪这一雷霆般的处决透漏着什么讯息,可谓是不言自明。 表面上看是替瑧王妃撑腰,实则却是在敲打丞相苏炳成。 要知道,谢云茂和郑文杰可是苏炳成的得意门徒,两人能到侍郎之职,全靠苏炳成一路提携。 现在燕辰豪的处决,等于就是杀鸡儆猴,试问,他们这些平日里与苏炳成来往甚密的人要如何自处? 歌舞声乐再是优美动人,他们哪还有心情欣赏,哪还有谈笑风生的雅兴? 对于文武百官的反应,燕辰豪自是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一边心下冷笑着一边面上又与楚坤砺欢谈对饮。 殿中除了丝竹声,就只有两位君王的笑声。 突然,高淳躬着身到燕辰豪身侧,附耳低语。 燕辰豪龙颜上的笑意略微一僵。 但很快他掩去了这瞬间的不自然,笑着朝沈宗明看去,“沈卿,朕有些不胜酒力,你代朕陪大湘皇喝几杯,朕去去便来。” “是,皇上。”沈宗明从座上起身。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离燕辰豪较近,自然是看清楚了他那瞬间不自然的神色。夫妻俩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转头笑着接下了沈宗明的敬酒。 就在宴殿附近的花园里。 看着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燕辰豪目光凌厉,龙颜上全是怒火。 萧玉航指认道,“皇舅舅,玉航在池边遇见的就是他们三人!眼下他们之死,定是被人灭口!” “查清楚了吗?他们是哪个宫的?”燕辰豪冷声问道。 “回皇舅舅,查清楚了,他们是怀玉宫的人。” 燕辰豪浓眉紧蹙。 怀玉宫? 怀玉宫的玉妃半年前就病逝了…… 他朝燕巳渊和柳轻絮看去,问道,“公主可有事?” 柳轻絮回道,“禀皇兄,公主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凉,恐会染些风寒。” 燕辰豪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次目光凌厉的看着那几具尸体。 柳轻絮心里清楚,他们现在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这几个宫人都不是中宫的人,就算他们怀疑与燕容熙有关,也只能够怀疑,即便燕容熙也在池边出现过,可没证据能够直接证明他们受了燕容熙指使。 “絮儿。”燕辰豪突然唤道。 “皇兄有何吩咐?”柳轻絮抬眸望着他。 “公主那边就由你去安抚,此事万不可张扬。” “是,絮儿知道该如何做。”她温顺应道,见燕辰豪要走,她眸子转动过后,突然道,“皇兄,您先前答应了絮儿一件事,絮儿能否现在说?” 燕辰豪负手转身向她,“你有何所求?” 柳轻絮突然朝他跪下,低着头道,“絮儿恳求皇兄,免去大湘国长公主和亲一事,允她婚嫁自由。” 燕辰豪没想到她所求之事竟是如此,顿时颇有些意外,并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垂眸看着自家女人,眸底也露出一丝意外。 柳轻絮知道自己这要求有些过分,毕竟和亲一事关乎两国邦交,她再是受宠,也不该在这种事情上乱来。 只是她已经开了口,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皇兄,大湘国帝后愿承认絮儿身份,那絮儿也是大湘的公主。絮儿嫁予王爷,也意味着玉燕国与大湘国早已结下婚盟,絮儿觉得,没必要再联姻。” 听她说完,燕辰豪朗声一笑,“你不说,朕还真没想到!” 见他没生气,柳轻絮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起来吧,你现在怀着身孕,别动不动就跪,当心母后见到,又得找朕哭鼻子,说朕不疼爱你们!” 他一脸严肃,但语气却与他严肃的神色成反比。 柳轻絮知道,他这是答应她的恳求了! “絮儿替长姐谢过皇兄!”她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身。 这一声‘长姐’可谓是意味深长。 燕辰豪浓眉不由得挑起,“听絮儿的意思,是长公主不想和亲?怎么,我玉燕国男儿还配不上她?” 他有意把楚中菱和燕容泰凑一对,这事柳轻絮早就知晓的。此刻听他半调侃半认真的发问,她顿时干笑,“皇兄,咱们玉燕国的男儿是天下最好的,不是他们配不上絮儿长姐,而是絮儿长姐心性迟笨,配不上玉燕国的男子。” 她只能这么说,毕竟二王爷是皇子,总不能让她说他儿子配不上楚中菱吧! “絮儿,既然你认了大湘国长公主为长姐,为何对你们父皇母后却是那般冷漠?”燕辰豪突然问道,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解。 对于他的疑问,柳轻絮并不意外,甚是早就想好了说词。 为使人信服,她还故作感伤的叹了口气,“皇兄,并非絮儿有意冷落他们,实则是絮儿不敢与他们太过亲近。” “为何?” “皇兄,絮儿自幼与父母分别,他们对絮儿虽有生恩,可抚养絮儿成人的却是柳家。常言道,生者功劳虽不小,养者恩情大如天,我承受柳家的养育之恩还未报,大湘国帝后一来我便与他们亲近要好,不说柳家,只怕是外人也会唾骂絮儿是头白眼狼。”柳轻絮伤感的说完,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虽然我对父皇母后不亲近,可是我与长姐关系要好,如此一来,想必父皇母后也不会多心。” 燕辰豪点了点头,“你说得好像也在理。” 他再看了一眼那几具宫人的尸体,眉眼中又浮露出一丝沉色。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给燕巳渊睇了个眼色,然后带着朱琛回宴殿了。 目送他们远去,柳轻絮微微松了口气。 在大湘国帝后的事上,她已经决定冷处理了,不怕外人说三道四,就怕这位兄长与母后、以及她家巳爷刨根问底…… “想什么呢?”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低沉的嗓音。 “没……没什么!”柳轻絮回头,冲他咧嘴一笑。 “小舅娘,你笑得好虚伪。”萧玉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柳轻絮顿时一脸黑,随即立马朝他瞪了过去,“虚什么伪?你懂个求!这是我们夫妻的情调!” 而燕巳渊抿紧着薄唇,眸光深且复杂的凝视着她。 今日她对大湘帝后态度的转变本就让他疑惑不解,听她解释完,什么柳家的恩情还没报完…… 他几乎可以确定,她有事瞒着他! 萧玉航唇角狠狠一扯。 再看自家小舅舅的神色,他忍着笑拔腿闪人,“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别太想我!” 柳轻絮对他飞驰的背影送了对白眼。 那几个宫人的尸体,已经让燕辰豪留下的侍卫拖走了。 柳轻絮转身主动握住燕巳渊的手,催促他,“还不知道公主怎样了,我们快些回明月殿吧。” 燕巳渊反手将她的柔荑握紧,月色下的黑眸幽深如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为何突然对他们冷漠?” “呃……”他眸光散发着寒气,顿时让柳轻絮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 有多久没这种感觉了? 触及到他染了寒气的眸光,她心虚得低下了头。 燕巳渊放开她的手,一把搂住她腰肢将她禁锢在身前,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股怒气,“有何话不能与我说?还是说我根本不值得你信任?” “没有的事,你别瞎说!”柳轻絮见他误会,忍不住着急起来。 “那究竟是为何?”燕巳渊咬了咬牙。她从来没瞒过他什么,就连她的来历她都敢告诉他,可今日她却瞒了他别的事,这叫他如何不失火? “我就是觉得他们人品有问题,不想与他们走太近,免得他们端着长辈的姿态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他们指画什么了?”燕巳渊紧绷的身躯微有放松,眸光也有了一丝柔和。只是语气依旧冷硬,明显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们……想干涉我俩的事。”事到此时,柳轻絮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小声道,“就是上午那会儿我为了楚中菱的事去找他们,没想到他们架子摆上了天,不但想拆散我们,还要我放弃肚里的孩子,我气不过就与他们大吵了一架!”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燕巳渊狠狠的瞪着她。 柳轻絮双手抱住他腰身,认真与他说道,“我还不是怕你生气,我知道你不惧怕他们,但他们身份在哪摆着,我不想你同他们发生事端,免得影响两国交情。我想冷淡处理,反正他们也不会在此长留,等送走他们就好了。” 燕巳渊低下头,惩罚似的咬住她噘起的唇瓣。 但他看似发气,可触及到她的柔软时,他还是没舍得用力。 只是抵着她唇瓣,冷声威胁,“再敢隐瞒为夫半分,定不饶你!” 柳轻絮眼睫扑扇,认真观察着他的反应。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他应该为那对帝后的事生气,怎么怨气还发她身上? 把他微微推开,她小心翼翼问道,“他们妄自干涉我们,你怎么都不生气?” 燕巳渊冷哼,“他们干涉得了吗?” 这句话除了深深的不屑,就只剩下浓烈的霸气了。 柳轻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弄半天人家压根就没把那对帝后当一回事,只有她傻了吧唧的一个劲儿纠结! 燕巳渊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紫宸宫的方向去。 “阿巳,既然皇兄答应不再让楚中菱和亲,那不如我们想办法把他们一家三口撵回大湘国吧?太子对楚中菱‘虎视眈眈’,他们多留一日,我都难以心安。”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她与楚中菱互换身份,破坏了燕容泰的算计,这一次是萧玉航遇上了,解除了楚中菱的危机,可谁能保证燕容熙会收手?又有谁能保证楚中菱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此事皇兄自有主张,我们无需担忧。”顿了一下脚步,燕巳渊垂眸看着她,压低了嗓子,“废太子是注定的,公主留下,兴许……” 兴许什么,柳轻絮自然懂! 他们是想利用楚中菱做诱饵,引诱燕容熙犯错,然后废黜燕容熙太子之位…… 月色下,她脸色泛白,心里微微发颤。 就楚中菱那蠢蛋性子,万一真被燕容熙得手…… 第121章 为他生一儿一女 看着她白皙发凉的脸色,燕巳渊不用问也知道她心中所想,抱着她的臂弯微微收紧,低声又道,“若皇兄主意已定,自会加派人手保护公主,你且安心便是。再者,公主是大湘国人,她若出事,两国必定交恶,比起我们,皇兄更不想公主出事。” 柳轻絮明白,他这是在宽她的心,不想她对燕辰豪这位兄长生出负面的情绪。 站在他们兄弟俩的角度,她能理解他们的作为。 可站在她们姐妹的角度,她心里真不是滋味。 换做柳元茵,她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可楚中菱娇纵归娇纵,心眼并不坏,甚至是缺了心眼,要利用这么个人,她实在于心有愧…… 再说宴殿中。 燕辰豪返回宴殿后,楚坤砺就与他说起两国联姻之事,并大赞,“二皇子不但才貌双全,且怀瑾握瑜、德品出众,与我们菱儿甚是般配!能与玉燕皇的二皇子缔结婚缘,乃是我们菱儿之福啊!哈哈!” 燕容泰从座而起,礼拜道,“容泰并无过人之处,得大湘皇盛赞,容泰愧不敢当。” 上官淑兰望着他,温婉典雅的笑容中尽是满意之色,“二皇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谦了。明明才华出众,却非要自我埋没,你这点啊,得改,知道吗?” 燕辰豪龙颜上带着微笑,但若仔细看,却未有半分笑意抵达眼底。 看着他们三人说话,俨然已经成了一家人,特别是上官淑兰的话,落入别人耳中那是在夸他儿子优秀,可落入燕辰豪耳中,就有些含沙射影的味道了。 没错,他这些年的确有够冷落这个儿子。 说他这个儿子才华被埋没,他确实有几分理亏。 “大湘皇,朕觉得婚事不急。” 他突然出声,正笑谈的三人立马朝他看去。 燕容泰微微拧眉,“父皇,儿臣与长公主虽相识不久,但两情相悦,还请父皇成全。” 楚坤砺也拧着眉问道,“玉燕皇,可是觉得我们长公主配不上你的二皇子?” 燕辰豪朗声一笑,“大湘皇误会了,朕不是要反对他们在一起,朕是觉得,你们两个女儿,一个已经与瑧王成了亲,如今是朕的弟妹,我们两国早已有了姻盟,若是长公主再嫁过来,那你们身边可是一个贴心的也没有了。你们愿意将女儿嫁过来,那是你们的诚意,朕甚是感激,可朕要是不体谅你们,那朕也太不明事理了。” “这……”楚坤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父皇……”燕容泰同样很是意外。 但燕辰豪抬手止住他说话,温着嗓子语重心长的与他说道,“泰儿对长公主的情意朕是知晓的,但朕也说了,并未有拆散你与长公主的意思。你与长公主情投意合,朕可以答应你,让你随长公主前往大湘完婚。” 燕容泰微张着嘴,错愣得连眼神都定住了! 燕辰豪转头又‘呵呵’对楚坤砺和上官淑兰说道,“大湘皇与娘娘的诚意朕甚是感动,但朕不能那么自私,所以朕思来想去才做此决定。让二皇子前往大湘和亲,一来彰显我玉燕国的诚意,二来,你们身边还有一女能承欢膝下,如此联姻,两国合庆,岂不更加皆大欢喜?” 燕容泰广袖之下的手攥得死紧,脸色已经快绷不住了。 燕辰豪看向儿子,温声问道,“泰儿意下如何?” 燕容泰垂下眸子,掩住眸底的阴戾,躬身拜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燕辰豪说道,“此事朕可不敢擅自做主,事关长公主的终身大事,加之你与长公主又情投意合,朕允许你与长公主商谈一番,听听她的意思再做打算。” “是。”燕容泰躬身应着。 燕辰豪再一次朝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看去,见夫妻二人脸上全无笑意,他又朗声笑道,“大湘皇与娘娘不必感动,这都是朕应当做的,正所谓礼尚往来嘛。” 上官淑兰微微一笑。 楚坤砺拱了拱手,笑赞道,“玉燕皇如此深明大义,实乃玉燕国百姓之福,我们钦佩至极。” 看着夫妻二人硬挤出的笑,燕辰豪眸子暗转,一丝疑惑从心尖划过。 儿子对他不满情有可原,毕竟放弃玉燕国皇子身份,去给他国公主做驸马,换他哪个儿子都不会同意。 如此一来,此子与长公主的婚事便能作罢。 可这样的美事,他都要把儿子送给大湘国了,这对帝后竟不见欢喜…… …… 明月殿。 楚中菱喝了一贴江九亲手抓的药,明显好多了。 柳轻絮回到明月殿去看她的时候,她正精神抖擞的与江九说话。 “江护卫,小侯爷那人应该不错吧,不然你家两位主子也不可能与他交好。” “公主殿下,您刚服了药,需静养休息。”江九面带微笑的提醒她。 “江护卫,听说小侯爷开了家赌坊,他怎不找点正经事做呢,这样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啊!” “公主殿下,时候不早了……” “江护卫,你觉得本宫与小侯爷般配吗?虽然他那人有些不着调,但本宫相信,如果他娶了本宫,本宫定会让他金盆洗手,做她的贤内助,让他将来有大作为!”楚中菱跪坐在桌边,双肘撑着桌面,双手捧着下巴,望着窗外悬挂的月牙,美目中全是憧憬之光。 “……”江九默了,眼里全是鄙弃。 他不敢称自己十分了解小侯爷,但也多少知道一些有关小侯爷的事。 别看小侯爷平日里没点王孙公子的样,其实心气高着呢!他连自家父亲的侯爵之位都瞧不上眼,就大湘这位脑子缺根筋的公主还想让小侯爷娶她,痴人都不敢说这种梦话,亏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 “听说小侯爷爹娘都在北边,本宫与小侯爷成亲后肯定也会去北边的。江护卫,你说北边好玩吗?” “……” “哎,管它好不好玩,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他对本宫好就行了!” “……” “听说生孩子很痛,本宫决定以后只给他生一儿一女,儿子继承他们家的侯爵之位,女儿就替她招个夫婿,如此一来,就不用像我们两姐妹那般离乡背井远嫁他方,就可以一直承欢我们膝下,好得很呐!” “……” “等我们百年之后,就择一山清水秀之地,本宫要与他同椁合葬,听说夫妻合葬下辈子还能再续前缘呢!” “……”江九暗暗的捂着心口,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因为抽搐都快移位了。 柳轻絮进屋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一幕。 楚中菱捧着下巴,对着黑漆漆的窗外一脸花痴状。 而江九站在门边,像中了什么毒似的,脸色乌青乌青的,口鼻还有些歪。 “江九,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适?”她皱着眉关心的问道。 “王妃……属下……”江九望了望桌边的楚中菱,最终又闭上了嘴。 他能说他想吐血吗? 感觉自己快内伤了…… 不要脸的人见多了,可一个女人不要脸到这般田地,他真是头一次见! 小侯爷是不在场,要是在场,估计能当场暴毙! “楚中妍,你可算回来了!”楚中菱从软垫上起身,快速跑到他们跟前,瞧了一眼江九,她也露出深深的不解,“江护卫,你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气色突然如此差?” “没……没事。”江九努力的挤出一丝笑。 柳轻絮再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看楚中菱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心中微微一默,大概猜到了一些。 不过他只要没事便好。 “江九,公主身子如何,服药了吗?”她转头又打量楚中菱。 “回王妃,公主并无大碍。属下已经开了药方,公主只需服用两贴药便会无恙。”江九低垂着眉眼回道。自家王妃总算回来了,他也总算可以走了,再多看一眼公主,他都想自残了!“王妃,若没别的事,属下就先退下了。” 柳轻絮正要点头,楚中菱突然抓住江九的衣袖。 “江护卫,本宫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你放心,本宫会付你诊金的,只要你能替我们母后根治旧疾,你要多少诊金本宫都答应!” 江九看了她一眼,心下不由得腹诽。 她这是故意的吧?先前不早说,等她家王妃回来了才说! 大湘国皇后乃是他们王妃生母,现在当着他们王妃的面,他敢说‘不’字? “公主殿下,不知大湘皇后娘娘所犯何疾?为何需要小的医治?” “唉!”楚中菱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深深的哀伤,“当年母后怀着我们时,不小心着了奸人的道,差点损命。后来虽顺利生下了我们姐妹,可她却落下了心疾。这些年来,父皇寻遍了名医,都未能将母后心疾治愈,后来托人打听到了药王的下落,且在机缘巧合之下帮了药王一个小忙,药王才答应替我们母后医治。可谁知道……” 她说到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吸了吸鼻子,继续说,“谁知道我又被奸人算计,身中怪毒。你也知道你师父的脾性,他不问凡尘之事,即便答应替我们母后治病,也仅是因为偿还我们父皇的人情,他说什么也只同意救一人。母后心疼我,把机会让给了我,我要不去,她就以死相逼……” 江九抿着唇没说话,只望着柳轻絮。 他师父怪癖多,特别是在行医救人方面,他只会救两种人,一是有缘人,二是看得顺眼的。 除此外,金山银山都不好使。 他虽然对自己医术有信心,可他也不是见人就救的。主子不发话,他绝不多管闲事,何况病患还是那样的身份,更不是他能做主的。 听楚中菱哽咽的说完,柳轻絮心里也有些动容。到底是原身生母,她要见死不救也说不过去。 只是,她皱着眉有些不解的问道,“之前我问过御医,御医说母后身子康健,并未患有心疾之症,难道已经有人替她治好了?” “不可能!世上除了药王,根本无人能让母后痊愈!”楚中菱当即反驳她,怕她不信自己的话,还主动解释道。“父皇都问清楚了,其中有味药只有药王谷才有,她若是让药王治好了心疾,这么大的事怎不告诉我呢?” 柳轻絮突然眯起了双眼。 上午去鑫华宫看上官淑兰,她记得当时楚中菱很紧张,生怕上官淑兰犯病,但上官淑兰却突然打断了楚中菱的话…… 就像楚中菱说的,如果她心疾症被治好了,那当时看着女儿那般紧张和担忧,她最起码也该把治好病的消息告诉楚中菱这个女儿。 可打断话是几个意思? 楚中菱生怕江九拒绝,抓着他衣袖不撒手,还难得放下身段哀求起来,“江护卫,除了你师父,也只有你能救我们母后了,算我求你好吗?我远嫁后不能再陪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为她治好心疾之症。只要你答应,我可以把我全部嫁妆都给你,反正小侯爷以后会养我的。” 她前面的话还正常,而且很是让人感动。 虽然她公主气不小,但救母心切的孝心还是值得称赞的。 可最后一句话不仅让江九无语,就连柳轻絮都瞬间掉了一地黑线。 这什么跟什么?! 说救人就说救人,怎么还扯上萧玉航了? 萧玉航跟她是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养她? “王妃……”将柳轻絮迟迟不出声,江九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他直接一把银针扎过去,先弄死再说!可眼前这位公主不是寻常人,他始终要顾及自家王妃的面子…… “你先好好说清楚。”柳轻絮赶紧把楚中菱拉开,认真又严肃的瞪着她,“你说母后有心疾,但御医又说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得弄清楚才行!” “那我现在去问母后!”楚中菱说完就要走。 “慢着!”柳轻絮眼疾手快将她拦下,暗转眸光后,她提议道,“让江九去吧,你不懂医术,如果母后怕你担心有意隐瞒你,你也察觉不到。” “好,都听你的。”楚中菱看了江九一眼,眼中充满了期待。 “母后除了有心疾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注意的?”柳轻絮状似关心的问道。 “别的倒没什么……”楚中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失落,“就是觉得母后现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让我很吃味儿。见面到现在,她都没问过我中毒的事。” 闻言,柳轻絮双眸大睁。 第122章 快请御医! 不是她疑心病重,而是有些事经不起推敲! 楚中菱不止一次向她讲诉大湘国的事,每每提起那对父皇母后,除了骄傲外,还有满身洋溢的幸福。而她从楚中菱那里听多了那对父皇母后的事,也很是替原身感到欣慰,即便他们没有抚养原身,但至少他们是一对有爱的父母。 所以,她对那对帝后充满了期待。 可今日在鑫华宫,那对帝后的言谈举止,把她满心的期待感撞击成了渣子,她怎么也无法理解,楚中菱口中那对疼爱女儿至深的父母、每每提到流落在外的小女儿就泪流满面的父母,他们是如何说出拆散小女儿婚姻的话的? 她现在过得幸福美满,他们不该为她高兴、为她欣慰、为她骄傲吗? 可他们一来,不去了解她、不去了解她身边的人和事,而是直接用‘谣言’攻击她的丈夫,还要她放弃刚刚怀上的孩子…… 这是有爱的父母能做出来的事? 与其说这对帝后没有爱,她宁可相信这对帝后根本不是她们的父母! “楚中妍,你傻愣着做何?我在同你说话,你究竟有没有听啊?”见她莫名其妙的睁着大眼又不说话,楚中菱不满的拍了拍她的肩。 柳轻絮敛紧眸子,拉着她朝床榻走去,坐下后认真问她,“楚中菱,我现在需要你给我多说一些事,有关父皇母后的,越详细越好。” “怎么了?”看她脸色沉着,楚中菱有些提防,“你该不会又要去同父皇母后吵架吧?楚中妍,你可不能再那样了,他们再有不是,那也是我们的生身父母!” “你想多了。”柳轻絮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就是因为不了解他们,所以我这脾气才容易与他们发生争吵,你跟我多说说他们的事,让我对他们多些了解,那样我才知道在他们面前该如何说话、如何做事。” 楚中菱想了想,觉得她说得确实在理。 想当初,她们姐妹刚见面时,不就是因为对彼此不了解,所以才看不惯对方?也是后来逐渐熟悉了,关系才变得亲近起来。 所以她也兴致勃勃的向柳轻絮说了起来,“母后最喜欢桂花……” 柳轻絮带着微笑认真听着。 见她是真感兴趣,楚中菱更是说得眉飞色舞,除了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的喜好外,还说了许多有关他们一家人的事。 柳轻絮这才知道,楚坤砺跟燕辰豪一样,不止她们两个女儿,他后宫的女人也为他生了不少孩子。上官淑兰除了她们这对孪生女儿外,还为楚坤砺生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她们的兄长,叫楚洺修,大湘国当今的太子,比她们年长了七岁。 据楚中菱说,楚洺修这个大哥很宠她,事事都迁就她,但是她与大嫂冷荟香,也就是他们家的太子妃,很不对付。 说到冷荟香时,楚中菱咬牙切齿,还拉着柳轻絮的手道,“楚中妍,你都不知道那冷荟香有多虚伪,当着父皇母后的面是一张脸,背着父皇母后那可是满肚子毒汁!可惜我骂不过她,以后你见着她,一定要帮我狠狠骂她,可劲儿的骂,骂死最好!” 柳轻絮嘴角抽搐。 她好歹也是玉燕国的一品亲王妃,搞得她好像泼妇一样,她有那么野蛮吗?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她听着便是,别说去大湘国帮楚中菱把太子妃骂死了,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大湘国。 楚中菱一口气说了半个多时辰,还是看到燕巳渊出现,她才打住。 “瑧王,如此晚了,你还没休息啊?” 燕巳渊俊脸又冷又沉,看她的眼神都像藏着利剑似的,锋利又冷冽。 他紧抿着薄唇,走到床榻边,牵起柳轻絮的手就走。 别说应她的声,就是片刻都没留。 “诶……楚中妍!”楚中菱还想把柳轻絮唤回来。 “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江小七挡在门口面无表情的道。 楚中菱望了望窗外。 好像是挺晚了! 她正打算回鑫华宫,江小七又道,“公主殿下,王妃说您今晚不必去鑫华宫,可以在此歇一晚。鞠嬷嬷受了伤,暂不便服侍您,就由小的服侍您。” 楚中菱走到她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之后,皱眉道,“你这小丫鬟年纪不大,怎么说话跟个老人似的?” 她所指的‘老人’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而是做了多年奴婢的人。 江小七看着她,目光不闪,神色不乱,就连身板都站得笔直。 乍一看,就跟人形雕塑似的。 楚中菱有些嫌弃,“行了,你下去吧,本宫瞧着你,总觉得你是在给本宫摆脸色。” “是。”江小七一点都没迟疑,应声后就退出了门外。 “这种婢女,不但不知道讨主子欢心,好像主子欠了她命似的,也就楚中妍受得了!”楚中菱关上门,还忍不住自言自语。 “……” 门外,江小七望着房门,只觉得头顶好像有一群乌鸦飞过…… 再说另一边。 柳轻絮被燕巳渊带回卧室,两人并排坐在床榻边,但燕巳渊一直沉着脸不吭声。 “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公主跟个话唠似的,你应该也听见了,都是她在那吧啦个不停。”柳轻絮笑着打破安静的气氛。 “你是要当娘的人!”燕巳渊眼神剜了一眼她肚子。 “我知道!”柳轻絮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他斗气,遂抱着他胳膊哄道,“这不是今日情况特殊嘛,以后我会注意的。” 燕巳渊斜眼睇了她一下,突然冷哼,“没想到你如此有能耐,为夫还真是小看了你!” 柳轻絮微微一愣。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 瞅着他那冷中泛着怒气的俊脸,她回过神后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有意瞒你,真的,我可以解释的!” “哼!”燕巳渊别开眼。 不怪他生气,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可今晚那一场表演,他才发现,她擅长什么,他竟一无所知! 柳轻絮在宴上就看出他的心思了,所以这会儿也没慌,还笑着与他解释,“你以前只问过我是做什么的,我并没有骗你,我的确是做网络工程的,那是我正儿八经的工作,在我心中它是我的饭碗,很重要的。至于那些才艺,在我们那里对非专业人员来说,那就是一个特长或者是一份业余爱好。我不是专业的艺术生,那些琴啊画的,都是我课业外的时间学的。” 听她解释完,燕巳渊神色总算有些好转,不过眸底还有着余怒。 将她抱上腿,他圈着她身子,瞪着她,“你可知,看着你那般出色,为夫心中是有多震惊?感觉自己与他人无异,仿若一个傻子!” 柳轻絮搂住他脖子,笑着哄道,“那看在今晚我给你长脸的份上,就把此事揭过了,可好?以后我也不想再向人展露才艺,只给你表演,这样行吗?” 燕巳渊唇角总算往上扬了。 柳轻絮心下是真觉得好笑。这心眼小得,怕是线都穿不过去! 把宴上的事揭过去后,她又回归正题,认真与他说道,“阿巳,你在外面应该听到了公主的话,你觉得那对帝后……” “试探一番不就知道了!”燕巳渊轻笑,漆黑的眸底赫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光。 “如何试探?” “明日再告诉你,现在该休息了。” “不……唔唔!”柳轻絮想说‘不要,就现在说’,可她刚发出一个音就被他堵住了唇。 …… 翌日。 最近嗜睡,加之昨晚睡得晚,柳轻絮临到巳时才起床。 待她梳妆打扮再用完膳,瞿太后身边的一名宫女才出现在她面前。 “王妃,太后邀了大湘皇后在桂花苑赏花,让您用完膳也过去。” “桂花苑?”柳轻絮眸子顿然生亮。 现在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难道巳爷昨晚说的‘试探’就是这? 他也是好样的,居然连母后大人都请出来了! 没有过多迟疑,她很快便带着两名宫女前往桂花苑。 金秋时节,满园飘香,在满是桂花的苑中,花香更是馥郁浓烈,加之又近午时,秋阳下的桂花散发着金光,比富丽堂皇的宫殿还眩目。 苑中最大的桂花树下,铺着毯子,安放着几张小几,瞿太后与上官淑兰在树下,品着糕点,正谈笑甚欢。 “母后!”隔着一段距离她就忍不住唤道,脚步也加快了些。 “絮儿来了……哀家就在这,又不会跑了,你跑这么快作何?”瞿太后看到她疾走,一脸欢笑顿时变成了一脸嗔怨。 “呵呵!”柳轻絮笑着到她身边,有些心虚地解释道,“起得晚,没去给您请安,我怕您责怪。” “你该吃吃、该睡睡,谁会责怪你?”瞿太后牵着她的手让她慢慢在自己身边坐下,嘴里继续嗔道,“你刚怀了身子,凡事都要娇着些,你看看别的小媳妇,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没把自己养好,再看看你,生怕把自己养太好了!” 她说完,又看了云嬷嬷一眼。 云嬷嬷赶紧上前,把手里的披风为柳轻絮系上。 只听瞿太后又道,“母后就知道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好在提前让云嬷嬷准备了!” 柳轻絮除了傻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面的上官淑兰笑看着婆媳俩,满眼都是感动,“能得太后如此疼爱,真是我们妍儿三生修来的福气。” 柳轻絮这才把注意力投向她,真的是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昨天才说她家巳爷刑妻克子,今天就换了张脸说她好福气,如此善变又虚伪,都不觉得可耻吗? “母后,这桂花苑的景致您可喜欢?” “这桂花开得甚是耀眼迷人,母后很喜欢。”上官淑兰笑着赞道。 “听说母后最喜欢荷花,不如改日去我们瑧王府,我们瑧王府里的荷花开得晚,这会儿正艳着呢!” “上官皇后最喜爱荷花吗?”瞿太后突然问道。 “……嗯。”上官淑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柳轻絮转头对瞿太后说道,“母后,听说您最喜欢吃鱼了,改日我们一同回瑧王府,我让人把荷塘里最大的鱼抓起来,给您做一桌鱼宴,如何?” “好!”瞿太后开心得一口应下,“我们絮儿如此有孝心,母后自然是要去的!” 柳轻絮眼角余光暗暗地观察着对面的上官淑兰。 楚中菱说她们母后最喜欢的是桂花…… 虽说上官淑兰一直带着典雅的笑意,可对这片桂花树也没认真看几眼,反而手臂有些不自然的抖动。 她突然扭动脖子,眸光惊讶的朝上官淑兰的脸看去,“母后,您的脸上怎么起疹子了?是被蚊虫蛰了么?” 上官淑兰脸色唰一下白了,随即赶忙用广袖遮住脸。 瞿太后二话没说就朝云嬷嬷唤道,“快请御医!” 第123章 他们是假冒的! 这一次赏花,柳轻絮很清楚是巳爷和婆婆有意安排的。 而婆婆让她过来,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就是一同观察上官淑兰的反应而已。 她们婆媳初次合作,配合得十分好。 柳轻絮故意说上官淑兰喜爱荷花,本是想诈她一下,没想到上官淑兰不但上了当,还让柳轻絮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 上官淑兰对桂花过敏! 一个在女儿口中最喜爱桂花的人,居然对桂花过敏,这不是甘蔗地里长草,荒唐(糖)嘛! 上官淑兰自己似乎也很慌,在瞿太后大喊‘请御医’后,她赶紧带着自己的人告辞,匆匆忙忙的回了鑫华宫。 瞿太后和柳轻絮自然是‘不放心’,婆媳俩对视一眼后,也紧张不已的跟去了鑫华宫。 看着前来的御医,灰白发,小胡子,柳轻絮第一时间没认出来,直到那御医故意朝她眨了眨眼,她才赫然发现,居然是江九! “快进去替上官皇后看看!”瞿太后焦急的吩咐。 她是这座皇宫辈分最高、身份也最重的女人,有她在此主事,上官淑兰的人根本插不了手。 何况上官淑兰脸上的疹子越出越多,她们也吓坏了,不可能把御医拦下不让他进去为上官淑兰诊治。 上官淑兰躺在床榻上,床幔放着,只伸了一只手腕出来,手腕上还搭着一块丝巾,她的侍女也在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江九躬着身一副毕恭毕敬之态,先是小心翼翼的为上官淑兰把脉,片刻后他微微抬起头,用着略带沧桑感的嗓音朝幔子里说道,“娘娘,您身子并无大碍。” 旁边侍女不满的道,“你会不会医治?我们娘娘脸上出了那么多疹子,还叫无大碍?” 江九扭头朝她看去,道,“小的并未见到娘娘的脸,只为娘娘请了脉,从脉象上来看娘娘确实无大碍。” 侍女哑口无言。 幔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一角,上官淑兰露出半张脸。 江九躬身上前,眯着眼仔细的在她脸上瞧了起来。 片刻后,他后退一步,道,“娘娘,您这是花粉引起的花斑,索性并不严重,小的给您开几贴药,服用两天花斑便能散去。” “有劳大人了。”上官淑兰道完谢,又把幔子放下,隔着幔子吩咐侍女,“小桥,你随大人去拿药。” “是。”侍女恭敬应道,然后为江九引路,“大人,请。” 江九低垂着双眼随她往外走。 在侍女先跨出门槛时,他微微斜目,余光瞥了一眼床幔的方向,唇角勾起冷笑。 而他们离开后,上官淑兰一把扯开床幔,望了一眼门口,确定没人再进来后,她摸着自己的脸,满目阴鸷。 早知道她就不该去的! 都怨那死老太婆!赏什么鬼花,把她害成这个德性! 外面,江九在瞿太后和柳轻絮面前,正要装模作样的禀报上官淑兰的情况,就见楚坤砺就从外面回来。 燕辰豪下了早朝就把他请了过去,与他交流治国之道。 听闻上官淑兰这边出了些状况,他是匆匆赶回鑫华宫的。 “出何事了?” “回禀大湘皇,小的刚为上官皇后请过脉,上官皇后没什么大碍,只是沾了花粉,不小心惹了花斑,服两贴药就好了。”江九低垂着双眼向他回道。 瞿太后自责的道,“大湘皇,都怨哀家,哀家就不该请上官皇后去赏花,眼下害得上官皇后惹了花斑,都是哀家的罪过!” 她这一出声,楚坤砺也没仔细的打量江九,转身面向瞿太后,大度的道,“太后莫要自责,是淑兰身子不争气,扫了太后雅兴。” 瞿太后道,“大湘皇放心,哀家一定让御医给上官皇后用最好的药,让她早日痊愈。” “多谢太后了。”楚坤砺拱手,在看了一眼她身旁的柳轻絮后,他也没跟柳轻絮说话,只是略带不安的道,“淑兰一向娇气,我进去陪陪她,失陪了。” “那我们也不打扰上官皇后了,请大湘皇转告她,让她多加休息,需要什么尽管差人。” 楚坤砺随即往寝居处去。 瞿太后似情不自禁般扬声赞道,“絮儿,你看你父皇母后感情多好,真是羡煞人啊!” 柳轻絮暗暗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侍女,微笑着点头附和,“他们情比金坚,确实让人羡慕。” “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碍事了,回紫宸宫吧。” “好。” 江九没与她们一起走,而是带着上官淑兰的侍女去抓药了。 柳轻絮和瞿太后走出鑫华宫,脸色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 “絮儿。”瞿太后压低声音唤道。 “母后?”柳轻絮知道她憋不住了。 “如果确定这两人是假的,那你们真正的父皇母后现在怕是凶多吉少。” “……”柳轻絮不由得咬紧唇。 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乔装大湘国皇帝和皇后,说明对方是有底气的。 而这样的底气,也说明了真正的帝后情况很不乐观。就算还活在世上,只怕也失去了自由。 想到前两日她做的那个梦…… 她突然打了个冷颤,并停下了脚步。 看着她脸色泛白,瞿太后赶忙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母后的话说得有些重,你别往心里去。” 柳轻絮牵了牵嘴角,“母后,你放心,我不会失去理智的。” 正在这时,楚中菱从她们对面小跑而来。 “楚中妍,听说母后出事了,出何事了?” “她与我们母后去赏桂花,过敏了。”柳轻絮沉着脸道。 “过敏?”楚中菱眨了眨眼,表示没听懂。 见状,柳轻絮这才反应过来,这时代没有过敏一说,她笑了笑,重新说道,“母后去桂花苑赏桂花,接触了桂花粉,长了花斑。” “花斑?怎么会?”楚中菱猛地惊呼,完全不信她的话,“你别乱说行么?母后最喜欢桂花了,父皇还特意让人在她寝宫周围栽了许多桂花树,这么多年都不见她有事,怎么单单就在这里赏桂花出了事?楚中妍,你老实说,母后到底怎么了?” 她不说还好,一听她说完,柳轻絮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见她沉默不语,楚中菱也焦急得很,跺了跺脚,就要跑,“我去看看母后,到底出了何事!” “站住!”柳轻絮抬手拦住她,并冷声喝道,“你现在除了跟在我身边,哪都别去!” 如果那对帝后是假的,那楚中菱再与他们接触,后果她不敢去想。 楚中菱气急不已的瞪着她,“你做何啊?难不成是你把母后气坏了?楚中妍,我不是说了吗,母后有心疾,你别动不动就惹她生气,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你良心过得去吗?” “回紫宸宫,一会儿江九来了,让他告诉你缘由。”柳轻絮说着话,给身后两名宫女使了使眼色。 “我要去见母后……”楚中菱为自家母后担心着,自然是不愿配合她。 但她话还没说完,柳轻絮就龇着牙威胁,“你再吵,信不信我打晕你?” 她不近人情的样子楚中菱是见识过的,但还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凶恶,顿时有些蔫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凶什么嘛?我可是你亲姐!”怂归怂,但她嘴上一点都不服气。 “走!”柳轻絮上前抓住她胳膊,连拉带拽地往紫宸宫的方向去。 “诶……絮儿,你慢些,当心身子!”瞿太后吓得赶紧追了上去。 楚中菱本来还想反抗来着,身为长姐,居然叫自家妹妹给如此霸道‘欺凌’,这要是传出去,她大湘国长公主的脸面都没了。 可听到瞿太后叫唤声后,她立马收了反抗的心,目光盯着柳轻絮肚子,嘴里道,“行了行了,我自己会走,你别拉行吗,当心我的侄子!” “谁让你咋咋呼呼的不老实?”柳轻絮一脸没好气,但还是松了手。 “我怎么咋咋呼呼的了?你怎不看看自己,跟个母夜叉似的!” “说谁母夜叉?” “就说你了,怎么的,你还真敢打晕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 瞧着姐妹俩一边走一边斗嘴的样子,瞿太后都忍不住乐了。 云嬷嬷搀着她,也忍不住失笑,“太后,您瞧她们姐妹,可真有意思!” 瞿太后笑着,突然感叹道,“是啊,能吵能闹,总比那些阴谋算计的好!” 云嬷嬷也忍不住感慨,“到底是亲姐妹……” 瞿太后扭头嗔了她一眼,“这不是亲与否的事,主要还是人心!你看看有多少亲姐妹反目成仇互相算计的?” 云嬷嬷微微一愣,然后又笑了。 是啊,有亲缘关系的兄弟姐妹相互算计甚至是相互谋害的,多了去了…… …… 她们回到紫宸宫,没等多久,江九就出现在她们跟前。 “启禀太后、王妃,小的能肯定,那人绝非大湘皇后!” “什么?”楚中菱从软垫上蹦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目,激动地道,“那不是本宫的母后?那她是谁?江九,你可别乱说,小心本宫对你不客气!” “长公主,您可以不信小人的话,但小的敢用项上人头担保,那人不是大湘皇后! “你……”楚中菱抬手指着他。 但柳轻絮不耐烦的喝道,“你急什么急,不想听江九说完,是想让真的父皇母后遇害吗?” 楚中菱顿时说不出话来。 江九也没再搭理她,沉着脸继续说道,“经小的为那人把脉,发现她不仅没有心疾之症,且脉象稳健有力,与大湘皇后该有的年龄并不吻合。此人不但年轻,且还是练武之身。”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楚中菱脸色瞬间失血。 柳轻絮防备的看着她,“我警告你,你现在哪都别去,这事我和王爷会全权负责!” 她不是要多管闲事,而是这对骗子居然骗到他们跟前来了,他们不可能置身事外! 再者,他们如此行骗,十有八九是奔她来的,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然后弄死他们,她如何能甘心! “楚中妍,你这次可别拦着我,我要去拆穿他们……”楚中菱激动得就要往外跑。 柳轻絮早就知道她会如此,也早就用眼神暗示了江九。 江九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上前,两根指头‘啪啪’拍她身上。 楚中菱瞬间被定住。 两只脚一前一后,身子向前倾着,整个人滑稽得很。 可此时此刻,没人有心情取笑她,包括瞿太后身后的云嬷嬷都绷着脸,整个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柳轻絮深深的吸了口气,这个时候她不想吵架,遂起身走到楚中菱身前,与她严肃地说道,“我们现在无法确定父皇母后是否在他们手中,要是父皇母后在他们手上,你冒然去揭穿他们,害的只会是父皇母后。” 楚中菱不甘心地道,“母后是假的我信,可你们有何证据证明父皇也是假的?” 柳轻絮道,“你也说了,母后最喜欢桂花,父皇还派人在她寝宫周围种了许多桂花树。眼下那女人因为桂花花粉过敏,可这个‘父皇’一点都不惊讶,这就是证据!” 楚中菱顿时哑口无言。 她动不了,但眼泪却开始啪啪往下掉。 “我知道你孝顺,很是担心父皇母后的安危,可眼下的情况由不得我们冲动,除非我们不想父皇母后活着。”柳轻絮说完,伸手替她解了穴。 楚中菱抖了一下,稳住身形后也没再往外跑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是谁……为何要乔装成父皇母后来骗我们……” 柳轻絮叹了口气,转头朝江九道,“让人把小侯爷找来。” 江九正要应声,就听门外传来萧玉航的声音,“小舅娘,不用找,我来……” 他踏进门槛,笑嘻嘻的声音瞬间刹住。看着满屋子的人不同寻常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出何事了?” “嗯,是出了些事。”柳轻絮点了点头,很正色的交代他,“从今日起,公主就由你照顾。” “……?!”萧玉航直接傻眼。 看着那满脸是泪的人,满眼都是嫌弃。 不等他问为什么,柳轻絮又接着道,“现在太子和二王爷都在打公主的主意,我们有别的事要做,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但将公主交给其他人,我又不放心,只能暂时交给你,让你负责公主安危。最起码,有你在公主身边,太子和二王爷即便是接近公主,也不敢行猥琐之举。” 第124章 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对于柳轻絮的安排,楚中菱非但没意见,还欢喜的很! 本来她对萧玉航就有好感,还想着要如何与他亲近呢,柳轻絮这一安排可谓是遂了她的意,甚至在她看来,说不定还是柳轻絮故意给她和萧玉航制造机会…… 可柳轻絮这样的安排,却让萧玉航揪着眉,一副被强灌毒药的表情,特别是看到楚中菱看自己时那花痴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找根绳子把自己往房梁上一挂—— 死了得了! “小舅娘,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如何能照顾好公主?要不你再换个人吧?” 他对楚中菱的不待见,就差在脸上刻字了。 可这会儿柳轻絮没心情与他玩笑,眼神带着几分哀求的望着他。 太子心怀不轨,二王爷又与那对假帝后关系匪浅,要是放着楚中菱不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把楚中菱交给其他人,比如江九和余辉,他们身手过关,但身份上会被太子和二王爷碾压。 虽然她也可以把楚中菱托付给小嫂子吕芷泉,可小嫂子始终是后宫的女人,她现在就是想让楚中菱远离皇宫,尽可能的不要在那对假帝后面前出现。何况小嫂子还要照顾十皇子,她不想给小嫂子增加负担。 “行行行……小舅娘,你别那样看着我,我听你安排就是了!”她那哀求的眼神让萧玉航不得不心软。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 要知道,当初他们初次见面时,即便她身无分文,也没向他低声下气过,也正是从她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自信和骄傲,让他选择相信她,与她达成交易。 再者,要是小舅舅知道她在他面前如此委屈,那还不得把他骨头拆了啊! 他再斜视了一眼楚中菱。 照看就照看吧,一个傻子而已,难不成他还怕她不成? 见他答应了,楚中菱脸上的泪都还没擦,就问道,“那我是不是要搬去小侯爷住的地方?他住哪?” 萧玉航,“……” 柳轻絮笑了笑,“他在京城没府邸,但有一处两进两出的别院,只要你不嫌弃地方窄小,可以去他那住。” 楚中菱立马道,“那我现在就去收拾收拾,顺便把人都带上!” 闻言,萧玉航黑着脸恼道,“带什么人?我那地方可住不下那么多人!你要去,只能带一个,够使唤就行,要是嫌简陋,那就别去了!” 他家里里外外加起来十人不到,她一去就大呼小拥的,那他不如把地盘让给她,他睡大街算了! 楚中菱缩了缩脖子,噘着嘴委屈巴巴的望着他,“不带就不带,我又没招惹你,你作何如此凶?” 萧玉航心里猛吐血。 他凶? 她还有脸说? 他好心好意救她,结果她不知感恩,居然还要他负责…… 明明他做的是好事,可弄得好像他是登徒子似的! 如此恩将仇报之人,他能给她好脸色? 瞿太后一直没开口,由着他们商议,直到萧玉航应下了柳轻絮的安排,她才温声道,“玉航,你先带公主离开吧。” 她开了口,萧玉航这才收起所有不满的情绪,恭敬应道,“是,外祖母,玉航定会照顾好公主的。” 瞿太后随即又吩咐朱琛,“你去安排一下,务必要保护好公主和小侯爷。” 朱琛应是,然后上前为萧玉航和楚中菱引路。 楚中菱临走时,还伤心的不忘提醒柳轻絮,“若查到父皇母后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 没多久,萧玉航就带着楚中菱出了宫。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鑫华宫来人了。 上官淑兰的侍女向柳轻絮询问道,“二公主,不知您可见过长公主?她从昨夜至今都不见人影,皇后娘娘不放心,特差奴婢来寻她。” 柳轻絮故作懊恼的道,“哎呀,我都忘了告诉母后,长公主听小侯爷说宫外好玩,就与小侯爷出宫玩去了!” 侍女,“……” 柳轻絮接着对她笑了笑,“你回去告诉娘娘,让她放一百个心,虽然小侯爷好玩,但是他人心善热情,绝对不会怠慢长公主的。” “是。”侍女沉默过后也不再多留。 很快便离开了紫宸宫。 先前太过吵闹,柳轻絮脑袋都是乱的,这会儿安静下来才想起一件事,遂问江九,“你看过假的上官皇后了,她可是用了江湖传言的易容术?” 江九回道,“王妃,那人的确用了易容术,但绝非江湖上惯用的那些劣术。能让花斑出现在假脸上,此易容术非同寻常。只是属下对这方面见识欠缺,无法通过其易容术得知他们的来头。” 柳轻絮抿着唇沉默。 瞿太后心疼的与她说道,“絮儿,此事还是交给渊儿去查吧,如果他们是冲你来的,你去操心这些事,母后真不放心。” 柳轻絮硬挤出一丝笑,“母后,您放心,我不会冲动的。在不确定他们有多少同伙前,我都不会轻举妄动。” 她很清楚,他们现在还不能控制那对假帝后。万一他们还有同伙躲在暗处,一旦打草惊蛇,害得就是那对真帝后…… 瞿太后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虽然面上看着镇定,其实心里是又急又怒。 只是她怕影响到小儿媳的情绪,一直都在克制自己。 假冒帝后,这在哪国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而这些人竟还敢到他们玉燕国来为非作歹,是他们太不可一世了,还是当他们玉燕国太好欺负了? 试问,她如何能不生气? “母后,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与您商量?”柳轻絮小心翼翼的开口。 “絮儿有话尽管说,跟母后客气,你是把母后当外人么?”瞿太后嗔了她一眼。 “母后,那对帝后与二王爷关系匪浅,据他们三人口述,二王爷曾经救过那对帝后,所以那对帝后‘一门心思’要让长公主嫁给二王爷,好报答二王爷的救命之恩。我觉得,要摸清那对帝后的底细,恐怕还得从二王爷那里……”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但瞿太后已然明白,拍桌怒道,“要是让哀家查到证据,此事与他有关,哀家绝对不会轻饶他!” “母后,二王爷对长公主是否真心我们不知晓,但他如此联合假帝后打长公主的主意,其动机显然不纯。昨夜我已求过皇兄,皇兄也答应了我不会为他们赐婚,我想如果二王爷真的有所图谋,他应该是不会放弃的。” 如果燕容泰不说他与那对假帝后有恩情关系,即便他们怀疑那对假帝后有问题,也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偏偏他太没自信了,生怕自己娶不到公主,非要和那对帝后攀上恩情,好让那对帝后更有理由把公主嫁给他……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燕容泰是自作聪明,这画蛇添足的行动把自己给卖了! 瞿太后蹙着眉,神色沉凝了片刻后,道,“此事哀家心中已有数,定不会叫他得意!”她随即扭头朝云嬷嬷看去,“你亲自去一趟国公府,宣彤儿郡主进宫。” “是。” 看着云嬷嬷离去,柳轻絮有些不解,不知道婆婆要做什么。 正想问呢,就见燕巳渊从外面进来。 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燕容泰! “容泰给皇祖母请安。”燕容泰温恭地行完礼,又朝柳轻絮拜道,“小皇婶。” “泰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哀家?” 瞧着婆婆那温和慈祥的眉目,柳轻絮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婆婆的这份定力和从容,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做到…… “皇祖母,容泰本该每日来向您请安的,只是最近帮父皇处理政务,把请安的事给疏忽了,还请皇祖母莫要怪容泰不孝。”燕容泰愧疚的说道。 “无碍。男儿嘛,本就该以大事为重,何况你身为皇子,替你父皇分担朝政上的事也是理所应当。哀家不需要你们天天来,只要你们心中有哀家,哀家就心满意足了。”瞿太后和蔼的说完,便让宫人给他设座,然后笑眯眯的对他道,“今日你来得巧,哀家正好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宫人在她下手位快速安放好小几和软垫。 燕容泰没立马入座,而是不解地望着她问道,“喜事?不知是何喜事?” 瞿太后笑道,“急什么?快坐下陪皇祖母说话,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见她有意卖关子,燕容泰也不好追问,恭顺的在她下手位落座。 燕巳渊早就已经坐到柳轻絮身侧了。 他们就在燕容泰正对面,燕容泰稍稍一抬眼就能将他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今早睡饱了吗?都用了些什么?”燕巳渊温声问道。 这是他的日常询问,对柳轻絮来说已经成了习惯。 可看在别人眼中,除了惊诧还是惊诧,仿佛他问这些话是有多出格似的。 柳轻絮笑说道,“睡到自然醒,母后特意吩咐御厨做的膳食,吃得好撑。” 燕巳渊‘嗯’了一声。 面上他是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像是在敷衍。可若仔细看的话,他自坐下,就握着柳轻絮的手没放开。 夫妻俩表面相敬如宾,但暗处却露尽了暧昧和亲昵。 燕容泰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攥成拳头。 他与这个小皇叔自幼一同长大,曾经还是无话不谈的叔侄,自从小皇叔横刀夺爱之后,他们再也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交谈过。 时到今日他也不能理解,为何柳轻絮会移情别恋…… 论温柔体贴,小皇叔不及他半分! 小皇叔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小皇叔不能做到的,他更有信心做到最好! 可为何他却输了? 难道就是因为小皇叔手中的兵权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也可以把兵权夺到手中!只要她肯给他时间、给他机会,他就是赴汤蹈火也会满足她的心愿! 偏偏她变心得如此彻底,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 “泰儿,你看你小皇叔和小皇婶,多恩爱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瞿太后笑眯眯的开口。 “不瞒皇祖母,容泰近来确实有成婚的打算,就是大湘国长公主……”燕容泰面对微笑的回道。 只是不等他说完,瞿太后就打断了他,“泰儿喜欢长公主?可是哀家觉得长公主不适合泰儿。” 燕容泰,“……” 瞿太后又道,“你父皇昨夜不是说了吗,你要是娶长公主,就得去大湘国当驸马。你是哀家的孙儿,哀家怎忍心看着你放弃王位去给人做驸马?就算你想委屈自己,哀家也不同意。你彤儿表妹今年刚及笄,所以哀家决定了,把彤儿郡主许配给你!” 闻言,不止燕容泰目瞪口呆,燕巳渊和柳轻絮也惊讶的把她望着。 柳轻絮先前正好奇呢,婆婆怎么突然要云嬷嬷去国公府叫郡主来,此刻听到婆婆的话,她才明白,原来婆婆是这个用意…… 国公府是她婆婆的娘家,那位彤儿郡主是她婆婆的小侄孙女,她原身曾经见过彤儿郡主,所以她记忆中有个小丫头的影像。 看来她婆婆是真被气惨了,不然也不会把娘家人给牵扯进来! 要知道,这样做,等于就是拿彤儿郡主的终身大事做牺牲…… “皇祖母,彤儿郡主刚及笄,与容泰年岁相差太多……”燕容泰从惊愕中回过神,赶忙出声婉拒。 “年岁差些才好呢!你今年二十有三了,难不成你还想找个与你年岁相当的?”瞿太后又一次打断他。 “可是容泰从来只把彤儿郡主当妹妹,与她只有兄妹之情,再无别他情意。”燕容泰有些急了。 “感情嘛是可以养出来的,不少夫妻成婚前连面都没见过,成婚后不也恩爱情深?你与彤儿郡主彼此知根知底,又是表兄妹,如果你们在一起,那可就是亲上加亲的美事!” “可是……” “怎么,哀家做媒,你还不乐意?”瞿太后突然沉了脸。 “皇祖母,孙儿不敢,只是孙儿……” 瞿太后再一次打断他,“你应该知道,国公府是哀家的什么人,虽然他们在朝中并无太大的权势,可他们在玉燕国的地位却是无人可及的。哀家是看重你,才把最疼爱的彤儿郡主许给你,即便将来你与帝位无缘,可有哀家和国公府给你撑腰,你也有大好的前程和荣华。哀家一心为你将来打算,你忍心辜负哀家吗?” 第125章 大不了我养你 燕容泰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面前的皇祖母没有虚言,国公府虽是外戚,可却是他皇祖母最在乎的人,就连他父皇也对国公府敬重有加。 瞿敏彤,自幼就备受皇祖母喜爱。 眼下皇祖母要把瞿敏彤许配给他,若说不是看重他,估计没人会信…… 看着瞿太后那不悦的神色,他心口微颤,不敢再拒绝,忙归向瞿太后,“多谢皇祖母赐婚。” 瞿太后脸上这才恢复了慈祥和蔼的笑,“哀家已差人去接彤儿了,你们许久未见,也该好好叙叙。” “是。”燕容泰温恭的应道。 而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到他脸上的失血以及眸底翻涌的冷芒。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着眼神。 都不认可母后的做法。 此刻正值午时,随后瞿太后张罗着午膳。 没有例外,柳轻絮的膳食又是特制特供,怀孕前是各种气血大补汤,怀孕后又是各种滋补养胎羹,哪怕再是心情不佳,瞿太后也没忽略她的饮食。 她是感动得心里冒泡泡,可她身旁的巳爷却是盯着身前的清粥小菜,绷着脸怎么都不动筷。 柳轻絮扫了一眼对面,燕容泰桌上有肉有菜还有酒,再看婆婆桌上,与燕容泰差不多的膳食。 “母后……”她小声唤道,并用眼神示意身旁。 瞧着小儿子那一脸的嫌弃,瞿太后轻咳了一嗓子,“絮儿现在有孕,渊儿不需要大补,最好平日里饮食清淡些,以免上火。” 燕巳渊,“……” 柳轻絮扭头看着他黑炭般的脸色,想笑又不敢笑。 从虎鞭到清粥,只隔着一个孩子的距离…… 她拿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压着嗓子哄道,“乖,听话,母后给什么吃什么,别任性哈。” 燕巳渊用眼神冷飕飕的剜了她一眼,再瞪向自家母后。 以后谁敢说母后再偏袒他,他定拿这盛粥的碗给对方砸过去! 燕容泰身旁添了一张小桌,桌上同样摆着膳食。 众人都明白,这是谁要来。 果不其然,膳食刚上桌没多久,云嬷嬷就带着一名少女出现在他们面前。 柳轻絮仔细的打量着她,原身记忆中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豆蔻少女,虽发育得不明显,但身姿纤细优美,举止柔和温雅,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乖乖女范儿。 瞿敏彤走到殿中,落落大方的依次向他们行礼: “彤儿拜见姑奶奶!” “彤儿拜见表叔,拜见表婶。” “彤儿拜见二表哥。” “彤儿,就等你来了,快坐下陪我们用膳。”瞿太后一脸和蔼,眼中也不失疼爱之色。 “是。”瞿敏彤乖顺的入座。 “彤儿,昨日怎没见你进宫?”瞿太后笑着问道。 “回姑奶奶,昨日彤儿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就没进宫。” “难怪看你气色差,想来身子还没好利索。都怨哀家,太着急把你唤来,一会儿哀家让御医给你瞧瞧。”瞿太后收起笑,关心的说完,随即就吩咐云嬷嬷去请御医。 “爹爹早让大夫为彤儿诊过,彤儿身子已无大碍。姑奶奶不用担心彤儿,也不用请御医。”瞿敏彤一边回着话一边朝云嬷嬷看,用眼神示意她不用离开。 云嬷嬷犹豫的望着瞿太后。 瞿太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按瞿敏彤说的做。 云嬷嬷会意后,又回到她身侧。 柳轻絮一直都观察着,许是这位郡主太过内向,她一时间也辨不出来这位郡主究竟是身子不好还是心情不好。 随后瞿太后招呼着用膳。 这一顿午膳,人虽多,看着吃得热闹,可实则很安静。 燕容泰和瞿敏彤专心的用着膳,彼此全程无交谈。 瞿太后也比往日更显庄重,一副‘食不语’的大家长的态势。 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就是柳轻絮和燕巳渊。 燕巳渊几口就把清粥喝完了,他也没闲着,开始伺候柳轻絮吃喝,时不时帮她挪下碟子,时不时盛碗汤,再不就是帮她擦擦嘴角。 这恩爱真可谓是秀得肆无忌惮。 偶尔对面的燕容泰和瞿敏彤会抬起头望他们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专心进食。 柳轻絮心里那个别扭,暗地里都不知道掐了燕巳渊多少下。 说好听他是在秀恩爱,可她从他眼神中看到的却是促狭的笑。 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小样儿,不吃完爷跟你急! 午膳后,瞿太后笑盈盈的催着燕容泰带瞿敏彤去花园散步,美其名曰消食。 燕容泰温恭有礼,瞿敏彤腼腆乖巧,两个人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只是…… 等他们离开后,柳轻絮就憋不住的问道,“母后,这样好吗?我们可以挑别的女子,比如说苏家那一派的都行,为何要选郡主?” 昨晚被苏家那一边的人挑衅,她现在都还没消着气,如果婆婆是存了膈应燕容泰的心思,那她宁可选苏家那边的人去膈应燕容泰。 反正燕容泰和燕容熙也不合,如此还能膈应他们两方! 瞿太后沉下了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若是随便挑个女子许给二王爷,只怕会引起他怀疑。何况,哀家信不过他人。” “可是郡主才刚及笄……” “絮儿,母后已经决定了,你们都不用再说什么。”瞿太后打断了她的劝说,然后起身道,“母后乏了,你们也别只顾着忙,也要多加注意身子。” 望着她被云嬷嬷搀着离开的背影,柳轻絮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她情绪不好,燕巳渊搂着她肩,低声道,“就算让他们成亲,也需要一段时日。母后如此安排,也是为了稳住燕容泰,让他明面上有婚约,从而不好再去纠缠长公主。” 柳轻絮想想,好像是这样。 如此一来,那对假帝后也没理由再说什么‘嫁女报恩’的话了! …… 瞿太后要把侄孙女许给燕容泰的事虽然还没有立旨,但宫里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不到半日功夫就在宫里宫外传开了。 听闻此消息,燕容熙很是意外。 月玲珑刚好在他身边,顿时忍不住皱眉,说道,“殿下,太后居然把她最疼爱的侄孙女许给二王爷,可是想帮二王爷争夺皇位?” 燕容熙一记冷眼瞪向她。 月玲珑赶紧闭嘴。 “这老二,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门道,居然那般受大湘国帝后赏识!眼下皇祖母又向着他,看来本宫真是低估了他啊!” “殿下,二王爷如今不但受父皇器重,在朝中有涨势,眼下连太后都偏着他,我们可不能由着他继续下去。”尽管月玲珑惧怕他,可还是忍不住又开口。 她也是一心为了他着想,燕容熙自然是清楚的。 只是他实在拿不出好脸色待人。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把小皇叔当作劲敌,对于自幼就不受宠的燕容泰,他压根就没放在眼中过。 如今这个他从没放在眼中的人大有要与他一争高下的趋势,这叫他如何不恼火?! 自从他母后被送去顺和寺院,父皇是处处针对苏家,先是提拔沈宗明为右相,削弱了他外祖父的职权,昨夜又处置了两位他外祖父的得意门徒…… 他不知道,再如此下去,自己会处于何种境地! “殿下,父皇现在明里暗里的打压苏家,恨不得抓住苏家一丁点错处将苏家连根拔起,妾身觉得您不能再把全部心思放在苏丞相身上了,如此下去,不但对您不利,对苏家也不利。” 燕容熙又一记冷眼瞪向她,“不靠苏家,那本宫该靠谁?” 月玲珑抿了抿红唇,柔声道,“殿下,您娶柳元茵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她父亲手中的兵权吗?如果柳景武愿意把兵权给您,就算二王爷在朝中势力大涨,也动摇不了您的储君之位。待您得到柳景武手中的三成兵权,不但您的储君之位能得以保全,还有了与瑧王对抗的底气,将来您继位,也不必再惧怕他。” 燕容熙双手紧握,狭长的黑眸眯得锋利如剑。 他娶柳元茵,也是当初听了母后一席话,说柳元茵比柳轻絮更受柳景武宠爱,看在柳元茵的份上,柳景武势必会站在他这一边……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柳景武那老匹夫,居然狡猾如狐,一面要求他善待柳元茵,一面却又暗中与他小皇叔来往! 两边的好处都想占! 月玲珑观察着他反应,知道他有听进去自己的话,遂又接着道,“殿下,柳景武若不愿把兵权交给您,您可以让柳妹妹去说啊!妾身觉得,只要您肯让柳妹妹做太子妃,相信柳妹妹一定会帮您说服她爹的!” 闻言,燕容熙双目睁大,似惊讶的看着她,“你愿意她做太子妃?就不怕自己受委屈么?” 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月玲珑妩媚的双眼突然红了起来,但又极力地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要殿下能大权在握,他日荣登帝位,妾身受这点委屈怕什么?” 燕容熙突然将她拉到怀中,语气低了下来,“待本宫他日登上帝位,皇后之位只能是你。” 月玲珑伏在他胸膛上,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有殿下这番话,妾身死也知足了!” 在她头顶上方,燕容熙紧抿着薄唇,眸底一片阴鸷。 娶柳元茵这样一个私生女做太子侧妃,他一直都觉得是一种耻辱,更别说让她做太子正妃…… 可如今形势对他不利,他也只能再一次委屈自己! 只要她能帮他得到兵权,让她做了太子正妃又如何?将来他继位,皇后人选也是他说了算! 至于母后那边…… 他现在也只能先顾着眼前的事,暂时让母后受一段时日委屈。 等他拿到兵权,再想办法把母后接回宫! “殿下!”一名太监匆匆来报。 燕容熙放开月玲珑,冷着脸朝太监看去,“何事?” “禀殿下,听说大湘国长公主搬去了小侯爷住处。” “……”燕容熙原本沉冷的脸更是变得铁青。 前有小皇叔和燕容泰与他抢女人,如今萧玉航也想来横插一脚? 该死的东西,真是长劲儿了! 当真以为他不敢拿他怎样! …… 城西一处宅院中。 看着各处的简陋,楚中菱只差大声尖叫了。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连我家的马棚都不如,你怎么可以让我住这种地方?” 对于她的嫌弃,萧玉航压根就不理睬,穿过院子,进了一间屋子,房门一关,她爱咋滴咋滴! 自从离开爹娘后,他风餐露宿过,破庙荒地也待过,因为身无分文还差点当街乞讨。 可那又怎样,他又不需要别人瞧得起,只要他乐意,谁也管不着他! “萧玉航!你给本宫出来!”楚中菱站在房门外,激动的拍着门板叫嚷。 还什么两进两出的院子,院子里就一棵树,草都没长一根,房角屋檐甚至长满了苔藓,瞧这破门板,连她家茅厕的门都不如…… 萧玉航打开门,很不耐烦的瞪着她,还真是怕她把房门给拍裂了! “你想怎样?” “换地方住!本宫不要住在这里!”楚中菱气势汹汹的下令。 “你可以睡大街,小爷我绝不拦你。”萧玉航冷笑。 巴不得她自己离开,这样他也不会被小舅娘骂! 楚中菱怒指着他,“你敢让本宫睡大街试试?本宫立马去太后和你小舅娘面前告状!” 萧玉航瞬间黑了脸。 “我这里就这样,你爱住不住!” 说完,他要关门。 但楚中菱早有防备似的,猛地冲进门把他撞开,然后站在屋中央像宣示主权一样,“那本宫以后就睡这间屋子!”等她打量完屋中的情况,顿时又忍不住炸叫,“你屋里怎么连个香炉都没有?还有那床,怎么如此小?” 萧玉航揉着太阳穴。 要不是不能动手,他真想劈一掌过去,如此世界就清净了…… 楚中菱嚷归嚷,可现实就摆在面前,她嚷得再厉害,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察觉到这点后,她委屈的噘起嘴,“本宫还想着嫁给你呢,可你如此穷,说不定哪天能将本宫饿死!” 她就不明白了,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怎么就穷成这样…… 萧玉航咬着牙溢道,“对啊,我就是穷,谁嫁给我都只有被饿死的份!” 谁知楚中菱瞬间变脸,一脸坚定的道,“不怕,我有嫁妆,大不了我养你!” 萧玉航,“……” 除了想吐血,他是任何想法都没有。 “萧玉航,我饿了,你家现在有吃的吗?” 第126章 不要脸! 萧玉航无语得要死,他在外面闯荡,自诩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可偏偏就看不懂这位公主的脑子! 前一刻他们还在吵架,他都要以为她会赌气离开,结果转眼她就可怜兮兮地喊饿…… 都说女人与小人难养。 还真是! 遇上这么个公主,也算他又涨见识了! 院里的下人不知道他中午要回来,所以急赶了一些吃食。 楚中菱似乎已经接受他很穷的事实了,所以在看到桌上的三菜一汤时,没再像先前那般嫌弃得大吵大叫,只是扁着嘴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吃这些会不会坏肚子……” 萧玉航是彻底不想理她,自顾自的开吃。 瞧他大口剁食,一筷子下去,一盘菜都去了一大半,楚中菱又忍不住叫道,“诶,你慢些,给本宫留点!” 她没再犹豫,端起碗开始跟他抢食,生怕自己最后连残汤都喝不上。 主要是她看清楚了,这里的主食都如此差,要是错过了,估计更没吃的。毕竟院里就一棵树,草都没有,总不能让她堂堂一公主去啃树皮吧! 萧玉航眯着眼盯着她,突然冷飕飕问了句,“你不是公主吗?能不能长点志气?” 楚中菱包着一嘴菜,使劲儿的嚼了几下咽进肚子,然后才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志气是什么?我要那玩意儿作何?” “呵!”萧玉航嘴角斜勾。 这女人骄纵是骄纵,但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楚中菱又快速扒了几口饭菜,然后用着嫌弃的眼神瞟了他几眼,“听说你家在北萧,你不好好的在家享福,怎么跑出来当混子,还混得如此差?” 萧玉航哼道,“小爷我就喜欢当混子,碍你眼了?” 楚中菱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望着他,“本宫要嫁给你,以后你得负责养家,当混子有何前途?难不成我们以后的孩子也跟着你当混子?” 萧玉航刹那间黑脸,“我有说娶你吗?” 他用着毕生最大的耐心告诉自己,莫要生气,别跟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女人一般见识,否则他会英年早逝…… “我们有过肌肤之亲,现在又住在一起,你敢不娶本宫?”楚中菱有些恼怒。 “我……” “本宫知道你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给不了本宫荣华富贵。没事,本宫说了,本宫有的是嫁妆,你只需要正正经经的找份差事做,本宫也不会嫌弃你的。” “你可以闭嘴吗?”萧玉航咬牙溢道,已经快忍无可忍了! 楚中菱立马缩了缩脖子,然后端起碗埋头扒饭。 对于她不要脸的倒贴,萧玉航气归气、厌归厌,但他心里很清楚,她说再多也是痴人做梦! 他不是燕容熙和燕容泰,从没想过要争权夺势,自然不会因权势而被束缚。哪怕就是皇舅舅下旨,他也可以跑到天边去…… 区区一个女人自以为是的倒贴,他是真没看在眼中! 午后,楚中菱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 萧玉航给她留个老妈子,然后就出去了。 本来她也想跟他出去,但萧玉航不是走正门,而是从墙头飞走的,气得她差点叫人把墙砸了。 天刚入夜的时候,厨房老妈子给她做了吃的,她在房里正准备开吃,萧玉航突然撞门而入。 “发生何事了?”看着他一脸黑冷,她下意识的问道。 萧玉航没说话,直接冲到墙角边,在地上某处用力推,只见一口黑洞露出。 楚中菱看得十分咋舌,压根没想到这样的陋室里居然还有密口! 她赶紧起身过去,“这是什么呀?” 而她刚靠近洞口,萧玉航突然抱起她往下一跳。 “啊——” “闭嘴!” 嘴巴被人捂住,楚中菱眼泪瞬间溢出。 吓到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一巴掌捂上来,那厚实的手掌加上用力过度,就像一巴掌拍她脸上,把她拍痛了! 头顶的地板合上。 黑洞里瞬间一片漆黑,关键是地洞也不大,刚好够他们两人站立,而且还必须贴在一起才行。 “不想死就别出声,否则神仙都难救我们!” 因为身子贴身子,他声音就在她耳旁,如果不是清楚的听到他咬牙的声音,楚中菱多半都要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说悄悄话。 她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从他的警告中也能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 遂她也不敢动,在他大手下咬紧了唇。 萧玉航见她还算安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是她不听话,就直接打晕,不然打死也成,免得拖累他! 为了保险,他也没敢放开她的嘴巴,不过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头顶上方。 楚中菱也听到了动静。 脚步声,翻东西的声音,甚至是家具被挪动的响声。 隔着一层地板,她只觉得头顶像是打雷似的,不但震耳欲聋,且她还担心随时都会被人发现…… 心里怕着,她双脚都不由打软。 察觉到她往身下滑,萧玉航一把将她腰肢扣住,固定在自己身上,同时也继续捂紧她的嘴。 楚中菱本想着上面那些人搜不到什么很快便会离开,谁知道上面突然又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 这一下,她更紧张了,抱着萧玉航止不住的发抖。 萧玉航,“……” 狭窄的密闭空间内,几乎都是他喘粗气的声音。 想他走南闯北到处混的人,什么女人没见过,可他还没跟女人这样过! 更可耻的是,他去玉春楼陪人喝酒都没为那些妖艳女人动过心,居然在这里被一个傻子弄得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最让他失火的是,面前这个女人居然一点都不知羞耻,还一个劲儿地在他身上蹭…… 没多过久,外面的打斗声停止了。 头顶上方传来呼喊声—— “小侯爷,您在哪?” 他们都听过这声音,是朱琛! 两人皆是一喜。 萧玉航放开楚中菱的嘴,正要把头顶的地板推开,楚中菱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突然‘啊’一声大叫—— “萧玉航,你无耻!居然敢对本宫耍流氓,不要脸!” “……?!” 第127章 他的温柔 听到角落地板下传来声音,朱琛赶紧过去。 可他在地上摸来摸去都没摸到机关,只能朝下面问道,“小侯爷,你们在里面吗?可有受伤?” 萧玉航本想就这么出去的,结果楚中菱那么叫嚷,他是羞恼得浑身血液直冲脑门,恨不得自己直接死过去得了! 不过也正是她这嗓子,让他发现他们现在的样子绝对不能让人看见…… “朱公公,我们没事,你有事尽管去忙,别管我们。” 听着下面传来的声音,朱琛也放心了。 看着屋子里已死的黑衣人,他起身,对屋子里的人下令,“把他们带走!” 数名高手侍卫快速清理‘战场’,然后同朱琛离开了屋子。 等到头顶上安静了,萧玉航才将石板推开,然后带着楚中菱飞回地面上。 屋子的血已经被清理过,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气息。家什少了好几样,先前摆放在屋中央的桌子以及桌上的食物都不见了。唯一还算完整的床,上面有着很明显的被利器划过的痕迹…… 但凡有点见识,都能猜到这里发生过什么,更何况他们就在底下,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萧玉航,这里还怎么住啊?本来就简陋,现在好了,啥都没有了!”楚中菱抓着他衣袖抱怨。 萧玉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脑子有病! 正常人不该担心自己的安危吗?她倒好,居然还有心情嫌东嫌西! “萧玉航……” “闭嘴!”他忍无可忍的低吼,“你要很闲的话就给我找块石头来!” “你要做何?”楚中菱眨着眼把他看着。 “我想死!” “不就坏了几样东西吗?回头再置办就是,你怎能为了这点东西就寻死觅活?” “……” …… 紫宸宫。 听完朱琛禀报,瞿太后气得不行,“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去暗杀他们,当哀家是死了吗?” 朱琛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那人做得周全,从死人身上奴才什么都没查到。” 瞿太后下令,“撤掉暗哨,从即刻起,加派人手,不用藏着掩着,哀家要看看,到底谁敢明目张胆的去找他们麻烦!一经发现,不用回来禀报哀家,通通给哀家斩了!” 这二十几年来太过太平了,太平到不少人都以为她这把老骨头没用了! 遇刺的遇刺,遇险的遇险,全是她这一帮儿孙搞出来的! 这些混账东西,都把燕家的家规当成了摆设! …… 听完手下来报,燕容熙面色不改,但心中却着实颤了一下。 “有人去暗杀萧玉航和长公主,被太后的人发现了?” “回殿下,千真万确。”身为中宫护卫统领的周集单膝跪在地上,一脸肃色,“幸好我们的人去得晚,发现太后的人在附近后,属下立马将人全撤了。” “嗯。”燕容熙点了点头。 “殿下,您觉得那些人会是谁派去的?”周集突然问道。 “除了燕容泰,还会有谁?”燕容熙斜了他一眼。 “殿下,既然您想到了二王爷,那恕属下直言,您近来还是简居为好。眼下刺杀一事已被太后知晓,太后定会派人彻查,属下担心您会受此事连累。” 对于他的提醒,燕容熙自然也是想到了的。 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那些杀手的身份之前,皇祖母势必也会怀疑上他…… “传本宫令,取消刺杀计划,只派人暗中盯着便可。” “是!” “禀殿下,柳侧妃来了。”一宫人进来禀报。 燕容熙立即给周集递了个眼色,周集默声退了出去。 没多久,柳元茵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肚子,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进了寝殿。 “殿下,如此晚了,您唤妾身是有何要事吗?” “过来坐。” 燕容熙坐在床榻上,睇了一眼身侧的位置。 柳元茵惊讶的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瞧见燕容熙因为她的迟疑而露出一丝不悦时,她赶紧上前,乖顺的在他身侧坐下。 “茵儿可知道,你怀的是本宫的长子。” 柳元茵错愣的把他望着。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名儿…… 更让她惊震的是,燕容熙一改往日的冷漠,突然转过身把手放在她肚子上! 她杏眸大睁,眼前的男人身上依旧散发着清冷高贵的气息,可眉眼如泉,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特别是他的大手,像是对待世间珍宝般,那么的小心翼翼。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 “殿下……”许是眼睛睁得太久,她眼眶里不知不觉溢满了水波。 “之前是本宫不好,让你受冷落了。”燕容熙眸光温润的看着她,低沉的语气更是充满了忏悔,“本宫以前听信谗言,以为你不堪大雅之堂,所以本宫才对你多加厌恶。可这些日子,本宫看得清楚明白,你不但贤良温柔,还一心一意对本宫,甚至为了本宫不惜与你父亲置气。本宫于你有愧!” “殿下,您莫要那样说,妾身受不起!”柳元茵受宠若惊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哽咽道,“妾身爱慕你,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嫁给你,不管您如何对待妾身,妾身都会无怨无悔的接受。只要能做您的女人,即便是叫妾身去死,妾身也愿意。” 燕容熙拿出一张崭新的丝帕,温柔的为她擦拭起眼泪来。 “你现在怀着身孕,可不能哭。” “殿下……”他心疼的眼神让柳元茵感动得扑到他怀中。 她怎么都没想到,燕容熙居然也有如此温柔待她、如此疼爱她的一刻! 她以为只有柳轻絮才有那种好运气,被瑧王捧在手心里疼爱,没曾想,面前这个高贵的男人有一天也会对她展现他的温柔和疼爱…… 燕容熙拥着她,又在她耳边温柔说道,“茵儿,你怀了本宫的长子,本宫不想委屈你和孩子,所以本宫决定让你做太子正妃。” 什么…… 柳元茵直接在他怀里呆傻了! “殿下……你……你要妾身做……做正妃……” 她不敢相信,十分的不敢相信! 这个她梦了许久的事,突然有一天成了真,反而让她有种恍若梦境的感觉,她已经完全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梦境之外…… “茵儿,你不必觉得惊讶,本宫是认真的。”燕容熙抬起她的下巴,不但眸光温柔的凝视着她,还缓缓的低下头覆上了她微微张开的红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柳元茵浑身一震,同时也彻底的清醒过来。 她不是在做梦! 太子真的在亲她! 主动亲她! 眼前的俊脸,覆满了暖光,他不但眉眼带着温柔,就连亲她都带着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会拒绝似的…… 她怎么可能拒绝呢? 她千思万想的这一刻正在发生,她怎么可以拒绝呢! 闭上眼,她用心的感受他的温柔,将他好闻的男性气息吸进肺中,情不自禁的搂住他脖子,羞涩的回应起他来。 不过燕容熙并没有深入与她纠缠,反而在她回应之时将她放开,低沉道,“本宫想好好补偿你,可你现在有孕在身,本宫不想伤到孩子。” 柳元茵因为他的退出正心有疑惑,听他解释完,忍不住低下头抚摸自己的肚子。 “殿下……”她娇羞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如果殿下想要,妾身可以用别的法子替您纾解……” “说什么傻话?本宫可不想你受委屈!”燕容熙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可是……”柳元茵心中早已荡漾成湖。之前他们有过一次坦诚相见,但那是在他晕迷状态下,认真来说,他们还没正式‘坦诚’过! 说不期待是假的! 燕容熙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柳元茵一眼便看出他这声叹气不是因为她无法侍寝而发出的,遂下意识的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有何烦心事?” 燕容熙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焦虑,“本宫外祖父近来备受父皇忌惮,想必你也看出来了,父皇近来的举动都是在针对苏家。而苏家是本宫最大的靠山,父皇如此做,其实也是在针对本宫。” 柳元茵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近来朝中的局势她是知道一些的,特别是昨夜,皇上惩罚谢云茂和张文杰,其打压苏家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如今二王爷逐渐得势,野心也逐渐显露,摆明是要夺太子之位。 她自然是憎恨二王爷的! 她马上就要做太子正妃了,以后太子继位,她就是一国之母,全玉燕国最尊贵的女人,若是二王爷夺了太子之位,那不也等于毁了她的一切吗? 燕容熙望着窗外,又长叹道,“朝中虽有不少人站在本宫这边,可在武官那里,本宫却并不受他们看重,究其原因,不过是本宫没兵权罢了。一个手无兵权的太子,谁会放在眼中?父皇哪日一个不高兴,说不定直接废了本宫……” 他的话句句像刺一样戳着柳元茵心窝。 他的位置岌岌可危,那她又如何能安享荣华富贵? 所谓一荣俱荣、一毁俱毁,不就是这么个理吗! “殿下,妾身可以请爹帮您。”只要他肯善待她,她爹是绝对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茵儿,你想得太简单了。”燕容熙摇了摇头,又继续哀叹起来,“你爹疼爱你不假,可是他看重瑧王也是真的。相较起来,瑧王也是有兵权的人,而本宫,说好听点是当朝太子,实则却窝囊至极,换谁都不会选择本宫的。” “殿下,您可不能自哀自怨!”柳元茵见他越说越自卑,心疼的脱口道,“我这就回去劝说爹,让他把兵权交给您!” “茵儿……”燕容熙惊诧的看着她,随即摇头反对,“不可!你爹戎马一生,兵权于他而言,是命,你万不可因为本宫而让他舍命!”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能上阵杀敌吗?他掌着兵权有何用?”柳元茵越想越气恼。 当然不是气恼他,而是气恼她爹! 说什么最疼爱的女儿是她,可是她嫁给太子这么长一段时日,也不见她爹对太子有多好,反而是与瑧王走得极近! 到底谁才他的亲生女儿? 瑧王手中本就持有兵符,若是再把她爹手中的兵符骗去,那这玉燕国还不成了瑧王的? 就算他爹一直握着兵符,另一面二王爷势力大涨,他们拿什么底气与二王爷较量? 也难怪殿下会自哀自怨,就是她想到这些事也很是不甘心! “殿下,您放心,妾身一定想办法说服我爹,让他把兵权交给您!”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不仅仅是宽他的心,也是在给她自己打气! 她马上就是太子妃了,要想将来母仪天下,她势必要助太子登上大位! 到时他爹即便没有兵符,那也是国仗,身份地位只高不低,于柳家来说,更是数代以来最大的荣耀! 她爹和整个柳家都不亏! “茵儿,你别冲动!”燕容熙将她紧紧抱住,生怕她会真跑回柳家去似的,还在她耳边劝道,“本宫不想你为了此事与你爹发生争执,如此本宫良心难安。你现在有孕在身,应该好生安养,朝中的事本宫会处理,绝不会让你们母子跟着本宫受苦。” 他越是如此,柳元茵越是下定了决心要帮他拿到兵权,让他有与瑧王、二王爷相搏的底气! …… 翌日。 柳轻絮一起床就听说了昨夜萧玉航他们遇刺的事,惊得她半身冷汗。 听说没查到杀手的身份,她是又气又失望。 燕容熙和燕容泰这两个王八羔子,总有一个是幕后主使! “小七,去告诉余辉,多派些人手,务必要保护好小侯爷和长公主!” “禀王妃,太后已经传旨,派了数百精卫前去了。”江小七道。 “……”柳轻絮微讶。 但很快她又想明白了。 某些人喜欢暗地里使坏,那他们就在明面上布控,直接示威,看谁还有胆子去找萧玉航他们的麻烦…… 有婆婆亲自把镇,她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收拾妥当,她正准备去给婆婆请安,就听一宫女来报,“启禀王妃,镇国将军来了。” 柳轻絮顿时皱起了眉。 这柳景武没事不去看亲闺女,跑她跟前又想做何? 第128章 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 明月殿旁边有座小亭子,景色不错,柳轻絮让宫女把柳景武请到了那。 父女俩再见面,气氛莫名的有些微妙。 柳轻絮还是那个样,招呼还是会招呼,但绝对不会热情。 但柳景武好像变了。以往出现在她面前,都是端着一副大家长姿态,既威风又严肃,可今日他穿着一身朝服都感觉不到身上有多少威严,不止神色温和,连眼神都慈软亲切。 “絮儿,听说你怀孕了,为父一直没腾出闲来看你,难得今日朝会退得早,为父特意过来瞧瞧你。” “我好着呢,多谢爹关心。” 看她那不冷不热的神情,柳景武抿了抿唇。 难得他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生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在她对面坐下后,先是深深的望着她,然后叹了一口气。 “爹知道你心中有怨,爹也承认那些年多有冷落你,可是爹再冷落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赶出柳家。不管你信与不信,爹自始至终都把你当做是柳家的女儿,只是每每想起元茵和元杰流落在外,心中对他们亏欠良多,对你自然也就欢喜不起来。” 柳轻絮盯着他,眸光有几分失神。 柳景武对她不是没有和颜悦色过,有一次他特意去瑧王府见她,也是这般慈父模样。当时她还一度动容,觉得这个爹终于知道要疼爱她了。 可后来她才明白,他的和颜悦色是装的,他希望她做了瑧王妃后不要让柳元茵难堪,不要找柳家的麻烦,不要让柳家上上下下被人指点…… 后来,她再也不信他的慈父模样了。 在得知她这身体只是柳家的养女时,她没有失落,反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她只是柳家的养女,那柳家对她再怎么刻薄也都在情理之中,从那一刻起,她对柳家的怨消了。 没有血缘的牵扯,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再也不需要背负任何情感包袱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柳景武会把这些年来深藏的心思坦露出来…… “既然爹都把心里话告诉我了,那我也有一事想与你讲明。”她眼眸恢复清亮明澈,难得平心静气与他交谈,“不瞒你说,从小到大我的确倍感委屈,很不满你对我的忽略,但当我得知自己并非你的亲生骨肉时,我又对你深感敬意。你的养育之恩,我感动于心,但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我与你们柳家恩情早已断尽。不知你可还记得你把儿女接回府后发生的一件事,我中毒差点丧命?” “絮儿,那一次不是你误食毒药吗?”柳景武目光紧敛的盯着她,有些不大明白她提这件事的用意。 “是,我是中毒了,可是下毒的人是你的亲生女儿柳元茵。” “不可能!茵儿她才从外乡回京,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柳景武蓦然震惊,激动得涨红了脸,也放大了嗓门。 “你信与不信,那都是不可磨灭的事实。”柳轻絮难得没与他叫板,继续心平气和的道,“你们的确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柳元茵在你们的纵容下也要了我的命,所以我不欠你、不欠柳家任何了。我之所以还能活着,都是上天恩赐,余生我只会感激上天。” “絮儿……我……”柳景武从激动中冷却下来,定定的望着她,目光充满了哀伤。 这种哀伤柳轻絮见过。 在沈宗明痛失女儿的时候…… 她眼眶有些发涩,转头看向了别处。 见状,柳景武哽着嗓子低沉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承认早前太过纵容他们兄妹,以至于他们恃宠而骄做了许多损人不利己的事。可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说,你是柳家的人,哪怕你父皇母后找来,他们也休想把你从柳家夺走!” 柳轻絮不由得绷了身子,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回眸光看他。 可他突然起身并夺步向亭下而去。 那疾走的脚步没有了往日的霸气和稳重,像是遇上了什么难堪的事让他恨不得快速消失…… 她仰头吸了吸鼻子,再抿着嘴笑了笑。 曾经她千方百计地想脱离柳家,如今总算心愿达成。 她应该高兴才是。 以后她不用再看柳景武那张严肃的脸以及忍受他大家长的威严了,不论柳家将来是荣华富贵还是落魄萧条,她与柳家再无瓜葛…… 走出明月殿,柳景武脸色泛着白,原本疾走的双腿像是突然间被拴了千斤石,沉重得让他心里发痛、发苦。 “爹!”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抬头望去,双目猛地溢出一团怒火。 “爹,我正想找您呢,听说您来看大姐姐……” ‘啪’! 巴掌打在柳元茵兴奋的脸蛋上,打断了她的话,也打蒙了她。 捂着火辣辣的脸,她委屈又不解地望着他,“爹……你、你作何打我?” “因为你该打!”柳景武咬着牙低吼。 他承认自己偏心,当亲生女儿执意要嫁给太子时,他毫不犹豫的帮着亲生女儿…… 可是,他再狠心,也没有想过不要养女。 毕竟是他们家养大的,就是养只猫狗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他顶多没做好一个父亲罢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没有割舍这份养育亲情,这份养育亲情却被他亲生女儿摧毁! 十七年的父女之情,说没就没了! “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平白无故打我?”柳元茵咽不下这份委屈,特别是看到他满眼怒火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恨意,她像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的问道,“是不是大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一定是她编排了我的不是!爹,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被她挑唆?” 她这么笃定柳轻絮说了她坏话,其实不难猜。 因为她爹刚从明月殿出来就喊着她该打! “你还敢……”柳景武捏着拳头上前一步。 看着他一脸暴怒,柳元茵吓得直往后退。 而她的叫声让柳景武猛地清醒了几分,见有宫人往他们这边过来,他松开紧攥的指骨,铁青着脸甩袖离去。 柳元茵不明所以,只站在原地不停的掉泪。 她不明白,她爹眼中的恨意从何而来? 明明前两日还对她疼爱有加,各种叮嘱她悉心养胎,今日却一见面就动手打她…… 她含泪的眸子朝明月殿的方向望去。 突然有了几分定断。 柳轻絮一定是想破坏他们父女之情! 皇上现在可劲儿的削弱苏家在朝中的势力,柳轻絮这贱人也定会帮着瑧王打压太子! 只要破坏了他们父女的感情,那她爹自然就不会再偏向太子…… 没了她爹的扶持,太子就没了夺权的优势,这简直就是逼太子走投无路! 可恶! 柳轻絮调整好心情后,准确去婆婆那里打听点萧玉航和楚中菱的情况。 可还不等她下亭子,就见柳元茵气冲冲而来。 上了亭子,指着她就骂,“柳轻絮,你有瑧王宠着还不知足吗?为何还要置我们于死地?” 柳轻絮眯起了眼,冷冷的看着她,“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柳元茵气急的跺脚,“你别以为你现在成了大湘国公主就可以目中无人,我告诉你,你再怎么麻雀变凤凰,也改变不了你是柳家养女的身份!我们柳家对你的恩德,是你这辈子都还不完的!你想让我们柳家不得安宁,世人都不会放过你!” “呵呵!”柳轻絮被气笑了。 她是现在才目中无人的吗? 说她让柳家不得安宁,更是笑死人了。 她念在原身已死,与柳家恩债两清,她也不想再卷入柳家的是非中,要是她心存恶念要搞柳家,凭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柳家早都家破人亡了! “柳轻絮,你可真是恶毒的白眼狼!我柳元茵发誓,你的阴谋诡计是绝对不会得逞的!”柳元茵恶狠狠的放出狠话。 见有宫人过来,她随即转身快速离去。 柳轻絮盯着她背影,脸色又冷又白。 说她恶毒? 谁都有资格说,就她柳元茵没有! 还阴谋论都出来了,真不知道这死女人吃错了什么药! “王妃,柳侧妃来找您麻烦,您怎不使唤奴婢?”两名宫女匆匆到她跟前,很是不安的问道。 “我们姐妹以前吵架吵习惯了,没什么的。”她不以为意的牵嘴笑了笑。 江小七就在暗处,柳元茵要敢做什么,别说她会亲自动手,江小七也不会放过她。 “王妃,柳侧妃对您如此不敬,您可不能由着她啊!依奴婢看,此事还是禀报太后为好,太后一定会替您做主好好教训柳侧妃的。”宫女提议道。 柳轻絮摇了摇头,“太后最近为小侯爷的事操心,别再拿这些事去烦她。我和柳侧妃虽不合,但我们同为柳家的女儿,两姐妹吵架,等于是柳家的家事,没必要惊动母后。” 对于这种事,她从未想过要去跟谁告状。 打从柳元茵回柳家后,各种恐吓威胁的话都说过,她听都听腻了。拿这种事去烦婆婆,没必要不说,只怕还会让婆婆瞧不起她。 “你们先前送我爹出去,可瞧见了什么?”她突然朝宫女问道。 “回王妃,奴婢们看到柳将军打了柳侧妃,柳将军还说柳侧妃该打。”一宫女毕恭毕敬的回道。见她是真不想去太后那里告状,她们也不再相劝,反正太后问起来,她们如实禀报就可。 柳轻絮皱了皱眉。 上次太夫人过寿,柳景武也打了柳元茵,但那次是因为柳元茵帮太子做烂事,想打公主的主意,柳景武想保住女儿,必须先惩罚女儿好让他们消气。 可这次就为了她几句话,柳景武竟舍得打宝贝女儿? 怎么的,他是良心发现了么? 她正想再说什么,只见那抹高大的熟悉身影朝她这边而来。 她随即起身下了亭子。 “听说柳家父女都来过?”燕巳渊一开口就是冷硬的调调。 “他们闲得蛋丨疼,来才是正常的,不来才不正常呢!”柳轻絮半打趣半嘲讽的道。她也不想多提那对父女,免得把心情弄得更差,遂拉着他手晃了晃,“听说小侯爷他们昨晚差点出事,不知道他和公主怎样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吃点东西再去。”燕巳渊也没反对,但牵着她往殿里去。 “你还没用早膳吗?”柳轻絮问道。 “听说他们那里没吃的,公主吵着要山珍海味,可惜她的人不在身边,无人帮她料理膳食。”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脑补各种场面。 连吃的都没有,就楚中菱那娇气劲儿,不得翻天啊! 萧玉航吃得消不? …… 柳景武回府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 老管家福林不知道出了何事,只知道他心情很不好,甚至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生过闷气。 正愁着呢,就听下人来报,说二小姐回来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柳元茵急匆匆的朝这边来,他赶紧迎上去,笑着问道,“二小姐,您怎么回来了?可是找将军有何急事?你要有何急事,派人回来传个话即可,您现在可怀着身子呢,怎能……” 柳元茵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书房,推开门就走了进去,还把门也关上了。 福林,“……” 回过神,他赶紧到书房门边,随时等候里面吩咐。 可突然,摔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同时还响起怒吼声—— “混账东西,你是被鬼迷了心吗?竟敢叫为父把兵符拱手让人!” 看着满脸铁青的柳景武,柳元茵先前无缘无故挨了打,委屈劲儿还没出呢,这会儿又被他骂,顿时也激动不已的嚷了起来,“你拿着兵符有何用?难道它能被你带进土里不成?太子要抬我做正妃,只要我帮太子得到皇位,将来我就是皇后,别说你,整个柳家也会以我为荣,当国仗不比当将军威风?” “你……你还敢诅咒我?!”柳景武气得浑身血液倒流,差点没被气死过去,指着她的手都止不住颤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畜生!为了一个男人,你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 第129章 将军他快不行了! “是啊,我是畜生,我大逆不道,柳轻絮才是你亲生的女儿,你可以为了她对我这个畜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柳元茵嘶声力竭的回怼。 “你!”柳景武气得不止手抖,浑身都颤抖着。 从来没有谁能把他气成这样,即便是柳轻絮再对他不满,也不过是说几句嘲讽的话,大致意思就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而不是如此歇斯底里对他吼骂! 而柳元茵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非但没收敛,反而怨气更甚,更加口无遮掩的吼道,“我真没想到,堂堂的镇国大将军居然也是趋炎附势之人!以前你处处维护我,什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把一切最好的都给我,可现在呢,一听说柳轻絮是大湘国公主,你就变了,不但上赶着讨好她,还为了她那么一个孽种打我骂我!怎么,难不成你以为瑧王能当皇帝,柳轻絮能做皇后?别说他们做不到,就算他们将来夺位成功,你也不会有好结果!她只是你的养女,且还是个不把你当回事的白眼狼!” “你给我闭嘴!”柳景武拍桌怒起。 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劲儿,书桌在他手掌下裂开了缝。 看着他盛怒之下铁青而扭曲的神色,柳元茵猛地哆嗦,人也清醒了几分。 但她心中的怨恨无法宣泄,开始崩溃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帮太子夺权?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该为柳家的将来着想啊!” “你还敢说!”柳景武绕过书桌,捏着拳头怒不可遏的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你以为太子是真心待你吗?你以为他做了皇帝会让你做他的皇后?他如何对你,我就不说了,可他居然把你弟弟伤成那样,你怎不去问问他,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中?” 与太子比起来,瑧王虽性子冷漠,对他这个岳父从来没有悦色过,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瑧王还是顾及了他的身份和柳家的颜面。 就拿前阵子大湘公主险些受辱一事来说,要不是瑧王主动封锁消息,凭她女儿所犯下的错,他柳家就算不脱层皮,也会受尽耻笑! 身为太子侧妃,居然帮着太子用那般下三滥的手段玷污他国公主清白…… 一想起这事,他这张老脸都无地自容! 反观太子,除了叫他心寒外,他还有说不出的恨! 一面想要他的扶持,一面又薄待他的女儿,甚至在玉春楼因为一个娼妓,亲手把他儿子打成重伤…… 从始至终,太子就没把他放在眼中! 如今苏家被皇上打压,太子总算想起他来了。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太子想到他这个岳父,却不是前来讨好,而是直接想要他的兵符! “爹,太子他已经答应让我做太子妃,如果我们帮他得到皇位,那将来我一定是他的皇后!他是君王,不可能出尔反尔!”对于未来,柳元茵信心十足,何况燕容熙亲口许的承诺,她自然不会怀疑他的真心! “他得到皇位?”柳景武盛怒的脸上多了一抹嘲讽,“皇上正值盛年,国泰民安,四方安平,燕容熙现在想上位?” “只要太子有兵符,皇上正值盛年又如何,只要太子想,他随时可上位!”柳元茵扬着下巴骄傲的道。 “你!”柳景武蓦然咬紧牙关。看着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他满身怒火再难压制,到墙边一把拨出宝剑,雪亮的剑身充满杀气的直指着她,“你这个畜生,再敢多言半句试试!” 柳元茵吓得直往后退,整个人也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了,先前歇斯底里的神色完全被惊惧取代,身子哆嗦得如同筛篼。 “爹……” “别叫我爹!我没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柳景武震怒得满眼赤红,吼声更是震耳欲聋,“我一生戎马,为国尽忠,才换来柳家今日的地位,你这个混账东西,却为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全然不顾我柳家生死存亡,甚至要我背弃君王做那不忠不义的叛贼!你当我不敢杀你吗?” “不……我没有……”柳元茵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望着他手中白晃晃的剑光,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将军!”福林闯门而入,看着他满身杀气的用剑指着柳元茵,吓得也是狠狠一哆嗦,赶紧跪到柳元茵身前,展开双臂将柳元茵挡在身后,惊恐的哀求道,“将军息怒啊!二小姐少不更事,才会受人蛊诱,还请将军看在她是您亲骨肉的份上饶过她!” “少不更事?她若是真不懂事,会说出谋朝纂位的话来?她若是不懂事,会狠心对自己的姐姐下毒手?”柳景武痛心疾首的斥骂。 柳元茵双眸大睁。 是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然而,面对那柄在战场上不知斩杀过多少人的剑,她连狡辩的底气都没有,只能痛哭,“呜呜……” “将军,二小姐还怀着身子呢,就算看在您小外孙的份上,您先消消气好吗?小的求您了!”福林一边劝说一边向他磕头。 柳景武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倒不是看在那个还未出世的小外孙份上,而是面前这个老管家跟了他几十年的份上…… “以后没我允许,不许你再回我柳家!”他铁青着脸放下最后的狠话,然后将剑丢开,带着一身怒火拂袖离去。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会真的忍不住宰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竟愚蠢到那般田地…… 兵符,那是何其重要的东西?他若将兵符交给太子,一旦太子谋反,那他就是第一罪臣…… 他一世的赤胆忠心那将变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二小姐,您快起来,别屈着孩子了。”待柳景武一走,福林赶紧起身去扶柳元茵。 柳元茵哭得不能自已,整个身子都在抽搐。 福林见她站不稳,又忙招呼两名丫鬟进来,叮嘱丫鬟把她送回她院里去。 虽说柳景武离开前放下了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狠话,但柳元茵是肯定不会当真的,就算死皮赖脸她也要留在家中。 毕竟事情没办成,她回去也只会令太子失望! 好不容易太子愿意宠她,像瑧王对柳轻絮一样的百般宠爱,她怎么可以让太子失望?! 回到闺房,她坐在床边,掐着手心越想越不甘心。 她离皇后之位就一步之遥,他爹之所以不愿交出兵符,只是因为不相信太子而已! 那她更要证明给他看,她没有选错男人,将来她做了皇后,定要让柳家比现在更富贵更荣华! 谁都不能阻止她登上后位…… 哪怕是她爹也不行! 她红肿的杏目中浮出一丝狠绝,目光缓缓的将衣箱的方向看去。 之前给柳轻絮下毒,还剩下一些…… …… 听说萧玉航那里没什么吃的,柳轻絮去之前特意让御厨做了不少吃的,打包给萧玉航和楚中菱带了去。 结果他们到萧玉航住处时,院里负责洒扫的老妈子告诉他们,说萧玉航带楚中菱去了笑笑书堂。 夫妻俩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 不明白萧玉航要做什么。 而此刻,在笑笑书堂的墙头上。 看着院子里正吃饭的一群孩子,每个人碗里就一道菜,还是楚中菱叫不出名字的菜,可那些孩子吃得满嘴饭沫子,纯真的小脸笑得就似一朵朵太阳花。 “你瞧瞧他们,吃得多欢,没有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他们不一样活得开心有趣?就你娇气,还燕窝呢,不吃会死么?要是会死人,这天下的人也剩不了几个了!”萧玉航眼角嫌弃的睨着身旁。 不是他太闲要带她来这里看孩子,而是他实在受不了她金枝玉叶的娇气,一大早就要燕窝,要不是他命硬,都不知道被她气死多少回了! 楚中菱撇着嘴,有些不服的道,“本宫再怎么说也是大湘国的公主,岂是普通老百姓能比的?” “那我还是玉燕国长公主他儿呢!我有骄傲过?”萧玉航扭头瞪着她,“再说了,这些孩子还是我小舅娘亲自领到这里来的,她身份地位比你差么,她能和这些孩子同吃同住,你凭什么嫌弃他们?” “本宫……”楚中菱不服气,可张着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我看啊,真该把你丢街上去要饭,让你多长长心!” “你敢!” “呵呵!你要是跟着我,你看我敢不敢!”萧玉航突然笑了,笑得异常邪气! 他可不是威胁她,而是真有这种打算! 对于这种娇生惯养的人,要让他们懂事,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多吃些苦头! 楚中菱缩着脖子,绷着脸蛋不吭声了。 萧玉航歪着嘴‘哼’道,“别成天到晚说要嫁给我,我就算娶妻也是要娶那种贤良淑德的!做饭你会么,洗衣你会么,端茶递水铺床叠被你都会么?你瞧瞧你,啥啥都不会,我难不成娶你当祖宗供着?” 他为了不使小舅舅和小舅娘难堪,所以忍受着她的不要脸。 不过不与她翻脸,不代表他没办法治她! 就他提的这些条件,她要能做到,他改明儿跟她姓! “有的是人伺候本宫,本宫为何要做那些?”楚中菱又直起脖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有多少人伺候你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以后只会让我的女人伺候我!”萧玉航耸了耸肩。 “难道我的人伺候你也不行?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我!”楚中菱总算反应过来他的用意了。 “我刁难你?”萧玉航用着看傻子的眼神斜眼看着她,“夫妻之事你懂吗?难道我洗澡,你让你的侍女来为我擦身?你不膈应,我还膈应呢!你别告诉我还有男奴可用,一个男人洗澡,让另一个男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你不觉得恶心吗?” 楚中菱睁大着双眼,猛地打了个颤栗。 想想他说情况,不论哪一种,确实都让人接受不了。 “那……那我学着做行么?” “你先学会了再说!” “哦。”楚中菱低下头,手指头在身前绞来绞去。 瞧着她憋屈的样子,萧玉航唇角扬起得逞的笑。 就她这种傻子,他还治不了她?! 哼! “走了,别打扰这些孩子背书!”他抓着她手臂准备飞下院墙。 “他们都吃饱了,可是本宫肚子还饿着,本宫想吃烧鹅,就这一样,不要多的。” “……”萧玉航差点重心不稳直接从墙上栽下去!稳了稳心神,他扭头龇牙,“半个时辰前你才吃了两只包子!这么快就饿了,你是猪吗?” “只吃了馅儿,皮被扔了。”楚中菱低着头没敢看他。 “你这个暴殄天物的,饿死你得了!” 一刻钟后。 站在一家酒楼面前,楚中菱扯着萧玉航衣袖,说什么也不走。 萧玉航恨不得敲晕她! 她越是要吃好的,他越是不满足她,“要去你自己去,我没带银子!” 谁知楚中菱脱口道,“大不了吃饱以后你在这里等本宫,本宫去找人来付银子!” 萧玉航脸色瞬间黑成了焦炭! 吃霸王餐就算了,居然还想拿他作抵押物! 就在他捏着拳头准备发狠时,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旁。 柳轻絮从小窗里探出头,调侃的笑道,“还以为你们出什么大事了,结果你们倒好,居然有闲心出来溜街!” “楚中妍,你可算来了!” 一见到她,楚中菱立马放开了萧玉航的衣袖,不等车夫安好脚踏,直接激动的爬上马车,连形象都不顾了。 马车里,柳轻絮坐在燕巳渊身侧,燕巳渊搂着她,楚中菱钻进马车后也没敢往柳轻絮身上扑,一屁股坐他们对面,然后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就开始抱怨。 “楚中妍,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惨……” 柳轻絮一边听着一边憋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状,楚中菱不满的恼了,“你笑什么?我从昨日到现在肚子就没饱过,你还笑得出来?” 萧玉航踩着脚踏上了马车,在她身旁坐下,冷哼道,“你胖成这样,不让你吃饱也是为你好!” “你胡说!本宫哪胖了?”楚中菱气呼呼的朝他吼去。 柳轻絮与燕巳渊对视了一眼,憋不住扭头朝窗外笑。 可突然间,她笑容停止,双眸也眯紧了。 “怎么了?”察觉到她异样,燕巳渊顺着她眸光望去。 “阿巳,你看那,福林他们这是做什么?当街抢人吗?” 不远处,福林带着好几个家奴跑在街上,其中两名家奴还架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那老人明显不情愿,嘴里喊着,“你们放开我!” 柳轻絮没想过管闲事,但镇国将军府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街上欺负老人,她肯定是看不下去的! 随即她和燕巳渊下了马车,将福林等人拦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 “大小姐……”福林一见她,先是愣一愣,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回过神后他突然扑跪在柳轻絮脚边,还哭了起来,“您快回去看看将军吧,他快不行了!” 第130章 在柳侧妃身上搜出半包毒药 柳轻絮这才弄明白,原来福林带着一帮人是出来找大夫的。只是这位大夫上了年纪,腿脚有些不便,福林他们着急回府救人,所以不得不架着大夫在街上飞奔。 在听福林哭着说完后,她还没表态,燕巳渊就先朝江九低沉吩咐,“你先去将军府,本王随后就到。” “是!”江九领命。 然后他一把抓住福林胳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接着往空中窜去。 将军府其他家奴见状,撇下那位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拔腿就去追他们。 燕巳渊带着柳轻絮回到马车上,余辉见情况紧急,也不在马车后面打酱油了,取代了车夫的位置,迅速驾着马车往将军府驶去。 原本正拌嘴的萧玉航和楚中菱在他们回到马车上后都自觉的安静下来。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凝。 主要是柳轻絮既不说话也不动色,全程无表情,他俩都没见过她如此模样,自然而然的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等他们到了将军府,江九已经替柳景武诊断完毕,正准备去找他们。 “王爷,柳将军乃是中毒所致。” 柳景武房中,不止福林,还有太夫人魏氏和柳元茵,以及柳景武的几房小妾。 听到江九的话,众人全惊道,“中毒?!” 魏氏上前拉着江九,一脸不信的问道,“江护卫,我儿中了何毒?为何他看起来并未有中毒的迹象?” 一般中毒之人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身上总会有些迹象,这些常识魏氏是懂的。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柳景武除了脸色蜡白、气息微弱外,并无明显的中毒迹象。 所以她才对江九的话有所怀疑。 但江九并未与她多加解释,只别有深意的对福林道,“福总管应知道该如何做。” 福林立马往外跑去,边跑边喊,“把余副帅叫来,吩咐下去,封锁全府!” 燕巳渊冷眼扫了一圈屋中的人,冷声道,“杵着做何?是想柳将军快些升天吗?” 魏氏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喝道,“都给我出去!谁敢打扰瑧王救人,杀无赦!” 别看她身子老态病弱,到底是将军府的太夫人,气势一出,也是绝对让人胆战心惊的。 虽然她不太相信儿子是中毒,但江九的医术她是有所耳闻的,何况连瑧王都亲自出面了,她还敢说什么? 若是连他们都救不了她儿,那京城还有谁能救她儿? 那些小妾慌忙退出去。 柳元茵目光呆滞的望着床榻上,脸色莫名的失血,看起来像是被柳景武的样子吓到了。 柳轻絮眯着眼观察她。 她若没记错的话,自他们进来,柳元茵就是这么一副掉了魂儿的神情。 但先前江九没说柳景武中毒的时候,连魏氏都以为柳景武只是犯了某种大病,是在江九向燕巳渊禀报过后,魏氏才开始害怕的。 可柳元茵这神情并不像是害怕…… “还不出去!”魏氏见柳元茵还愣着不动,握着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 柳元茵仿佛才回过神,随即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很快,房间里便只剩下江九、余辉及他们夫妻,萧玉航受柳轻絮暗使,带着楚中菱在门外把守。 没了外人,江九沉着嗓子道,“王爷,柳将军所中之毒非同寻常,乃是北域独有的一种奇毒,叫宿之花。服毒之人不会有任何中毒之症,给人造成昏睡错觉,然后三日之内在昏睡中断气。” 燕巳渊看着床上的人,眸底一片阴沉。 柳轻絮拧着眉问江九,“意思是,下毒之人知道王爷会解毒,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毒对付我爹?没有中毒之症,我爹身边的人一定不会想到他是中了毒,自然也不会找上王爷解毒?” “是,属下正是此意。”江九点了点头。然后从床头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只酒壶,与他们说道,“柳将军是喝了这酒才中毒的,而属下也是检查过酒中的东西才发现了宿之花的残液。若是一般大夫,恐怕也查不出什么,幸好属下曾经听师父提过他在北域的见闻,再通过柳将军的脉息才确认出柳将军是中毒。” 柳轻絮想去接酒壶,但燕巳渊直接把她的手打掉,还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 柳轻絮扯了扯嘴角,不敢再动了。 江九赶紧把酒壶拿开,生怕她因为好奇抢了去,然后继续说道,“福林说这酒是上次太夫人过寿时别人送的,可他去酒窖查过入库名目,却发现此酒并未有任何记录。福林之所以慌张,是因为先前柳将军与柳侧妃起过争执,柳将军随后让人抬了酒到房里,似是要借酒消气。但柳将军平日酒量甚好,一壶酒是不可能至他昏醉的,福林见他气弱,以为他是怒气伤肝,还担心柳将军是被气到要断气了,所以慌忙出去找大夫。” 被气到要断气了? 柳轻絮两条细眉夹得紧紧的,“我爹和柳元茵吵什么?” 能动那么大的肝火,还让福林怀疑要被气死的程度…… 这架吵得不一般啊! 江九摇了摇头,“回王妃,福林没说柳将军为何与柳侧妃吵架,似乎很避讳。” “救人吧。”燕巳渊低沉道。 柳轻絮看了看他们主仆二人,又看了看床上的柳景武。 默默的退到门旁,对余辉小声交代了几句。 余辉点了点头,打开门快速离去。 亲眼见过他们主仆救人,柳轻絮并不担心柳景武会有生命危险,她更多的是心疼自家巳爷。 上次救楚中菱留下的疤痕都还没消退,又要施血救人…… 在喝过血药后,柳景武的气色明显有了好转,不过柳轻絮知道他没这么快醒。 没多久,余辉返回屋中,难得他一脸肃气,沉声禀道,“王爷、王妃,在柳侧妃身上搜出半包毒药。” 闻言,柳轻絮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深呼吸。 第131章 兵符不见了! “她人呢?”她看出柳元茵神色不对劲儿,但没想到柳元茵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柳侧妃抵死不认罪,说她没有对柳将军下毒。此刻余代平副帅正看押着她,说等柳将军苏醒后亲自发落。”余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黄纸包递给江九。 江九接过,小心翼翼打开,只看了一眼便道,“此毒并非宿之花。” 余辉道,“就算她没有对柳将军下毒,可是她身为太子侧妃,随身携带毒药,也不合理法。” 两人看向燕巳渊。 燕巳渊沉声道,“让余代平把她带过来!” “是。”余辉领命,又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柳元茵被人强行带到了他们面前。 而她还一点都不配合,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嚣,“余代平,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太子侧妃,你信不信我让太子杀了你!” 余代平是柳景武的老部下,主要负责帮柳景武处理军营中的事务,同时兼顾将军府的安保事宜。福林虽是将军府的总管事,但福林只负责内院,而余代平不同,他在朝中是有品级的。 平日里内宅的事他不会出面,可这次事关柳景武的安危,他责无旁贷。 面对柳元茵的叫骂,余代平如同铁面阎王般,眉眼都没松动一下,反而柳元茵越是挣扎,他越是把她扭押得紧。 “放手——” ‘啪’! 一记耳光落在柳元茵的脸颊上,直接把她的叫骂给打断了。 柳元茵懵了一瞬间,随即朝打她的人瞪去,“柳轻絮,你敢打我?” 柳轻絮一脸寒气,咬着牙道,“你私藏毒药,难道不该打吗?” “我私藏毒药怎么了,我又没下毒!”柳元茵直着脖子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没下毒?那爹为何躺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我都还没来得及……” 柳元茵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说到一半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顿时脸色唰地如同纸灰。 柳轻絮一咬牙,又一巴掌抽到她脸上。 这一次,柳元茵偏着头,没叫嚷了,连瞪人的底气都没有了。 柳轻絮气得牙齿打颤,打人的手指着床上的柳景武,每一字几乎都是从牙齿间磨出来的,“他可是你亲爹啊!” 谁知道柳元茵一下子激动起来,扯开了嗓子对她吼道,“他是我亲爹又怎样?他心中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 “你是怎么说出这种烂帐话的?!”柳轻絮又举起手。 可柳元茵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挑衅的叫骂,“你打呀!有本事你打死我!你这个野种,霸占着我的位置,还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就算你是公主又怎样,在柳家你始终是个捡来的野种!我柳家的事轮不到你来过问!” 她话音刚落,一具高大的身影满身杀气的闪到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脖子。 “你再说一字试试!” “阿巳!”柳轻絮忍不住惊呼。 可燕巳渊却如同没听到般,眸底森森寒气冻人肌骨,把扭押着柳元茵手臂的余代平都吓得微微一颤。 眼见他五指收紧,柳元茵翻着白眼舌头都吐出来了,柳轻絮赶紧抓住他手腕。 “阿巳,我还有话要对她说。” “哼!”燕巳渊松了手,但身上杀气丝毫不减。 意思很明显,等自己的女人把话说完,他随时会要了柳元茵的命! 余代平也松了手。 既然瑧王要亲自处置柳元茵,那他也只能一旁候着。 柳元茵一下子跪坐在地上,经历濒临死亡的感觉后,她身上的戾气几乎没有了,甚至连头都不敢再抬,只低着头大口的呼吸。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柳轻絮嘲讽道,“我就算不是爹的亲生女儿,但自从我被养在我娘名下的那一天起,我就是柳家嫡女。就算你是爹亲生的女儿又如何,即便你娘在世,只是一房小妾,你终究只是一个庶女。难道你以为没有我的存在,就能改变你在柳家的身份地位?” 柳元茵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身子猛地僵住。 “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就算了,一次又一次的谋害我我也忍了,可你连亲爹都不放过,跟我这个野种比起来,你这畜生有何资格在这里叫嚣?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亲生的,不觉得可耻吗?” “给我……给我滚出去!” 床榻上突然传来喘息的怒吼声。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柳景武不知道何时苏醒的,此刻双目狰狞地瞪着柳元茵,虽然他抬手显得很吃力,可是指头还是凌厉的指着柳元茵。 “将军!”余代平夺步到床头,将他扶坐了起来,紧张又关心的问道,“您怎样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柳景武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死死地瞪着跪坐在地上的小女儿。 “爹……我没有害你,都是柳轻絮乱说的!她就是嫉妒我是你亲生的,见不得你疼爱我!”柳元茵见他醒了,立马扯开了嗓子。 柳轻絮很清楚,像巳爷这样的救人法子,被救的人脱离危险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而且苏醒后也会出现无力的感觉。 而柳景武这么快就苏醒过来,可见其意志力比一般人强大。特别是他这般激动的反应,显然不是刚刚才苏醒的。 “畜生……我没你这个畜生……你滚!” 柳轻絮走到床边,单手压着他肩膀,有些没好气的道,“行了,你别说话了,一会儿被气死过去,王爷的血都白放了。” 这要是换成以往,柳景武早就指着她大骂说她目无尊长等等,可此刻她的没大没小跟小女儿的畜生行径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他突然想到什么,还没有恢复力气的手在腰上吃力地摸起来。 摸着摸着他双目充满骇色。 “兵……兵符……不见了!” 闻言,屋子里皆是一震。 柳景武接着又颤抖的指着柳元茵,“把……把兵符交……交出来!” 谁知柳元茵杏眼猛睁,“兵符不是在你身上吗?我何时拿了你的兵符?” 柳景武浑身抖得不停,死死瞪着她,吃力的咬着牙,“交出来!” “我没拿!”柳元茵惨白的脸一下子又因为激动的情绪涨得通红,扯着嗓门喊道,“我让你交给太子,你偏不听,现在不见了,却怀疑到我头上,凭什么?!” 屋子里的人,不止柳轻絮听得倒抽冷气,其他人也是瞠目结舌。 谁都没想到,柳元茵居然帮太子要兵符! 第132章 柳家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 “你……”柳景武似乎是认定了兵符就是小女儿盗的,见她不但不承认,还敢冲自己叫嚷,气得双眼直翻,但又被他生生撑着没晕过去。 柳轻絮真怕他当场被气死过去,遂不等他再说下去,果断的朝余代平下令,“柳侧妃欲盗兵符,图谋不轨,先将她囚禁起来!” “是!”余代平对这事也是相当震惊和愤怒的。不管柳元茵究竟有没有盗取兵符,但她亲口承认了一些事,足以证明她的图谋不轨,同样是杀头的大罪! 江九上前接手,让柳景武躺下。 余代平随即走向柳元茵,一把将她从地上抓起来,直接就往外走。 柳元茵显然是不服的,又挣扎着叫嚷,“放开我!我没拿兵符!凭什么囚禁我——” 但不论她嚷得多厉害,都没人理睬她,余代平更是像拧小鸡一样拧着她大步离开。 柳轻絮揉着太阳穴。 再看看床上奄奄一息似的柳景武,她抿着嘴,脸色不比他好看多多少。 她没把柳家搞得鸡飞狗跳,他们自己却各种作,下毒弑父的事都出来了,她能说他这是自作自受吗? 这还不是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兵符都不见了! “余辉,你去帮余副帅,顺便告诉他,兵符失窃之事切不可宣扬,让他以我爹中毒之名把府里彻查一遍。” 这要是传出去,谁都保不了柳家! 余辉又快速跑了出去。 江九替柳景武顺了些气,柳景武好转了一些,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柳轻絮,眼中有水光晃动。 柳轻絮抿了抿唇,皱着眉道,“你先顾着自己身子,其他的慢慢说。现在兵符不见了,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王爷就算有千口百口都说不清楚!” 柳景武双目微睁,经她这一提醒,似乎才反应过来此事把他们连累进去了。 “府里……应是有内贼……” “这还用说吗?不是内贼,怎么盗得了你随身的东西!”柳轻絮瞥了他一眼,不怪她脾气差,发生这些事,还有可能连累他们,换谁来都不可能冷静! 燕巳渊牵着她到桌边,让她坐下。 他沉着脸与柳景武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我皇兄知道兵符被盗,你罪责难逃。而我们今日在此,也极有可能被有心人之人栽赃陷害,所以希望岳父大人能配合我们,说不定还能找出盗贼,追回兵符。如果不然,本王自有办法洗清与絮儿的盗窃之嫌,但你与柳家能否保得住,那就说不准了!” 他的话清晰直白。 柳景武不傻,此事涉及到的后果有多严重,他比谁都明白。 “但凭王爷做主!” “好。”燕巳渊眸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泽,低沉的嗓音压了几分,只有屋中的他们四人能听见,“从即刻起本王会对外宣称你中毒太深,短时间内不会苏醒。不论发生何事,除了本王、絮儿、江九、余辉、余代平五人外,你不能擅自见任何人,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已安然无事,即便是太夫人也不行。” 柳景武沉默着,两道眉锁得死死的。 柳轻絮怕他想不明白,忍不住提醒他,“眼下除了我们以外,就余代平和柳元茵知道兵符失窃的事,而柳元茵会因下毒之罪名被囚禁,我们不会让人接触她,余下的我们五个,如果兵符失窃一事被泄露,那就说明余代平有嫌疑。倘若我们五个守口如瓶,再无其他人知道兵符失窃,那窃取兵符的人要么千方百计的打探消息,要么就千方百计的想搞事,总之不会太过安分。王爷的意思就是想以不动声色引诱对方露出马脚,所以不管外面发生何事,不管何人到你跟前,都希望你能沉住气。当然,如果你想要柳家被满门抄斩外,也可以任性而为之。” 柳景武眼神斜向她,饱含了不满。 他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还不谙瑧王的用意? 她这般提醒,明显就是信不过他! 对于他的不满,柳轻絮视而不见,只面无表情的起身道,“我乏了,去休息了。” “絮儿……”柳景武突然唤她。 柳轻絮脚步一顿,头也没回的道,“如果你想要为柳元茵求情,那我劝你还是别开口,除非你为了她可以牺牲整个柳家!” 柳景武垂下双眼,不再出声了。 柳轻絮径直去开门。 虽然她很想骂柳景武妇人之仁,但仔细想想,柳元茵毕竟是他的亲闺女,真正疼爱子女的父母,谁会眼睁睁看着子女落难而无动于衷? 她要离开,燕巳渊自然而然的要跟着。 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江九。 见柳景武还强撑着精神头,江九劝道,“柳将军,您这几日都需静养,否则落下病根,神仙也难救。何况你中的毒来自北域,非寻常毒药,还请您莫要糟蹋我家王爷心血。” 虽然他话说得有些重,但柳景武也知道,自己捡回来一条命,是真的多亏了瑧王这个女婿。 以他曾经对柳轻絮的态度,瑧王没有在他危难之时落井下石,还施血救他,这算是他们夫妻天大的仁慈了…… 随后他也没再强撑着,渐渐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陷入沉睡之中。 整座将军府,此刻也就他的房间最为清净。 外面,上上下下仿佛滚水炸开了锅。 其他人还好,余代平带着兵卫一镇压,谁都不敢造次,该封锁的封锁,该搜查的搜查,该关押的关押,一切事宜都进展顺利。 可唯独魏氏,听说小孙女毒害亲爹,简直不敢相信,非要逼着余代平让她去见小孙女。 余代平一开始还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可这样的事魏氏如何能冷静?见余代平连她的面子都不给,气得恼怒不已,还拿柺杖打余代平。 余代平敬重她,挨了她一拐杖也没说什么,但见她完全听不进去劝话,也忍不住动怒了。 “太夫人是想替二小姐开罪吗?毒害将军,本就是死罪,何况二小姐乃将军亲生骨肉,毒害生父,更是罪加一等!若是太夫人再胡搅蛮缠,休怪余某手下不留情!” “我茵儿怎会做出那种事?那可是她亲爹啊!你们污蔑她谋害亲爹,到底是何居心?今日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定不饶你们!”魏氏激动的拿柺杖怒指着他,似乎随时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你的小孙女谋害亲爹,人赃并获不说,且当场认罪,余副帅将其关押等待我爹醒来再作发落,没有任何不妥。可祖母如此为难余副帅,看来是铁了心要包庇小孙女,既然私下处理行不通,那依本王妃之见,余副帅还是将柳侧妃送官法办吧。不用等我爹醒来再处置,直接到皇上面前,让皇上亲自审问。反正某些人不在乎柳家颜面,余副帅何不成全了她?” 听着那冷嘲热讽的声音,魏氏目光凌厉的朝走来的柳轻絮瞪去,“我柳家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插手?” 第133章 等的就是他们不请自来 柳轻絮也不恼,反而轻笑道,“你下一句话会不会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太夫人,称你一声‘祖母’那是我的客气,如果你非要胡搅蛮缠闹得不可开交,那也别怪我不把你放在眼中。比起你来,我至少还知道要维护柳家颜面,可你身为柳家长辈,既不识大体,又不知轻重,若今日此事闹大闹开,估计我爹醒过来也会被活生生气死过去!你要不在乎柳家,尽管闹、可劲儿的闹、不够我还可以帮你添把火!” “你!”太夫人被她说得老脸乌青,难堪的说不出话来。 可柳轻絮一脸轻蔑,当真是没把她放在眼中,转身就对余代平说道,“事关我爹的生死,你尽管拿出威严来,不然皇上追责起来,我们这里谁都担不起后果。” 说完,她转身扬长而去。 魏氏气到直喘粗气,手里的柺杖都有些拿不稳,好在她身边的丫鬟及时把她搀扶着,不然早就被气倒地了。 余代平目送着柳轻絮离去的背影,眼中带着一丝敬畏。 直到柳轻絮走远后,他才冷肃着脸重新面对魏氏,“太夫人,您应该分得清轻重,我就不再重复此事的后果了。如果您还要阻拦我们办事,那我只能将此事奏明圣上,请圣上发落!” 魏氏还敢闹吗? 自然是不敢的! 虽然她依旧不信小孙女会对亲爹下毒,可此事还未查明清楚之前就冒然传开,即便事后查明小孙女是清白的,柳家也会成为街头巷尾的笑柄。 与小孙女的清白比起来,当然是柳家的颜面更为重要! “哼!”她也不吵着要见小孙女了,但始终不甘心,恶狠狠地瞪着余代平威胁,“此事终究会有个结果,老身且等着!如果查出有人诬陷我茵儿,老身就是死也要与他计较到底!” 看着她在丫鬟搀扶下怒气冲冲的离开,余代平摇头,叹息。 柳景武中毒之事很快便在朝堂上传开。 得知瑧王都没能将柳景武救醒,燕辰豪当着文武百官面派了几位医术精湛的御医前往镇国将军府协助,并钦点右相沈宗明彻查柳景武中毒一事。 百官哗然,完全没想到有人胆敢对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下手。 退朝后。 兵部侍郎私下求见燕辰豪。 “闻卿,有何要事不在朝会上奏明,却要私下见朕?”燕辰豪似是不解的问道。 “皇上,柳将军中毒一事实属突然,臣先前未想到此事所带来的后果,退朝之后倍感不安,这才急着向您禀明。” “闻卿有何不安?但说无妨。” “皇上,柳将军乃先皇钦点的肱股之臣,其南征北战,为护我玉燕国疆土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功勋无人可及,不止臣万服敬仰,百姓也敬之爱戴。可正因如此,柳将军此番遇害,皇上更应慎之。柳将军手持兵符,如今连瑧王殿下都无法将其救醒,若此消息传开,只怕会引起他国进犯之野心。而柳将军一时难以苏醒,其麾下部将难以调动,兵力等同于虚设。臣知道,如此猜测有失妥当,可臣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皇上不可不防。”闻安柏躬着身,郑重无比的进谏。 燕辰豪点着头,“闻卿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柳卿乃先皇亲封的镇国将军,其威风在外,令他国闻风丧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必将引起我玉燕国社稷不安。只是兵符乃先皇亲赐于他,朕若此时要他交出兵符,难免落下趁火打劫之嫌,此乃非明君所为。” 看着他面露为难之色,闻安柏提议道,“皇上,臣以为,可以让柳将军暂时交出兵符,由他人代为执掌,如此既能稳定军心,也不惧他国侵犯之心。” 燕辰豪眉梢微微挑起,“那闻卿觉得,由谁代掌兵符合适?” 闻安柏道,“太子乃储君人选,柳将军之女又是太子侧妃,若是让太子代为执掌兵符,再合适不过。” “嗯。”燕辰豪又点了点头。 就在闻安柏以为他会同意之际,只听燕辰豪突然拧着眉,又一脸为难的道,“闻卿的忧虑也是朕的忧虑,只是据瑧王呈报,柳卿昏迷不醒,无人知晓其兵符放于何处,若无柳卿点头,朕也不能强行搜查兵符下落。若传出去,不知情的百姓恐怕还以为朕要割义灭忠呢。”末了,他忧愁的叹道,“这可真叫朕难办啊!不妨再多等些时日吧,若确定柳卿短时日无法苏醒,朕再召集群臣商讨闻卿的提议。” 闻安柏怔了怔。 但很快他又垂首附和道,“皇上思虑谨慎,臣也觉得应该多给柳将军一些时日。” 燕辰豪突然抬手压了压太阳穴,“柳将军这一出事,真让人头疼。若闻卿无别的事,便退下吧,朕想回寝宫休息。” 见状,闻安柏也不再留,“臣告退。” 等他一走。 燕辰豪头疼的神色一抹,沉着脸朝身侧道,“高淳,把闻安柏的话如实告诉瑧王!” “是。”高淳躬身领命。 …… 不少朝臣退朝后都去了镇国将军府,欲探望柳景武的情况。 不过全都被拒之门外。 高淳有皇命在身,唯有他进了将军府大门。 对于大门外的情况,柳轻絮和燕巳渊一清二楚,不过夫妻俩充耳不闻,在房间里该吃吃该喝喝。 听完高淳的传话后,夫妻俩交换眼神,默契的笑了笑。 显然,失窃的兵符没有落到太子手中。 当天晚上。 夫妻俩正准备休息,余代平亲自来禀报。 “王爷、王妃,大湘楚皇与皇后娘娘来了。” “如此晚了,他们来做何?”柳轻絮假装不解的问道。 “将军府出事,他们听说王妃和长公主在此,很是不放心。” “唉!有何不放心的?我从小就在将军府长大,这里也是我的家,瞧他们紧张的,也不怕别人笑话。”柳轻絮面上嗔道。 心里却是异常得意。 等的就是他们不请自来…… 失窃的兵符要找,打假也要同步进行! 第134章 杀人前先气死他们!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是打着看女儿的旗号前来的,柳轻絮自然是在自己的小院里接待他们。 因为他们的到来,厅堂里添了灯火,照得犹如白昼。 见到他们,楚坤砺还是很冷肃稳重的,哪怕只是一身锦袍,举手投足之间也充满了帝王范儿。 上官淑兰最是心急,一见到女儿就紧张的问道,“妍儿,究竟发生了何事?听说柳将军被人下毒,你们为何在此?” 柳轻絮道,“母后这话问得,好像我爹中毒与我们有关似的!我家王爷的御用医官是我爹的主治大夫,我又是柳家的长女,我们在这里难道不应该?” 上官淑兰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问话不当,遂又赶紧改口,“母后的意思是,柳将军被人下毒,你们可遇上了什么危险?将军府都能出事,我们心中实在难安,担心你和菱儿有危险,所以连夜前来。现在看到你们没事,我们总算放心了。” “危险倒是没有,不过父皇母后进了将军府,只怕很难出去了。” “……” 上官淑兰一愣。 楚坤砺也下意识的绷紧身。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敛紧,提防的朝门外看去。 “父皇母后,你们别紧张,没人会对你们做什么,我的意思是现在要查我爹中毒一事,如今将军府被严厉封锁,只许进不许出,除非有皇命在身。你们此番前来,可是受了皇上应允?” “这……”上官淑兰朝楚坤砺看去。 楚坤砺绷着脸,神色明显不好看。 她又对柳轻絮说道,“我们不放心你和菱儿,所以才来将军府,事先也没想那么多,自然就没去禀告玉燕皇……” “岳父岳母,还请稍安。”燕巳渊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并抬手邀到,“请先上座,容我们细细与你们道来。” 主位上,已并排安放好了两张小几。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相视一眼后,上位落座。 余辉负责奉茶。 上官淑兰环视了一眼这间小厅,微微蹙眉朝柳轻絮问道,“妍儿以前就住这里?” “嗯。”柳轻絮淡淡的应了一声。 上官淑兰眼中的嫌弃并不让人意外,虽说柳景武让人翻新过,可身为将军府嫡女,住的地方太窄也有点说不过去。 只是她回得敷衍,冷漠和疏离都写在脸上,上官淑兰似也知趣,没发表自己的看法,转而又问道,“听说你姐姐也在将军府,她人呢?” “睡下了。” “妍儿……你可是还在生父皇母后的气?其实我与你父皇也不是有意的……”似乎再难忍受女儿的冷漠和疏离,上官淑兰美目中流露出满满的伤痛。 她这话同样有些一语双关。 不知情的只会以为她是在为当年抛弃女儿而愧疚。 但柳轻絮却知道,她指的是那日鑫华殿发生的事。 “母后,现在我爹生死未卜,别的事我不想再提,我只关心我爹何时能醒来。如果有怠慢你们的地方,还请你们见谅。” 她这般说词,算是解释了自己为何对他们冷漠,因为她现在只担心柳景武的安危,对其他人和事顾不上。 于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来说,等于是给了他们台阶下。 上官淑兰立马接她的话,关心的问道,“柳将军究竟中了什么毒?” 柳轻絮摇了摇头,“尚未查明。” 上官淑兰突然看向她身旁的燕巳渊,“听闻瑧王能解世间奇毒,怎么这次却无法救醒柳将军?” 自他们落座后,燕巳渊就没再开过口,只是有一下无一下的把玩着桌上的茶杯。 见上官淑兰把问题转到自己身上,他非但没生气,轻抿的薄唇反而淡淡勾勒,“岳母太抬举小婿了,坊间传言而已,信不得。况且天下之毒何其多,本王只是区区一凡人,如何能做到解世间奇毒?” 上官淑兰抿了抿红唇,又朝女儿问道,“妍儿,柳将军现在如何了?我们既然来了将军府,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他,不如你带我们去瞧瞧吧。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柳将军对你有养育之恩,他这一出事,我们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柳轻絮为难的叹了口气,“不瞒母后,我爹他的情况很是不妙,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打扰不得。”顿了一下,她像是被他们的诚意感动,又安抚的提议,“此时太晚了,也不便带你们前去。反正你们现在也出不去将军府,不如明日再带你们去看他,说不定在群医救治下,明日会传来好消息。” 上官淑兰朝楚坤砺看去。 楚坤砺拧着眉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听妍儿的吧。” 柳轻絮见他们没意见,又道,“父皇母后,在我们皇兄没下令解封之前,只能先委屈你们暂留将军府了。我让人把卧房收拾一番,稍后带你们去休息,因府中情况特殊,若有怠慢之处,还请你们理解。” 上官淑兰微微一笑,“无妨,只要柳将军能好起来,我们委屈一点也没什么。” 另一边—— 萧玉航躺床上正要睡过去,就听楚中菱在外叫门,“萧玉航,你快出来!快点!本宫不行了!” 萧玉航是真不待见她,可听她声音急促,且还压抑着一股子难受劲儿,以为出什么大事了,遂连外袍都没穿,跳下床就冲去开门。 只是门一开,楚中菱就拽着他衣袖往屋后跑。 “快点!本宫憋不住了!” “你做何?”萧玉航长腿迈得快,也能跟上她跑路的节奏,只是对她的举止很为不解。 “本宫尿急,不敢一个人上茅房!” “你……”萧玉航差点一个踉跄栽地上。稳住心神,他停下不走了,黑着脸道,“要去你自己去!” “难道你不用上茅房吗?你也是人,也要上茅房的,为何就不能同本宫一起呢?这样彼此为对方作伴,多好!”楚中菱扯着他衣袖又要拖他走。 可萧玉航都快内伤吐血了。 他上不上茅房关她屁事! 更何况,天底下哪有男女结伴一同入厕的? 这女人脑子不止有病,还是没法根治的大病! “萧玉航……本宫、本宫快忍不住了……嘶……” 萧玉航正风中凌乱着,见她夹着腿打颤,他哪里敢再犹豫,当即像提小鸡仔一样提着她就往茅厕的方向飞去—— 一顿虚虚后,楚中菱从茅厕里出来,呼着气道,“差一点就尿身上了……本宫的一世英名啊……” 萧玉航,“……”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这女人扔茅坑里淹死! “萧玉航,你不入厕吗?”楚中菱自己方便完,还不忘催促他,“反正来都来了,你快去吧,本宫在此给你把风!” 认真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她。 将军府封禁,他们也出不去。为了安全起见,都住在柳轻絮的小院里。 柳轻絮的院子,本就冷清,就连柳轻絮的闺房都是柳景武不久前才让人翻新过的,其他屋子可想而知该有多简陋。他们临时住进来,有张床供他们睡就已经不错了,要想有大院主卧的那些设施,想也不可能。 萧玉航黑着脸甩手走人。 长这么大,第一次帮人守门,还是守厕门! 何止是丢脸,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萧玉航,你走什么呀?诶!等等本宫!”楚中菱飞奔着追上去。 像之前一样拉住他衣袖,想拖着他走慢些。 但萧玉航这次却是直接将她的手甩开。 她不甘心,又继续抓他衣袖。 他再甩开。 她再继续。 他再甩…… 楚中菱怒了,“萧玉航,你别太过分了!本宫叫你入厕,那也是为你好,难不成你还想随地解决?” “你!”萧玉航被她气得半死不活的,内伤得连吵架都不想了,干脆转身朝她扯起腰带来,“我就随地解决了,你要看?” “啊!”楚中菱惊得直接捂眼睛。 “闭嘴!”萧玉航迅速地把她嘴巴捂住,差点被气升天,“该死的,你是想把人都招过来吗?” 深更半夜,他们孤男寡女在这里发出这种叫声,要是叫人撞见,不知道会误会成什么样! 楚中菱拉下他的大手,借着月光仰望着他白森森的脸,突然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成亲后我也会看到的。” “你……”萧玉航开始翻白眼,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 谁要娶她了?! 这女人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死皮赖脸、不知羞耻…… 他是疯了才会娶她! 突然,他发现厅堂那方添了灯火,光亮一下子强烈起来。 很显然,是有人进了这处院子! “走,过去看看!” 他也懒得再跟她斗嘴,抓着她手腕快速往厅堂赶去。 事先柳轻絮就给他们打过招呼,只要柳景武的情况让外界摸不透,那一定会有人想方设法进将军府打探。而且不光会打探柳景武的情况,对方的终极目的还可能是赶尽杀绝! 只是让他们有些意外,没想到深夜前来的居然是这两个人! 萧玉航都不打算带她现身了,但楚中菱却拉着他非要他进去。 “进去做何?就你这蠢样,要是坏了小舅舅和小舅娘的好事,当心你们的父皇母后更没活路!” “本宫知道轻重,不需要你提醒。你要不进去,那本宫自己去了。”楚中菱说着松开手,直接朝厅门跑去。 她们的父皇母后在这些人手中,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后果。 可一想到这两个人假扮她们的父皇母后,她心里的恨就难以咽下去。不拆穿他们可以,但在杀他们之前,她说什么也要膈应他们一回! “你……”萧玉航黑着脸跺了一脚,随即立马追了上去。 楚中菱突然出现,楚坤砺和上官淑兰都意外的愣了一下。 柳轻絮和燕巳渊虽然也有点意外,但并未慌张。 人已经在他们地盘上了,他们想怎么玩都行,不会影响他们计划。 上官淑兰先露出慈母的微笑,问道,“菱儿,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父皇母后来了,菱儿哪还睡得着?”楚中菱娇气的说完,见萧玉航进来了,忙把他手臂挽住,直接对楚坤砺和上官淑兰介绍起来,“父皇母后,给你们认识一下,这是小侯爷,菱儿未来的夫君。” “夫君……”上官淑兰一脸惊诧。 “胡闹!”楚坤砺猛地拍桌怒斥。 萧玉航差点没吐血,可转眼一想,面前这两位不过是假的大湘帝后,楚中菱显然是故意刺激他们的,他生气有何用? 还不如陪着她演戏呢! 想明白后,他赶紧拱手拜道,“见过大湘陛下,娘娘,不知你们驾到,玉航失礼了。” “菱儿,这到底怎么回事?”上官淑兰温和的面上也染了怒气,没理睬萧玉航的拜见,反而直言道,“你别忘了,你和二王爷有婚约在身!” “母后,菱儿不喜欢二王爷,菱儿喜欢小侯爷!”楚中菱噘起了嘴,半个身子往萧玉航身上靠,“菱儿现在已经是小侯爷的人了,生米都煮成了熟饭,自然不能再嫁给二王爷。” 噗! 柳轻絮差点喷笑。 好在她及时低头,努力的把笑憋了回去。 就连她身旁的巳爷都忍不住狠抽唇角,险些没被雷倒。 萧玉航,“……” 广袖下的手紧紧攥着,五脏六腑就像受到了惨烈的钝击般,心里的血都快吐干了! 这死女人,玩就玩,玩这么大,当真是不想要脸面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楚坤砺猛地从软垫上起身,怒不可遏的指着女儿。 上官淑兰更是起身到他们身前,不敢置信的拉着女儿问道,“你、你怎么可以如此乱来?” 楚中菱躲到萧玉航身后,只露出半颗脑袋,坚定无比的道,“反正我不管,我不要嫁什么二王爷,我就要嫁小侯爷!我都跟小侯爷睡过了,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了小侯爷的骨肉,你们就算打死我,我做鬼也是小侯爷的女人!” “你……”上官淑兰脸色发白,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她,“你不知廉耻!” 若不是知道萧玉航对楚中菱无心,柳轻絮都快信了楚中菱的话。 她原本以为楚中菱前来,是为了拆穿这对假帝后,没想到这丫是故意来气死他们的…… 这对假帝后已经被他们确定,是二王爷的人。 眼下,楚中菱跟萧玉航生米煮成了熟饭,这等于是破坏了二王爷的计划,他们不炸毛才怪! “母后。”她起身,温柔的上前当和事佬,“既然姐姐已经跟小侯爷生米煮成熟饭了,那便成全他们好了,何必为此事伤了一家人和气?” “朕不同意!”楚坤砺怒喝,指着萧玉航道,“朕的乘龙快婿只能是二王爷,你还不配娶朕的公主!” 萧玉航本来不想说话的,楚中菱要做戏随她做好了,他默默看戏也行。谁知道这假帝君居然指着他鼻子羞辱…… “呵!”他轻笑一声,突然将楚中菱从身后拉到身前,用力抱住,还挑衅般的扬了扬下巴,“不配又怎样,公主现在已经是小爷的女人了,就算你闹到我皇舅舅那里去,他也只会成全我们!” “你们……”上官淑兰突然激动起来,欲伸手把楚中菱从他怀里拉出来。 但萧玉航直接把她推开,然后拥着楚中菱转身,临走前扭头冲他们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房休息了,没事可别来打扰我们哦。” 第135章 兵符是你盗的吧?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脸色就跟涂了颜料似的,铁青得格外难看。 “咳!”燕巳渊重重的咳了一声,“岳父岳母,难得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差点都追出去了,但因为他这一声‘何必’,两人似是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在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冷静了下来。 燕巳渊从软垫上起身,走到柳轻絮身侧将她的手牵起,道,“时辰不早了,絮儿有孕在身,该休息了。岳父岳母也早些回房歇息吧,有何话明日再说。”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径直离开了厅堂。 余辉躬着身为帝后引道,“陛下、娘娘,卧房已收拾妥当,小的送你们过去。”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的人都被挡在了将军府大门外,此刻二人身边没有可使唤的人,见燕巳渊只留这么一个护卫给他们,二人面色更差了。 可又能怎样? 再一次交换眼神后,二人在余辉的引路下去了柳轻絮住的卧房。 这处院子就那么几个房间,最好的已经让给他们了,另外两间偏房又被萧玉航和楚中菱住着。 走出厅堂,柳轻絮忍不住笑问,“阿巳,我们今晚睡哪?” 燕巳渊放开她的手,改为搂着她,往院门口去。 柳轻絮以为他要带她去别处,可刚到院门,就见门外多了一顶营帐。 也不知道是谁搭建的,把院门堵得蚂蚁都没法路过。 “不会吧?”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身侧男人。 “先将就一夜。”燕巳渊搂着她进了营帐。 营帐里,就安放着一身床,也不大,两人躺下刚合适。 柳轻絮刚坐上床,就听福林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大小姐,听说大湘陛下和娘娘来了?” “嗯。”柳轻絮淡淡的应了一声。 营帐有帘子的一面朝着院内,院外的那一面是整面帐布。 福林隔着帐布问道,“大小姐,可有需要张罗的地方?” 柳轻絮笑着说道,“不用,我已经让父皇母后住我的屋子,我和王爷住不惯别处,今晚先就这样将就着吧,明日再做安排。” “大小姐,如此会不会太怠慢贵客了?”福林的声音充满担忧。 他是将军府的总管事,待人接客这些本就是他分内的事,何况来的人还身份不凡,他这大总管若是一点都不过问,那也太疏忽职守了。 柳轻絮扭头冲帐子那面安抚道,“福管事不用担心,他们是我父皇母后,我自会安排妥当的。何况现在府里正查得严厉,我也不想给余副帅添加不必要的麻烦,省得他回头不好交差。” “可是……” 柳轻絮打断了他,“福管事,我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有责任为其他人做表率。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他们是我的父皇母后,即便有何怠慢之处,我相信他们也能理解我。”随即又软了几分语气,“时辰不早了,福管事快去休息吧,你这两日也够累的了,府里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你别把自己累着了。” “大小姐,老奴不累。老奴在府里数十载,别说老奴是尽分内之事,如果将军能安然无事,就算让老奴去死,老奴也愿意!”福林伤感道。 “福管事,你对柳家的忠心所有人都看得见,也让所有人敬佩。你放心,像你这么忠心的人,我们只会感恩于你,绝不会亏待于你的。” “大小姐,您别这么说,您这么一说老奴心中惭愧啊!将军生死未卜,老奴连近前服侍都做不到,都怨老奴没本事,不能救将军……”福林越说越自责,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柳轻絮低声道,“福管事,您也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多照顾好自己,府里还有许多事需要你打理,你要是累倒了,府里只会更乱。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老奴……是,那老奴下去了,大小姐有何吩咐,只管派人来叫老奴。”福林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恭顺的退了下去。 没多久,江小七的声音从帐子外传来,“王爷、王妃,他走了。” 一直没开口的燕巳渊低沉道,“把他盯紧了。” “是。” 江小七的气息离去后,柳轻絮看着简易帐篷,打趣道,“搭这帐篷做什么,还不如在这里摆一桌麻将呢。” 燕巳渊坐到她身侧,一手搂着她肩,一手轻落在她小腹上,“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你当我跟楚中菱一样娇气?我这身子可是练家子,熬个夜而已,大惊小怪。” 燕巳渊也剜了她一眼。 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夫妻俩正说着话,江小七的声音又从帐子外面传来。 “王爷、王妃,福林往后院去了!” 闻言,夫妻俩四目相视,嘴角都不由得勾勒起来。 柳元茵因涉嫌毒害亲爹,暂时被囚禁在后院的一间房里,由余代平派人看守着。 一开始,柳元茵又哭又闹,还要以死威胁看守的士兵。 士兵非但没心软,还直接送她一句,“谋害将军,死罪难逃,你要真心悔过,那就以死谢罪吧。” 然后把门一关,当真什么都不管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没用后,柳元茵也逐渐消停了下来,一心祈求着太子能来救她,毕竟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坚信太子不会不管她死活的! 眼看着天黑,然后夜深,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柳元茵饿得饥肠辘辘。实在受不了这种虐待,她又开始拍门喊叫。 “放我出去!我要见祖母!来人啊!快放我出去!” “二小姐……” 听着门外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柳元茵精神一震,如获大赦般兴奋的唤道,“福管事,快救我出去!快救我……” “嘘!二小姐,您别吵!” 听出福林格外紧张,柳元茵赶紧收声。 很快,门外挂的锁被福林打开,她迫不及待的拉开门,拔腿就要往外跑。 但福林却先一步拦住她去路,“二小姐,府里到处都是瑧王的人,您现在不能出去!” 柳元茵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焦急不已的问道,“那怎办?我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福林从地上提起食盒,递给她,“二小姐,老奴知道您一定饿了,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现在将军府被封,谁都没法出去,但您放心,只要一解封,老奴立马就给太子殿下传话,让他前来接您。” 柳元茵咬牙恨道,“瑧王实在可恨,这里是将军府,他居然敢在此指手画脚!回头等我见到太子,定叫太子参他一本!” 福林催促道,“二小姐,您快吃东西吧,要是让人看到老奴给您送吃的,我们都要受罚!” 柳元茵是真饿了。 可就在她接过食盒,准备把食盒里的吃食拿出来时,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来。 不止她脸色大变,福林脸色更是惨如白灰。 “哟,妹妹,这么晚了还用夜宵啊?” 听着讥笑的声音,柳元茵怨恨得瞪着为首前来的男女,“柳轻絮,你们太过分了!囚禁我就算了,居然还想饿死我!” 柳轻絮没搭她的话,眸光扫过她手中的食盒,然后注视着她身侧的福林,唇角的讥笑扩大,“福管事,不愧是在柳家做了几十年的老人,对主子忠心不说,还亲自下厨给主子做吃的,就为了亲自送主子上路,你这忠心真是感天动地可歌可泣啊!” “你……你什么意思?”柳元茵听出她话中的含义,冷着脸质问。 “拿下!”燕巳渊突然开口。 两名侍卫快速上前,扭着福林胳膊将他牢牢押住。 福林大惊又不解的问道,“瑧王殿下,您这是做何?小的只是给二小姐送吃的,难道这也犯法了?” “江九!” “是。” 江九快速上前,将柳元茵手中的食盒夺下。 “你们要做何?”柳元茵气得咬牙切齿,可她除了嘴上使点狠劲儿外,根本不敢反抗。 侍卫举着的火把将房里房外照得格外亮堂。 江九把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在地上,拿着两根银针在饭菜里搅和。 银针在明亮的火光照耀下,很快变了色。 “这……” 柳元茵惊吓得连退了好几步。 但没有人在乎她是何反应。 燕巳渊和柳轻絮的注意力都在福林身上。 福林似是不服被他们押制,目光恶狠狠瞪着他们。 “搜!”燕巳渊冷声下令。 江九快速在福林身上摸搜起来,很快便找出一封信。 柳轻絮先接过信,快速地看完信上内容,笑道,“就这种把戏?” 她在看信的时候,燕巳渊也垂下眸光快速阅完。 柳轻絮随即将信给江九,示意他拿给柳元茵。 柳元茵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但看得出来,他们来这里好像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福林。 接过江九递来的信,不看则以,看完她整个人都哆嗦了。 只见信中内容:我柳元茵为助太子登上大位,不惜投毒于父,并窃取兵符交由太子。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遂以死谢罪。” 回过神后,她指着福林激动的质问道,“福林,你这是要做何?为何伪造我的字迹诬陷我?” 福林低着头,一声不吭。 见状,柳元茵上前,啪啪的往他老脸上甩巴掌,“混账东西,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居然如此害我!”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信福林会害她! 可是这一切都摆在她面前,福林送来的饭菜有毒,他身上还揣着伪造的认罪书!只要她吃下那些有毒的饭菜,毒害亲爹盗取兵符的罪名就全都盖在了她身上! “说,你如此做究竟是为何?谁指使你做的?”她越想越怒,发疯一样地扯着福林乱打乱叫。 可福林始终低着头,任凭她下手再重都没吭一声。 柳轻絮冷眼旁观着,不轻不重地道了一句,“福管事,兵符是你盗的吧?” 疑问的声调。 但充满了笃定。 被柳元茵怒打的福林一直没吭声,可听到她这声话却猛地抬起头。 他双目突凸,老脸遍布狰狞,样子极其吓人。 可再吓人,他瞳孔中闪露出来的那一抹震惊也足够证明柳轻絮的话没说错。 “老奴不懂大小姐的意思!” “呵呵!我们不需要你招供,所以你不用再装傻充愣。”柳轻絮笑着与他说道,“老实说,你在柳家几十年,确实很难让人怀疑你的忠心。可是我爹中毒一事,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怀疑谁。没办法,谁让我爹喝的那壶酒是你拿的呢!” “是我帮将军拿的酒,可你凭何断定是我在酒中下毒?”福林狰狞地瞪着她,明显不服她的猜测! “凭何?就凭你对我说的那句‘将军快不行了’!”柳轻絮耐心极好地为他解说起来,“以我爹那时的情况来看,没人相信他是中了毒,最多是怀疑他得了什么急症。你匆匆忙忙去找大夫,这是应该的,但你凭什么说我爹快不行了?你可别说你是担心过度才那样说的,看看这食盒里的毒饭毒菜,再看看你伪造的认罪书,你觉得你否认还有意义吗?” 福林龇着牙,狰狞的目光死死地瞪着她。 就在这时,余代平带着数名士兵急匆匆前来。 “王爷,兵符找到了!” 闻言,福林脸色忽地铁青,一对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燕巳渊接过兵符,冷冽的眸光睇着福林,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真正的主子应该没想到,我们不仅识破了你的忠心,还知道那对帝后是假的。” “你们……”福林被押制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下一瞬,他突然敛紧双目,仰头嘶吼,“啊……唔!” 只是他吼声刚起,江九抛出一根银针精准的刺中他喉咙。 他痛闷一声,脖子一偏,没了动静。 柳元茵在一旁看着,听着,惊呆了,也吓到了。 “带下去,严加拷问,我要知道他为何叛主!”柳轻絮冲江九吩咐道。 起初,她只是怀疑福林。 其实府里的每个人她都怀疑,但有充分作案时机的人并不多,她分析来分析去,越发觉得福林嫌疑最大。 她只是想不明白,福林在柳家做了几十年工,怎么突然就背叛柳景武呢? 燕容泰到底许给了他什么好处? 第136章 逼他交人! 就在她正准备跟燕巳渊商量下一步计划时,江九突然惊道,“不好!断气了!” 柳轻絮惊诧地朝福林看去。 燕巳渊已经提脚到福林跟前。 两名侍卫还扭押着福林胳膊,江九抬着福林的下巴,只见先前还好好的福林,突然七孔流血,还是黑色的血。 燕巳渊也探了他各处脉搏。 人确实没气了。 “啊!”柳元茵看着福林的死状,吓得往墙根躲。 柳轻絮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忍了忍最终还是没上去暴揍她。 福林的眼瞳、鼻孔、嘴角……往外流着黑血,是有几分吓人,可是她柳元茵又不是善渣子,连亲爹都想下毒害死的没良心的东西,这时候怕死人了? 江九道,“王爷,福林体内藏有剧毒,应是刚才那一叫牵动毒性发作。” 燕巳渊眸光阴沉地落在福林脸上,盯了许久,才道,“交给柳将军处置。” 柳轻絮回想着先前福林那如猛兽一样的吼叫,确实透着几分怪异。江九和他们一样,都以为福林想通过吼声向某些人‘报信’,所以江九一根银针过去,想让福林闭嘴,哪里知道福林这一嗓门居然让他体内的毒性发作…… 如果是这样,那福林是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不得不承认,福林这一死,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 包括后面过来的余代平,都忍不住上前查看了一番福林的死状。 “王爷!”余辉突然出现,并快速到燕巳渊低语。 看他的神色,柳轻絮就知道,那对假帝后被拿下了! 见余代平正好好奇地望着余辉,她冲余代平交代起来,“余副帅,福林之死我们还要深入调查,别的事你不用插手,只管把我爹和将军府保护好。” 余代平抱拳,“大小姐放心,属下誓死保护将军和将军府!” 语毕,他也不再好奇,带着士兵快速离去。 很快,福林的尸体被带走了。 房间的角落里,柳元茵瑟瑟发抖,满眼恐慌的望着柳轻絮和燕巳渊。 可夫妻俩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离开了后院。 像柳元茵这种泯灭了人性和良知的东西,他们根本不屑对她动手,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完。 就算柳景武看在父女亲情的份上原谅她,但太子那呢?她没法帮太子得到兵符,在太子眼中,她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再加上她肚子里还揣着窦子海的野种,终有一天她会死得很难看。 他们离开后,柳元茵又继续被囚禁在屋中。 这次门外增加了看守。 柳元茵还准备叫嚷要求放她出去,一名看守冷哼道,“二小姐还是安分些为好,免得受活罪。” 随后有人送了饭菜前来。 柳元茵先前差点被福林谋害,心里已经落下来恐惧的阴影,这会儿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满身戒备,又恨又怕的瞪着那些守卫,说什么也不吃。 守卫又道,“放心吧,这饭菜没毒。要是大小姐想害你,你早都被福林毒死了。” 柳元茵细细思琢着他的话,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先前柳轻絮若是来晚一刻,她说不定已经毒发身亡了。 柳轻絮若是要她的命,大可借福林之手,又何必事后再多此一举毒杀她? 想清楚了以后,她心里的惧怕感少了许多,这才赶紧端着饭菜大口吃起来。不管饭菜香与否,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让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那可就是太子的长子、皇上的长孙、她下辈子的依靠! 而另一头。 柳轻絮的卧房里,假帝后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中。 在他们夫妻来之前,余辉已经开了门窗,屋子里加了料的香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萧玉航和楚中菱在门外守着。 见他们一到,楚中菱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柳轻絮问道,“假父皇母后已经被抓到了,我们现在要如何才能把父皇母后找到?” 柳轻絮深深看着她,别看平日里这位公主各种娇作,但大是大非面前她也足够稳重,没给人添乱。 按理说,她们感情并不深,而且性格差别太大,应该合不来才对。可偏偏她们吵吵嚷嚷地相处着,感情反而越好。 “不要着急,我们会想办法找到父皇母后的。”她安抚的拍了拍楚中菱的肩,见燕巳渊进了屋,她随即也抬脚跟了进去。 “王爷,要不要现在把他们弄醒严加拷问?”余辉问道。 燕巳渊负手立于假帝后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他俊脸绷得冷硬,眸底幽深冷暗,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沉默的盯着假帝后看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先把他们衣物扒下来。” 余辉不解地问道,“王爷,脱他们衣物做何?应该让江九先去掉他们的易容才是!” 燕巳渊冷飕飕地睇了他一眼。 余辉脖子一缩,赶紧蹲下干活。 别说余辉不解,其实柳轻絮他们都很是不解。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人引来‘瓮中’并成功抓住,不先看他们的真容反而先脱他们衣物…… 在接收到萧玉航和楚中菱的暗示后,柳轻絮小声唤道,“阿巳。” 燕巳渊转身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稍安的眼神,然后抬眸朝萧玉航和楚中菱看去,沉声道,“你二人乔装成他们的模样离开将军府,随后让江小七将他们的衣物藏进二王府,待天亮以后你二人前往二王府要人。” 听他交代完,萧玉航一下子明白过来,“小舅舅的意思是,让人误以为是二表哥抓了帝后?” 燕巳渊淡淡的点了点头,“假帝后的事不可泄露,以免消息传去大湘国,会令大湘国不安。但帝后失踪一事,可加罪到燕容泰身上,本王给他个机会让他把人交出来!” 楚中菱听懂他的用意,但很是不安的道,“二王爷会不会趁机加害我们父皇母后?” 柳轻絮道,“如果父皇母后真的在他手上,那父皇母后就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人质,他应该不会轻易杀害人质的。王爷的意思,想逼他一下,看他是否有悔改之心,能否抓住这个机会把我们父皇母后放了。” 人在燕容泰手上,硬碰硬他们占不了优势。 与其撕破脸逼她,不如给他个机会让他自己把人交出来。 如果燕容泰执迷不悟…… 那他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如此决定后,萧玉航和楚中菱很快换上了假帝后身上的衣物和饰品。时间有限,江九也没法给他们做到精致易容,但改造成七八分的样子也足够迷惑人的,加上夜色掩饰,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柳轻絮都很难辨出真假。 迷惑一下外头那些假帝后的侍卫,肯定是没问题的。 “好了,你们快去吧,切记小心行事。”柳轻絮不忘叮嘱他们。 因为府中设了只进不出的规矩,所以燕巳渊亲自送他们出将军府。 而柳轻絮则留在房间里,看江九给假帝后‘卸妆’。 虽然两人已经中了‘香料’,但为了保险起见,江九在给他们‘卸妆’前,还额外给他们扎了些针,以确保他们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江九知道她好奇,遂一边摆弄着假帝后的脸一边给她解说,“上次属下给这假后瞧花斑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用的不是一般的易容术,后来属下查了些师父留给属下的医书,寻到了一种法子,能让他们现出真容。” 柳轻絮看着他手边的水盆,先前见他在水中加了食盐。 “盐水吗?” “嗯。” 江九拿蘸了盐水的布巾先在假皇后脸上擦拭起来。 柳轻絮双眼睁得又圆又大,只见那盐水就像卸妆水似的,假皇上那张脸很快便变了模样。 是一张年轻的脸! 没多久,假皇帝的真容也露了出来,同样是一张年轻的男子面孔! 两张脸都不出色,五官甚至平平无奇,晃一眼好像就能忘记。 可就是这么两张脸,经过特殊的易容术,险些把他们骗得团团转!要不是楚中菱无意中说起上官淑兰有心疾之症,柳轻絮根本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若是没有那些怀疑,她真不敢相信会造成什么后果…… 首先,这对假帝后一来就要拆散她和燕巳渊的婚姻。其次,他们逼迫楚中菱嫁给燕容泰,依照燕容泰对她存有的心思,他娶楚中菱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因为楚中菱是公主,她和楚中菱长得那么像,说不定最终的目的就是冲她去的!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燕巳渊一回来就发现她气色不对,遂急步到她身侧,将她搂住。 柳轻絮侧目看着那对男女陌生的脸,咬牙道,“若此事真是二王爷一手弄出来的,那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他!” 前几次燕容泰暗戳戳的使心眼也就罢了,想着都是燕家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叔侄争女人,传出去她也会被人非议,所以她和燕巳渊都忍了。 没想到他不死心不说,还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燕巳渊盯着那对陌生男女,眸底也是寒气摄人。 “江九。” “属下在。” “断了他们筋脉,要他们求死不能!” “是。” …… 天亮。 朱琛带着豪华的马车前来将军府接楚坤砺和上官淑兰。 余代平告诉朱琛,“朱公公,大湘帝后昨夜就离开了将军府,怎么他们没回宫吗?” 朱琛道,“没啊,要是他们回了宫,皇上也不会派老奴来接人了。” 余代平惊讶,“那他们去了何处?” 两人正不解呢,就见大湘的侍卫一身是汗的出现,并火急火燎的与他们说道,“我们陛下和娘娘不见了!” 朱琛和余代平赶紧询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湘侍卫道,“昨夜陛下和娘娘说要去二王府,小的们护送前往。可是快要到二王府时,陛下和娘娘突然就不见了!小的们找了一夜,都不见陛下和娘娘踪影!” “吵什么呢?” 柳轻絮和燕巳渊从大门走出去,似是不满他们堵在将军府外面吵吵嚷嚷。 大湘侍卫又把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失踪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柳轻絮嗔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他们与二王爷交情甚好,说不定先一步去二王爷府上了,你们可去二王府问过?” 大湘侍卫赶紧回道,“小的问过了,二王爷说没瞧见他们,他也派人帮忙寻了一夜。” 柳轻絮立马怒了,“你们是干什么的,居然把我父皇母后弄丢了,简直该死!” 大湘侍卫扑通跪下。 “二公主开恩!小的们也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陛下和娘娘会不见了……” “走,去二王府!”柳轻絮直接怒喝,先抬脚往朱琛带来的那辆马车去。 她这一怒,没人敢再说话,更别说问她去二王府做何了。 余代平要看守将军府,自然不敢擅自脱岗。 朱琛在柳轻絮和燕巳渊上了马车后,赶紧招呼随他出来的宫人掉头去二王府。 …… 听说大湘帝后在路上失踪,燕容泰当即就派了人寻找。 一晚上,大半个京城都快找遍了,却怎么也不见那对帝后踪影。 燕容泰连早朝都没去,一直在厅堂里坐着,随着时辰一刻钟一刻钟的过去,他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是越发黑沉。 正在他倍感不安时,柳轻絮和燕巳渊带着朱琛来了。 一见面,柳轻絮就指着他怒问,“二王爷,把我父皇母后交出来!” 燕容泰起身相迎,拧着眉不解的问道,“小皇婶这是何意?” 柳轻絮一点都不讲理,气到极点的指着他,“我父皇母后昨夜说什么都要来你府上,我拦都拦不住,他们还说与你约定好了,必须要来见你。现在他们不见了,我不找你要人,找谁要?你赶紧的,把他们交出来!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他们失踪,可他们失踪与我有何关系?”燕容泰沉着反问。 “他们是来找你的途中不见的,你敢说与你没关系?”柳轻絮越发激动和恼怒,“半夜三更的,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见面?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第137章 小皇叔,你可真是不要脸! “你!”燕容泰被她气到说不出话来,干脆向燕巳渊状告,“小皇叔,小皇婶如此胡搅蛮缠,你都不管吗?” 哟! 还知道告状呢! 柳轻絮心里忍不住发冷笑。 燕巳渊看了一眼自家女人,抿了抿薄唇,与燕容泰道,“大湘帝后失踪,你小皇婶担忧过度,说话难免过激,你别往心里去。” 他一副拿柳轻絮没撤的样子,燕容泰暗咬后牙槽,“我得知大湘帝后不见,已派人寻了一晚上!” 换言之,他也着急。 可柳轻絮压根不理会他的说辞,指着他继续闹,“我管你有没有派人找我父皇母后,他们是因你不见的,我只会找你要人!” “小皇婶!”燕容泰也忍不住想动怒。 正在这时,楚中菱也从外面跑了进来,劈头盖脸指着他质问,“二王爷,你如此生气作何?难不成是你抓了我们父皇母后?” 一个柳轻絮无理取闹也就罢了,再来一个娇蛮的公主,燕容泰原本温润如玉的俊脸就跟地沟里滚过似的,简直没法看。 “你们今日是故意来惹事的?” “我们是来找人的!”楚中菱挺着娇气的身板,理直气壮的道,“二王爷,我们父皇母后是因为来找你而失踪不见的,你敢不敢让我们搜查你的府邸?” “我看你们不是过分,是欺人太甚!”燕容泰忍无可忍的怒斥道。 “谁欺人太甚了?我们父皇母后失踪本就与你脱不了干系,不在你府中找人,那我们该去何处找人?”柳轻絮也不甘示弱的瞪他。 “就是!我们只是在你府上找人,又不是要抓你,你急什么眼?”楚中菱强势附和。 她们两姐妹虽生得一个模样,但平日里性子却迥然不同。可这一次,姐妹俩站在一起,还都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仿佛一个人生了两张口,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别说燕容泰招架不住,就是旁边的朱琛和其余宫人都有些看呆了。 跟着楚中菱同来的萧玉航‘呵呵’出声,像和事佬一样打圆场,“二表哥,你也别生她们的气,大湘帝后是他们的父皇母后,她们难免关心则乱,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就多包涵一些,让她们找找看吧。” 燕容泰带怒的眸光立马朝他射去,“敢情不是搜你的家!” 萧玉航耸了耸肩,“我那小破地方,要是她们去过后能打消忧虑,我还巴不得她们去呢!” 燕容泰眸中的怒火恨不得把他当场烧成灰烬! 眼见他们越吵越烈,朱琛忍不住开口,低着嗓子提议,“二王爷,要不就让瑧王妃她们找找吧,不然她们心中难安……” 燕容泰气得质问他,“难道让她们找了心中就安了?如此说来,你们是认定我抓了大湘帝后?” 朱琛略显尴尬,“二王爷,老奴也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你瞧着她们着急的样子,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燕容泰胸膛不停的起伏着。 看了燕巳渊一眼,只见他面无二色,冷漠得像个世外人。说好听点装成什么都没听见,说难听点就是纵着自己的女人在他地盘上胡作非为! “你不让我们找,你就是心虚,那我们今日偏要找!”楚中菱跺脚,一副要与他斗到底的架势。 “哼!我们自己找!找出父皇母后再与他算账!”柳轻絮不止撒泼,还抓着楚中菱就往厅堂外跑。 “你们——”燕容泰怒不可遏的要追出去。 但萧玉航快他一步上前挡在厅门口,嬉皮笑脸的哄着他,“二表哥,你这是何必呢?就当她们在你府里玩闹不就行了,你不会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吧?” 燕容泰捏着拳头,恨不得给他一拳,“给我滚开!” 萧玉航赶紧缩脖子,可是人却未挪动分毫,“二表哥,你别这样,玉航可不经吓。” 朱琛又提议,“二王爷,您先消消气,老奴帮您去看看。” 说完,他带着宫人去追柳轻絮她们了。 燕容泰立马给乔平睇去一眼。 乔平也赶紧跟了出去。 有自己的大护卫跟去,燕容泰稍稍冷静了些。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有意而为之,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如果只是寻找帝后,那他大可以安心。 因为他也在找那对假帝后。 至于另一对…… 更不在他府中。 “小皇叔。”他转身朝燕巳渊看去,神色已恢复了七八分常色,但温润如玉的眸底却泛着冰冷的光泽,“若今日你们在我府中搜不出任何,我势必要在金銮殿上向父皇讨个公道。你宠妻可以,没人管得着,但你宠妻无度,枉加羞辱我,我绝不善罢甘休!” 燕巳渊眸子轻抬,唇角微微勾勒,“她是你皇婶,平日里没让你孝敬,已是她大度。偶尔来你府中看看,以示长辈对你的关心,怎么她还有错了?” 左一声‘皇婶’,右一声‘长辈’,那可真是字字如针扎在燕容泰心口。 痛得他脸色倏地又变得铁青。 压抑在心底的恨也很难再克制,遂脱口低吼,“小皇叔,你可真是不要脸!若不是你横刀夺爱,她会成为我皇婶?” 而他这一嗓子,把萧玉航听傻眼了。 他以前是听说了不少事,但都不以为然。因为他那个小舅娘容貌倾城,又是将军府嫡女,别说王孙公子想娶他小舅娘,就连太子都曾亲自上门求过亲,他这二表哥对她小舅娘有爱慕之心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可这‘横刀夺爱’是个什么东西?! 难不成小舅娘与二表哥好过? 而燕容泰的这声‘横刀夺爱’,燕巳渊不止一次听到,只是他深知自家女人的来历,懒得与他计较。只是这一次,看着燕容泰那赤红的双眼,完全是一副不死心的模样,他也骤然起了怒。 “絮儿从未倾心于你,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何来本王横刀夺爱?你若胆敢再污蔑她清誉,休怪本王不念叔侄之情!” “呵呵!叔侄之情?你明知我倾心于她,却依然将她抢夺了去,你在隐瞒身份与她拜堂成亲之时,可有顾念一丝我与你的叔侄之情?”燕容泰极度嘲讽的笑了起来。 燕巳渊紧敛着眸子,广袖下的指骨蓦然收紧。 曾经的柳轻絮是否喜欢燕容泰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在他遇见她之时,她早已不是曾经的柳家嫡女! 可这事关她的底细,他断然不会轻易将缘由告知任何人…… 正在这时,朱琛带着宫人匆匆跑回厅堂。 他手里还捧着一堆衣物,很是气愤的对燕容泰道,“二王爷,这是在厢房里找到的,大湘帝后昨日穿的衣裳为何会在您府中?” 第138章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燕容泰瞪着他手中的衣物,带怒的双眸瞬间布满了惊愕,脸色煞白得犹如见到了鬼魅,“这是谁的?为何会在本王府中?” 朱琛见他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严肃的重申道,“二王爷,这是大湘帝后的衣物,昨日老奴见过他们,所以认得。如今他们的衣物在您的府上,难道您不该解释一下吗?” “解释?解释什么?”燕容泰恍然惊醒般,正巧柳轻絮和楚中菱也返回厅堂,这次不等她们先声夺人,他先指着她们怒问,“是你们做的对吗?你们把大湘帝后抓了,然后把他们衣物藏于本王府中,故意栽赃嫁祸本王!” 楚中菱跺脚道,“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抓了我们父皇母后,现在被我们找到证据,你还恶人先告状!二王爷,本宫责令你立刻把我们父皇母后放了,要是他们少一根汗毛,本宫必将亲手宰了你!” “你们还真会栽赃!”燕容泰咬着牙,从来没有如此动怒过。要是目光能杀人,估计她和柳轻絮浑身都是窟窿了。 “二王爷,你可以不认,但你必须解释清楚,为何我们父皇母后的衣物会在你府上?为何他们三更半夜非要来见你?”柳轻絮无惧的迎视着他,没有了先前的蛮横无理,像是在与他讲道理,可若仔细听她话中的意思,依旧毫无道理可言。“你若是能解释清楚,我们尚且相信你没有对我们父皇母后做什么,但倘若你无法解释清楚,那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你今日必须把人交出来!” 燕容泰看着朱琛捧着的那对衣物,又看了看姐妹俩同仇敌忾的样子,再看了一眼表面深沉冷漠的燕巳渊,如果到此时他都还不能明白,那他可就真是傻子了! “王爷……”乔平站在朱琛后面欲言又止。 从他紧张不安的神色中,燕容泰更是有了笃定。 而这份笃定也让他逐渐的冷静下来,沉着嗓子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的父皇母后要去何处见何人,那是他们的事。本王一没向他们呈递请柬,二没收到他们要来的消息,仅凭你们空口自语,本王就该对他们去向负责吗?那本王现在说要去将军府,路上出了意外,难道将军府还要担当罪责?至于这些衣物……”他轻蔑的勾起唇角,“本王只能告诉你们,本王不识。” 先前柳轻絮和楚中菱联合耍赖,说白了就是故意激怒他,想看看他在被激怒之下能否露出点破绽来。 眼见他眸光逐渐清明,显然已经恢复了理智,柳轻絮和燕巳渊暗戳戳的交换过眼神后,她拉着楚中菱往主位上去,坐下后,她换了神态和口吻,一本正经的道,“我们父皇母后的衣裳在此,他们定然是来过的。二王爷不愿承认他们来过,想必他们是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了,二王爷有苦衷所以才不肯实言相告。没关系,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他们肯定还会回二王府的。” 从一开始的认定燕容泰抓了大湘帝,到此时说他有苦衷隐瞒大湘帝后的去向,这话锋还真是疾如旋踵,转变的让人接应不暇。 心脏不好的,怕是能当场气死过去。 燕容泰深呼吸,双手攥得骨头都快断裂了,可他又能怎样? 把他们轰出去? 就凭他们这死乞白赖的德性,他稍稍冲动,恐怕都会留下把柄让他们大作文章! “容泰,你有何苦衷我们不便过问,只需要你向她们保证,大湘帝后安然无事,她们也不会怨你什么。”燕巳渊突然开口。 “我……”燕容泰扭头朝他瞪去,对他的恨真是千言万语都难诉尽!可对上燕巳渊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他一时发憷,仿佛那沉不见底的幽眸中已经装载了他的秘密,让他莫名心虚。 他心底顿然起了一股凉意。 莫非他们已经知道了? 他们来此不是寻找那对假帝后,而是要寻真的…… 随着他的熄声,厅堂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安静。 沉默。 每个人都在沉默。 可燕容泰与他们的沉默不同,他心中的凉意逐渐渗透出体外,后背一阵阵发亮,广袖之中紧攥的双手也溢满了冷汗。 “呵呵……”他突然仰头放声笑起来,“大湘帝后确实有要事离开了京城,没想到小皇婶和长公主如此紧张,竟以为是我抓了他们。” 他此话一处,柳轻絮和燕巳渊立马交换眼神。 彼此都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愿意把人交出来了? “二王爷,既然你知道我们父皇母后去了何处,那你可知他们何时回来?”柳轻絮赶紧问道。假帝后是肯定不会再出现了,他现在既然承认大湘帝后‘暂时离开’,那他不把真的帝后交出来,自然就说不过去! “我只知他们离开了京城,至于要去何处,要去多久,何时再来,那就无可奉告了!”燕容泰换上了笑脸,又如以往那般温润如玉。 “你……”柳轻絮瞬间冷了脸。 “小皇婶,他们是大湘的帝后,我只与他们有些交情,难不成我还能过问他们的事?你是他们的女儿,连你都不清楚他们的动向,我又如何一清二楚,你说对吗?” “对个屁!”柳轻絮拍桌从软垫上怒起,“燕容泰,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机会你不要,非要我们撕破你的嘴脸你才甘心?” 第139章 我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她先前撒泼耍赖生气都是装的,是有意刺激燕容泰的。而此刻见燕容泰冥顽不灵还不愿意把帝后交出来,她是真动了怒。 给他机会,只要他趁机把真的大湘帝后交出来,他们可以想办法把这件事带来的后果降到最低,最多当私怨处理,绝不搬弄到台面上来。 毕竟那是大湘的帝后,燕容泰身为玉燕国皇子,绑架他国帝后,这是何等的严重?他燕容泰想死他们可以成全他,但如果让两国因此交恶,引起任何战乱冲突,他燕容泰即便死百次千次都不够! 偏偏这混蛋还要在这里装无辜…… 如果可以,她真想当场撕了他! “燕容泰!”燕巳渊忍不住低喝。 “小皇叔,你们这是做何?难不成我拦不住大湘帝后也有错?”看着他们夫妻变脸,燕容泰不但表现得更加无辜,笑弯的眉眼中还夹着一丝得意。 “你到底想要做何?”燕巳渊眸光转厉,一身寒气源源不断的弥漫了整间厅堂。 “哈哈……”燕容泰仰头狂笑。 这一幕,柳轻絮他们也是早就想到过的。 所以并不意外。 她朝燕巳渊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微微一笑,“阿巳,我们走吧。” 随着她这么一笑,燕巳渊一身寒气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宠溺,“好。” 燕容泰,“……” 看着夫妻俩突然的转变,他一时有些愣。 而柳轻絮拉着燕巳渊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朝他说道,“二王爷,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我们父皇母后安然无恙我们自然也就放心了。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过几日小侯爷就要带长公主去北萧成亲了,是我和你小皇叔做的媒。我知道你对长公主有情,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呢也别气馁,天下女子多得是,改明儿我和小皇叔亲自帮你挑选几位贵女,回头再帮你主婚,保证让你下辈子婚姻美满、生活幸福。” 先前还一脸狂笑的燕容泰刹那间黑了脸。 瞧着他的脸色,柳轻絮红唇扬得更高。 她的笑比怒放的娇花还璀璨夺目,可燕容泰却敛紧了眸子,像触碰了毒汁般心痛难受…… “二王爷,好自为之。” 柳轻絮最后送了他一句,然后挽着燕巳渊头也不回地朝厅堂外走去。 他不承认绑架了大湘帝后没关系,她只需要告诉他,他的计划、他的目的、他想要的……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楚中菱和萧玉航跟在他们身后,虽然他们没机会说话,但都明白,柳轻絮所谓的给他们做媒,不过是骗燕容泰而已,目的就是让燕容泰对楚中菱死心。他娶不了楚中菱,那别的目的自然也就落空了。 如今那对假帝后不可能再出现,他没有了倚仗,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强抢吧? 真正的帝后在燕容泰手中,看似燕容泰掌控了主导权能拿捏他们,但随着柳轻絮那一番话,燕容泰瞬间就陷入了被动中。 他若是此刻拿真的帝后要挟他们,就等于承认是他绑架了大湘帝后。 他若是拒不交代帝后的下落,那柳轻絮就顺他的话,全当帝后离开了玉燕国,啥事都没有。 可这样一来,燕容泰拿捏着帝后又有何用呢?既不能要挟他们,还要眼睁睁看着楚中菱嫁给他人以致他的一切计划全盘落空! 除了拿捏着两枚废子外,他什么都没得到! 费尽心思布了这么大一盘局,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目送所有人离去,他高大的身躯剧烈起伏,一双眸子布满了阴戾。 愤怒! 不甘! 看着他如走火入魔一般吓人的样子,乔平是既心疼又担心。 “王爷,要不把人放了吧?” “滚!”燕容泰怒吼,阴戾的眸子更是透出了赤红的血色。 就算他作茧自缚又如何,他们那群人还不是一样奈何不了他! 得不到他想要的人,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大不了玉石俱焚! 更何况他不信柳轻絮真那么无情,会置那对帝后生死于不顾! 她会找来他的…… 一定会! …… 走出二王府。 柳轻絮一脸的微笑瞬间抹去,脸色又冷又白。 楚中菱拉着她,着急问道,“楚中妍,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看二王爷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想放过我们父皇母后。” 萧玉航道,“你别着急,二王爷不愿把人交出来,显然是还没有死心,他肯定还会有动作的。” 楚中菱红着眼望着他,“我是怕他对我们父皇母后不利!” 他们不受燕容泰威胁,那她们的父皇母后在燕容泰手上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下场可想而知! 她那单纯的脑袋都能想到这些,何况柳轻絮他们呢,如何能想不到? 可柳轻絮一时也没主意。 正如燕容泰料想的那般,她表现得再冷漠无情,也不可能置那对帝后于不顾。 这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亦如她对柳家一样,哪怕她心中再不把柳家当亲人,但现实面前,该她的责任她还是要担。世俗不会理解她的想法,只会看她如何做,做了多少。 何况燕容泰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是因她而起,她能任之不管? 不能。 她现在恨不得把燕容泰给剁了! 燕巳渊把朱琛叫去一旁,交代了朱琛一些话,等朱琛带着宫人和假帝后的衣物离去,他沉着嗓子道,“回府再议。” 楚中菱不停回头往二王府大门看,通红的眼眶溢满了恨意和担忧。 萧玉航抓住她胳膊往马车上扯,没好气地道,“怎么,你还想进去不成?你现在进去,那就是有求于他!就他那卑鄙无耻的德性,即便你委身于他,他也不一定能放了你父皇母后!” 楚中菱掉着眼泪问,“二王爷如此做难道不是为了娶我?如果我嫁给他,他是不是就会放了我父皇母后?” 萧玉航愣了。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哭相,再看看柳轻絮那张同样倾城绝色的脸蛋,再回想燕容泰那充满恨意的吼声,他抿着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如果没听见燕容泰那一嗓子吼声,他也会认为燕容泰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娶到面前这位公主。可那一嗓子的恨意暴露了燕容泰的心思,他心中的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他小舅娘…… 这两姐妹容貌如此相似,燕容泰的最终目的绝对不可能是楚中菱这个公主!就算娶她,十有八九也是把她当替代品! “你别傻了吧唧的往他面前凑,就算你嫁给她,那也是被他利用的!”他是赞同小舅娘的做法的。 与其受制于人任由燕容泰拿捏,还不如假装不在乎。 虽然谁也没占到便宜,但多少也能把燕容泰那混账东西给气着! “只要他能放了我父皇母后,就算被利用我也愿意!”楚中菱哭道,然后挣脱他的手,把正准备上马车的柳轻絮抓住,“楚中妍,我愿意嫁给二王爷,只要你们想办法把父皇母后救出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大湘不能没有他们,我们也不能失去父皇母后!” 柳轻絮拧着眉,看着她那豁出去的样子,心里更是难受。 她也想救人,但若是以牺牲这个姐姐为代价,她又如何能忍心? “阿巳……”她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冷眼看着楚中菱,斥道,“本王会想办法让他放人,不用你多事!” 萧玉航忙上前欲把楚中菱拉开,“你能不能冷静些?别给小舅舅他们添乱!” 谁知道楚中菱这次一点都不服软,一边流着泪一边倔强道,“这本来就是因我而起的,要是我不来玉燕国和亲,父皇母后也不会出事。既然他想娶我,那我嫁便是,你们谁都别管!” 说完,她把萧玉航推开转,转身要往二王府大门去。 萧玉航抬起手,准备给她一记手刀先劈晕…… “好!就这么决定了!”柳轻絮突然开口。 “小舅娘……”萧玉航举着手掌,不赞同地朝她看去。 楚中菱也停下了脚步,转身泪眼汪汪的望着她。 柳轻絮上前将她拉住,“就算你选择了要嫁他,也不能这么跑去告诉他。和亲一事关乎的是两国利益,应该由两方当家人商榷。” 她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楚中菱立马明白了过来,赶紧点头,“对,我不能去找他!他若想娶我,就得把我们父皇母后放了,由我们父皇母后和他父皇商榷婚事!”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也点了点头。 萧玉航还举着手掌,呆呆愣愣的把他们看着,好几次想张嘴,可嘴皮动了动,又好似被什么黏住了。 他们随即改道进了宫。 燕巳渊直接去了御书房。 柳轻絮带着楚中菱和萧玉航去了紫宸宫。 听说婆婆在休息,柳轻絮也没去打扰她,随后带着他们回了明月殿。 一路上的气氛都很沉重,特别是萧玉航,习惯了他嘻嘻哈哈的样子,突然发现他闷着,柳轻絮不由得格外留意。 “楚中菱,马上午时了,这几日大家都没吃好,你去膳房看看,叫厨子多备些吃的。” “好。”楚中菱在外跟着萧玉航过了好几天苦日子,这会儿到了宫里,巴不得有好东西吃,所以很麻溜的跟着宫人往膳房去了。 把她支走后,柳轻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小侯爷,可是不想公主嫁给二王爷?还是说你对公主有何想法?” 萧玉航不自然的僵了一下,随即咧嘴笑道,“小舅娘,你可别打趣我,我对公主能有什么想法,我巴不得她赶紧嫁人,以后再也别烦我了!” “是吗?”柳轻絮露出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喜欢上了公主呢!” “怎么可能!”萧玉航瞪大眼,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连语气都激动了起来,“就她那德性,又蠢又笨,还什么都不会,我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小舅娘,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照顾她的,不然的话我早把她撵走了!” “我只是随口问问,瞧你激动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呢!”柳轻絮嗔了她一眼。 “我……我心虚什么?我只是觉得真要让她嫁给二表哥,那也太便宜二表哥了!二表哥那么坏,就算娶头猪他都不配!” 柳轻絮暗戳戳的观察着他,一时也难以猜到他的心思。 按理说,以萧玉航的性格,如果喜欢一个人,应该不会藏着掖着。可要说他真的讨厌楚中菱,她也没看出来,反而感觉他俩相处得挺不错的,虽然吵吵嚷嚷的,但也暗生欢乐。 先前看他沉闷,她故意把楚中菱支开,就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若是他对楚中菱有意,她肯定会想办法撮合他们的。毕竟楚中菱嫁给燕容泰只是权宜之计,他们是不会让燕容泰得逞的。 可他如此否定,倒是让她觉得自己多心了。 …… 接到圣旨,燕容泰几乎不敢相信。 直到朱琛再次提醒他谢恩,他才如梦中惊醒般,起身将圣旨接下。 看了又看。 没错! 父皇恩赐他与大湘国长公主和亲,大印赫然印在上面,没有假! 朱琛笑着道,“恭喜二王爷,皇上已令礼部着手准备成亲事宜,待大湘帝后办完要事重返京城,择日便为您和公主举行婚典。” 闻言,燕容泰丰眉顿然紧蹙。 要大湘帝后重返京城? 这不是变相的要他交人吗?! “二王爷,您可为婚事做准备了,老奴就不多打扰您了,该回宫复命了。”朱琛笑着躬身告退。 目送他离去,燕容泰再一次僵在原地。 可握着圣旨,他脸上毫无半分喜色,依旧满目阴戾。 “王爷,既然皇上已经颁下旨意准了您与公主的亲事,那我们何时把人放了?”乔平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他们的诡计?”燕容泰冷声斥道。 “属下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瑧王他们的诡计,可圣旨也不是作假的。事关两国邦交,难道您还担心皇上会出尔反尔?” “这……” 第140章 我杀你大爷! 东宫。 听说燕辰豪颁下圣旨赐了燕容泰和亲,燕容熙大感意外。 “父皇怎会突然赐婚?” “殿下,消息来得突然,属下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邱集垂视着脚尖,知道他会为此事生气,遂有些不敢看他。 “查!给本宫查清楚!”燕容熙冷声下令。 “是!” 目送邱集离去后,候在燕容熙身侧的月玲珑忍不住开口,“殿下,这事太蹊跷了,该不会有何内情吧?那夜宴上父皇当着群臣的面提议让二王爷前去大湘国做驸马,瞧着像是撮合二王爷和大湘公主的婚事,可任谁都看得出来,父皇并不赞同他们和亲。怎么才几日父皇就变卦了?” 她的疑惑也正是燕容熙此刻深感不解的。 月玲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见他没有动怒的迹象,又道,“而且太后不是要把侄孙女许给二王爷吗,那二王爷与大湘公主和亲,彤儿郡主怎办?娶了彤儿郡主就等于背靠太后以及整个国公府,二王爷会舍得如此大的靠山去娶大湘公主?” 也不怪她惊讶,换谁都不可能舍弃太后以及整个国公府!他们为此还担忧不已呢,生怕二王爷有了太后和国公府做靠山,以后在朝中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然而皇上这一道赐婚圣旨下来,着实让他们看不透二王爷的举动了。 总不能他两个都娶,然后让那彤儿郡主做侧? 太后能同意? 燕容熙两道丰眉拧得死紧。 他现在担心的不是燕容泰最终会娶谁,他现在担心的是经此一事,燕容泰风头出尽,那他这个太子在朝中还能得到多少支持! 一个原本不受宠的皇子,做了那么多年的闲散王爷,突然间又是与他国公主和亲,又是备受太后器重,无论燕容泰娶谁,于他这个太子而言都是极大的不利! 他抬眸看了一眼月玲珑,再想想自己的另一名侧妃,皎洁如玉的脸庞刹那间布上了一层阴霾,心里直接生起了怒火。 他自小就被立为储君,可到头来竟连一个有用的女人都娶不到! 柳轻絮被他小皇叔抢去也就罢了,他认栽。可连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燕容泰居然也能凌驾于他之上,这叫他如何能忍?! “殿下……”看着他神色不对,月玲珑暗暗发慌。妩媚的眸子突然暗闪,接着柔声问道,“殿下,茵儿妹妹去将军府好几日,要不要派人把她接回来?” 燕容熙一腔怒火没地儿发,听她突然提起柳元茵,如同一壶油泼下,瞬间把他心口怒火点燃,狠声斥道,“让她死在将军府!别让本宫再看到她!” 说是柳景武最宠爱的女儿,可自他娶了柳元茵后,没见柳景武对他半分好! 他娶柳家女是为何,不就是为了柳景武手中的兵权吗? 可最终他得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得到! 为了这门亲事他费劲了心思,可到头来何止是一场笑话,简直就是他人生最大的耻辱! “殿下,您别生茵儿妹妹的气,茵儿妹妹虽然没能拿到兵符,可她肚子里还有您的骨肉,我们不能不管她死活啊!”月玲珑柔声安慰,并极力的为柳元茵说好话。 可燕容熙在气头上,她这番‘好话’非但没让燕容熙息怒,反而让燕容熙更是气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看在她肚子还算争气,就她那般上不得台面的废物,本宫早将她除了!如此没用的东西,以后别在本宫面前提她!她不是柳景武最宠的女儿吗,那就让她在柳家待着,等她生完孩子,把孩子接回便可!至于她,生死随意!” 燕容熙说完,愤袖离去,连她都懒得再看一眼。 呵! 月玲珑微微松了一口气。 好在她机智,成功的让太子把怒火转移到了柳元茵身上,否则今日她绝对不会好过…… 不过想起柳元茵的肚子,她妩媚勾魂的眸子里溢满了阴毒的气息,指甲都不由得掐起了手心。 她从来没把柳元茵放在眼中,因为她知道太子瞧不上柳元茵。即便她是柳景武的亲生女儿,可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出生,于太子而言就是耻辱。 所以在明面上她从来没针对过柳元茵,毕竟没那个必要。 可柳元茵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她心中的一根巨刺…… 凭什么她刚小产柳元茵就有了孩子! 明明是她先嫁给太子的,太子的长子只会由她生,柳元茵想生下太子的长子,门都没有! 可是要如何才能把柳元茵肚子里的孩子去掉? 平日里柳元茵把肚子护得紧,对她也是多有防备,别说她找不到机会下手,就是有机会下手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知道稍有不慎别人都会怀疑到她头上。 趁着这次柳元茵不在中宫,她定要想个法子除去她肚中的孩子,最好把这件事嫁祸到柳轻絮…… 不!最好嫁祸给大湘国公主楚中菱身上! 谋害皇室子嗣,就算她楚中菱是大湘国公主又如何,背着这样的罪名,她还如何嫁给二王爷? 想到这一石二鸟的计谋,月玲珑掩着嘴笑了。 紫宸宫。 有关那对假帝后的事,柳轻絮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瞿太后。 “没想到他真的……”瞿太后摇着头,失望到心痛,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外祖母,只要二表哥把人交出来,说不定小舅舅和小舅娘斡旋一番,也能帮他逃过死罪。可是二表哥执迷不悟,根本不接受小舅舅和小舅娘的良苦用心。”萧玉航忍不住告状。 瞿太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他一心寻死,那便成全他!我燕家没有这样的子孙,也容不下这样的子孙!” 绑架他国帝后,伪造帝后身份,盗取兵符…… 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死罪?! 她睁开眼,突然朝柳轻絮看去。 “絮儿。” “母后?”柳轻絮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寻个机会由你亲自把他约出来!” “……” …… 接到消息的时候,燕容泰几乎不敢相信。 柳轻絮居然会约她单独见面! 为了安全起见,他让乔平先去打探了一番。乔平去后回来禀报,在磨子街的那处小宅院里,确实只有柳轻絮一人,并无护卫和暗卫。 燕容泰虽心有疑惑,但这是柳轻絮第一次约她,他自然是拒绝不了。 不过去之前,他也交代了乔平一些事,然后才只身前往。 到了那处小宅院,径直推门而入。 院里不但简陋冷清,甚至杂草丛生,看得出来这里平日没人居住。 闻着堂屋里传来的茶香,他眯了眯眸子,提脚走去。 堂屋的小桌边,跪坐着的女人娇美如画,倾城之色宛如缥缈的仙子,与这简陋的小屋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一袭华衣,端得高贵傲慢…… 燕容泰的俊脸瞬间如同失血般,冷声问道,“怎么是你?” 约他出来的明明是柳轻絮,可出现在此的却是大湘公主,这叫他如何不变脸! “二王爷,你眼力劲就这么差?”柳轻絮娇笑的看着他,言语似打趣又似嘲讽。 “你……”燕容泰双眸紧紧的盯着她,那身华衣衬着她的高贵,如瀑的墨发垂于肩后,珠簪首饰皆耀眼华丽,乍一看真是跟楚中菱一般无二,可听到她的声音,再仔细瞧着她那眉眼间散发出来的随性,他才相信这不是大湘公主,“你为何打扮成公主的模样?” “这重要吗?”柳轻絮抬了抬手,示意他入座。 她扮成这样自然有她的用意。 一来就算被人发现,她也可以用楚中菱的身份,免得给她家巳爷招黑。 二来嘛…… 确定是她后,燕容泰脸色这才有所好转,在她对面的软垫上落座。 柳轻絮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 看着眼前她的纤纤玉手,燕容泰微敛着眸子,略有些失神。 “怎么,怕我下毒?”柳轻絮眨了眨眼。 长长的眼睫又密又翘,像蝶翼般优美,还带着明艳无双的俏皮,更是叫燕容泰忘了要眨眼。 见他僵硬的接过杯子,柳轻絮端起身前的茶杯,像敬酒一样举向他,“我不饮酒,就以茶代酒敬你,多谢二王爷一直以来的抬爱。” 燕容泰眸波闪动,似回过了神。 看着她将茶水一饮而尽,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 柳轻絮也不管他喝不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状似自言自语的道,“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亲手煮茶,差点连炭火都点不燃。还是二十一世纪好啊,饮水机一开,茶叶咖啡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燕容泰丰眉微蹙,眸底带着听不懂的探究之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柳轻絮当然知道他听不懂,但她也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反而突然问他,“二王爷,我知道你喜欢我,不过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你是从何时开始喜欢我的?” “十四。”对她的疑问,燕容泰回得很快。 “你喜欢了我七八年?”柳轻絮忽而勾起红唇,“那我更是好奇了,你既然喜欢了我这么多年,为何你连真正的柳家大小姐都认不出来?” 燕容泰深深的凝视着她,沉着的嗓子似有不悦,“你与长公主乃双生姐妹,本王一时辨认不清,有何奇怪?” “不不……”柳轻絮摇了摇头,笑着与他重申道,“我是说柳家大小姐换了个人,你居然都辨识不出,你所谓的喜欢难道只针对外貌?” 闻言,燕容泰双眸一缩,“你这是何意?” 柳轻絮又举起杯子,“干了这杯,我告诉你答案。” 说完,她又咕噜噜把茶水饮尽。 燕容泰如玉的俊脸绷得有些紧,但见她连饮两杯茶水,他再次垂眸看了看手中明晃晃的水光。 抬手,抿了一小口。 她说这是她第一次煮茶,口感确实不怎么好。 但这么多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坐在一起谈话,他不想扫兴。 柳轻絮看着他将剩下的半杯茶水握在手中,她也不再卖关子,带着轻笑声与他说了起来,“二王爷,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其实在我看来,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你说我和长公主是双生姐妹,不好分辨,可是你小皇叔一眼就能将我们区分出来。再说柳家大小姐,她早已消香玉陨,我不过是借用了她的躯体,可是你却一点都没发现我的变化。我就纳闷了,你如此肤浅的喜欢,还坚持了七八年,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说到最后,眼睫再次扑扇。 可这一次展露的不是她的娇俏可人,而是充满了嘲讽。 “你……”燕容泰猛地从软垫上惊起,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你不是她?!” “对啊!我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不可能!”燕容泰厉喝。 他是不信的! 可回想起她过往的种种以及如今的变化,他脸色止不住的泛白,大睁的双眸也染了几丝惊恐。 柳轻絮没了先前的温柔和娇俏,眸光冷肃的看着他,“你十四岁就认识柳家大小姐,应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吟诗作对,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性子沉闷内敛,别说让她扯着嗓子与人吵架,就是与陌生人说话她都结巴。我与她如此大的差别你都辨识不出,你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她?又凭什么打着喜欢她的旗号做那些卑鄙无耻的事?” “你……”燕容泰脸色由白变青,震惊的双眸中溢满了恨意,“是你杀了她夺舍了她的肉身?” 柳轻絮忽地起身,抓起自己用过的茶壶朝他甩了过去! “我杀你大爷!” ‘啪’! 燕容泰快速闪躲开,茶杯落在地上应声而裂。 眼见她突然翻脸动手,他更是怒不可遏,咬着牙溢道,“你今日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对我说那些?” 柳轻絮哼道,“你以为我的茶是那么好喝的?” 闻言,燕容泰如玉的俊脸变得扭曲起来,眸光狰狞的盯着手中还剩下的半杯茶,大骇,“你、你做了什么?” “你猜?” “你……噗……”燕容泰突然捂着胸口,一口血气冲喉而出。而他不敢相信,抬眸望着桌上的茶壶,“为何你……你没事……” “因为我的茶杯没毒啊!” 第141章 送上门被她宰 ‘砰’!燕容泰手中的茶杯也应声而裂。 但却是被他生生捏裂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膝盖窝一软,‘咚’地跪在地上。 柳轻絮抱臂看着他,冷笑道,“你说你要真喜欢柳家大小姐,我念你痴心一片说不定还会对你另眼相看。可你的喜欢太讽刺了,我都替柳家大小姐感到难堪。” “你……”燕容泰强忍着痛苦抬起头,狰狞的眸光中还充斥着许多不甘。 柳轻絮压根不想听他说话,继续道,“撇开柳家大小姐不提,就说你干得那些缺德事吧。你明知道沈思巧喜欢我家巳爷,你存心把她带来京城,不就是想借她搅和我和巳爷的感情吗?沈思巧的死最终算在了皇后头上,害我也跟着背负这一桩罪过,你倒好,置身事外过得心安理得!我们没跟你计较也就罢了,你他丨妈还叫花子困街沿,得寸进尺!绑架他国帝后,买通福林盗取兵符,你野心这么大,怎么不直接升天呢?做什么皇子,成仙得了,要啥没有,何必留在人间当祸害!” “你……唔……”燕容泰张开嘴,可话还没说出,心绞痛得让他开始在地上打滚。 “忘了提醒你,别用内力,否则只会催发毒性让你痛不欲生。”柳轻絮微微弯腰,一副好心肠的样子提醒他,“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父皇母后现在在何处?” 燕容泰紧咬着牙,脸上溢出了细汗,额头脖子上青筋浮露,似是痛得再没力气说话。 柳轻絮也不说话了,就抱臂看着。 说她无动于衷也好,说她冷血无情也罢,对面前这个男人,她真的是提不起任何怜悯之心。 不是要直接伤害过她的人才叫可恶,就拿眼前这位来说,给了他不止一次机会…… 沈思巧的事他们忍了,假帝后的事他们也想压着,只要他肯把真的帝后交出来,后面的事他们会酌情考量,这还是她家巳爷不忍心把他逼上绝路,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可他冥顽不灵,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这样的人,就是祸害。 要她怜悯一个祸害,她做不到。 “他们……他们在……”燕容泰明显受不了心绞的折磨,总算松了口,“在万云山……” “万云山?”柳轻絮眉头蹙起。 原身的记忆中有这么一座山,离京城不足百里,而且还有一支军营驻扎在那里。 这混账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把人质藏在那个地方! “解……解药……”燕容泰抬起头,双眸充血,在扭曲的脸上如鬼魅般吓人。 柳轻絮从怀里拿出一只小药瓶,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 走过去,亲自送到他嘴里。 看着他狂躁又急切的咽下,她退后数步,说道,“你中的毒暂时没解药,刚吃的药只能压制毒性,往后每十天服一粒,你还是能活下去的。” “你!”燕容泰龇着牙,瞪着通红的双眼,如凶恶的野兽般恨不得下一刻将她咬死。 “凶我做什么?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柳轻絮唇角又扬起讥讽的笑,还不忘提醒他,“你千万记得,别用内力,不然毒性随时发作,这十天一粒的药丸我可没多少,你要想活得长久些,就别再耍什么心眼,否则突然死翘翘可不能怨我哦。” 燕容泰服了药,脸上的痛苦有所缓减。 他没再说话,只是恨恨的她瞪着。 见他总算老实些了,柳轻絮把药瓶放回怀中,又与他交代起来,“从现在起,你暂且住在这里,等我们派人把大湘帝后平安接来,再处置你。你也别想着有人会来救你,我既然敢对你下丨药,那必然是做全了准备的,你的手下这会儿应该被控制起来了。” 说完,她拍了拍巴掌。 很快,江小七出现在堂屋门口。 “禀王妃,乔平等人已经被拿下了。” “呵呵!”柳轻絮笑着朝燕容泰看去,“听见了吧?” 燕容泰面如死灰,抿紧着发白的薄唇,不再言语。 柳轻絮离开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作死的人她见多了,有时候她耍小性子也会作些,可是作死成这样的人,还真没几个! 眼看着太子在朝堂上日渐失宠,成年的皇子也就他和太子,一旦太子彻底失势,他这位二皇子早晚都会入皇上的眼。 之前听说大湘国要派公主来和亲,皇上就有意让他娶公主,这不就证明了皇上已经开始注意他了吗? 只要他循规蹈矩,就算做不了储君,早晚也会在朝堂上出人头地…… 可偏偏他一门心思都用在长心眼上了,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去做蜂窝煤精! 好在她原身从未对谁动过心,不然真喜欢上这样的男人,那还真是死不瞑目! 走出小宅院,站在磨子街口,柳轻絮还亲自查看了一番。婆婆安排的人已经就位,就算燕容泰没中毒,他也插翅难飞。 “王妃,已经将大湘帝后的消息送回宫了,您现在是去宫中还是回府?”江小七见完成了任务,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柳轻絮回头看着她。 今日的江小七总算将一身劲装换成了女儿装,梳着丫鬟髻,满满的文静少女气息,特乖巧可爱。 难得她这样打扮,柳轻絮想带她去走走。 正要开口,突然一顶轿子停在她们身旁。 从轿帘里探出一颗女子的头,盯着柳轻絮打量过后,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大湘长公主吗?” “……”柳轻絮美目微眯,是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她开口,才突然想起,这不就是那晚宴上想看她表演才艺的女子吗! 吴悠。 礼部尚书的庶女儿。 想起对方的身份后,她唇角快速划过一丝冷笑。 上次在宴上,这女的最先出场,打着欣赏她才艺的幌子想让她出丑。最近她因为假帝后的事把宴上那些事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今日居然在街上遇上…… 这还真是肥猪跑进屠夫家,自己送上门被宰! “你是谁?”她扬起精致的下巴,颇有些不屑的问道。 她现在没挽发,而是刻意模仿楚中菱的装扮,对方把她当楚中菱一点都不奇怪。 先前燕容泰都差点被她骗了呢! “小女吴悠,乃礼部尚书之女,见过长公主。”吴悠福身行礼。 “原来是尚书的女儿,免礼吧。” “谢长公主。” “你找本宫有何事?”柳轻絮几乎是鼻孔看人,尽量把楚中菱那一身骄傲劲儿演绎到位。 “听说皇上赐下了长公主与二王爷的婚事,还让家父操持婚典。今日路过此地,见长公主在此,小女特向长公主问声安,顺道恭贺长公主。”吴悠讨好地说道。 她模样清纯,举止得体,在那晚宴上柳轻絮就看出来这女子能言会道,这会儿听着她讨巧的话,柳轻絮虽厌恶,但还是挺佩服她的。 区区一个庶女,不但敢当众挑衅亲王妃,还能不卑不亢的与公主套近乎,也不知道该夸她胆子大呢还是说她后台硬…… “道贺就不必了,要是吴悠小姐有诚意,待本宫大婚那日多备些贵礼便可。毕竟本宫成亲,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观礼的。” “那是自然,长公主大婚,小女定会为公主准备最名贵的贺礼。”对于她的傲慢,吴悠非但没一丝不悦,反而言笑更为逢迎。 瞧着她那一脸谄媚的笑,柳轻絮都不用装,直接本色出演,有些不耐的道,“吴悠小姐还有事吗?若无事,就别打扰本宫闲玩。” “长公主一个人出来的吗?”吴悠看了一眼江小七,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丫鬟根本不算人。 江小七那夜在宴上露过脸,但恰好今日她换了装束,标标准准的丫鬟打扮,吴悠很显然没认出她来。 柳轻絮斜眼藐视着她,“怎么,一个人不能出来玩?” 学着楚中菱的样子,她还真有些上头。也难怪楚中菱娇里傲气的,公主这个头衔就是傲娇的资本。 还别说,拿鼻孔看人的感觉挺爽的! 特别是看这些让自己讨厌的人! “长公主,小女也是独自出来闲玩,既然碰巧遇上了您,那不如让小女为您作陪吧?您对我们京城多有不熟,小女知道好几处有趣的地方,让小女带您前去,保管让您玩得尽兴。”吴悠脸上讨巧的笑越来越深。 对于她的自荐,江小七绷着脸蛋,眼中带着死寂的肃杀之气。 可吴悠一心都在柳轻絮的反应上,对她这个丫鬟压根不正眼相看,自然没察觉到她的敌意。 柳轻絮感觉到了,她不动声色的给了江小七一道暗示,示意她别打草惊蛇。 面上她佯装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同意了吴悠的提议,“既然吴悠小姐如此热情,那本宫就勉为其难的随你去吧。” “公主请上轿。”吴悠立马恭敬地引道,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轿子让给她坐。 “不了,本宫怕颠,不喜欢坐轿子。”柳轻絮嫌弃地看了一眼轿子,转身就往正大街的方向去。 她走路也刻意模仿楚中菱,下巴抬得高高的,后背挺得笔直,步子落地有力,裙摆摇曳生姿,大有一种孔雀随时要开屏的姿态。 不过傲娇归傲娇,她双手交叠轻放在肚子上,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个孕妇。 江小七,“……” 望着她那不可一世的背影,吴悠上扬的笑眼沉拉下来,快速的给轿夫使过眼色后,她这才小跑着追上去。 女人逛街,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何况柳轻絮现在顶着楚中菱的身份,更是专挑那些气派的铺子进。 在一家铺子里,她瞧中了一对金步摇,故意当着吴悠的面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但就是不说买。 吴悠也是极有耐心,不管她看什么,都寸步不离的陪着。 “吴悠小姐,你觉得这步摇如何?配本宫的气质吗?”柳轻絮拿着金步摇在头上比示着,仿佛要她给自己参考一番。 “公主气质卓然,天下女子加起来都不及您分毫。”吴悠笑着夸赞。 “你意思是这步摇配不上本宫?可本宫就喜欢这对呢!”柳轻絮傲娇地噘起嘴。 “既然公主喜欢,那就买下这对吧。” “本宫也想买,可本宫今日出来没带多少银两。” “……” 看着她脸上变得僵硬的笑容,柳轻絮直接道,“要不你买下来送本宫吧,就当给本宫成亲的贺礼。虽然这对步摇只值千余两,但耐不住本宫喜爱,所以就当便宜你了。” 吴悠何止是笑容变僵,脸上瞬间都失血了。 有这样叫人送礼的吗? 千余两的东西还说是便宜她…… 她怎不出去抢呢! 江小七在旁边看着,一向喜怒无色的她都忍不住暗抽嘴角。 柳轻絮斜眼睇着吴悠,有些不满地问道,“你不愿送本宫?” “不不……”吴悠摇头又摆手,脸上带着明显的尴尬,解释道,“不瞒公主,并非小女不愿买下这对金步摇送公主,实在是小女买不起如此名贵的东西。” 柳轻絮心下好笑。 这女人还挺聪明的,宁可称自己穷,丢点脸面,都不愿做冤大头! “既然吴悠小姐买不起,那只能本宫自己买了。可是本宫没带够银子,担心这一走,回头就让别人把金步摇买去了,这可怎么办啊?”她爱不释手的对着金步摇叹气,突然抬眸盯着吴悠,道,“不如这样吧,吴悠小姐留在这里,本宫回去拿银子,等拿来银子再把你赎走,你觉得如何?” “……?!”吴悠双目大睁。 她已经看出这位公主很无耻了,但没想到她竟无耻到如此地步…… 竟要把她抵押在此! 就在这时,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步入铺子。 “公主……”男子信步朝柳轻絮走去,但快要走到柳轻絮跟前时,猛地刹住脚步,磁性的嗓音瞬间换成了惊讶,“小皇婶?怎么是你?” 柳轻絮扭头望向他,对上他惊愕的神色,顿时也有些意外。 燕容熙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听到他嘴里改变的称呼,吴悠像是见到鬼一样,不但脸色唰白,还直接被吓退了两步,“你、你是瑧王妃?” 见身份被识破,柳轻絮也装不下去了。看着吴悠那惊吓过度的样子,她呵呵一笑,别有深意的道,“不好意思,吴悠小姐,坏了你的小心思了。” 她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心,果不其然,她居然把燕容熙给通知来了! 第142章 让他们勾搭终成奸 “我……小女不懂王妃的意思。”见她把自己的心思看穿,吴悠快速镇定下来,并开始向她致歉,“王妃,恕小女眼挫没能将您认出,小女以为您是长公主,担心您在京城迷路,遂才自荐作陪。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妃恕罪。” “吴悠小姐心地真是善良。”柳轻絮勾着唇。 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聋,任谁都看得明白她唇角的嘲讽。 可吴悠却回道,“多谢王妃夸赞,小女不敢当。” 柳轻絮飞了个白眼给她。 跟这种虚伪的人说话,多说一个字她都嫌浪费口水。 她把金步摇放下,准备离开。 “小皇婶喜欢这对步摇?”燕容熙温然开口,不等她说话,即对一旁毕恭毕敬的掌柜看去,“把这对步摇装起来。”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随从便上前主动付出银票。 从柳轻絮和吴悠进来的时候,铺子里的掌柜及伙计便知道她们的身份,毕竟吴悠一口一个‘公主’,柳轻絮一口一个‘本宫’,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此刻见又来一个男人,一身锦衣,玉冠金带,举手投足都带着高不可攀的贵气,掌柜和伙计更是不敢怠慢,赶紧按吩咐做事。 金步摇被装进一只大红色雕花匣子中,燕容熙从掌柜手中接过匣子,递给柳轻絮。 “小皇婶,听说你有了身子,我们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贺,这步摇就当我道贺的一点心意,还请你别嫌弃。” “既然太子如此有心,那我便不客气了。”柳轻絮笑着接下。 见她收下,燕容熙眉眼舒然,唇角弯弯,一眼入目的愉悦。 “小皇婶要去何处玩,可需要我陪同?” “该逛的地方都逛了,就想找个地方坐坐。”柳轻絮说完,朝铺子对面的酒楼看去,然后主动邀请吴悠,“吴悠小姐陪我逛了这么久,也累了吧?正好对面有家酒楼,今日本王妃做东,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正好太子也在,要是银子不够,太子也能帮着付些。” 吴悠没想到她还会主动邀请自己,但听到她后面的话,红艳艳的唇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她请客,别人付银子,这种无耻的事是一个亲王妃能做出来的? 看了一眼燕容熙,发现他竟一脸悦色乐而为之的模样,就差把银子捧到柳轻絮跟前了。 她眸光暗转,想起之前听过的谣传,心下顿然醒悟。 “王妃不嫌小女身卑位轻,小女愿乐作陪。” “小七,你去酒楼张罗。”见她应下,柳轻絮转头就对江小七吩咐起来,“要最好的酒菜,告诉他们,咱们不缺银子。” “是。”江小七恭敬应道。 而吴悠此刻盯着江小七的脸蛋,这才发现她就是那晚宴上站在柳轻絮身边的人! 她垂下眸子,心中暗恼。 明明瑧王妃的人就在眼前,她居然没把瑧王妃给认出来…… 真是眼挫! 好在太子没生气,不然让她爹知道,怕是又少不了一顿训斥! …… 柳轻絮让江小七去张罗酒菜,也是防止有人在酒菜中做手脚。 当然,她做不做手脚就另当别论了。 在酒楼最大最雅致的房间里,安放着三张桌子,其中一张桌上盛放着双份酒菜。 柳轻絮先入座,占了那一张双份酒菜的桌子。 燕容熙眸光随着她,看着桌上的食物,皎洁如月的俊脸忽地像被乌云笼罩,连双眸都染上了黯色。 最后进房的吴悠也盯着柳轻絮身前的桌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王妃,您这是?”她一个人而已,就算怀孕,能吃下如此多? 柳轻絮望了他们一眼,笑着道,“这大中午的,正好赶上午膳。我琢磨着我家王爷应该快找来了,所以把他的那份一并备好。”她假装没看到他们僵中带冷的神色,热情招呼,“你们快坐呀,都吃着用着,不要客气。” 就在她话音刚落,一道颀长挺拔的身躯从外而入。 看着那张冷峻无双的俊脸,吴悠忙蹲下行礼,“小女吴悠参见瑧王殿下。” 燕容熙抹去脸上的黯色,温然笑唤,“小皇叔,小皇婶正说着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燕巳渊一进屋就先搜寻自家女人的身影,见她笑容明媚,还暗暗的俏皮眨眼,他这才把注意力投向对面的男女。 “免礼。” “谢瑧王殿下。”吴悠毕恭毕敬地起身。 柳轻絮看着自家男人过来,卖乖地伸手拉他,“王爷,我正打算让小七去接你呢!” 燕巳渊抿着唇剜了她一眼。 让她自己体会! 柳轻絮假装没看到,只一个劲儿地卖乖笑。 燕巳渊握住她的手,在她身旁坐下,低沉问道,“玩得可尽兴?” “你都不在,我哪能玩得尽兴!” “嗯,还想去哪,用完膳本王陪你去。” “算了,今日出来够久了,下次把公主和小侯爷带上,人多一起玩才热闹。”柳轻絮说完,见燕容熙和吴悠还站着,忙招呼,“你们还愣着做何,快用膳吧,不然菜都凉了。” 他们夫妻只要待在一起,先不说两人绝色的容貌有多般配,仅是那亲昵劲儿就足以吸引任何人的眼球,若是别有居心之人,面对他们那亲昵劲儿,更是犹如针芒扎眼,能把人刺痛到当场失色。 看着燕容熙广袖下的手微微颤动,尽管他神色如常,但心细的吴悠还是察觉到了他眸底那隐藏的一丝妒火。 此时此刻,她心中不仅仅是忐忑不安,甚至有想钻地缝的冲动…… 之前听家里人说太子打算与长公主和亲,想借这盛大的婚事为题,让大臣游说皇上,把皇后娘娘从寺院里接回来。 所以今日偶遇长公主,她立马让轿夫去通风报信。 谁知道她遇见的不是大湘长公主,而是瑧王妃柳轻絮! 只是瑧王妃一人也罢了,没想到瑧王也出来了! 她本来是想讨好太子,现在却让太子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试问,她心中如何能不慌? 这一顿饭,吴悠如同嚼蜡。 而燕容熙大多时候都是闷着喝酒。 全场吃得最欢的人,自然是柳轻絮。 燕巳渊亲自为她布菜,一口一口的夹,汤汁一口口的喂,就连鱼刺都负责帮她挑出来,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是否看得下去,只差帮她吃了! 直到柳轻絮打了个饱嗝,他才不让她继续吃了。 柳轻絮最先吃饱,瞧着燕容熙和吴悠那各怀心思的样子,她故意吆喝,“你们都别客气啊,多吃些,说了这顿我做东!” 吴悠面上挤着温柔的笑,但心里都快呕血了。 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她请客,要别人掏银子不说,还背着瑧王收受其他男人的礼物…… 也不知道瑧王知道后,会如何作想? 想到这,她眸波暗转,笑盈盈地开口,“王妃,先前太子为您买的步摇,您怎不拿出来给瑧王殿下瞧瞧呢?正好瑧王殿下在,何不让瑧王殿下为您别上?” 她本以为这番话一出,燕巳渊会当场变脸。 毕竟自己的女人随意收受其他男子的礼物,换谁来都是一种侮辱,何况他还是堂堂的亲王,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犯如此错? 谁知道燕巳渊看了一眼自家女人,不但没生气,反而淡漠的说道,“王妃今日的装束,不需别的饰物再点缀。” 一句话,把吴悠堵得哑口无言不说,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都说得如此明显了,瑧王居然不生气?! 这柳轻絮究竟哪里好了,值得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柳轻絮脸上虽带着微笑,可望着吴悠的眸子眯了又眯。 “王爷,我肚子有些撑。” 燕巳渊立即放下筷子,完全不顾自己吃了多少,搂着她就起身。 走了两步,他顿足,回头与燕容熙道,“本王陪你小皇婶去外面消食,你们自便。” 语毕,他带着柳轻絮头也不回地走出雅间。 目送他们离开,燕容熙的脸色唰地变得乌沉冰冷,手中的酒杯‘砰’地重重放下。 见状,吴悠赶紧起身,到他跟前跪下。 “殿下,都是小女的错,是小女识人不清误把瑧王妃当成了大湘公主,请殿下责罚。” 燕容熙冷冷地瞪着她。 不过他生气归生气,但也知道此事不怨她,今日柳轻絮那番打扮,但凡对她不够熟悉,都难以将她和楚中菱分辨开来。 “起来吧。” 没听到他的责备声,吴悠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正要起身,突然间发现他脸颊泛红,顿时关心地道,“殿下,您饮了不少酒,可别醉了。” 燕容熙摇了摇头,想说不需要她多事。 突然间他发现脑袋有些发胀,莫名的身体也燥热起来。 “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吴悠想伸手去搀扶他,但她刚把手伸出去,一股燥热的气息在她四肢百骸蔓延,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打了个颤,就连伸出去的手都随着身子抖动起来。 “殿下……我……嗯……”察觉到异样,吴悠下意识的想起身,但她不动则已,这一动,竟发现双腿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非但没成功起身,还朝燕容熙倒过去。 软玉温香扑来,燕容熙一双眸子犹如点了火一般,刹那间变得炙热,呼吸也陡然粗急。 看着怀中女人面泛桃色,身上与他一样发烫,他一惊,立马朝桌上的酒菜看去。 “该死的!”咒骂声从他喉间冲出。 “殿下……我……难受……嗯……”吴悠头胀难受,脑袋不停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明明想着要离开他,但双手却像藤条一样不受控制的把他抱得紧紧的,大半个身子都粘在了他身上。 燕容熙深呼吸,但发现体内那把热气根本压制不住后,他紧收着眸瞳盯着怀中的女人。 片刻之后,翻身将她压在软垫上…… …… 房顶上。 听着下面传来的羞人声音,柳轻絮不停的揉耳朵。 上次听柳元茵和窦子海的墙角,她多少还有些尴尬。可这次燕容熙和吴悠的事是她一手弄出来的,她巴不得这两人整激烈点,最好弄得满城皆知! “真是便宜他们了!”燕巳渊冷声哼道。 “确实,真是便宜他们了。”柳轻絮也勾起一丝冷笑。 姓吴的这个女人,上次在宴上没机会收拾她,都快把她忘记了。没想到今日她自己撞上来,且还暗戳戳的勾结太子想对楚中菱使坏…… 既然他们这么爱勾搭着干烂事,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名副其实的‘勾搭成奸’! 听着下面的声音进入了‘正题’,夫妻俩相视一眼后,快速离开了酒楼。 回到瑧王府。 楚中菱正焦急的等着他们。 见他们总算回来了,赶紧抓着柳轻絮问道,“楚中妍,听说有父皇母后的下落了,可有派人去找他们?” 在回来的路上,燕巳渊就已经跟柳轻絮说了,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人赶去了万云山, “放心吧,王爷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 “那需要多久?”楚中菱又急切的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柳轻絮心中也没底,“现在急也急不来,只有耐心等待消息。” 那边有军队驻扎,人手上他们不用担心,但是她也不能保证那对帝后是否安然无恙。 就凭二王爷的为人,其实她心中并不乐观,总觉得那对帝后的情况不会太好,但这种话她知道不能对楚中菱说,免得她太过慌乱。 楚中菱恨道,“二王爷那狗东西!等接到父皇母后,我非亲自剁了他不可!”顿了一下,她才发现柳轻絮跟她一样的装扮,遂扯着她衣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打扮成我的模样?” 柳轻絮叹了一口气,“幸好我打扮成了你的模样,不然还整不了那对狗男女。” “什么狗男女?又发生何事了?”楚中菱听出不对劲儿来,更是拉住她不放。 “你别扯,等我回碧落阁换身衣裳再说。”柳轻絮忍不住想拉开她。 “现在说不行吗?哪对狗男女……” 楚中菱心急的想听她说事,但燕巳渊却将柳轻絮打横抱起,抬脚就走。 楚中菱可不敢从他臂弯里抢人,赶紧拔腿去追,“欸……别走啊,把话说清楚啊!” 第143章 他非扒了她皮不可! ‘砰’! 看着差点甩她脸上的房门,楚中菱气得跺脚。 可她又不敢硬闯进去,只能拍打房门以示自己的不满,“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本宫可是公主,你们要是再欺负本宫,等本宫回大湘国,定叫我皇兄来打你们!” 卧房里,听着楚中菱叫骂的话,柳轻絮忍不住喷笑。 还公主呢,吵个架跟三岁孩童一样,不嫌丢人吗? “还有心情笑?”燕巳渊将她放上跋步大床,眯着眸子冷飕飕地盯着她。 “呃……”柳轻絮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眼神不自然地躲闪,心里虚得一逼。可很快地,她眸光灼亮,突然扑到他身上将他抱住,“阿巳,你没陪我去逛街,我好想你!” 燕巳渊抿着的薄唇狠狠一抽。 会耍赖了! 他没动,低头盯着胸前的脑袋瓜子,依旧冷冰冰地问道,“金步摇的事你作何解释?” 柳轻絮仰着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我发誓,那不是我叫太子买的!我本来是想坑吴悠的,谁知道太子突然出现,主动帮我把银子付了,我想拦都来不及!不信你问小七,她能为我作证!” “谁让你乱跑的?”燕巳渊弯下腰,与她平视,似要让她看清楚自己的不满。 “我没想乱跑,只是碰上那吴悠,就忍不住想坑她一把,所以把她带去了街上。而且我知道暗卫在附近,他们一定会去通知你……唔!” 她话音还没落,嘴巴突然被他封住。 长驱直入的吻带着他独有的霸道,加上一点点惩罚的意思,让她心里微微有些胆怯,双手下意识地遮着肚子。 而她这下意识的动作,燕巳渊都看在眼中,牢牢地抱紧她的同时,唇齿间的动作不由得轻慢下来。 自打知道她怀孕后,他们就克制着,虽然平日里少不得搂搂抱抱,但却没有更深入的碰触,就怕撩火太深会情不自禁…… 这一吻,虽然还是有些任性,可柳轻絮清楚的发现他在隐忍。要是换以前,他早就上手了,哪像现在浑身绷得僵硬,吻得气息紊乱都不敢乱动。 “嗯……阿巳……”除了快窒息外,她有些意乱情迷。 燕巳渊从她香软的唇瓣上退开。 一双深眸炽热如炬,她看着他眸瞳中自己的影子都仿佛要被点燃了似的。 四目相对,有些话不需明说,一切都在眸光中诉尽。 “去拿衣裳给我换。”她红着脸推他。 燕巳渊抿着唇,喉结滚动后,才不舍地转身去衣柜。 门外,楚中菱等他们开门,结果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气得她忍不住叫门。 “你们还要多久?更衣而已,你们是属乌龟的吗?” 秀姑在旁边忍不住偷笑。 才半个时辰不到而已…… 当然,自家主子的习惯她肯定不会往外说的,反正里面没唤她,打死她她都不敢去打扰。 房门没等开,却见萧玉航跑着进了碧落阁。 楚中菱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一脸大汗,顿时有些没好气的问道,“你又做何?被狗追了吗?” 萧玉航没理她,直接朝秀姑问道,“小舅舅和小舅娘呢,在里头吗?” 秀姑毕恭毕敬的回道,“小侯爷,王妃正在里面更衣。” 楚中菱哼哼的接话,“对啊,更衣,都更了半个时辰了!” 萧玉航,“……” 望着紧闭的房门,他额头黑线直掉。 小舅娘还怀着身子呢! 小舅舅也太那啥了吧? 就在他想歪之际,房门开了。 柳轻絮确实换回了自己的衣裙,但是一头乌发披在肩后还没挽上。 楚中菱无比嫌弃的瞪着她,“大白天的,你们好意思不?” 瞧着他们的神色,就像她和燕巳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柳轻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天地良心,他们可是啥也没做! 只不过‘磨磨蹭蹭’而已…… “小舅舅、小舅娘,你们不知道,太子表哥他和吴悠……就是礼部尚书家的那个庶女搞在一起,还被人撞见了!”萧玉航赶紧把消息向他们汇报。 楚中菱一听,惊讶又好奇地问他,“你如何知道的?” 萧玉航道,“我跟福祥酒楼的闻公子认识,今日刚巧路过那,闻公子告诉我的。” 楚中菱一双美目睁得又大又圆,“你是说他们在酒楼做那种事?”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听到那种事不但不羞涩,还一脸的八卦和兴奋,萧玉航嫌弃得拉长脸,直接把她扯开,“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然后又继续对柳轻絮和燕巳渊汇报,“听说他们事还没办完就被人发现了,太子表哥当场打伤了人,而且还恐吓闻公子,不但要他封锁消息,还逼闻公子一家今夜前必须离开京城。” 看着他眉眼中流露出来的焦急,燕巳渊沉着脸问道,“你是想让我们帮那闻公子?” 萧玉航抓起后脑勺‘呵呵’傻笑,“小舅舅,闻公子虽然只是个小商贾,但为人正派豪爽,与玉航有几分交情,玉航还真不忍心看他一家流离失所。” 燕巳渊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家女人。 见状,萧玉航立马向柳轻絮哀求起来,“小舅娘,求你出个主意吧,玉航承过闻公子的情,如今太子表哥如此欺凌他,玉航……” “太子和吴悠在酒楼的事是我整出来的。”柳轻絮打断了他的话。 “啊?”萧玉航猛地怔住。 就连被赶到一旁的楚中菱都忍不住惊诧,“楚中妍……你先前说的狗男女不会就是他们吧?” 柳轻絮也没再卖关子,把之前偶遇吴悠的事说给了他们听。 听完,楚中菱气恨道,“那女人也太可恶了,本宫与她不熟,她怎能如此出卖本宫?” 柳轻絮嗔了她一眼,“难道相熟的人才会出卖朋友?就是因为人家与你不熟,才会把你卖得心安理得!” 萧玉航听完事情经过,一改苦瓜似的脸,乐得‘哈哈’大笑,“他们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啊!” 柳轻絮突然踮了踮脚,在燕巳渊耳边低语起来。 燕巳渊宠溺的勾了勾唇角,“你做主便是。” 见他没意见,柳轻絮这才与萧玉航说道,“你去景胜那里支一笔银子,让那闻公子把酒楼卖给我们。他若不想离开京城,那就留在酒楼帮我们打点生意。若他担心太子报复,那卖酒楼的钱也够他另谋生路了。” 闻言,萧玉航喜出望外,甚至有些不甘相信,“小舅娘,你真的愿意买下酒楼?” 如此,以后酒楼就是他们的! 不但他们多了处产业,而且闻志斌以后帮小舅舅和小舅娘做事,就是他们的人了,太子要欺凌他,等于就是与小舅舅和小舅娘作对! 柳轻絮咧了咧嘴,笑得有些邪恶,“把酒楼买下后,记得把消息散播出去,最好请个说书的,每天在酒楼里说上几场,指不定酒楼生意更好。” 坑人的事她已经做了,不如做到底,让那对成奸的男女出尽风头。 她要看看,往后还有谁敢再把主意打到她和楚中菱身上! 再说另一头。 一场激情过后,燕容熙气得五脏俱裂,恨不得提刀把柳轻絮给宰了! 可他和吴悠的事让酒楼小二撞见,他怕消息传出去会影响自己声誉,遂把酒楼老板闻志斌叫来跟前,威胁恐吓了一番后,很快便带着吴悠离开了酒楼。 本以为此事不会泄露,谁知道当天傍晚,礼部尚书吴成德就带着吴悠找上了他。 看着前来问罪的吴成德以及哭哭啼啼的吴悠,燕容熙怒不可遏,“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殿下,如今京城都传遍了,难道您不该给小女一个说法?”吴成德虽躬着身,但语气很强势,摆明不想让女儿吃这个大亏。 燕容熙虽然看不上吴悠这个庶女,但吴成德的面子他还是要顾及的。 “吴卿放心,本宫会对令嫒负责。只不过本宫和令嫒都是受害者,你与其找本宫要说法,不如去找瑧王妃算账!” 该死的柳轻絮,要是再落在他手上,他非扒了她皮不可! 第144章 非砸了她的场子不可 特别是得知自己与吴悠的事被人蓄意传得人尽皆知后,他更是气到把身前的桌子都砸裂了。 “邱集!把福祥酒楼的人全给本宫拿下!” “启禀殿下,福祥酒楼已经被瑧王买下了。如今福祥酒楼的人全是瑧王的人。”邱集低头禀道。 “可恶!”燕容熙从来没有如此震怒过,铁青着脸骂道,“欺人太甚!”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与往日衿贵不凡的模样比起来可谓是判若两人。 吴成德暗自发憷,低垂着双眼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见。 女儿已经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可他哪敢去找瑧王算账?他们是在酒楼用的膳,又不是在瑧王府,到时瑧王夫妇把罪责全推给酒楼,他又能耐瑧王如何? 到最后颜面尽失不说,说不定还要惨遭瑧王报复。 他又不是傻子。 所以此事他只能来找太子要说法! 另一边,月玲珑的亲信翡儿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禀报着刚得来的消息。 月玲珑听完,当场脸上就失了血色。 “太子与吴小姐在酒楼……还传遍了街头巷尾?” “禀侧妃,吴尚书带着吴小姐刚去见了太子,太子答应吴尚书明日就去吴府将吴小姐抬进中宫,赐位良娣。” “什么?!”月玲珑花容失色,颤抖的手指甲都快掐进皮肉里了。 一个柳元茵她还没除掉,又来一个女人! 而且这吴悠她不算陌生,上次宫宴前她们就接触过,甚至提出要让柳轻絮在群臣面前出丑的人就是吴悠! 别看这吴悠只是吴府的一个庶女,且自小就养在京外,通过接触了解,她知道这个吴悠绝非良善之辈,长着一张清纯无辜的脸,实则心机比鬼还多! 让这样的女人进东宫,这完全就是给她添堵! 这可真是快气死她了! 正在这时,燕容熙身边的小太监前来传唤她去书房。 月玲珑生气归生气,可人前无论如何她也得维持自己的宽容和大度,特别是在燕容熙面前。 所以到了书房,见燕容熙面色铁青,神色骇人,她也不虚伪作问,而是温柔上前,体贴说道,“殿下,今日的事妾身已经听说了,您别生气好吗?您越是生气,那使坏的人越是得意。既然他们有意而为之,您收了吴小姐又何妨,反正吴尚书也是您这头的人,有了吴小姐,那吴尚书以后只会对您更加用心,您都不用担心他会见风使舵了。” 不得不说,她这番话还是起到了一些安慰作用。 燕容熙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对她发火的迹象。 月玲珑更加温柔的安慰他,“殿下,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反而气急之中更容易着瑧王他们的道。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这口气先忍着,等找到机会再狠狠的反击回去,到时新仇旧恨与他们一同算!” 在她连番劝慰下,燕容熙的确冷静了许多。 先前他都准备前去瑧王府兴师问罪了,此刻冷静下来后,直接打消了所有念头。 眼下的形势,苏家正深受父皇打压,势力逐渐被削弱,而燕容泰那边又乘势而起,大有取代他的意图。 可以说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备受人关注。 若此时再与小皇叔起争执,于他此刻的境地而言,实在非明智之举。 “本宫已决定,明日将吴悠纳进东宫,你有何看法?”他眼角睇着月玲珑,突然问道。 “殿下,此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月玲珑不但表现大度,还认真与他分析起来,“眼下街头巷尾都在传您与吴小姐的事,虽说您清誉受损,但是只要吴小姐名正言顺地成了您的女人,回头我们再加以辩解,说您早就派人去吴府提过亲,您与吴小姐早就互生情愫,相邀去酒楼吃杯茶用个膳,这有何不妥的?如果到时谁再乱传谣,直接把他抓起来便可。殿下,您觉得这样可妥?” “……嗯。”燕容熙脸色总算恢复了几分常色。 “殿下,今夜让妾身伺候您早些休息吧,等明日吴小姐进了东宫,妾身再想点别的办法消除外面那些不利于您的流言蜚语。您近来身心疲累,妾身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实在不愿您再受一丝委屈。您若相信妾身,就让妾身帮您排忧解难,好吗?”月玲珑跪坐在他脚边,妩媚的双眼满怀深情的看着他。 燕容熙正要点头。 护卫尤平前来禀报,“启禀殿下,二王爷失踪了。” 闻言,燕容熙惊诧不已,“失踪?好端端的他为何失踪?” 尤平回道,“属下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仅二王爷不见踪影,连他的护卫和手下皆不见了。” 燕容熙从软垫上起身,眸中溢满了不信。 月玲珑跟着他起身,惊疑道,“大湘帝后说离开就离开,去哪也没人知晓,听说二王爷与他们交情匪浅,这突然说不见也不见了,真是咄咄怪事让人迷惑!” 燕容熙也是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可父皇那边似乎一点也不惊奇,小皇叔也没任何不寻常的举动,今日还陪柳轻絮外出…… 大湘帝后为何突然离去,燕容泰又为何突然不见?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 翌日。 听说吴悠被抬进了东宫,柳轻絮一点也不意外。 吴悠之父吴成德好歹是一尚书,燕容熙醉心权势,恨不得把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女都娶了,又怎么会去得罪吴成德呢? 楚中菱有些不爽,“本宫还以为他会来找你们算账呢,没想到他居然屁都没放一个,不声不响的就把人收了。本宫瞧着,怎么感觉像是他占了大便宜似的。” 柳轻絮笑道,“他找我们算什么账?有谁亲眼看到我做了手脚吗?他要敢来找我说事,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再说了,吴成德本就是他那一边的人,而吴悠不过是给太子做贵妾,其实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她下手阴太子和吴悠,只是想给他们添堵,恶心他们一把而已。谁让他们一天天不做正事,只想着算计人呢! 她这边是乐闻燕容熙的笑话,但有一个人却是气到不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困在娘家的柳元茵! 看着月玲珑找来,哭着把事情经过说完,柳元茵气得破口唾骂,“这不要脸的狐媚子,看我不撕了她!” “茵儿妹妹,殿下现在对她可是宠得很,你要是见到她,可别与她起争执,不然我们都没好果子吃。”月玲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她。 “她不过是太子的良娣,难道我们还怕她不成?”柳元茵不服气的咬着牙。 她是真气! 她在娘家才短短几日,竟有女人登堂入室,这叫她如何甘心? 看着她满眼的嫉妒和恨意,月玲珑借擦泪的动作暗暗的勾起唇角。 抬起头,她又一脸苦楚的说道,“吴悠的事我们先别急着计较,当务之急是替太子打消外头的那些谣传。这事是瑧王妃一手弄出来的,如今也是她派人散播谣言欲毁太子清誉的,听说她还在酒楼请了说书先生,欲把太子的风流事传得人尽皆知。太子得知此事后,更为动怒,特意让我来告诉你,说如果你想回去,就得想办法阻止瑧王妃,毕竟她是你大姐,你出面总归比其他人好使。” “柳轻絮这个贱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提到柳轻絮,柳元茵更是气恨到想杀人。明知道太子是她男人,她居然用那种手段给太子塞女人! “茵儿妹妹,这事我们可得合计着来,你可千万别冲动。” “合计什么?那贱人就是见不得我好,我与她姐妹情分早就断了!”她的劝话对此刻的柳元茵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让柳元茵心中的恨越来越强烈,“走!我这就带人去酒楼,非砸了她的场子不可!” 第145章 打流产了 福祥酒楼,座无虚席,连过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大堂中央设了一讲台,一长袍男子拍着醒木,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话说这将门小幺女啊,别的本事一无所有,可这心啊却比天还高,明明长得其貌不扬,还非要做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一门心思想要嫁给那梁国的太子……” “住嘴!” 说书先生正讲得起劲儿,突然响起一声娇喝。 大堂里听得津津有味的客人们闻声寻望,就见一女子带着一群人冲进酒楼。 女子穿着绫罗,打扮富贵,但满身怒气,很是凶恶。而跟在她后面的那群人个个手持木棍,更是凶神恶煞。 见状,不少人直接被吓到了,纷纷躲避。 可大堂里人满为患,一推搡,直接就乱了套,倒的倒、歪的歪、挤的挤、叫的叫…… 而带人冲进酒楼的柳元茵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先掀翻了一张桌子不说,还指着讲台冲手下厉喝,“给我打!狠狠的打!” 什么将门小幺女!什么梁国太子!分明就是说的她! 更可恶的是,居然说她什么心比天高、其貌不扬…… 简直就是找死! 那说书先生看着文质彬彬,但见有人砸场子,竟一下子从讲台飞走了,直接落到了二楼的横梁上。 不少人傻了眼,压根没想到一个说书的居然有这等本事。 就连柳元茵和那一帮手下都惊讶的愣住。 但柳元茵铆了要教训他的劲儿,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很快回过神,冲手下们怒吼,“抓住他!给我狠狠的打!” 那一群手下立马分成了两队,一队往楼上跑去,一队留在大堂里,举着木棍见什么砸什么。 而那说书先生瞧着他们追上楼,更是如同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就是不让他们逮着。 刹那间,场面何止一个乱。 简直就是暴力宣泄地儿! 有不少人连滚带爬逃出了酒楼,可有不少人要么被挤倒在地爬不起来,要么被残桌断椅绊住没地方逃,只能蹲在地上哀嚎求救。 听说今日酒楼异常火爆,楚中菱特意出来看热闹。 只是没想到,看到的热闹竟是如此混乱的场面…… “给我砸,狠狠的砸!”柳元茵扯着尖锐的嗓门,满身暴戾,像个女魔头似的指挥着人行凶。 楚中菱一头血气上涌,直接冲过去,对着她脸蛋‘啪啪’开扇。 柳元茵‘啊啊’惨叫了两声,看清楚是谁打她后,她更是恼怒不已的指着楚中菱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看着好端端的酒楼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楚中菱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可是她妹妹刚买下的酒楼,她还指望着以后在这里蹭吃蹭喝呢! 偏偏柳元茵不但不收敛,还口出狂言骂她,她更是没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扑上去把柳元茵狠狠一推。 “你给本宫去死!” “啊!” 到处都是被打坏的桌子,碗碟更是碎得到处都是,柳元茵被她不遗余力的一推,后腰直接撞在了一张桌角上,痛得她当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缩倒在地上,又被地上的碎瓷片刺得险些翻白眼。 楚中菱完全没在意她叫声有多惨,反而是铁了心的要弄死她,接着又要扑过去再给她教训。 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柳元茵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响起,才吸引了她手下的注意力。 眼见她受伤,那些追打说书先生的手下赶紧抡着木棍朝楚中菱赶去,欲阻止她再继续伤害柳元茵。 察觉到危险靠近,楚中菱这才清醒了一些。 可她除了娇蛮劲儿外,也不会武功,眼见一个手下举着木棍朝她劈来,吓得她猛地哆嗦,甚至连躲都忘了,只闭着眼尖叫。 “啊!” “唔!” 随着她尖叫声,一道沉痛的闷哼声清晰的贯入她耳中。她不但没感觉到痛意,反而还发现自己被人抱住。 她赶紧睁开眼。 这一看,惊讶得不行,“你……” 只见萧玉航抱着她,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人家一棍子。 “你这蠢货,不知道躲吗?”萧玉航龇着牙低吼,下一瞬抱着她突然飞开,避开了其他人的棍棒袭击。 然而那些拿棍棒的人完全没收手的意思,追着还想要打他们。 “救我……我的孩子……快救我的孩子……”柳元茵突然哀嚎求救。 她那些手下听到声音,这才发现她身下都是血。 吓得他们赶紧把木棍一扔,纷纷过去搀扶她。 其中一人还惊慌的喊道,“不好了,二小姐小产了!” 而这一嗓子,让楚中菱和萧玉航都为之僵住。 楚中菱更是脸色发白。 她承认,她先前是失去了理智,就算现在她都恨不得弄死柳元茵。可看着柳元茵身下那一滩血水时,她的心还是紧缩了起来,就算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她闯大祸了! 第146章 打扰了,你们继续! “萧玉航……”她抓着萧玉航衣襟,紧张得双腿打软。 区区一个太子侧妃她是不会放在眼中的,要知道她在家时,跟家里的太子妃嫂嫂还都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闹,还从来没被骂过。 可她再不懂事也知道,柳元茵肚子里怀着的是燕容熙的骨肉,玉燕国的皇长孙。 她可以不把柳元茵放眼中,但身为皇室中人,对于皇室血脉的重要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玉航哪有心思搭理她,只不过察觉到她往地上滑,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往上托了托,并微微收紧。 主要注意力,还都在柳元茵那边。 而柳元茵哭嚎着喊救命,她的那些手下再也没心思砸酒楼以及抓人了,很快速的将她带出酒楼。 走在最后的一名手下似是不甘心,恶狠狠地冲楚中菱道,“你等着吧!要是太子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太子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中菱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往萧玉航怀里钻。 目送他们离开后,萧玉航低头看着胸前忐忑不安的脑袋,吐了一口无奈的气。 “这会儿知道怕了?刚才的狠劲儿呢?” 这女人,光有挑事的能耐,却没有解决事情的手段! 他就出去一趟而已,她就惹下这么大的祸! “萧玉航,现在该怎么办?我把燕皇的长孙弄没了,燕皇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楚中菱仰起头,一脸哭相,可又哭不出来。 瞧着她那精致的五官全拧在了一起,别提多滑稽了。 萧玉航苦笑,“能怎办?难不成畏罪潜逃?” “逃?”楚中菱微微一愣,还真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但很快的她又使劲儿摇头,“不行!我父皇母后还没找到,我要逃了,他们怎办?” “既然不想逃,那就赶紧找地方给我疗伤!”萧玉航忽地变脸,龇牙咧嘴地瞪着她,“我才是差点被你害死!”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傻,居然跑去帮她挨了一棍…… 想到他替自己挨的那一下,楚中菱又猛打哆嗦,赶紧扶着他离开酒楼,“你忍着些,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看大夫不花银子啊?我家有伤药,扶我回去就好!” “……”楚中菱很无语。不明白他究竟是有多穷,对她抠门也就算了,对自己都如此吝啬,受伤了都不舍得为自己请个大夫。 可一想到他奋不顾身的救自己,她难得没与他吵吵嚷嚷,咬着唇默默的把他送回了家。 接到消息的时候柳轻絮正在为万云山的事着急。 燕巳渊虽然没亲自前往万云山寻找大湘帝后,但派去的吕子良是他麾下的先锋将军,燕巳渊不常去军营,军营里的事务都是吕子良在负责。 而柳轻絮也是才知道,万云山上的那处军营是自家巳爷的。 吕子良派人送回急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找到大湘帝后了。 坏消息就是,真正的大湘皇后上官淑兰情况很不乐观,随军的军医都束手无策,吕子良担心途中出现意外,不敢擅作主张将他们送回来,特请示燕巳渊派人前往万云山支援。 燕巳渊立即派余辉去镇国将军府,把还在镇国将军府照顾柳景武的江九给找了回来。 就在燕巳渊带着余辉和江九离开瑧王府没多久,酒楼那边就传来消息,柳轻絮听说后,惊讶得不行。 “小侯爷和公主呢,他们现在在哪?” “小侯爷挨了一棍子,公主已经送他回去了。”江小七回道。 “走,我们去看看。”柳轻絮赶紧招呼着往大门去。 “王妃,您是去酒楼还是去将军府?听说柳侧妃被送回将军……” 不等江小七问完,柳轻絮回头嗔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你去把景胜找来,让他带些人去处理酒楼的事,谁敢再惹是生非,让他不用顾虑,全都给我宰了泡酒!至于柳元茵,她爱死哪死哪去,我后面再与她算账!” 说着话,她突然想到什么,遂赶紧回卧室,从储物的药柜里找了好几样疗伤的药,一股脑的揣怀兜里。 “也不知道小侯爷现在怎么样了,江九不在,一会儿我们去的时候记得找个大夫一同过去。” 柳元茵那死女人,太子都不敢到他们跟前来闹事,她居然敢带着人去砸他们的酒楼! 活该! 楚中菱那丫的,为什么不多练练拳脚功夫?闹成那样居然没把柳元茵打死! 直接打死了多好,省得她再去补刀! …… 小宅院中。 萧玉航赤着上身趴在床上,痛得龇牙咧嘴的叫骂,“我跟你有仇啊,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楚中菱双手僵在半空中,一脸委屈的道,“我又没做过这些事,哪里知道轻重!” 萧玉航偏着头把她瞪着,“你说你成天除了吃还会做何?我要像你这样,早死八百回了!” 面对他满脸的嫌恶,楚中菱一下子就恼了,一巴掌猛地拍在他背上,“你敢骂本宫是废物?本宫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小院。 房门外,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既紧张又无措。 他们要不要进去? 要是进去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那该怎办? 最最关键的是,小侯爷从头到尾都没有要他们帮忙的意思! “楚中菱,信不信小爷弄死你?”萧玉航回过气,满脸扭曲地瞪着床边的女人。 “就这点伤你还好意思喊痛?你还是男人吗?”楚中菱也不再忍了,同样嘲讽的反击。 “你敢说小爷不是男人?”萧玉航扭曲的脸呼啦啦变黑,激动得直接翻过身。然而他这一翻身,下一瞬又惨叫起来,“啊!” “噗!”楚中菱忍不住喷笑。 “该死的,快给小爷上药,否则小爷真弄死你!” “你还敢叫!信不信本宫先打死你?” “啊——” 柳轻絮带着江小七匆匆赶来,刚好听见屋子里吵闹的声音以及杀猪般的嚎叫声,顿时吓得心惊胆战。 难道萧玉航伤得很严重? 见几个下人趴在房门口,她上前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全站在外面做何?没听到里面动静吗?” 不等他们反应,她快速推门而入。 只是一只脚刚踏入房门,抬眼望着床上的男女,她狠狠一僵,紧接着快速缩回那只跨进去的脚,‘砰’地将房门带上。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第147章 一切心血都白费了 房间里。 因为柳轻絮的出现,萧玉航和楚中菱不得不停下吵闹。 而这一停下,两人四目相对,顿时都变了脸。 楚中菱因不满萧玉航的嘲讽,故意在给他上药时加重了力气,萧玉航自是不满,一边痛骂一边想躲开她,而他越骂楚中菱也越想教训他,两个人拉拉扯扯、扑扑推推,不知不觉滚到了床上…… 柳轻絮进门之时,楚中菱正用脑袋顶着萧玉航的胸膛,萧玉航想禁锢住她不让她继续使坏,所以紧紧把她抱住。 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服软,可看在柳轻絮眼中,那就是另一番旖旎的味道。 特别是萧玉航只着一条白裤,上身不着片缕,换谁来不想入非非? “啊!”楚中菱反应过来柳轻絮误会后,惊叫着把萧玉航推开,像兔子一样跳下了床,着急忙慌地去开门,“楚中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给我回来!” 萧玉航坐着没动,只紧紧抿着绯红的唇,然后斜着眼角看她跑出去。 柳轻絮站在门外,看着楚中菱那比猴屁股还红的脸蛋,暧昧地笑了笑,“我想哪样了?” “我……他……我们……”楚中菱指指自己,又指指屋里,可话到喉咙口,舌头却像打了结。 那肤如凝脂的脸蛋反而更红了!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越解释越心虚。”柳轻絮忍着笑,佯装不耐烦地道,“知道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在这里好生照顾小侯爷,我现在去柳家。” 听说她要去柳家,楚中菱赶紧把她抓住,“楚中妍,我不是有意的……” 柳轻絮没让她说完,“柳元茵是罪有应得,要是换做我,估计当场能把她打死。”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楚中菱心虚的低下头。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太子的。”事到如今,柳轻絮不得不将这个秘密道出。他们原本是想留着柳元茵肚中的孩子来对付太子,但眼下发生这种事,计划不得不做改变。 “什么?不是太子的?那柳元茵腹中的孩子是谁的?”楚中菱震惊不已。 就连屋里的萧玉航都忍不住跑出来,一脸惊讶和八卦,“小舅娘,你说的是真的?柳侧妃腹中的孩子真不是太子表哥的?” 柳轻絮笑了笑,“你们知道我们为何要留窦子海一条命吗?” 闻言,楚中菱和萧玉航异口同声惊呼,“孩子是窦子海的?!” 瞧着他们那模样,柳轻絮眼角微微一抽。 这两人认识也没多久,居然这么有默契了? “行了,你们待着,我得去把柳元茵的事解决了。”她没有再解释什么,把带来的药一股脑的塞给楚中菱,然后对他们摆摆手,叫上江小七离开了小宅院。 目送她离去后,楚中菱和萧玉航又不约而同的扭头,把彼此望着。 只是视线相撞后,两人又快速别开脸。 楚中菱指着房门跺脚道,“药已经上了,你赶紧把衣裳穿上!” 萧玉航平日里看着瘦瘦高高,一副纨绔小生模样,但他打小也是练家子,瘦归瘦,可一身毽子肉也不是假的。 楚中菱之前只顾着他的伤以及和他吵架,压根就没想别的,但柳轻絮一来,还误会了他们,这会儿再看到他精壮的上身,她这才忍不住害臊。 萧玉航黑沉着脸,没好气的哼道,“都让你看光了,小爷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个什么劲儿?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见他进屋,楚中菱气得想追进去,但突然发现旁边几个下人都在偷笑,她忙对他们说道,“你们别误会,本宫只是替你们家主子上药!” “是是……”几个下人憋着笑,低头齐声谢道,“有劳公主殿下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肩膀颤动,楚中菱苦拉着脸,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虽然她是有些喜欢萧玉航,可是萧玉航不喜欢她,而且她跟二王爷还有了婚约,她和萧玉航是绝无可能了。 为何这些人还要误会呢? …… 听说柳元茵小产,燕容熙很是震怒,立马撇下刚被抬进东宫的吴悠,带着邱集和一些宫人赶去了镇国将军府。 他对柳元茵不上心,但对柳元茵腹中的孩子还是很在意的。毕竟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燕家的皇长孙,于他而言是大有作用的。 而此刻被送回镇国将军府的柳元茵,得知孩子没了,哭着闹着要寻死。 一群丫鬟婆子拦不住她,个个又慌又无措。 最后还是魏氏前来,才把她给拉住了。 柳元茵哭得伤心欲绝,“祖母……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都怨那个楚中菱……她毁了我的一切……” 魏氏也是气得不行。 要知道,小孙女腹中的这个孩子来得可一点都不容易,她们是冒着死罪才得到这个孩子的! 眼下,孩子没了,她们的一切心血都白费了! “你也是的,为何要去酒楼闹事?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子吗?现在好了,孩子没了,我看你如何向太子交代!” “祖母……都怨那个女人……是她……都是她……呜呜呜……” “怨她又如何,你不去酒楼,她能把你的孩子弄掉吗?”魏氏气不打一出来,连着她一块骂,“你明知道招惹不起他们,却非要去招惹他们,你这不是摆明了送上门被他们欺负?” “呜呜呜……我的孩子……”柳元茵坐在床上捂着脸痛哭。 “哭什么?能把孩子哭回来吗?我们家现在已经够乱了,你还要出去添乱,弄掉了孩子不说,还有脸寻死觅活?我看你是想把我们都气死!” “祖母……” “我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魏氏跺了跺柺杖,气得转身就走。 “太夫人,太子来了。”刚出门外,门房就匆匆来报。 第148章 奸情败露 魏氏脸色瞬变,是没想到太子来得如此快。 抬眼,就见玉冠锦袍的男子如高贵的神祇降临,那一脸的冷霜逼得人头皮发麻,她赶紧带着丫鬟婆子颤兢兢的跪下。 “参见太子殿下……” 可她还没行完礼,燕容熙就从她身侧掠过,别说看她一眼,就是脚步都没停半拍。 听到魏氏的参拜声,柳元茵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不顾自己刚小产完极度虚弱的身子,激动地下床,扑到燕容熙脚下就开始痛哭。 “殿下……我们的孩子没了……您要为他报仇啊……都是柳轻絮那个贱人……她指使楚中菱把我们的孩子打没……啊!” 燕容熙一膝盖猛地顶向她的头,在一甩脚,直接将她甩了出去。 柳元茵咬着牙,强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趴在地上,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殿下……为何要这般对我……就因为你喜欢柳轻絮那贱人……所以……就算她加害我们的孩子……你也可以容忍?” “闭嘴!”燕容熙铁青着脸怒喝,凌厉的眸光中除了厌恨还是厌恨,“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办事不利也就罢了,居然跑去惹是生非,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都没敢正面与那对夫妇起任何争执,没想到这个女人竟胆大包天地跑去闹事! 还把他唯一的骨肉弄没了! 柳元茵刚小产完,又哭闹寻死,这会儿可谓是精疲力尽虚弱到了极点,可面对他的指骂,又委屈不甘,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你是没听到那些谣传吗?你知道他们如何评说我们的?我为了维护你的名声,难道有错吗?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念念不忘,而我一直深爱着你你却视而不见!你怎么可以如此眼瞎心盲?” 此刻她一头乌发凌乱的散在身后,脸色苍白如纸,因为悲痛愤懑的情绪整张脸扭曲着,声嘶力竭之中更仿若女鬼附身。 燕容熙紧握着双拳,对她的憎恶更是达到了顶点! 没错,他对柳轻絮是念念不忘。 或许一开始他是看中了她柳家嫡女的身份,觉得她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可越往后他越发现,她不但姿色胜人,还有许多地方有别于其他女人……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骂他,柳轻絮是第一个!不但敢骂他,还敢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骂! 从来没有哪个人敢戏耍他,柳轻絮同样是第一个!赠他香囊,骗他藏宝图,到头来全是她糊弄人的把戏! 除了凶悍、狡猾,那女人还有着许多常人没有的…… 比如她的冷静。 比如她的才情学识。 而面前这个女人,先不论出生,就她此刻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德性,连柳轻絮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 可她还有脸拿自己与柳轻絮相提并论! 真是可笑至极! 就在他这厌恶到顶的情绪即将发作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娇笑。 熟悉的声音让燕容熙下意识朝门口望去。 柳元茵亦然。 但她是鼓着双眼憎恨地瞪着门口,等待柳轻絮的进来。 然而,进门的却是一个削瘦高挑的男子。 柳元茵定眼一看,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是难看到吓人。 “茵儿,听说我们的孩子没了?你怀孕了,为何不告诉我?”窦子海冲进屋里直奔柳元茵面前,很是气愤的抓住她双肩。 燕容熙高贵的身躯猛地一震,瞳孔突得犹如铜铃。 “你、你胡说什么?”柳元茵下意识地朝燕容熙看去,虚弱的身子隐隐颤栗,特别是看到燕容熙狰狞的双眸,那眸中凝聚的怒火犹如山火即将爆发,她更是心慌无比,忙急切地解释道,“殿下……您、您别听他胡说……” “我胡说什么?你难不成忘了与我夜夜欢好的事了?”见她不承认,窦子海也是激动得像张牙舞爪的野兽,抓着她双肩的手剧烈地摇晃着她,“是谁说的以后会让我的孩子继承皇位?不是你吗?如今你把我的孩子弄没了,就想翻脸不认人了吗?” “你……”柳元茵张着嘴,本就虚弱的身子因为他的使劲摇晃,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我孩子!还我的孩子!你这个虚伪的女人,我要你给我的孩子偿命!”窦子海像丧失了理智似的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又吼又叫。 柳元茵本来就死撑着,被他这么一掐,直接翻白眼晕死了过去。 可窦子海还不撒手,甚至还疯狂地把她压在地上骑在她身上。 突然,江小七快速闪进房内,一记手刀迅猛地劈向他。 窦子海也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就倒在柳元茵身上。 虽然两个人都不省人事,可两人的姿势简直快刺爆了燕容熙的眼球! “邱集!”他咆哮地大喊。 邱集一直候在门口,里面的动作他听得一清二楚。 不等燕容熙下令,他已带着手下迅速上前,将窦子海和柳元茵双双架起往外走。 门外,瞧着他们被带回来,魏氏身子一晃,突然间朝搀着她的丫鬟倒去。 “太夫人!”丫鬟婆子惊得大叫。 “娘!”柳景武疾步奔过去,从丫鬟婆子手中一把接过魏氏。 解毒之后的这几日他昏昏沉沉,虽时有苏醒,但身乏力衰,也就今日才恢复了些精神。但一觉醒来就听说小女儿在酒楼被楚中菱打了,还失去了孩子,他震惊不已,忙过来追问情况。 虽然小女儿大逆不道,让他气恨,可她肚子怀的到底是他的亲外孙,他怎能不在乎? 接住自家老母亲,他转头看着被押着的小女儿和窦子海,见柳轻絮也在一旁,顿时气急不已朝她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柳轻絮无语地送他一对白眼,然后别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她只是送窦子海来‘认亲’,别的事可跟她没关系。 第149章 拉不出屎怪粪坑风水不好 燕容熙铁青着脸从房内出来,眸光阴冷至极的扫了一眼外头所有的人,最后凌厉地射向柳景武。 “柳将军,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话,柳景武眼中充满着深深不解,特别是看到窦子海也出现在此,他又忍不住朝柳轻絮看去,质问道,“窦子海不是被你们处置了吗?” 柳轻絮再送他一对白眼。 这还真是好事没她的份,但只要有点不好的事,他这个当爹一准就将矛头对准她。 不过这次她没回避,说道,“我们王爷宅心仁厚,留了窦子海一条命。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说小妹流产,窦子海就哭求着要来看小妹,还说小妹失去的孩子是他的。我寻思着这事非同小可,所以就把他带来了。至于他们之间究竟是如何回事,你得去问他们。” 柳景武不听则以,听完险些跟自家老母亲一样昏厥过去。 他颤颤惊惊地望着小女儿和窦子海,满眼错愕、震惊、不敢置信,“他们……他们……” 柳轻絮这次主动说道,“这是你们的事,与我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有啥你们自己商量,别动不动就找上我。” 说完,她带着江小七往花园去,生怕自己待久了会惹来一身骚。 柳景武此刻哪还有心情管她啊,这会儿正视着燕容熙冰冷又凌厉的神色,老脸那叫一个难堪,恨不得当场死去! “太子……” 他只知道窦子海前段时日一直住在府上,也知道那阵子小女儿三天两头往家跑,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两人竟会胆大包天、不知廉耻的私通! 燕容熙咬着牙一字一句溢道,“柳景武,你给本宫听清楚了!本宫从始至终没主动碰过柳元茵,唯独那一次,也是被她下了药!你可别说他们是无辜的,更别说柳元茵腹中的野种是本宫的!” 邱集冷肃的接着道,“柳将军,窦子海已亲口承认柳侧妃腹中的孩子是他的!柳侧妃不但与人私通,且拿野种混淆皇室骨血,简直是罪大恶极!如此行径你可知是何下场?” 柳景武狠狠地吸了一口才稳住自己的心神。 见余代平赶来,他把昏迷中的老母亲交给余代平,让他将老母亲送回房去,并让一众丫鬟婆子退下。 “殿下想要如何处置小女?”他痛心疾首,恨不得当场宰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胡作为非、不知廉耻的小女儿,可他也知道,此时做再多都于事无补,现在他只想保全柳家。 “岳父大人想本宫如何做?”燕容熙冷冷一笑。 “她……”柳景武指着被侍卫架着人事不醒的小女儿,颤着嗓子道,“随你处置,只求殿下放过柳家。” “岳父大人觉得本宫是个大善人?” “只要殿下肯放过柳家,我愿将一成兵力交给殿下!” “岳父大人真是豁达开明!”燕容熙一身冷冽的怒气有所淡消,唇角狭长的凤目甚至有了淡淡的笑意。 看着柳景武铁青又泛白的脸色,他朝邱集睇了睇眼神。 邱集会意,立马让手下把柳元茵送回屋中。 至于窦子海,他不做任何交代,但柳景武也明白他的用意。 只要窦子海在他手中,他就等同于掐着柳家的脖颈。若他不想小女儿与窦子海私通且暗结珠胎的事暴露,他与柳家就不得不为燕容熙马首是瞻! “岳父大人,你多保重,本宫等着你的交割文书。”临走前,燕容熙微眯着眸子深深一笑。 目送他们远去,柳景武死死攥着双拳,满身的愤怒和痛苦交融着,既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 “还好,他只要了一成兵力,没有把你掏空。”柳轻絮走到他身边,似是替他庆幸。 柳景武如何能听不出她的挖苦? 可他能说什么? 除了冷冷地把她瞪着。 柳轻絮第三次送他白眼,“瞪我做什么?搞得好像你的狼狈跟我有关似的?” “既然与你无关,那你为何把窦子海留着?还把他带来!”柳景武忍不住激动。 “我说你得了啊,别以为我真那么好欺负!”柳轻絮白眼都懒得翻了,直接给他怼了回去,“窦子海是我们留下的,那又怎样?柳元茵与他私通,难道还是我们造成的?她要安守本分,会有这些事吗?你这还真是拉不出屎来怪粪坑风水不好!” “你……” “我怎样?你可别说柳元茵嫁给太子也是我造成的!就你们之前打的那些主意,老天可都看着的!你们想方设法阻拦我与太子,费尽心思达成所愿,怎么的,现在还要怪我把太子让出来了?”柳轻絮讥笑连连,主要是憋得太久了,对于早前的事她也有一肚子怨气没消呢!“说实话我都怕你们不信,我对太子从头到尾就没好感过,别说柳元茵想抢太子,就算你们逼着我嫁给太子,我也早都逃婚了!” 柳景武捂着心口,被怼得差点吐血。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柳轻絮冲江小七抬了抬下巴。 江小七面无表情地上前将柳景武扶住。 柳轻絮哼道,“我再说一次,希望你记牢点!在柳元茵对我下毒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与你柳家没关系了!欠你们的养育之恩,你找柳元茵还去!她要不害我,我还能任你们打骂,可我凭自己的本事活过来,凭什么还要看你们脸色?” 她不怕把柳景武气死。 气死他才好呢! 省得一天天的给她添堵! 正在这时,柳元茵从房里跌跌撞撞的出来,看到柳景武,忙扑到他身前哭问,“爹……太子呢……太子去哪了……” 柳轻絮狠狠扯了一下嘴角。 醒得真快!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柳景武本就一腔怒火没地儿发,见她出来,顿时暴躁的把江小七推开,然后挥起一巴掌朝小女儿扇过去。 ‘咚’! 柳元茵被他扇出两米远,响亮的倒地,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不动了。 柳轻絮,“……” 瞬间一头瀑布汗! 要不要这么凶猛?! 这可是他亲闺女啊! “来人!”柳景武扬声大吼。 远处的下人听到声音,赶忙跑过来。 柳景武指着地上的小女儿咆哮,“把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扔出去!让她死在外面,从此再不许她踏入我柳家半步!” 第150章 这狗东西,真狡猾! 下人们被他的样子吓得心慌胆怯,几个人一合力,赶忙抬着不省人事的柳元茵离开。 柳轻絮没劝没拦,只是静静的看着。 非要她说什么,她也只会说活该。 在别人眼中,是她霸占了柳家嫡女的位置,抢占了柳元茵和柳元杰的荣华富贵,以至于他们兄妹从小流落在外过着有家不能归的生活。 可事实上,就算没有她原身的存在,这对兄妹也好不到哪去。他们母亲出生青楼,若不是柳景武的其他妾氏多年无所出,柳家也不会将他们接回来。 就魏氏的脾性,她若能包容那对兄妹的生母,早都把那对兄妹接回柳家了,试问谁能拦得住她的决定? 说白了,这对兄妹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柳家人自己造成的罢了。偏偏他们不承认自己的无情和不负责任,把锅都一股脑的甩给她这个养女,给她扣一顶鸠占鹊巢的帽子…… 更可笑的是,这对兄妹回到柳家,面对他们的娇蛮任性,所有人都视而不见,一味的给予那所谓的弥补,以证明自己对他们是有多么的关心和疼爱,哪怕看着他们偏执成狂,也从未加以引导过。 与太子婚配、与窦子海通奸……这些难道不是他们纵容之下产生的? “王妃,柳将军晕过去了。”江小七的声音突然传来。 柳轻絮敛回心绪定眼看去。 还真是! 只见柳景武偏着头没了动静。 好在江小七是个能抗的,把他那魁梧的身躯稳稳扶住。 她随即唤来两名下人,把柳景武送回了他房间。 没多久,大夫来瞧过,说他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导致。 随后余代平赶了过来,说魏氏的情况也差不多,都是承受不住刺激才导致昏厥,大夫已经开了药,叮嘱他们母子要静心休养。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府了。”送走大夫后,江小七催促道。 余代平一听,忙皱眉,“大小姐,府中发生如此多事,眼下太夫人和将军都昏迷不醒,您若走了,这府里上下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要不,您在府中多住几日吧?” 柳轻絮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柳景武,抿着唇站了许久,才对江小七道,“你去把秀姑接来,让她陪我在这里住几日。” 江小七微微皱眉。 但见她主意已定,她也只能领命,“是。” …… 要说柳元茵出事,最为高兴的谁,自然当属月玲珑了。听说柳元茵被楚中菱打掉了孩子,她简直是大喜过望。 之前她就谋算着,想借柳轻絮或者楚中菱的手对付柳元茵腹中的孩子,没想到这一天到来得如此快,且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 毕竟她只怂恿柳元茵去酒楼闹事,压根没想到楚中菱会出现…… 这简直是天助她也! 料到燕容熙一定会为此大动肝火,在燕容熙回来之前,她找到吴悠,拉着吴悠热情的道,“悠儿妹妹,很开心你能来东宫与我们作伴。” “姐姐抬举了,悠儿不敢当。”吴悠盈盈作福,一副受宠若惊又自甘服小之态,“悠儿初到东宫,不懂规矩,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姐姐多加调教。” “哎哟,你我是姐妹,说什么调教的话?”月玲珑嗔着她道。 “承蒙姐姐不嫌弃悠儿,悠儿感激不尽。若以后姐姐有用得着悠儿的地方,请姐姐尽管吩咐,悠儿定竭尽全力服侍好姐姐。” 月玲珑始终带着热情的笑,但面上笑得多欢喜,心里就有多恶恨。 这不要脸的贱人,看着清纯无害,却不知廉耻在酒楼那种地方与太子行苟且之事! 最让她愤恨的是,这吴悠心机深不说,还会来事,比起柳元茵那草包,这吴悠聪明得不是一点点…… “悠儿妹妹,想必宫外的事你已经听说了。今日本是你与殿下的好日子,没想到柳侧妃却在外惹是生非,还弄掉了殿下的骨肉,实在让人唏嘘。”月玲珑伤感的叹了口气,然后拉着她的手认真说道,“失去骨肉,殿下定会为之难过,可惜姐姐前阵子小产,还未彻底养好身子,一时再难以为殿下孕育子嗣。往后啊这孕育子嗣的事就全靠妹妹了,还往妹妹多用些心,早日为殿下开枝散叶,好让殿下得偿所愿。” “姐姐放心,悠儿会尽心的。” “时候不早了,殿下去了许久,想必也快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姐姐,不如让殿下今晚去你那吧?”吴悠突然提议。 月玲珑微微一怔,并深深的凝视了她片刻。 很显然,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大方,居然在今日要把太子往她房里推…… 但很快,她嗔笑道,“傻妹妹,今日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敢让殿下去我哪,我还不敢留人呢!这要是传出去,多叫外人笑话?” 开什么玩笑,她来这里就是提前打招呼,要是太子回来了,可别扯上她,她可不想当出气筒! 送她离开后,吴悠转瞬变了脸。 丫鬟文杏见她神色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可是在为太子撇下您出去一事生气?” 吴悠冷着脸道,“柳元茵惹了那么大的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生什么气?” “那您为何不悦?” “我是在想,今晚怎么打发太子!” “啊?”丫鬟一脸的惊讶和不解。 “本来我与太子的事就已经让太子受屈了,如今柳元茵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甚至连太子的骨肉都没保住,若是换做你,你还有心思洞房花烛吗?我要是太子,只怕气都气死了!”吴悠没好气的分析道。 她又不是傻子,就算要争宠,也不会挑这种时候! 早知道,她就该与爹商量,过段时日再把她送进东宫,省得被无端迁怒! 正说着,只听门外响起传报—— “太子殿下驾到!” 文杏顿时紧张不已,忙道,“小姐,太子殿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吴悠也很是头大。 可再头大,她也没撤,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迎驾。 “贱妾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听着燕容熙低沉的嗓音,吴悠意外的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只见身前玉冠锦袍身姿昂扬的男人毫无半点怒气,那深邃的眉眼舒展着,狭长的眸底似隐隐透着一丝悦色。 她不禁疑惑。 柳元茵不是小产了吗?怎么他却一点都不生气? 燕容熙步入房中,落座之后见她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俊脸不由得微沉,“还杵着做何?是不欢迎本宫来你这?” 吴悠这才如梦中惊醒般,赶紧上前,体贴道,“殿下,贱妾知道您忙了一日定是没有好好用膳,贱妾早已吩咐厨房备了膳食,这就让人端上来。” “嗯。” 吴悠暗暗的观察他的神色,确定他是真的没有生气的迹象,心中的疑惑不免更重。 可她也不敢多问,毕竟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会做! 至于燕容熙为何不生气,反而心情倍好,除了他身边的邱集外,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柳元茵与人通奸之事,他的确很愤怒。 可正因有此事,他不但名正言顺的将柳元茵从身边除去,甚至还让柳景武割了一成兵权给他…… 一个让他厌恶至极的女人换一成兵权,自然是划算的。 恰逢今日又是他的大喜之日,可谓是双喜临门。虽说回来之时他心中还有不少戾气,但仔细瞧着面前这个刚被他收到身边的吴悠,他莫名的有了些感慨。 无意中碰了这么个女人,没想到竟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好处…… …… 得知柳轻絮一直留在镇国将军府,萧玉航和楚中菱不放心,傍晚的时候就找了过来。 “小舅娘,这次太子表哥可真是捡大便宜了!”听说燕容熙得到了一成兵权,萧玉航一脸懊恼和不甘,“他那人醉心权术,一旦真正得势,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倒霉!” “就一成兵权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楚中菱不屑地哼道。 “你知道什么?他没兵权都敢要我们的命,这手上有了人,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的?”萧玉航撇嘴回道。 见他们因为这事都能起争执,柳轻絮也不好再沉默,“行了,这事已经定了,我们再多说也没用。眼下我最担心的是我家王爷,也不知道他此去万云山是否顺利。” “小舅娘,你就放心吧,小舅舅早就是‘老江湖’了,他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萧玉航安慰她的话刚落,江小七突然进来禀报,“启禀王妃,别院传来消息,说二王爷不见了。” 闻言,屋中三人直接从垫子上惊起。 “什么?!” 对燕容泰那边,柳轻絮原本是很放心的。 一来燕容泰中了毒,能缓减他痛苦的药在她这里,若是燕容泰毒发不能及时服药,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痛不欲生。 再者,看守燕容泰的人都是她婆婆亲自挑选的,还在别院里里外外精心部署过,别说燕容泰现在不能用武功,就算正常,也无法离开别院。 可是,事情就这么蹊跷。 燕容泰居然逃了! 他们连夜赶去别院,不但里里外外亲自查过,还把明处暗处的人都叫来跟前,但没人能讲出个所以然来。 总之,燕容泰就像是原地蒸发了似的。 “妈蛋!”柳轻絮坐在房里忍不住爆粗。 其实,与太子比起来,她更忌惮的是燕容泰。 太子虽与他们不对盘,但做事多少会顾虑身份和影响。 可燕容泰不同,他在朝中没多大势力,对于权势似乎也不感兴趣,这样的人心眼坏起来可是什么顾虑也没有的。 他敢绑架大湘帝后,把事情做到这种份上,现在让他逃走,还不知道他以后要如何使坏! “小舅娘,我们真是小看了二表哥!”萧玉航绷着脸叹道。 “现在人都跑了,说这些有何用?”楚中菱忍不住泼他冷水。 柳轻絮瞥了他们两人一眼,“行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她随即又在房前屋后走了一遍,每个角落都没放过。这个小宅院是她当初赚了第一笔银子后买下的,虽然她没住过,但早前来过几次,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机关暗道。 她是不相信燕容泰会凭空消失的。 在不少高手看守下,她也不相信燕容泰有那个能耐能逃走。 除非…… 她猛地一震,眸瞳不由得放大。 “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察觉到她的反应,楚中菱赶紧问道。 “小侯爷,先前有多少人到我们跟前报道?”柳轻絮没应她,而是眸光凛凛地朝萧玉航看去。 “十六人。”萧玉航立马回道,然后紧张的反问,“小舅娘,你发现了什么?” “把他们全叫过来!” “好。” 看她神色沉重,显然是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萧玉航不敢迟疑,赶紧去把那些明处和暗处的人再叫到跟前来。 一群人毕恭毕敬的站了三排,每排五人。 柳轻絮直接沉了脸,冷声问道,“还有谁没到?” 萧玉航也有些懵了,“不是十六人吗?我记得很清楚,怎么少了一个?” 为首的人赶紧出列,把人挨个看了一遍后,也忍不住变脸,“禀王妃,少了乌牧,可他先前还在……” 柳轻絮冷声又问,“今日可是他给二王爷送饭?” “王妃,您如何知道?”为首的人很是惊讶的望着她。 “该死的!”柳轻絮怒骂。 当然,她不是骂面前这群人,而是骂燕容熙! 说到底是他们大意了…… 燕容泰能弄出一对假帝后,说明他身后是有能人的! 这次让燕容泰逃走,多半都是那个人在暗中相助! 她甚至已经猜到了对方帮燕容泰逃脱的办法,那就是,对方先易容成乌牧的样子,借着给燕容泰送饭的机会把燕容泰也易容成乌牧的样子,如此,燕容泰要离开,完全没有一丁点难度! 他甚至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 剩下的假乌牧,再离开这里,更不是什么难事! 她把猜测一说出,当场所有人都变了脸。 其中一人惊呼道,“难怪……小的明明看到乌牧离开,没多久又见他从房里出来,还以为他趁小的不注意又进去了呢!” 柳轻絮脸色很难看。 燕容泰这狗东西,真tm狡猾! 第151章 本王与王妃要沐浴 怕她生气影响到孩子,楚中菱搂着她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说他中的毒是江九亲自制的吗,连江九都没有解药,他逃出去又能怎样?不过是生不如死罢了!” 萧玉航沉着脸插话,“如果他在外面找不到解药,依我看,他说不定还会回来找小舅娘。” 难得他们两人说话没有互呛,甚至还有了那么一点点默契,柳轻絮朝他们正色道,“他能逃,说明他还没彻底死心,我也相信他会出现的。你们要多加注意,千万别让他钻了空子。” “小舅娘,他的目的在你,你才是要重要的那个。”萧玉航拧着眉,一脸担忧,“小舅舅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他不在你身边,二表哥更是会想方设法接近你。你这阵子最好哪都别去,就在府里待着,我和公主去府里陪着你,直到小舅舅回来为止。” “好。”柳轻絮立马点头。 他们担心她,她也担心他们,不如他们都在一起,彼此好有照应。 回到瑧王府,天都快亮了。 在镇国将军府忙了一天,又因为二王爷的事愁了一个通宵,秀姑和景胜担心得不行,又是给柳轻絮弄吃的,又是催促她休息。 柳轻絮也是累极了,吃饱喝足后沾了枕头就睡沉了过去。 翌日。 朱琛奉瞿太后之命来府里,还又带了不少人。 柳轻絮请他进屋,与他密聊了许久。 朱琛离开时,把带来的人又全带走了。 秀姑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但知道瞿太后是不放心所以才派人前来,遂不解地问,“王妃,太后娘娘也是担忧您的安危,您怎么让朱公公把人带回去了呢?” 柳轻絮认真与她说道,“府里的人手够用了,没必要再多添人。最重要的是,新添的人我们都不了解,若是二王爷在他们身上钻空子,反而更麻烦。” 秀姑听她这么一提醒,立即明白过来,“王妃思虑周全,二王爷身边有能人,随时都有可能乔装成他人模样混进府中,若是我们不熟悉此人,的确很难分辨真假。” 柳轻絮笑了笑,“你也别太紧张,只要碧落阁守好以前的规矩,不轻易放人进来,二王爷再有能耐,也奈何不了我们。” 秀姑道,“奴婢去同景胜说一声,让他把外头盯紧些,要是有人想见您,就说您需养胎,不便见客。”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 秀姑刚出去没多久,萧玉航的声音就出现在门外。 柳轻絮把他叫进小厅。 萧玉航先扫了一眼四下,轻咦道,“小舅娘,公主没来陪你吗?” “熬了一通宵,我估摸着她这会儿还在补瞌睡。”柳轻絮笑说道。 “真够娇气的,你还怀着身子呢,都不及她半分娇!”萧玉航忍不住唾弃。 “你来有什么事?不会是专程来找她吵架的吧?”柳轻絮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看他的眼神也别有深意。 “我哪想与她吵架,都是她找我闹腾,好像上辈子欠了她似的,烦死她了!”萧玉航拔高嗓门,极力的否认。 柳轻絮看着他清隽的脸颊上那突然涨出的红色,嘴角忍不住扯动。 没揭穿他,她忍着笑问道,“小侯爷,你也到了适婚之龄,就没有想过找个女子结束单身的日子?” 萧玉航摸着头‘呵呵’笑,“小舅娘,你就别替我操心了,我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的过日子,才不要女人呢!” “不要女人,难不成你喜欢男的?”柳轻絮故作惊讶。 “谁说的?”萧玉航顿时一头黑线,原本红润的脸颊一下子拉得老长,“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爷们儿!” 柳轻絮掩着嘴,“咳咳!” 反应过来她是故意打趣自己后,萧玉航哭笑不得,“小舅娘,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像我这样既没家业又没功名的,养自己都困难,拿什么养家糊口?” “那要不你娶了公主呗,听说她嫁妆老多了,不说别的,就城池都有好几座。” “我……”萧玉航突然垂下眸子,但很快他又抬起头咧嘴笑道,“我要是靠女人过活,那还不如回家帮爹娘做事呢!” 他那一瞬间的沉默柳轻絮没有错过,就像有什么苦衷让他不得不选择逃避,她眸光暗闪着,很为不解。 可不等她再开口,萧玉航就起身往外跑,“小舅娘,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语声落下时,他人已经在房门外了。 柳轻絮微微皱眉,更加笃定他是在逃避! 她偏着头表示纳闷,这种逃避之态完全不像他该有的,当个混子他都不怕别人笑话,喜欢一个人还需要躲躲藏藏? 如果说是因为楚中菱和燕容泰的婚约,那他应该更清楚,楚中菱和燕容泰的婚事成不了。 太后设计把燕容泰软禁起来,也有故意制造燕容泰失踪的意思,等接到大湘那对帝后以后,秘密将二王爷处置掉,再以二王爷‘失踪’为由把婚约给解除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他们愿意在一起,没人会阻拦的。 “王妃,该用早膳了。”秀姑带着丫鬟从外面进来,见她皱着眉,以为她在担心二王爷那事,遂赶紧安慰她,“王妃尽管放心,景胜已经安排妥当了。” 柳轻絮回过神,冲她点了点头。 秀姑从丫鬟手中接过早膳,为她摆上,“王妃,您已经好些日子没用参汤了,您尝尝今日的汤可鲜?” 柳轻絮端起汤盅,刚低头闻了一下,突然胃里一股难受劲儿直冲喉咙口,她赶紧偏头—— “呕!” “王妃!”秀姑吓了一跳,忙把汤盅端到一旁。 柳轻絮止不住犯呕,但早起什么也没吃,吐出来的都是清水。 秀姑轻柔地抚着她后背,见她缓过气来,蹲在地上一边为她擦拭嘴角一边安慰道,“王妃,您这是害喜了,奴婢让人重新做些清淡的食物,您先去里面休息好吗?” 柳轻絮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摸着肚子,怀孕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反应,差点没把胆汁吐出来。 在秀姑搀扶下,她去了卧室。 原本以为休息会儿就没事了,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孕吐一开始,就像水管爆裂了似的,没完没了…… 秀姑不厌其烦的为她换了好几种食物,可她一口都没吃,闻着就开吐。 最后还是景胜去外面买回来酸梅,才稍稍让她舒坦些。 柳轻絮躺在床上,浑身的力气都快倒干了,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比哭过还难受。 “我的妈耶……” “王妃,您一天都没吃东西,您想吃什么,奴婢去做。”秀姑心疼的看着她,恨不得替她受过。 “不了……”柳轻絮摇头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做了也吃不下,就别忙活了。” “可是不吃东西哪行啊?” “缓缓吧,等我适应适应再说,少吃一两顿不碍事的。”她牵了牵嘴角,想让她别担心。 可她脸色苍白,双眸通红,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委屈呢! 秀姑紧张又无措,“江护卫随王爷去了万云山,府里也没个懂医的,要不让景胜去宫里请个御医来……” 柳轻絮又摆了摆手,“请御医太麻烦了,何况现在也不便请外人进府。我先睡一觉,说不定醒来以后就好多了。” 她不同意,秀姑自然不敢擅作主张,遂只能听她的。 柳轻絮是真折腾累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睡梦中被惊醒,只听秀姑惊讶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王爷,您回来了?” “嗯。” 柳轻絮睁眼一看,就见巳爷急快的踏入卧室。 她也很是惊讶,忙坐起身,“阿巳,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将帝后接回来了?” 燕巳渊坐上床头,一把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头顶,低沉道,“听说燕容泰逃走了,为夫不放心,途中便返了回来。” 柳轻絮感动他的担忧,可却不赞同他的做法,“你这样跑回来,万一帝后有何状况需要你帮忙那怎办?” “他们再重要,也比不得你!” “你老说我做事冲动,我看啊,你才是最任性冲动的那一个!”柳轻絮推开他,嗔道。 燕巳渊见秀姑还在一旁,他微微沉下脸,睇了一记冷眼过去。 秀姑会意,立即退了出去。 卧室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柳轻絮正想与他说说燕容泰的事,谁知燕巳渊突然低下头。 看着他俊脸在眼前放大,那轮廓绝美的薄唇就要落在她唇上,她突然把他推开,对着床外就吐—— “呕!” 燕巳渊睁大双眸,似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柳轻絮手压着喉咙,难受的叫他,“阿巳……我害喜好严重……” 下一刻,大掌落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 柳轻絮埋着头,先怔了一下,然后微微皱眉。 缓过劲儿后,她直起身,一边拿手绢擦拭着嘴角残留的清液,一边笑着与他说道,“吓着你了吧?之前都没反应,就今日才开始害喜,差点没折腾死我!” “絮儿,辛苦你了。”燕巳渊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吃饭了吗?我一整日都没吃什么,让秀姑拿吃的来,我们一起吃好吗?” “我不饿。”燕巳渊突然又将她抱紧,在她耳边低语,“我只想这样抱着你。” “阿巳,别闹,否则宝宝会有意见的。”柳轻絮笑着又将他推开。 燕巳渊低下头,眸光落在她小腹上,定定的看了几息,突然伸手欲伸向她肚子。 柳轻絮‘啪’地朝他大手打去,嗔道,“不给宝宝吃东西,宝宝不让你摸!” 燕巳渊伸出的手僵硬的垂在空中,看着她一脸的娇怨,他眸光轻闪,忽地勾唇笑道,“那便用一些吧。这两日来回奔波,很是疲乏,等用过吃的,我们早些歇息。” “好。”柳轻絮笑应着,随即把秀姑唤了进来。 “王妃有何吩咐?” “秀姑,王爷奔波劳累辛苦了,赶紧让厨房做些王爷爱吃的。” “……”秀姑眉心微微拢起。 她下意识的朝燕巳渊看去,只见他略显不耐地瞪着她,“还不快去。” “是。”她应了声,很快便退出了卧房。 刚出房门,就见景胜匆匆往这边来。 她小跑着过去,抓住景胜就往僻静地方去。 “秀姑,听说王爷回来了?” “是回来了……” “你怎么了?”瞧着媳妇神色异常,景胜不解的问道。 “我没什么,是王爷有些怪,我也说不出来哪里怪,反正有点不对劲儿。”秀姑皱着眉,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莫名的紧张,“要不,一会儿你跟我去看看吧。” “好。” 没多久,夫妻俩送食过去。 柳轻絮让他们摆放在小厅里。 送来的食物很中规中矩,没有汤啊汁的,燕巳渊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便与柳轻絮落座。 “阿巳,这两日你辛苦了,快多吃些。”柳轻絮殷勤地为他布菜。 燕巳渊微微一笑,提筷夹了一片肉送入自己口中。 见状,景胜和秀姑忍不住对视,夫妻俩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反倒是柳轻絮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欢喜不已的为燕巳渊添菜。 燕巳渊吃了两口,见她只顾着他,自己却不动筷,于是也开始为她夹菜,并温声催促她,“你也多吃些,别饿着孩子了。” “好。”柳轻絮甜甜一笑。 但她只看了一眼碗里的菜,突然捂着嘴又忍不住干呕。 她这一呕,燕巳渊自然也没心情吃东西了,赶紧放下筷子,冲景胜和秀姑恼道,“你们还杵着做何?没见王妃害喜吗?” 秀姑快速上前为柳轻絮拍背顺气。 景胜道,“王爷,酸梅汤能缓减王妃的害喜症状,小的去厨房拿酸梅汤。” “快去!”燕巳渊不耐烦的催促。 景胜转身的瞬间,整张脸又沉又冷。 出了房门,他没往厨房跑,而是快速往萧玉航住的地方跑去。 柳轻絮总算缓过了劲儿,一脸难受的看向燕巳渊,“阿巳,你先吃着吧,我进去休息了。” 燕巳渊见她起身,也跟着起身,并绕过桌子去牵她。 柳轻絮躲开他的手,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一身都是秽物,别把你弄脏了。” 燕巳渊随即看向秀姑,“去准备热汤,本王与王妃要沐浴。” 秀姑,“……” 柳轻絮,“……” 第152章 你这丫头好生不讲理 快速回过神,柳轻絮拉着他衣袖,面带羞涩的道,“阿巳,你以往都不与我一同沐浴,怎么今日……何况我现在怀着身子,你别叫人笑话了去。” 燕巳渊眸子微眯,但看着她羞赧的样子,他勾唇笑道,“那本王先去。” 柳轻絮羞赧的点点头。 从秀姑的神态中,她知道秀姑已有所察觉,遂面对秀姑,一边对她使眼色,一边假意催促,“秀姑,快去为王爷准备热汤吧。” 秀姑何止察觉,简直都快吓坏了! 自打他们王爷把王妃带回府中,王妃的衣食就没自己动过手! 不说别的,就拿吃食来说,府里的吃食那是绝对以王妃为主的!因为之前王妃受过重伤,为了帮她调理身子,那是顿顿补汤打底,后来王妃怀了身子,补汤换成了养胎的汤品,哪一顿少了,王爷都会问责。 而且不论王爷去哪,何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过问王妃的吃穿。要是王妃用过了,他就随便用些,要是王妃没用,他也是把王妃喂到七八分饱才会管自己肚子。 说出去都没人会信,他们王爷大多时候吃的都是王妃剩下的! 看看桌上…… 再看看面前这个男人。 那脸确实是王爷的脸,可人却不是王爷! 要是王爷知道王妃今日害喜严重粒米未进,别说还有心情用膳,只怕食物还没摆上桌,桌子都叫他给掀了! 还有,要是看到王妃害喜严重,王爷早都心疼死了,是绝对不会四平八稳坐在那命令他们的!而她,就算想近身伺候都难,因为王爷会完完全全霸占着王妃,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这数月来,王爷对王妃是如何呵护、如何疼爱、如何捧在手心里的……她最清楚不过! 这假王爷哪怕装得再像,可他并不了解王爷和王妃私底下的事,还以为王爷和王妃跟其他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呢!殊不知,他的言行举止全透着破绽,除了脸,没有一丁点像王爷! 这样的情况下她如何能离开? 可是柳轻絮背对着假王爷不停的向她眨眼睛暗示,她只能努力的保持着冷静,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等秀姑一走,柳轻絮转回身去,一脸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柔声道,“阿巳,前两日我们在酒楼骗的太子那一千两银票呢,你说了要给我的,正好我看中了一套首饰,明日想去买下来。” 燕巳渊不自然的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 柳轻絮一看,立马将银票从他手中夺走,笑哈哈的往卧室里跑。 “一千两哪够,我全要了!” 看着她那欢喜的样子,顽劣又俏皮,燕巳渊眸光定定的随着她,薄唇不由得上扬。 跟着她进卧室,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数那几张银票,他低声笑道,“你喜爱银子,那为夫以后多挣一些。” 柳轻絮‘嗯嗯’直点头。 她不缺银子,因为她家巳爷的全部家当都在她手中,包括凤阳镜背后的那处宝藏。 她最喜欢的‘打劫’银子。 像他们这种心眼多的,她‘打劫’一个是一个,就当陪他们演戏的出场费了! “絮儿……” 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手臂。 柳轻絮假装怕痒,扭着身摆开他,笑着往衣柜去,“你别闹,我这就去给你拿衣裳,等会儿沐浴完咱们早点休息。” 看着空空的臂弯,燕巳渊微微抿紧薄唇,但听到她那句‘早点休息’,他幽深的眸底又忽地绽放出灼热的光亮。 提脚走过去,他轻声道,“你怀着身子,就别忙活了,去歇着吧。” 柳轻絮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放下衣柜的衣物,从袖中取出一瓶药,塞给他。 “这是?”燕巳渊垂眸,看着手中有些眼熟的瓶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眸底有丝惊喜快速划过。 “二王爷不是逃了嘛,这是他的解药,我寻思着再留下也没多大作用,还是你收着吧,回头还给江九。” “……好。”燕巳渊五指收拢,将药瓶握得紧紧的。 柳轻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取了一套衣物又塞给他,微微羞涩的道,“你先沐浴,我今日害喜严重,去门外透透气。” 燕巳渊想伸手拉住她,可瞧着她羞涩的样子,他克制住了念想,只接过衣物,温声提醒她,“别乱跑,当心着身子,知道吗?” “嗯。” 柳轻絮离开前,还不忘羞羞答答的望了他一眼。 等到一出房门,她立马捂住喉咙,这次不是害喜,而是被自己的演戏恶心到了…… 华云阁。 瞧着窝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萧玉航一脸的讥诮。 “小舅娘是怀了身子都没你娇气,你瞧瞧你,像什么?母鸡下蛋吗?不过一晚上没睡觉,至于嘛?” “你……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宫出去!”楚中菱从被子里伸出手,脸红筋涨的指着他。 “怎么,你能随便往我房里跑,我就不能来你房里?像你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还在乎别人说闲话?”萧玉航抱臂冲她讽刺的笑道。 “你!”楚中菱猛地坐起身,双眸愤怒的瞪着他,“你骂谁呢?谁水性杨花了?” “你还不水性杨花?听说你一开始就想嫁给我小舅舅,后来又看上了太子,然后又喜欢上二王爷……” 不等萧玉航说完,楚中菱气急火大的吼道,“闭嘴!” 萧玉航也不笑了,眯着眼把她盯着。 楚中菱脸色忽青忽白,指着他的手止不住颤抖,咬着牙道,“你出去!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萧玉航双手垂下,在袖中紧紧攥着,张了张嘴,可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楚中菱突然倒回床上,捧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嘴里还抽着冷气呻吟。 见状,萧玉航没好气的走过去,“作何?说几句话你还讹上我了?”但话音刚落,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精致绝色的小脸还莫名的扭变了形,像是忍受着极大痛苦般,他忍不住弯下腰去拉她,“吵几句嘴,至于气成这样?” “滚开——”楚中菱愤怒的将他推开,整个人裹进被子,连同脑袋也一并藏进被中。 被子下的她蜷缩着身子,像虫子一样不停扭动,同时还伴有哭声。 萧玉航越看越不对劲儿,抓住被子狠狠一扯。 这一看不要紧,看到她身下以及床单上那一团团暗红色的血迹时,他满脸窘色,当场石化。 “你……” “滚开!”楚中菱羞恼不已的朝他蹬去,并从他手里扯回被子,继续把自己裹住。 萧玉航没敢再上前了。 回过神,赶紧往外跑,抓了个小丫鬟进屋帮她料理。 而他就在屋外,脸上布着红色,尴尬久久都消散不去。 他哪里知道她来癸水了…… 要知道,他也不会进去找她了! 不对,这女人是个傻子,来癸水居然不叫人!她以为躲在房里就能把癸水躲过去? “小侯爷!你怎么在这里?可真叫人好找!”景胜气喘吁吁的出现。 “找我何事?”萧玉航赶紧恢复常色迎了上去。 景胜到他跟前,附耳快语。 听完,萧玉航惊震不已,“当真?” “小侯爷,没确凿的把握小的怎敢乱说?” “那还等什么?动手弄死他啊!”萧玉航忍不住火大,不要脸的人见多了,他还没见过像燕容泰这般无耻缺德的,居然假冒他小舅舅来欺骗她小舅娘! “小侯爷,抓他容易,但抓了他,要如何引出他身后之人?”景胜眉心拧得紧紧的。 “这……”萧玉航也为难起来。燕容泰不可怕,但他身后的人深不可测,他们连一点底都没摸着,抓了燕容泰也关不住,他身后的人随时都会想办法救他。 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沉着脸往碧落阁跑去,“不管了,先稳住他再说,总之不能让他伤害小舅娘!” 燕容泰这罔顾伦常的狗东西,要是敢碰他小舅娘,他非剁了他不可! 另一边,柳轻絮躲到池塘边犯愁。 她与萧玉航的顾虑是一样的,是否要抓燕容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他背后的人引出来。 “丫头,你就是瑧王的媳妇儿?”突然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谁?”柳轻絮脸色瞬间大变。 不是因为对方的声音突然出现把她吓到了,而是这里是瑧王府,对方居然能避开金奇卫的监视进入府中! 燕容泰身后的人如此强大吗? 一个灰袍身影突然落在她对面,只离她两三步。 她‘啊’地往后退,并下意识保护好肚子。 而她惊慌的样子落在灰袍老者眼中,当即引起他一阵嗤笑,“你这丫头胆子怎如此小?我有这么吓人吗?” 柳轻絮脸色惨白,退到安全距离后,眸光冷厉的瞪着他。 不是她害怕,而是她首先要考虑腹中孩子的安全问题!要不是怀着孩子,就冲这老头的行为,她早冲过去拳打脚踢了! “你是何人?为何擅入我瑧王府!” 对面的老者,满头银发,长得不高,身形也削瘦,可他面色红润,神清目明,一看就异于常人。 “怎么?这里我还来不得?”老者很不满的拉长了脸。 可看在柳轻絮眼中,那口气简直就是嚣张的表现! 遂她是一点都没客气,直接开骂,“我们正想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老东西,报出你的底细,你为何要帮他为非作歹?” “……呃?”老者一双精烁的老眼睁得又圆又大,像被她骂傻了似的。 “不说是吧?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柳轻絮说完,对着虚空吹了一哨。 下一刻,只见七八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闪出来,一半挡在柳轻絮身前,一半把老者围困住。 感受着他们的杀气,再看柳轻絮那冷冽的神色,老者突然跺脚,指着她大恼,“你这丫头好生不讲理,我来探个亲而已,你居然把金奇卫叫出来!” 闻言,柳轻絮更是倒抽冷气。 他知道金奇卫? 这老东西,好大的能耐,居然连她家巳爷的底打探得一清二楚! “探亲?”她冷笑反问,“这里谁跟你是亲戚?” “你……你给我把瑧王叫出来!” “哟,原来你是来找我家王爷的啊?可是我咋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亲戚?你可知,冒充皇亲国戚是何等罪?”柳轻絮抱臂冷笑。 还真是佩服他们! 一个冒充她家巳爷,一个冒充亲戚,这谁编的剧本,如此烂? “絮儿!”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紧张的唤声。 柳轻絮扭头看去,只见燕巳渊飞快而来。 老者也看到他了,立马上前扯住他,指着柳轻絮就告状,“你这小子,娶的是什么媳妇?居然如此对……咦?” 他话没说完,突然盯着燕巳渊那张俊脸发起了愣。 燕巳渊冷着脸将他的手甩开,快速到柳轻絮身前,将她挡在身后,怒视着老者,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本王府中?” 老者愣愣的望着他,然后又僵硬的扭头看了看周围满身杀气的金奇卫,整个人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凌乱得不知所措。 柳轻絮拉了拉燕巳渊,突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王爷,你不认识他吗?” 那老头都承认自己是来探亲了的,他还要继续装下去? 燕巳渊皱起了眉,眸光紧紧的注视着老者,再次冷声问道,“你是何人?本王认识你吗?” 老者,“……” 柳轻絮都快被他们逗乐了。 咋的,还打算装到底啊! “小舅娘!” “王妃!” 萧玉航和景胜快速飞来,一左一右落在柳轻絮身边,直接把她从‘燕巳渊’身边架开。 看着面前的假舅舅,萧玉航心生惊讶,还真是和他小舅舅一模一样! 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对面不远处的老头! 他指着老头,比柳轻絮还凶,“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报上名来,留你个全尸!” 老者一脸乌青,气得大口喘气,“你们……” 柳轻絮朝金奇卫喝道,“拿下!” 既然来了,岂有放过之理! 第153章 让他显出原形 “王妃!”江小七突然出现,展臂将老者护在身后,一向沉冷的她难得露出一脸着急,“他……他是来找属下的。” 柳轻絮心下诧异。 这老头不是燕容泰的同伙? 她暗暗的观察着燕巳渊的反应,在她下令的时候他好像是真的一点都没慌张。 稍默片刻后,她朝金奇卫抬了抬下巴,“退下吧。” 七八个金奇卫‘嗖嗖’撤退,眨眼就没了踪影。 柳轻絮余光瞥着燕巳渊,发现他身躯绷得笔挺,尽管面冷无波,但广袖微动。 很显然,他应该没料到府里有这么多暗卫。 她暗暗懊恼,有些草率了,一不小心把底给露了。 再朝对面老者看去,要不是江小七神色反常,很难见她如此紧张不安,她真想把老者再骂一顿。 探亲就探亲,走大门不行啊,非要像个贼人一样偷偷摸摸出现!瞧着这老头精气神不凡,她还以为是燕容泰背后的那个能人异士呢! 害她白紧张了一场不说,还打草惊蛇了! “絮儿,你没事吧?”燕巳渊转身,见萧玉航和景胜把人护在中间,欲伸手将她拉到身前。 “王爷,我没事,虚惊一场,我还以为府里进贼了呢。”柳轻絮笑着摇头,假装没看到他伸出的手,抬脚往江小七走去,嗔怪道,“小七,你也是的,家里有亲戚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差点酿成大祸。” 她是背对着燕巳渊的。 看着她的表情暗示,江小七用余光瞥了一眼燕巳渊,随后单膝跪在地上,“惊扰王爷和王妃了,属下这就带他下去,回头再来向王爷和王妃请罪。” 因为她要值夜,柳轻絮午后就让她下去休息,没想到她就离开一个时辰,秀姑突然找到她,说来了个假王爷,她立马赶来护主,哪曾想王妃竟然带着金奇卫要对药王动手…… 柳轻絮将她拉了起来,转身对燕巳渊说道,“王爷,让小侯爷陪你说会儿话,我带小七去交代一些事,一会儿再回房找你。” 燕巳渊紧抿着薄唇,幽暗的眸色落在她身上,似有不满。 但柳轻絮笑呵呵拉着小七快速离开,他就算想开口也没机会,只能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身姿远去。 “小舅舅,你怎么突然回府了?是不放心小舅娘吗?”萧玉航嬉皮笑脸的问道。 燕巳渊面无表情的开口,“本王连夜赶路,很是疲乏,先回房休息了。” “小舅舅……”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去,萧玉航作势唤他。 可燕巳渊仿佛没听到,走得异常干脆。 等人不见了,景胜才压着嗓音道,“小侯爷,现在该如何做?” 萧玉航剜了他一眼,“当然是跟上去缠住他了,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与我小舅娘独处?要是让小舅舅知道小舅娘被人占了便宜,我们就等着被小舅舅挫骨扬灰吧!” “那你去缠住他,小的去王妃那边看看。”景胜不放心的望着柳轻絮离去的方向。 “好。”萧玉航也赞同分头行动。 再说柳轻絮这边。 她带着江小七和老者去了汀雨阁。 江小七知道先前的误会是因为她不识药王,所以一进汀雨阁就想向她介绍药王的身份。 结果柳轻絮先拉住她,低声道,“这老头真是你亲戚?二王爷的同伙还没现身,你可得仔细瞧清楚了,最好考验考验他,免得被骗了。” 江小七一脸囧。 还不等她解释,不远处的老者就跟炸毛了似的,冲到她们跟前,指着柳轻絮就骂,“你这臭丫头,说话怎的如此气人呢!” 柳轻絮下意识护着肚子往旁边闪躲,心下忍不住腹诽,这老头胆子真肥,明知道她身份居然敢对她无礼! “你……” “王妃,他是药王常叔。”江小七着急得脱口道。 “……?!”柳轻絮狠狠一愣,倏地瞪大双眸盯着老者。 药王?! 这老头就是药王?! 江小七随即对老者躬身行礼道,“常叔,您不要生气,我们这是遇上麻烦了,所以王妃才对您有所误会。” 这还是她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药王胸口起伏着,一会儿瞪她,一会儿瞪柳轻絮,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被气得不轻。 柳轻絮回过神后,‘呵呵’笑,“原来您就是药王前辈啊?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药王脖子一扭,并不领情,“哼!老夫一介乡野粗人,担不起!” 柳轻絮嘴角抽了抽。 这老头脾气还挺大! 不过她也理解,像他这样的能人异士,连诸国皇氏都敬奉他,没点傲气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楚中妍!”楚中菱人未到声先至。 柳轻絮见她焦急的跑进来,忙撇下药王,迎上去问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 楚中菱能不慌吗? 她刚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就听说碧落阁有动静,吓得她赶紧往碧落阁去。但在路上,巡逻的侍卫告诉她,他们往汀雨阁来了,她又赶紧掉头过来。 “听说有人偷偷进府了……”楚中菱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朝老者望去,惊讶道,“药王,你怎么来了?” 她认识药王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她不但去过药王谷,还是因为药王引荐才来找燕巳渊解毒的! 柳轻絮扯了扯她,提醒道,“你可得看清楚了,别认错了。要是个假冒的,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你……”药王气得再一次吹胡子瞪眼加跺脚,“你这臭丫头,摆明了要气死我啊!” 他收到徒弟的信,听说燕家那小子要当爹了。 他可稀罕了。 毕竟姓燕的小子吃了他的药蛇身体异于常人,将来的子嗣个个都会有些与众不同,怕是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奇人,所以他立马丢下谷中一堆破事,特意跑来瞧个热闹…… 谁知道屁股还没落席,就被人指着鼻子骂,还差点连命都没了! 柳轻絮斜眼睇着他,就跟看稀罕物似的,有打量、有猜忌、有防备,就是没害怕。 楚中菱暗戳戳的掐了她一下,没好气的小声道,“你别乱说话,他可是药王,不是一般人能见得着的,谁能伪装成他啊?” 柳轻絮眼中闪过一丝黠色,推了推她,“你见过他,你去瞅瞅,辨辨真假。” 楚中菱看了看药王那气得快冒烟的神色,不但没上前,还转身躲到她身后,“他很凶的,我不去!” 看着她鸵鸟一样的怂样,柳轻絮忍不住失笑。 江小七见她还怀疑药王的身份,赶紧又道,“王妃,常叔是真的。” 对她,柳轻絮自然是信的。 就像楚中菱所言,这可是药王,帝王都不一定能见得着的人物,就算某些人有曰天的本事,也轻易模仿不了他。 再说了,她若想试真假,办法多得是。 她随即对江小七笑了笑,示意她别紧张,然后才走到药王身前,规规矩矩地福身,礼道,“晚辈轻絮拜见药王。不知您老大驾光临,加之这两日府里府外出了些状况,所以才误会了您老,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老恕罪。” “哼!”药王扭头,一副不打算领情的样子。 “老人家,我家阿巳带着江九和余辉外出办点事,也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只能委屈您老先在府里住下。”柳轻絮像是没看到他傲娇的姿态,笑着自顾自的说完,然后对江小七吩咐,“我记得还有一处滕玲阁是空着的,你安排人去收拾一下,看看里面还缺什么,赶紧令人添置。王爷平日里不好酒,听说别人送的美酒都储藏在窖里,一会儿让景胜去把美酒都抬到滕玲阁去,再吩咐厨房,鸡鸭鱼兔样样不能缺,按药王的口味多做些。” 对于先前的误会,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摆正态度解释清楚就行了,至于别人接受不接受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硬要她刻意去哄着别人开心,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是长辈,又是江九的师父,待客之礼还是不能少的,反正好吃好喝好住伺候着就是了。 药王本来拉着脸生气的,一听她说要把美酒都给他,顿时目光炯亮,连带着脸色都好看了起来。 再看柳轻絮时,他精烁的老眼中隐隐带着一丝赞赏。 姓燕的那小子眼光不错,这丫头做事爽朗利落,且张弛有度,跟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子比起来,确实更招人喜欢。 “你们是孪生姐妹?”他似是才发现两姐妹的长相,略略有些惊讶。 “药王,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楚中菱立马从柳轻絮身后出来,还傲气的抬了抬下巴。 柳轻絮对着她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有必要澄清吗?难道做妹妹很丢人? 药王都被楚中菱那傻劲儿逗乐了,捋着白胡子‘哈哈’笑。 而他这一笑,先前发生的那点误会和不快荡然无存,连带着厅堂里的气氛都好像变热闹了。 “老人家,您先随小七去休息,我们这边还有事要处理,等忙完了再来陪你好好说话。”想到那个假冒她男人的人,柳轻絮也没心情在这边久留。 “你们遇上了什么麻烦?”药王精烁的老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柳轻絮抿紧红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楚中菱却已经忍不住先开了口,“药王,是这样的……” 她一股脑的将事情吐了出来,从那对假帝后讲到燕容泰失踪。 药王听着听着,一对白眉皱得越来越紧,先前还烁烁发亮的老眼不知不觉暗沉了起来。 “赤冥那老鬼?” “药王,赤冥是谁?”楚中菱好奇的问道。 “一个下作鬼。” 下作鬼? 柳轻絮忍不住挑眉,这是什么形容? 药王又道,“赤冥与我师尊同辈,他应该不在世上了,但如此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定是出自他的传承。那假扮瑧王的人我先前发现了,就是赤冥老鬼最擅长的易容术映妆。不过此易容术虽难辩真伪,但破解之法极为容易,你们都已经识破了假帝后,相信你应该知道破解之法了吧?” 他最后是对着柳轻絮说的。 柳轻絮点点头,“嗯。” 她是亲眼见过江九为那对假帝后卸妆的,就是盐水…… 想到什么,她精神突然一震,嘴角更是咧出一抹邪恶至极的笑。 “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让他显出原形!” 那烂人不是要沐浴吗? 那她就‘伺候’他好好洗洗! …… 碧落阁。 萧玉航拍打着房门,鬼哭狼嚎似的喊着,“小舅舅,你开门啊!那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你看完也该还我了!你大侄子我还没成亲呢,还要靠那些长见识呢!” 柳轻絮老远就听着他夸张的声音,哭笑不得的上前,问道,“你要什么东西长见识?” “小舅娘,你来得正好!”萧玉航立马委屈巴巴的向她诉状,“之前我帮小舅舅找了一套春宫图册,小舅舅到现在都没还我,我向小舅舅讨要,他还把我扔出来了!” “……”柳轻絮一头黑线,风中凌乱。 她家巳爷偷藏的那些画册是他给的?! 最让她凌乱的是,这家伙居然嚷得如此厉害,他就不怕他真的小舅舅回来后灭了他? 房门猛地被打开。 燕巳渊一脸黑冷,目光凌厉的瞪着萧玉航,咬牙切齿的溢道,“给本王滚出去,以后不许你再踏入瑧王府半步!” 柳轻絮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心中好笑。 他动怒,不可能是因为萧玉航泄露了他的秘密,应该是他拿不出那些画册…… 她家巳爷藏的那些东西,得撅着屁股慢慢找才行! “小舅娘,你看小舅舅好凶。”萧玉航立马躲到了柳轻絮背后。 柳轻絮笑望着门内的男人,柔声道,“阿巳,你不是要沐浴吗?我已经让人把热汤打来了,走,让我好好服侍你。” 闻言,燕巳渊还没来得及作反应,萧玉航立马抓住她衣袖,“小舅娘,你、你还怀着身子呢,怎能服侍小舅舅?” 柳轻絮转身,背对着屋内的男人冲他使眼色,嘴里一本正经的道,“我伺候我夫君,难道不该?行了,你小舅舅这两日累坏了,你就别在这里打扰了,回头我让人把那些册子给你送去。” “可是……”萧玉航明显很着急。 但柳轻絮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快速挽着燕巳渊的胳膊往屋内去。 两名提着热水的丫鬟也紧跟着进了屋。 萧玉航提脚就想追进去把她给抓出来,他怎么能看着小舅娘伺候别的男人沐浴…… “小侯爷,你随我来。”秀姑突然将他拉住。 第154章 你早就识破了我? 卧室里。 柳轻絮笑看着两个丫鬟为燕巳渊宽衣解带,时不时她还上前搭把手,把他换下来的衣物收拢到一旁。 而燕巳渊也不扭捏,从容的接受丫鬟服侍,只是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她在旁边小忙活,唇角不由得勾勒着,明显既享受又愉悦。 不过在身上只剩下一条亵裤时,他还是颇为不自然的叫停,“你们且下去吧。” “是。”两名小丫鬟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柳轻絮心里都快笑死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居然敢这样冒充她家巳爷! 要是她家巳爷敢如此让丫鬟服侍,她直接把他一身皮剐了! 看着他入浴桶,她笑盈盈的走过去,“阿巳,水温合适吗?” “絮儿要一起?”燕巳渊眸光深深的凝视着她粉润的脸颊,喉结不自然的滚动。 “才不要呢!”柳轻絮羞赧的嗔了他一眼,在浴桶边拿着布巾蘸了水,体贴的递给他。 浴桶中的男性身躯结实有型,肌理分明,也足够养眼。可对她来说,都不及她家巳爷半分迷人。 假的终究是假的。 而且假得她都无力糟了。 从她和燕巳渊认识的第一天起,她就把他从头到脚摸了个透彻。她还记得那晚上为了救他,扳着他身子各处找伤口,连※都没放过。 他身子何样,她眯着眼都摸得出来。先不说别的,就说当初她救燕巳渊时的那两处伤,一个在大腿根,一处在腰间,虽然时隔好几个月了,但疤痕还在。 看看这男人,浑身光洁,疤痕呢?难不成才离开两日,疤痕就自动消失了? 他们夫妻间的秘密多得数不过来,随随便便一个人想介入进来取代一方,不是她说,那真是自不量力的来找死! 面对她体贴递来的湿巾,燕巳渊微微僵愣。 柳轻絮嗔笑道,“干嘛呢,在外跑了一两天,不洗脸啊?” 燕巳渊没伸手,似是不好意思的道,“絮儿,你出去吧,为夫自己来。” 柳轻絮拿着湿巾绕着浴桶半圈,到他肩侧,抬手主动为他擦脸。 “你……”燕巳渊猛地将她手腕抓住,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扭头怒视着她。 “怎么了?我就想帮你洗个脸而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什么都做不来?”他的怒光让柳轻絮大为不解,很是委屈的扁起了嘴。 似是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燕巳渊松开她的手腕,并放松身体对她微微一笑,“你怀着身子呢,为夫是怕你太过劳累,心疼你罢了。” 柳轻絮噘嘴,“可你为了我也很劳累,你心疼我,难道我不知道心疼你?”说完,她继续把湿巾覆上他的俊脸,略带霸道的说道,“赶紧洗,然后早点休息,忙了好多日,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她的动作很温柔,指尖透着淡淡的幽香,燕巳渊不由得失神。 趁着他发愣之际,柳轻絮加快了动作—— 尽管早就猜到了他是谁,可当那张被盐水卸出真容的脸暴露在视野中时,她还是忍不住沉了脸。 而享受着她服侍的男人不经意的抿了抿唇,突然间一丝咸味被带进嘴里,他猛然一震,紧接着从浴桶中转身弹起,双目凌厉地瞪着她手中的湿巾。 “你!” 柳轻絮把湿巾往浴桶里一扔,抱臂看着他,冷声讽刺道,“怎么的?二王爷这是装不下去了?” 燕容泰眼中布满了怒火,但更多是真容被揭穿之后的尴尬和难堪,“你早就识破了我?” 他身上虽穿着一条亵裤,但此刻亵裤已被浸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映出整个男性。 面对此景,柳轻絮脸都没带红一下,只是好笑的把他望着,“不得不说,二王爷真是好心机,着实让人佩服。可惜啊,你自信过头了,连我家王爷的一点皮毛都没学会,想让人认错都难!” 燕容泰微眯着双眸,眼缝中透出深深的不解。 瞧他那样不甘心的样子,柳轻絮撩了撩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最终决定还是给他解释解释,好让他能死得瞑目。 “二王爷可能不知道,我家王爷从来不会只顾自己,再饿也得先让我吃饱。你瞧瞧你个大老爷们儿样,用个膳差点把我家秀姑和景胜都吓到。再者,我孕吐得那么严重,你居然连手都不搭一下,可是觉得很晦气?我家王爷虽然对外人冷冰冰的,但在我的事上绝不会假他人之手,吃喝拉撒无不亲力亲为,不怕你们笑话,就连我的小日子那都是我家王爷亲自料理的。你说说,我要如何相信你是真的?” 看着燕容泰那乌黑的面色,她摇摇头,突然叹了口气,“二王爷,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对我情真意切非我不可,可是在你身上,我感觉不到一丝情意。说到底,你的喜欢只是你以为的,你与其他男子一样,只会用自己的想法施予喜欢的人,你知道吗,你小皇叔看着不解风情,可他做任何事都会以我的想法为主,比起其他男人自以为是的施予,我更在乎的是你小皇叔对我的那份尊重。” 他处心积虑的接近她,不就是因为爱而不得不甘心吗? 那她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和燕巳渊到底有何不同! 燕容泰紧攥着双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肌肤上的水滴随着他的颤动落进了浴桶中。 柳轻絮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扭曲的脸,很难想象,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竟是这样的不堪…… “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幕后帮你的是何人,现在何处?”该说她说已说尽,能否接受是他的事,她现在只要他招供出一切。 “无可奉告!要杀要剐随便你!”燕容泰挺着脖子闭上眼。 “呵!你以为不怕死就能吓唬住我?”柳轻絮轻蔑的一笑,突然拍了拍巴掌,唤道,“都进来吧。” 她语声刚落,一群人冲进卧室。 萧玉航、景胜、秀姑、楚中菱、江小七、还有府里的侍卫。 看着一张张愤怒的脸,燕容泰何止脸黑,简直都快黑成煤球了! 原来他们早就看出他是假的…… 合着他的出现只是一场笑话!? 那人的易容术可谓是登峰造极,他自信满满的前来,只会与她相好,没想到到头来他却成了他们眼中的小丑! 因他浑身只着一条尴尬的亵裤,第一时间把楚中菱吓得尖叫。 秀姑赶紧把她拉到侍卫身后。 萧玉航和景胜都快气炸了,并肩站着一同将柳轻絮挡到身后。 萧玉航破口直骂,“燕容泰,你可真不要脸!简直就是燕家的败类!” 对于他的辱骂,燕容泰不怒,反而仰头笑了起来。 “可是你们敢杀我吗?杀了我,那对帝后也别想活!” “你……”柳轻絮不停则以,听他如此一说,气得从萧玉航和景胜身后挤出来,疾步冲向浴桶,狠狠的一掌击向他。 “噗!”燕容泰猛地喷出一口血,后背也狠狠撞在浴桶边沿上,整个人不堪受痛,直接跪在浴桶中。 柳轻絮那真是恨不得杀了他,手起内力,一掌欲朝他天灵盖劈下去。 “小舅娘!”萧玉航突然把手腕挡住。 “走开!”柳轻絮斜了他一眼。 “小舅娘,大湘帝后生死未明,先留他一命我们也不亏,等小舅舅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再杀他也不迟。”萧玉航焦急的劝道。 柳轻絮沉默起来。 尽管不愿,可她也必须承认萧玉航说得有道理。 那对帝后安然无事倒也罢,若是有事,连个逼供的人都没有。 只是…… “丫头,把他交给我吧。” 突然,药王的声音从他们传来。 柳轻絮回头看去,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你老人家了。” 他们抓着燕容泰也是个麻烦,他身后还有能人,为了救他,对方肯定会想方设法接近他们,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随时都有危险。 如果把人交给药王,那他们就省事多了。 而且这老爷子也不是泛泛之辈,他知道燕容泰身后之人的底细,应付起来绝对比他们容易。 药王背着手走向浴桶,只是往浴桶里看了一眼之后,他老脸一黑,转身朝他们恼道,“都站着做何?等着我给他穿衣吗?真是的,也不嫌晦气!” 景胜带着侍卫赶忙上前,把燕容泰从浴桶里扭了出来。 柳轻絮尴尬的往后退,并给秀姑和楚中菱招手,示意她们同自己一块出去。 燕容泰中了毒,不可能动用内力与他们对抗,要制伏他很容易。而且她知道,他体内的毒并没有解,因为她把那瓶能暂时压制他毒性的药给他时,他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喜。 这次他假冒她家巳爷出现,接近她恐怕只是目的之一,他应该更想拿到那瓶药。 而她之所以把药给他,不过是为了让他相信她没有怀疑他的身份。再说了,那瓶药只能压制他的毒性,又不能彻底解毒,他就算吃了那药也不能用武,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云山—— 营帐中,江九为床上的人把完脉,又细细查看过她的五官及手足,最后皱着眉对一旁的巳爷道,“王爷,上官皇后脉象凌乱,可她既无外伤,又无中毒之象,实在蹊跷。” 床头边的中年男人一听,焦急不已的道,“她患有心疾,难道神志错乱是受心疾影响?” 江九转身向他,拱手回道,“陛下,上官皇后患有心疾不假,但多亏她心疾复发,使得她暂时昏厥,才没有机会伤害您和她自己。” 楚坤砺听得极为震惊。 江九又道,“您放心,上官皇后因常年调养得当,心疾之症并不严重,即便复发,也危及不到性命。” 楚坤砺一脸痛色,揪心问道,“可她神志凌乱究竟是何原因?” 江九看着床上的女人,除了心情沉重外,眉眼中还有着深深的疑惑。 他们刚到万云山就遇上上官淑兰发病,不但见人就咬,还不断的自残,整个人完全出于疯癫之中。 但疯着疯着她突然惨叫,然后晕死了过去。 据吕子良描述,这种情况几乎每日都发生。军医束手无策,其他人拿上官淑兰也没办法,以她的身份,别说动手了,就是碰都没人敢碰一下,只有看着她发疯,尽全力阻止她自残,然后让她自己把自己折磨到晕厥。 燕巳渊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过话,此刻气氛陷入僵冷之中,他突然道,“只要人还活着,总会找到病因的。” 江九点了点头,随即安慰楚坤砺,“陛下,只要上官皇后不醒过来,也就伤不了他人和自己。小的可以为上官皇后施针,让她陷入睡梦中,在此期间,小的会尽力查出上官皇后神志失常的原因,若是你没意见的话,小的可带上官皇后前往药王谷请师父帮忙。” 他们来之前吕子良就向楚坤砺介绍过江九的身份,说他是药王的徒弟,有他在,上官皇后定会平安无事的。 此刻听江九有条不紊的安排,他烦乱的心稍稍得到一些慰藉,郑重的向江九作了一揖,“有劳江护卫了。” “陛下,江九不敢当,您快请起。”江九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 他是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上官皇后的,这不仅仅是他们王妃的母后,最重要的是,上官皇后这一遭罪,都是二王爷造成的。 身为玉燕国皇子,二王爷用卑鄙的手段对付他国帝后,这影响何其大,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不说两国交恶的后果,就算真打起来,上战场的还不是他家王爷。为了一个卑鄙的二王爷,姑爷和岳父兵刃相交,这才是最让人不能接受的! 从上官淑兰营帐中出来后,燕巳渊带着江九和余辉进了另一处营帐。 没多久,吕子良也进来了,还带来了一只信鸽。 “启禀王爷,府中送来的消息,王妃他们已动身来万云山了。” 闻言,燕巳渊立即从他手中夺过信鸽带来的纸条,展开一看,气得忍不住低骂,“胡闹!谁允许她乱跑的,本王弄死他!” 另一头。 “阿嚏!” 马车里,药王突然打了个喷嚏。 柳轻絮坐在他对面,快速捂住口鼻的同时还不忘打趣道,“常叔,这是有人在背后骂你呀! 行走在外,她跟江小七一样,不称他药王,改叫常叔。 谁知药王双眼一瞪,像是很恨她似的,“我活了一把岁数,就你们两口子敢骂我!不是你,那就是你家的燕小子!” 柳轻絮囧,“……” 第155章 瑧王妃当真聪明 她骂他,那是因为他潜入她家中害她误会才造成的,她针对的是坏人,又不是他! 不过她挺好奇的,她家巳爷酷是酷了点,但操守还是很不错的,生气的时候最多甩人冷脸,骂人她还从来没见过。 就他那种性子,能骂出什么话来? 混账?无赖?不要脸? 呃……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打死她都不信她家巳爷能说出这种话来! “常叔,你说二王爷背后的人会不会跟着我们去万云山?”她决定还是转移话题,不扯他们夫妻俩的事。 “去那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那你去就行了啊,干嘛要带上我,我可是孕妇,这前三个月都还没过呢!”柳轻絮蓦地一脸黑线。 “有我在,你怕啥?”药王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你说得轻松!”柳轻絮不甘示弱地回他白眼。 出来前,他说的是去看她那对父皇母后,担心他徒弟江九搞不定,她虽然没表现出来担心,但对那对父母的情况还是有些惦记的,所以想都没想就跟着她出来了。 结果这会儿他又改口,说是为了引出燕容泰身后的人…… 这不是坑人嘛! 估计她家巳爷见着她,直接给她屁股几巴掌! “怎么,你怕燕小子生气?”药王也是个人精,一猜就中。 瞧着他那满脸皱纹却笑得跟个顽童似的样子,柳轻絮没好气地道,“不想理你了!” 说完,她闭上眼,假装睡觉。 “哈哈!” 而另一辆马车里。 出奇的安静。 楚中菱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一开始萧玉航以为她是累了,所以也没打扰她。直到马车颠簸了一下,他倾过身去扶她,突然被她用力甩开,他才发现不对劲儿…… “我好心好意扶你,你作何不领情?” “我的事不用你管。”楚中菱别开头,傲气中尽显疏离和冷漠。 “你……”萧玉航皱了皱眉,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可见她真的不打算与自己说话,只顾着看窗外的风景,他也不甘示弱似的,冷着嗓子道,“自作多情!你以为谁稀罕你似的!” 语毕他也扭头看向自己这一边的窗外。 楚中菱望向窗外的双眸突然泛起了一层水光。 萧玉航是故意跟她斗气的,因为像这样唇枪舌剑的往来他早都习惯了,每次把对方气够呛,不出一刻钟,他们又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新的一番吵闹。 可这一次,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时不时偷偷瞄她一眼,越发觉得情况不对劲儿。 “欸,你是不是小日子来了,所以不想说话?”最终他忍不住放下斗气的姿态,转回头去询问。 楚中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 他有些不满,又倾过身去扯她衣袖,“同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放开!”楚中菱猛地转回头,不但决绝地甩开他的手,还冲他吼了起来,“像我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不配跟你说话!” “……”萧玉航瞬间怔了。 看到她通红的眼眶,那里面包裹着晶莹的水光,可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硬是没让那些水溢出来,他心口莫名一紧。 楚中菱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又扭头望向窗外。 萧玉航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地收回腿上,低垂着眉眼,也没再开口了。 气氛,在他们身上,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外面驾车的景胜和秀姑都忍不住对视,夫妻俩差点被吓到,但交换眼神后又发现莫可奈何。 毕竟这两人吵嘴已是常态,他们也弄不明白两人为何跟其他人不同,甚至没见过这样的…… 京城到万云山不足百里,一天功夫足以到达。 但他们出发晚,行了一半距离天就黑了。为了安全起见,景胜提议过了夜再赶路,其他人都同意。 于是大伙在一处傍水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生火、起灶、抓鱼、打野味,大家分工去做,没过多久大家伙就围在火堆边烤起了吃的。 柳轻絮闻着野味太腥,吐得厉害,好在出发前秀姑准备充足,梅子、干饼、鲜果、糕点啥都带着,不至于把她饿着。 “你说你,怀个孩子而已,怎么娇气成这样?”楚中菱一手端着清水,一手帮她顺气,但嘴里的话却是满满的嫌弃。 柳轻絮缓过气来,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孕妇娇气点怎么了?你以后当孕妇的时候可千万别哭别喊!” 楚中菱顿时红脸嗔道,“说什么呢?” 柳轻絮正准备笑话她,突然发现萧玉航坐在不远处,闷着一张脸不知道想什么,只时不时朝她们这边看一眼,然后又默然的扭开头。 她心下疑惑,这才发现好像从下马车后他就没说过话,甚至跟楚中菱完全没互动。 “小侯爷这是怎么了?”她朝楚中菱使了使眼色。 楚中菱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瞬间拉长了脸,“别理他。” 柳轻絮好奇,“你们吵架了?”顿了一下,挑着眉改口,“不对,应该是你们怎么不吵架了?” 楚中菱瞪她,“如此不更好?难道你希望我成天到晚跟人吵吵闹闹?” 柳轻絮嘴角抽动,突然无言以对。 她不说话,楚中菱也低着头,闷着气儿把杯子递给她。 她接过杯子,一边小口嘬着清水一边暗戳戳观察楚中菱和萧玉航的反应。 有时候看他们吵吵闹闹跟对欢喜冤家似的,感觉还挺搭的。可若仔细比对两人,又会发现他们一点都不合适。 萧玉航太过独立,楚中菱又太过娇贵,虽说听起来挺互补的,但是如果只有一方填补,另一方无动于衷,那也达不成互补的条件。 这也是她一直没帮忙撮合他们的原因。 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为了自己的欢喜而去撮合他人,那是对别人感情的亵渎。 萧玉航和景胜负责烤肉。 但景胜烤的肉几乎都进了药王的嘴,药王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欢畅无比,根本不搭理他们。 萧玉航拿着烤好的兔肉并没有自己吃,而是不停地朝楚中菱望去,几次张了张嘴,可一旦发现柳轻絮看他,他立马又装作认真烤肉的样子。 柳轻絮观察了他好一会儿,都忍不住想笑了。 她暗暗的拿手肘碰楚中菱。 可楚中菱坐得跟木桩子一样,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对谁都不想理。 “秀姑,我尿急,你陪我去树林那边。”柳轻絮突然从草地上起身。 “是。”秀姑赶紧应声跟上。 柳轻絮并非找借口故意离开,而是真的尿急。 就在她方便完,正准备带着秀姑返回去,突然间听到熟悉的声音从溪水边传来—— “王妃!” 她寻声望去,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王妃,王爷接到消息,说你们要去万云山,特意派属下前来接您。”余辉到她跟前,笑着禀明来意。 “他可是生气了?”柳轻絮直接问道。 “嗯,王爷说您不该出来。” “我也不想啊,可是药王说有他在出不了事,我推脱不掉才出来的。”对于这事,柳轻絮甩起锅来一点都不含糊。 但余辉突然变了脸,“什么?你这里也有个药王?” 柳轻絮愣住,傻子也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瞧着他震惊又紧张的神色,她沉着脸问道,“难道王爷身边也有个药王?” “王妃,那一定是个假的!” “……” 秀姑在旁边听着,也是吓得不行,忙问道,“那现在怎办?小侯爷他们还在那边呢!” 柳轻絮抬手示意,“别慌,当心打草惊蛇。” 余辉紧张不安地望着远处的火光,“王妃,您可不能再过去了,要不属下带您先走吧!” 秀姑慌张之下也很赞同他的提议,“就是,王妃,您同余护卫先离开,奴婢去提醒景胜和小侯爷。” “不行,留他们在假药王身边,我不放心!”柳轻絮说完,提脚朝火光的方向而去。 “王妃!”余辉夺步到她身前将她拦下,焦急地道,“您这么一回去,万一出何意外该怎办?属下不能让您再过去!” “可那边的人都是我朋友!”柳轻絮说完,面带微怒地瞪着他,“你觉得我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您当我是主子,那就听我安排,都跟我过去!” 说完,她绕开余辉,拉着秀姑快速往火堆去。 余辉见拦不住,只能迈开长腿跟上她。 火堆旁。 看到柳轻絮和秀姑身后的人,萧玉航最先起身,惊喜的迎上去,“余辉,你怎么来了?可是小舅舅不放心小舅娘,特意派你来的?” “嗯。”余辉冲他笑了笑。 随即他目光投向火堆对面的药王,眼中蓄满了敌意。 而药王对于他的出现,只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又继续吃着烤肉喝着从瑧王府带出来的美酒,砸吧着嘴,一派自闲自乐的模样,好不快活。 景胜将烤好的肉拿到余辉面前,笑着道,“还没吃吧?这刚烤好的!” 余辉接过,但没吃,视线还是投在药王身上。 “怎么了?”景胜顺着他视线朝药王看去,不解的问道,“那是药王,你不是同江九去过药王谷吗,怎么不认识了?” “他是假的!真的药王在王爷身边!”余辉指着吃喝快活的药王,憎恨的道,“你别装了!” 萧玉航和景胜吓得不轻,望着药王的方向,火光映照下的脸都是白漆漆的! 不怪他们害怕,主要是这个药王跟他们在一起许久,而且他还是突然就出现在瑧王府的…… 一直坐在地上静默发呆的楚中菱抬起头望着他们,又看了看另一边火堆吃肉喝酒的老头,她眉头微皱,冲余辉问道,“你凭什么说他是假的?” 余辉冷声道,“真的药王在万云山,正与王爷一同救治大湘帝后,这个不是假的是什么?” 楚中菱站起身,哼道,“我看你才是假的!” 她这话一出,萧玉航、景胜、秀姑又是一番变脸,都下意识退开步子。 余辉气得不行,怒指着楚中菱,“你凭什么说我是假的?你可知道你般有眼无珠会造成什么后果?要是我们王妃有何意外,我们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楚中菱又朝药王看去,然后‘呵呵’一笑,“因为他是左撇子!我曾在药王谷住过,知道他右手受过伤,只能左手进食。” 众人定眼一看,这才发现,药王吃肉喝酒都是用左手,右手一直搁在腿上。只是因为他右手手腕上挂着一只装酒的葫芦,起了一点障眼法的作用,所以没人去察觉他右手有异样。 “哈哈……”药王突然仰头大笑,然后冲楚中菱赞赏的点了点头,“算你这丫头聪明,当初真没白救你。” 随着他这笑声,余辉脸色变得很阴沉。 可就在这时,自他腰后多了一把匕首,他猛地扭头,就见柳轻絮一脸嘲讽的冷笑。 “你说你怎么就如此按耐不住呢?多藏一阵子不行吗?” “你……你早就发现了?”假余辉扭曲了脸,眼中放着阴毒的光。 “你这人怎么如此自大呢?要假扮人,也该先了解清楚对方的脾性和习惯,仅是一张脸,能骗谁啊?我家王爷要是派人来接我,那还不如他自己来呢!” “瑧王妃当真聪明!”假余辉阴阴的笑道,“真合我胃口——” 他话音未落,身如旋风一转,完全不惧柳轻絮手中的匕首,还运起一掌朝柳轻絮劈去。 “小舅娘当心!” “王妃当心!” 萧玉航和景胜同声惊呼,还不等柳轻絮出手抵挡,他们已奋身朝假余辉击去。 眼瞧着两人杀气逼来,假余辉似是害怕了,迅速收手逃离。 可瞧着他身影掠去的方向,柳轻絮猛地大惊,“楚中菱!” “啊!” 果不其然,下一瞬,假余辉落在楚中菱身后,一把掐住她脖子,仰头狂笑,“哈哈!过来啊!” “放开她!”萧玉航铁青着脸吼道,“你要抓便抓我!” 他这一吼,被掐住脖子的楚中菱蓦然怔愣,似是忘了危险般,眸光呆滞地望着他。 第156章 我不会再喜欢他了! 假余辉见他如此激动,更是邪气的笑歪了嘴,“哟,原来你喜欢这个女人啊?瞧你们成天呼吵吵呼呼的,我家主子还以为你们是被逼在一起的,没想到你们你们是动了真情!” 楚中菱更是美目圆瞪,若是换做平日遇上这种事,就她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性子,怕是早都吓死过去了。可此刻她像是感觉不到危险,满眼都充满了震惊和不信。 萧玉航怎么可能对她动情…… 他们相处的每一天,除了吵吵,就是相互挖苦,他甚至当着她的面骂她水性杨花! 他满嘴的贬低和满眼的嫌弃,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说他喜欢她,她真的不信! 火光照耀下,萧玉航原本铁青的脸突然间暴涨通红,紧握在侧的双手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情绪而颤抖。 但对于假余辉的调侃,他并未正面应声,只是咬牙切齿的溢道,“你究竟放还是不放?” “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假余辉挑起了眉眼,对于他的威胁似乎很感兴趣。 “那你找死——” “小侯爷!”眼看着他失去理智的要冲过去,柳轻絮眼疾手快的将他挡了下来。 “小舅娘!与其让他威胁你和小舅舅,不如我陪公主赴死!没了人质,他随你们处置,只要你们来上坟时记得带上他的肉祭奠我们便可!”萧玉航咬着牙铁生生的说道。 柳轻絮一脸黑线,用了些力道将他扯开,“说什么鬼话呢?要死也是他主子!” 她刚才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个人称燕容泰为主子! 既如此,那他的目的就不需要猜了! 景胜都被萧玉航的样子吓到了,赶紧帮着柳轻絮把他拽住,低声道,“你别着急,王妃会救公主的。” 公主可是他们王妃的亲姐,以他们王妃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人受屈吃亏的,更不可能看着亲姐在自己面前出事! 不过他倒是被小侯爷的样子吓到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向嬉笑好玩的小侯爷居然会发如此大的火,而且发起火来连命都可以不要! 萧玉航还激动得想把他们拉开,就听柳轻絮已经开始和假余辉谈判起来了。 “放了她,我把你主子交给你。” “把他带来!”假余辉一脸的邪气瞬间被扭曲取代,怕她会耍诈,他掐着楚中菱脖子的手指蓦然收紧了些。 楚中菱被掐得难受,这才开始扳着他手腕挣扎起来,“放……放手……” 瞧着她那样,萧玉航更是激动得脸青筋涨,“混账,你要敢伤她,我立马把燕容泰剁成肉酱喂狗!” 假余辉眯着眼凌厉地望着他。 许是发现他那一身豁出去的劲儿是真的,他手指微微松开,足够让楚中菱能正常呼吸。 “赶紧把人带来,否则你们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柳轻絮面上没激动,可心里确实急得上火,赶紧朝药王看去,“常叔……” 因为人交给他了,就算现在要他把燕容泰放出来,那也得回城才行。 可要是这老爷子不愿意回城或者不愿意把人交出来,她也没地儿找,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他把燕容泰藏哪了! “真是的,难得有酒有肉,都不让人好好尽兴!”药王把剩下的一口烤肉吞下,很是郁闷的起身朝他们瞪过去,“不就是个废物嘛,拿给你便是!” 说完,他走向他们乘坐的马车。 柳轻絮露出一丝不解,出来的时候马车上就她和这老爷子两个人,他去马车里做何? 难不成还能把燕容泰变出来不成? 然而接下来的事十足把她震惊到了—— 药王还真是从马车上扛了一个人下来! 看那身型和穿着,不是燕容泰又能是谁! 柳轻絮有些凌乱,那狭长的马车内只有坐塌下有点空间,这老爷子莫不是把人藏在坐塌下? 她就说嘛,他凭什么笃定能把燕容泰的人引出来! 原来人一直被他们带着,人家去府里找不到,不跟着他们才怪! 药王把人径直扛到假余辉身前,往地上一扔,没好气地道,“拿去!” 假余辉见状,赶紧俯下身去捞人。 他这一俯身,自然也就把楚中菱给松开了。 见状,药王左手一伸,抓着她猛地一甩胳膊,像扔稻草似的把她抛到天上。 “啊!” 楚中菱猝不及防的发出尖叫。 柳轻絮看得倒抽凉气,正起飞过去接人,但一道身形迅猛地从她头顶掠过,在空中将人接了个满怀。 柳轻絮和景胜、秀姑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心脏都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那假余辉动作也迅速,捞起燕容泰的身子就飞出了十来丈远。 药王看着他飞远也没追,只笑眯眯的把他望着。 柳轻絮瞧着他那笑容,蔫儿坏蔫儿坏的,透着几分诡异,又透着几分得意。 突然,离他们十丈远的假余辉猛地爆发出嘶吼声,“该死的!你们敢骗我!走着瞧!我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说完,他人很快消失在原地,没入了黑暗中。 柳轻絮快速到药王身侧,问道,“常叔,你干嘛呢?他怎么突然发飙了?” 药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自己过去看。 柳轻絮带着景胜跑到假余辉离开的位置,燕容泰还在地上瘫着…… 不! 身形像燕容泰,衣着也是燕容泰的,可那模样却是另一个陌生人! “这……”景胜惊讶的回头望着药王,“这不是您老让我寻来的无主尸吗?” 柳轻絮双眸大睁,何止惊讶,突然间就吐了,“呕——” 这老爷子,带具尸体在身边,他都不嫌瘆得慌吗? 药王捋着白胡笑了笑,啥也没解释,只是扭头朝不远处还抱在一起的男女看去。 “你俩替他收尸,找个地方好生埋了,毕竟是他救了公主一命。” 萧玉航看了看怀中浑身颤抖且脸色发白的人儿,搂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听到药王的话,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具尸体,随即向药王道,“我们会的。” 楚中菱是完全被吓坏了,双腿颤着,要不是萧玉航把他搂着,她压根就站不稳。此时此刻,陷入后怕当中的她,根本没察觉到她和萧玉航是如何暧昧的一种姿势。 “楚中菱,你有没有事?”柳轻絮走向他们,本来想瞧一瞧楚中菱的情况,但走过去才发现他俩抱成一团,她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超级大电灯泡,遂从身上解下一只小布袋塞给萧玉航,“你赶紧给她检查检查,看是否有受伤,这是治外伤的药,要是有伤就给她擦擦。” 说完她暧昧地笑了笑,然后往旁边去了。 萧玉航握着药瓶,再看了看怀中的人,突然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径直往火堆边走去。 将她放地上后,他蹲在她身侧开始为她检查。最为明显的就是她脖子上的淤青,直接刺痛了他的双眼。 先前他可是看得真切,假余辉掐着她脖子时可是下了狠手的!她本就生得娇贵,肌肤细腻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轻轻一捏都仿佛能捏出水来,哪里遭得住那般凌厉的对待! “疼吗?先上点药,不行的话再让药王给你看看。”拔开瓶塞,他用手指从药瓶里面挖了一点药霜,伸手就要往她脖子抹去。 “我……我自己来。”楚中菱突然挡开他的手,还想把药瓶抢到自己手中。 “别动!”萧玉航突然沉了脸,“你看得见吗?知道有多严重吗?” 楚中菱定定的看着他,美眸通红,闪着水光,朦胧涣散,像没了魂儿的木头人。 萧玉航狠狠的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快速为她上药。 他抱她也有好几次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触屏她的肌肤,那沾着药霜的指腹落在她细嫩如脂的雪颈上,让他不由得绷紧了身子,游走在她雪颈上的手指都不受控制地颤动。 他是真的又专注又认真的为她上药,但不知道为何,心里就像住了一面鼓,被敲得‘咚咚’响,连带着他呼吸都跟着紧蹙起来。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把那人安葬了。”搽完药,他立马起身,甚至头也没回的往那具尸体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楚中菱眼中的水液像泄洪般喷然而下。 “闹什么别扭呢?你不是挺喜欢他的,现在知道他如此在乎你,不正合你心意?还有什么好伤心的?”柳轻絮在她身侧坐下,有些不解的把她看着。 “你什么都不懂。”楚中菱别开头。 “我……”柳轻絮有些哭笑不得,“我好歹比你先成亲,算是过来人了,我怎么就不懂了?” “他不喜欢我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你问过他了?”柳轻絮不停则以,越听越迷糊。萧玉航的反应每个人都看在眼中,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她是动了心思的,平日里或许没人会信,可是危难总会见真情,要是萧玉航不在乎她,先前那般激动和愤怒是为何? “他厌恶我,而且不止一点点厌恶!我已经决定不再喜欢他了,等找到父皇母后我就同他们回大湘!” 她语气充满笃定,仿佛已经证实过了。柳轻絮偏头看着她,越发觉得她脑子生了锈,“你从那里看出小侯爷厌恶你了?” 听着她的疑问,楚中菱一个劲儿的拿手背抹眼泪,嘴里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他厌恶我至极,我若再喜欢他那就是自取其辱!本宫可是大湘长公主,就算这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委曲求全受人羞辱!” “……”柳轻絮无语。 这都哪跟哪啊? 萧玉航是有些小贱贱的,平日里老爱奚落她,从来不把她当娇贵的公主看待,可这些日子,萧玉航处处保护她,哪也是没藏着掖着的,这厌恶至极的话,是从何得出的结论? 不过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依照她对楚中菱的了解,楚中菱会说这些话好像又挺正常的。 反正谁对她好,她就容易喜欢对方,若是她发现对方并非真心实意对她,她又能立马掐掉某些情感,转头另择让她满意的。 在某种程度下,她其实挺佩服她的!活在这世上的人,有几个能像她这样活得肆意又坦然,说拿起就拿起,说放下就放下? “好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没必要哭啊。”她搂了搂楚中菱的肩,拍着安慰。 “可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呀!”楚中菱扁着嘴,眼泪越擦越多。 “……”柳轻絮黑线。 她觉得自己纯属多事!这姐姐的脑回路奇葩得压根就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安葬了那具无主尸体,他们几个商量了一番,决定连夜赶去万云山,免得再生事端。 可就在他们把火堆熄灭,挎着包袱准备徒步翻山时,突然一股劲儿由远而近袭来,吹得周围草树狂野摇曳。 “丫头,这次来的人可不少啊!”药王突然道。 然而,他感叹声中并无惧意,还仰着头望着天空,像是迫不及待要与对方见面似的。 柳轻絮沉着脸道,“小侯爷,你保护公主!景胜,你把秀姑看好!” 说着话,她已经到了药王身后。 萧玉航和景胜都感觉到了强大的杀气,不由分说将女人挡在了自己身后。 很快,数道破空声出来。 “嗖嗖!” 几人轻巧的避开。 柳轻絮仰头哼笑,“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想取我们的命,也要让我们死得明明白白啊!” 许是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很快从几棵树上飞下数名黑衣人。 柳轻絮眯着眼观察,身形同步,训练有素,明显不是普通的杀手。 “你们主子没来吗?” “都要死的人了,不配见我家主子!”一黑衣人冷声回了话,接着就抬手示意,“杀!” 黑衣人们一得号令,握着白光闪闪的刀剑就朝他们攻来。 萧玉航和景胜很快便迎了上去,虽赤手空拳没占着上风,但两人身手不凡,也没让黑衣人挨着衣角。 柳轻絮没打算直接上场,而是有意躲在药王身后。 她不管,他说了会保护她的,为了孩子,就算说她无耻她也要让这老爷子打头阵!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药王抓着她手臂,突然飞向了秀姑和楚中菱。 那些黑衣人生怕他们逃走一样,立马追杀了过来。 可她们前面有萧玉航和景胜挡着,一时间,所有的黑衣人几乎都把杀气对准了萧玉航和景胜。 换言之,药王拿他们两个挡剑! 第157章 撕破脸,势不两立 “楚中妍……他们……他们……”楚中菱抓着柳轻絮的手,被吓得语无伦次。 柳轻絮哪能不紧张? 可她瞧着药王一副看戏班子耍擂台不但兴致勃勃且还津津有味的样子,她也按下了几分慌乱,逼迫自己保持冷静和理智。 看萧玉航和景胜从容应战,她对他们也生出了几分惊赞。 萧玉航平日里就是那种嘻嘻哈哈的大男孩,完全没想到他身手如此好,夺了一把黑衣人的剑,整个人简直是飘在空中与人决斗,那一身杀伐之气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景胜同样让她刮目相看。 她一直都觉得景胜敦厚老实,现在才发现,这厮完全是深藏不露! 她一手拉着楚中菱,一手抓着秀姑,时刻准备着突发情况。 可偏偏是想什么来什么—— 几道破空声响从她们后方传来,那杀气让她想都没想,直接带着楚中菱和秀姑飞速躲开。 在她们站过的位置,赫然插着几把飞镖! 那些黑衣人也像沉不住气似的,纷纷冒了头,训练有素且杀气汹汹地朝她们三个女人攻来。 药王猛地转身,左手一挥,像撒花一样撒了一把东西出去。 那些东西柳轻絮没看清楚,只感觉到一束银光晃了一下,很细微,但凌厉的气势莫名的让人头皮发麻。 “啊!” “啊!” “……” 一声声痛呼伴随着‘咚咚’落地声就似放鞭炮般又多又响亮。 别说楚中菱和秀姑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柳轻絮都忍不住惊叹,一把银针就同时搞定了七八个! 可对方完全没死心,握着明晃晃的刀剑依旧奋勇扑杀向她们,那甘死如饴的势气好似与她们有血海深仇般,不杀不快! 但药王这次可没再看热闹了,敏捷地落到柳轻絮她们身前,眼见五六个人离他们十来步远时,他突然像变戏法一样抓了一把黑乎乎的东西,鼓起腮帮子对着那些黑衣人吹了过去。 他的样子有几分滑稽,柳轻絮差点都想骂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他还有心情玩? 可当感觉到药王那口气带着强大的内力后,她再定眼看那些被他吹散的黑灰,只见它们像一层屏障般扑向黑衣人们,紧接着那些黑衣人们身子一晃,直接倒地! 这一下,她们三个女人再次被震惊到了,像崇拜什么一样齐齐的把他望着。 剩下那些没中招的黑衣人,总算露出了惧意,在离他们几十丈的地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没敢再上前。 突然,从他们身后出现了另一批人。 就在柳轻絮以为对方增派了人手时,那批后来的人二话不说就对黑衣人们展开了杀戮。 一时间,刀光剑影,厮杀声如雷震耳。 “楚中妍……”楚中菱紧紧抓着柳轻絮,对于看不明白的事感到更加害怕。 柳轻絮笑着道,“救兵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抹小巧的身影敏捷又迅速的落在她身前,单膝跪在地上。 “王妃恕罪,属下们险些中了他们诡计,所以来迟了!” “小七,发生何事了?”柳轻絮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月色下,清楚的看到她脸上和身上都有血迹。 “回王妃,一个时辰前,属下带人巡视四周,发现北面有可疑人物出现,于是属下带着金奇卫全力搜查,不想竟是对方故意将我们引开,并拦路堵杀我们。” “这些黑衣人与那些人是一伙的?”柳轻絮沉着脸问道。 “是。”江小七点了点头,“从他们身手来看,这些人与早前暗杀王爷的人是一伙的!” “一伙的?”柳轻絮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她知道燕巳渊前几年都在外面,也知道他时常遭遇暗杀,而起她还亲身经历过…… 一次是她初遇燕巳渊的那晚,在寺院救下受伤的他。 另一次是燕巳渊带她离开京城的那一日,他们被人跟踪,最后是江九和余辉乔装打扮引开了暗地的人。 她也有耳闻,这些事跟太子脱不了关系! “他还真是无孔不入!逮着点机会就要我们的命!”望着不远处倒地的杀手们,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楚中妍,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楚中菱颤颤的问道。 “除了太子,还有谁能有这个‘实力’!” “太子?你们跟他有何深仇大恨,他为何要如此?平日里耍阴谋手段就罢了,居然派这么多杀手,这明显就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 看着她愤懑又不解的样子,柳轻絮抿着唇没接话。 为何? 还不是私心和贪欲作祟! 燕容熙记恨小皇叔手中的兵权,自打她和燕巳渊成亲以后,苏皇后又嫉妒她在婆婆那里得了宠…… 说现实点,就是他们母子担心他们夫妻有朝一日会成为下一任君后,到时候他们母子地位不保! 有金奇卫的加入,萧玉航和景胜总算能歇口气了。 “王妃,您没事吧?”景胜第一时间过来询问。 “我没事,你们呢?”柳轻絮看他们一身血,身上的衣物也有破口的地方,不知道这些血究竟是他们的还是那些杀手的,遂赶紧对秀姑说道,“带他们去马车,看看是否有受伤!” “王妃,小的没受伤,但小侯爷好像受伤了。”景胜回道。 柳轻絮扭头朝不远处看去,只见萧玉航跛着脚一拐一拐地朝他们过来。 她正要抬脚,楚中菱已经先奔了过去,一把将萧玉航扶住。 “你……你伤得可重?” “就一点皮外伤。”看着她担忧的脸蛋,萧玉航微微一笑,“小伤而已,擦点药就没事了!” “我扶你去马车看看!”楚中菱不由分说往马车那边去。 看着他们依偎而去的身影,柳轻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两人! 随着江小七和金奇卫的到来,有一部分杀手逃了,受伤无法逃离的几个也纷纷自刎毙了命。 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没一个活口。 “又没抓住证据!”景胜环视着四周,明显很失望。 柳轻絮走到一尸体边,检查了一番,确实什么都发现不了。 想起先前那惊险的场面,别说景胜失望,就连她都极度不甘心。 如果这一次不把太子搞翻,下一次的刺杀是不是更加疯狂? “小七!”她沉着脸起身。 “王妃有何吩咐?”江小七立马应道。 “把这些尸体通通搬到马车上,我们即刻回城!” 景胜上前,不解的问道,“王妃,您这是?” 柳轻絮盯着地上的尸体,咬着牙道,“总要做个了解才行!就算要不了他的命,我也要他翻不了身!” …… 金銮殿。 二十几具尸体摆在庄严肃穆的殿中,可把文武百官吓够呛了。 柳轻絮跪在地上,诉说着尸体的来历。 还不等她说完,苏炳成就气急地出列,质问她,“瑧王妃,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受太子指使,有何凭证?” 柳轻絮先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燕容熙看去。 只见他一脸愤怒,恨不得过来掐死她。 燕辰豪也沉声问道,“瑧王妃,苏丞相所言极是,你有何证据证明他们是太子的人?” 柳轻絮将捏在手里的东西摊开。 是一块玉佩! 可这玉佩一现,满殿哗然。 燕容熙脸色更是唰白,瞬间比死灰还难看,冲向柳轻絮激动的道,“本宫的玉佩为何在你手中?” 柳轻絮自然不可能让他抢夺了去,敏捷的起身躲闪开,然后冷着脸道,“我也想知道,为何太子的玉佩会在这些杀手身上?” 燕容熙怒不可遏,凌厉地怒指她,“本宫的玉佩失踪多日,没想到竟是被你盗去的!” 他说得一点都不假,玉佩的确是柳轻絮从他身上偷走的。 就是他们在镇国将军府的池子里打架的那一次,她就得手了。他们原本是想利用这枚玉佩来离间柳景武和燕容熙的关系,好让这对翁婿反目成仇。甚至铺垫都做好了,为此萧玉航还花了不少时间去陪柳元杰吃喝玩乐…… 可没想到,柳景武对燕容熙早就心生不满,压根用不着他们挑拨离间。 所以这枚玉佩也就失去了作用。 但柳轻絮会承认吗? 打死都不可能! “太子,你可以不认,反正这些杀手已死,死无对证,但你若不想承认,也没必要栽赃诬陷我,毕竟你的贴身之物,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看得到拿得到的!” “你!”燕容熙气得险些不顾形象的跳脚!眼见群臣都用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转身朝金阶跪下,高声道,“父皇明鉴!此玉佩儿臣丢失多日,正四处寻找,没想到竟在瑧王妃身上出现,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儿臣清白!” 柳轻絮再一次跪下,也高声道,“皇上,此玉佩乃是臣妇在杀手身上搜寻得来的,人证物证皆在,太子指使杀手刺杀臣妇及大湘公主,证据确凿,还请皇上为我们主持公道!” 对簿金銮殿,也就等于他们和太子一派彻底撕破了脸面! 以往,他们再如何互看不爽,也多少会顾及身份和脸面。但此时此刻,撕破了这些顾及,迎来的不仅是她和燕容熙的明面争斗,还有朝堂上的争斗! 苏炳成自是第一个站出来为燕容熙喊冤。 “皇上,太子丢失玉佩一事老臣早有耳闻,如今瑧王妃将玉佩拿出,又将遇刺一事强行施罪于太子,想必其早就谋算好了一切。依老臣看,这些杀手,说不定就是瑧王妃为了污蔑太子故意搬弄出来的!还请皇上明察秋毫还太子清白!” 随着他跪地,好几个大臣纷纷出列,跪在苏炳成身后,齐声呼道,“请皇上明察秋毫还太子清白!” 柳轻絮冷笑的看着苏炳成。 老狐狸当真是老狐狸,这扭转局势的借口还真是厉害! 正当她不甘示弱的想反驳时,沈宗明突然从右侧出列—— “皇上,玉佩乃太子贴身之物,只因瑧王妃手持玉佩就将其视作盗贼,这未免太过荒谬!杀手是真,玉佩也是真,可谓是人赃并获,可眼下太子却生生把罪过施于瑧王妃,臣以为太子此举甚是无理。还请皇上明鉴,替瑧王妃主持公道!” 他话音一落,随后也出列几位大臣,纷纷附和,“请皇上明鉴,替瑧王妃主持公道!” 龙椅上,燕辰豪冷肃的看着殿中的每个人。 而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一时间鸦雀无声。 气氛,可谓是真正的势不两立! “太子,朕问你,杀手可是你派去的?” 面对头上低沉冷硬的问话,燕容熙微微一震,忍不住抬头望去。 四目相对。 沉默。 可就是这样的沉默中,燕容熙先低下了头。 “父皇,儿臣……没有。” 燕辰豪双目微眯,突然又看向柳轻絮。 “瑧王妃,玉佩真是你从杀手身上搜寻得来的?” “……”柳轻絮没抬头,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上面的威压,头皮麻得发紧。 这位皇帝大哥的确不是一般人。 这是她早就知道的。 别看他问的这两个问题没什么,就像公事公办似的,但她可是听出了弦音…… “回皇上,杀手已死,死无罪证,但臣妇该说的已禀明清楚了,只请您定夺。” 她不傻,知道这个问题不能直接回答。 甚至她隐隐感觉到,这位皇帝大哥说不定已经知道一切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悄悄抬头。 正巧对上燕辰豪剜她的眼神。 她当即脑瓜子一震,心里慌得一比,赶紧把头低下。 完了! 真被这皇帝大哥看出来了! 就在她心里发毛时,只听燕辰豪带怒的嗓音响彻大殿,“来啊,将太子暂押大牢,待彻查清楚再作定夺!” “皇上……”苏炳成想再为燕容熙辩解。 “退朝!”燕辰豪从龙椅上怒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金銮殿。 看着燕容熙被殿中侍卫带走,苏炳成和一群大臣们急得直跺脚,一双双目光像沾了毒一样仇视着柳轻絮,恨不得群攻她。 沈宗明上前将柳轻絮扶了起来。 “王妃,您受惊了。” “有劳沈大人替我说话,我真是感激不尽。”柳轻絮对他福了福身。 “王妃言重了。”沈宗明看她气色不好,遂又关心的道,“您怀着身子,还是早些回府吧!臣这就让人安排马车送您回去。” “估计我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柳轻絮‘呵呵’笑了笑。 她话音刚落,高淳就到了她跟前。 “瑧王妃,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一趟。” 柳轻絮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她就跪在了御书房…… 第158章 罚她禁足一年 “你可知罪?” “知罪。” “知罪就好好跪着!” “是。” 柳轻絮没任何狡辩之言,在书桌前跪得端正又认真。 燕辰豪自始至终都没抬一下眼,哪怕与她说话,也在提笔阅着奏折。 没有追问她犯了何罪,但柳轻絮心知肚明,也知道他这样做已经是无上的宽容了。 换其他人,估计已经拉出去砍了! 直到高淳在门口禀道,“启禀皇上,吕贵妃娘娘来了。” 燕辰豪这才抬起头。 还不等他开口,吕芷泉就跑进了御书房。 见柳轻絮跪在地上,她直接跑到柳轻絮身边要拉她起来,“轻絮,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还怀着身子?” 柳轻絮哪里敢起来? 忙对她笑道,“小嫂子,我做错了事,自当受罚。没事的,你不用管我。” “你都叫我嫂子了,我怎能不管你?”吕芷泉有些恼火,抬头朝书桌后的男人看去,突然也往地上一跪,“不管轻絮做了何事,如果皇上要罚,就罚臣妾好了!臣妾愿替轻絮受过!” “小嫂子……”柳轻絮完全没想到她会来,更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跟燕辰豪杠上! “胡闹!”燕辰豪把奏折往桌上一放,不满地把她瞪着。 “皇上,瑧王夫妇对臣妾和十皇子有恩,不论轻絮犯了何罪,臣妾都愿替她受过,还请皇上恩准!”吕芷泉直着脖子,别看她人娇小,但气性可不小,甚至还有一股子不怕死的倔性。 “高淳,把贵妃带下去!”燕辰豪突然朝高淳喝道。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轻絮!”吕芷泉突然将柳轻絮抱住,嘴里不服气地喊,“谁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柳轻絮嘴角狠狠抽着。特别是看到燕辰豪龙颜变得黑沉,她更是忍不住掉黑线。 小嫂子究竟是来救她还是来坑她的? 有话好好说,可别让皇帝大哥吃醋啊! 看她们那样,高淳哪敢上前啊,一个耍赖,一个怀着身子,若是强行将她们分开,不论扯到谁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短暂的迟疑后,他干脆低下头。 装聋! “把手撒开!”燕辰豪拍桌怒喝。 “我不!你要是不让轻絮起来,我就不松手!”吕芷泉不但不听,还把柳轻絮越抱越紧。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燕辰豪乃一国君王,帝王之威自然不容亵渎。 可吕芷泉一身倔气,压根不惧他的威严。 “呕!” 柳轻絮突然干呕起来。 见状,吕芷泉忙松开手,焦急不已地道,“轻絮,你别怕,要是你和孩子出什么事,我一定替你们报仇!” 与其说她是在安慰柳轻絮,不如说她是有意威胁燕辰豪。 燕辰豪气得头顶都快冒黑烟了。 正在这时,御前侍卫进来禀道,“启禀皇上,瑧王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燕巳渊大步进来。 正巧看到自家女人捂着心口狂吐—— “絮儿!” 他箭步冲过去,一把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瞧着她双眸通红,里面积满了泪水,特别那气色,透着失血般的苍白和无力,让他心口猛然一紧,想也没想的抬头冲燕辰豪怒道,“皇兄为何要为难她?” “朕……”燕辰豪愣愣地望着他怀中的女人。 就连吕芷泉都看出他误会了,赶紧解释,“王爷,轻絮她这是害喜,与皇上无关。” 燕巳渊哪里听得进去,抱着人就要走。 “阿巳……”柳轻絮缓过气,忙在他臂弯里挣扎起来,“快放我下去!” 燕巳渊不敢用力禁锢她,只能将她放地上。 柳轻絮双脚一落地,就又朝燕辰豪跪下,“皇兄,王爷他不是有意的,求您别生气。” 她这会儿是真想哭。 本来燕辰豪罚她跪,已经是开恩了。 结果现在乱了套…… “絮儿你……” 眼见自家男人误会得深,她抬头与他说道,“皇兄没为难我,我是孕吐难受,控制不住,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说来也不能怪燕巳渊大惊小怪。 他去万云山之前她没任何反应,该吃吃该睡睡一切都好得很。突然间看到她在御书房里又跪又吐的,险些没把他吓死。 别说他,只怕谁看到刚才那一幕都会误会! 虽然误会解释清楚了,可燕巳渊俊脸还是绷着冷硬。 他再次伸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接着他往地上一跪,沉声道,“絮儿是臣弟的妻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臣弟授意的,皇兄要罚,应罚臣弟。” 燕辰豪忽地从龙椅上起身,指着他们三人,怒道,“一个个的就知道胡闹!都给朕滚出去!” 柳轻絮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顿时心中忐忑不安。 倒不是害怕,而是担心此事影响他们兄弟的感情! 她正准备重新跪下时,只听燕辰豪朝高淳下令,“把瑧王妃送回瑧王府!从今日起,禁足一年,不许她踏出瑧王府半步,违令者,杖罚五十!” 语毕,他绕过桌子走向吕芷泉,一把抓住她手腕,带着她以及一身怒火离开了御书房。 柳轻絮,“……” 直到燕巳渊起身将她大横抱起,她才像回过魂儿似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问道,“阿巳,皇兄他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禁足一年…… 对一般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变相的关押,何况还那么长的时间。可对她来说,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燕辰豪不是在惩罚她,而是要她在府里好生养胎生娃! 毕竟等她恢复自由时,孩子都差不多百日了! 燕巳渊垂眸瞪着她,轻斥道,“你还想他真生气?可是觉得罚一年不够?” 柳轻絮赶紧抱住他脖子,忍着笑道,“够了够了!” 这哪里是罚她,分明就是保护她。 虽然她失去了自由,不能离开瑧王府。可是外人也无法再轻易见到她,没有了外界打扰,她就能安安顺顺平平静静的养胎了! …… 紫宸宫。 金銮殿上的事瞿太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她按捺着没动,就是想看看大儿子会如何处理。 结果听说柳轻絮被叫去御书房罚跪,她立马坐不住了,带着云嬷嬷和朱琛就要赶去御书房救人。 刚走出紫宸宫,就有一宫人来报告情况。 瞿太后听完,立马转怒为笑。 “这臭皇帝,差点没把哀家吓死!” “太后,这罚一年禁足,瑧王妃能接受吗?”云嬷嬷有些担忧。 “絮儿聪明通达,她会理解的。”对这个问题,瞿太后一点都不担心。 “太后,那您现在还过去吗?”云嬷嬷笑着问道。 “还去做何?你没听说吗,芷泉为了絮儿已经把皇上惹恼了,若是哀家猜得没错,皇上这会儿多半在‘教训’芷泉,哀家才不想去自找嫌弃呢?”瞿太后嗔了她一眼,随即笑眯眯的道,“走走,回去!” …… 大牢。 潮湿、昏暗、密闭。 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父子会在此说话。 隔着牢门,看着坐在地上满身阴沉且对自己并不理睬的儿子,燕辰豪似是一点都不意外。 “怎么,觉得委屈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燕容熙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中,他一双眸子显得更为阴鸷,恨意几乎是倾泻而出。 “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的?”燕辰豪背着手,同样的目光凛凛,除了帝王之气的威压,还有身为人父的威严凌厉,“瑧王妃盗你玉佩不假,可你敢拿太子之位起誓证明那些杀手与你无关吗?” “……!”燕容熙眸孔紧缩。 “这些年你背后做的一切你以为朕不清楚?你小皇叔在外多次遇险,你敢说你是无辜的?你若都不愿意承认,那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一年前闯入朕寝宫的杀手,朕没让他死,还从他嘴里逼问出了一切!”燕辰豪越说神色越铁青冷冽,因为失望和寒心,甚至抑制不住的激动,指着他怒道,“朕立你为储,不是让你弑父的!” “父皇……”燕容熙震惊地张着嘴,阴鸷的双眸中总算露出恐慌。 “别叫朕父皇!我燕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嗣!”燕辰豪痛恨道,“你皇祖父在位之时便交代于我,外戚不得干政,若苏家想立足于朝堂,便不能立你为储君,免得有朝一日外戚当权,燕家子孙尽被蚕食。可朕未听先皇之言,执意立你为储,没想到果真被先皇说中了,你仗着苏家之势,夺权杀亲,置人伦于不顾!幸而你不是君王,你若成君,那我燕家子孙还有活路吗?我燕氏皇朝还能存活几日?”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燕容熙哪里还镇定得下来? 先前的恨意早已被恐慌取代,接着便跪向他,“儿臣……儿臣知罪。” “知罪?说一句知罪就能将一切揭过去吗?”燕辰豪痛心疾首的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着眼道,“朕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必须交出太子之位。” “父皇……”燕容熙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震惊和不甘。 可燕辰豪并未再听他多言,转身决然的离开了大牢。 …… 瑧王府。 柳轻絮一天一夜未睡,一回去就被燕巳渊洗了一遍,然后塞被窝里睡沉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窗外的天都黑了。 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 四目相对,她正想笑,抱着她的男人突然翻身压在她身上。 吻,霸道的落下。 “唔唔……”她试着推了推他,可发现他并未将重量放她身上时,她这才放宽心,并开始迎合他。 燕巳渊吻得深入,缠绵悱恻的纠缠着她,似要将她整个人吸进自己心肺中。 直到她呼吸紧蹙,他尚存的理智才逼着他从她唇齿间退出。 “讨厌!把人家舌头都吸肿了!”柳轻絮一边喘着气一边轻捶他。 “我看看。”燕巳渊说着话又准备封她的唇。 “去你的!”柳轻絮笑着偏开头。他身体已经起了变化,再让他亲下去,只怕他俩都要忘记孩子的存在了! 为了转移气氛,她开始与他说正事,认真问道,“你怎么回来了?那对帝后呢?他们情况如何?” 燕巳渊从她身上翻身坐起,轻巧的将她抱起来,为她合拢衣襟,又拿被子将她裹住,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他们已被秘密带回府中,上官皇后出了些状况,此刻药王正在替她诊治。” 柳轻絮这才知道,他收到府里的飞鸽传书后,担心她路上有危险,当即就让吕子良去通知楚坤砺,准备回京。 他想的是途中与她会合,谁曾想还不等他赶到,他们就已经遇上危险了。 柳轻絮回京的时候专门留了一名金奇卫去向他报信,听金奇卫禀完一切,他更是马不停蹄的往城里赶。 好在她没有事! 知道他提心吊胆了一天一夜,柳轻絮也很是心疼,忍不住在他俊脸上亲了又亲。 但燕巳渊好似有些不领情,冷飕飕的拿眼神剜着她,“再讨好都没用,为夫会把这笔账记着,等你生完孩子再一起算!” 柳轻絮当然不同意了,立马甩锅道,“是药王让我出去的,你要不满就找他算账去,凭什么把账记我头上啊!” “强词夺理!” 柳轻絮噘着嘴。 可她知道这事自己也有错,是不该在这种多事之秋之际乱跑的。 “阿巳,我想去看看母后,你陪我去好不好?”她赶紧又转移话题。 “吃了东西再去!”燕巳渊板着脸说完,先下了床。 她这两日孕吐严重,秀姑已经她的情况给燕巳渊说了。 那些大鱼大肉大补汤全都被换成了清淡的食物。 “秀姑,就只有米粥和小菜吗?”看着桌上简单无比的食物,柳轻絮不由得皱眉。 她的意思秀姑当然明白。 她吃这些没什么,但燕巳渊跟着她吃这些,那怎么行? 秀姑看了一眼某爷,笑说道,“王妃,王爷说他这几日没什么胃口,所以奴婢只做了这些。” 柳轻絮看向某爷,只见他已经端起了粥碗正吹着,然后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嘴里还说道,“你尝尝可吃得下?要是不合胃口,再做别的。” 柳轻絮顿时红了眼眶。 这就是他与其他男人的区别…… 第159章 真正的父女相见 “怎么了?”看她眼眶突然发红,燕巳渊将粥碗放桌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抚着她肚子,“可是难受得紧?” “没……”柳轻絮枕着他颈窝,小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有些多愁善感。” “以后不准你再操心任何事。”燕巳渊抬起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好。”她一口应下。 “不是要去看上官皇后?把粥喝了。”燕巳渊又端起粥碗。 柳轻絮也是真饿了。 这两天她吐的比吃的多,就算铁打的身子,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很虚。 一口气吃了半碗,燕巳渊突然不喂了。 她眨巴着眼看着他。 只见他轻笑,“江九说要少食多餐,一次不能食太多。” 说着,他将剩下的半碗粥喝了。 桌上的那碟小菜,他夹了两筷子喂她,剩下的也都进了他腹中。 柳轻絮忍不住打趣,“你说咱们这样,究竟是你虐待我呢还是我虐待你?” 燕巳渊突然低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眉眼中含着潋滟生辉的浅笑,“不是你说的么,夫妻要同甘共苦。” “感觉你现在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柳轻絮嗔笑着推开他俊脸。 “油不油不知道,不过‘滑’倒是可以让你尝尝……” “唔唔……哈哈……” 面对他突来的‘坏’,柳轻絮笑瘫在他怀中。 秀姑早就消失了。 桌边就他们夫妻俩,肆无忌惮地调情说笑,玩得不亦乐乎。 等他们到华云阁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暂时被安置在华云阁和楚中菱住一块。 大伙儿白天都补了瞌睡,这会儿虽是夜深,但大家都没睡意。 看到真正的楚坤砺,柳轻絮一时还挺不自在的,毕竟被假的骗过一次,心理都有阴影了,这会儿本该是父女相见相认让人感动的时刻,她却盯着楚坤砺一个劲儿打量。 “妍儿……”楚坤砺哽咽的先开口。 见她不为所动,楚中菱忍不住上前拉她,“楚中妍,你傻了么,父皇唤你你听不见?” 柳轻絮这才过去,别扭地唤道,“父皇。” “嗳!”楚坤砺重重地应了一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目光闪烁的望着她,满眼都是欢喜和激动。 “父皇,您别怪楚中妍,她一直都是那个德性,一点礼数都不懂!”楚中菱撒娇般的挽住楚坤砺的手臂,像告状一样直数柳轻絮的不是。 柳轻絮忍不住冲她龇牙,“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当着父皇面与自己的妹妹争宠,你也不嫌丢人的?” “丢什么人?父皇本来就最宠我!”楚中菱强势地直起脖子。 “放心,等父皇知道我比你懂事以后,定会更宠我,你呀还是一边歇着去!”柳轻絮抱臂笑道。 幸好她们不是一块长大的,要是一块长大,不知道要打多少架! “父皇,你看她,就是如此桀骜不驯,连我这个姐姐都不放在眼里!”楚中菱转头又开始告状。 看着两姐妹争吵,楚坤砺一开始忍不住皱眉。 两个都是他的骨肉,真要分个输赢高下,他帮谁都不是。 然而看着看着,他突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假装轻斥大女儿,“你是姐姐,让着妹妹也是应该的。就好比你皇兄,不也次次都让着你?” “父皇,我可是每次都让着她,是她不服输,总爱与我计较!” 柳轻絮忍不住翻白眼。 如此颠倒黑白,她都不觉得脸红吗? 也是她心眼不坏,要是个坏心眼的人,就凭她这颠倒黑白的德性,随便往哪一放都是根搅屎棍! 看着她鄙视的神色,楚坤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中,柳轻絮感受最深的就是他对女儿的疼爱和宠溺,好像在他眼中,孩子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她朝床上看去。 已经听说了上官淑兰的情况,也知道她现在的昏迷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只是连药王都说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让她继续昏睡着。 许是受原身血脉的影响,看着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她心里莫名的难受。 堂堂的一国皇后,被不知名的病情折磨得不成人样…… 说到底,他们经历的灾祸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早点察觉到燕容泰心理扭曲,早些防备着他,说不定就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秀姑。”她突然唤道。 “王妃?”秀姑应声上前。 “打盆热水来,我帮母后洗洗头。”上官淑兰身上的衣物虽然是干净的,但是一头乌发过于油腻,隐隐还有一股怪味儿,显然已经很久没洗过了。 秀姑退了出去。 没过过久,她就带着两名小丫鬟进来。 见她真要为上官淑兰洗头,楚坤砺上前拦她,“妍儿,这些事让她们做吧,听说你怀了身子,别把自己累坏了。” “没事。”柳轻絮笑了笑,然后朝燕巳渊看去,“阿巳,你陪父皇去外面坐坐。” 有秀姑在,燕巳渊也不担心她会累着,遂很快把楚坤砺请了出去。 丫鬟找来一张凳子放床头边,将兑好的温水放凳子上,给上官淑兰洗头也不费事,只需将她的头移到床外便可。 秀姑负责托住她脖子,柳轻絮将她一头乌发置于水中,合着皂角粉轻柔地为她搓洗着。 楚中菱一开始只看着,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等丫鬟换水的时候,她才忍不住上前替代丫鬟。 虽然她动作笨拙,但还算认真,没把水洒一地。 把发丝揉搓得差不多后,柳轻絮又开始为上官淑兰按压头皮。 虽然上官淑兰一直处于昏迷中,但她觉得给她按按头皮,说不定她醒来的时候也更舒服些。像她以前上班时,偶尔还要去发廊做做头皮护理,那感觉别提多爽了…… 只是按着按着,她眉心微微蹙紧。 “怎么了?可是手酸了?你要觉得累就让我来,我也会!”楚中菱瞧着她表情,以为她累了,遂立马要来接手。 “把油灯拿过来!”柳轻絮突然朝小丫鬟吩咐。 对于楚中菱要抢功劳的话,她没理睬,在小丫鬟把灯火拿近以后,她蹲下了身凑近上官淑兰的头盖,手指拔开她的发丝,露出她发白的头皮。 这一看不要紧,不止是她倒抽冷气寒了脸,楚中菱更是直接‘啊’地叫了起来。 “父皇——” 她这一嗓子,很快便把楚坤砺和燕巳渊吸引了进来。 灯火照耀下,众人清楚的看到上官淑兰头皮中插着一根针! 那针几乎没入了头盖骨,只剩一毫米不到露在外面,要不是柳轻絮细致的为她按压头皮,根本就没法察觉! “难道这就是母后神志失常的原因?”楚中菱很是激动,甚至连吼带骂起来,“燕容泰那王八蛋,竟用如此阴毒的手段伤害我母后,我一定要剁了他喂狗!” 没人接她的话,但每个人神色都极为沉重,眼中无不是震惊和愤怒。 燕巳渊随即让秀姑去把药王和江九叫来。 他们师徒正在别间屋子说话,还就上官淑兰的情况讨论了一番。可讨论来讨论去,始终没有头绪。 听说在上官淑兰的头上发现了针,师徒俩脸色当场就变了,立马赶了过去。 在替上官淑兰检查过后,药王终于叹了口气,“总算找到症结了!” 有症结,才能对症下药,不然他再是妙手回春,也难以着手! “常叔,就这样取针,合适吗?”柳轻絮担忧的问道。 “哪能随便将针取出来?”药王剜了她一眼,但他也没多解释,只是吩咐道,“把江小七叫来,你们都出去,让江九和江小七留下便可。” 他发了话,众人再担忧也只能照做。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等待,药王虚弱的声音才从房里传来,唤他们进去。 屋子里,上官淑兰还是昏迷中。 药王、江九、江小七三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三人不仅气息微弱,气色更是惨白得吓人。 “好了,上官皇后头上的针已经取出来了,待她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药王说完,指了指秀姑,“快扶我一把!” 柳轻絮和燕巳渊微微一惊,夫妻俩这才发现他们三人内力耗损得厉害。 遂赶紧让人把他们送回房去休息。 这一夜,是紧张的,但也是欣慰的。 翌日清晨,柳轻絮再去华云阁看上官淑兰时,发现她气色明显有了好转。 楚中菱正在床边给她擦手擦脸。 柳轻絮看得出来她以往没做过这种事,因为看她拧帕子水都拧不干,就跟没吃饭似的。 就是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下子变得乖巧又勤快,连带楚坤砺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惊奇。 “楚中菱,小侯爷那边你去了吗?他伤势如何了?”柳轻絮上前问道。 萧玉航在他们府里养伤,余辉负责照顾他。 她刚派人去问过,萧玉航那边没啥大碍,休养一段时间便可。至于余辉,守了他一晚上,天亮的时候就回房睡觉去了。 楚中菱捏着帕子的手猛地一顿。 “他……他身边应该有人照顾。” “没有啊,我忘了派人去照顾他了。”柳轻絮假装才想起这事,惊怪道,“我以为你会去照顾他呢!完了,他这会儿怕是已经被疼死了吧?” 闻言,楚中菱突然直起身,把没拧干的帕子往她怀里一塞,夺步跑了出去。 “噗!”柳轻絮忍不住喷笑。 “妍儿,小侯爷是谁?”楚坤砺一脸不解的望着她。 “北萧侯和平阳公主的儿子。”对他的疑问,柳轻絮如实回道。 “菱儿喜欢他?” “你没看出来?”她调皮的眨了眨。 “他对菱儿可好?”对于女儿的心上人,楚坤砺摆出了严肃的神色。 “人家都救了菱儿好几次了。” “那他为人如何?” “为人吗?这我可没法评价,毕竟每个人的欣赏水平不同。就好比,我喜欢老实本分的人,可有些人非说老实本分的人太愚笨。” “别拐弯抹角的!说实话!”见她有意吊胃口,楚坤砺没好气的瞪她。 “我说的是实话啊!人家好不好,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菱儿说了算才行。毕竟是菱儿要嫁人,你说对不?”柳轻絮嬉笑道。 萧玉航什么都好,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他不愿回家接掌父业这事! 像楚坤砺这样身份的人,如果知道未来女婿是个‘游手好闲’的,能接受才怪! “妍儿。”楚坤砺微眯着双目,目光像是透着x光盯着她,“你老实说,那小侯爷是不是有何问题?” “好像他和菱儿之间是有些问题。” “他和菱儿之间有何问题?” “年轻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何?”柳轻絮假装不耐烦起来,没好气的道,“就菱儿那性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有人受得了她就不错了,你还想挑姑爷?我劝你最好什么都别做,真要想做什么,就赶紧想办法把菱儿嫁出去,有人愿意拿命护她,你们后半辈子也能省不少心。” “……” “好了,我该回碧落阁了,有事你再派人来叫我。”柳轻絮说完,麻溜地闪人。 直到她离开许久,楚坤砺才猛地回过神来。 好家伙! 他居然被这个女儿牵着鼻子走! 但很快,他对着门外‘哈哈’大笑…… 另一边。 萧玉航睡得正香,突然房门被人撞开。 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 看清楚冲进来的人是谁后,他呼了一口气,然后冷着脸问道,“你来做何?” “萧玉航,你没事吧?”楚中菱跑到床边,二话不说就掀他被子,“你伤势怎样,上药了没?” “你、你干什么?”萧玉航吓得赶紧把被子捂住。 “我看看你的伤,好给你换药啊!” “谁要你看?放手!” “你闹什么脾气?我好心好意的来帮你上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对于他的拒绝,楚中菱全当成了厌恶,说着话眼眶就红了起来。 “我……”萧玉航脸色有些黑。 但更多的是窘迫! 因为被子下,他就穿了一条单薄的裤子! 楚中菱吸了吸鼻子,突然认真看着他,说道,“你救过我,我帮你换伤药就当报答你,等你伤好以后,我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要跟父皇母后回去了。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招他嫌弃了…… 萧玉航突然拧起眉,一瞬不瞬的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第160章 不让人省心的父皇 楚中菱趁他没注意,一把将被子掀开。 下一瞬,她猛地涨红了脸。 萧玉航受伤的地方在左脚脚踝和大腿,此刻的他虽然穿着裤子,但是左裤筒是被剪掉了的,仔细看的话多少有些滑稽。 然而楚中菱红脸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此刻的穿着,而是—— “该死的楚中妍,竟敢骗我!” 他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得严严实实! 柳轻絮说他没人照顾,这像是没人照顾的? 她跺了跺脚,转身就准备去找柳轻絮算账! 可她转过身还没来得及抬脚,手腕就被人抓住。 她扭头,对上萧玉航冷飕飕的眸光,只听他复问道,“你什么意思?” 楚中菱也不是个能藏话的人,更多的时候她甚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何况她现在情绪上头,更是憋不住。 甩开他的手,她眼红脖子粗的恼道,“我知道你厌恶我,从一开始就很厌恶我,你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瑧王妃的姐姐!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不代表你救过我就可以肆意羞辱我!你放心,等我母后醒过来我就随他们回大湘,绝不会再碍你的眼!最后,还要多谢你那句‘水性杨花’,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不堪!” 语毕,她拔腿跑了出去。 “你……”萧玉航想也没想的就要起身去抓她,可是一动弹,伤口的疼痛一下子让他倒回床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嘶……” “小侯爷,你这是做何?”景胜进屋,赶紧上前扶他躺好,又为他盖上被子,然后严肃的提醒他,“你没听江九说吗,你这是伤到了筋骨,没个两三月别想痊愈。” “帮我把公主叫回来……”萧玉航还想起身。 “干什么?伤患就该有伤患的样子!”柳轻絮走进屋,冷着脸轻斥。 “小舅娘……我……”萧玉航看了她一眼,随即眸光又紧紧盯着房门外。 “你别看了,她已经回华云阁了。”柳轻絮搬了张凳子到床边坐下。 景胜退出房门,跟秀姑一同在门外候着。 瞧着萧玉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轻絮摇了摇头,叹道,“我说你也是的,喜欢人家就明说,好好的一段姻缘,非让你给整成了苦情戏,这又是何必呢?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 “我不是……我只是……唉……”萧玉航着急的想解释,可话到嘴边舌头却像打了结。 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柳轻絮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语无伦次又不知所措,要不是听到楚中菱说的话,知道他们的事有些严重,换做平日她铁定笑话他一场了! “你什么也没做,只是骂了她水性杨花,对吗?” “小舅娘……我……我……” “我知道你介意什么,别说你介意,我之前在背后也是那样骂她的。”柳轻絮笑了笑,但不是笑话楚中菱,而是为了缓和气氛,“后来我仔细观察,发现只要人家说几句好话,哪怕面上阿谀奉承,只要她听着高兴,就以为别人是喜欢她。说简单点,她是不谙世事,压根就不明白那些所谓的情啊爱。” “小舅娘,那要是她再遇见一人,也对她好,那她是否立马就会变心?”萧玉航这次总算捋顺了舌头。 他焦眉急眼的样子,柳轻絮一看便知道这是他心中的症结。 她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她来玉燕国的目的主要是和亲,所以她心里很清楚,嫁给谁都差不多,与其这样,还不如选个对她好一点的,至少她心里能平衡一些。所以一开始她在不了解太子和二王爷人品的情况下,他们稍稍对她好一些,她就以为对方值得托付。可等到看清楚对方为人时,心气高傲的她又觉得嫁给他们太委屈自己了,所以她才会在几个人之间来回做决定。” 顿了一下,她反问,“小侯爷,你想想,她什么时候说喜欢你的?不就是你在宫里救过她吗?你肯救她,说明你人好,相比起太子和二王爷的心机,她自然而然就被你吸引了。” “可她现在说不喜欢我了!”萧玉航垂下了头,满身都是失落的气息。 “可是她哭着对我说,她还是喜欢你呀!” “……什么?”他猛地又抬起头,像听错了似的。 “她都没为其他人哭过哦。”柳轻絮眨了眨眼。 “就算她为我哭过又如何,她那人善变得很,指不定何时又看上别人了。”萧玉航惊讶了片刻后又摇头。 “你对她就如此没信心?” “我……” “你什么?你要对她没信心,那你就拼命的对她好啊!”柳轻絮笑了起来,“她喜欢被人宠,那你就可劲儿的宠她,宠到无人可取代你,那她自然也就离不开你了。” “她那性子早就被宠坏了,我还指望她能改改脾气呢!再宠下去,她还有个人样吗?”萧玉航一点都不认同她的提议。 “噗!”柳轻絮喷笑着起身,“我看你啊,真是注孤生的命!” “何意?”萧玉航不解的看着她。 “注定孤独终生啊!” “……” “她现在是整个大湘的公主,我要你把她宠成只属于自己的公主,难道这很难吗?你一不开口表明心迹,二又不去尝试对她好,别说她那一骨子骄气傲气,换成寻常女子也不会接受你啊!她是说过喜欢你,可正儿八经的感情中,喜欢是相互的,你只想听她说‘喜欢你’,而她从你身上得不到一丁点儿回应,甚至还要被你各种嫌弃,再是脸皮厚的人也有自尊心的,何况是她呢!”柳轻絮一口气说完,见他垂头不发一言,她叹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是要留她还是放她离开,决定权都在你手上。” 说完,她走了出去。 刚走到院子,就见楚坤砺朝这边来。 她停下脚步等他走近,皱眉问道,“父皇来这里做何?” 楚坤砺沉着脸问道,“那小子呢?我要问问他,为何要欺负菱儿!” 柳轻絮汗,“谁说小侯爷欺负菱儿了?” “他没欺负菱儿,菱儿会哭吗?” “……” “他可是在里面?我要去好好教训他!” 见他真要去找萧玉航算账,柳轻絮赶紧把他衣袖拽住,“你干什么呀?人家小两口拌个嘴,你别瞎掺和行不?” “菱儿是我的女儿,她受委屈了,我还不能替她出头?”楚坤砺回头瞪着她。 “那你也要搞清楚状况啊!”柳轻絮不服的回道。 “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人家现在是伤患,需要休息,你要问什么,问我就好了!”开什么玩笑,他带着一身怒气去找萧玉航,就萧玉航现在的样子,还不得被他揍成猪头? “他欺负菱儿,我自该找他问个说法,问你做何?”楚坤砺绷着脸,对她的阻拦明显很是不满,“你别忘了,菱儿是你姐姐,你敢看着她被一个外人欺负?” “父皇此话差矣!小侯爷在你眼中虽是外人,可他是我家王爷的亲外侄,他唤我一声‘舅娘’,我就是他的长辈及亲人……” 不等她话说完,楚坤砺就冷声打断,“菱儿还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呢!” “咳!”柳轻絮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缓了口气,她干笑道,“我这人一向是帮理不帮亲。” “你……”楚坤砺瞪着她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年轻人的事,你就别插手了!人家小侯爷现在受的伤都是因为保护菱儿,你这会儿去找人家说事,未免有恩将仇报之嫌。何况人家最近照顾菱儿,付出也蛮多的,上次挨了一棍子,上上次在家被偷袭,这些都是因为菱儿。你觉得菱儿跟着他委屈,我还觉得小侯爷委屈呢,菱儿把人家生活搞得一团乱,就差把命搭进去了,你说你现在去找他说事,你良心不会痛么?” 听她一本正经的说完,楚坤砺似是不信,“他当真那般对菱儿?” “你要不信,那就去问你的宝贝女儿啊!” “……”楚坤砺突然静默起来。 正在这时,侍卫来报。 “启禀王妃,柳将军来了。” “他来做何?”柳轻絮下意识的皱起眉。 不是她嫌贫爱富有了亲爹忘了养父,她现在真是不想跟柳家沾边,省得自己再身心疲惫! 楚坤砺目光深深的注视着她,突然问道,“妍儿,他对你好吗?”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好不好都是我和柳家的事,你别瞎掺和!” 楚坤砺脸色有些黑。 再怎么说他也是亲爹! 她居然为了养父跟亲爹如此说话! 其实,柳轻絮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有关原身的身世,她早已经接受,并且站在各方的角度细细考虑过,最终她发现,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改变不了任何。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现在的状态,不需要刻意的与哪一方亲近,只要彼此相安无事便好。 她让侍卫把柳景武请去汀雨阁。 随后她也准备往汀雨阁去。 但走了几步,突然发现身后跟着人。 回头一看,她忍不住停脚,“你跟着我做何?你好闺女现在正哭呢,你不去哄她,瞎跑什么?” 面对她一脸的嫌弃,楚坤砺脸色更加黑沉,加上一身威严之气,就跟铁面的阎罗一般…… 不,给他脖子挂根大金链子,再让他叼根大烟,那就是妥妥的黑社会大佬! “他乃你养父,我去见见他难道不该?” “……该!”柳轻絮还真是反驳不出来。 索性也不理他了,又赶紧往汀雨阁去。 柳景武一般不会找她,何况他前几日才解完毒,这几日应该还在恢复期,他不在府中休养,跑瑧王府来,只怕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絮儿,你来了。”厅堂里,看到她出现,柳景武忙从软垫上起身,还温着嗓子提醒她,“你怀着身子,当心着些,别那么急急燥燥的!” 看到她身后同来的楚坤砺,他微微愣了一下,颇有些意外。但很快,他还是上前,拱手拜道,“没想到楚皇陛下也在此。” 楚坤砺神色严肃,目光夹冷,落在他身上,似是在打量,又似在琢磨其他。 就在柳景武倍感奇怪,为何他不出声时,只听楚坤砺冷不丁问道,“你就是穆琴的丈夫?” 柳景武,“……” 柳轻絮汗,“……” 看着柳景武一脸懵的表情,她赶紧扯楚坤砺的衣袖,压低嗓子道,“你别说话!” 她都差点忘了,外人根本不知道大湘的帝后被人掉过包! “爹,你别介意,我父皇他最近有些健忘,江九正秘密为他诊治,不得已他们才对外宣称离开的。” “健忘?”柳景武盯着楚坤砺,满眼都是惊奇和不信。 “是啊!呵呵!”柳轻絮干笑一声,然后赶紧转移话题,“你身子好利索了?没事不在府里休息,跑这边来做何?” 皇帝大哥禁她足,就是为了让她好好养胎,可瞧着现在的情况,她就是在府里也不太平! “听说你们在外面遇险,还与太子有关,为父不放心,所以来看看。”柳景武道。 他没有了往日严父的神色,今日一来,不但言语温和,且目光中充满了关心和在意,柳轻絮别扭得想抓脑。 突然又变好父亲了,他这是想干嘛? “是受了些惊吓,但好在没事。你别顾着关心我,多保重自个儿身子才是,刚恢复过来,就别乱跑了,早点回去休息。”她说着说着就要招呼景胜送客。 但不等她把景胜招呼过来,只听楚坤砺道,“楚某正准备去拜访柳将军,不想柳将军先来了。今日楚某可得好好与柳将军叙叙,一来感激柳将军一家对妍儿的抚育之恩,二来想就妍儿认祖归宗一事与柳将军好生谈谈。” “认祖归宗?”柳景武瞬间拉长了脸,转身就朝柳轻絮怒问道,“你要与柳家断绝关系?” 柳轻絮也惊讶不已,双眼大大的瞪着楚坤砺,“你说什么呢?这事你跟我商量了吗?” 这啥人啊,不是掺和这事就是搅和那事的,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楚坤砺背着手,微扬着下巴,“柳家对你的恩情,我们楚家是不会忘记的。但你终究是我楚家的血脉,既然我们父女已经相认,为父断不会再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 闻言,柳景武寒着脸直接拒道,“我不同意!絮儿是我们柳家的,你凭什么想抢就抢?” 第161章 全被姑爷赶出来了! 对于养女的去留,他早就下做下了决定。 是不会让楚家的人抢回去的! 虽说早些年他不待见这个养女,可再不喜欢,那也是柳家喂养大的,十六七年,不是十六七天,养个猫猫狗狗那都是有感情的,何况是个人呢! 面对他一脸敌意,楚坤砺很是不屑,“我们将孩子托付给穆琴,并非寄予你们柳家抚养,如今穆琴已过世,我们接回孩子自是理所应当。” 柳景武突然将柳轻絮拉到身后,指着他怒骂,“枉你还是一国之君,居然出尔反尔!前些日子你们夫妇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将絮儿带走,除非她自愿与我柳家断绝关系!这才多久,你竟背弃承诺,真是有够无耻!” 柳轻絮被迫站在他身后,望着他魁梧高大的身形,她眼中各种情绪翻涌。 他与那对假帝后谈过她的去留问题? 还有,他这么激动做何? 她在柳家一直都不受待见,对他们而言,失去她这么一个养女,也亏不了什么。反而还可以利用她,名正言顺的向大湘要一笔抚养费,甚至让大湘欠他柳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如此,利也有了,名了也有了,两家也都欢喜了,这有什么不好? 他知不知道他这一句‘我不同意’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与一国帝后作对! 别可告诉她,他觉得‘瑧王妃’带给柳家的利益会比得上大湘帝后带给他的利益,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孰轻孰重不会分不清! 有人冒充他们夫妻的事,楚坤砺已知晓,所以女儿说他‘健忘’他也认了。不仅认了,这会儿还掷地有声的以此为借口—— “方才妍儿也说了,楚某得了健忘症,不记得前阵子的事,自然忘了与你说过什么。” “你……”柳景武做梦都没想到,面前的大湘皇帝居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常言道,君无戏言,可这皇帝不但出尔反尔,还出尔反尔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捏着拳头忍不住想冲过去。 柳轻絮见状,赶忙把他抓住。 不等柳景武把怒火发向她,她朝楚坤砺瞪过去,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想惹事?我跟柳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你、你居然为了他顶撞我?”楚坤砺脸黑如炭,方才的理直气壮突然间被难堪取代,“你是我的亲生骨肉!” 柳轻絮绷着脸,索性拉着柳景武往厅堂外走,“爹,你先回去休息,我送你出去。” 柳景武本来是很生气的,见她竟然向着自己,脸上顿时有了笑意,甚至还得意朝楚坤砺挑了挑眉。 到底生恩还是不及养恩重!这个女儿再不把他放眼中,至少每次柳家有事,她都没袖手旁观过。 就在他们刚走出厅堂,楚坤砺追出来喝道,“站住!” 柳轻絮深吸一口气,转头问他,“父皇,你到底想怎样?” 楚坤砺指着柳景武问她,“菱儿都告诉我了,柳家从未善待过你,为何你还要留在柳家?就算柳家对你有养育之恩,那也是我楚家欠他们的,我楚家自会以我楚家的规矩报答他们,不需要你对他们心生愧疚!” 柳轻絮忍不住扶额。 那对假帝后多事也就罢了,没想到这真的亲生父亲也是事儿精…… 柳景武原本不想与他多做计较,毕竟女儿还是向着他这边的。可是听到楚坤砺充满挑唆的言语,他实在忍无可忍,不甘示弱的回道,“姓楚的,谁稀罕你们报答?絮儿到我柳家第一日起就冠着我柳家姓,认我作‘爹’,她生是柳家的人,死也是我柳家的鬼,你想把她从柳家抢走,门都没有!” “冠你家姓又如何,认你做爹又如何,她身上流着楚家的血,这是谁也更改不了的事实!何况她到你柳家时尚在襁褓之中,替她做决定的是她养母,非是她本愿,你想携恩阻拦我们骨肉团聚,未免太过算计!” “你是他生父又如何,生而不养那是你们没用!如今女儿大了,想认回女儿,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你怕是做梦还没醒吧?” “我看做梦的那人是你才对!你有儿有女,为何还要抢占别人的女儿?噢,我知道了,你自己的女儿上不得台面,朽木始终是朽木,刷了金漆也成不了金子,如今不得已,只能拿我的女儿充耀你家门楣!” “你……” 柳景武铁青着脸,紧攥着拳头突然冲向他。 楚坤砺见状,也不退避,直接迎头相击—— 两个人吵得面红耳赤不说,这吵着吵着就直接上手了! 景胜和秀姑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其余侍卫更是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 一个是大湘国皇帝,一个是玉燕国镇国大将军,如此打成一团,这叫什么回事?! “你们……”柳轻絮想吐血。 她是真没想到楚坤砺一来就要她和柳家断绝关系。 更没想到柳景武反应如此之大,居然直接与楚坤砺硬扛! 瞧着两人一拳我一掌的来回交锋,她忍无可忍的吼道,“都给我住手!” 但打斗的两人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还一副非要分个你死我亡的架势,出手越发凌厉无情了! 柳轻絮气得跺脚,最后干脆腾空飞起,直接插入两人之间—— “絮儿!” 不远处猛地传来吼声。 紧接着高大的身影如飓风般闪向他们,将中间的人儿迅猛地抱住。 她一介入,楚坤砺和柳景武就发现了,双双虽然打得厉害,但也不是打到丧失了理智。 正收手,燕巳渊就出现了。 四人落在地上。 两个中年男人都忍不住上前关心。 “妍儿,你没事吧?” “絮儿,你没事吧?” 柳轻絮是没事,可是人都快气炸了。 不过燕巳渊把她捂在怀里,头都不让她抬,生怕她受到了一丝丝伤害。 抬眼看着两位岳父,他眼中怒火升腾,满身更是砭人肌骨的肃杀之气,近乎咆哮的吼道—— “来人!把他们请出去!” …… 瑧王府大门外。 两个中年男人石雕般面对大门,脸色皆铁青,双眼皆喷着怒火。 打死他们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被赶出来了! 被姑爷亲自赶出来了! 直到双双眼睛瞪疼后,两人仿佛才认识了现实—— 没错,他们是真的被女儿和女婿赶出来了! 楚坤砺先扭头朝身侧看去,嗤笑道,“不是说妍儿是你柳家的人吗?怎么我瞧着瑧王根本就没把你放眼中!” 柳景武咬着牙反击,“你这大湘国君,不也一样没被人放在眼中?” 楚坤砺,“……” 他又瞪着房门,暗暗握拳。 好个瑧王,也太目中无人了! 居然敢如此对待亲岳父泰山! 柳景武“哼”了一声。 虽说都被赶出来了,但楚坤砺的身份比他高贵,有他当陪衬,自己不算是最丢人的! “有何好得意的?”楚坤砺斜了他一眼,突然转身往大街的方向去,但走了几步又驻足,扭头问道,“还嫌丢人不够?” “不都是你害的?”柳景武又气急地咬牙。 “行了,都是被嫌弃的人,就算我们争出个输赢,也争不过那小子,还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 碧落阁。 看着巳爷那还没有好转的神色,柳轻絮撒着娇哄他,“我没事,他们也早就及时收手了,你就别跟他们置气了。” 燕巳渊冷声道,“给他们一点脸面,就敢上房揭瓦,既然他们不嫌丢人,那就让他们去外面好好丢个够!” 柳轻絮惊讶,“你不会真把他们赶出去了吧?” 正在这时,景胜跑进小厅。 虽然他匆匆忙忙的,但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王爷,他们在大门外吵了一会儿,现在已经离开,去了福祥酒楼。” “去酒楼?去酒楼干什么?继续干架啊?”柳轻絮惊得不行,还真赶出去了?!想到什么,她赶紧催促景胜,“你快派人跟着去,把他们盯紧了,要是他们再敢动手,就直接报官。让他们去衙门走一走,我看他们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景胜嘴角抽个不停。 反倒是燕巳渊冷静了下来,不以为意的道,“随便他们去哪,只要不来府里闹事,让他们睡大路边都与我们无关。” 柳轻絮被他的话逗乐了。 这会儿再想想那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什么帝王、什么将军,简直就是两个不讲道理的蛮人! 她笑着重新吩咐景胜,“还是派人盯着些,他们有何举动,随时回来禀报。” “是。”景胜笑着退了出去。 很快,小厅里又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柳轻絮看他神色缓和了,忍不住打趣他,“一下子得罪两位岳父,你不怕他们联手对付你?” “他们进得了大门再说!”燕巳渊不屑的翘起唇角。 “哈哈!”柳轻絮笑趴在他怀里。 …… 楚中菱正在照顾上官淑兰,听说自家父皇与柳景武打架并且双双被赶了出去,她直接吓傻了眼。 “他们两人打架?怎么个打法?没伤着人吧?”她完全不能想象那场面! “回公主,打得是有些激烈,但王爷一到他们就停手了。”丫鬟如实回道。 “那他们现在还在大门外吗?”楚中菱回过神,抬脚就要往大门去。 “公主,听门房说他们去酒楼了。” “去酒楼?不是打架吗?去酒楼做何?”丫鬟的话让她直接懵逼,更加不能理解自家父皇的所作所为。 “公主,王妃差人来向你传话,让您别担心,她已经派人去盯着大湘陛下和柳将军了。” “……哦。” 楚中菱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另一名小丫鬟走进房内,躬身说道,“公主殿下,小侯爷差人来请您过去。” “告诉他,本宫没空!”楚中菱直接拉长了脸回拒。 动都动不了了还想着羞辱她,未免也太过分了! 丫鬟低着头退了出去。 楚中菱看着床上还未苏醒的上官淑兰。 父皇说要让楚中妍认祖归宗,如此一来,楚中妍嫁于瑧王就代表着两国结了亲,她不用再与人和亲了。 父皇还说,如果可以,把楚中妍和瑧王都带回大湘,让他们在大湘生活,如此他们一家就能真正的团聚了。 她现在就指望着母后能早日苏醒…… 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多留。 …… 听说她拒绝前来,萧玉航也不意外,只是满身心的失落,无法诉说,也无从诉说。 余辉休息够了过来看他,瞧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伤口变严重了?” “余辉。”萧玉航‘病恹恹’的朝他看去。 “嗯?” “你有喜欢过人吗?” 余辉想也没想的撇嘴道,“你是在炫耀你喜欢公主的事?早都看出来了,有何好炫耀的?” “你……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萧玉航惊讶得坐起身。 “我说小侯爷,你是在逗我乐吗?你把公主护得那么紧,瞎子都看出来了,我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怎么,你现在还不想承认?” “我……”萧玉航让他说得面露窘迫。原来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自己却是最后才发现…… “小侯爷,你想说什么?”余辉盯着他上下打量,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么一下子变得精神萎靡了。 “余辉,你说我该怎么向公主坦露心意?”认清自己的心思后,萧玉航也没再遮掩。 “这还用问?直接告诉她不就成了!” “要是她不信呢?” “她不信?她为何不信?”对于他的顾虑,余辉更是不解了。 “反正她不会相信我的!你就直说还有别的办法吗?” “别的办法?要不让生米煮成熟饭?像王爷和王妃那样!” “……”萧玉航一脸黑。 这叫办法吗? 这分明就是馊主意! 余辉说完,瞧了瞧他的腿,突然笑道,“你现在的样子,貌似也‘煮不成饭’!” “余辉!”萧玉航忍不住咬牙。 他只是腿受伤,又不是那里…… 余辉往后退了退,与他保持安全距离,继续笑说道,“小侯爷,你可别为了一时之欢把伤势忽略了,江九可是说过,你这伤最少一个月不能下床,要是再伤到筋骨,以后就废了。” 第162章 公主的服侍 萧玉航白皙的俊脸都快黑焦了。 索性闭嘴不再出声。 余辉嬉皮笑脸地上前,咧着嘴瞅了瞅他,突然问道,“小侯爷,有一事小的很不明白,你不是经常往那柳巷里跑吗,还把柳元杰那小子带去玩,可小的听说你每次‘只点不吃’,这到底是为何?” 他一直都怀疑萧玉航好男风…… 毕竟时常出入烟花柳巷之地,还能坐怀不乱,十有八九是不喜欢女人。 直到看到萧玉航对楚中菱保护有加,且两个人成天打情骂俏,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萧玉航恨恨的瞪他一眼,“那些浓妆艳抹且虚情假意的女人,你下得去手?” 余辉摸着下巴想了想,嫌弃的点点头,“确实。” 被他调侃够了,萧玉航稍稍冷静下来,眸光暗闪过后,嘴角也扯起一丝邪恶的笑,“那个叫苗子的女孩一直在追求你,还扬言非你不嫁。这么好的事你都不心动,你该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胡说!”闻言,余辉立马瞪圆了脸,激动地挺胸道,“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爷们儿! “呵!”萧玉航嗤笑。 余辉捏了捏拳头,咬着牙森森威胁道,“小侯爷,现在就我能帮你,你若想早日与公主修成正果,我奉劝你还是别得罪我。” 提到楚中菱,萧玉航瞬间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 有气无力地道,“她现在都不理我,你能有何办法?” “办法嘛,多的是,不过要看小侯爷的诚意……”余辉笑着将手掌摊向他。 “去你的!难道我成亲你不送份子?”萧玉航没好气的甩他眼刀子。 “份子归份子,酬劳归酬劳,这怎能混为一谈?” “我……没钱!” “昨日我给你上药,看到你身上那张银票了。”余辉邪笑着朝他扑过去,往他怀里一抹,精准无比地抓出一张银票。 “打劫啊!”萧玉航大吼。 “哈哈!” …… 萧玉航派来的人离开后,楚中菱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丫鬟见她精神不振,关心的让她回房休息。 她看了看床上的上官淑兰,虽然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气色又比之前好了许多。院里有侍卫有丫鬟照看着,她也不担心上官淑兰会再出什么意外,遂又待了一刻钟后就回自己的卧房了。 但回房没多久,先前的那名小丫鬟又来了。 这次是慌慌张张的,很是焦急。 “公主殿下,出事了!” “出何事了?”楚中菱立马从床边起身,紧张问道。 “奴婢听余护卫说,小侯爷突然高热不止,好像是与伤口有关。” “什么?” 丫鬟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只见她飞快地跑出了卧房。 从华云阁到萧玉航住的地方有好一段距离,楚中菱是一口气跑过去的。 她风风火火闯进房间,差点把余辉吓一跳。 “公主,您怎么来了?” 此刻的他正守在床边,而床上的人闭着眼,满脸布满了不自然的红晕,还像醉了酒一般喃喃碎语。 再没见识的人也看得出来他的情况不正常! “余辉,小侯爷他怎样了?” “公主,都怨小的没照顾好小侯爷,今早忘了为他换伤药,以至于伤口恶化高热不止。”余辉一脸的自责。 “什么?没换伤药?”楚中菱又惊又怒。 “小的今早太疲累,忘了为小侯爷换药就去睡了。”余辉自责的解释完,接着安慰她,“不过您放心,小的已经喂小侯爷服了退热的药,也为他换过伤药了,休息一晚,他应该会没事的。” 楚中菱不听他说还好,听他说完,眼中也露出了懊恼之色。 之前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他换药的,结果因为其他事,她把来这里的目的都忘了…… 现在他高热,她也脱不了责任! “行了,你下去吧,今晚我来照顾他。”看着萧玉航脸上不自然的绯红,她忍不住心疼。 虽然她也没照顾过人,但自己好歹是个女人,比起男人做这些事,她觉得自己怎么也要比男人强一些! “公主,小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余辉满脸纠结的看着她。 “你说。”楚中菱都没认真看他一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床上。 “公主乃万金之躯,服侍人的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何况公主还未出嫁,要是传出去,定会损害您的清誉。依小的看,还是让小的照顾小侯爷吧。” “你都把他照顾成这样了,我还敢让你继续照顾他?”楚中菱倏地拉长了脸,抬着下巴给了他一记深深的不满,“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要不是他是瑧王的大护卫,她真想赏他几棍子! 萧玉航就算不是他主子,但也是北萧侯和平阳公主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侯爵之位的,他居然把北萧侯唯一的继承人照顾成这样,换做他人,别说打板子,早都被拖出去砍脑袋了! 余辉愧疚的低下头,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转身的那一刻,他唇角止不住上扬,眼中全是狡黠的笑。 而床上的萧玉航突然难受地哼了起来,“水……水……我要……喝水……” 楚中菱一听,赶紧去桌边倒水。 但倒出水后她发现水是凉的,焦急得赶紧使唤小丫鬟,“快去打热水来!” 小丫鬟也跟着她一同慌张,忙跑了出去。 没多久,热水来了。 楚中菱又倒了一杯,发现很是烫手,顿时急得大骂,“你怎么做事的,让你拿热水来,不是要你拿刚出炉的水,你是想烫死小侯爷吗?” 小丫鬟吓得扑通跪下,“公主殿下息怒,奴婢是太心急了,所以……” 不等小丫鬟解释完,楚中菱就不耐烦地斥道,“下去!” 小丫鬟颤兢兢地退了出去。 眼瞧着床上的人不停地喊‘水’,楚中菱又心疼又心急,于是将桌上两杯水兑在了一起,快速端到床边。 萧玉航是睡着的,这样喝水肯定不行。 她先是焦急的看了看他,然后把水杯放到床头边,弯下腰打算把他抱起来。 可怜她平日里连盘子都没端过,更别说要抱起一个人,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把萧玉航挪动半分,反而让她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被折断了。 她也没气馁,又去抱他的脑袋。 可就是一颗脑袋,对她来说那也跟大石头一样沉,她憋足了气,涨得脸红脖子粗,总算把他后脑勺抬了起来。 伸手就去拿水杯。 但水杯在她右侧,她右手托着萧玉航后脑勺,根本腾不开手。不得已,只能换左手去拿。 结果左手没个准头,一伸出去就把床头边的水杯碰倒了。 “啊!” 她忍不住尖叫。 萧玉航差点让她吓到坐起来。 睁开半条眼缝,偷偷瞄了她一眼,瞧着她那一脸懊恼的样子,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水……” 为了把苦肉计演好,他只能忍着笑继续装下去。 楚中菱是想叫人进来帮忙的,可是是她自己把小丫鬟骂走的。再加上托着萧玉航的后脑勺,她发现他身上烫得厉害,也没那个心思再叫人,于是把他放回枕头上,又去桌边倒水。 又兑好一杯温水后,她这次没把水杯放床头边了,而是放在地上。 萧玉航,“……” 重新托起他后脑勺,楚中菱准备去拿水,这才突然发现水杯在地上根本够不着! 她狠狠地喘了一口粗气,又将他放回枕头上,弯下腰去端水。 左手端着杯子,右手又去托他后脑勺,可这次她又发现只用一只手根本就托不起他后脑勺。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咬牙,把全身力气都用上了—— “啊!” 萧玉航的后脑勺是被她又一次成功托起来了,可是左手杯子里的水也全洒出来了! 看着空空的杯子,已经满头大汗的她忍不住恼道,“你是属牛的吗?如此沉!” 萧玉航,“……” 天知道他才是最想哭的那一个! 因为她那一杯水全洒在了他身上! 幸好是温水,要是没兑过的烫水,他胸口上的皮怕是都得被烫熟! 此时此刻,他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听余辉那家伙的话,什么苦肉计能抱得美人归,就这女人笨手笨脚的样子,这哪是照顾他,简直就是虐待他! 可他也不敢暴露自己假高热的秘密,只能硬撑着演下去,继续难受的哼哼的喊着,“水……我要喝水……” 见状,楚中菱也不恼了。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先将他后脑勺托起来,然后使着劲儿一点点推着他上半身坐起,再拿枕头抵在他腰后。 萧玉航,“……” 枕头都在腰下压着,他身体活脱脱成了一把‘弓’,后脑勺又没靠床头,只能像个傻子一样仰头倒吊着脖子。 楚中菱又倒了一杯水,本来还想去托他后脑勺的,突然发现他仰着头,于是直接扳开他的嘴巴,像给容器灌水一样将水倒进他嘴里。 “咳咳……” 萧玉航差点没被呛死过去! 一口水全喷了出来,顺着脖子把床都浸湿透了! “萧玉航,好些了吗,还要喝吗?”楚中菱弯下腰去拍他的脸。 她压根不知道,此刻的某人恨不得吐血死过去…… 这谁出的馊主意,他一定宰了他! “这里还有半杯,要不你再喝点?”楚中菱说完,又把他嘴巴扳开。 “楚中菱,你干什么?”柳轻絮一进门就忍不住呵斥她。 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柳轻絮不知道,她只看到此刻萧玉航弓着身,仰着头,正被人倒灌水! “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一下忙,我正喂他喝水呢!”见她出现,楚中菱仿佛看到了救星。 柳轻絮快速走到床边,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没好气的骂道,“你是猪吗?仰着头怎么喂水?” 楚中菱不满的瞪着她,“不这样,没法喂啊!” 柳轻絮差点给都她跪了。 再看床上的萧玉航,胸前湿了一片,头下湿了一片,整个人还像把‘弓’一样,又狼狈又滑稽。 她黑线狂掉,赶紧叫景胜进来。 景胜瞧着床上的情景,也是无比凌乱。 公主这是要对小侯爷做何? 他也不用柳轻絮吩咐,赶紧上前抱起萧玉航,让他坐着背靠着床头,然后由他去倒了一杯水喂他。 萧玉航没想到他们回来,这会儿更是不敢露馅,只能继续假装高热,一边喝着水,一边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胡乱叫。 柳轻絮眼抽得快疼了。 这家伙,余辉都告诉他们了,他还装? 装什么不好,偏偏要装病患,就楚中菱那德性,能照顾好他,鬼都不信! 正是因为不信,所以她才带着景胜过来。 果不其然,他们来得还算早,要是再晚点到,估计他能被楚中菱折腾掉半条命! “楚中菱,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嫌丫鬟太笨,让她退下了。” “听说小侯爷高热,我们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怎样,小侯爷服药了吗,好些了吗?” “你看他那样子,像是好些了?”楚中菱朝床上的男人撇了撇嘴。 “我看他那样子,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景胜吧。” “我……”楚中菱突然扭捏起来。 “你什么?你一个大姑娘,大晚上的留宿在男人房中,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柳轻絮板着脸嗔着她。 “这有什么,你们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等母后一醒过来我就随他们回大湘去,谁说闲话我也听不着!”楚中菱不服气的直起脖子。 “你要回大湘?那小侯爷怎办?”柳轻絮知道萧玉航是装的,这话完全就是帮他问的! “什么怎办?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反正他又瞧不上我,以后没我在这里,正好趁了他的意!” “可他清白没了呀?你都不负责的?”柳轻絮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一个大男人,要什么清白?我就不信他这样的身份没碰过女人!”楚中菱瞪着床上的人,心中一股酸劲儿上头,莫名的让她有些火大。 第163章 把玉佩要回去 景胜忍不住失笑,“公主,小侯爷一向洁身自好,除了您,还没听说他与哪个女子不清不楚,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我……我……”楚中菱突然结巴起来,脸蛋不自然地涨得通红。 看着她尴尬又窘迫的模样,柳轻絮暗抖着肩膀,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她只是想提醒她,让她好好考虑与萧玉航的关系。若是她真的不愿再与萧玉航有牵扯,那现在及时退出还来得及。若是她今晚留下,那她再想退出可就没机会了。 “行了,你要留下便留下吧。”她说着话拍了拍萧玉航的肩,认真叮嘱道,“好好照顾她。” 楚中菱以为她这话是在提醒她,遂赶紧应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柳轻絮嘴角扯了扯,然后给了景胜一个眼神。 景胜低头偷着笑,随着她朝门外而去。 他们一走,楚中菱突然发现萧玉航还背靠着床头,身上衣物也是湿的,床上也没清理,她赶忙往门外望去—— “诶……别忙着走啊!” 可门外哪里还有人! 扭回头再看床上的男人,顿时柳眉紧蹙,脸蛋像抹了苦汁似的。 这要怎么弄? 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坐一晚上吧? 还有他身上和床上都湿了,她一个人如何换? 苦恼虽苦恼,可她也没后悔留下。在床边纠结了一会儿后,她就开始干活了。 先将萧玉航推倒,接着爬上床,推着他身子在床上翻滚,像滚陀螺一样让他从床头滚到床尾,然后开始扯被单。 萧玉航,“……” 她是干出了一身大汗,可他却是冒出了一头冷汗。 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这是要玩死他吗? 心下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再装下去,估计不等天亮就得被她‘玩’死…… “菱儿……菱儿……” 楚中菱正用着吃奶的劲儿想把床单从他身下扯出来,突然听到他梦呓般的呼唤,她整个人蓦地怔住,双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是在叫她吗? “菱儿……唔……”萧玉航呼唤着一边‘无意识’的伸手到处摸。 “萧玉航,你怎么了?”楚中菱回过神,确定他是在叫自己以后,忙爬到床尾去看他。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她焦急不已,“不是说服了退热的药吗,怎么还如此热?”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一扯。 她‘啊’一声倒向他。 但下一瞬,萧玉航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菱儿……别离开我好不好……我……我是心悦你的……” “……?!”楚中菱顾不上推他,整个人被他突来的告白惊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又不敢相信! 他心悦她? 这怎么可能? 嫌她一无是处的人是他,骂她水性杨花的也是他,现在却告诉她他心悦她…… 当真是脑子热糊涂了,胡言乱语! “你起开!”她双手顶在他胸膛上,用力地想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可萧玉航埋首在她耳边,不但身体压着她,那条没受伤的脚也灵巧的勾着她脚踝,可以说不给她一点点挣扎的机会。 楚中菱推不动,只能扭头瞪着他侧脸恼道,“萧玉航!别让我恨你!” 装了这么久,萧玉航早都装不下去了。本来是想演一场苦肉计博得她关心和疼爱的,结果装了半天,把她折腾累了不说,他也跟着被蹂躏。 这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心一横,他猛地抬起头。 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楚中菱瞬间愕然,“你……你……你没事?” “菱儿,我们好好谈谈!”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认真又严肃的开口。 此刻的他嗓音低沉有力,哪里还有半点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样子? 楚中菱彻底的反应过来,他一直好好的,那所谓的高热难受完全就是他伪装出来的! 明白被他戏耍了过后,她忍不住吼了起来,“萧玉航,你骗我!你明明好好的,为何要骗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 “是,我骗你是不对,可是我……”见她气得不轻,萧玉航也急于解释。 但楚中菱完全不想听他多说,激动的打断他,“可是什么?你就是觉得我很蠢很笨很好糊弄!亏我还那么担心你,没想到你竟如此戏耍我!”吼着吼着,她开始对着他又推又打。 “菱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你给我让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唔!” 激动的吼声随着落下的吻噶然止住! 四片唇瓣贴在一起。 楚中菱像被点了穴一般,傻直了眼。 突来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像做梦一般,此刻的她才像是浑浑噩噩的那一个。 因为在她所有的记忆中,他从来没对她友好过! 就算他几次三番救过她,可也是因为她是楚中妍的姐姐,他受楚中妍所托,不敢让她出事罢了! 美目中凝聚起了泪水,她羞辱的想张口大骂,可她一张嘴,压在她唇上的薄唇猛然侵入…… “唔唔……放……唔唔……混……唔唔……” 不止是羞辱,这样的接触更是让她感觉到了害怕! 可她越是挣扎,齿舌越是被他纠缠得紧,像攻城略地的压迫,让她呼吸不畅,头脑发白,甚至感觉自己快被他吸进腹中了…… 直到她停止了挣扎和反抗,萧玉航才从她唇齿间退出。 他没有起身放开她,而是抵着她额头,炽热如炬的眸光带着少有的霸道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我知道自己之前说错了话,伤了你的心,我道歉。但我没有戏弄你,不管你信与否,我都要说,楚中菱,我心悦你,这辈子就想要你!” 楚中菱忘了呼吸,忘了眨眼,就跟木头一样呆呆傻傻的看着他。 萧玉航难得没有笑话她,抬起手抚着她精致无暇的脸颊,言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小舅娘已经给过你离开的机会,是你自愿留下来的,过了今夜,你也别想再从我身边离去,更别想不负责任。” 楚中菱猛地一震,这才明白柳轻絮前来的目的。 而此刻她才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忽地涨红了脸,顿时又激动得对他一顿推打,“萧玉航!你流氓!放开我——” 萧玉航将她双手捉住,哭笑不得地道,“想什么呢?我现在这样能对你做何?” 楚中菱这才想起他腿受了伤。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被他如此压着…… “你……你起开!” 萧玉航还是没动,勾着唇角问她,“你还没答应我呢,要不要嫁给我?” 他炽热的呼吸全洒在她脸上,像滚烫的水烫着她,楚中菱扭开头,哼道,“嫁给你连油水都没得吃!” 他拿包子打发她的事她可是一生难忘! 萧玉航唇角抽了抽,忍不住逗她,“你不是说你嫁妆丰厚吗?有你养我,害怕没油水吃?” “你是男人,怎好意思我养你?”楚中菱立马扭回头不满的瞪他。 “噗!”萧玉航忍不住喷笑,然后捏了捏她的脸蛋,“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 此刻的他满眼的笑如繁花绚烂,言语举止更是从未有过的亲昵,楚中菱不自觉的沉醉在其中。 “你什么?”萧玉航凑近俊脸。 楚中菱又别开头,哼道,“养就养!只要你不嫌丢人,我也无话可说!” 看着她绯红的桃面,萧玉航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在别人看来,她与柳轻絮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在他看来,她们就那点皮囊相似,其他的,比如一笑一颦、一举一动,那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他翻身躺在她身侧,接着将她搂进怀中。 “你、你干什么?”楚中菱不想枕着他手臂,总觉得心跳都快不受控制了。 “睡觉啊!”萧玉航垂眸睇着她,似不满的道,“还是你想我现在做点什么?” 他倒是想做点什么,可他还没无耻到那种地步! “你敢!”楚中菱脸红耳赤地怒道。 “那你就别乱动!” “你手……放哪呢?拿开!” “说了让你别乱动!” “萧玉航,你个流氓……唔!” 门外。 柳轻絮不停的抖着肩膀。 鸡皮疙瘩起了好几身。 离开的时候,她都是捂着嘴的,生怕自己笑出声来破坏了里面的气氛。 秀姑悄咪咪地问,“王妃,他们应该没事了吧?” 柳轻絮笑道,“我们就等着喝喜酒吧。” 秀姑突然皱眉,“王妃,皇上何时能废除公主与二王爷的婚事?” 她不提柳轻絮都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顿时脸上的笑冷却了下来。 燕容泰和楚中菱的事好解决,不过就是皇上大哥一句话而已。 但燕容泰的事却比较麻烦…… 回到碧落阁,她本来想与燕巳渊商量一下,想让他去提醒皇帝大哥早点解除燕容泰和楚中菱的婚事,不想药王竟在他们房里。 “常叔,您身体好些了吗?”看他端坐在软垫上,她一时间也辨不清他的情况。 “我没事,调息一段时日便可恢复。”药王慈祥的笑了笑。 “这么晚了,你过来是有何要事吗?有何事您派人来唤我们一声,我们过去看您。”柳轻絮在燕巳渊身边坐好后,不解的看着他。 “是有些事想与你们说说。”药王抹去脸上的笑,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何事呀?”柳轻絮脱口问道。 “有关赤冥的事。” “……” “我方才正与巳渊提到,赤冥在世时有三个徒弟,但从来没人见过他们。以前我听师尊提过,这三人深得他精传,而那三人如果在世,年纪应与我相仿。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二王爷身后的这人年纪并不大,想必是那三人之一的弟子。如果这般推算的话,那这几十年来,赤冥的徒孙应不在少数。” 柳轻絮和燕巳渊听得都格外认真,也没有要打岔的意思。 药王继续道,“十皇子中毒一事小九已经告诉我了,我也查过那毒,同样的,也与赤冥有关。但皇后背后之人与二王爷背后之人手段不同,应该不是同一人。他们与赤冥的徒子徒孙勾结,多是出于私心,这不难理解。但赤冥的徒子徒孙为他们做事,不可能毫无所图。我甚是不解,他们隐藏江湖多年,为何突然出现,为何目的都是接近燕家之人?燕家除了江山社稷,还有什么能吸引他们?” 柳轻絮和燕巳渊同时一震。 夫妻俩不由得相视。 见状,药王微微眯眼,目光紧盯燕巳渊,“不可能为了你小子的血!你的血液虽稀世罕见,但除了解毒也毫无作用,他们若是想要你的血,你也不可能安稳到现在!” 柳轻絮‘呵呵’一笑,“常叔,你都把话说完了,还要我们说什么?” 药王目光微沉,“与你们说这么多,只是想要提醒你们,太子和二王爷在那些人眼中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些人说不定会直接对付你们。不管你们有何秘密,都要早做安排!” 柳轻絮面上笑得轻松,可心里却犹如巨浪打翻了平静的湖面。 燕家除了江山社稷外,就是那面凤阳镜最为神秘了…… 对方如果不是为了江山社稷,那十有八九就是为了凤阳镜!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某处,巳爷给的玉佩与凤阳镜有直接关系,她现在揣着玉佩,就等于是揣着凤阳镜,虽然她不知道凤阳镜的具体位置,但若是被人发现这个秘密,别人首当其冲要做的事肯定就是抓她…… 这么子下去,怎得了? “行了,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们自己多加留意。”药王起身,但转身离开前又忍不住沉声叮嘱他们,“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们,赤冥不但擅长易容、炼毒,还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柳轻絮满脸鄙嫌。 啥玩意儿? 干脆说那人无所不能好了! 说得这么厉害,那赤什么冥的不还是死了?有那么曰天的能力,就算不成仙也成精了! “絮儿,玉佩给为夫吧。”燕巳渊突然开口。 “给你做什么?让人把你抓去顺便放干血吗?”柳轻絮想都没想的拒绝,并解释道,“就算玉佩在我身上,但我从来没问过你凤阳镜具体在什么地方,别人抓我去,我也是一问三不知,便宜不了别人。” 第164章 巳爷见鬼了! 她是害怕自己出事,因为她要顾及肚中的孩子。可她也不能把危险往他身上推,因为他是她的爱人! 但同样的,燕巳渊也不可能让她去面临危险。 “絮儿……” 只是在他开口时,柳轻絮就先打断了他,“玉佩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断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除非你变心了,我才会主动还你!” 看她那鼓鼓的腮帮子明显带着几分气性,燕巳渊到嘴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柳轻絮瞥了他一眼,“哼!” 见状,燕巳渊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搂着她哄道,“你说了算,为夫不与你争。” 柳轻絮这才收起了不满。 当初他把玉佩给她,是想向她表明心迹,而她拿到玉佩也没追问凤阳镜究竟在何处,也是想向他表明她愿意留下来的决心。 想起上次太子看过那枚玉佩,甚至还差点被他拿去,她眼眸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红润的唇角突然划出一道弧度。 玉佩是拿到凤阳镜的‘钥匙’,看来她得在玉佩上做点手脚才行…… 翌日。 柳轻絮正睡得香,突然一股凉意袭遍全身,她猛地惊醒,朝那个揭她被子的人瞪去。 “楚中菱,你一大早的扰人清梦,是想挨打吗?” “楚中妍,快帮帮我,我被萧玉航那家伙占便宜了!”楚中菱又是跺脚又是懊恼。 要不是她红霞满脸飞,柳轻絮多半都信了她的话! 瞧着她那猴屁股似的脸,她直接送了她一对白眼,“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你说什么呢?谁想要了?”楚中菱继续跺脚,噘着嘴道,“我是让你帮我出头,不是让你笑话我的!” “……”柳轻絮无语。 将被子夺回来盖上,她闭上眼,打算继续睡。 可楚中菱完全不在意她的冷漠,坐上床又试着去拉她的被子。 “楚中妍,你陪我说说话好吗?他昨晚跟我说他心悦我,你说他的话可信不?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之前他那般嫌弃我,现在却突然说喜欢我,你说他是不是有何目的?” 柳轻絮掀开被子坐起身,没好气地拿眼刀子剜她,“有何目的?他既不贪权又不贪名,娶了你还得处处将就你,人家一个人的时候无忧无虑,跟你在一起后还要顾及你这个累赘,你说他图你什么?” “我……我真有那么差吗?”楚中菱不满的噘起嘴。 “在其他人眼中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娶了你这一辈子可以躺着过神仙日子。可是人家小侯爷不缺那些好吗,只要他想,他立马就能继承他爹娘的一切,直接达到人生巅峰,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不是我说你,既然你有心他也有意,那你们就好好过,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 一本正经说完,柳轻絮看着她一脸桃红,也忍不住打趣她,“现在还觉得被他占便宜了?怎么我瞧着你像是乐在其中呢!” “你胡说什么?谁乐在其中了?我……”心事被她看穿,楚中菱忍不住恼羞。 “你敢发誓没有?” “哼!” 柳轻絮笑着拿手肘碰她,“跟他在一起的感觉怎样?” “什么感觉怎样?”楚中菱不解的看着她。 “就是亲亲的感觉呀!” “楚中妍,你怎么如此坏?”她羞愤似的跳下床,拔腿就往外跑。 “哈哈!”柳轻絮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没过一会儿,又见她跑回来。 “楚中妍,把江小七借我一下。” “你干嘛?”柳轻絮微微皱眉。 “父皇跟你那个养父去富祥酒楼喝酒,一晚上都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事,想去找找他。” 柳轻絮这才想起那两位被姑爷赶出府的爹…… 虽然景胜有安排人去盯着,也没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但一晚上都宿在外面,某个做父皇的也太不正经的。 “行,让小七跟你去吧,早去早回。” “好。” 富祥酒楼那边有人看着,她身边又有江小七陪着,柳轻絮并不担心,等她一走,蒙着头继续睡觉。 而楚中菱带着江小七离开瑧王府后,乘着马车直接奔往福祥酒楼。 没多久,马车在酒楼外停下。 她下马车正准备进酒楼,突然一个大白胡子的老头把她唤住,“姑娘,算卦姻缘吧,不准不收分文。” 要是换平日,楚中菱压根不会理会这种人。 可一听到‘姻缘’二字,她就忍不住停下脚,扭头朝那老头看去。 老头穿着一身灰袍,手里拿着幡子,虽然满头银发,但眉眼精锐,还颇有几分气质。 “你的卦准吗?”她仔细朝那幡上的字看去,上面赫然写着‘人间第一神算’。 “姑娘,不准不要钱。”老头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也有几分慈眉善目。 “那行,你帮我算一卦,看看我何时能嫁人。”目前为止,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不知道燕皇何时能取消她和燕容泰的婚约,如果一直这样,那她和萧玉航就算情投意合也没法在一起! “请姑娘告知生辰八字,我这就为你算算。”老头抬起头做好了掐指捏算的准备。 楚中菱没有犹豫,直接将生辰八字道出。 老头快速的捏起指头来,并且微微眯着眼,一副专业又认真的模样。 见状,她充满期待的盯着他。 可谁知老头突然睁开眼,一改先前的慈眉善目,很是恼怒地瞪着她,“姑娘,你不信我也就罢了,为何拿个死人的八字来侮辱老夫?” “死人?”楚中菱也瞬间冷了脸,不满地指着他骂道,“岂有此理,你竟敢诅咒我!” 这什么人间第一神算,简直就是人间第一神棍! 这明明就是她出生的时辰,就算她和妹妹差了一刻钟,妹妹也是活得好好的! 敢说她死了? 那她现在是什么?鬼吗?! “姑娘,你给的生辰八字乃是早夭之命,此人最多活到二八,老夫是绝对不会算错的!”老头坚决否认自己失误。 “你才是早夭之命!我们姐妹俩都活得好好的,你还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让人给你一顿好打!”楚中菱继续指着他怒骂。 江小七,“……” 老头眯了眯眼,又开始掐起了指头。 须臾,他拧眉问道,“你给的生辰八字的确还有个妹妹,她是何时出生的?” 楚中菱哼道,“我妹妹比我晚一刻钟!” 老头又眯起眼飞速的掐算。 楚中菱都快看不清楚他的动作了,只能充满戒备的把神色盯着,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讨打的话来,等下一并跟他算账! 但老头再睁开眼时,眼神略带几分恭敬,声音也平和了下来,“姑娘,若是我没猜错,你才是那个妹妹。前一个生辰八字乃早夭之命格,可后一个生辰八字却是九紫貔貅格,富贵非常啊!” 楚中菱一听,非但没高兴,反而激动得上前推了他一把。 “你个老骗子,说谁是妹妹呢,我才是姐姐!”骂完不算,她扭头朝江小七下令,“小七,这老骗子胆敢诅咒本宫,给本宫带回去,本宫非得好好教训他!” “……”江小七一脸黑线。 她是来保护她的,不是上街抓江湖神棍的…… 那老头儿一看她是真生气了,许是怕了,丢下算命幡就跑。 楚中菱想也没想的要去追,“你还敢跑——” “公主。”江小七抬手将她拦下,沉着脸道,“我们还是进酒楼吧。” “可他……”楚中菱指着老头逃离的方向,很是不甘心。 “公主,他本就是江湖骗子,没必要与其计较。” “哼!算他走运,下次再让本宫碰上,本宫非撕了他的烂嘴不可!” 她也是真被气到了。 明明她才是姐姐,那老骗子居然说楚中妍才是姐姐,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最可恶的是,他还诅咒做姐姐的那一个早夭…… 简直就是找死! …… 楚坤砺和柳景武喝了一夜酒,在酒楼住了一夜,第二天午后了才醒。 楚中菱守着他,顺便在酒楼蹭了一顿午膳,下午才把消了酒气的父皇大人给领回瑧王府。 柳轻絮听完江小七禀报,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两个人居然能喝一夜酒? 都有病吧? 当然,发生在酒楼外的事江小七也同样如实禀报了。 柳轻絮听完,又惊讶又无语。 无语的是楚中菱那憨包,居然敢去找江湖骗子算命! 惊讶的是,那神棍算得一点都没错…… 她原身的确只活到了十六! 最让她诧异的是,按照老神棍的话,她应该是姐姐?! 其实谁做姐姐谁做妹妹,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双胞胎嘛,大小弄混也很正常。 只是…… 想到那神棍的一些话,她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莫名的有些发慌。 她很确定,她并不担心穿越的事被其他人发现,有巳爷撑腰,就算她现代灵魂被人知晓,大不了她与所有人划清界限,没人能拿她怎样。 可心里的那丝丝慌,她既讲不出来,又摸不着头绪,就莫名的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当天晚上。 刚过子夜,燕巳渊睁开眼,瞧见怀里的人儿睡得正香,他唇角轻勾,犹豫着要不要把她叫醒。 最近的日子里,她半夜总爱起夜,为此他还特意问过江九,江九告诉他,尿频尿急都是怀孕初期很常见的事,让他别担心。 为此,他都养成了半夜醒来的习惯。 只是今晚,怀里的她睡得异常安稳,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放弃了叫醒她的打算,合上眼搂着她继续安睡。 就在他刚要入眠之时,突然一道惊叫声灌入他耳膜。 原本侧卧在他怀中的人儿猛地坐起身。 那惊叫的声音以及剧烈的动作狠狠的吓了他一跳,立马跟着坐起,紧张的想将她拥回怀中。 “絮儿,怎么了?” 昏暗的床幔中,对普通人来说伸手不见五指,但对他来说,视线并不受阻。 柳轻絮不但坐得笔直,且僵硬的转头。 四目相对,他眉心一紧。 眼前的人儿脸还是那张脸,但她双眸微眯,眼角显得异常锋利,眸光更是泛着森冷的气息,在昏暗中,莫名的有几分诡异。 不等他再开口问她怎么了,只听她冷声问道,“凤阳镜在何处? 燕巳渊,“……” 落在她肩上的手臂顿然绷得僵硬。 “凤阳镜在何处?” 听到她复问的冰冷嗓音,他黑眸缩紧,道,“你是谁?” “凤阳镜在何处?” “你是谁?” 连续问了三遍后,柳轻絮似是不耐烦了,猛地抬手掐住他脖子,咬着牙厉声问道,“凤阳镜在何处?” 燕巳渊抓住她一双手腕,看着面前一脸阴戾之气的女子,陌生得让他不敢置信,甚至心中生起了一丝恐惧…… 可他又不敢使出大力气,生怕伤到她分毫,只能激动的唤她,“絮儿,你醒醒!我是阿巳!” 柳轻絮的身体忽地震了一下,就像有榔头敲在她头上,她那双森冷的眸子连着眨了好几下,逐渐的浑浊,又逐渐的清明。 燕巳渊眸孔大放,将她的一切种种变化尽收眼中。 “阿巳,你抓我手做什么?”柳轻絮偏着头看着他,满眼都是不解。 “絮儿,你方才……”燕巳渊说到一半又止住,眸光深深的紧紧的盯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抱住。 “阿巳,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被人绑架,那人威胁我要我交出凤阳镜。”柳轻絮也抱住他,这一抱,她发现他身子颤得厉害,她赶紧仰起头,关心的问道,“怎么了,你也做噩梦了吗?” “……”燕巳渊伏在她肩窝里狠狠的喘着粗气。 他不是做噩梦…… 是见鬼了! “阿巳,你不会跟我做了同样的梦吧?”面对他不正常的神色和举动,柳轻絮心下有些慌。 她做的那个梦太真实了…… 以至于她后背现在都是冷汗! 可她不明白,他怎么比她还害怕? “絮儿……”燕巳渊微微推开她,严肃问道,“你昨日可遇到过什么怪事?” “怪事?没有啊!我昨日一天都在房里待着,你不也是清楚的?”柳轻絮摇着头,越发不明白他怎么了,“你遇上什么了吗?” “没……”燕巳渊又把她脑袋捂进怀中,深吸一口气,沙哑的低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165章 紧张到魔怔了 “阿巳,你是不是紧张过度了?我现在很好,除了害喜有些反应外,什么事都没有。何况害喜这种也是正常的,说明孩子很健康,你别过度紧张行吗?” 柳轻絮觉得他今晚很反常,像被什么吓住了,可除了担心她和孩子以外,像他这样手握生杀大权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被什么吓到? 燕巳渊捧着她脸蛋,眸光紧紧的胶在她身上。 柳轻絮微微皱眉,他幽深的眼眸中像布了一层迷雾,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情绪。 像审视她、像观察她、又像害怕她…… 这些情绪对她来说无一不是陌生的,仿佛她做了什么事让他无法接受。 “阿巳,你到底怎么了?”因为看不懂,所以她很开始不安起来。 “……没事。”燕巳渊还是摇头,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失常,他勾了勾唇,抚着她脸颊低声道,“就如你所言,为夫是紧张过度了。” “呵呵!”看他恢复神色,柳轻絮忍不住失笑,“我这头三个月都还没过呢,你就紧张成这样,要是到后面肚子大了,你得紧张成啥样?” 她以前听说过男性妊娠综合症,没想到这事居然发生在他身上…… 为免他继续为自己恐慌焦虑,她偎进他怀中,轻声哄道,“你安心帮皇兄分担朝政上的事,我一定会乖乖养胎的。何况皇兄还对我下了‘禁足令’,若非必要,我绝对连房门都不出。就像昨日,我让秀姑教我刺绣,我都感觉我针线活有了明显的进步。等过段时日,我就可以亲自给我们宝宝做小衣裳了,还要给你做身袍子,只要你不嫌弃,嘿嘿!” 燕巳渊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蹭着,“只要是你做的,为夫都欢喜。” “阿巳,我尿急。”柳轻絮突然推开他要下床。 “我陪你去。”燕巳渊话音落,双脚已经落下床。 “……呃?”柳轻絮额角暗暗掉下黑线。 就去角房撒泡尿而已,这样紧张真的好吗? 然而不等她拒绝,燕巳渊就将她打横抱起。 她忍不住囧,“阿巳,我自己可以的……” 但燕巳渊仿如没听到,抱着她径直往角房去…… 翌日。 柳轻絮如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 她刚有点动作,床帘就被揭起,秀姑关心的声音紧接而来,“王妃,您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她双眼还惺忪着,揉着眼冲秀姑摇头,“没哪……”顿了一下,她眼神变得清明,疑惑的盯着秀姑,“秀姑,出何事了吗?” “王妃,您没事便好,您要有何不适,一定要告诉奴婢。” “……”看着秀姑眼里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她心里忍不住打问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还仅仅是开始。 洗脸的时候,秀姑不停打量她,梳头的时候,秀姑从铜镜里偷瞄着她,就连用膳的时候,秀姑还不时偏着头把她盯着…… 她在书房找书看,见秀姑都不帮她拿书了,还略显失神的把她盯着,她忍不住把书放下,转身面向秀姑,认真问道,“秀姑,王爷昨夜怪兮兮的,你怎么也跟他一样了?” “没……”秀姑像是惊梦中醒来,赶紧摆手摇头,“王妃,奴婢只是担心您,什么事也没有!” 柳轻絮眉眼一沉。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秀姑,你们担心我,我理解,也很感激。但是,我也希望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不然我会误会、会担心、会觉得你没把我当自己人。” 闻言,秀姑立马露出慌张之色。 “王妃……” “秀姑,你要不说我也不勉强,但你如此紧张过度,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压力,我只能让你下去休息。” 听到她言语中的威胁,秀姑知道她生气了,遂赶紧跪下,惶恐不安的道,“王妃息怒,不是奴婢有意要瞒您,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王爷早朝前再三吩咐,要奴婢时时刻刻把您看着,一刻都不能落下。” 柳轻絮汗,“……” 巳爷是不是紧张到魔怔了? 昨晚她说了那么多宽心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药王的声音。 “丫头,我进来了!” 柳轻絮抬头往屏风看去,只见药王皱着一对白眉进来。 她微微一笑,“常叔,你不在房里休息,怎么又跑出来了?” 谁知药王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好好休息,但也要你家燕小子同意啊!天不亮就派人来告诉我,要我过来给你诊脉,还威胁我要把那几坛好酒收走!” 柳轻絮忍不住扶额。 巳爷啊…… 不过为了他们安心,她随即坐在软垫上,让药王仔细的为她诊脉。 “你这胎象好得不能再好了,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是大惊小怪,诚心不让我老头子调养生息!”诊脉完后,药王很是没好气。 “常叔,阿巳他不是有意的,您老别生气哈。”柳轻絮干笑着替某人说好话。 “我不生气才怪!”药王越说越激动,就差吹胡子瞪眼了,“那小子还让我早中晚都要过来!我这么一把年纪,他好意思折腾我?” “呃……”柳轻絮汗,干笑都挤不出来了。 “哼!”药王气冲冲的离开了。 坐在书房里,柳轻絮也很无奈。 她想着,一会儿等巳爷回来再好好与他谈谈,别因为她怀个孕就搞得全府上下草木皆兵,免得被人笑话。 但她整整等了一日,都没见巳爷回来。 直到夜幕落下,巳爷才回府。 而且还带回来一个身着袈裟的人! “阿巳,他是?” “絮儿,他是云岭寺的静德方丈,来府中化缘的。”燕巳渊温声与她介绍。 “……”柳轻絮嘴角微抽。 他身上没穿朝服,而是一身简便的长袍,身上还隐隐带着一丝风草的气息,明显是从什么地方风风火火赶回来。 再说面前这位大师,一身出家人打扮,长得也慈眉善目,但一进门就盯着她打量,那眼神叫她怎么说呢…… 如同她是妖怪似的。 燕巳渊见她起了疑心,遂又道,“静德方丈出家多年,修为高深,为夫顺道请他看看府中风水,以保你们母子平安。” 柳轻絮何止嘴角抽搐,连五脏六腑都有了抽搐感。 他什么时候信风水这一套了? 那静德方丈一句话都没说,把她打量完后,就在屋子里走了起来。 柳轻絮看着他合掌,嘴里不停地念着经文,从小厅到卧室,连角落都没放过。 她再朝燕巳渊看去,只见他也盯着静德方丈,丰眉紧锁,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阿巳……”她扯了扯他衣袖。 燕巳渊没说话,只是反手将她的柔荑握住。 他注意力都在静德方丈身上。 但静德方丈走完整座屋子,最后到他们跟前,道,“阿弥陀佛。王爷,老衲看过,此屋并未有任何邪祟。” 柳轻絮,“……” 邪祟? 这是啥东东! 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燕巳渊立马问道,“可是来过又走了?” 静德方丈摇了摇头,突然指着书房区墙上的一把剑,“若老衲没看错,此剑乃是一把千年古剑,有驱邪避凶之效。且此屋格局甚是精妙,不以土石作墙,改为木屏,使得三屋生气相通,实为一体,此剑安放于此,镇着整座屋子。如此简易却不简单的布局,想必也是受过高人指点。” 燕巳渊微微一笑,“方丈果然修为高深,连这些都看出来了。” 静德方丈朝柳轻絮看去,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意,“虽说王妃来历非同寻常,但这也是你们的缘分。王爷大可放心,去者已去,来者已来,此她非彼她,命数早已更变,纵有邪门歪术想作祟,也是枉然一场。” 柳轻絮听得咋舌。 他知道自己的来历? 还是说巳爷把自己的来历告诉了她? 什么命数早已更变? 这都扯的什么? 许是得到方丈的笃定,屋子里没邪祟,所以燕巳渊的神色也逐渐好转起来,很是客气的送方丈出去。 柳轻絮没跟着出去,等了片刻,就见他回来了。 “阿巳,你到底在搞什么?” 什么化缘,这云岭寺的方丈绝对是他去请回来的! 燕巳渊搂着她往卧室去,边走边哄她,“你别多虑,为夫只是图个安心罢了。” 柳轻絮直接送他一对白眼,“就为了图个安心,你连我来历都告诉别人?” 闻言,燕巳渊停下脚步,低沉道,“是他看出来的,为夫什么也没说。” “我不信!你去把人家请回来,难道人家什么都不问就跟着你来了?” “是我去云岭寺请的,但我的确什么也没说,只请他上府中看看,他便来了。”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柳轻絮知道他没说谎,顿时无语起来。 高人啊! 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底细! 这家伙,怎么不早说呢! “好了,此事算是过去了。”燕巳渊搂着她继续往卧室去。 柳轻絮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此事? 啥事啊! 就因为担心她和腹中孩子,他特意跑去请个大师回来,亲耳听到大师说没事,他才心安? 本来她还想就这件事跟他好好谈谈的,但见他此刻已经安下心来,她想也没说的必要了。 在床边坐下,她瞅了瞅屋子的布局,突然好奇的问道,“阿巳,这碧落阁布局与其他地方不同,是谁出的主意?” “父皇在世时请人修筑的。” “有什么讲究吗?” “是有些讲究,但那时我尚幼,知晓得不多。只是父皇临终前嘱托我,要我务必看好碧落阁。”燕巳渊低低与她说道。 “难道这里是风水宝地?”柳轻絮脱口问道。 燕巳渊抿笑不语。 柳轻絮看着他眼眸中意味深长的笑,眸子突然睁大,“难道……” 凤阳镜就在碧落阁的某个地方? 她心下惊讶,住了这么久,她也没瞧见那面镜子啊! 是那面镜子带她来这个异世的,她要是瞧见的话,哪怕就是灰,她也认得出来! 但她说过,她不会问。 免得他怀疑说她想离开她…… “阿巳,你还没用膳吧?赶紧让秀姑把吃的端来,我也有些饿了。” “好。”知道她有意岔开话题,燕巳渊抬手刮了刮她俏挺的鼻尖,起身往外去。 这一夜,很正常。 柳轻絮没再做噩梦,但起了两次夜,两次燕巳渊都陪着她。 昨天的事,对她来说,就像个笑话,完全就是巳爷紧张过度弄出来的笑话。 她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楚中菱又来找她。 这一次是气冲冲来的。 “楚中妍,你说父皇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不反对我同萧玉航在一起,但是他要萧玉航去大湘给我做驸马!” “啊?”柳轻絮微讶。 “你说说,他这算不算出尔反尔?当初是他让我来玉燕国和亲的,说是你一个人在这里会孤单,让我嫁来这里好给你作伴。可现在他又不同意和亲,说这里人心叵测,不放心我们姐妹,要我们都同他回大湘。” “要我也去大湘?”柳轻絮直接冷了脸。怎的,假帝后想拆散她和燕巳渊也就罢了,真皇帝也想棒打鸳鸯当恶人? “不是要你,是你们!他说他会想办法把王爷骗去大湘,然后留王爷在大湘做驸马!”楚中菱气恼道。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生气,所以连自家父皇都给‘卖’了。 柳轻絮惊讶得不行,“让我家王爷去大湘做驸马?你确定这是父皇说的?” 这一个个的,脑子都进水了吗? 楚中菱似是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别说是我说的,行吗?” 柳轻絮黑着脸咬牙,“我看王爷就不该赶他出府,应该直接把他送回老家!” 仗着别人喜欢他女儿,就敢七想八想,实在过分! 别说她家巳爷不会去给他当上门女婿,就算是萧玉航也不可能! 人家北萧侯就那么一个儿子,谁会傻到把自己的继承人送给别人当儿子? 她想去找楚坤砺说道说道,正欲起身,突然发现坐在对面的楚中菱神色有些不对,气鼓鼓的样子不见了,整张脸蛋异样冰冷,就连双眼都变得凌厉,神情让她感到陌生不说,就连出口的嗓音都变了,尖声尖气的问道,“凤阳镜在何处?” 第166章 不锈钢水果刀 柳轻絮眼中露出骇色。 眼前的女孩不再娇蛮,原本一双精致迷人的眸子,突然泛着阴沉凌厉的狠光,狰狞得让人头皮发麻。 更别说这声音了,鬼声鬼气的,这根本就不是楚中菱该有的! “你是何人?为何佯装成公主的模样?” 楚中菱狰狞着双眼,突然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用着尖锐的声音嘶吼,“把凤阳镜交出来!否则我杀了她!” 柳轻絮猛地从软垫上惊起,她方才以为面前的楚中菱是他人乔装的,此刻见对方的举动,简直不敢相信,“你、你在她身体内?” “我再说一次,把凤阳镜交出来!”楚中菱更加狰狞的吼道。 “王妃……她……她不是公主……你快逃……”秀姑吓得双腿发软浑身哆嗦,可还是展开双手把柳轻絮挡在身后。 柳轻絮能走吗? 她余光扫过挂在墙上的那把剑,眸子一转,随即快速将剑从墙上取下,连着剑鞘一同朝楚中菱扔过去。 “凤阳镜没有,你还是杀了她吧!” 那剑落在楚中菱身上,只见楚中菱突然翻出白眼,僵硬的往地上一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乍一看,就像她是被剑砸晕了。 可事实上,这把剑剑鞘就一尺长,又细又薄,并非武士们常用的那种沉厚的剑,就这么个比戒尺重不了多少的东西,且只是落在人的身上,怎么能把人砸晕?! “王妃……公主她……”秀姑哆嗦得指着楚中菱,不敢上前。 柳轻絮绕过桌子走过去,正准备蹲下身,楚中菱突然睁开眼,并且从地上爬起来。 见自己倒在地上,而柳轻絮又在她身边,她没好气的问道,“楚中妍,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推我做何?” 柳轻絮,“……” “公主,你、你醒了?”秀姑见她恢复正常,又惊讶又恐惧的上前,一边询问她一边又不着痕迹的将柳轻絮护住。 “什么醒了?”楚中菱拧了拧眉,没听懂她的意思,低头见腿边躺着一把剑,她拿起来左瞧右瞧,疑惑不解的问道,“这不是墙上那把剑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柳轻絮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先前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场幻觉,又像她做过的那个噩梦,梦中的害怕生生延续到了现实,这就跟大白天见鬼一样,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然而,当她冷静的想过后,又觉得自己的害怕有些可笑。 她是灵魂穿越到这个异世的,占据了别人的身体,这种匪夷所思的玄乎事件就发生在她身上,还有比这种事更不可思议、更让人害怕的吗? 既然这种事能发生在她身上,那也可能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原身死后才占据原身身体的,而楚中菱是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是谁在借用她的身体? “楚中妍,我跟你说话呢,你犯何傻?”见她站着一动不动的发呆,楚中菱很是不耐,“我来是让你想办法的,你到底想出办法没有,要如何做才能让父皇打消带我们回大湘的念头?我就不信王爷会放下玉燕国的一切跑去大湘做驸马,他愿意恐怕你都不会同意!” “王妃,您可是受惊了?要不您去休息吧?”秀姑以为柳轻絮被吓到了,再加上发生了刚才那可怖的事,她都害怕柳轻絮再与楚中菱接触。 “我没事。”柳轻絮敛回心绪,冲她笑了笑,然后重新回到软垫上,与楚中菱就先前的话题说起来,“此事你大可放心,这不过是父皇一意孤行的想法罢了,没人会理睬他的。” “可是……”楚中菱还想再说什么。 柳轻絮笑着打断她,“如果你不放心,待小侯爷伤好以后,你随他回北萧去,我就不信父皇还能去北萧抓你们。” 闻言,楚中菱双眸一亮,惊喜道,“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萧玉航的家就在北萧,反正我嫁给他也要去那里,还不如提早随他回去呢!我这就去跟他说,让他早些做准备!” 有了主意后,她立马起身。 突然发现手里还拿着那把剑,她微微皱眉,赶紧将剑放桌上,然后跑了出去。 柳轻絮伸手将那把剑拿起,推开剑鞘,拔出剑刃—— 然而不拔不知道,拔出剑刃的瞬间她张着嘴,目瞪口呆! 这…… 这不是不锈钢水果刀吗? 她若是没记错,昨晚静德方丈说过,这把剑不仅能辟邪避凶,而且还是一把千年古剑…… 究竟是从千年前来的还是从千年后来的?! “王妃,您怀着身孕,不宜碰这些锋利的东西,还是让奴婢把它挂回去吧?”秀姑在一旁担忧的说道。 柳轻絮回过神,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二十一世纪稀疏平常的水果刀被拿来当宝贝供着,这真是要笑死她的节奏!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将近一尺长的水果刀插回剑鞘中,然后递给了秀姑。 秀姑双手接过,像是捧着神灵般小心翼翼将‘宝剑’挂回墙上。 她神情不仅恭敬,而且还充满了虔诚,看得柳轻絮嘴角直抽搐。 挂好‘宝剑’,秀姑又回到她身边,担忧的问道,“王妃,公主先前的样子像是中了邪,今早王爷派人把静德方丈送走,估摸着还没走远,要不让人再把静德方丈请回来吧?” 柳轻絮想了想,一边起身一边摇头,“不用,我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了,你随我去常叔那边,我想与他聊聊。” “是。” …… 见到药王,柳轻絮把先前发生的事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药王先是惊讶,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才拢着白眉问她,“最近几日她有见过什么人吗?” 柳轻絮垂眸想了想,道,“她昨天见过一个算卦的,还要了她的生辰八字,难道问题出在这里?” “那就对了!”药王叹呼! “常叔,真有那么厉害的人吗,拿着别人生辰八字就能害人?”柳轻絮也觉得问题出在这,但对于那种事又觉得不可信。如果这样就能害人,那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药王神色沉然冷肃,“我说过赤冥擅长奇门遁甲之术,他那些徒子徒孙中难免有人修炼旁门左道之术,利用生辰八字害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怎办?这样下去,公主岂不是随时都会有危险?”柳轻絮心里很不安。 “我也不知。”药王摇头。怕她不信似的,他苦笑道,“我就是一个种药的老头儿,你让我救人还行,那些旁门左道之事我从来不碰,就算知晓一些也都是从我师尊那里听来的。” 柳轻絮直皱眉头。 药王又道,“丫头,你放心,弄这些旁门左道害人的,他们也不会有何好下场。” 柳轻絮缄默无言,只淡淡的向他翻了个白眼。 这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呢! 其实,她最想不明白的是,一把不锈钢水果刀究竟是如何辟邪的? 她还记得她把带鞘的水果刀扔到楚中菱身上后,楚中菱就变正常了。她要是没看到那把剑,可能还觉得那剑真有什么驱魔辟邪的神力,可她看过剑后,百分之一百能确定那就是把不锈钢水果刀,这才是她真正想不明白的地方! 正在这时,燕巳渊从外面进来。 “阿巳,你今日怎么回来得如此早?”柳轻絮惊讶的看向他。 燕巳渊淡笑着在她身侧落坐。 他不说柳轻絮也知道他是不放心她,想起先前发生的事,她又向他说了一遍。 燕巳渊瞬间沉了脸。 但他没追问楚中菱的情况,而是握着她的手,紧紧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好似出事的人是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柳轻絮摇头,“我只是担心楚中菱会继续出事,所以来常叔这里问些情况。” 燕巳渊突然垂下眼帘,似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柳轻絮低声问道,“阿巳,怎么了?” 燕巳渊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牵着她起身往外走。 药王黑脸,“……” 臭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把他放眼中了! 回到碧落阁,不等柳轻絮开口,燕巳渊便将前夜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柳轻絮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我那晚也变了个人?” “静德方丈说,应是与原来的柳小姐有关。” “这么说原来的柳小姐还能再回来?”柳轻絮脸色忍不住发白。原身若回来,那她该怎么办? “不会。”见她恐慌不安,燕巳渊将她拥住,温声在她耳边道,“你没听静德方丈说‘去者已去来者已來’吗?他说这是天意,你们换不回来了。” 柳轻絮闭着眼狠狠地松了口气。 这tm是要吓死她的节奏啊! 不是她非要霸占着原身的身体,而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把身体还给原来的柳轻絮,那她的男人和孩子怎么办? 想到什么,她抬起头不解的问道,“那楚中菱被上身又是如何回事?” 燕巳渊拢着丰眉想了想,“我想应该是你们生辰相近,且又血脉相连,所以才叫对方钻了空子。” “真的这样吗?”柳轻絮揉了揉额角。 这就跟她刚来异世一样,这些歪里邪乎的事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又想到一件事,她拉着他到书房去,把墙上那把剑取了下来,拔出剑刃给他看。 “阿巳,在我们那边,这就是拿来切瓜的水果刀,是谁告诉你这是宝剑的?” “水果刀?确定吗?”燕巳渊深眸中溢满惊异,不是不信她的话,而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自己拥有的东西竟然是她那个世界的! “是啊,就是水果刀!我们那边街上卖瓜的摊贩用的就是这么长的!这种材质叫不锈钢,按字面的意思就是不易生锈,在我们那边用途很广泛的。”虽然此事应该严肃,但看着这把水果刀,柳轻絮就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燕巳渊拿过刀,细细端详着,突然眯着眸子低语,“难道它也与凤阳镜有关?” 柳轻絮没听明白,只好奇的把他看着。 燕巳渊也没卖关子,随即向她道来,“此剑与凤阳镜都是父皇给我的,但父皇并未提过它们从何而来。而我,一直都以为它们是燕家先祖流传下来的宝物。” 柳轻絮疑惑的问道,“那凤阳镜不是与宝藏有关吗?不是燕家的古宝,怎么又和燕家的宝藏扯上关系了?” 燕巳渊突然笑了。 “谁说燕家的宝藏与凤阳镜有关?那都是某些人自以为的!” “……” “燕家的确有一处宝藏,我只负责看守而已。当年父皇将凤阳镜与此剑交给我,仅是因为我年幼,凤阳镜作玩物,宝剑用以防身,我嫌镜子是女子所用,故而将其埋在……”燕巳渊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只是这两件东西让人稀罕,被误以为是父皇传了宝藏给我。” “呵呵!”柳轻絮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想想燕容熙和燕容泰两兄弟都在打听凤阳镜的下落,她就觉得好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给他们不就得了! “絮儿。”燕巳渊突然压低了声音,神色再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嗯?” “你说,会不会还有像你一样的人来到了这里?” “这……”柳轻絮直接被问住了。 水果刀是二十一世纪的东西,凤阳镜和水果刀是一起的话,那肯定都是二十一世纪来的。 现在想想,也对的。 时下的工业技术,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镜面?那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这么一推算,说不定还真有人从二十一世纪来到了这里! 或许对方跟她几个月前的想法一样,想找到镜子回到二十一世纪! “阿巳,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见见燕容泰。” “见他?”提到燕容泰,燕巳渊直接绷起了俊脸。 “无论如何,我们要问出他身后那人的下落!”她觉得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虽说这些仅仅是他们的推算,但许多事看似无关联,可又关联甚密,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至于水果刀为何会有辟邪的功效,她觉得问题不大,相信总有一天会解开这个谜题的…… 燕容泰在药王那里,听说他们要人,当天夜里,药王把人直接扔进了他们房里。 几日未见而已,燕容泰身形削瘦,让他们夫妻差点没认出来。 “你们到底想怎样?真要那么恨我,就给我个痛快!”一见面,燕容泰就狰狞的开口,满脸满眼都是恨意。 第167章 放饵钓鱼 “燕容泰,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一直都是你在背后使坏,我们可从来没把你怎样过。”柳轻絮端坐在软垫上冷冷看着她。 “我使坏?那还不是你们逼的!”燕容泰嘶吼着朝燕巳渊指去,“我们一同长大,你明知道我心悦柳家嫡女,可你却不顾叔侄情分,横刀夺爱,将她占为己有!从小到大,燕容熙有他母后疼爱,你有皇祖母疼爱,我有过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与你们争,可是为何你们拥有那么多却还不知足,连我唯一喜欢的女人也要抢走!” 他撕心裂肺的咆哮着,双目充满了血丝,脸上脖子上青筋一道道浮现,如同发狂的野兽,狰狞得吓人。 然而,燕巳渊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幽深的眸中波澜不惊,仿佛在他眼中燕容泰不是在咆哮发泄,而是他在欣赏燕容泰的丑恶模样。 若是换平日,柳轻絮早已不甘示弱与他怼上了,可此刻她也平静得出气,连冷嘲热讽都没有。 倒不是她被燕容泰丑恶的模样吓到了,而是燕容泰在她心中已然成了一个偏执成狂的疯子,跟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吵架有什么意思? 再加上,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早已对他说明,不论是原身还是她,她们面对燕容泰的爱慕之情从来就没有回应过,既不曾有过回应,自然就谈不上背叛和辜负。 总不能别人一喜欢她,她就要为对方的为爱痴狂负责吧? 而他们的安静和冷漠,对燕容泰来说,就好比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除了发泄外,并不能将他们怎样。 反而将自己变得更加颓然无力、更加狼狈不堪。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他逐渐安静下来,燕巳渊才启开薄唇,冷声问道,“燕容泰,是谁在背后帮你?” 燕容泰垂着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对此,燕巳渊也不恼,只是将余辉唤了进来。 “送他去见皇上。” “是。” 余辉领命,即向燕容泰走去。 燕容泰猛地抬起头,眸光阴戾的瞪着燕巳渊,“你以为把我送去父皇那,我就会招出一切?” 燕巳渊唇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本王给过你数次机会,是你不懂珍惜。既如此,那便让你父皇发落吧。至于在背后与你勾结的那些人,我们自会想办法对付,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话音一落,燕容泰脸色比死灰还难看,“是不是我交代出一切,你们就会放了我?” 在他们手中,他尚且有一丝活路,背后那人也会想方设法救他,但如果他落到父皇手中…… 燕巳渊唇角勾勒着,薄笑不语。 燕容泰咬着牙伸手,“先把解药给我!” 柳轻絮忍不住嗤笑,“二王爷,你有何资格与我们谈条件?现在我们给你机会将功赎罪,你若有悔改之心,就坦白点,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若你冥顽不灵,等待你的后果也不需要我们多说。假冒大湘帝后,别说我们保不了你,就是你父皇也不可能为了你让两国交恶。何况你勾结江湖邪派为非作歹,谋害自家人,危及燕家江山社稷。不论哪一件事都是死罪,身为皇子的你,应该都明白的!” 随着她的声音,燕容泰身上暴戾阴鸷的气息渐渐退去。 燕巳渊和柳轻絮相视一眼后,也没催促他,就端坐着安静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低沉沙哑的嗓音才从燕容泰喉间溢出,“我不知道他的底细,我只是与他做了一场交易。他要我帮他得到凤阳镜,我的目的……”他抬起头,眸光受伤般的望着柳轻絮,“是你。” 燕巳渊忽然抓起桌上的茶壶朝他砸了过去! “唔!”燕容泰捂着胸口,一脸痛色的瞪向他。 柳轻絮扭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他出其不意的动作还真是吓了她一跳! 看着他铁青的脸,幽深的眸底翻涌着杀气,她知道,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 燕容熙和燕容泰对她的心思,他从头到尾都清楚,但碍于面子,以及他们叔侄的关系,他从未把情绪发泄在明面上。 可燕容泰却怎么都不收敛,各种对她不死心,暗中使手段也就罢了,还非要嘴欠宣示出来…… 这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更是涉及他作为丈夫的尊严! “燕容泰,本王能容忍你,那是因为本王知道本王的女人自始至终都属于本王一人!不与你计较,那是因为本王不想世人对她有所误会!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拿你如何吗?”燕巳渊咬着牙冷冽的溢道,突然将一块金牌‘啪’地拍在桌上。 燕容泰双眸大睁,瞳孔震惊的突出,“赦杀令……” 燕巳渊一瞬不瞬盯着他,眸光冷如千年寒潭,喉间溢出的嗓音更是像冰凿出来似的,就连柳轻絮都忍不住寒毛直竖。 “本王只给你最后一刻钟,若是你所交代的一切不能叫本王满意,本王便替燕家列祖列宗除去你这奸佞之嗣!” 燕容泰震惊后,身子软瘫,整个人是彻底的蔫儿了。 柳轻絮眯着眼把桌上的金牌看了又看。巴掌大的牌子,上面雕刻着一条完整的九爪龙,再听他连燕家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再看燕容泰的神色,眼中流露出来的惧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完全没有了再与他们叫板的底气…… 仿佛认命了般,他萎靡的低下头,幽幽道来,“我确实不知那人底细,愿意同他合作,仅是看中他的易容术。” “他长何模样?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平日里都住在何处?” “他擅长易容,每次出现都是不同的模样,除了知晓他是个男人外,别的一无所知。” “你们之间有何暗号?” “并无。” “你如今落在我们手中,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为何他还要救你?” “不知。” “他可有同伙?” “不知。” 此刻的燕巳渊面色如铁,像个严厉的审判官,燕容泰低垂着头,有问必答。 柳轻絮安静的听着他们对话,也仔细的观察着燕容泰的反应,在回答燕巳渊抛出的问题时,他情绪并无一丝波动,反而有种心如死灰听天由命的感觉。 看态度是挺让他们满意的,可实际上他的回答一点作用都没有。 讲难听点就是白问了! 她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也没露出任何不满,只是淡淡的朝余辉睇了一眼。 “带他去见皇上。” “是。”余辉沉声应道,在此朝燕容泰走去。 燕容泰猛地激动起来,又露出了先前那副凶恶的模样,“燕巳渊,你出尔反尔!” 燕巳渊眉头都没皱一下,“本王不屑杀你,还是让你父皇处置吧。” “你卑鄙无耻——唔!” 余辉一记手刀突然劈下,直接把他劈晕了过去,然后往肩上一扛,快速离开了屋子。 待余辉离去后,夫妻俩交换眼神,随即默契的起身,也朝门外而去。 …… 夜深人静的街上,马蹄疾驰。 突然两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泛着白光的刀刃凌厉劈下,逼得骑马人不得不紧急勒马。 余辉想都没想的飞离马背,怒视着这两个来历不明但满身杀气的人,“你们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但两个黑衣人都没说话,其中一人手持利刃继续向他袭来。 另一名黑衣人踩在马背上,将横在马背上的燕容泰扛上肩,然后就朝远处飞去。 “把人放下!”余辉厉喝着要去追撵。 但面前攻击他的黑衣人根本不给他机会,招招狠辣凶险,逼得他连反击之力都没有,只能不停的闪退躲避。 那黑衣人一开始是想杀他,但见不能速战速决,他也不恋战,又一次狠辣出手逼退余辉后,他没有再继续追杀,而是奋力飞远,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余辉也没追,而是朝不远处的一栋房顶飞去。 “王爷、王妃,事已经办妥。” 房顶上,燕巳渊和柳轻絮将先前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燕巳渊淡淡的开口,“让金奇卫盯紧了。” “是。” 柳轻絮没说话,但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既然对方千方百计的想救人,那便让他救吧。与其把燕容泰留在身边招人惦记,还不如把他当鱼饵放出去。 “絮儿,该回去了。”见她还盯着那两个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看,恨不得能亲自追去一探究竟,燕巳渊握紧她的手,顺带剜了她一眼。 “……好。”柳轻絮是想亲自去的,可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得打消所有念头。 夫妻俩回到府里。 原本以为不会那么快有消息,柳轻絮都打算睡一觉先,结果刚准备睡觉,就有一名金奇卫回来。 “启禀王妃,那两人带着二王爷出城了。” “出城?”燕巳渊眉眼瞬沉,紧接着冷声下令,“继续盯着,务必要找到他们的巢穴!” “是。” 等金奇卫一走,柳轻絮抓着头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那些人跟燕容泰是合作关系,而燕容泰已经不被我们容忍,对他们而言等于失去了利用价值,为何那些人还要救他?” 燕巳渊摸了摸她的头,“等抓到他们,自会水落石出。” 柳轻絮点了点头,“也罢,想不明白还是睡觉吧,有了精神才好跟那些人斗一斗。” 看着她自觉的爬上床,燕巳渊忍不住勾起唇角。 第二天。 燕巳渊没去早朝。 夫妻俩在府里耐心等待消息。 为了抓到燕容泰身后的人,他们可是让吕子良备足了兵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些人拿下。 到了晚上。 余辉兴奋的来禀报,“王爷、王妃,吕将军派人回来报信,抓住了三个!” 虽说此事他们有很大的把握,但听到消息,夫妻俩还是忍不住惊喜。 下半夜的时候,吕子良把人带了回来。 看着被扔在地上身受重伤的两男一女,柳轻絮先皱眉道,“这是他们真容吗?” 燕巳渊随即让人端来盐水,给三人挨个洗脸。 但洗完脸后,他们容貌并未有丝毫变化。 柳轻絮挺意外的。还以为这些人都是用的假脸,没想到却是真容。 正在这时,药王进了碧落阁。 “听说你们抓到几个人?” “常叔,你快来看。”见他来,柳轻絮忙热情招呼他。 药王蹲在三人身旁,查看过后,抬头对他们夫妻说道,“此三人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只怕受不了严刑逼供。” 柳轻絮道,“常叔,你想个办法先保住他们性命,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要是就这么让他们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药王点点头,“让人把他们送我房里去吧。” 吕子良朝燕巳渊看去,见燕巳渊点头,他这才招呼手下,将地上受重伤的三人抬去了药王的房间。 一行人随后也跟着去了。 但药王要专心救人,把他们都挡在了门外。 深知他医术了得,柳轻絮他们也没进去,都守在门外。 只是刚过一刻钟,药王擦着一头汗从房里出来,怒气冲冲的朝吕子良骂道,“你们抓人时下手就不能轻点吗?人都快断气了才弄回来!” 吕子良被骂得有些懵,“不是还有一口气吗?” “就那一口气有何用?别说老夫,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常叔,他们怎样了?”柳轻絮揪着眉问道。 “还怎样?死了!一个都没救活!”药王很是大声的恼道。 “全死了?”柳轻絮忍不住拉长脸,有些不能接受。 她朝燕巳渊看去,只见燕巳渊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 夫妻俩对视过后,立马进屋。 那两男一女都躺在床上,但都没了气息,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着三具尸体,柳轻絮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就这么没了,那不等于白干嘛! 最让她纳闷的事,一个都没救活! 药王还在门外骂吕子良,“你们这些莽夫,办点事都办不好,活该你们白忙一场!” “前辈,带他们回来之时,我能肯定,他们不会死的……”吕子良解释道。 “怎么,你是嫌我医术不够?”药王气得吹胡瞪眼。 第168章 趁着宝刀未老,何不再找女人为你生? 面前的老者,虽说他们是第一次接触,但吕子良却早已听过他的大名,对他打心眼里敬重有加。 可他身为先锋将军,不敢称威名远扬,但在玉燕国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更是受万千将士追崇,如今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堂堂七尺男儿,又是铁骨铮铮的气概汉子,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遂在药王不听他解释后,他也冷了脸,拿出了几分凌厉气势,“吕某敬你是神医,悬壶济世,功德高尚,但你怎可无故谩骂于我?吕某自幼习武,虽不懂医术,但也拿捏得清轻重。此次奉命捉拿恶徒,吕某深知其中厉害,自不敢大意,故而有意留他们一命,以待回来受讯。你说吕某不知轻重,吕某不服!” 夫妻俩沉着脸走出房门。 看着一张红脸一张白脸的两人,柳轻絮柳眉紧蹙,只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这药王是老小孩吗?如此不通人情世故! 吕子良再不济那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将,别说皇帝都不会这样骂他,就算批评他,那也得看他在谁手下做事啊!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吕子良还是位有身份有地位的将军! “常叔,人死了就死了,气性这么大做何?”她走过去笑着和解气氛。 “你们身边就这些人,难怪麻烦不断,依我看啊,趁早换人得了,不然真遇上危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药王非但没消气,还指着吕子良冲燕巳渊哼道。 “你!”如此被贬辱,吕子良忍不住紧握剑柄要拔剑。 “吕将军,你别生气,此事我和王爷会处理的。”柳轻絮赶紧抬手挡下他拔剑的动作。 燕巳渊沉着脸睇着药王,“本王府里的事,不用您老费心!” 他生气,柳轻絮一点都不奇怪。 吕子良可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得力干将,药王这老头儿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何止是侮辱人,要是换做别人,只怕还会有挑拨离间之嫌! 药王也看出燕巳渊生气了,这才停止了对吕子良的不满,随即一改怒容,语重心长的与燕巳渊说道,“我不是要插手你府中事务,实在是忍不住替你们担忧。你们自己瞧瞧,这一件件事,哪件不棘手?我生气,那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若是出了何事,我老头子难道袖手旁观?” 他这番话饱含了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对他的心意柳轻絮也是很感激的。想想最近发生的事,一直都把他牵连在其中,为了救治上官淑兰,他甚至耗尽了内力。虽说他先前发火的样子是有些不讲理,但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好。 她抱歉的冲吕子良笑了笑,“吕将军,他就是脾气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辛苦了一天一夜,你和将士们都累了,快些下去休息吧。” “是。”吕子良放下利剑,即又对燕巳渊道,“王爷,若无他事,末将先退下了。” 燕巳渊点了点头。 柳轻絮见吕子良也没有带情绪离开,这才稍稍安了些心。 燕巳渊随即让人去处理房里那三具尸体。 药王阻拦道,“这三人就交给我吧,我看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燕巳渊绷着俊脸,对他先前辱骂吕子良的事还有些不悦,但仔细想想,还是应了他,“有劳了。” “还有二王爷,记得叫人带过来,你们可别把他弄丢了,要是放虎归山的话,只怕以后麻烦会更多。”药王又道。 “常叔,我父皇母后已经没事了,我们打算把二王爷交给皇上,他做下的那些事,必须要给我父皇母后一个交代。”柳轻絮道。 “你们不打算捉拿二王爷身后的人了?”药王有些意外。 “不是已经抓到了吗?人都死光了,还抓什么?” “万一他们还有同伙呢?” “常叔,就是考虑到还有漏网之鱼,所以我们想尽早把二王爷的事给了结了。二王爷一死,那些漏网之鱼也能死心了。” “这……”药王皱着白眉,思索片刻之后,严肃地道,“早早了结二王爷是能减少一些麻烦,但我始终觉得你们这样做太过草率了。那些人想方设法救二王爷,难道你们就不想弄清楚这是为何吗?我终是觉得此事不简单,说不定背后还有许多我们不为所知的秘密,与其草草处决二王爷,还不如多留他一些时日。”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 这事她可做不了主。 燕巳渊道,“把他交给常叔也是可行的,只是您老内力还未恢复,留他在您老身边,只怕会影响您调息。” 药王不以为意的摇头,“他在我手上,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你们大可放心。何况我还能将他藏得好好的,就算他背后还有人,对方也只会找我麻烦,你们也能省不少心。” 燕巳渊也没再多说什么,随即让人将晕迷中的燕容泰带了过来,交给了药王。 回到碧落阁,天已经亮了。 但柳轻絮却毫无睡意。 看她拉着肩膀,闷闷的坐着,许久都不说一句话,燕巳渊脱了她的绣鞋,为她解衣宽带后抱着她进了被窝。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有些郁闷。”柳轻絮重重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抓到几个人,结果就这么死了,多少让人有些不甘心。” 燕巳渊轻拍着她后背,温声道,“事已至此,只能作罢。” 柳轻絮还能说什么? 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只能继续走一步看一步。 …… 自从抓来的那三人死了以后,后面的日子,出奇的平静。 诡异的事也没有再发生过。 上官淑兰虽然还没有苏醒过来,但状态极好,每日还能服下一些流食。 萧玉航的伤也在恢复中,楚中菱白天陪上官淑兰,晚上陪他,时不时到碧落阁来找柳轻絮发牢骚,但柳轻絮每次都送她白眼,因为在她看来,楚中菱就是过来显摆的。 什么跟萧玉航同食一碗饭、什么晚上争抢一床被子、什么萧玉航有多坏……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萧玉航很恩爱似的! 自那晚以后,药王也没再出过门,柳轻絮派人去瞧过,他一直都在房里专心的休养调息。 想着他一把年纪还被他们牵连,她也希望他能早些痊愈,遂就没有再派人去打扰他,只交代景胜,让他吩咐厨子多为药王做些补身的食物。 日子平静,府里不少人都松了口气,但柳轻絮在这种平静的日子下却始终落不下心来。 打凤阳镜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她最想知道的是,究竟有没有另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 可半个月过去,是真的无比清净,啥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心中装着再多的谜团也只能搁着。 转眼又过去两个月。 这日,宫里传来消息,燕容熙自愿放弃储君之位。 为的就是证明他与刺杀柳轻絮一事毫无关系。 这结果,柳轻絮一点都不意外。 燕容熙可以骗过所有人,抵死不认自己犯下的错,但骗不过他那精明的皇帝老子,他想要重获自由,不做出点牺牲,他那皇帝老子都不会同意。 他不是史上第一个被废的太子,但废太子一事震动着朝廷,影响深大。最近一段时日,前来瑧王府的官员出奇的多,一批又一批,燕巳渊从早忙到晚,有时候夜深了才回碧落阁。 虽然他没多少时间陪她,但这一个多月里却多了另外两个人陪她。 这两个人不是‘外人’,而是她那两个爹! 楚坤砺住在瑧王府里,来碧落阁坐坐也说得过去。但柳景武每日一早也会来瑧王府,直到日头落下才会回他的将军府。 据说他亲自向燕辰豪请旨,要监督她‘禁足’! 燕辰豪竟然准了! 柳轻絮当时听到消息时,那叫一个无语。 于是每日,她在院子里活动,那两个爹就在院子里要么摆棋盘下棋,要么比武练剑、要么吃吃喝喝…… 什么监督他禁足,这两个人完全是把他们夫妻的地盘当成娱乐场所了! 这日,柳轻絮让人搬了软塌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远处的树荫下,两个爹早就对弈上了,她在暖阳下睡了一觉,两个人都没抬一下头。 直到景胜来报—— “王妃,门外有一人,抓着柳侧妃,说柳侧妃偷了他家东西。” 他在柳轻絮跟前禀报,但嗓门却是有意扩大,生怕树下的某个人听不见似的。 柳轻絮一下子瞌睡都没有了,抬头就朝柳景武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正专心致志同楚坤砺下棋的他直起背,铁着脸,双眼染着怒火。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小女儿的名字而生气还是因为听到小女儿被人抓着的事而生气。 景胜也没问柳轻絮该如何做,实则是在等他开口。 毕竟柳元茵是他女儿,她犯了事,与他们瑧王府有何关系? 但柳景武只是激动了一瞬间,紧接着又低下头,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还有些不耐的催促楚坤砺,“该你了。” 柳轻絮,“……” 景胜,“……” 两人交换眼神,都忍不住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柳轻絮忍不住起身,朝棋盘走过去,直接没好气的问道,“你啥意思?” 柳景武头也没抬,但语气相当冷硬,“他们是来找你的。” 柳轻絮瞬间拉长了脸,“这跟我有何关系?那是你的女儿!” “我已将她赶出了柳家,她与我柳家再无瓜葛!” “呵!”柳轻絮都被气笑了。 是啊,跟他没关系了,所以就该赖上她? 行! 当爹的都不管了,又关她屁事! 她随即冲景胜吩咐道,“告诉外面的人,柳元茵与我们瑧王府没任何关系,她的事瑧王府管不着。” 景胜还看着柳景武。 可柳景武应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连个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等了片刻,然后才往大门去了。 对于柳元茵的事,柳轻絮之前有派人打听。 据说她被赶出柳家时,还不算落魄,因为她身上带着好几样值钱的首饰。她把那些首饰变卖了,然后住在一个小客栈里。 听说柳元茵偷盗被抓,她也不觉稀奇。像她那样的坐吃山空,身上再多银子也会用光。 她稀奇的是,柳元茵出事,居然先找上他们瑧王府,而不是先回柳家救助。 咋的,当他们瑧王府是善堂? 楚坤砺突然抬起头,笑呵呵的看着柳景武,“我看你还是把女儿认回去吧,终归是自己的亲骨肉,难道你真忍心看她饿死街头?” 柳轻絮眼角抽搐,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父皇没安好心。 柳景武总算抬起了头,但却是一脸痛恨,“那种心狠毒辣的畜生,我当从来没生过!” “你这又是何必呢?”楚坤砺愈发诚恳的劝说起来,“她犯错,你也犯有教养之过,经过此事后,我相信只要你好好教导她,说不定她能改邪归正。” “我……”柳景武眼中有了一丝纠结。 瞧着楚坤砺那一副圣父模样,柳轻絮忍不住出声,“父皇,这是柳家的家事,你还是别操心为好!” 干什么呢! 柳元茵现在的结果是她咎由自取,别说偷盗被人抓住,就算死在外面,她也不会皱一下眉! 要是这位父皇知道,柳元茵害死了他的亲生女儿,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说出这些话来! 楚坤砺扭头看着她,似不满的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置她生死于不顾?” 柳轻絮险些吐血,瞪眼道,“你这般有能耐,那要不你帮忙管管?” 楚坤砺脱口道,“自己生的自己管,她爹在世呢,关我何事?” 柳轻絮,“……” 她算是看明白了! 他是想柳景武把柳元茵收回去,如此就不用来跟他抢女儿了?! 不但她看明白了,柳景武也不傻,当即一巴掌拍在棋盘上,瞪着楚坤砺怒道,“不管我认不认亲生女儿,你也休想把絮儿从柳家带走!” 黑白棋子落了一地。 好好的一盘棋就这么毁了。 楚坤砺起身,不甘示弱的哼道,“妍儿是我的女儿,你要嫌你的女儿不争气,趁着宝刀未老,何不再找女人为你生?” “你们够了!” 第169章 今晚等着我 柳轻絮实在听不下去他们为自己争吵的话! 她说过,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 她怕了柳家的是是非非,不想与他们太过亲近。至于楚家,她也认,但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去大湘。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与燕巳渊过日子,然后夫妻携手开开心心养娃…… 听到她吼声,两个争执不休的中年男人这才停下了声。 但彼此眼中都带着倔劲儿和傲气。 柳轻絮正打算回屋里去,懒得再看他们。 正在这时,一名丫鬟匆匆来报。 “楚皇陛下,娘娘醒了!” “真的?”楚坤砺赶忙撇下在场的人,拔腿就往华云阁去。 柳轻絮也忍不住惊喜要跟去,但见柳景武还稳如石头般的坐着,她微微沉脸,道,“柳元茵的事我不想多提,但她如此找上瑧王府,你觉得合适吗?” 别怪她对他不满。 柳元茵流落在外,出事找上他们瑧王府,这叫什么事? 说不管吧,外人不解实情,只会说她这个做大姐的太凉薄无情。 管吧,那就像被人逼着吃米田共,恶心死她了! 柳景武脸色很难看,但看她时,眼中的怒火明显压着,只沉着嗓音道,“你只管安心养胎,她的事我会处理。” 说完,他提脚离开了碧落阁。 柳轻望着他魁梧但却落寞的背影,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中。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两个月的变化。 特别是他每每与楚坤砺叫板时,那样子真是豁出去了。楚坤砺乃一国帝君,不是谁都可以得罪的,可偏偏柳景武却不拿他当一回事,宁可拿出抛头颅洒热血的气势与楚坤砺作对,也不要她认祖归宗…… 为了减少她与楚坤砺这个亲爹的相处机会,他甚至跑去皇上那里请旨,甘愿来瑧王府‘看守’她。 说他这个养父不在乎她,怕是谁都不信吧? 她不想去过问他到底从何时起开始重视她的,她只觉得,有些东西迟了就是迟了,再弥补又如何,不还是物是人非? “王妃,您怎么了?”见她莫名发呆,秀姑关心问道。 “……没事。”她回过神,冲秀姑淡淡一笑,“走吧,去看我母后。” 上官淑兰昏迷了近三个月,如今醒来,既是大事,也是喜事。 她房间里,萧玉航和楚中菱都在,就连在汀雨阁接见官员的燕巳渊都赶了过来。 江九正在为她复诊,把完脉后,满脸喜气地向他们道,“上官娘娘已无大碍,只是身子极其虚弱,还需悉心调养一阵子。” 楚坤砺坐在床头边,握着上官淑兰的手,满眼心疼,“兰儿受苦了。” 上官淑兰虚弱的笑着,余光发现什么后,她微微扭头定眼看去。 这一看,瞬间湿了双眸。 先前被江九挡了视线,她人还迷迷糊糊中,所以没发现床边站着的人。 此刻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她激动的抬手,哽咽得不能自已,“妍……妍儿……” 楚中菱噘着嘴,虽然不满自家母后眼中只有妹妹,但还是推了柳轻絮一下。 柳轻絮上前,笑着将她手握住,甜甜的唤了声,“母后。” “妍儿……我的女儿……”上官淑兰激动得想摸她的头。 可她实在虚弱,抬起的手止不住颤抖。 柳轻絮坐上床,把身子弯下,主动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那手掌冰凉,颤抖得厉害,可柳轻絮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暖意在心间流淌。 而上官淑兰却像是摸不够似的,眼泪如决堤般一个劲儿地往外涌。她激动得说不出来话,可满眼的泪都倾诉着对她的思念…… “王妃,上官娘娘刚苏醒,不宜大悲大喜。”江九在旁边压着声提醒道。 柳轻絮还没来得及点头,楚中菱就上前将上官淑兰的手从柳轻絮脸上拿下,快速放回被子中,嘴里还说道,“母后,你听见了吗?让您现在别大悲大喜,免得伤了身子。我和妍儿都在呢,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好生休息。” 上官淑兰轻轻的点了点头。 楚中菱又拿起手绢给她擦脸,还不着痕迹的把柳轻絮给挤开了一些。 柳轻絮,“……” 幸好她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年纪小,她绝对能当场跟这个姐姐干一架! 哪有这样争宠的?! 服了药,上官淑兰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江九向楚坤砺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随柳轻絮他们离开了华云阁。 在回碧落阁的路上,柳轻絮突然问道,“江九,你和小七两个月前就恢复了,怎么你师傅还要闭关?” 江九道,“王妃,我师傅他早恢复了,只是他说年纪大了,想自个儿清净清净。” 柳轻絮微微皱眉,“之前他挺合群的,也喜欢热闹,怎么突然就不愿意出来了呢?” 江九笑了笑,“他是爱凑热闹,但他也独来独往惯了,王妃不用担心。” 燕巳渊道,“大湘皇后能得救,他功不可没,本王已将大湘皇后苏醒的消息报去了宫里,明日皇上会来,到时记得叫他出来。” 闻言,江九赶紧应声,“是。” 柳轻絮心中多少有些纳闷。 就那晚他们抓了燕容泰身后的人,随着那三人的死,药王与吕子良起了争执后,药王就一直没再露面。 她有怀疑过药王极有可能还在为那晚的事置气,可仔细想想,那晚都是他在发火,就算吕子良与他拌了嘴,也是因为他骂得太过。说到底,那晚还是他占了上风,如果因为那事就气几个月,这气性也未免太大了! 她本想去看看药王,问问他是否真的还在生气,但见燕巳渊已邀了他明日露面,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明日见着面再说。 将她送回卧室,燕巳渊没急着去汀雨阁。 见他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肚子看,柳轻絮忍不住打趣他,“看什么呢,还想他跟你打招呼?” 五个月了,她肚子早已显怀,加上又入了冬,穿着厚实,整个人显得有些笨重。但这样笨重的她少了许多急急燥燥,多了许多温婉沉稳,反倒更添了一种独特的女人味。 燕巳渊坐在床边,将她拉到腿上。 吻,霸道的落下。 面对他火辣辣的纠缠,柳轻絮都已经习惯了。 这两个多月别看他大多时间都在府里,但忙起来几乎都夜深了才回房,加上她怀着孕,他也不敢乱来,可以说这几个月他都憋着,最多也就是这样抱抱亲亲。 而她,自然也是热情的迎合。 随着两人气息紊乱,燕巳渊才从她唇齿间退出,但仍旧恋恋不舍的啄着她红润的唇瓣。 “年关将至,要忙的事较多,我已同皇兄说好,待忙完年关,来年开春后就好好陪你。” “嗯。”柳轻絮也不跟他矫情。他虽然在府中,但每日公事缠身,能陪她的时候并不多。尽管她嘴上没说过,可私心里她还是希望他能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 “还有……”燕巳渊突然勾起薄唇转至她耳绊,“今晚我早些回房,你等着我……一同睡。” 耳朵被他炽热的气息烫着,柳轻絮只觉得整个脸都开始跟着发烫。 他想什么,她一眼便知道。 “那你还不赶紧去忙!”她笑着推他。 “我再摸摸。”燕巳渊大手覆上她肚子,一本正经的感受肚子里小家伙的动静。 五个月了,孩子已有明显的胎动,不但柳轻絮时时刻刻都抚摸着肚子,他也一样最是喜爱抚摸她的肚子。当然,很多时候都是在她睡着的情况下进行的。 只是随着他大手往上移,柳轻絮立马红着脸把他大手拍开,笑骂道,“摸哪呢?” “长大了不少。”燕巳渊含笑的盯着她身上,再露骨不过。 在他炽热的眸光中,柳轻絮觉得自己就是一盘美食,随时会被他连盘吞下…… 一想到晚上他要做的事,她赶紧从他腿上下去,别扭的拢了拢衣襟,然后假装板起脸去拉他,“快去忙,要是今晚回来晚了,就把你关门外!” 燕巳渊起身,将她抱回怀里,低下头又忍不住给了她一记深入火热的缠吻…… …… 另一边。 走出瑧王府大门,柳景武就看到侍卫在驱赶人。 其中的一男一女很陌生,但被女子抓住头发的那个女孩他却是再熟悉不过。 他有想过这个女儿离开柳家后的下场,可一想到这个女儿所做的那些事,他心里就止不住痛恨。 养女再与他不亲,可从来都没有做过有违伦法纲常之事,可亲生的女儿被他百般迁就,却是那么的让他痛心和失望…… 为了一个男人,她可以不顾他这个爹的生死,弑父夺权! 为了母凭子贵,她与人私通,意图混淆夫家血脉! 别的事他都可以不与她计较,但就这两件事,天理难容,叫他如何能接受?! 那一对男女被侍卫驱逐后,很是不甘心,女的反手对着柳元茵就是一耳光,破口大骂,“你个贱蹄子,不是说他们会替你赔钱吗?我看你不仅想赖账,还想给我们招祸,你偷东西不说,心眼还这么坏,看我不打死你!” 她一手抓着柳元茵头发,一手又接连扇了柳元茵两耳光。 打得柳元茵惨叫不已。 此刻的她浑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狼狈得不堪入目。面对女人的施暴,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旁边的男人虽然没动手,但也极其凶恶,“看她还有几分姿色,不如把她卖给伢婆子!” “住手!” 柳景武猛然一喝,夺步冲了过去。 他是不想再管这个女儿的生死,可是看着她被人凌辱,他还是忍不住愤怒和心疼。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元茵抬起头,刹那间痛哭流涕的喊道,“爹……快救我……爹……” 侍卫一见他上前,纷纷退后。 那一男一女听到柳元茵嘴里的称呼,也不由的朝他看去。 柳景武上前抓住女儿的手腕,目光凌厉的冲那女人一瞪。 还不等他开口,那女人一哆嗦,自觉的放开了柳元茵的头发。 他长得魁梧高大,铁青着脸,满身都是一种他们没见过的煞气,就连那凶恶的男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惧意。 但他还是挺了挺脖子,扯着嗓门道,“你就是她爹?那赶紧替她赔钱!” 柳景武将女儿拉到身后,目光凌厉的射着他们,“赔多少?” 女儿做了什么,他不想问,因为问了也是丢人! 男人伸出手掌,“五十两!” 柳景武从袖中拿出一钱袋,扔过去,铁着脸低吼,“滚!” 男人没打开袋子,只是掂了掂,立马冲女人道,“走。” 很快,他们便跑得没影了。 看着他们消失,柳景武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转身欲往马车去。 “爹……”柳元茵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并重重的跪下,痛苦不已的大哭,“爹……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发誓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求您别不要我……” 柳景武没转身,也没开口,只是胸脯不停的起伏着。 柳元茵死死抓着他衣袖不放,哭得更加悲痛和凄苦,“爹……我已经没有娘了……再失去您……我真的活不下去……爹……您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求您……” 柳景武用力的深呼吸过后,闭着眼哽咽问道,“你真的知错了?” “爹……我真的知错了……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改的……”柳元茵激动的点头。 “柳家你是回不去了。”她再回柳家,他如何向燕家交代! “爹……”柳元茵仰着头,泪眼中充满了绝望。 “我给你安置一处宅子,以后你就去那住吧。” …… 大门外的事,柳轻絮很快便知道了。 但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心里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柳景武这个爹脾气是大了些,私心也有不少,但并非那种真正冷血无情的人,要他亲眼看着女儿受难,她是真不信他能见死不救。 “妍儿。” 门外突然传来楚坤砺的声音。 她敛回思绪,起身走出去。 “父皇,有事吗?” “二王爷现在何处,我想见他。” 柳轻絮刚要回他,就见江九匆匆跑进碧落阁。 “王妃,我师父回药王谷了!” “回药王谷了?何时的事?怎没听他说起过?”柳轻絮很是惊讶。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想到什么,她又问道,“二王爷呢?” “二王爷也被师父带走了!” 第170章 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 药王不辞而别,柳轻絮能想得通。 可是他把燕容泰带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这就有些不对了。 果不其然,楚坤砺直接冷了脸,“你们是想包庇他?” 柳轻絮不由得皱眉,“父皇,我们没有包庇燕容泰,药王突然把他带走,我们是真不知情!” “好一个不知情!”楚坤砺冷冷一哼,转身离开了碧落阁。 “父皇……”看着他带着一身怒火头也不回地离去,柳轻絮揪心不已,转头即向江九道,“常叔走了多久了?赶紧派人去追,不管怎样,一定要把二王爷带回来!” 之所以把燕容泰放在药王那,主要是担心燕容泰背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人在药王手上,若还有人想救燕容泰,更多的概率是去找药王,而不是来找她麻烦。 说白了,药王是在替他们分忧。 对此,他们夫妻也是很感激的。 可是燕容泰必须接受处分。 还得是楚坤砺亲自表态! 这对帝后受此大难,差点连命都没了,他们没找燕辰豪这个当爹的说事,已经是很宽容大度了。 可他们不找燕辰豪算账,不代表他们就会把这事给抹过去。 何况这种事,别说他们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就算普通人也会耿耿于怀,如何能抹得过去? 眼下燕容泰被药王带走,不怪楚坤砺动怒,因为换做是她她也会认为是玉燕国这边要保燕容泰! 江九是跟在燕巳渊身边多年的人,自然深谙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很严肃的保证道,“王妃,您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追,定会把二王爷带回来的!” 说完,他匆匆离去。 柳轻絮揉着太阳穴,百思不得其解,药王这究竟是整哪一出? 两个多月避而不见,然后又来个不辞而别,别就别吧,怎么在这个时候给他们添乱? 他又不是不知道燕容泰所犯的事! 想到楚坤砺生气的样子,她随即去了华云阁。 见她来,楚坤砺一点好脸都没给,直接训斥道,“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如此待你父皇母后,你竟与他们合谋袒护伤害你父皇母后之人!” 柳轻絮托住圆圆的肚子站在他面前,耐心与他解释,“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们真的没有袒护包庇燕容泰,人在常叔那里,也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常叔会把人带走。” 这么久以来,这是楚坤砺第一次向她发火。不仅发火,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异常凌厉。 “朕不向燕皇发难,那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你在其中为难。可你,真让朕失望!” “我……”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人在你们手中,你们不将他交于燕皇处置,却交由药王看管。如今药王将人带走,不仅保住了燕容泰,还能让朕迁怒于药王,不得不说,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随性随和的样子,一身威严冷冽,帝王的气势显露无遗,生生让人不敢直视。 柳轻絮并不害怕,可是面对如此的他,再加上燕容泰被带走这件事,她自觉理亏,所以多少有些没底气。 “父皇,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想替燕家的人说话?”楚坤砺再一次打断她,怒声更重,“我们是亏欠你,但我们不欠燕家!朕可以容忍你任性,但朕绝对不容许你胳膊往外拐!你若觉得我们不配为你父皇母后,那你就别认我们!” 看着他因为激动额头上青筋都浮现出来了,柳轻絮抿着唇没有再出声。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了华云阁。 刚走出华云阁,就见燕巳渊往这边来。 她停下脚步,托着圆圆的肚子,眼眶里突然蒙上了一层水汽。 “怎么了?”燕巳渊一走近,看着她眼眶润红,当即沉着脸。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就是被骂了一顿,心里委屈得很。 “可是楚皇说了什么?”燕巳渊冷声问道,并且直接改了称呼。 “我们回去吧,他现在在气头上,跟他说再多都没用。”柳轻絮拉住他的大手往碧落阁去。 燕巳渊抿紧着薄唇,眸光冷冷地朝华云阁瞪了一眼,然后才随她离开。 药王离开的事他已知晓,除了意外,他同样也有些动怒。 回到碧落阁,立马将所有管事的全叫到了跟前,从管食膳的到金奇卫头领,整整跪了一排。 柳轻絮知道他为何动怒。 不单单是因为药王把燕容泰带走,最重要的是药王离去,竟无一人察觉! 负责食膳的丁管事先道,“王爷,这半月以来药王每日只用午膳,说是要闭关休养,不让人去打扰。小的未有起疑,故而没有上报,请王爷责罚。” 柳轻絮见燕巳渊迁怒他们,拧着眉开口,“王爷,看药王近来的习性,想必是早就计划着要离开了,他功夫好,来去自如,就算是我和你,都不一定能拦住他,何况是他们。” 还记得药王来的那晚,跟幽灵似的,要不是他自己现身,她都察觉不到。这样的人,怎能要求府里的人去防他? 燕巳渊冷眸扫过他们,最后眸光投向吕子良,沉声道,“调集人马前去药王谷,就算踏平药王谷也要把燕容泰带回来!活要人,死要尸,谁敢阻拦,杀无赦!” “是!”吕子良领命,快速退下。 “王爷,让属下也去吧。”江九皱着眉请命。 “你留在府中。”燕巳渊睇了他一眼,带着一身冷冽的气息转身进了屋子。 他语气不重,但透出的冷气好比利刃割体,江九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事,不需要明说,明眼人一看就懂,更何况他们还是多年主仆关系,一个眼神就足以道尽一切。 柳轻絮看得暗暗着急。 药王在这个节骨眼上整这么一出,动机属实可疑。 但碍于他帮了他们不少,加之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只能将怀疑暂压心中。 可是燕巳渊刚才那一记眼神,分明就是对江九也起了疑心…… 着急的还不止是她,还有余辉和景胜。 等燕巳渊一进屋,两人赶忙到江九身边,余辉先问道,“你每日都去看你师父,就没发现他有何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江九低垂着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无力道,“我是每晚都去看师父,可他都不让我进屋,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何。再说了,这些年我都跟在王爷身边,师父他有何怪癖我都不得而知。” 景胜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你别多心,王爷他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会明白此事与你无关的。” 江九望着房门,苦涩的笑了笑。 还有谁比他们更了解王爷…… “行了,你们都别胡思乱想,等吕将军去药王谷把人带回来再说。”柳轻絮走到他们跟前,与江九道,“二王爷找不回来,我们谁都没法交代,王爷不让你参与也是为你考虑,免得皇上迁怒于你,毕竟论关系,你与药王最亲近。” 江九点了点头。 柳轻絮随后让他们都退下,然后进了屋。 在书房区,见燕巳渊阴沉着脸坐在软垫上,她撑着腰过去,在他身侧跪坐下,轻声说道,“父皇那边我会帮着解释的,等吕将军把燕容泰带回来,一切误会就烟消云散了。” “是误会吗?”燕巳渊拳头紧握,眸底一片寒芒。 柳轻絮垂下眸子,语气低得自己都快听不清楚,“希望是一场误会吧……” 她从来没想过药王会有问题。 就连现在,她都不敢往下去想。 就怕想得越多,越无法接受…… 她都如此,更何况是他! 眼下的他们,只能把希望寄吕子良身上,盼着他能将燕容泰带回来。 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吕子良最终带回来的消息竟是—— 药王并未回药王谷! 听到消息的时候,江九都不敢相信,非要亲自去一趟药王谷。 燕巳渊这次准了。 然而,去过药王谷后回来的江九,双眼染着红血丝,像受了重大打击似的,不但精神萎靡,就连走路都跌跌撞撞。 跪在他们夫妻面前,就差瘫了。 “王爷……我不明白……师父他……他怎么会……” “他不是!”柳轻絮重声打断他。 “王妃?”江九抬起头,通红的双眼激动地望着他。 “带走二王爷的人不是你师父!”柳轻絮斩钉截铁地道。 她这话一出,不仅江九傻眼,就连余辉和景胜他们都直愣愣地望着她。 柳轻絮将他们的反应收入眼眸中,认真与他们分析起来,“你们好好想想,常叔是何时不正常的?” 景胜立马道,“难道是那一晚?就是抓回那三人的晚上?” 柳轻絮点了点头,“没错,应该就是那一晚!”她随即看向吕子良,“吕将军,你说呢?” 要说印象深刻,那一晚对吕子良来说绝对是终身难忘的! 想他堂堂一国大将,竟遭人无端谩骂,他不记恨,但不等于能忘掉! 被点名后,他立即回道,“王爷、王妃,捉拿住那三人时,末将能肯定那三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柳轻絮附和,“可就是那么奇怪,那三人经常叔一番诊治后,竟全都断气了。其实我当时也纳闷过,以常叔的医术,怎么一个都救治不了呢?也是他那晚脾气大,让我们只顾着缓减你们的争执,从而忽略了这么一个重点。现在想想,他那晚的火气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余辉道,“难怪他这两个多月来都闭门不出,想必他是怕我们发现吧?” 柳轻絮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如果那不是我师父,那我师父去哪了?难道也在那人手中?”江九一下子从萎靡变得激动起来。 他这问题一出,众人皆沉默。。 还用说吗? 药王肯定被抓了,不然对方哪敢易容成药王的模样来欺骗他们! 燕巳渊一直没开口,直到众人沉默,他才冷声道,“此事不可宣扬!谁若泄露半句,严惩不贷!” 吕子良试探的问道,“王爷,您的意思是他还会以药王的身份回来?” 燕巳渊看了柳轻絮一眼。 四目相对,从彼此眼中都得到了肯定。 随即柳轻絮替燕巳渊回道,“他想要的东西还没得到,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对方的目的是凤阳镜,如果对方觉得药王的身份好使,那肯定还会借药王的身份接近他们。 余辉突然问道,“王爷,如果带走二王爷的药王是假冒的,那真的药王岂不是凶多吉少?” 他说话就是这么不把门! 柳轻絮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示意他看江九的脸色。 余辉赶紧缩脖子。 燕巳渊看着江九惨白的脸色,低沉道,“如果一切都如我们猜测的那般,本王觉得,药王应该还活着。” 吕子良好奇,“王爷,何以见得?” 燕巳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们忘了么,燕容泰中了毒,对方那般在乎燕容泰,又岂会轻易让他死?而那毒是江九所制,他们逼药王制出解药,也就不难猜测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九的脸色这才稍稍有所好转,只是他还是难掩担忧,“师父他老人家内力耗损严重,若是真落在那些人手中,只怕也讨不到好……” 众人又沉默起来。 柳轻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气氛,因为她也是今日才开始怀疑药王的身份有假,很多头绪都还在整理中。 一开始,她是怀疑药王有问题。 可两个月前的药王给她的印象极好,她不愿承认那样的事实。 想起后两个月药王的孤僻,她才惊觉不对。 之前他们提审过燕容泰,药王很干脆的把人给他们送了过来,如果那时的药王有问题,他早该带着燕容泰离开瑧王府了,还有必要陪他们去万云山走一趟吗? 一切可疑的开始都在那一晚! 那三人是假药王弄死的,目的就是灭口! 看着江九那担心难受的样子,她于心不忍,遂从身上取出一物,递给他。 “拿去,救你师父。” 看清楚她拿出的东西,不止江九,余辉、景胜、吕子良全惊讶不已,异口同声惊道—— “凤阳镜?!” 第171章 要你随我们回大湘! 对于他们的吃惊到极点的表情,柳轻絮是早就料到的,所以一点都不意外,还催促的对江九抬了抬下巴,“你先拿着。” “这……”江九哪里敢接啊!从傻眼中回过神,求助般的望着燕巳渊,“王爷……这凤阳镜……” “拿着吧。”燕巳渊轻启薄唇。 “可是此物乃先皇所赐……”江九还是不敢接。 柳轻絮打断了他,“此物虽是先皇所赐,但王爷转赠给了我。我知道现在有不少人都在打它的主意,与其带在身上被人惦记着,还不如把他交给你保管。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人拿你师父威胁你,你可以用它救你师父。” 江九还是摇头,郑而重之的拒道,“王爷、王妃,这万万不可!” 柳轻絮知道他顾虑什么,与燕巳渊交换眼神后,也没再瞒他们,“传言说凤阳镜与宝藏有关,其实并没有,这就是先皇赐给你们王爷当把件玩的东西!” 闻言,江九几人再一次惊讶。 “还不接下,是想王妃亲自送到你手中吗?”燕巳渊不悦的朝江九瞪去。 “……是。”江九这才赶紧上前,虔诚无比的伸出双手将凤阳镜接下,然后朝夫妻俩重重的磕了一头,“谢王爷!谢王妃!” “快起来吧。”柳轻絮又抬了抬下巴,随即朝他们几人道,“这几日你们都累坏了,先下去休息吧。有关常叔的事,你们只需记得王爷的交代,就我们知晓,不许泄露半个字。敌人虽然藏得深,但他们有图谋,早晚都会现身的,我们务必要提高警惕,时刻都不能马虎大意。” “是!”江九几人齐声应道。 没多久,他们离去。 小厅里就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柳轻絮望着门外道,“希望这面镜子‘问世’,能把人都引出来。” 燕巳渊从袖中取出一物。 哭笑不得的问她,“一面便够了,为何做这么多? 他拿的东西不是别物,也是一面凤阳镜,与江九带走的那面镜子一模一样! 柳轻絮将镜子拿到手中,狡黠笑道,“想要凤阳镜的人太多了,不多备点怎么够用呢?咱们身上最好都带着,说不定关键时刻能保命呢!” 燕巳渊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柳轻絮与他眸光对视,自觉的与他说起来,“阿巳,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找我们麻烦的那些人好像不是一伙的?有人与苏皇后勾结,使得苏皇后得到了罕见的毒药,有人与二王爷勾结,还出奇的重视二王爷,上次我和楚中菱中邪,又与另一个算卦的人有关。常叔提过,赤冥擅长制毒、易容、甚至精通奇门遁甲之术,那些人如果都是赤冥的徒子徒孙,未免也太不齐心了吧!” 燕巳渊眉眼微沉,“你是说他们并非赤冥的徒子徒孙?” 柳轻絮摇头,“我的意思是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常叔是好人,他说的是真的,那些人都是赤冥的徒子徒孙。他们不齐心合作,那说明他们内部有争斗。换言之就是各自为营,都想得到凤阳镜。第二种,常叔是坏人,他说的话全是迷惑我们的。这种条件下,那些人的身份就无法确定,依照他们的行事差异,他们之间并无关系。不管怎样,他们的举止都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他们都想得到凤阳镜!所以,我才想到让人多打造几面假的,谁稀罕,我送他便是!” 听到她最后那句,燕巳渊唇角忍不住狠抽。 也就她能想得出来…… 正在这时,秀姑进小厅里禀道,“王妃,楚皇陛下请您去华云阁。” 柳轻絮脸上的笑顿然抹去。 这几日她不停的找楚坤砺解释,可楚坤砺却一改往日的随和,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就骂她胳膊往外拐,并且说什么也要他们把燕容泰交出来。 比起药王失踪,真正让她烦躁的是这位父皇! 几日来,她都极力的想与他沟通,可他不接受道歉、不接受解释、更拒绝其他方式解决问题…… 完全就是一副蛮不讲理的德性! 她承认,在燕容泰的事上他们的确疏忽了,他们理亏,他不满是很正常的。可是他们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明知道他们不是故意的,却非要咬着死理不放,非要他们交出燕容泰不可,这让她很难不怀疑他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什么疼爱女儿,在她看来,都快成为笑话了! 燕巳渊随即便起身,沉着脸道,“还是我去吧。” 柳轻絮拉住他,“既然是他找我,那肯定是谈条件,我去看看先,要是再没法沟通,你再出面也不迟。” 燕巳渊看了一眼她臃肿的肚子,脸色更加不好看。 柳轻絮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放心,他就是脾气大些,真要敢伤害我和孩子,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如何做。” 见她执意要自己去,燕巳渊紧抿着唇睇了秀姑一眼。 秀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 华云阁。 还是老样子,楚坤砺一见她就问,“人找到了吗?” 柳轻絮不答反问,“要是没找到呢?父皇这是准备与玉燕国翻脸,从此兵刃相见老死不相往来吗?” 楚坤砺微微眯眼,一身霸气威严又凌厉,“你以为我不敢?” 柳轻絮哼道,“你不愿就燕容泰的事与我们沟通,想必早就有此打算了。既然如此,我多说也无益,楚皇陛下请吧,慢走不送!” 人家都想着要用战争来解决此事了,她自然不会再留他在府上! 可面对她的逐客令,楚坤砺意外的没有动怒,反而故作思考起来,“想想,为了一个皇子发兵,确实有些草率。我倒是有个提议,就是不知你是否答应?” 柳轻絮突然笑了,“你是想我回大湘?” 见她已经看出自己的目的,楚坤砺也不意外,只是不满的瞪着她,“怎么,你不愿意?” “我为何要愿意?” “你在这里无亲无故,大湘才是你的家,你随父皇母后回家不好吗?只要你随我们回大湘,父皇便答应燕家,不再追究燕容泰一事,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第172章 我现在就要做你的女人! “我不愿意!”他话音一落,柳轻絮就斩钉截铁的拒道。 之前楚中菱告诉过她,说这个父皇想让她回大湘,还要燕巳渊去大湘做驸马。她有听进去,但并没有当一回事,因为她很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她的男人在这里有家、有母亲、有兄长,凭什么离乡背井抛弃亲人去给一个不相干的家庭做上门女婿! 别说燕巳渊不会受这份委屈,就算他愿意为了她受这份委屈,她也不答应! 眼下,亲耳听到楚坤砺说这些话,她心中的不以为意全变成了怒火。 假帝后要拆散她和燕巳渊,好歹是假的父母,她能释怀。可面前这个是她原身的亲生父亲,他所提的要求,比假帝后欲拆散她和燕巳渊的行径更加过分! 对她的拒绝,楚坤砺出奇的没有生气,反而从软垫上起身,一脸温和的走到她身边,疼爱的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妍儿,父皇母后与你分别多年,对你亏欠良多,虽然你未有半句怨言,可这始终是父皇母后心中最大的憾事。原本我是想让菱儿嫁过来,让她替我们弥补对你的亏欠,可到了玉燕国父皇才知道你过得是那般的不易。朕的女儿应该是世上最无忧无虑之人,可你自小却吃尽了苦头,就连如今也不得安稳。父皇知道,姓燕的那小子对你情真意切,可他情意再深,也比不了家人对你的挂念和疼爱。何况你所遭受的都是他带给你的,父皇也不愿做那棒打鸳鸯之人,父皇只想你远离是非,做父皇掌心里的宝,你明白吗?” 柳轻絮也没露出怒色,继续笑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皇的心意我懂,也能够理解。但有些事,恕我不敢苟同。我承认这一阵子过得极不太平,操心良多,但是生而为人,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无忧无虑?为生活而操劳,这不是就是人生嘛?何况我与阿巳是夫妻,携手相伴,共同面对风雨,这也是为人妻的本分。难道就因为某些人对他不够友善,我就该嫌弃他?” 楚坤砺眼中多了一丝痛色,“妍儿,你只知为人妻的本分,那你可知为人子女的本分?” “……”柳轻絮突然沉默。 “妍儿,父皇母后失去你近十七载,你可知我们心中有多难受?如今既已找到你,我们一家得以团聚,你让父皇母后怎忍心再舍下你?”楚坤砺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可以与我们不亲,父皇不会怨你,毕竟是我们欠你。可是你是我楚家血脉,是你母后身上掉下的肉,哪怕你恨我们,我们也要你回到身边。你也说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难道你忍心骨肉分离?” 柳轻絮低下头,不愿再看他眼中流露出来的难受。 楚坤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又道,“你现在怀着身子,也不便长途跋涉,待你分娩后,再随我们回大湘吧。” 门外,楚中菱红着眼眶听着里面对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捂着嘴跑出了华云阁。 …… 萧玉航刚接到宫里传来的旨意,燕辰豪突然宣他进宫。 他正更衣,突然房门被撞开,吓了一跳。 待看清楚撞门而入的人时,人已经到了他跟前,还把他紧紧抱住。 听到她哽咽的声音,萧玉航忍不住皱眉,脱口问道,“你不是去你父皇那了吗?出何事了?” 他身上只着一条单薄的亵裤,可谓是尴尬。 可他也顾不上穿衣,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楚中菱抬起泪眼看了看他,面对他裸丨露的胸膛,罕见的没有脸红。不但没有脸红,连突然放开他,快速的解自己的衣带。 “菱儿,你干什么?”萧玉航赶紧抓住她的手。 “萧玉航,你不是说要娶我吗?那你现在就要了我!” “……” “我现在就要做你的女人!”楚中菱红红的眼眶里充满了坚定,趁他愣住,又要继续脱自己的衣裳。 萧玉航回过神,又一次将她双手抓住,哭笑不得的道,“菱儿,你冷静些,到底出了何事你先告诉我!” “萧玉航,父皇拿燕容泰的事威胁楚中妍回大湘,他不是开玩笑的,他是铁了心要带楚中妍回去的。而他对我们的事只字未提,想必根本就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所以你就想生米煮成熟饭,好让他同意?”萧玉航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父皇出尔反尔在先,我们还顾忌什么?”楚中菱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冲洗了白皙无暇的粉颊,语气也越来越激动,“连楚中妍嫁人了他都不放过,更何况我们八字还没一撇!他现在只顾着楚中妍,我们才能没事,要是楚中妍答应跟他回大湘,那接下来他要拆散的就是我们了!” 她要是不说,萧玉航是真没想到楚坤砺会有那样的想法。 他一直都以为,楚坤砺是疼爱柳轻絮的,特别是这两个多月,楚坤砺每日都去碧落阁守着柳轻絮,他发自内心的为柳轻絮感到骄傲和欣慰,觉得亲生父母就是不同,柳景武这个养父始终是养父,终究比不上亲生父母。 眼下得知楚坤砺的意图,他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菱儿,你别担心,此事我会想办法的。” “连楚中妍都拿父皇没辙,我们能有何办法?”楚中菱哭着摇头。 “你别哭好吗?”萧玉航心疼得一边为她擦拭眼泪一边哄道,“就算你父皇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不想你这样委身于我。你要记住,我是要娶你的,不是玩弄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多来几次这样的情况,他再能忍也会忍不住的! 这女人,总是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他要是定力不足,这两个月多里早就将她吃干抹净了,还用等到现在她主动? “可是……” 见她还想再说什么,他忍不住捂住她的嘴,“皇舅舅让我即刻进宫,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我现在就进宫去见他,看能否请他帮我们想办法。你若是还不放心,那就去碧落阁找小舅娘说说话,问问她有何打算。等我从宫里回来就去找你们,我们再一起合计合计。” 楚中菱这才发现他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萧玉航哭笑不已。 真不知道她傻里傻气的毛病何时能好…… …… 离开华云阁,柳轻絮脸色又白又难看。 秀姑担心不已的道,“王妃,若王爷知道楚皇陛下的意图,定是会动怒的。” 柳轻絮何尝不清楚? 别说燕巳渊动怒,她都想直接把楚坤砺扔出去了! 他们夫妻的事,何时轮到一个外人插手? 可现在,楚坤砺拿两国利益威胁她,她再有能耐也只能憋着! 她向秀姑道,“还有几个月我才分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二王爷找到。其他的事,等几个月后再说吧。” 秀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她们刚到碧落阁,就见楚中菱找了过来。 “楚中妍,我想同你说说话!” 第173章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答案 “怎么了,又被萧玉航欺负了?”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柳轻絮故意打趣道。 “……没。”提到萧玉航,楚中菱就忍不住脸红。想起方才自己跑去他房里嚷着要那个,她现在都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瞧她倏然红了脸,柳轻絮嘴角抽了抽。 就随便问一句,有必要脸红? 难不成是私下‘玩’得太大,所以提一嘴都心虚? “楚中妍,我们去池塘那边走走吧。”楚中菱挽住她的手径直往池塘方向去,一则转移话题,二则她本就是来找她说正事的。 柳轻絮也没拒绝,抚着肚子跟她去了。 冬日的荷塘里,荷花散去,荷叶败落,虽没有‘菡萏香清扑面来’的生机盎然,但荷枝屹然傲立,仿佛一个个不屈不挠的生命体,誓死坚守着那一份执着和追求。 碧水中的鱼儿肆意畅游着,丝毫不受残荷影响,反而越发鲜活肥美了。 柳轻絮难得有如此闲情雅致,莫名的觉得这幅景致很打动人心。 望着水中鱼儿游弋的身姿,突然间压抑沉闷的心情都有了好转的迹象。 “楚中妍,我先前听到了……”楚中菱也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性子,直接就道明了来意,“你有何打算?真要随父皇母后去大湘吗?” 柳轻絮垂眸,看着自己越发圆大的肚子,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好似也在等她的答案。 她望着塘中屹然傲立的荷叶根茎,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些太早了,毕竟父皇给了我好几个月时间呢。” “楚中妍,你不生气、不着急吗?”见她还能笑得出来,楚中菱很是不理解。 “再着急也得等我生完孩子才行啊!”柳轻絮嗔了她一眼。 “可要是等你生完孩子都抓不到二王爷呢?” “再想办法吧。” “你有孩子护身,那我和萧玉航怎办?”楚中菱揪心得开始抹眼泪,哽咽道,“如果不是父皇让我来玉燕国,就没这么多事了,为何来了这里他却要出尔反尔呢?我喜欢萧玉航,是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你和瑧王如此幸福美满父皇都容不下,而我和萧玉航尚未成亲,还有将来可言吗?” 看着她伤心欲绝,柳轻絮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跳池塘里去,遂抬手拍了拍她的肩。 “别说丧气的话,看看那支荷茎,都枯成那样了,可就是不倒。有没有觉得它挺迷人的?正所谓‘老子不死,尔等能耐我何,待明年春暖花开,老子卷土重来,到时美瞎你们双眼!’” “噗!”楚中菱破涕失笑,跺脚道,“楚中妍,我跟你说正事呢,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那荷茎想说的话就是我心中所想。”柳轻絮一瞬不瞬的望着池中。 她没有在楚坤砺面前发飙,那是因为楚坤砺给了她几个月思考的时间。 几个月时间,够了。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想让楚坤砺宽限他们一段时间,好让他们有机会把燕容泰找到。 虽然楚坤砺给的几个月时间只是为了让她生孩子,但对她来说,都一样。 等找到燕容泰,等她生完孩子,这些人这些事,她挨着清理干净! 楚中菱盯着池塘里一片残荷,根本体会不到柳轻絮此刻的心境,反而满眼都充满着嫌弃。 “瑧王也真是的,养这么大一池塘,也不派人好生打理,瞧着真是碍眼!好好的一处碧落阁,偏生让这池塘坏了美感,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平日里也不见你们泛舟游玩,既然不喜欢,何不填了种些花木,说不定还养眼些呢!” 柳轻絮蓦地僵住。 这池塘…… 印象中,她听苏皇后说过,她们婆婆喜欢瑧王府池塘里养的鱼,又鲜又肥。可是自她到瑧王府以来,也没见府里的人为太后打鱼捞鱼过。 再说这一池荷,也没听说是谁的最爱。她家巳爷来荷塘的次数还没她多,而且他每次来,还都是因为她在这里,完全看不出他有一点喜欢荷的迹象。 池塘里的鱼不重要,荷也不喜欢,那修池塘做什么?只为风景好看吗? 可刚楚中菱也说了,就算为了风景好看,也该派人打理,何况这一池塘的莲藕呢,弄些来吃不香吗? 不对! 巳爷说过,这里的布局是先皇精心打造的…… 她望着池中鲜活的鱼儿,一丝灼光从眸底浮现。 如果她没记错,巳爷说过他把凤阳镜埋在了某个地方! 难道…… 这抹念头一出,柳轻絮激动得心脏狂跳。 先皇打造的碧落阁,先皇让巳爷看守宝藏,先皇…… “楚中妍,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见她久不吭声,楚中菱忍不住拿手碰了碰她。 柳轻絮回过神,压住心中狂热的激动,转过身佯装没好气地瞪着她,“最近王爷忙得团团转,哪有闲工夫管这池塘的事,你要嫌碍眼,少过来不就行了?明明是你自己心情不好,还嫌这嫌那的!再说了,有钱人雅趣多,但有几个人会专心喜爱一件事物,不都附庸风雅罢了。王爷以前喜欢荷花,现在不喜欢了,不也正常嘛。改明儿我就让人填了这池塘,多种些花花草草,以后有了孩子,也免得孩子下池塘玩水,怪危险的!” “我就说说而已……”楚中菱噘起嘴。 柳轻絮又拍了拍她的肩,“行了,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言,我也不是真的要说你。”顿了顿,她接着道,“回大湘的事你暂且听着,如果父皇要你做什么,你嘴上顺着就行。我现在也拿不出确凿的办法,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嗯。”楚中菱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柳轻絮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她们这边而来。 她含笑望去。 看吧,就说他会找过来的! 楚中菱顺着她视线望去,赶紧道,“行了,我不打扰你们了。萧玉航进宫去了,我去他屋子里等他。” 柳轻絮也没挽留,目送她跑远,她才笑着迎向燕巳渊。 “怎么不回房?”燕巳渊将她拥在胸前,略略地皱着眉看她。 “楚中菱说有话要同说我,我怕打扰到你,就同她来这边了。”柳轻絮笑着说完,突然指向池塘,“阿巳,你看荷花都败谢了,这么大一处池塘就如此荒着,太难看了。” 燕巳渊身子微微一僵。 但这只是一瞬间,他随即低声问道,“如此荒着确实有失雅致,不知絮儿想如何做?” 虽然他只是一瞬间的变化,甚至俊脸上半点异色都没有,可柳轻絮就靠在他胸前,感觉异常巨大。 她心中已经有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答案! 凤阳镜…… 不,宝藏就在碧落阁! 第174章 你不信我? “阿巳,让人把池塘填了吧。” “嗯?”燕巳渊又一僵,眸底深邃的光明显晃动,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提议。 “冬日靠着水边太冷了!还有,宝宝明年就出生了,要不了多久就会长大,院里整这么一池塘,对孩子来说不安全。把这池塘填了,整个小花园,以后栽花养鸟的,说不定还能给宝宝增添几分乐趣呢!” 燕巳渊望着池塘中凋零的荷枝残叶,若有所思的抿紧了薄唇。 须臾,他唇角微扬,应道,“依你的喜好去做,为夫无异议。” 柳轻絮咧嘴笑了笑,“回头我就跟景胜说,让他安排人把池塘填了,不然再冷些结了冰填起来更累。现在填了池,明年开春以后就可以种些花草树木,等夏天一到,又能多个乘凉的地方了。” 燕巳渊一边听她描述,一边拥着她往屋子去。 除了之前他那一瞬间的僵愣外,再无任何不自然的异样。 池塘的事就这么定了,柳轻絮也没多提,回到屋子里就与他说起楚坤砺那边的情况。 果不其然,燕巳渊听说楚坤砺要带她回大湘,直接寒了脸。 看着他眸底翻涌的怒火,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拳头,柔声安慰道,“先别急着跟他翻脸,这几个月我们攒劲把燕容泰找到,到时再说。” “再说?还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你心动了?”燕巳渊冷硬的话脱嗓而出。 “我……”柳轻絮直愣愣的看着他。 自从她进了瑧王府,哪怕是小吵小闹,他对她也没再如此厉色过,更别说吼她了。 此刻,一股委屈从胸腔里溢出来,她睁大的眼眸中不知不觉染上了水汽,透过模糊的视线,好像他人都变得陌生了。 再说燕巳渊,那嗓子话出口后就后悔了,眼见她眸中起了泪光,他心口一紧,想也没想的伸手将她抱住。 柳轻絮没挣扎,但窝在他怀里,眼泪夺眶而出。 “你不信我……” “没有!”燕巳渊回得异常坚定。 “你有!”柳轻絮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瞪着他,“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怀疑我!” “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没有!” “我有!” “好啊!你还真有!” “……!”燕巳渊一脸黑线。 看着她破涕而笑,他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低下头将她眼角的泪珠儿一点点含去。 柳轻絮推了推他,哼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 燕巳渊理亏,都不敢开口了,干脆捧着她的脸蛋,直接给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 御书房。 听完燕辰豪的话,萧玉航都不敢相信,张着嘴结结巴巴的道,“皇舅舅……真要玉航去做大湘的驸马?那玉航爹娘……怎办?” 燕辰豪眼神睇着他,没好气的道,“你现在才想起自己还有爹娘?” “我……”萧玉航语塞。 “放心吧,朕已经修书给你爹了,他也准了。” “啊?!”萧玉航更是傻眼到如同被雷劈。 他爹怎么可能让他去给别人做上门女婿?! 难道他娘给他生了别的弟弟?! 燕辰豪从龙椅上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前,拍着他肩,突然压低了嗓音,“朕还有事要交代你,你务必办妥……” ……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男女,楚坤砺脸色黑沉沉的,眸底卷着怒火,可却怎么都发不出来。 “爹,玉航都答应做我驸马了,您怎么不高兴呢?” “我有同意你们的婚事吗?”楚坤砺冷声斥道。 闻言,萧玉航忍不住说道,“楚皇陛下,玉航与菱儿情投意合,且早已越了男女之界,您此时反对,未免有些晚了。” 楚坤砺伸手怒指他,“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说话!” 萧玉航忽而笑了起来,“楚皇陛下,你所为的疼爱女儿,难道就是这般?宁可让菱儿清白受损,也不愿菱儿嫁我?” 楚中菱脸色失血,不敢置信的望着头顶上的父皇。 楚坤砺看了她一眼,目光不自然的快速移开,又指着萧玉航怒道,“你挑拨我们父女关系!” 萧玉航握住楚中菱的手,“我只想与菱儿在一起,别的我都可以放弃。如果楚皇陛下觉得我诚意不够,那不知楚皇陛下究竟想要什么?” “我……”楚坤砺身子不自然的绷紧,看着泪眼汪汪的女儿,他突然清了清嗓子,一改先前的怒火,连嗓音都变温和了,“我不过就是想考验考验你,没想到你能为了菱儿牺牲这么多。”转头他笑着对女儿道,“你与他都那般亲近了,父皇还能不让你嫁给他?” “父皇……”楚中菱听他解释完,惊喜得连眼泪都顾不上擦,“您真的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你们成亲是早晚的事,只是现在你娘要休养,妍儿那边的事也待商榷,我们暂时回不去大湘。所以,你们的婚事只能先搁着,等妍儿分娩后,再带你们回大湘成亲。”楚坤砺认真与他们解释起来。 “陛下,玉航同菱儿商量过,您与娘娘留在玉燕国,我们先回大湘。一来代你们向大湘报个安,好让菱儿的皇兄能安心执掌朝政,二来玉航也想早点熟悉大湘,免得来年与菱儿成亲时手忙脚乱。不知您意下如何?” 听萧玉航说完,楚坤砺忍不住沉了脸。 正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道笑声,“父皇,我觉得小侯爷这提议不错。” 楚坤砺抬头,就见燕巳渊牵着柳轻絮从门外进来。 第175章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 “你们怎么来了?” “父皇,瞧你问得,我们就不能来看您?”走进厅堂,柳轻絮不满的嗔道,“王爷前阵子忙于政务,都怠慢您了,今日好不容易告假,立马想到来看您,您还不乐意啊?” 楚坤砺透过他们夫妻的身影望了一眼门外快要落山的太阳,脸色直接唰黑。 这叫立马? 就连一旁的萧玉航和楚中菱听得都尴尬的低下了头,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岳父大人气色不好,可是府里下人怠慢了?”燕巳渊拱手拜了拜,关心的问道。 “我也瞧着父皇气色不对劲儿,想必是为母后的身子忧劳过多所致。父皇,您可是大湘的君王,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别说您在玉燕国有何闪失,就算在玉燕国少了二两肉,我们可都担不起的。”柳轻絮也挂着一脸担忧。 夫妻俩的话阴阳怪气,一唱一和配合得默契十足,比刀尖子还刺人。 楚坤砺也不看燕巳渊,直接朝女儿斥道,“好好说话!” “父皇,我说话一向这样,怎么了?”柳轻絮眨着眼,漂亮的眼眸子清澈又无辜。 “你们……你们来此何事?”楚坤砺又问,还是咬着牙问的。 “来看您啊?不是说了嘛!”柳轻絮白了他一眼后,突然一转话锋,与萧玉航说起来,“小侯爷,你肯放弃侯爵之位去大湘做驸马,此心此情属实难得。一会儿我就让人备好快马和盘缠,你与我姐姐明日便起程吧。早些去到大湘,我们的太子哥哥也能早些安心。这里的事你们大可放心,父皇母后在我们府里,我们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萧玉航作揖,“有劳小舅娘了。” 楚坤砺怒道,“谁同意他们去大湘了?” 柳轻絮又朝他看去,很是不解,“父皇,您既已同意他们的婚事,而他们在玉燕国又无事可做,让他们先回大湘不好吗?何况您和母后还要在玉燕国待好几个月,总得派人回大湘送个信报声平安吧?派使者前往还不如姐姐亲自回去呢,您说对不?” 楚坤砺顿时哑口无言。 柳轻絮不着痕迹的给萧玉航使眼色,面上认真交代着,“你们下去准备吧,早些起程也能早些到大湘,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是。”萧玉航应声后,赶紧拉着楚中菱快速离开。 “你们……”楚坤砺从座而起,但见他们眨眼就跑没影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都出不来,只能转头怒瞪着柳轻絮,“有何好急的?朕还有话没交代他们呢!” “有啥好交代的?”柳轻絮撇了撇嘴,“人家两个又不是小孩子了,您一个帝王做事拖拖拉拉又婆婆妈妈,也不嫌丢人!” “你……你怎能同父皇如此说话?”看着她那傲慢又无礼的样子,可谓是目中无人,楚坤砺简直有些接受不了,指着她的手都不由得颤抖。 “我一直就是如此说话的啊?有啥好奇怪的?之前对您客气,那是因为我还没把您当自己人!不信您去问我养父,您问他我往日都怎么跟他相处的?”柳轻絮一脸鄙弃的道,很是嫌弃他的大惊小怪。 “岳父大人,您就当这是自己家中,别同我们见外。絮儿就是这样,您习惯了便好。”燕巳渊温着嗓子开口。 楚坤砺双目大瞪,怒火在眼中汹汹燃烧,还带着一丝陌生的情绪,仿佛才认识他们一般。 柳轻絮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拉着燕巳渊在一张桌边落坐。 秀姑很快便为他们上了茶水,顺便也给楚坤砺奉上了一杯。 但她奉茶的顺序却是把楚坤砺排在了最后…… 先不说宾主之礼,此乃不敬,就说身份他也是他们的长辈,这可不是奇耻大辱就能形容的! ‘啪’! 楚坤砺一张拍桌上,再挥手将茶杯横扫于地! 杯子应声而碎,茶水溅了一地。 “你们是何意思?还当我是你们父皇吗?”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神色,头顶都快起烟,就差把桌子掀了。柳轻絮不怒反笑,漂亮的眼眸中不再清澈,而是蓄满了嘲讽。 “大湘陛下问得好!我们当您是父皇,得知你们有难,我们夫妻二人日夜不眠劳心劳力,只为将你们救出水火。此心,天地可鉴,就算您不领情,我们夫妻也尽了为人子女的义务。反观您,您又做了什么?” “我……我做了什么?”楚坤砺一身怒火突然消得无踪影,连带着语气都带着颤音。 “是啊,你什么都没做,不过就是瞒了我们一些事罢了。” “……” 楚坤砺瞳孔放大,脸色唰地失了血色。 对于他的反应,柳轻絮都收入眼中,一点意外之色都没有。 不但不意外,她还嚼着笑自顾自的说起来,“身为一国皇帝,别说出使他国,就算微服出巡那也是文臣武将不离身的,可你瞧瞧你们,是大湘国没人了还是你们觉得这世道不足为惧,带着几个侍女奴才就敢出门?” “我……”楚坤砺颤着身子,一下子瘫坐在软垫上。 柳轻絮收起嘲笑,突然冷声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如实交代一切,要么立即离开玉燕国!” 楚坤砺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一直未出声的燕巳渊淡漠的回了一句,“救你们,太过容易了。” 闻言,楚坤砺收紧了眸孔,但他什么也没说,像被抽干了气一般垂下了头。 厅堂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柳轻絮喝水的声音。 楚坤砺逼着他们要他们交出燕容泰,这事不但他们夫妻俩着急,燕辰豪和朝中大臣都为之着急。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臣突然在燕辰豪面前提了一嘴,想打听大湘的兵力战况。结果群臣议着议着,突然就觉得奇怪,大湘这对帝后出使他国,怎都不见一个文臣武将随行? 他们想与这对帝后协商条件,连个话使都没有…… 正是卡在这里,燕辰豪才察觉出不对劲儿,遂招萧玉航入宫,想让他借入赘之名前往大湘以探情况。 燕巳渊和柳轻絮得到消息时,如当头一棒,顿时有种被打清醒的感觉! 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有太多太多的地方不合常理,但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燕容泰以及燕容泰身后的人身上,不经意的就把许多细节忽略了。 再加上上官淑兰情况危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昏迷了两个多月,对于这对帝后的遭遇,他们也选择性的不多提,就怕楚坤砺会因为燕容泰的事而迁怒整个玉燕国。 柳轻絮与燕巳渊对视了一下,放下茶杯,她自顾自的说起来,“当初燕容泰在交代你们下落时,我还有些不理解,为何他们要将你们抓到万云山去,那里可是军事重地,对方如此做未免也太嚣狂了!如今我才明白,他们哪里是嚣狂,分明就是为了方便我们及时解救你们。而你们遭受如此劫难,你只字不提那些绑架你们的人,甚至药王离开前你都没想过要见一见燕容泰,反而在药王带着燕容泰离开以后,你才大动肝火吵着要人。” 她抬了一下眉,“父皇,我分析得可在理?您要不要再补充一些?” 楚坤砺抬起头,赞赏的望着她,“未来人都如此聪明吗?” 未来人? 柳轻絮刹那间僵愣。 燕巳渊也猛地沉了脸。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不等他们开口,楚坤砺更是扔出了一句犹如重棒般的话。 “你……”柳轻絮震惊得张着嘴,可到嘴的话却又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出不来,完全没想过自己的身份会被燕巳渊以外的人知道! 第176章 道出实情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 她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薄唇轻扬,冲楚坤砺笑问道,“楚皇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楚坤砺眯着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柳轻絮,也不知是看久了眼睛发涩还是怎么的,眼缝中渐渐的浮出水光。 “如果不是偷听到他们说话,我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哽咽的声音,低沉道,“既然你们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用再隐瞒了。没错,韩将军他们都在未来仙手中,她知道你也是未来人,还知道你是大湘流落在外的公主,所以在我们来玉燕国途中劫持了我们。” “未来仙?”柳轻絮拧紧了眉。 “她来自未来世界,据说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收了魔教赤冥的几个弟子不说,她还许诺,谁能找到凤阳镜,就带谁去未来世界,那里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柳轻絮嘴角忍不住抽搐。 不老个毛线! 好不容易遇到个老乡,结果tm整一个邪教头子! “咳!”燕巳渊突然握拳遮着嘴角。 二十一世纪的事他听了不少,此刻再听楚坤砺说的话,他自然是忍不住想笑。 楚坤砺瞧着夫妻俩的反应,脱口问道,“你们笑什么?” 柳轻絮抿了抿唇,没回答他,而是严肃的问道,“这未来仙是男是女,长何模样,你可见过?” 楚坤砺又黯下双目,“她戴着面具,我只听过她的声音,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她是如何知道我也是未来人?” “据说是从什么书堂……” 闻言,柳轻絮脸色难看起来了。 笑笑书堂! 那这就一点都不奇怪了!因为笑笑书堂里所教的课本都是二十一世纪所学的内容,如果对方来自二十一世纪,那自然百分百能确定这里有‘同乡’! 再稍稍一查,就知道笑笑书堂跟她有关! 楚坤砺主动说道,“赤冥那几个弟子受未来仙蛊惑,都想得到凤阳镜,好随未来仙去未来世界享受长生。” “所以他们内部一点都不齐心?”柳轻絮恍然大悟。之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内情! 楚坤砺点了点头。 柳轻絮又赶紧问道,“那药王呢?” 这问题,字少意义深。 她没有问带走燕容泰的药王是真是假,也没有问药王是否是未来仙的人。 楚坤砺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回道,“有人不想燕容泰死,需要药王炼制解药。” 柳轻絮和燕巳渊相视一笑。 虽然他们分析过药王被人掉了包,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始终难以安心。 眼下从楚坤砺口中得知药王不是未来仙的人,悬着的那颗心可算是放下了。 至于药王的安危…… 他帮了他们许多,他们自然不会置之不顾! “燕容泰与未来仙有何关系?”燕巳渊沉声问道。 “他与未来仙并无关系,只与赤冥的大弟子余淼有关,燕容泰的母亲应该是余淼的女儿。” “难怪……”柳轻絮忍不住叹道。难怪燕容泰都那样了,对方还不愿放弃他,甚至为了他冒各种险,只为救他! 厅堂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眼见小夫妻俩只顾着交换眼神,就似他不存在,楚坤砺有些没好气,直接冲柳轻絮道,“你占了我女儿的身子,也享受着她身份所带来的富贵名利,我对你别无要求,只要你将我的人从未来仙手中救出便可!” 柳轻絮直接甩了一记白眼给他。 真不想骂人! 她是占了原主的身子,可是大湘公主该有的富贵名利,她一根毛都没享受到!屁好处都没捞到一个,居然还向她提要求?! 他这还真是割柴拿斧头——不要脸(镰)! 对这种蛮不讲理的要求,她全当没听见,只拉长着脸问道,“未来仙在何处?” “不知。” “嗯?”她柳眉瞬间紧皱,瞪他的双眸泛起了冷光。 “我只知道赤冥的那几个弟子巢穴在齐峰城。” 柳轻絮转头问道,“阿巳,齐峰城离这里远吗?” 燕巳渊低沉道,“离京城二百来里。” “那还好。”柳轻絮点了点头,接着认真与他商议,“这个‘未来仙’是冲凤阳镜而来的,这么久以来都是她在背后搞鬼,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去会会她!” 燕巳渊眼眸微眯,先看了一眼她圆挺的肚子,然后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柳轻絮哪会不懂? 她咧嘴笑道,“我估摸着这人就是个吹牛的老婆子,靠着胡编乱造的本事把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啥未来仙,未来可没有神仙!再说了,我不去,就是你去,人家也不一定待见你!” 燕巳渊沉着眉眼,干脆起身直接往外走。 “阿巳……”柳轻絮哭笑不得。 “没得商量!”燕巳渊丢下冷硬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们视线。 柳轻絮没追出去,叹了一口气后,转头朝楚坤砺看去,“你也看到了,我爱莫能助。” 楚坤砺不悦的道,“他不是一向最听你的话吗?” 柳轻絮一听,又忍不住飞他白眼,“我家王爷是宠我,但他不是惧内!” 楚坤砺脸上起了一丝阴沉,“你们可以不管我大湘臣子的死活,那我也没必要顾及两国利益!还是那句话,若你们不交出燕容泰,从今往后玉燕国就是我大湘的仇人!” 之前柳轻絮还能好好与他谈判,这会儿他已经知道她的来历,她也就没了身份上的顾虑,反唇怒道,“有本事威胁燕皇去!你们大湘和玉燕国的事别动不动就扯上我!” “你……”楚坤砺怒指着她,“你抢占了我女儿身子,你把我女儿还回来!” “……”柳轻絮险些吐血。 是她抢占了别人身体吗? 她还是被迫的呢! 要照他这种说法,那她该找谁诉苦去? 楚坤砺像逮到了她小辫子似的,更是理直气壮起来,“反正我不管,你既然占了我女儿身子,那你就是我大湘的子民,身为大湘的皇室子嗣,你休想置身事外!不然,你就离开我女儿身子!” 瞧着他那一副蛮不讲理赖上她的模样,柳轻絮都气乐了,‘呵呵’笑道,“你说我是大湘皇室子嗣,有何证据?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柳家嫡女,柳景武的掌上明珠!” 第177章 男人床上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她突然觉得,跟原身这个亲生父亲比起来,柳景武都变得可亲可爱了。 至少,柳景武从来没有利用过她! 原身在柳家是受了许多冷落和委屈,可当她得知柳家并非原身亲生家庭时,她也开始理解柳景武了。帮人养闺女,自己的亲闺女却养在外头,这种亲疏对比下,叫他如何能对养女做到关怀备至? 可即便再不喜欢她,柳景武也从来没拿养女当攀附权势的工具! 当初柳元茵一门心思要嫁给燕容熙时,柳景武的确很偏心,可亲爹偏袒亲女儿,也是人之常情。时至今日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柳景武的偏心,而是在燕容泰和燕巳渊都去柳家提亲时,柳景武问她选谁…… 她那时对柳景武极其厌恶,认为他干涉了她的婚姻,把她捏得死死的。可时至今日她突然发现,原来柳景武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起码他没有把养女嫁给那种糟老头子或者拿养女为自己笼络权势,起码他还会给养女一点选择的权利。 官宦贵胄之家,不出棋子就出弃子,那些在家族中有分量的大小姐们,有几个的终身大事不跟家族利益扯上关系?按权利圈一贯的做派,像她这样的女儿,更应该被利用到淋漓尽致才对。偏偏就是那么好笑,柳景武一直被她讨厌着,可立场方面,又是那么的叫人敬佩。 她顶着柳家嫡女的头衔,在柳家白吃白喝,比起楚坤砺的‘要债’,貌似柳景武才是最有资格‘要债’的人。 她的话自然是把楚坤砺刺激到了,立马怒驳,“大湘的人都知道你同菱儿是孪生姐妹,就算你不承认,你身上流的依旧是我楚家的血!再是柳家嫡女又如何,养女始终是养女!” 他越是怒,柳轻絮越是笑,“是,你说的也没错,养女就是养女,柳家确实做不到视如己出,可时至今日,养父也没说不要我这个养女啊!还有,柳景武这位养父就算要我做事,也从来不会拿养育之恩逼迫我,你一个抛弃女儿的父亲,拿什么资格要我为你做事?血脉吗,我这一身血脉可是柳家一点一滴喂养大的,不然早‘枯死’了,你以为你还能见得到?” 楚坤砺脸色又黑又沉,鼓着双眼瞪着她,偏偏又让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柳景武对她在意的程度,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是没找柳景武谈过抚育之恩的报酬,可柳景武毫不动心,甚至为了她敢直接冒犯他这个大湘皇帝…… 柳轻絮端起茶悠闲地喝着。 这是秀姑特意为她做的蜂蜜桂花茶,又香又甜,不喝完实在可惜。 而楚坤砺那杯茶已经让他挥地上摔了,秀姑也没为他再添一杯,此刻瞧着柳轻絮喝得津津有味,他干巴巴地望了片刻后,突然不满的朝秀姑怒道,“我好歹也是客,你们就是如此待客的?” 秀姑面无惧色,只把柳轻絮望着。 很明显,她只听柳轻絮的话。 柳轻絮抬起下巴,冲地上碎裂的茶杯笑了笑,然后对秀姑使了使眼色。 秀姑这才重新为楚坤砺斟了一杯。 楚坤砺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被气到要喝茶降降火气,端起茶杯就猛灌了一口,都不嫌烫嘴的。 柳轻絮趁他喝茶的时候暗戳戳往门外瞥了一眼。 其实她现在心里蛮复杂的。 她家巳爷没真正离开,想必也是同她一样吧? 她垂眸看着自己圆挺的肚子,温柔的抚摸着。那个‘未来仙’的事是一定要解决的,即便他们不去找她,她也一定会找上他们。 而那些牛鬼蛇神不时出没,也是烦人得很!最关键的是,那些人不但自己偷偷冒头,还总是把他们身边的人扯进去,如果等到她生完孩子再行动,这几个月时间里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呢! “楚皇陛下,何时把小侯爷与公主的婚事办了?”她冷不丁地朝楚坤砺问道。 “玉燕国如此待我,还想我把女儿嫁过来?”楚坤砺嘲讽的哼道。 但喝完茶水后的他霸道的气焰明显少了许多,很显然,一番口水战下来,柳轻絮占了上风。 柳轻絮始终没生气,让秀姑扶她起身,端着笑再看了他一眼,“既然大湘陛下不想与玉燕国联姻,那两国之间也没任何交集,既如此,你国的事你自己处理吧。马车估计已经备好了,小侯爷不用去大湘,我就心好一回,借给你们使用。” “你!”楚坤砺又忍不住瞪眼。 “秀姑,我们走。”柳轻絮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萧玉航和楚中菱的事就摆在那,她若是不抢个先机,依照这皇帝耍赖的性子,就算把他的人救出来,说不定他也会翻脸不认人。 到时候再与他谈条件,他们可就没啥底气了。 “站住!” 柳轻絮刚要踏出门槛的脚微微一顿,然后收回。 只听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若燕皇同意,择日就让他们成亲!” 柳轻絮转头冲他笑了笑,“楚皇陛下真大气!” 她不夸还好,她这一夸,楚坤砺就跟掉入了泥池一样,脸色臭到了极点,也难看到了极点! 柳轻絮走出厅堂,就见某爷玉树般的身姿挺立在门侧边,满身沉冷的气息,比冬日还严寒,那脸上不比楚坤砺好看多少。 她知道他很生气。 这份怒气并非针对她,而是楚坤砺挟恩相逼、打凤阳镜主意的‘未来仙’、以及她怀着身孕还要面临各种人的算计和无法预料的危险…… 她上前扯了扯他广袖。 燕巳渊没看她,只是将捉住她的手收进广袖中,带着她离开了华云阁。 回到碧落阁。 柳轻絮给秀姑使眼色,示意她先下去。 等卧室里就他们夫妻二人后,她突然抖了抖身子。 “阿巳,我冷!” 燕巳渊斜了她一眼,脸上没温度,可双手却又快又娴熟的把她卷进怀里捂着。 柳轻絮在他胸前偷笑,仰头对着他冷硬的下巴,“其实今天收获蛮大的,你就别再板着脸了,行吗?” 燕巳渊垂眸冷飕飕睇着她,薄唇抿着,还是不说话。 柳轻絮不是没见过他这副傲娇的样子,早前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他不久整天都这个样吗? 那时不了解他,她只能去猜他心中的想法。不像现在,她一眼就能明白他在别扭什么。 “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那地方怀着孩子上班的人比比皆是,除非身体状况特殊,不然该怎样就怎样,直到生孩子才有假。何况我这身子比普通人强多了,普通人都能出个门办个事,难道我还不行?再说了,我就是去当块‘招牌’,又不做跑腿的事,有啥可担心的?” “强词夺理!”燕巳渊冷哼。 “阿巳……夫君……唔唔!”她嗲声嗲气的刚叫了两声,他就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缠绵又火辣的吻让柳轻絮感到有些不同,触及到他眸底那腾升而起的欲念,她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 被他打横抱起放上床的那一刻,她脸蛋更是红了虾皮,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肚子。 “你会不会嫌丑……” 这两个月,她四肢没长什么肉,但是肚子就跟吹大的皮球似的,她知道他隐忍了许久,可是也怕他嫌弃自己变形的身材…… 燕巳渊熟练的扒下她的衣物,盯着她身子,从圆圆的肚子往上,眸底凝聚起的火焰越发高涨。 低下头又深深吻住她。 “很美。” 即将为人母的她多了一种别样的妩媚,就差把他魂儿勾走了,何况丑一说? 情动的他又霸道又狂野,柳轻絮以前就很难招架,此刻感受到他身上狂热的气息,她心跳加速的同时又免不了担忧。 “阿巳……” “我有分寸。”燕巳渊知道她想说什么,突然让她转过身去,从身后抱住她。 柳轻絮红了脸,又听他沙哑的在她耳边说了句‘很快的……’ 紧张的她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这家伙,以为是给病人打针啊! 事实证明,男人床上的话一点都不可信,这是她第二天起床后最深刻的结论! 久违的同房,一开始的确很快,可快不代表就没后续了! 饿久的狼,哪可能一次就能喂饱的? …… 决定了去齐峰城,他们也没多耽搁。 人手安排妥当后,第二天晚上燕巳渊就带着她从后门离开了瑧王府,连夜出了京城。 同行的还有萧玉航和楚中菱。 本来柳轻絮不想让他们去,但这次燕巳渊却有意带上他们。对他这样做的用意,柳轻絮还是能够猜到的。 毕竟楚中菱与她长得相似,说不定某些时候楚中菱还能派上用场。 瑧王府里,留下了景胜和余辉。 毕竟楚坤砺和上官淑兰还在府里,景胜管内宅,余辉负责安保,都把人带走也说不过去。 “小舅娘,听说那‘未来仙’不是凡人,我们此去,能顺利找到她吗?”对于他们此行的目的,萧玉航表示担忧。 “能在世间混的,谁不是肉体凡胎?她要真不是凡人,早升天玩去了,还用得着在人世间瞎蹦跶?”柳轻絮靠在燕巳渊怀中笑着回他。 秀姑和江九在外面赶马车,他们四人挤在里面,也是为了低调,毕竟马车一多,还是挺惹眼的。 对于那个‘未来仙’,她不敢小瞧对方,但也绝对不会把她捧高。 穿越过来的,要么是灵魂,要么是整个人。如果是前者,她还能有些忌惮,担心对方得到的身体异于常人,但如果是后者,她就只能笑呵呵了。 “楚中妍,你对‘未来仙’很了解吗?”楚中菱突然问道。 柳轻絮微愣,瞧着他们双双露出好奇的眼神,她赶紧道,“以前我在杂书上看过一些类似的人文故事,加上父皇又说了一些,所以我才觉得那‘未来仙’没什么了不起的。再者,你们想想,她要是真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她怎么不自己找我们要凤阳镜,反而派其他人寻找?都能上天入地了,还怕进不了我们瑧王府?” 萧玉航和楚中菱都不由的点了点头。 貌似是这么个理…… 楚中菱更是好奇的问道,“你既然看过不少杂书,那你给我们说说呗,未来仙究竟是怎样的?” 柳轻絮瞬间一脸黑线。 燕巳渊俊脸一沉,将她搂进怀中,冷声道,“路途颠簸,少说话,免得头晕!” 楚中菱看了看小窗外,他们走的是官道,平坦得很,哪里颠簸了? 萧玉航笑着握她的手,“小舅娘怀着身子,该好生休息,你就别打扰她了。” 楚中菱瞅了一眼燕巳渊的冷脸,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了。 …… 趁着主子们不在府上,余辉想起柳轻絮的交代,开始安排人填池。 “余护卫,你今日怎么跑碧落阁来了,害我好找!”一个娇俏的身影突然跑到余辉身旁。 “你不在后院做事,来这里做何?”余辉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我同厨子学了几手,今日特意做了些吃的,已经送到你房里去了。听说你在这里,我才找过来的。”对于他的冷漠,苗子明显已经习惯了,秀丽的脸庞上始终带着可人的笑容。 “你自己吃吧,我没空!”余辉并不领情,继续监督着侍卫们干活。 “咦?好端端的,为何要把池塘填了呀?”苗子望着池塘边忙碌的侍卫身影,不解的问道。 “明年小世子就要出生了,填了池塘,给小世子修建游乐园。” “那也不急在这一时呀,毕竟王妃还有好几个月才生呢!”苗子说完,突然指着池塘里,一脸可惜的道,“里面好多莲藕啊,怎么不让人挖起来?如此多莲藕,够吃好久了,就这么填了也太可惜了!” 余辉没应她。 因为柳轻絮交代过,只要填了池塘便好,其他什么都不能动。 苗子见他不说话,主动问道,“余护卫,我正同出厨子学做菜,池塘里的莲藕给我一些可好?也不用麻烦他们,我自己下去挖,行吗?” “不行!”余辉想都没想一口拒道。 “为何?不就几根莲藕吗,我又不多要。”苗子噘着嘴,有些委屈起来。 “说不行就不行!碧落阁的东西,没有王爷和王妃的允许,谁也不许擅动!”余辉嫌弃的瞪了她一眼,转身朝池塘另一边走去。 “余护卫……”苗子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第178章 这小子要当禽兽啊? 填池塘的土石都是瑧王府后面的山上凿运下来的,近百名侍卫大冬日干得大汗淋淋,不少人甚至赤起了膀子。 就她这么一个女孩出现在这里,还跟在余辉屁股后面追个不停,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瞧清楚她以后,侍卫们也都笑着继续干活了。 全府上下谁不知道这个叫苗子喜欢他们头儿? 可他们头儿就是个愣头鹅,人家一姑娘追了他好几个月,他硬是正眼都不给人家一个。 “你忙你的去,别跟着我了!”余辉被她跟了好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她的纠缠,只能转身撵她。 而他突然一转身,让小跑的苗子来不及刹脚,一头就撞在他身上。 远远望去,就像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顿时,引得不远处的侍卫们哄然大笑。 余辉黑着脸往后退开,抬头扫了一眼周围,吼了一嗓子,“都不想吃饭了?还是想被送去军营操练?” 侍卫们一听,各个颤抖着肩膀低下头。 他这一嗓子吼声虽然是冲侍卫发出的,可却如鼓槌般狠狠敲在苗子身上,让她突然红了眼眶。 望着他,满眼都是委屈,“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究竟有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余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早已同你说过,我是王爷的人,除非王爷允许,否则无权与人婚配。” “那景总管和秀姑姐姐为何又能在一起?”苗子带着哭腔问道,眼眶里的泪水都快包不住了。 “秀姑是景胜买回府的,生死契都在王爷手上,王爷乐意把秀姑许给景胜。”余辉说完,突然眯起了眼,“王爷的人,不论军中将士,还是府中下人,皆立的是生死契,而不是卖身契,你若真想嫁我,那你肯立生死契么?” 跟白白净净的江九比起来,余辉肤色是那种黝黑的,别看平日里跟江九他们打闹,属他最皮厚,可正儿八经严肃起来,那板起的黑脸倒是比任何人都吓人。 也是苗子早就习惯了他这样,不然一般小姑娘别说向他求爱了,就是多看一眼只怕也会被吓哭。 “我……”苗子愣愣的望着他,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眼见他冷漠的转身要走,她又急着追上去,嘴里喊道,“我肯!只要你能喜欢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余辉放下提起的脚,微眯着眼不确定的问她,“你想好了?” 苗子红着脸,羞怯的道,“签了生死契,你可不能不要我……” “那是自然。”余辉脸上总算笑。 “余护卫,我想做莲藕,你能不能让我去采一些?”苗子娇羞的拉住他的衣袖,轻声细语哀求他,“我学了不少菜式,今晚想好好做一桌,我们还从来没一起进食过,我想同你一起进食,行吗?” “这……”余辉看了一眼池塘,犹豫了片刻之后与她道,“采挖莲藕太麻烦,你若缺食材,我倒是可以让人抓几尾鱼上来,正好我也爱吃鱼,不如今晚吃鱼吧。” 苗子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开心的点头,“好啊,那我去抓鱼!” 闻言,余辉一把将她手腕抓住。 “怎么了?”苗子不解的看着他。 “天寒水冻的,怎么能让你去抓鱼?你先回屋,我让人抓好鱼就去找你。” “这……” “听话,你先回去,我交代他们一番就去找你。”没等她再说下去,余辉就打断了她。 他绷着脸,没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甚至还隐隐带着点怒气。 苗子拉住他的手,又羞怯的哄道,“我这就回屋等你,你别生气。” “嗯。” “那我去了,你早些忙完早些来找我哦。” 苗子不舍的离去,三步一回头,好似一刻都不愿与他分离,余辉这次也没转身就走,而是看着她走出碧落阁,他才收回视线。 “哟,你小子终于开窍了?”调侃声从余辉斜后方传来。 余辉黑着脸朝来人转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开玩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景胜到他身侧,望着苗子离开的方向,突然邪恶的笑道,“既然她如此有诚意,不如你就从了她……” 余辉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你当我是什么?” 景胜白了他一眼,嫌弃道,“说你是愣头鹅,你还真是!人家一个小姑娘都霍得出去,你一个爷们儿难道还怕吃亏?再说了,不滚上床,如何试探?” 余辉抿唇不语,只是眉心拢得跟小丘似的。 景胜挑眉挤眼,嘴角越咧越邪恶,“我这就去给你们抓鱼,你赶紧回屋洗洗干净,今晚好好表现。若有不懂的地方,欢迎随时来请教!” 余辉嘴角狠狠抽动,眼神跟看变态一样,“你这么坏,秀姑知道吗?” 景胜拿手肘撞他,“你小子懂个屁!等你真有了女人那天,说不定你小子是最坏的那个!” “……” 池塘里的鱼,景胜让人随便捞了几尾送去了苗子那。 天黑后,余辉才过去。 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色香怡人,一看就是用了心做的。 苗子一见他进门,忙从软垫上起身朝他小跑过去,秀丽的脸庞上带着娇俏和羞媚,连声音都软绵得酥骨。 “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余辉一改往日的冷漠和疏离,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连语气都大变,“听景胜说你当真立了契约?苗子,以后跟着我,可是会委屈你的!” 苗子立马摇头,“才不委屈呢!我在世上已没有亲人了,王爷和王妃能收留我,供我吃穿,免我再受颠沛流离之苦,这可是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委屈呢?再说以后有你,我更是什么都不用怕了!” 余辉咧嘴笑道,“我以后定会对你好的!” 此刻的他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不,对她的态度判若两人。认真说起来,此刻的他是别人面前的模样。 苗子眼中浮出了水光,突然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哽咽的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正眼看我呢?还好,我没有放弃!” 余辉先是僵僵愣住,随即抬手抱了抱她,笑道,“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我只是怕你跟着我委屈,毕竟你可以寻找更好的生活,没必要因为我而……” “我说了,我不委屈!”苗子抬起小脸,坚定的打断他。 “苗子……”余辉垂眸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往她睡的那身床而去。 “你、你要做何?”苗子羞赧又紧张的挣扎起来。 余辉收紧着手臂,完全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并牢牢压着她。 他一言不发就去扯她腰间系带,吓得苗子‘啊啊’惊叫,一边挣扎一边抓他的手。 “你……你别这样……啊……” 余辉突然停下动作,伏在她上面,不满的盯着她,“你不是要同我在一起吗?” 苗子满脸涨红,有些语无伦次,“我……可是……我们还没有……” 屋顶上,听着下面的动静,某管事差点从瓦砾上滚下去。 趴着一个洞口,他凌乱得没眼直视,心里骂得不要不要的。 还说他坏,看看这小子,哪有这样一上去就要睡人的? 当自己是禽兽啊! 余辉停下了手,翻身坐起,绷着脸把人瞪着,“你不是要同我在一起吗?怎么还没准备好?” “我……”苗子双手抓着衣襟,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我说了要好好对你,自然会对你负责,你有何不放心的?” “能不能缓缓……我……我这几日身子不舒爽……” “不舒爽你还去池塘采藕捉鱼?”余辉一边训斥一边又去扯她衣裙,“我看看!” “别……”苗子更是被他的动作吓到了,直往床里退。 “躲什么?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有何是我见不得的?”余辉更加不满她的躲避。 苗子咬了咬唇,羞得不敢再看他,“这是……女儿家的事……你一个大男人……碰了晦气……” 余辉抿唇沉默。 片刻后,他下床,头也不回的往屋外走。 “你……我做了吃的,你不留下来吃吗?”见状,苗子赶紧跟着跳下床,委屈的把他唤住。 “改日吧。”余辉脚步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道,“跟自己的女人在一起,要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也难受。” 目送他离去,苗子僵硬地立在原地,搁在身侧的双手收得紧紧的,低垂的双眸更是眯成了两条锋利的细缝。 …… 得知儿子儿媳去了齐峰城,瞿太后立马让人把吕芷泉叫来了跟前。 吕芷泉很是惊讶,“太后,轻絮还怀着孩子呢,她怎能跑那么远?” 瞿太后苦恼的叹气,“这也是哀家找你的原因。” 吕芷泉明白她的用意,赶紧道,“太后,您放心,臣妾一定会保护好轻絮的!”顿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什么,黑亮亮的大眼中露出一抹难色,“可是皇上那?” “皇上那哀家自会与他解释,你先去装扮一番,要是方便就即刻起程。” “好,那臣妾现在就出发!” 吕芷泉刚出发不到半个时辰,燕辰豪就找来了紫宸宫。 得知自己的小女人被派去给柳轻絮当护卫,燕辰豪又惊又怒,“母后,您怎能让她去?宫中难道没人了吗?再说了,渊儿敢带絮儿出去,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您何必多此一举?” 瞿太后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但大家长的气势,她还是没掉,一本正经的道,“芷泉与絮儿合得来,再加上她身手了得,有她陪在絮儿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可她走了,您就没想过儿子如何?”燕辰豪罕见的黑起脸。 “怎么,你还真打算独宠芷泉一人?那后宫其他女人怎办?”瞿太后板着脸问道。 看这她故意装出来的严肃,燕辰豪很是无奈,“母后,您不懂,芷泉她……” 瞿太后突然掩嘴笑了起来,“你是怕她一出去就跑没影了?” 燕辰豪默。 他的事,母后都一清二楚,他多说只会多被笑话! “好了,哀家有分寸的。芷泉带了不少人,哀家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少她一根毛发。”瞿太后也不敢逗他太多,只能好声好气的安慰他。 燕辰豪郁闷又窝火,干脆彻底不出声了。 …… 再说另一边,柳轻絮他们到达齐峰城后,租了一处别院暂时安顿下来。 要找到‘未来仙’,他们做了两手功课,一面由江九去城中打探消息,一面由萧玉航去城主府摸查城内的情况。 江九这边比较自由随性,进展起来没什么阻碍。 但萧玉航一去城主府就被人拦在了门外。 “城主公务繁忙,不见任何客!” “你们好生无礼?知道我们是何人吗?”楚中菱受不了侍卫的轻蔑,举着萧玉航的玉佩硬要逼他们仔细看,“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要是再敢怠慢我们,信不信砍了你们脑袋!” 侍卫有看玉佩,但完全是蔑视的那种眼神,甚至还朝萧玉航审问起来,“你直接说吧,你是何来历?找我们城主有何要事?要是说不清楚,也休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 萧玉航黑着脸,他本以为有这枚玉佩就能轻易的见到城主,毕竟这可是燕家皇族才有的信物,谁知道竟遇上了几个不开眼的! 楚中菱娇声怒道,“就你们还想盘查我们的来历?就不怕我们说出来之后吓死你们?” 闻言,那几个侍卫瞬间笑了。 “吓死我们?你们有这个能耐吗?” “快说来听听,我想看看自己是怎么被吓死的!” “就是,赶紧说,不把我们吓死你们今日休想离开!” 楚中菱气得跺脚,可完全拿他们没撤。 反倒是萧玉航冷静了下来,冷冷的看着他们,“我爹是北萧侯,娘是平阳公主,小舅舅是瑧王,大舅舅是当今皇上!” 随着他的话,几个侍卫先是瞪直了眼珠子,紧接着‘哈哈’狂笑起来。 第179章 我要真忍不住了,你可别哭! “你怎么不说你是皇上的儿子?哈哈……”其中一名侍卫笑得尤其讽刺和猖狂。 “找死!”萧玉航神色一沉,眸底杀气溢露的同时,手腕翻动,一把匕首赫然出现在他手心里。 只见他身形如影,眨眼就到了那名侍卫跟前,手起刀落,白光带着殷红的液体刹那间让其余几名侍卫张着嘴哑了声。 眼瞧着同伴被封喉断气,几名侍卫回过神来,犹如见了鬼一样,‘啊啊’慌乱叫起来,连滚带爬逃进了大门里,并快速将大门关上…… 楚中菱拿出一条鞭子,对着那名侍卫倒在地上断气的侍卫狠狠抽了起来,边抽边骂,“叫你看不起我们!白眼了一对狗眼,还敢瞪!” 萧玉航扭头看着她,顿时一个没忍住,噗嗤大笑。 “哈哈……菱儿……”他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看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心肝肺都快笑疼了,“人死不瞑目自然要瞪眼了,别跟死人一般见识。” 给她鞭子是让她防身,谁曾想她会拿来鞭尸! 这丫头,何时才能做一件正常人该做的事? 楚中菱从他怀中抬起头,娇怒的瞪着大门,“他们太目中无人了!我们这样坦明身份都见不着城主,寻常百姓怕是更难!这样的一城之主,百姓在他管制下,还不得受罪?” 萧玉航笑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丝温柔,搂着她哄道,“别着急,会有人治他的。” 楚中菱恨不得冲进去把里面的人骂一顿,可瞧着就他们两个,她气归气,心里还是怕怕的。看了一眼地上被她鞭过的尸体,她小声催促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等多带些人再来找他们算账。” “嗯。”萧玉航也没久留的打算,搂着她快速飞走。 他们回到租住的地方,本想直接去找燕巳渊和柳轻絮,但一回去就被秀姑告知,夫妻俩出去了。 瞧着他们皱眉的样子,秀姑好奇的问道,“你们不是去城主府了么?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可是没见着城主?” 楚中菱气呼呼的道,“见什么见,那城主府的人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中,还辱骂笑话我们!” 秀姑问,“你们没道明身份吗?” 楚中菱恨道,“道了呀,可他们根本不信!真是气死人了,没想到区区一个城主府的看门守卫竟是如此嚣张!” 秀姑也不由得皱起眉。 她知道萧玉航在朝中没有官职,但是不管怎样,凭萧玉航的身份,那也是一个城主不敢怠慢的! 反倒是萧玉航,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用在意这些,我们只是打探情况,若城主府知道我们底细还拒绝配合我们,到时小舅舅自会出面惩治他们。” 燕巳渊如今掌管着御史台,别说一个城主失职,就算朝中王侯将相犯了过错,也免不了受他审查。 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秀姑体贴地为他们煮了一壶热茶驱寒,又往厅堂里添置了炭炉。 练武之人不怎么怕冷,但楚中菱这位金枝玉叶不同,秀姑生怕她住不习惯,进而影响所有人。 不过,对现在的楚中菱来说,她这份小心翼翼显然是多余的。 自打跟着萧玉航以后,楚中菱那是肉眼可见的有了变化。以前那是多挑剔的一个人啊,现在是萧玉航说啥那就是啥。就拿吃饭来说,秀姑主要照顾柳轻絮的胃口,其他人只能将就,遇上不爱吃的,楚中菱最多不吃,绝不会像以前那般吵闹着要这样要那样。 “萧玉航,他们都出去了,要不我们也再出去转转吧?” “外面冷。” “不冷!”楚中菱主动把手往他大手掌里放,“要是冷,你可以帮我取暖啊!” “……”萧玉航嘴角微抽。昨晚她钻他被窝,也是要取暖,敢情这丫头把他当暖炉了? 虽然心里腹诽,可他还是将她微凉的小手握住。 瞧着两个人形影不离好得跟连体婴似的,秀姑都不好意思在他们眼前晃,默默的出去做别的事了。 她一走,楚中菱更是无所顾忌的爬到萧玉航腿上,直接往他怀里钻,就似在他怀里做窝。 萧玉航哭笑不得。 但他能怎样?只得把她捂着! 最主要的是,怀里的人儿一点都不安分,总是故意挑逗他。 就像现在…… 抓住她放自己胸襟里放的小手,他没好气地瞪道,“给我老实点,再不安分,我可真不客气了!” 楚中菱扬着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冲他笑,“你想怎么个不客气都随你!” 对她来说,他们抱也抱过,亲也亲过,摸也摸过,就差最后那一步了。而她早就有给他的心思,根本不介意他会忍不住。 相反的,她怕好事多磨,还想早些成为他的人呢! 萧玉航低下头,在她粉润的唇瓣上咬了一下,象征性惩罚她的同时,也忍不住在她唇上低声道,“你这傻子,我要真忍不住了,你可别哭!” 楚中菱没脸没皮的笑道,“你要一直不碰我,那我才该哭呢!” 萧玉航哭笑不得。 楚中菱抱住他脖子,主动在他精致的下巴上亲了一下,有些无赖的道,“今晚我还要跟你睡!在外面都没丫鬟暖被窝,晚上睡觉可冷了!” 萧玉航一巴掌拍她屁股上,“那干脆把你的东西搬我房里得了!省得我还要去你房里给你拿东西!” “呵呵……好啊!”楚中菱立马笑弯了眼。 “……” 两个人正说得火热,就听秀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侯爷,门外有位罗公子,自称是城主府的少主,想求见您。” 萧玉航蹙了蹙眉,问道,“他带了多少人前来?” 秀姑道,“只带了一名随从。” “让他进来吧。” “是。” 秀姑去了,楚中菱赶紧从萧玉航腿上爬下去,在他身侧的软垫上端坐好。 萧玉航笑着看她,伸手将她的手握住。 没过多久,两个年轻男子在秀姑带领下进了厅堂。 为首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模样,但长得相当漂亮,红唇齿白不说,一双桃花眼比女人还妖丽,气质优雅翩翩,丝毫不输京城那些王孙贵胄。 另一个小厮拧着两大沉甸甸的礼盒,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 为首的男子站定后,不卑不亢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瞧着容貌绝色的楚中菱,他视线还多停留了片刻,桃花眼中闪过很明显的惊艳。 见状,萧玉航直接沉了脸,冷声问道,“来者何人?” 男子拱手礼拜,“罗福瀚长子罗茂更,拜见小侯爷。” “哼!”楚中菱不屑地道,“我们亲自去见你爹,不但被挡在门外,还备受嘲辱,此刻你前来,是何意图?” “这位是?”罗茂更好奇地看着她。 “我乃当今瑧王妃亲姐姐!”楚中菱扬起下巴。 在玉燕国,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好使,自然就换了一个身份。 果不其然,一听说她是瑧王妃的亲姐姐,罗茂更一双桃花眼立马浮露出一丝惊讶,赶忙又作揖道,“在下不知姑娘身份,有失礼数,还请姑娘恕罪。” 不等楚中菱再开口,萧玉航又冷声问道,“罗公子前来所谓何事?” 罗茂更躬着身,很是歉意的道,“今日之事,在下已经听说了。是府中守卫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二位贵客,在下是来请罪的。”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小厮就将两大礼盒提到他们面前,并打开盒盖。 两片金光把萧玉航和楚中菱的双眼都闪到了。 礼盒中不是别的,全是黄金! 萧玉航先是蹙了蹙眉,接着弯了嘴角,“城主府真是阔气,随随便便就是两盒金子!” 罗茂更假装没听出他话中的嘲讽,讨好的解释,“小侯爷,你们今日受惊了,这些是在下特意准备的,给二位压压惊。还请二位贵人看在家父重病的份上,原谅府中侍卫的过失。” 萧玉航微微眯了眼,“城主病重?为何我们没听说?” 罗茂更回道,“家父前日发病,为此府中下人这两日缺乏管教,所以才让二位贵人受了委屈。” 他这番话说给别人听,别人或许会信。可萧玉航早些年就混迹于世,啥样的人没见过,啥样冠冕堂皇的话没听过? 别看他年纪轻轻,世上这些魍魉人事,他可是门门精的! 他也不拆穿罗茂更,看了一眼那两盒子金子,故作傲娇道,“既然罗公子如此有诚意,那今日之事小爷便不追究了!” “小侯爷宽容大德,实在让人钦佩!”罗茂更深深的向他作揖。 萧玉航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从来都是他拍人马屁,把人哄得团团转,没想到今日还有人拍他马屁! 这罗茂更,明显是把他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了?! 想到这,他眸底闪过一丝黠色,更是端起了公子哥才有的傲娇架子,“罗茂更,看在你如此识时务的份上,你放心,等我回京见到我皇舅舅,定会替你们罗家父子美言的。” “多谢小侯爷!”罗茂更感激得又作揖拜道。一番礼数下来,见萧玉航很是受用,罗茂更毕恭毕敬地问道,“小侯爷,不知你们此番来齐峰城所为何事?” “没错,我们来齐峰城是有要事,原本是想让你爹去做的,既然你爹病重,那就你替你爹去办吧。”萧玉航一点都没跟他客气。 “小侯爷尽管吩咐。” “我小舅舅,也就是瑧王,近日接到举报,说齐峰城有大量山匪出没。听说这些土匪嚣张狂妄、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我小舅舅很是气愤,特向皇上请旨前来齐峰城剿灭山匪。我去城主府,原本是想请城主帮忙,让他查查这窝山匪的底细,没想到你们府中侍卫有眼无珠,竟阻拦我们办案!哼!” “是是……是我们不对!”罗茂更很上道的又赔礼道歉,接着他抬起头,不解的看着萧玉航,“小侯爷,为何山匪一事我们从未听说?齐峰城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瑧王殿下会不会弄错了?” “我小舅舅接到的是密报,想来那些山匪也是暗中出没,所以你们未能察觉。”萧玉航严肃地道,“不管怎样,此事已经惊动了我两位舅舅,定是要仔细彻查一番的,否则出了差错,谁也担不起罪责!” “可这要从何查起?” “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你回去把各县镇的情况整理好,如实上报便可。我们会根据各县镇的情况逐一查证,以确保万无一失。” 罗茂更稍稍迟疑,随后堆着笑应道,“小侯爷放心,在下这就回府,明日便将你们所需之物呈上。” “嗯。” 罗茂更没有久留,很快便带着小厮离开了。 目送他们离去,萧玉航拧着眉陷入了沉思中。 楚中菱起身绕过桌子,盯着两盒金子,眼睛不停的发光,嘴里还问道,“你们玉燕国做官的都如此有钱吗?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这么多金子,那他们府里只怕是堆成山了吧?” 萧玉航回过神,一脸黑线。 “没见过金子么?” “呵呵!”楚中菱抬头冲他笑了笑,“我是没见过一出手就送这么多金子的!” 正在这时,燕巳渊带着柳轻絮回来了。 夫妻俩一进厅堂,就让两盒子金子晃了眼。 柳轻絮好奇问道,“哪来的金子?” 楚中菱赶紧到她跟前,把今日发生的事以及罗茂更来赔罪的事说给了他们听。 听完,柳轻絮‘呵’道,“真是壕气!”她转头朝巳爷眨了眨眼,“这城主府如此阔绰,要不我们也去一趟?” 燕巳渊立马剜了她一眼,“不如直接让他们充公,说不定皇兄赏赐下来的会更多!” 柳轻絮失笑,“那敢情好!” “小舅舅、小舅娘,你们去哪了?”萧玉航问道。他现在真没心情说笑,毕竟要做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而且还遇上了这样的城主府,他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我们也没去哪,就去外面转了转。”柳轻絮笑看着他,反问道,“怎么愁眉不展的?” “小舅娘,这城主府有问题,我看要找到‘未来仙’,靠城主府帮忙是行不通的。”萧玉航直接道出了心中所想。 “既然城主府有问题,那我们就先整顿城主府。” 萧玉航从她玩笑般的话中听出了些端倪,遂问道,“小舅娘,你们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第180章 还能这样玩? 柳轻絮看了巳爷一眼,巳爷抿着薄唇继续当她的背景板,完全没有要多话的意思,她示意萧玉航和楚中菱回座位,也和巳爷在软垫上坐好,这才与他们说起来。 “别看这齐峰城离京城就二百来里,不来不知道,这城里的趣事可不少呢!城主罗福瀚和刺史季东岚是亲家,季东岚的女儿季沁沫嫁给了罗福瀚的长子罗茂更为妻。” “这有什么?他们门当户对,不挺般配的?”楚中菱没听出啥稀奇的,立马撇嘴道。 萧玉航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心急。 柳轻絮嗔了她一眼,“我还没说完呢!他们结亲是一回事,但自从两家结亲后,罗福瀚和季东岚的关系就变了。堂堂的刺史居然对罗福翰唯命是从,任由罗福翰摆布,你们觉得正常吗?” 她虽然不入朝,但对玉燕国的官吏制度还是很了解的。与她熟知的历史朝代相比,玉燕国的官吏制度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就拿城主和刺史来说,在玉燕国,城主并非城内权利最大的官员,其虽然统管着一城百姓,且有行使各项事务的权利,但其所做的各项事务都要接受刺史监督。 最重要的是,一城之中,刺史才有调兵遣将的权利。 就连进京述职,皇上召见的也是各城的刺史,而不是城主。 他们的职务搞清楚后,这其中的关系就好理解了。城主和刺史结亲,可以说他们关系要好,但纲常颠覆,这能叫正常? 本来他们夫妻是打算出去熟悉熟悉城内地形,路过一小茶馆时,燕巳渊带她进去歇脚,不想竟听到其他茶客正在八卦城内的秘事。 萧玉航听得咋舌,“这罗福瀚有如此大的能耐?不,他区区一城主,怎敢凌驾于刺史之上?各城城主不过是地方官员推举的罢了,刺史可是皇舅舅钦点的啊!” “这还用说吗?这姓罗的肯定有问题!”楚中菱总算说了一句正经的话了。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从今日城主府的举动来看,这罗福瀚确实有大问题。至于是哪方面的问题,还得我们亲自去查明。” “要不我们再去一趟城主府?”楚中菱提议。 萧玉航摇头,“罗茂更不是说了吗,他爹病重,如果这是避开我们的说辞,那我们再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人。何况见到人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就算他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我们也要先拿到证据。” 一直没开口的巳爷低沉地道了句,“等明日罗茂更来了再说。” 萧玉航附和道,“小舅舅说的是,罗茂更答应会将各地的情况整理呈上,我们先看看再说。而且我发现罗茂更此人很会来事,像他这样的人,越是殷勤,也代表越不简单,不妨多与他接触,说不定有‘利’可图。” 燕巳渊赞赏的看着他,勾起薄唇,“那他就交给你了。” 萧玉航咧嘴,“放心吧,小舅舅,对付这种人,我最擅长了!”他说着话,突然挤眼睛盯着那两盒金子,“嘿嘿,小舅舅,那这些?” 燕巳渊睇了那两盒金子一眼,“既是给你们的赔礼,那便是你们的。” 闻言,萧玉航笑得双眼成了缝,赶紧拉着楚中菱起身,一人抱了一盒,“小舅舅、小舅娘,我们回房称金子,不打扰你们了。” 他溜得飞快,楚中菱自然跟着跑。 生怕有人跟他们抢似的! 瞧着他俩跟财迷似的,柳轻絮忍不住失笑。 正在这时,江九回来了。 “王爷、王妃,属下多方走动,都说没听说过‘未来仙’。” “嗯。”燕巳渊点了点头。 “王爷、王爷,可是楚皇陛下消息有误?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此番前来岂不是白费力气?”江九一脸揪心。 燕巳渊沉着眉思索了片刻,低声道,“他若不想自己的臣子死于非命,必然不会说谎。我们姑且信他一次,待将此地摸查清楚再多定夺。” 江九想起什么,突然又禀道,“王爷,属下没打听到‘未来仙’,但属下偶然听说了一桩怪事,是与刺史大人有关的。” 闻言,燕巳渊微微挑眉。 柳轻絮也好奇的问道,“是何怪事?” 江九道,“听说数月前,刺史闹鬼,刺史大人季东岚还被鬼魅附了身,后来经罗城主引荐,刺史府请了一位高人前去作法,刺史府才得以平静,季刺史也才恢复如常。” “高人?”柳轻絮眼眸一亮,赶紧追问,“是怎样的高人?” “没人见过,只是听说。”江九摇头,“且刺史府诡事也是经人几经谣传,不见得就是真事。属下只是觉得此事有趣,所以才多听了一些。” 柳轻絮和燕巳渊对视了一眼。 空穴不来风,再联系到季东岚和罗福瀚的关系,这样的事不一定就是假的。鬼啊神的可以忽略,但刺史府一定发生过什么。 “阿巳,不如我们找个机会去见见季东岚?” “嗯。” “王爷、王妃,你们要亲自去?不如属下去把人叫来,免得他们有眼无珠,让你们像小侯爷和公主那般受屈辱。”江九提议道。 他已经听说了萧玉航他们去城主的事,这会儿自然不赞同他们亲自出面。 何况,区区一个刺史,没叫他滚过来就不错了,还想他家王爷和王妃屈尊降贵去见他,这是何道理? 柳轻絮笑了笑,“不碍事的,我还巴不得他们有眼无珠呢,这样我们就能把整个刺史府抄了,省了麻烦不说,说不定还能为充盈国库做些贡献呢。” 江九汗,“……” 还能这样玩?! 他朝自家王爷看去。 果不其然,自家王爷一脸宠溺,哪里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此事就这么被柳轻絮愉快的定下了。 可不曾想当天夜里,江九扣响了俩主子的房门。 “启禀王爷、王妃,刺史季东岚在外求见。” 夫妻俩刚躺上床,灯火都还没熄。 听着这消息,都意外的交换起眼神来。 最终他们让江九把人带去客堂里。 柳轻絮没去,而是像暗卫一样在暗中观察着。 季东岚是被两个手下扶着来的,而且也就带了两个手下,乘坐的还是那种不起眼的轿子。 “齐峰城刺史拜见瑧王殿下!不知瑧王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还请瑧王殿下恕罪!” 他连跪拜都是被手下扶着的,整个人像瘫痪病人一样。最叫人瞠目的是他身形瘦瘠,如同枯槁,那双眼凹陷得厉害,脸色比尸房的死人还吓人,也是燕巳渊非寻常胆量,不然这大晚上见着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势必要被吓一跳。 “季卿这是怎么了?”燕巳渊微眯着眼,冷飕飕的打量着他。 “回瑧王殿下,下官身染重疾,本不该带疾前来,但下官听闻王爷在此,担心王爷有要事吩咐,所以赶来听受差遣。”季东岚佝着身,脑袋垂在地上,很是恭敬的回道。 燕巳渊朝江九睇了个眼神。 江九拿了软垫安置在季东岚身旁,扶他在软垫上坐好后,蹲在他身旁开始为他把脉。 季东岚也没拒绝,甚至一言不发,很平静的配合。 江九把完脉,又扳着季东岚的脑袋仔细查看,完了以后才起身向燕巳渊禀道,“王爷,季刺史是中毒所致,且此毒已浸入心脉,只怕时日不久也。” 听着江九的话,季东岚完全没反应,一双深陷的眼睛发愣的盯着地面,好似江九说的话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燕巳渊丰眉拧紧,冰冷的眸光直视着季东岚,“何人所为?” 季东岚眼皮动了动,摇头道,“回王爷,下官也不知是何时染上的毒,等到发现时,已无药可治。” 燕巳渊朝江九看去。 江九道,“王爷,季刺史所中之毒非同寻常,且是慢性毒药,发现得早兴许有救,像他这般已有数月,心脉受损严重,即便有解药,也无力回天。” 瞧着季东岚不为所动的样子,燕巳渊眸光多了一丝凌厉,“季东岚,你就没话想说?” 季东岚吃力的跪在软垫上,明明不惑的年纪,声音却像七老八十般苍老,“王爷,下官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本王要知道你是如何中毒的!”燕巳渊不耐的打断他的话。 “下官……下官也不知。”季东岚哆嗦了一下,连带着苍老的声音都卡了一下。 客堂里,气氛突然变得冷滞,比屋外的冬夜还寒冷。 但季东岚佝伏在地上,没人看得到他的神色,也无法辨别他是真不知还是有意隐瞒。 燕巳渊冷冷的盯了他许久,突然开口,“你且回去吧,若有事,本王会派人去你府上传话。” “是。”季东岚应了声,拜道,“下官告退。” 那两名手下赶紧将他搀扶起来,又像来时那般一左一右架着他离开了。 他们一走,柳轻絮才进客堂。 “怎么会这样?” “王爷、王妃,这季东岚明显在隐瞒什么。”江九笃定道。 燕巳渊沉声发话,“告诉江小七,让她带几名暗卫前去刺史府,务必把刺史府的情况查明清楚!” 江九应声退了出去。 瞧着巳爷有动怒的迹象,柳轻絮走过去安慰他,“别生气了,我倒觉得这季东岚是故意的。你想啊,他在没有把握我们能相信他之前,如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万一我们不信他的话呢?他这么故意隐瞒,反而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感觉到诡异和蹊跷,说不定我们会主动去查,这对他来说反而更有利。” 燕巳渊叹了一口气,“若他中毒一事与‘未来仙’有关,我们查下去,说不定能找到‘未来仙’,可若是他中毒一事与‘未来仙’无关,那我们岂不是被耽误了?” 柳轻絮摸着下巴想了想,“你还别说,这齐峰城的事真叫人纠结。管吧,怕查出的事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不管或者换个人来管吧,又怕最后跟未来仙有关。” 这次出来,看似有方向感,实则毫无头绪。 这就像明明知道有个人就在身边,可他们怎么都瞧不见对方,更别说抓到对方了。 燕巳渊将她抱到腿上,轻抚着她圆圆的肚子,眉眼中带着明显的忧愁,“为夫不怕耗时与他们周旋,为夫只担心你腹中孩子,若是为此事耽搁久了,难不成要你在此分娩?” 柳轻絮笑道,“这有什么?生孩子嘛,在哪都一样,他该出来时自然会出来,难不成还要认地方?” 燕巳渊捏了捏她的脸,“你倒是想得开!为夫是怕你委屈!” 夫妻俩正说着话,江九突然跑了进来,一脸焦急的道,“王爷、王妃,不好了,季东岚死了!就在大门外!” 闻言,夫妻俩同是震惊。 …… 大门外。 季东岚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那两名手下跪在他身旁悲恸的哭着。 听闻消息,萧玉航和楚中菱都从房里跑了出来。 得知死在他们面前的骨瘦如柴的男人就是齐峰城的刺史,两人都很是吓了一跳。 好歹是一城的刺史,怎么是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 楚中菱甚至不敢上前细看,一直躲在萧玉航身后,时不时好奇的探头看一眼。 燕巳渊随即让其中一名手下回刺史府报丧。 没过多久,季家就来了不少人。 季东岚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去了城主府,一个只十来岁,来接季东岚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跟着他前来的也只是一帮下人。 得知燕巳渊他们的身份后,季家的人什么也不敢问,只默默哭着把季东岚的尸体抬走了。 季家的人是伤心的,可对柳轻絮他们来说,却是郁闷至极的! 这季东岚明显知道许多事,他们还打算从他着手调查呢,谁知道人一下子就没了! “小舅舅、小舅娘,我和菱儿去季家看看。”萧玉航主动提议。 “嗯。”燕巳渊点了点头。 很快,萧玉航就带着楚中菱往季家跑了。 他们一走,柳轻絮拉了拉燕巳渊的手,压低着声音道,“不如我们也去瞧瞧。” 燕巳渊犹豫了片刻,然后带着她投入了黑夜中。 刺史府的人动作也是挺快的,在接回季东岚的遗体时,府里已经挂上了白灯笼,灵堂也搭建得差不多了。 府里上下皆是奔波忙碌的身影,他们夫妻从隐蔽的墙头飞进去,根据下人们奔走的路线,准确的潜进了季东岚的房间。 第181章 哟,你认识我们啊? 他们隐匿在房梁上,看着几个下人在整理季东岚的衣物。 按玉燕国的丧俗,人过世,生前所用的东西会在灵堂里烧掉,没法烧的,就入土陪葬,意喻让死去的人带着上路。 柳轻絮瞧着下人们的举动,也没发现有任何异样。 她用口型向燕巳渊说了一句。 ‘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燕巳渊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 柳轻絮听他的,耐下了性子。季东岚的房间很是宽敞,不论横梁竖梁都结实粗大,她坐在横梁上,两只脚垂在空中,就跟玩似的,倒也不累。 而另一边,萧玉航和楚中菱在刺史府大门外,正准备进去,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他们认识,正是今日去宅院给他们送金子的罗茂更。 他身旁的女子被丫鬟搀扶着,早就哭成了泪人,嘴里还伤心欲绝地哭唤着‘爹’。 不用说,这就是季东岚的长女季沁沫。 瞧见他们在此,罗茂更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施礼。 “小侯爷,你们怎么来了?” “刺史大人溘逝,我们心生悲缅,故而前来送他一程。”萧玉航一脸感伤。 “小侯爷有心了。”罗茂更深深地向他们作了一揖,看了一眼身侧哭得伤心欲绝的人儿,他又歉意的道,“小侯爷,在下与贱内先进去了,你们自便,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他微微侧身扶了季沁沫一把。 这原本是个体贴的举动,可不知为何,他的手在碰到季沁沫的时候,哭成泪人的季沁沫猛地哆嗦了一下,柔弱不堪的身子还下意识地往丫鬟身上靠。 罗茂更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倾身过去,搂住她的肩就往大门里去。 他长腿迈得很快,以至于被他搂住的季沁沫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从他们身后看去,季沁沫就似被他强行拖走。 这还不算什么,在马车后面,呼啦啦跟着一群人,起码不下二十个。 见罗茂更和季沁沫进大门了,他们也紧跟着进了大门。 楚中菱拉着萧玉航晃了晃,小声道,“玉航,你们这里奔丧都是如此吗?带如此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闹事的呢,对逝者也太不敬了!” 萧玉航微眯的眸光从那些人身上收回,摸了摸她的头,压着嗓子道,“是有些不同寻常,所以待会儿进去后你要乖,知道吗?” 楚中菱撅了噘嘴,“我何时不乖了?现在都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玉航抱了抱她,笑道,“是,菱儿最听话了!” 他现在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动不动就说她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因为他知道她心地不坏,只是太过娇纵,只要耐着性子慢慢教,她其实也能做得很好。 而他对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她能听进去他的话,就足矣。 没多久,他们进了刺史府。 季家的人哭丧的哭丧,忙碌的忙碌,根本无暇招呼他们。 听说萧玉航的身份以后,来了一位自称叫姚子商的年轻男子,是刺史府的书吏。 这位姚书吏很恭敬的要请他们去花厅,萧玉航拒绝了他的好意,端着几分架子严肃与他说道,“季刺史乃朝廷命官,他溘逝乃是因中毒所致,我小舅舅瑧王殿下对此事很看重,故而派我们前来查探一番。” 他们这次是打着剿灭山匪的旗号来齐峰城,并没有隐瞒身份,所以遇上这种事,自然有权利过问。 姚书吏拱手作揖,“能得瑧王殿下如此看重,大人死而无憾了!只是大人中毒许久,我们也寻了不少名医,可谁都不知大人所中之毒为何物,以致无药可救……” 他说着说着卷起袖子开始抹眼泪,声音也哽咽得无法再往下说。 楚中菱冷哼,“刺史大人乃朝廷命官,中毒数月,却无一人向朝廷上报,这是瞧不起朝中有能人还是你们太过自信了?” 虽然她答应萧玉航要乖,可是有些话她实在憋不住。 姚子商擦眼泪的动作微微一僵,然后抬起头朝楚中菱看去,好奇的问道,“这位是?” “她是我内子。”萧玉航将楚中菱的手握紧。 “小的眼拙,未能向夫人请安,请夫人恕罪。”姚子商赶忙向楚中菱拜了拜。 月色下,楚中菱的脸颊泛着红晕,眼神羞赧的看了萧玉航一眼。 虽然两国国君已经签下了和亲文书,她和萧玉航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他们还未正式成亲,他这声‘内子’叫得多少有些让她不适应。 不,准确的来说是意外! 都没成亲,他就乱叫,也太不害臊了! 但萧玉航可是一点都没脸红,大大方方的介绍完她的身份,紧接着就质问姚子商,“季刺史中毒数月,为何不上报?” 姚子商继续卷袖子抹眼泪,伤伤心心的回道,“小侯爷,您有所不知,小的也曾劝过大人,让他告诉朝廷,说不定朝廷会派人为他医治,可大人性子犟,不愿给朝廷添麻烦,加之大人中毒初期并无明显症状,只是偶尔嗜睡,我们想着既然大人不愿,那就在城中寻找良医吧,没准就把大人的毒解了呢……谁知道解药没寻到,反而耽误了大人的治疗,导致大人……呜呜呜……” 他一个大男人哭得泣不成声,按理说是很让人动容的。 可楚中菱却嫌弃的道,“哭什么?你们大人的毒都拖了数月了,你现在才来哭,不嫌太晚了么?” 她见过季东岚吓人的样子,能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期间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这姚子商作为书吏,是季东岚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能看着自己的大人受数月之苦,且不说心狠不心狠,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那就是他对自己的大人不上心! 真正忠心的手下,不说要为自己的主子去死,但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主子去死。毕竟,京城还有位能解毒的瑧王,不是吗? 姚子商本来哭得挺伤心的,听她这嗓子嘲讽,顿时抬起头有些委屈的看向她,“夫人这话是何意?” 楚中菱刚想张嘴,萧玉航暗中捏了捏她的手。 她知道自己多嘴了后,低了低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姚子商也不能拿她怎样,接着又继续哭,而是还放声大哭,肝肠寸断的那种。 萧玉航突然道,“我们想去季刺史的书房坐坐。” 闻言,姚子商停下哭声,包着眼泪的双眼露出一丝为难,“小侯爷,书房重地,大人他……” 萧玉航沉了脸,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我说过,我奉了瑧王之命前来调查季东岚中毒一事,你是想阻拦我吗?再者,季东岚溘逝,刺史之职必将有人接替,我将季东岚生前履职之物带去交给瑧王,难道不该?” 姚子商赶紧低头解释,“小侯爷,您别误会,小的没有要阻拦您的意思,小的这就带你们去书房。” 说完,他也不再迟疑,很快在前方为他们引路。 刺史府落地宽广,后宅九曲长廊,走了一刻钟,离哭丧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玉航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面殷勤引路的姚子商笑道,“姚书吏,你想怎么个死法?” 姚子商怔愣,然后不解地望着他,“小侯爷,怎么了?” 萧玉航废话没多说,只留下一句,“小爷今日大发善心,让你多活一个时辰!” 话音落下,他带着楚中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侯爷!”姚子商大喊,确定他们是真的不见了以后,月色下他的脸布满了阴沉,紧接着就往回跑。 萧玉航和楚中菱没离开刺史府,而是躲到了大门附近的一棵树上。 今夜所有的人都在为季东岚的死而忙活,大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 楚中菱小声道,“那姚子商绝对不是好人!” 萧玉航低笑,“你如何看出来的?” 楚中菱嗔了他一眼,“就凭他故意带我们绕路!” 萧玉航但笑不语。 他小舅舅在齐峰城,就算立马接掌刺史府也是权职所在,可姚子商却故意带他们在后院绕廊子,意欲何为? 季东岚死得突然,府里上下忙成一片,想必某些人更是会手忙脚乱…… 他们在树上藏了近半个时辰,突然一群人挑着大箱子朝大门来。 那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罗茂更带来的人。 瞧着他们挑着的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萧玉航弯起了唇角,笑得就跟捕到鱼儿的渔夫似的。 ‘嘘’! 他朝空中吹了声哨响。 一群人吓了一跳,如惊弓之鸟纷纷仰头望天。 眼看着就要出大门了,突然数十名黑衣人从大门外冲进来。 “你们是何人,竟胆大包天擅闯刺史府?”挑担中为首的人朝黑衣人们怒问道。 “拿下!”蒙着面的江小七扬手号令。 黑衣人们快速冲向那群挑担的人,几息功夫就将人全部擒住,然后把他们扔成一团。 “来人啊!打劫了!” “救命啊!有人到刺史府行凶!” 被黑衣人们围住的罗家手下也不服气,纷纷扯开喉咙喊了起来。 萧玉航不慌不忙的带着楚中菱飞到他们跟前。 众人一见他,立马向他求救,“小侯爷,快救我们,这些人擅闯刺史府行凶,还要打劫刺史府的财物!” 萧玉航指了指那几口大箱子,笑问道,“它们不是你们抬出来的吗?你们是城主府的人,怎么到刺史府抬东西?” 为首的罗家下人赶紧回道,“小侯爷,这些都是刺史大人留给我们少夫人的遗物,如今刺史大人去了,小的们自然要替少夫人把东西搬去城主府。” 萧玉航‘呵’了一声,“是吗?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们到刺史府来偷东西呢!这季刺史刚过世,头七都还没过呢,你们就把他东西抬走,要是他头七回来见不到这些,岂不是会跑去城主府?你们少夫人是不是太心急了?” 罗家下人尴尬得哑了声。 萧玉航走到一口箱子边,打开。 从里面拿出一卷文书,展开看了看,又笑着朝罗家下人问道,“这季刺史莫不是糊涂了?这些朝廷公物,怎能留给季小姐呢?难不成季小姐还能继承他的刺史之位?” 罗家下人个个脸色惨白,大部分的人都低下了头,只有那为首的人强挤出一丝笑,解释道,“屋里没灯,下人们做事又太马虎,所以拿错了吧。” 萧玉航也不拆穿他们,继续笑说道,“既然你们都收拾好了,那便由我交给瑧王吧,回头朝廷派人来接掌刺史之职,也便于交接。诸位辛苦了啊!” 他给江小七睇了睇眼色。 江小七朝暗卫们下令,“抬走!” 很快的,几口箱子就离开了罗家下人们的视线。 罗家下人们个个脸色苍白,神色慌乱无措,就跟遇上了劫匪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被抢。 另一头。 柳轻絮和燕巳渊在房梁上耐心待着,眼看着下人们把季东岚的遗物整理好正要抬出去,突然进来一个人。 借着屋内白烛的光,柳轻絮看清楚了对方的相貌,是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 只是此美男脾气不怎么好,一进门就呵斥屋内的下人,“谁让你们动我岳父的东西?都给本公子滚出去!” 下人们一见到他,如同见到猛兽般,全都面露惧色。 他们的反应,着实让柳轻絮觉得稀奇。 正好奇这男子的身份,只听一婆子颤颤惊惊的道,“姑爷,这些衣物都是我们老爷生前所穿,奴婢们也是想拿出去烧给老爷。” 美男怒喝,“要本公子再说一次吗?都给本公子滚出去!” 下人们彼此慌张的交换过眼神后,也不再说什么,卑微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 美男一人在屋中也没闲着,先是把屋子里检查了一遍,然后跑到下人们整理出来的那堆遗物前,很是没有形象的撅着屁股在遗物中扒刨着。 见状,燕巳渊和柳轻絮相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飞下房梁。 “谁?” 察觉到有人,美男惊吓得抬起头。 燕巳渊他肯定是没见过的,但瞧着柳轻絮容貌,他突然冷了脸,毕竟这张脸和楚中菱相仿,加上楚中菱向他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她是瑧王妃的亲姐姐…… 那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和男子,还用猜吗? “瑧王?瑧王妃?”他猛地往后退,还险些踉跄跌倒。 “哟,你认识我们啊?”柳轻絮笑道。 第182章 这脸皮保养得真厚! “你们……”罗茂更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可以说是花容失色,但很快他挺直了身板,气壮地质问道,“此乃我岳父的房间,你们为何在此?” “季东岚乃朝中命官,他溘逝,我们前来送别,很奇怪吗?”柳轻絮偏着头笑了笑,接着反问他,“你岳父正在灵堂等着你们哭丧,罗公子不去灵堂,怎么还有闲心在此骂人?” “我给岳父拾整遗物,稍后便拿去灵堂烧给岳父。”罗茂更说着话,上前抱着一堆衣物就要往外走。 “慢着!”燕巳渊突然抬起一臂拦住他的去路。 罗茂更不得不停下,很是戒备的盯着他。 眼前的男人,丰神俊逸宛如谪仙,一身砭人肌骨的气息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同样身为男人的他都必须得承认,这位瑧王殿下的确是人中翘楚,非常人可及。 哪怕面上他再镇定,内心的慌乱也控制不住的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不知瑧王殿下有何吩咐?” “季东岚溘逝,死因不明,本王需严查清楚,以报朝廷。”燕巳渊微眯着眸子,狭长的眼缝中有着让人不容反抗的威严凌厉,“季东岚生前之物,留下。” “这……”罗茂更一脸迟疑和为难,“王爷,多谢您对我岳父的器重,可死者为大,外头正等着为我岳父作法事,这些东西都是我岳父身前所用,我们得赶在法事时烧给他,免得他在黄泉路上两手空空。” “罗公子的孝心真是叫人感动!”柳轻絮冷不丁的赞叹。 可罗茂更却从她明艳倾城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善意,只看到从眉到嘴的嘲讽。 他不敢表露不满,还得躬着身回道,“多谢王妃夸赞,我岳父膝下无子,如今病终,自是由我为他披麻戴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柳轻絮假装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披麻戴孝?怎不见罗公子的孝衣?季刺史虽膝下无子,可不还有两个女儿吗,让罗大小姐来整理季刺史的遗物也行啊,罗公子一大男人做这些事,若传出去可有些不好听哦。” 罗茂更继续躬着身回道,“王妃,贱妾体弱多病,加之听闻岳父噩耗,更是承受不了打击。让她来操持这些事,我实在心疼,故而就替她做了。” “没想到罗公子还是个绝世好男人!”柳轻絮又赞赏。 但同样的,她脸上除了讥笑还是讥笑。 罗茂更谦虚道,“王妃谬赞了,岳父大人在世时拿我当亲生子,他过世我理应尽孝,何况我与贱内夫妻情重,体恤她也是我身为人夫应该做的。” 柳轻絮微微伸长脖子,盯着他脸瞧了瞧,突然又夸赞道,“罗公子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瞧这脸皮保养得……真厚!” 她盯着别的男人看,燕巳渊脸色瞬间如同被冻裂了一般,又冷又难看。可下一瞬,听见她最后的两字,他抿得锋利的唇角狠狠一抽,俊脸上冰寒刺骨的气息顿然抹去。 罗茂更再是从容,也难掩难堪。 这位瑧王妃,从一开始出现,所说的每句话不是阴阳怪气就是讥讽嘲笑,这不是受不受得了问题,而是她对人的攻击性,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见他僵着不动,柳轻絮上前,有些粗鲁的将他手中所抱的衣物夺下,并有意将他狠狠一撞。 看着他踉跄差点倒地,她冷着脸怒道,“你是耳聋了吗?王爷已经说了,这些遗物要接受检查,动不得!你还杵在这里婆婆妈妈,真看不出来,你是八十岁老妈子衔百斤烟袋,嘴劲儿不小啊!” 罗茂更脸色由白变青,真真是气到想吐血了。 偏偏柳轻絮一点火气都不压,骂他的话越来越刺耳难听,“真是白长了一张人皮!不干人事也就算了,还如此没眼力劲儿,你爹也不过区区一城主,人家季东岚都知道连夜来问安,他倒好,到现在都避而不见!你回去告诉他,我们在此等他,别说大病,就是死了,也要抬尸来见我们!” 罗茂更双拳捏得指骨都快裂了。 可抬起头,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他紧握的拳头缓缓的松开。 躬身,低头,毕恭毕敬的道,“小人这就回府通知家父。” 说完,他绕开他们夫妻往外走。 “站住!”柳轻絮喝道。 “王妃还有何吩咐?”罗茂更转身低问。 “你岳父大人还在灵堂等着你哭丧呢。你也说了,死者为大,我们还是等你哭完丧再去见你爹吧。” “……是。” 柳轻絮笑了笑,突然拍了一巴掌。 两名暗卫很快出现在屋子里。 罗茂更望着他们,眸孔都不由得缩紧。 柳轻絮指着一堆东西,下令,“抬走。” 她还朝罗茂更抬了抬下巴,嘴角挂着似挑衅的笑。 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戏的。 正在这时,江小七突然从外面进来。 肃声禀道,“王爷、王妃,罗家下人从季刺史书房搬走不少东西,现已被全部截下。” 闻言,罗茂更身子不受控制的晃动,双腿都忍不住打软,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燕巳渊突然抬手指向他,冷声道,“将其拿下!” 江小七直起身就如影子般闪到罗茂更身前,‘啪啪’两下点了他的穴,然后往肩上一扔,扛起他就飞了出去。 柳轻絮走到那堆被罗茂更翻乱的遗物前,让一名暗卫将烛火拿近些,她慢吞吞的蹲下身,翻动着遗物,很是不解的问道,“阿巳,你说他们究竟想要找什么?” 燕巳渊转头看向另一名暗卫,“罗家的人呢?可有审问过?” 暗卫回道,“回王爷,小侯爷问了,但罗家下人都说不知道罗家父子究竟要找什么。” 燕巳渊沉声道,“去城外通知吕子良,将城主府围住,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是。”暗卫领命后快速离开。 柳轻知道巳爷的用意,先困住城主府的人,给他们一点喘息的空间,毕竟人在危急关头总会想办法自救的,他们就想看看城主府的人会想到什么办法。 燕巳渊到她身边,将她从地上牵了起来。 “让人将这些带回去,慢慢琢磨。” “那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不然呢?”听出她还有不想离开的意思,燕巳渊微微蹙眉。 “阿巳,我想见见季大小姐。”柳轻絮冲他笑了笑。 …… 对于她的要求,燕巳渊并没有拒绝。但是,他却是让暗卫把季东岚的长女季沁沫带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用巳爷的话说,刺史府是他人的地盘,始终存在安全隐患。 把季沁沫带到他们的地盘,一来避免他人做手脚,二来也有审问的意思,就算季沁沫有什么心眼,那也得掂着胆子来。 柳轻絮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自己是个孕妇,事关自己安危,她也不敢由着性子来,只能听他的。 只是在见到季沁沫后,她才发现,他们有点多心了。 这季沁沫弱不禁风,仿佛长着一身碎骨,走路都得让人搀扶着,那感觉就像一阵风吹来都会将她刮跑。 “民妇拜见瑧王殿下,拜见瑧王妃。” “你就是季东岚的女儿季沁沫?”柳轻絮端得一脸严肃。 “回王妃,民妇乃季东岚长女。” “你可知我们要你来此的目的?” “回王妃,民妇不知。” 季沁沫伏跪在地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从她颤颤惊惊的嗓音中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柳轻絮也没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罗家的人去刺史府找什么?” 季沁沫身子不自然的哆嗦起来。 柳轻絮有些看不懂。 他们夫妻长得有那么吓人吗?还是说是她太心虚,所以才如此害怕? “季氏!”她突然拍桌,怒道,“把你知道的如实交代出来!” “民妇……民妇……”季沁沫惊吓得抬起头,对上她一脸的怒气,浑身更是抖成了风中摇摆中的柳枝,仿佛随时都能被吓死过去。 她不但身形柔弱,脸上也削瘦得厉害,一双眼睛肿得像鱼眼,看着特别突兀吓人。 可她吓人的肿泡眼睛里又充满了恐惧,把柳轻絮看得都无语了。 这到底是谁吓谁啊! “王妃息怒!”随同季沁沫一块来的婆子突然激动的痛哭起来,“我家大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被罗家父子害了的啊!” “什么意思?”柳轻絮皱眉问她。 婆子掀起季沁沫的衣袖,露出她两根骨瘦如柴的手臂。 这瘦得叫人发寒就不说了,那手臂上还像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似的,青的、红的、紫的、黑的,但明眼人一看就能辨出,有鞭子抽的,有火烙的,有被掐的…… 柳轻絮和燕巳渊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意外。 那婆子一边哭一边替季沁沫说话,“罗家父子不是东西,我们老爷就是让他们害的啊!罗茂更那畜生得到我们大小姐以后,根本就不疼惜我们大小姐,平日里非打即骂不说,我们大小姐稍有不顺他心意的地方,他就让人对我们大小姐用刑……我们大小姐惨啊!” 季沁沫虽没说话,但却是掩面痛哭不止。 瞧着她那可怜又可悲的样子,柳轻絮内心里还是有几分同情的,可她现在也想早点把事情了解清楚,故而只能继续端着威严,问道,“季东岚所中之毒是谁下的?” “是罗家父子!”婆子咬牙切齿的回道。 “你还知道什么?”柳轻絮突然换了种问法。 他们所做的所问的,明显就是要插手齐峰城的事,婆子如同抓到救世神仙一般,哭着讲诉起来。 “半年前,我家老爷不知道抓到罗家父子什么把柄,说是要上报朝廷,将罗家父子绳之以法。罗家父子狗急跳墙,为了不让我家老爷向朝廷告密,竟买通了我们府中的下人对老爷下毒。等我家老爷中毒后,他们又威胁老爷,要老爷把大小姐嫁给罗茂更。我们大小姐为了帮老爷拿到解药,于是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是罗家父子心狠歹毒,他们不但不给解药,还让我们老爷为他们做下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而他们父子则在背后大肆敛财!王爷王妃,求你们为我家大小姐和过世的老爷做主啊,一定要把罗家那对丧尽天良的父子绳之以法,别让他们再为非作歹了!” 柳轻絮很认真的听她说完,说道,“你既然知道如此多内幕,也知道得如此详细,那应该也知道你家老爷抓到罗家父子什么把柄。” 婆子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柳轻絮冷哼,“说话留一半,是觉得我们好糊弄吗?” “小人不敢!”婆子赶忙磕起头来,“王爷、王妃,不是小人有意隐瞒,而是小人并不知实情,只听老爷偶然提过一句什么长生仙人。” “长生仙人?”柳轻絮拉长了脸。 一个‘未来仙’就已经让他们头疼不已了,怎么现在又出个‘长生仙人’来? 她朝身侧的燕巳渊看去。 谁知燕巳渊突然对那婆子开口,“你且看看那些遗物,其中可有与长生仙有关的?” 婆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那几口大箱子里的东西,为难的道,“回王爷,小人不识字。” 燕巳渊也没勉强她,而是睇了江九一眼,“带他们去厢房。” 婆子突然哀求道,“王爷,我们老爷还等着大小姐回去守灵呢,能否让我们先回去,待办完老爷的后事再来?” 燕巳渊微眯着眸子,幽幽冷冷地直视着她,“季氏可以回去,但你必须留下。” “为……为何?”婆子很是惊讶和不解。 “因为你知道得比你家小姐还多。” “……”婆子懵呆。 柳轻絮忍着笑,把江小七唤了进来,让她送季沁沫回刺史府。 没多久,季沁沫被江小七带走了。 那婆子跪在地上,之前一直从容不迫,可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柳轻絮一改先前的威严架势,温柔的安抚她,“你别怕,我们留下你,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们破案。” 婆子磕头道,“只要王爷和王妃能将罗家父子绳之以法,为我家老爷和大小姐讨回公道,你们要我老婆子做什么都行!” 柳轻絮微微一笑,“我们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多说一些长生仙人的事,我们不但对长生仙人的事感兴趣,对长生不老的事更感兴趣。” 第183章 好一句被逼无奈! 面前的婆子,五十来六十岁左右,脸上长了些老年斑,身材也是膀大腰圆,一点都不受看。但人精神头不错,面色红润,说话利索,中气也足。 婆子跪在地上,很是为难的道,“王妃,小人可不知道什么长生不老的事,小人也只是偶然听老爷提了那么一嘴,您要小人说那些事,小人哪说得出来啊!” 柳轻絮问道,“你是季大小姐的陪嫁婆子,对吗?” “……是。” “那你陪着季大小姐嫁去罗家,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婆子伤伤心心的又哭了起来,“罗家父子做事谨慎,就算他们虐待我家小姐,都会把我们这些下人撵走。所以小姐嫁入罗家数月,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拿不到解药。” “唉!季大小姐太可怜了!”柳轻絮望着门外,同情的感慨道。 “王妃,求您让小人回去吧,我家小姐体弱,眼下老爷又过世,小人真的担心我家小姐扛不住。等办完我家老爷的丧事,小人再来王爷和王妃跟前听候差遣,到时就算让小人做牛做马奴婢也愿意!” “你放心,你家小姐有我们的人看护着,不会出事的。”柳轻絮安抚道。 “可是……”婆子哭着还想说什么。 柳轻絮打断她,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婆子愣了一下,回道,“小人姓周,单名一个莲字。” 柳轻絮点了点头,朝江九吩咐起来,“给周莲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别怠慢了。” “是。”江九躬声应道。 周莲见他们执意要留下她,也只能放弃回去的打算,叩拜之后,她起身随江九离开,边走边悲痛的哭。 “老爷啊……你怎么就去了呢……你就这样留下小姐……叫她以后怎么活啊……” 他们一离开,萧玉航就带着楚中菱从侧面进了厅堂。 他们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只是见燕巳渊和柳轻絮在厅堂里审问人,他们不好进去打扰,所以就在外面站着听。 “楚中妍,你们把这老婆子留下作何?”楚中菱一进去就忍不住问道。 萧玉航难得附和她,“是啊,小舅娘,就一个陪嫁婆子,你们怎么把她留下了?就算要留也该把那季大小姐留下才是,我瞧着那季大小姐在罗茂更面前怪怪的,他们的关系完全不像正常夫妻。” 柳轻絮朝巳爷看了看,巳爷挑眉,吃茶,抿笑不语。 很显然,她乐于说话,他也乐于当她的背景板。 招呼萧玉航和楚中菱坐下后,她才笑着说道,“你们有注意看那周莲吗?” “她怎么了?”楚中菱好奇的把她望着。 “是啊,她怎么了?”萧玉航也表示不解。 平日里他们都是夫唱妇随,难得这次是妇唱夫随,柳轻絮心下觉得好笑,但谈及正事,现在也没工夫打趣他们,只与他们认真说起来,“你们也见过那季大小姐了,对她是何印象?” “软弱得很,还像个病秧子。”楚中菱评价道。 “嗯。”萧玉航点头继续附和,但补充了一句,“看得出来她嫁去罗家过得并不好。” “是啊,一个千金大小姐被人虐待成那样,的确可悲又可怜。可是你们注意到没有,为何当主子的过得那般凄惨,一个贴身的陪嫁婆子却红光满面、油头腰圆?主子身上遍布伤痕,可陪嫁婆子的双手却比主子还干净,那指甲修得比我的还整齐漂亮。”柳轻絮越说脸色越沉。 他们今晚本是打算好好审问季沁沫的。 可谁知道周莲主动冒出头替季沁沫说话。 她卷起季沁沫衣袖的时候,他们有认真看季沁沫身上的伤,但也没错过周莲那一双利落又干净的手。 通过这不经意的发现,他们再仔细观察周莲的时候,是越观察越觉得不对劲儿。周莲身形臃肿,可以说是她体质的问题,有些人喝白开水还长肉呢。可是人的体质再好,精气神也与体质无关。 就拿他们来说,还个个都是练家子呢,可谁熬个夜,那脸上也或多或少会染上疲惫,压力再大一点,情绪还会受影响。 可细看那周莲,哪有半点憔悴的样子?主子都被欺负成那样了,难不成她还能心安理得的吃喝拉撒? 不是她心中有高低贵贱之分,而是她处在这样的社会,对阶级分明的制度有着深刻的感受。 像她偶尔熬个夜,秀姑他们就算轮班值守,可精神上也顶着巨大的压力,那一个个脸上带着的忧愁和担忧,就算把龙肉送到他们嘴边他们也没心情吃。 “楚中妍,你心眼会不会太多了?就一个陪嫁婆子,值得这样严厉?如果她有问题,那季大小姐还不当着你们的面拆穿她?再说了,就算要怀疑她,也得有证据啊!”楚中菱撇着嘴很不赞同她的看法。 萧玉航握着她的手,这次没附和她的话了,反而郑重的告诉她,“菱儿,不能这样说,证据是为了让人信服的,此事错综复杂,仅凭证据办事不可取,也行不通。那所谓的‘未来仙’我们一直都没见过,一切当以谨慎为上。” “哦。”楚中菱嘟了嘟嘴。 柳轻絮忍不住给她白眼。 堂堂一公主,一点主见都没有,还整天这样那样的,抢不过风头的时候她觉得丢脸,怎么这种事就不觉得丢脸呢? 没多久,江九回来了。 “王爷、王妃,已经安顿好周莲了,在西面的第一间厢房。” “江九,你能看出她是否易了容吗?”柳轻絮问道。 “回王妃,属下没看出她有易容的痕迹。”江九回道。 “你派人去打探一下,天亮之前我要知道周莲的一切。” “是。” 目送江九离开,望着厅堂外漆黑的夜,柳轻絮微眯着眼眸,眸光中有着她特有的自信。 不是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的,还有一个词叫逻辑! 万事万物都有一定的准则,不合常理的事那就是怪事,而这种怪事违背了一定的逻辑,那就必定有问题。 随后,他们四人开始检查那几口箱子里的东西。 都是季东岚所经手的公务。 燕巳渊看着看着,罕见的发怒,把手中一本公文重重拍在桌上。 柳轻絮、萧玉航、楚中菱都让他吓了一跳。 “小舅舅,出何事了?”萧玉航最先问道。 柳轻絮赶紧把那卷公文拿起,快速阅览,最后拉着脸骂道,“这群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搜刮民脂民膏就罢了,竟敢私挖采矿!” 萧玉航惊得赶紧过去,也把公文拿起来看。 燕巳渊咬着牙下令,“玉航,你去告诉吕子良,让他把罗福瀚给本王押过来!” “是。”萧玉航沉声应道。 他离开,楚中菱自然也跟了去。 柳轻絮瞥了一眼还没有翻动的箱子,再看桌上被他们看过的极少一部分公文,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只看了这么一点,她家巳爷都快被气死了,要是看完,还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 这罗家父子不但心狠手辣,还狗胆包天! 对下增收赋税,对上瞒报赋税,至少七成赋税进了他们父子腰包! 附近的山林也成了他们父子的私有物,设障收费,不许百姓私自进山,俨然拦路土匪! 侵占矿山,奴役百姓…… 这一件件事哪样不是罪大恶极? 真可谓是作恶多端!罄竹难书! 罗福瀚还没被抓来,他们先让人把罗茂更带到了跟前。 看着满桌被翻阅过的公文,罗茂更脸色如同燃尽的白蜡,被推到地上跪着,耸拉着头,再没有之前的一丁点理直气壮。 “用刑!”燕巳渊冷声开口。 他话音一落,两名暗卫上前,手中匕首一晃,紧接着就是罗茂更凄惨的叫声。 浑身筋脉被切断,手脚的大动脉处更像水龙头似的涌出红色液体,就片刻的功夫,他人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柳轻絮在一旁都看得直愣了。 她一直以为别人怕她家巳爷是因为她家巳爷手中有兵权,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可能想错了。 跟她家巳爷办事的狠劲儿比起来,兵权算个球啊! 等到罗福瀚被吕子良带到他们跟前时,罗茂更一身的血都快流尽了,整个人只剩下出气,连呼吸都快没了。 厅堂里,都快成血池了。 萧玉航根本不敢带楚中菱进来,两人就在外面听着。 “更儿!更儿——”瞧着儿子的惨样,罗福瀚失声痛喊,当场就崩溃了。 “罗福瀚!”燕巳渊猛拍桌面,如铁面阎罗般冷声道,“你若想救他,就从实招来,长生仙人在何处?” 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戳人心窝子。 不论是眼睛看到的,还是耳朵听到的,对罗福瀚来说,都如凌迟般,别说招架之力了,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 “我招……我全招了……”被五花大绑的他留下了惊恐和绝望的眼泪,哀求道,“求瑧王殿下饶他一命……都是那长生仙人叫我做的……我愿招……” 燕巳渊淡淡的睇了江九一眼。 江九上前,先给罗茂更喂了一粒药,接着让人将罗茂更带下去救治。 瞧着他们粗鲁的动作,柳轻絮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就算罗茂更有一线希望能被救活,但被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拖动,估计路上就能嗝屁。 不过对于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来说,死不足惜。眼下,她和燕巳渊更在意的是那位‘长生仙人’! 罗福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不了解,他们只知道罗茂更的惨样给了罗福瀚深深的痛击,以至于他哆嗦着身子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干过的事都交代了出来。 “那仙人说只要我们筹够银两,就告诉我们长生秘法,还说拥有的长生,皇上都奈何不了我们……” “季东岚不愿与我们勾结,还要揭发我们,长生仙人为了控制他,就让人给他下毒……” “王爷明鉴,那些事都是长生仙人叫下官做的,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好一句被逼无奈!”柳轻絮听得忍不住冷笑,“你们捞银子的时候有难受过吗?还被逼无奈!呵!” “下官真的是被逼的……那长生仙人有几个手下,很是了得,下官为了保住小命才不得已答应他们……”罗福瀚委屈的哭诉道。 柳轻絮看着肥头大耳的他,满身膘,油腻得让人恶心。偏偏他还一副委屈嘴脸哭诉,更是让她恶心到了极点。 “长生仙人和他的手下在何处?”燕巳渊铁青着脸怒问。 这才是重点! 罗福瀚打了个冷颤,哆嗦回道,“长生仙人很是神秘,下官并不知她的行踪,除非她自己出现。至于她的那些手下,听说他们前阵子去了京城。”说完,他又激动的求饶,“王爷开恩啊,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求王爷饶了我们父子吧!” “那长生仙人长何模样?”燕巳渊继续怒问,对于他的求饶,全当犬吠声。 “她一直戴着面具,下官从未见过她的模样。” 柳轻絮他们能肯定,这‘未来仙’和‘长生仙人’就是同一人! 但罗福瀚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全信的。 不过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罗家父子死罪难逃! 燕巳渊又一声怒喝,“废除他四肢,押回京中受审!” 吕子良领命,抓起罗福瀚的后领就将其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罗福瀚的惨叫声,比鬼哭狼嚎还刺耳,甚至叫得比他儿子罗茂更还凄惨。 柳轻絮暗暗打了寒颤,再一次佩服起她家巳爷的超强硬手段来。 难怪当初他们在清河镇时,还是隆兴城刺史的沈宗明对他们小心翼翼得紧,估计他是见识过她家巳爷的办事能力! 萧玉航带着楚中菱从门外进来。 “小舅舅,我们要不要回京,说不定那未来仙就躲在京城!” “不用。”柳轻絮替燕巳渊作了答,颇显神秘的牵了牵嘴角,“父皇和罗福瀚都给了我们很重要的提示,只要根据这些提示,我相信很快便能找出她来。” “提示?”萧玉航略显不解。 “女的,上了些年纪,这样的提示还不够明显吗?” 闻言,萧玉航一双黑眸睁得大亮,“小舅娘,你是说?” 柳轻絮朝身侧的巳爷看去。 只见巳爷已经恢复了常色,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跟先前铁面阎王的样子比起来,可好看了不止一点点。 “絮儿有何办法?”燕巳渊温声问道。 “那个世界的人,自然要用那个世界的方法去试探。放心吧,我有的是办法让她现形!” 第184章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罗家父子贪赃枉法罪大恶极,死罪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至于季东岚,虽是被罗家父子胁迫,但包庇罗家父子也使得他成了共犯,按玉燕国的律法,同样免不了一死。 就算他死了,也免不了被抄家。 但听江小七把季家彻底摸查一遍过后,燕巳渊并未发令。 柳轻絮全程看着听着,也知道他的意思。 季家就剩两个女儿了,且季家一直受罗家父子摆布,根本没家底被他们抄。一旦季东岚的官衔被摘去,那季沁沫姐妹俩恐怕只有上街乞讨的份。 在朝中没派出接替的官员前,燕巳渊委任萧玉航代为执掌齐峰城。 萧玉航没有受宠若惊,反而吓得不行,“小舅舅,我都没入过朝,你让我做代城主,我哪会啊!万一弄出乱子,皇舅舅降罪下来,我可担不起!” 燕巳渊给了他一记冷眼,“这是命令,你敢不从?” 萧玉航缩了缩脖子,求救似的看向柳轻絮,“小舅娘……” 看着他那哭丧似的表情,就像要押他去刑场似的,柳轻絮忍不住失笑,“你早晚都要回封地接掌大任的,现在你小舅舅给你机会练练手,也是为你好。” “可是……”萧玉航还想解释什么。 “你都快成亲了,还不愿意收心?”柳轻絮收住笑打断他,一本正经地道,“别再藏锋露拙了,指不定哪天公主就怀孕了,难不成你想带着公主一辈子浪迹于世?你不在乎名声,但总得为公主考虑吧,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来向她证明你并非纨绔子弟,二来替自己将来继承侯爵之位铺路,如此,岂不是一举多得?” 一旁楚中菱红了脸。 萧玉航摸着后脑勺咧嘴笑道,“公主她不会嫌弃我的!” 闻言,柳轻絮忍不住掉黑线。 跟燕巳渊交换了眼神过后,她猛地拍桌,“她不嫌弃,可我们嫌弃啊!成天游手好闲,你一个人蹭吃蹭喝就算了,还想带着一家子蹭吃蹭喝?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再敢啰嗦半句,我让王爷把你绑了送回北萧去!” “别别……小舅舅、小舅娘,我这去城主府上任!” 话音落,他就带着楚中菱跑没影了。 柳轻絮哭笑不得。 转头问巳爷,“他为何如此怕回北萧?” 燕巳渊道,“听说她娘为了拴住他,一口气为他定了好几门亲事。” 柳轻絮噗嗤笑道,“结果没把人拴住,反而把他吓跑了,然后就跑到京城来打酱油?” 燕巳渊知道她话中‘打酱油’的意思,遂也跟着扬唇笑了起来。 短暂的乐过后,燕巳渊搂着她起身。 其他事好办,接下来他们该去准备一番了,看如何对付周莲为好…… 翌日。 柳轻絮带着秀姑去了周莲房中。 见到她,周莲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行礼。 柳轻絮一脸随和,笑着招呼她起身,“快起来吧。你帮着指认罗家父子,让我家王爷省了不少心力,可是我家王爷的大功臣呢。我这个人不说虚的,该感激定会感激。” “王妃,罗家父子作恶多端,他们罪有应得,是王爷惩治有方,并非小人功劳。”周莲诚摆手道。 “好了,天凉,别跪着了。”柳轻絮抬了抬手,语气愈发柔和,“你对季家的忠心我们都看在眼中,很是欣赏。想必你昨夜也听到罗家父子的惨叫声了,以后他们再没机会作恶了。我与王爷说了,今日就让你回去帮着季家操办你家老爷的丧事。” “真的吗?那太感激王妃了!”周莲又重重的磕了一头,然后才起身。 “我这就让秀姑送你出去。”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周莲又连连道谢。 秀姑上前引道,“请随我来。” 周莲毕恭毕敬的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就在她们走出房门时,柳轻絮站在门槛内笑着对她们挥了挥手,“拜拜!” “拜……”周莲回头。 然而在发出了一个音时,她如石化般僵在原地,脸上刹那间也失去了血色。 柳轻絮‘呵呵’笑了起来,“未来仙?长生仙人?我咋不知道二十一世纪有那种人?” 秀姑一脸不解的望着她们,她知道王妃是来试探周莲的,眼下周莲的反应也显示中了计,被试探出来了。 可是她不明白,王妃那句‘拜拜’是何意思? 怎么就把周莲试探出来了呢? 周莲突然‘嗤’笑,转过身正面向她,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柳轻絮挑了一下眉,“猜的,你信吗?” 周莲脸色拉长,目光紧紧的在她身上打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刑警?” 柳轻絮不答反问,“你呢?” “我先问的!” “做互联网的。” “it行业的?”周莲眼中腾升出一股亮光,脱口问道,“你以前也是男的?” “……!”柳轻絮愣。 也? it界里男性是比女性要多一些,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做it的都是男人,还给他们取了一个很俗白的称号,叫it男。 周莲误会她上一世的性别她可以理解,可是她这个‘也’字…… 不等她回过神来,只见周莲突然走向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拍她肩,放声大笑,“哈哈!兄弟,我这副又老又丑的模样,我以为是人间惨剧了,没想到你比我更惨,居然变成女人给别人生孩子!” 柳轻絮嘴角狠狠扯了一下。 但面对他幸灾乐祸的笑声,她轻轻拉下他的手,退了两步站定,道,“不好意思,我一直都是女的。” “怎么可能?”周莲的笑僵在脸上。 她脸上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加上此刻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起来更丑陋更吓人。 秀姑夺步到柳轻絮身前,指着周莲怒道,“大胆狂徒,竟敢冒犯王妃,你是想死得紧吗?” 周莲看了她一眼,随即再次将视线投向柳轻絮,这一次眯了双眼,目光不但泛着冷意,还露出了几分恨意。 “为什么同是穿越过来的人,我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你却成了王妃?” “你一个男人也想嫁人生孩子?”柳轻絮扬起唇角,“刚你不还笑话我么,怎么这会儿就嫉妒上了?” 周莲捏着拳头,满脸都是愤怒和不甘心。 柳轻絮看得出来,他这些情绪不全是冲她去的,更多的应该是冲老天爷去的。 见秀姑如临大敌般,她笑着安慰秀姑,“不碍事的,我与他是老乡,你去花园布置一下,我想与他好好叙叙。” 秀姑不敢忤逆她,只能应是。 但临走时,她还瞪了周莲一眼,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看着她差奴使婢,加之此刻又只有他们两人,周莲完全放开了神色,嫉妒得牙痒痒,“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运气,也不至于这么窝囊!看看老子现在的样子,又老又丑又没用,老子都恨不得死了算了!” 柳轻絮试探的问道,“所以你才想得到凤阳镜?好让凤阳镜帮你回去?” 事到如今,对周莲来说,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所以他也回得坦然,“要是个年轻的身体,我还能将就。可你看看我这幅鬼样,身无特长不说,还又老又丑,换做是你,你过得下去?” “是蛮膈应人的。”柳轻絮点头附和,接着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凤阳镜在瑧王那的?” 周莲抱臂,抖着腿,斜着嘴角笑了笑,“这话说来挺长的!回想当初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老妇人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后来遇上了几个人,我靠着一些小魔术把他们唬住,他们就把我当神仙一样供了起来。我瞧着他们也有些本事,就诓他们让他们帮我寻找凤阳镜,说我能带他们修炼长生秘术,结果那几个傻逼还真信了!你别说,这地儿什么都不好,要啥没啥,可人是真心好骗!说来也巧,其中一个人说他外孙知道凤阳镜的下落……” 柳轻絮接话,“他就是余淼,他外孙就是二王爷燕容泰?” 周莲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没错。” 柳轻絮又笑着问道,“听说你打听到笑笑书堂,猜到我也是穿越者,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你也是穿越者,可你还在这鬼地方,我猜你根本不知道凤阳镜的下落,要是知道的话,你恐怕早就拿到凤阳镜回去了!后来我让人用蛊术试探你,发现你确实不知道凤阳镜在哪。你说,我冒然来找你,有用吗?说不定还会直接被你那男人杀了!” “……呃。”柳轻絮不禁惊讶,“我和公主先后神志失常,都是因为你在试探?” “没错。”周莲大方承认。 “……”柳轻絮默。 她还真是庆幸,幸好她从来都没追问过凤阳镜在何处,即便后来她猜到凤阳镜被埋在荷塘里,那也是在通过了试探后,不然这狡猾多端的混蛋东西只怕已经派人去荷塘里偷了! “怎样,要合作吗?”周莲突然向她挑起了眉。 “我这样,走得了?”柳轻絮摸着摸自己的肚子。 “你还真打算在这里帮人生孩子?”周莲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然呢?”柳轻絮感慨的叹了口气,“虽然我也想回去,可是我现在有丈夫、有孩子,要我弃他们不顾,我还真做不到。” “哎!用这里的话来说,你还真是妇人之仁,看来你上辈子真是个女人,没错了!”周莲半是玩笑半是嘲讽的道。 柳轻絮没接他的话,只是神情变得伤感和认真起来,“说实话,我也想我那边亲戚朋友,如果你能回去,可以帮我给他们捎封信吗?” “你愿意帮我?”周莲眯起了眼,不论是口气还是眼神都充满了试探。 “我们同来自二十一世纪,就冲这缘分我也得帮你啊,只是……” “只是什么?”周莲赶紧追问。 “我可以去向瑧王说情,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会为难我。但余淼把药王抓去了,这就惹怒了瑧王。想必你也看到了,瑧王那人手段狠厉,药王与他是忘年交,你们把药王抓去,他能轻易把凤阳镜拿出来?”柳轻絮一脸的为难,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瑧王是知道我来历的,本来我还能仗着受宠帮你一把,结果你们自己拉仇恨,我现在去帮你说好话,说不定他还以为我被你蛊惑了!” “不就是个老头嘛,你要,我交给你便是!”周莲拍着胸脯道。 “不止药王,还有其他人!你知道我们为何出来寻你吗?就是因为你们把大湘的人抓去了,楚皇逼着我们交人!” 他们经历的事,周莲自然清楚,眼下她主动说出这些,且一句都没虚言,这足以说明她没有把他当敌人。 何况抓那些人,都是为了凤阳镜,如果这个老乡愿意帮他回去,那他还抓人做什么? 于是周莲豪气道,“行行行!只要他把凤阳镜交出来,送我回二十一世纪,那些人我通通还给你们!” 柳轻絮也很干脆,“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把人都放了,我去跟瑧王讨要凤阳镜。为了你安全起见,我也不说你就是‘未来仙’,你也千万别承认那些。回头拿到凤阳镜,你若是回了二十一世纪,别忘了帮我给亲朋好友带个信。为了感谢你,我弄几件珍宝让你带上,你回去卖掉,就当你帮我跑腿的酬劳。” 见她连自己回去的事都想到了,周莲更是放下了心来。 果然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虽然他们没有泪汪汪,可老乡情分在啊! 不过对于她提的酬劳,周莲笑着拒道,“珍宝就不用了,我在齐峰城捞到的宝贝多得是,你这份心意我就心领了。” 柳轻絮很是不解的问他,“你忽悠赤冥的那几个弟子帮你做事就算了,怎么还操控起罗家父子来了?” 周莲耸了耸肩,“我也是闲着无聊才做的!一穿越过来我就成了别人的奴才,你叫我怎么甘心?我想着,要是找不到凤阳镜,就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也一定要成为超级土豪,所以我就让那几个人先帮我对付罗家父子,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然后让他们父子为我所用。我没事就戴个面具去督促他们,没想到这父子俩真是狼人,做起事来是真不手软!” 柳轻絮比了比大拇指,“你是真牛!” 第185章 王爷的秘密都在荷塘里! 被她一夸,周莲也不谦虚,笑得异常得意,“哈哈!” 但此刻的她笑起来也异常吓人。油头老妪脸,黄牙眯眯眼,抖腿又叉腰,把去而复返的秀姑都差点吓呛。 “王……王妃。” 柳轻絮问道,“怎么了?” 秀姑禀道,“小侯爷派人来说,有人暗袭城主府,现已抓到几个。” 闻言,周莲脸上的笑瞬间没了。 柳轻絮眸光暗转,随即她对秀姑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同周莲再说说话。等王爷忙完了手里的事,我们再去城主府。” “是。”秀姑又离开了。 等她一走,不等周莲开口,柳轻絮就主动问道,“去城主府偷袭的那些人是你的吧?” 周莲皱眉道,“是那几个人的手下!你们突然把城主府围了,还把罗家父子抓了,他们搜刮的钱物都在城主府,不去抢才怪了!” 柳轻絮焦急道,“哎呀,他们做事怎么那么冲动?你赶紧去给其他人打声招呼,让他们别再乱来了,钱财的事好商量,回头我想办法给你们搞去,瑧王可是带着兵团来的,跟他的大军硬碰硬,这不是找死嘛!” 周莲看她比自己还着急,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我现在去招呼其他人,你想办法把被抓的人放了,回头我再来找你,咱们再好好叙叙!” 柳轻絮唤住他,“我们刚才说的事你也别忘了,药王和大湘国的人,你想办法把他们放了,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这事就等于和你没关系了。把这些事通通解决了,瑧王那边我才好帮着说话。” 周莲爽快的应道,“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他们完好无损的回去!” 柳轻絮唤了名侍卫过来,将她送出了宅院。 等她一走,燕巳渊带着江九从侧面隐蔽处走出。 江九盯着她,就跟看稀罕生物似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王……王妃……王爷说您是异世来的……真……真的吗?”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 只见他眸子含着深邃的笑,仿佛把江九吓到了他还挺乐乎的! 嗔了他一眼后,她笑着对江九道,“你别紧张,我不是妖怪,不会吃人。” 江九围着她走了一圈,一向沉稳的他难得露出咋舌的表情,“王妃,这也太神奇了,凤阳镜真的能把你们从另一个天地带来这里,那属下要是想去你们那边,是否也可以让凤阳镜帮忙?” emmm…… 柳轻絮汗。 江九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 就是之前柳轻絮给他的那面。 只见江九对着镜子左右照晃,嘴里嘀咕道,“这要如何用?” 柳轻絮赶紧把镜子从他手里抢了。 “王妃?”江九不解的看着她。 “你傻不傻?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假的?”柳轻絮哭笑不得的道。幸好这次只带了他一个人出来,要是把余辉和景胜都带上,他们仨怕是能搭个戏台子唱戏了! “嘿嘿!王爷已经跟属下说过了,属下只是试着玩的!”江九笑道。 “放好,别让其他人看到了,不然这玩意儿就不香了!”柳轻絮塞给他,“刚才你们应该听到那人的话了,如何做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王妃,您不帮他?”江九很是诧异。 柳轻絮沉了脸。 她没说话,但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九也没再追问下去,把假的凤阳镜收回怀里后,赶紧道,“王爷、王妃,小侯爷那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属下这就去城主府。” 很快,就剩他们夫妻二人。 燕巳渊牵起她的手,冷不丁说道,“要不荷塘别填了。” 柳轻絮愣了一下。 她已经知道凤阳镜在哪了。 原来他知道她知道凤阳镜在哪了! 抬起头,四目相对,他绯红的唇角挂着迷人的笑,她也不禁弯了眼,露出可人的贝齿。 “不,我就要填!我说了那里以后养花种草栽果树,我们宝宝将来就在那里玩!” 每天在宝藏上面蹦跳玩乐,就跟躺在钞票上面睡觉一样,光是想想她都激动! 燕巳渊抬手捏了捏她俏挺的鼻尖。 “好,都依你。” 默契,早已生成,有些话即便不说出来,也影响不了他们的感情,反而因为这份默契,彼此的心更加贴近。 …… 瑧王府。 继那晚被拒之后,余辉又如往常那般避着苗子。 许是知道他介意自己来了月事,苗子也没再去找他,随后几日都安安分分的待在房里。 晚上,景胜带着一壶酒到荷塘边找余辉。 两人找了处干净点的地方,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别提多带劲儿。 “她这几日都关在屋里,你真不打算去找她?”景胜笑问。 “找了又不能做什么,找她做何?”余辉冷哼。 “你小子,平日里都不开窍的,怎么突然就变坏了?”景胜打趣的拿手肘撞他。 “女人不就是拿来睡的么?不然我要她做何?”余辉一脸的不屑。 “咳咳!”景胜差点被酒给呛住,缓过劲儿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小子要是敢在王爷王妃面前说这话,绝对屁股开花!” 余辉斜眼,用眼角剜着他。 一壶酒,兄弟俩很快便喝见底了。 景胜还没喝尽兴,正准备叫上余辉回屋继续喝,突然华云阁那边传来惊慌不已的呼叫声—— “来人啊——走水了——”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也同时从地上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朝华云阁的方向飞去。 而华云阁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差点没把景胜和余辉的胆子吓破! 直到看到楚坤砺抱着上官淑兰从卧房里出来,他们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楚皇陛下,你们没事吧?”景胜不放心的问道。 不怪他们心惊肉跳,实在是这两位大神身份特殊,别说出什么差错了,就是平日里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怠慢了从而影响到两国的关系。 楚坤砺一身怒火,脸色更是青得吓人,“你们是如何看守的?为何会着火?” 景胜和余辉望着着火的方向,是厅堂那里。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倍感不解。 这大冬日的,又是夜里,厅堂里应该没人才对,怎么就着火了? “陛下,您同娘娘先去别处暂歇,等小的叫人把火灭了以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景胜躬身哄着他们。 “哼!”楚坤砺冷哼,随即抱着被吓到的上官淑兰提脚就走。 余辉赶紧上前给他们带路。 其他事可以慢慢解决,只要这两位大神别闹事就成。 他们一走,景胜这才投入灭火队伍中。 瑧王府有好几口井,府里侍卫也多,虽然大火烧得旺盛,但在景胜有条不紊的指挥下,所有人也不再惊慌。 大火,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扑灭了。 没有人员伤亡,也只毁了一座厅房,在花园里点齐人数后,景胜开始调查起火原因。 火情是巡逻侍卫发现的。 当时楚坤砺和上官淑兰都已经睡下了,除了卧房外有值守的丫鬟外,并没有其他人,更没有人去过厅堂。 景胜询问完,也没为难他们,“大伙忙了许久,都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他们这边扑灭了火,余辉也赶了过来。 景胜问道,“他们没说什么吧?” 余辉一对浓眉拧得跟泥鳅似的,苦恼道,“我倒宁可他们说点什么,偏偏他们什么也不说,只给人脸色看!” 他将那对帝后带去了另一处院阁,怕他们生气,他硬是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这边火灭了才敢过来。 “余辉,这火来得诡异。”景胜突然压低了声音。 “怎么?”余辉紧张的看着他。 景胜也没卖关子,将询问过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道给了他听。 余辉都不敢相信,“厅堂既然没人,那也不可能有火星子,那火是怎么起的?” 景胜朝四周高墙的方向扫了一眼,冷了嗓音,“说不定是有外人作乱,今晚你可得加派人手巡视,不能再出乱子了。” 那对帝后可是比祖宗还重要,要是再出乱子,他们整座府里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余辉也不迟疑,很快便把侍卫统领唤到了跟前,细细交代了一番又一番。 首先是确保那对帝后的安全,加派侍卫保护,且明卫改成暗卫,留意帝后身边的一切情况。 再增加巡逻的人数,不放过府里的任何风吹草动。 等重新部署好以后,已到鸡鸣时分。 景胜和余辉正准备再去楚坤砺和上官淑兰那边看看,突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来。 “头儿,荷塘那边不对劲儿,你快去看看吧!” 余辉一听,拔腿就往碧落阁跑。 到了荷塘边,他和景胜才明白侍卫说的不对劲儿是何意思。 荷塘里的水早就被引渠去了后山脚下的小溪里,这几日都是从后山上搬土石回来填埋,且已经填了近三成了。 可是,还没填的地方居然被人挖了! 新鲜的泥翻在上面,还有下面的莲藕也躺在了泥上。瞧着这情景,景胜很是不解,“这谁做的?” 余辉跳进去,弯着腰在泥坑里摸搜。 摸着摸着,他突然僵住。 “余辉,你做何呢?”景胜扬声问道。 “遭了!”余辉猛地抬起头。 隔着一段距离,景胜看到他一双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天边泛出灰白色,他的脸也好像也变得灰白,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 他第一个念头是,这家伙不会是中什么邪了吧? 正想跟着跳进池塘中,余辉突然飞上岸,然后带着一身极其强烈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杀气冲出了碧落阁。 “余辉!”景胜大喊,见他头也不回,赶紧招呼侍卫,“快跟上!” 后院。 苗子住的房间里。 余辉一脚喘开房门,可房里空空如也。 床铺也是整洁的,没有睡过的痕迹。 “该死!”余辉咬牙咒骂,怒火中烧的他再一脚踹向房门。 也不知道他这次使了多少力气,那房门不但被他踹裂,还直接从门框上脱口,砰地巨响倒向房内。 “余辉,发生何事了?”追来的景胜赶紧把他抓住,看着他一身吓人的怒火,很是搞不明白。 “那女人……” 余辉咬着牙正要说出口,突然一道温柔的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余护卫,你们怎么来了?” 余辉转身,双目如剑一般死死的射向她,并飞到她跟前,遂不及防的捏住她脖子,咬着牙问道,“你拿了什么?” 苗子被他这么一捏,又惊又怕的拍打起他的手来,“你……怎么……了……放……手……” 景胜也是被余辉的样子吓到了,拔腿上前拉他,“余辉,到底出何事了?你先说清楚!” 余辉好似没听见,双眼瞪出了红血丝,捏着苗子的脖子非但没松开,还收紧了几分,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扯开苗子的衣物,就这么当着景胜和侍卫的面在她身上搜摸起来。 “不……唔唔……”苗子难忍羞辱,惊恐的挣扎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也从眼眶中滚落出来。 把她一身搜遍了,余辉这才松开铁骨般的五指。 但人是放开了,可他接着又猛地将人推倒,一脚粗鲁的踩到苗子锁骨上。 居高临下的怒问,“说,你去荷塘偷了什么?” “我……没……没去……”苗子痛苦不堪的摇头。 “你没去?”余辉冷笑着弯下腰,突然抓起她肩侧的一缕发丝,“你身上衣裳是刚换过的吧?可惜你头发沾到泥了!” “我……我……” “说!你拿了什么?”余辉加重了脚上的气力,近乎失控的低吼。 “余辉!”景胜实在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何,赶紧冲他也吼了一声。 余辉扭头,咬牙切齿的对他道,“王爷的秘密都在荷塘里!” 王爷的秘密…… 景胜瞬间呆若木鸡。 他们王爷的秘密无非就两样,宝藏和凤阳镜。 难道?! 他猛地一哆嗦,回过神,立马伸出自己的脚,狠狠的落在苗子手腕处,比余辉还激动的问道,“说!你是谁派来的?接近我们有何目的?” 随着他这一脚,苗子发出惨烈的叫声。 第186章 赴约 然而,两个大男人完全没一点怜香惜玉,甚至发狠的劲儿就像在比试谁的力气大似的,苗子先前让余辉捏着脖子差点窒息,此刻又被他们痛踩,痛不欲生之下,嘴角都开始吐泡了。 余辉满身暴戾的杀气,骂道,“打从你第一天进瑧王府时我们就对你有了防备之心,你以为你伪装得多好,殊不知我们早就派人去查过你的底细!你说的老家,是有个叫苗子的,可对方却是个男的,而且早几年前就夭折过世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理你了吧?那是因为你不配!前几日你各种理由想下荷塘,我们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没想到你竟整这么一出把戏,看来我们还是太小看你了啊!” 景胜瞧着苗子口吐白沫,赶紧给余辉使眼色,让他把脚挪一挪。 什么地方不好踩,非要踩人家锁骨,好歹让人家能吱个声啊! 余辉明白他的暗示,但不以为意,“你管她死活?东西不在她身上,定是在府里某个地方,指望她老实交代,还不如我们掘地三尺自己找!” 景胜又低下头,这会儿离得近,他也清楚的闻到了苗子身上沾染的味儿。 那就是荷塘里的气味! 残荷的腐蚀加上鱼腥气,这味儿除了荷塘那边外,还有哪个地方能有? 他目光闪了闪,突然对余辉道,“也不用掘地三尺,去后山叫花伯牵两头猎犬回来就行。” 余辉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冲身旁的侍卫下令,“快去,让花伯把猎犬带回府里!” 苗子一听,突然抓住余辉的手,艰难地动了动嘴,“我……我招……在……在茅厕……” 话刚落,她不堪难受,突然翻白眼不省人事。 余辉紧接着又命令侍卫,“去茅厕找!” “是!” 等侍卫领命奔向茅厕后,他才将脚从苗子身上挪开,可怒火没发泄够,他又不甘心,于是狠狠踹了苗子一脚,差点没把人踹飞。 景胜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你能温柔点吗?好歹是个女的。” 余辉‘呸’道,“江湖上的人,别说是女的,就算是个三岁孩童,只要他敢跟人动手,你都得当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要你的命!”他抬了抬下巴,补充道,“这都是王爷教的!” 景胜直笑。 这些年,他大多时间留在京城打理府中的事务,不像余辉和江九长年累月跟着王爷在外游历,江湖上的事他经历的不多,自然不会跟他争辩什么。 没多久,侍卫返回,捧着一个半尺长的铁盒子。 那盒子散发着臭味,而且满身锈,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这东西就算摆在余辉和景胜面前,他俩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一想到这是自家王爷的宝贝,余辉不等侍卫呈到他跟前,就激动地扑过去把铁盒子夺过,并紧紧地捂到怀里。 什么臭味,他就像闻不到似的,还拿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起铁盒子来。 景胜小声催促,“你快打开看看!” 余辉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子。 一面雪亮的镜子赫然映入他们眼瞳中,他们当场狠狠地抽了一口气。 凤阳镜! 没想到凤阳镜竟然被埋在荷塘里! 想到什么,余辉回过神来,脱口道,“这是凤阳镜,那王妃拿给江九的又是什么?” 景胜白了他一眼,“还说用嘛,王妃一定是想用假的去骗那未来仙。” 闻言,余辉快速把盒子盖上,又把盒子紧紧捂住,还戒备地朝四下张望,生怕有人趁机来抢。 景胜都被他的样子逗乐了,“行了,府里严实着,没人敢来抢。” 余辉摇头,“谨慎些为好,这东西可不能丢,丢了咱们的脑袋都保不住!” 景胜无语的摇头,突然指着地上人事不醒的苗子,对侍卫道,“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 侍卫领命,走到苗子身边。 可伸手欲将她抓起来时,苗子突然睁开眼。 原本漆黑的眸子变成了猩红色,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红光。也因为这诡异的红瞳,让原本秀丽的容貌变得狰狞、诡异、吓人。 这还不算,惨遭余辉暴戾对待的她本该人事不省,可不知道她是如何恢复的,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不但没让侍卫抓住,还反掐住了侍卫脖子。 那小小的身板一下子变得灵敏不说,还力大无穷。 ‘噗’! 她鼓动着腮帮子,突然朝侍卫的脸上喷出一口血水。 那侍卫‘啊’地惨叫,并痛苦不已地捂住自己的脸。 这一幕,就发生在一瞬间。 饶是余辉和景胜这样警觉性强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等他们回过神,那侍卫不但满脸血水,且血水浸到的肌肤竟快速溃烂…… 可谓是恐怖至极! 跟普通人比起来,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可从来还没见过如此惊悚的事,只是一口血而已,居然能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特别是苗子,完全没有了清纯秀丽的样子,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龇着牙,嘴角挂着血水,犹如嗜血吃人的妖魔,看得余辉和景胜直抽冷气,真是比见鬼还刺激! 但两人胆子也不小,吓是吓了一跳,但还是打算冲过去将她拿下。 “站住!”苗子猩红的眸子狰狞可怖地瞪着他们,喉间突然溢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你们想同他一样吗?” 那侍卫在痛苦嚎叫声断了气。 余辉和景胜都不约而同地刹住冲过去的念头。 苗子见状,突然将断气的侍卫狠狠地推向他们。 他们这次反应够快,直接闪身躲开。 只是,等他们稳住身形后,再朝苗子的方向看去,只见她并没有朝他们动手,而是往高墙的方向飞去。 “追吗?”景胜皱眉问道。 “算了。”余辉看着那死去的侍卫,心跳止不住加速,“那女人吐口血都能杀人,我们追上了也不知该如何降制她!” “这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此可怖!”景胜同样是心有余悸。 “反正不是正常人!” “你小子还真是定力足!”他扯着嘴角看着余辉,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要是你经不住她诱惑,你说她会不会在你们办事的时候吃了你?” “……!”余辉本就黝黑,听他这话,脸色更是黑沉如墨。 虽说他对苗子从未动过心,但前几日他也差点跟她…… 一想到自己险些跟个妖怪做那事,他头顶虚汗,好像有一股阴风从脚底灌入直冲脑门,让他高大的身躯狠狠哆嗦了一下。 苗子逃了,但她住的地方被彻底地翻了两遍。 她房里也没别的东西,就几身衣物,还都是进了瑧王府后府里为她置办的。 其他的发现一丝一毫都没有。 府里再次加强了巡视和守卫,填荷塘的事也因此被停搁了下来。 碧落阁成了禁地。 “余辉,你在里面摸到了什么?为何知道这里有王爷的秘密?”景胜望着池塘中央,好奇地问道。 “机关。” “难道这里就是宝藏之地?那苗子逃了,这秘密岂不是保不住了?” “……” 齐峰城。 为了给周莲‘面子’,柳轻絮亲自去了城主府一趟。 很快,萧玉航将那些抓到的人放了。 柳轻絮也没急着去找周莲。 第二日傍晚,她接到一封信。 用的二十一世纪简体字,她拆开信一看就知道是周莲写的,信中告诉了她药王以及被他们抓去的大湘国群臣的下落。 那些人都不在齐峰城内,而是被关在城外一座荒废的村子里。 燕巳渊立即派了吕子良带兵前去。 而信中,周莲还要求她晚上去刺史府,而且只让她一人前去。 她去可以,可一个人去,燕巳渊能同意? 不等柳轻絮开口,他就冷着脸吩咐秀姑,“你去告诉她,王妃去不了!” 柳轻絮赶紧把秀姑拉住,笑着与他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把我怎样的。以前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所以多有被动。如果他真的肯把人质全部交出来,那我们可以信他一次。” “本王说不行就不行!”燕巳渊沉着脸道。 他甚至连自称都换了,可见是没有商量的份。 柳轻絮拉着他的手,认真问他,“你就不想抓赤冥的徒子徒孙吗?要想抓住他们,这一次我非去不可。” 周莲不足为惧,因为她现在的身体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真正且一直搅乱他们生活的人是被周莲忽悠的那些人,也就是赤冥的徒子徒孙。那些人身怀异能,放过他们,那不仅仅是祸害世间,对他们的生活也会造成一定的威胁! “你能抓住那些人?”燕巳渊不是询问她,而是用着极其不屑的眼神盯着她肚子。 不是瞧不起她,而是想让她正视自己的情况。 就算放手让她去,以她现在大腹便便的样子,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么多高手。 柳轻絮也没被他这一盆‘冷水’浇灭赴约的念头,反而好声好气的哄他,“我现在是不方便打架,但我也没说要去打架啊。我这不是正要与你商量嘛,想个办法,看看如何能不动用一兵一卒就将那些人灭了。” 燕巳渊拧眉抿唇,陷入沉默中。 江九突然道,“王爷,属下有办法!” 闻言,柳轻絮提醒道,“用毒是不可能的,他们那些人都是老江湖了,何况赤冥的徒子徒孙中还有擅长毒药的,这一招肯定行不通。” 江九笑了笑,目光朝自家王爷看去,“王爷,这办法只有您能做到。” 柳轻絮盯着自家巳爷,突然眸底一亮。 连她都懂了,燕巳渊又如何能不懂? 江九又接着道,“放心,属下有办法去掉腥味儿,就算他们长了狗鼻子也闻不出来。” 燕巳渊没正面应答,只是冷着脸道,“王妃的安危谁负责!” 柳轻絮摇了摇他的手,“凤阳镜在我手里,他们没拿到凤阳镜前,我肯定是安全的!你就放心吧,我跟宝宝都会没事的!” …… 周莲没说谎,他们要找的人全被吕子良解救了。 大湘国的那几个大臣都还好,惟有药王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被人抓走时,内力尽失,还没有机会恢复。被抓走以后,也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反正药王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几乎是奄奄一息,差点让江九崩溃。 柳轻絮毅然决然的前往刺史府。 燕巳渊原本一直没松口,直到看到药王快熬不住的惨样,他才没再阻拦,变成暗卫护着柳轻絮去了刺史府。 周莲亲自到后门接的她。 然后带着她在内宅里七拐八拐的,最后进了一间很是隐蔽的小院。 在外面看,小院根本不起眼,像荒废了似的。 但进去后,柳轻絮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里面的装潢雅致讲究,该有的应有尽有,其中气派的厅堂里还坐着二个人上了年纪的男人,看岁数,都在古稀之上。 周莲主动为他们介绍,“他们就是赤冥的徒弟,余淼和林乾,还有个舞毒,他有事来不了。” 柳轻絮最先朝左边的老者看去。 余淼,燕容泰的外公。 擅长映妆易容术的就是他。 她在打量余淼的同时,余淼也紧紧盯着她,那目光像是带着针,盯得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她当然知道余淼的敌意,还不就是为了他外孙燕容泰的事! “余前辈,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她笑着主动打招呼,并且把姿态摆得很低,主动向他解释道,“有关二王爷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也不是有意伤二王爷的心。想必您也知道了,我也是来自未来的人,二王爷喜欢的那个女子已不在世上,我也曾向他解释过,可他爱得执着,我也很是苦恼。” “哼!”余淼别开头,明显不愿接受她的解释。 “余大,你这又是何必呢?”周莲笑着劝道,“那柳家大小姐早都不在世上了,你外孙自己想不通,你干嘛非要怨他人呢?” 余淼瞥了柳轻絮一眼,虽然还是没多少善意,但眼中的针芒少了许多。 另一个老者没说话,只是笑看着他们。 柳轻絮不用问也知道他是谁。 就是那个给楚中菱算命的! 也是那个用蛊术害她们神志失常的人! 第187章 你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婊子 “前辈,笑笑有礼了。”她端着大方得体的笑向林乾招呼。 “笑笑是你在那个世界的名字?”林乾问道。 他一双眼眯着,眼缝很小,让人看不清楚他眼瞳中的神色,仿佛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不,他的确是个让人忌惮的高人! “是的,我在未来世界的名字叫柳笑笑。”柳轻絮爽落的回道。告诉他们自己的本名,也是希望他们死的时候能瞑目,不然连死在谁手中都不知道,也太侮辱他们了。 “难怪……”林乾莫名的叹道。 “难怪什么?”柳轻絮眨着眼,不解的问道。 “难怪我作法控制不了你,原来你已不是柳大小姐,所以用柳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我差点被反噬。” 柳轻絮不禁一愣,那晚的事燕巳渊后来向她说了,也重点提过,说她神志失常只是短暂的情况…… 但很快,她嘴角带着恭维的笑,“听闻前辈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小女子很是钦佩,今日得见,前辈道骨仙风,当真与传言无二,能见到您老仙骨之姿,真是我三生有幸。” “哈哈!”林乾被夸得爽声大笑。 “行了,坐着说话吧,你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嫌累的?”周莲热络的招呼她。 从他言行举止中,柳轻絮看得出来她是真把她当自己人了。 其实她也想得明白。 穿越到这个异世,当初她也倍感独孤和无助,说句不好听的,真是死的心都有了。要啥啥都没有,衣食住行玩,没一样是相同的,甚至月经带还得自己动手做! 她的原身还是生活在将门这样的贵胄阶层中,像周莲这种穿越过来就给人做粗使婆子,不用问都知道她心中有多憋屈。 只是…… “哦,对了,我带了一坛酒。难得今晚大家有缘聚在一起,没酒怎么能行呢!”她佯装才想起来,赶紧把放在门口的酒坛子捧到周莲的桌上。 “你都怀孕了还敢喝酒?”周莲惊讶的看着她。 “我是不能喝,可是我也不想扫你们的兴啊!”柳轻絮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酒坛盖子揭开。 酒香瞬间飘散出来,醇香四溢,但凡懂点酒的都能知道,这是好酒。 但周莲和余淼、林乾并没有露出任何惊叹之色,反而同时沉起了脸。 柳轻絮看了他们一眼,打趣道,“怎么了,怕我带毒酒来啊?这坛酒是下午从城主府里拿出来的,我不知道你们喝过没有,想着罗家父子收藏的东西一定是好物,所以就借花献佛拿来这里了。”她紧接着朝周莲问道,“有没有法子验一下?这酒可能是好酒,但也是别家来的,验一下好些,免得酒有问题我说不清楚。” 听到她后面的话,三人的神色才稍微好转。 不等周莲开口,余淼先从座垫起身。 柳轻絮很识趣的让了让位置。 余淼先凑近坛口边闻了闻,接着从头顶拔下木簪,在酒坛里搅动了几下,然后拿出木簪一看,老脸上的冷气这才渐渐散去。 “余前辈,这是?”柳轻絮好奇的盯着他手中的木簪。幸好她不喝这酒,不然被他这么一弄,她铁定要吐。 毕竟太恶心了不是?看看他那一头毛躁的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林乾‘哈哈’大笑,“笑笑姑娘,你别小看了我师兄的这支簪子,这可是我们师父留给他的宝贝!世间奇毒,皆逃不过这宝贝的‘法眼’!” 柳轻絮眼里带着惊艳,可心里恨不得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上头传下来的宝贝,天天别头发里,洗都不洗的,他也敢直接往酒坛里放?这tm真是关门打妗子,一点都不讲舅(讲究)啊! 余淼的神色正常以后,周莲和林乾的神色也再次活跃了起来。 周莲让人拿来三只碗,一人倒了一碗。 余淼和林乾这两个老头明显更爱酒,何况是这种被珍藏的极品佳酿,两人迫不及待的先干了一碗。 周莲因为想着凤阳镜,也没急着喝酒,而是询问柳轻絮,“瑧王那边你说了吗?他是什么反应?” 柳轻絮看了那两个老头一眼,然后才回道,“他说考虑考虑。” 闻言,周莲立马皱起了眉头,“考虑考虑?” 柳轻絮笑着安慰她,“你别担心,他说考虑,也是想看看我与你的交情。要是他觉得我们交情不深,肯定不会帮你。你也别埋怨他,毕竟他身份在那摆着,换做是你,你也不会轻易把东西拿出来的,你说是吧?” 周莲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问道,“那他要考虑多久?我跟你讲,这地方我可是一刻都不想多呆……” 她话音还没落,突然邻桌传来碗碎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脸瞬间扭变了形! 只见余淼和林乾趴在桌面上,且七孔正不停的往外流出黑色的液体…… 他飞快过去,一探他们鼻息,已经断了气。 再看落在地上的碗,他像是反应了过来,遂不敢置信的怒指着柳轻絮,“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柳轻絮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只不过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冷笑。 “不该杀吗?” “你骗我?”周莲吼问。 柳轻絮没正面答他的话,只冷漠的注视着他,说道,“不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吗?” 周莲浑身颤抖,双眼狰狞的瞪着,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扭曲得吓人。 对于她吃人般的神情,柳轻絮也冰冷冷的回视着,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心狠手辣对吗?那我不介意跟你们算一算总账!先说那位没来的舞毒吧,他接近皇后的目的暂且不论,但十皇子中毒与他有关,这是其一。其二,大湘公主所中慢性毒药同样也是你们害的。还有大湘皇后,还有此刻奄奄一息的药王……这一桩桩一件件恶事,你说揭过就揭过?好!就算他们深明大义不与你们计较,那齐峰城的百姓呢,你们多方作恶的时候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难道就因为你是个穿越者,就可以不把他们当人了吗?强增赋税,逼得村民卖儿卖女,而你们还丧尽天良的把人弄到矿区为奴,害得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些谁tm揭得过去?” “那也轮不到你在这里骂!”周莲激动得咆哮,像野兽般嘶吼,“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骂我?” “呵呵!”柳轻絮冷笑,“你还真是母牛扯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牛逼得不要不要的!” “你高尚?你不就是仗着有个男人!没有他,你算球啊!说白了,你也不过就是个爱慕虚荣的婊子,靠美色上位,自以为高人一等不得了!” 爱慕虚荣? 柳轻絮眉梢轻挑。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评价她。 不过想想燕巳渊的身份,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嫁?就连柳元茵在跟太子订完婚以后都还想要勾引燕巳渊帮他生孩子呢!要不是燕巳渊被传天煞孤星命,起码半个京城的女子都能为他疯狂! 别人要如何评价她,这还真是她管不了的,毕竟只有她和燕巳渊才清楚他们之间是如何有了交集、又如何在一起的。 抬了抬下巴,她干脆端起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我是瑧王妃,燕家的儿媳,自然要为燕家的江山社稷考虑。” 周莲满脸狰狞的吼道,“你做你的瑧王妃,我们赚我们的钱,关你什么事!” 柳轻絮用着轻蔑的眼神看着他,“朝廷与江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既然要做江湖中人,那就好好的在江湖中打拼,没人管得着。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向朝廷命官!就算我谅解你们,可燕家也不会容忍你们继续作恶。” “所以你要替瑧王对付我们?”周莲咬牙切齿,恨不得扑向她把她咬死。 “我说了,我是瑧王妃,自然有替丈夫排忧解难的责任和义务。” “好!很好!” 柳轻絮眯着眼,眼眸中起了一丝戒备。 周莲像是认命了似的,突然收起了激动的情绪,挺着胸部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老子也不想在这里苟活!” 柳轻絮问道,“舞毒在哪?” 周莲嘲讽的反问,“怎么,怕他来找你们报仇?” 柳轻絮笑,“我家王爷是他的克星,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周莲哼道,“你压根没必要问,你杀了他的两个师兄,他是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那我就等着呗。”柳轻絮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接着笑问道,“你是要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叫人进来绑着你走?” “走就走!”周莲铁青着脸,主动抬脚往门口去。 但没走几步,他突然挥动手臂朝柳轻絮扔出什么东西。 柳轻絮本能的往身侧一闪。 只听铛一声,原来站的地方躺着一把匕首。 她再抬起头朝周莲看去,只见周莲的背影已经跑进了里间。 她暗叫不妙,拔腿追了进去。 可进了里间,她瞬间傻眼了。 里面不但没周莲的身影,甚至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一间空荡荡的隔间。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急声道,“阿巳,快叫人进来搜,别让他逃了!” 燕巳渊随即把江小七叫了出来,让她带着暗卫仔仔细细的搜查。 没多久,在一面墙角处发现了玄机—— 如果不是靠敲打触碰,根本发现不了,这墙下面开了个洞,洞被纸盖住,那纸上的颜色刷得跟墙一样! 洞是朝地下蔓延的,很显然是个小地道。 也不知这地道的深浅,柳轻絮没敢轻易进去。她现在肚大如箩,别说钻地洞不够灵敏,就算钻进去,也会担心卡在里面。 江小七带着几名暗卫进了地洞,他们守在洞口等了没多久,江小七他们回来禀报,说地洞连接着外面,周莲已经逃得没人影了。 …… 回去的路上,柳轻絮心情是复杂的。 对于周莲,她承认自己心有些狠。 可是立场不同,在周莲勾结邪门歪道做下这么多事,要她与周莲做朋友,她做不到。 所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说的就是这样吧? 她心情不好,也不是因为周莲跑了,而是那个舞毒还逍遥在外,这个人的存在才是最大的隐患! 他们刚进宅院,突然听到江九崩溃至极的哭喊声—— “师父——” 夫妻俩猛地一震,心喊不好。 第188章 您肚子里是对双胞胎 赶到江九房里,看着他伏在药王身上嚎嚎大哭,他们木讷地立在门槛内,脑子都像放空了一样。 “师父……师父……” 江九哭得悲痛欲绝,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柳轻絮抬起僵硬的脚,一步步慢慢走过去,看着那张安详的面庞,忍不住捂住嘴巴。 没了…… 就这么没了…… 她还记得,两个多月前那天晚上,他把燕容泰丢到他们面前时极其不爽的样子,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因为燕巳渊担心她,要他早中晚去给她把脉。他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被人奴役,于是就很不给他们好脸色。 但是,他嘴上不满,行动上从未懈怠过。就像寻常的长辈,爱唠叨爱抱怨,但依旧甘之如饴,从不计较回报。 她与他相处的时日不长,连一月都不足。可回想起自他出现后的点点滴滴,他给她保驾护航,耗尽内力救人,提醒他们要注意哪些…… 他们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可是却忘了,他只是江九的师父,与他们夫妻非亲非故啊! 她缓缓的抬起手放在江九的肩上,可张着嘴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江九抬起头,望着她,哭得可怜又无助,“王妃……师父……他……他走了……” “没有……”她摇着头,从发紧的喉咙里强挤出自以为平静的音调,“他只是睡着了。” “师父……”江九将脑袋埋在药王胸膛上,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看着床上没有了呼吸却安和慈祥的老人,柳轻絮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不说江九接受不了,就连她都接受不了…… 这么仁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就走了呢? 连句交代都没有,他怎么忍心舍下他们驾鹤西去? 燕巳渊走到她身旁,将她拥住。 他什么也没说,但柳轻絮靠在他胸前放声大哭时,清楚的感觉到他紧绷的身躯在不停的颤栗…… …… “驾……” 眼看着离城门不远了,马背上的人儿扬鞭疾驰。 城门并未大开,只是开了一扇小门,且只允许进不允许出。数十名官兵守在城门口,对进城的人严厉盘查,从头发丝到鞋底板,就算身上有根针,也会被搜出来。 吕芷泉牵着马排在人群中,好不容易轮到她了,还不等她主动接受询问盘查,就有两名兵士持刀架上了她脖子。 “你打哪来?进城作何?”为首的官员不但严厉,眼神中还充满了戒备。 吕芷泉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她身上穿着劲装,破破烂烂不说,还满是污垢和干涸的血水……也就不怪别人把她当坏人了! “官爷,我是进城办事的。”她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客客气气的递出去。 那官员盯着她手中玉佩,脸色唰地白了。 紫玉本就稀罕,寻常人根本无法拥有,何况上面还掉着凤尾…… 这显然是宫里的东西! 而且是后宫中品级极高的人才有的! 可是看看面前这个女子,巴掌大的脸,精致倒是精致,可是娃里娃气的,完全没有一点华贵典雅的气质,更何况她这一身破烂和血污,明显是与人打斗过,甚至有可能牵扯到人命…… 别说后宫的娘娘了,就是普通老百姓都不可能这副模样! 官员一把夺过她手中玉佩,厉声喝道,“大胆狂徒,你竟敢盗取皇室之物,该当何罪?” 吕芷泉黑乌乌的大眼睛眨了又眨。 这玉佩可是燕辰豪专门为她挑选的,当初她不要,他还硬塞给她,怎么就成了她盗取的了? “官爷,你别乱说,这是我自己东西,不是盗的!” “贼儿会承认自己是贼吗?”官员抬起手,把她从头到脚指了一遍,“就你这个样还想假扮皇家的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们路上被人偷袭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所以才弄成这幅模样!”吕芷泉也开始生气了,指着门内问道,“瑧王他们是否在城里,你要觉得我是坏人,那你把他们叫出来,让他们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她是后宫妃子,自然不便泄露自己的身份,不然传出去,不止她会被人议论,燕辰豪也会让人笑话。 一听她还敢提瑧王,官员脸色更是难看,厉声下令,“此女图谋不轨,定是邪教余孽,给我拿下!” 兵卫一听,立马将吕芷泉团团围住! 见状,吕芷泉彻底恼了,“我接受盘查,也给你们看了信物,你们不信我能理解,可你们连求证都没求证,就说我图谋不轨,实在过分!你可知我是何人,信不信我少了根毛发你九族都难保?” 官员见她还敢恐吓自己,更是被激怒了。 “威胁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给我斩立……” “大人。”他身旁的小厮突然打断他,附到他耳边小声道,“这女子所持之物非同寻常,小的觉得还是谨慎些为好。虽然瑧王他们已经离开了齐峰城,但萧小侯爷还在城主府主事,他也是皇家的人,不如把他请出来辨真伪。要是这女子是邪教余孽,也好让萧小侯爷发落。” 官员盯着吕芷泉,眼中有了犹豫之色。 但吕芷泉耳力过人,听清楚了那小厮的话,急声问道,“瑧王他们离开了齐峰城?何时离开的?他们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对她的连串的问话,官员充耳不闻,即刻吩咐兵卫进城去请萧玉航。 吕芷泉见他不理睬自己,急得直跺脚,“问你话呢?你聋了吗?瑧王他们究竟如何,可有出什么大事?” 她奉太后之命带着一队侍卫前来齐峰城,为了尽快赶到,他们没走官道,而是抄近路走了小道。 谁曾想,路上竟然遇上了行刺。 偷袭他们的人还不少,那队侍卫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她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杀手。 因为这事,她东躲西藏,硬是耽搁了两日。 不怪她此刻焦急,路上的行刺是那么的凶险,她觉得齐峰城内肯定更加险恶。 这会儿再一听燕巳渊他们离开了齐峰城,她自然要问清楚他们的状况…… 可瞧着面前这官员完全不理睬自己,她心中一急,干脆迅猛出手,把肩上两把大刀击落,然后飞上马背,骑着马儿箭一样的冲向了远方。 “快抓住这个邪教余孽!” 身后传来官员的暴怒声,吕芷泉头都没回,只想赶紧找到燕巳渊他们—— 而城门口,听说有邪教余孽出现,留在城内主事政务的萧玉航带着楚中菱赶来城门口。 看到官员呈上的‘罪物’,萧玉航脸色是变了又变,先是震惊,然后是哭笑不得,接着指着那官员大骂,“你们好大的胆子,连贵妃娘娘都敢抓,你们是准备了多少脑袋被砍?” 楚中菱问了名小兵,询问那女子模样,听完小兵描述,她直接冷笑起来,“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皇上最宠的妃子都敢得罪!” 官员不听则以,得知那女子的身份后,吓得扑通跪地,整个人抖得跟摇晃中的筛子似的。 “小侯爷,卑职并非有心的啊,肯定小侯爷救卑职一命!” “你啊你……”萧玉航无语地摇头。 “小侯爷,卑职上有八十岁高堂要侍奉,下有嗷嗷幼子待哺,卑职若是死了,谁来照顾他们?还请小侯爷看在卑职一家不易的份上帮卑职求情,卑职下辈子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官员一边磕头一边哭惨。 萧玉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嫌弃之色再明显不过。 这齐峰城的人真是从上到下没一个能办事的! “行了,你不是说贵妃娘娘被人偷袭吗,还不赶紧带人去找她!要是她在外面有一点闪失,别说你一家人了,小爷我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他没好气的下令。 “是是……卑职这就派人去把贵妃娘娘找回来!”官员惶恐不安的应声。 看他去安排人手了,楚中菱焦心的问道,“玉航,吕贵妃是后宫里的女人,难得出来一次怎么就遇上行刺了?” 萧玉航眸子垂下,紧抿着薄唇不说话。 楚中菱瞧出一些端倪,遂试探的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萧玉航抬眸看着她,压低着嗓子道,“我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此事先别声张,等找到吕贵妃,问清楚情况再说。” 见他神色凝重,楚中菱也没再多问。 …… 再说柳轻絮他们。 药王的死,让他们提早回了京城。 江九原本想把师父送回药王谷安葬,但柳轻絮提议,想将药王葬在瑧王府的后山上。 “你师父守了药王谷一辈子,也孤单了一辈子,再把他送回去,他依旧是孤单的。何不把他葬在京城,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也能去拜拜他。你想想看,他这次出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热闹热闹,以后我们多去他坟前陪他说说话,想必他会很欢喜的。” 江九想起自己被卖的事,就是因为他师父觉得留在药王谷没出息,想让他将来有所作为,所以逼王爷花了一万两把他买下…… 最后,他听从了柳轻絮的话,同意将药王葬于瑧王府的后山。 只是没想到,他们心里的悲伤还没缓减,一回府就听说了府里的乱子。 景胜描述完经过,余辉就捧着那只铁盒子到燕巳渊和柳轻絮跟前。 柳轻絮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结果身旁立马飘来一股冷气。 她扭头看去,就见巳爷俊脸黑沉,眸光锋利如剑,正凌厉的瞪着她的双手。仿佛她只要敢碰,就会立马废了她的爪子。 她心里哭笑不得,赶紧将手收回。 余辉不解的看着他们,不明白俩主子这是怎么了。 但没人为他解惑,燕巳渊一把接过铁盒子,用广袖一盖,连看都不给某人多看一眼。 他这‘小气’的举动让景胜和余辉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要知道,王妃可是他们王爷心尖上的宝,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现在王妃想看看凤阳镜王爷都不愿意呢? 偏偏王妃一点都不生气,还招呼他们,“先别这些了,让药王入土要紧。” 随后,一行人到后山安葬了药王。 回道府里,一个个眼泪都还没干,就听到齐峰城那边带来急报。 “什么?小嫂子去找我们,路上遇袭,现在人不知踪影!”柳轻絮震惊得不行。 不止她,燕巳渊都忍不住紧按太阳穴,随即吩咐余辉,“你带人速去寻找吕贵妃,沿途务必仔细搜查!” “是!”这么大的事,余辉哪敢迟疑,随即就跑出去调集府里侍卫。 “不行,我们也得出去找她!”柳轻絮坐不住。 “站住!”燕巳渊冷声喝道。 “阿巳……”柳轻絮转头望着他,满眼都是焦急。 “我去!” 不等柳轻絮再说什么,燕巳渊已经朝门外而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大得她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 秀姑忍不住劝她,“王妃,您已经累了多日了,可不能再劳累了。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小世子们着想啊。” 柳轻絮皱了皱眉,“小世子们?” 秀姑立马捂住嘴巴。 可见柳轻絮紧紧把她盯着,她见瞒不住了,这才小声说道,“上次江九为您把脉时,说您怀的是双生子。” 柳轻絮,“……” 她从来没听燕巳渊说起过,江九更别说了,每次为她把完脉都只笑眯眯的告诉她,说孩子强健得很。 现在突然告诉她说她怀了双胞胎…… 不是她接受不了,而是倍感不适应! 摸着肚子,最近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有时候她都严重怀疑是不是孩子在里面蹦迪,现在才发现,这不是孩子太能蹦了,而是两个小家伙…… 这动静能不大?! “王妃,您别紧张,江九说您身子比寻常女子强健,怀双生子不会太吃力。”见她不语,秀姑以为她怕了,赶紧安慰道。 “呵呵!”柳轻絮扯了扯嘴角。 她不是紧张,只是还需要适应一下,而且还得做好生两个孩子的准备。 “启禀王妃,柳将军来了。”突然,门房的侍卫来报。 第189章 闹了一场乌龙 “他来做什么?”柳轻絮一听,顿时没好气。 但一想到楚坤砺这位父皇还在府里,她想给楚坤砺添点堵,也只能靠柳景武了,遂让人将柳景武请去了汀雨阁。 见到她时,柳景武盯着她肚子瞧了又瞧,脱口道,“这才多少日,你这肚子怎么又大了?” 柳轻絮低头看了看,没搭他的话,只问道,“爹来做什么?”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柳景武绷着脸瞪了她一下,然后肃然道,“听说大湘的那些人已经找到了,我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楚皇他们何时离开?” “你问他去啊,问我我怎么知道!” “他是大湘帝王,我怎好问他?” “皇上叫你来问的?” “……不是。” 看他别开脸,一身气场端得倒是威风凛凛,可神态却透着一股子别扭劲儿。柳轻絮忍不住失笑,“你是怕我突然跟他回大湘去?” 柳景武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中的光突然亮了几分,“你不会同他们回大湘?” 柳轻絮摇了摇头,“不会。” 柳景武似是不信,“真的?”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我在这里好端端的,去大湘做什么?” 对于去大湘的事,她从来都没想过,更别说楚坤砺已经知道她并非原来的柳轻絮,她更加不可能去大湘国。 瞧着柳景武呼出一口气,她憋在心里的疑问忍不住出口,“你以前都不喜欢我,怎么突然又在乎起我来了?” 柳景武僵住,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话。 柳轻絮笑了笑,“不会是因为我嫁给了瑧王做了瑧王妃吧?” “胡言乱语!谁告诉你的?我柳家嫡女嫁给谁都是他得了便宜,我稀罕他的身份?”柳景武恼火的斥道。 “那你怎么突然间重视起我来了?” 柳景武沉默了片刻,才低着嗓子道,“你以前性子木讷,一点都不讨喜,我常年在外,与你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后来把茵儿接回柳家,我承认我对他们兄妹太过偏心,总觉得亏欠了他们良多,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们。可你们出嫁以后,我才发现,跟茵儿比起来,你脾性虽不好,但更有担当。相比起来,你反倒更像是我柳家的血脉。” 顿了一下,他抬手指着厅外,语气充满了鄙弃,“那楚皇是你亲父又如何,他若是真心疼爱你,就该尊重你的选择,可他却无视你的想法,执意要你随他回大湘!我也尝过骨肉分离的滋味,但我有像他那样蛮不讲理吗?再说了,我柳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凭什么他想要回去我就得放手?那些所谓的补偿,我柳家不稀罕!” 这些话,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柳轻絮虽说没感动得鼻涕连连,但内心还是有所动容的。 反倒是柳景武说完这么多,老脸有些涨红,颇有些不自然的转移话题,“你们不是刚回来吗,王爷怎么又出去了?” “出了点差错,王爷临时去料理一下。”柳轻絮故作轻描淡写的回道。 “齐峰城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我也听说了一些,今日朝堂上我还向皇上荐举了一人接掌齐峰城刺史一职,皇上应允了。” “哦。” “我荐举的是兵部侍郎之子段立安。” “哦。” 柳轻絮淡淡地应了两声。主要是一点都不习惯,他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起朝堂里的事来了! 柳景武见她反应冷淡,突然又转移了话题,“听说吕贵妃也去了齐峰城,你们都回来了,她怎么还不回宫?我先前从宫里回来,听见皇上正询问高淳,准备派人去接她。” 柳轻絮柳眉蹙起。 瞧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柳景武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何事了?” 柳轻絮低着头,小声道,“吕贵妃在去齐峰城的路上遭到了行刺,眼下不知踪影。” “什么?!”柳景武惊呼。 “王爷急着出去,就是去寻人的。我也想出去,可是……” “你带着这么大个肚子乱跑什么?我现在就去调兵,随王爷一同去!”柳景武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柳轻絮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 偏僻的小村落中。 吕芷泉接过老妪递来的水,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解了口后,她才笑着向老妪道,“多谢大娘,今日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面前的妇人,虽然长了些老人斑,看着极其碍眼,但她一点都不嫌弃,因为这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被那些官兵追捕,幸好遇上这位大娘,大娘熟悉周围的地形,见她被人追,好心地带她避开那些官兵,不然她这会儿只怕已经被当做邪教余孽被抓起来了。 虽说那些官兵没多大的能耐,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她都好几天没好好合眼了,再跟人打下去,她再是厉害也会体力不支的! 老妪不以为意的摇头,“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用如此客气。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被那么多人欺负,换谁都会于心不忍的。” 吕芷泉打量了一下老妪的房子,两间小土屋,房顶上铺的都是草,连瓦砾都没一块,这没刮风下雨还好,要是刮风下雨,整个屋顶恐怕都得被吹走。屋子里的桌椅也是又旧又破,表面黑乎乎的一层也不知道是污垢还是残留的漆,唯一的一张床还是土石砌成的,大冬日里就铺了一床竹席。 真可谓是家徒四壁! 再看老妪,灰白的头发打理得还算整洁,但一身粗布衣裳,布满了补丁不说,还单薄得很。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怜悯。 “大娘,你家就一人吗?” 老妪愣了一下,随即向她苦笑起来,“我有个儿子,他在京城给人做工,平日里少有回来。” “他怎么放心你一人在家?” “咳咳……”老妪掩着嘴咳嗽了几声,叹气道,“前两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我那儿为了给我看病,就把自己卖给了别人……” 吕芷泉心疼道,“那如此,以后谁来给你养老送终?” 老妪低下头不说话了。 看她那无助的样子,吕芷泉越是于心不忍,遂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塞到她手里,“大娘,我被人追杀时掉了不少银子,就剩这点了,你先拿去用。等我回到京城,我再想办法帮你们。” “姑娘,这哪好意思……”老妪连忙要把碎银还给她。 “大娘,你听说我,你救我一命,我是如论如何也会报答你的。我现在就想办法回京,你把这支簪子交给你儿子,让他带着簪子去瑧王府,我会跟瑧王府的人提前打好招呼,只要见到这簪子,就让他们通知我。你放心,只要你儿子来找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他赎身,让你们母子以后过上好日子。”吕芷泉说着话从头上摘下精致的蝶簪。 老妪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 “大娘,就这么说定了。”吕芷泉将簪子强塞给她,接着又道,“这地方离齐峰城不远,那些官兵肯定会来这里搜查的,我不能在此久留,让他们抓到也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多保重,记得叫你儿子带上簪子去找我。” 说完,她转身快速地离开了小土屋。 等她一走,老妪举起手中簪子,眼睛眯了起来,先前还慈眉善目受宠若惊,此刻嘴角突然斜勾,笑得异常阴沉。 去瑧王府找她…… 她可是求之不得呢! …… 虽然燕巳渊和柳景武都去寻人了,可这一晚柳轻絮还是提心吊胆的。 特别是天亮的时候收到消息,说仍旧没找到人。 柳轻絮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 就在她坐不住时,就听景胜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妃,贵妃娘娘回来了!” 柳轻絮一听,赶紧奔出房门。 除了一脸兴奋的景胜,还有一脸兴奋的吕芷泉。 她也激动不已,但瞧清楚吕芷泉的模样时,她脸上的笑瞬间抹去。 此刻的吕芷泉一身破烂加污浊,满身血腥气差点把她熏吐。原本可爱的娃娃脸上,红润不再,又苍白又憔悴,乌黑的大眼也不再清澈明亮,而是布满了红血丝。 “轻絮……”吕芷泉上前抱住她,‘哇’地哭了起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柳轻絮紧紧搂着她,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这一刻听到她的哭声,她心疼得难以形容。 “皇上驾到——” 突然,传报声响起。 柳轻絮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见一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一身怒火出现。 她抬眸望去,心里顿然一咯噔。 燕辰豪怒不可遏地前来,就是因为他刚刚才得到消息! 发生这么大的事,这群人居然瞒着不报—— 可当看到与柳轻絮抱成一团的人儿时,他意外的愣了愣,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吕芷泉放开柳轻絮,转身朝他飞扑过去。 燕辰豪看清楚她的样子,刚刚歇下的那点怒火重新回到身上,甚至比来时更怒不可遏,吼道,“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柳轻絮都没敢正眼看他。 吕芷泉抱着他闷声泣哭,可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燕辰豪瞧着她们都跟哑巴似的,挨个瞪了一眼,然后弯下腰把吕芷泉打横抱起。 见他就这么离开,柳轻絮这才出声,“皇兄,小嫂子都这样了,您让她休息会儿再回宫吧?我这就让人烧水弄吃的去!” 燕辰豪垂眸看了一眼,不由得收住脚步。 吕芷泉之前在霖源阁住过一阵子,她的一些日常用品还留在霖源阁里,柳轻絮一直都有让人打理,好方便她随时来府里住。 吕芷泉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裳,在燕辰豪带怒的怒光注视下,也没吃多少东西。 燕辰豪亲自给她盛了一碗汤,下令似的,“喝完!” 吕芷泉摸了摸肚子,苦哈哈地望着他,“我吃不下了。” 柳轻絮赶紧帮她解释,“皇兄,小嫂子这几日定是饿坏了,这饿过了头的人不宜暴饮暴食。” 吕芷泉‘嗯嗯’点头。 燕辰豪更是没好气,“你‘嗯’什么‘嗯’?还不如实交代!” 他这架势,就像吕芷泉做错了什么事似的,看得柳轻絮都忍不住眼疼。 这皇帝大哥未免太不会心疼人了,哪有这样问话的? 吕芷泉噘着嘴,委屈地望着他,“交代什么?” “行刺你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我哪知道!” “他们有何特征?” “身手较好,而且人多,我带去的人都叫他们杀了。” “然后呢?” “然后我想办法逃了呀。” 燕辰豪不问则以,连问了几句,龙颜黑沉得更让人不敢直视。 柳轻絮安静的听着,可听着听着她忍不住暗暗皱眉,看吕芷泉的目光多了一丝复杂。 小嫂子像是回答了,可又像什么都没答。 以她的身手,不可能就发现这点皮毛…… “小嫂子,小侯爷派了人去找你,你知道吗?” “他派人找我?何时?”吕芷泉有些惊讶,想起自己在齐峰城遇到的事,她忍不住向柳轻絮倒苦水,“轻絮,你是不知道,那齐峰城的守卫有多不讲理,我把信物给他们看,结果他们说我是邪教余孽,还要当场杀我,不得已我只能逃了。结果他们还不愿意放过我,一路追杀了我好久,要不是遇上一位好心的大娘带我躲过追兵,我根本就回不了京城!你们在齐峰城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那地方可是很凶险?” “……”柳轻絮额角隐隐掉起了黑线。 敢情最后是闹了一场乌龙? 她把小侯爷派去的人当成是追杀她的了? 提到自己被救的事,吕芷泉接着又道,“那大娘是个苦命人,我见他们母子可怜,就答应了要帮她,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回头若是有人拿着我的蝶簪来找你,劳烦你帮我好好待他。” 柳轻絮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的。” 她们说话,燕辰豪并未打岔,等她们说完报恩的事,他冷不丁问道,“行刺的那些人可是训练有素,身上有褐色图腾?” 吕芷泉立马绷紧了身子。 第190章 都是我和宝宝们的错 她这不自然的反应,不止燕辰豪眼中凝起了怒火,柳轻絮也暗生惊讶。 小嫂子知道是谁要杀她? 但吕芷泉很快便摇头,“他们是夜间出没的,我没看清楚他们身上是否有图腾,而且打打杀杀中,我只想着逃命,也没留意他们的招式,辨不出是哪一路的人。”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解释这些,柳轻絮几乎可以断定,她在说谎! 瞧她那遍身污血的样子,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被血水溅成那样,既然她与他们交过手,又岂会不知道对方的招式?夜间又如何,对练武之人来说,夜间反而更敏锐! 她小心翼翼地朝对面的燕辰豪看去。 燕辰豪虽然显露着怒火,但也没追问下去,只是没好气地斥道,“还不去休息?是要朕抱你上床?” 闻言,柳轻絮赶紧起身。 “皇兄,我就不打扰小嫂子休息了,王爷和我爹还在外面寻小嫂子,我得派人去叫他们回来。” “嗯。”燕辰豪点了点头,想起什么,突然同她说道,“大湘的人都平安无事的救下了,想必你父皇的怒气应该消了吧?” “人是救回来了,但因为着急寻小嫂子,我还未有去见父皇母后。”柳轻絮如实回道。 燕辰豪看了一眼她如箩般的肚子,抿了抿唇才又道,“你就别去了,一会儿朕亲自去见他们。近来你也跟着奔波劳累,下去好生养着,朕的禁足令可不是儿戏!” 柳轻絮想哭,可面上还得笑嘻嘻地应道,“是。皇兄,您若没别的吩咐,那絮儿就先下去了。” 早知道她就不来他跟前了,说不定他也就忘记禁她足的事了…… 看着她强颜欢笑离去,吕芷泉瞪了一眼身侧的男人,“作何要禁轻絮的足?那件事太子就算没承认,可他派人行刺轻絮也是罪不可赦,轻絮就算拿玉佩诬陷他,那也是他活该!” “你还有心情管他人的事?”燕辰豪沉眉怒言,突然像拧小鸡一样把她从软垫上拧了起来,然后扔上了床。 虽说是扔的动作,但也是往被褥上扔的。 吕芷泉也不跟他吵,扯开被褥,往被褥一裹,把整个头都藏了进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燕辰豪,“……” 没一会儿,听到被褥中传来的哭声,他狠狠地呼了口气,卸下一身火气,坐到床上,伸手连人带被抱到腿上。 拉下她头上的被褥,露出她憔悴不堪的小脸,他也不像先前那般霸道严厉了。 “莫哭了,朕会替你讨回来的。” “谁稀罕?哼!”吕芷泉拿手背横着抹了一把泪,然后赌气的把头偏开。 “朕给你吹枕头风的机会,你不要?” “不要!” 瞧着她倔气的侧脸,再掂掂她身子,这才几日,明显就瘦了一圈,燕辰豪抿着唇也不说话了,只是开始动手解她衣裳。 “你干什么……大白天的……”吕芷泉惊得赶紧抓住他的手,并气呼呼的威胁他,“不许你再像上次那样了……不然……不然我就不回宫了……” 燕辰豪一本正经的道,“朕只想看看你受伤没有!” 上次她许久不回宫,他不过就是在这里要了她一次,其他人都没说什么,她倒是记‘恨上’了! 吕芷泉松开手。 燕辰豪也是认认真真的把她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后他龙颜上的严厉之色才逐渐软化。 只是他没将她放床上去,反而将她越搂越紧。 吕芷泉窝在他怀里,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从来不指望这个男人会说甜言蜜语,何况有些事他们心中明白就好,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哭着哭着,她倦意也上来了,在他温暖的怀抱着,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听到她细细的鼾声,燕辰豪才将她微微松开一些,看着她脸上还挂着鼻涕眼泪,他一点想笑的念头都没有,拿出一块手绢一点点认真仔细地为她擦拭干净,然后抱起她轻轻慢慢的放床上。 摆好她的睡姿,再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憔悴得没一点血色的脸蛋,他眼底满是心疼和柔情。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起身。 转身的那一刻,他一汪温柔瞬间被黯冷的光取代…… 门外,高淳见他一出来,忙上前小声问道,“皇上,贵妃娘娘可有受伤?” “她无碍。”燕辰豪将嗓音压到只他们两人才听得见,“去查一查皇后最近的动静!你亲自去!” 高淳稍稍一默,就猜到了要点。他没多问一句,应声后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 柳轻絮一回到碧落阁,望着荷塘的方向,脑袋又大了一圈。 她还想着把荷塘填了,以后给孩子建玩乐的小花园,结果荷塘还没填完,秘密就被人发现了。 那苗子逃出去,这就等于放虎归山。 赤冥的弟子,擅长映妆易容术的余淼和神棍林乾死了,剩下一个叫舞毒的不知在何处。 周莲也没抓到。虽然他穿越过来的身体没什么本事,但此人聪明狡猾,连赤冥的弟子都能笼络到手为他做事,他要想再骗其他人也是轻而易举的。 凤阳镜、宝藏…… 无论是哪一样,都能叫人疯狂。 瑧王府戒备再严密,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防御。要么他们把宝藏移去别的地方,要么他们将那些有歹心的人一网打尽。可不论哪一种办法,要做起来都是很有难度的。 “王妃,吕贵妃回来了,您也该安心去休息了。不然王爷回来见到您这气色,肯定要生气的。”秀姑哄着她去卧室。 “他生气?我还等着跟他算账呢!双胞胎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敢瞒着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孩子他娘?”柳轻絮托着肚子坐到床上,这会儿才有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 两个宝宝…… 是两个男孩、还是两个女孩、还是一男一女? 她嘴上虽然对燕巳渊有怨气,可是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的动静,眼眸中的笑浓烈得能腻死人。 一下子两个,虽然怀着是挺吃力的,可是以后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萌娃跟在他们身后奶声奶气地喊爹喊娘,光是想想那画面,她都快美翻了…… 正在这时,江小七从外面走了进来。 柳轻絮抬起头,一边往她身后看一边问,“可是王爷回来了?” 江小七摇了摇头,“王妃,已经派人去通知王爷了,估计王爷夜里才会回来。” 柳轻絮叹了口气。 想想也是,哪有那么快的! 江小七突然禀道,“王妃,属下方才在大门外,听见高公公对御前侍卫说要去顺和寺院。” 按理说她不会多管闲事,何况高淳还是燕辰豪的人,她更加没胆子过问。 可是顺和寺院里有苏皇后。 而苏皇后曾经利用沈宗明差点要了她和柳轻絮的命,她身份低微,不敢去找苏皇后报仇,但不代表她心里不记仇,就算不记仇,提到苏皇后她心中也会有情绪波动。 所以高淳突然去顺和寺院,她才会主动前来禀报,其主要目的也是希望柳轻絮能多一丝警惕。 柳轻絮柳眉拢紧,心下沉了又沉。 他们在询问吕芷泉情况时,吕芷泉明显顾左右而言他,故意不说实话。 她是皇上疼爱的妃子,后宫现在以她为尊,还有谁能让她避之不能提的? 只有一个…… 再者,吕芷泉是后宫里的人,就算周莲和那帮邪教分子知道吕芷泉与他们夫妻关系要好,以他们的行事作风,是抓住吕芷泉当人质,而不是一上去就赶尽杀绝。 何况吕芷泉是临时出宫,除了宫里的人知道她的行踪外,宫外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她行踪的。 综合所有的条件,想要吕芷泉死的人,有能力杀吕芷泉的人,除了顺和寺院那位,还能有谁?! “王妃,难道贵妃娘娘遇刺与皇后娘娘有关?”秀姑小声问道。 “唉!”柳轻絮摇了摇头,“此事还是交给皇上去处理吧,我们都别过问,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后宫的事不是她有资格过问的,何况皇帝大哥也不是昏君,他能让高淳去顺和寺院,想必已经有了定断。 夜幕刚降。 燕巳渊回了府。 柳景武随他一道回来的。 原本柳轻絮是想等他们回来再睡觉的,但秀姑和江小七一个劲儿地说他们没那么早回来,她也真信了,所以他们回来时,她睡得正沉。 燕巳渊没让人叫醒她,去其他地方换洗干净了才回到卧室,轻手轻脚的上床拥着她入睡。 翌日一早。 柳轻絮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俊脸,原本还有些惺忪的她立马展颜欢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燕巳渊掖了掖她颈后的被子,不想冷风钻进被中。 “你怎么都不叫醒我?害我一觉睡到自然醒!” “听说你前夜未合眼?”燕巳渊俊脸绷着,眸光冷飕飕地凝视着她,“你是想为夫叫醒你打你板子?” “呵呵……”柳轻絮干笑着往他怀里钻。 可现在的她早跟以前不同了,她越是朝他怀里挤,她那个大肚子越是把燕巳渊顶得厉害。 而燕巳渊怕碰到她肚子,就下意识地往床外挪。 结果一个往前,一个往后,厚实的床幔都没能兜住人…… ‘咚’! 亲眼看到自家男人摔下床,柳轻絮张着嘴,直接傻了。 门外,听到巨大声响的秀姑紧张地跑进来。 “王爷王妃,发生何事……” 她话还没说完,看着跌在床幔外的男人,也惊得目瞪口呆。 “出去!”燕巳渊反手撑在地上,斜眼怒喝。 秀姑转身就跑,一瞬间都不敢多留。 柳轻絮拉开床幔,心虚得伸手去拉他,“阿巳……我……” 燕巳渊黑沉着脸起身,重新回到幔子里,把她卷入怀中,二话不说就堵上她的唇。 一顿窒息般的深吻后,柳轻絮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听他在她耳边威胁,“要是敢把方才的事说出去,为夫定要你好看!” 噗! 柳轻絮差点喷笑。 可面对他黑如罗刹般的脸,她只能努力憋着。 “王爷,皇上派人来请您去汀雨阁。”秀姑的声音重新出现在门外。 燕巳渊还是沉着脸,连应都没应一声。 柳轻絮赶紧哄他,“好了,都是我和宝宝们的错,你就别生气了。” 燕巳渊眸子微眯,“你知道了?” 柳轻絮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粉拳,“你还好意思问!我辛辛苦苦怀着他们,你却不告诉我实情!” 燕巳渊握着她的拳头,俊脸上有了笑意,“我是担心你知道后会心生不安。” 柳轻絮哼道,“那就同先前的事抵消了,你不准再生气了!” 燕巳渊低下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重声重气的道,“好!” …… 汀雨阁中。 不止燕辰豪在,楚坤砺也在,柳景武也在。 俩帝王心情都还算不错,一大早就在推杯对饮。 只有柳景武绷着脸,看楚坤砺的眼神就跟放刀片似的。 他也一点都不担心得罪人。 柳轻絮跟着燕巳渊一进去,就让他那神色弄得想笑。 好歹人家是帝王,他就不能多少给点面子? “你们来了?”燕辰豪龙颜带着畅快的笑,似迫不及待的要与他们分享好消息,”朕与楚皇方才正商议玉航和公主的婚事,下月初八是吉日,你们意下如何?上官皇后伤势还未痊愈,楚皇想在玉燕国多留一段时日,等絮儿分娩后再回大湘国。” 柳轻絮总算知道为何柳景武脸色难看了。原来是这楚皇陛下还想继续赖在他们这里啊!想到什么,她笑着问道,“父皇,您和母后长居于此,大湘的那些官员怎办?他们长时间不在朝中,您就不担心朝中无人?” 楚坤砺微笑道,“我已让他们起程回大湘了。朝中有你们大哥代为处理朝政,我放心。” 柳轻絮暗戳戳皱眉。 他的人都已经得救了,他还想赖在这里,就不怕别人怀疑他居心不良? 她承认,这个‘别人’也包括她!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有想拿扫帚撵人的冲动。 要知道,瑧王府的宝藏快藏不住了,谁知道这楚皇留下来会不会打宝藏的主意! 第191章 挖宝藏 她再看柳景武那难看的脸色,眸子暗转,然后冲柳景武笑道,“爹,我父皇在瑧王府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作陪。你们都是我的父亲,又如此谈得来,我父皇要留在这里陪我待产,往后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柳景武原本因为楚坤砺的留下而展露怨恨,听到她这么一说,当即就像表演脸谱戏法似的,一脸暗沉变成了一脸的悦色。 “絮儿放心,为父定会好好陪待楚皇陛下的。” 他这话一出,换成楚坤砺脸色难看了,直接拒道,“柳将军乃玉燕国肱股之臣,朝里朝外都少不得柳将军操劳,我岂敢耽搁柳将军宝贵的时间?何况有絮儿承欢我们夫妻膝下,我们已甚感知足。” 柳轻絮嘴角扯了扯。 还要她去伺候他们夫妻? 她暗戳戳朝身侧的巳爷看去。 果然,巳爷沉着脸道,“絮儿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为避免外人说我们怠慢了楚皇陛下和娘娘,我觉得絮儿的提议甚好。”他转身向柳景武拱了拱手,“有劳岳父大人了。” “哈哈……都是一家人,王爷不必如此见外。”柳景武放声大笑,两眼都迷成缝了。 柳轻絮掩着嘴偷偷笑了笑,对于这两个父亲的明争暗斗,她和巳爷一直都看在眼里。但经过了被楚坤砺威胁一事过后,她和巳爷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他们虽然与柳景武不亲,但是比起楚坤砺来说,柳景武反而更得他们信任。 不想再看楚坤砺刀勾子似的眼神,她朝坐上的燕辰豪看去。这皇帝大哥抿着笑,舒眉展眼,仿佛看戏似的,别提多悠然惬意了。 “皇兄,小嫂子呢?” “她在霖源阁。”燕辰豪眼底莫名的多了一丝柔光。 “絮儿去霖源阁陪小嫂子说说话,行吗?”昨夜他们都住在府上,但因为有这位皇帝大哥在,她都没机会同吕芷泉单独说话。 “嗯,她这会儿应该起了,你过去时记得叫她多添衣物。” “……是。” 她离开前还跟燕巳渊对了一下眼神,燕巳渊宠溺的勾了勾唇。 随后她带着秀姑去了霖源阁。 丫鬟说吕芷泉已经醒了,只是还没起。 柳轻絮在房门外唤了声,听到吕芷泉叫进她才推门进去。 “小嫂子,你怎么没精打采的?”看着吕芷泉蔫着头坐在床边,她赶紧上前关心的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就是浑身不得劲儿。”吕芷泉有气无力的道。 她低着头,脖子侧面露出新鲜的印记,柳轻絮再仔细瞧瞧她的精神状态,小声问道,“要不要药膏,府里有。” 瞧着她挤眉眨眼的样子,吕芷泉倏地红了脸。 难得那男人没有上朝,可是却折腾了她大半夜。她就不明白,他是那么自律的一个人,怎么出了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点节制都没有! 这下更‘好’了,还被发现了! 那个做兄长的可以不要脸,可是她还要的啊…… “轻絮……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试图转移话题。 柳轻絮如何看不出来她的尴尬和别扭? 她收起笑,自责的道,“我不知道你会去齐峰城找我们,害你差点出事,我们真的很过意不去。幸好你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办。” 吕芷泉赶紧道,“这事与你们无关,是我和别人的私人恩怨,你可别把这些事往自个儿身上揽。” “小嫂子,那你应该知道对方是谁,你为何不告诉我们,我们也可以帮你对付他!” “这……”吕芷泉别扭得吞吞吐吐起来,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嫂子,是有什么不便说的吗?”柳轻絮试探的问道。 “轻絮,你怀着身子,不要操心这些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实在不行,还有皇上呢。”吕芷泉说完,突然看着她肚子发笑,“瞧你这肚子大的,都快赶上足月的孕妇了,要是太后见到你现在的样子,只怕乐得合不上嘴。” 她后面是明显的转移话题,柳轻絮自然明白。 也正因如此,她对自己的猜测更加有了肯定的答案。 看来苏皇后还是没死心啊…… 如今燕容熙不再是太子,只是大王爷,依照燕辰豪对吕芷泉的疼爱,十皇子极有可能是储君人选。 苏皇后能对吕芷泉赶尽杀绝,这也就不奇怪了。 一想到苏皇后,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作为大嫂,她要跟弟妹计较,作为后宫之主,她要跟别的女人计较。明明就是个小心眼的人,非要把自己包装成大度的样子。 立牌坊的是她,作妖作怪的也是她,到了今日这田地,她不知调整自己的心态,还要背地里使坏,真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过提到太后,柳轻絮心中还是暖的。 许久没见到她老人家了,她还真是想她了。 对于遇刺一事,她后面再没有多提一句,而是跟吕芷泉聊起了孩子的事。 吕芷泉生了十皇子,在这方面很有说话权,也乐于告诉她孕期时的乐趣,摸着柳轻絮肚子里的动静,她还会‘哈哈’大笑。 在府里用了午膳后,燕辰豪才带着吕芷泉离开。 柳轻絮不知道他们几个男人在汀雨阁说了些什么,反正用午膳的时候大家都笑眯眯的。 送走燕辰豪后,柳景武还跟楚坤砺去下棋了。 柳轻絮瞧着他们哥俩好的样子,也是相当的无语。 闹起来的时候一个个脸红筋涨,恨不得把对方踩在脚底下摩擦。好起来的时候又同进同出,跟亲兄弟似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算计谁、谁又在迎合谁…… 回到碧落阁。 看着荷塘那边停工的状况,从后山凿运下来的土石堆成了几座小山,填了三分之一的荷塘也乱糟糟的,原本是碧落阁最美的景点,但现在却最影响感官。 燕巳渊也是现在才得空,见此情形,当即就下令让余辉带人将荷塘挖开。 “阿巳,如果下面都是宝藏,这挖出来往哪放啊?”柳轻絮很担心。宝藏不见光还好,外人最多猜测,轻易不会乱来。可宝藏一旦见光,是什么后果那就很难说了。 “与其被他人偷盗,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我也想知道,父皇究竟留了多少宝物在此。”燕巳渊望着荷塘的方向,嘴角弯弯。 柳轻絮瞧着他的神色,总觉得不会像他说得那般简单。 不过他既然想留点神秘,那她也尊重他,反正她就在旁边看着,没必要多问。 随后他们进了屋子,在小厅里耐心的等待消息。 半个时辰后,余辉带着一身泥慌张的跑进小厅,急声禀道,“王爷,那荷塘下面是一间密室,密室里什么都没有!” 闻言,夫妻俩同时一惊。 柳轻絮惊讶也就算了,燕巳渊都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随即拔腿出了屋子。 柳轻絮赶紧跟去。 也是到这会儿,她才真正知道荷塘下面的情况。 底下确实是一间密室,上面被石头封得死死的,然后又铺了一层乱石,再在乱石上倒入泥土,再灌入水,最终打造成池塘的样子。因为年生较长,加之又是先皇故意而为之,如果不是柳轻絮突发奇想要填塘,压根就没人知道这塘下竟是别有洞天。 只是,他们知道荷塘下面有玄机,但却怎么都没想到,塘下居然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下面的宝藏被人盗了?”景胜在一旁忍不住疑问。 余辉立马摇头,“不可能!自从这里的秘密被发现后,我连撒尿都是在塘里,寸步没离开过,谁敢来盗宝?再说了,下面是空的,就算有人来盗宝,他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全部盗走!” 燕巳渊瞪了他一眼。 余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极度不雅的话,遂赶紧缩起脖子。 柳轻絮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认真说道,“里面有没有放过宝藏,应该是有迹可循的,你们再下去仔细瞧瞧。” 闻言,余辉和景胜也觉得在理,两人赶紧又下了塘。 没多久,他们重返地面。 景胜先道,“王爷、王妃,里面密不透风,既没有堆放货物的痕迹,也没有被人破坏的痕迹。” 燕巳渊脸色阴沉沉的,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柳轻絮都有些尴尬。 莫不是先帝有意逗儿子?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非要说下面埋了宝藏…… 瞧把她家巳爷气得,都快吐血了! “王爷,现在该如何处置?”余辉小心翼翼的问道。 “都见光了,自然是要挖开了。”景胜道。 谁知燕巳渊突然开口,“不必!” 柳轻絮和余辉、景胜都把他望着,不明白他想做何。 燕巳渊沉声道,“还是照王妃的意思做,把荷塘填了!塘下的情况只有我们知晓,任何人都不许走漏风声!” 景胜最先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是想拿空宝藏作诱饵?” 燕巳渊抿唇不语,但冷酷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轻絮想了想,觉得他这主意可行。 反正荷塘有秘密这件事是藏不住的,下面有宝对他们而言反而更棘手,如今下面空无一物,那不如拿来当诱饵,可能…… 不是可能,是一定能钓不少鱼儿! 于是乎,就这样,暂停的填塘工程又继续了,而且还大张旗鼓的进行起来。 为了不影响休息,燕巳渊和柳轻絮搬去了鎏影阁。 听闻消息,柳景武第一个赶来鎏影阁询问。 “絮儿,听说碧落阁里有先皇留下的宝藏,可是真的?” 柳轻絮不答反问,“你觉得王爷会拿先皇开玩笑?” 柳景武顿时皱起了眉。 他是先皇钦封的镇国将军,先皇生前的喜好他是再熟悉不过。何况先皇对瑧王疼爱有加,留给瑧王宝藏也不足为奇。 只是他没想到宝藏竟然就在瑧王府…… “爹,你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你对宝藏有兴趣?”柳轻絮故意打趣他。 “别胡说!”柳景武回过神,立马斥道,“就算你不喜欢我这个养父,也没必要拿宝藏的事坑害我,我可不想死!” “那你绷着脸做何?” “如此利害的事,你们怎么就泄露出去了?你可知道外面传得多厉害?现在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瑧王府有宝藏了!”柳景武激动道。 “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敢来抢不成?我们瑧王府的侍卫可不是摆设!”柳轻絮不以为意的道。 “你们真是……”柳景武张着嘴,顿了一下才骂道,“我看瑧王就是同你在一起久了,所以才变傻了!你任性也要有个度,常言道‘财不外露’,你怎么能让这种事外传呢?人家是不敢明着来抢,可世上不怕死的人数之不尽,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来阴的?” “可是已经被人发现了,我有何办法?”柳轻絮无辜的摊手。 “那还填什么塘,还不赶紧把宝藏挖出来换个地方藏起来!” “宝物太多,没办法挖尽。” “……” 看着他无语的样子,柳轻絮笑着安慰他,“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事了,王爷在瑧王府住了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往后只要我们加强守卫,也没人敢来的。” 柳景武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正在这时,一侍卫前来,手中还拿着一枚精致的蝶簪。 “启禀王妃,门外有一男子,说是来找这支簪子的主人。” 柳轻絮接过簪子,想起吕芷泉交代她的事,遂吩咐侍卫,“请他进来。” 待侍卫一走,柳景武好奇的问道,“这簪子是你的?什么人来找你?” 柳轻絮也没瞒他,“这是贵妃娘娘的簪子,她之前被人救了,给了救命恩人这支簪子。” 柳景武瞧了瞧她的肚子,没好气道,“打发他一些银两就是了,你还见他,真不嫌累的?” 柳轻絮也没好气的怼他,“那你呢,你女儿安置妥当了?成天往我这里跑,就不怕她嫉恨我?” “她……没资格嫉恨你。”柳景武别开头,对着虚空叹了口气,“我本想送她回她娘老家,可她死活不愿。” “得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你别说,我也不想听,免得你们有矛盾又把我扯进去。” 正说着话,侍卫领着一名黝黑壮实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子见到柳轻絮,赶紧跪地磕头,“草民李默叩见瑧王妃!” 第192章 一起放屁,比谁味儿重 柳轻絮托着蝶簪温声问道,“这支簪子你从何得来的?” 叫李默的男人没敢抬头,怯声怯气地回道,“此簪是家母交给草民的,她说无意中救了一位姑娘,那姑娘非要留下簪子,还说要报答她。草民家贫如洗,前阵子家母病重,为救母亲,草民将自己卖身给了京城一商户为奴,家母心疼草民,想草民恢复自由身,这才让草民厚着脸皮前来讨恩。” 他所言跟吕芷泉说的一致,柳轻絮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谢瑧王妃。”李默从地上爬起来,毕恭毕敬地躬着身低着头,一副卑微之态。 柳轻絮打量过他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灰马褂,但也算干净整洁。虽然此人面容粗蛮,但言行举止都极为得体,看得出来有被人教导过。 吕芷泉答应过那位大娘要帮她儿子赎身,好让她儿子能回家为她养老尽孝。 这事,于普通人来说是大事,可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吕芷泉为了去齐峰城保护她,差点丧命,如今报个恩而已,这点事哪好派人进宫去说的? 她随即把景胜叫来。 向景胜介绍过李默的情况后,她认真交代景胜,“你去库房支笔银两,先去为他赎身,再给他些银子,让他们母子往后有余钱度日。” “是。”景胜应道。 “多谢瑧王妃!”李默感激得又跪地磕头。 没多久,他就随景胜离开了。 他们走后,柳景武也没久留,只是临走前瞪了她一眼,“都要做娘的人了,别再像以前那般任性妄为!该你操心的事让下人去做,不该你操心的事就少插手,就算你事事不做,也没人敢把你怎样!”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柳轻絮摇着头失笑。 还别说,这大将军婆婆妈妈的样子蛮可爱,也蛮搞笑的。 填塘的工程在继续,对于外面的谣传,除了柳景武来训斥了女儿一番外,没有一个人在他们夫妻面前提一个字。 日子,突然变得平静。 不,准确的说是瑧王府变得平静起来。 外面嘛—— 眼看着就要到初八吉日了。 燕辰豪突然派人将苏皇后从顺和寺院接回了宫。 两国联姻,这等大事,苏皇后乃一国之母,缺席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柳轻絮总觉得,此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可苏皇后是他们长嫂,她再是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跑去质问皇帝大哥,问他为何要把人接回来。再怎么说,人家是两口子,苏皇后再不被喜欢,那也是燕辰豪妥妥的发妻,人家都没插手过他们夫妻的事,她一个做弟妹的,还敢去指画兄嫂? 这天,她刚睡醒午觉,景胜就提着两篮子到她跟前。 一只篮子里装着红薯,一只篮子里装着鸡蛋。 她惊奇地问道,“这哪来的?王爷让你买的吗?” 红薯和鸡蛋这些东西,并不受时下有钱人待见,更别说大官贵族皇室子弟了,对这些东西更是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因为红薯是长在地里的,他们觉得脏,而鸡蛋是鸡屁股里蹦出来的,更是被当成秽物。以至于她来瑧王府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些呢! 景胜回道,“王妃,您还记得上次那个李默吗?这是他送来的,说是自家出的,非要拿来做谢礼。小的原本不想收,可架不住他一个劲儿求情,所以带来让您过个目,等下小的就拿去后院……” 不等他说完,柳轻絮就皱眉打断,“拿去后院做什么?” 景胜道,“王妃,李默能有这份心意,小的倍感欣慰,可这些东西实在上不了的台面,哪能让您用啊。小的拿去后院,给后院那些浣洗婆子用。” “别!”柳轻絮赶紧抬手制止道,“这些可是好东西,你别全拿走了,好歹给我留些!” “王妃?”景胜愕然。 就连秀姑都忍不住开口,“王妃,您哪能用这些啊?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柳轻絮哭笑不得地道,“笑话什么?红薯能调节肠道消化,预防大肠癌,对身体好着呢。我天天山珍海味补着,时常便秘,拉不出便便那才叫笑话呢!还有这鸡蛋,营养价值高着呢,不比燕窝鱼翅差!” 景胜和秀姑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夫妻俩面面相觑,不是因为没听懂她的一些词儿,而是她说的那些作用,他们闻所未闻。 “行了,这些东西别拿后院去了,都留下吧,我喜欢吃。”柳轻絮也不再啰嗦,直接把东西全要了。 景胜和秀姑不愿她吃这些,可最终还是架不住她那句‘喜欢’。 当天晚膳的时候,瞧着桌上多出来的‘菜’,那金黄的颜色,一坨坨的堆着,当即就让燕巳渊沉了脸。再看她正啃着一只圆乎乎的剥了壳的东西,他眼都瞪大了一倍。 “谁做的?” 秀姑和景胜立马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柳轻絮嚼着一口蛋黄,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干什么呢?吃点东西而已,又不是吃屎粑粑,生什么气啊?” 她嘴里还有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蛋黄,因为说话,那蛋黄在她嘴里…… 秀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结果‘噗’地一下喷笑起来。 燕巳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上前把汤碗端到她嘴边,下令似的,“咽下去!” 还说没吃屎粑粑,她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 柳轻絮一口气吃了两只鸡蛋,的确有些哽,遂也听话地喝了一大口汤。 咽下去之后,她又伸手去抓煮熟的红薯。 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打了一下。 她缩回手,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那是你能吃的?”燕巳渊冷声斥道。 “为什么不能吃?我这两天正好便秘呢!”柳轻絮噘起了嘴,“我知道吃了容易放屁,大不了我放屁的时候声音控制小些,尽量不臭着你。” “你……”燕巳渊脸都黑了。 秀姑和景胜笑得不行,可是又不敢笑出声,夫妻俩捂着嘴,憋笑憋得浑身像抽筋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对于自家巳爷的反应,柳轻絮早猜到了会是这样,所以这会儿她不但没收敛,反而抓起一只红薯快速咬了一口,然后遮捂着,一边戒备地盯着他,一边嚼着红薯道,“别跟我抢哈,不然我会生气!” 燕巳渊斜眼朝憋笑的两人瞪去,“出去!” 景胜和秀姑如获大赦般,拔腿就往外跑。 柳轻絮笑看着他们出去,又咬了一口红薯,然后主动送到他嘴边,“这红薯剥了皮的,你也尝尝嘛,很甜的!” 燕巳渊也不可能把她推开,只能被迫张嘴。 甜是甜,可他拧着眉拉着脸,仿佛吃的是苦胆似的。 柳轻絮笑得不行,自己又咬了一口。 燕巳渊拥着她,没好气地道,“偷偷吃就行了,别大张旗鼓的,免得传出去别人说本王苛待你!” “我就吃点红薯和鸡蛋而已,这些东西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在二十一世纪那就是很普通的食物,家家户户每天都吃的。”柳轻絮解释完,笑着又喂他,“好东西要一起用,这样就算放屁也能一起,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比比谁放的味儿重!” “……?!”燕巳渊俊脸黢黑,一脑门都是黑线。 “哈哈……”柳轻絮笑得合不拢嘴,还一个劲儿给他编制画面,“巳爷,你说早朝的时候,在金銮殿上放个响屁,群臣会有啥反应?他们是捂鼻子呢,还是夸你屁打得香?” 门外,秀姑和景胜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憋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几个月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他们王妃就没怎么舒心过,以前见着谁都是笑眯眯的,这几个月焦心劳累,别说与他们逗乐说笑了,就是笑也是强颜欢笑做做场面。 没想到就红薯鸡蛋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居然能让王妃重新活跃起来。 秀姑忍不住对景胜说道,“明日你去早市,看看谁家卖红薯鸡蛋,多给王妃买些回来。” 景胜剜了她一眼,“你就不怕我被王爷打死?” 秀姑掩着嘴笑道,“怕什么,有王妃呢!” 翌日。 柳轻絮见天色好,正准备让秀姑在花园里摆躺椅晒太阳。 景胜慌张跑进鎏影阁。 “王妃,皇后娘娘来了!” “……”柳轻絮以为听错了,硬是愣了好几秒才眨了眨眼。 这才刚被接回宫里,就急着要找她生事?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冷着脸叫秀姑把花园里的东西都撤了,然后转身回了屋。 远迎啥的是不可能的,她现在被皇帝大哥‘禁足’呢,别说出门槛了,就是把所有人拒之门外也没人敢说什么。 没多久,苏皇后被秀姑引进门。 随同苏皇后前来的是吴悠和月玲珑。 柳元茵被休了以后,吴悠直接被抬到侧妃之位。 这两个女人没啥看头,柳轻絮最感兴趣的还是苏皇后。时隔几月,她险些没把人认出来,因为苏皇后变化太大了! 月牙色的毛裘披风下,烟褐色的云锦长衫配白色的襦裙,连朵花都没绣,贵气是不减,可与她曾经的高贵华丽,简素得好像变了个人。 再看那面容,连精致的妆容都没了,真可谓是淡妆素裹。 她不由得挑上了眉头,心下诧异。这吃过几个月斋饭,还真的转性了? “絮儿拜见皇嫂。”她挺着大肚子微微蹲膝,故作自责地道,“因絮儿有过在身,不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皇嫂见谅。” “拜见小皇婶。”吴悠和月玲珑也同时向她行礼。 “絮儿快免礼,你怀着身子呢,以后这些礼数就免了吧。”苏皇后上前扶她。 就连声音都像一汪清泉,温柔又好听。 柳轻絮微笑着回道,“皇嫂哪里话,您是长嫂,理应受我们敬重,絮儿怎敢越矩?” 要她不行礼,回头参她一本,说她不懂规矩? 她随即也抬手让吴悠和月玲珑起身。 彼此见过礼后,秀姑带着丫鬟已经在房里安好了座。 柳轻絮请苏皇后上座后,也没急着落座,而是端端正正地站在她身前,说道,“不知皇嫂屈尊前来有何吩咐?絮儿虽禁足在府中,但皇嫂若有事,派人来说一声便可,劳您亲自前来,絮儿实在有愧。” 苏皇后垂着肩,感慨道,“听说你与熙儿发生了一些误会,所以皇上才将你禁足于府上,我于心不忍,特意前来看你。之前本宫与熙儿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本宫今日前来,也是希望能与你化解所有的不快。这个月本宫在寺院中想了许许多多,每每回忆起来都幡然悔悟,痛恨自己没能做个称职的长嫂。絮儿,你愿意原谅本宫和熙儿吗?” 她的到来让柳轻絮意外。 她的这番话更是让柳轻絮意外。 “皇嫂,您这可是折煞絮儿了。我们是一家人,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她微笑依旧,可心里却是数了不少头‘草泥马’。 要真有心悔改,就他妈老老实实在宫里待着,跑她跟前晃个毛线啊! 苏皇后看了看她肚子,微微有些惊讶,“听说你还不足六月,怎如此大了?” 柳轻絮摸着肚子笑了笑,“让皇嫂见笑了,这几个月闭门不出,吃得有多,所以长得也快。” 苏皇后眼中突然露出心疼之色,“难为你了!待本宫回去后就向皇上求情,让他去了禁足令。你怀着身子,哪能一直待在屋中,如此会闷坏的,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柳轻絮赶紧摆手,“皇嫂,使不得。这是皇兄下的命令,您要是为了这点事就去求皇兄,万一皇兄迁怒于您,絮儿可担不起。” 泥煤,她被禁足这事虽然是不怎么好听,可这道命令能让她避免不少麻烦,至少没人敢轻易来打扰她。 帮她求情,这不是要她白白欠人人情嘛! 苏皇后温柔道,“你方才也说了,都是一家人,本宫是你的皇嫂,哪能看着你受这些委屈?何况,你受的这些委屈也是因为熙儿,本宫更不能置之不问。” 第193章 王妃放的屁有毒! 她突然来此,实实在在叫柳轻絮意外。 原本还以为她是来生事的,毕竟堂堂的一国之后被逼到寺院那种地方去,差一点就遁入空门了,虽说不是她柳轻絮造成的,但是跟她柳轻絮也有些关系。 不仅仅是这份屈辱,连带着燕容熙的太子之位也丢了…… 这对母子如今的地位可谓是江河日下,说不定哪天就从神坛跌到泥地最后化成春泥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对母子的报复。 只是没想到终究是她看轻了苏皇后。 人家能统领后宫二十年,自是有她常人不能及的一面。瞧瞧这能屈能伸的姿态,坦坦荡荡的认错,大大方方的为她着想,她再是心中不屑和嘲讽,也不敢表露丝毫。 人家做长嫂的都这样低声下气的赔罪了,她若是揪着过去不放,那必定会被世人的唾沫喷死。 虽然她不在乎世人的态度,可是她顶着瑧王妃的身份,怎么得也要为自家巳爷颜面考虑。 罢了。 从她接受燕巳渊的那一天起,有些事就注定了是身不由己。 不过就是装嘛,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那话怎么说的,人生就是一场戏,既然她都进了剧组了,该飙演技的时候也用不着扭扭捏捏…… “絮儿谢过皇嫂。”她微微福身,抬起头时,也是一脸自责,“絮儿曾经也是多有骄纵和任性,还请皇嫂看在絮儿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宽恕絮儿的那些小毛病。” 见她也向自己赔不是,苏皇后感动得红了眼眶,抬手示意她起身,连声音都哽咽起来,“絮儿……快起来……” 柳轻絮直起身,突然感觉腹中一股气在剧烈涌动,她暗暗一囧,下意识的收腹夹臀,然后一点点的放松,那那团气慢慢的挤出来…… 没办法,昨晚红薯吃太多了! 就连巳爷那么霸道的人都没拦住她! 屁,被她不动声色地挤放完了,可是味儿却是难以遮盖的。加上又是冬日,门窗都掩着不怎么通风,于是没一会儿工夫,空气中就多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最先嗅到的是吴悠和月玲珑。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接着又同时把对方望着。 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否定后,她们又把视线转向柳轻絮和苏皇后。 只是不管是谁,她们也不敢吱声,只能紧紧抿着唇,偷偷屏住呼吸。 很快,苏皇后也闻到了异味。 第一时间看了看左右两个儿媳,还分别给了她们一记不满的眼神。 柳轻絮将她们的神色全收入眼底,心下突然觉得好笑。 可这笑意刚起,她又感觉自己屁股里风起云涌。 而这一次,她没能憋住,只能任由那股气如泄洪般涌出,并唱出了‘高歌’—— ‘吥——’! 屋子里,瞬间安静无声。 吴悠和月玲珑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嫌弃、无语、隐忍、难受…… 而苏皇后也忍不住皱眉,脸色像涂了蜡似的,想拿手绢捂嘴鼻,可捻绢的手刚抬起,她又僵硬地放下。 “皇嫂,对不起,我今日积食有些不通畅,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柳轻絮一脸自责地道歉。 放第一个屁的时候她还挺尴尬挺不好意思的,可第二个屁顺畅地放完后她发现还是自然点舒服,于是接下来一点都没客气,像要证明自己真的积食不通畅般,她身后又传来‘吥吥吥’的声音。 而且还是连环声! 屋子里,异味肆意蔓延,就连香炉里的香气都掩盖不了这股异味。 “絮儿,你多注意身子,本宫想起宫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苏皇后从垫上起身。 吴悠和月玲珑赶紧搀扶住她。 柳轻絮瞧着她们难以忍耐却还要强挤笑容的样子,玩心一起,不舍的挽留道,“皇嫂,您难得出宫,怎么得也要在府里用过午膳才是,絮儿这就让人去准备膳食……” 不等她说完,苏皇后就强颜欢笑的打断她,“皇上还等着我回去呢,要是回去晚了,他会不高兴的。” 说完,婆媳三人快速往屋外去。 就像后面有猛兽追赶似的。 等她们一走,柳轻絮笑得腰都快打不直了。 秀姑赶紧扶她坐到床上去。 望了一眼门口,秀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轻絮叹了口气,“真可惜,要是她们能留在府里用膳该多好,说不定我还能让她们尝尝别的味道。” 秀姑眼泪都出来了。 这些话,也只有他们王妃敢说。 那苏皇后就这样都待不下去,要是闻着他们王妃的屁用膳,以皇后娘娘的娇贵,怕是好几个月都吃不下东西…… 笑着笑着,秀姑突然捂着心口闷哼了一声。 柳轻絮下意识扭头看她。 这一看不打紧,吓得她赶紧问道,“秀姑,你怎么了?” 只见秀姑脸色青黑,刚刚还好好的,突然间就像犯了大病似的,连嘴唇都泛起了青紫色…… 不对! 柳轻絮猛然一骇,扬声就朝门外的丫鬟喊道,“来人,快叫江九!” 因为药王的死,江九一直都还没有从悲伤中彻底走出来,燕巳渊最近也没让他做事,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日摆弄那些瓶瓶罐罐,有时候余辉去看他,给他带些酒菜,吃吃喝喝一通后,余辉也会留在他房里陪他一起捣鼓那些瓶瓶罐罐。 听说柳轻絮这边叫他,江九以为是她出什么事了,很快便赶了过来。 一阵子没见他,瞧他那一脸青渣不修边幅的样子,柳轻絮都差点吓一跳。 印象中,江九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哪时见过他这般邋遢? “王妃,出何事了?”他一副憔悴样,可眼中还溢满了担忧。 “不是我出事了,是秀姑……”柳轻絮赶紧把他让进屋里。 江九进去,瞧了一眼秀姑的面色,眉心直接拧成了小丘。 秀姑坐在软垫上,背都挺不直,捂着心口难受的呻吟。 见状,江九快速上前为她把脉,忍不住惊呼,“王妃,秀姑是如何中毒的?” 对于秀姑的情况,柳轻絮也有些常识,所以才立马把江九叫过来,这会儿听江九直接道出秀姑是中毒,她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很难以接受。 “秀姑中的什么毒?她一直都在我身边,怎么可能中毒呢?” “还好,发现得早,这毒我能解。”江九从地上起身,正准备去叫丫鬟把秀姑扶回她房里去。 景胜突然从门外冲进来。 “王妃,秀姑怎么了?” “我……我没事……”秀姑见他焦急火燎的,赶紧出声安慰他。 看着秀姑异样的面色以及难受的表情,景胜上前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江九也不去外面叫丫鬟了,直接对他交代起来,“你先带秀姑回房,我这就去准备解药。放心,没事的,这毒一时要不了命。” “毒?”景胜脸色唰地白了。 但此刻也不是他多问的时候,因为心疼秀姑的难受,他只能先将秀姑抱回他们房里去。 柳轻絮愣在原地,久久都想不明白。 哪来的毒? 难道是苏皇后她们? 可是秀姑并没有与苏皇后她们直接接触,且她一直都在自己身侧,苏皇后她们下毒,也得有机会才行啊! 再说了,都能对秀姑下毒了,那为何不直接对付她,有这样的机会,犯得着费尽心思对付她身旁的人?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巳爷已经到了她跟前,并将她圈进怀中紧紧抱住。 “皇嫂来过?” “嗯。” “该死!”燕巳渊满目阴鸷,放开他就要转身出去。 柳轻絮忙把他拉住,“阿巳,这事还有待调查,你先听我说。” 燕巳渊回头看着她。 她将先前苏皇后婆媳三人来此的经过,包括一言一行都描述了一遍。 燕巳渊听完,凌冽的冷眸露出一丝意外,“不是她们?” 柳轻絮摇头,“她们就在这房里待了一刻钟,秀姑一直在我身后,她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那秀姑的毒从何而来?”燕巳渊俊脸上又是另一番冰寒。 “我也想不明白。”这问题,柳轻絮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与他说道,“先去看秀姑,等她解毒了,咱们再问问她。” 燕巳渊还不放心地扫视了一眼屋内,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后才牵着她往外走。 在江九调配的解药下,秀姑明显的有了好转,只是一时间还恢复不了力气。 “江九,秀姑所中是何毒?”燕巳渊沉声问道。 “王爷,秀姑所中之毒乃吝心草,服过此毒者一开始只是心绞闷痛,但是若十二个时辰内没有解药,毒气便会加剧,并腐蚀心肺,从而致人毙命。”江九解说道。 “秀姑的饮食都是随着我的,她怎么会中这种毒?”柳轻絮怎么都想不通。 “王爷、王妃,属下也很是不解,这吝心草虽是毒草,但若要用其毒害人,需得将其制成汁液,且汁液还需附于食物中多日,否则其毒性无法释放。属下方才问过秀姑,秀姑连隔夜的食物都未用过,又如何能中毒呢?”江九摇着头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柳轻絮又忍不住放了道气—— 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她这一声响气简直就是搞笑,引得屋内的人全把她望着。 她尴尬得红了脸,自己都忍不住捂鼻子,“那啥……我不是有意的……” 她怕一会儿再憋不住,正准备出去。 突然,江九惊骇的大喊,“有毒!都别吸气!” 柳轻絮,“……” 除了燕巳渊,江九、景胜、秀姑都纷纷捂住口鼻。 江九还慌张不已的跑去把窗户打开。 瞧着他那反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柳轻絮一脸黑线,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等到屋子里那股味儿散去之后,江九他们才把口鼻放开,并又齐刷刷地望着柳轻絮。 柳轻絮吞吞吐吐道,“不会……不会是我放的屁有毒吧?” 江九缓缓的点了点头。 燕巳渊搂着柳轻絮肩膀,冷眼射向他,斥道,“荒谬!谁见过矢气有毒的?” “王爷……”江九见他动怒,立即想解释,“是没听说过矢气有毒,可方才王妃放的矢气……确实……确实有毒。” “……?!”柳轻絮差点翻白眼晕死过去。 天啦个撸,来道雷劈死她吧…… 她就放个屁而已,怎么就成生化武器了?! 这要是传出去,她还是个人吗?! 想到什么,她突然惊呼,“遭了!先前我放了好多屁,皇后娘娘她们也在呢!” 所有人,“……” …… 再说苏皇后婆媳三人。 还没等到回宫,在路上就难受了起来,一个个捂着心口喊痛。 车夫和随行的宫人看着她们乌青的面色和心痛难受的样子,全被吓惨了。 随即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宫里。 听闻消息,正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的燕辰豪无比震惊,拍着桌子怒斥来禀报的御医,“你说她们中毒?还是在瑧王中的毒?有何证据?” 御医跪在地上颤兢兢的回道,“皇上,皇后娘娘是如此说的,她说离开瑧王府后就有了毒发之症,且她与两位侧妃只去过瑧王府。中毒是真的,只是她们究竟是如何中毒的,小的不敢定断。因为此毒极为讲究,需经食物入口才可引发毒性,且此食物也需毒汁浸泡多日才可。小的询问过娘娘,她们并未在瑧王府用过任何食物,所以很难判定是如何中毒的。” 燕辰豪越听越糊涂,立马对高淳道,“摆驾栖霞宫,朕要亲自去问她!” 栖霞宫内,苏皇后已经服过解药,正躺在凤榻上休息。 见燕辰豪前来,她立马委屈的哭了起来。 “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你把去瑧王府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一遍!”燕辰豪沉着脸下令。 苏皇后哭哭滴滴的把经过说了。 听完后,燕辰豪没好气的道,“你们连茶水都没用一口,如何能在瑧王府中毒?该不会你们惹了什么人,在别处遭人暗算吧?” 苏皇后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她们一没摸过瑧王府的东西,二没用过瑧王府的东西,就在瑧王府待了一刻钟左右…… 想到柳轻絮极度不雅的在她面前放矢气,她眸光暗转,哭着对燕辰豪道,“皇上,瑧王妃所放矢气太过熏人,会不会是那些矢气……” 不等她说完,燕辰豪就铁着脸斥道,“荒谬至极!矢气人人都会放,你见过谁的矢气有毒的?!” 第194章 真相与孩子有关? 屁有毒,这种事何止让人惊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别说闻所未闻没人听过这种事,就连柳轻絮自己都懵逼了很久,直到她让人抓来几只小鼠,对着它们崩了几团气,亲眼看着它们在面前嗝屁,她才敢相信,原来放屁真的能熏死人…… 不!是她的屁能毒死人! 确定这一事实后,她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里,连燕巳渊都不让进。 不是怕他中毒,巳爷的体质,那完全就是毒药的克星,他若是能中毒,早都第一个毒发了,且早就发现她的异常了,又岂会让秀姑有机会中招呢? 她暂时自闭,除了不想伤害到身边的人外,更重要的是她无地自容…… 放屁就已经很尴尬了,可她放出的屁还能要人命,这搁谁身上谁受得了?瞧着他们看怪物似的眼神,她真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丢不起这个人啊! 门外。 燕巳渊黑着脸,犹如守门的地狱罗刹,锋利的眼神盯谁都是冷冽的杀气。 余辉、江九、景胜个个胆战心惊,都没胆子看他。 他们知道,王爷生气并非王妃把他也关在了门外,而是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岂不被人笑话死? 以后王妃还怎么活?! 江九道,“王爷,属下已经查清楚了,那些红薯被吝心草的汁液浸泡过,王妃正是用了那些红薯,所以才……” 景胜跪在地上,一脸懊恼和自责,“王爷,是小的疏忽了!那李默拿着贵妃娘娘的蝶簪前来讨恩,因而小的并未怀疑过他的身份。他给王妃送红薯和鸡蛋,小的只当他是一片诚心来答谢王妃,哪曾想他竟是别有用心的要谋害王妃。王爷,小的该死,请王爷责罚!” 燕巳渊怒道,“罚你有何用?还不赶紧派人将那李默抓来!” “是……小的这就去!” 景胜从地上爬起来,很快离开了。 燕巳渊接着冷声问江九,“为何王妃用过红薯未中毒,反而矢气有毒?” 江九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他抓着脑后,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像王妃这种情况属下也是闻所未闻,按理说王妃食用过沾了吝心草汁液的红薯是一定会中毒的,可王妃不仅没中毒,连腹中孩子也未见异状。那矢气有毒,属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非要一个解释的话,属下猜测,说不定与两位小世子有关。” “与孩子有关?”燕巳渊冷眸大瞪,屁有毒就算了,怎么还扯上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了?! “王爷,师父在世时,属下曾听师父念叨过,说王爷吃了药蛇,体脉异于常人,将来您的子嗣或多或少也会与众不同。因为这事,师父在听说王妃怀有身子后才从药王谷出来,就是想等着小世子出世见上一见。属下大胆猜想,如果小世子们生来就有百毒不侵的能耐,那王妃与她们血脉相连,兴许是他们在帮着王妃解毒,只是他们尚小,没法化解毒性,所以才让王妃用那种方式排除毒性。” “还有这样的事?”燕巳渊惊讶又稀奇。他早前也听药王提过自己的子嗣,但未出世的孩子就有这等能耐,试问他这个当爹的能不稀奇?不过想到什么,他遂问道,“早前本王曾喂过王妃一些血,会不会是王妃自己救的自己?” 江九摇了摇头,“王爷,您应该知道,被您救过的人只是暂时百毒不侵。王妃刚有小世子之时,属下替王妃诊脉就发现,王妃身子已与常人无异。再者,如果王妃自己能解毒,也不会出现矢气有毒的情况,就像您,您也用过红薯,矢气就与常人无异。” 燕巳渊抿着唇沉默起来。 他就算与江九说话,眼神都没离开过那紧闭的房门。 江九知道他担心什么,又说道,“王爷,您不用担心王妃,她和小世子都无恙,这矢气虽有毒,但只要王妃不再食用那些红薯,要不了两日便会恢复如常。” 门内。 他们的话柳轻絮都听着的。 她这次被红薯坑死了,自然是不会放过给她送红薯的人! 那个李默…… 不,应该是那个李默的娘,绝对有问题! 吕芷泉不是说她被一个老妪救了吗? 老妪的儿子送红薯和鸡蛋来,为何那么有把握她会吃?要知道,这些东西在大户人家里根本就上不了桌,如果那老妪是周莲,那送红薯和鸡蛋的事就好理解了。 因为他们都是二十一世纪来的,周莲定是算到她不会拒绝,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叫人来送毒! 余淼和林乾已经死了,那个叫舞毒的人还没出现过…… 这一切联系在一起,她敢说,‘救’吕芷泉的那个老妪十有八九就是周莲! 想到这,她拿出炭笔和纸,快速将周莲的模样画了下来。 画完后,她将纸从窗户缝里递出去,隔着窗户交代,“把这张画拿去宫里给贵妃娘娘,问问她这人是否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余辉赶紧上前接住画纸。 他正准备去宫里,门房的侍卫突然来报。 “启禀王爷,皇上要您即刻进宫。” 燕巳渊眉头一紧,心里已经猜到一些事。 他也没多问,只是临走前不放心的又看了看房门和窗户,然后沉声交代江九,“保护好王妃。” “是。”江九躬身应道。 没多久,燕巳渊和余辉离开了瑧王府。 听到他们离去的脚步声,柳轻絮松了口气。 她现在没脸见人,只想独自消化,哪怕她知道巳爷不会嫌弃她,可她还是觉得难为情…… 御书房里。 听燕巳渊讲诉完事情的缘由,燕辰豪都倍觉不可思议。 他活了几十岁,皇帝都做了二十载,头一次听说屁也是可以杀人的…… 之前苏皇后怀疑此事时,他还极其严厉的训斥苏皇后,觉得她的猜测荒谬绝伦、甚至有蓄意嫁祸柳轻絮之嫌。这会儿得知真相,他才知道自己冤枉了苏皇后。 “渊儿,此事不可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皇兄,皇嫂哪里?”燕巳渊试探地问道。 “御医让她们服过解药,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正在这时,高淳在门口请示,“皇上,吕贵妃娘娘来了。” 兄弟俩停下谈话,朝门口望去。 吕芷泉匆匆进来,见燕巳渊也在,她收起脸上的焦急,规规矩矩的先向燕辰豪行了一礼,“皇上,您唤臣妾来,有何吩咐?” 燕辰豪招了招手,“泉儿,过来。” 吕芷泉直起身朝他走去。 燕辰豪指着案上一张画像。 正是柳轻絮从窗户缝里递给余辉的画像。 自上次宫宴后,谁都知道柳轻絮的画技绝世罕见,那画出的人就跟真人似的,所以这会儿看到纸上的老妪,吕芷泉立马就认了出来,忍不住惊呼,“咦,这不是救我的那位大娘吗?你们怎么有她的画像?这画好像是轻絮才作得出来的……” 柳轻絮让余辉带着画像来宫里确认,就是怀疑那个老妪是周莲。吕芷泉这一惊讶,所有的疑惑就都有了答案。 瞧着燕巳渊脸泛阴沉,燕辰豪剜了吕芷泉一眼,“泉儿,你可知她是何人?” 吕芷泉摇了摇头,一脸懵的望着他。 “她就是那位‘未来仙’!我们费尽心思要抓的人!” “什么?!”吕芷泉黑乌乌的眸子瞪得又圆又大,完全不敢相信。 “你可知你这次差点酿成大祸?” “我……” 瞧着她那无辜又满是不解的样子,燕辰豪也不想吓她,遂将老妪之子李默讨恩以及送红薯鸡蛋的事告诉了她。 吕芷泉听完,脸面如失血般惨白惨白的。 “这……我……”她回过神,赶紧向燕巳渊问道,“轻絮怎样了?她可有事?” “幸好她身子异于常人,才免遭了毒害。”燕辰豪替燕巳渊回道,见她很是担忧和愧疚,他也不忍心,遂温声安慰她,“此事也不怨你,那妇人一开始接近你就没安好心,你不知她底细,自然也就着了她的道。以后再遇上她,可千万别大意了。” 吕芷泉忍不住抹眼角,嘴里恨道,“我要是知道她那么坏,我肯定立马杀了她!太可恨了!我以为她是好心救我,没想到她是安了心利用我!” 燕辰豪朝自家兄弟睇了一眼。 燕巳渊抿了抿薄唇,低沉道,“小嫂子不用自责,我此次进宫并非问罪而来,只是想同小嫂子确认一番,免得你不知内情,再被他人诡计所骗。” 吕芷泉直点头,“我知道了,我以后定会加倍小心,不会再如此愚蠢被人利用!你代我向轻絮传个话,告诉她我不是有意的,让她安心养胎,那个恶毒的妇人,我定会想办法抓到,然后交给她亲自发落!” 该查明的已查明,该说的已说,燕巳渊还惦记自家女人,所以也没打算在宫中多留。 只是临走前他向燕辰豪拜了拜,“皇兄,母后那边就劳您多费心了。待絮儿身子恢复正常,臣弟再带她去给母后请安。” “嗯。”燕辰豪点了点头。 待燕巳渊和余辉离开后,吕芷泉眨着泛泪光的眼眸,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听闻皇后从瑧王府出来后中了毒,可是与此事有关?” 燕辰豪板着脸道,“此事烂在肚子里,除了太后,任何人面前都不许提半字!” 吕芷泉当然知道此事的影响,如果此事闹开,苏皇后中毒是事实,那她一定会抓住此事大作文章。 到时候就算柳轻絮有百张嘴巴恐怕都解释不清楚。 想到柳轻絮,她有些不放心,脱口道,“皇上,让我去一趟瑧王府好不好?我想亲自向轻絮赔罪。” 闻言,燕辰豪没好气的斥道,“她现在放个屁都能要人命,你去做何?” 吕芷泉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不去就不去嘛,你好歹是一国之君,说话别如此粗俗行吗?” 燕辰豪,“……” 他说话粗俗吗? 事实本就如此! 想起这件事,他突然又有一种想笑的冲动,“这瑧王妃真是个能人,一次又一次的让人刮目相看!” 瞅到他眼底的笑意,吕芷泉噘着嘴不满地道,“皇上,轻絮都差点让人害死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燕辰豪立马挺了挺脖子,绷着脸道,“朕有笑吗?别胡说!” …… 苏皇后婆媳三人中毒一事很快在宫里传遍了。 瞿太后听说以后,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吩咐朱琛,“皇后才回宫没几日,就发生这种事,依哀家看,说不定是她使的苦肉计,就是想嫁祸给瑧王妃!你给哀家去好好查,哀家要看看,她到底想怎样!” 朱琛正要领命离去,就见高淳来了紫宸宫。 瞿太后听完事情经过,也是震惊得不行。 “还有这种事?那絮儿身子可有大碍?她有没有中毒?” “太后,王妃身子好着呢,瑧王殿下让您放心,待王妃身子恢复正常后,便带王妃来宫里看望您。”高淳安慰道。 “她没事便好……她没事便好……”瞿太后狠狠的松了一口长气,并交代高淳,“你再见到瑧王时,告诉他,让他别管哀家,先把絮儿照顾好了再说。” 高淳禀报完了事情真相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他走后,朱琛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后,皇后娘娘那边该如何做?” 瞿太后嗔了他一眼,“还能如何,当然是散播出去,就说瑧王妃也中了毒,幸亏被瑧王及时发现,才保住了她和肚中的孩子!至于她们是如何中毒的,就说真相还待查明。” 第195章 来了两个讨债的 没多久,臻王妃也中了毒的消息在宫中蔓延开来。 栖霞宫里,苏皇后听完宫女禀报,本就气色不好的她仿若得了不治之症般,气色难看得吓人。 燕容熙狭长的凤目中卷席着阴沉,恨意连连,“母后中毒,十有八九与她有关,此时传出她也中毒,还是宫中放出的消息,看来皇祖母是铁了心要包庇她!” 苏皇后拉住他,很是紧张地道,“皇儿,切不可再冲动!如今柳轻絮怀有身孕,正是金贵之时,为了我们的大计,再是屈辱也得忍下,知道吗?何况此次中毒母后并无证据证明是柳轻絮做的,仅凭猜忌就想扳倒她,只会让人更加笑话我们。” 燕容熙双手握拳,凤目中恨意更深。 苏皇后的神色不比他好看多少,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儿子失去了储君之位,她还险些丢了皇后之位,这般般沉重的教训下,她怎敢再轻举妄动? “皇儿,如今的我们鱼游釜中,出不得一点点差错,否则我们就真的再难有翻身之日。你一定要牢记母后的话,时机未到,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待时机到来,那些伤害过我们母子的人,母后都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嗯。” 瑧王府。 看着推门而入的男人,柳轻絮恼道,“谁让你进来的!” 燕巳渊径直走到她身旁,席地坐下,再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这是我们寝卧,不让为夫进,为夫该去哪?” “你别这样……”柳轻絮不是真恼,只是别扭,被他这么一抱,她脸蛋涨红得跟油焖虾似的,“你去别屋住两日,等我正常了你再回来。” “想得美!”燕巳渊突然拉长了脸,眸光极其不满的瞪着她。 自他们结为夫妻起,就没分床而眠过,就因为这点事她就要同他分床? 柳轻絮瞧着他眸底起了怒,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没有要赶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难为情……” “现在知道难为情了?之前是谁说要比放屁的?” “我……”柳轻絮抬起眸子,触及到他调侃的笑意,她立马羞恼地挥起粉拳,“可恶!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信不信今晚我还把你挤下床!” “好好……我不笑……”燕巳渊握住她拳头,不是怕挨打,是怕她动作太大闪到身子。只是他嘴里应着不笑了,唇角却快要咧到耳根了。 “燕巳渊!”柳轻絮难得连名带姓喊他。 燕巳渊倏地变脸,突然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就在她唇上咬了起来,“叫夫君!” 柳轻絮红着脸想躲,但他却抵着她红唇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结果谁都没再开口,但彼此眼中都添染了别样的情愫。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接下来的吻缠绵而火热,缱绻难分。 直到被他抱起放在大床上,柳轻絮才发现他们亲过火了。 “阿巳……”她别扭的想推开他。 燕巳渊低下头在她耳边吹着难耐的热气,“宫里在传你也中了毒,皇兄交代让我多照顾你……” 柳轻絮哭笑不得。 有这样的‘照顾’的?! “我看那些画册中有些适合孕妇……我们……试试……” “你……唔唔……”柳轻絮凌乱了,可不等她再开口,燕巳渊迅速又覆上她红唇。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行动。 屋外,因为柳轻絮的‘特殊’屁,侍卫和丫鬟皆被下令不让靠近他们卧房,全都安排在院外。 夫妻俩难得清净,在房里缠缠绵绵,对于外面的传谣丝毫不在意。 傍晚的时候,柳景武赶到瑧王府,但在鎏影阁外面被余辉拦了下来。 “柳将军,王妃身子不适,还请您多几日再来。” “听说她中了毒,我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柳景武说着话就要往里走。 “柳将军,王妃不便见客,还请您留步!”余辉有些急了,继续把他拦下。 “我是她爹,我见自己的女儿还要你们说了算?”柳景武见他不停阻拦,当即来了脾气。 “不是……只是王妃她……”余辉想解释,可是张着嘴却又倍感为难。 这种事他哪解释得清楚? 宫里已经传开了消息,说他们王妃同苏皇后一样中了毒,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王妃。 眼下,总不能告诉柳景武,说他们王妃会放毒屁,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所以才不让他进去? 要是如此一说,那岂不是坏了宫里的好意? “让开!”柳景武沉着脸怒斥。 “柳将军,我们王妃服了解药刚睡着,要不您等她醒来再来吧?”余辉脑子也够灵活,赶紧找了个很合理的解释。 柳景武抬着头扫了一眼院内,又不满地问道,“你们王爷呢?他人在何处?” “王爷在王妃房里。” “他都能在房里,为何不让我进去?我要去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柳景武一听燕巳渊在里面,立马又抬脚往里去。 “柳将军……”余辉都快哭了。 他家王爷身子骨异于常人,当然敢在里面,何况他家王爷是王妃的夫君,人家夫妻在一个屋里有什么不该的? 可这次柳景武铁了心要进去,甚至是带了怒气,那威严凌厉的眼神狠狠的威胁着余辉,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再敢阻拦他,他可就不客气了! 要说动手,余辉自然是不敢的。虽说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柳景武是他们王妃的便宜养父,心里可以不把柳景武当一回事,可是名义上他始终是他们王妃的长辈,他们再是目中无人,也得顾及世人的唾沫星子。 何况柳景武也不是一般人,堂堂的正一品大将军,岂是他能随便动的? “柳将军,要不您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把王爷请出来?”他是不敢跟柳景武动手,但是想到自家王妃的情况,也不敢放他进去。 两人正争执不下,房门突然被打开。 燕巳渊穿着里衣,长袍披在肩上,敞着胸膛出现在他们眼前。一头墨发肆意又张扬的垂在身后,整个人是说不出来的慵懒、散漫、邪魅…… 余辉赶紧禀道,“王爷,柳将军想见王妃,属下已告知他王妃正在休息,可他非不信。” 瞧着女婿那衣衫不整的样子,柳景武老脸都浮出了一丝尬意。 不等女婿开口,他没好气地道,“絮儿怀着身子,你身为丈夫,应多体谅她才是,怎还如此没节制?”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鎏影阁。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燕巳渊脸色黢黑。 他是不是太过纵容这些人了? 连他们夫妻房事都敢管! …… 景胜带人前去抓李默和那位救过吕贵妃的老妪,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无功而返。 他随后又去李默曾卖身的那家商户,直接把商户老板带回了瑧王府。 结果一番审问下来,他们才得知,李默从未在那家商户做过活,更别说卖身了。 当初景胜陪李默去赎身,对方自称是商户的管事,经商户老板证实,根本没听说过此人。商户里的生意一直都是他们夫妻亲自在打理,不但没请过管事,就连做工的人都是附近雇佣的,根本就没卖身为奴的事出现过。 事情到这里,柳轻絮一点都不意外。 周莲蓄意接近吕芷泉,后续的一切事肯定是准备充分了的。 而她也的确中了阴谋。 只是周莲做梦都没想到,她虽然食用了那些有毒的红薯,却因为腹中孩子基因的问题,那些毒全被她当屁一样放出来了。 虽然侥幸逃过了这一劫,但柳轻絮心里还是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如果她怀的孩子普普通通,没有那么罕见又神奇的基因,那么即便她解了毒,可孩子呢,她腹中的孩子是否能安然无恙? 后面几日,她身体内的毒气排完了,但因为此事带来的阴影,她一连多日都继续待在房间里,任谁来了都不见。 一转眼,还有三日就到初八。 萧玉航和楚中菱的婚事由礼部全权负责,两位准新人压根就没操过心。从齐峰城回来后,楚中菱一直跟着萧玉航住在他那处小宅院里,萧玉航甚至还把她往赌场里带。 柳轻絮原本还想把他们叫来问问,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她好安排人手去帮忙,结果听说楚中菱跟着萧玉航跑去混赌场,她真真是哭笑不得。 当初那骄傲的公主跑哪去了? 这丫的,谈个恋爱,谈得来连自己姓啥都忘了? 婚典在平阳公主府举办。 虽然平阳公主出嫁以后就去了封地,但她的府邸还保留着。 眼看着日子快到了,新人在外面疯也就罢了,可是最关键的两个人却一直都没出现。 柳轻絮忍不住问巳爷,“儿子结婚,如此大的事,平阳公主和北萧侯都不回京吗?” 燕巳渊勾唇道,“他们会回京的。” 柳轻絮实在不能理解。萧玉航没个正形也就算了,怎么他爹娘也如此不靠谱。 这联姻的大喜事,婚期早都昭告天下了,按理说平阳公主与北萧侯早就接到了消息,算日子也早该到京城了,可这临近成亲,这对公婆居然还没消息,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难不成他们对这桩婚事有意见? 还是说他们在路上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耽搁了? “阿巳,周莲他们还逍遥在外,我们可得谨慎些,要不要派人去打探一下,看看平阳公主和北萧侯到哪了,可别再出现楚皇他们那种情况了!” “不必。”燕巳渊见她是真的紧张,遂笑道,“其实他们昨夜就进了城,估计是路途遥远累坏了,所以才没急着现身。” “呀,昨夜就到了啊?你怎么不早说?”柳轻絮没好气的瞪着他。 “为夫忘了。” “……”鬼才信! 此刻,赌坊内。 夜晚的赌坊那是比菜市口还热闹,上到达官贵族,下到街头乞丐,三教九流中人全聚齐在这里。 阁楼上,麻将桌边,楚中菱正认真琢磨着牌技。连着几日她没赢过萧玉航一把,心性骄傲的她一点都不服气,趁着萧玉航暂时离开赌坊之际,拉着几个小厮苦心钻研,势必要在牌桌上把面子赢回来。 突然一名小厮跑上阁楼,紧张不已的禀道,“公主,有两个人来找小侯爷,说是来讨债的!” 楚中菱很是惊讶,“讨债?讨什么债?没听说小侯爷欠了别人银子啊!” 她跟着萧玉航多月,萧玉航有多节俭她比谁都清楚,他那么惜财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欠人银子? 更何况,她知道萧玉航不缺银子。 “公主,那一男一女看着不是好惹的,而且口气很大,说小侯爷要是还不上债,就把小侯爷打回娘胎里去!” “岂有此理!”楚中菱猛地拍桌而起,怒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居然敢如此口出狂言,待本宫去看看,非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可!” 说完,她气冲冲往阁楼下去。 几个陪同她研究牌技的小厮赶紧跟上,也都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到瑧王名下的赌坊来闹事! 来讨债的一男一女被请进了一间小房内。 为了彰显气势,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楚中菱连门都没敲,直接用脚把门踹开。 见屋中正坐的一男一女带着帷幔斗笠,连模样都不肯露,她立在门口也不敢进去,只是盛气凌人的怒问道,“你们是何人?找我夫君做何?本宫先警告你们,若你们胆敢在此闹事,小心本宫砍了你们脑袋!” 一男一女望着她,隔着帷幔都能感觉到他们目光在发直。 “咳!”女子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找萧玉航讨债的,你说他是你夫君,那你要替他还债吗?” 虽然她的声音不重,但是底气十足,楚中菱瞧着他们一身黑衣打扮,还故意遮着面,明显就不是正经人,心里微微有些发毛。 不过面上,她气势还是拿捏得死死的,冷声道,“还什么债?他欠你们什么了?你们可别乱说,不然本宫对你们不客气!” “人命债!” “人命债?”楚中菱大骇,脸色微微泛白。萧玉航什么时候沾上人命了? 女子把手中的长剑往桌上一放,突然沉了声,“把他叫出来吧!今日我们要不给他点教训,是不会离开的!” 第196章 你们别拉我,我不想活了! 瞪着那把剑,楚中菱确定他们来者不善,当即忘了害怕,脱口怒道,“你们好大的狗胆,知不知道我夫君是何身份?敢动他,你们是想死得紧吗?” 身后那几个小厮都被吓到了。 不是被女子的剑吓到,而是被她的骂声吓到了。 其中一名小厮到她身后,紧张的劝道,“公主,您还别动怒,等小侯爷回来让小侯爷对付他们。” 楚中菱回头朝他一瞪,“什么事都等着他去做,你们当本宫是废物吗?”说完,她抬手朝后面那名小厮指去,“还看什么?还不赶紧去瑧王府让瑧王带人过来!” 几名小厮都想倒地。 还以为她真要自己上阵呢,结果转眼她就要找帮手,而且还是直接把瑧王抬出来…… 这种事,她先应付着,拖延时间等小侯爷回来就行了,用得着瑧王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后面那个小厮还是退了下去。 为了以防万一,请瑧王就请瑧王吧…… 见小厮去搬救兵了,楚中菱再转身面朝屋中男女,扬着下巴,一脸的傲气,“别说本宫不给你们机会,你们若是识相点就赶紧滚,要是敢在这里生事,本宫保证你们没好果子吃!” 座上的男女扭头,隔着帷幔彼此看了一眼。 女子突然冷笑起来,“原来你就这点能耐?那我们现在杀了你,你的救兵来得及吗?” 闻言,几名小厮大骇,赶紧冲进屋把楚中菱挡在身后。 楚中菱也是紧张得脸色发白,但自身的骄傲不允许她退步,所以隔着小厮围成的人墙继续指着女子,怒问,“你们可是‘未来仙’的同党?是来找我们报仇的?”不等女子回答,她骂道,“好呀,我们正到处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竟自己上门来送死!” “未来仙?”女子愣了一下,然后朝身侧一直未出声的男子问道,“夫君,我们看起来像坏人吗?” “咳……”男子轻咳。 女子也不等他作答,抬手指着楚中菱,“你给我过来。” 楚中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退后之后又似乎察觉到自己太怂了,遂又挺了挺胸脯,不甘示弱的问道,“你究竟想做何?” 女子轻轻笑了起来,“我说了,我们是来找萧玉航讨债的。既然他不在,那就你来替他还吧。只要你替他还了债,我们也就不为难他了。” 楚中菱皱着眉望着她。 见她不动,女子的笑声中多了一丝嘲讽,“怎么,舍不得自己的命?他不是你夫君吗,夫账妻偿不是天经地义的?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看来你们感情并不怎样嘛!” 闻言,楚中菱把一名小厮拉开,几步冲到她面前,微白的脸蛋上盛满了怒火,“谁说我要抵赖了?玉航是我夫君,他欠的债我自会替他偿还,你讨债归讨债,但你别胡言乱语侮辱人,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女子似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将桌上的长剑拿起。 剑刃出鞘,她邪恶地笑道,“那你把脖子伸过来吧。” 楚中菱盯着那锋利的刃口,虽然双脚有些打软,脸蛋也白如失血,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还是毅然决然地闭上眼朝她走近,嘴里还提醒道,“杀了我,以后你们不许再找他麻烦,不然我做鬼都要找你们报仇!” “娘!”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 熟悉的声音,让楚中菱下意识地转身,焦急地脱口道,“玉航,你别进……娘?”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玉航喊了什么,瞬间呆若木鸡地傻住了。 萧玉航拨开小厮们,到她跟前一边将她搂住,然后冲座上的男女恼道,“爹!娘!你们有怒朝我来,作何要吓她?” “哟!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都敢帮着媳妇吼自己爹娘了!”平阳公主嘲讽地哼道,并一把扯下斗笠,冲身侧的男子道,“这兔崽子长大了,成白眼狼了,我看我们也不必再费什么心思管他了,就任他自生自灭吧。回头我们努力努力,争取重新生一个懂事又孝顺的。” 男子也取下斗笠,一脸威严,极其不满地瞪着儿子。 楚中菱从萧玉航怀里抬起头,这才看清楚他们夫妻的样貌。 女子……不,应该是她的准婆婆,长得相当温婉柔丽,标致的瓜子脸,黑黑亮亮的杏目,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玲珑精致的美,与她先前想象的讨债恶人根本不搭。 而她的准公公北萧侯,成熟稳重,儒雅俊朗,萧玉航的脸盘和眉眼都像极了他,只不过因为年纪的差别,北萧侯身上那股子威严肃厉的气息是萧玉航还远不能比的。 萧玉航把怀里的她拉到身后,站在二老面前耷拉着头,低着嗓子问道,“爹,娘,你们可安好?” “哼!现在才想起问我们好不好?”平阳公主气恼地起身,拉着北萧侯就冲外走。 那架势,完全不想再搭理儿子,仿佛要当场与他断绝母子关系。 可楚中菱却眼尖地看到她是红着眼眶出去的。 想起他们先前的话,她这会儿才明白过来。难怪他们说是来讨人命债的,可不是嘛,生了这么大个儿子,结果平日里连个面都见不着,这不等于白生了? 这对公婆看似是来逗弄他们的,但瞧着婆婆那忍着眼泪离开的样子,她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他们心中的难受。 “玉航……”见萧玉航杵着不动,于是赶紧拉了拉他。 萧玉航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吓着你了吧?你别怕,爹和娘只是好玩了些,他们没有恶意的。” 楚中菱瞪着他,“我看到娘哭了!” 萧玉航脸上的笑缓缓僵住,然后垂下眸子。 楚中菱耐心全无,拉着他往外跑,“愣什么愣啊,还不赶紧去追!娘说那么重的话,心里肯定很难受,要是她一个想不开寻短见怎办?” 萧玉航嘴角狠狠扯动。 就他娘的那性子,会寻短见? …… 公主府。 这还是楚中菱第一次来。 两人一进府,就听府里的人在喊—— “公主不要啊!” “公主您快下来!” 他们闻声跑进二道门,刚进院子就见一个大树下围着一群人,树枝上挂着一根绳子,平阳公主正抓着绳子把脑袋往里面套,嘴里还喊着,“你们别拉我!我不想活了!” “娘!”萧玉航上前,扑通朝她一跪。 楚中菱赶紧上前把准婆婆的脚抱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扯。 结果她这一着急,没注意看绳子上的情况,平阳公主的下巴虽然套进了绳子里,可她双手抓着绳子,双脚还踩在板凳上,原本也没什么,结果被楚中菱这么往下扯,那绳子立马勒紧了她脖子—— “唔唔……住……唔唔……手……” 听到自家娘亲难受的声音,萧玉航一抬头,吓得心脏骤停。 “菱儿!” 他从地上蹦起,上前把楚中菱拉开。 楚中菱着急地指着平阳公主,“快、快救娘!” 萧玉航正想上前把自家娘亲从板凳上抱下来,但一个身影突然飞到平阳公主身边,比他先一步将人从绳子上解救下来。 “爹……菱儿她……她不是有意的……”瞧着自家爹黑沉的想杀人的神色,萧玉航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都差点忘了,这丫头一贯只会帮倒忙,指望她做事,当心把自己命搭进去…… 平阳公主‘哇’地一声在北萧侯怀里大哭起来,“夫君,你再晚来一步,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中菱听着她哭声,满眼都是不解。 不是她自己想寻短见吗?怎么弄得好像有人要杀她似的…… 但别管什么,她还是很担忧地出声安慰,“娘,玉航他哪里有错,您说出来,我帮你教训他,您别想不开好吗?” 平阳公主看了她一眼,‘哇哇’哭得更响了。 她能说自己差点被儿媳害死了吗? “给我去正堂跪着!”北萧侯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随后抱着人速度离去。 萧玉航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欲哭无泪。 而楚中菱还不放心婆婆,立马就又要追去,“玉航,娘哭得那么厉害,我去看看,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萧玉航俊脸一黑,赶紧把她抓住。 她还去? 她不去他娘可能生龙活虎的,她要再去做点傻事,只怕他娘不被她坑死也得气个半死…… “行了,你还是陪我去罚跪吧。” “呃……” 房间里。 平阳公主确定没人跟来后,立马刹住了哭声,冲面前的男人嘀咕道,“怎么感觉这儿媳傻呼呼的?” 北萧侯没好气地瞪着她,“谁让你胡来的?” 平阳公主有些委屈,“我哪有胡来?我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兔崽子,好让他有愧疚之心!明明胡来的是我们儿媳!” 北萧侯一边检查她是否有受伤,一边训道,“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把戏,你当玉航还是几岁的孩童?” 平阳公主低下头,这次没出声,可是眼泪却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那兔崽子太气人了……这么久他连封书信都不给我们……要不是皇兄召我们回来……这兔崽子只怕都忘了我们是他爹娘了……” “好了,都说儿大不由娘,他不再是小孩子了,他想做什么就由他去吧。”北萧侯低沉道,显然对儿子的事早就已经看开了。 “说得容易,你真当我是白生他的?”平阳公主立马抬起头,一脸的不甘心,“这次他要是不跟我们回北萧,我就把他媳妇儿拐回去,看他着急不着急!” 北萧侯,“……” 瑧王府。 听说有人到赌坊闹事,还直言要萧玉航偿命,柳轻絮又惊又怒,立马就要招呼余辉带人前去赌坊捉拿闹事者。 “不必。”燕巳渊开口制止。 “阿巳,小侯爷遇上麻烦了,我们怎能不管?”柳轻絮很意外的把他看着。 “先看看吧。”燕巳渊漫不经心地回道。 “可是……” “启禀王爷、王妃,赌坊又来人了,说小侯爷和公主去平阳公主府了!”一名侍卫匆忙来报。 柳轻絮愣了一下,倏地反应了过来,“莫非那对男女就是……” 燕巳渊见她总算反应了过来,这才忍不住失笑。 见状,柳轻絮哭笑不得地嗔了他一眼,“你早就猜到了?” 余辉都忍不住笑道,“我就说嘛,现在连大王爷都安分了,怎么还会有人去赌坊闹事,这不是存了心跟我们作对么?王妃,既然没事,那属下先下去了。” 柳轻絮摆摆手。 待余辉退下后,她突然提议,“阿巳,既然他们现身了,那我们是否该去见见他们?” 对于平阳公主和北萧侯这对夫妻,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何况长幼有序,平阳公主在他们这辈人中是皇长姐,作为弟弟弟妹,也不能等着人家上门呐! “不用。”燕巳渊摇了摇头,并严肃地盯着她圆圆挺挺的肚子,“你只管在府里待着,皇兄的禁令未解除前,哪都不能去。” “哦。”提到禁令,柳轻絮只能蔫儿气。 有皇帝大哥的禁足令‘保护着’,甭管谁,她都可以不见。 其实见不见平阳公主和北萧侯都无所谓,反正萧玉航成亲的时候他们也会见面的,她不过是想逮个机会出去遛遛,透口气也好啊! 对于她暗藏的小心思,燕巳渊能不懂? 捕捉到她那失望的神色,他悄然地勾了勾唇角。 凭着以往的经验,她出门通常没什么好事,他是无比庆幸自家皇兄那道禁足令,不然他都没把握管得住她! 翌日。 柳轻絮刚起,就听秀姑跟她八卦,说萧玉航和楚中菱被罚跪了一晚上。 柳轻絮很是不解,“罚什么跪?他俩做错什么了吗?” 对于事情经过,秀姑摇头表示不解。 柳轻絮担心道,“这平阳公主和北萧侯一回来就搞事,会不会太过了?按理说他们一家三口难得团聚,不该和和美美才是吗,怎么折腾人呢?” 她越想越不放心,坐立都难安起来,干脆道,“秀姑,把小七叫上,我们偷偷去一趟平阳公主府。” 虽然是别人家的事,可楚中菱也在,遇上如此多事的公婆,那丫会不会整出什么乱子来? 第197章 又见面了 公主府。 萧玉航在正堂跪了一晚上。 楚中菱…… 看着枕在自己臂弯里的人儿,萧玉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感动、心疼、无奈、想哭、还想笑…… “哟,还跪着呢?”一道轻笑声从门外传来。 萧玉航赶紧转头望去。 “娘……” “知道的当你在此罚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好大儿在这里同公主幽会呢!”平阳公主踏进门内,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臂弯里的女孩,‘呵呵’笑道,“睡得可真香!” 言外之意…… 萧玉航眉心一紧,立马解释道,“娘,菱儿身子娇柔,您别怨她。” 他臂弯里的人儿有多娇气他比谁都清楚,可这些日子以来,她从一开始的挑剔、抱怨、怒燥到现在的乖巧、顺从、甚至随遇而安、无怨无悔…… 这一切,都被他深深地刻在心尖上! 平阳公主轻扬着下巴,用着轻蔑的眼神看着他们俩,“当初为娘替你挑选那么些出色的女子,你一个都瞧不上眼,没想到自己挑的,也不怎样嘛,除了身份样貌拿得出手外,我瞧着这大湘国公主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娘!”萧玉航沉声打断她,“菱儿她性子是不讨人喜欢,可是她本性单纯直快,不是你想的那样!” “哟,这么护着她?敢情她肚子里揣上了?”平阳公主别有深意地朝楚中菱的肚子瞧去。 “娘……”萧玉航垂下头,语气变得哀求起来,“孩儿知错了,求您别拿她开玩笑行吗?” “哼!就算你知错了,为娘也不想原谅你!” 许是他们说话声太大,睡得很沉的楚中菱缓悠悠地睁开眼,瞧着他们身前站立且一脸不满的准婆婆,她猛打激灵,下一瞬跪得笔直,直哀求道,“娘,玉航都跪了一晚上了,您就原谅他吧……要不……要不等他吃点东西再跪?” 平阳公主优美的唇角狠狠一扯,肩膀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还有罚跪中途休息的? 这是逗她玩么? “娘,要是你不愿意,那我替玉航接着跪,您让他先去睡一会儿吧?” “……!”平阳公主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要不是这儿媳言语神色充满哀求,她真要以为这是逗她玩的! “菱儿……”萧玉航都哭笑不得的把她看着。 楚中菱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受不了罚,遂赶紧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放心吧,我睡了许久,这会儿精神头好着呢。” 萧玉航忍不住将她抱住。她自己都吃不了苦还担心他,这叫他怎么不感动? 楚中菱也回抱着他,还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找机会去准备两双护膝,咱们偷偷套在膝盖上,就算再跪上一天一夜也不用怕的。” 别看她说的是悄悄话,可一字不落的都传入了平阳公主耳朵里。 瞧着他俩,就像瞧着一对苦命鸳鸯似的,她精致的眉头不由得蹙起,心里暗自发问: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吗? “启禀公主,瑧王妃求见。”突然一侍女匆匆来报。 萧玉航和楚中菱赶紧分开,同时朝门外望去。 平阳公主抬头望去,就见一女子朝正堂而来。 虽然女子大腹便便,可脚步却比常人还快,那一脸的着急好像出了什么大事般。 “柳氏轻絮拜见皇姐。”柳轻絮进门,瞧着站在萧玉航和楚中菱身前的女子,也来不及多打量,先行了礼,接着主动解释道,“听说皇姐回京了,轻絮很是欢喜,迫不及待的就想来见一见皇姐,没有事先知会,鲁莽之处还请皇姐见谅。” 平阳公主嘴角又是一扯。 欢喜? 她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瞧这弟妹的神色,比救火还急的样子,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做点别的事? “咳!”她清了清嗓子,微微抬起下巴,“瑧王妃免礼。” “小舅娘,你怎么来了?”对她的到来,萧玉航很是意外。毕竟她的情况,他们都知道,他那位皇舅舅可是对小舅娘下了禁足令的,她如此跑出来,这不是‘抗旨’嘛! 上次去齐峰城的事是特例,她偷着去城外也没人知道。可这青天白日的明着出来,那就不好说了…… 楚中菱望了望柳轻絮身后,惊讶道,“瑧王没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柳轻絮瞧着他俩憔悴的气色,黑眼圈都出来了,眸光暗暗沉了沉,再抬起头时,她笑着对平阳公主道,“皇姐,你们回京怎不提早通知我们呢,我们也好早些去接你们。要不是王爷说你们到京了,絮儿还一直傻盼着呢。没能出城迎接你们,絮儿心中有愧,今日特在府里备了一些酒菜为皇姐和侯爷接风,不知皇姐和侯爷是否赏脸?” 她看萧玉航和楚中菱时眼中流露出来的紧张和心疼,平阳公主全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再听她邀请的话,再瞅瞅她臃肿的肚子,心里笑得不行。 看来他儿子还真是遇到了位好舅娘! “瑧王妃有心了,只是舟车劳累,本宫实在疲乏,还是过几日再去瑧王府吧。”她纤纤玉指压了压太阳穴,一副不堪受累的模样。 可只要眼睛问题的但凡看到她白里透红的肤色,都知道她是装的。 柳轻絮皱了皱眉。 她本想借邀请之名,让萧玉航和楚中菱有机会脱身,谁知这平阳公主居然一点也不‘上道’,这到底是亲娘还是后娘? “皇姐,小侯爷他们这是犯了何错啊?”她挤出笑,干脆直接问。 “你问他们呀。”平阳公主睇了儿子一眼。兔崽子,别以为有人撑腰就能免罚,在她这个亲娘面前,谁敢替他出头? 接触到自家娘亲警告的眼神,萧玉航心里都是抽搐的,只能笑着对柳轻絮道,“小舅娘,我们就是跪着玩,不碍事的。”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故意把嗓门拔高了一些,像训话似的,“你们还能像样些吗,什么不好玩,要玩跪?别忘了,你上次受那么重的伤,差点都成废人了,现在不知道爱惜身子,要是落下病根有你好受的!” 与其她是在训话,不如说她是故意在提醒平阳公主。 她儿子身体受过重伤,还没好利索! 果不其然,平阳公主听完,脸色立马不对了,蹲到儿子身前,拉起他的手臂着急的检查起来,仅是用眼睛看肯定不行,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扯儿子衣襟,恨不得立马把儿子扒光…… “娘!”萧玉航窘得满脸绯红,赶紧把衣襟死死扯住。 “兔崽子,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为何受伤?捂着做何,还不快让我看看!你是想急死我啊!”平阳公主红着眼眶怒骂。 “我……” “皇姐,小侯爷受伤的地方在腿上。”柳轻絮主动替萧玉航说道。 “啊?”平阳公主愣了愣,随即就要去扒萧玉航裤子,“快让娘看看!” 萧玉航猛地从地上蹦起,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捂着裤头,就差往房梁上蹦了。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给他留点面子,好歹他也是快要成亲的人了! 瞧着平阳公主的动作,楚中菱也忍不住从地上起身,把萧玉航挡在自己身后,不满的道,“娘,玉航是我夫君,他身子只能我看!” 看着小两口一个窘一个怒的样子,平阳公主似乎才发现自己担心过头了,遂‘嘿嘿’笑了一声。 柳轻絮都看直眼了。 这平阳公主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哪有这样扒儿子裤子的?还是当着准儿媳的面……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欣慰的,看着平阳公主着急的样子,显然还是心疼儿子的,并非像她想的那般是个‘后娘’。 “行了,都给我下去,看着你们都眼烦!”平阳公主尬笑过后又抬起了下巴。 萧玉航帮楚中菱揉了揉膝盖,然后拉着她快速跑了出去。 瞧他那跑路的姿态,也不像是跪久的样子,柳轻絮眼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这两货,昨晚真的老老实实跪了一夜? “皇姐,既然您舟车劳累,那絮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她福了福身也准备告退。 “弟妹,来都来了,急着走什么呀?”平阳公主上前拉住她,笑盈盈的往桌边去。 侍女在其中一座位上铺了厚厚的毛毡,然后主动扶她落座。 另有侍女抬了两盆火炉,摆放在堂内左右两侧。 平阳公主从头到尾都没吩咐过一句话,侍女们却做得细致又小心翼翼。 柳轻絮看在眼中,脸上的笑不由得自然了许多。 “王妃,这是我们公主从北萧带回来的蜜茶,您请尝尝,若是不合口味,奴婢再换别的。”侍女一边奉茶一边向她解说。 “皇姐,不用如此客气,冒昧打扰,您这样反倒叫絮儿羞愧。”她笑眼中多了一抹心虚。 “羞愧什么?该羞愧的是我。”平阳公主一脸温柔,柔中又带着几分无奈,连语气都夹着无法形容的伤感,幽幽的让人心酸,“是我们做爹娘的不够称职,让你们夫妇替我们操心玉航的事,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说客气话吧,又显得生分,说感激话吧,又酸溜溜的。” “皇姐,外人才说谢,您见外了。”柳轻絮能体会她的心情,也理解她这番话的意思,遂笑得越发明艳起来。 平阳公主仔细的瞧了瞧她,前一刻还在伤感中,转瞬又语带调侃,“你与菱儿看着像,实则一点都不像。” 柳轻絮微微挑眉,“皇姐对我姐姐可还满意?” 平阳公主突然抿起红唇,精致眉头轻轻蹙起。 就在柳轻絮以为她不中意楚中菱做儿媳时,只见她突然掩嘴笑,“我儿的眼光我是有信心的,他喜爱的女子我自然也是喜爱的。” 儿媳瞧着是不怎么聪明,可这重要吗? 不重要。 只要她儿不傻就成! 再说了,太聪明的人心眼也多,她要那么聪明的儿媳做什么,成天跟自己斗心眼吗?一个儿子就足以把他们气个半死,再加一个满肚子心眼的儿媳,那他们夫妻还能安享晚年吗? 对于她忽变的神色柳轻絮表示看不懂。 但瞧着她眼中满意之色并不作假,她也替楚中菱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门房来禀报。 “启禀公主,大王爷带着两位侧妃来了。” “哦?”平阳公主有些意外。 柳轻絮却暗暗皱眉。 难得偷着出来,怎么就碰上他们了?难道她真是煞星体质,出个门总没好事? “皇姐,您也知道我是偷着出来的,估计这会儿王爷已经发现了,我看我还是先回府,改日再来看您。”她说着话就要起身。 “不急。”平阳公主倾过身按住她的肩,柔声道,“我已经派人去给渊儿送话了,他下了朝会来此接你。”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皇兄那道禁足令,今早侯爷进宫朝圣时,我已经交代他让他去替你求情了。” “……”柳轻絮默,额角隐隐还有黑线往下掉。 他们替她求情解除禁足令,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 好像他们知道她会来似的! 想到什么,她看平阳公主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敬畏。 明着是在罚儿子和儿媳,实则是在考验她这个做舅娘是否会替他们出头…… 这燕家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是人精变的么? 既然他们都为她考虑周全了,她自然也不好再提离意,遂大大方方的坐在正堂里,等着燕容熙前来。 看到她出现在平阳公主府,燕容熙以及他身后的吴悠、月玲珑都不禁在门口愣了一下。 显然是很意外的。 但很快,他们便从容的上前行礼。 “容熙拜见姑母,拜见小皇婶。” “妾身拜见姑母,拜见小皇婶。”吴悠和月玲珑异口同声道。 “免礼。”平阳公主笑着抬了抬手,随即吩咐侍女,“给大王爷和两位侧妃添座。” 侍女立马忙活起来,又是添座又是奉茶。 看着多月不见的女人,燕容熙眸底一片深色。 如今的柳轻絮身怀六甲,虽然看着臃肿,可少了几分动态美的她更显得恬静温婉。孕妻中的女子或多或少会变,但她却是越变越柔美,这让吴悠和月玲珑两个女人见了,眼中都不由得露出一丝羡妒。 特别是看着燕容熙的目光几乎停留在她身上,两位侧妃嘴角的微笑都忍不住往下拉。 月玲珑假装好奇的问道,“小皇婶不是在府里安胎吗,怎么也来公主府了?我们早都想去瑧王府看望您,但听说您不便见客,所以一直没敢去打扰您。” 柳轻絮心下冷笑。 这不就是拐着弯说她违抗禁令擅自跑出来吗? “月侧妃不用惊奇,是本宫派人去接的瑧王妃。”不等柳轻絮出声,平阳公主先开了口。 第198章 就怕你丫记不住 月玲珑也不觉尴尬,从容地道,“早知道如此,我们就该早些去看望小皇婶的。” 柳轻絮恶寒。 就是怕她们这些闲杂人等对她不利,影响她养胎,所以皇上才设了那么一道禁足令,不然时不时地受她们打扰,精神遭不遭得住不好说,但饭肯定是吃不香的。 “月侧妃有心了。”面上她还是客气地回了一句。 吴悠见月玲珑吃了些瘪,嘴角暗暗地勾了勾。 她没出声,乖乖巧巧地跟燕容熙入了座。 因为她的乖巧安静,柳轻絮不由得对她多看了一眼。 这位曾经的太子良娣,她印象可是深刻得很,毕竟嫁给太子还是她‘促成’的呢! 另一边。 萧玉航把楚中菱带离正堂后,去了一处名为扶云院的地方。 楚中菱这时候才知道,这是萧玉航小时候住的院子,他这一两年虽然在京城里,可是几乎没怎么回过公主府。 同时这里也是他们的新房。 楚中菱惊奇的发现,整个院子几乎看不到一件旧家什,全是新件儿,就连门窗房梁的漆也是重新刷过的。唯有院里大的树木还保留着,连花花草草都是新植育的,还有下人正在修剪整理呢。 满院的新气,就连萧玉航都有几分傻眼。 见楚中菱正笑眯眯的把他盯着,他不禁咧嘴,“这些都是娘让人做的。” 除了他娘外,还有谁能弄这么大的动静? “娘有心了。”楚中菱何止是满意,简直是满意极了,红红的樱桃小口都快合不上了。 她可是识货的,屋里的字画摆件,样样都是精品,整座院子里里外外都透着奢华雅气,不比她在大湘国住的地方差。 见她欢喜,萧玉航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轻搂着,满是愧疚的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到现在我都没能给你什么好东西。” 要是换以前,楚中菱早就一脸不屑了。如今满眼都是他,她压根就不在乎他说的那些,“跟着你是没吃什么好的,但是我开心啊!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反正我决定了,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萧玉航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支簪子。 通体紫玉雕成,金色的桃花瓣做镶嵌,贵气、精致又独特。 “玉航,这哪来的?”楚中菱满眼惊艳,金簪玉簪她是见多了,但这支仅是紫玉的成色她就知道极为难得。 “从齐峰城回来,皇舅舅念我主事有功要给我赏赐。我听说他那有一块稀罕的紫玉,就向他讨要了来。”萧玉航解说完,将玉簪别进她发髻中。 这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楚中菱欢喜得不行,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萧玉航搂着她,看她娇羞的样子,也有些心猿意马。 正想做点更紧密的事,身后传来一声轻咳,“还有两日就成亲了,这都等不及了?” 两人赶紧分开,同时朝来人看去,脸上皆带着几分尴尬。 萧玉航笑着问道,“小舅娘,你怎么过来了?我娘呢?” 柳轻絮也没过多打趣他们,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回道,“燕容熙带着他那两位侧妃来了,你娘正在同他们说话,我‘内急’,到这边来找茅厕。” 萧玉航,“……” 楚中菱嫌弃道,“正院那边没茅厕吗?” 柳轻絮笑道,“听说你们新房全部翻新过,我想茅厕应该也是新的吧!” 楚中菱,“……” 柳轻絮一脸笑地往屋内走。 她哪里有半点内急的样子,完全就是过来看稀奇的,这里摸摸那里敲敲,恨不得把桌子翻过来看…… “小舅娘,是有哪里不对吗?”萧玉航上前问道。 他知道这位小舅娘不拘小节,但她这样的举动显然是不正常的。 柳轻絮抬起身,眼神依旧打量着四处,但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燕容熙他们突然来公主府,我觉得他们没安好心。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的婚典是礼部负责的,那礼部尚书是吴悠的爹,吴悠今日来,倒是提醒了我一些事。” “什么事?”萧玉航也严肃了起来。 “就当我多心了吧,反正吴悠这心机婊,有她出没的地方我就不放心。”她没有忘记那次她去别院见完燕容泰以后在街上遇上吴悠的事,那次她假扮成楚中菱的样子,吴悠没认出来,于是暗中把燕容熙叫去了酒楼。 嘴里说什么要在‘她’大婚之日送份厚礼,行动却是那么阴险卑鄙,现在想想,让她嫁给燕容熙真是便宜了她。 “小舅娘,你交代一声就行了,我们会注意的。你怀着身孕,别那么操心,不然小舅舅该说我了。”萧玉航感激她的用心,但瞧着她顶着个大肚子还要操心他们,心里是又感动又担忧。 “没事,我亲自来看看也是好的,免得到时闹新房我连门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萧玉航哭笑不得。 她这大腹便便的样子还想闹新房?他是否该提早通知小舅舅,让他把人看好些? 正在这时,有丫鬟前来。 “小侯爷,大王爷来了,公主让您去正堂。” 萧玉航皱眉,迟疑了片刻后,对柳轻絮道,“小舅娘,你同菱儿在这里玩,我去去。” “嗯。”柳轻絮并不意外。燕容熙是他表哥,平阳公主让他去陪表哥说话,也是应该的。 萧玉航离开前,还不忘交代楚中菱让她别乱走。 楚中菱都乖巧地应下。 待他一走,柳轻絮立马将楚中菱拉到身前,挤眉眨眼地问道,“瞧你们那样,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啥?” 楚中菱唰地红了脸,跺脚嗔道,“楚中妍,你说什么呢?我们才没有呢!” 柳轻絮摸着下巴,一副大为不解的样子,“不应该啊!你们成天在一起,连睡觉都一个被窝,居然还没成事?要真这样,那你魅力也太差了!” “楚中妍!”楚中菱脸红成了猴屁股,很是不满地恼道,“谁说本宫没魅力了?那是玉航珍惜我!” 看她跳脚的样子,柳轻絮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她眸子闪过狡黠,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问这些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要是没成事,那就赶紧在成亲前把事办了,别等到那啥洞房花烛夜。” 楚中菱不解,“为何不能等到洞房花烛夜?玉航可是说了,要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在最美好的时刻,这样才有意义。” 柳轻絮说得一本正经,“女人初次都会痛的,像你这样娇气的,受得了吗?没错,洞房花烛夜是最美好的时刻,可你要是因为疼痛难忍而哭哭唧唧的,那还美好个啥?别到时你哭一晚上,他哄一晚上,你觉得这样有意义?” “……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楚中菱没看到她眼中的黠光,反而认真听了进去。 “放心吧,我们姐妹,我怎么会坑你呢?”柳轻絮拍了拍她肩膀。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丫鬟进院。 “瑧王妃、公主殿下,吴侧妃来了。” “她来作何?本宫与她又不熟!”楚中菱立马变了脸,满眼都是不待见。 柳轻絮与她神色截然相反,笑眯眯的冲丫鬟道,“请她进来吧。” 丫鬟应是,退了出去。 楚中菱对她的决定很不满,“见什么见呀,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随便打发便是!她不过一个大王爷侧妃,还敢说什么不成?” 柳轻絮拉着她往外走,“人家来找虐,我们就当大发善心好了。” 楚中菱,“……” 吴悠一个人来的,连个丫鬟都没带。 向她们姐妹俩行了礼后,她温柔又体贴的对楚中菱说道,“公主殿下,你与小侯爷大婚在即,我爹让我来问问您,看您和小侯爷准备得如何了,可有什么需要妾身帮忙的地方,妾身愿乐欲为。” 楚中菱一脸不喜,“婚事不都礼部负责吗?是否准备妥当你爹不比我们清楚?” 吴悠抿了抿唇,随即微笑着解释,“公主与小侯爷成亲,意喻大湘国与玉燕国结永世之好,与寻常婚礼自然有所不同。我爹也是担心有疏忽之处,所以才嘱咐我前来问问。而且妾身也是女子,若是公主有何需要,妾身也方便为公主做事。” “玉燕国没女官吗?就算没女官,嬷嬷老妈子也该有吧?你一个侧妃,懂什么?本宫需要什么也用不着对你说。” “……”吴悠红润的脸明显失色。 柳轻絮差点笑出声来。 见过不会聊天的,但这样直接把天聊死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丫跟萧玉航在一起久了,她都快忘了她原本的德性了,还以为她被萧玉航调教得彻底改性了呢! “那啥……吴侧妃,公主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很随和的,就是因为太随和,所以对那些繁文礼数才不怎么上心。你这么跑来问她,她以为你是在说她矫情呢。你回去告诉吴大人,此次婚典是皇上指派他操办的,公主与大湘帝后信任皇上,也信任吴大人的办事能力,他们没有其他特别的要求,请吴大人放心操办。”柳轻絮温柔的出声打圆场。 至于话间的意思,就看吴悠的理解能力了。 这婚典是礼部负责,要是出了差错,那就是吴成德的责任。她身为吴成德的女儿,自己掂量掂量…… 吴悠又露出几分笑意,“是,小皇婶,妾身明白了。” 楚中菱对她完全是瞧不上眼,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更别提主动与她说话了。 为了不冷场,柳轻絮主动找话题,“吴侧妃,在大王爷身边过得好吗?你荣升侧妃,我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小皇婶,您这一声‘恭喜’可是折煞妾身了,万万使不得。”吴悠惶恐的摆手,“说起来,妾身应该感激小皇婶才对,要不是小皇婶替妾身牵这根红线,妾身哪有今日的荣华?小皇婶对妾身的恩德,妾身定会永记于心。” 柳轻絮心下冷笑。 不怕你丫永记于心,就怕你丫记不住! 你丫现在做侧妃做高兴了,要是哪天惹老娘不高兴了,老娘一把把你从荣华富贵上拉下来,让你丫过得连柳元茵都不如! 第199章 蹦个毒屁把他们全送走 对于吴悠感恩戴德的话,楚中菱是直接听不下去了,“吴侧妃,本宫乏了,需要休息,你若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她挺胸扬着下巴,美目微眯,又娇又傲,还隐约带着一股对奴才说话的架势。 再是脸皮厚的人,被她如此轻蔑对待,那也是会难堪的,何况吴悠身份也不算太卑微。虽是庶女出生,但尚书府也不是小门小户,虽是侧妃,但还是在燕家玉碟上落了名的。 她咬了咬了唇,垂下眸子,向她们福了福身,再没有多说一句话,带着一张灰白的脸离开了扶云院。 等她一走,柳轻絮忍不住拿手肘碰楚中菱,“你丫说话别这么冲行不?” 楚中菱不以为然,反而对她也生出了不满,美目横着她,道,“这些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是什么货色,何必同她们浪费口舌?” 柳轻絮回瞪她,“逗乐,懂不?咱不招惹人,但上门找虐的,给点‘善心’不好吗?把人得罪死死的,你都不知道她下一步想做什么。” “这种女人本宫见多了,管她想做什么,反正都没好事!”楚中菱鄙弃的哼道,“要是在大湘,本宫早让人打她们板子了!” “你呀!”柳轻絮哭笑。 在某些事上,她觉得她们挺像亲姐妹的。 都是很难有朋友的那类人。 不过有区别的是,她喜欢去琢磨别人的好坏,但凡人家在她身上使点小心机,她就接受不了,会暗戳戳把对方拉入黑名单。而楚中菱是只要对她好,她就会觉得别人是好人,但一旦发现对方对她别有用心,她就会毫不犹豫的与人翻脸,决绝得恨不得把对方一脚踩死。 “楚中妍,我问个事。”见四下没人,楚中菱突然收了傲气,附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嗯?” “初次真的很痛吗?我以前听教习嬷嬷说过,可是那时什么都不懂,也忘了问她们到底有多痛了。” “……!”柳轻絮忍不住掉黑线。 拿洞房花烛夜逗楚中菱,只想她傻乎乎的照做,给她和萧玉航增添点‘情趣’罢了,谁知道这丫居然拿这事来问她! 突然就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哎呀,你别不好意思嘛,你都是过来人了,就跟我说说呗!”楚中菱挽住她手臂,生怕她落跑似的。 “这种事怎么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还得看你男人怎么对你了!”柳轻絮白了她一眼,以掩饰自己的回避。 她和巳爷的第一次,可以说是不堪回首。 不是她嫌弃,那真是跟‘美好’二字沾不上一点边! 她家巳爷完全就是个青头二愣子,门都找不到,要不是她那时中了药需要他做解药,她若是百分之百清醒状态,绝对能把他踹飞出去。 笨拙、粗鲁、野蛮、没节制…… 这就是她对巳爷的第一次印象! 对于她的回答,楚中菱表示极其的不满,跺脚道,“你就不能多说一些吗?咱们好歹是亲姐妹!” 柳轻絮又是哭笑不得,“你找小侯爷试试不就知道了?” 多说? 她敢说,她敢听吗?就不怕巳爷灭她口? “王妃,王爷来了。”秀姑从院门口进来。 楚中菱一听,赶紧撒开手,不敢把柳轻絮缠着。 柳轻絮朝院门口望去,就见熟悉的身影阔步而来。 暗紫色的蟒袍衬得他比任何时候都沉稳大气,加之与生俱来的尊贵,背着朝阳而来的他十足天神下凡,更别提他冷酷又卓绝不凡的容貌,就连满院的新物景在他面前都失了色。 “谁让你出来的?” 低沉冷硬的训斥声能让人避退三舍,但柳轻絮被他拥在身前,贴着他紧实温暖的胸膛,抬头看着他,笑颜如花。 “皇姐对大王爷说,是她派人去府里接我过来的,你信吗?” “这么快就把皇姐的收买了?”燕巳渊锋利的眼神剜着她,但语气低沉温软,与神色完全不搭。 “用得着收买吗?像我这么可爱的人,走哪里不受欢迎?”柳轻絮自得的道。 “楚中妍,你能要点脸吗?我都没说自己乖巧,你还敢夸自己可爱?”楚中菱在旁边是既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打岔鄙弃。 柳轻絮回头瞥了她一眼,看着她那不服气的样子,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就没见过这么爱比较的姐妹! 等她生完孩子恢复了身材,要不要找这丫比比谁更美? 对楚中菱这种性子,燕巳渊压根就懒得开口,总觉得跟她说话会拉低自己的智力…… “絮儿,该回府了。”他牵着她径直往院外走。 “行,那我们去跟皇姐和侯爷打声招呼吧。”柳轻絮听话的跟着他离开。她来公主府本是想替萧玉航和楚中菱解围的,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过虑了。 “不必,我已经同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现在正同玉航商议婚事细节,没空招呼我们。” “那大王爷他们呢?” “走了。” “……”柳轻絮还挺意外的。他们夫妻三口就这么走了吗? …… 马车里。 寒气似是比外面还重。 面对男人一身冰寒的气息,吴悠都没敢抬头。 “王爷,她们对妾身有了戒心,妾身接近不了她们。” “嗯。” 没有温度的音调从燕容熙喉间溢出。 但如此的反应比没有反应还更让吴悠紧张。就片刻的功夫,她手心里都是细汗,下巴都垂到了心口。 月玲珑看了她一眼,随即讨好地向燕容熙说道,“王爷,母后不是说了吗,此事不用着急,反正离柳轻絮分娩还有好几个月,妾身与悠儿妹妹一定会找到机会的,您相信我们一次,行吗?” 倒不是她好心要帮吴悠说话,而是燕容熙性情大变,不发火则已,一发火哪怕连不相干的人也都跟着遭殃。 何况他们母子要做的事,别说她一个人做不到,就算能做到,她也不愿独自去冒险,总得拉个垫背的才行。 燕容熙冰冷的眸子扫过她们,“本王不管你们如何做,只要你们记住,得不到孩子,你们也没必要再留在本王身边!” 察觉到他没有动怒,吴悠这才松了口气,抬起头乖巧地应道,“王爷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接近柳轻絮的。” …… 回府的路上,柳轻絮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巳爷并没有要与她算账的意思,她才开始撒娇,“阿巳,你看今日天气真不错,阳光明媚,骄阳似火,空气清新,多姿多彩……” “说重点!”巳爷眼神剜着她。 “我难得出来,你就带我出去遛一趟吧。” 燕巳渊没正面应她,但抬手为她拢了拢毛裘披风,生怕小窗灌进来的风把她吹着了。 柳轻絮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心情分外美好,忍不住与他分享一些事。 “阿巳,你知道我今日看到燕容熙带着那两个侧妃出现时心里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 “我就想着,要是这些人还不学乖,我就找个时间把他们都约出来,集中在一起,然后我再吃点那些红薯,蹦个屁把他们全送走,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说到最后,柳轻絮自己都忍不住笑,而且笑得异常邪恶。 那场景,燕巳渊不难想象。 顿时唇角狠狠一抽。 柳轻絮越说越起劲儿,“我决定了,以后给自己取个别名,叫‘屁神’,靠毒屁除暴安良!” 燕巳渊瞧着她还来劲儿了,忍不住泼她冷水,“最多还能做四个月屁神。” 柳轻絮愣住。 对哦,她也就怀孕的时候有放毒屁的神功,这都得托孩子的福,等孩子出世,她就成‘屁也不是’了! 她随即拉下脸,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我就想乐一乐,何必泼人家冷水嘛。” 燕巳渊搂着她,实在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髻中闷笑起来。 福祥酒楼。 如今的酒楼在燕巳渊名下,原先的东家闻启岩现在成了福祥酒楼的掌柜。 当初他们夫妻在酒楼里坑了燕容熙和吴悠,惹得燕容熙迁怒闻启岩,在萧玉航帮闻启岩求情下,加上柳轻絮也觉得有些对不住酒楼的人,所以很干脆的出钱盘下了酒楼,并雇佣闻启岩,让他能免于燕容熙的报复。 虽然祸是柳轻絮闯的,但闻启岩对他们夫妻很是感激,把酒楼打理得比以前还细致。 今日两位大东家突然到来,闻启岩得知后,第一时间到他们身边亲自服侍。 “王爷、王妃,你们稍作休息,小的这就让人准备酒菜。” “闻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柳轻絮好奇的盯着他。 闻启岩二十多岁的年纪,算不上多俊美的人,但萧玉航与他有往来,还在他们面前夸过此人诚实守信。若不是萧玉航极力推荐,他们也不会把生意交给这样一个陌生人。 只是眼前的闻启岩脸色蜡白,眼圈又肿又黑,眼中的红血色让整个眼球像是充血一样,整个人憔悴得有些吓人。 闻启岩不自然地低下头,“王妃……没……没什么……” “难道是酒楼生意太好,让你操劳过度了?”柳轻絮半打趣道。 “不……不……小的未有操劳……”闻启岩急着解释,可急于解释的他突然间话都说不出利索了。 燕巳渊俊脸一沉,“发生了何事?如实道来!” 闻启岩被他一喝,扑通跪下。 二十好几的大男人,突然间眼泪汪汪,哽咽求饶道,“王爷饶命,酒楼一切安好,只是小人家中出了点事故,昨夜小儿夭折,小人与内子惊恐了一夜,所以才……” 柳轻絮听得直皱眉头,“惊恐了一夜?” 不该伤心了一夜吗? “王妃……是……是惊恐了一夜……小儿他……他死得太吓人了!”闻启岩流着泪,伤心得几度哽咽,但红肿的眼眶里还有着无法形容的恐惧。 柳轻絮越听越糊涂。 首先她对这种事深表同情,但亲生骨肉出事,他的一番番用词是否太奇怪了? 对普通人来说,死人都恐怖,可那毕竟是他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说恐怖呢? 燕巳渊沉冷的俊脸上丰眉也是蹙得有些紧,继续冷声问道,“如何死法?” 闻启岩哆嗦了一下,哭说起来,“小儿死时就剩一身皮骨……” 夫妻俩听他断断续续说完,头皮都是麻的。 他们也是见过死人的,可从来没听说这样的死法,一个刚满周岁的孩童莫名其妙死亡不说,被发现时浑身干瘪,血肉都没了…… 瞧着闻启岩那难掩的恐惧,夫妻俩随即让他带路。 酒楼曾经是闻启岩的,他一家都住在后院,虽然现在酒楼易主,但考虑到要照顾酒楼,他一家也没搬出去。 他家里人口并不多,大儿子八岁已经上学堂了,妻子李氏平日里除了带孩子外,空闲时也会到后厨做活,两口子也不算穷,但起居都很简素。 因为噩耗来得急,两口子都没心理准备,加上孩子又死得离奇恐怖,他们并没有急着把孩子埋了。 在一间小屋子里,燕巳渊和柳轻絮见到了死去的孩子。 也好在闻启岩提前说了情况,不然柳轻絮一眼瞧去,绝对吓尿。 因为孩子的死状比闻启岩描述的还吓人! 那幼小的身体何止是只剩一身皮骨,整个身体全是黑的,这哪里是刚夭折的,活脱脱就是一具被熏黑的干尸! 柳轻絮忍着心惊肉跳,问道,“为何不报官?” 闻启岩抹着眼泪回道,“小人也想报官来着,可是小儿死前并未与外人接触,就内子一人照顾,这要是报官,内子也解释不清楚啊!” 李氏在一旁说不上什么话,只一个劲儿的哭。 闻启岩憔悴得已经够吓人了,她比闻启岩的精神还差,连擦眼泪的动作都显得虚弱无力。 柳轻絮怕她撑不住倒下去,遂让秀姑带她先下去休息。 也是燕巳渊久经沙场与普通人见识不同,从没在死人这种事上提过什么忌讳之言。像上次药王去世,柳轻絮也是全程陪同,这次见她对此事上了心,他也没让她回避。 于他而言,像他们这样的人,手握生杀大权,早就沾满了血腥,瘟神见着他都得躲,又何惧鬼怪魍魉?而他的女人来历不同,也不讲究这些,她愿意与他携手并肩,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随后燕巳渊派人将江九叫来了酒楼。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江九都狠狠惊了一跳。 忍着心惊肉跳检查完尸体,他向俩主子禀道,“王爷、王妃,这闻小公子身上没有中毒的痕迹,属下一时也难辩其死因。” 柳轻絮揪着眉道,“这么小的孩子,首先肯定要排除自杀的可能,可是他杀的话,凶手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对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下手?而且还做得如此没有人性!” 第200章 莫不是有妖孽作祟? 她的疑问也是燕巳渊和江九心中的疑问。 看了一眼那吓人的‘干尸’,再看一旁又憔悴又悲痛的闻启岩,她除了怜悯同情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只能把眸光投向自家巳爷。 燕巳渊暗暗地给了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吩咐江九,让他去府尹把掌事的曹成旺叫来。 江九领令去了。 燕巳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闻启岩,“你想查出你儿子的死因为其报仇吗?” 这话问得…… 柳轻絮都忍不住瞪眼。 这不废话嘛,谁痛失孩子不想报仇的? 闻启岩当即跪在他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带着哭腔哀求,“小人求王爷为小儿做主!小儿死得太惨了,小人不甘心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恳请王爷为小儿申冤,小人定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那将令郎尸身给本王。” “呃……”闻启岩怔愣,完全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但很快,他一脸决然,重重点头,“王爷能为小儿做主,是小儿的福气,小儿尸身任凭王爷处置!” 柳轻絮这才明白自家巳爷的用意。 时下的百姓思想封建守旧,不经家属同意冒然动人尸体,不止是对死者的不敬,还是对人家家属的侮辱,弄不好人家是要跟他们拼命的。 虽然以她家巳爷的身份地位不需要惧怕这些,可她家巳爷也不是那种不讲道德不守礼法之人。 江九动作也快,没多久就把曹成旺带来了。 燕巳渊掌管着御史台,听说这里出了命案,曹成旺一口气功夫都没耽搁就赶来了,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会被剥皮似的。 就算不被剥皮,一个简简单单的渎职之罪那也是他扛不住的。 听闻启岩哭诉完儿子死亡经过,曹成旺也看了看那具吓人的孩童尸体,一点都不敢马虎,赶紧把查案的流程安排上了。 这事既已报官,柳轻絮也不好轻易插手指画,一群大老爷们在后院忙活,她则到酒楼大堂里让小二清场,准备闭店几日。 酒楼清净下来后,她上了楼上雅间,闲来无事就各个雅间里走了一圈。 “王妃,您累了吧,要不先坐下歇息?”见她一个人都不肯闲下来,江小七忍不住现身,主动为她把垫子铺厚些。 “唉!坐着也平静不下来。”柳轻絮低声叹了口气。 别看她表面镇定从容,其实心里压抑得很。 她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那种情景对她的冲击感比以往见到任何丧事都大。何况那么小的孩子死得那么离奇惨烈,真是造孽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圆圆的肚子,胎动很明显,这里动一下那里动一下,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在里面打架。 两个宝宝…… 想起数量,她嘴角不由得弯起,满眼都是柔光。 真是庆幸自己是在玉燕国,要是在大湘国,什么‘孪生子是不祥之兆’这种荒谬言论,估计她十月怀胎都不得安生。 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说出这种话的,如果见到这种人,她绝对二话不说将其灭了,让这些妖孽没法再祸害世人! “王妃,您看那……” 江小七的声音将她游远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想太多了。 顺着江小七所指的方向看去,她不由得眯起了眼。 对面是一家胭脂铺,看铺子门面和装潢,档次还不低。 柳元茵刚进去…… “看来她过得还挺滋润的嘛。”她微微勾起唇角。 “王妃,要不属下去看看?”江小七提议道。 柳轻絮回头看着她绷紧的脸蛋,当然知道她不是关心柳元茵。只是因为柳元茵做人做事太没底线,坏起来连亲爹都敢害,江小七出于职业精神,对柳元茵的一举一动自然会充满警惕。 “不用,随她吧。”柳元茵现在也只能靠着柳景武偷偷养着,她要再敢作恶,柳景武都饶不了她,她又何必操那个心? 何况,她身边的人和事不少,要操心的太多,柳元茵还排不上号。 “是。”江小七顺从的应道,然后把注意力又放在她身上,“王妃,您还是坐下歇息吧,属下去楼下沏壶茶上来。” 柳轻絮正要说‘好’,就听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她走出包厢,看着巳爷沉冷的脸,她心里有数,但嘴上还是问道,“查出什么了吗?” 巳爷淡淡地摇头,只低沉道,“我们先回府。” …… 一路上,他们神情都绷得沉重。 刚回到府里,就听门房侍卫禀报,说柳景武已在府里等候他们多时,因为太过无聊,他就去找楚皇下棋了。 柳轻絮无语得很。 楚坤砺赖在瑧王府不走也就罢了,柳景武现在也是把瑧王府当成自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两个爹都赖皮不说,他们时而斗得剑拔弩张,时而又好得跟哥们儿似的,她听过的相杀相爱大都发生在男女身上,还没见过两个中年男人如此相杀相爱的。 柳轻絮也没去找他们,同燕巳渊直接回了鎏影阁。 夫妻俩刚坐下,还没开口说话,就听秀姑来禀报,说柳景武来了。 柳景武大摇大摆地出现,一瞧他们夫妻神色,脱口就问道,“出何事了?” 柳轻絮抿唇不语。 燕巳渊沉默了片刻后,冷不丁地反问,“岳父大人可听说过新死之人变干尸之事?” 柳景武错愕的把他盯着,“王爷此问何意?” 燕巳渊倒也没吊他胃口,把酒楼闻小公子离奇死亡的事说了一遍。 柳景武听完,大惊,“此事如此诡异,莫不是有妖孽作祟?” 柳轻絮顿时没好气的道,“这太平盛世的,哪来妖孽?要是真有,那这京城还不乱套了?” 柳景武不满地睇了她一眼,“你不信,那是你见识浅薄。亏你还自创那么多精妙绝伦的诗文,难道连杂记都没看过吗?不少杂记中就有记载,像那闻小公子的情况,分明就是有山精野怪出没,把那闻小公子吸干了!” 柳轻絮汗,“……” 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拿乱七八糟的故事说事,也不嫌丢脸的? 她不以为然,但燕巳渊却对柳景武的话感了兴趣,接着又问道,“如果不是山精野怪作祟,而是人呢?” “要是人的话,那此人定是邪魔歪道一族!”柳景武脱口道。只是答完,他又很是不解,“那闻启岩一家不过是寻常贾商,不至于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何他小儿会出事?难道他小儿命格不同?” 柳轻絮开始白眼了,“这怎么又跟命格扯上关系了?能讲些实际的吗,这些妖言惑众的词儿你说出来不怕掉自己身份?” 柳景武拉长了脸,很是严肃地训斥起她来,“都说了你见识浅薄,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古往今来发生过不少离奇事件,我虽然没亲眼瞧见过,可多少也听说过。就拿‘长生不老’一事来说,至今还有不少邪门教派追寻长生之法呢!还有什么童子身、童子术……反正稀奇诡异,让人闻所未闻。” 柳轻絮头一次被他说得开不了腔。 因为见识过余淼的映妆易容术以及林乾用生辰八字使蛊的手段,提到这些邪门歪术她还真是无力反驳。 燕巳渊见她被训,低沉的嗓音多了一丝冷硬的气息,“絮儿只是想查明真相,并非不懂。” 柳景武斜了他一眼。 他训自己女儿,他急个什么劲儿? 而燕巳渊眸光也氤氲着丝丝寒气,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他的女人除了他,谁都没资格教训! 柳景武瘪了瘪嘴,干脆继续先前的话题,自顾自说道,“但凡那些修炼歪门邪术的,也不会仅仅只害一人。虽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但你们可以多加留意,谨防同样的事再度发生。” 他这话还算正经。 柳轻絮和燕巳渊都有听进去。 柳景武想到什么,突然又道,“自古以来帝王最喜欢这些名堂,先帝在位时也曾被人游说过,但先帝圣明,并未受其蛊惑。我之所以怀疑那闻小公子命格不同才惨遭诡死,也是曾经从那些妖言惑众的老道那里听来的,他们吹嘘自己可以借用别人好的命格为人改运、改命。幸而先帝英明,不愿做那些有违天理伦常之事,担心会殃及子孙后代,故而才没有听信那些异端邪说。不像大湘国,信奉妖道不说,还把妖道认作国师,事事听从妖道之言,简直可笑至极!” 柳轻絮微敛眸子。 可不是嘛,她原身之所以被送走,就是那所谓的国师说什么双生子不祥,非要拿一个祭天…… 帝王追求长生术,这在她熟悉的历史书中也见过,对柳景武的这番话,她是再一次反驳不出来。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秀姑在门外禀报,“王爷、王妃,楚皇陛下来了。” 柳轻絮下意识皱眉。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帝王好阵子没露面了,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第201章 终于要搬出去了! 大家照面,一时无言。 楚坤砺不受待见是一方面,主要是柳轻絮他们先前探讨的话题有些不同寻常,楚坤砺突然到来,他们一时转不过话题,只能沉默。 “怎么了?一个个板着脸,是发生何事吗?”楚坤砺看他们三人皆一脸肃色,也没有不悦,只是不解的问道。 “父皇有事吗?”柳轻絮先开了口,不答反问。 楚坤砺见无人请他上座,自己找了位落坐,在外人面前他是被特殊对待的帝王和父皇,但私下里,厅里这三人从来没把他放眼中过,他也习惯了,懒得与他们计较,否则结果也是自找不快。 “菱儿要出嫁了,我同你母后商议决定还是搬去皇家别院,如此也便于小侯爷迎亲。” 终于肯走了么? 柳轻絮不禁挑眉,还挺意外的。 但仔细一想,也能明白。楚中菱在他们府里出嫁,也真有些不合礼俗,楚坤砺再不舍得离开瑧王府,但对外的颜面还是要顾及的。 “那行,我稍后让景胜安排一下,让他送你们去,顺便帮你们拾整拾整。”柳轻絮故作体贴的安排道。 如果可以,她真想敲锣打鼓送他们出去,借人给他们,也是想他们走得快些! 楚坤砺突然朝柳景武看去,脸色有些沉,“柳将军,你可别趁我不在挑唆我与妍儿的父女情分,咱们说好了的,妍儿认谁由她自己做决定。” 柳景武哼道,“柳某不屑做小人,楚皇大可放心!” 柳轻絮,“……” 如果楚坤砺没有当着她面承认,他已经知道她换了灵魂,不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可能会相信楚坤砺在乎她,要拼劲全力把她这个女儿抢回楚家。 可是他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却还在她面前演慈父,难道他都不觉得尴尬吗? 说柳景武想弥补她这个养女她可能会信,但要说楚坤砺心中有她这个‘女儿’,打死她都不信! 楚坤砺也没久留,很快便离开了鎏影阁。 他走后,柳景武瞧了柳轻絮面色不好看,也起身要走。 只是临走前他一脸严肃的对燕巳渊道,“你宠絮儿我没意见,可你也要有所忌讳,那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少让她去,那些晦气的事少让她沾!她大着肚子,连走路都跟头熊似的,还瞎跑什么?” 熊? 柳轻絮瞪眼。 这人,会不会说话? 燕巳渊看了她一眼,眸光还在她肚子上停留了几秒,唇角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柳轻絮捕捉到他想笑的冲动,一下子来火了,很是不客气地朝柳景武道,“我的事你少管,有闲功夫,你还是管好你亲生的吧!” 怀孕的女人最怕别人说什么? 最怕的就是别人说她胖! 这不锈钢老直男,不会说话就少说话,说这种戳她心窝子的话,就不怕她产期抑郁? 柳景武皱眉,脸色有些黑沉。 “茵儿她是自作自受,我管她做何?” “……” “你别无理取闹,我知道以前因为她冷落了你,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可我也同你讲清楚了,她犯下的那些事我是不会原谅她的,她想回柳家,门都没有,我再也丢不起那个人!至于安置她的事,我都没有亲自出面,除了给她一个栖身之地外,以后她是死是活都与我柳家无关!” 柳景武说完,带着一股火气拂袖离去。 柳轻絮抿着唇,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动一下。 “他也是为了你好,何必与他置气?” 被熟悉的怀抱包裹着,她眨眨眼,别扭地笑了笑,“我还是有些不习惯他对我好。” 说她矫情吧,她认。 但是她确实有些不太适应柳景武的好。毕竟在她穿越初,她是实实在在受到了委屈,后来又发现自己不是柳家的血脉,她对这份亲情更加无所谓了。 柳景武突然对她好起来,情感上甚至超越了亲生父亲,这种转变是她从来没想过的,要她一下子接受,她还真的有些做不到。 燕巳渊见她忽而皱起柳眉,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还在想酒楼的事?” 柳轻絮摇摇头,“我是在想他说的话,他说他没管柳元茵,可我瞧着柳元茵过得挺滋润的,不像是没人管的样子。” “你何时见过她?”燕巳渊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以为柳元茵又来过她跟前找麻烦。 “今日在酒楼,我看到她进胭脂铺了,那胭脂铺挺高档的,柳元茵穿红戴绿,一副阔绰大小姐模样,我还以为柳景武暗中照顾她呢。瞧着柳景武先前生气的样子,明显就是铁了心要与柳元茵断绝父女关系。那柳元茵没有生活来源,她怎么过得光鲜亮丽的?” 不是她瞧不起人,而是她体会过自力更生的艰难。当初穿越来时,她的月钱都被柳元茵霸占去了,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她真是快急死了。 这时代女性地位低下,要赚钱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也是她有‘与众不同’的技能,跟萧玉航和玉春楼做了几笔买卖,这才充实了自己的钱袋子。 像柳元茵这样的,要是能吃苦头去赚钱,那前阵子就不会因为偷东西而被抓了。 柳景武并没有资助她,那她现在出入高档店铺,收入来源靠什么?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柳家都不在意她死活,你操这份心做何?当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非要为夫拿绳子把你绑在身上你才安分?” 柳轻絮赶紧搂住他脖子哄道,“我就提一嘴而已,你生什么气嘛?”为了转移话题,她赶紧又道,“楚皇他们终于离开我们家了,为表示‘友好’,我们也该去送送他们,避免他中途返回,我要看到他们入住别院才安心。” 燕巳渊抬手刮她鼻子,“可要请个戏班子以示庆贺?” 柳轻絮忍不住笑,“主意不错,可以考虑!” 好不容易心情开朗一些,余辉突然来报。 “启禀王爷,府尹曹大人求见。” 夫妻俩相视一眼,随即同时朝门口望去。 曹成旺负责调查闻小公子死亡一事,现主动找过来,定是有了什么发现。 很快,曹成旺到了他们跟前。 先呈了一份案卷。 “禀王爷,这是下官刚收到的。城南郊外有一庄户,一月前其次女失踪不见,半月后有人在十里地外的枯井中发现一具干尸,经查询,此尸正是庄户次女。庄户随后报案,但由于此尸身上无他杀迹象,仵作未验出任何可疑之处,于是当县将此案判定为失足身亡。下官见此尸记载情况与闻小公子有些相似,遂将案卷带来请王爷过目。” 第202章 苏皇后又有得酸了 燕巳渊接过案卷,展开。 柳轻絮就坐在他身侧,微微扭头,便也将案卷上的内容收入眼中。 这案卷是地方衙门呈上来的,已经结案,送上来报审的。 那庄户的次女被判定失足落井,属于自杀,衙门自然就结案了。可是案卷上记载的情况,的确跟闻小公子的尸体一模一样。 全身只剩皮骨,周身发黑,没有伤疾,也没有验出毒物,衙门甚至还结论,小女孩之所以会成干尸状,是因为暴露风化造成。 看到这,柳轻絮想骂人。 暴露风化…… 这是当晒萝卜干吗? 要不要把那官员挂城头晒他半个月,看看他会不会被晒干! ‘啪’! 案卷被燕巳渊一掌拍在桌上。 曹成旺被惊得立马跪在地上,好像自己做错了事头都不敢抬。 燕巳渊倒也没把怒火发他身上,只是将江九唤了来,让他将案卷带上,“你即刻前去,找到那具尸身,速速带回!” “是。”江九领命快速离去。 这种诡异离奇的死亡事件发生一次不会让人怀疑什么,可接连发生,那就不叫离奇了,而是阴谋了! 柳轻絮想起先前柳景武说的那些话,他说那些修炼歪门邪术的,不会仅仅只害一个人…… 难道真的有人修炼邪术?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以如此阴毒残忍的手段害人? 她双手下意识地捧住肚子。 突然,一只大手掌覆在她手背上。 手心下是孩子‘欢快’的动静,手背上是他给予的温暖,她抬起头,冲他微微勾唇,以示自己很好。 怀孕初期,她还没那么小心翼翼,随着月份增大,孩子的动静一丝一毫都牵扯着她的神经,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愁善感。 但平静下来后,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身边这么多人宠她、疼她、关心她、各种为她着想,她这般焦心真的有些多余。 见她眸底的不安散去,燕巳渊这才将眸光投向曹成旺,“曹成旺!” “下官在!”曹成旺跪在地上绷紧了身。 “你亲自抽调人手,严查各地近三月内案宗,凡与此案相似之案情,务必将逝者及其亲属情况详尽记录。” “是!”曹成旺恭敬领命。 “本王会让吕子良暗中协助你。” “谢王爷!”曹成旺磕头谢恩。谁都知道吕子良是瑧王殿下的先锋大将,瑧王殿下派吕子良协助他,不但可以护他周全,必要时还有兵力可用。 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他能不感激? 待曹成旺一走,燕巳渊摸了摸柳轻絮的头。 “想进宫吗?” “我能进宫吗?”柳轻絮眨眨眼。她知道他进宫的目的,这等非同寻常的事,那肯定是要告诉皇帝大哥的。 “皇姐与侯爷替你向皇兄求情,皇兄已经撤回了禁令。” “那我要进宫见母后!”柳轻絮赶紧要起身。 “急什么?”燕巳渊拥着她,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要是母后见你如此毛躁,定会亲自把你看护起来!” “呃……”柳轻絮想想那画面,脖子不由得缩了缩。 燕巳渊半拥半扶的带着她起身,替她抚平了身上的褶皱,又让秀姑去准备马车,然后才牵着她慢悠悠地走出鎏影阁。 柳轻絮大腹便便,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手脚还挺灵活的,可是在旁人看来,她披着裘皮披风,围着毛茸茸的围脖,被牵着走的样子,虽然跟熊相比是有些夸张,但也真的像极了某种动物…… 进宫前,他们还没忘记一件事。 那就是把楚坤砺和上官淑兰送去皇家别院。 …… 紫宸宫。 两三个月没见着小儿媳,瞿太后自然是想得紧。突然瞧着到跟前的小儿媳,那肚子大得跟足月似的,惊得她都快合不拢嘴了。 “朱琛,快去吩咐御厨给王妃做吃的,要多做些!” “云嬷嬷,把哀家的凤榻搬出来,别让王妃打垫子,地上凉!” “火盆!再添两盆!还有手炉,快给王妃拿来!” 随着她不断吩咐,殿里的人就似打仗般忙活起来。 柳轻絮哭笑不得,赶紧拉着她哄道,“母后,您别这样,絮儿是来给您请安的,不是来打扰您的。” “请什么安?母后好得很,不用你请安!”瞿太后不满她的说词,眼神怨怨地瞪了她一眼。 “母后,我也没那么娇气,您真的不要张罗什么。”柳轻絮咧嘴笑。每次来宫里,除了吃喝就是吃喝,她也是真不好意思。 “不娇气?那就更应该好好养!”瞿太后更是不满地数落起来,“你瞧瞧后宫里那些女人,娇气得风都能吹跑!你是堂堂的瑧王妃,母后的嫡媳,出生更是不输人,可你看看你混成什么样了?什么人都敢来招惹你,怀个身子还不落清净,母后想起来都替你叫屈!就拿外头那些官家夫人,哪个出门不是前呼后拥,再看看你,做什么都独来独往,也不嫌寒碜!明明母后给了你那么多人,你呢宁可留他们在府里作摆设也不用,要不是母后不便出宫,否则母后定亲自看着你!现在你皇兄把禁足令撤了,正好你也来了宫里,打从今儿起,你就给母后待在紫宸宫,母后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到哀家这里来找你麻烦!” 柳轻絮一头瀑布汗,“……” 巳爷那个乌鸦嘴,当真让他说中了啊! 之前她少有进宫,不是不想来陪她老人家,而是针对她的人太多,她怕把麻烦引到宫里来。 就拿燕容泰的事来说,那个时候她要是常往宫里跑,燕容泰身后的余淼等人,肯定会想方设法进宫对付她,他们连假帝后都整得出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就是不想让婆婆陷入危险中,所以他们才把人和事都引到外面去。 没一会儿功夫,吃的用的全都上齐活了。 瞧着小儿子还不出现,瞿太后又吩咐朱琛,“你去御书房看看,瑧王到底何时过来?” 柳轻絮一听,赶紧道,“母后,王爷有要事要禀报皇兄,他说禀报完会自己过来。” 瞿太后眉头蹙紧,眼神中多了一丝严肃,“可是又出何事了?” 柳轻絮叹了口气,正纠结要不要说,一名小太监匆匆来报,“启禀太后,皇后娘娘来了。” 瞿太后面色微沉。 就连柳轻絮也拉下了嘴角。 苏皇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她这屁股墩还没坐热呢,就赶过来了! 瞧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大补餐,她表示深深的头大。 婆婆如此这般给她开小灶,估计苏皇后又有得酸了…… 第203章 毁了凤阳镜 她起身迎向门外。 瞿太后看她笨重的样子,面色更沉。 苏皇后只带了一名大宫女前来,一进殿门,她先看了看殿内丰盛而热闹的‘摆物’,然后笑盈盈地朝瞿太后走去。 “母后,听说絮儿来了,臣妾也甚是想她,所以过来看看。” “皇嫂。”柳轻絮福身行礼。 “絮儿,你怀着身子呢,以后这些礼数就免了吧。都是一家人,别如此见外。”苏皇后嘴里温婉又体贴的说着,还伸手将她扶起。 柳轻絮除了保持得体的微笑,能说什么? 人家的面子话,难不成她还敢应? 苏皇后自顾自地说道,“我本来是想去给皇上请安的,刚到御书房就听说他们兄弟在议事,得知你也来了,我这才过来。絮儿,没打扰你吧?” 柳轻絮原本想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她不介意做背景。 谁知道苏皇后挑着与她说话…… 寒暄也就罢了,故作温柔端庄她也认,可她语气和用词却叫人极度不适! “皇嫂哪里话,我们都是母后的儿媳,同来紫宸宫给母后请安,是我们应该做的,要说打扰,也是我们打扰母后。皇嫂,你说是吧?”她颜上笑容明艳,语气娇柔似水,既表演得懂事贴心,又不失小女儿家的清纯俏丽。 就她这副模样,别说纠正苏皇后的话了,即便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看在她如此清纯无害的份上,也没人好意思指摘她什么。 果不其然,苏皇后优美的微笑唇有些僵。 “皇后还没用膳吧?既然来了,就陪哀家一起用吧。”瞿太后突然开口。 她说的是陪她用膳,自然也就化解了这一桌山珍海味的尴尬。 柳轻絮也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摆满吃的,紫宸宫的人特意挑了一张大桌子,坐十几个人都没问题。 苏皇后优雅的在瞿太后左手方落坐。 见状,柳轻絮‘乖巧’的在瞿太后右手方坐下。 云嬷嬷也及时地添了碗筷碟子。 虽说这顿饭变成了她们陪瞿太后,但是接下来尴尬的事还是发生了。 桌上的食物丰盛归丰盛,可参汤里添了股药香,明显就不是普通人吃的。还有油腻腻的大猪蹄子和大肘子,整只整只摆着,让布菜的云嬷嬷都极其尴尬,不知道要从哪盘菜下手。 那参汤是专门给柳轻絮养胎服用的,因为瞿太后心疼她前阵子太操劳,特意让人在参汤里加了一些安神养气的药材。那猪蹄和肘子,是柳轻絮喜欢的,她啃大蹄子没人说什么,只要她吃得下,整头猪都可以让她啃。 可皇后娘娘,难不成要她也抓着大蹄子啃? 还有一盘鱼看着较为正常,可是鱼身上全是辣椒。听说柳轻絮喜欢吃辣,这些辣椒还是瞿太后特意让人从别的地方买的。 就苏皇后的形象,这鱼吃下去,不得伸舌头喊救命? 柳轻絮瞧着满桌特色菜,也是暗暗抽搐。 气氛如此尴尬,她要不要当场给苏皇后表演一个啃大猪蹄子? “咳咳!”瞿太后突然轻咳,然后对朱琛说道,“怎么就这几道菜,其他菜呢?” “太后,其他菜马上就好,奴才这就去催催。”朱琛不愧是跟了她几十年的人,反应又快又自然。 瞿太后又对云嬷嬷道,“趁着菜未上齐,差人去御书房看看,皇上和瑧王何时过来?” 云嬷嬷赶紧应是。 就这样,桌上的尴尬被瞿太后几句话就化解了,只是柳轻絮的特供大餐变成了一家人小聚。 苏皇后的神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高贵端庄,典雅温婉,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此刻,御书房。 燕辰豪神色很不好看,哪怕他们已经探讨完干尸的事,且做下了部署,他眼中还是有着深深的怒火。 燕巳渊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件东西,双手呈向他。 燕辰豪看清楚是什么后,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扬声大笑。 “这小儿玩的东西,你给朕作何?” 燕巳渊所呈之物不是别的,而是凤阳镜! 听着他笑声,他丰眉不由得蹙起,“皇兄知道这是何物?” “朕给父皇的东西,朕能不知?其名‘凤阳镜’还是朕取的呢!” “……?!”燕巳渊脸色有些黑。 早前他就觉得自己被父皇戏耍了,此刻听到兄长的话,他的猜测直接变成了肯定! 瞧他面色,燕辰豪笑得眼中都多了一丝水光,“这镜子和那把刀都是朕出游时偶然捡到的,那时父皇总盼着母后能为他添个公主,朕瞧着这镜子是女子所用之物,遂就将那两件物什献给了父皇。谁知道你出生后,父皇竟拿这两件东西哄骗你。” 顿了一下,他突然敛笑,语气忽转低冷,“更没想到,区区一件玩物,居然能试探出人心险恶。果然,人都是贪婪的,再是尊贵,也还想拥有更多。” 有多少人在打这面凤阳镜的主意,他一清二楚。 之所以他从未声张,不过就是想看看那些人的丑态罢了。 燕巳渊俊脸都黑成炭了,“那父皇所说的宝藏也是假的!” 闻言,燕辰豪‘噗嗤’,再次放声大笑,这次真把眼泪笑出来了。 眼见自家兄弟要气到暴走,他清了清嗓子,道,“宝藏是真的,也在你府中,只是父皇布了处障眼法而已。” 燕巳渊惊愕不已。 真有宝藏?! 还在他府里! 但燕辰豪并未多加细说,只低沉道,“当下宝藏之地既已暴露,你我无需多做什么,有贼捉贼,无贼也可看看热闹。” 接过凤阳镜,他在手中把玩了片刻。 突然,五指一松。 他大脚随即踩上。 碎裂的声响不大,但异常清晰。 “皇兄……”燕巳渊忍不住惊呼。 燕辰豪抬起头,双目沉冷得犹如万年寒潭,字字冷入骨髓,“想要朕的东西,还在朕的地盘上为非作歹,既如此,那朕就恩赐他一枕黄粱,永世不得!” 第204章 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大手拍上他肩膀。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兄长,只见他一改先前的寒沉冷冽,唇角勾着别有深意的笑,“毁镜子,你也能安心,不是么?” “皇兄,您知道?”燕巳渊很是惊诧。 “你当我与他人一样蠢么?”燕辰豪剜了他一眼,随即与他娓娓道来,“柳家嫡女虽鲜少露面,但她自小我就有心留意她,毕竟柳景武手握兵权,让他的女儿嫁给他人,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快。早些年我就想过,将她许配给容熙或者容泰,只是没想到还未等我考验完他们兄弟二人,你便突然介入,并直接将人‘拿下’了!当我看到弟妹时,就发觉她性情不似曾经,宫宴上她那一身才学让朕几乎可以断定,此柳家嫡女非彼时柳家嫡女。‘未来仙’的事一出,我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其中的渊源。” “……嗯。” 燕巳渊淡淡的一声,算是承认了一切。 燕辰豪笑道,“凤阳镜一毁,她便也没了退路,你心里踏实了,我心里亦然踏实了。你对她情深义重,若哪日她想回家,你怕是会不顾一切追随她而去。我知道你无心权势,可当下朝中就你我兄弟二人,难道你真要皇兄独自抗下所有?彰儿尚幼,待到将来继承大位,也得靠你摄政监国。” 他说到最后,脸上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沉重。 燕巳渊抿了抿唇,不接话。 燕辰豪接着又道,“待弟妹分娩后,我让彰儿住到你府上去。由你亲自调教他,将来也便于管束。” 燕巳渊,“……” 正在这时,高淳在门口禀报,“皇上,太后差人来请您同瑧王殿下前去紫宸宫用膳,听说皇后娘娘也在紫宸宫。” 燕辰豪一听,瞬间沉了脸。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高淳,“告诉吕贵妃,朕今晚会晚些过去,让她给朕留灯。敢先睡,朕饶不了她!” “是。”高淳躬身退下。 燕巳渊嘴角微抽。 听这口气,他这位亲亲兄长明显是被嫌弃了…… 公主府。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搬去皇家别院,随后就派人去接楚中菱。 眼瞧着还有两日大婚,楚坤砺接她到身边待嫁也是理所应当。 来接楚中菱的人是鞠嬷嬷。 自她伤好以后就一直在上官淑兰身边,这次专程来接人,可没想到楚中菱直接把她晾在门外,都不愿见她,更别说跟她走了。 萧玉航知道她不舍,他又何尝不是? “菱儿乖,熬过了明晚,我们就再不分开了,你先随鞠嬷嬷去别院,行吗?” “后日成亲,我明晚再去别院不成吗?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所以恨不得我走?”楚中菱委屈的把他瞪着。 她使起性子来萧玉航也是头痛不已。 以前他们没确定关系时,他还能呵斥呵斥,压压她的脾气,可现在…… 他哪里舍得! 没别的办法,只能抱着她,继续哄,“听话,你先去,我晚上偷偷去找你。 楚中菱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不放心,“万一你不来呢?” 萧玉航忍不住失笑,摸着她脑袋瓜子道,“有人晚上怕冷,非得要人暖床,还要抱着才能睡得着,我敢不去?” 楚中菱脸颊微红,但嘴上仍旧充满了不满,“以往都是我钻你被窝,这次让你钻我被窝,你还有什么不满?” 萧玉航哭笑不得。 这事从她嘴里说出来是他占了便宜,可天知道对他来说是怎样一种酷刑。 “我没有不满,等过了这两日,我们就不用再偷偷摸摸钻被窝了,以后名正言顺地睡一个被窝!”他低下头,贴着她耳边继续哄道,“你悄悄地随鞠嬷嬷去,动静小些,如此才便于我晚上去找你。你要是不听话,你父皇定会加派人手看护你,到时我想见你一面都难。” 楚中菱想想,觉得他说得也在理,这才没有任何不满了。 “那你晚上记得早点来。” “嗯。” “那我现在跟鞠嬷嬷去了?” 楚中菱推开他,欲去开门。 可萧玉航却将她拉回怀中,突然将她吻住。 这猝不及防的吻还真是吓了楚中菱一跳,回过神来,她身子已经软得没了力气,只能面红耳赤的任由他在自己唇齿间肆意汲取…… …… 皇家别院。 楚中菱一到地儿就急着去见楚坤砺和上官淑兰。 前阵子未来仙的事让大家忙得焦头烂额,她没在爹娘跟前还说得过去,但最近她跟着萧玉航出入赌坊,都差点把自家爹娘给忘了。 这会儿要去见爹娘,她自然是心虚的。 但楚坤砺和上官淑兰丝毫没有生气,对她宠爱依旧。 只是提到亲事,上官淑兰眼泪汪汪,满是不舍,“菱儿出嫁了,母后以后想见你一面也不知要等到何时?” 她这一句话让楚中菱也红了眼眶,跪坐在她身边抱着她臂弯哽咽,“母后,我不管嫁再远都是您的女儿,玉航他很疼我的,我要是想念父皇母后了,他会带我去看望你们的。” 上官淑兰摸着她的头,哭着道,“只要能看到菱儿幸福,母后就是死也无憾了!” “母后!”楚中菱惊炸地盯着她,“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我和楚中妍都会幸福的,母后您也要长命百岁!” 楚坤砺也在旁边忍不住轻斥,“就是,菱儿的大喜事,你说什么胡话呢?” 上官淑兰赶紧冲他们父女笑了笑,“我就是太舍不得她们姐妹俩。” 楚中菱拿出手绢轻轻为她擦拭眼泪。 看着她体贴的举动,楚坤砺欣慰道,“菱儿现在是越发懂事了,当真是要嫁人了,连小性子都没了。” 闻言,楚中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父皇,您别打趣我。在玉燕国这些日子,楚中妍和玉航教了我许多事,我也学到了不少,算起来,都是他们的功劳。” “看着你们姐妹亲融和睦,父皇母后甚是欣慰!”楚坤砺除了欣慰外,还不忘交代她,“妍儿早前在玉燕国吃了不少苦,你作为姐姐,要多关心她,如今她身怀六甲,更需要人照顾,你若没事,就多陪陪她,好让她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父皇,您就放心吧,等我同玉航成亲后,我一定会多加陪伴她的,她怀着双生子比常人要辛苦得多,我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分娩,谁敢再去打扰她,我第一个不答应!” “双生子?”楚坤砺惊讶得睁大了眼,莫名激动,“你说妍儿怀了两个?” “父皇,瞧您惊讶的,怀双生子怎么了?难道您还认为双生子不祥,还想像当年皇祖父那般拿孩子祭天?”楚中菱紧张的看着他,很是担心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壮着胆子提醒他,“父皇,不管您如何看待双生子,您莫要忘了,这里是玉燕国,楚中妍怀的是燕家的骨肉,燕家对她可是实打实的疼爱,您可别做什么傻事……” “哈哈!”楚坤砺突然发出欢喜又愉悦的笑声,打断了她的话,“朕是惊喜,没想到妍儿怀的竟然是双生子!” 上官淑兰见女儿误会,也笑着安慰她,“菱儿,你怎么能那般想你父皇呢?他要是像你皇祖父那般的话,当年妍儿也不会活下来。” 楚中菱想想,也是。 再看自家父皇的神情,还真是欢喜得很。 她这才重展笑颜,“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们接受不了呢!” …… 夜里。 一道黑影飞速从墙头落下—— 楚中菱蜷缩在被窝里,不时地探头朝门窗望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耐心渐消。 “怎么还没来啊?” “浑蛋,竟敢骗我!” “不守信诺,那我也不要嫁给他了!” 她想起身,可要掀被子的那一刻她又忍不住把脖子缩进被窝里。 安慰自己,还是再等等吧。 再给他一刻钟时间,要是他还不来,她明日就收拾包袱回大湘去! 就在她一边怨念一边又自我安慰时,窗户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裹着被子坐起,借着月光看清楚那跃进来的熟悉身影,一肚子的怨念刹那间全没了。 “玉航!” “嘘!” 萧玉航关好窗,几步到床边,快速拉下床幔。 他来了,楚中菱心里也踏实了。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怎么的,她赶紧又躺下,继续卷缩着在被窝里。 感受到屋里没暖气,再看她恨不得把头也埋进被窝的举动,萧玉航忍不住皱眉,“怎么屋里连火盆都不放一个?” 楚中菱没说话。 她的安静让萧玉航以为她是在生气,气他来晚了。 遂也没再多说什么,他脱了外袍,揭开被子钻了进去。 只是当触碰到她身子的那一刻,他猛地一震,浑身绷得僵硬。 “你……” 被子里光溜溜的! 楚中菱咬着唇,没看他。 但黑暗的光线下,萧玉航能清楚的感觉到她脸上滚烫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子疯狂的念头,几乎是把这辈子的耐力全用上了,才放开她准备出离被窝。 结果一双藕臂突然将他抱紧,两条腿儿还直接缠在他身上—— 他呼吸一滞,感觉脑子轰然间像被什么炸开,只剩一片空白! “菱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搂着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将她压紧。以往被她挑起火,他都能控制,可今日她这般大胆,可真是赤裸裸的要他命! 楚中菱抬眸与他对视,眸中水光涟涟,羞赧中满含委屈,“你说要洞房花烛夜才能那样,可是我听说初次会很痛,而且楚中妍也告诉我,说痛起来很难受,还说到时候我肯定受不了,说不定哭一晚上……” 萧玉航,“……” 小舅娘! 她可真是够好的! 居然背地里跟她说这些! “萧玉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楚中菱见他还不为所动,突然间觉得自己很难堪,不由得恼了,“为何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愿意?你要不喜欢……唔!” 后面的话被封在口中,只剩纠缠的暧昧的声响。 她这才发现,隔着他身上的衣物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滚烫的热度,像着了火一样。 是她主动的,可是随着他把衣物褪尽扔出被窝,她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玉航……” “你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萧玉航贴着她耳朵,咬着牙重声溢道。 这个不知好赖的! 亏他之前忍得那么难受,结果临到大婚前,她搞这么一出,直接让他的忍耐前功尽弃…… 一晌冲动。 被褥下的动静停歇,只剩嘤嘤哭声。 理智回归脑海,萧玉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紧搂着她,来不及回味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先得顾及她的感受。 “可是很疼?我瞧瞧……”他说着话还真要掀被子。 “你流氓!”楚中菱扯着被子,脱口娇骂。 听着她骂声,萧玉航非但没生气,反而再一次把她压着,一边为她擦着眼泪,一边贴她耳边,笑得异常邪恶,“刚才没过瘾,要不要再来一次?” 楚中菱羞赧的望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对,突然又让他夺去了呼吸…… …… 公主府。 推门入房,看着房里端坐的自家娘亲,萧玉航一脸的春风刹那间抹去。 “娘,您这么早来做何?” 平阳公主眯着眼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晚上不在府里,去哪做贼了?” 萧玉航耳根不由得发红,“娘,你说我还能去哪?” 看着儿子那通红的耳根,平阳公主眸光闪烁,上前扯了扯儿子衣袍,突然笑道,“不错啊,有长进了,居然当采花贼了。” “娘!”萧玉航窘。 “行了,娘又没有反对你们,你着急个什么劲儿?我还盼着早点抱孙子呢!” “……”萧玉航黑着脸想遁土。才一晚上的事,哪来孙子给她抱?想到什么,他皱起了眉,“我和菱儿不打算那么早要孩子。” “你说什么?兔崽子,你当真想反天了?”平阳公主一改笑容,叉腰怒瞪着他。 见她动怒,萧玉航赶紧换了语气,哄道,“娘,我们还没成亲呢,就算成亲了,那也得给我们一些时日,孩子不是说想要便能有的,您说对不?” 要什么孩子啊? 他这头才刚开荤,突然来个孩子他们还能好好玩吗? 第205章 保护好瑧王妃! 尽管儿子改变了语气,但平阳公主还是不能消气,瞪着面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儿子,严词警告,“你爱怎么玩我管不着,但你要是让萧家断了香火,我跟你没完!” 萧玉航‘嘿嘿’笑道,“娘,你放心,等我和菱儿成亲后,一定给你生一堆孙子,让你抱都抱不过来!” “一堆孙子?”平阳公主剜了他一眼,“你当菱儿是什么?又当自个是什么?我要那么多孙子作何,一两个足够了!” “好好,只要娘高兴,你让我们生多少都没问题!”萧玉航卖力地哄道,算是豁出去了。 只要他娘不找他麻烦,她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反正最终生孩子也是他和菱儿的事,他娘管得再多,也不可能管得到菱儿的肚子…… 平阳公主又打量了一下儿子,哼道,“行了,看你这样子,只怕今日也没力气出去,我和你爹要去宫里给太后请安,你就好好给我待在府里。明日就当新郎官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同菱儿恩爱,到时就算你要乱跑,我也会想办法把你们锁在房里,直到给我生出孙子为止!” 说完,转身利落离去。 “……”萧玉航掉着黑线目送她离开。 从哪看出他没力气了? 如此看不起自个儿子,有她这样当亲娘的? 一晚上也才四次,他还嫌不够呢!要不是那丫头受不了,他这会儿估计都不舍得回来…… 他坐到床边,虽然耳边没有了亲娘喳喳的声音,但他也平静不下来。 满脑子都是昨夜的场景…… 不自觉地发出笑声。 只是笑着笑着他又忍不住皱眉。 然后起身快速往外跑。 ……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鞠嬷嬷站在床边,隔着床幔朝里面问话。 日头都升起来了,可人还没起,她实在不放心,所以进来询问。 楚中菱裹着被子,一脸哭相。 她哪敢起啊,身上哪哪都不适,又酸又疼,最最重要的是她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就怕鞠嬷嬷进来扯她被子,然后看到她满身‘印记’。 鞠嬷嬷听见床幔里有动静,可不知道为何她一直不出声,遂紧张的说道,“公主,您要有何不适就告诉奴婢,明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千万马虎不得。奴婢现在就去告诉陛下和娘娘,然后请个大夫回来给您瞧瞧?” 请大夫瞧瞧? 楚中菱一听,吓得脸色瞬间失血,不得不赶紧出声,“不用了!本宫就是前阵子太累了,想赶在明日大婚前把精神头补起来。鞠嬷嬷,你出去吧,别打扰本宫休息。” 鞠嬷嬷总算听到她的声音了,松了一口大气。 正在这时,一名侍女进来禀报,“启禀公主,小侯爷来了。” 鞠嬷嬷忍不住笑道,“这小侯爷也真是的,明日就大婚,今日还跑来见公主,他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楚中菱做梦都没想到萧玉航还会回来! 听到鞠嬷嬷打趣的笑声,她原本失血的脸蛋忽地如同烫熟的虾皮。 折腾了一夜还不够么? 好在鞠嬷嬷也识趣,在萧玉航大摇大摆地进房时,主动地退了出去。 两个人,就分开一个时辰左右,可再见面,楚中菱却是做起了鸵鸟,整个人躲在被子里,连脸都不肯露。 萧玉航关了房门,进了床幔,看着蜷成一团的被褥,顿时哭笑不得。 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边,他坐下,直接连人带被抱到腿上,扒开被褥,露出她猴屁股一般的脸蛋。 “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干嘛去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挑拨我!” “你坏死了!我不要跟你说话!”楚中菱把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羞恼得要推开他。 萧玉航哪会让她得逞? 圈着她身子,让她什么都做不了,然后埋在她秀发中使劲儿笑。 听着他笑声,楚中菱却是委屈得红了眼眶,泫然欲泪。 “玉航……疼……” 萧玉航立马收起笑,将她放回床上,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霜。 “我带了药,搽搽就好了。” “啊!”见他要掀被子,楚中菱面红耳赤地脱口惊呼,并且死死地拽住被子。 “放手!”萧玉航有些黑脸。 “我不要你看……” “讨打不是?”他险些气炸,直接一把把被子扯开,“你人都是我的了,还敢不让我看?” 楚中菱突然用双手捂住脸。 以往他们摸摸搞搞都是夜里,就算昨晚成了他的人,那也是什么都没瞧见。此刻大白天的让他看身子,她是真觉得害臊…… 萧玉航前一刻还气得不行,瞧着她遮脸的动作,直接笑崩了。 遮脸作何? 不该遮其他地方吗? 笑归笑,他还是抓住了机会,麻溜的为她搽抹了药霜。 只是这看似简单的过程,等他做完,整个人呼吸都乱了。最后抱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昨晚要命,白天更要命! 要不是想着明日就成亲了,还有洞房要过,他现在真恨不得接着昨晚的事继续…… 楚中菱窝在他怀里哼哼不停,乍一听就像在哭似的,可萧玉航却知道她是在撒娇。 吞了吞口水,他埋首在她耳边,哑着嗓子哄道,“不哭了,以后我尽量轻点。” 他只能说尽量…… 没做过之前他以为自己挺有能耐的,哪怕遍地都是女人,他也能稳如泰山、坐怀不乱,谁知道这丫头把他弄得方寸大乱,险些连理智都没了。 “菱儿,我带了些吃的,你快尝尝。”他腾出一只手,将放在床头边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瓷盅。 香气四溢,楚中菱立马在他怀里抬起头。 萧玉航笑道,“我让厨子加急熬的鸡汤,这会儿是温的,刚好入口。还有莲子酥,我从娘房里偷的,外面可是买不到的。” 楚中菱忍不住往食盒里探望,惊讶无比,“你偷娘的零嘴儿,娘不骂你啊?” “骂算什么,就是挨打,我也得让你吃上。娘房里好东西多着呢,改日我带你一起去偷。” “……”楚中菱汗。 儿子带着媳妇偷婆婆的东西吃? 也难怪他老是挨骂了,这么浑蛋谁不骂啊! 满心的腹诽,直到喝完鸡汤,吃完那些莲子酥,她回味无穷地道,“这莲子酥真的太好吃了,下次我还要,要多拿些!” 看着她唇瓣上的酥沫,萧玉航喉结滚动,突然凑过去含住那一片娇软。 “玉航……我……”楚中菱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脸,并紧张地抓紧衣襟。她今日连床都下不了,动一动浑身就似要散架般,昨晚他的疯狂真的让她有些害怕。 萧玉航蹬掉黑色的长靴,去了外袍,抱着她一起进了被褥中。 在她反抗前,他哑着嗓子哄道,“别怕,我只是想抱着睡觉。” 他要真是禽兽,昨晚也不会才四次了…… 楚中菱枕着他颈窝,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紧张归紧张,羞赧归羞赧,但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甜。 初为女人,她身上娇气更明显,但也多了一丝别样的妩媚,看得萧玉航口干舌燥,一时间都有些后悔过来了。 这真真真真是要命! …… 柳轻絮起了个大早。 想着许久都没正式给婆婆请安,于是早膳都没用就去了婆婆寝殿。 谁知道自己赶过去,却是最晚的那一个。 其他妃嫔来请安甚至已经回去了。 她去的时候,就剩苏皇后和吕芷泉,以及十皇子燕容彰。 一见到她,十皇子就欢快地喊道,“小皇婶!” 看他撒开脚丫就朝柳轻絮,吕芷泉眼疾手快的将他抓住,轻声斥道,“彰儿,不得无礼!” “母妃……”小家伙回头望着她,黑漆漆的眼仁儿带着满满的委屈。 “小皇婶怀着弟弟呢,你别莽撞,当心伤到弟弟。”吕芷泉向他解释。 小家伙立马睁着黑呜呜的大眼睛盯着柳轻絮肚子,然后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小皇婶要生弟弟了!我以后可以跟弟弟玩了!” 五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又皮又不懂事,不过在柳轻絮眼中,燕容彰一点都不像熊孩子,只要认真与他说话,他都会听。 “彰儿,好久不见,你想小皇婶吗?”她笑眯眯的上前问道。 “想!彰儿很想小皇婶!还想小皇婶买的糖葫芦!”小家伙回得响亮,盯着她圆圆的肚子还补充了一句,“等弟弟出来以后,我也要给弟弟买糖葫芦!” “彰儿真乖!”柳轻絮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随后她走向瞿太后,尽管身子笨重,但还是规规矩矩行礼,“絮儿给母后请安。” 瞿太后沉着脸瞪着她,语气很硬,“起来吧。” 但仔细看,能发现她眼中只有气,没有怒。 柳轻絮哪会看不懂? 故而低下了头。 然后朝苏皇后福了福身,“皇嫂。” 苏皇后看了一眼瞿太后的神色,笑着道,“絮儿,你怀着身子,不在明月殿休息,跑出来作何?” 柳轻絮微微一笑,“皇嫂,我许久没进宫,想多陪陪母后,谁知道我还是来晚了。” 云嬷嬷快速帮她添座,厚实暖和的毛裘铺了好几层。 她悄咪咪地看了看瞿太后。 瞿太后也悄咪咪地剜了她一眼。 她忍不住咧嘴,露出憨憨的笑容。 她知道他们都不喜欢她随意走动,不是为了要禁锢她,而是保护她。 也是明白他们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疼爱,所以她从来没抱怨过,只有深深的感动。 “太后,彰儿该去听讲学了,妾身先送他过去。”吕芷泉牵着燕容彰向瞿太后请辞。 “嗯。”瞿太后满眼慈祥的看着小孙儿,“听完讲学再到皇祖母这边来。” “是。”燕容彰恭恭敬敬的向她拜道,“皇祖母,彰儿告退。” “去吧。” 没多久,母子俩离开了紫宸殿。 吕芷泉行礼的时候略低着头,柳轻絮清楚的看到她脖子上‘新鲜的草莓印’,她下意识的朝苏皇后偷瞄,果不其然,苏皇后盯着吕芷泉的脖子,虽然唇角上始终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可那双美目没有丝毫光泽,像是被什么凝固了。 她心中微诧。 因为昨晚小家宴后,燕辰豪和苏皇后是一同离开的。瞧着吕芷泉脖子上的草莓印,很明显,燕辰豪小家宴后是去了她那里。 看来,苏皇后回宫,并没有得到燕辰豪过多的‘恩泽’…… “启禀太后,瑧王殿下派人来唤王妃前去御书房。”一名宫女突然来报。 瞿太后没好气地道,“有何事不能过来说?” 柳轻絮从毛垫上起身,笑着哄她,“母后,王爷应该是有什么要事不便离开,絮儿去看看,不碍事的。” 苏皇后突然起身,柔声道,“母后,臣妾要去给皇上请安,正好同絮儿一路。” 瞿太后没应任何人的话,只吩咐云嬷嬷,“你随王妃过去。” “是。”云嬷嬷躬身应道。 离开紫宸宫。 柳轻絮走在苏皇后身后,尽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对于她明显的疏离和戒备,苏皇后似乎感觉不到,主动又自然的与她闲聊。 “絮儿,依我看,你这次进宫就别回府了。你瞧母后多担心你,你身子越发笨重,这后面几月要是见不着你,母后怕是寝食都难安。况且,比起宫外,宫内守卫森严,也有利于你养身子,那些奸猾小人也难以接近你。” 柳轻絮想吐。 奸猾小人说的是她自己吧? “抓刺客——抓刺客——” 突然,远处传来响亮的喊叫声。 苏皇后和柳轻絮同时停下脚步。 苏皇后反应很快,立即扬声唤道,“快保护好瑧王妃!” 她话音一落,跟随她的宫女太监赶忙跑向柳轻絮,把她团团护着。 云嬷嬷遂不及防的被他们挤开。 柳轻絮正想说什么,只见远处一个黑衣人仓皇逃窜,正狼狈的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保护好瑧王妃!”围着柳轻絮的一个宫女惊呼起来,并朝柳轻絮贴近。 或许是她太过紧张了,紧张到手脚无措,以至于她碰到柳轻絮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向柳轻絮倾斜。 那样子,就像崴了脚失去了平衡—— 第206章 皇后娘娘被刺客吓晕了! 柳轻絮是怀着孩子大腹便便,可再笨重那也是旁人以为的,于她来说不过就是怀个孕而已,又不是手不能抬肩不能挑武功尽失,要不是怕孩子爹担心,不得不沉下心来做个优雅端庄的孕妇,她依然能上树掏鸟下河捉鱼。 宫女碰到她的瞬间,她眸孔一收,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避开,180°旋转,手肘还顺带把围着她的另一名宫女给撞了个踉跄。 而喊着要保护她并‘崴了脚’的宫女扑了个空,直接跌了个狗吃屎,脸朝地,痛得惨叫。 那被追逐逃窜的黑衣人也不知道是眼瞎还是慌不择路了,竟朝柳轻絮这一团冲过来。 一把锋利的剑凌厉地劈向她脑门—— 柳轻絮唇角倏地划起一丝冷笑。 就这?! 她脚尖一垫,迅速飞向苏皇后,并稳稳地落在苏皇后身后。 “王妃当——”眼看着黑衣人要对柳轻絮不利,云嬷嬷失声呼叫。 只是‘当心’二字还没完全出口,就见黑衣人劈了个空。而拔腿欲上前护救柳轻絮的她及时刹住脚,不然那一剑铁定落在她身上。 柳轻絮没让黑衣人吓到,差点被云嬷嬷吓到。 这个时候她也没时间去感动,下一刻立马抓住苏皇后的手就跑—— 不,她是脚尖落地,犹如蜻蜓点水,看着像跑,实则却是靠着内力在飞。 可苏皇后就不一样了! 被柳轻絮拖动着,而且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双腿被迫迈开,实打实的在地上跑! 还是百米冲刺的那种! “啊——不——停——下——” 可怜她那万金之躯,平日里连吃喝拉撒都得被人伺候的正宫娘娘,突然间做如此剧烈的运动,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 刚跑出十来米远,整个人就只剩出气,张着嘴话都说不清晰了。 她也不是不想停下,但不管怎样她都没法挣脱掉柳轻絮那只像铁钳子似的手。 而柳轻絮仿佛没发现她的难受,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大声安慰她,“皇嫂,你放心,我不会停下的,你跟紧我,跑快些,我们去找皇兄!” 然后运着轻功,脚尖在地面上更快地拨动。 嘴里还不忘大声呼救,“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啊!” 苏皇后累得两眼冒星星,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五脏六腑被剧烈的颠簸,胸腔里火辣辣的疼。 刺客追没追上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断气了…… 那些宫人瞧着她们跑,也在后面跟着跑。 原本清幽雅静的御花园里,突然间变得异常热闹。 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和瑧王妃带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青石路和花坛中逃窜,那华丽的凤袍被花枝划破,头上的珠簪叮铃叮铃的响,一会儿掉一件,掉到最后只剩披头散发。 而宫人们为了不掉队,也是慌不择路的在花坛里乱穿,要么跌到一片,要么累到跑不动。 直到苏皇后两眼一翻,整个身子栽倒在地,柳轻絮才停了下来。 看着苏皇后就这么累晕了过去,她‘啊’地扯开嗓子惊喊,“来人啊!皇后娘娘被刺客吓晕了!” 刺客,“……” …… 栖霞宫。 御医来了。 燕辰豪和燕巳渊来了。 燕容熙带着吴悠和月玲珑也来了。 瞿太后听闻她们遇上刺客,也坐着凤辇来了。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刺客已经被禁卫军拿下了,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有活路,还没等审问,那刺客就抹脖子自尽了。 柳轻絮被燕巳渊拥在怀里,哆哆嗦嗦地哭诉先前的险情。 “那刺客好吓人,身手好厉害,我和皇嫂吓得不行,只有拼命逃窜。谁知道皇嫂不堪惊吓,突然就晕了过去。呜呜呜,王爷,是我没有保护好皇嫂,你同皇兄说说,让他不要怨我。” “……”燕辰豪嘴角不受控制地扯了好几下。 他就在旁边听着呢! 这妮子! 要不是知道她身手高强,只怕他真要信了她的话! 燕巳渊忍着笑,温声安慰她,“没事了,刺客已经自刎,无需再害怕。” 瞿太后沉着脸出声,“渊儿,还不快带絮儿回明月殿,给絮儿好好压压惊!” 燕巳渊朝一旁兄长看去,“皇兄,臣弟先带絮儿告退。” 燕辰豪绷着龙颜点了点头。 很快,燕巳渊将柳轻絮打横抱起,离开了栖霞宫。 至于苏皇后,御医诊断完,向燕辰豪禀报,“皇后娘娘晕迷乃心悸失常所致,好在没有大碍,服了药休息几日便可。” 心悸失常? 燕辰豪忧心地皱起眉,“看来皇后被吓得不轻。”语毕,他朝殿外厉声道,“传令下去,彻查各宫,谨防刺客同党!” 燕容熙主动请示,“父皇,此事交由儿臣去办吧,母后受此惊吓,儿臣势必要查出刺客的底细。” 燕辰豪双目微微眯了眯,但也没拒绝,“好,你去吧。” 燕容熙带着一脸怒气离去。 吴悠和月玲珑则进了寝殿照顾苏皇后。 殿堂里,除了一地的宫人,就剩燕辰豪和瞿太后了。 “母后,儿臣送您回紫宸宫。” “嗯。” 燕辰豪临走前,还不忘冷声交代一地的宫人,“好生服侍皇后,再有差池,朕砍了你们脑袋!” 没多久,母子俩坐着车辇离开了栖霞宫。 柳轻絮被燕巳渊带回明月殿。 没有了旁人,她也不用再憋着,在燕巳渊怀里放声大笑。 “还笑?谁让你皮的?不知道自己大着肚子?”燕巳渊可没她这般好心情,整人归整人,但她不顾自己身子乱来又是一回事! “我又没乱来,就是用了一点点内力飞了一会儿而已。”柳轻絮勾着他脖子,吧唧在他俊脸上亲了两下,“不生气了哈。” “哼!”燕巳渊不领情。 “阿巳……巳爷……爷……母后可是让你给我压压惊呢!”柳轻絮开始撒娇。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撒娇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偏偏这一招对某爷来说,很是受用。 只不过这一次他眼神睇着她肚子,冷飕飕地道,“你压为夫还差不多!” 柳轻絮,“……” 反应过来他话中‘压’的含义,她耳根不禁发烫。 看她羞窘,燕巳渊勾起她下巴,轻扬的薄唇覆上她两片柔软。 柳轻絮微合双眸,自然而然的迎合他。 吻,轻柔缠绵,如鹅毛撩动心湖,涟漪阵阵。 直到气息紊乱,燕巳渊才从她唇齿间退出,抵上她耳绊沙哑道,“上回那样可喜欢?今晚再试试,嗯?” 柳轻絮忍不住给他一粉拳,“你别太过分!” 燕巳渊搂着她,伏首在她耳绊发笑。 孕期里,他们房事并不多,每一次还都是小心翼翼的,但也正因如此,彼此都觉得新鲜刺激。而且两个人又是第一次当爹娘,有些事还得一起摸索探讨,这探讨的过程,柳轻絮不得不承认,她是没脸说出口的。 两个人正亲亲我我之时,一名宫女在门外禀报,“启禀王爷,平阳公主与北萧侯来了,太后让您过去。” 柳轻絮一听只让燕巳渊过去,顿时露出一脸哭相。 “阿巳,母后肯定生我气了,您一会儿过去记得帮我说说好话。” “该!”燕巳渊刮了一下她俏鼻。 柳轻絮瘪嘴。 燕巳渊假装没看到,把她放床上后,他板着脸道,“以后没什么事,不许擅自出门。” 都说了,她出门几乎就没遇上过好事! 柳轻絮心有不愿,但也不跟他犟。见他转身要离开,她突然想起事来,遂赶紧问道,“你叫我去御书房有什么事吗?” 燕巳渊顿足,丰眉不由得拧紧,眸光也倏地转黯。 “曹成旺搜罗了一些案宗,我不便带来紫宸宫,便想你过去看看。” “可是有何发现?”柳轻絮一下子精神起来。 “齐峰城曾发生过类似的案情,不下五起。最小的死者不满周岁,最大的十岁,除了死状相同外,他们皆是子月子时出生。” 柳轻絮沉了脸,“如此说来,还真是有人修炼歪门邪术?而且这人说不定就是赤冥的弟子?” 齐峰城,她可没忘记,之前被周莲和赤冥弟子霸占,他们还控制了城主罗福瀚和刺史季东岚…… 本来赤冥的弟子走的就是歪道,齐峰城出现这种事,能与他们脱得了关系? 特别是那个叫舞毒的,至今不知影踪! 燕巳渊弯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此事已经惹恼了皇兄,他同父皇一样最是憎恶旁门左道之术。你大可放心,不管是谁在背后作恶,都犯了我玉燕国忌讳,就算我们能忍,皇兄也绝不会容忍。” 柳轻絮正要点头,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絮儿,你在里面吗?” 夫妻俩微微一愣。 燕巳渊转身去开门。 “皇姐,您怎么过来了?” “我们刚到就听说絮儿遇到了刺客,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皇姐,里面请。”燕巳渊侧身引道。 平阳公主眉眼带着担心,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道,“我瞧着太后神色不对,像是很气恼的样子,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絮儿还好吗?” 柳轻絮已经坐起了身,正要下床,“皇姐……” “诶,你别动。”平阳公主快速到床边,轻压着她肩头,将她打量了一遍后,见她气色红润,精神也饱满,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很不解,“那刺客究竟是如何回事?宫里一向太平,这又是青天白日的,怎会出现刺客?” 柳轻絮无奈的笑了笑,“皇姐,我也不知道那刺客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平阳公主又问,“皇嫂真被刺客吓晕了?” “呵呵!”柳轻絮干笑。 “不该啊,以皇嫂的为人,她在宫中浸泡了这么多年,不知处决了多少宫人,区区一个刺客怎能把她吓晕?” “那个……” “咳!皇姐,兴许是皇嫂胆子变小了,所以才不经吓。”燕巳渊开口。 “她胆子变小?”平阳公主嗤笑,“我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她胆子变小!” 柳轻絮暗戳戳的挑眉。 听这语气,这皇姐对苏皇后不但了解深刻,貌似还有些不待见哦…… 平阳公主观察着他们夫妻二人的神色,忽地勾起红唇,“行了,你们也不用解释了,待会儿我就去栖霞宫看看。” 柳轻絮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没敢正视她那一双漂亮又精明的眼睛。 平阳公主接着又笑道,“今日你们早些休息,明日早点来喝喜酒,我已经给太后请过安了,等下见了皇嫂就回去。府里事多,玉航那兔崽子又是个不着家的,什么都指望不上,样样都得我督促着才行。” …… 苏皇后刚醒,宫女正在喂她喝药,听说平阳公主来了,她倏地变了脸,美目中全是厌恶之色。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厚着脸皮来,这叫她如何不气恼! 自从她回宫后,燕辰豪就没在栖霞宫留宿过,今日她都这般模样了,他都没留下多看她一眼,更别说关心她了…… 实在可恨! “皇嫂,这是怎么了?”平阳公主一进寝殿,看着她那苍白的脸,惊讶的表情异常丰富,“听说皇嫂被刺客吓晕了?这才几年不见,皇嫂怎变得如此娇弱不堪了?” “平阳怎么有空来宫里?”苏皇后硬挤出一丝笑,假装没听到她含讥带讽的话。 “我要不来宫里,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平阳公主径自在床头边坐下,先用关心的眼神打量了一遍苏皇后,然后龇着牙恶狠狠的骂道,“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刺客,真是狗胆包天!最可恶的是刺客背后的人,不知道安了什么心,居然想对付皇嫂你。像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诅咒他生儿子没屁丨眼!死了也被狗吃,没葬身之地!” “……没事,平阳公主无需替本宫气恼。”苏皇后虚弱的笑了笑,然后抬手压着太阳穴,“本宫身子极为不适,平阳公主有事尽管去忙,免得本宫把病气过给了你。” “皇嫂,你这可就见外了,你身子如此虚弱,我怎么能不管呢?”平阳公主一脸体贴,四下张望,问道,“皇嫂,你都这样了,怎不见皇兄?皇兄也真是的,朝政上的事再多,也不能忽略了皇嫂你啊!”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皇后脸色更是白得有些发青。 第207章 若是泄露半个字,朕灭你九族! “皇嫂,听说你前段时日在寺院为皇兄祈福,为了我家玉航和大湘公主大婚,所以不得不回宫。你可得快些好起来,要是你缺席,那不白回宫了吗?我家玉航一直念叨着你的好,说他在京城备受你照顾,还说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呢。唉!我家玉航啥都不好,贪玩任性,没一点正经样,可是他啊最懂人情世故,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可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 “皇嫂,等玉航大婚,你还去寺院吗?若是还要去寺院,那我拜托你帮我向菩萨祈祷,请菩萨保佑我玉燕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历朝历代的皇族中,我最是敬佩皇嫂的为人了,为了燕家、为了玉燕国黎民百姓,竟愿舍弃荣华富贵去那清苦之地修行。改日啊,我一定向皇兄进谏,让他为你建一处牌坊,以传颂你心怀苍生的大善美德。” 平阳公主说话就跟珠子落玉盘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可句句都似放矢气般,熏得苏皇后面容都黑了。 特别是平阳公主最后那一句,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诅咒她…… “平阳!”她忍无可忍的怒喝。 “皇嫂,怎么了?你为何这般生气?可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平阳公主漂亮的双眼不停的眨着,很是无辜,也很是不解的望着她。 “本宫乏了!”苏皇后咬着牙溢道。 然后合上眼,片刻都不想再看到她! 平阳公主笑着起身,临走前还一脸崇拜的道,“皇嫂果然是修行中人,坐着都能睡着。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扰皇嫂了,要是耽误皇嫂飞升,那可就是罪过了。” 苏皇后险些吐血。 等她出去,她猛地睁开眼,把垫在身后的软枕抽出,狠狠地扔到地上,冲床边的宫女骂道,“谁再把她放进来本宫就要谁的命!” 她眼中的光就似蘸了毒一样,宫女跪在地上,除了发抖,话都说不出一句。 栖霞宫的老人早就被燕辰豪清除完了,如今栖霞宫的人全都是苏皇后从寺院回来后新进的。没人知道平阳公主的为人,也没人知道她与苏皇后姑嫂之间的关系如何。 不过就是熟悉她们的人,也只会说她们姑嫂关系和睦,惟有她们自己才清楚,她们私下是怎样的水火不容…… 苏皇后一口银牙是真快要咬碎了。 自打她嫁进燕家第一天,她就与燕安笑不对付。 她们没有血海深仇,但就是彼此看不顺眼!偏偏她身为长嫂,碍于身份和颜面,在旁人面前从来不敢指摘燕安笑半句,就算明知道燕安笑拐着弯骂她,她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以至于燕安笑变本加厉,从来都不把她当一回事!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折辱通通收回来…… 早晚! 玉澜宫。 把儿子送去听讲学后,吕芷泉刚回寝宫没多久,就听说御花园那边出事了。 因为当时在场的都是紫宸宫和栖霞宫的人,碍于瞿太后和苏皇后的身份,其他各宫的人想打探消息也不容易,所以大宫女杏儿向吕芷泉禀报时,也说不怎么清楚。 但吕芷泉却紧张得从软垫上跳了起来,“皇后身边那么多人都没保护好皇后,那瑧王妃呢,她可有出事?” 杏儿摇头,“娘娘,奴婢只听说皇后娘娘被刺客吓晕了,没打听到瑧王妃的情况。” 吕芷泉没有耐心再问下去,撒开腿就往外跑。 只是刚要踏出殿门,就与一明黄色高大身影撞上了。 “皇上……” “去哪?”燕辰豪眉心紧拧的瞪着她。 “我……听说皇后娘娘遇刺,臣妾想去看看。”吕芷泉‘嘿嘿’一笑,他能来这里,说明事情并不严重。 “看她作何?不怕把小命看没了?”燕辰豪背着手进门。 目光一扫,寝殿内的大小宫女纷纷低下头,自觉的退了出去。 吕芷泉跟在他身后,关心的问道,“皇上,轻絮没事吧?听说她当时同皇后娘娘在一起……” “她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吕芷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说是去看苏皇后,那也不过是场面话,她躲都来不及,哪敢没事就往栖霞宫跑。她去,主要是放心不下柳轻絮。 见他径自坐上床榻,她柳眉皱了皱,“皇上,大白天的你过来作何?” 燕辰豪龙颜有些黑。 这话问得…… 他白天就不能来她寝宫? 只能晚上来? 怎么说得好像他们见不得光似的…… “过来!” 吕芷泉瘪了瘪嘴,坐到他腿上。 燕辰豪搂住她腰肢,沉着脸训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一早就往紫宸宫跑,是朕昨晚没‘伺候’好你?” “彰儿听说小皇婶进了宫,非要拉着我去。”吕芷泉不止一脸委屈,还有许多不满,“我也不想老待在这里,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找个由头送我去宫外,像当初我怀彰儿那样。” “不行!”燕辰豪脱口拒绝。 “那我要是又有了呢?” “……” 吕芷泉低下了头,细若蚊吟,“今早起来觉得身子不适,后来才想起,上月癸水没来过。” 燕辰豪深吸一口气,随即朝门外唤道,“高淳!” 高淳躬身进来。 “皇上?” “朕头疼,你去御医院把祝融叫来!” 高淳紧张的抬起头,却发现他精神抖擞、气色红润、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犯病的样子? 倒是坐在他腿上的吕芷泉低着头…… 他赶紧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等他一走,燕辰豪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低沉道,“这一次,你不用出去了,就在宫里。她若再敢对你下手,朕亲手剥了她的皮!” 吕芷泉突然红了眼眶。 有些事,她不是不想拗,可也知道,再拗也拗不过他。 别人只知道她是皇帝的宠妃,甚至在背后骂她是迷惑皇帝的妖妃,根本没人知道她这几年来是如何度过的…… 没多久,高淳领着御医祝融进了玉澜宫。 听说皇上犯了头痛,祝融还纳闷呢,皇上一直都挺强健的,一年到头连头昏脑热的毛病都少有,怎么突然就犯头痛了呢? 等进了寝殿,看到燕辰豪四平八稳的坐在床榻边,一只细白的手腕从帐幔里伸出来,等待他诊脉,他才一下子恍然大悟。 把完脉,他更是彻底的明白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床幔里,听着喜讯,吕芷泉脸蛋上没有一点喜色,反倒是望着头顶上方,又大又圆的双眼泛着水光,迷离又朦胧。 燕辰豪同样也是不见喜色,压着嗓子冷声警告,“出去就说朕操劳过度,犯了头疾。若是泄露半个字,朕灭你九族!” 祝融一听,赶紧跪地,“皇上,微臣知道该如何做。” “下去吧,别忘了给朕开方子,让人把药送过来。” “是。” 很快,高淳又领着祝融离开了。 燕辰豪揭起床幔,看着那盈满泪水却空洞失神的眼眸,伸手将她轻轻抱了起来,语气是罕见的柔软,“以前是朕太过信任她,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以后不会了。” 吕芷泉吸了吸鼻子,龇着牙道,“早知道昨晚就该叫你用力些,说不定就没这个孩子了,我也……” “你!”燕辰豪猛然抬起手。 吕芷泉后面的话被他吓了回去,但她也不服气,主动扭屁股,挑衅道,“你打呀,打掉了最好,省得到头来被人灌药!” 燕辰豪叹息着将手掌放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着。 吕芷泉‘哇’地哭了起来,“我不想再生了!就彰儿一个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再出何意外,为何还要我再受一遍那种罪?我想出宫,不想待在这宫城中,不想哪日再被人灌落子汤,更不想再为了保胎数月不能下床!她是你结发妻子,站在她的立场,她做什么都有理,我不恨她。可是我哪错了,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就算在外面吃糠咽菜我都乐意!” 外人只知道她被他藏了五年,却不知,她那五年内究竟是如何过的。 保胎药当饭吃,肚子痛得难受的时候没有人替她承受,整晚整晚的噩梦,不是梦到孩子哭就是梦到孩子没了,千辛万苦把孩子保住生了下来,身子俱损,还要继续像废物一样躺着…… 燕辰豪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得收紧。 张着嘴,可又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启禀皇上,平阳公主来了。”高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吕芷泉刹那间停住哭声,立马挣开他的手臂从他腿上下去,拿手绢一个劲儿的擦眼泪鼻涕。 燕辰豪朝门外回了两字,“进来!” 语落,他将吕芷泉拉到身前,扯下她手中的手绢,一点点的帮她擦。 平阳公主进门,看着屋中男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笑着上前。 “皇兄,你何时变这般体贴了?” “不是去给太后请安吗?怎么来这了?”燕辰豪斜了她一眼,注意力始终在身前的吕芷泉身上。 吕芷泉都想找个缝钻了。 泪水和鼻涕是擦干了,可肤如凝脂的脸蛋却红得跟滴血似的。见燕辰豪抓着她手腕不放,她干脆用了几分巧劲儿挣脱,然后朝平阳公主福身礼道,“芷泉拜见长公主。” 按规矩,她身为四妃之首,只屈于苏皇后之下,不需要向平阳公主行礼,何况她还是燕辰豪的宠妃,平阳公主只是燕辰豪的庶妹…… 但她却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不为其他,而是她很清楚,平阳公主虽是庶出,但其在燕家是有话语权的人物。 别看平阳公主与北萧侯常年在封地,殊不知北萧乃是玉燕国的边塞重地,守好了北萧,才有玉燕国的安稳太平。如此重要的任务,却搁在平阳公主和北萧侯身上,可见燕辰豪对他们的信任…… 就凭这,谁敢无视这位公主? “吕贵妃免礼。”平阳公主抬了抬手,一双美目笑盈盈的看着她,也暗暗的观察和打量着她。 如果她没看花眼的话,皇兄的这个小宠妃有点能耐哟…… 吕芷泉随后将杏儿唤了进来,又是安座又是奉茶。 看她那忙活的样子,燕辰豪眉心蹙得紧紧的。 平阳公主跟着他的视线转,打趣道,“皇兄,你这样当心皇嫂吃味儿哦。” 燕辰豪龙颜瞬间沉下,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有话说话,没事便回府去!” 接收到他愠怒的目光,平阳公主掩嘴笑,“臣妹本来是要回府的,听说你突犯头疾,可把臣妹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瞧瞧。可臣妹瞧着,皇兄也不像是有疾的,莫非是皇兄不想去栖霞宫,所以故意找的借口?” 燕辰豪没应她的话,只是反问道,“你去栖霞宫了?” “去了啊。” “嗯。” 嗯…… 平阳公主嘴角微抽。 就这样?都不多问一句? 行吧,既然他都不在乎了,那她也不提某人了。 把眸光再次投向吕芷泉,她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兄,臣妹瞧着吕贵妃身手不错,要不臣妹同她切磋切磋?”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话一出,燕辰豪直接变了脸,“胡闹!” 而吕芷泉更是惊愕的望着她,不但脸色白如纸蜡,双手还下意识的护住肚子。 平阳公主,“……” 她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把两人的神情动作收尽以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再仔细看吕芷泉先前哭过还红肿的大眼睛,她‘嘿嘿’笑了起来,赶紧缩脖子道,“皇兄,府里还有事等着臣妹回去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呵呵!” 语毕,她快速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瞧她那动作,吕芷泉都想擦一把眼睛。 怎么感觉长公主不像个正经人呢? 燕辰豪犯头疾的事很快传遍了各宫。 苏皇后听闻后,冷冷一笑。 服侍她的月玲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忍不住问道,“母后,要妾身去看看吗?” 但苏皇后却恨骂道,“有何好看的?他巴不得本宫出事,难道本宫还要盼着他好?” 她现在恨不得杀了那男人…… 如此,说不定她的皇儿还有上位的可能! 第208章 皇帝喝安胎药 吴悠端着药膳进来,听见她气恨的声音,忙柔声安慰她,“母后,您别生气,当心着身子。” 苏皇后看到她,火气稍稍抑制。 在她服侍下,用完药膳,才问道,“熙儿那边解决好了吗?” 吴悠笑了笑,“母后放心,殿下已经处理妥当了,现在除了一个死人,是发现不了任何的。” 她到现在还像以前一样称呼燕容熙,苏皇后看她的眼神又柔软了几分,但还是纠正道,“以后唤‘大王爷’吧,免得在外面落人口舌。” 吴悠乖巧地应道,“是。”顿了一下,她满眼心疼地看着苏皇后,很是自责,“母后,这一次都怨妾身,是妾身没有考虑周全,才让您受此危难。是妾身的错,请母后责罚。”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要怪只怪柳轻絮那贱人太过奸诈狡猾了!本宫以为她如今身子笨重,应该好拿捏,没想到是本宫小瞧了她,反倒被她将了一军!”提到御花园遇刺一事,苏皇后就恨得牙痒痒。 遇刺一事是吴悠安排的,目的就是想用刺客引起慌乱,然后在慌乱中让柳轻絮出点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柳轻絮身手不赖,而且她身边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真正与她动手,不一定能讨到便宜。但她如今怀着孩子身子笨重,想来行动应该是有些受阻的,若是从旁做点手脚,来个出其不意,说不定还能成事。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柳轻絮都那么笨重了,居然还能上蹿下跳,一点都不顾及腹中的孩子…… 最让苏皇后痛恨的是,柳轻絮像猴一样带着她逃窜,让她出尽丑态,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贱人! 总有一天她要这贱人哭死! 吴悠又道,“母后,妾身知道父皇冷落您让您不满,但如今吕贵妃宠冠后宫,若是在这个时候您对父皇不闻不问,那就意味着您将父皇越推越远,如此,只会更加便宜了吕贵妃。臣妾觉得,当下您不能与父皇置气,就算父皇有意冷落您,您也要继续讨好父皇。如此,既可以防止吕贵妃在父皇面前编排您的不是,还能从旁提醒她,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您才是后宫之主,哪怕父皇再宠她,她也休想爬到您头上。” 苏皇后冷静的想了想,确实如此。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月玲珑。 许是插不上话,月玲珑一直低着头。 “玲珑,你让御厨做些皇上爱吃的,替本宫送去玉澜宫给皇上。” “……是。”月玲珑温顺地退了出去。 她一走,苏皇后眉心突然拧紧。 吴悠柔声道,“母后,您放宽心,我们的事一定会成功的。您只管面上做做功夫,余下的事由我们去办。今日只是小试牛刀,虽然失败了,但是柳轻絮也好过不了多久,就当我们开恩,让她活到分娩那日吧。” 苏皇后舒开眉头,满意地看着她,“以前本宫觉得玲珑是个贴心的,自打你到熙儿身边后,本宫才发现,你才是真正对我们母子用心的。” 月玲珑虽听话,可做起事来却少了那么些主动劲儿。而面前这个,虽说出生差了些,在吴府只是个庶女,可胆大心细有主见,是个能干的。最主要的是,她受得了屈辱吃得了苦头,做什么事都任劳任怨。 当初得知儿子被柳轻絮和燕巳渊算计从而不得不被迫收了个女人,她在寺院真是气得不行。 但如今,她却是相当的满意。 柳轻絮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算计,却是称了他们母子的心! 玉澜宫。 祝融给吕芷泉把出喜脉后虽守口如瓶,但也细心的为吕芷泉配了一贴安胎药。 不过吕芷泉却是说什么都不喝。 燕辰豪端着精美的瓷盅,好哄歹哄,见她软硬不吃,气得他脱口道,“你要再不喝,那就朕喝了!” 吕芷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了起来,“行啊,那你喝呀,最好把我肚子里的小东西也揣你身上去!” 燕辰豪叹气。 在她面前,他真的是一点脾气都使不出来。就算做做样子,也能让她吵着闹着要离宫出走。 “听话,把药喝了,明日让你去找絮儿。” “明日小侯爷大婚,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凑热闹!”吕芷泉撇开脸,丝毫不受诱惑。 “听说絮儿他们会玩一种东西,叫什么麻将。你乖乖喝药,等胎象稳定了,朕让絮儿他们教你,然后带你一起玩。”燕辰豪继续抛出诱惑。 “凭我和轻絮的关系,不用你开口,她也会带我一起玩的。”吕芷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燕辰豪脸黑。 不哄了,直接威胁,“你是要朕用嘴喂?” 说完,他端着的瓷盅就转了方向,往自己嘴边送。 见状,吕芷泉赶紧抓住他手腕,红着脸恼道,“谁要你喂了?我自己喝!” 燕辰豪笑看着她,任由她把瓷盅抢去。 但吕芷泉也没马上就喝,而是鼓着腮帮子,瞪着盅里黑乎乎的汁液,就跟与汁液有仇似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高淳的声音,“启禀皇上,月侧妃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问安。” 屋子里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拉长了脸。 眼见燕辰豪要开口打发人,吕芷泉赶紧给他使眼色。 他生病了,苏皇后自己来不了,派人来问安也是应该的。他要是把人打发走了,那还不得让人起疑? 燕辰豪从她眼神中也反应了过来,于是脱了龙袍,跟她交换了位置,由他靠着床头,佯装生病的样子。 然后朝门外沉声唤道,“进来吧。” 很快,月玲珑被高淳领着进门。 “玲珑拜见父皇,拜见吕妃娘娘。” “平身。”燕辰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谢父皇。”月玲珑直起身,一边暗暗打量一边关心地问道,“父皇,听说您犯了头疾,母后很是担忧,特派玲珑过来问问,父皇好些了吗?” 燕辰豪身后靠着软枕,微眯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吕芷泉冲她笑了笑,“月侧妃,劳你回复皇后娘娘,皇上没什么大碍,祝御医说服了药多加休息便没事了。这不,臣妾正喂皇上吃药呢。” 说着话,她从瓷盅里舀了一勺汁液,送到燕辰豪嘴边。 燕辰豪,“……” 偏偏某个女人还作了真,把勺子塞进了他嘴里。 他能吐吗? 当然不能! 可是一想到这是女人服的安胎药,他抬手压了压太阳穴,这会儿是真头疼了…… 吕芷泉见他喝了,忍着笑又快速舀了两勺子送他嘴里,见他揉压太阳穴,还温柔的安慰他,“皇上,您赶紧把药喝完吧,喝完臣妾帮您揉,一会儿就不疼了。” 燕辰豪想吐血。 别说他是君王,就是普普通通的男人,那也没有喝女人安胎药的! 碍于月玲珑在场,他是一点怒火都不敢表现,只能故作虚弱地道,“告诉皇后,朕没什么大碍,让她不用挂心,先顾好自己凤体,有何不适要及时传御医。” 月玲珑躬身应是,然后把提来的食盒交给高淳,“高公公,这是我们母后吩咐御医特意为父皇做的。” 高淳恭敬接下,“皇后娘娘有心了。” 燕辰豪亲自发了话,月玲珑也不敢在玉澜宫久留,很快便离开了。 高淳并没打开食盒,直接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燕辰豪一把抢过吕芷泉手中的瓷盅,仰头灌入口中。 吕芷泉睁大双眼,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下一瞬,燕辰豪突然将她捞进怀中,头一低就堵上了她微张的红唇。 “唔唔……” …… 明月殿。 听说皇帝大哥犯病,燕巳渊和柳轻絮正准备去看他,突然来了一个小太监,在燕巳渊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待小太监一走,燕巳渊就道,“不用去了,皇兄无恙,只是假病。” 柳轻絮一头雾水,“假病?好端端的,皇兄装什么假病?” 好歹是一国之君,能随便拿龙体开玩笑? 燕巳渊但笑不语,牵着她往回走。 至于自家母后那边,他也不担心,既然会来通知他们,那他们母后应该也得到了消息。 回到明月殿,燕巳渊让宫人准备热水,不由分说就将某人扒了个干净,抱着她进浴桶洗浴。 之前在御花园里带着苏皇后飞跑,柳轻絮的确是出了些汗。 洗洗也是应该的。 可是两个人一起洗,这哪里洗得太平? 果不其然,入水不到三分钟,某双大手就开始不规矩了,柳轻絮哭笑不得的想打人。 “你害不害臊啊,这要是传到母后耳朵里,我们还有脸出去吗?” “母后开明,只要不伤到她孙子,她是不会在意的。”某爷抱她坐上腿,热情地拨着火苗。 浴桶足够大,水温足够热,他也足够小心翼翼,可瞧着自己的肚子,柳轻絮始终放不开,就怕他压抑太久了,在某些时刻会失控。 直到事后被他清洗干净抱回床榻上,她悬着的心才落下。 但某爷浅尝辄止可没尽兴,同她窝在被子里,非得亲够了,给她身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印记才肯消停…… …… 初八这日总算来临了。 两国联姻,京城街头巷尾如同过节般热闹。迎接队伍所过之处,人头攒动,接踵摩肩,要不是护卫队在前面开路,只怕迎亲的车马都没法正常行驶。 玉燕国几代君王统治下,联姻的事并不常有,就算当朝的三公主和四公主,也是下嫁到地方上,并未远嫁他国。 这突然间嫁来一位别国公主,百姓得知消息,自然是倍觉稀奇的。 枣红色的马背上,一向爱笑的新郎官在今日却绷着个脸,瞭望着前前后后的围观百姓,心里就如猫儿抓似的。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接到? 接到人还要去宫里谢恩,然后才能回公主府拜堂…… 就这乌龟速度,就算他有耐心,那丫头呢?能否耐得住性子? 公主府里。 宾客满堂,文武百官几乎全到了,随行来的家眷,比上次柳轻絮参加的宫宴还多。 柳轻絮看得眼花缭乱,谁谁谁压根都分不清楚。而平阳公主却是应付自如,与谁都是那么有亲和力。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萧玉航的性子几乎是随了他娘,热情、开朗、大方,在谁面前都能做到言笑晏晏。 不过让她小有不解的是,平阳公主平易近人,能放下架子与人说笑,但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却没一个放得开与她交谈,各个端得那叫一个恭敬十足。 反倒是给她行礼的时候,那些夫人小姐会忍不住打量她,虽然也是小心翼翼的,但终究是有勇气多看她几眼。 “絮儿,可是闷着了?要不去花园走走?”见她不怎么说话,平阳公主突然提议。 “皇姐,是有些闷。”她也诚实的点头。 被人当稀奇看,特别是那些眼睛总盯着她肚子,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平阳公主立即吩咐大丫鬟,让她带着人护着柳轻絮去外面。 没多久,柳轻絮到了花园,找了一处僻静之地稍作休息。 江小七今日没当暗卫,而是侍女打扮,同秀姑一起寸步不离的陪在她左右。 怕她无聊,江小七主动请示道,“王妃,属下这就去把王爷请过来。” 柳轻絮笑了笑,“请他过来作何?我们待在一块,更招眼。” 见她只想清净,江小七也不再说话了。 主仆三人也就刚出来,一刻钟都没待到,突然从另一侧的小径走来一个人。 看到那皎洁如玉的脸以及清傲衿贵的身姿,柳轻絮暗暗的沉了眸子。 “小皇婶怎么出来了?”燕容熙信步走来,很是温和的问道。 “里头人多,出来透透气。” “今日宾客众多,是挺嘈杂的,小皇婶怀着身子,也不宜在喧哗之处久待。那边有座凉亭,小皇婶若是不介意,容熙送你过去坐坐。” 他面露关怀,说的话也好听,是送她去坐坐,而不是陪她去坐坐,柳轻絮没正面回他的话,只是假装好奇的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咦,你的那两位侧妃呢?我与她们挺谈得来的,不妨把她们叫出来陪我说说话吧。平日里我都鲜少出府,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她们,难得今日有闲,让她们出来同我叙叙话也好。” “小皇婶,听说燕容泰与邪教勾结,你可有他的下落?”燕容熙突然问道。 “……”柳轻絮有些想翻白眼了。 跟这位前太子说话,从来都是那么费劲。 不是鬼扯就是鸡同鸭讲。 第209章 说话说一半,拉屎夹不断 “你找燕容泰做什么?帮他还是除掉他?”她也懒得跟他打假腔了,就当自己做个让步吧。 “兄弟一场,我若说不希望他死,小皇婶会信吗?” “信……”柳轻絮拖长了音,接着像放机关枪似的,“信个锤子!信个毛线!信个铲铲!信你大爷!” 燕容熙双眸瞪着她。 虽然听不懂她特有的骂人的话,但看着她脸上的怒,傻子也知道她说的话不是好话。 只是瞪着瞪着,他‘嗤’声笑了起来,“小皇婶还是这般泼辣有趣!” 高贵的他惯常端着架子,连看人都是睥睨姿态,像这般露齿笑,柳轻絮也是头一次见到。 迷不迷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经历了从神坛上跌落下来,失去了太子之位,他居然还有心情打趣她,是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说他别有用心? 她抿着唇不说话,可燕容熙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含笑晏晏地道,“若是当初我坚定的选择你,是否就没小皇叔什么事了?” 柳轻絮连想都没想就摇头,“不,我从一开始就是拒绝的,难道大王爷忘了?” 燕容熙凤目中笑意敛去,浮出淡淡伤痕。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去寺院告诉她,想同时娶她们姐妹二人时,她一个劲儿的游说娶柳元茵的好处,努力的与他撇清关系…… 他眼里的伤和悔,柳轻絮都看到了。 可那又怎样? 跟她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有关自己感情上的选择,她不是第一次澄清,也不是只对他表过态。如果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对她纠缠不清,那她只会一个反应,那就是厌烦! “大王爷,若没别的事,还请你离开,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小皇婶,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用如此提防我。”燕容熙抹去脸上多余的神色,眸光温然地看着她,“过去的旧事我早就已经看开了,来找你说说话,也只是希望你能对我有所改观。不过看样子,小皇婶是没打算原谅我。” “我们之间的事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毕竟你也受了罚,不是吗?”柳轻絮微微勾唇。她不是大度,只是不想在明面上同他有任何牵扯。 “小皇婶不恨我,我很感激。”燕容熙看她的眼眸中多了一丝欣慰。就在柳轻絮面露不耐烦时,只听他突然转移了话题,“听说小皇叔和小皇婶在找一名毒师?” 柳轻絮眉眼沉下。 但她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燕容熙轻笑,“小皇婶如此这般看我,莫非以为我与那毒师有来往?我知你们心中所想,怨不得你们,要怨只怨我母后早前犯过一次傻,不该听信神棍之言,还险些要了十弟的命。” 他能说出这些话,柳轻絮挺意外的。 没错,他们就是怀疑苏皇后和燕容熙这对母子与舞毒有来往…… 甚至有可能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十皇子那次中毒就是证据。 且苏皇后也亲口交代了,说是她的人回乡省亲时遇上一个自称毒王的人,那些毒都是从那所谓的毒王手中买来的。 虽然苏皇后把一切罪行都甩锅给了一个手下,但不代表她就可以洗清嫌疑。 见她依旧不作回应,燕容熙也没任何不悦,反而从未有过的耐心十足,继续道,“母后被送去寺院后,我深知她犯了父皇大忌,所以暗中派人查询毒王下落,欲帮母后洗清勾结毒王之嫌。虽然我没抓到那人,但也查出了他的踪迹。” 闻言,柳轻絮双眸睁大,脱口问道,“他在哪?” 燕容熙丰眉微蹙,突然叹了一口,“城郊十里外的城隍庙……” 他神色沉重,似有什么话不好说,只说了一句便收了声。 柳轻絮本就对他没耐性,见他如此,忍不住骂道,“你想打消我们猜疑,要么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么就闭嘴什么都别说!说话说一半,拉屎夹不断,很爽是吗?” 燕容熙脸色唰地变黑。 不是第一次听她骂自己,可她每次骂人都是那么粗俗不堪…… 正在这时,从侧面又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天气的寒冷都比不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凛冷气。 可柳轻絮却倏地笑了,撑着腰朝他走去,主动投向他怀里。 燕巳渊自然而然将她收纳进胸膛,广袖如被几乎盖住了她全身。 “怎么出来了?” “坐久了腿麻,我跟皇姐说了出来走走。”时下流行席地而坐,她又不能像大老爷们那样叉着腿,膝盖曲久了还真是不舒服。 见她还算乖顺,燕巳渊这才抬起冷眸,直视着对面不远的侄子。 “小皇叔。”燕容熙拱手唤道。 “大王爷怎么也在此?” “回小皇叔,我出来透口气,没想到偶遇小皇婶在此,于是便与小皇婶闲话了几句。” 柳轻絮在燕巳渊怀里抬着头,扭脖子瞄了他一眼,道,“大王爷,既然你小皇叔来了,有何事你就直接告诉你小皇叔吧,也省得我帮你传话。” 虽然她气恼燕容熙吞吞吐吐有意卖弄深沉,但不管真假,她也想多打探一些。 万一这个毒王就是舞毒呢? 燕巳渊垂眸看着她,低问,“何事?” “之前皇嫂的人不是从一个叫毒王的人那里买了毒药吗,大王爷说他为了帮皇嫂洗清嫌疑,已经查到那个毒王的踪迹了。” 闻言,燕巳渊再次抬眸,眸光凌厉地射向燕容熙,“查到了毒王踪迹?在何处?” 燕容熙还是如先前那般,面露沉重,“小皇叔,我也是刚得到消息,而且那地方……实在吓人,容熙不知该如何描述。” “如实说!”燕巳渊冷声道。 比起柳轻絮粗俗不堪的骂人,他冷冽的声音明显更具威严。 燕容熙垂眸,道,“我的人打探到毒王曾在城郊十里外的城隍庙出现过,可前去捉人时,却发现那里埋了数具尸骸,像是被什么吸干了血,死状极惨,极为骇人。” 听他说完,柳轻絮震惊得在燕巳渊怀中转过身。 燕巳渊冷眸紧缩。 夫妻俩都被这突来的消息震惊到了。 燕容熙不等他们开口多问,主动说道,“此事非同寻常,且触目骇心,我也并非有意隐瞒不报,实在是身负嫌疑,担心父皇不但不信我,反而会更加怀疑我。原本我打算抓到毒王再呈报父皇,但听说府尹正在调查一桩离奇案件,与城隍庙那些尸骸近似,所以今日才有意接近小皇婶,想多打听一些情况。” 燕巳渊听完,让余辉去宾客中把曹成旺叫了过来。 让其带人立即去城隍庙。 今日公主府大宴,他们也不便声张,曹成旺领命后从后门偷偷离开了。 等曹成旺一走,燕巳渊深深地看了一眼燕容熙,低沉道,“今日玉航与公主大婚,不便探讨公务,明日你到瑧王府来。” “是。”燕容熙点了点头。 燕巳渊放开柳轻絮,替她拢了拢厚厚的围脖,确定冷风吹不进她脖子,这才牵着她离开花园。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燕容熙绯红的薄唇轻抿着,眸光胶着在那步子缓慢而笨重的女人身上。 久久地收不回视线…… 离开花园后,燕巳渊带着柳轻絮也没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去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看仆从在前引路,柳轻絮不用问都知道,这多半都是平阳公主提早为他们准备好的。 路上,他们没交流。 进了屋,仆从在房里添了火盆,奉上了茶点,然后退了下去,柳轻絮这才开口问,“阿巳,你怎么看?” 燕容熙今日这一出是真的让人意外! 燕巳渊牵着她在软塌上坐下,面无波澜地道,“待曹成旺回来再说。” 柳轻絮知道,他比她更谨慎,遂也没再多问。 不过想到闻小公子的死状,她心情有些沉重。那闻启岩同萧玉航关系不错的,撇开身份,作为朋友,他们一家也该来喝一杯喜酒,可发生那样的噩耗,闻启岩夫妇并未出现,甚至都没有让萧玉航知道这件事,就是不想坏了萧玉航这个新郎官的心情。 她望了一眼门外,小声嘀咕,“小侯爷去接亲,这都有一个时辰了吧,怎么还没见喜轿到?” 这路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这话太不吉利了,她没敢直接说出来。 燕巳渊搂着她肩膀,拍了拍,“无需担心,侯爷做足了准备,今日谁敢造次,绝无活路。” 柳轻絮冲他干笑,“主要是这些日子过得一直不太平,都快落下后遗症了,见谁都觉得是坏人。” “谁是坏人啊?” 突然,一抹华丽又不失娇俏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柳轻絮展颜欢笑,“小嫂子,你怎么出来了?” 吕芷泉笑道,“彰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闹新房很热闹,嚷着要来闹新房,皇上不放心他,所以格外开恩放我出来。” 柳轻絮跟燕巳渊对视了一眼,都笑着没拆穿她。 多半是她嚷着要出来,他们皇帝大哥没撤才把锅甩给小儿子。 后宫妃嫔,谁没事动不动就往宫外跑的?就算十皇子出宫,也可以派人护着,需要她这位贵妃娘娘亲自保护? “咦,彰儿呢?”柳轻絮朝门外看,并没有发现那抹小身影。 “在前院呢!平阳公主让人拿了不少吃的给他,他嘴馋,一下子就被平阳公主哄走了。”吕芷泉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他们对面坐下。 她坐的时候手掌下意识的摸着肚子,然后慢吞吞的坐下。 这动作…… 柳轻絮和燕巳渊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柳轻絮试探的问道,“小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要宣布?” 吕芷泉不自然的愣了愣,瞧着他们夫妻二人那精明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咳!喜是有了,但皇上不让宣扬,你们知道就行了。” 闻言,柳轻絮忍不住惊喜,“真的?多大月份了?” “一个多月。” “小嫂子,皇兄居然放你出来?” “呵呵!”吕芷泉干笑。 柳轻絮立马绷着脸朝身旁某爷瞪了一眼,“你看看人家皇兄,多开明啊,哪像你,就知道把我关在府里!孕妇嘛,多走动走动才是好的,这样也有利于生产,成天闷在屋里头,像什么话?明明是生孩子,搞得像孵蛋一样!” 燕巳渊瞬间黑了脸。 这能是一回事?! 人家小嫂子是二胎,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她呢,揣着个大肚子还敢跟猴一样上蹿下跳…… “哈哈……”看他们夫妻斗眼,吕芷泉乐得放声大笑。 至于燕辰豪为何会放她出来,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她不愿多提,更不想他们为她担心。 另一边—— 路上被围观,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萧玉航心里早就抓急了。 可好不容易到了皇家别院,居然又被人拦在大门外。 鞠嬷嬷带头,笑着伸手,“小侯爷,按照我们大湘国的习俗,您要给足了赏银才能把新娘子接走。” 萧玉航从马背上跳下,问道,“要多少?” “不多,我们六个人,每人抱不动为止,寓意福满怀,祝小侯爷同我们公主殿下婚后福气满满。” “……” 不止萧玉航傻眼,就接亲的队伍都傻愣住了。 事先可没人告诉他们还有这个规矩! 鞠嬷嬷像是没看到他们为难的神色,依旧笑得合不拢嘴,“小侯爷,要不您回去带够了银子再来接人吧。” 想起街上的拥堵,萧玉航玉盘似的脸瞬间黑成了墨盘。 回去再来? 那要到何时才能拜堂? 再看面前六个伸着手的男女,他真想咆哮咬人,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劫! 最最重要的是,他昨日就把自己的小金库交出去了,别说让这些人满怀银子,他现在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 总不能让他回去舔着脸找爹娘要吧? 那还不如拿刀杀了他,他丢不起这人! “怎么的,小爷我今日拿不出银子,你们还能捂着公主不嫁?”他没好气的问道,现在就只剩一张脸皮了,管他们什么习俗,就是抢也要把人抢走! 难道只准他们拦路打劫,还不准他抢人? “小侯爷,瞧您说的,我们只是想讨个吉利,可没说不让公主出嫁。”鞠嬷嬷笑得很无辜。 “哼!”萧玉航瞪了她一眼,猛地跃上高空,直接冲墙头而去。 第210章 闹新房 “来人啊,新郎官越墙抢人啦!”见他飞进墙内,鞠嬷嬷立即朝墙内高呼起来。 那嗓门,完全放开了的,比敲锣打鼓声还响。 要不是萧玉航定力足,真险些从空中栽下来。 好在他前晚上就来过这,不用任何人指引,熟路的飞到楚中菱所在的院子。 院里挤满了人,忙活的下人,还有陪嫁的丫鬟婆子。 突然瞧见一身红袍的新郎官从天而降,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萧玉航一落地,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直接连跑带奔冲进卧房。 房里,楚中菱正抱着上官淑兰哭诉离别,楚坤砺也在,平阳公主府有多热闹,他们一家三口就有多伤感。 楚中菱平日里大咧咧的,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可到出嫁这这一天,她还是明白,自己这一嫁代表着什么。 “母后,您放心,菱儿以后定会寻空回大湘看你们的……呜呜……” “菱儿,嫁了人,以后要收着小性子,别再任性,知道吗?”上官淑兰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女儿的脸,每一滴从眼眶中滚落出来的泪珠都充满了深深的不舍,看得人着实心疼和心酸。 楚中菱也捧着她的脸,用指腹不停的为她擦拭那一粒粒晶莹的泪珠,“娘,您身子还没彻底痊愈,您别再哭了……菱儿以后会好好跟玉航过日子,绝对不会给你们丢脸的……呜呜……” “好了,都别哭了,免得接亲的人看了笑话。”楚坤砺一手搂着妻一手搂着女,虽然也是一脸的不舍,但帝王该有的稳重他还是没丢。 ‘砰’地一声巨响,把屋子里的人都狠狠吓了一跳。 萧玉航是打算进去抓着人就跑的,结果一看抱在一起哭诉不舍的一家三口,他下意识的收了急躁的气焰。 上前恭恭敬敬的作揖,“岳父岳母,小婿来接菱儿了。”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放开女儿。 楚中菱一脸泪水还挂着,但见他一身红袍出现,端得是气宇轩昂稳重有礼,脸蛋不禁飘上了红晕。 “小侯爷,快免礼。”上官淑兰一边擦着泪一边唤他,同时还着急的招呼婆子,“快给公主把喜帕披上!” 一旁的婆子拿起喜帕正要往楚中菱头上盖,突然外面传来鞠嬷嬷的声音,萧玉航脸色陡地一变,箭步过去,抓过喜帕,转身手臂一伸,拦腰将楚中菱打横抱起,然后直接冲出了房门—— 他动作之快,让屋里的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更没人想到他会这般。 等回过神来,丫鬟婆子急得一窝蜂往外跑。 “公主——” “公主——” “小侯爷——” 屋子里,上官淑兰也想跟着跑出去。 但楚坤砺却将她拉住了。 “皇上……”上官淑兰回头看着他,满眼都是紧张和不安。 “随他们去吧。”楚坤砺搂着她,不舍的叹息,“女大不由娘,我们再是不舍又如何?难得这小子能如此在意菱儿,也算让人欣慰。” 上官淑兰又止不住哭泣。 楚坤砺望着门口,双目微微眯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淡淡的斜向一侧…… …… 公主府。 眼看着吉时快到了,众宾客翘首盼着花轿进门,结果花轿到了,可轿里却是空的,连带着新郎官也不见回来。 北萧侯和平阳公主听说儿子儿媳不见了,都很是意外。 北萧侯正要把派去保护儿子的暗卫叫出来问话,突然就听大门口传来喊声—— “小侯爷回来了——” 夫妻俩夺步朝大门而去,就见自家的好大儿连飞带跑的出现,臂弯里还抱着一个人儿。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夫妻俩又是汗颜和无语。 交换眼神,都是气得牙痒痒。 要不是今日人多,都想把这个好大儿抓来痛打一顿! 不让新娘子坐轿进门,却抱着新娘子逃难似的回来,这叫什么事?! “阿芽!”平阳公主咬着牙唤侍女。 “公主?”侍女上前应道。 “把笤帚准备好,本宫今日要好好治治这兔崽子,非打得他没法洞房才行!” “……” “咳!”北萧侯忍不住咳嗽,并用眼神示意自家夫人。还是要悠着些,毕竟他们还盼着抱孙呢! 平阳公主接收到他的眼神,美目转动,眼见那对小新人快到他们跟前了,她又快速吩咐了侍女几句。 侍女忍着笑退了下去。 “爹!娘!”萧玉航把人抱到他们跟前才放下。 楚中菱盖着头,看不见模样,被萧玉航牵着,也没乱动。 平阳公主气急的问道,“跑哪去了?知不知道今日是何日子?好好的花轿不让新娘子坐,你是要气死我们吗?” 萧玉航苦笑,“娘,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热闹,车马都快驶不动了。我怕误了吉时,就让接亲的人先回来,我是带着菱儿飞去宫中给皇舅舅和外祖母他们谢恩的。” 平阳公主把他瞪了又瞪,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但媳妇总归是他亲自抱进府的,不坐轿好像也没什么…… 北萧侯扫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宾客,绷着脸道,“吉时到了,该拜堂了。” 喜锣声响,鞭炮齐鸣,随着满堂喝彩声,两位新人如愿遂意的拜了堂。 柳轻絮他们笑着观完礼,目送新人被送向新房,心里悬着的那口气全都舒了出来。 没有出幺蛾子,可算踏实了! 今日喜事多,柳轻絮不但替萧玉航和楚中菱高兴,也替吕芷泉开心。她一个孕妇实在太闷了,跟她投缘的小嫂子也怀了身孕,两个人凑一块,聊起话来真是停都停不下来。 也是巳爷够有耐心,也从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听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聊孩子,他虽然插不上嘴,但一直默默的守在身旁。 那些官家夫人小姐,本来还有心想来与柳轻絮和吕芷泉套套近乎,一位是瑧王殿下的宝贝疙瘩,一位是当今皇上的宠妃,随便攀上一个那都是给自个脸上添光、给家门添彩的…… 可两个女人身旁立着一冰雕似的男人,但凡有人稍稍靠近一些,那双冷眼就往她们一扫,跟刀子一样的射过来,直接把那些官家夫人小姐给吓得心惊肉跳,再大的胆子也只能打退堂鼓了。 “轻絮,他们进洞房了,我们也快过去吧!”吕芷泉难掩兴奋,如果不是燕巳渊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她都恨不得拉着柳轻絮飞去。 柳轻絮‘嘿嘿’看向身侧的巳爷,“阿巳……小嫂子让我陪她去闹洞房。” 燕巳渊紧抿着薄唇,眼神剜着她,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在他看来,闹洞房如同听人墙角,有这功夫,他们回府亲亲我我岂不更好? 何况现在面前这两个女人都是孕妇…… 就在他踌躇着要不要把某个小嫂子送回宫去时,一侍女走来,毕恭毕敬的向他们行完礼,然后道,“瑧王妃,吕妃娘娘,公主请你们移驾新房。” 有平阳公主这通邀请,柳轻絮和吕芷泉立马就往新房去。 不但说走就走,两人还并排着,你扶着我腰我搂着你,大摇大摆的走。 巳爷抬手扶额,“……” 他也不明白,皇兄怎么会把这个小嫂子放出来,就她们这哥俩好的架势,以后还怎么管? …… 新房里。 铺天盖地的红,随处可见的喜庆。 萧玉航没急着出去招待宾客。 反正外面有他爹娘撑着,他好不容易盼着拜完堂,就等这一刻亲亲我我呢! 不过新娘子明显还没进入状态,盖头一揭,就忍不住问,“玉航,你跑什么呀?整这么一出,现在好了,都闹笑话了!知道的当你是接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抢亲呢!” 提起这事,萧玉航就忍不住来火,“那鞠嬷嬷说要给银子才能接你,我都把银子给你了,还怎么给她?再说了,我们的银子我们自己花,她明目张胆的打劫,小爷我没教训她都算好的了!” 楚中菱噗嗤笑了起来。 “你傻不傻啊,给什么银子,弄几块石头给他们抱就行了,他们能抱得动多少?” “……!”萧玉航这才想起鞠嬷嬷说过一句‘抱不动为止’! 他脸色一下乌黑,还用说吗,这分明就是被人戏耍了! 都要银子抱不动,那他们大湘国有几个男人能娶上媳妇? 见她还笑个不停,他顿时没好气的将她扑到床上。 “你还笑?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我忘了。”楚中菱脸红的推他,“你干嘛呀,天都还没黑呢!” “谁说天没黑就不能洞房的?”萧玉航总算笑了,贴着她耳边坏笑道,“一会儿我们把动静弄大些,我就不信那些人听着动静还敢进来打扰我们!” “你……唔唔……”楚中菱正想骂他坏,突然被他吻住。 他们是飞跑着回公主府的,喜娘和陪嫁这会儿还没到呢,新房里就他们两个,外面的宾客观礼完都等着开席,可以说现在根本没人会来打扰他们…… 昨日萧玉航在她那里待了一整日,硬是什么都没做,刚开荤的人,忍了一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够难得了,今日是他们大喜的日子,拜了堂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还有什么需要忍的? 所以这一吻,他是一点都没收敛。 楚中菱直接被他吻得昏头转向、呼吸紧蹙、找不着东南西北…… 就在萧玉航一把要扯开她腰带时,突然察觉到床边不对! 他嘎地停下深入的动作,斜着眼珠子朝床边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满面的春光溢彩瞬间变成满面黑气。 楚中菱见他突然消停,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啊!”惊呼脱口而出。 只见床头边趴着一个小男孩,正伸长着脖子把他们望着,那黑呜呜的大眼仁又圆又亮,还咧嘴出一口小白牙冲他们直笑。 “玉航哥哥,你们在洞房吗?” 萧玉航一身欲火如被瀑布冲灭,忽地翻身坐起,然后快速把楚中菱往身后藏,黑着脸问道,“彰儿,你怎么在这里?” “姑姑让我来的,她说新房里有好吃的,还能看新人洞房。”燕容彰一脸纯真的说道。但他眼睛闪闪发亮,忽地拍起小巴掌欢呼,“我看到玉航哥哥和菱儿嫂子亲嘴儿了!我看到了!” “……”萧玉航险些吐血。 楚中菱在他身后红透了脸,恨不得找个缝让自己钻进去。 好在房间里就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不然他们是真没脸见人了! 萧玉航努力的压下火气,再努力的挤出一丝笑,低着嗓子与小家伙说道,“彰儿,你跑这里来,你母妃知道吗?你赶紧回你母妃身边去,别让她着急,知道吗?” 谁知燕容彰摇头回道,“姑姑说这里最安全,叫我不要乱跑,而且姑姑还说,母妃和小皇婶也会来,让我在这里等她们。” 他不说还好,这一露嘴,直接让萧玉航炸毛了。 可不等他跳下床去堵门,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哟,这青天白日的,谁这么迫不及待啊?” 萧玉航瞪着进来的几个人。 以她娘为首,后面跟着他小舅娘和吕贵妃。 这三个女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偏偏这三个女人凑成了堆…… “娘、小舅娘、吕妃娘娘,你们怎么来了?”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他只能耐着性子与她们周旋。 “我们来讨个喜。”柳轻絮笑着上前,直接伸手。 “那个……小舅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穷得叮当响,嘿嘿。”萧玉航扯了扯衣袖,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 “你没有,菱儿有啊,她嫁妆里,光城池就三座,不可能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吧?” 楚中菱也是被她们的阵仗吓到了,羞窘得一直躲在萧玉航身后不敢露脸。但听她们只是进来讨喜,于是赶紧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塞给萧玉航。 这是他昨日交给她的…… 看着手里熟悉的银票,萧玉航差点脑充血。 这败家女人,谁让她拿出来的?! 然而,银票已经见了光,他想藏起来都没辙。 为了把这三个女人送走,他一咬牙,拿了一张递给柳轻絮。 柳轻絮也不客气,笑嘻嘻的接下,只是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小侯爷,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萧玉航忍着肉痛,再给了一张。 但柳轻絮接下后还是没退,又道,“我怀的是双胞胎。” “……!” 他一口血憋在喉咙口,再忍痛给出第三张。 一旁的吕芷泉接着就上前,也指了指自己肚子,“小侯爷,我肚子里也有一个。” 萧玉航眼都瞪直了,不敢置信的问道,“吕妃娘娘,您何时有的?” “昨日查出来的。” “……!!” “哈哈哈!”瞧着儿子那肉痛又不敢动怒的样子,平阳公主笑得肚子痛,捂着肚子上前冲儿子伸手。 萧玉航不敢冲柳轻絮和吕芷泉发火,但对自家老娘,他可是一点都不客气,黑着脸咬着牙恼道,“娘,难不成你也有了?” 第211章 太刺激了 平阳公主立马给他一个暴击,涨红了脸骂道,“兔崽子,说什么混账话,老娘要是还能生,还要你做何?” 她一掌击在萧玉航肩上,萧玉航不受控制的往后仰,这一仰也直接把身后楚中菱给压住。 新郎和新娘就这么仰着叠在一起…… 当然,平阳公主也不可能真下手,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真要有什么,她也只会是最心疼的那个。 “哈哈……”柳轻絮和吕芷泉笑得合不拢嘴。 连五岁的燕容彰都笑得站不住,趴在床边快笑岔气了。 两个新人又窘又羞,偏偏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楚中菱还好,躲在萧玉航背下,至少不用正面面对这伙人。 萧玉航虽然背压着她,但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并没有将她压实,只不过面对自家老娘的恶整,他是真的窘迫。 按理说,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就算闹洞房,那也该是高雅的,比如考考诗词歌赋啥的…… 谁曾想,面前这几个女人,不是打劫就是动手,比土贼还厉害! 不对,土贼算什么,这三个女人,哪个身份地位低了?除开太后和苏皇后,这三个女人在整个玉燕国,还有谁能比得了她们? 可看看她们…… 他是无比的憋屈! 然后更让他气不过的是,她们银票拿了,笑了也笑了,她娘居然还把他手中剩下的银票全抢了,主动帮他发—— “芷泉两千两,彰儿也一千两,剩下……还有七张,七千两,算是孝敬我的,也不枉我生了这么个好大儿。” “娘!”萧玉航猛地挺身坐起,很是不满的瞪着她,“那可是我全部身家,你都拿去了,我和菱儿怎么办?” 平阳公主看了看手中的银票,然后抬起头鄙夷的看着儿子,满眼除了嫌弃还是嫌弃,“你在外面混那么久,就只赚了这么点?” 萧玉航不服气,“这点还少吗?这可是我省吃俭用攒的!” 一万余两银子,那是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平阳公主把银票全往怀里塞,嘴里还嫌弃道,“就这点银子,还不够我和你爹塞牙缝呢,亏你还好意思说这是省吃俭用攒的,哼!” 说完,她转身扬长而去。 但柳轻絮却在她转身时眼尖的看到了她眼角的水光。 再看萧玉航那黑沉又不甘心的俊脸,她心下忍不住叹息。 这对母子…… 天下父母,自私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父母谁不为子女谋深远?平阳公主嘴里嫌弃着儿子,可心里却是疼得紧。 偏偏萧玉航又是个不喜欢被约束的,小年轻人的那股子叛逆劲儿在他身上表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彰儿,拿了玉航哥哥的银票,你该对玉航哥哥说什么?”吕芷泉摸着儿子的头,挤眉眨眼的提醒儿子。 燕容彰向床上的新郎和新娘作揖,小嗓门虽稚气,但神色却是一本正经,“彰儿祝玉航哥哥和菱儿嫂子喜结良缘、白首同心、早生贵子!” 萧玉航脸色总算和悦起来。 这一千两银票总算没白给! 吕芷泉又给儿子递眼色,“彰儿,要开席了,我们去外面。” 谁知燕容彰眨着乌黑的大眼望着她,不解的问道,“母妃,不看新人洞房吗?方才我都看到玉航哥哥和菱儿姐姐亲嘴儿了。” 萧玉航,“……” 楚中菱,“……” 柳轻絮‘噗’地喷笑。 吕芷泉抖着肩膀,拉着儿子赶紧往外走,“洞房没什么好看的,玉航哥哥给了银子,母妃带你买糖葫芦去。” 一听说有糖葫芦吃,小家伙也不再纠结洞房看不看的问题了,蹦蹦跳跳的往外跑。 只是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回头冲床上的新人说道,“玉航叔叔、菱儿嫂子,你们先洞房,等我买了糖葫芦再回来找你们,到时我给你们带糖葫芦来。” 萧玉航脸色又黑了。 还要回来…… 柳轻絮看他快原地爆炸了,很有眼力劲儿的收了笑声,啥也不说,麻溜的跟着吕芷泉后面离开。 总算都走了,萧玉航重重呼出一口气。 正想跳下床去把房门关了,再插上门闩,不让任何人再进来打扰他们…… 喜娘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鱼贯而入。 “恭贺小侯爷、公主殿下佳偶天成,喜结良缘。”喜娘笑得跟朵山茶花似的。 但萧玉航却是面色沉沉的睇着她。 喜娘微微一愣,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这是在怪她们来迟了吗? 可这也不能怨她们啊,她们是随花轿一同来的,先前就在外面候着了,只是平阳公主、瑧王妃、贵妃娘娘都在新房里闹新人,她们得了瑧王吩咐,不敢进来凑热闹。 然而,她压根不知道新郎官今日心灵上遭受了多少刺激…… 接亲被阻拦,他以为楚坤砺这位岳父想反悔,带着新娘跑了以后都一直担心会出什么变故。好不容易拜了堂,眼看尘埃落定了,没想到又遇上几个‘劫匪’,劫了他上万两银票! 人生大喜之日,他是过得提心吊胆又郁闷不堪。 试问,他还怎么有好脸色对其他人? 见丫鬟端着合卺酒,他跳下床,疾步过去,一手端起一酒杯,回到床上,将一只酒杯塞楚中菱手中,然后不由分说与她交臂,仰头一口干了。 楚中菱先是愣愣的看着他,见他喝完,她羞涩的垂下眼眸,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 萧玉航又下床,将两只酒杯放回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然后沉着脸道,“全都下去,我们不需要人伺候!” 楚中菱突然爬下床,先把他拉住,然后从袖中拿出一些散碎银子,挨个发。 发完才道,“你们都下去吧,没叫你们都别进来。” 喜娘、丫鬟、婆子接了赏银,各个喜笑颜开,每人说了一句祝福的话后才退了出去。 总算清净了! 萧玉航都没急着吐气,黑着脸立马将房门关上,连门带窗全上了闩。 然后又在新房里走了一遍,衣柜、箱子、甚至房梁上…… 仔细检查完,确定没有多余的闲杂人等后,这才急不可耐的抱着楚中菱滚到床上。 “玉航……开席了,你不出去吗?”楚中菱脸红的推他。 “我出去了,谁陪你?”萧玉航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拉下床幔。 “不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我管别人作何?都拜堂了,难道我们亲热还要看他人脸色?” “可是……” 她的羞窘和小心翼翼萧玉航都看在眼中,也知道是受了那几个女人的影响所以这会儿才放不开。 他勾起唇,抵着她额头笑道,“放心吧,娘等着抱孙子,真有人来打扰我们,她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楚中菱满面娇羞,“可天色还没黑呢……” 她不提这句萧玉航或许还沉得住,她这一提,萧玉航抬手摘了她头上的凤冠,接着又开始脱她衣物。 “你……唔唔……”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直接封住了她娇软的红唇。 以往每次亲热都是夜里,就连前日让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也是在夜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看见。现在能正大光明的看了,他可不想再等了! 很快,两人的喜服被抛出床幔外。 喜被上,坦诚相见。 在铺天盖地的红色中是那么的惹火惹眼,彼此的呼吸都像沸腾了般,烫得人心尖发颤。 相比起前日的冲动,今日的结合更添一份浓情和熟练。 水到渠成的那一刻,萧玉航定定的凝视着她,眼眸中火热的气息恨不得将她吞噬。 嗓音粗哑得有些模糊,“还疼吗?” 楚中菱紧紧的抱住他,皱着眉咬着牙,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 “你别那么凶……” 该死的楚中妍,说什么提前洞房,等到真正洞房的时候就会格外美好! 她就想问,美好在哪? 跟上次有什么区别? 萧玉航忍着一头汗,讨好的不断亲她。 不是他不懂怜香惜玉,也不是他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是…… 太刺激了! …… 吃过酒席,柳轻絮随燕巳渊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平阳公主府。 萧玉航一直都没出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新房里是什么情况,她们已经闹过新房,看在到手的三千两银子上,她也没好意思再去破坏新房里的气氛。 何况,外头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他们。 出了平阳公主府,他们直接去了京都衙门。 等到傍晚的时候,曹成旺回来了。 虽然他已经在福祥酒楼见过干尸,但从城郊回来的他还是带着满眼的惧怕,连说话都带着明显的颤音,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惊吓。 “王爷,大王爷所言属实,那城隍庙掩埋着尸体,有十三具之多,死症与闻小公子相同。” 夫妻俩沉着脸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因为此事已经不是单单的人命案了,可以说是大规模的谋杀!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是丧尽天良的恶事,绝对不能姑息!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大王爷来了。 夫妻俩虽然不待见燕容熙,但城隍庙的事燕容熙是发现者,就算他不来,他们也会去找他。 “小皇叔、小皇婶,曹大人前去城隍庙,可有什么发现?”燕容熙一出现,也没多与他们寒暄,而是直奔主题。 燕巳渊眸光深沉的注视着他,不答反问,“你追查毒王,可有别的什么发现?” 燕容熙拧着眉道,“追查了毒王数月,每一次都扑空,可见这人行踪诡秘,深不可测。” “那你可知他多大年岁?” “听母后提过,好像是个年轻人。” “还有呢?” “小皇叔,母后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我是真查不出此人的底细,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禀报父皇替母后洗清嫌疑了。正是毫无头绪,所以才将这些告知你们,想与你们联手将此人找出并绳之以法。”燕容熙一脸的挫败和无奈。 柳轻絮一直没出声,但在心里早就对他生出了不满。 除了告诉他们城隍庙那里有数具干尸外,他说的其他话,没一句话是有用的。 “小皇叔,我知你们不信任我,但我敢告知你们此事,就不怕你们猜疑。此事我也算涉及其中,若小皇叔有需要的地方,我随时待命,也随时接受小皇叔考验。我不求其他,只求父皇能相信母后,她虽因私心做过一些错失,但绝对没有与江湖邪教勾结。”燕容熙沉重而严肃地道。 燕巳渊眸光深沉的又看了他良久,最后面无表情的开口,“你的人都是如何寻找毒王的?” 燕容熙没有迟疑,回道,“我的人寻找毒王时,每到一处都会打听一些离奇之事,凡有不寻常的人事发生,都极为看重。” 燕巳渊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法子。” “小皇叔,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需要我将人手交于你吗?”燕容熙问道。 “不用。”燕巳渊拒道,“你的人可继续追查毒王下落,若是有何消息,及时通报本王便可。” “是。” 那些干尸被曹成旺安排进了义庄,随后他们前往义庄,准备仔细查看那些干尸,别的线索没有,只能从那些干尸上着手。 不过这一次燕巳渊没让柳轻絮跟去。 柳轻絮倒是想去,但瞧着曹成旺和燕容熙那看怪物般看她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打消了去义庄的念头。 虽然她不惧怕死人,可义庄就是停尸房,里面放的可不是一具两具尸体,大都是无主的尸体,且什么死状的尸体都有,考虑到卫生问题,她还是不掺和了。 她带着江小七和秀姑回到瑧王府。 第二日,燕巳渊还没回府,柳轻絮正准备派人去找他,刚把景胜叫跟前,还没来得及吩咐,就听门房来报。 “启禀王妃,柳二小姐在府外跪求要见您。” 柳二小姐? 柳轻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谁。 顿时拉长了脸,“她来做什么?” 门房回道,“柳二小姐说她已经求得柳将军准许,特意来向您忏悔认罪。” 柳轻絮脸色很难看。 柳景武是吃多了吗? 没事给她搞事! 他要如何原谅女儿是他的事,谁稀罕他女儿的忏悔? 她转头吩咐景胜,“去把柳将军请来!” 他家破事他自己管,她才不想过问! 第212章 柳元茵再嫁 景胜没去多久,柳景武就来了。 瞧瞧这速度,柳轻絮看到他时不禁冷笑,“柳将军真是神速啊,这眨眼的功夫就从将军府到了瑧王府。” 柳景武不自然地干咳,一边掩饰某种心虚,一边问道,“絮儿,干尸一事可有查出什么眉目?” 柳轻絮都不想搭理他,不过提到干尸一事,她眉心轻拧,叹道,“除了福祥酒楼的闻小公子外,曹成旺还查到多起类似的事件。大王爷暗中追查毒王,也发现了十多具无名干尸,王爷为此事昨夜去了义庄,现在还未归。” “如此之多?”柳景武不停则以,听完震惊地呼道,“真有人邪门歪道作祟,谋害我玉燕国子民?” 柳轻絮抿唇不语。 柳景武沉默了片刻,道,“玉燕国绝不容忍异端邪说存在,此事我定会协助王爷,剿灭那些邪教之流!” 柳轻絮不待见他,主要是家事上,但在国事上,涉及国家利益和立场方面,柳景武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朝堂风云暗涌,他不参与任何纷争,也不站队任何党派,在同时拥有太子和瑧王两位女婿时,能稳如泰山独善其身,不受任何一方鼓动。对这一点,她是由心钦佩的。 要知道,身处他那位置,又执掌兵权,但凡有点野心,必定搅得朝堂不得安宁! 上次燕巳渊也没有在柳景武面前避忌干尸一事,甚至还与他探讨了一些玄幻话题,所以这会儿柳轻絮也没捂着,认真问他,“你有多少把握?” 柳景武剜了她一眼,“没把握就不能协助王爷了?” 柳轻絮撇嘴。 她不反对他参与,毕竟多个人协助她家巳爷,撇开能力不谈,人力上对她家巳爷也是有帮助的。 只是要不要他协助,还得她家巳爷说了算。 “行了,你若想帮忙,就去义庄找我家王爷吧。”她摆了摆手,不客气地撵人。 “絮儿,爹有件事想同你商议……”柳景武好像没看到她逐客的动作,突然欲言又止的把她望着。 “柳将军言重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从不参与朝政上的事,你有什么事应该找我家王爷商议。”柳轻絮拉着脸道。 她高兴的时候喊‘爹’,不高兴的时候喊‘柳将军’,柳景武都习惯了她这些态度,这会儿自然分明得清楚她是高兴还是生气。 “絮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不论是对我还是对茵儿。我也没想过要你原谅,只希望你能看在爹痛改前非弥补你父女亲情的份上,帮茵儿一把。也不要你做什么,只求你能为她说句话,安排好她下半生以后,你能落得清净,我也能落得个安宁。”柳景武低沉开口,眼中充满了哀求。 柳轻絮深吸呼。 险些让他气得飞起。 弥补父女亲情? 他们之间有父女之情吗? 既没有,何来弥补? 于她而言,他们如今的来往,不过是官宦贵胄家的走动罢了! 至于痛改前非,跟她也没半毛钱关系,搞得好像她拿父女亲情道德绑架他似的。 到底是谁拿亲情绑架谁?! 冷笑一声,她问道,“怎么的,难不成我说一句原谅的话,柳元茵后半生就有着落了?” 柳景武赶紧解释,“絮儿,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原谅她,我只是……唉,她自作孽,好好的一生都叫她自个儿给毁了。我承认我是不忍心看她走投无路,可她做的那些事得罪的是燕家,燕家没治她的罪已经是分外开恩了,我又岂敢再将她收回柳家?但她一个女子,若是下半生没有依托,我想起来也难受。” 见她不插嘴也不接话,柳景武吞了吞口水,嗓音低了几分,“大湘公主嫁到玉燕国,身边应是有陪嫁丫鬟的。我想让你向大湘公主讨个名额,让茵儿改头换姓,然后重新为她找个婆家,好让她下半生有个依靠。” 柳轻絮双眸睁大。 她是真没想到柳景武居然想出这种主意! “絮儿,大湘公主与你是亲姐妹,你们关系甚好,我想只要你开这个口,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你可真会想!”她咬着牙嘲讽。 先不说楚中菱是否会同意,重点是再给柳元茵找婆家,就柳元茵那种人品,敢出轨,敢谋害亲爹,哪个男人接盘,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这样让女儿去霍霍别人,良心不会痛吗? “絮儿,不瞒你,城郊有个姓聂的乡绅看上茵儿了,正找人打听茵儿的底细。那日你提醒我管好茵儿,我特意让人去查了茵儿最近的动向,发现那姓聂的乡绅对茵儿不错,知道茵儿独身一人,不但派人给茵儿送了许多贵重的东西,还说要把茵儿娶回去做填房。”柳景武又继续吐露。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 难怪,柳元茵一个人在外,非但过得不拮据,还敢去高档商铺,敢情是钓着土豪了? 对方不知道柳元茵的底细也是正常的,毕竟柳元茵住的地方是柳景武秘密安置的,若柳景武有意压消息,区区一个乡绅土豪,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敢打听镇国将军的事。 只是这乡绅有些悲催。 有钱啥样的女人找不着,居然把柳元茵给看上了,他就不怕哪天柳元茵给他一碗毒药送他提前归西? “絮儿,只是借用大湘公主侍女的身份,你就帮帮茵儿吧。待她再出嫁,你不用担心她会再给你添堵,我也不用担心她再胡作为非了,如此岂不皆大欢喜?”柳景武一脸悲怜,算是彻底拉下老脸来求她。 “你说得简单!”柳轻絮硬着脾气恼道,“她要是打着菱儿的名头害人,那岂不是给菱儿惹祸?难不成以后叫菱儿替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她已经痛改前非不会再乱来了。” “……”柳轻絮扭开头,不想看他哀求的样子。 “絮儿,你就帮她一下,行吗?我会派人盯紧她的,要是她再胡作非为,不需要任何人开口,我第一个绝不再饶她!” “启禀王妃,王爷回来了。”景胜扬声禀道。 他这一嗓门,适时的打住了柳景武的哀求。 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女婿,他快速抹去脸上的神色,端起了沉稳又正经的架子。 “王爷回来了?听絮儿说又发现多具干尸,王爷去义庄,可查出什么了?” 燕巳渊眸光幽幽的盯着他,主要是发现自家女人一脸不悦,他对这个岳父自然没有好脸。 “岳父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我就是不放心絮儿,特意过来看看她。”柳景武温和的笑了笑。 燕巳渊朝柳轻絮走去,同时用眼神询问着她。 柳轻絮扯了一下唇角,意思是回头再说,现在不想多提。 “王爷,义庄那边查得怎样了?” “死的皆是十岁以内的孩童,别的再无任何发现。”燕巳渊沉着眉道。 柳轻絮郁闷道,“对方阴毒残忍,又如此神秘,若是不尽早将其找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遇难,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柳景武绷着脸警告她,“这种事再棘手也轮不到你操心。你没听王爷说吗,死的都是孩童,你现在是孕妇,再过几个月就要分娩了,面对这种事,更应该避讳!” 他说的算是很委婉,意思就是要她当心,别让对方把她的孩子盯上了! 柳轻絮和燕巳渊对视了一眼,同时冷了脸。 柳轻絮甚至想‘呸呸呸’的要他别乱说话,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提醒得也没错。 “王爷,这些干尸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能否与我说说?”柳景武认真对燕巳渊说道。 见他想参与进来,正如柳轻絮所想的那般,燕巳渊并没有反对,随即让余辉取来这几日所记录的案件情况。 柳景武仔仔细细的阅了一遍,脸色比他们还沉冷。 他在阅览案卷的时候,柳轻絮也在努力的想计策,还别说,她还真想到一个,遂与他们商量起来。 “王爷,那些遇害的孩子几乎都是子月子时出生的,对方虽然神秘,我们一时拿捏不住他的行踪轨迹,但我们也可以做些预防,让各地找个查案的由头,暗中统计一下十周岁以内孩童的情况,把子月子时出生的孩子重点看护起来。其次,再派人暗中查访,特别是那些卜卦算命的,他们是最容易得到小孩生辰八字的,要重点监视这些人。” “好主意!”她话音一落,柳景武就大赞道。 燕巳渊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幽深的眼眸中同样充满了赞许。 之前他一直把重心放在作案者身上,只想着尽快找到线索好将作案者绳之以法,故而把预防这一事给疏忽了。 而她提的两点建议,要做起来并不难。 时间紧迫,为避免更多的孩子遇难,燕巳渊随即就让余辉去把吕子良叫来。 柳景武也派人去把自己的得力大将余代平叫来瑧王府。 然后一群男人去了碧落阁。 离开鎏影阁时,柳景武故意走在最后,一步三回首的朝柳轻絮看。 柳轻絮哪会不懂他的意思? 实在受不了他那哀求的眼神,她没好气的恼道,“同不同意是菱儿的事,她若不同意,你也别来找我麻烦!” 柳景武这才舒展开眉头离开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柳轻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摊上这么个养父,真是比什么都悲催! 楚坤砺这个亲生父亲虽然也不讨喜,但楚坤砺至少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过世了,对她这个外来者不会有过多要求。 可柳景武就不同了,他对原来的养女没投入多少感情,就算告诉他他养女已经过世,他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反正对他而言,他只认她这具身体是他的养女,只要她这具身体还活着,那就是他柳家养大的,谁也别想抵赖! 所以,在两个爹之间,她一直都觉得柳景武更让人头疼和心烦! “秀姑,你差人去一趟平阳公主府,告诉小侯爷,让他得空了带菱儿公主过来坐坐。” “是。” …… 平阳公主府。 刚成亲的新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想到要给公婆敬茶,楚中菱一醒来就对着萧玉航生气,忍着浑身酸痛梳洗打扮,然后颤着腿儿去前院见公婆。 结果他们小夫妻到了厅堂,却只见平阳公主身边的大侍女杏儿一个人在厅堂门口等候他们。 看到他们前来,杏儿笑盈盈的说道,“小侯爷、少夫人,侯爷和公主还未醒,你们先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去唤侯爷和公主。” 楚中菱,“……” 望了望晒屁股的日头,默默掉黑线。 萧玉航搂着她直笑,“我都说了,不用着急,你偏不听,看吧,来早了吧?” 楚中菱羞恼的瞪他。 无耻的家伙! 幸好遇上一对爱睡懒觉的公婆,要是遇上那种早起的,那真是丢大脸了! 过了一刻钟,平阳公主和北萧侯到了厅堂。 看着他们那饱含暧昧的笑容,楚中菱再傻也知道,杏儿是有意骗他们的…… 哪有人一刻钟就能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明白某些事后,她羞赧地低下头,恨不得拉着萧玉航找个地缝钻进去。 喝完儿媳妇敬的茶,北萧侯没说什么,只默默地给了一对金锁。 平阳公主则是拍了拍巴掌。 弄得楚中菱当场不知所措,不解又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她这位婆婆。 只见杏儿拿着一把尺子进来。 尺子上还绑着红丝带。 楚中菱一脸懵,心里甚至有些不满。 进门第一天,难道婆婆就要打她给她下马威? 可就在她暗暗想着要如何面对时,只见平阳公主接过尺子,并起身朝她靠近。 “啊!”她吓得直接大叫,欲起身躲避。 一旁萧玉航都看傻眼了,也以为他娘亲要对自己的女人动手,正准备上前阻拦,却见自家娘亲把尺子塞到他女人手中,还笑眯眯的说道,“菱儿啊,你同航儿成了亲,以后航儿就是你的人了。都说儿大不由娘,以后管教航儿的事就落在你身上了,要是航儿还是那么不思进取,你就给我可劲儿的打,别替我们心疼,知道吗?” 萧玉航,“……” 楚中菱,“……” 第213章 难道是夫妻生活不协调? 虽然是第一次做人媳妇,可楚中菱身在天家,接触的都是权贵家族中的女人,别的可以说她见识少,但‘婆婆’她可是见多了。 有哪个婆婆会在儿媳敬茶时送尺子的? 还怂恿儿媳打儿子…… 别说亲母了,继母都没见过敢这样的! 楚中菱目瞪口呆,傻眼到无语形容。 萧玉航则是直接气跳了,“娘,您怎么能这样?我可是你亲儿子,您居然叫菱儿打我?” 哪有这样当婆婆的?就算不盼着儿子儿媳好,那也是站在儿子一边对付儿媳的,谁家婆婆会怂恿儿媳对付儿子? 平阳公主叉着腰,傲气又威严地瞪着他,“虽说女子出嫁从夫,可是身为人妇,也担有望夫成龙的责任。若丈夫不思进取整日里游手好闲,作为妻子,激励丈夫难道还有错了?更何况菱儿手无缚鸡之力,我身为婆母,把‘家规’传给儿媳也是理所应当。” “娘,您这分明就是挑唆我同菱儿的感情!”萧玉航跺脚。 离家! 他一会儿就带着自己女人离家出走! 看着儿子跳脚的样子,平阳公主一脸鄙夷,“能被挑唆的感情那都不叫感情,你与菱儿若是真心相爱,还怕别人挑唆?” 萧玉航捂着胸口,内伤严重。 再看自家老爹。 不插嘴、不吭声、老神在在的吃着茶…… 一如既往地指望不上! “娘……”楚中菱拿着尺子起身。 “怎么了?”平阳公主赶紧朝儿媳看去。 “娘,不知道这尺子是否结实,我想试试。” “……?!”萧玉航大瞪眼。 平阳公主微微一愣,紧接着‘噗嗤’大笑。 楚中菱握着尺子在手心里掂了几下,突然举高扑向萧玉航。 萧玉航下意识的往门外躲,见她在他刚才的位置扑了个空,这才发现她是来真格的,顿时俊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 “菱儿你……” “你个浑蛋,让你胡来,求你你都不停,只图自己爽快,床上我打不过你,现在我可不怕你!”楚中菱扑了空还不甘心,一边气呼呼地叫骂着一边举着尺子追向他。 萧玉航黑着脸往门外跑。 厅堂里,平阳公主石化般地瞪着他们,在回味了一遍儿媳说的话之后,她猛地爆笑—— “哈哈——哈哈——” 就连一直稳如泰山的北萧侯都差点被茶水呛住,“咳咳……” 而外面。 楚中菱那是真的在追着萧玉航打。 从拜完堂到现在,两个人极尽缠绵了近一天一夜,其中她还晕过去了两次,一想到那些羞人的场面,再加上浑身哪哪都酸痛,她现在是真想把某个不知节制的人好好打一顿。 萧玉航先是黑着脸躲她,可跑进花园后,看着她气呼呼地举着尺子却怎么都追不上自己的样子,他突然又觉得好笑。 躲还是继续躲,但一边躲的同时一边又忍不住逗她,“快来快来,追上就让你打,不然晚上就是我说了算!” 楚中菱一听,大喘着气指着他,“你有本事站着……别动!” 她不受累,跑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那脸蛋涨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跑累了、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萧玉航继续笑逗她,“我不动,那今晚你来动?” “你……”楚中菱羞赧得狠狠跺脚,接着又举起尺子朝他追去。 “哈哈……”萧玉航继续闪躲。 “啊!”突然一声惨叫猝不及防的响起。 萧玉航一回头,脸色瞬间失血,调转身形凶猛地朝她飞去,“菱儿!” 楚中菱侧倒在地上,尺子从手中飞了出去,精致的五官紧紧地拧成一团,被他抱住的瞬间,‘哇’地大哭。 她浑身本就酸痛,跑了这么一会儿,身子更是吃不消,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子儿,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摔倒了。 萧玉航抱起她快速飞向新房。 院里的丫鬟婆子见他抱着人飞回来,赶紧围上前。 “小侯爷,出何事了?” “去我娘那把月香姑姑叫来!快!” “……是。” 到了房里,萧玉航先将楚中菱放床上,接着就去脱她的衣物。 可一群丫鬟婆子全挤在床边,楚中菱一边哭一边推他,“呜呜呜……别碰我……” 萧玉航扭头瞪向身后,“都出去!” 丫鬟婆子们赶紧退下。 楚中菱想起什么,突然朝她们喊道,“把娘给我的尺子捡回来!” 萧玉航嘴角狠狠一抽,“……” 她还真狠得下心打他啊! 不过看她满脸是泪的模样,想到她刚才那一摔,他心里犯疼,也就不在意挨打不挨打的事了。 就算被她打伤打残,也是由她照顾,他计较那些做何? 想到这,他软着嗓子开始哄她,“我看看,摔哪了?” “呜呜呜……”楚中菱捂着右手肘,痛得继续大掉眼泪。 “菱儿乖,忍忍,月香姑姑是娘身边的女医,一会儿让她看看,很快便没事了。”萧玉航搂着她继续哄。 楚中菱抡起粉拳使劲儿往他身上敲,“叫你跑!你跑啊!跑啊!” 就她那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萧玉航被打得咧嘴笑,“不跑了!不跑了!以后你想怎么打都行!” 楚中菱打着打着又哭起来,“疼……” “你别动……我看看……”她一喊疼,萧玉航立马就不笑了,脱着她衣物要给她检查。 “哪哪都疼!” “……” “我今晚不跟你睡了,你自己去别屋睡!” “咳!”他干咳着板起脸,正经道,“哪有刚成亲就分房睡的?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再说了,我们是夫妻,我又不打算纳妾收小的,就你一个女人,你叫我上哪去睡?” 这丫头,过河拆桥啊! 没成亲前,她天天往他房里跑,夜夜钻他被窝取暖,整得他欲火焚身没一晚睡踏实了的。现在成亲了,吃干抹净了,她居然要跟他分房了? 只听过男人提起裤子不认人,还没听过哪个女人在这种事上翻脸不认人的! 他那一句‘不打算纳妾收小的’让楚中菱突然停止了哭闹,把红红的脸蛋埋进他怀里,嘟声嘟气地道,“你自己说的,不纳妾不收小的,不许反悔哦!” 萧玉航哭笑不得。 要不是被她缠上,他这辈子都没打算娶妻!何况就她一个女人都能让他心力交瘁,他吃饱了撑的去招惹其他女人? 要是他有那种心,早都接受自家老娘安排一次性整一堆女人在身边了,又何必离家出来吃苦受罪? 再者,说句现实的话,这天下也没几个女人比她更有台面了。虽然偶尔犯犯蠢,做事也笨,但论出生,无人可及,论容貌,倾城绝色,论身材…… 咳! 他自己知道就好! 被萧玉航点名请来的月香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女医官。 听说儿媳摔着了,平阳公主跟着月香一起来了。 可楚中菱看到她们,一个劲儿地摇头,“娘,我没事,是玉航大惊小怪,您别听她的。” 她整张小脸红得像要滴血似的,还死死地抓着衣襟,很害怕她们靠近。 平阳公主眼珠子转了两圈,猜到某些缘由,遂也不勉强她,只让月香给她把了把脉。 不过月香把完脉后,暧昧地笑道,“少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疲虚过度,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她这话一出,楚中菱脑袋都快埋进胸窝里了。 平阳公主朝儿子瞪了一眼过去,正好丫鬟把那把尺子捡了回来,她抓过尺子就朝儿子屁股挥去—— “兔崽子!有你这样折腾人的吗?叫你胡来,看我不替菱儿教训你!” “娘!”萧玉航吓得直接窜到了床里。 楚中菱就坐在床边,平阳公主想揍儿子,可又怕把她碰着,遂只能一手叉腰一手拿尺子指着儿子,“你一天到晚的没个正事做,就知道欺负菱儿,再这么下去,我非得被你气死!” 萧玉航一脸黑。 新婚头一日被媳妇追着打就算了,还被亲娘追着打,这叫什么事啊! 好歹他也是个爷们儿,多少给他留点脸啊! 正在这时,一名丫鬟突然进来,见平阳公主也在,先冲平阳公主行了礼,然后才对萧玉航禀道,“小侯爷,瑧王妃派人来说,让您得空了带少夫人去一趟瑧王府,说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闻言,萧玉航赶紧回道,“得空得空,我们现在就有空!你让小舅娘的人等一等,我们马上就去瑧王府!” 他恨不得长对翅膀立马飞出去…… 有他娘在的地方,总是这么鸡飞狗跳,现在还把儿媳妇拉下水,这日子更别想过安生了! 听说柳轻絮想见他们小夫妻,平阳公主这才卸了火气,把尺子放床头边,冲儿子哼哼道,“回来再教训你!” 月香体贴地留下了一瓶化瘀止痛的药霜。 确定她们走后,萧玉航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飞快的收拾东西,像打包一样把楚中菱抱出了公主府,马不停蹄地往瑧王府去。 …… 柳轻絮让人去给他们带话,只是让他们空了来,没曾想这对新婚燕尔大中午不到就来了。 “新婚头天跑出来,你们昨夜都睡好了?”看到他们出现的第一反应,她就眯着眼把楚中菱从头打量到脚。 “小舅娘,你就别提了。”萧玉航臭着脸道。 “怎么?洞房花烛夜过得不顺利?”柳轻絮脱口问道,心下有些惊讶,难道是他们谁有问题导致夫妻生活不和谐? 瞧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萧玉航又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楚中菱红着脸道,“楚中妍,你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们一大中午的跑来做什么?赶午饭?”柳轻絮实在想不明白。 “小舅娘,你找我们究竟有何要事?”萧玉航赶紧转移话题。 “玉航,你小舅舅他们正在汀雨阁议事,你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一些忙。我和菱儿在这里聊点别的。”柳轻絮严肃起来。 萧玉航麻溜的闪人。 主要是不想再被问话,他实在没脸说自家的事! 等他一走,柳轻絮拉着楚中菱,关心的问道,“你们还好吧?” 楚中菱早就憋不住了,巴拉巴拉把一早的事说给了她听。 柳轻絮听得完,哈哈大笑,“你婆婆真叫你打他?” 楚中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是啊,我做梦都没想到,她那么有趣!” 两人笑了好一会儿,柳轻絮才说起柳元茵的事来。 对柳景武的哀求,柳轻絮是不想搭理的,如果楚中菱拒绝,她也会直接拒绝柳景武。 但没想到楚中菱犹豫了片刻之后,道,“虽然柳元茵可厌,但柳家对你的确有养育之恩,看在这份情面上,我就帮柳元茵一次。” 柳轻絮失神的望着她。 只有她不知道,自己的亲姐妹已经不在世上了,而且还是柳元茵害死了她的亲姐妹。 如果她将实情告诉她,不知道她在仇恨柳元茵的同时会不会与她疏远…… “楚中妍,你发什么呆?” 一只白嫩嫩的手伸到她眼前晃来晃去,柳轻絮赶紧回过神,笑了笑,“没事,就是柳元茵这个人太不让人省心了,我心里不踏实。” 楚中菱不以为意的道,“怕什么,她要敢打着本宫的名号为非作歹,本宫可不会顾及柳家的颜面,到时定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 用午膳的时候,柳景武跟着燕巳渊出现了。 见到楚中菱也在,他眼里泛着亮光,主动上前招呼,“公主殿下,柳某有些礼了。” 楚中菱端得高贵大方,问道,“柳将军,柳小姐呢?” 闻言,柳景武更是显出一丝欣喜,赶紧拱手作揖,“有劳公主殿下帮忙,柳某真是感激不尽,先替小女谢过公主殿下了!” 柳轻絮直接翻白眼,“别高兴得太早,公主愿意帮忙,不代表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们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柳元茵改名换姓顶着公主侍女的身份再嫁他人,若是再有什么举止不端、行为不检的,我们可不会对她客气!” 柳景武扭头对她保证,“絮儿,她真的已经改了!不信你可以考验考验她!” 柳轻絮抿着唇,心下还真有这个打算。 既然他这个当爹的都这么说了,那不如试试,考验柳元茵一番? 第214章 你这小浪蹄子,没想到心眼这么多! 谁知楚中菱却道,“考验什么?人心最是难测,荣华富贵面前,有几人受得住考验?依本宫看,还是赶紧把柳小姐嫁了,别没事给自己添堵!” 柳轻絮忽地笑了。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楚中菱说出如此有大道理的话! 不过她也懂楚中菱的意思,就是太讨厌柳元茵,想赶紧把她的事解决了,如此柳景武也就不会再拿这些破事烦他们。不想考验柳元茵,也是怕柳元茵经不住考验,最后没人接盘,到头来又继续缠着她们。 面对楚中菱那口无遮掩的嫌弃,柳景武也只能受着。 能怨谁啊,还不都得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 楚中菱是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事上,所以接着又道,“本宫身边曾有一名宫女叫新芽,在一次春闱时被毒蛇咬死了。因那次春闱出了些意外,新芽的死并未让人上心。柳将军,她以后就叫新芽吧。” “多谢公主。”柳景武拱手拜谢。新芽,也意喻新生,他对这名字还挺满意的。直起身后,他朝柳轻絮看了一眼,见她并无任何意见,这才又对楚中菱道,“公主,新芽此刻就在府外。” 楚中菱抬了抬下巴,“你让她进来吧,既然要做本宫的侍女,那就要有侍女的样子,不然传出去别人也不信。” 柳景武很是欢喜,赶紧让人去把柳元茵带来。 虽说要女儿给别人做奴做婢,可事到如今这已经是女儿最好的出路了。她背叛燕容熙与表哥通奸,还暗结珠胎欲混淆燕家血脉,燕家虽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但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头,毕竟这是燕家的耻辱,谁会允许这种耻辱明目张胆的存在? 可要让女儿改头换面,也得有人为女儿撑腰才行,他在朝中的幕僚虽不少,但涉及到女儿的所作所为,谁敢接手?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大湘国的这位公主…… 没多久,一女子到了柳轻絮他们跟前。 柳轻絮和楚中菱都惊讶的盯着她,要不是早知道这是柳元茵,她们险些认不出来。 只见柳元茵穿着一身素雅的襦裙,灰白色的袄褂子,乌黑的秀发披在身后,头上只挽了一朵小云髻,髻中插着一支小竹簪,光洁的额头被刘海遮住,把一双杏目都衬得清澈明亮了。 在柳轻絮的印象中,柳元茵自打被接回柳家,那真是百般娇艳,甚至艳得很俗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柳家的小姐般,穿衣总挑色彩惹眼的,首饰总挑看着贵气的,压根不管这些东西是否符合自己的气质和年纪。 而眼前的女子,清丽淡雅,那刘海甚至让她看起来很显稚气。不过,柳元茵二八豆蔻年岁,这种低调的小家碧玉的妆容打扮貌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顺眼得多。 “拜见瑧王妃,拜见公主殿下。”柳元茵跪在她们面前恭敬地行礼。 见她没唤自己‘大姐’了,柳轻絮不由得勾起唇角,这改头换面得还真够彻底。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一口一个‘大姐’叫得自己膈应。 她端坐着没出声,楚中菱先开的口,“新芽,起来吧。” 柳元茵似是对这个莫名很陌生,愣了一下才磕头谢恩,“谢公主殿下。” 柳景武背着手,在她起身后严肃地道,“新芽,以后好生服侍公主,就算出嫁了也不能忘记公主的恩德,知道吗?” 柳元茵福身应道,“是,新芽定会谨记柳将军教诲。” 说完,她主动的走到楚中菱身侧,低垂着眉眼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姿态。 柳轻絮暗暗挑眉。 这入戏得是不是太快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柳景武早就教过了的! 正在这时,萧玉航跑进鎏影阁。 考虑到他即将大婚,燕巳渊和柳轻絮有意隐瞒他干尸一事,今日听到这起骇人的事件,可把他震惊到了。 他已经从燕巳渊那里接到了任务,这会儿过来,是想带楚中菱去一趟福祥酒楼看望闻启岩一家。 结果突然发现楚中菱身侧站着一个陌生女孩。 他俊脸一沉,上前就撵人,“你谁呀?离我菱儿远些!” 瑧王府的丫鬟下人他几乎都见过,眼前这个毕恭毕敬的女孩他能肯定不是瑧王府的人。 “新芽拜见小侯爷。”柳元茵被他赶得往身后退了两步,但一点都没恼,反而恭敬的向他行礼。 这声音…… 萧玉航微微一愣,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他扭头朝对方看去,这一看不打紧,惊得他下意识地弹了一下,“你、你怎么在此?” 楚中菱赶忙拉住他,巴拉巴拉向他说明情况。 萧玉航听完,脸色就跟抹了漆一样黑,直接冲柳景武恼道,“柳将军,我们与你有何冤仇,你居然如此心计坑害我们!” 柳景武脸色也有些沉,但想到此事的利害关系,再拉不下脸也还是压着嗓子道,“小侯爷,我知你为难,但我向你保证,小女已洗心革面,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只要她在公主身边待两日,过两日我就让她出嫁。” 萧玉航气得胸膛不停起伏。 柳元茵干出那些事,足以让她和奸夫一起沉塘,现在他们把柳元茵收到身边,这要是让燕容熙知道了,只怕会狠狠的给他们记一笔账! 他不怕燕容熙,可不代表他不怕麻烦! 就在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时,燕巳渊回了鎏影阁。 而且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燕容熙。 干尸一案,燕容熙是举报者,同时也在追查毒王的下落,燕巳渊昨日就允许了他参与此案调查。 他也是刚到。 瞧着他出现,萧玉航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别说他,就连柳轻絮和柳景武神色都发生了变化,压根没想到这个时候燕容熙会来! 于是乎,一群人全僵硬地立着,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接收到他们紧张的注视,燕容熙自嘲地笑了笑,“我知你们不待见我,但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为了公务而来。” 柳轻絮拉着楚中菱并排站在一起,以两人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柳元茵。 她没搭燕容熙的话,只是笑着对自家巳爷道,“王爷,午膳备好了,你同大王爷、小侯爷、我爹去用吧,我和菱儿就在这里用。” 他们的神色燕巳渊都一一看在眼中,何况她们身边多了一个陌生女子,他如何能视而不见? 但他与柳轻絮交换过眼神后,一句话也没问,只吩咐景胜去汀雨阁摆膳。 在燕巳渊带领下,柳景武还算镇定,端着一身严肃从容地离开了。 萧玉航本来还想带楚中菱去富祥酒楼的,眼下燕容熙一来,他不得不改变计划,默默的低调的跟着去了,只为了尽快把燕容熙引开。 一个两个的神色都显得怪异,燕容熙也不是傻子啊。他有意走在最后,迈了两步,突然回头朝柳轻絮看去。 柳轻絮正准备松口气,面对他猛地回头,吓得差点被口水呛住。 “咳咳……大王爷还有事吗?” 燕容熙凤眸不由得眯了眯,再往她身边的人扫了一眼,其中也包括她和楚中菱身后的女孩。 不过只是扫了一眼,并未细致打量。 随即转回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鎏影阁。 等他走了后,柳轻絮才彻底的呼出一口气。 回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柳元茵。 柳元茵显然也很清楚与燕容熙见面的后果,遂一直低着头,一副卑微之态。 “行了,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没事别乱晃悠,要是让大王爷知道你的下落,我们可管不着他会对你做什么!” “是。”柳元茵躬身应道,随即转向楚中菱,“公主殿下,奴婢先去了,晚些时候奴婢再去平阳公主府寻您。” “嗯。”楚中菱淡淡地应了一声。 柳轻絮随后让秀姑带着她从后门离开。 等她一走。 楚中菱忍不住惊讶,“妍儿,你看到没,柳元茵变了好多,与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变化是挺大的。”对今日所见,柳轻絮也深表意外。 “我瞧着她像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人不可貌相。”柳轻絮睇了她一眼,警告道,“凡事多提个心眼,眼见的不一定为实。” “诶,你就放心吧。我身边有玉航,他心眼比我多多了,有他在,我才不怕那些使坏心的人呢!” 看她那以夫为荣的傲娇样儿,柳轻絮忍不住失笑。 也难怪萧玉航会对她动心了,有时候单纯的人是挺可爱的。 …… 镇国将军府。 房间里,一曲淫靡之声消停下来,紧接着传来少年邪气的笑骂声。 “小浪蹄子,早前小爷要你的时候你还不愿,现在终于知道小爷的好了?” 女子四肢还缠在他身上,媚眼如丝的眼眸中带着幽幽悔恨,轻柔的嗓音也夹着一丝哽咽,“少爷当初在街上抢我,我以为是坏人,所以才拒绝您。如今兜兜转转一圈回到少爷的怀抱里,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愚昧。少爷,看在苗儿如此尽心竭力服侍您的份上,您就原谅苗儿一次好吗?” 柳元杰似惩罚般捏着她身子,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让我姐去接近柳轻絮了,此事连我爹也一并利用上了,你觉得我们有多少把握能成功?” 苗子很是认真的道,“少爷,此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就算二小姐现在能接近柳轻絮,也不一定能取得柳轻絮信任,我们得耐着性子等待时机。” “这要等到何时?”柳元杰有些不耐烦。 瑧王府有宝藏的事早已经传遍了京城。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同这些宝藏扯上关系,毕竟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种地方岂是他说去就能去的,何况是盗宝。 可上天似乎眷顾他,将这个女人送到他面前,让他不但得到了她,还从她嘴里听到了不少有关宝藏的事! 她说,只要得到凤阳镜,就能打开宝藏之地…… 而凤阳镜就在瑧王府。 富可敌国的宝藏,谁不馋?以前他是不敢想,可现在知道如此多秘密,他岂能不心动? 思来想去,他决定让自己的姐姐去试探一番。 反正她这辈子也完了,让她帮自己做事,将来他得了宝藏,也少不了她的! 可是接近柳轻絮并不容易,他们那一帮人心防甚高,柳轻絮连他爹都不放在眼中,又岂会随随便便接受他姐?何况她们曾经还有诸多过节! 还是苗子给他想的办法,说不好从柳轻絮下手,可以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所以他们想了一个计策,并姐弟齐心哀求他们爹。 好在他们爹还是心疼他们姐弟俩的…… 苗子轻笑道,“等不了多久的,柳轻絮还有几个月就分娩了,那时是瑧王府最忙碌的时刻。依照瑧王对柳轻絮的在乎,到时他们一定手忙脚乱,如果我们再趁机使点别的手段,那他们一定乱上加乱,如此我们下手的机会多得是。不但能得到开启宝藏的‘凤阳镜’,说不定我们连柳轻絮的孩子都能得到手!” “偷孩子?”柳元杰突地皱起眉,不解道,“偷孩子作何?盗凤阳镜已经是要命的事了,偷瑧王的孩子,你怕是想我死得更快些!” “少爷,苗儿怎么舍得您死呢!”苗子指腹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温柔又极具魅惑,“苗儿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瑧王的子嗣不是普通的孩子,那孩子生来就百毒不侵,是世间难得的药人,也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药引!若你得到宝藏,您甘心只活区区数十载?” “这……”柳元杰内心极大震撼。 他知道瑧王这个姐夫了不起,就连他爹都敬畏,可他也是才知道,这个姐夫身上还有那么多秘密,每一个秘密都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宝藏…… 长生不老…… 不论哪一样都是普通人不敢想的,可这些事都可以从瑧王和柳轻絮身上得到…… “少爷,您听苗儿的,等您见着二小姐,务必要提醒她,依柳轻絮他们多疑的性子,极有可能考验二小姐,二小姐可千万要耐住性子取得他们信任,如果可以,我们制造一场意外,让二小姐好好表现……”苗子贴着他耳朵越说越小声。 柳元杰却是听得越来越起劲儿! “你这小浪蹄子,没想到心眼这么多!好,就听你的,回头我就跟我姐商量,咱们再好好安排安排!” 第215章 舍身护她 在瑧王府用过午膳,暗中得知柳元茵已经离开了,萧玉航也没再久留,很快便带着楚中菱离开了瑧王府。 乘坐着马车,在去福祥酒楼的路上,萧玉航绷着脸,靠着车壁假寐,连坐都是同楚中菱一人坐一侧。 就差脸上写几个字——我很生气! 楚中菱哪会看不出来? 她主动坐到他那边去,先偏头看了看他。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有些着急了。 “你别生气行吗?我也不是想瞒你,实是没机会来得及同你商议。再说,柳将军打定主意要缠着妍儿帮他女儿,我若不同意,他就一直缠着妍儿,你说我如何看得下去?” “强词狡辩!我若不去鎏影阁,你是不是都把人领回去了?如此大的事你不同我商议就擅作主张,你……你可真想气死我?”萧玉航睁开眼瞪着她一通训。 在家娘不消停,娶了媳妇媳妇不让他安心,他怎么就摊上这对婆媳了? 楚中菱樱桃般的唇轻咬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扑扇,清澈的眼眸中漾出滢滢水光…… “要命!”萧玉航咬着牙低咒了一句,接着把她搂到腿上,圈紧,在她耳边威胁,“以后有事再不同我商量就擅作主张,我绝不饶你!” “……嗯。” 萧玉航垂眸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叹气。 他哪舍得真跟她置气…… 就她做的那些事,若真要计较,他早都被气死八百回了! “玉航。” “嗯?” “我们现在去哪?” “福祥酒楼。” “我们刚用过午膳,我还吃了不少,能不能晚点再去酒楼吃东西?”楚中菱在他怀里抬起头,还挺了挺肚子给他看。 萧玉航唇角狠狠一抽。 要不是听到的消息太让人悲痛,他真想为她的傻气大笑。可一想到好友痛失爱子,他心情就忍不住低沉。 怕她去了之后说些无脑的话,他索性把闻启岩家中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同时也提了一些同干尸有关的事。 没想到楚中菱听完,不但不觉害怕,还惊呼道,“怎么玉燕国也有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发生?” 萧玉航微眯了眼,“菱儿见过此等罪恶之事?” 楚中菱鼓着腮帮子,满眼都是恨,“以前我皇祖父在位时就热衷于修炼之术,为了长生不老,养了不少术士,他还封那些术士为国师!‘孪生子不祥’这些话就是从那些术士口中出来的,就因为这句话,害了不知道多少孩子,连我和妍儿都差点死在他们手中!” 她们姐妹的事萧玉航早已听说,包括柳轻絮是如何被送走、如何被柳家收养,这些他也了解。 但事关大湘国天家的秘闻,他并不了解,也从来没问过。 如今听她主动说起,他不但惊讶,还倍觉荒谬! “直到皇祖父身子每况愈下,那些术士还巧言令色,说未寻到药引,只要寻到药引,定能让皇祖父返老还童重振威武。” “后来呢?”萧玉航听得兴致高起。 “后来皇祖父还是没抗住病痛,驾崩了。他驾崩的当日,我大哥就把那些术士杀了。父皇登基以后,大哥率文武百官请命,埋灭‘双生子不祥’之言,为那些枉死的双生子平冤昭雪。没了那些术士,母后才敢提议将妍儿的身份昭告天下,可打听到她在这里已经嫁了人,父皇母后商议后,决定派我来玉燕国和亲,如此也能同妍儿作伴,让我替楚家弥补妍儿这些年缺失的亲情。” 萧玉航突然想起一件事,遂问道,“你来玉燕国之前是如何中毒的?” 楚中菱扁了扁嘴,“我也不知道是如何中毒的。本来我是拒绝来和亲的,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染了毒,虽然不致命,可是那种毒却极为罕见,拖久了也会没命的。群医无策下,父皇打听到药王的下落,得知他在玉燕国,然后就派人把我送去了药王谷。” 萧玉航轻拧着眉,冷声问道,“那下毒之人找到了吗?” 楚中菱摇头,“我问过父皇,他说没有,而且根本无迹可查。” “你确定那些术士都杀尽了吗?” “这……”楚中菱一脸凝重,“大哥是杀了不少术士,可是皇祖父究竟养了多少术士,没人知道。父皇和大哥也都怀疑过是术士给我下的毒,但自从大哥那日斩杀术士之后,再也没出现过术士,我们也只能当作杀绝了。” “如此说来,那些术士并未杀尽,还有余党逃到了玉燕国,并在此继续祸害幼童?” “一定是的!”对他的说法,楚中菱也极为认同,并恨道,“变成干尸的孩童就是证据!那些术士还没死心,还要继续炼制长生不老药,没想到他们竟然跑来玉燕国作乱,真是可恶可恨!要是抓到他们,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那你知道他们所需的药引是什么吗?”萧玉航又问道。 “……不知。”楚中菱再次摇头。 萧玉航敛目沉默。 眼下基本可以确定,那些孩童的干尸就是大湘国术士所为…… 可那些术士形影神秘,要如何才能将他们找出来? 马车在福祥酒楼的后门停下。 见到闻启岩夫妇,楚中菱并没有端任何架子。她从萧玉航口里了解到,当初他偷偷到京城,是闻启岩给了他一顿饱饭,让他免受了饥饿之苦。后来得知他的身份,闻启岩也没有因此攀附他,反而一如既往的把他当小兄弟照顾。 她只乖乖巧巧地站在萧玉航身侧,倒是闻启岩夫妇见到她,立马就要下跪行礼。 “闻大哥、闻大嫂,你们别这样。”萧玉航伸手拦住他们。 “玉航,昨日你们大婚,我们没去……”闻启岩一脸的愧疚。 但不等他说完,萧玉航就打断了他,“我也是才知道东子的事!你们放心,东子的仇我一定会替他报,眼下你们要振作起来,务必照顾好自己。我小舅舅已经安排了人手暗中监视着这里,若你们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闻启岩和李氏无声落泪,小儿子的死对他们来说,注定是一生的痛。 在酒楼里,他们待到傍晚才离开。 一想到自家娘亲,萧玉航就想去自己的小宅院。 但楚中菱说什么都不同意。 “搬出去做何啊?爹和娘就你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要分家?何况我们才刚成亲,要是搬出去了,不是给旁人添笑话嘛?不但爹娘要面子,我也要面子的!” “娘不正经,老是惹我!”萧玉航怨道。 “娘怎么不正经了?我看你才不正经!” “臭丫头,你到底是谁的女人?看我被娘整你很开心?”见她帮自家娘亲骂他,萧玉航脸色又黑又臭。 “嘻嘻……”楚中菱掩嘴窃笑,“娘教训你的时候挺有趣的。” “你!”萧玉航抱住她,低头在她唇上咬了起来,边咬边威胁,“你给我等着,今晚别哭!” “……”这一下,换楚中菱脸黑了。 到了平阳公主府,他们刚下马车,就见一女孩从侧面小跑过来。 “小侯爷、公主殿下。” “你怎么在外面?”楚中菱脱口问道。 柳元茵低着头,卑微地道,“听说公主还未回来,奴婢不敢进去,只得在此等候。” 萧玉航冷着脸斜视她,想起她以前的为人,哪怕她再洗心革面,都洗不去他心中对她的那份厌恶。 他连话都懒得说一句,拉着楚中菱就往大门内去。 柳元茵一点都不生气,毕恭毕敬的跟在他们后面。 楚中菱本想去主院给公婆请安,但他们刚进府,杏儿就找到他们,说平阳公主和北萧侯进宫了。 萧玉航可是求之不得,没有自家娘亲在,他们可以放开手脚过二人世界了…… 不过在过二人世界之前,他把院里的管事叫到了跟前,介绍过柳元茵如今的名字后,就让管事带她下去安顿。 他没交代管事给柳元茵安排事情做,管事也没自作主张让柳元茵做事,而柳元茵也极其安分,在一间下人房里安安静静的住着。 当然,萧玉航也不可能就这么安顿她,自然是暗中派人把她盯着。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柳元茵有一点不轨的动静,就将她乱棍打死。这是她娘的府邸,敢在她娘的地盘生事,死了也没人敢过问。 不过两日观察下来,柳元茵是真的老实本分。 这天到了楚中菱回门的日子,她和萧玉航要去皇家别院看望楚坤砺和上官淑兰。 小夫妻俩商量了一番,决定把柳元茵带上。 留她在府里,还不如放在眼皮子下看着,顺便带她出去晃一晃,好叫别人相信她这个‘新芽’是大湘公主身边的人。 一路上楚中菱不停的打‘呵’,萧玉航抱着她,想笑又不敢笑。 婚前他忍得有多苦,婚后就有多放纵,恨不得连本带利一下子讨尽。 楚中菱哪是他的对手?这几日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连生气都没了力气,要不是今日要去见自家父皇母后,她连眼都不想睁。 马车行驶在路上,刚过了热闹的街头,突然就被一群蒙面人挡住了去路。 对方甚至一言不发将车夫刺伤。 突来的状况让萧玉航和楚中菱很是震怒,也很是意外。 萧玉航带着楚中菱快速飞到马车顶上,目视着拦路行凶的黑衣人。 共十人,蒙着脸,杀气腾腾。 “你们是谁派来的?” 但黑衣人根本不搭理他的问话,举着刀剑就杀向他们。 今日去见岳父岳母,萧玉航也没带任何兵器在身上,好在他之前送了一条鞭子给楚中菱玩,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几鞭子凌厉地挥出去,也逼退了黑衣人。 只是这些人似是铁了心要杀他们,就算一时伤不到他们夫妻二人,也不断的围攻他们以消耗他的体力。 一对十,本就不易,何况萧玉航还得顾及怀里的女人。 随他们出来的丫鬟婆子早都吓得逃散呼救了,只剩柳元茵一人躲在马车边瑟瑟发抖。 那些黑衣人也是够狡猾,在围攻他们的同时,一个黑衣人突然朝他们掷出手中的剑—— 萧玉航正应付身后那几人,压根没想到对方如此卑鄙,看着那锋利的剑头朝他们而来,他眸孔猛收,心脏都险些停止了跳动。 “公主当心——啊——”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奔而来。 萧玉航抱着怀里的人儿在千钧一发之际飞开躲过,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幕,等他们重新落地时,看着先前站立过的地方,只见柳元茵倒在地上,正痛苦的呻吟。 那把长剑将她手臂划破,血水流出,一地鲜红。 不止他意外地愣住,就连楚中菱看到这一幕,都深深的震惊到了。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柳元茵居然会跑出来为他们挡剑! 虽然那一剑没伤到他们,但柳元茵的举动是真出乎他们的意料! 眼见黑衣人们还不收手,萧玉航也没了耐心,猛地朝天吼道,“你们还要看热闹多久!” 他身边不是没人,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要他们帮忙。因为他不想被他爹娘看轻,做他们羽翼下的雏鸟。 但眼下他也不想为了面子而冒险了。 在他喉音落下时,几名暗卫如影子般出现。 那群黑衣人瞧见情况不对,都不等暗卫出手,直接收手就逃。 萧玉航气得咬牙切齿,想叫人追,可又怕中计,不得已只能低喝,“不用追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从何而来,为何要对付他们…… 要知道,就连燕容熙都没敢对他下手,就是因为他身边有爹的暗卫。 “小主子,您没事吧?”一暗卫到他身前关心问道。 “没事。”萧玉航朝柳元茵和车夫看了看,“把他们带回去疗伤。” “是。” 两名暗卫分别将柳元茵和车夫扛上肩头,很快便飞没了影。 楚中菱吓得心惊胆战,提议道,“玉航,要不今日我们就别去父皇母后那里了,让人带个信给他们,说我们改日再去。” 萧玉航摇头拒绝,“如果对方有心对付我们,就算改了日子也免不了。” 说完,他抱着她重新上了马车。 其余暗卫自觉退去,只剩下一名给他们充当车夫。 马车里,楚中菱在他怀里渐渐冷静下来,猜疑道,“这些人不问缘由就对我们动手,难道是周莲派来的?” 仇人,她只对‘未来仙’印象深刻,也只能想到周莲。 萧玉航沉着脸,摇头,“不像。” 周莲想要的是凤阳镜,最多花心思接近他们。如此大张旗鼓的杀他们,他们手上又没凤阳镜,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反而还会打草惊蛇,依照周莲的狡猾程度,她会傻到这样浪费人力? 第216章 让她宝宝晚点出生 瑧王府。 萧玉航和楚中菱遇刺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柳轻絮耳中。 特别是听说柳元茵舍身保护楚中菱而受伤,她大感震惊和不信。 不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去判定柳元茵做不出好事来,主要是柳元茵给她的阴影太深刻了,那真是刻入骨髓的深刻。 就算现在,她最多都只肯相信柳元茵吃了苦头不会再轻易乱来了,但绝对不会做到这种舍命为他人的份上。 “确定小侯爷和菱儿公主没受伤?”她问景胜。柳元茵的事暂且不提,重点是萧玉航和楚中菱的情况。 “回王妃,他们没受伤,侯爷的人护送他们去楚皇那了。” “还去什么去?”柳轻絮忍不住揪心。众所周知今日是楚中菱回门的日子,万一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都在今日出动,那萧玉航和楚中菱岂不是一路麻烦不断?想到这,她接着就吩咐景胜,“你安排些人手去他们身边,千万别让他们出何意外。” “是。” 目送景胜离开,柳轻絮始终不安。 秀姑忙安慰她,“王妃,您就放心吧,小侯爷身边有侯爷的人,他们会平平安安的。” 柳轻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叹气。 要知道会出这么多事,她就不该这么早要孩子的。什么事都做不了,这种感觉是真憋屈。 突然,门房来报。 “启禀王妃,大王府吴侧妃求见。” “吴侧妃?吴悠?她来做什么?”柳轻絮瞬间拉长了脸,直接拒道,“告诉她,本妃近日倍感疲乏,不便见客。” “是。”门房领命离去。 但没去多久,门房又到她跟前,并且抱了两只精美的木盒。 打开盖子,一只木盒里装了几身婴孩穿的衣物。别看东西轻薄,用的料子却是上乘的,上面绣着可爱的虎头,其中还挑了金丝,在阳光下闪着金贵的光。 另一只木盒里装的是一柄灵芝。 “呵!”柳轻絮看完轻笑,问门房,“吴侧妃人呢?” “回王妃,吴侧妃听说您不便见客,便放下这些离开了,她还让小的代话,说您怀着身子受累了,要好生休息。”门房回道。 “嗯,你下去吧。” “是。” 待门房离开后,柳轻絮状似为难的看着两盒子东西,笑问,“秀姑,这些怎么处置?” 别看她脸上带笑,可从头到尾都没伸过手。 秀姑道,“王妃,要不把这些东西退回去吧?” 他们瑧王府不缺任何,就连未出世的小世子们的衣物,也有专门的绣娘缝制,他人给的东西,论心意是可以收的,但是也得看对方是谁。 “退回去倒显得我们太小心眼了。把这些拿给江九查看,若没什么问题,就拿去换点银子。你去库房挑两样东西,当是回礼给大王府送去。” “是。”秀姑笑着应道。 吴悠送礼这事很快便被柳轻絮抛到了脑后。 她更关心的是楚中菱归宁的情况。 听说萧玉航和楚中菱没有在皇家别院待太久,小夫妻俩陪同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用过午膳,然后就回了平阳公主府。 就出门时遇到了黑衣人,后面一切平安。 柳元茵的情况她也问了,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其他并无大碍。 不过,今日她还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有个自称姓聂的男子派人前去平阳公主府打听柳元茵。 这人柳轻絮早从柳景武那里听过,就是城郊那位想让柳元茵做填房的乡绅。很显然,柳景武已经把女儿的新身份放出去了,这乡绅才会找到平阳公主府去。 她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居然会看上柳元茵,于是就派人去打探。 结果这一探,惊讶得她险些掉下巴。 “对方都快五十了?孙子也都十岁了?” “是啊,王妃。”景胜点头,肯定自己打探的消息没有误。 “呃……”柳轻絮汗。 柳元茵开了年算虚岁也不到十八,给一个半百的老头子做填房…… 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最关键的是,柳景武知道自己未来的女婿比他还老吗? 说到柳元茵的这件亲事,景胜都稳不住失笑,“王妃,您就别替柳元茵操心了,像她那样的,能有人要都不错了,何况那聂家在当地也不差,虽比不上名门贵胄,但家底也殷实,柳元茵嫁过去,下半辈子也不会受累,小的以为她才是得了便宜的那个!” 何止得了便宜,简直得了大便宜! 这是柳轻絮的心里话。 以柳元茵的黑历史,就算以普通人身份出嫁,还能嫁个有钱人,都算是祖上烧高香了。如今她挂着大湘公主侍女的身份出嫁,等于镀了一层金,这样嫁出去,还不得被人供起来? 那聂家虽说在当地有点钱,可阶级地位摆在那,在皇室贵胄面前也只有仰望的份。娶个皇族的侍女,那也等于同皇族攀上了关系,虽说楚中菱是大湘国的人,可小侯爷一家地位显赫啊!借着柳元茵这个关系,聂家地位直接跨了阶层,娶了柳元茵后,还会对柳元茵差吗? “想什么呢?”熟悉的低沉的嗓音突然传来。 柳轻絮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发呆出神连巳爷回来了都没发现。 看他俊脸沉着,她问道,“有进展了吗?” 燕巳渊将大氅卸下递给景胜,坐到她身侧,低沉道,“这几日较太平。” ‘太平’二字柳轻絮听得都心情沉重。 没有孩子再遭遇不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可这也意味着他们失去了线索,查不到对方行踪,只能让对方逍遥法外。 “放心吧,只要我们把那些子日子时的孩子看紧些,就算抓不到对方,对方也加害不了那些孩子。如此下去,对方总有被逼急的时候,到时不怕对方不露头。”她轻声安慰道。 燕巳渊看着她圆挺的肚子,眉眼没有了往日的柔光,而是莫名的深沉。 “回府前,玉航偷偷找到我,告诉了我一些事。” “什么事?”柳轻絮瞧他神色不对劲,立马问道。 “有关大湘国术士修炼长生之术一事,玉航说,干尸极有可能乃这些术士所为,而他们之所以还未成功,是因为缺了药引。” “……”柳轻絮默。 之前柳景武就提醒过他们,说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某些人在修炼邪门歪术,眼下各种情景都在佐证,他们的猜想并没有出错。 只是,她瞧着他深眸中流露出来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摸着肚子,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脱口道,“莫非我们的宝宝……”但话出一半,她摇头否决,“出事的孩子都是子日子时出生的,我们的宝宝还没出世,谁也算不到他们哪天出来,那些术士应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我们宝宝身上。” “他们需要的药引,并非普通的孩子。” “……”柳轻絮再次沉默。 药王早就告诉过他们,他们的孩子有些特别,至于特别之处在哪,上次她食毒红薯就已经明白了…… 对方害了那么多孩子,遇上他们家这种特殊的,就算不作药引,恐怕也会弄到手去做点别的!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该如何应对? 她猛地打了寒颤,双手不由得地捂紧了肚子。 燕巳渊搂着她,温声道,“为夫与你说这些,只是想你引起重视,并非加深你紧张之感。” 柳轻絮苦笑。 就算正常的怀孕生子她都紧张,何况是这种情况下怀着特殊的宝宝,不紧张才怪! …… 干尸一事,自从燕巳渊做足了部署和防备后,一连三个月过去,再没有发现过类似的儿童死亡事件。 对方好像无从下手一般不再行动。 而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查到一点对方的踪迹,若不是早前发现的那些干尸太过触目惊心,他们都要以为世上从来没有这种阴毒邪恶的人。 此事,最终成了搁在他们心中的一桩悬案。 眼看着柳轻絮快临盆了,燕巳渊减少了外出,连早朝都很少去了,每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而在这三个月内,大事几乎没有,有时候柳轻絮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的。 周莲消失无踪,舞毒从头到尾都没露个面,还有那些修炼长生术的术士…… 这些人要么打凤阳镜的主意,要么打孩子的主意,还有暗中虎视眈眈盯着瑧王府宝藏的。 想岁月静好,那真是蛤蟆长毛,不可能! 这几个月人情往来上—— 燕容熙自从与燕巳渊一同办案后,同瑧王府的来往就紧密了起来。苏皇后和吴悠、月玲珑隔三差五派人给瑧王府送东西,柳轻絮鲜少与她们见面,但她们似乎也不在意,只不断的表露对她的关心。 或许是这些个原因,燕容熙重新获得了燕辰豪的重视,最近担下了几件要事。 柳轻絮有理由不与她们过多接触,但对两个爹,她却是有些无可奈何。 眼见着她快临盆了,柳景武来瑧王府更加频繁了,而他的频繁大大的刺激到了楚坤砺,楚坤砺也有事没事就往瑧王府跑。 好在燕巳渊近来都在府中,自然是他去应付两位岳父,柳轻絮高兴的时候见见他们,不想见的时候直接在房里睡大觉。 除了这两个岳父外,萧玉航和楚中菱也来得勤。 听说平阳公主盼着他们生孩子,还打算在楚中菱这个儿媳怀上孩子以后才回北萧。 楚中菱每次来找柳轻絮都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甚至摸着自己的肚子对柳轻絮打商量,“听说你肚里的孩子有些特殊,你能不能让他们晚些出来?我是你姐,要生孩子也该是我先生。本来我现在就差你一个辈分,若是你的孩子先出世,那我岂不是更没面子?” 柳轻絮一脸黑线掉都掉不完。 她怀的宝宝只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体质有些特殊,本质上还是人好不好? 又不是怀的妖怪想什么时候出生就什么时候出生! 每次楚中菱说这些胡话时,她都忍不住把萧玉航叫过来,十分极其嫌弃地道,“没事你们别往我这里跑了,多拿些时间造孩子去!” 萧玉航总是‘嘿嘿’笑,“我们还年轻,生孩子的事不强求。” 柳轻絮多少都能猜到,这家伙压根就没打算现在要孩子! 可怜楚中菱这傻丫,有事没事就在琢磨怎么能早点怀上…… 除了他们这对小夫妻常来瑧王府外,还有一个人也时常来瑧王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再嫁后的柳元茵! 柳元茵借着新身份出嫁后,很是感谢楚中菱。隔三岔五的就给楚中菱送东西,每次还会给瑧王府准备一份。 三个月前她为了救楚中菱受伤,楚中菱观察了她好一阵子,虽然心中还是不喜同柳元茵打交道,但人家既救过她,后来又各种感恩她,她也不好拂了柳元茵的面子。 因为这原因,柳元茵也开始往瑧王府走动了。 就像今日,楚中菱刚到不久,就听门房来报,说聂夫人在外求见。 柳轻絮犹豫了片刻还是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如今的柳元茵,那真真是脱胎换骨般,一身妇人装扮,虽然在她们面前显得很卑微,但言行举止温婉得体,完全没有了当初那身骄纵之气。 据说那位姓聂的乡绅对她宝贝得紧,柳元茵刚嫁过去没多久,就给了她主母的权利。 柳轻絮没见过那位乡绅,但一想到对方的年纪,她看柳元茵的眼神就是怪怪的。虽说他们的皇帝大哥也是老牛吃嫩草,但起码皇帝大哥有颜值,保养得也好,跟吕芷泉在一起也算郎才女貌。 柳元茵到她们跟前行完礼后,说道,“王妃,我家庄子里收了不少萝卜,听说萝卜有滋阴润燥的效用,我特意带了一些前来,希望您不要嫌弃。” “聂夫人有心了。”柳轻絮点了点头。不是她不想拒绝这种殷勤,实在是他们这几家人的关系拉拉扯扯的,她都快理不清楚了,哪有那个心再去与人交恶? 楚中菱一听她带了萝卜来,突然问了一句,“吃了萝卜会放屁吗?”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 这丫一天到晚就没正常过! 偏偏楚中菱还作势捂住鼻子调侃她,“要是吃了萝卜也要放屁,那我一定离你远些。” 一旁秀姑忍不住插嘴,“公主殿下,上次王妃是食用了有毒的红薯才会那样。” 柳轻絮暗暗咬牙。 那是她活了两辈子发生的最糗的事,这丫居然拿来取笑她! 这天是没法聊了! 楚中菱被秀姑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立马向柳元茵解释道,“新芽,你别往心里去,我没说你送的萝卜有毒,我只是跟王妃开个玩笑罢了。” 柳元茵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柔声道,“不碍事的,奴婢理解。王妃的吃食是该谨慎,奴婢带来的萝卜理应仔细检查过才可给王妃食用。” 第217章 要生了 萝卜,柳轻絮让秀姑收下了。 柳元茵也很识趣,没有在她们跟前多碍眼,送完萝卜就离开了。 等她走后,楚中菱叹道,“这柳元茵是真的变了,自从她再嫁后,夫家有什么好东西她都能想到我们。虽然那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但这份心也很难得。” 柳轻絮睇了她一眼。 楚中菱靠到她身侧,抱着她手臂小声问道,“我看你对她一直都很冷漠,难不成你认为她是装的?可这都好几个月了,她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盯着,也没发现她有不轨之举。” “原谅她是一回事,但不代表我非要与她好。” 柳元茵确实在用行动表明她已经改过自新了,这几个月来她的一举一动他们皆看在眼中,无可指摘。 可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要她与对方做心腹之交,她还真是做不到。 柳元茵有心悔改,她可以当一次圣母‘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彼此往来她也可以勉强接受,但再多的,她就做不到了。 楚中菱点点头,“你不喜欢她,那我也不会喜欢她。” 柳轻絮无语地白了她一眼。 她们两姐妹关系是越发紧密了,可楚中菱的依赖心也逐日见长。柳轻絮知道她脑子简单,但堂堂一公主这么没主见,她也是服气得很。 楚中菱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妍儿,那些萝卜你要吃吗?” 柳轻絮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你不是说吃了会放屁吗?我现在让人弄些来吃,然后放屁把你嘣回平阳公主府去!” “哈哈……”楚中菱大笑,“来来,你嘣一个试试!上次你放屁我没机会见到,这次让我开开眼界!” 柳轻絮一脸黑,举起手作势要揍她,“你皮痒是不是?信不信我揍你?” 楚中菱赶紧放开她躲到了秀姑身后,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她肚子,挑衅地笑道,“就你现在这样,你揍我一个试试?等会瑧王回来我就告诉她,说你一点都不安分,都要临盆了还想找人打架!” 柳轻絮,“……” 这死丫头,居然知道搬弄是非了! 秀姑被她们逗得直笑,但也担心柳轻絮真动手,遂赶紧安慰她,“王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现在可不能生气,免得动了胎气。” 楚中菱不满的噘嘴,“秀姑,你什么意思嘛!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分明就是挑拨我们姐妹情义!回头她生完孩子真要揍我,小心我拉你垫背!” 秀姑不接她话,只闷笑。 “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萧玉航从院外进来,好奇的问道。 “玉航,秀姑欺负我!”楚中菱撒开脚向他跑去。 柳轻絮,“……” 秀姑,“……” 萧玉航都忍不住愣了,瞧着她们主仆俩的反应,再看扑进怀中的人儿,顿时哭笑不得。 这丫头告黑状也不挑人的! 秀姑在瑧王府虽然很得他小舅舅和小舅娘信任,可人家从来不像别家下人那般仗势欺人。 燕巳渊负手从他们身旁经过,都忍不住给了楚中菱一记鄙夷的眼神。 萧玉航摸着楚中菱脑袋,突然认真与她说道,“菱儿,我同小舅舅要出去一趟,这几日你就在瑧王府陪小舅娘,行吗?” 不等楚中菱开口,柳轻絮先皱眉向自家巳爷问道,“几日?你们要去哪?” 燕巳渊低沉道,“刚刚接到曹成旺送来的消息,离京城五十里外的付家村发现一具干尸,死者乃一八岁幼童。” “什么?又死了一个孩子?”柳轻絮又惊又怒。太平了三个月,对方终于忍不住又冒头了吗?” 萧玉航道,“之前发生那么多起,但消息都压得很实,这次付家村发现干尸,引起了不小的慌乱。曹成旺带人前去查案,却被村民困住,整个村的人集结起来非要他给个说法。不得已,小舅舅才决定亲自去一趟。” 楚中菱知道他们很重视干尸一事,眼下好不容易有点线索,自然是不能放过的。只是她担心地说道,“妍儿要临盆了,你们这一去还要多日才能回来,府里的事如何安排?” 柳轻絮安慰她,“没关系的,算日子也还有半个月。” 燕巳渊握着她手,温了嗓音,“我已派人告知皇兄,让他把小嫂子借你几日。我带玉航前去,最多三日便回来。” “嗯。”柳轻絮在府里待着,没什么可怕的,她反而更担心他们,“你们把余辉和江九带上,府里有景胜和秀姑便够了。要是母后知道你们外出,多半也会派人来我身边,你完全不用担心。倒是你们在外头我不放心,要多带些人,我才能在府中安心待产。” 燕巳渊沉默了片刻,也顺了她的意思。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她因为担心而坐不住,到时挺着个大肚子去找他…… 为避免夜间赶路,他们很快便离开了瑧王府。 正如燕巳渊想的那般,柳轻絮在他们走后,还真是坐立难安。 太平了三个月,可偏偏在她要快要临盆时又出现这种事,她心里如何能踏实? 怀孕的人情绪本就不稳定,她在孕期中的心态算是很好的了,但心态再好,也有绷不住的时候。 当天傍晚,吕芷泉就从宫里赶来了,同时还带了一帮子人来。跟柳轻絮想的一样,瞿太后不放心她一人在府中,当即就钦点了一群人跟着吕芷泉出来。 上次她给的人燕巳渊全都送了回去,这次柳轻絮要生了,自然就留下了。 吕芷泉挺着四五个月的肚子,这几个月被他们皇帝大哥‘关着’,养得又白又圆润,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她,现在看着就像一个福娃似的。 “轻絮,多亏了你们,我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你是不知道,我真快被皇上气死了!前阵子明明是他手滑打碎了一只琉璃杯,他非要说是我摆放不当,直接罚我禁闭!” 一见面,吕芷泉就不停地抱怨。 这要是换个人来,柳轻絮直接会认为对方是在秀恩爱,可搁在这个小嫂子身上,她知道她是真憋坏了。 不过她是特别佩服皇帝大哥,罚禁闭好像上瘾了似的,关键是他老跟孕妇过不去! 楚中菱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替她心疼,“皇上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你为她生儿育女,他居然还要罚你!吕贵妃,我看你还是别回宫了,干脆就在妍儿这里住下,生完孩子再回宫,免得再受欺负。” 柳轻絮对着她掉起了黑线。 这死丫头,当心皇帝拿刀追杀她! 卧室里就她们三个,再加一个为他们斟茶倒水的秀姑,倒也不怕这些编排皇帝的话传出去。 吕芷泉得到楚中菱的同情,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与其让皇上三天两头找我茬禁我足,还不如赖在瑧王府呢!” 楚中菱有些担心,“可你是皇贵妃,在外面住久了,恐怕那些朝臣会对你有意见。” “他们早都对我有意见了。”吕芷泉不知不觉就露了一些事出来,“上次苏丞相带着好几名官员弹劾我,说我举止不端,德不配位,不配为四妃之首。他们不知道,我当时可高兴了,都想好在京城添置别院了,可谁料皇上提都没提一句。” 楚中菱,“……” 身为一国公主的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吕芷泉这种不想争宠的女人。 柳轻絮虽然高兴吕芷泉出来陪自己,可耐不住心情实在低落,遂说话的欲望不太强烈,脑子里想的最多的事都是燕巳渊他们在外面的情况。 吕芷泉是憋坏了,一出来就像放飞的笼中鸟,话多得不行。 而楚中菱又是个急于生孩子的,看到吕芷泉也挺个肚子,那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又上了头,当面便向吕芷泉取起经来。 于是两个人就如何怀孕这一事探讨了起来。 讲到露骨的地方,连行房什么体位都说,柳轻絮在一旁听得那叫一个瀑布汗。 她几次都忍不住想插嘴,想提醒吕芷泉,别说太那个,就楚中菱那直肠子性子,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 但两人聊得实在起劲儿,她压根就插不进话,只能继续听着吕芷泉脸不红心不跳的教导楚中妍,“你们每日都不落下,说不定就是过繁的缘故。回头你同小侯爷商议商议,节制一点,十天半月同房一次,指不定就有了。” “嗯嗯……回头我们试试。”楚中菱点头如捣鼓。 柳轻絮,“……” 她几乎可以想象萧玉航吐血的样子…… 这天晚上,吕芷泉和楚中菱在她房里聊到大半夜才离开。 有她们这样的聊天,柳轻絮烦乱的心还真是平静了许多,这一晚,睡得还算踏实。 翌日一早。 她睡得正香,突然肚子里隐隐传来抽痛。 她睁开眼,摸了摸肚子,那抽痛只是一瞬间,确定再没有多余的感觉后,她闭上眼又开始睡。 临到晌午她才起床。 秀姑正伺候她洗漱时,她突然又感觉到一下隐隐抽痛。 这种痛跟肚子痛不同,但她又形容不出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拉扯似的。她瞧了瞧箩篼似的肚子,不由得失笑。 这两个小家伙不会是真在肚子里干架吧? 她没表现出来难受,秀姑自然也不知道她身体出现的情况。 用午膳的时候,吕芷泉和楚中菱都来了。 楚中菱提议下午打麻将,还说要教吕芷泉。 柳轻絮无所谓,她们高兴便好。 只是她今日比昨晚还心不在焉,除了担心燕巳渊他们在外面外,她总觉得肚子有些不对劲儿。 可她怕自己说出来又显得大惊小怪,何况她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就在楚中菱正兴致勃勃教吕芷泉打麻将时,她突觉抽痛感明显了,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王妃,怎么了?”秀姑离她近,也时刻留意着她,见她神色异常,赶紧问道。 “没什么,有点想入厕。”她冲秀姑笑了笑。 “王妃,奴婢陪您去,您慢着些。”秀姑小心翼翼地搀扶她。 楚中菱突然回头朝她看来,冷不丁道,“你还是回房解决吧,就你这样,要是突然把孩子拉茅厕里,那孩子不得成屎娃了?” 柳轻絮一脸黑,都想把鞋脱了给她砸过去。 好端端的一个公主,不知道哪学的,说话越来越粗俗! 吕芷泉笑道,“菱儿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轻絮,你多注意些。” 柳轻絮正想开口,突然肚子里的抽痛感又加强了,让她忍不住皱眉,并弯着腰捂住了肚子。 见状,吕芷泉赶紧丢下麻将到她身边,紧张问道,“怎么了?别不是要生了吧?不是说还有半个月吗?” 楚中菱也放下麻将,朝秀姑嚷了起来,“还杵着做何?赶紧把妍儿扶进屋去啊!稳婆呢,快让稳婆过来看看!” “对对,把稳婆叫来,快!”吕芷泉也严肃的附和,然后扶着柳轻絮就往屋里去。 柳轻絮本来没那么娇气的,可这事她又不敢大意,只能听她们安排。 秀姑也很慌,很快便把两个稳婆带了过来。 俩稳婆看了,都说柳轻絮快生了。 顿时,府里像炸了锅一样。 虽说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到这一日,一个个慌得不行。 楚中菱在床边直跺脚,“怎么这个时候生呢?瑧王说要三日才能回来,早知道就不让他们出去了!” 柳轻絮哭笑不得,“急什么?你刚没听稳婆说吗?这才刚开始,羊水都没破,早着呢。再说我生孩子,他就算在旁边也起不了作用啊!” 柳景武同楚坤砺又来了瑧王府,听说女儿要生了,两个大男人也很是紧张。不过都是当过爹的人,比起丫鬟婆子来还是镇定得多,怕府里的人忙乱套,还守在门外帮着指挥。 “爹。”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景武回头看去,忙把人拉到边上,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外面不许叫‘爹’的吗,要是让人听到了,当心麻烦!” 柳元茵朝卧房看去,关心的问道,“大姐姐怎样了?我来城里买点东西,路过瑧王府,听说大姐姐快生了,所以过来看看。” 柳景武点头,“你有这份心,为父深感欣慰。你就在一旁看着吧,别去给她们添乱,知道吗?” 第218章 本王还没死呢,何时轮到你们替本王做主了? 没有人知道柳元茵是如何进府的。 柳景武只当两个女儿关系好起来了,所以对于小女儿的出现,他并不觉的意外。 而其他人忙着为柳轻絮生产做准备,都无暇驻足,哪有时间管她这么个人。就是景胜和秀姑,见柳元茵同柳景武站在一起,还以为是柳景武把柳元茵带来的,只多看了柳元茵一两眼,也就继续忙去了。 卧房里,稳婆和丫鬟挤了一屋。 吕芷泉有过生产经验倒还镇定,但楚中菱就像自己要生孩子似的,不是问柳轻絮痛不痛,就是问稳婆孩子何时能出来。 稳婆摸胎的时候她也跟着去摸柳轻絮肚子,搞得柳轻絮既想笑又想骂人。 还是吕芷泉把人拉住,劝她,“菱儿,你别着急,这生孩子是有一个过程的,稳婆守着的,孩子该出来时自然就出来了。” 楚中菱盯着柳轻絮道,“听说生孩子就像鬼门关走一遭,而且疼痛难忍,我还听过别人生孩子,哭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为何妍儿哼都没哼一声?” 柳轻絮黑线,“……” 这死丫头,在这里是专门为了听她痛苦嚎叫的吧? 吕芷泉忍不住失笑,“还早呢。不过轻絮身体底子好,或许比寻常女子更耐疼,说不定生的时候也更容易。” 见楚中菱还要张嘴说话,柳轻絮忍无可忍,“楚中菱,我要吃东西,你给我去厨房张罗。” 楚中菱不愿意,“你不是刚用过午膳吗?” 吕芷泉道,“生孩子很费劲儿的,是要准备些吃食,好让产妇保持力气。府里人手虽够,但还是要看着些,秀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菱儿,我在这里陪轻絮,你去厨房张罗张罗。” 不是她们讨厌楚中菱,而是楚中菱在这里实在太吵了,并不利于产妇生产。稳婆和丫鬟不敢说什么,也就柳轻絮和吕芷泉敢指挥她。 楚中菱见这里确实没什么事可做,也就听了吕芷泉的话去外面了。 她一走,柳轻絮看着吕芷泉的肚子,略有些不放心,“小嫂子,都说产房污秽,你如今有孕在身,还是别靠近为好。” 吕芷泉摇头,并笑着安慰她,“产房里的那些所谓忌讳,我在生彰儿的时候就全破忌了。说什么男人不能进产房,当年我生彰儿时可是好几个御医守在床边呢。连皇上都守在一旁,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不都好好的。有些人进不得产房,只是他们胆小而已,像我这样……没什么能再把我吓住。” 像她这样…… 柳轻絮默然的看着她,没错过她大眼睛里闪过的那一丝伤痛。 她不知道这个小嫂子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生孩子连御医都动用上了,那绝非是正常情况。 吕芷泉继续道,“你别紧张,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要及时说出来,稳婆会告诉你该如何做的。” “也没什么不适,就是搁一会儿会痛一下。” “这是刚起头,你把心放宽心,多想点开心的事,比如见到孩子时的情景,又比如同孩子玩耍时的情景,还有孩子长大以后的样子……多想想这些,你就会觉得受再大的苦都值了。” “……嗯。”柳轻絮感激的冲她笑了笑。还别说,她一想到即将与两个宝宝见面,心里还真是充满了期待和激动。 不知道他们是儿是女,也不知道他们长得像谁…… 这感觉好比买了彩票等着开奖,明知道自己会中奖,但就是不知道中的是几等奖! 听说孩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柳景武和楚坤砺两个老爷们也没守在产房外,而是找了个凉亭下棋打发时间去了。 楚中菱出了产房,东瞅西瞅,也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烧水备食这些秀姑早就安排妥当了,何况还有瞿太后派来的人在忙活,她想插手都没机会。 不得已,她只能去找景胜,想问问景胜是否有派人去通知燕巳渊他们。 不过景胜负责府里安保事宜,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也没个确切的落脚点,她转了一会儿没见着人,正打算回鎏影阁。 突然,她发现一抹纤细的身影往碧落阁的方向去,对方不但靠着隐蔽的位置,而且还时不时四下张望,就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 柳元茵怎么进府了? 还往碧落阁跑! 她眉心一簇,心中生疑,遂也躲着悄咪咪的跟了过去。 自从碧落阁发现宝藏之地后,为了填荷塘以免宝藏被盗,燕巳渊和柳轻絮就搬去了鎏影阁。而填了塘的碧落阁变成了禁地,平日里被重兵把守着,任何人都不敢靠近。 但此刻碧落阁却是一个侍卫都没瞧见,楚中菱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楚中妍就生个孩子而已,需要把禁地的侍卫都调走吗?这万一有人潜入府内趁机盗宝藏,那损失不就大了吗? 一路尾随柳元茵进了碧落阁,看她径直跑进那栋唯一的屋子里,她提起裙摆也跑了进去。 “你干什么?”一进去,她就忍不住呵斥。 “啊!”柳元茵猛地惊叫,正跨进第一道屏风的她回头看清楚来人后,微微僵了一下,然后指着卧室的方向,着急地道,“公主您来得正好,奴婢刚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进了这里,好像不是府里的人,奴婢担心对方要做坏事,遂偷偷跟了过来。” “有人鬼鬼祟祟进了这里?”楚中菱美目微眯,她不就是鬼鬼祟祟嘛!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小心翼翼地往卧室里头走去。 但卧室里干净整洁,不像有人来过。 柳元茵跟在她身后,也是四下认真查看,还紧张不已的道,“公主,这里的侍卫都调去鎏影阁了,没人守着可不行,奴婢先前是真的看到有个人影进了这里,为防对方偷盗,得赶紧把侍卫叫来才行。” 楚中菱直接吩咐,“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叫人过来。” 柳元茵又四下张望,谨慎地道,“公主,万一有人躲在这里,你一人在此会有危险的,奴婢觉得还是您去叫人吧。何况瑧王府的侍卫不全认识奴婢,奴婢担心他们不信奴婢的话。” 楚中菱想了想,也同意了,但临走时她也忍不住提醒柳元茵,“你到门外守着,别进这间屋子,不然少了什么物件,你说不清楚。” “是。”柳元茵顺从的跟她出了房门。 楚中菱很快便跑出了碧落阁。 看着她身影消失,柳元茵抿紧的红唇倏地勾起一抹弧度。 不耽搁片刻功夫,她又重新跑进屋子里。 这巨大的屋子被分成三部分,小厅、书房、卧室。 她先进卧室,没任何发现后,又转向书房区,在书架的暗格中找到一只生了锈的铁盒子。 打开铁盒,看着里面明亮的镜子,她难掩狂喜,赶紧塞进贴身衣内,然后把铁盒子盖上放回原位。 楚中菱急吼吼的跑去鎏影阁叫人。 正好碰到景胜,她把碧落阁的情况一说,景胜赶紧派侍卫前往。 楚中菱也要去,景胜把她拉住,“公主,您还是留在鎏影阁吧,别乱跑了,要是真有贼人混进来,您没有功夫傍身,很容易出事的。王妃要生产,王爷又不在府上,小的或多或少会顾及不周,您要是有何闪失,小的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楚中菱想想,也觉得在理。 她这人什么都不怕,但就是怕死。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行,本宫就在这里帮你们看着些,免得有人趁妍儿生产时作乱。” 景胜笑了笑,带了一名侍卫快速往碧落阁去。 柳元茵从屋子里出来没多久,侍卫们就赶到了。 她焦急上前向他们说道,“你们快把四处搜一搜,先前我瞧见一黑衣人跑进了碧落阁,不知道他躲在了哪里,你们可千万要把他找出来!” 侍卫立马分散行动。 景胜后面赶来,柳元茵担心的话又复说了一遍。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捧着铁盒子从屋里出来,惊恐地道,“景总管,不好了,凤阳镜被盗了!” “什么?!”景胜大骇。 大步上前一把接过铁盒,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另一名侍卫从左面跑来,同样惊恐地禀道,“景总管,小的们发现墙上有脚印,定是有贼儿进了府!” 景胜脸色很难看,当即扯开嗓子怒道,“给我搜!仔仔细细的搜!若发现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柳元茵低垂着眼帘,眸底悄然露出一丝惊疑。 还真有贼人? 转眼一想,她立马又不觉得奇怪了。 柳轻絮分娩在即,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柳元茵那边,她都能趁机盗取凤阳镜,又何况是别人呢! 只不过她运气好,这几个月同柳轻絮和楚中菱打好关系后,瑧王府的人明显对她减少了防备。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得手。 她朝荷塘的方向看去。 曾经的荷塘如今被填成了平地,但留了一个通往地下宝藏的洞口…… 如今凤阳镜已得手,他们姐弟拥有了开启宝藏的钥匙,这瑧王府的宝藏迟早都是他们的,就看后面元杰如何安排了。 但不管怎样,他们已经初战告捷,往后的事还难吗? 至于苗子说的让她想办法偷孩子一事,傻子也知道现在不是下手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柳轻絮肚子,等孩子一出世自然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现在打孩子的主意,无疑是自寻死路。 “聂夫人,今日我们王妃生产,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小的以为,若无别的事,你还是回家去吧。等我们王妃顺利生下小世子,定会向你报喜的。”景胜开口驱人。 这逐客令换别人来听定会不悦,可对此时的柳元茵来说,那真是求之不得。 她理解似的点了点头,但离开前还不忘交代他,“景总管,王妃生完孩子,一定要记得向我报喜哦。” 景胜随后让侍卫带她离开了王府。 等她一走,他看了看空空的铁盒,两眼倏地眯成了缝,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放进铁盒里,接着捧着铁盒进了屋。 鎏影阁。 柳轻絮迎接着阵痛来临,可到了傍晚羊水都还没破。 两个稳婆虽然嘴上说着宽慰人心的话,可心里都暗暗的抓急。三月里,并不热,衣裳也不算单薄,但她们后背却渐渐的被汗液浸湿。 临到亥时,终于羊水破了,柳轻絮也迎来了最痛苦的时刻。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真正这一刻来临时,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哪里是痛,简直就是要她命啊,肚子里就像有只手在拉扯她的肠子,她摸不着看不见,连身体姿势都不能随心所欲,除了喊叫,根本没别的办法宣泄这种疼痛。 稳婆和丫鬟也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合力才能控制住她动弹的身子。 “王妃,您忍着些,要不了多久孩子就出来了。”稳婆压着她脚,一个劲儿的哄她。 其实宫口还没开到一定程度,她们现在除了哄她也别无办法。 吕芷泉一开始还能陪柳轻絮说说话,可随着她疼痛难忍,根本听不进多的声音,她也忍不住着急起来。 出门问景胜,“派人通知王爷了吗?王爷何时能回来?” 景胜揪心道,“一早就派人去通知王爷了,但一直没消息传回来。” 吕芷泉跺脚,“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碧落阁的方向猛地传来惊天的呼喊声—— “不好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景胜神色一沉,立马就往碧落阁飞去。 吕芷泉也忍不住想跟去,可刚要出院门,就见一行人匆匆到来。 她脚步顿住,难得在人前臭起了脸。 “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是月玲珑和吴悠。 还有好些个丫鬟婆子。 一行人恭敬的行礼,月玲珑最先开口,笑盈盈的说道,“贵妃娘娘,听说小皇婶一整日都没生下来,我们母后不放心,特命妾身们前来,看看是否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说完,她还介绍起身后两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这是刘稳婆和张稳婆,她们可是接生的好手,小皇婶久久不能生下来,想必是里头的稳婆没用心,不如叫她们进去帮忙,人多些也能助小皇婶早些生下来,免得多遭罪。” 吕芷泉直接怒了,“你可知里面为王妃接生的人是谁找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太后的人!” 吴悠说道,“贵妃娘娘,您别生气,我们可不敢对太后不敬,只是大家都关心小皇婶,想着她能少受些罪,所以才想多送两个稳婆进去。你听听,小皇婶叫得多厉害,如此折腾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吕芷泉叉腰,怒视着她们,“你们的好意瑧王妃心领了,但闲杂人等不得进产房!” 见状,月玲珑也露出了不满,“贵妃娘娘,我们是为了小皇婶着想,你如此阻拦我们,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忍心看着小皇婶久久生不下来孩子而遭受罪苦吗?亏你平日里还与我们小皇婶来往甚密,竟在这个时候置我们小皇婶安危于不顾!若是让小皇叔知道了,当心问你罪过!” 吕芷泉捏紧了拳头。 她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要这些人敢动一步,她今日绝对要大开杀戒! 可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嗓音从月玲珑和吴悠身后传来—— “本王还没死呢,何时轮到你们替本王做主了?” 第219章 龙凤胎 这声音砭人肌骨,何况是在深夜中突然传来,就好比地底下浸透出来的,更是冷得让人心尖都打颤。 “小……小皇叔……”吴悠和月玲珑转过身,看着踏着月色出现的男人,如同见到鬼一般,“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前一句是她们同时出声的,但后一句却是月玲珑单独出声的。 吴悠忍不住拿手肘撞了月玲珑一下。 院门口高悬的灯笼照耀下,月玲珑脸色失血极其严重。 “怎么,本王不该回来?还是说你们没料到本王会赶回来?”燕巳渊负手走向她们,一身凛凛寒气逼得那两个稳婆和其余丫鬟直往旁侧躲。 而他冷冽的眸光直视着吴月二人。 月玲珑低着头,没敢与他对视。 吴悠硬挤着笑,“小皇叔,您可回来了,听说你外出整整一天一夜未归,我们母后可担心了,加之小皇婶一整日都没生下小世子,我们母后更加不放心,遂特意派我们前来帮助小皇婶生产。” 燕巳渊嘴角一划,似笑非笑,“是吗?那本王改日可得好好答谢皇嫂。”须臾,他眉眼一厉,满身杀气炸开,“来人!把不相干人等请出王府!谁敢擅自踏入瑧王府半步,不论身份,杀无赦!” 这凌厉的杀伐声,不单单把吴悠和月玲珑吓得猛哆嗦,就连吕芷泉都颤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那位瑧王。平日里他虽少言寡语,但因为对柳轻絮疼爱有加,以至于她一直觉得瑧王只是不善言辞,其实性子很温柔的。 然而,此刻的他满身杀伐之气,那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一点点温度,甚至泄着一股股暴戾气息。饶是与他们关系甚好,可这会儿她都忍不住害怕。 原来瑧王的煞神之名真不是吹的! 府里的侍卫围了过来,一群黑衣暗卫也纷纷出现。 长剑短匕在灯火照耀下闪着幽幽白光,一双双眼睛如临仇人般冷漠无情。 吴悠和月玲珑连眼神对视都不敢,只咬着唇往大门的方向退去。 那两名稳婆和丫鬟吓得更是连滚带爬地跑了,仿佛厉鬼在她们身后索命般,生怕慢了一步就再没活路。 待他们一走,吕芷泉才发现燕巳渊身上的袍子裂了好几处,上面还布着点点殷红。 “王爷……你、你受伤了?”她惊骇不已。 “无碍,今日有劳小嫂子了。”燕巳渊丢下一句,快速朝产房飞去。 里面的叫声他早就听见了,那般撕心裂肺,可他为了不暴露……只得一时忍着! 天知道那声音有多叫他害怕! 吕芷泉往院外瞧了瞧,没瞧见其他人回来,再想他身上的血污,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们在外面遇到危险了? 不过此刻也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见燕巳渊已经进了产房,她也赶紧跟了进去。 卧房里,柳轻絮疼得要打滚,偏偏稳婆和丫鬟不让,她疼得没法,只能抓着床单嘶喊。 那床单都被她扯裂了,下面铺着的褥子也在她胡乱扯抓下飞得到处都是。 “王妃……您再忍忍……” 稳婆和丫鬟们除了这句真是没别的话了。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满头大汗,突觉一道寒气逼近,纷纷扭头望去。 床头给柳轻絮擦汗的稳婆最先开口,“王爷……您回来了……王妃她……” 因为柳轻絮的宫口久久不开,本就紧张的她一看满身寒气的男人进来,声音不受控制的就哆嗦起来。 燕巳渊夺步过去,挤开她的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吼声:“保大!本王要你们保大!谁敢让她出事,本王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稳婆,“……” 丫鬟,“……” 就连跟着进来的吕芷泉都被他骇人的声音震到僵住。 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后,她哭笑不得的上前,“王爷,轻絮现在没事,只是还没到时候,孩子一时出不来。” 被燕巳渊挤开的稳婆也赶紧点头附和,“王爷,王妃这一胎养得好,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只是这是王妃头一胎,再加上怀得又是双胞胎,自然要比寻常孕妇辛苦些。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王妃安安稳稳生下小世子的。” 燕巳渊身子紧绷,寒冽的眸光突然发直,随着怔愣,他眸底的寒气渐渐散去。 紧接着他坐在床头,抱着柳轻絮的脑袋,刚刚还威力无比的嗓音陡然变得低沉沙哑起来,“絮儿……为夫回来了……” 他有想过这一趟出去不会太顺利,但没想到他前脚一走,她立马就要生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都快疯了,恨不得长对翅膀瞬间飞到她身边! 一路上,哪怕遇上了埋伏,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她生产时的样子,曾经他们因为生孩子而聊过的话更是像凿子一样凿着他的心口。 什么难产导致剖腹…… 她当时就跟玩笑似的说话,可她不知道,打从那一刻起他心里就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谁敢剖她的腹,他势必将对方十八代挖出来挫骨扬灰! 柳轻絮见他回来,心里踏实了不少。 可来不及高兴,突然闻到他身上一股血腥气,她都没心情顾自己的疼痛了,在他怀里抬起头惊呼,“你受伤了?” “没有。”燕巳渊一口否认。 “那你身上的血……” “别人的。” 就算他没受伤,可听他这么一说,柳轻絮还是很难接受,激动得追问,“到底发生何事了?是不是有人趁机对付你们?” 燕巳渊从稳婆手里接过手绢,轻柔的替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嘴里温声哄道,“等你生完孩子为夫再告诉你。” 正在这时,楚中菱从门外进来。 她听说柳轻絮没那么快生,于是就去厨房盯着下人熬参汤。端着参汤进来的她一瞧见床头边的男人,惊喜道,“王爷回来了?”但下一瞬,她猛地皱起柳眉,脸色很不好看,“你身上哪来的血?我家玉航呢?怎么不见玉航回来?” 成亲数月,她并没有跟着萧玉航改称呼。对于这一点,柳轻絮和燕巳渊也从来没纠正过,没办法,谁叫这位公主太骄傲呢,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这种问题都要计较,何况是要她喊‘舅舅’‘舅娘’,那不得要她命才怪。 燕巳渊眸光微闪,“他们在付家村,本王先行回来,路上遇上了几名劫匪。” 闻言,楚中菱松了一口气,把盛参汤的碗递给他,嘴里说道,“你回来便好了,妍儿叫得跟什么似的,简直渗人!本宫原先还想着生孩子,经她如此一折腾,本宫都怕了!你就在这里好生听着吧,本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免得听多了做噩梦!” 柳轻絮想吐血。 这丫就跟一只闹山麻雀似的,她都没嫌弃她,居然反被她嫌弃了! 燕巳渊虽然也不满她的话,但也感谢她们对自家女人的陪伴,所以在接过参汤时,道了一句,“多谢。” “得,怎么说我也是妍儿她亲姐姐、孩子的亲姨,‘谢’就免了!”楚中菱撇了撇嘴,然后转身朝门外去了。 一出去,她就立马找到一名侍卫,要求他,“快去平阳公主府,告诉我婆婆,让她多派些人去付家村!小侯爷他们说不定有危险!” 她又不是真傻子,瑧王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能染着血回来,这一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凶险。 她就算现在走不了,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男人! 产房里,痛喊的声音又不停歇地传来,楚中菱站在院门口,时而捂着耳朵,时而原地转圈圈,时而望着产房自言自语,“平日里不是挺能耐的吗,生个孩子而已,就叫成这样,跟鬼哭狼嚎似的,也不怕遭人笑话!我要是生孩子,绝对不会像你一样丢脸。” 而另一头,景胜带着人前去灭火。 侍卫虽然喊的是‘走水了’,但真正的原因是有人在高墙外朝碧落阁里面射放火箭。 好在碧落阁防备森严,没有造成真正的失火,最多损失了几块瓦砾。 但由于夜色正浓,碧落阁还是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等到景胜把事态稳定下来,他到屋子里把铁盒子重新拿出来。 铁盒里,再次空空如也。 “呵!”笑声不由得从他喉间溢出,心里更是赞道,王妃这招还真是好玩! 又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再一次放进铁盒里,继续将铁盒放回原位。 出了屋子,严厉叮嘱了一通侍卫们后,他正打算去鎏影阁,突然看到两个身影进了院子。 “楚皇陛下、柳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这边走水了?没什么大碍吧?”柳景武借着侍卫手中的灯笼四下查看。 “是侍卫大惊小怪,虚惊一场。”景胜憨憨似的笑了笑。 “没事便好。” “楚皇陛下、柳将军,听说王爷回府了,小的还得去鎏影阁待命,就不招呼你们了,你们请自便。” 柳景武严肃的点着头,“你忙去吧,我闲来无事,四下走走帮你们看看。絮儿要生了,正是紧要关头,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有劳柳将军了。”景胜作揖感谢。 看了一眼楚坤砺,楚坤砺端着威严的神色不发一言,他收回视线,快速离开了碧落阁。 两个大老爷们,身份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可偏偏就跟石头缝里寻草籽,闲得没事干,成天到瑧王府来打晃。 瑧王府的侍卫们也都瞧惯了他们,甚至有了一种默契,只要他们不在府里动手打斗,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他们。 “这些个人,怎么做事一点都不仔细呢,都搬进了鎏影阁,那这屋子就该锁上,如此敞着也不怕下人乱闯?”柳景武一边念叨着一边背着手往屋子里去。 楚坤砺见他进屋,也跟着走了进去。 柳景武先到烛台边,挑了灯火,然后在屋子里三个区域分别走了一圈。 楚坤砺道,“屋子敞着,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倒是外面那处宝藏地叫人惦记着,先前‘虚惊一场’,多半都是与此有关。今晚妍儿分娩,正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下手的最好时机。” 柳景武恨道,“先皇留下的宝藏,谁敢动,我第一个不同意!” 说完,他绷着脸出了屋子,径直往荷塘去了。 …… 产房里。 柳轻絮疼得都快没力气了,喊叫的声音都弱了下来。 眼看着开了口,孩子也快要出来了,这紧要关头她却歇了气,两位稳婆紧张得不行。 “王妃,再用把力,孩子就快出来了!” “王妃吸气!吸气呐!” “……唔!”柳轻絮虚弱得哭都哭不出来,整个身子四肢百骸全痛麻木了。 稳婆的话对她来说就像‘狼来了’听多了,她们一晚上都在说‘快了快了’,一开始她还真信,可随着几个时辰过去,她都快痛死了也没见孩子出来。 “絮儿,乖,再用点力。”比起两个稳婆的紧张,燕巳渊那才是备受煎熬的一个。臂上、腕上不知道被她掐出了多少痕迹,可他像一点疼都感觉不到似的,其他人只看到他一个劲儿的冒汗,头上豆大的汗珠比柳轻絮还多,身上的长袍更是像在水里泡过,紧紧贴着他精壮的身躯。 他将几粒药丸塞进柳轻絮嘴里,哄着她咽下去。 柳轻絮没什么力气说话,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吕芷泉在门外也是急得团团转,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孩子也快出来了,可是这关键时刻大人却没力气了,这可咋整? 突然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丝光,立马把景胜和秀姑叫来跟前。 “你们两个想想办法,如何能让轻絮振奋?” “让王妃振奋?”景胜和秀姑望着她,不明白她指的振奋是什么。 “就是让她开心……如果没开心的事,就算惹她动怒也行!她一动怒,说不定就来劲儿了!” 开心的事…… 景胜和秀姑面面相觑。 这会儿全府上下都陷入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中,哪有什么开心的事呢? 景胜突然一震,在秀姑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催促她,“你进去试试。” 秀姑很快跑进了产房。 燕巳渊正在给柳轻絮擦拭头上的汗水,见她慌忙进来,冰冷的眸子立马射向她,冷声问道,“何事?” 秀姑道,“王爷,奴婢有句话想对王妃说,说不定能让王妃恢复力气呢!” 要是换做旁人,这个时候来添乱,燕巳渊只怕会当场拍死对方。但秀姑不同,她是他们夫妻身边最近的人,他自然相信秀姑不会在这个时候捣乱。 遂起身让了一点位置。 秀姑赶忙上前,附在柳轻絮耳边低语了一句。 柳轻絮听的时候眸光涣散虚弱,听完之后像是睡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问道,“真的?” “王妃,景胜亲自办的,绝不会有假。” “呃……哈哈……哈哈……”柳轻絮蓦地放声大笑。 tm的,真同她想的一样,在她生孩子这天,那些人全都出动了! 丢失了三面‘凤阳镜’…… 比她预想的还要多! 看到她大笑,一稳婆赶紧喊道,“王妃,再用把力啊!小世子快出来了!” 柳轻絮收起笑,深深的呼吸调整气息。 生! 她得赶紧把孩子生下来! 回头找那些拥有了‘凤阳镜’的人,好看他们热闹去! 吕芷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见秀姑出来,正想进屋去瞧瞧,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 没过一刻钟,又传来一道稍弱的啼哭声。 稳婆在里面惊喜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生下一对龙凤胎……啊!王爷!” 报喜的声音到最后充满了惊吓。 吕芷泉一听不对劲儿,赶紧进屋。 孩子是生下来了,两个稳婆一人抱了一个。 床上的产妇虚弱得晕睡了过去。 最让人震惊的是某个刚当了爹的男人竟也一头倒在了床上。 “来人啊!王爷晕倒了!” 第220章 都想抱孩子 柳轻絮生完孩子的情况他们可以预料,且也做足了准备。 但谁也没想到,一向冷酷不凡、匕鬯不惊、哪怕是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瑧王殿下,居然在产房里晕了…… 景胜很快将自家王爷带去了偏房。 一番检查后,他大骇,赶紧吩咐一名侍卫,“快去宫里禀报皇上,就说王妃生产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王爷不忍王妃受罪,因紧张过度也昏迷了过去。” 侍卫领命离去。 刚一走,燕巳渊就缓缓睁开眼。 “王妃呢……” “王爷,王妃就在隔壁,您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景胜揪心的看着他,“您明明受了重伤,为何只字不提?” “王妃可有大碍?”燕巳渊撑着身要起床。 “王爷,您现在不能动!”景胜恐慌不已地压住他肩,知道他的心都在隔壁,遂赶紧安慰他,“王妃很好,稳婆说她只是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小世子和小郡主也很好,贵妃娘娘亲自看着他们的。王爷,您别管其他事,先顾着您自个儿吧!” “送我去王妃那……”燕巳渊拉开他的手,继续起身。 “王爷……” “本王要去!” 面对他凌厉的眸光,景胜也只能应他。 不过去之前,他让人打来热水,给燕巳渊清洗过身子,将他腰腹上自己包扎过的伤口重新包扎过,在为他换上干净的行头,这才把他送回了产房。 好在府里不缺药材,虽然景胜不是大夫,但跟江九生活在一起十几年,他们这几个人也会处理一些外伤。 没有人知道燕巳渊是如何受伤的,但景胜不傻,自家王爷一直强撑着不暴露,除了不想让王妃担心外,最重要的原因恐怕也是不想让外头的某些人知道,免得他们趁机作乱。 昨夜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要是再知道他们王爷受伤,只怕会更加坐不住。 平日里还好,俩主子都能坐镇。但这个节骨眼上,王妃需要休息,王爷又伤重,若有人作乱,即便府里部署妥当,他也没有信心能做到万无一失。 产房里。 秀姑带着丫鬟们也早就清理干净了。 柳轻絮沉沉睡着。 听着她绵长匀称的呼吸声,燕巳渊眉眼都多了一丝柔和。 坐上床,抚摸到她微凉的脸颊,他将被褥往上拉了拉,然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抬起头,他隔着床幔问道,“孩子呢?” 秀姑道,“王爷,小世子和小郡主被带下去清洗了。” “抱来!” “是。” 许是他嗓音有些重,正睡着的人儿缓缓的睁开了眼。 看着他就在自己身边,她虚弱归虚弱,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阿巳……一儿一女……” 燕巳渊低下头,一边蹭着她额头一边在她唇上轻啄。 他不言语,但唇角上扬的弧度比她的大,深邃的眼眸中也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儿女双全。 人生圆满。 “阿巳,我要看宝宝。”柳轻絮虽虚弱,但也只是身体上的,一想起自己生下的两个孩子,她大脑可是清醒和激动的。 “正在为他们洗澡,一会儿就抱来。”怕她耐不住,燕巳渊将手伸进被褥中,轻搂着她腰身,低声问道,“可有哪里不适?” “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生的时候像便秘,努力地拉下来‘两坨’后感觉就舒服了。” “……”燕巳渊忍不住掉黑线,有这么形容自己孩儿的? 柳轻絮这才发现他气色灰白,且唇瓣干涸无色,她忍不住从被褥中伸出手,捧住他人神共愤的俊脸,心疼道,“其实你没必要陪产的,我听说男人看着孩子出生,心理上会留下一些阴影。” “嗯。”燕巳渊点了点头,但握着她的手接着又道,“以后不生了,有儿有女我心慰矣,没必要再让你承受那些痛苦。” 十月怀胎的不易,他皆看在眼中。像她如此好动的人,能耐心的度过十个月,更是不易。何况还要时刻提防和应对外界的算计,若不是她足够坚韧顽强,这一胎不一定能平安生出来。 柳轻絮搂住他脖子,笑着亲他,“我夫君最好了!” 他知足,她又何尝不是? 随着她动作,燕巳渊突然蹙了蹙眉,两片薄唇也极度不自然地抿紧。 柳轻絮微微推开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 低沉的两个字像是从他牙关里硬挤出来的,但柳轻絮听出的感觉不是他不高兴,而是一种隐忍,像在隐忍着什么痛苦的事。 看着他额头溢出来的薄汗以及他灰白气色,她脑海中闪出他昨夜出现时的模样,心中猛然咯噔,脱口呼道,“阿巳,你受伤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燕巳渊用手指压在她唇上。 “别声张。景胜已经替我换过伤药,一会儿宫里也会来人,只要你好好的,我便没事。” 柳轻絮眼眶里积满了泪。 这傻子,受伤了居然一声不吭,还硬撑着陪她生产…… 整整一夜啊,他是怎么熬的! “不许哭!”见她要落泪,燕巳渊忍不住板起脸,“听说月子里哭过的人眼睛会瞎!” 柳轻絮咬着唇,看他这严肃的样子又有些想笑。 他何时在乎过世俗的观念? “我不哭,但你好歹也要告诉我哪受伤了。”她眼神扫视着他身子,双手举着,都不敢碰他。 “别看。”拉下她的双手,捂回被窝里,“脱来脱去麻烦,一会儿御医来了,让御医看便是。”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也没同他争,往床里挪了挪,但突然发现什么,她有些窘,“你去隔壁休息吧,我现在身子脏。” 生产完后的恶露她感觉得到,那不是大姨妈能比的,何况现在她下身没穿衣物,实在不便他在这里休息。 燕巳渊也剜了她一眼,“哪脏了?再胡言乱语,为夫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侧着身在她身侧缓缓躺下。 柳轻絮心里难受着,可又不好表露出来。他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她要是表现太难受,他更是踏实不下来。 …… 偏房里。 稳婆和丫鬟刚给两个小家伙洗完澡。 吕芷泉挺着肚子,也不便去抱孩子,但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她们做事。 两个刚出世的小家伙穿上崭新的小衣裳,裹在襁褓里,露出鲜嫩的红红的脸蛋,光是看着就很是讨喜。 “王爷王妃真是好福气,一举就儿女双全。而且两位小主子长得也好,要是太后瞧见了,不定怎么欢喜呢!” “是啊!瞧两位小主子,都是落地睁眼,福气好得很呢!奴婢接生过那么多孩子,还没见过哪家孩子长得比他们俊。” 俩稳婆一人抱一个,忍不住直夸赞。 吕芷泉站在她们中间,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快看小郡主这双眼睛,黑亮亮的,将来定是个机灵的。” 稳婆和丫鬟都围着看。 可不是嘛。 打从出世到现在,小郡主一直睁着眼,连洗澡都没哭闹,乖得让人心都化了。 小世子也可爱,但比起妹妹来显得很懒散,刚生出来的时候还睁着眼,这会儿闭着眼,说他在睡觉吧,他时不时掀开一条眼缝,接着又像睡了一般。 一群人正围着孩子夸赞,楚中菱兴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快快……让本宫瞧瞧本宫的侄儿侄女!” 众人闻声望去,除了她进来外,还有两个人也跟着进来了。 “楚皇陛下!柳将军!”吕芷泉笑着招呼他们。 稳婆和丫鬟也跟着行了行礼。 楚中菱瞧着俩孩子,兴奋得不知该先抱哪一个,“听说先出来的是哥哥,谁是哥哥、谁是妹妹啊?” 孩子太小,跟红皮猴似的,她傻傻的压根就分不清楚。 稳婆笑着告诉她后,她伸手先抱小女娃。 见状,稳婆忍不住紧张,可又不敢拒绝,只能教她,“菱儿公主,他们太小,您要这样抱,别闪着他们脖子和腰了。” 楚中菱‘嗯嗯’点着头,学得也有模有样。毕竟她以后也是要做娘的,现在多学点自然是好的。 柳景武走到另一个稳婆身边,同样伸手接孩子。 稳婆稍稍迟疑后,也只能将孩子递给他。 不过柳景武再怎么说也是当过爹的人,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抱孩子的姿势并没问题。 “拿来,我抱抱!”楚坤砺也上前,伸手向柳景武要孩子。 “我刚抱上手,你急什么?”柳景武直接侧身,把臂弯里的襁褓转向另一面。 “你!”楚坤砺忍不住黑脸。 “父皇,您快看您的小外孙女,一样招人喜欢哦!”楚中菱见他没抱上孩子,赶紧把自己臂弯里的小家伙递过去。 楚坤砺没抱上小外孙,只能退而求其次抱小外孙女。 可就在他伸手接襁褓时,一直睁着眼可爱到爆棚的小丫头突然张嘴嚎了起来。 这哭啼声,比刚生下来的时候还响亮。 一时间差点把众人吓到。 “哎呀,我们只顾着逗他们,都忘了,他们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呢!”吕芷泉像是反应了过来,赶紧招呼丫鬟,“快去把奶娘叫来!” 丫鬟道,“奶娘一直都在外面候着,奴婢这就去。” 很快,两名二十多岁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两人一个叫红桃,一个兰娘,也都是瞿太后亲自挑的。 说起这两个奶娘的挑选过程,外人并不了解。在柳轻絮怀孕时,瞿太后就挑了好几个孕妇,并且悄咪咪的养着。等他们生下孩子,然后才从中挑了两个奶水最足的。 就是昨晚,她们俩都没现身,这低调程度的背后可见是多么的小心谨慎。 孩子要吃奶,一群人逗孩子的心只能暂歇。 柳景武倒是笑呵呵的,毕竟好歹是抱过一个小外孙了。 但楚坤砺黑沉着脸,明显不甘心。 楚中菱笑着安慰他,“父皇,您别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抱他们。”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报信声,“皇后娘娘来了。” 吕芷泉和两个稳婆明显一僵,脸色都不由得沉下。 她给两个稳婆使了使眼色后,两个稳婆一言不发的去了奶娘身边,一人陪同一个。 没多久,苏皇后高贵典雅的身姿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柳景武和吕芷泉上前接迎。 “臣参见皇后娘娘。”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除了楚中菱和楚坤砺以及正喂奶的两名奶娘外,稳婆和丫鬟们皆向苏皇后叩拜行礼。 苏皇后端着平易近人的笑容,抬手示意,“都平身吧。” 接着,她又向楚坤砺点头招呼,“楚皇陛下也在?看来本宫真是来晚了。” 柳景武绷着脸道,“皇后娘娘凤驾光临,这可真是折煞絮儿了。” 苏皇后道,“柳将军,你这话不妥。本宫与絮儿是一家人,絮儿为燕家开枝散叶,我这做长嫂的怎能置之不问?”说完,她美目含笑的睇了吕芷泉一眼,“吕妃不也在此吗?她怀着孩子还在这里忙前忙后,本宫不过是出来看望一下弟妹和孩子,谈何折煞?” 吕芷泉低着头。 苏皇后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同是后宫的女人,她还只是一个妃子,都能随意出来,人家身为后宫之主,凭什么不能来? 对自己的身份,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这会儿自己先坏了规矩,她更没想过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 就连柳景武听完苏皇后意有所指的话后,也都抿紧唇不说话了。 苏皇后笑得温柔典雅,径直走向两位奶娘。 两个孩子第一次吃奶,奶娘喂得有些费力,但还好,两个小家伙最多哼哼几声,也没哭闹。 可就在苏皇后靠近时,两个孩子像是耍脾气般,哼哼着就嚎了起来。 一个孩子哭就算了,两个孩子同时哭,还是扯着嗓子干嚎的那种,简直不要太热闹。 苏皇后伸出去的手都僵在半空中,颇为尴尬的看着他们。 之前楚坤砺遭遇如此尴尬时,吕芷泉还能帮着化解尴尬,说孩子饿了。可这会儿,她压根没底气去跟苏皇后说什么,只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暗暗的想办法。 “太后来了!” 门外,又响起传报声。 吕芷泉顿时大喜过望的朝门外望去。 第221章 没瞧出特别之处 除了奶娘和稳婆,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迎驾。 来的不止瞿太后,还有平阳公主和北萧侯夫妇。 按资论辈参拜行礼后,苏皇后笑语盈盈,“母后,您怎么来了?早知道您要来,臣妾就该同您一道出来。” 瞿太后笑得也慈眉善目,“哀家昨夜就想来的,可皇上说瑧王府正忙,不让哀家来添乱。哀家想着今日能赶个早,没想到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说完,她目光寻到边上低着头的吕芷泉,问道,“吕妃,瑧王妃如何了?可有大碍?” 吕芷泉被点名,不得不上前回道,“回太后,瑧王妃与两个孩子均安,不过瑧王妃劳累过度,此刻正在休息。” “瑧王呢?” “瑧王……也在房里。” 瞿太后抬脚往卧房去。 夫妻俩都在房里,其他人自然是不便进去的,只能看着云嬷嬷搀着她进了房门。 但进去不到一刻钟,她被云嬷嬷搀扶着又出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燕巳渊。 只是在燕巳渊即将踏出房门时,瞿太后突然训斥道,“站住!” “母后……”燕巳渊不解地看着她。 “你一个大男人,什么都不怕,居然怕女人生孩子,还吓晕了过去,真是丢脸!如今絮儿要养身子,你就给哀家好好陪着,她没养好身子前,你也别出这个屋!” “……” 门外,一群人也是直了眼的望着瞿太后。 瞿太后扫了他们一眼,气呼呼的往左侧偏房去。 被自家母后当众训斥,甚至禁足,燕巳渊立在门槛内,还真是一动不动。 苏皇后微眯着美目看着门槛里的男人,玉树般的身姿依旧是那般卓尔不凡,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但那面色红润,完全不像是有异状的人。 她眸光暗暗闪转,突然笑问道,“渊儿,平日里小侯爷多与你在一起,怎么今日不见他呢?” 燕巳渊眸光无波地投向她。 正要轻启薄唇说话时,一旁的平阳公主先开了口,“皇嫂有所不知,我们家玉航外出替他小舅舅办差,昨夜赶回府中就累瘫了,这会儿还在府中呼呼大睡呢!” 苏皇后好奇地问道,“办何事累成那样?” 平阳公主道,“皇嫂你就别问了,问了我都替那兔崽子羞臊!让他们出去抓人,结果他同余辉、江九几人险些被别人抓去,你说说看,是不是很没用?要不是我家侯爷及时派人去搭救,就他们几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皇后朝北萧侯看去。 此刻北萧侯正与柳景武在旁边说话,似是根本没听到她们这边的声音。 平阳公主提起儿子,那真是越说越气,“我家玉航真的是太没用了,简直就是废物一个。偏偏他还不承认自己无能,抓住一个小喽啰还好意思向我们邀功,我真是快被他气死了!” “抓着人了?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同玉航他们作对?”苏皇后追问道。 “抓着的只是个小喽喽,我们还没来得及审问呢。”平阳公主说着说着又一脸恨意,“不过皇嫂你放心,我们是不会放过这小喽喽的,更不会放过他身后指使者。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人要对我家玉航不利,不过我会诅咒他们,诅咒他们生时诸事不顺,死了也没葬身之地,最好是绝嗣,再加一个遗臭万年!” “……”苏皇后抿了抿红唇。 平阳公主一改恨意,突然笑盈盈起来,“唉,皇嫂,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啊该多操心自个儿才是。你同皇兄夫妻二十多载,就只生了容熙这么一个孩子,实在太少了。趁着还没人老珠黄,你得赶紧再同皇兄多生几个,让我们燕家人丁兴旺起来。” 苏皇后前面都还好,神色如常,但听完她这番话,脸色直接拉长了。 目光下意识地朝吕芷泉睇去。 是她不想生吗? 有个小狐狸精勾着皇上的心,她有再生的机会吗? 平阳公主像是没看到她怨恨的目光,继续笑说道,“皇嫂,你也别心急,你看母后也是你这个年岁才生下渊儿的。只要你同皇兄有心,早晚会得偿所愿的,希望我们回封地之前能听到你的好消息,到时我一定为小侄子送份大礼!” 苏皇后红唇抿得更紧了。 没人知道,平阳公主的话是如何像针一样深深刺着她心口……不,不是刺,简直就是刀子捅她心窝一般! 真是赤裸裸的羞辱她! 不再言语任何,她端着高贵的身姿也朝左侧的偏房而去。 看着她背影,平阳公主嘴角的笑透出了冷意。 “哼!” “娘,您这样同皇后娘娘说话,她会不会记恨咱们啊?”楚中菱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们对话,只是她没机会插嘴,眼下苏皇后一走,她才忍不住出声。 “怕她作甚?她那么能装,我巴不得她能在外人面前露出原形!”平阳公主不以为意地道。 “娘,玉航他们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了?他现在还好吗?”楚中菱又紧张问道。 “回去再说。”平阳公主倏地沉了脸,并且声音也压到了最低。 瞧着她突变的神色,楚中菱脸色不由得白了一层。 听婆婆的话,萧玉航和余辉、江九他们显然是回了平阳公主府。可柳轻絮生孩子如此大的事他们都没出现,可想而知他们几人一定出了大事…… 偏房里。 两个孩子正噘着奶,奶娘想起身行礼,瞿太后抬手示意她们别动。 看着一对孙儿孙女,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好……哈哈……絮儿真是厉害,一下子就生了两个!瞧瞧他们,长得多俊啊,简直就跟他们父王小时候一模一样!” 笑着笑着,她突然抹了一把眼角。 云嬷嬷紧张道,“太后,您怎么还哭上了?” 瞿太后吸了吸鼻子,眼泪掉着,嘴角笑着,真是又哭又笑,“渊儿都二十出头了才成亲,之前哀家还担心,像他那般冰冷的性子,这辈子怕是没女人愿意同他好了。没想到他说成亲就成亲,还一下子儿女双全,哀家能看着他们出世,真的是死也……” “太后!”云嬷嬷及时用手遮住她的嘴,激动地道,“这是大喜的好事,您可不能说胡话。” “嗯嗯。”瞿太后笑着将眼泪吞回去。 两个孩子吃了奶,打了嗝,都眯着眼睡着了。 瞿太后伸出手,轻巧的从一名奶娘手中接过襁褓,满眼都是疼爱。 随后又抱了抱另一个。 两个都抱过了,把孩子重新交给奶娘后,她神色带上了威严,“你们警醒点,好好照顾小世子和小郡主,哀家不会亏待你们。瑧王和瑧王妃都是有情有义之人,更是不会亏待你们。” 俩奶娘恭敬应是。 “母后。”苏皇后从门外进来,贤淑又体贴地说道,“听说絮儿为了生下这对兄妹身子亏损得厉害,您如此不放心絮儿,何不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宫中亲自照看?宫里有的是宫人,还有臣妾和吕妃,如此多人帮着照看他们兄妹,想必渊儿和絮儿他们也很乐意。” “以后再说吧。”瞿太后转身,颇为为难地叹了口气,“絮儿这才刚生下孩子,还没来得及多看孩子两眼呢,哀家这时就把孩子带走,不知情的只怕会说哀家太刻薄。好歹絮儿生下这对龙凤胎也是我们燕家的功臣,哀家岂能因为自己欢喜而做出让她误解之事?” “母后说得即是,是臣妾思虑不周。”苏皇后自责道。 “皇后的心意哀家知道,你也是为了絮儿他们着想。瑧王那性子就不像是个能醒事的,加之他平日里忙着帮他皇兄处理朝政,指望他能照看好两个孩子,那同做梦差不多。但两个孩子尚幼,也不宜过早与爹娘分开,哀家暂且让孩子住在瑧王府,若他们真的照看不好孩子,哀家再把孩子接进宫里,到时再请皇后多费费心。” “……是,一切全听母后安排。” “好了,孩子看了,我们也该回宫了。府里忙了一天一夜,个个都疲惫不堪,还是让他们多加休息吧,不然没法照顾好絮儿和孩子。”瞿太后说完,在云嬷嬷搀扶下往门外去。 苏皇后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奶娘怀中的襁褓,抿了抿红唇,然后跟着出了房门。 府里。 人确实有点多。 在瞿太后一声‘不要打扰絮儿休息’下,大家也纷纷离开了瑧王府。 只有一名御医被悄悄留了下来。 没有了闲杂人等,景胜赶紧把御医请去了右侧偏房。 没多久,燕巳渊也进了偏房。 御医替他看诊过后,开了药方,还不忘嘱咐,“王爷,您当心着身子,这伤口可不能一直这样。” 景胜也附和道,“是啊,王爷,这伤口一直渗血,您可不能再乱动了。” 燕巳渊轻飘飘的给了他一眼,“没听见太后的话吗?还不扶本王过去!” 景胜汗,“……” 太后禁足的话是为了不让人打扰他养伤,他还当真了? 再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的俊脸,他忍不住失笑,“王爷,您脸上是擦了胭脂么?” 先前还苍白的气色,自从太后来后,他们王爷脸上就红润了起来,显然是做了些手脚。 燕巳渊倏地黑脸,“你要试试?” 景胜赶紧摆手,“不不……王爷,小的这就扶你去王妃那!” …… 再回到柳轻絮身边,这次燕巳渊没再任性,乖乖躺到床里休息。 夫妻俩同在一张床上,一个养伤、一个坐月子,虽说有些别扭,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最重要的是,如此才能将他们王爷受伤的事掩盖过去。 柳轻絮恢复了些体力后,俩奶娘也将孩子抱到了他们身边。 看着一儿一女,柳轻絮激动得很。一会儿抱这个、一会儿抱那个,生怕其中一个受冷落了而有意见,除此外,她还拔开襁褓把两个孩子仔细仔细的检查了多遍。 “王妃,小世子屁股上有颗痣,小郡主肩上有块红胎记,奴婢之前也瞧过了,没发现多余的胎记。”秀姑忍不住开口。 “我不是找胎记。” “那您找什么?” “我就想知道他们兄妹俩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柳轻絮从儿子身上抬起头,一脸挫败的样子,“药王不是说他们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同吗?我瞧来瞧去也没瞧出一点特别之处,这是怎么回事?” 秀姑,“……” 就连床里的燕巳渊都忍不住狠抽嘴角。 见她还要继续检查,秀姑忍不住道,“王妃,兴许他们同王爷一样血液能解毒呢?” 柳轻絮瞧着两个稚嫩的儿女,摇头,“算了,他们太小,我不忍心取他们的血。” 药王说的是与众不同,她不太相信两个孩子跟爹一模一样,这样哪有与众不同的,只是单纯的遗传罢了。 她总有预感,这两个小家伙身上兴许还有别的秘密。 “好了,以后再慢慢观察,别把他们弄哭了。”燕巳渊忍不住出声。哪有亲娘如此把孩子翻来覆去折腾的,也不怕孩子哭闹? “你看他们像是要哭的样子吗?”柳轻絮指了指儿女,一个睁着黑乌乌的眼睛盯着他们,一个眯个眼缝,被她扒来扒去,好像还挺享受似的。 “……”燕巳渊不说话了。 但瞧着娘仨个,他嘴角就止不住上扬。 该到吃奶的时候了,俩奶娘把孩子抱走后,柳轻絮才消停下来。 不过行动上消停了,她脑子也没消停。 “阿巳,那三面凤阳镜,有一面被柳元茵拿去了,有一面被燕容熙拿去了,另外一面你说在是楚皇手里还是在柳景武手里?” “絮儿认为呢?”燕巳渊笑着不答反问。 “我先问的,你先答!”柳轻絮不满地用眼神嗔着他。 “试试他们反应不就知道了。” “呵呵!”其实他们心中早都有了答案,只是还差一个确认而已。 不怕那些人拿到凤阳镜高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一场计谋。 柳元茵的痛改前非,燕容熙的示好,楚坤砺赖着不肯回大湘…… 他们明面上不好说什么,所以在她生产前,早就做好了安排。让他们进府,让他们得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确定这些人究竟是真心还是别有用心。 这不,三面凤阳镜的失窃,直接就把所有人都暴露了! “阿巳,接下来我们先从谁下手?” “絮儿觉得呢?”燕巳渊挑眉。 “诶,你别把这些问题全反丢给我好不?”柳轻絮瞪眼。 “那就从柳元茵开始吧。” 第222章 柳元杰死了 谁知柳轻絮摇头,盯着他受伤的地方,咬牙道,“柳元茵我已经想到办法收拾她了,到时不需要我们出手,也要她死得很难看!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除掉那对虚怀假意且屡次要置我们于死地的母子!机会给过了,也忍够了,我不想再看他们母子那恶心的嘴脸了!就算全天下人都唾骂我们,我也要他们母子再无翻身之日!” 他们去付家村被埋伏,显然是某人早就部署好的阴谋! 对方抓住了他们的心理,知道他们迫切地想找到那制造干尸的凶手,所以故意把她家巳爷引出去。 瑧王府没有她家巳爷,对某些人来说,就等于没了主心骨,特别是在她生孩子的时候,更是方便做一切手脚! 月玲珑和吴悠理直气壮的带着稳婆前来帮她接生,这就是最好的诠释。在她生产过程中,只需要稳婆做点手脚,她和孩子的生死完全就是别人说了算。 而她家巳爷也告知了她月玲珑在看到他回来时不经意间露出的破绽之言—— ‘你怎么回来了?’ 这句话问得可真好! 她要先对付谁,燕巳渊都无所谓,反正一个个清算,谁都跑不掉。 借着养伤养身的机会,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商议计策。 柳元茵那一边。 拿到凤阳镜后,她立马找到柳元杰。 柳元杰很是激动,拿着凤阳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仿佛整个宝藏都到了他手心里。 柳元茵看他欢喜到快忘形了,忍不住开口,“元杰,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 “姐,你说,我听着。”柳元杰头也没抬,满眼都是凤阳镜,满眼都放着比星火还亮的光。 “那个苗子……你真要把凤阳镜给她?凤阳镜在我们手里,我们一样可以想方设法得到宝藏,根本不需要她再插手。” 柳元杰脸上的笑噶然止住,眯着眼点了点头,“确实,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把宝藏弄到手,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你真信了她说的那什么长生不老药?”柳元茵很是来气,“你能不能别那么傻?自古以来有几个帝王不想长生,可是又有哪个帝王做到的?连帝王都做不到的事,其他人可行吗?我们有宝藏了,这辈子都用之不尽,如果被他人骗了,不但宝藏成了别人的,说不定我们连性命都保不住。” 柳元杰沉默起来,微眯的双眼中浮出一丝丝阴鸷。 柳元茵知道他有听进去,遂又接着道,“你是不知道燕巳渊和柳轻絮有多谨慎,别看我这几个月总是去讨好她们,可我知道他们根本不想与我有来往。能把凤阳镜弄到手,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了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再叫我去盗孩子,我实话跟你说吧,想都别想,那只有送死的份!我现在就怀疑那苗子是故意的,拿什么长生不老药来糊弄我们,等我们因为盗孩子被抓后,她就可以拿着凤阳镜去挖宝藏了!” 柳元杰缓缓地点头,目光里起了杀意,“这女人的确有问题。看着单纯,实则浪荡不堪,跟窑子里那些女人没什么区别。我还当她是什么贞洁烈女,结果她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元杰,这女人来历有问题,咱们可得当心点。反正她也不知道我们得到了凤阳镜,我们现在就一不做二不休,让她……”柳元茵说着话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对于她的提议,柳元杰想都没想到地点头。 凤阳镜到手,等于有了开启宝藏的钥匙,那个浪荡的女人,自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得亏他姐提醒,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去他娘的长生不老药,等他富可敌国之时,他要把几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享尽,这辈子还长着呢,管下辈子做何? 凤阳镜,最终决定放在柳元茵那。 柳元杰不傻,他知道凤阳镜的重要性,要是瑧王发现凤阳镜失窃,定会下令彻查。他姐住在城郊,藏起东西来比他方便多了。若是他带在身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府里的下人看到,为了自身安危,他自然不会把这块烫手山芋留在身上。 而对于柳元茵这个姐姐,他虽有些瞧不起她如今的落魄,但在信任程度上,他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她姐众叛亲离,除了指望他这个弟弟翻身外,她还能指望谁? 总不能指望他那个快入土的妹夫吧! 回到将军府。 听说自家爹还在瑧王府没回来,他心下一喜,许久都没去玉春楼快活了,今晚他爹不在,他正好可以去风流一晚上。 可就在他又要出府时,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爷,您这是又要去哪?” 柳元杰刹那间阴下了脸。 这女人,得早点除掉为好! 他转过身,脸上的阴沉已经没了,露出自以为风流迷人的笑,上前将苗子推到墙边,低下头就在她脖子里啃了起来。 “少爷……嗯……苗儿有话要同您说……”苗子双手抵在他胸前,娇吟吟地拒绝。 “伺候好本少爷,本少爷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元杰把她双手推到头上,一手握住她只皓小的手腕,一只手撕拉下她的衣物。 他连回房都等不及,就想在原地与她欢好。虽说此时夜深,周围并没有人,可苗子还是娇吟地拒道,“少爷……回房……” “本少爷今日得了宝贝,你可别少本少爷的兴!”柳元杰抵着她,更是用力扯下她身上的衣物。 没有什么温柔缱绻,有的尽只是玩弄和发泄…… 一晌快活,看着瘫软在怀不停喘息的女人,柳元杰忍不住邪笑,“这就累了?” 怀里的女人一丝不挂,但他衣裳还完整的穿在身上,裤头落在脚边,他也没有要提起的意思。 “……嗯。”苗子靠着他,喘息之中还不忘娇媚问道,“少爷,您说的‘得了宝贝’,可是凤阳镜到手了?” 柳元杰依旧邪笑着,只是没作答。 但下一瞬,苗子猛地痛哼,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娇媚的双眼瞪得巨大,眼球仿佛都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般。 “你……” 柳元杰右手握着匕首,尖厉的那一头已经没入了她的腹部。 看着她震惊的样子,他非但没心软,还咬牙将匕首在她腹部中转动,插得更深。 “贱人!去死吧!” “你、你过河拆桥!”苗子似是才反应过来。 “过河拆桥又如何?本少爷乃将军之子,你这浪荡之妇竟敢利用本少爷,实在该死!”柳元杰咬牙咒骂。 “你真卑鄙!”苗子也痛咬着牙关溢道。 因为腹部传来的痛意让她清秀的脸庞变得扭曲,先前还含春带媚的双眼除了睁得巨大外,还充满了狰狞。 夜色正浓,月色也正浓。皎洁的月光照着她扭曲狰狞的模样,原本柳元杰并不害怕的,可随着她‘卑鄙’声落下,他脸色唰地失血。 只见苗子那双眼突然变得猩红,两只眼眶里像注满了鲜血似的。 这完全不是狰狞就能形容的…… 饶是柳元杰再狠辣无情,在这一刻也被她的变化深深吓到了。 “你……” 面前的女人,哪里还像个人,简直就是女鬼! 他哆嗦着,被突来的恐惧画面吓得连跑都忘了。 “噗!” 突然,苗子从口中喷出一口口水。 柳元杰完全没想到她会有如此恶心的举动,猝不及防地被她喷了一脸。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的口水沾到他脸上,他不仅闻到了一股恶臭,甚至脸上瞬间如着火般,痛得他惨叫不已。 他双手疯狂的去擦自己的脸,结果这一擦才发现,她吐的根本不是口水,而是殷红的血水! 而他的脸,在这些血水的侵染下正灼烧腐烂! 这还不算,只见苗子把腹部中的匕首抽出来,然后一抬手,狠狠朝他腹部刺去—— …… 孩子出生两日了,柳轻絮才想起名字还没定。 燕巳渊笑着问她,“絮儿可有中意的名字?” 柳轻絮听出的意思就是,如果她没想好,那就他为孩子取名了! 想到江小七的名字是他随意取的,她立马道,“我早就想好了!” “哦?”燕巳渊丰眉挑起,很好奇她会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潋滟,有相连之喻,我希望他们兄妹在人生道路上能团结和睦、相亲相爱、共创辉煌。”柳轻絮赶紧道出心中想法,甚至还作出一副陶醉模样,“再有,浟湙潋滟,浮天无岸。从一望无际的大海到无边无垠的天际,包罗了天地间最美好的景象。燕容潋、燕容滟,是不是特有诗情画意?” “容潋……容滟……”燕巳渊轻声念出,眼眸中溢满了深邃的笑,“好听、好意、好名字。” 柳轻絮高兴的向他确认,“那就这么定了哦?哥哥叫燕容潋,妹妹叫燕容滟!” 别给她整什么燕老大、燕老二之类的,她可受不了! 燕巳渊抬起手宠溺地刮她鼻尖,“孩子是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回头请皇兄拟旨赐名,走个过场。” 柳轻絮一听,心里暖得没法形容。 正在她感动之际,秀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王爷、王妃,将军府出事了!” 不止她瞬间拉长了脸,连一旁巳爷都绷起了脸。 她朝门外唤道,“进来吧。” 秀姑推门进去,禀道,“王爷、王妃,柳少爷死了!” 柳家的事,柳轻絮是真不耐烦过问。 但秀姑带来的消息却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顿时震惊得一逼,“柳元杰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您生产的那晚!听将军府传来的消息,柳少爷死状极惨,还被人藏在他房间的床下!柳将军找了他两日,最后还是府里下人闻着臭味才发现柳少爷的尸体,经仵作检查,已经死了两日了。” 柳轻絮听完,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这消息可不是一点点劲爆! 柳元杰是柳家的独苗,柳景武可是宝贝得很,为了让儿子进国子学,不惜拿出十万两银子给她作嫁妆,就为了讨好他们夫妻,好让他们能帮柳元杰争取到一个学位。 眼下,柳元杰这么一死,那柳景武还不得疯掉?! 燕巳渊沉声问道,“可抓到凶手了?” 秀姑道,“据柳少爷院里的人说,怀疑是一个叫苗姑娘杀的柳少爷,这苗姑娘什么来历没人清楚,只知道是柳少爷从外面带回府专程暖床的。据说那苗姑娘已经失踪两日了,现在柳将军正派人四处搜捕她!” “苗姑娘?”柳轻絮和燕巳渊猛然一震。 交换过眼神后,柳轻絮急问道,“柳少爷死时是何模样?” 秀姑道,“死得极惨,据说面目全非,好像沾了什么毒,整张脸都烂得只剩骨头了。” 柳轻絮倒抽凉气,“那苗姑娘多半就是苗子!没想到她居然藏在柳元杰身边!” 余辉和景胜同他们说过苗子杀人时的情景…… 柳元杰的死状同之前被苗子杀害的侍卫死状极为相似,而且一个苗子、一个苗姑娘,还用问吗,百分之百是同一人! 想当初,苗子在街上被柳元杰调戏,还极力反抗呢,谁能想到她居然自己回到了柳元杰身边…… 难怪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人,这种‘吃回头草’的,他们如何能想到? “阿巳,你看这事?” “秀姑。”燕巳渊沉着脸吩咐起来,“让景胜前去将军府,查一查事情的来龙去脉,那苗子为何要接近柳元杰!” “是。”秀姑赶紧退了出去。 消息来得太陡,柳轻絮脑子里很大一团都是空白的。 这苗子杀人的手法实在恐怖,不但会妖变,而且吐口血比硫酸还凶,现在想起留她在府中几个月,她都忍不住后怕,后背都是冷汗。 这种人,先不说有多难抓,就算抓到了,要如何应付她阴毒致命的攻击? “先别想太多,我们静观其变。”燕巳渊搂着她安慰。 “阿巳,你说这样恐怖的人,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她也不像个头目,就她都如此厉害,要是她背后有人,那背后之人该是多厉害?”柳轻絮揪心道。 第223章 汗液、唾液、尿液……哪样能解毒? “再是厉害,也有克制她的人、亦或是事物。她若真无敌,也不会如蛇蚁般藏匿起来。” “是吗?”柳轻絮茫然地看着他。那么诡异的一个女人,谁能是她的克星?就算面前的他能够解百毒,可是那女人是喷血杀人,他总不能洒血救人吧? “嗯。”燕巳渊点点头,摸着她脑袋温声道,“药王曾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再是厉害的东西,也有克制它的法门。我们现在不知如何应对它,只是因为还没摸清她的底。待摸清它的底后,再想应对之策也不迟。” 他这话显然是为了宽她的心。 柳轻絮心里暗叹。 她现在只想早点出月子,肚子卸了货,身体恢复了,她和他少了许多顾忌,自然就能大展拳脚了! …… 镇国将军府。 柳元杰被害,不但柳景武大受打击,太夫人魏氏更是在听闻噩耗时昏死了过去。 府里,办丧事的办丧事,请大夫的请大夫,还要调查柳元杰的死因并抓捕杀害柳元杰的凶手,可谓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柳元茵得知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同样无法接受的她赶到将军府,跪在灵堂里就放声大哭。 此时此刻,也没人在乎她被逐出柳家的事,听着她撕心裂肺悲痛到极点的哭声,府里的人们反倒是对她生出了许多同情。 “元杰……你怎么就去了啊……你走了……我该如何……你怎么能抛下我呢……我们一同出生……一同长大……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就这样去了……” “二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突然一名老婆子走到她身边,扶起哭得快断气的她。 柳元茵都没力气擦眼泪,倚着她从地上起身,一边哭着一边拖着沉重的双脚随她走。 书房里。 除了柳景武,景胜也在。 因痛失爱子,柳景武满身的悲痛和憔悴,一夜之间耳鬓竟还起了白发,正值不惑之年的他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来岁。 当女儿被老婆子扶着出现,他猛地睁眼,满目的红血色像饮了血般吓人,从喉间喷出的吼声更是震耳欲聋,“混账东西!给我如实交代,你们都做了什么!” 柳元茵本就哭到无力,被他一吼,双腿更是一软,膝盖紧接着就落在地上。 “爹……”她泣不成声。 “说!”柳景武拍桌咆哮。 “呜呜呜……呜呜呜……”可柳元茵除了颤着身大哭外,什么话都没有。 眼见柳景武情绪过激,景胜拱了拱手,道,“柳将军,既然二小姐不愿说,那便不问了。对柳少爷之死,瑧王府表示惋惜,其他事瑧王府爱莫能助。望柳将军节哀,保重身体。” 说完,他也不等柳景武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柳景武没拦住他,再看女儿那泣不成声的样子,他非但没觉得心疼,反而恨气高涨,走过去,一巴掌狠狠的扇了出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元杰就是被你害死的,看我不打死你!” 一巴掌不够,他转身去了书桌后面,从墙上抓下一根鞭子,再回到女儿身前,拉开手臂就开甩。 “啊——啊——”柳元茵被打得直接倒在地上翻滚。 尽管她为柳元茵感到震惊和伤痛,但涉及到他们姐弟俩的秘密,她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哪怕是此刻被鞭打,她也不想说任何。 因为她很清楚,一旦自己偷盗凤阳镜的事被爹知道,他一样会毫不留情地打死她! 横竖都是死,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招出凤阳镜的! 只是,她太低估了柳景武的怒火了,也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几鞭子落在她身上,皮开肉绽不说,那火辣辣的疼痛像要吞噬她的命一般,痛得她窒息。 眼见柳景武一点手劲儿都没留,甚至连给她喘气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她在痛叫的同时又忍不住求饶起来,“我说……我说……别……别打了……” 柳景武举着鞭子的手停在头顶上方。 确定她是在求饶后,他才将手臂放下。 可鞭子收了,他脸上的恨怒却丝毫没减。 据儿子身边的小厮阿强交代,最近数月,他这对儿女暗中往来频繁,但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反正很是神秘。就在柳轻絮生产的当天晚上,儿子还偷偷与女儿见了一面,然后半夜回的府,再后面就没消息了…… 他知道女儿不是凶手,但儿子之死,也和女儿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才先动手,想让女儿在他震怒下将所有的情况交代出来! 柳元茵趴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哆哆嗦嗦的开口,“那苗子……之前元杰在街上想抢她回府,但被大姐姐救下并将她带去了瑧王府,她在瑧王府数月,发现了凤阳镜和宝藏的秘密,然后就被瑧王府追杀。她走投无路找到元杰,用美色把元杰迷住,然后将瑧王府的秘密告诉了元杰。元杰找到我,想让我帮他去瑧王府盗取凤阳镜,我没同意。大姐姐生产的那天晚上,元杰又找到我,想趁大姐姐生产之时去瑧王府盗凤阳镜,我依旧拒绝了。后来的事……呜呜呜……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是那苗子见元杰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才对元杰起了杀心,毕竟元杰知道她的秘密。爹,我说的句句属实,您别恨我好吗?要是我早知道元杰会死,我哪怕是拼了命也会帮他把凤阳镜偷出来的!” “混账!你们一个个简直无法无天!”柳景武瞪着赤红的双眼破口大骂。 “爹……” “别叫我,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呜呜呜……”柳元茵嚎嚎大哭,“元杰……你为何不听我的劝远离那个女人……为何啊……娘死了……爹不要我了……你这一走……独留我一人在世上该怎么活啊……元杰……” 柳景武是在气头上,还是那种想杀人的气…… 可听到她卷缩在地上颤抖的身子,那撕裂的哭声是那么的悲痛、无助、凄凉……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两行清液从眼眶中涌出,连闭上眼都没及时将它们拦住。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如今没了…… 没了…… 他一身戎马,镇河山、守疆土、大半辈子光阴都给了别人,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凄凉! 孤独! 白发人送黑发人! 到最后连一个给自己送终的人都没有! 他捂着胸口,浑身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般,摇摇晃晃地往地上倒去—— “爹!” 随着柳元茵惊呼声,门外一人快速冲进书房。 不是别人,正是景胜。 他说离开,不过是给父女俩腾地方说话而已。自家王爷交代的事情都没查清楚,别说真的走,就算柳景武赶他他都不会走的。 他招呼着下人,然后合力把柳景武送到了卧房去。 而就在这时,一名丫鬟跌跌撞撞连哭带喊地跑来—— “老爷……太夫人不行了!” 柳景武人事不省,根本没反应。 景胜瞬间一脸黑线。 他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 魏氏去世,再一次惊爆了整座将军府。 也再一次震惊到了柳轻絮。 将军府传来的消息是,魏氏因为听到孙儿噩耗当场昏倒,醒来后不顾下人阻拦,执意要去见孙儿最后一面。结果,也不知道是被孙儿的惨样吓到了还是因为难以接受孙儿去世的事实,竟一下子断了气。 柳轻絮震惊归震惊,但没有任何言语。 魏氏于她而言,连隔壁邻居都算不上,从前对她原身苛刻至极,后来她穿越到此,魏氏从头到尾也没对她施予过好脸色。 连假惺惺都做不到。 就这么一个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人,要她伤心难过,那怎么可能? 她震惊,仅仅是因为没想到魏氏竟会如此去世…… 傍晚的时候,景胜从将军府回来。 将柳元茵的话如实汇报后,他总结道,“王爷、王妃,看来柳元茵是想私吞凤阳镜。” 柳轻絮问道,“你没在我爹面前提凤阳镜的事吧?” 景胜道,“回王妃,小的只字未提。” “那我爹是何反应?” “柳元茵声称自己没有为柳元杰做事,柳将军似乎并未怀疑。”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 果然,柳元茵这数月来的殷勤讨好是有目的的! 原来是被柳元杰怂恿,而柳元杰又被苗子怂恿…… 一个个自以为是的东西,送他们一句话,真是活腻了! 也不瞧瞧自己有什么能耐,别说那处宝藏是空的,就算里面真有宝藏,他们有那个命消受吗?让他们搬,他们又能拿动多少? 不过,她还真是佩服柳元茵,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贪念! 那苗子能杀柳元杰,难道还会放过她? …… 城郊聂家庄园里。 幽暗的密室中,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旁年近半百的男人,她虚弱地唤了声,“师父……”同时又心虚的垂下眸子,“我又失败了。” 半百男人并未生气,嘴角还带着浅浅笑弧,“东西不在柳元杰身上,那定是在柳元茵身上。” 女子猛地坐起身,但腹部的痛意让她忍不住吃痛,她缓了一口气,咬牙溢道,“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随之半百男人抬手示意,“她现在是我聂家的人,杀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女子皱眉道,“可是她把凤阳镜拿去了!” “呵呵……”半百男人嘴里发出低低的充满诡异的笑声,“先放她那,待我需要时随时可取。” “可是周莲那……” “就是为了防止周莲拿到凤阳镜后过河拆桥。” 女子点点头,明白了过来,“师父,我知道了,您是想先炼出长生不老药,然后凭凤阳镜得到宝藏,最后再借周莲神秘的方法去另一个世界。若是现在将凤阳镜交给周莲,她说不定会弃您而去,以后就算你炼制出长生不老药,也会被燕家人追杀,到时候只怕得到宝藏也难以逍遥。” 半百男人嘴角翘着,眼角处也笑出了好几道纹路。 女子突然叹了口气,“师父,燕巳渊同柳轻絮戒心很深,那柳元茵接近讨好了他们数月似乎都不得他们的心,如今那两孩子出世,他们只会更加设防。要想把孩子盗出来,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半百男人缓缓开口,“此事不急,反正只要他们还是童子童女身,都不影响炼制丹药。何况,此事我已安排了他人去做,他们母子若想保住性命,势必会帮我得到那两个孩子。” “师父,咱们可以不急,可是那人……” “待我拥有不死不灭之身又有宝藏傍身,那人……呵呵……”半百男人低低地笑着,在这阴暗的密室中显得极为阴邪诡异。看了一眼石床上的徒弟,他幽光晃动的眼中多了一丝温和,“你且好生养伤,如今瑧王府和将军府都在寻你,你暂且就住在此处。” “是。” …… 柳轻絮坐月子,也正好避开了去柳家奔丧。 而燕巳渊被自家母后‘禁足在产房里’,自然也有理由不去。 对柳家祖孙的丧事,他们只派了景胜前往。 而对于柳景武的状态,夫妻俩通过景胜是知道的,但知道又如何?他们也爱莫能助。 两府派出大量的人搜查苗子,城里城外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但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根毛发都没查到。 这日,两个小家伙洗完澡,柳轻絮在给他们穿衣裳的时候又扒着他们各种检查。 可不管怎样,她硬是没发现儿子女儿有啥特别的。 不但没发现特别之处,当江九从平阳公主府回来后,在巳爷指使下给兄妹俩分别采过一滴血,结果让他们夫妻很是意外的事发生了。 两个小家伙的血居然与常人无异! 柳轻絮郁闷了,很是不甘心的问江九,“你确定你师父没逗我们?” 江九看着俩小娃,也是不解的。 别说柳轻絮不甘心,连他都不甘心,“王妃,兴许他们特别之处不是血液,是别的本事。您想想,您食毒红薯那次,可是他们在肚子里为您解毒的,他们要是没有特别之处,那一次您可就危险了!” 柳轻絮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只是看着一对萌萌的儿女,她又忍不住叹气,“那他们究竟是哪里特别?” 江九脑海中像是有灵光闪过似的,突然道,“王爷的血液能解毒,小世子和小郡主身上,兴许是别的流液能解毒呢?” 别的流液? 柳轻絮眨了眨眼,然后同一旁巳爷交换眼神。 从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对方想掉黑线的冲动! 人身上可接触的液体就那么几样,血液已经被排除了,那剩下的就是汗液、唾液、尿液—— 这些东西要是能解毒,那不得把人恶心死? 第224章 想要点小世子的童子尿 可不管怎样,他们必须试试。要精准的知道两个孩子的特点,才能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尽可能地避其锋芒,免生不必要的麻烦。 采血的时候怕柳轻絮心疼孩子,所以没让她看到,但取别的液体,柳轻絮却是亲自动的手。 一番番实验下来,面对结果,当爹娘的两人都傻眼了。 儿子的尿液! 女儿的唾液! 与他们父王的血液有着同样的能力! 柳轻絮内心那是相当的凌乱,严重怀疑是他们造人时姿势没摆好,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阿巳,你就没点想说的吗?”她斜眼睇着身侧。 “咳!”燕巳渊轻咳,对她挑了一下眉,“说什么?” “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女,就他们这样,以后想做点善事都不好意思!”柳轻絮有点嫌弃。试想,若有天需要他们救人时,一个撒尿、一个吐口水,这被救者会是什么心情?只怕不会感激他们,还会反过来追着他们打! “他们是你生的。”燕巳渊扬唇纠正。 “你还说!”柳轻絮挥起粉拳笑着朝他招呼去,“明明就是你的问题,你还怨我,我看就是你没节制才造成的!” 眼瞧着他们夫妻现场打情骂俏,江九忍不住出声,“那个……王爷、王妃,属下还在呢。” 柳轻絮,“……” 搂着她的巳爷也怔了一下,随即眼角剜向江九,“还不下去!” 江九咧嘴,“王爷,属下受的是轻伤,不像余辉要卧床休养。属下就是想多看看小世子和小郡主。” 柳轻絮总觉得他不正常,特别是瞧着他眼中那闪亮的黠色,她皱眉问道,“说实话,你还瞧出什么了?” 江九摸着后脑勺‘呵呵’笑,“王妃,也没什么,就是小世子和小郡主骨骼清奇,将来都是练武的好手,说不定还有学医的天赋呢。” 柳轻絮忍不住失笑,“他俩现在除了会吃喝拉撒打嗝放屁外,啥都不懂,你哪看出他们有天赋的?想收徒弟就明说,别搞得自己跟个江湖神棍似的!” 为人父母,都希望子女将来能成凤成龙,但她现在只想他们能健健康康的、不受外人打扰、不受坏人惦记,至于别的,她其实并不操心。燕家是皇室,他们的父王又手握重权身居高位,他们俩以后的生活和学习定是不会落后于人的,但凡用点心教育都不会太差。 所以他们以后要做什么,她压根就没想过。 燕巳渊又剜了江九一眼,“等他们大些再说。” 闻言,江九双眼更是亮得跟上千瓦灯泡一样,“王爷,您不反对?” “嗯。” “那属下先谢过王爷了!”江九兴奋得跪下叩拜起来。 柳轻絮,“……” 他们决定了什么事吗? 就算决定了什么事,用得着如此激动? 突然,余光瞥到女儿嘴里呼出来的泡泡,她赶紧将床上的女儿抱起来,用手绢轻轻擦掉女儿嘴角的口水,笑骂道,“以后还得把你盯紧点,不许你随便流口水!” 小丫头原本是眯着眼睡觉的,许是听到她说话,缓缓的掀开眼皮,黑黑的眼仁儿直愣愣的盯着她。 “阿巳,你快看,你女儿卖萌了。”她忍不住把女儿抱给巳爷看。 “……”巳爷嘴角抽了抽。他知道她嘴里‘卖萌’的意思,就是说女儿在装可爱,可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什么叫装吗? 他抬起手臂,将女儿从她臂弯里接到自己臂弯中。 柳轻絮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托着他手臂,生怕他手臂下垂会碰到腰腹上的伤。 不过几斤重的孩子,巳爷怎么可能托不住?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亲闺女!除了动作略显僵硬,还不是太习惯外,其实他抱孩子的姿势还是挺标准的。 小丫头还是睁着眼盯着人看,不哭也不闹,乖巧得很。 而巳爷抱着这样一团肉疙瘩,眉眼都柔化了,忍不住用指腹去刮女儿细嫩的脸蛋。 小丫头嘴角突然弯了弯,竟笑了! “真是偏心!”柳轻絮忍不住酸。 “呵呵!”巳爷难得没哄她,反而对着女儿发笑。 柳轻絮再看床上的儿子,正想把儿子抱起来逗逗,突然发现江九还在旁边,遂问道,“江九,还有事吗?” “王妃,我想要点小世子的童子尿。” “……”她瞬间掉下黑线。还真有不嫌弃的?! 她突然发现,自家儿子的尿如此与众不同,别说拿去倒掉,就算拿去施肥那也是暴殄天物,要不要专门搞个收集,然后贴个‘神水’的标签拿出去卖…… 指不定光靠儿子的尿,她和巳爷也能赚座金山! 就在她陷入发大财的幻想中,一名丫鬟从门外进来,先向燕巳渊和柳轻絮行了礼,然后对江九说道,“江护卫,平阳公主殿下身边的月香姑姑来找您,说是有东西要给您。” 闻言,江九先是不自然的僵住,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白净净的脸和耳根居然莫名其妙的染上了红晕。 柳轻絮本来没多想的。萧玉航和江九、余辉他们遇险逃生,被北萧侯救下后就在平阳公主府养了好几日伤,直到昨夜江九和余辉才回府。江九的伤最轻,萧玉航和余辉还需要卧床一段时间。 而医治他们的人,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女医官,叫月香。 听说此女二十出头,一直未婚配,其父曾是御医院的人,而她一手医术也是得其父亲传。因其父曾救过平阳公主一命,后来其父英年早逝,留下这么一个独女,平阳公主对其怜悯有加,遂将她留在了身边,做了专属的女医。 “江九,发什么愣啊?” “呃……”江九猛地一激灵,像是被她惊醒,赶忙道,“王妃,属下去去便来。” 说完,他转身就奔了出去。 柳轻絮望着他背影消失,回头朝自家巳爷看去,只见巳爷也正望着房门,她不由得扬唇,别有深意地笑叹,“阿巳,看来我们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啊!” 燕巳渊嘴角勾了勾,没说什么。 正在这时,又来一名丫鬟,禀道,“王爷、王妃,苏皇后派月侧妃送了好些东西来。” 柳轻絮脸上的笑就跟变戏法似的,瞬间没了。 她拉着脸沉默了片刻,吩咐道,“一刻钟后带月侧妃过来。” “是。” 丫鬟一走,柳轻絮就让奶娘把两个孩子抱了下去。 然后同燕巳渊换了位置,燕巳渊坐床头边,她躺被窝里,一副自己产后虚弱需要燕巳渊照顾的模样。 其实,她身体好得很,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她就能下床了,反倒是燕巳渊躺了好几日伤口才结痂。 没多久,月玲珑进了房。 先行过礼,然后关心地问道,“小皇婶,您身子可好些了?” 柳轻絮‘唉’地叹气。 月玲珑下意识地问道,“小皇婶,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柳轻絮看了巳爷一眼,然后幽幽无力地道,“月侧妃有所不知,在我生孩子的时候,府里进贼了,把王爷最宝贵的凤阳镜给偷了,我和王爷正为此事着急呢。” “什么?府里进了贼,还偷了小皇叔那么贵重的宝物?”月玲珑惊呼。 对外人来说,凤阳镜一直都是个传说,听说过的人都当成了是先帝送给燕巳渊的宝物。 所以月玲珑的惊呼一点都不突兀。 她朝床头边的燕巳渊看去。 只见燕巳渊绷着脸,满身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气息,那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是正隐忍着怒火般。 虽然他在人前时常都是这般模样,可这会儿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月玲珑就是认定了他在隐忍。 毕竟,她很清楚,柳轻絮说的话是真的。如今东西都到了他们手上,要是他们夫妻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但她万万没想到,柳轻絮突然从枕头下摸出一物。 她定眼一看,杏目大瞪,“这……这是……” 柳轻絮手中拿的也是一面凤阳镜! 她已经见过,所以此刻才忍不住震惊,同时脸色都开始变了。 柳轻絮不仅拿出凤阳镜,还冲她笑了笑,“幸好我们事前做了准备,那贼儿偷走的只是一面假的!这也是假的!”说完,她还伸手递给月玲珑,“我生孩子以来,月侧妃一直挂记着我,处处为我着想,对我关怀备至,这面凤阳镜虽然是假的,但样式别致,最适合女子用了,我就把它当做谢礼送你吧。” 月玲珑颤颤的伸出手,接下。 盯着手里的凤阳镜,她眼中没有欢喜,反而像是见到鬼一般,面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 “怎么,你不喜欢吗?”柳轻絮不解的问道。 “不不……”月玲珑回过神,似是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赶紧回道,“多谢小皇婶赏赐,只是这镜子同凤阳镜相似,玲珑怕受不起,所以才有所失态。” “呵呵!没事,你尽管拿去用,我多的是。” “……” 拿着假凤阳镜,月玲珑随后以不打扰她休息为由告辞。 柳轻絮也没挽留她,只是让秀姑送她出去。 等她一走。 柳轻絮就忍不住直笑,“阿巳,你说皇嫂他们会不会气吐血啊?” 燕巳渊,“气死最好!” …… 月玲珑一回大王府,立马将柳轻絮给她的凤阳镜交给燕容熙。 看着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正如柳轻絮笑说的那般,燕容熙是真差点吐血。 “该死的,竟被他们耍了!” “王爷,他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所以才故意给妾身一面假的凤阳镜?”月玲珑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算怀疑本王又如何?他们有证据?”燕容熙铁青着脸溢道。 “妾身是怕他们不会再信任您。” “哼!他们对本王何时有过信任?” “听说北萧侯救小侯爷他们时抓了一个活口,王爷,要不要妾身去平阳公主府一趟,探探他们的反应。” “不用!”燕容熙凤目微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那些都是服过药的死士,他们再厉害,也没机会问出什么的。 …… 平阳公主府。 平阳公主正大发雷霆,拍得桌子跟打鼓一样。 “燕容熙这个狗东西!本宫绝对不会放过他!苏梓瑶这个虚伪恶毒的女人,早晚有一天本宫要扒了她的皮,让她把肚子里丑陋的东西全露出来!”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活口,她本想亲自审问,然后拿着口供帮儿子去找人算账。结果,还没等她对活口用刑,人就因为肝胆爆裂而亡。 想到自家的好大儿受此重伤,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试问,她如何能不动怒? 北萧侯脸色也不好看,但还算沉得住气,温着嗓子安慰她,“他们不会停手的,你又何须着急?” 平阳公主恨恨的骂道,“我就是看不惯苏梓瑶那虚伪恶心的嘴脸!想当初,她为了让世人夸她贤良大德,主动帮皇兄充纳后宫,结果呢,背地里她却各种算计那些妃嫔。皇兄那么多妃子,为何能活下来的子嗣却只那么几个,还不都是拜她所赐!后宫里的女人,只有吕妃一人是皇兄自己看上的,听说吕妃怀十皇子的时候,还差点一尸两命,要不是皇兄是帝王,用尽了各种名贵药材保下他们母子,这储君之位怕是非燕容熙莫属了!你说说看,这么恶毒的女人,留着她干嘛?” 北萧侯叹道,“苏炳成是先皇提拔的重臣,两朝为官,他培养了不少人脉。皇上如今削弱他的势力,已经很是不易了,若一下子将苏炳成的人脉连根拔除,朝堂必失安稳。” 平阳公主坐回软垫上,重声长叹,“父皇英明一世,唯独当年在为皇兄挑选太子妃时,看错了人!这女人啊,真不能看表面!” 北萧侯忽然笑道,“你不也是女人吗?怎么,连自己也骂?” 平阳公主嗔了他一眼,“本宫同她们一样么?本宫才不屑那些虚伪的把戏!” 被打趣后,她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突然,她又起身,而且要往外去。 见状,北萧侯也随着起身,不放心地问道,“去何处?” “我去瑧王府,找巳渊他们商量,看看能否制造点机会让那对母子露出原形。我瞧着轻絮那丫头是个机灵的,说不定能帮我想点法子。” 第225章 送圣水 柳轻絮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耐不住。 看着平阳公主那气恨的样子,恨不得把苏皇后和燕容熙母子剁了,她和巳爷相视一眼后,由她向平阳公主讲诉最近发生的事。 包括燕容熙追查毒王下落、发现干尸群、以及她生产那晚月玲珑和吴悠的举动,还有假凤阳镜的事。 平阳公主听完,气到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知道苏皇后和燕容熙暗地里不安分,但没想到他们竟涉及到那么多事…… 柳轻絮也向她交了底,“虽然燕容熙说过,苏皇后告诉他毒王是个年轻男子,但我们根本不信,我们甚至怀疑那所谓的毒王就是赤冥的弟子舞毒,根据余淼和林乾的年纪来推算,舞毒最少也过半百了。只是,我们终是没见过舞毒,也没有证据证明苏皇后母子与舞毒有往来,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着。” “你们还真沉得住气!”平阳公主瞪了他们夫妻一眼。 “皇姐,不是我们沉得住气,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何况舞毒最擅长的就是毒,仅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阿巳虽有解奇毒的能耐,可阿巳也只是一凡人,真正与毒师斗起来,他就算耗尽血液也没有胜算。在没有查到舞毒下落前,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而已。” “可他们都把主意打到凤阳镜上了,窥窃先帝遗物,图谋不轨,这可是抹不掉的死罪!” “皇姐,凤阳镜就是逗他们玩的,实不相瞒,我生产那晚一共失窃了三面凤阳镜。看他们为了假凤阳镜费尽心思,您不觉得很好玩吗?”柳轻絮俏皮的眨了眨眼。 “什么?失窃了三面凤阳镜?如此多人……”平阳公主惊然不已。 后面的话她是气到说不出来了。 就是没想到会有如此多人在打凤阳镜的主意! 柳轻絮从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双手呈上,“皇姐,您若不嫌弃,也拿一面去玩吧。” 平阳公主原本气得不行,结果见她拿假的给自己,忍不住噗嗤笑了,“你这丫头,这种东西也敢随便赠人玩乐?” 她也没客气,接过镜子左右上下细看了一番,然后收进了怀里。 听了这么多内幕,她也不再喊着要对付苏皇后母子了,认真说道,“寻找舞毒一事,也算我和侯爷一份。苏氏母子,暂且让他们多活几日,若是找到他们母子与邪门歪道勾结的证据,就算皇兄狠不下心,我也会做燕家的侩子手!” 柳轻絮笑看着她,眼中多了许多敬意。 之前听楚中菱说平阳公主府的趣事时,她就知道这位皇姐不是寻常女子。 也是,若这个皇姐只是位娇滴滴的公主,皇帝大哥怎么会派她去北萧?北萧这块封地,据她所知,气候极寒,环境恶劣,可这地方却是玉燕国的咽喉。北面有诸多小国,各个国家动荡不安,战争都成了家常便饭。而北萧是北方诸国进入玉燕国的必经之地,如果北萧没守好,那玉燕国也别想安稳。 皇帝大哥能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他们夫妻,足以见皇帝大哥对他们的信任。 平阳公主歇了火气,也没过多打扰他们夫妻休息,因为她也急着想回去找北萧侯商议。 只是在临走时,柳轻絮拿出了一只陶瓷罐,跟酒壶差不多大小,只是盖子被密封着,闻不出里面是什么味儿。 “皇姐,这是我们研究出来的圣水,跟阿巳的血液一样有解百毒的功效,还请您带回去收好。舞毒一日不除,我们一日不能掉以轻心。” “还有如此好的东西?”平阳公主惊喜的接过罐子,忍不住就想打开盖子。 “皇姐不可!”柳轻絮赶紧阻拦,并一本正经的解释,“此物需要之时才可打开,不然就会失去效用。我希望这东西你们永远都用不上,就当它是辟邪镇宅的法宝吧。” 儿子的童子尿…… 她是真不敢说实话,免得被嫌弃。 一想到儿子每日撒那么多尿,她就忍不住心疼。干脆就想办法密封起来,存一点是一点,万一什么时候有作用呢? 虽然,她不希望这个‘万一’出现。 见她如此郑重,平阳公主也一点都没怀疑,捧着罐子的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难得你们如此有心,那我便收下了。”平阳公主捧着罐子往门外去,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驻足回头,“那两个小家伙满月宴,你们想好要如何操办了吗?” “嗯,想好了,阿巳说在宫里头办,好让母后开心开心。”柳轻絮回道。 “在宫里办?”平阳公主眼眸闪烁,忽地勾起红唇,“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开口,我一定会配合你们。” 柳轻絮回头朝燕巳渊看去,只见他嘴角也勾着浅浅笑意,她这才对平阳公主点了点头,“好,先谢过皇姐了。” 她不仅要好好办满月宴,还会编排一出好戏呢! 秀姑随后送平阳公主出了鎏影阁。 平阳公主突然问秀姑,“月香还在瑧王府吗?” 秀姑恭敬的点头,“回公主殿下,月香姑娘还在府里。” 平阳公主脸上立马布满了笑,“这丫头!” 秀姑瞧着她神色,不明白她笑什么,遂主动说道,“公主殿下,可需要奴婢去告知月香姑娘,说您来了?” “不用,让她在府里多照顾照顾江九吧。”平阳公主摇摇头,丢下话后扬长而去。 “……”秀姑一脸不解。江九有什么需要照顾的?余辉貌似伤得更重才是。 而此刻,江九房间里。 看着不停发问的女子,江九一边耐着性子为她解答,一边暗暗的望向窗外。 又解答完一道关于医理方面的疑难问题后,他忍不住道,“月香姑娘,时候不早了。” 月香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淡淡的‘哦’了一声。 可她依旧坐着没动,江九忍不住擦了擦额角。 许是看出他很不耐烦了,月香才慢慢地起身,微低着头往外走。 走了好几步,见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她忍不住回头,不满的瞪了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急步离去。 “呼……”江九用手扶额。 总算走了! 第226章 满月宴的见面礼 他随后起身去了隔壁。 余辉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大笑,“我说你小子,可以啊,都找上门来了!” 江九捏紧拳头,在他眼前挥了挥了,恼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你多躺半年!” 余辉瞧着他涨红的脸,笑得浑身直抖。只是抖着抖着,震到了伤口,立马又吃痛的嚎嚎叫。 “活该!”江九哼道。 余辉缓过气,一副心灵受伤的表情,怨道,“我说你这家伙,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想当初苗子缠着我时,你是如何取笑我的?如今有女的缠你,我不取笑你,关心你还有错了?” “你那叫不取笑?”江九斜眼瞪着他。 “大不了我不笑了嘛!”余辉立马收起脸上贱贱的表情,见他坐到床边来,于是拿手肘碰了碰他,很是认真地问道,“一点都不动心?我可是从小侯爷那里打听过的,她可是忠良之后,且还被平阳公主当女儿养大的。虽说比你大了一岁,年纪不小了,可你要娶了她,那也是你赚了!” “行了!没你说的那些事!”江九拉长了脸。 见他真气上了,余辉也不给他开玩笑了,“我说你也真是的,不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嘛,可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这些作甚?” 江九低垂着目光盯着自己的脚,低沉的道了句,“我没想成家。” 余辉皱起眉,更是严肃起来,“诶,你可别跟我学!当初那苗子缠着我,我之所以不动心,你是知道缘由的。月香姑娘可不是苗子那种妖女,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忠良之后,你要是错过了机会,将来可别后悔!”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江九扭头瞪着他,恨不得拿针线把他嘴巴缝起来。 余辉瘪了瘪嘴。 想到什么,他随即又拿手肘撞江九,“弄清楚没,两个小主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江九也没瞒他,如实告知。 听完,余辉很是傻眼,“尿……唾沫……你没开玩笑吧?” 江九斜了他一眼,“这种事能开玩笑?” 余辉狠狠吞口水,“那以后我们要是有什么,岂不是得求着小世子撒尿?他要是小娃娃还行,童子尿嘛,喝了就当补身子,可他要是长大了,就算我们好意思喝,他好意思给吗?” 小郡主的唾沫,他可是想都不敢想。谁敢把主意打到小郡主身上,他们王爷绝对当场灭了他! 想到两个小主子的特殊,江九忍俊不禁,总算露出了笑容。 …… 府门外。 平阳公主刚上马车正要离去,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出来。 “公主。”月香快速上前。 “上来。” “是。” 在她坐下后,平阳公主看着她恹恹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月香苦笑,“公主,他就是一闷葫芦,并且我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奴婢。” 平阳公主掩嘴笑,“就瑧王那性子,他手下能有多解风情?只要你喜欢,慢慢来,不着急。” 月香摇头,“公主,还是算了吧,奴婢也不想嫁人。” 平阳公主忽地皱起眉,“这胡话你都说了好些年了,本宫这次可不会依你。反正说好的,在本宫同侯爷回封地之前,定要替你择门亲事。你今年都二十有二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耽搁了!你要是嫁出去,以后平阳公主府就是你的娘家,你要不嫁人,本宫也绝不再带你回北萧!” 月香红了眼眶,戚戚望着她,“公主……” 平阳公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与她道,“本宫答应过你爹会好好待你,但本宫不能耽误你,你知道吗?女子终是要有个归宿,人生才能圆满。本宫不在乎你所嫁之人是谁、家世如何、地位多高、能耐多重,只要此人稳重踏实、能一心一意待你好,本宫便也能安心。如此,你爹在泉下也能安息。” 月香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 话说,自打月玲珑拿了假凤阳镜回去后,后面苏皇后再也没派谁来过了。 柳家的丧事也办完了,但柳景武告了长假,很长一段时日都没出过房门,更别说到瑧王府来了。柳元茵也一直住在柳家,跟柳景武一样,都没再到瑧王府来。 因为萧玉航受伤,楚中菱围着他打转,也没时间来瑧王府。 也就楚坤砺隔三差五来一次。 但每次柳轻絮和儿子都不露面,只燕巳渊抱着闺女去见他。楚坤砺每次见到孩子都很欢喜,可奇怪的是,每次他一旦伸手抱孩子,小丫头就张嘴干嚎,哭得震天响。 巳爷心疼闺女,每次只要闺女一哭,他都会抱着闺女回屋里,还不忘安慰楚坤砺一句,“孩子怕生,楚皇陛下多包涵。” 楚坤砺能说什么?总不能让他跟一个没满月的孩子置气吧?虽然他有怀疑是燕巳渊故意把女儿弄哭,可他每次都找不到证据,只能把郁闷憋着。 说到底,柳轻絮这个月子是比较安宁的。 巳爷的伤半个月就好得差不多了。 余辉也痊愈了。因为没能守着小世子和小郡主出世,心生遗憾的他整日里都围着两个小家伙。特别是给小世子把屎把尿,积极得很。 反正自打他痊愈后开始帮着带孩子,柳轻絮就再没收集到一滴‘圣水’,郁闷得她找巳爷抱怨,“这家伙是存了心跟我‘抢生意’啊!他现在囤的货怕是比我们府里酒窖里的酒还多!你说我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把那些‘货’抄了?” 燕巳渊但笑不语,每日抱着小闺女,有女万事足,别的事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小家伙也完全变了样,红红的皮肤蜕变得粉嫩粉嫩的,五官也是一日比一日精致,可真真是粉雕玉琢,漂亮极了。 满月宴在宫里举行,文武百官携家眷前来道贺。 最是开心的自然要数瞿太后了,抱着小孙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当然,也不是她只爱孙子不爱孙女,主要是小孙女一直在她父王手里,当着宾客面,她也不好去跟自家小儿子抢。 还是上一次的殿宇,但这一次出风头的不是柳轻絮。眼看着儿子女儿被众星捧月般围着夸,她这个做娘的也难掩自豪。 燕辰豪当众为两个孩子赐名。 名字就是柳轻絮取的,燕容潋、燕容滟。 但她还是假装受宠若惊,替儿子和女儿向皇伯伯谢恩。 苏皇后瞧着瞿太后怀里的小家伙,同样满脸喜爱,试着弯下腰笑着恳求,“母后,让臣妾也抱抱吧?” 结果,还没等瞿太后开口,瞿太后臂弯里的小家伙先有了动静。 这一次他没像刚出世那样扯开嗓门就哭,而是抖了一下,然后只见一股水柱喷向空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弧线的另一头落在苏皇后的脸上—— 现场,瞬间寂静,只听得到水声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格外清脆、格外响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柳轻絮都惊呆了。 这要是换成其他时候还好,可这是大宴上,宴中全是文武百官及家眷,最最重要的是被喷尿的还是那么高贵典雅的皇后娘娘! “噗!”最先发出笑声打破寂静气氛的是平阳公主,“皇嫂,你看潋儿多喜欢你,连童子尿都舍得给你!我可是听说过的,据说这童子尿啊不但有清热降火的效用,还能滋肌养颜呢!” 苏皇后暗暗的咬着牙关,指甲尖都掐进手心了,才忍住了呕吐的冲动。 不但不能吐,还必须撑住颜面,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现出自己最温柔最典雅最大度的笑容,“看得出来潋儿甚是喜欢本宫,只不过让大家见笑了。” 第227章 这不是我的孩子! 宫女们从傻眼中回过神,赶紧上前为苏皇后擦拭尿液。 她不仅是脸上被喷了童子尿,那些童子尿早就顺着她身子往下落了,明黄的凤袍上还留着很明显的水渍。 虽说狼狈不至于,但多少有些滑稽。 也得亏她的身份,不然殿中几百人,怕是笑声都能把房顶冲开。 “皇上,臣妾先下去更衣,失陪了。”她挤着最后的笑容朝燕辰豪看去。 燕辰豪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很快苏皇后被宫人簇拥着离开了宴殿。 宴殿中,也不是没人笑,只不过没人敢像平阳公主那般肆无忌惮的笑。 燕容熙坐在席位上,低调内敛,但眸光投向平阳公主时,放在桌下的手攥得死紧。 随着苏皇后的离开,宴殿又恢复了热闹,好似先前的事没发生过。不过往瞿太后身边凑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敢冲苏皇后撒尿的孩子究竟长何模样。 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但凡见到燕容潋小朋友的,就没一个不夸的。 而燕容潋小朋友撒完‘圣水’,乖乖地躺在瞿太后怀里,半眯着眼,一副想睡又不睡的懒懒样子,对于周围围观的人,好似一点都不感兴趣。 瞿太后抱着小孙儿,嘴巴就没合上过。 因为苏皇后被喷了一脸尿的事,其他人也不敢再提抱孩子的事,唯独燕容彰伸着小脑袋往瞿太后怀里凑。 “皇祖母,弟弟好乖,彰儿可以摸摸他吗?”他举着小手,但又不敢下手,一双萌萌的大眼哀求地望着瞿太后。 “摸吧,但要轻点,别把弟弟碰疼了。”瞿太后慈爱地笑道。 燕容彰用小小的指头轻轻点了点燕容潋粉嫩的脸颊,像摸到了宝物似的,忍不住咧开嘴,笑得双眼变成了缝,“哈哈……弟弟真好玩!” 吕芷泉赶紧纠正他,“彰儿,不许胡说,弟弟可不是拿来玩的,你是哥哥,要疼爱弟弟,知道吗?” 燕容彰点头如捣鼓,“嗯嗯……彰儿会疼爱弟弟的。”他突然看向燕巳渊怀里的小人儿,又快速补充道,“还有妹妹,彰儿也会疼爱妹妹的!等他们长大了,彰儿要给他们买糖葫芦吃!” 他这稚气的声音又甜又糯还又懂事,立马引得周围人笑赞不断。 燕辰豪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彰儿喜欢弟弟妹妹,那父皇让你去帮小皇叔和小皇婶带弟弟妹妹,你可愿意?” “真的吗?父皇,彰儿真的能去小皇叔府中?”燕容彰很是兴奋,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比星辰还绚烂。 “但彰儿必须听小皇叔和小皇婶的话。” “父皇,彰儿一直很听话的。”小家伙扬着头,小眉头皱着,有些委屈,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哈哈……”看着儿子较真的劲儿,燕辰豪扬声大笑。 吕芷泉在一旁没说话。 如今的她五六个月的身子,大腹便便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得紧。早前燕辰豪提出将儿子送去瑧王府时,她是反对的,因为瑧王府刚添了两位小主子,她是真不好意思让孩子去麻烦柳轻絮和燕巳渊。 可燕辰豪同他说了一番话后,她只能顺从他的意思。 这事,柳轻絮也早就听燕巳渊说过。待她生完孩子,十皇子就会到他们府上,由她家巳爷亲自教导。 皇帝大哥是何用意,她明白。既然他如此放心,不怕他们夫妻俩把孩子教坏,她这个做婶婶的哪有理由拒绝? 两边都没异议,可旁边听到父子俩对话的官员及其亲眷们神色可就精彩了。 皇上这不就是要把十皇子送给瑧王抚养吗? 这其中究竟是何用意? 从来都只听说过帝王把看重的人弄到身边教养,还没听说哪个帝王把儿子送去亲王府教养的…… 一旁,楚中菱看着大家都围着孩子,也想去凑热闹。 但萧玉航却拉着她,说什么也不让她往人多的地方去。 “玉航,去看看嘛,我这个做姨母的到现在都还没抱过他们呢!” “你过去了也抱不了。”萧玉航直接泼她冷水。两个孩子看似被抱进宫玩乐,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小家伙被护得很紧。 一个在他小舅舅手里,一个在太后手里,放眼这满殿的宾客,谁敢到他们跟前做小动作? 之前苏皇后想抱孩子,即便小世子不尿她一脸,他也敢打赌,太后是绝对不会把小世子给她的。 “玉航,就让我过去瞧瞧嘛。”楚中菱扯着他衣袖开始撒娇。 “等宴席散了,再瞧也不迟。”萧玉航捉住她的手,突然凑到她耳边,一脸坏笑,“不就是孩子吗,回头我也让你揣一个。” “你……”楚中菱瞬间红了脸,好在四下没人注意他们,她从他手心里抽出手,摸到他腰间拧了起来,“吕妃娘娘说,就是过繁了所以我肚子才久久没动静!” “哪过繁了?我养伤如此久,也就前两日才……”萧玉航绷起了脸,是没想到背后还有人跟她说这些,何时说的,他怎么不知道? 楚中菱捂住他的嘴,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萧玉航搂着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出去。 楚中菱哪会不懂他的心思,可他们这样要是被人看到,她脸皮也撑不住,遂红着脸半推半就跟他悄悄离开了宴殿。 满月宴进行到一半,两个小家伙饿了,哼哼着要吃奶。 燕巳渊和瞿太后都不得不将孩子交给奶娘。 随后奶娘抱着孩子往偏殿去了。 柳轻絮他们没跟去,只瞿太后派了两名嬷嬷和宫女跟了去。 按两个孩子的习惯,吃完奶是肯定要睡觉的。 所以奶娘去了许久的时间都没回来,柳轻絮和燕巳渊也没问。 直到一名太监匆匆跑进宴殿,像火烧了屁股似的到燕巳渊跟前,呼道,“瑧王殿下,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奶娘在偏殿晕倒了!” 闻言,所有人都露出惊讶之色。 正在这时,两名嬷嬷抱着两个孩子出现。 其中一名嬷嬷对瞿太后禀道,“太后,两名奶娘不知为何晕了过去,奴婢们在门外候了许久,进去时发现小世子和小郡主被放在床上,好在小世子和小郡主没事,只是睡着了。” 柳轻絮赶紧上前抱过一个孩子。 然而,当她低头看时,‘啊’一声大叫,“这不是我的孩子!” 她这一嗓子,着实把殿中的人都狠狠惊了一跳。 瞿太后和小儿子过去一看,母子俩也同时变了脸。 嬷嬷从偏殿抱来的娃娃,虽然同样幼小,身上也穿着一样的肚兜,但模样跟粉雕玉琢的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根本没法比,蜡黄蜡黄的皮肤,一看就不是燕巳渊和柳轻絮生的…… 瞿太后勃然大怒,“来人,给哀家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哀家的孙儿孙女找到!” 这种偷梁换柱的事,发生在两个刚满月的孩子身上,谁能镇定得下来? 瞿太后令声一下,燕辰豪也接着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偷窃小世子和小郡主!给朕彻彻底底的搜!” 就在御前统领领命即将离去时,柳轻絮冷不丁的唤道,“等一下,记得要搜查的是这样的萝卜,不是孩子。” 她说着话,像变戏法似的捧出一只椭圆形的白萝卜。 几百双目光同时把她望着,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连燕辰豪和瞿太后都是懵的。 平阳公主突然大笑,“皇兄,母后,真正的小世子和小郡主在玉航他们那!絮儿好玩,用萝卜做了两个假人儿,没想到有人会拿真孩子换走两个假人儿!现在去搜,哪里搜出萝卜,就知道是谁想偷小世子和小郡主了!” 第228章 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公主这笑声一出,满殿哗然。 跟上次柳轻絮展露才艺比起来,这次涉及到皇室子嗣被偷,其在场人热闹的程度一点都不输上一次。 而柳轻絮,再一次成了事件的风头人物! 可她跟上次一样,从容地接受着所有人注视,也毫不避讳地扫视着殿中所有人的反应。 突然,她盯着殿门,娇喝,“站住!” 众人下意识随着她眸光望去,只见一名小太监正准备出殿。 一晚上没开口的燕巳渊突然出声,冰冷的嗓音绕梁入耳,全场清晰可闻。 “这是准备向谁报信?” 那小太监先是停下脚步,随着瑧王这一出声,他身子一抖,转过身就朝他们跪下,“禀瑧王殿下,奴才内急。” 柳轻絮笑了笑,转身面朝燕辰豪,“皇兄,殿外的情况在场的人不知,殿内的情况殿外的人不知,若此时有人离开……” 后面的话她有意没说完。 可满殿的人,能入皇家宴席的,会有傻子吗? 谁敢说自己听不懂? 现在不管是进殿的还是离殿的,都有通风报信的嫌疑! 燕辰豪龙颜沉冷,扬声威喝,“没朕的允许,谁敢擅自离殿,九族论斩!”说完,他朝那小太监抬手一指,“拿下!” 御前侍卫就在殿门边,听到令声,立即将那小太监制服住。 小太监惊恐的求饶,“皇上开恩……奴才不是要去报信……奴才冤枉啊……” 但没人听他的,更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有些人扭开头,有些低着头,像是不忍听,又像是不屑听。 可柳轻絮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对于满殿官员及家眷,讲真的,她是一个都没放眼中。心中坦荡的自然会乖乖的配合,明哲保身的道理,这些浸淫官场的人谁不懂?而心中有鬼的,她不怕对方站出来,就怕对方当鸵鸟不敢出来。 总而言之,敢打她孩子的主意,就别想安生! 殿门被关上了。 只留了一侧小门。 满殿的人安静的坐在席位上,整个宴殿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人窒息。 直到萧玉航和楚中菱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前来,殿堂里窒息的气氛才被打破。 燕巳渊接过女儿,瞿太后也赶紧把小孙儿抱到怀里。 柳轻絮没跟他们抢,不过细细的观察过儿子女儿,发现两个小家伙正睡着。 萧玉航主动向燕辰豪禀道,“皇舅舅,小舅舅同小舅娘算到今日有人会对小世子和小郡主不利,所以进宫前就做了准备,用一些萝卜做成小孩的模样裹于襁褓中,并让两位嬷嬷假扮成奶娘的样子,事先同假婴孩藏在偏殿。两位奶娘带着小世子同小郡主进了偏殿后,玉航同菱儿就带他们偷偷离开了。没想到真有人预谋偷盗小世子和小郡主,而且对方还准备了两个孩子,幸而小舅娘和小舅舅做了准备,否则对方偷走的就不是萝卜而是真的小世子和小郡主了!” 燕辰豪听完,目光凌厉地斜向左侧。 那里,入席的都是后宫妃嫔。 至于他这一记眼神是何意思,所有人心知肚明。 正在这时,一队侍卫回殿复命。 “启禀皇上,在翎羽宫搜到了萝卜!小的们赶到时,翎羽宫的人正在销毁证据!” 两名侍卫将手中的两件襁褓呈上。 这两件襁褓与燕容潋和燕容滟身上裹着的襁褓一模一样,上面的绣花走线,都足以证明出自同一个绣娘之手。 但襁褓打开,里面是一堆白萝卜,只不过被雕刻成人形的模样,有‘四肢’、‘躯干’和‘头颅’。但此刻‘头颅’已经不是完整的了,而是被剁切成了块状。 用脚底板都能想得到,对方在看到这些萝卜时,肯定知道上当了。那么面对这些罪证,该如何处理呢? 当然只有剁了来个毁尸灭迹! 虽说萝卜也可以吃,可是襁褓里的这些萝卜,有‘手’有‘脚’还雕有‘眼睛’‘鼻子’‘耳朵’,多看两眼都寒毛直竖了,谁还能下得了嘴? 四个孩子、两堆萝卜、可谓是铁得不能再铁的铁证了!满殿又陷入了可怖的安寂气氛中,一双双目光全投向了嫔妃处。 燕辰豪拍桌怒道,“来人,将陈妃拿下!” 妃嫔中,一名女子脸色惨白,浑身抖得像摇摆中的筛子,旁边的妃嫔呼啦全起身躲避,生怕被她连累了一般。 群臣中,一中年男子也颤栗的出席,扑跪在殿中央呼道,“皇上,此事与小女无关,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小女,还请皇上明察!” 柳轻絮盯着此官,正想打听他的身份,就听平阳公主在她耳边小声道,“此人叫陈宏,在国子学任修书一职,他女儿陈妃是苏皇后引荐入宫的。” 柳轻絮心下顿然明了了。 如此说来,也是丞相苏炳成那一党的。 她下意识朝苏炳成看去,今日的苏炳成低调得很,从头到尾都端坐在席中,就连此刻都一脸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燕辰豪听陈宏为女儿喊完冤,指着被侍卫捆绑带来的多名宫人,寒声问道,“他们不是陈妃的人?” 陈宏转头,一脸乌青色,恶狠狠地瞪着那些宫人,“你们为何要做那种事?是谁收买了你们?” 宫人们个个低着头,没一个出声。 而他们的反应看似老实,可却让燕辰豪更是龙颜大怒,“来人,将他们拖出去砍了!” 没有审问,直接砍。 满殿再次躁动起来。 然而,也只有燕巳渊和柳轻絮他们能理解这是为何。这些人被带来,一个个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这正常吗? 不正常!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们早知道事情败露会面临的结果,反正横竖都是死,又何必多说! 既然连死都不怕,那审问他们自然也就没必要了,还不如先砍了解解气! 殿中侍卫领命,也是一点都不含糊,快速将一干宫人带出殿门,就在殿门外行刑。 陈宏转头望着殿门外的情景,整个人都瘫了。 而那位陈妃,突然栽倒在地。 周围的人以为她是吓晕了,可定眼一看,全‘啊啊’地尖叫起来。 只见陈妃嘴溢黑血,双目的眼珠子突得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人死了! 还是众目睽睽下被毒死的! 这一幕,不仅殿中百官及亲眷恐然无措,就连柳轻絮他们都很是意外。 这种死法,跟那些落在他们手中的死士一样! 事先被人喂了毒,只要他们内心充满了恐惧,就能引发体内的剧毒,然后当场毙命! 看着这一幕,燕辰豪整张脸都黑透了。 龙袍下怒气喷发,双目中翻涌着暴戾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把这宽敞华丽的殿宇给掀了! 御前统领带着其他侍卫回来复命,别的宫都没异样,就翎羽宫有问题。 萧玉航突然‘咦’了一声,“江九和月香姑姑不是跟踪偷儿去了吗?他们怎么没回来?” 御前统领忍不住皱眉,“我们搜查各宫时,的确看到有人落了标记引我们前往,可在翎羽宫,我们只发现了宫人与被偷走的两只襁褓,并未发现其他人身影。” 闻言,萧玉航大惊,“那江九和月香姑姑去哪了?” 不止他,燕巳渊、柳轻絮、平阳公主、北萧侯都变了脸。 这一出戏是他们联手布置的。 萧玉航主要负责把两个孩子和奶娘带走,一旦有人来偷孩子,就由躲在暗处的江九和月香跟去,好精准的知道对方去了何处。 之所以柳轻絮他们这边会派江九,就是怕对方会使用阴招,江九有武功又懂医术,遇上突发情况也能及时地解决。至于平阳公主为何要派月香,柳轻絮出于信任,并没有多问。 眼下,翎羽宫的陈妃死了,宫人也被斩了,突然告诉他们派去盯梢罪犯的江九和月香不见了,这如何能不叫他们意外和紧张! 燕辰豪再次下令,“搜!把翎羽宫夷为平地也要把人找到!” 他是真气到极点了! 陈妃的死看似是畏罪自杀,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妃嫔被人用毒药控制,那其他嫔妃呢?除了妃嫔,宫人是否也被控制了? 这些问题简直叫人细思极恐…… “皇兄,让宴席散了吧。”燕巳渊低沉开口。 燕辰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兄弟俩视线一交换,燕辰豪一身暴戾的怒火渐渐的消去,随即龙袍一挥,“今日宴毕,众卿请回吧。” 文武百官早都想离开了。 他这一声如同赦令,众人齐声叩拜后,争先恐后地离开了。 妃嫔中除了吕芷泉,无一人留下。 很快,宴殿中的人只剩下柳轻絮他们,连宫人都被遣了出去。 燕辰豪一拳头砸在桌面上。 怒!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怒不可遏! 柳轻絮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封了口的罐子,献宝似的呈到他跟前。 “皇兄,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您放心,我已经想到应对的法子了,保证以后再不会有人突然暴毙了。” “这是何物?”燕辰豪微眯着眼盯着她手里的小瓷罐。 “圣水。”给柳轻絮一百颗脑袋她也不敢说这是儿子的尿! “圣水?何处得来的?有何效用?”燕辰豪抬眸盯着她,倒不是怀疑她的话,而是不明白她要做何。 “皇兄,像陈妃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是否还会出现,但以防万一,在我们捉拿幕后之人前,让宫里每人都饮些‘圣水’。咱们悄无声息地给每个人洗洗胃,有毒的解毒,没毒的强身,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燕辰豪一听,双眼顿亮。 只是他很快又蹙起浓眉,“宫中如此多人,即便每人饮一口,也需要不少的圣水……” “皇兄放心,别的絮儿不敢保证,这‘圣水’多的是!”柳轻絮笑着打断她。只要她儿子每日吃饱喝足,一天小半桶不成问题。 “咳!”燕巳渊清了清嗓子,“皇兄,絮儿早有准备,您不用过虑。” 瞧着他那眼底隐忍的笑意,燕辰豪莫名地掉黑线。 再看柳轻絮手中的瓷罐,不知道为何,他忍不住就朝自家母后看去,目光落在母后怀中的小家伙身上。 莫非…… 柳轻絮安抚好了他的情绪,频频回头望着殿外,心里隐隐不安,遂对燕巳渊说道,“王爷,我们去找找江九和月香吧。” 侍卫去了那么多,也去了那么久,但都没人回来,她着实不放心。 ……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一男一女正苦于被困。 他们追踪偷儿追到翎羽宫,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他们猝不及防的掉了进来。 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头顶的裂缝就合上了。 而他们站立的地面离头顶,起码有三层楼阁高。 四周全是石壁,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当他们拿出火折子,借着星星火光看了一眼周围,惊得直接倒抽冷气。 因为四周堆满了死人—— 甚至还有白骨! 森严的宫闱中,竟有如此死人坑,这如何能不叫他们震惊?! 即便他们自幼学医,早就见惯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可面对这样的情景,内心还是震得一颤一颤的。 眼见女人还要去细看那些死人,江九一把将她拉住,“别动!这些人都是中毒而亡,说不定他们尸身上也有剧毒!” 月香一听,下意识地往他身体靠。 江九突然从腰间扯下两只小葫芦,拿了一只塞给她,“如果感到不适,就喝下去!” “这是什么?”月香摇了摇小葫芦,听到液体晃动的声音,她忍不住拔开塞子,这一闻,直接让她惊呼,“你拿尿给我喝?” “别嚷嚷!这东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若不想出事,就拿好!不然要是有个意外,可别说我见死不救!”江九没好气地道。 这可是他们小世子的童子尿,外面的人想要还要不着呢! 月香捂着鼻子,生气地瞪着他,“这不会是你的吧?” 江九,“……” 月香把葫芦口塞好,还给他,恨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没必要如此辱我!” 第229章 想扇她耳光 江九气瞪了眼,很是不客气的道,“我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作何要污蔑我?” 小葫芦里装的是小世子的秘密,他也不便解释过多。只是好心被当驴肝肺,他也着实气闷,索性将两只小葫芦重新挂回腰间,然后找了离尸体较远的地方坐下。 落入别人的陷阱,他知道呼叫也没用,索性也不浪费力气和口水。对方要出现自然会出现,对方不出现,他也相信王爷和王妃定会来寻找他。 见他生气完全不理会自己,月香抿了抿唇,扫了一眼四周,面对无法细数的尸体及骸骨,她还是很没骨气的到江九身边,抱膝坐下。 这伸手不见的密室,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阴森。而这处密室,除了阴森外,还有浓烈的尸臭味,那真是要人命。有没有毒他们现在没法验证,但只待了片刻,月香就觉得头脑发沉。 作为医者,她知道,这是很不好的征兆…… “那个……”她抬起头,朝江九看去,幸好没有光线,使得她的尴尬都被掩饰住了,“我想喝点……” “怎么,怕死了?”江九没动,只是不冷不热的反问。 听得出来他是在嘲笑她,月香也没生气,只低声道了一句,“我头晕。” 江九又扯下小葫芦,塞了一只给她。 月香见他有动作,下意识的伸手,结果两个人的手直接握在了一起。 “啊!”月香惊呼着撒开手。 “闭嘴!”江九低斥,摸到她的手,将小葫芦重重的塞到她手心里。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神色,但都能听到自己以及彼此过快的呼吸声。 对于手中的小葫芦,月香之前是以为他在捉弄自己,可这会儿的气氛比喝尿还叫人难以接受…… 于是,她也管不着小葫芦里究竟是谁的尿了,拔开塞子一口闷灌。 “咳咳……” 只是这终究是尿,喝下去的那滋味,她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突然,见他也抬了抬胳膊,然后听到吞咽的声音。 她不禁怔愣,心里的那些委屈一下子好像没有了,甚至还有一点点心虚,貌似自己真误会他了…… 最主要的是她发现脑袋里那种昏沉胀闷的感觉没有了。 如此神奇,简直让她大开眼界,遂抓紧空葫芦问道,“这尿哪来的?” “秘密。” 冷漠的两字回应。 她抿了唇,黑暗里,没人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失落,她低下头又继续抱着膝盖。 气氛再次恢复了静谧,周围的阴森感又强烈起来。 虽然空气中那恶臭的味道对他们再没有一点影响,可是跟一堆死人待在同一个空间,再强大的心也难免发毛。 江九斜了她一眼。 “你为何要缠着我?” 月香没想到他会主动找自己说话,而且一开口就是如此直接。 可是,在这种阴森的气氛下,与人说话能缓减不少恐惧。再加上黑漆漆的,他也看不到自己的窘态,于是胆子大了几分,连带着脸皮也厚了起来。 “不为何,就是想嫁人了。” “……”江九也是没想到她会回得如此直白。愣了片刻之后,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为何是我?” “公主殿下说你可靠。” “咳咳!”江九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道。 “我也不想嫁人,可是公主殿下说我爹老是托梦给她,还说每次我爹入梦时都对她痛哭流涕。她说我爹是在怨她,不该留我在她身边耽误终身。” “这你也信?!”听她说完原委,江九直感荒唐! “我是不信,可公主殿下深信不疑。”月香卷着衣袖擦起眼角,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可是我没想过成亲!” “那……要不我们凑合一下,假成亲?” 江九差点跳起来,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怪物似的,斥道,“成亲还能有假的?你当是小孩玩过家家吗?” 月香不说话了,只把脸埋在膝盖上泣哭。 在这种到处都是死人的环境下,她这一哭,带着颤音和回音,可太让人头皮发麻了,江九忍不住去拉她,“诶,你别哭行不?” “你别管我……呜呜呜……”月香挥开他的手,想着自己的身世,哭声更显悲伤。 而江九听着,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你别哭了行吗?有何事我们好好商量!”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能试着哄她。 “都说了,你别管我!”月香听出他在哄自己,但并不领情。 她这哭声听得江九后背都发汗了。 第一,他没遇到过这种事,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而手脚无措。 第二,他只想安静的等待被救,如果弄出响动惹得上面的人不高兴,对方难免会有其他动作。跟着王爷闯荡多年,经验告诉他,遇到这种事绝对不能慌,要以不变应万变。 基于这两个原因,他脑子一急,脱口道,“行了行了,你别再哭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就同你假成亲,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是真没想过要成家,何况他继承人都找好了,更不会去想那些风花雪月之事。他只想把师父所授的医术传承下去,如此药王谷才不会没落,师父在天有灵也会安息。 而这个女人被迫嫁人,也是为了让自己过世的父亲安息。 想想,如果自己帮她,好像也没亏什么。 月香收了哭声,抬起头望着黑暗中他的身影,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江九看不清楚她的脸,但她一双眼睛闪着水光,惊讶中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他心生怜悯,很认真的点头,“我说我们假成亲!”顿了一下,他又软了语气,“你别哭了,哭得怪渗人的!” 月香‘噗嗤’一下破涕而笑,“你还怕鬼啊?” “我……”黑暗中,江九脸上像着火似的滚烫,可张开嘴又觉得自己会越描越黑,索性什么也不说了。 头顶方面,隐约传来脚步声。 两人都听见了。 月香激动的起身,正想呼救。 江九快速蹦起,一把搂住她肩,同时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听听动静再说!” “……”月香说不出话来,只能仰着头望着他。 眼前的男人,瘦瘦高高白白净净,一身文人装束,看起来就像个斯文的书生。可接触过以后她才发现,文弱只是他的表面,真正的他有见识、有胆气、武功也好,最重要的是他还是药王唯一的亲传弟子…… 肩上是他有力的手臂,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在这满是腐臭尸气的空间里,彼此身上的气息是那么明显,甚至连彼此身上的体温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月香只觉得脸颊、耳根、乃至身上都在发烫。 不仅是她,江九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几乎在自己怀里后,犹如被雷电劈中似的,立马松开了双手。 “抱……抱歉……” 正在两人都倍感窘迫时,上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皇上有令,就算将翎羽宫夷为平地也要将人找到!” 两人顿时大喜。 月香捧着嘴仰头高喊,“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 得知他们被救,柳轻絮彻底的松了口气。 但这件事并没完。 翎羽宫的死人坑见光的那一刻,见到的人无不毛骨悚然、无不怵目惊心。 从那些白骨来看,此坑存在最少有二十年了,要说是陈妃所造,可陈妃是十年前入宫的,此坑挖造的时候,陈妃还是个六七八岁左右的小丫头呢! 可不管怎样,深宫之中,突然出现如此一处尸地,这是无论如何都平息不下来的。 燕辰豪震怒之后,也并未让人封锁消息。 只不过将此坑以及坑中死去的人全算到了陈妃身上。 陈宏以及家眷,当日下午就全被收监入狱,家产被抄,等候处斩。 对陈家的生死,柳轻絮眉头都没眨一下。 不论陈妃是被人灌毒还是自己服毒,她宫中的人欲偷盗他们的儿女,人证物证俱全,这是谁都无法为她辩解的死罪。 一人死,全家陪葬,对她这个二十一世纪来的人来说或许是残忍,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这个时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他们早就接受的事。总不能陈家只想着享受女儿入宫为妃带来的荣耀,而不愿承担女儿作恶所带来的后果吧? 要怪,只怪他们站错了队! 或许是今日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刺激,苏皇后自中途离宴后,一直没再露面。据说,她回栖霞宫后身感不适,还叫了御医去栖霞宫。 而燕辰豪,从头至尾都没提苏皇后。 反正今日发生的一切,以陈妃畏罪自尽而终止。 至于多出来的那两个孩子,好几个时辰都没醒,经御医看诊才发现,两个孩子被人喂了药,看似睡着,实则是处在昏迷中。 没人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来历,最后是瞿太后做主,让人将这两个孩子送出宫,为他们找了一户人家寄养。 柳轻絮他们在宫里住了好几日。 紫宸宫每日都是欢声笑语。 平阳公主、北萧侯、萧玉航、楚中菱都在,白天的时候吕芷泉也都在紫宸宫,燕辰豪每日会抽空过来,走的时候都会‘顺便’把人带走。 热闹是真热闹,但热闹过后,柳轻絮他们却是顶着压力做事。 就像燕辰豪说的那般,宫中的人如此多,单位都是用‘万’计,要让每个人都‘洗胃’,还要做的悄无声息不让任何人察觉,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七天,足足用了七天时间,几乎耗尽了他们储存的‘圣水’…… 不,是耗尽了余辉近一个月的收藏! 余辉那个肉疼啊,真是没法形容,关键是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有小世子在,今后他一定加倍陪伴小世子,努力做到不浪费小世子的每一滴‘圣水’! 就在他们大功告成的第二日,一大早,苏皇后按例来给瞿太后请安。 她称病多日,这次一露面,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她依旧像上次一样,满眼喜爱,想抱孩子。 可她刚对柳轻絮臂弯里的燕容滟小朋友伸出手时,燕容滟小盆友虽没有像自家哥哥那样尿她一脸,但却突然张嘴哭了起来。 边哭还边向柳轻絮胸前拱,像是饿了要找奶吃似的。 可是一刻钟前他们兄妹才吃过,怎么可能会饿呢?柳轻絮心下很是不解,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据说他们刚出世的那天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难不成他们兄妹俩有辨别人心的能力? 这想法,她也知道很荒谬,毫无科学依据。 但两个孩子都对苏皇后很抵触,这究竟是何缘由? “皇嫂,您别生气,滟儿她饿了,我这就让奶娘抱去奶几口,等她吃饱了您再抱,免得她哭闹吵着您。”面上,她很是抱歉。 燕容滟的奶娘也很有眼力劲儿,赶紧过来把孩子接下,然后抱去了偏殿。 苏皇后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笑说道,“不碍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看着她温柔纯良的笑脸,柳轻絮头一次生出想扇她耳光的冲动。 可她也知道,时机未到,现在还不能动她。 “皇嫂,您身子怎样了?可好利索了?” “不过是染了些风寒,怕过给你们,所以就没见你们。今日已经好利索了,絮儿不用挂心。” “小小的风寒也能把皇嫂折磨如此久,皇嫂身子也太弱了。”柳轻絮一脸的心疼,像是想起什么,她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只细小的瓶子,从瓶里倒出一枚黑色的药丸,然后恭敬无比的呈向苏皇后,“皇嫂,絮儿这里有几粒丹药,是鼎鼎有名的药王亲自炼制的,吃了能强健体魄,不会再轻易受小病小痛困扰,您若不嫌弃的话,就吃一粒吧。” 苏皇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手心里托着的药丸,笑容有些僵,“这……既是鼎鼎有名的药王所炼,那此丹药必定珍贵无比,本宫怎好服用?” “皇嫂,都是一家人,您不必同絮儿客气。您身子如此虚弱,若是絮儿有好东西还要藏着掖着,那也太不通情达理了。” “可是……”苏皇后一点想接的意思都没有。 “皇嫂,您是不是担心这丹药有问题?”柳轻絮像是看出她的不安,赶紧又倒了一粒在手心里,然后捻起一粒送进嘴中,吧唧吧唧就吞了下去,还张嘴让她看,“皇嫂,您瞧,我都吃了呢!您不知道,我月子里之所以恢复得如此快,就是这些丹药起了作用,不信您瞧我的气色,是不是比以前还好?” 瞿太后抱着小孙儿走向她们,嗔了苏皇后一眼,道,“皇后,难得絮儿如此有心,连如此珍贵的丹药都舍得给你,你还犹豫什么?” 第230章 絮儿啊,要懂得谦虚 苏皇后柔声回道,“母后,不是臣妾不领絮儿的情,而是絮儿给的丹药太贵重了。何况臣妾身子已经好利索了,再服此丹药,实在暴殄天物。” 柳轻絮不以为意的道,“皇嫂,您别怕,这种丹药我们府里还有好几瓶呢。药王过世时,留了许多好东西给我们,要是因为在府中待产,我早都把这些好东西给你们带来了。” 苏皇后,“……” 瞿太后笑道,“絮儿,还真别说,你现在比没生孩子前还水灵。你那丹药能否给哀家也尝尝?” 柳轻絮一点都没犹豫,赶紧又倒了一粒在手心里,主动喂到她嘴边。 瞿太后笑眯眯的张嘴,含在嘴里也没急着咽下,眯着眼细细的品味,“嗯……入口即沁人心脾,当真是良丹妙药!药王的东西果真不凡,这可不是宫里那些御医能比的!” 柳轻絮开心得像是自己受了夸奖,赶紧又向她解说起来,“母后,这丹药每月服用一粒,虽说不能驱除百病,但是真的能强身健体,预防一些小病小痛。您瞧我,从怀孕到生产,期间还经历好几月酷寒,我愣是没染过一次风寒。之前没把这些给你们,是因为我也不确定这些丹药的功效,如今用过,确定它们是好物,才敢带来给你们。” “絮儿真是有心了。”瞿太后很是满意地点头,并又嗔了苏皇后一眼,“皇后,还愣着做何?絮儿如此贴心,咱们也不能辜负了她这一番心意,你说是不?” “……是。”苏皇后眼见她们服用已有片刻功夫,并未出现任何不适,这才伸手从柳轻絮手心里拿起那粒丹药,送入嘴里。入口清爽入脾,确实与瞿太后说的一致,她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自然了,并也赞道,“这丹药真不错,咽下去整个人都清爽了。” “皇嫂,回头我让王爷多带些进宫给你们,每月服用一次,保管再也不用怕那些风寒燥热之症了。”柳轻絮笑得也更加甜美。 得了,大功告成! 苏皇后从凤袖中取出两把长命锁,给她,“那日本宫还未来得及给见面礼,这两把长命锁给潋儿和滟儿,希望他们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长命锁,时下幼儿最常佩戴的饰物,何况这还是两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柳轻絮高兴地接下,福身道,“絮儿替他们兄妹谢过皇嫂。” 苏皇后见她收下,扶她起身,“自家人,别动不动就说谢。” 正在这时,瞿太后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哼哼起来。 瞿太后赶紧将小孙子交给奶娘。 奶娘抱着孩子也去了偏殿。 正在这时,吕芷泉大腹便便的进来,见苏皇后也在,顿时愣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恢复常色,上前恭敬地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瞿太后还没开口,苏皇后就将她搀了起来,“妹妹,你怀着身子,这里没外人,就别那么客气了。” 吕芷泉不语,只唇角抿着笑。 苏皇后看了看她的肚子,感叹道,“一转眼,妹妹的肚子都这般大了。以前常听皇上在我耳边说,想要我为她添位公主,可惜我肚子不争气,自生了大王爷后就再无所出。我瞧着妹妹这肚子尖尖的,这一胎没准遂了皇上的意呢。” 柳轻絮在一旁暗翻白眼。 绿茶见多了,但馊掉的绿茶还是第一次见,原来绿茶馊了以后是这种酸味儿! 吕芷泉微微低着头,还是没接话,不过放在肚子上的双手明显收紧。 瞿太后慈祥地招手,“芷泉,到哀家这里来。” “是。”吕芷泉应声朝她过去。 农历四月,马上就要入夏了,身上的衣物轻薄了起来,连脖子都露了出来。吕芷泉微低着头从苏皇后身侧经过,苏皇后一双美目突然盯紧了她脖子。 柳轻絮也瞧见了。 吕芷泉那白皙的鹅颈上有着很明显的两片红痕,像妖娆的花瓣异常醒目。 再瞧瞧苏皇后那美目中藏不住的妒忌,她都忍不住想扶额。 皇帝大哥也真是,‘欺负’孕妇就算了,留这些‘证据’,不是故意给小嫂子拉仇恨吗? 她们的神色都被瞿太后收入眼中,自然也瞧到了吕芷泉脖子上的痕迹。 “芷泉,渊儿他们今日回府,十皇子那边准备好了吗?哀家知道你不舍,哀家准你送十皇子去瑧王府,明早哀家再派人去接你。” “太后,都准备好了。彰儿今日还有一堂早课,待他下了早课就过来。”吕芷泉低声回道。 “嗯。” 苏皇后突然问道,“母后,这好端端的,为何要把十皇子送去瑧王府?渊儿平日忙于政事,絮儿也得照看小世子和小郡主,十皇子这一去,岂不是给他们添麻烦?” 瞿太后微微一笑,“这是皇上的意思,哀家也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 苏皇后看向吕芷泉,温声软语地说道,“妹妹,依我看还是别让十皇子去瑧王府了。渊儿和絮儿带着两个孩子已是不易,何必再去打扰他们呢?我知你现在要养胎,无法分身照顾好十皇子,不如这样,你将十皇子送去栖霞宫,我帮你照看。” 她一番话处处透露着为人考虑的体贴,就连身份都放得有些低。 吕芷泉低垂着眸光,依旧不言不语。 但柳轻絮却明显的看到她脸颊发白,托着肚子的双手开始颤栗。 她暗暗瞥了一眼苏皇后,真想吐了。 送十皇子去他们府上,那是皇帝大哥的决定,连她家巳爷都推拒不了。这屁皇后,不去找皇帝大哥说事,却在她们面前阴阳怪气,好像是吕芷泉不懂事,非要把孩子硬塞给他们似的! 在宫里这些日子,她可是瞧得真真的。 吕芷泉颤颤惊惊、小心翼翼、甚至在苏皇后面前有些唯唯诺诺,同在宫外那个热情、话多、爱笑的小嫂子比起来,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站在吕芷泉的角度,她也理解她的难处,一个妃子,又没强大的家族做倚仗,在苏皇后面前除了伏低做小外,确实也没有放肆的资本。 可她不明白,就算没底气和资本,但也不至于害怕啊…… “皇嫂。”她脸上的笑比任何时候都假,主动解释道,“您不要误会吕妃娘娘,十皇子去我们府上,全是皇兄的意思,吕妃娘娘可做不了主。” “哦?是皇上的意思啊?”苏皇后假装很意外。 “是啊!皇兄说,我才情过人,不但能文能武,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惜我是个女儿身,无法入朝堂做事。皇兄让十皇子住到我们府上,就是想我能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十皇子。” 看着她微扬下巴,一脸的骄傲和得意,苏皇后唇角上的笑都忍不住下垮。 别说她,就是在场的人包括瞿太后和吕芷泉都没见过如此自夸的。这要是换成其他人,那绝对是妥妥的不要脸,可几个月前柳轻絮在宫宴上展露的才艺,谁敢说不是惊艳绝世?既然无人不服,那她骄傲又有何不该? 瞿太后脸上的笑都快绷不住了,只得用一本正经的神色将笑意强掩盖住,“絮儿啊,哀家知道你的才情无人可比,可你也要懂得谦虚。都是自家人倒无所谓,要是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容易遭人嫉恨的。” “是,母后,絮儿以后定会注意的。”柳轻絮赶紧变乖巧起来。 “皇后啊!”瞿太后接着又劝苏皇后,“哀家知道你是为了瑧王夫妇和十皇子着想,不过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且渊儿和絮儿也没意见,十皇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就渊儿和絮儿的为人,哀家相信他们定会好好教导十皇子的。” “是。”苏皇后唇角又挂上了微笑,温婉恭顺。 “好了,若没别事,皇后就退下吧。潋儿和滟儿要回府了,哀家还得去为他们备些东西。”瞿太后说完,让云嬷嬷搀着往殿外走去。 “是。”目送她离开后,苏皇后转头对柳轻絮笑说道,“你看母后多喜爱潋儿和滟儿,以后可要多带他们进宫玩耍。” 柳轻絮没接话,只说道,“皇嫂,我和吕妃娘娘也要去准备一些东西,就不陪您了。” 然后,她拉着一直低着头的吕芷泉也朝殿外走去。 华丽的殿中,很快便只剩下苏皇后以及栖霞宫的宫人。 那感觉就像被人丢在这里罚站似的。 除了安静的气氛外,还有无法形容的难堪将他们笼罩着。 苏皇后脸上端庄、得体、优雅、温柔的笑全抹了去,面色阴白阴白的,凤袍下的手指甲都被她掰断了。 …… 御书房。 燕辰豪正同燕巳渊议事,突然听人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兄弟俩交换过眼神后,停下了交谈。 很快,苏皇后优雅端庄的走进御书房。 “皇嫂。”燕巳渊拱手礼道。 “你们兄弟,整日没完没了的议事,都议些什么呢?”苏皇后一边打趣的笑说着一边走向燕辰豪,“皇上,臣妾没打扰到你们吧?” “皇后来此有何要事?”燕辰豪抬眼看向她,眉眼温和,并无任何不待见之色。 “臣妾身子抱恙,都好些日子没见到您了,今日身子好利落了,便想过来给您请个安。” “朕这几日都在与巳渊商议春狩一事,未能去栖霞宫看皇后,皇后可别多心。” “皇上,您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本该是臣妾照顾您的,但臣妾没用,抱恙于身,没能服侍好您,该是臣妾恳请皇上不要埋怨臣妾才是。” 帝后俩一来一合,可真真是相敬如宾。 燕巳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以前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如今成了家的他再看他们相敬如宾的样子,身上会莫名的起一层鸡皮疙瘩。 试想,他女人要是如此同他说话,只怕他早都气炸了。若他也这般对自己的女人,估计他女人能把房顶给掀了…… 苏皇后问道,“皇上,快入夏了,今年还要举办春狩吗?” 燕辰豪道,“之前楚皇邀朕狩猎,朕答应了他。朕原本想让巳渊筹备春狩,但絮儿生产,巳渊忙于府中事务,春狩一事便耽搁了下来。眼下絮儿身子养好了,为了不扫楚皇的兴,朕决定赶在入夏前举办一次狩猎。此事已与巳渊商量好了,交给他全权负责。” 苏皇后听完,笑着看向燕巳渊,“渊儿一人操持此事太过辛苦,不如让容熙帮你吧?” 燕巳渊应道,“只要容熙不觉辛苦,臣弟自然乐于他分担事务。” 苏皇后脸上的笑越发亲和起来,“他若敢偷懒,你这做小皇叔的随便教训,皇嫂绝不帮他说半句话。” 燕巳渊勾了勾唇。 事已谈好,他拱手拜倒,“皇兄、皇嫂,若无吩咐,臣弟该带絮儿他们回府了。” “去吧。”燕辰豪抬了抬下巴。 燕巳渊随即离开了御书房。 待他一走,御书房里只剩下帝后俩加一旁候着的高淳。 苏皇后看了高淳一眼,见他木杆子似的立着,丝毫没接受到自己的暗示,她精致的眉头不由得蹙了蹙。 眼见燕辰豪又要批阅奏折,她忍无可忍的道,“皇上,臣妾好些日子没与您一同用膳了,不如今日去栖霞宫,让臣妾好好服侍您?” 燕辰豪拿奏折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他微笑的点点头,“是许久没与皇后一同用膳了,今日就摆膳栖霞宫吧。” 苏皇后满眼欢喜,“皇上,臣妾这就回栖霞宫让御厨提早备好酒菜。” “嗯。” …… 回瑧王府的路上,柳轻絮听燕巳渊说完事,当即就皱起了眉,“搞什么春狩?当心我们成了别人的猎物!” 燕巳渊搂着她,含着笑道,“总得给他们露马脚的机会,不是吗?何况这是皇兄的意思。” 柳轻絮仔细想想,也反驳不了什么。 楚坤砺赖在玉燕国,而且他还盗走了‘凤阳镜’,其不轨之心已经暴露。这一次春狩,都去了京外,他势必会有所动作。 而苏皇后那边,肯定也不会安分的。 皇帝大哥搞这么一处,显然是想一箭几雕…… 第231章 看爷今晚怎么‘收拾\’你! 在拐角的地方,柳轻絮看到了后面的马车。 吕芷泉母子就在那辆马车里。 她突然低低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小嫂子在宫里一点都不开心,好像装了许多心事。” 燕巳渊也朝小窗外看了一眼,抿着唇没说话,只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这种事,柳轻絮也没想过要他说什么,毕竟后宫的事,他们是真插不上手。 夫妻俩沉默了小片刻。 柳轻絮突然被他抱到了腿上。 抬眸一看,只见自家巳爷绷着脸,眼神极度不满地瞪着她,好像她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怎么了?”她眨着眼眸不解地问道。就提了一嘴小嫂子的事,不至于让他生气吧? “哼!”巳爷冷哼,什么也没说,只把她的手往某处放。 柳轻絮顿时一囧,紧接着全脸唰地红了。 巳爷这才开口,而且是用着训斥的语气,“成天只想着他人,就没想过本王‘饿’了多久?” 柳轻絮搂住他脖子,讨好的将脸枕到他颈窝里,“这不是一直没空嘛……” 这阵子在宫里,他们白天要掩人耳目,跟大伙一起玩,晚上要调制‘圣水’,根本没多的时间去想那些事。 儿子的尿始终是尿,要把尿直接倒到各宫的水缸里,那味儿就过不了检查,又如何被使用?不得已,只能在尿里添加些东西,至于添加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是江九想出来的办法,让儿子的尿真正变成了无色无味的‘圣水’。 好在平阳公主身边的月香也懂医术,这次也多亏了她的加入,不然就江九一人负责调制那么多‘圣水’,非累残不可。 燕巳渊低着头,埋首在她颈项中,搂着她的双手也逐渐不安分起来。 生完孩子的她比以前更娇艳了。吹弹可破的肌肤,红润无瑕,褪去了不少稚气,一颦一笑间多了一种迷人的妩媚,本就生得绝色,如今的美更是不可方物。 “絮儿……”克制了多月,巳爷那真真是忍到了极致,欲望一起,身体内那把火就像放出牢笼的猛兽,恨不得一口将她连皮带骨生吞下去。 看着他眸底那燃起的火焰,柳轻絮哭笑不得,一边缩着脖子一边抓着衣襟不让他得手,“别……还没回府呢!” “嗯……” 沙哑的声音从巳爷喉间溢出,可大手却从她衣角钻了进去。 他的手掌就像带着火种般,所过之处烫得柳轻絮心尖儿都是颤的,搂着他脖子不敢撒手,生怕自己受不了从他腿上滑下去。 “阿巳……” 燕巳渊抬起头,封住她微张的红唇,抵着她牙关长驱直入。 这吻,比柳轻絮想的还疯狂,差点让她没回过气来。 许是察觉到自己太疯狂让她不好受,燕巳渊渐渐的放轻了力道。 柳轻絮在他肩后捶了几下以示不满,但随着他缠缠绵绵的纠缠,她也情不自禁地迎合上他。 有多久没有这样放肆的亲吻了? 在她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他不仅克制着生理需求,就连亲她都只是浅尝辄止,生怕一不小心就擦枪走火。 如今孩子生了,身体也恢复了,他和她还有什么理由克制? 只是这终究是在马车上,再是干柴烈火也不能在马车里点燃啊!缠绵片刻后,巳爷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郁闷得都差点内伤了! 欲求不满的他额头上布着一层细汗,浑身绷得铁硬,柳轻絮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巳爷黑了脸,一巴掌拍她屁股上,“还笑?” 柳轻絮不服气地瞪他,“我提醒你了的,是你自己不听!” 巳爷理亏,可又不甘心,于是抱着她,又在她唇上一顿啃,“你给爷等着,看爷今晚怎么‘收拾’你!” 柳轻絮红着脸也不示弱,“谁怕谁啊,你明天要是能直起腰,我跟你姓!” 闻言,巳爷都忍不住笑了,咬着她红唇道,“你早都跟为夫姓了!” 柳轻絮囧,“……” 夫妻俩就这么一路打情骂俏,直到马车停在大门外。 景胜和秀姑早早的在大门外等候着了。 还有一人从大门内出来。 柳轻絮和燕巳渊同时朝他看去,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 这一个多月,柳轻絮就只在满月宴那日见过柳景武,不过那时人太多,她所有的精力都在儿女身上,并没有心思与他多说话。只知道那日他去了宴席,一个人不停地喝闷酒,最后皇上说散席时,还是沈宗明把他扶走的。 隔了七八日,再见他,精神状态似乎比那日宴上好些了,只是他两鬓染上的白发让人心情莫名沉重。 “回来了?” “嗯。”柳轻絮笑了笑,转头朝两位奶娘招了招手。 两位奶娘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 她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脸蛋,笑着对他们介绍,“快看,你们外公来了。” “外公?”柳景武眉头拧紧。 “叫外公更亲切嘛!以后孩子牙牙学语时,也叫得快些。” 柳景武沉着眉眼,始终不满。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外祖父’是给某人留的! 不过他这是第一次与两个孩子见面,瞧着小家伙粉雕玉琢的模样,他就多看了一眼,眼神就不舍得移开了。 上前一步,将小外孙从奶娘怀里抱过,转身就往大门内走。 柳轻絮,“……” 瞧了瞧一旁的女儿,无语的对那背影翻了个白眼。 不过燕容滟小朋友虽然受外公冷落了,但还有爹呢! 只见巳爷很快便将宝贝疙瘩抱过,然后阔步进了大门。 柳轻絮笑着对两位奶娘使了使眼色。 两位奶娘赶紧跟了去。 柳轻絮转身,吕芷泉和燕容彰下了马车正过来,她笑着弯下腰将燕容彰抱了起来。 “轻絮,让他自己走。”吕芷泉很不好意思的出声阻拦。 “没事。”柳轻絮疼爱地亲了亲燕容彰的小脸蛋。 许是自家母妃在场,燕容彰很乖巧安分,但是满脸的开心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搂着柳轻絮的脖子,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彰儿喜欢小皇婶抱!” 柳轻絮抵着他额头蹭了蹭,“要吃什么跟小皇婶说,小皇婶让秀姑去准备。” “彰儿想吃糖葫芦!” “哈哈!一会儿小皇婶就让人去买!” 吕芷泉走在他们后面压根就插不上话,只能一边摇头一边无奈的笑。 燕容彰的奶娘姓郑,叫郑秀。 很低调的一个人,低调到很多人都会忽视她的存在。其实也不怪她,主要是很多时候吕芷泉都亲自带孩子,奶娘插不上手,就只能同宫人一起在旁边候着。 进府的路上,吕芷泉也同奶娘说了不少话,无一不是交代她要看管好儿子,她总担心儿子顽皮会给瑧王府增添麻烦。 郑奶娘一路点着头,表示都记下了。 燕容彰要在瑧王府生活,柳轻絮也没给他安排别的院阁,就让他同郑奶娘一起住进了鎏影阁,房间在就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的隔壁,方便三位奶娘在一起能相互照应。 厅堂里,柳轻絮都快成边角人物了。 柳景武抱一个孩子,巳爷抱一个孩子,两个大男人抱着孩子也就算了,偏偏还一本正经地谈着事。 就是有关半月后春狩的事。 燕巳渊负责的是春狩过程中的事务,而安全方面,则是由柳景武负责。据柳景武称,要调动两个军营的将士。 两个小娃娃在他们怀中也没睡觉,柳轻絮都做好了准备只要他俩哭闹,立马将他们带走,可谁知兄妹俩一个啃指头、一个蹬腿,好像玩得挺嗨的。 正在这时,门房一侍卫前来禀报,“启禀王爷、王妃,平阳公主府送了好些东西来,说是月香姑娘的嫁妆。” “嫁妆?月香姑娘?”柳轻絮惊讶的起身,脑海中浮出一张秀气的脸庞,“她要嫁谁啊?” “回王妃,听平阳公主府的人说,月香姑娘要嫁给江护卫。” “呃……”柳轻絮一脸黑线。 她记得之前月香来府里找过江九一次,这次在宫里那些天,他们俩为了‘圣水’的事也朝夕相处着,可是…… 这怎么就谈及婚嫁了?! “阿巳,你看这?”她感觉很懵,只能把自家巳爷望着。 巳爷丰眉微蹙,盯着门房侍卫,有一瞬间还直了眼。 看得出来,他的惊讶不亚于柳轻絮。 “把江九叫过来!” “是。”侍卫得到吩咐,赶紧去叫人。 没多久,江九到了厅堂。 柳轻絮直接开问,“江九,你要娶亲,怎么不同我们说一声?” 江九一脸涨红,单膝跪在厅堂中央,低着头道,“王爷……王妃……属下……属下还未来得及禀报……” 听他这结巴的说话声,柳轻絮都被逗乐了,“好家伙,你要成亲,我和王爷居然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不是责备他,而是打趣他。 可江九瞬间绷紧了身子,进来时绯红的脸此刻已经变白了,小心翼翼的朝燕巳渊看了一眼,道,“王爷,属下不该与人私定终身,请王爷责罚。” 燕巳渊沉着脸问道,“何时发生的?” “就小世子和小郡主满月宴那日。” “发展多久了?” “就这些日子。” “……”柳轻絮简直是目瞪口呆。 一旁柳景武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暗沉的色泽都淡去了许多,变得有光泽了。 江九低着头,连偷看都不敢了,一副等着被处决发落的样子。 燕巳渊抱着闺女起身,冷声唤门外候着的景胜。 厅堂里的话景胜都听着,此刻一进门,忍不住替江九捏汗,看江九的眼神都写着‘自求多福’。 要知道,江九可是药王卖给他们王爷的,没王爷的允许他就擅自与人婚配,说难听点,就是没把主子放在眼中! 就在江九都做好了准备要接受惩罚时,只听头顶传来巳爷的冷哼,“成亲如此大的事,居然让女方主动,你们不嫌丢人么?如今嫁妆都到门外了,你们还愣着做何,还不赶紧把聘礼送去平阳公主府!你们丢人现眼也就罢了,还要本王同王妃陪你们一起丢人现眼?” 江九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王爷……” 景胜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笑得合不拢嘴,抓起江九就往外拖,“赶紧的,别再惹王爷生气了!人家嫁妆都到府上了,你还不快去把新娘子接来!” 看着他们离去,柳轻絮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这叫什么事啊?皇姐也是,好歹也该跟我们打声招呼,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嫁过来,她这是怕我们替江九拒婚吗?” 这门婚事,虽然来得太突然了,可她也不是接受不了。 月香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女医,这几日她也见到了月香的本事,如果她嫁给江九,那以后她就是他们瑧王府的人了。 何况那月香长得也不差,文静又秀气,跟江九也很相配。 总之一句话,江九不亏,他们瑧王府也赚了个人,她有何不乐意的? 她同巳爷交换了眼神,巳爷深眸中也暗藏着笑。 显然,他也是接受这门亲事的。 倒是余辉,听到消息忍不住跳脚。 “什么?江九要娶月香姑娘?嫁妆都到府上了?这王八蛋,上次问他他还不承认,还说跟月香姑娘没什么,这才多久,居然要跟人家成亲了!” 报信的侍卫看他快气炸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也不怪余辉反应大。 他和江九的关系众人皆知,十多年的情义那真是比亲兄弟还亲,结果兄弟要成亲了,他还被蒙在鼓里,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平阳公主府这嫁妆一送,瑧王府不甘落后,自然是热热闹闹把婚礼办起来。 当天夜里,夫妻俩就让江九和月香拜了堂成了亲。 柳景武还留在府里喝了喜酒。 吕芷泉和燕容彰也凑了份热闹。 只是刚把新人送进洞房,余辉就把新郎从新房里抓了出去。 “你个浑蛋,如此大的事居然瞒着我,你还当我是兄弟不?我警告你,这事你要不给我解释清楚,我让你今晚没法洞房!” 江九一脸哭笑表情。 要他解释…… 他能解释什么! 说他和月香是早就商量好了假成亲? “说!为何要瞒着我们?”余辉抓着他衣襟,摆出了不依不饶的架势。 正巧柳轻絮一行人到新房来凑热闹,见他俩要干架似的,特别是余辉那气呼呼的样子,柳轻絮忍不住问他,“余辉,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江九成别人的了,你舍不得?” 第232章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余辉赶紧把江九放开你,嘿嘿笑道,“王妃,没什么,我们闹着玩呢!” 吕芷泉掩着嘴打趣道,“江九成亲了,余辉肯定羡慕。轻絮,要不咱们帮余辉介绍一门亲事,好让他也能有人暖被窝!” 余辉顿时傻眼,赶紧把江九放开,然后一边摆手一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吕妃娘娘……不用了……不用了……” 柳轻絮笑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吕妃娘娘可是好意,又不是要你的命!自己不成亲,还不让别人成亲,怎么的,难不成你想拉着江九跟你一起打光棍?” 这下换余辉哭笑了,“……” 这都哪跟哪啊? 得了,面前这两个女人不是谁都惹得起的,他躲开行了吧! 有了这个‘保命意识’后,他兔子一样跳到景胜后面。 柳轻絮也暂时放过他,毕竟今晚主角是江九。见江九还愣着,她忍不住催促,“江九,快进去啊,别让新娘子等急了,咱们还要听新房动静呢!” “……”江九涨红着脸,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了。 这一群人是要听他们墙角吗?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和月香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哪来动静给他们听? 不过此刻新房是他最好的‘避难处’,比起待在新房里面的尴尬,他觉得在这堆人面前才是最尴尬的! 可就在他要进新房时,突然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袖。 他扭头看去,干笑着问道,“十皇子,有何事吗?” 燕容彰伸出小手,稚气又认真的说道,“江护卫,要给喜钱。上次玉航哥哥成亲,我们都讨了喜钱的。” 江九,“……” 柳轻絮‘哈哈’捧腹大笑。 上次萧玉航成亲,他们逼着萧玉航打赏,那完全就是平阳公主有意的。没想到,这事居然被这小家伙记下了! 吕芷泉也忍不住失笑。 江九回过神来,倒也大方,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只钱袋,每人发了一粒碎银,包括跟在柳轻絮他们后面的丫鬟和侍卫。 燕容彰拿到银子,笑得无比欢快,“我又有银子了,可以给弟弟妹妹买糖葫芦了!” 大伙听了,更是笑声不断。 趁着大伙高兴,江九麻溜地闪进了新房,关门、上闩。 结果听到上门闩的声音,门外的笑声不减,反而更响亮了。 其中还有众人的调侃声—— 景胜,“哎呀,我只忙着准备婚事,都忘了为他们换身新床了!就江九那身床,睡了这么多年,今晚一过怕是不能再用了!” 某王妃,“没事,吱吱嘎嘎的更有情趣!” 余辉,“江九,别把腰闪到了!” 门内。 江九一脸爆红,脸上的颜色比身上的喜袍还鲜艳。 这要是真成亲倒还没什么,随便他们如何笑闹。可这是假成亲啊,被这群人起哄,他真恨不得现场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不止是他,就连床边坐着的新娘子也是动来动去,明显快坐不住了。 江九深深呼吸了好几次,走过去,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月香,你、你别生气,他们平日里就那样……” 月香盖着盖头,见他双脚到了自己跟前,这才稳住没动了。 她不说话,江九以为她生气了,又道,“你忍忍,他们笑过就过了,不会一直笑话我们的。” “你别顾着说话,倒是把我盖头揭下来啊!”红盖头下传来娇嗔的声音。 “哦哦……”江九伸手扯下红盖头。 一张红红的脸蛋露在他面前,那脸上的颜色不比他浅。 四目相对,江九一时间连眼都忘了眨。 虽说是假成亲,可她这身妆却是精心打扮过的,精致的柳眉、绯红的桃面、娇艳的唇瓣…… 他喉结不由得滚动,清晰无比的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 以往他真没怎么看她,就是在宫里那几日朝夕相处,他也只专心的忙着做事。此刻看着她秀色可餐的模样,再想想先前拜堂时的情景,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声音…… 他们真的只做假夫妻? 被他直愣愣地注视着,月香别扭地侧了侧身,逼着自己将目光投向别处。 “咳!”见状,江九立马恢复了理智,清了清嗓子后,他人也镇定了许多,压低了嗓音道,“今晚你睡床,我睡地上。” 月香转头又看向他,眉心微微蹙起,“你确定这样不会被他们发现?” 江九看了看屋子。 比起被发现,其实他更忧愁的是自己如何睡觉。 这天热起来了,盖的都是薄褥子,他要是再去领褥被那些,肯定要被怀疑。 没多的褥被,让他在地上将就几晚还行,但总不能一直睡地上吧? 何况他屋子也没那么大,瓶瓶罐罐些就去了不少的位置,叫他睡地上他连手脚都展不开。 屋里的情况月香也看得一清二楚,她低着头道了句,“都睡床上吧。” 江九双眼微睁,刚刚才冷静下来的脸又布满了红色。 “我……你……” “我相信你。” “……”听着她信任的话,江九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相信他,可他不信自己啊! 跟个女人睡一个被窝,他又不是太监,怎么可能管得住自己! 看着她同样又红又烫的脸颊,他赶紧移开眼,先不讨论这个尴尬的问题。见桌上放着点心果子,他走过去端起点心,再返回她身前。 “你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先用些糕点吧,要是不够我再去厨房拿点别的吃食。” “……嗯。”月香接过碟子,低头道了声,“够了。” 接下来,两人无语,只有轻细咀嚼的声音。 桌上红烛摇曳,除了他们身上,满床也是一片红。看着这间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江九如同做梦般,都快分不清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在梦境中…… 门外。 大伙说是想听动静,可是有个小家伙在,柳轻絮和吕芷泉也不可能真的带着孩子听墙角。 没多久,大伙在嬉嘻哈哈声中散去了。 唯独余辉还不想走。 见他蹑手蹑脚的往窗边去,景胜直接抓住他后衣领,笑着将他拖走。 “诶……你拽我做何?” “你若也想要媳妇,同王爷王妃说一声便是,说不准明日就能让你当新郎官!” “谁想要媳妇了?我可不像江九那么表里不一,嘴上说不要媳妇,结果背地里却偷偷跟人好上了!”余辉气恨道。 对于江九隐瞒婚事一事,他始终耿耿于怀。 景胜‘嘿嘿’笑得有些邪恶,“瞧你这满嘴的损劲儿,你还真不怕府里那些弟兄乱嚼舌根子?” 余辉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跳脚,“哪个不怕死的敢乱造谣?我剁了他!” 景胜扶着墙大笑。 余辉跳脚归跳脚,跳完脚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之前苗子追求他,一副非他不嫁的架势,而他因为苗子的来历不明心生戒备,故而一直在拒绝苗子。结果手下那些弟兄们就纷纷议论,说他不喜欢女人,还有甚者把他和江九凑一对…… 天地良心,他们可都是纯正的爷们儿! “走,喝喜酒去!”景胜笑着抬了抬下巴。 “喝!今晚谁不醉谁是孙子!” …… 柳轻絮从新房离开,瞧着夜色挺晚了,赶紧跟吕芷泉母子道了晚安回了卧房。 她做贼似的进门,还以为某爷已经睡下了,结果一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水声。 屏风搭着,热腾腾的水汽从屏风里蔓延出来,很明显某爷正在洗澡。 “阿巳,要不要我帮你搓背?”跑进屏风,她主动拿起布巾,一脸讨巧的笑。 巳爷掀了掀眼皮,微眯的眸子轻飘飘地睇向她,“知道回来了?” “我是想早点回来的,但是小嫂子非要拉着我多玩会儿……呵呵!”柳轻絮撒谎撒得脸都不带红的。 巳爷什么也没说,只是又把眼闭上了。 见状,柳轻絮以为他生气了,赶紧绕到他背后,很是卖力地为他搓起背来。 本来说好今晚要那啥…… 结果因为江九的婚事她玩到现在才回房,扫了他的兴,他能高兴才怪! 就在她心虚得想把巳爷哄好时,巳爷突然转身,双手伸到她腋下,直接把她抱进了浴桶中。 “啊!” 除了脑袋,全身都没入了水中。 巳爷抿着唇,一言不发,双手像剥粽子一样连撕带剥的除去她衣物。 浴桶不小,就算两人一起洗澡都还有空间。可这要是洗澡也就罢了,柳轻絮一定乖乖配合,但是对上那双炽热如炬的眸子,加上他手上过于粗野的动作,她心跳飞快,莫名的有些害怕。 想想,有多久没见到他这猴急的模样了? 她怀胎十月,他的小心翼翼都让她差点忘了,这就是头大野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那种! “阿巳……唔唔……” 她刚一张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封住了。 吻,疯狂而深入。 多余的衣物也一件件的被扔出浴桶。 久违的欢爱,比他们第一次都刺激。浴桶中溅出去的水,彰显着他的疯狂,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从浴桶中到床上,某爷深陷情欲无法自拔,似要将这数月中备受的‘冷落’全讨要回来。而她,坠入爱欲,任他予取予求。 几番缠绵下来,她如泥人般瘫着,连嗔一眼他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还以为自己身子养好了,结果跟他那钢筋般的身板比起来,她再好的身子都像水泥做的。 以为这就完事了? 想得美! 巳爷可是铁了心要‘讨债’的! 面对他又落下的吻,柳轻絮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推开他。 “让我歇会儿……” “你歇你的,不用管我。”巳爷虽没有了一开始的急躁,但满脸邪魅的笑也示意着他正在兴头上。 看着他近在迟尺的俊脸,满眼都写着‘还要还要’,柳轻絮就哭笑不得。 不得已,她只能开口求饶,“我真的累了,明晚再继续,行么?” 巳爷压着她,薄唇贴到她耳边,“已经过了子时,之前算昨日的,今日的还没开始。” “……”柳轻絮险些吐血。 …… 栖霞宫。 看着自己布的菜都被燕辰豪吃了,苏皇后难掩开心,又为他添了几样菜色。 “皇上,您多吃些。听说您近日忙于政事,寝食都不安定,臣妾真是为您感到心疼。臣妾知道,您一向勤勉于政,可再怎样也得顾好龙体,您若有何忙不开的尽管吩咐容熙,他一定会尽心为您分担的。” 对于她夹的菜,燕辰豪都一一入了口。 只是对于她的话,他没任何反应。 苏皇后也没任何不悦,眼见他用得差不多了,又温柔的开口,“皇上,您累了一日了,臣妾这就让人准备热汤,一会儿臣妾服侍您沐浴吧?” 说完,她就要去吩咐宫人做事。 正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前来,禀道,“启禀皇上,沈相有要事禀奏。” 燕辰豪朝苏皇后看去,叹了口气,“看吧,朕是一刻都不得闲。” 苏皇后,“……” 一刻都不得闲? 那吕芷泉身上的痕迹是如何来的? 燕辰豪起身,似是看出她的失落,温然笑道,“待朕去见见沈相,若没要事,朕再来你这。你也不必等朕,困了就先休息。” 苏皇后能说什么? 就算牙齿咬碎了也得硬生生吞下去! “是。” 燕辰豪交代完,也没多看她,很快便离开了栖霞宫。 那小太监其实也没说谎,沈宗明的确连夜进了宫。 只是—— 在御书房门外的他很是不解地问一名宫人,“皇上如此着急宣我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宫人摇头,“回沈相,奴才也不知。” 沈宗明,“……” 他在府上用膳用得好好的,一道口谕进府,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朝服都没换就赶来了。 结果到了宫里,却听说皇上正在栖霞宫同皇后娘娘用膳,还让他等一等…… 好吧。 他等。 好在没多久,燕辰豪就出现了。 沈宗明先行了礼,随后跟着他进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后,就见高淳带着宫人摆桌奉茶。当看到棋盘时,沈宗明一脸懵逼,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这是?” “今日吕妃出宫了,长夜漫漫,朕孤枕难眠,所以邀沈相前来陪朕。” “……”沈宗明瞬间一头瀑布汗。 第233章 求圣水 “沈相,请用茶。”高淳将茶水奉在棋盘边,请他落座。 看着他眼中隐忍的笑意,沈宗明心里真是一抽一抽的,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听说帝王孤枕难眠的…… 可再难以相信,他都得作陪。 眼见燕辰豪已落座,他也不再拘束,在燕辰豪对面盘腿坐下,同燕辰豪一起端起棋盘边的茶盏。 抿了一口,就发现味儿有些独特。定眼瞧了瞧盏中茶花,不就是北萧侯从封地带回来的‘雪锦’吗?皇上还赏了一些到他府上,他最近用的茶都是这个,怎么今日味儿不一样? “皇上,这茶……”他忍不住开口,但开了口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冒犯天威之嫌,吓得他脸色都白了,赶紧改口,“皇上,臣的意思是,今日这茶口感奇特,不知取用的是何种甘露?” “哈哈!”燕辰豪朗声一笑,“沈相别紧张,此茶所用之水乃是瑧王妃献上的圣水。你可别小瞧了这圣水,那可是瑧王府才有的,万金难求!” 说完,他端着茶盏,一口气将茶水饮尽。完了,还让高淳再斟一盏。 高淳因为忍笑,斟茶的双手都忍不住抖。 主奴俩,一个把茶水当酒豪饮,一个憋笑憋得难受。沈宗明看得口呆目直,更是疑惑不解了。 高淳服侍完燕辰豪连饮了三盏,见他还愣着,忍不住道,“沈相,您无需质疑什么,瑧王妃说了,用了圣水,最次也能强身健体。” 闻言,沈宗明哪还好意思再迟疑,也学燕辰豪那样,将茶水当酒水一饮而尽。 高淳也为他又添了一盏。 然后君臣两人才开始对弈起来。 期间,栖霞宫的人来过两次。 但都被高淳以‘皇上正与沈相议事’打发了。 栖霞宫。 听到宫人再次回来禀报,苏皇后气得将桌上一套琉璃茶具挥到地上。 ‘啪啪啪’! 碎裂的声音让她身侧的宫女嬷嬷都吓得跪在地上,直呼,“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 苏皇后脸色青白交错,凌厉的目光简直是看什么都充满恨意。 要知道,她可是在膳食中加了一些助兴的东西,没留住燕辰豪就算了,燕辰豪居然同一个男人一直待在御书房…… 这不仅仅是挫败和难堪,更重要的是她不明白,为何燕辰豪会没有一点异样! 她明明亲眼看着燕辰豪把那些膳食都用了! 难道他把沈宗明当女人了? 这念头一闪,她又立马否决了,这种荒唐事燕辰豪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他若是药性发作,就算不让她侍寝,后宫里也多的是女人可以侍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翌日。 一夜纵情,第二天柳轻絮自然是起晚了。 倒是刚成亲的新人一大早就来鎏影阁给她请安,结果她睡到晌午了才睁眼。 秀姑最是明白原因,主动替她打发了江九和月香,让他们午后再来。 月香有些不解,问秀姑,“可是王妃身子抱恙?我会医术,要是王妃身子不适,可让我为王妃瞧瞧。” 秀姑掩嘴遮住笑意,“月香姑娘放心,王妃她好着呢,只是她和王爷习惯晚睡,所以平日里都起得较晚。” 月香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她随即朝江九嗔了一眼。 江九没好气,“我早告诉你了,不用这么早过来,你偏不听!” 月香被他说得理亏,只能假装气呼呼地扭开头。 瞧着面前这对新人,眉来眼去的,感情真不错。不过秀姑盯着他俩看了又看,突然问道,“你们怎么起得如此早?昨晚睡好了?” 这问题问得…… 江九和月香同时红了脸。 睡什么睡,就是因为睡不着,所以才起得那么早! “秀姑,我们先回去了,等王妃起了我们再来。”江九说完,抓起月香的手腕就跑。 秀姑望着他们背影,眼中疑惑越来越多。 新婚头一日,两个人精神这么好? 房间里。 要不是两位奶娘抱着孩子来找她,柳轻絮是真不想动。 久违的夫妻生活,那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巳爷的腰能不能直起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腰快要断了。 不过看着一双粉雕玉琢的儿女,她一身酸痛少了大半。 挨个抱着兄妹亲了亲,她突然想起还有个小家伙,遂问秀姑,“十皇子呢?” 秀姑道,“王爷在武室教十皇子习武,算算时辰,王爷应该快回房了。” 柳轻絮,“……” 他还真是钢筋做的!一晚上折腾,没睡到两个时辰也就算了,居然还有精力去武室! 秀姑又主动禀道,“王妃,皇上一早就派人来把吕妃娘娘接回宫了。” 柳轻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过想起吕芷泉,她就忍不住为她叹气。 希望这一次春狩能有巨大的收获,不单单是皇帝大哥把家事解决好,最好是一次性把所有的不怀好意的人都解决掉,让大家过上踏实太平的日子…… 正在她发呆时,突然听到奶娘和秀姑行礼的声音。 她扭头看去,就见某爷从外面回来。那挺拔劲爽的身姿,端得是风华绝代、世上无双,迷人的俊脸不似往日那般冷酷凉薄,莫名的染了一层薄薄的红光,整个气质都好像变了。 “怎不多睡会儿?” 要不是秀姑和奶娘在,柳轻絮都想化身成猫儿扑过去给他一顿乱挠! 餍足了?!舒坦了?!得意了?! 巳爷深邃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转过后,随即将襁褓里的闺女抱起。 小丫头黑呜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又看,倏地弯起嘴角。 燕巳渊眉眼间那点冷酷全化了,奖励似的掂了掂臂弯,轻轻晃着臂弯里的宝贝疙瘩。 他那身拒人千里的气质其实并不适合带孩子,一开始看他稀罕女儿,府里许多人都别扭,生怕他没那个耐心。 可事实证明,他们完全是想多了。他们王爷是真宠女儿,有事没事就爱抱着,虽不见他言语逗弄,但一抱上女儿,整个人都变温柔了。 “彰儿呢?怎么不见他跟着你?”柳轻絮朝门外看了看,没看到那个小身板。 “他出了一身汗,郑奶娘带他回房沐浴更衣了。”巳爷眸光依旧落在女儿粉嫩的脸盘上,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心虚,不敢看她。 柳轻絮见他额头上也有一层薄汗,遂吩咐秀姑打些水来。 秀姑正要退下,燕巳渊突然抬起头,低沉道,“秀姑,你同景胜说一声,让他派人去把小虎头接来,以后陪十皇子一同习文学武。” 秀姑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跪下,如同受到惊吓一般,“王爷,这如何使得?十皇子身份尊贵,小虎头可不敢……” 不等她说完,燕巳渊就将她打断,“皇上将十皇子交给本王,本王自有替十皇子做主的权利。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下去忙吧。” 秀姑激动得双眼都含起了泪光,很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奴婢代小虎头谢王爷恩德!” 柳轻絮笑盈盈的看着。 她刚进瑧王府时就知道景胜和秀姑有个儿子,好像也就五六岁。不过他们夫妻俩没把孩子留在府里,而是送去了秀姑的老家。 眼下燕巳渊开口要他们把孩子接来,别看只是给十皇子做伴读书童,其实这里面的益处不可细说。 这伴读书童要是做好了,将来的作为…… 也不怪秀姑如此激动了,这种好事只怕她和景胜做梦都不敢想。 对于燕巳渊的决定,她虽然意外,也但高兴。把秀姑和景胜的儿子培养好了,将来也能多个人保护她的潋儿和滟儿,至少跟人打架时,她不用担心自己的宝贝被同龄孩子欺负。 然而,她压根就没意识到,就自家这对宝贝,放眼整个玉燕国,有几个同龄孩子敢欺负他们? 秀姑激动的退下没多久,门房侍卫突然来报,“启禀王爷,沈相来了。” …… 沈宗明是来看孩子的。 燕巳渊请他入了鎏影阁。 上次得知柳轻絮怀孕,沈宗明送了一堆云锦,可把柳轻絮高兴坏了。今日他来,更是带了不少孩童的耍货。小到铃铛,大到木马,其中还有两件玉质的虎头面具,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相,你这些也太多了吧?”看着满满一箱子的东西,柳轻絮实在不好意思收。 “王妃,这些都是不值钱的耍货,您别嫌弃才是。”沈宗明笑说道。 “呃……”柳轻絮拿起那两件玉面具,心中大大的问号,拿玉石造面具,如此鸡肋的玩具,是哪个设计师想出来的? 就算家里有矿,也不是这样造啊! 玉面具,一两斤,怎么戴脸上?就算搁桌上当摆件,这虎头虎脑的也不好看啊! “王爷、王妃,实不相瞒,下官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沈宗明知道他们夫妻的性子,所以也不拐弯抹角,‘呵呵’笑了一声后,就直接说道,“下官听皇上说瑧王府有圣水,其水妙用无穷,很是神奇。下官厚着脸皮特来求上一些,还望王爷王妃不吝施予。” 闻言,夫妻俩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狠抽嘴角。 见过各种求的,还没见过求尿的…… 第234章 再给他找个老婆! 沈宗明看着他们夫妻的神色,抿了抿嘴,试探地问道,“王爷、王妃,可是让你们为难了?” 柳轻絮赶紧摆手,“不不……既然沈相不嫌弃,那我便让人取些给你。”顿了一下,她好奇地问了句,“不知沈相拿圣水作何用?” 沈宗明笑说道,“昨夜与皇上下棋,吃了圣水煮的茶,下官倍感神清气爽,今日来讨圣水,也是想拿些回去煮茶。” 柳轻絮内心抽搐,额角黑线连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儿子长大了一定很骄傲。 一国之君加一国之相,居然用他撒的尿煮茶喝…… “咳!”巳爷手握虚拳抵在唇边,不自然的干咳了一声。 柳轻絮忍着笑,道,“沈相,你先坐会儿,我这就让人去取圣水。” 沈宗明赶紧作揖,“有劳王妃了!” 柳轻絮走出厅堂,让人把江九叫了过来。 听说沈宗明来讨‘圣水’喝,江九都差点喷笑了。 “王妃,看来沈相还不知道这‘圣水’的来历啊!” “唉,甭管了,头几日你们调制的圣水还剩多少,给他一坛吧。”柳轻絮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她也不好直接拿没加工的‘圣水’给沈宗明,毕竟人家是拿回去煮茶的。 “王妃,没剩多少了,只有半坛,要不先给他用着。回头等余辉多攒些,再让他来取?” “……行吧。” 他们刚讨论完,就见一女子进了院门,并朝他们走来。 柳轻絮不禁挑眉。 江九回头看去,脸颊不自然的布了一层红色,在她走近后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给王爷王妃请安。”月香低低的回了他后,转身朝柳轻絮蹲膝行礼,“奴婢拜见王妃,王妃万福。” 柳轻絮伸手拉她起来,笑着说道,“你不是瑧王府下人,不用自称‘奴婢’。” 眼前的女子,秀气腼腆,举手投足都带着稳重,跟江九站一块,还别说,真般配。 不过论身份,她是臣子的女儿,又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医官,嫁给江九,属实是下嫁了。要她在瑧王府为奴做婢,柳轻絮可是真没想过。 月香看了一眼江九,脸颊同样微微泛着红晕,然后同柳轻絮说道,“王妃,您同王爷是江九的主子,月香既已嫁给江九,您同王爷自然也就是月香的主子了。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月香以后定会同江九一起服侍王爷王妃,为王爷王妃尽忠效力。” 她说得坦然大方,倒是柳轻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就打趣江九,“我是真没想到,你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要是让我发现你欺负月香,我可不饶你!” 江九满脸通红,偷偷瞄了一眼月香。 正巧月香也朝他看了一眼。 结果两人视线一对上,就像触了电似的立马扭头,一人扭一边。 柳轻絮,“……” 啥情况? 这眉来眼去的,害羞也能理解,可为啥她觉得有些别扭呢? “王妃,沈相还等着‘圣水’呢,属下这就去取。”江九说完,抓起月香的手腕就跑。 看着他们飞跑的身影,就像后面有什么追他们似的,柳轻絮越看越费解。 她也没说什么呀,这两人怎么就羞成这样了?! …… 沈宗明在瑧王府坐了半下午,同燕巳渊说了许久的话。 在满月宴上他陪柳景武喝酒,也没机会逗孩子,今日到了府上,面对两个粉雕玉琢的奶娃,他是满眼欢喜,又抱又逗,就跟见到亲孙子似的。 要不是俩奶娃饿了要吃,他还不想撒手呢。 待奶娘把孩子抱走后,他突然看着柳轻絮叹了口气,“下官那日陪柳将军说了不少话,对柳将军的遭遇真是感同身受。柳将军这一生也很是不易,没想到老来丧子,实是让人唏嘘。” 柳轻絮抿紧了唇。 她承认,柳景武很可怜。当朝的肱股之臣,换别人混到他这般地位,早已是妻妾成群、子孙满堂了,可柳景武却生生把自己混成了孤家寡人,别说让人唏嘘,估计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见她不说话,沈宗明干笑道,“王妃,下官多嘴了,您别见怪。” 柳轻絮挤出笑,“多谢沈相为我爹着想,你的这份关心我很感动。只是你也知道,我名为柳家嫡女,实则不过是柳家的养女,对柳家的事,我一向掺和不多。何况我爹那性子,估计旁人说句话比我说十句还有用。” 沈宗明微讶,“王妃为何要妄自菲薄?依下官所见,柳将军对您的在乎不比亲生子浅薄,那日听他酒后吐露,下官能感觉出,他更多的忧伤是怕您往后拒他于外。” 柳轻絮,“……” 她听得出来,沈宗明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若直白点,就是说她以后不会给柳景武养老送终。 说实话,她挺无语的。 柳景武不过四十岁,正值春秋鼎盛之龄,放到二十一世纪去,这个年纪刚结婚的人一抓一大把,可他倒好,居然就开始考虑养老的事了…… 一个大将军,怎么就如此丧志呢! 见她再次沉默,沈宗明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告辞,“王爷、王妃,下官叨扰多时,该回去了。” 燕巳渊也没挽留他,随即让景胜送他出府。 没多久,厅堂里就剩下他们夫妻俩。 见她因为沈宗明的话而情绪低沉,燕巳渊温声安慰她,“不用理会他人之言。” 柳轻絮长卷的眼睫扇了又扇,突然冲他笑道,“阿巳,要不我们做媒,给他老人家续一房吧!” 闻言,巳爷唇角狠狠扯了一下。 柳轻絮不是说笑,而是就在刚刚,她很郑重的做下了决定,要给柳景武再找个老婆! 这时代的人,观念死板得很,像柳景武这样,没有儿子就像要他命一样。与其看着他心态崩溃,还不如让他再娶个老婆,趁着人还未老,说不定真能再添几个儿女…… 下定了决定,自然就是说干就干。 第二天,柳轻絮就让景胜联系了好几个媒婆。 在媒婆那里,她看了不少女子的画像,但都不是很满意,只勉强留了两张画像。 媒婆的话,她觉得不是很靠谱,生怕她们把癞蛤蟆吹成了天鹅,所以准备派人去查查画像中女子的底细。 正在这时,柳景武来了。 “絮儿,听沈相说你这里有什么圣水,可还有多的?”一见面,柳景武就表明了来意。 “……”柳轻絮直接无语。 皇帝大哥不靠谱也就算了,没想到沈宗明也是个大嘴巴,有好东西自己用就行了,怎么还到处宣扬上了?! 第235章 你要给王爷纳妾? “你没病没痛的,拿圣水作何用?” “怎么,外人都给得,我还要不得?”对女儿的神色和语气,柳景武横着眼睛表示不满。 “你也说了,那是外人,我客气点给人家一些,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人沈相来府里看孩子,给孩子准备了一堆玩具,再瞧瞧你这个做外公的,给孩子准备了什么?什么都要跟人比,怎么不比比这些?”柳轻絮满嘴嫌弃的回他。 就他们这样,一天来一人讨圣水,别说那是她儿子的尿,就算是水龙头喷水也不够他们要的! 柳景武老脸顿时露出一抹尴尬,“那什么……前阵子……我没来得及准备。” 柳轻絮也不想他提起伤心事,遂赶紧道,“行了,就你这抠搜劲儿,我也没指望你把潋儿和滟儿放心上!等着,我这就让江九取一些给你!不过我先声明,没多少了,先给你一壶,回头江九调制好了再给你多的!” 虽说她答应给自己,可柳景武脸色还是有些黑。 他很吝啬吗? 然而仔细回想,他才发现好像自己并没有给过这个女儿什么,就是上次十万两银子,也是为了帮儿子换取国子学的名额…… 想到这些,他抿紧唇不自然地别开脸。 突然,视线落在桌上。 那里摆着两张女子画像。 他不禁好奇,提脚走了过去,将画像拿起来,默念着画上的落字。 ‘顺江县张莹莹,年方十八……东潼县周珍莲,年方二十……’ 柳轻絮交代完秀姑去江九那拿‘圣水’,转头就见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画像,遂赶紧过去,笑着问道,“爹,你觉得这两个女子谁更顺眼?” 柳景武皱着眉,眼神如同看怪物般盯着她上下打量,“你要给王爷纳妾?” 柳轻絮大眼猛睁。 反应过来他误会以后,她忍不住拉长脸,“说什么呢,我这是帮你选妻,为我自己找后娘!” 闻言,柳景武也睁大眼,脸色呼呼黑得跟锅底一样,脱口斥道,“胡闹!” 父女俩对瞪着,好似在比谁的眼珠子更大。 “噗!”柳轻絮先笑了,“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何时说过要再娶?”柳景武气恼地指着她,“谁让你胡来的?” “怎么,你想后半生都当孤家寡人?”柳轻絮也不跟他叫板,难得耐着性子好言说道,“我娘已经过世快两年了,你再娶一房也没什么。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连小妾都能容纳,怎么就不能再娶呢?”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柳景武将两幅美人画像重重的拍桌上。 “嗯,我不操心,只要柳家添个主母,你身边能有个理事的女人,自然就轮不到我这个‘泼出去的水’操心了。” “你……”柳景武又扭回头瞪她,“我何时把你当泼出去的水了?” 柳轻絮抿唇,不吭声的在桌边坐下。 厅堂里,谁也没有再言语。 直到秀姑拿来一壶‘圣水’,柳景武接过后,转身就走。 走到门边,他突然顿下脚步,背对着柳轻絮,低沉道,“我还没老到需要人照顾!把你自己顾好就行了,别没事瞎操心!” 说完,他扬步离去。 柳轻絮望着门口,对上秀姑含笑的眼神时,她耸了耸肩。 看来是没戏了…… 秀姑上前,将画卷了起来,笑着安慰她,“王妃,看来柳将军是真的没续弦之心,您就别为他操心了。” 柳轻絮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想为他操心,只是觉得他现在挺可怜的。讲真的,我一直都想与柳家划清界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想与柳家划清界限,越是划不清,就像无形中有条绳索把我和柳家拴在一起,怎么都挣不开。他现在这样,你说不搭理他吧,世人不了解真相,会说我是白眼狼,可搭理他太多吧,他又要蹬鼻子上脸。经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了!” 该恨的她恨,该爱的她爱,她一向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唯独对柳景武,她横竖不是…… 秀姑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哪会不清楚她的为人?正是因为了解了她的为人,才能理解她如今的感受。 “王妃,您不是真的柳小姐,就算您不与柳家来往,也无人敢说您什么。在奴婢看来,您没有在柳家出事时对他们落井下石,仅是如此都足够替那位柳小姐还清柳家的养育之恩了。何况,柳将军每次有事,您都还不遗余力帮他,就拿那次柳元茵毒害柳将军一事来说,要不是您,柳将军只怕已经……奴婢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奴婢也知道无愧于心的道理。您不欠柳家、不欠柳将军,所以哪怕您什么都不做,你也是我们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王妃!”秀姑实在不想她为这些事烦忧,所以忍不住说了许多心里话。 柳轻絮被她最后一句说笑了,掩嘴嗔道,“我成天闲得跟什么似的,你这‘顶天立地’之说从何得来?” 秀姑也笑。 外人只知道他们王妃被王爷保护得很好,可是她很清楚,他们的王妃不是娇滴滴的女子,更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他们王妃精明能干着呢! 被秀姑开导了一通,柳轻絮心里确实没那么压抑了,随即转移了话题,问秀姑,“派人去接小虎头了吗?何时能到京城?” 提到儿子,秀姑眼中满是期盼的笑,“回王妃,已经差人去接了,今晚就能到。” 柳轻絮笑着点了点头。 …… 子夜时分,景胜和秀姑在大门外等了几个小时,总算把人等到了。 被派去接小虎头的两名侍卫,一个叫简小易,一个叫张立齐。 被张立齐抱在怀中睡着的小家伙突然睁开眼,惺忪懵懵的看了看周围,待看清楚面前的人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爹……娘……” 这一声哭喊,让秀姑瞬间也跟着哭了起来,忙从张立齐怀里把儿子接过,“小虎头……娘好想你……” 瞧着娘俩抱头大哭的样子,景胜鼻子也酸酸的。但还有弟兄在场,他好歹是瑧王府的大总管,也不好像他们母子那样哭哭唧唧。 “辛苦了。”他忍着酸涩,朝简小易和张立齐招呼道。 “景总管客气了。”俩侍卫异口同声地回道。 突然,一名银发老妪佝着身从马车上下来。 景胜定眼一看,很是意外和惊讶,“姑母?你怎么来了?” 正抱着儿子哭的秀姑抬眼一看,赶紧迎过去,同样惊讶不已地问道,“姑母,你怎么来了?” 老妪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听说你们要接小虎头来京城,我舍不得,所以就跟来了。” 张立齐忍不住向他们说道,“我们去接小虎头的时候,听说阮姑婆的儿子不久前从山上摔下,人没了。” “什么?”景胜和秀姑很是震惊。 阮姑婆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抹眼睛。 夫妻俩交换眼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阮姑婆是秀姑家的亲戚,她有个儿子叫明福,也就是秀姑的表哥。小虎头断奶后,秀姑就把孩子送去了他们家,托他们帮忙照看,想着等孩子大些再接来身边,如此他们夫妻俩也能安心在府里做事。 要知道,在柳轻絮没到瑧王府之前,瑧王府人事森严,有些规矩不是他们能够打破的。也就这一年多,因为柳轻絮的到来,瑧王府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谁知道才一年多没见,竟然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秀姑把儿子递给景胜,上前扶住阮姑婆,哽咽道,“姑母,先进去吧。等明日我禀报王妃,再为你安排别的住处。” 阮姑婆佝着背,走路一拐一拐的,不止背驼了,连腿脚都不好使了。景胜抱着孩子在后面看着,心情有些沉重。 被扶着进府的阮姑婆边走边哭,“明福那仔儿真是太不孝了,就那么走了,把我这老婆子一个人丢在世上……要不是小虎头,我真想跟他一块去了……” 秀姑听得直掉眼泪,怕她真想不开,赶紧安慰她,“姑母,你别做傻事,明福哥不在了,还有我呢!” 阮姑婆低头不停地擦眼泪。 然而,在秀姑看不到的地方,她眼角不停的打量着路过的一切,嘴角勾起一丝阴沉的冷笑…… 第236章 王妃真是个大好人啊! 小虎头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燕容彰了。 都是五岁多的孩子,两个小朋友一见面,没片刻功夫就玩到一块去了。为了欢迎小虎头,燕容彰还拉着他去了自己房里,让郑奶娘把给他准备的零嘴儿全拿了出来,像个小大人一样热情的款待小虎头。 秀姑看他们玩到一块,既高兴又紧张,还忍不住要跟上去。 柳轻絮将她拦下,“没事的,让他们玩吧,郑奶娘和丫鬟们都看着呢。再说了,他们是男孩子,你还指望他们像大家闺秀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秀姑道,“王妃,奴婢是担心小虎头不懂事,会冒犯到十皇子。” 柳轻絮笑着宽她心,“王爷让他们在一起学习,就不存在什么冒犯不冒犯的。纵然有些规矩需要遵守,但也不是现在,我们大人还有冒冒失失犯错的时候呢,你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把所有规矩都学会,那可能吗?别担心,放手让他们去吧!” 秀姑还能说什么? 他们王妃的性子就是如此,除非是较为郑重的场合,亦或者是不熟悉的外人面前,否则她都不会把繁文礼数当回事。 她也只能嘴上应着,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晚上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多教教儿子规矩。 “秀姑,听说小虎头的姑婆也来了?”柳轻絮突然问道。 “王妃恕罪。”秀姑一听,立马朝她跪下,“奴婢正想向您禀告此事,奴婢也没想到姑母会随小虎头一同来京城……”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不等她解释完,柳轻絮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并笑说道,“张护卫向王爷复命时,我在一旁恰好听见,所以才想问问你,你想如何安置她,需要我帮忙吗?” “禀王妃,奴婢同景胜商量过,我们打算拿些积蓄在城郊为姑母置办一处宅子,以后就让她在那养老。只是现在还没找好合适的宅子,奴婢恳求王妃通融几日,让她先在后院住几日,等找到合适的宅子,我们立马将她送出府去。”秀姑紧张的说完,怕她不同意,又赶紧补充道,“王妃,您放心,她在府里不会白吃白住的,奴婢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让她没事就打扫院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位阮姑婆的事,柳轻絮已经听张立齐说过了。以往阮姑婆母子帮秀姑他们带孩子,秀姑每年都会给他们母子一些口粮,算是答谢,也算是资助。如今阮姑婆的儿子死了,秀姑他们又要把孩子接到身边,剩下阮姑婆一人在老家,这日子有多艰难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去接小虎头的简小易和张立齐就是看到她太可怜,所以就将人一并带回了京城,好让景胜和秀姑为她安排以后的生活。 “最近王爷忙着筹备春狩,景胜也是跟着前后忙碌,买宅子的事以后再说吧,先让阮姑婆在后院住着,你负责安排就好。” “谢王妃!”秀姑感激得又跪下磕头,“奴婢保证,一旦找好宅子就送她出府,绝对不会让她打扰到王爷和王妃。” “哎呦,你今日怎么滴,动不动就跪,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柳轻絮再次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对秀姑,她是有特殊感情的。 自打她嫁给燕巳渊进了瑧王府后,都是秀姑在伺候她的衣食住行,其用心程度,简直就差把她当祖宗供上了。碍于‘主仆’有别的制度,她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感激秀姑,也早就把秀姑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如今就这么点小事,她怎么可能不给秀姑面子? …… 得到柳轻絮的允可后,秀姑很是高兴,赶紧去了后院将此事告诉自己姑母。 阮姑婆感激不已,连连赞道,“王妃真是个大好人啊!” 秀姑高兴之余,也不忘提醒她,“姑母,你可安心在这里住下,不过你也要记住,瑧王府不同于老家,府里各处都有设防,没有十万紧急的事,一定不要离开后院,免得让巡逻的侍卫们瞧见了心生误会。” 她在府里好些年了,对府里的规矩是再清楚不过,所以哪怕是自己的亲人,她也必须严肃的提醒。 阮姑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秀姑从厨房拿了些剩菜剩饭,准备好好陪她用一餐。 谁知阮姑婆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眉头皱了皱,脱口问道,“就这些吗?” 秀姑扭头看她,很是不解,“姑母,怎么了?这些可都是王妃用的,旁人别说吃了,就是见都见不着。” 第237章 哄女人才是最麻烦的! 下人的吃食不可能同主子一样,而在瑧王府,他们王妃吃的食材更是精细中的精细,就算是王妃剩下的,那也是下人碰不得的。 何况,桌上这些也不算是王妃吃过剩下的,只是厨房做多了,起锅的时候就剩在锅里的。她想着姑母还没吃过这么好的食材,还特意求了王妃,这才敢把这些吃食打包带来后院。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姑母居然是一副嫌弃的表情…… 阮姑婆面对她疑惑不解的眼神,赶忙解释,“秀姑,你别误会,我不知道这些是王妃用的,我只是太久没好好吃上一顿了,怕嘴馋不够吃。” 听她解释完,秀姑笑了,“姑母,若是这些不够,我再给你做些别的,你就敞开肚子吃吧。” 阮姑婆‘诶诶’应着,在桌边坐了下来。 秀姑本想陪她一起吃的,但又怕自己吃了她会不够吃,遂就没动筷,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夹菜,“姑母,趁饭菜还热乎着,你快些吃。” 阮姑婆吃了两口。 秀姑突然盯着她握筷子的左手,有些疑惑,“姑母,你怎么成左撇子了?” 阮姑婆微微一愣,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并把右手举了举,“我这只手前阵子中风,差点废了。” 秀姑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右手,心疼道,“一会儿我去找些药给你搽搽。” 阮姑婆摇头拒绝,“不用那么麻烦,我在家时已经用自己采的草药搽过了,这阵子已好了不少,虽然提不了重货,但也不那么难受了。” 秀姑将她的手轻轻放下,看着她继续使用左手,心里的滋味是越发不好受。 她自幼父母双亡,是姑母拉扯她长大的。只是姑父病逝后,本就贫寒的家里更是揭不开锅了,遇上天灾的年月,他们甚至靠乞讨才能勉强为生。 那年表哥得了痢疾,这个在普通人看来小的不能再小的病,可却让他们贫寒的家雪上加霜。为了给表哥筹到银子买药,她便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就在人牙子准备给钱时,恰巧碰到了出府采办的景胜。因为看不惯人牙子压价,景胜出了高人牙子双倍的价把她买下了,然后带她进了瑧王府。 她做梦都没想到,把自己这一卖,竟让自己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但嫁给了景胜为妻,还能在瑧王府当值,如今更做了瑧王妃身边的大管事。 然而,造化弄人,没想到自己当初一心想救治的表哥还是离开了人世,她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如今,她在这世上,除了丈夫和儿子,就只剩姑母一个血脉亲人了,这叫她如何能好受? 陪姑母吃完饭,秀姑去了江九的院里。 江九不在,月香在房中正缝制着一件长袍,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起身笑迎了出去。 “秀姑,你怎么来了?” 秀姑也没跟她见外,把自己姑母的情况告诉了她。 月香听完,热情地道,“要不让我去给她看看吧?像她这么大年岁的人,可不能乱使药,得对症用药才行。” 秀姑赶紧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拿些治中风的药,不用那么麻烦!” 这位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医官,她可不敢劳烦她帮自己姑母看病。这要是让平阳公主知道了,恐怕连他们王妃都不好说话。 月香瞧她反应如此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王妃不给她安排差事,府里其他人在她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她感觉自己嫁给江九,好像是嫁过来颐养天年似的…… 虽然她有心想找点事做,但见秀姑对她是真紧张,她也不好勉强,只得说道,“我有治疗中风的方子,等下我就去抓药,回头把药制好了便给你送过去。” 秀姑还是很不好意思,“你将方子给我,我去药库抓药就好。” 因为江九与药王谷的关系,府里专门设了一处库房,里面的药材比外头那些药铺还多,府里人用药,基本不会去外面买。 即便这样,她也不想麻烦月香。 月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将方子写了交给她。 秀姑拿着方子再三谢过之后才离开。 刚走不久,江九就从外面回来。 见屋里的女人正无精打采的坐着发呆,他关心地问道,“出何事了?” 月香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没说话。 江九一脸不解,近前又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自己在这里就是个混吃等死的。” “呸呸!说什么胡话呢?”江九瞬间板起脸。 “我有说胡话吗?府里的人都有事做,为了半月后的春狩,你们更是忙得不见人影,整个王府里,就我最闲,你说我能好受?” 听她抱怨完,江九忍不住笑了,“你可以去帮奶娘照看小世子和小郡主。正好余辉被王爷派出去做事了,小世子那里需要人。” 他所谓的‘需要人’,是指收集某位小朋友的‘圣水’。 换别人家里,这种事谁会做?可在他们瑧王府,收集‘圣水’是一件大事,还是特别有荣耀感的大事! 月香嗔了他一眼,“不去。” 江九没想到她会拒绝,当即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正有些不满她嫌弃自家的小主子时,突然听她嘀咕道,“孩子看多了,我怕自己也想生。咱们是假成亲,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有孩子,你让我去照看孩子,不是存心给我添堵么?” 她说得很小声,可江九却一字不落全听清楚了,心中的不快顿时全变成了尴尬,愣愣地看着她,只觉得耳根很烫,像火烤一样。 是她说做假夫妻的,这会儿又说想要孩子…… 月香像是没看到他别扭又为难的神色,起身往门外走。 “我去王妃那边转转!”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江九很是哭笑不得。 以前王爷看上王妃那会儿,他就觉得女人太麻烦了。想当初,王爷既想同王妃好,又怕惹王妃嫌弃,那真是各种心眼和算计,硬生生把自己弄得跟个江湖骗子似的。 如今自己也娶了个女人。 他不但觉得女人是个麻烦,而是还深刻地体会到了,哄女人才是最麻烦的! …… 一出房间,月香就忍不住叹息。 她说假成亲,他就真信了。世上哪有这么蠢的人,拜完天地还能不作数的? 她都暗示得如此明显了,结果呢,他还跟个木头一样,难不成要她一个女人主动把他那啥…… 从他们的院子到鎏影阁,要经过后院的门。月香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角落里一个银发老妇人在那四下张望。 她好奇的走过去,问道,“老人家,你是在找什么吗?” 阮姑婆发现她,转身就要回后院。 但没想到她片刻功夫就到了她跟前,不得已,她只能停下脚把她望着,问道,“请问你是?” “我叫月香,是江九的媳妇。”月香笑着自我介绍。 “哦。”阮姑婆应了一声,然后绕过她继续要往后院去。 “老人家,你刚才在看什么?”月香抬脚跟了上去。因为她觉得这老人先前的举动有点怪,毕竟谁没事会躲在角落里东张西望? “我侄女说去帮我拿药,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出来找她。”阮姑婆头也没抬的回道。 “你……你是秀姑的姑母?”月香反应了过来。 “姑娘,后院乱糟糟的,你还是别跟来了。”阮姑婆见她一直跟着自己,索性停下脚步提醒她。 “老人家,秀姑跟我说了,说你身子不太好,我原本打算去看看你的,但秀姑怕麻烦,说什么也不让我来。既然现在碰上了,不如让我为你把把脉吧,我会些医术,你身子有何不适都可以告诉我。” 阮姑婆低着头的身子猛地僵住。 月香以为她跟秀姑一样,也是怕麻烦自己,所以赶紧又道,“为你诊脉只是举手之劳,你别怕麻烦。秀姑很担心你,我帮你把脉看看,若有不适的地方及时医治,这样秀姑也能放心。” “既如此,那……那就有劳月香姑娘了。”阮姑婆抬起头,感激冲她笑了笑。 “不碍事的。”月香体贴的上前扶住她,“我们去里面吧。” 第238章 小郡主不让碰 秀姑从药库那边抓了药回后院,就见月香正在自家姑母房里,她赶紧上去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月香姑娘,你怎么过来了?你看……真是太麻烦你了!” 月香已经替阮姑婆把完脉,见秀姑回来,也赶紧起身与她说道,“幸好我过来了,不然呀准坏事!” 秀姑一听,吓得脸色微白,紧张地看着自己姑母,“坏事?我姑母她怎么了?” 见她误会了,月香笑着解释,“她没事,身子骨好着呢!” 闻言,秀姑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抓回来的药,再朝自家姑母的右手看去,既有些不解又有些不放心,“那我姑母的手?” 阮姑婆没好气地嗔道,“都同你说了,我自己采了草药已经搽好了,你偏不信!看吧,还麻烦人家月香姑娘,这让我多不好意思!” 秀姑尴尬的笑了笑。 月香看着阮姑婆的右手,目光有些闪烁。 这位阮姑婆看着上了年纪,可身子骨却很健实,乡下老太太能有这副身子骨,真是少见。 至于她的右手,自然也是没有中风的迹象。 只是不明白她为何要告诉秀姑自己的手中风了…… “月香姑娘,真是多谢你了!” “秀姑,我们现在都在一个府里,算是一家人了,你别这么见外。”月香瘪了瘪嘴,有些小委屈,“你们不让我做事,也不让我帮忙,感觉我嫁给江九好像是为了到瑧王府养老的。” “噗!”秀姑忍不住喷笑,忙把她的手拉住,与她说起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嫁给江九,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就是王妃都在偷着乐,说江九娶了你,我们瑧王府都跟着赚了!王妃性子随和,她与别的主子不同,府里的人做不做事、如何做事、做了些何事她一概不过问,全凭我们自个找事做。当然,王妃不说什么,不代表王爷好说话。王爷虽然纵着王妃,可要是谁出了差错,该罚的都不会少。” “我想去帮忙照看孩子,可就是怕王妃嫌弃。”月香不好意思地道。 “哪会呢?小世子和小郡主身边就两位奶娘,有时候他们闹腾起来,两位奶娘可是手忙脚乱的,你要是去帮着照看小世子和小郡主,王妃不定多高兴呢!” “那我明日就去同王妃说说。” “好,明日我陪你去。” 两个女人越聊越投机,一旁的阮姑婆突然出声,“秀姑啊,你刚才也听月香姑娘说了,我身子好得很,你也让我找些事做吧,不然我在这里住着也不自在。我虽然不会做细活,但帮忙照看孩子还是可以的,要不你也帮我同王妃说说,让我也去帮着照看孩子?” 秀姑有些为难了。 月香去照顾孩子肯定没问题的。她懂医术,有她陪着小世子和小郡主,王爷和王妃只会更加放心。 可姑母…… 她不是嫌弃姑母。 而是小世子和小郡主不同于他们小虎头,姑母既没有一技之长,也不懂皇族贵胄里的规矩,她如何敢把姑母往王爷王妃跟前引? 阮姑婆看她一脸为难,也没生气,只是又道,“我自知身份低微,没资格去服侍这府里的主子,可是小虎头是我看着长大的,要不让我跟着小虎头吧?” 秀姑一听,仍旧皱着眉很为难。 十皇子之所以被送来瑧王府,就是因为皇上太在乎他了,若无意外,十皇子将来可是要做…… 她家小虎头跟在十皇子身边,她就已经很紧张了,再让姑母也去十皇子身边,她只会更加提心吊胆。 “算了,我知道你为难,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老家。”阮姑婆说完话,转身就去拿衣柜上的细软。 “姑婆……”秀姑赶紧上前拦住她,并将细软夺下藏到身后,“姑婆,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太累而已。我明日去同王妃说说,让王妃为你安排个差事,你看行吗?” 府里那三个孩子,都是燕家最尊贵的宝贝,月香有平阳公主作倚仗,她与那三个宝贝接触,别人不会说什么。但她姑母这样的身份,她是真没胆子答应。 她也理解,像姑母这样累了一辈子的人,要她闲下来肯定多有不适。 可府里的事她不能擅自做主,就算去问王妃,她也得同景胜商量。 阮姑婆听说她愿意帮自己争取差事,这才转笑了。 …… 翌日。 暖阳高照,柳轻絮带着一双儿女在树下玩。 两张小床并排着,小兄妹俩穿着肚兜,吃饱喝足后精神头十足,一个睁着黑乌乌的眼仁儿看人,一个半眯着眼嘬小拳头。 柳轻絮拉了儿子的小拳头好几下,最后忍不住笑骂,“这么爱啃爪子,你这爪子是加了料的吗?要不要为娘的帮你再加点辣椒粉?” 燕容潋小朋友不哭也不闹,反正就是锲而不舍地嘬爪子,哪怕挨骂,也要嘬。 红桃和兰娘两位奶娘在旁边看得直笑。 秀姑带着阮姑婆进了院子。 姑侄俩都很高兴,因为柳轻絮听说阮姑婆愿意帮着奶娘照看孩子,都没多想就答应了。 “小人拜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万福!”阮姑婆一见到柳轻絮,赶紧跪下叩拜。 “听说他们都叫你阮姑婆,那我也叫你阮姑婆吧。”柳轻絮笑看着她,一边打量一边抬手招呼,“阮姑婆,快起来。” “多谢王妃娘娘!”阮姑婆叩谢后起身,刚站起身就被旁边小床上的两个小人儿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得惊赞道,“这就是小世子和小郡主吗?长得可真漂亮!” 柳轻絮自然是高兴的。做娘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夸赞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例外。 眼前的这位阮姑婆,皮肤黄黑黄黑,还带有两坨高原红,一看就是从风霜雨露中劳作过来的人。 秀姑跟她说起阮姑婆闲不住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让阮姑婆帮忙照看孩子。 她没有那些阶级观念,对任何人,她最看重的是人品。秀姑敢把孩子交给阮姑婆带,那阮姑婆的为人肯定不会差的,何况她带了小虎头好几年,经验方面不用说也是足够的。 所以她直接让秀姑把阮姑婆带过来了。 阮姑婆夸赞完孩子,又忍不住朝小床边走去。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柳轻絮,见她没有任何不满,于是又伸出手想摸摸燕容滟粉嫩嫩的脸蛋。 小床里,燕容滟小朋友原本睁着黑乌乌的眼仁儿安安静静地看她们,就在阮姑婆的手指刚触到她脸蛋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啊’地一声大哭—— 连眼泪都没,就张嘴干嚎。 而且还是震天响的那种! 这一幕,直接把在场的人都吓到了。 阮姑婆立马收回手,很是尴尬,又很是害怕地看向柳轻絮,“王妃娘娘……小人……” 柳轻絮赶紧上去把女儿从小床里抱了起来,一边拍着她,一边低声哄道,“滟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哭了啊,娘在呢!” 然而,小丫头双眼闭得死死的,还是不停地干嚎。 她一个人嚎就算了,偏偏另一个小家伙就像不甘心被比下去似的,手指都不嘬了,也扯开嗓门哭嚎起来。 第239章 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兰娘奶娘也赶紧把小世子从小床上抱起,同柳轻絮一样拍着晃着各种哄。 “小世子不哭哦……” 可小兄妹俩像铆足劲比谁嗓门大似的,不但脸蛋涨得通红,连呼吸都紧蹙了起来。 这场面,别说其他人了,连柳轻絮都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唤两位奶娘,“他们说不定是饿了,你们快带他们下去喂两口。” 说完,她快速把女儿交给红梅奶娘。 两位奶娘抱着孩子速度进了不远处的屋子。 柳轻絮也拔腿跟了进去。 秀姑也要跟去。她一动,阮姑婆也跟着她,遂她停下脚步,回头道,“姑母,你在这里,就别进去了。” 阮姑婆惶恐不安地道,“秀姑……我……我什么都没做……” 秀姑点了点头,“姑母,没人说你做了什么,你别紧张。你先等等,等我们把两位小主子哄好了再说。” 语毕,她小跑着进了屋子。 而屋子里,两位奶娘正在奶孩子,可两个小家伙根本不嘬奶。 但好在他们干嚎的声音渐渐小了,只是不停地‘哼哼’抽咽。那模样,就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看得人既心疼又不解。 他们不吃奶,柳轻絮和两位奶娘也理解,毕竟他们是吃饱了才被带去院子里玩的,这两刻钟的功夫哪可能就饿了? 真正让她们无法理解的是,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上了呢? 还哭得那般厉害! 要知道,平日里小兄妹两个是很安静的,只要吃喝拉撒伺候到位,他们该吃吃、该睡睡、该拉拉、该玩玩,绝不会随便使性子。突然间闹这么大的动静,这显然就不正常啊! 要说他们身子不舒服,可怎么这会儿就好了呢? 秀姑在旁边看着,很是自责道,“王妃,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把姑母带来的,小世子和小郡主没见过奴婢姑母,所以才被吓成这样。” 柳轻絮眉心拧得很紧。 真是孩子认生的原因吗? 那为什么柳景武第一个抱孩子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就柳景武那板着脸严肃的样子,不该更吓人? 从出世到现在,小兄妹俩见过不少生面孔,也被许多人抱过,别说哭成这样了,连哼哼都没有,每次都是乖乖的,女儿有时候还会给力地冲人弯嘴角,特别招人喜欢。 而今天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出生那日他们冲楚坤砺和苏皇后哭过,后来在宫里苏皇后要抱孩子,也是莫名其妙惹得孩子大哭,今日又是这般…… 她之前怀疑过,莫不是这两个小家伙会辨识好人和坏人,可这种猜想立马被她否决掉了。 两个连翻身都还不会的奶娃,如何懂得辨识人心? 这不是扯淡嘛!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兄妹俩有这种神奇的本事,可秀姑的姑母也不是坏人啊! 正在这时,月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妃,奴婢可以进来吗?” 柳轻絮扭头看去,眸光突然闪了闪,唤道,“进来吧。” 月香进屋,向她福身行了行礼,然后禀明了来意,“听说两位小主子哭闹不止,奴婢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柳轻絮瞧了瞧两个孩子,突然给红梅奶娘睇了个眼色。 红梅奶娘会意后,对月香说道,“月香姑娘,小郡主先前莫名哭闹,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何,要不你给小郡主看看?” 月香一听,赶紧伸手从她怀中抱过孩子。 在场的人都能肯定,她这是第一次抱这对小兄妹。 燕容滟小朋友虽然还在‘哼哼’抽搭,可已经算完全恢复了乖巧。 月香抱着她坐到床边,指腹摸着她细小的脉搏,她非但不哭闹,还睁着黑乌乌的眼仁儿把月香看着,萌萌的别提多可爱了。 月香摸完脉,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小丫头的五官和手脚,然后说道,“王妃,小郡主身子好着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她怀里乖巧的小丫头,柳轻絮、秀姑及两位奶娘对于先前他们哭闹的事更是疑惑不解了。 特别是秀姑,心里忍不住替自己姑母尴尬。 难不成姑母从乡下来,身上味儿太重了,所以才不招两个小主子待见? 想到这,她很是愧疚的又对柳轻絮说道,“王妃,奴婢这就让姑母回后院去,一定是她身上味儿太重了,所以小世子和小郡主才会不喜欢。” 柳轻絮再次拧紧眉心。 味儿重的原因吗? 可身上带味儿的人多了去了…… 像余辉那样的,每天一身汗味儿,还不是一样往俩孩子跟前凑,也没见俩孩子嫌弃过他。 还有江九和月香,他们学医的,身上总有一股草药味儿,也没见孩子有一丁点反应。 其他人身上也有不同的味儿,比如脂粉味儿,衣物被香料熏过的味儿…… 她实在弄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起头,她冲秀姑笑了笑,“你别多心,让阮姑婆也别多心,他们兄妹俩性子怪,等他们大些,我们摸清楚了他们的脾性,那时就好带了。” 秀姑瞧着两位小主子,心里的疑惑不比任何人少。 毕竟,她是看着两位小主子出生的,每日也同两位小主子朝夕相处,她很清楚这两位小主子有多乖,什么脾性不脾性的,她就没见过谁家孩子比这两位小主子更好带的了! 她退出房门,将门外的姑母拉到一旁,小声与她说道,“姑母,要不你先回后院吧,这边需要人手时我再叫你过来。” 阮姑婆自卑的低下头,“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现在连奶娃儿都嫌弃我……” “姑母!”秀姑皱起眉打断她,“你别这样说,小世子和小郡主本就金贵,王妃没同我们置气都算好的了,要是换了王爷和太后他们,我们今日铁定挨罚!” 不是她要说重话,而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事有多严重。先不说两个孩子为何会哭,就冲姑母拿手去摸小郡主的举动,要是王爷和太后在场,说不定当场能卸了姑母的手! 许是从未见过侄女如此严肃的同自己说话,阮姑婆也不再说什么,低着头转身,朝鎏影阁外而去。 就在她刚要走出鎏影阁,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跟赛跑似的争先抢后地冲进鎏影阁。 “啊!”跑在前面的燕容彰一头撞上阮姑婆,然后跌坐在地上。 “十皇子!”看到这一幕,秀姑心跳都快吓停了,拔腿朝他跑过去。 小虎头也吓了一跳,站在原地都不敢动了。 看到秀姑将小家伙从地上抱起来,阮姑婆才回过神,然后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十皇子饶命……小人不是有意的……十皇子饶命啊……” 小虎头上前拉她,“姑婆。” 听他喊姑婆,燕容彰问他,“小虎头,她是你姑婆吗?” 小虎头点头,“嗯。” 燕容彰冲他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对阮姑婆说道,“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你,你起来吧。” 阮姑婆一听,又磕头谢道,“谢十皇子!谢十皇子!” 郑奶娘从院外进来,见秀姑蹲在燕容彰身边正小心翼翼的拍落他身上的灰污,赶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秀姑正要开口解释,谁知燕容彰回头冲她咧嘴笑了起来,“奶娘,我没留意,自己摔了。” 郑奶娘上前也蹲在他身边,仔细的查看他身上的情况,嘴里还不放心的问道,“摔疼了吗?可有受伤?” “奶娘,我没事,好着呢!”燕容彰反手捂着屁股,继续冲他笑。 看着他的动作,郑奶娘有些哭笑不得。 秀姑很是自责的向郑奶娘说道,“都怨我,没看到他们进来。” 郑奶娘看了一眼刚从地上磕完头起身的阮姑婆,稍稍一默就猜到了原委。 她笑着问秀姑,“这位便是小虎头的姑婆吧?我听小虎头说起过,说他姑婆也在瑧王府。” 秀姑点点头,然后向阮姑婆介绍起来,“姑母,这是十皇子的奶娘。” 阮姑婆也很上道,赶紧又跪地行礼,“小的见过奶娘大人!” 郑奶娘赶紧去扶她,“使不得,我只是个奶娘,可担不起你这般大礼!” 阮姑婆被她扶起后,感激的看向十皇子,“多谢十皇子宽宏大量。” 看她如此会说话,郑奶娘与秀姑商量起来,“秀姑,小虎头是他姑婆一手带大的,不如让小虎头的姑婆跟着我一同照看十皇子和小虎头,你意下如何?” 秀姑一听,心中自是欢喜不已。 可她不免担心,“郑奶娘,我姑母也想找点事做,可是让她在十皇子身边,她都不懂那些规矩……” 不等她说完,郑奶娘就笑着打断,“不懂规矩可以学嘛,我负责教她便是!” “那我去同王妃说说?” “王妃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她肯定不会反对的。你也别担心吕妃娘娘那边,我会帮着小虎头的姑婆说话的。不瞒你说,我一个人看两个孩子,难免有分身无术的时候,如果小虎头的姑婆能帮衬着我一些,我也省心不少。” 秀姑懂她的意思。府里丫鬟虽有,但许多都是王妃进府后才新添的小丫鬟,做点别的事还行,可照看起孩子来就缺乏经验,所以郑奶娘对她们都不是很放心。 她姑母虽然身份低微,但至少有带孩子的经验,不说让姑母照看十皇子,就是把小虎头看着,郑奶娘都会轻松许多。 “郑奶娘,多谢你不嫌弃我姑母,往后还请你多指教。”她福身谢道。 “秀姑你太客气了。”郑奶娘笑着抬手扶她。 就在他们说话时,两个孩子又往花园里跑了。 郑奶娘赶紧追去,一边追一边喊道,“十皇子,你们不能再跑了,当心再摔着!” 阮姑婆也立马投身加入,喊道,“小虎头,快停下!” 看着自家姑母一拐一拐奔走的样子,秀姑既心疼又无奈。 既然她闲不住,而郑奶娘又愿意带她一起做事,那便这样吧。 屋子里,两个小奶娃刚睡着。 听到外面的动静,柳轻絮忍不住起身出去。垫脚一飞,先落在燕容彰面前,像拧小鸡仔一样拧起他,然后带着他又飞落到小虎头跟前,一手拧着一个,让他们并排站好。 “今日的课程不是练字吗?怎么这么快就练完了?” 燕容彰咧着小嘴道,“小皇婶,我提前练完了!” 柳轻絮扭头看向小虎头。 小虎头紧张地低下头,“王妃娘娘……我……我……” 燕容彰主动帮他说道,“小皇婶,小虎头今日第一次练字,先生只让他练习执笔。”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你也知道小虎头今日第一次练字,你不多指点他,还带着他跑出来,一会儿你小皇叔回来,当心他训你!” 燕容彰不笑了,也低下了小脑袋。 柳轻絮也不是训他,只不过是想吓唬他。男孩子爱玩她是理解的,何况两个小男孩在一起,耍劲儿绝对是成倍数翻涨,她不‘杀杀’他们的玩心,旁人更是拿他们没辙。 “行了,趁着潋儿和滟儿睡觉,我陪你们学习,今日教你们背诗。我现在让人去买糖葫芦,谁先背熟就奖励谁吃。” 闻言,两个小家伙同时抬起小脑袋,两双眼睛都跟灯泡一样发亮。 旁边秀姑和郑奶娘看得直偷笑。 柳轻絮一手牵着一个往汀雨阁去。 经过阮姑婆身侧,她突然顿了脚步,柳眉轻轻蹙了一下。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先前没感觉,这会儿侧眼看去,竟发现对这阮姑婆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过眨眼间,她就暗自好笑。 这是秀姑的姑母,还是府里的侍卫亲自去接来的,有什么不放心的? …… 城郊某密室中。 年轻女子的伤早就养好了,今日见师父前来,遂与他商量道,“师父,这都过去好些日子了,为何那对母子还不动手?他们是不是故意拖延,不想同我们合作了?” 年过半百的男人阴仄仄的笑道,“快了。燕辰豪兄弟俩要办什么春狩,再过一阵子,待他们离京,就该我们动手了。” 年轻女子欣喜不已,“真的?师父,那我们是先盗宝藏还是先对那两个孩子下手?” “都要!” 看着他眼中充满信心的算计,年轻女子问道,“师父,您已经打点妥当了?” “嗯。瑧王府有人接应,得到那两个孩子不成问题。” “可是凤阳镜还在柳元茵手中!” 男人睇了她一眼。 苗子立马会意过来,笑道,“放心吧,师父,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第240章 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男人摇头,“不,得留她一条命。” 闻言,苗子有些不解,“留她命做何?师父,我真不知道你为何要娶她,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还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废物,养条狗都比她强!” “呵呵!”男人阴仄仄地笑了一声,“她现在是柳景武在世上唯一的亲骨肉,柳景武能让她改头换面,说明还是在意她的。柳元茵确实是个废物,但捏着她,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苗子瘪了瘪嘴,“师父,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 自办完魏氏和柳元杰的丧礼后,柳元茵就没再去城里。 办丧礼那几日她一直在柳家,主要也是担心苗子会出现,柳家无疑是她最安全的避风港。 丧礼办完后,她不得不回到聂家,可回聂家这些日子,她每日提心吊胆,就算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很是害怕苗子找到她。 虽说聂家在当地有些名望,但再有名望又如何,没权没势的,除了欺压贫下老百姓,在京城那些官宦之家面前什么也不是,更别说对付苗子那样有妖术的人了,整个聂家加起来都不够苗子杀的……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 她抬起头,挤出笑迎了上去,“老爷,您怎么来了?” 她所嫁的男人叫聂佩远,年近五十,有一个儿子,不过已经过世了,还有一个十岁的孙儿。 她没见过他孙儿,据说被送去什么地方学艺了。 她之所以愿意嫁给这个又丑又老的男人,也不过是生存所迫。柳家不愿再接受她,除了爹给她安置了一处宅院,别的什么都不管她,她受不了那样的日子! 这个男人是恶心,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更是恶心到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可这个男人有钱,对她也宽容大方,她现在就指望着自己肚子争气,早点生下一儿半女,然后送这个老东西归西,将来顺理成章的继承这老东西的家业…… “新芽,你最近心事重重,可是庄子里的人让你受委屈了?”聂佩远关心的问道。 听着他沧桑的嗓音,再看他那张比自家爹还老的丑脸,柳元茵恶感满腹,但又不得不摆出温柔乖巧的样子。 “老爷,庄子里的人对我极好,怎么可能让我受委屈呢?” “你许久都没去见公主了,可是想她了?”聂佩远善解人意地问道。 “……嗯。”柳元茵轻轻点头。 “想她便去看她吧。我说过,你嫁过来是享福的,想做什么便去做,想买什么便去买,嫁给我这么个老头子本就让你受委屈了,可不能在别的事上再让你受委屈。” 柳元茵看着他,感激道,“多谢老爷。” 面前的这个老男人,也就这点好,银子给她随便花,东西随便她买,让她过得比在柳家还滋润。而且他也不怎么管束她,她想去哪都行,只要提前告诉他,让他心里有个着落。 她无数次叹气,为何这样宠她的男人不是个年轻俊美的…… 要是像瑧王和大王爷那般模样的俊美男子,她该多幸福啊! …… 离开庄子,柳元茵坐着轿子进城。 走到半路,轿夫突然搁了轿子跑了。 轿子失衡,惊得她‘啊’一声尖叫,还险些从轿子里摔出去。 稳住身形后,她一把扯开轿帘。 这不看不要紧,看到不远处一身黑衣的女子时,她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 “你……你怎么在这?你想做何?” 她千防万防,就是害怕苗子会出现,没想到她这刚一出庄子就碰上了! 苗子站在路口,斜眼睇着她,嘴角也勾着斜斜的笑。 “二小姐,我也不跟你废话,只要你把凤阳镜交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凤……凤阳镜……”柳元茵脸色惨白如蜡。 “你可别说它不在你手上!”苗子冷笑着朝她走近,眼神不屑地睥睨着她,“柳元杰死的时候可是告诉过我,你已经拿到了凤阳镜。” “你这个妖女!为何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他?他哪点对不住你了?”提到柳元杰,柳元茵就忍不住激动,恨意之下,连害怕都消失了许多。 “呵!”苗子举起手,一边轻笑着一边吹着自己的指尖,“我可没想过要杀他,我只是想利用你们姐弟帮我拿到凤阳镜而已,谁知道他心那么狠,把我当玩物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杀我。” “你……”看着她吹指尖的样子,仿佛那尖锐的指甲就是即将行凶的利器,柳元茵后背上全是冷汗,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 她是痛恨这个妖女的! 可再痛恨,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妖女的对手! 柳元杰的死状深深地刻在她脑海中,她不知道这个妖女是如何杀死柳元杰的,但她能肯定一点,如果这个妖女要杀她,那她的死状会与柳元杰一样! 对于她满脸的恐惧,苗子似乎很满意,笑容也恢复了当初的清丽可人,“二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我逼你吧?” 柳元茵目光死死地瞪她,“我要是把凤阳镜给了你,你如何能保证会放过我?” 苗子‘嗤’的笑了起来,“你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废女,又威胁不了我,我杀你有何用?” 柳元茵咬着牙道,“我可以把凤阳镜给你,但现在凤阳镜不在我身上,你若想要,可随我去镇国将军府取!” 闻言,苗子很是惊讶,“你把凤阳镜交给柳景武了?” “你想多了!”柳元茵恨道,“你应该知道我爹的脾气,若是他知道我从瑧王府盗了凤阳镜,定是不会饶过我。就算他不杀我,也绝对会把我交给瑧王府发落。我把凤阳镜藏在镇国将军府里了,就在我以前住的芙蓉院中。” 苗子默了默。 柳元茵身上没有凤阳镜,这是她师父确认的了。 她也相信柳元茵不敢将凤阳镜的事告诉柳景武,就像柳元茵自己说的那样,柳景武若是知道自己女儿盗了先帝的宝物,要么亲自宰了女儿,要么把女儿交给瑧王府。以柳景武的性子,他连女儿都能逐出家族,又怎会在先帝的遗物上包庇女儿? “柳元茵,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晚阳明峰见。”她目光阴沉的盯着柳元茵,不忘警告,“就你现在的处境,聂家是不可能护住你的,劝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你的下场会同柳元杰一样!” 语毕,她朝不远处的树林走去,然后消失在树林中。 柳元茵依旧坐在轿子里,哪怕她离开了许久,也还是不停的颤抖,双脚软得根本没法直立。 虽然这个妖女一副不屑杀她的口气,可是谁能保证她把凤阳镜交出去以后还能活命?继续藏好凤阳镜,说不定她还有生的希望! 权衡了一番之后,她狠狠的咬着牙,指甲掐着自己手心,果断地做下一个决定—— …… “什么?苗子找你了?还威胁你要你去瑧王府偷凤阳镜?”听到女儿的哭诉,柳景武惊得从座上炸起。 “爹,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啊!”柳元茵跪在地上颤抖地痛哭。 “你可知她现在在何处?” “我不知道,她只说要我明晚去阳明峰见她。” 柳景武铁青着脸,不仅仅是满心的愤怒,还有对苗子深恶痛绝的仇恨! 这个妖女杀了他的儿子,因为儿子的死,导致他母亲过世…… 如此血海深仇,他不杀此妖女,誓不为人! …… 瑧王府。 柳景武说完小女儿的遭遇,见座上夫妻二人一点都不惊,反而还用着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很是不耐的问道,“你们不想抓那妖女吗?” 柳轻絮同巳爷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冲柳景武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确定柳元茵说的话可信?” 柳景武沉着脸反问,“你这是何意?难道她还敢骗我不成?” 柳轻絮撇嘴,“那我说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你信吗?” 那个苗子,抓是肯定要抓的,但是既然是柳元茵报的信,那他们得把柳元茵的事整明白才行。否则,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柳景武将她话复说了一遍,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跟他的亲生女儿比起来,柳轻絮也没想过他会信任自己,所以对他的一切震惊反应都能接受。 她拿出一面镜子,往桌上一放。 “这是?”柳景武盯着镜子,双眼睁得巨大,像是猜到了,但又不敢确定。 “凤阳镜啊!” “这就是凤阳镜?!” 看他惊乍的样子,柳轻絮不禁好笑,“你不会以为我是要你拿着凤阳镜去找苗子吧?实话告诉你,我生孩子那天,柳元茵从府里盗走了一面,这一面是假的,她盗走那一面也是假的。” 闻言,柳景武猛地朝后退了两步,就像被什么劈中了似的,脸色比死灰还难看。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逼问小女儿时,小女儿口口声声说她没有盗取凤阳镜,还告诉他,正是因为她拒绝帮苗子盗凤阳镜,苗子才恼羞成怒杀了他儿子…… 眼下却告诉他,小女儿不但从头到尾都在骗他,而且她还真的从瑧王府盗走了凤阳镜! 尽管是假的…… 可这个畜生,她竟然狗胆包天的做这种事! 枉他一直以为她真的改过自新了,没想到她非但死性不改,还做出更加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出来! 这该死的混账东西,她是存了心要置柳家于死地啊! 想到这,他满身杀气升腾,转身就走。 “站住!”柳轻絮喝道。 柳景武刹住脚。 他没回头,甚至有些不敢回头。 柳轻絮也不跟他扯多的了,坦白地说道,“柳元茵频频讨好我们,我们早就猜到她动机不纯,所以我生产那天,是故意放她进府把假凤阳镜盗走的。只不过我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姐弟俩打凤阳镜的主意竟与苗子有关。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凤阳镜应该被柳元茵藏起来了,而苗子并不知道那是一面假的。你如果现在回去找柳元茵算账,那假凤阳镜的事就会暴露,一旦苗子知道这事,我们再想抓她,恐怕更加不容易。” 柳景武背脊猛地一震。 确实如此…… 他现在回去找那畜生算账,那畜生一定不会承认。除非他拿出一面假的,把瑧王与大女儿的目的道出来,逼那畜生招认。 可要是如此做了,万一让躲在暗中的苗子知道,那他们想抓她,更加不容易了!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他转过身,双眼都不敢与柳轻絮对视。小女儿狗胆包天的盗取凤阳镜,认真追究起来他也是有责任的! 是他被小女儿哄骗,以为她真的改邪归正了,所以厚着脸皮求这个大女儿帮忙,让她帮小女儿改头换姓重新做人…… 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小女儿不但利用他,还胆大包天的盗取先皇遗物! 而他,失去了儿子、失去了母亲、甚至因为这对畜生,他愧对先先皇器重和信任……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去阳明峰逮人了!”柳轻絮哼道。 “我现在就出发!” 柳景武咬着牙说完,带着一张黑青的脸夺步离去。 看着他凌乱的步子,柳轻絮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可是能感受到又如何,她都已经麻木了。 什么在乎她,比起亲生闺女来,他始终还是更相信亲生的! 如果不是有证据在手,她怕是说破嘴,甚至与他吵翻天,他都不一定会信她! “唉!” 一直没开口的巳爷剜了他一眼,“有何好叹气的?” “因为我看到他就烦啊!”柳轻絮垂下肩,表示很无力。 “那就别看。”巳爷搂住她肩,一本正经道,“以后在大门外竖块牌匾,题字‘禁止镇国将军入内’!” “噗!”柳轻絮一下子被他逗乐了。 随后,他们把余辉和江九叫到了跟前,让他们即刻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 柳景武要去阳明峰,他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毕竟他们也想抓到苗子! 想起苗子杀人的本事,这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他们怀疑,苗子与毒王有关系。 不,不是毒王。 应该叫舞毒。 至于柳元茵的话是否真实,现在也管不着了,去了才知道。要是她敢说谎,这一次绝对削了她! 听说他们要出府,月香赶紧过来请示,也要一同前往。 柳轻絮婉拒道,“你就别去了,帮我们照看一下府里的人,我怕我们出去后,有人会趁机使坏。” 第241章 帝后来看孩子 月香没想到她会把府里的人交给她,赶紧摆手,“王妃,这如何能行?府里几个小主子如此尊贵……” 她不是怕事,而是怕担不起事! 不等她说完,柳轻絮就笑道,“你不用担心,王爷已经派人去叫小侯爷了,他一会儿就到。” 闻言,月香这才松了口气。 柳轻絮要准备一些事,所以也不同她过多虚话,“你去看看江九和余辉他们准备得怎样了,记得提醒他们,‘圣水’务必要多带些,我有大作用!” “是。”月香也不再耽搁他们的时间,随后便去寻找江九和余辉。 因为同苗子交过手,余辉知道她的可怕之处,这次听说要去抓她,他可是一点都不敢大意,这几日攒的圣水全被他装进竹筒里,竹筒装了满满一背篓。 江九回房捣腾了一些药,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就见月香急匆匆进来。 两人一对望,目光都有些直愣。 月香先开口,“那个……我本来也想去的,但府里需要人,王妃让我留在府里照看几位小主子。” “……嗯。”江九低低应了声。 “你们多加小心。” “……嗯。” 面对他单调的回应,月香除了有些尴尬外,还有着很明显的失落。 就在她低下头沉默时,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伸到她眼皮下。 看着他手心里躺着一把钥匙,她不解的抬起双眼,“这是?” 江九脸颊微红,下巴朝墙角那口大木箱抬了抬,“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那里面,你若需要,随时去取。” 月香顺着他视线朝那口大木箱看去,张着嘴,可又因为太过惊讶,说不出话来。 江九抓起她手腕,把钥匙放她手里。 “我和余辉从小到大都跟着王爷,平日里也没什么花销,相反的,在陪王爷外出巡视的那几年,每次办了大案,不但王爷会犒赏我们,皇上也会赏赐我们。这些年我也没置办任何田宅,所有的钱全都攒着,大概有十余万两。” 月香听完,赶紧把钥匙还他,“你、你拿给我做何?” 江九抿着唇没再说话,只是硬把钥匙塞她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外。 月香愣愣的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他都不碰她,却把所有身家都交给她…… 究竟是何意思? …… 燕巳渊和柳轻絮决定亲自去阳明峰会会苗子,知道柳景武会带人,所以他们夫妻轻装出发,只带了余辉和江九。 他们刚出发没多久,萧玉航就带着楚中菱到了瑧王府。 小两口好些天没来了,一来自然是围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转。 楚中菱来时一脸欢喜,可逗了一会儿孩子,心情就不太好了。见一旁男人抱着燕容潋又摸又挠的,她忍不住瘪嘴。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自己的孩子?都成亲好几月了,还没有动静,再这么下去娘恐怕都要看我不顺眼了!” 萧玉航正挠燕容潋痒痒,听到她这一通话,搁在燕容潋腋下的手忽地僵了一下,垂下的眼眸更是不自然的晃晃闪闪。 随后,他把燕容潋放回小床上,过去搂住她肩,笑着哄道,“我们还年轻,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着急啊!”楚中菱美目横了他一眼,“最近娘为何把我们看得那般紧,你心里没数么?” 这阵子没来瑧王府,就是因为被婆婆盯住了,恨不得把他们关在房里,直到造出孩子来才放过他们。 要不是瑧王府派人来传话,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府呢! 萧玉航摸了摸鼻子,不接话了。 如果他说是自己故意不让她这么早有孩子,不知道她们婆媳俩是否会联手打死他…… 可他是真不想那么早当爹。 现在这样多好,无牵无挂的,两个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看看小舅舅和小舅娘,出个门既不能把孩子带上,又不放心把孩子搁下,多闹心啊! 楚中菱瞧着一旁红梅和兰娘两位奶娘都在忍笑,神经大条的她也知道自己说太多了,让她们看笑话了,这才没继续冲萧玉航抱怨。 晚上,秀姑给他们做了一桌子菜。 萧玉航正想叫景胜、秀姑、月香一起吃,大伙热闹热闹,突然听门房来报,说楚皇陛下和上官皇后来了。 萧玉航忍不住皱起了眉。 景胜、秀姑、月香也都露出很意外的表情。 只有楚中菱很是开心,赶紧让人请自家父皇母后进来。 见到大湘这对帝后,萧玉航收起了散漫,规规矩矩的行礼,“玉航拜见岳父岳母。” 景胜他们也紧随其后纷纷行礼。 楚坤砺点了点头。 上官淑兰笑容亲和,抬手唤他们,“不用多礼,是我们打搅了。” 楚中菱挽着上官淑兰,仔仔细细瞧过她后,关心地问道,“母后,您怎么出来了?身子吃得消么?” 上官淑兰一直在别院静养,这次难得出来,不仅楚中菱关心她,众人也是暗暗的观察着她。 几个月过去了,这位大湘皇后虽然羸弱娇瘦,但气色已如常人,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上官淑兰温柔的看着女儿,笑说道,“母后早就痊愈了,只是你父皇不放心,非要我多养一阵子。不然的话,我早都出来见你们了。” 楚中菱很开心,“母后没事了,那我们以后便能常去看望母后了!” 楚坤砺板着脸训她,“都嫁人了,还如此撒娇!” 楚中菱噘了噘嘴。 上官淑兰笑着嗔了楚坤砺一眼,“还说呢,菱儿这般娇气,都是您和修儿惯出来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看得旁人都不禁为他们染上了笑意。 萧玉航问道,“岳父、岳母,你们还没用膳吧?正好秀姑摆弄了一桌菜,你们若是不嫌弃,便请上座吧。” 楚坤砺一点都没客气,径直落了坐席。 上官淑兰也跟了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他们这一落座,萧玉航自然也不好招呼景胜他们上桌,只能硬着头皮相陪。 景胜和秀姑候在一旁,夫妻俩暗暗的交换着眼神。 这对帝后来,他们不说什么,但他们特意过来赶晚膳,这就有点…… 萧玉航会说话,楚中菱会撒娇,这一顿饭,桌上四人用得还算欢畅。 吃饱喝足,楚坤砺突然朝秀姑看去,“潋儿和滟儿的外祖母还没见过他们兄妹俩,你让奶娘把他们带出来,我们看一眼便走。” 没错,上官淑兰还没见过两个小外孙。 秀姑和景胜又对视了一眼,夫妻俩都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去叫两位奶娘把孩子带出来。 上官淑兰一见到孩子就忍不住激动,从红梅奶娘手里抱住一个就不停的拿脸去蹭孩子的小脸。 “好好……我的小外孙长得真好……” 楚中菱上前陪她一起看孩子,还不忘提醒她,“母后,您身子刚恢复,还是要多紧着些。” 上官淑兰头部受过重创,加之又患有心疾,最忌大悲大喜。虽然她现在身子养好了,可楚中菱仍旧担心她。 上官淑兰摇头,“不碍事的。” 她随即把孩子交给红梅,又去抱另一个,同样是又亲又蹭,欢喜得不得了。 楚坤砺见她如此,不甘心落后似的,向红梅伸手要抱孩子。 然而,他手一伸出,原本安安静静的燕容潋小朋友‘哇’地一声大哭。 他这一放嗓子,在上官淑兰怀里的燕容滟也‘哇’地跟着嚎了起来。 两兄妹又跟昨日那样,扯开了嗓子嚎得震天响。 楚坤砺双手僵在空中,脸色绷得又硬又沉。 红梅奶娘哪里还敢把孩子给他,赶紧道,“楚皇陛下,小世子和小郡主应该是饿了。” 说完,她抱着孩子赶紧离去。 兰娘奶娘也赶紧从上官淑兰手里抱过嚎嚎哭的小郡主,匆匆离去。 两个孩子不哭则以,一哭起来那真是比打雷闪电还叫人心惊。 月香昨日没瞧见俩孩子哭的经过,今日亲眼看到了,不由得眯起了眼,目光紧紧盯着楚坤砺。 她昨天为小世子和小郡主检查过身子,他们好得很。 可两个孩子这般大哭,作为医者,她很笃定,不对劲儿! 而且问题就出在这位楚皇身上! 瞧着楚坤砺脸色很不好看,秀姑上前赔笑,“楚皇陛下,小世子和小郡主还小,您千万别同他们置气。” 楚坤砺紧抿着唇不说话。 上官淑兰柔声安慰他,“陛下,大概是你太过严肃,所以把他们吓到了。没事的,待他们大些,不那么认生就好了。” “……嗯。”楚坤砺从喉间硬硬地挤出一个音。 “父皇、母后,时候不早了,你们是要回别院,还是在这里住下?”楚中菱问道。 上官淑兰朝景胜和秀姑看去,“听说王爷和妍儿出去了,他们今晚会回来吗?” 景胜微微低着头,回道,“王爷和王妃是出去了,几时回来小的也不确定。” 上官淑兰瞧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再看向萧玉航和楚中菱,“要不你们下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帮着照看孩子。” 楚中菱要说话,萧玉航抢先了一步,笑着道,“岳母,哪敢让您照看孩子,这要是让我小舅舅和小舅娘知道了,只怕这一院子的人都得受重罚,您可别为难他们。” 上官淑兰望着奶娘离去的方向,失落道,“我第一次见潋儿和滟儿,想多陪陪他们。以后回大湘了,想再见他们一眼更是不易。” 萧玉航安慰道,“岳母不用难过,今日只是天色有些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待明日再来看他们也是一样的。” 楚坤砺没好气的道,“你以为你岳母出来一趟容易?” 萧玉航看向他,脸上仍旧堆着笑,只是若仔细看,这笑比之前僵硬了不少,“岳父,岳母身子刚痊愈,玉航也是想她能休息好,要是因为小世子和小郡主而累坏了身子,她难受不说,我小舅舅和小舅娘也会降罪下来的。再者,时候不早了,潋儿和滟儿也需要休息,就算岳母想逗他们也不成啊!” 楚坤砺说不出话来。 见状,楚中菱赶紧哄道,“父皇、母后,要不你们今晚就在瑧王府住下吧,明日一早起来便能见到潋儿和滟儿了。” 上官淑兰点了点头。 景胜和秀姑都绷着脸,可是他们也不好赶人。交换过眼神后,景胜上前引道,“楚皇陛下、上官娘娘,请随小的来。” “有劳了。”上官淑兰客气的向他点了点头。 随后帝后二人跟着景胜离开了鎏影阁。 秀姑赶紧往孩子的房间去。 月香立在原地没动,视线一直投向帝后离去的方向。 楚中菱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发现萧玉航神色有些冷,她不解的问道,“玉航,怎么了?” 萧玉航斜了她一眼,但没说话。 楚中菱更是不解了,“我哪招你了?” 萧玉航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去了孩子的房间。 楚中菱愣在原地,硬是一点都没想明白。 怎么好端端的就气上了呢? 两个孩子被抱进屋没多久便歇了哭声。 两位奶娘都很是不明白,纷纷问秀姑,“怎么小世子和小郡主又哭上了呢?” 秀姑跟她们一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只能安慰她们,“没什么,以后尽量让小世子和小郡主离他们远些。” 萧玉航进门,直接说道,“今晚,你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不让你们出来,你们绝对不能现身。” “小侯爷,您的意思是?”秀姑下意识的朝门外看去。 “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稳妥起见,不要让潋儿和滟儿与任何人见面。”萧玉航说完,向秀姑和两位奶娘勾了勾手指头,待她们三人靠近后,他压低了嗓子交代起来。 秀姑赶紧点头,“那假娃娃上次有多做,还好没扔,奴婢这就去拿。” 说完,她快速离去。 红梅奶娘问道,“小侯爷,我们该藏哪呢?” 萧玉航想了想,“你们跟我月香姑姑去,她会保护你们的。” “是。”俩奶娘同声应道。 萧玉航望着门外,眸光从来没有如此深冷过。 不管这对帝后是否是他的岳父岳母,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巧合,他只知道一件事,在小舅舅和小舅娘离开瑧王府时出现的人,一律视作不安好心! 第242章 十皇子不见了 在秀姑离开后,楚中菱也进了屋。 两个小家伙虽然在奶娘怀里抽抽搭搭的,但并没有哭了。她瞧着萧玉航冷滞的脸,特别是那眼神冷冷厉厉的,如临大敌般,叫她莫名害怕。 “玉航,你怎么了?不就是潋儿和滟儿哭闹嘛,你至于把自个儿气成这样?” 萧玉航缓缓的抬起眼眸。 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好几息,脸上冷然的气息才渐渐抹去,眸光也恢复了明亮和柔和。 “没事,我是太紧张了。小舅舅和小舅娘特意让我们过来照看孩子,看他们哭得那般厉害,我心中惶恐不安,担心小舅舅和小舅娘回来会责备我。” “哈哈!你想得也太多了吧!”楚中菱忍不住笑道。然后走到红梅奶娘身边,轻轻摸了一下燕容潋的小脸,“潋儿长得跟他爹一样,估摸着性子也和他爹差不多,所以脾气才那般大,连自己的外祖父都不让抱!” 红梅奶娘,“……” 王爷脾气大不大她不知道,但她一直带着小世子,可从来没觉得小世子脾气大过。 当然,这位是大湘公主,也是小世子和小郡主的亲姨母,纵然她心里有话也不敢表露出来。 同兰娘奶娘相视了一眼,兰娘奶娘不作声地对她摇头,显然也是在提醒她,别同这位公主姨母计较,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两位奶娘一同被瞿太后挑中,又一同带孩子,相处的时间可不止个把月,无形中早就养出了默契了。 萧玉航突然牵起楚中菱的手,“菱儿,时候不早了,让小世子和小郡主早些休息吧。两位奶娘白日里带孩子很是辛苦,夜里也是要多休息的。” 楚中菱也听话,跟着他出了房间。 月香在门外站着,萧玉航从她身边走过时,突然顿下脚步,轻声道了句,“有劳月香姑姑了。” 月香没说话,只微笑着。 楚中菱眨眼望着他们,觉得萧玉航的谢有些没头没脑。 月香姑姑做了什么事吗? 从他们进瑧王府到现在,月香姑姑别说做事了,除了最开始同他们问好外,都没多说过一句话。 不过转眼她又想明白了,应该是月香姑姑进了瑧王府,平日里帮忙带了孩子,所以萧玉航才替自己的小舅舅谢她的。 对月香,楚中菱不陌生,她知道月香不是平阳公主府的奴婢,名义上就算是她婆婆的御用女医官,可是她婆婆是把月香当半个闺女的。叫这声‘姑姑’,也是平阳公主身边的人对她的敬称,久而久之,萧玉航也这般跟着叫了。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拿对待下人的姿态对待月香。 “月香姑姑,你在瑧王府习惯吗?江九对你可好?” “多谢少夫人关心,江九待奴婢极好,瑧王府的人都拿奴婢当自己人看待。”月香微笑着回道。 “你们成亲也好几日了,娘还在念叨着,想你带江九回去看她。我瞧着瑧王府忙成这样,恐怕娘还得等上一等了。” 月香眼中忽地有了一抹水光。 “待江九从外面回来,奴婢便带他去看望公主和侯爷。” 见楚中菱还想同月香说下去,萧玉航握紧了她的手,冲月香笑说道,“月香姑姑,今晚夜色不错,我带菱儿去赏赏月,你早些休息。” 说完,拉着楚中菱快速离去。 月香望着他们的背影,羡慕地笑着。 只是笑着笑着,她想起萧玉航出来时对他暗示的眼色,遂立即进了屋子。 …… 房顶上,楚中菱仰头望着黑布一样的天空。 “玉航,我们这是赏哪门子月?” 别说月亮了,今晚连个星子都没有! 萧玉航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笑说道,“瑧王府一向森严,小舅舅没成亲前,我们要来一次瑧王府,比进宫还难。如今能在瑧王府随意走动,趁着小舅舅不在府上,我不得揭几块瓦?” 楚中菱听完,附和地笑道,“你别说,这主意不错!你小舅舅那张冷脸太讨人厌了,趁他不在府上,我们是要多揭几块瓦,也算是在他头上耍过威风了!” 说完,她真的弯下腰,从一旁抽了片瓦砾,还得意的在手里掂了掂。 萧玉航笑看着她。 但余光却一直观察着鎏影阁的方向。 突然间,华云阁传来惊呼声—— “有刺客!” 萧玉航脸色瞬变,一抹诧异之色也从眸底划过。 今晚他那对岳父岳母就住在华云阁…… 怎么会? 楚中菱自然也听到了惊呼声,而且这静谧的夜间,声音的来源清晰无比。她紧张的抓住萧玉航,指着华云阁的方向,“玉航,是父皇母后那边!” 萧玉航也不迟疑,带着她飞身奔向华云阁。 随着府中侍卫惊呼,整个瑧王府的侍卫都惊动了。 萧玉航带着楚中菱赶到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尚且不知,但放眼一扫,竟有二十余人! 他有预感今夜不会太平,但一下子潜入如此多黑衣人,简直出乎了他的意料!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些黑衣人与华云阁的守卫厮杀着,不断的靠近主卧,目标很明确,是大湘这对帝后! 他一时来不及多想,带着楚中菱落到主卧门前,刚要闯进去,就见楚坤砺带着上官淑兰开门出来。 “父皇!母后!”楚中菱紧张的把他们拦下,“你们别出来,快进去!” 上官淑兰看着远处打斗的身影,紧紧依偎在楚坤砺身侧,惶然地问道,“出何事了?为何会有刺客?” 萧玉航沉着脸道,“你们先进去,府里的人自会护你们周全!” 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他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这对帝后在瑧王府出事! 比起上官淑兰,楚坤砺自是沉稳冷静的。 扫了一眼外面越发混乱的场面,他立马将上官淑兰拉回了房内。 萧玉航也把楚中菱推了进去,“菱儿,你陪着他们,绝对不能出来,知道吗?” 楚中菱跟着他这么久,危险的情况都经历过好几次了,别的本事没学到,但有一点她是领悟到了的。 那就是不给他添乱! 一家三口进了卧房,萧玉航把房门关上,转身冲进了远处的厮杀中。 华云阁的守卫不算多,但很快其他地方的侍卫前来支援,也及时的阻止了黑衣人向主卧行进的速度。 景胜送大湘帝后来华云阁歇下后就回了鎏影阁,听到这边动静,立马赶过来,瞧着院里院外厮杀的身影,跟萧玉航的神色一样,也是狠狠被惊到了。 可不管再如何意外,如此多杀手闯进府中,终归是要拿下的。 为了速战速决,他当即又调了几波侍卫前来,把那些黑衣人团团围困在华云阁内,尽量让战场不蔓延到别的院阁。 …… 鎏影阁内。 秀姑听着远处的动静,也是心惊胆战。 周围的侍卫手持兵刃,随时防备着有人闯入。 而正在这时,从主卧侧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人,还未到她跟前就惊惶地喊了起来,“秀姑,不好了,十皇子和小虎头不见了!” 这喊声如同一道惊雷劈下,劈得秀姑脑袋里一片白光。 “秀姑……”阮姑婆到她跟前,带着哭腔喊道,“郑奶娘也不见了!不知道她把十皇子和小虎头带哪去了,我怎么都找不到…… 秀姑猛一抖,拔腿冲向十皇子住的厢房。 那些侍卫也赶紧跟了上去。 可到了厢房,跟阮姑婆描述的一样,哪里有什么人。 里里外外、房梁床下都搜了一遍,郑奶娘、十皇子以及小虎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阮姑婆瘫坐在地上哭诉,“我就是去了趟茅厕,没想到回来一个人都不见了……” 秀姑双腿打着颤。 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 十皇子,那可是未来的储君啊! “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十皇子找到!”一向好脾气的她吼了起来。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以为外头的人只是想打小世子和小郡主的主意。而且厢房就在主卧的侧面,要是有人潜进来,院里的侍卫一准就会发现,有危险怎么也轮不到厢房这里…… 侍卫们同样被吓得不行,谁都不是傻子,都知道十皇子出事的后果,于是数十名侍卫又把鎏影阁围住,一寸寸的搜。 可结果依然什么也没搜到。 华云阁那边。 景胜调了上百的人前去,没费多大劲儿便把黑衣人尽数拿下了。 原本他是想抓几个活口的,可擒下的活口直接饮毒自尽,差点没把他气死。 二十几个黑衣人,对瑧王府来说不足为惧,可是一次性出现如此多杀手,他在府里当差十来年,还是头一次遇见! 眼见形势已静,他和萧玉航正准备去楚坤砺和上官淑兰那边看看。正在这时,鎏影阁一名侍卫惊惶来报,说十皇子不见了。 听到这消息,景胜和萧玉航同秀姑的反应一样,那真是如同惊雷重重劈下,险些让他们窒息死过去。 两人赶紧冲去鎏影阁。 只见阮姑婆和秀姑都瘫坐在院里痛哭。 “怎么回事?十皇子和小虎头怎会不见了?”景胜上前将秀姑从地上拉起来,吼着问道。 “都怨我……”阮姑婆见他拿秀姑撒气,赶忙又描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黑衣人已除,华云阁那边自然不需要过多的人,景胜当即把全府的人都调动了起来。 阮姑婆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什么,问秀姑,“小世子和小郡主呢?怎么也不见他们和两位奶娘?” 秀姑哭着往两位小主子住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一切安好,床铺上看似睡着两个人,但都是被子做的假人影。 小床上的襁褓里,萝卜做的假孩子也好好的。 很显然,这里没人来过。 阮姑婆跟着她进屋,看到屋子里的一切,脸色大变,惊呼道,“这怎么回事?两位奶娘和两位小主子哪去了?难不成他们也……” “他们好着呢。”秀姑哽咽道。这屋子一直被侍卫盯着,若有人来,早被发现了。 “他们现在在何处?”阮姑婆紧张不安地道,“秀姑,十皇子弄掉了,小世子和小郡主可不能再出意外啊,你赶紧让他们出来,见不着他们我都替他们担心!” 秀姑摇了摇头,“姑母,你别问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两位奶娘身边不但有月香,还有江小七。 都没人发现这屋里的人是假的,那两位小主子自然不会被人发现。 阮姑婆张着嘴还想问,景胜朝她瞪去一眼,“小世子和小郡主的事你别管,我们自有安排!” 阮姑婆看向他,小声道,“我也只是替他们着急……” 正在这时,侍卫来报,仍旧没找到十皇子和小虎头。 景胜捏着拳头,冲出了屋外。 阮姑婆也想跟出去。 秀姑把她拉住,哽咽道,“姑母,府里的事你别多管。” “可是……” “我们自会处理。” 秀姑说完,抬脚也离开了屋子。 其他侍卫也都离开了。 虽然没找到十皇子,但没有人会放弃,掘地三尺不是空话,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人找出来! 屋子里就剩阮姑婆一人。 她走到小床边,抓起襁褓,又狠狠扔下。 襁褓里的萝卜块全散落在小床上。 阮姑婆再盯着床上那两个假卧睡的身影,满眼的阴毒,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可恶! 柳轻絮那死女人,她要是个男人身,定把那死女人先丨奸后杀,然后再剁成肉酱喂狗! 同样来自二十一世纪,没想到那死女人如此冷漠无情,不帮他回二十一世纪也就算了,竟还想杀他! 不让他回去是吧,那他就对付她那双儿女,终有一天把他们炼成丹药,一口一口吃下去! 看了一眼门外,她嘴角划出一丝阴冷的笑。 还好,今晚的目的只是抓那个孩子…… 有那两个崽子在手上,还怕收拾不了这些人? 柳轻絮,她会让她自觉的交出凤阳镜的! 不,不但要她交出凤阳镜,他还要她交出她的那对儿女! 柳轻絮这贱女人不是想留在这里吗?那就让她留在这里生不如死的过一辈子! 第243章 谁都不能离开瑧王府半步! 萧玉航亲自带着侍卫在府里搜。 可结果还是令人失望的。 他和景胜满身是汗的坐在鎏影阁门口,累得直喘粗气,但满眼仍是愤怒和不甘。 “小侯爷,你说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景胜捏着拳头杵在地上,怎么都想不通。 “我也不知。”萧玉航双手捧着脸狠狠搓了搓,他想冷静,可是一想到十皇子不知踪影,他就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对方有备而来。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早就在暗中密谋好了的! “玉航!”熟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萧玉航抬眼望去,没说话,只不过看到她安然无恙,他眸底多了一丝安心。 楚中菱看他们一身灰土,不但满身脏兮兮的,还湿哒哒的,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汗。 她在他脚边蹲下,拿手绢揩着他脸上的汗渍。 “父皇刚把我放出来,听说十皇子和小虎头不见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府里不是守卫森严吗,怎么会不见的?” 萧玉航无力的摇着头。 累了一晚上不算什么,主要是心里那份焦急和无奈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景胜在旁边不比他好过,毕竟失踪的还有他的儿子。 秀姑从里面出来,边走边抹着眼睛。 楚中菱忙起身过去,扶着她问道,“秀姑,这边究竟是何情况,能同我说说吗?” 秀姑哽咽得把经过说了一遍。 楚中菱听完,脱口问道,“那些杀手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如此多杀手为何府里的侍卫都没有发现?就算府里有奸细把他们从小门放进来,那也逃不掉侍卫的眼啊!难不成府里还有什么暗道不成?” 她这番话一出,景胜和萧玉航猛地从地上蹦起,两人一对视,彼此眼睛都瞪得跟铜铃似的。 对啊!他们怎么没想到? 不怪他们疏忽了这点,突然间涌出如此多杀手,这是他们根本没料到的,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些杀手,又闻十皇子失踪,他们急着搜找,一时间没法冷静的去思考旁的。 而楚中菱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人,提出这种疑惑,恰恰是因为她脑子过于简单。杀手不能从大门进来,那剩下的潜入方式就只剩两种了,要么天上落下来,要么地下钻出来。可天上落下来,那高墙四周都有侍卫,二十多杀手一同落下来,这也太显然了不是? ‘上天入地’撇除天上,不就只剩地下了? 对瑧王府的地形,可以说没有谁比景胜更了解了。他承认楚中菱的话提醒了他,可仔细一想,又发现不对,遂拧起眉,“瑧王府自建成后小的就在府里当值,府中未设密室或暗门,又何来暗道?” 萧玉航一时无语,只能把楚中菱望着。 楚中菱又是脱口道,“万一是别人挖暗道进来呢?” 闻言,景胜和秀姑直了眼。 他们也知道这位大湘公主头脑简单,平日里也时常说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可如此大的事,她脱口就来,完全不过脑子,这也未免太不着调了。 萧玉航哭笑不得的过去,将楚中菱拉到身前,认真与他说道,“菱儿,你能帮着大家想办法我们很欣慰,可是瑧王府不同别处,不是说挖暗道就能挖的。” 楚中菱不赞同他的话,噘着嘴道,“我知道普通人办不到,可是你忘了吗,在齐峰城刺史府,那周莲是如何逃脱的?我虽然没亲眼看到周莲逃脱,但你带我去看了那处暗道啊!那暗道都通到哪去了,好几里外了呢!” 萧玉航绷紧了身子,神色惊然,脑海里也尽是齐峰城的事。 那次小舅娘去刺史府见周莲,他虽然不在场,但事后也听说了经过,得知周莲从一处暗道逃了,他还特意带菱儿去看了那处暗道。他记得当时菱儿就在感叹,说周莲太狡猾了,居然修了那么长一条暗道,这人要是做贼,不知道会偷多少人家的东西。 他当时还笑话,说挖这暗道不容易,就算周莲要做贼,也不会找普通人家下手…… 回过神,他放开楚中菱,抓住景胜就往十皇子的房间跑去。 见状,秀姑和楚中菱也赶紧跟了上去。 在十皇子住的房间里,他们把墙壁和地板摸了一遍又一遍,并没有发现可疑的暗道口。 但萧玉航不死心,让景胜安排侍卫,每处院阁、每间屋子、每处地板都挨着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办法是否有用景胜也没底,但是杀手的出现,除了暗道能解释得通外,用别的方法根本不可能进入府内。 所以他也没理由拒绝这样的搜查! 此刻,在紧挨着库房的一间屋子里—— 两个小家伙睡得正熟。 红梅和兰娘两位奶娘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虽然屋子里分外安静,可两人神色都绷着,眼中布满了紧张和不安。 月香一直站在门口,时不时出去几步,四下望望。 她不知道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侍卫的脚步声没停过,好像在搜找什么东西。 她实在不放心,朝虚空中小声唤道,“小七,我去外面看看成么?”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瑧王府还有这么一个女暗卫,年纪比她小不少,但性子却比她沉稳了不知道多少。 她话音刚落,头顶上空就飘来一道清冽的女声,“十皇子、小虎头、郑奶娘失踪了。” “啊?!”月香仰着头,对天震惊,“怎么会?他们是如何失踪的?” “不知。” 突然,有声音朝她们这边来,脚步声伴着喘息声,还没到她们跟前就听出了对方的焦急。 待人近前,月香迎上去,问道,“阮姑婆,你怎么来了?” “府里不但进了杀手,还把十皇子、小虎头以及郑奶娘都劫走了,现在府里的人正在到处找他们,我怕你们有危险,所以过来看看。怎么样,小世子和小郡主没事吧?”阮姑婆喘着粗气焦急地说道。 月香一手扶着她,一手帮她顺气。 “小世子和小郡主好着的,这边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阮姑婆紧张的神色放松下来,喘息渐渐平复后,她又朝月香问道,“你们怎么会躲在这里?这里是?” 月香没说话。 是江小七带她们来这边的,江小七也没告诉她这是哪,但她看出来了,这里是瑧王府大库房。 阮姑婆望了望几步之遥的那间房门。 房门是开着的,门里点着灯火。 她又问月香,“小世子和小郡主在里面?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月香微微皱眉。 阮姑婆也没等她回应,带着一脸关心的朝房门走去。 然而,就在她一只脚刚要踏进门槛时,突然间一抹黑色落入她面前。 “啊!”阮姑婆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尖叫着差点跌倒。 江小七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目光冷然无情的盯着她。 阮姑婆稳住身形,这才发现她是个人而非鬼,顿时没好气地恼道,“你是何人?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江小七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随时拔剑的动作,只是冷声道,“请你离开。” 阮姑婆以为她不认识自己,赶忙自我介绍起来,“我是秀姑的姑母,我不是坏人。现在十皇子出了事,秀姑他们正忙着寻找十皇子,我闲不住,又担心两位小主,所以才过来看看。” “不需要。” 三个字,简洁冷硬,丝毫不讲情面。 阮姑婆拉长了老脸,不满的指着她,“你个小丫头片子,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不去帮忙,在这里逞什么能?我都说了我是秀姑的姑母,难道还会害两位小主子不成?” 江小七猛地拔出一截剑身,盯着她的目光越发凌厉,“你不是秀姑派来的,秀姑也不会派你来,识相的就滚!” 阮姑婆完全没想到她不但不讲理,而且还没把秀姑放在眼中,顿时气得斥骂她,“你凭什么说秀姑不会派我来?我可是秀姑的亲姑母,你算什么东西?” “因为两位小主子不喜欢你,就算你是秀姑的亲娘,秀姑也不会让你靠近两位小主子。” “……”阮姑婆脸色很难看。 “阮姑婆。”月香走到她身后,劝说道,“你还是回去吧,有我们守着两位小主子,两位小主子不会有事的。” 阮姑婆回头看了她一眼,又不满的质问江小七,“为何月香姑娘能在此?” “因为她不同。” “……”阮姑婆鼓着腮帮子瞪着眼,一副被气到想吐血的模样。 “阮姑婆,两位小主子正在里面睡觉,还是别打扰他们了。”月香继续劝道。 阮姑婆看了看江小七手中那露出的一截白森森的剑光,自然是没勇气硬闯进去,但她被江小七如此拒绝,也挂不住难堪,临走前还不甘心的指了指江小七,“你等着,我一定让秀姑到王妃跟前好好告你一状!” 说完,她转身跑进了黑夜中。 对于她的威胁,江小七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目送她离开后,‘哗’地将剑身收进剑鞘中。 月香望着阮姑婆离开的方向,眉心拢得有些紧。 红梅奶娘从床边走过来,忘了一眼门外,叹了句,“这阮姑婆的脾气也真是大!” 月香,“……” 只是脾气大吗? 江小七面无表情的道,“她若再来,杀无赦!” …… 地毯式的搜索,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可仍旧一点发现都没有。 萧玉航、楚中菱、景胜、秀姑四人急得不行。 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 如果不能在府中把十皇子找到,那就说明他们真的被劫走了! 要是被藏在府里还好,要是被劫出府,那必定是凶多吉少!最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人!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突然跑来,到秀姑耳边低语了几句。 秀姑猛地一怔,脱口问道,“确定她去了?” 侍卫点头,“小七拦住了她。” 景胜瞧着他们说悄悄话,走到秀姑身侧,不着痕迹的把侍卫挤开,沉着脸问道,“出何事了?” 秀姑道,“姑母找到库房去了,说是去看小世子和小郡主,被小七拦住,与小七起了争执。” 景胜听完,脸色骤变,立马让侍卫把阮姑婆叫来。 没多久,阮姑婆便到了他们跟前。 秀姑上去拉着她就问,“姑母,你不在后院待着,乱跑什么?” 阮姑婆揪着眉道,“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着急吗?看你们累了一晚上,我也想帮你们做些事,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到处走走看看,说不定能有些发现呢!” 景胜双眼微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问话的语气有些生硬,“姑母是如何找到库房去的?” 阮姑婆不解,“库房?什么库房?我没去库房啊?” “你是如何寻到小世子和小郡主那边去的?” “我就随便转转,看到那边有亮光,然后又瞧见月香姑娘在那里,所以就过去瞧了瞧。” “姑母可真会找地方!” “你……”听出他言语不对劲儿,阮姑婆不解的问,“你这是何意?难道我担心两位小主子还有错了?我也是想帮府里做点事,你就算嫌弃我没用,也没必要如此阴阳怪气!” 见秀姑不说话,她又一脸委屈的冲秀姑告状,“秀姑,这府里的人太欺负了,我明明是一片好意,可不管我做什么,在他们眼中我都像是做贼一样。如果你觉得我影响了你们,那你送我出府吧。我宁可睡大街,也不想被人误会,更不想你因为我为难。” 秀姑正想点头。 现在府里这么个情况,她觉得姑母是该避避,免得给府里添乱。 可就在她要开口时,景胜冷声道,“在没找到十皇子之前,谁都不能离开瑧王府半步!” 闻言,阮姑婆很不满的瞪他,“我留在这里被你们嫌弃,像贼一样被你们提防,我要走你又不乐意,你到底是何意思?” 景胜向她踏去一步。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景胜嘴角微斜,似笑非笑的道,“姑母,没想到你比我们还在乎几位小主子,你这份心意真让人感动。既如此,那你便跟着我们,同我们一起再找找十皇子吧。” 第244章 她绝对不是我姑母! 阮姑婆一口应下,“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我自是愿意帮着府里做任何事!” 秀姑站在景胜侧面,清楚的看到他嘴角勾划的弧度。 她眉心不由得揪了揪。 他们从认识到今已有十余年,从他买到手的丫鬟变成同他最亲密的人,别说他的一言一行,就是他眨个眼呼口气她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从姑母被带来,他言语就带着生硬,紧视姑母的目光中甚至暗藏了敌意…… 她缓缓朝自家姑母看去,神色也添了几分复杂。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这次再见姑母,她是发现姑母性子有些变化,可她没往深处去想,只觉得是表哥去世对姑母造成了很深的打击,故而使得她有些执拗,不再像以前那么善解人意了。 此刻再看姑母与景胜言语来往时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她心中讶异非常。 一向懦弱没啥主见的姑母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 难道…… 就在她心中蓦然一颤时,景胜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刚刚握成拳的手包裹在他厚实的大掌中。 “秀姑,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未查。” “还有哪里没搜查到?”秀姑抬头看着他,脱口问道。 “碧落阁。” “……” 萧玉航一听,顿时跺了一脚,“对啊,还有碧落阁没查!” 说完,他扬声招呼起侍卫,“去碧落阁搜!仔仔细细的搜!” 碧落阁因为是宝藏之地,被视作禁地。 平日里没人敢轻易靠近,毕竟里面有宝藏,谁靠近都容易惹人嫌疑。柳轻絮生产那晚能放人进去,不是守卫渎职,而是故意而为。 若不是景胜提到,还真就把这地方给屏除了。眼下,找到十皇子才是最要紧的,嫌忌不嫌忌那都不重要了! “诶……”看着萧玉航和楚中菱拔腿往碧落阁去,阮姑婆忍不住抬手。可发出一个音后,她微微僵了一下,赶紧把手放下,然后冲秀姑说道,“你们累了一晚上了,不如让我去煮些吃的吧?” 秀姑刚要张嘴,景胜比她先开口,冷着脸道,“找不到十皇子,府中所有人的脑袋都保不住,你是想让我们用最后一餐,然后集体‘上路’?” 阮姑婆气急的指着他鼻子斥骂,“景胜,你怎么如此说话?我是看你们累了一宿,心疼你们,你怎不分好赖呢?再说了,你不吃喝,难道别人也不吃喝吗?” 秀姑没出声,可脸上血色尽失,似乎被自己姑母凶恶的样子吓到了,身子不由得往景胜身上靠。 景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看着指骂自己的老妪,他也似乎被她的怒气震到了,突然软了语气,“姑母,我并非对你不敬,更不是分不清好赖,只是眼下府中出了大事,谁还有那个胃口啊!再说了,府里如此多人,你年事已高,我岂敢让你去给他们做吃的?如果是你饿了,我这就让秀姑去给你做吃的。” 阮姑婆哼道,“谁要你们做,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做!” 说完,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鎏影阁。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景胜一张脸瞬间冷透了。 秀姑哆了一下身子,抓着他小声问道,“怎么办?她、她不是……” 景胜捏了捏她手心,让她把后面的话咽回去。 夫妻俩四目相对,即便什么也不说,也能从彼此眼中看到对方心中所想。 那一声‘景胜’,就是这位姑母最大的破绽! 真正的姑母因为知道景胜是瑧王府的总管事,哪怕她是长辈,但对景胜都是十分恭敬的。从前她叫景胜为‘景管事’,还是在景胜的纠正下才改了口,叫他‘阿胜’。 别说姑母对景胜的称呼,就是她大着嗓门跟景胜说话,这在秀姑记忆中都是没有过的。 这也是为何秀姑一直脸色不太好的原因! 此时此刻,秀姑还想起之前的事来—— 她把王妃剩下的吃食端去给姑母,原本以为姑母会惊喜会开心,可没想到姑母却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她当时就有些不解,姑母是苦了一辈子的人,别说吃燕窝这些东西,恐怕想都不敢想,即便是王妃剩下的,那也是普通人用不上的,姑母不感动不说,还嫌弃…… 还有,姑母突然成了左撇子。虽然姑母说她右手中过风,无法使用右手,可是月香给她诊脉后发现她身子康健,根本没有中风的迹象! …… 阮姑婆刚进后院,正准备往后院的小厨房去,就见秀姑端着食盘出现。 “姑母,我知道你饿了,所以拿了些糕点过来。” “我不饿。”阮姑婆慈祥的看着她,心疼道,“我那般与景胜说话,也是因为太替你们着急了。我也想尽快找到十皇子和小虎头,可看着你们不吃不喝的,我也担心你们。别小的没找到,大人却累坏了,到时谁再去找十皇子和小虎头?你说是不?” 秀姑点点头,“我知道姑母是为我们好,景胜也知道,这不,怕你饿着,景胜特意让我过来,就为了让你宽心。” 阮姑婆一脸欣慰,“我知道你们都孝顺,放心吧,我好着呢。” 秀姑把盛糕点的碟子递给她,“姑母,你吃点东西吧。你也跟着累了一宿,等你吃饱,就歇着去,我同景胜还要继续去找十皇子和小虎头。” 阮姑婆看着她递来的糕点,体贴道,“你们也没吃什么,还是你们用吧。” 秀姑把碟子硬塞到她手里,然后扶着她往屋子去,“姑母,去屋里吧,我陪你用些再去忙。” 阮姑婆几乎是被她拖进屋里的。 进了屋,两人在床边坐下,秀姑似是饿极了,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压着嗓子道,“这些都是王妃平日用的,她现在不在府里,我才偷偷拿过来的。姑母,你快些吃,多吃些,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阮姑婆咽了咽口水,也拿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一整宿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哪能不饿的? 秀姑吃完一块糕点,体贴的到桌边倒了两杯清水,跟阮姑婆一人一杯。 很快,两人就着清水把一碟糕点都吃完了。 秀姑起身道,“姑母,你先休息,我还要去找十皇子和小虎头。” 阮姑婆跟着她起身,“我也去……” 只是她刚站起身,突然感到天旋地转。 她抬手压着太阳穴,正大感不解时,猛地看到秀姑正对着自己冷笑。 “你……” 她来不及震惊,眩晕感就吞噬了她的神志,翻着白眼倒在身后的床上。 景胜从门外进来。 他没急着上前,而是先拉着秀检查,“可有事?” 秀姑笑了笑,“我倒水的时候把小世子的‘圣水’添到了清水中,那药还能害着我?” 景胜松了一口气,这才朝床上被药倒的老妪走去。 之前他们见识过‘映妆易容术’,秀姑随后兑了盐水,景胜拿帕子沾了盐水给老妪擦脸。 可擦来擦去,那脸还是阮姑婆的脸,丝毫没变化。 夫妻俩不由得傻眼了。 怎么回事?难道这不是他人易容的? 秀姑深深吸气后,笃定道,“她绝对不是我姑母!” 景胜本想先把老妪的易容除掉,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眼下除不去对方的假面,只能道,“先把她看押起来,等王爷王妃回来再做处置!” “嗯。”秀姑点头。 另一边。 萧玉航带着府里侍卫在碧落阁搜查完,差点都崩溃了。 同样的,仍旧没一点收获! 不止萧玉航和楚中菱,其他侍卫都泄了气,神色变得沮丧。 所有人都很清楚,若是府里找不到十皇子,也就意味着十皇子被人带出去了。 那这后果…… 无人敢想! 正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人。 是侍卫头领张立齐。 见他急步而来,萧玉航以为又出什么大事了,整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张立齐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玉航原本惨白无色的脸忽然间变得明艳,如同天大的喜事降临般,两眼中光芒四射。 “真的?!” 张立齐点了点头。 “玉航,什么事呀?”楚中菱好奇的到他身旁。 “……没、没事。”萧玉航立马收住笑。 “没事?没事你乐什么?再找不到十皇子,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摊上麻烦,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楚中菱忍不住怨道。 萧玉航眸子闪了闪,说道,“那个……我高兴,是因为爹和娘听到消息,在外面帮我们寻找。” 楚中菱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们连十皇子如何失踪的都查不明白,爹和娘就算帮忙找人,又有何用?” 萧玉航搂住她肩,安慰道,“不管怎样,有他们帮着,可以向皇舅舅请求,让皇舅舅别急着降罪,如此我们也能有更多时间找人。” 楚中菱想想,如此也是极好的。 只要皇上别急着降罪,他们一定想尽办法把十皇子找到! 随后,萧玉航让张立齐把碧落阁的侍卫撤走。 他和楚中菱走在最后。 在离开前,他朝曾经的荷塘方向望去。 如今那里已经填铺成了平地,因为地下有宝库的原因,只留有一道暗门。 他望着暗门的方向,嘴角悄然一划。 …… 皇宫里。 听闻儿子失踪,吕芷泉当场晕厥。 御医忙乱了手脚。 燕辰豪震怒,当即下旨,责令瑧王府的人务必在三日内将十皇子找到,否则瑧王府一干人等均斩首示众。 苏皇后听闻消息,赶了过来。 正巧看到吕芷泉刚苏醒,不但哭得伤心欲绝,还闹着要出宫救儿子。 “皇上,您就让臣妾出去吧!臣妾不能没了彰儿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要活了!” 燕辰豪被她闹得很是心烦,完全没了平日里对她的包容和宠爱,威声阵阵训斥道,“你去能做何?你知道彰儿被谁劫走了吗?什么事也做不了,就知道添乱!” “皇上,求您了,让臣妾出去吧!” “胡闹!之前你几次出宫朕没与你计较也便罢了,如今你怀着身子还如此任性妄为,你当朕这后宫是何地?依朕看,你简直就没把朕放在眼中!”燕辰豪继续怒骂。 苏皇后进去,赶紧将跪在地上的吕芷泉扶了起来,“芷泉,你怀着身子呢,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她随即又朝燕辰豪看去,柔声安慰道,“皇上,十皇子不见了,芷泉妹妹担忧也是自然的,你如此动怒,只会让芷泉妹妹更伤心。” 燕辰豪恼道,“这里没你的事,你用不着为她说话!” 苏皇后将哭泣的吕芷泉扶到榻上,安抚的拍着她的背,“芷泉,你放心,十皇子福大命大,断不会出事的。皇上已经派人去寻了,相信很快便会有十皇子的消息。” 吕芷泉用手捂着脸,哭得说不出话来。 燕辰豪瞪着她,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哭哭哭,但凡出点事,你就知道哭!看看皇后,她何时在朕面前哭闹过?” 苏皇后赶紧走向他,拧着精致的柳眉劝说道,“皇上,芷泉妹妹正伤心着呢,您就少说几句吧?何况她腹中还怀着孩子呢,您不心疼她,总该心疼她腹中孩子吧?” 燕辰豪似是听进了她的话,也没再继续冲吕芷泉发火了。 只是一脸不耐烦的转身,冲高淳下令,“派人把吕妃看好,她胆敢出去,朕就折了她的腿!”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他这一走,吕芷泉哭得更伤心欲绝。 苏皇后微眯着美目,确定燕辰豪是真的丢下吕芷泉离开后,她嘴角才微微扬了扬。 转头,她又去安慰吕芷泉,“芷泉,别哭了,哭坏身子皇上又该心疼了。” 吕芷泉哭声从手掌下传出,“皇上根本不在乎臣妾,他只在乎彰儿和臣妾腹中的孩子!” 苏皇后嗔道,“你怎么能如此想呢?要是皇上不在乎你,会让你怀上龙种?他现在只是因为彰儿出事急上火,等他火气消了就好了。” 吕芷泉抬起头,一双大眼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和灵动,灌满了泪水,朦胧的水下是一片浑浊。 不止伤心难过,还有几分失魂落魄,犹如一只失去了主人疼爱的宠物。 要不是苏皇后亲自过来,几乎都不敢相信这一幕。 燕辰豪居然如此斥骂他的小心肝…… 第245章 从来没见过王妃如此暴怒 “皇后娘娘。”高淳上前,躬着身道,“皇上已下令禁足吕妃娘娘,您请回栖霞宫吧,免得皇上迁怒于您。” 苏皇后美目轻闪着,短暂的思琢后,她拍着吕芷泉的肩,轻声哄道,“妹妹当以身子为重,其他事就交给皇上吧。本宫这就回栖霞宫向菩萨祷告,祈求菩萨保佑彰儿平安无事。” 吕芷泉泪汪汪的大眼睛缓缓的看向她,哽咽又虚弱的道了声,“多谢皇后姐姐。” 苏皇后随后离开喜和宫。 待她离开后不到半刻,明黄色的身影再次步入寝宫之中。 高淳默默退下,并为他们掩上了门。 吕芷泉正揩着眼泪,手绢被夺了去,她也没动,任由他帮自己揩。 见她闷着头不搭理自己,燕辰豪勾起她下巴,有点哭笑不得,“怎么,还入戏了?” 吕芷泉把他手拍开,恨道,“你是做戏,可彰儿不是,他是真的遇到了危险!”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掉起了水豆子,“他还没出世就被人惦记上,如今他还不到六岁,都遭遇过多少次伤害了?我从来没指望你替我们母子报仇,可再这般下去,我会亲手杀了她的!” 燕辰豪将她抱到腿上。 “不用你动手,她所犯下的罪,朕会亲自同她清算。” “呜呜呜……”吕芷泉环抱着他腰身,双手在他腰后不断拍打,“你当初就不该招惹我!明明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拉扯上我?” 对这个问题,燕辰豪从来都是沉默的。 在别人眼中,他是神圣尊贵的帝王,受尽天下人敬仰。可偏偏在她眼中,他只是个臭不要脸的玩弄年轻女子的混账老男人…… 他与这座宫墙、与她之间…… 说多了都是泪! 随着她拍打自己的动作,她圆挺的肚子也不断的顶着自己,燕辰豪叹了口气,将她双手抓到身前,板着脸道,“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吗?还如此闹,伤到孩子怎办?” 吕芷泉气恼的瞪他,“你还知道我肚子里有一个?那你平日里怎么欺负我的?” “……”燕辰豪语塞。 随即他笑着将她拥住,拿起手绢继续为她擦脸。 吕芷泉嗔了他一眼,推他,“不是要做戏吗,还回来做何?要是被皇后发现,咱们戏白做了不说,当心坏了瑧王和轻絮的计划!” 燕辰豪没让她推动,一手搂着她,一手刮她鼻尖,“朕还不是担心你,怕你又胡思乱想!你瞧瞧自己,朕能把你扔在这里不管?” 吕芷泉再一次把他的手拍掉,“彰儿若无事我便不说什么,要是他有何三长两短……唔!” 燕辰豪有些粗鲁地堵住了她的唇,让她后面的话化成了呜咽。 吕芷泉又忍不住拍他后背。 但她越是发气,燕辰豪越是将她禁锢得紧,唇齿间搅缠得也越发厉害。 感觉到他的怒火,吕芷泉这才不得不歇下劲儿来,软了身子嘤嘤泣哭。 燕辰豪从她唇齿间退出,目光厉厉地瞪着她。 他一起一伏的胸膛,显然是被气得不行。吕芷泉缩着脖子,再多的任性也只能收起来。 这六七年来,她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气?他可以包容她的任性,纵容她的不拘小节,但绝不允许她威胁他。 那些要死要活要走的话,他听不得半点! 将她的妥协尽收眼底,燕辰豪深深一口喟叹。 …… 栖霞宫。 “娘娘,大王爷来了。” 苏皇后正倚在凤榻边闭目养神,听宫人传报,赶紧坐起身。 见儿子进来,她广袖一拂,将寝宫中所有人遣退了出去。 “怎样?得手了吗?” 燕容熙进来时神色平淡清傲,看不出任何情绪。待宫人退下后,他脸上阴沉遍布,狭长的凤目中也尽是凌厉的寒芒。 “本该得手的,但被人劫了!” “什么?被人劫了?”苏皇后从凤榻上惊起,不敢置信,“发生何事了?” 燕容熙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了压,然后才与她说起来,“周莲将人带进了宝库,我的人通过暗道进入宝库中,刚将人带出暗道,就遭遇了埋伏。派去的人全军覆没,本该到手的人也被劫了。” “何人所为?!”苏皇后又惊又怒,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人想要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可她偏不如他的意,对她来说,十皇子燕容彰才是他们母子最大的绊脚石,何况,据府里那个老太婆所言,对燕容彰下手可比对那对兄妹下手要简单得多。如此好的机会,她自然要先除掉燕容彰这个小畜生! 燕容熙紧了紧拳头,咬着牙道,“不知是哪路人,总之对方把人都劫走了!” “难道是瑧王和柳轻絮?” “不是。据探子报,他们夫妻二人已去了阳明峰。瑧王府的人此刻还在四处搜查燕容彰的下落。” “这……”苏皇后揉了揉太阳穴,颓然的坐回凤榻上。 想来也不会是燕巳渊和柳轻絮。 若是他们,那瑧王府的人就没必要忙活一晚上,更不会惊动皇上了。眼下皇上龙颜大怒,还拿斩首示众威胁瑧王府的人了,可见燕容彰是真被其他人劫走了…… “皇儿,能否再派人去那暗道,趁着燕巳渊和柳轻絮不在府上,我们将燕容潋和燕容滟给弄到手!”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有机会进瑧王府,岂能就此一无所获! “母后,丢了燕容彰,瑧王府定会加派人手看护那对兄妹,我们即便能进暗道,也难找到机会再动手。何况已惊动父皇,父皇也会派人前去彻查,此时再动手,实非明智之举。”燕容熙沉声道。 “可我们密谋了这么一通,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你叫本宫如何甘心?”苏皇后满脸愤懑。 “母后,再不甘心,此时也必须收手。别忘了,春狩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燕容熙也是不甘,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低着嗓音安慰她,“燕容彰没落到我们手中,但有人劫走他,显然也是有所图谋。我们不妨静观形势,若是对方替我们除掉燕容彰,这于我们而言,也是一件美事。” 听到这,苏皇后不由得点了点头,愤懑不甘的情绪渐渐收了几分。 但还是咬着牙恨道,“真希望对方把那小畜生杀了,省得那小畜生碍事!你父皇如今一心扑在那贱人和小畜生身上,恨不得把我们母子拔除,好让我们给那贱人和小畜生腾出位置!本宫倒要看看,那小畜生死了,还有谁敢再同你争储君之位!” 走到这一步,都是燕辰豪逼的! 他若敢宠妾灭妻,那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毁了他最在乎的! …… 阮姑婆缓缓睁开眼,当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明,看清楚床边站着的女人时,她‘啊’一声厉叫,如同见到鬼般坐了起来,一边往床内退一边惊恐无比地指着对方。 “你、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自己家,我还不能在自己家中?”柳轻絮抱臂望着她笑,“应该是我问你,周莲,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你不是离开了吗?” “我有分身术,不行吗?” “柳笑笑,你想怎样?”见身份被她识破,周莲也不再害怕了,面目直接变得凶恶起来。 “我才想问你呢,你到底想怎样?来就来嘛,你大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找我,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我说不定能好好款待你。可你不走寻常路,非要搞一些花里胡哨的名堂,又是易容顶替别人的身份,又是偷孩子的,为了一面凤阳镜,至于把自己搞这么累?” “至于吗?你说至于不至于!”周莲激动得咆哮起来,“你这死女人,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吗,老子现在就在你面前,有种你现在杀了老子,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她叫骂的声音粗鲁不堪,完全就不是个女人该有的。 柳轻絮掩嘴嗤笑,“你看咱们能在这个异世相遇,这得几辈子才能修到这样的猿粪?为了这千古绝世的猿粪,我也不能杀你啊!你放心吧,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让你这辈子都留在这里!为了表达我这个老乡的情谊,明天我就让人帮你物色几个男人,安排你们相亲,你看中哪个就嫁哪个,我负责包办了!” 说着话,她还仗义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周莲听到最后,老脸扭曲成鬼样子,双眼狰狞得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柳笑笑,你这个贱人,存了心要凌辱我!” “你嫁了人,以后生活有着落,余生还有伴,我这样对你好,你怎么能说我凌辱你呢?”她越是气恨,柳轻絮越是笑得开心。 “贱人,我tm杀了你!”周莲忍无可忍,从床上直接朝她扑来。 她这身体只是个普通人,柳轻絮自然是不屑的。 轻轻松松往侧面一闪。 周莲扑了个空不说,四脚着地、屁股撅起,跟只蛤蟆一样,别提多狼狈、多滑稽了。 柳轻絮笑说道,“我知道你很感动,但看在老乡的份上,你也别行如此大礼,这显得太见外了。” 周莲从地上翻起身,铁青着脸凶神恶煞地指着她,“说!你到底想怎样?” 柳轻絮渐渐的收起了笑,语气也沉了下来,“舞毒在哪?” 闻言,周莲仰头笑了,“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没想到也有求人的时候?” 柳轻絮抿紧红唇。 气氛一下子像是转变了,周莲开始得意起来,“我不妨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但你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 柳轻絮心底微震。 如此说来,那舞毒就在他们身边? 可他们身边还有谁是可疑的? 看她阴着脸,周莲更是放肆大笑,“哈哈!你们等着吧,不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说不定很快这江山也会易主!” 柳轻絮哼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要凤阳镜了!” 闻言,周莲瞬间收起笑,目光又狰狞的瞪着她,“少拿凤阳镜威胁我,如果我得不到凤阳镜,我保证你们一个个都会死得很难看,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柳轻絮叹了口气,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既然谁都不愿意退一步,那我们说点别的。你把真正的阮姑婆弄去哪了?” “弄死了。” “……” 周莲看她瞪眼,又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到没,这就是她的脸,舞毒帮我做的。” “你!”柳轻絮脸色失血,完全没想到她是如此的易容! “怎么,你不信啊?不信就算了,反正撕了她的脸皮就把她给烧了,你爱信不信。” “畜生!”柳轻絮怒吼着朝她扑过去,左右开弓,就跟打沙袋一样将拳头重重击出。 她是真被激怒了! 那一具具的干尸,足以证明这些人毫无人性。眼下,他们剖人皮面,还如此嚣张的炫耀,这叫她如何看得下去! 顿时,房间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周莲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抱着头,可不管她如何躲避,都躲不开柳轻絮的拳头和腿脚,痛得她又嚎又骂,“柳笑笑,你这个贱人,老子终有一天要把你玩到生不如死!” “王八蛋!我今天就要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柳轻絮拳头如雨下,拳拳都没落空! 门外,江九和余辉冲了进来。 见她正骑在周莲身上施暴,赶紧唤道,“王妃!” 柳轻絮没理他们,一边揍人一边骂,“打死这没人性的东西!我看你还怎么作恶!” 周莲嚎着嚎着就晕死了过去。 再怎么逞能,她如今也只是个普通妇人的身体。 此刻的她不但晕死,鼻青脸肿的,整个脑袋就跟猪头一样。 看得江九和余辉都有些不忍直视。 从来没见过王妃如此暴怒,这简直是要吓死他们的节奏! “王妃,您快起来。”江九去扶她。 “王妃,你要动手叫我们便是,您怎么上手了啊!”余辉也赶紧劝她。 “拿刀来!我要把她的脸划烂!我要她顶着一张烂脸苟度余生!”看着周莲此刻的脸,柳轻絮气恨到了极点。 人皮面具…… 这要多恶毒、多没人性才能干得出来! 第246章 你才去死!你全家都去死! 周莲的话,江九和余辉都在外听着,拦住柳轻絮动手,也是怕她气大伤肝把自己折腾到。何况周莲外表是个女人,实则内心是个男人,让王妃骑在这么一个半男半女的人身上,属实不太好看。 不过王妃吩咐做事,他们可是乐意的。 余辉从裤管里抽出匕首,蹲到周莲跟前。 手起刀落,利落果决,直接给周莲脸上刻了个‘x’。 柳轻絮还捏着拳头,根本没消到气,甚至恨不得立马把周莲剁成一块一块。可她也知道,周莲暂时不能死,她不但跟舞毒有联系,在绑架十皇子一事上,还证明她同宫里的那位也搭上线了! 在弄死周莲之前,怎么也要从她嘴里撬点东西出来! 宫里那位他们不惧,他们在乎的是毒王……也就是舞毒的下落! 江九突然提议,“王妃,这周莲偏执成狂,想必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何不用另一种方式把舞毒引出来?” 柳轻絮立马朝他看去,从他眼神中猜到了他所提的‘方式’,“你是说找人易容成她的模样?” 江九摸了摸后脑勺,“属下不擅长易容术,手法有些粗劣,很容易被人识破,不过属下想试试。” 柳轻絮摇头,“就算易容成功了,我们也不知道周莲是如何与对方联系的。如果对方联系周莲,而我们的人对不上暗号,那对方也会起疑心,反而打草惊蛇。” 江九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在理。 余辉还蹲在地上,突然回头看他们,“王妃,周莲不是要凤阳镜吗?我们何不拿凤阳镜与她做交易?” 柳轻絮眸光顿然闪亮。 对啊,她怎么就把凤阳镜给忘了呢! “行,就这么办!” “王妃。”轻柔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柳轻絮朝门口看去,忙招手唤道,“月香,快进来。” 江九双脚不由得朝门口走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月香道,“我听景胜和秀姑说,这人的易容术属实罕见,心中不免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江九朝柳轻絮看去,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回月香,“她用的的确不是寻常的易容术,而是人皮。” 闻言,月香眼中露出惊骇,“人……人皮?” 江九将她带到周莲身边,蹲下后,与她认真说明起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这张人皮脸已经同她的肌肤彻底融合,难怪之前我怎么都卸不掉她的易容。” 月香盯着周莲的脸,无比揪心,“能使这样的邪术,可见周莲背后之人有多厉害!”顿了一下,她看向柳轻絮,“王妃,依奴婢看,此事还是别告诉秀姑,她姑母被害,对她来说已是打击,若是她知道自己姑母死后还被人剖皮,只怕她更加接受不了。” “嗯。”对于这事,柳轻絮也有考虑过。 “王妃,你们不是去阳明峰了吗?”月香起身,好奇地问道。 柳轻絮笑了笑,“我们是准备去阳明峰的,虽然柳元茵的话不可信,但我们也是真的想抓住苗子。只是出了王府不久,我们始终有些不安,想着去阳明峰的时间还早,所以就折返了回来。没想到这一回来,收获如此之大!” 月香忍不住感慨,“幸好你们折返回来了,不然这一府的人怕是真的都要掉脑袋。” 柳轻絮上前搂了搂她,“让大伙累了一晚上,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月香赶忙打断她,“王妃,您千万别这么说,本来就是我们失职,没及早的发现阮姑婆是周莲冒充的,才导致十皇子他们被劫。论罪,我们是该受罚的。幸好你们折返回来把十皇子救下,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柳轻絮哥俩好的拍着她肩,“等把那些糟心的人和事解决完后,我给大伙放假,让大伙吃吃喝喝好好的疯玩几日!” 月香嘴角抽了抽,“……” 她一直觉得平阳公主的性子就够洒脱够豪迈了,到了瑧王府才发现,王妃不拘小节起来那才真叫人凌乱。 看着她在柳轻絮勾肩搭背下凌乱无措的样子,江九上前把她的手握住,然后往自己身边拉。 “王妃,属下还有点事想同月香说。” 柳轻絮看了看自己搭空的胳膊,再看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顿时忍不住笑侃,“哟,占有欲这么强啊!” 江九和月香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红了脸。 可江九握着月香的手没放,拉着她就往外跑。 “呵呵……”柳轻絮笑得不行,还扭头朝余辉说道,“你看江九多争气,说娶媳妇就娶媳妇,你啥时也找个媳妇回来?” 余辉一脸哭相,“王妃,属下也想啊,可是去哪找啊?”这一个个成双成对的,他早都看不下眼了! “呃……”柳轻絮打趣归打趣,可认真考虑起余辉的婚事来,她也真为难了,“那个,这么多年了,你就没中意的姑娘?” 余辉黝黑的脸比平日里更黑了一层,“王妃,属下觉得您就是拿属下寻开心的!属下打小跟着王爷,王爷从来不近女色,您说属下有机会接近女人吗?” 柳轻絮摸着鼻子干笑,“呵呵!你也别气馁,等你遇见喜欢的,大不了我帮你抢回来。” 余辉汗,“……” 他只是羡慕江九,也想像江九那样有个媳妇而已,怎么说得好像他没人要只能靠手段才能拥有女人?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长得也不差啊,就是黑了点而已,而且跟江九比起来,他可比江九有情调。江九这愣头小白脸都有人要了,凭什么他还单着? …… 周莲一醒来就又嚎叫又咒骂,“柳笑笑,你个臭婊子,老子做鬼也要弄死你!” 之前被暴揍成猪头,这会儿哪哪都疼。特别是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更让他难以接受。 可惜此刻他被绑在木桩子上,摸不到自己的伤,只能叫骂着发泄满腔的愤怒和仇恨。 “贱人!你这个贱人!等老子出去,老子一定找几十个男人l了你!” 余辉握着匕首上前,满身杀气的喝道,“闭嘴!你再敢辱骂我们王妃半句,我现在就割了你舌头!” 他是真想一刀捅了周莲,立马让他归西。可王妃事前就提醒了他,说这人脏话连篇,不管听到他说什么都别动怒。 看着他眼中释放出来的杀意,周莲抿紧了唇。 但因为愤怒和仇恨,他仍旧直着脖子,满眼的狰狞,如被困的恶兽死死瞪着他们。 反观柳轻絮,坐在小几边,悠然地喝着茶,就像看猴一样欣赏着周莲的惨样。 “你、你到底想怎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周莲歇了片刻,又受不了她那般富贵悠然。 柳轻絮对门外打了个响指。 很快,江九从门外进来。 手中捧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柳轻絮接过铁盒,放小几上,一言不发地打开,并将盒子里的东西转向他,让他能看清楚。 “凤阳镜!”周莲激动地叫道,两眼都快凸出来了。 柳轻絮可不仅仅是想拿凤阳镜诱惑他,还有一件事她想确认…… 看着周莲激动无比的样子,她心中顿然有了答案。 而这答案也让她很是惊讶。 府里丢失了三面凤阳镜,虽然都是假的,但好像无人能辨出真伪。燕容熙手中那一面,她故意给了提示,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手中的凤阳镜是假的了。 而另一面在柳元茵那里。如果苗子真的追杀她,那说明苗子那边也没起疑。 剩下的那一面在楚坤砺那里。他们夫妻一直忍着没找楚坤砺说事,就是想看看楚坤砺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周莲跟毒王,也就是舞毒有来往。 而这一次十皇子被劫一事又证明周莲与苏皇后母子有联系。 这也间接的证明了苏皇后母子暗中一直与毒王勾结! 这三边的关系算是明确了。 可让她惊讶的是,周莲看到凤阳镜的反应,好像并不知道瑧王府丢失过凤阳镜! 赤冥的弟子不是以他为尊吗?有人拿到凤阳镜居然都不告诉他? 呵! 这可真是好笑了! “周莲,凤阳镜就在这里,你想要吗?”她嚼着笑问道。 “柳笑笑,你想做什么,直接说吧!”周莲瞪凸的眼珠子转向她。 “我也不做什么,就看你爽快不爽快了。只要你告诉我舞毒的下落,我不但可以放了你,还会把这凤阳镜送给你。” “你有这么好心?”周莲又盯着那铁盒子里的东西,咽了咽口水后,激动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哼道,“谁知道这凤阳镜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我也没试过,毕竟我没想过要回去。”柳轻絮耸了耸肩,然后反问他,“当然,你要是觉得我拿假的糊弄你,那我便把它还给我家王爷。要知道,他可宝贝这镜子了,要不是看在我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家王爷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说完,她当真把铁盒盖上,然后作势要交给江九。 见状,周莲急声叫骂起来,“你tm给老子放下!” 柳轻絮眸子暗转,心下更是笃定了。 果然,其他人都没把凤阳镜的事告诉过他!不论真假,都瞒着他的! 仔细一想,她似乎也能理解。 传言凤阳镜与宝藏密切相关,谁拿到凤阳镜会傻傻地交出去? 她对江九挥了挥手。 江九又退到身后。 柳轻絮双手放在铁盒子上,笑问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与我做这笔交易了?” “我……我……”周莲死死地瞪着她双手,但说话却吞吐起来,甚至眼中还露出恐惧的神色。 “嗯?”柳轻絮有些看不懂了。 “我不能说……”周莲咬着牙,“说了会死!” “?!” 柳轻絮忍不住拧眉。 余辉和江九在旁边同样直皱眉头。 余辉忍不住拿匕首在他面前挥了挥,“你不说,也同样会死!” 周莲直起脖子冲他骂道,“老子说了实话现在就能毙命,你知道什么叫蛊虫吗?不知道就给老子滚一边去!” 他这番骂声一出,柳轻絮他们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周莲以为他们不信自己的话,激动地道,“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老子说不得,其他种了蛊虫的人也说不得,说了立马就死!” 蛊虫…… 真的假的? 柳轻絮下意识朝江九看去。 可江九脸上失血,显然也是被周莲的话吓到了。 接受到她的眼神,江九揪着眉轻轻的摇头。 他跟着师父学的都是医术,治病解毒还行,解蛊…… 他不会啊! 柳轻絮起身,黑着脸走向周莲,绕着他来回走了两圈,突然道,“周莲,咱们打个商量,行不?” “商量什么?”周莲满眼戒备的瞪着她。 “你拿凤阳镜不就是为了回二十一世纪吗?就算你回去,也只是灵魂脱壳回去,身体还是会留在这里的。不如你自行了结,死了不就能回去了?你做下这么多恶事,按这里的律法,砍你十次脑袋都不够你赎罪的。你就行行好,直接告诉我们舞毒的下落,也当你将功补过了。” “你!”周莲差点吐血,破口大骂道,“老子是凤阳镜带来这里的,只有凤阳镜能带我回去!你让老子自行了结,是想老子做孤身野鬼?老子告诉你,门都没有!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当垫背!” 面对他大骂,柳轻絮也不生气,摸着下巴,很认真的同他说道,“就算凤阳镜带着你灵魂回去,你能保证那边还有你的躯体?你都穿越过来这么久了,躯体怕是早就被人火化了!” “……!”周莲张着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就行行好吧,反正横竖都是死,你要是交代出舞毒的下落,等你死了,我还能给你立个牌位,你也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你才去死!你全家都去死!” “周莲,你敢再骂一句试试!”柳轻絮猛地沉了脸。 “骂你又怎样?你把老子害得这么惨,现在又把老子搞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告诉你,老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老子都要想办法弄死你!” “是我害的你吗?”柳轻絮被骂笑了,当然,是冷笑,“你伙同那些人做下的恶事,需要我一件件数给你听?难不成是我逼你去做的?还有你所谓的蛊虫,难不成也要算到我头上?” 第247章 要把孩子带走 周莲被她堵得语塞。 上次在齐峰城,柳轻絮就同他对指相骂,今日看着他死不改性的样子,柳轻絮压着的那股子厌恶又汹涌上头,甚至比上一次更恨。 “周莲,你的遭遇我可以说同情,但你在这个世界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别说你今日人不人鬼不鬼,就算把你剁成碎肉喂狗,我都不会眨一下眼!在齐峰城,你伙同邪教作恶多端,侥幸被你逃了可你仍不知悔改!你利用吕贵妃接近我,给我送毒红薯,我都可以不与你计较,可你祸害那些无辜百姓,简直天理难容!那些干尸,你们究竟长着怎样的狼心狗肺才能下得去手!” 说到最后,柳轻絮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一拳头狠狠的砸向他腹部—— “噗!”周莲不堪剧痛,直接喷出一口血。 柳轻絮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才忍住继续打人的冲动,看着周莲浑身抽痛连话都讲不出来,她眼中没有同情,只有无法消灭的憎恶。 “没错,我们是老乡,按理说我们遭遇了同样的事,应该有共鸣之情。可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不为别的,因为你太坏了!坏到没人性,坏到不择手段,坏到丢尽了文明世界的脸面!”她低吼着抬起周莲的头,用力扳大她的眼,在她耳边怒骂,“你tm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人也是人,他们是一个个鲜活的人,不是你们肆意残害的玩物!” 周莲先前就被她揍得鼻青脸肿一身是伤,此刻再被她不留余力的当沙包砸,没当场痛死过去都得感谢自己膘肥皮厚。可即便没痛死,他喷出那口血后也差不多只剩出气的份儿了。 此刻被柳轻絮掰着眼皮,眸孔都扩张不出狰狞之色。 “哼!”柳轻絮放开他,转身走向小几,打开铁盒子,从里面将凤阳镜取出,举在手上,对着他冷声威胁,“你可以不说,但我相信早晚我们会抓到舞毒。而对你,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说完,她五指一松。 原本死气沉沉垂着头的周莲猛地一抬头,发出嘶声吼叫—— “不——” 可惜哪怕他喊破喉咙,那面镜子也无法定格在空中。 哐当落地,光滑的镜面瞬间变成了霜花。 那一道道裂纹如同刀子割着周莲般,刺激得她在木桩上剧烈得挣扎起来,吼声亦如兽般震耳欲聋,“柳笑笑!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老子咒你永世不得好死!你tm还老子凤阳镜——” 江九和余辉两人捏着拳头,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 可柳轻絮还是给他们递眼色,让他们别管。 就在周莲激怒成狂,几乎丧失了理智时,她从怀里一摸,拿出另一面镜子照了起来。 周莲,“……” 吼声戛然而止。 柳轻絮对镜拨了拨发上的珠簪,再露出一抹倾城绝色的笑容。 然后眼皮轻挑,朝目瞪口呆的周莲看去。 “呵呵!刺激么?要不要再看一次?” “你……你tm耍我?!”周莲扭曲着脸,一双眸孔又变得狰狞起来。 “呵呵!”柳轻絮轻笑不语,只对余辉使了个眼色。 余辉早就想动手了,接到指使,一个手刀就劈向周莲。 看着周莲不省人事,他根本不解气,问道,“王妃,像他这般没有人性的人,何不直接杀了?” 柳轻絮脸上的笑抹去,拢眉揪心地盯着周莲,“她身上有蛊虫,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怎么得也要研究一下。如果是真的,那舞毒恐怕比我们想象得还厉害。先留她一条命吧,就算她不泄露舞毒的下落,我也想从她嘴里套点有关蛊虫的事。” 江九听完,也点头附和,“王妃说的是,先把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留一留,要是他还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说,再杀也不迟。” 柳轻絮转身问他,“江九,要是真有蛊虫,我们该如何?” “这……”江九为难了,“王妃,这种东西属下也只是听过,从来没见过。” 柳轻絮也理解,所以沉默不问了。 药王擅长的是医术,解毒什么的最拿手。对于这种旁门左道,恐怕就算他老人家还在世也会束手无策,何况江九十来岁就跟着燕巳渊,哪有机会接触那些鬼东西。 “王妃,那暗道还通着,可否现在让人堵上?”余辉突然问道。 “不。”柳轻絮摆了摆手,“我们在暗道出口救下了十皇子,如果现在把暗道堵了,某些人立马就会知道十皇子是被我们救走的。瑧王府要假装不知道暗道的存在,如此某些人才会相信十皇子被劫是另有其人。” “那暗道继续通着,万一再有人顺着暗道潜入府中呢?”余辉一脸担忧。 柳轻絮摸着下巴筹思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为了得到宝藏,苏皇后她们竟然使出这种手段,在一里外挖暗道,直接通往碧落阁的宝藏库。亏得他们还是那样的身份,竟然跟不入流的盗墓贼一样,也是可笑极了! “暗道就不用堵了,反正宝藏库也是空的,咱们只需要把碧落阁的那道暗门封死就行。当然,封死暗门前,最好在地下库里放些东西,若是还有人想通过暗道进府,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柳轻絮朝余辉和江九眨眨眼,“你们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是!”余辉和江九异口同声应道。 …… 鎏影阁。 一早,红梅和兰娘两位奶娘就带着孩子回了卧房。 两个小家伙刚吃饱,这会正精神着,嘬手的嘬手,蹬腿的蹬腿,自己玩得可乖了。 楚中菱听说他们回了房,特意赶过来看他们。 她刚到没多久,就听丫鬟来报,说上官皇后来了。 楚坤砺没来,上官淑兰一个人来的。 “母后,你怎起得如此早?昨晚睡好了吗?”楚中菱见到她,先关心地问她身子情况。 “我不放心潋儿和滟儿,过来看看他们。你父皇昨夜没睡踏实,这会儿还没起呢。”上官淑兰说完,走到小床边,瞧着一对可爱的小外孙,叹道,“还好他们没事。” “母后,他们虽然没事,可是瑧王府也摊上大事了。找不到十皇子,这里的人谁都脱不了干系。” “但愿十皇子能平安无事。”上官淑兰又忍不住叹息。 “母后,府里的事您别担心,自会有人解决的。这几日恐怕要委屈您和父皇了,若是府里的人有何怠慢的,还请您和父皇多宽恕。” 上官淑兰抬手抚着女儿的脸,温柔又欣慰地道,“没想到菱儿嫁了人后变得如此懂事了。” 楚中菱忍不住脸红,“母后……” 上官淑兰笑着转身,将小床里正蹬腿儿的小外孙抱了起来。 小家伙先是盯着她看,然后半眯着眼仁儿,又懒洋洋起来。 上官淑兰喜爱得合不拢嘴,“潋儿这性子,一看就是随他父王。” 楚中菱附和道,“可不是嘛,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上官淑兰看了看旁边的红梅和兰娘两位奶娘,两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小床边,但两人脸上都带着疲色,她柔声道,“府里忙了一宿,想必你们也一夜未眠,不如这样,我和菱儿把孩子抱去华云阁,你们在此休息休息,等他们兄妹俩饿了,我们再把孩子抱来。” 红梅和兰娘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皱眉。 红梅先道,“上官娘娘,并非奴婢们不信任您,实在是王爷和王妃临走时立下了规矩,看小世子和小郡主可以,但任何人不得将他们带出鎏影阁。” 上官淑兰收起了笑,“就算出了鎏影阁也是在瑧王府府中,有何不放心的?” 兰娘道,“请上官娘娘莫要为难奴婢们。” 上官淑兰不悦地朝女儿看去,“菱儿,瑧王同妍儿怎会立下如此规矩?这鎏影阁和别的院阁难道有何不同吗?都是瑧王府内,有何不放心的?” 楚中菱一脸为难。 燕巳渊和柳轻絮的脾气她是清楚的,她以前对他们也是多有不屑,可后来跟他们接触多了以后,她自然而然的规避了许多言行。 因为燕巳渊真的是那种不会给人脸面的人! 说难听点,他傲得可以不把任何人放眼中! “母后……” “怎么,我是他们外祖母,难道还没资格带他们?”见女儿居然没站在自己这一边,上官淑兰越发不满了。 “母后,府里现在乱糟糟的,而且昨晚华云阁还进了刺客,您现在把潋儿和滟儿带去华云阁,两位奶娘肯定是不放心的。”楚中菱苦着脸安慰她。 “华云阁能进刺客,难道这鎏影阁就不会进刺客?刺客若是要来瑧王府作乱,哪处都会有危险!何况我只是想帮两位奶娘带带孩子,待她们稍作休息养好了精神,我再把潋儿和滟儿抱过来便是,这有何不可的?” 楚中菱揪着眉朝两位奶娘看去。 红梅和兰娘脸上已经没有了恭敬之色,两人都紧盯着上官淑兰怀中的小世子,那目光充满戒备,仿佛只要上官淑兰敢抱着孩子走一步,她们就会扑过去同上官淑兰拼命。 她心里越发犯难了,只能劝说上官淑兰,“母后,您身子刚痊愈,不可操劳,何况你方才也说了,父皇昨夜没睡踏实,您现在把他们兄妹俩抱去华云阁,他们吵着父皇怎办?” 不是她不向着自家母后说话,而是府里的情况她比母后更清楚。 就算母后抱着孩子走出了房门,也一定走不出鎏影阁! 若母后现在不肯妥协,那一会儿势必会闹得很难看! “你父皇还想见他们兄妹俩呢!”一向温柔和善的上官淑兰此刻再看两位奶娘,语气很是恼怒,“真是奇了怪了,本宫乃你们王妃的亲母,看自己的外孙,竟还要看你们脸色,这是何道理?他们是本宫的亲外孙,本宫疼爱都来不及,难道还会害他们?” 她素来温柔和善,但毕竟是一国之母,板起脸来自有一番威仪。 红梅和兰娘虽提防她,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言语冒犯,所以都抿着嘴一言不发。 而楚中菱见她如此,也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心里急得不行。 这瑧王府的规矩哪是她母后能改的? 再这般下去,最终下不了台的只会是她母后! 正在这时,月香从门外进来。 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后,她大大方方的走向上官淑兰,行礼道,“奴婢拜见上官娘娘,上官娘娘万福。” 上官淑兰正在气头上,所以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月香自行起身,微笑着问道,“上官娘娘何以置气?可是府里的人怠慢了您?” 许是见她只是一名婢女,上官淑兰懒得出声。 红梅忍不住说道,“月香姑娘,上官娘娘想把小世子和小郡主带去华云阁。” 闻言,月香冲她和兰娘笑了笑,示意她们稍安。 随即她认真与上官淑兰说道,“上官娘娘身份尊贵,带孩子这种事岂敢劳烦您?若是让王爷和王妃知晓,这鎏影阁的人少不得一顿板子。何况上官娘娘昨夜也瞧见了,小世子和小郡主哭闹起来可不是随便哪个都能哄的,让他们离开两位奶娘视线,您应该也不会放心。如果上官娘娘喜爱他们,可随时搬来鎏影阁,如此您随时能见到小世子和小郡主,而我们也不用担心小世子和小郡主哭闹。上官娘娘,您觉得呢?” 她这一番话,让上官淑兰无法反驳。 楚中菱趁机劝道,“母后,月香姑娘说得即是,要不您搬来鎏影阁吧,同我们一起照看潋儿和妍儿?” 上官淑兰摇头,“不了,我搬来鎏影阁,你父皇呢,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华云阁吧?” 说完,她把燕容潋放回小床上。 妥协的她已经没了怒气,“既然你们不放心,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好生照看小世子和小郡主,若人手不够时,可随时派人去华云阁唤我。” 红梅和兰娘总算松了一口气。 月香微笑道,“上官娘娘,您别往心里去,您是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外祖母,可随时来看他们。”上官淑兰不知她底细,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婢女,没想到她说起话来如此圆润,倒是让她小看了。所以临走时,她忍不住多看了月香一看。 将上官淑兰送出门外,月香收起脸上的笑,倏地皱起了眉。 第248章 你们可真是给为娘长脸了 上官淑兰闹这么一出,虽然很快便平息了,可是楚中菱心里却有些怕怕的,生怕月香她们误会什么,遂等上官淑兰离开后,忙向她们解释,“你们别往心里去,我母后只是太喜欢潋儿和滟儿了,加之府里上上下下都忙成了一团,她是担心你们休息不好无法照顾好潋儿和滟儿,所以才想把潋儿和滟儿带去华云阁。我母后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她向来最善解人意的!” 红梅和兰娘没说什么。 月香冲她微微笑道,“少夫人,您不用紧张。奴婢也看出来了,上官娘娘是体恤我们,所以才想帮我们分担一些事。她的心意我们会铭记的,只是您也清楚王爷王妃对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在乎,并非我们不给上官娘娘面子,实是我们不敢违命。小世子和小郡主若有半点差错,全府上下的人加起来都担不起这个责,说不定还会连累您同小侯爷。我们拦着上官娘娘,其实也是为大家伙着想。” 楚中菱点着头,“月香姑姑,我是明白的,而且玉航也多次提醒过我,你放心吧,回头我再与母后说说,她一定也会理解的。” 月香突然好奇地问她,“少夫人,楚皇和上官娘娘久不回大湘,就怕大湘那边出什么乱子吗?” 楚中菱道,“不碍事的,听父皇说,他离开大湘前已经委命我皇兄监国了。我皇兄十几岁就帮着父皇治理朝政,厉害得很,就算父皇不在大湘他也能独当一面。” 月香称赞道,“大湘太子年轻有为,实在让人钦佩。” “可不是嘛。”提到自己兄长,楚中菱满眼都是骄傲,“皇兄不但治理朝政厉害,对我也是顶尖儿的好,比父皇母后还疼我呢!当初父皇母后要我来玉燕国联姻时,皇兄可是极力反对的,他说我嫁远了,以后很难再见到我。说起来,我还真有些想念皇兄了。” 说到最后,她美目中布了一层水雾。 月香赶紧哄她,“少夫人,您别难过,这不是最近不太平嘛,待一切安稳后,小侯爷定会陪您回大湘的。” “嗯,我知道他会陪我回去看皇兄的。”楚中菱哽咽的点点头。 “少夫人,依奴婢看,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大湘了,他们若是长久留在玉燕国,何不在京城置办一处府邸?皇家别院虽好,可到底是燕家的,哪有自己府中住着舒坦自在,您说是吧?”月香又笑着与她聊起来。 楚中菱低低叹了口气,“不瞒月香姑姑,其实我也想过此事的。归宁那日我甚至当面问过父皇,若是他们长居于此,我便让玉航为他们挑处府邸,如此他们住着也舒心,也便于我们常去看望他们。可我父皇说不会在玉燕国长留,但他也不说何时回大湘。我估摸着他们之所以举棋不定,应该是不放心我和妍儿。你看现在邪教作祟,弄得我们人仰马翻的,他们如何能安心回大湘呢?” 月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刚好小床上的人儿‘哼’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奶娘说‘小郡主要小解了’,月香赶紧转身去小床边,帮着奶娘给小丫头准备尿片。 楚中菱也跟过去帮忙。 虽然红梅和兰娘两位奶娘不敢使唤她,但她还是会主动去做事,有时候搭不上手,在一旁看也乐意。奶娘如何抱孩子,如何给孩子换衣裳,如何给孩子擦屁屁,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眼都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 华云阁。 上官淑兰走进厅堂,迎着座上的目光,她无奈的笑了笑。 “她们不让我把孩子抱过来。” “怎么,连你都不放在眼中?”楚坤砺沉着脸,一脸的不悦。 “倒也不是。”上官淑兰到他身侧跪坐下来,轻握着他手臂哄道,“您别多心,这府里的人不是对您有成见,而是他们太过小心翼翼罢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们谨慎些,潋儿和滟儿也安全些。您也瞧见的,就他们身边发生的事,多糟心啊,不把孩子看紧点哪行?” 楚坤砺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你还向着他们说话?我们身为孩子的外祖父外祖母,见一面孩子却被人当贼一样的防,传出去就不怕世人耻笑吗?你叫朕颜面何存?” 上官淑兰柔声安慰,“陛下,您真的是多虑了,要是他们不把咱们当自己人,咱们能随意出入瑧王府?你瞧瞧府里人对咱们的态度,谁不是毕恭毕敬的?咱们有点事,谁敢怠慢半分?就拿昨夜刺客一事来说,府里的人可没让咱们受一点伤害。再说了,她们也不是不让咱们看孩子,只是不让孩子离开鎏影阁,咱们要看孩子随时都可以去。您呀,就别为了这点小事与人置气了。” 楚坤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后,冷哼道,“朕乃一国之君,帮他们带孩子那是他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既然不领情,那朕便不管了,省得折了身份损了颜面,传出去让天下人看朕笑话!” 看他像孩子一样说气话,上官淑掩嘴轻笑。 …… 柳轻絮折返回府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但上官淑兰去看孩子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让人把月香叫来跟前。 月香以为她要责备自己,一到她跟前就主动跪下领罚,“禀王妃,奴婢阻拦上官娘娘乃是……” “你这是做什么?”柳轻絮赶紧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并打断了她的话,“我叫你来不是说这件事的,何况这事你做得对,你为两位奶娘解围,我还要感谢你呢!” “呃?”月香有些懵,眨着眼不解的把她看着,“那不知王妃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柳轻絮皱着眉,思考着该如何向她说。 “王妃,您有何不解的,但说无妨,奴婢愿乐欲闻。” “那我就直说了。潋儿和滟儿很奇怪,平日里好好的,但遇上一些人就会大哭不止,相信你也见过他们大哭的样子,很无厘头。本来吧,小孩子哭闹也没什么的,他们那么小,除了吃喝拉撒不就剩哭哭啼啼嘛。可是经过‘阮姑婆’的事以后,我越想越觉得怪异。你还记得之前‘阮姑婆’要抱孩子的事吗?” 她都说得如此明白了,月香哪有不懂的? 她微微一笑,道,“王妃,您是觉得小世子和小郡主有神奇的本领,他们能分辨出好人和歹人?” 柳轻絮点点头。 虽然她知道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可笑,可是她总有个感觉,儿子和女儿真的与普通孩子不同。 她都准备好了被月香笑话了,但月香却一脸认真的说道,“不瞒王妃,奴婢也发现了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奇特之处。小世子和小郡主不似认生的孩子,他们哭闹时也不似无理取闹。就拿‘阮姑婆’来说,我们都未能察觉‘阮姑婆’身份有假,可小世子和小郡主却不愿阮姑婆碰触,当时不觉有何不妥,但‘阮姑婆’身份败露,仔细回想起来,这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柳轻絮听她说完,眸光顿亮,仿佛找到了知己。 “王妃,小世子和小郡主生来骨脉清奇,与常人有异,即便说他们能辨识人心善恶,奴婢都不觉奇怪。只是他们尚幼,说他们能辨别人心又难免夸张,让人难以信服。奴婢觉得,与其说他们有辨别人心的能力,不如说他们另有天赋。” “另有天赋?什么天赋?” “王妃,小世子和小郡主还不满百日,寻常的孩子这般大小,都是靠气味辨识人,俗话说‘有奶便是娘’,娘身上带着奶香,他们自然会与之亲近。奴婢觉得小世子和小郡主也不例外,他们同样是靠着气味辨识人,只不过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嗅觉或许胜过常人,那些人身上应该有让他们厌弃的味道,只是我们寻常人难以分辨罢了。” 柳轻絮听得双眸睁大。 是这样吗? 那什么味道是儿子和女儿讨厌的?而且看儿子和女儿的反应,这讨厌的程度可不一般! 月香又道,“王妃,不提其他人,就拿‘阮姑婆’来说,她身上就比寻常人多了一种东西……” “蛊虫?”柳轻絮立马反应过来,惊诧不已的反问,“你是说潋儿和滟儿之所以排斥她,是因为嗅到了她身上有蛊虫?” 虽然月香说得挺多,但言语也有些不确定,“王妃,以上都是奴婢的猜测,但奴婢觉得,我们可以试上一试。奴婢觉得,小世子和小郡主不但能嗅出蛊虫的气息,说不定还能嗅出别的。” “嗅出别的?”柳轻絮猛地一震,“你是说他们对毒物很敏感?” 这一点,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月香点点头。 …… 对于这个实验,柳轻絮既不确定又充满期望。 为了查明清楚儿子和女儿身上的秘密,她立马让月香着手准备。 月香也没准备得太复杂,只是从药库中支取了几样药材,一半有毒,一半无毒。 结果不试不打紧,这一试,把柳轻絮震惊得目瞪口呆。 当月香拿着有毒的药材靠近小兄妹俩时,小兄妹俩哭得那叫一个激动,就跟之前被‘阮姑婆’碰触是一样的! 可当月香换上无毒的药材靠近他们时,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只是一味毒药,那还能说是巧合。可是几样药材轮番试探,只要是有毒的,小兄妹俩都哭…… 这还能是巧合?! 这一发现,对柳轻絮来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那什么尿啊口水的能解毒她觉得都没这神奇的嗅觉来得惊喜! 月香看着两个小家伙,同样是满脸的震撼。 她跟随平阳公主多年,出去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事…… 还是两个不足百日的孩子! 柳轻絮伏在床边,亲了女儿又亲儿子,激动过后是满满的骄傲,“你们可真是给为娘长脸了!往后带着你们出去,都不怕别人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了!哈哈!” 也难怪当初药王对这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充满期待,他老人家要是还在,这会儿只怕扑着来跟她抢孩子了! 可惜…… 想到药王,柳轻絮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王妃,怎么了?”见她情绪突然低落,月香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柳轻絮苦笑的摇了摇头,“就是突然间想起江九的师父了。想他老人家在世时,总帮着我们解答许多疑难,可我们连孝敬他的机会都没有,还让他受连累丢了性命。” 她仰头吸了吸鼻子,把酸涩吸进肺中,咬着牙道,“这也是我无法原谅周莲的原因!” 月香轻声安慰,“王妃,别难过了。” 柳轻絮起身,冲她笑了笑,“月香,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提醒,我还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解开潋儿和滟儿身上的疑惑呢!” 月香摆手,“王妃,您言重了。其实奴婢心中对此也是有些疑惑的,正好您说了,奴婢才敢大胆猜想。” 想到一些人和事,柳轻絮突然沉了脸。 事实证明儿子和女儿都不是认生的孩子,那苏皇后和楚坤砺几次想抱孩子,可孩子在他们面前都会哭闹…… 莫非? 苏皇后她能理解,因为他们早就怀疑苏皇后与舞毒勾结了,她身上带有毒物并不奇怪。 可是楚坤砺…… 他一个帝王,身上也带有毒物? 这想法一入脑,柳轻絮猛地打了个冷颤。 “王妃,怎么了?”月香见她脸色莫名泛白,又关心的问道。 “没……没事。”柳轻絮回过神,冲她咧嘴笑道,“月香,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先不要宣扬,我怕有人会对孩子不利。” 事关楚坤砺的事,她觉得还是不忙声张。 她要好好查查,这楚坤砺到底藏有什么秘密! 他偷凤阳镜已是别有居心,如果身上还带着毒物,那他究竟要做什么? 还是说这个帝王的身份也有问题? 第249章 卑鄙!人多欺负人少! “月香,我同江九、余辉还要赶去阳明峰,府里就交给你、景胜、秀姑、小七了。若无意外,太后可能会派人前来帮衬你们。还是那句话,凡是想将小世子和小郡主带走的,都是不安好心的,谁敢拿身份压你们,不必客气,先杀了再说,一切后果我和王爷承担!” “王妃放心,奴婢定尽全力护好小世子和小郡主!”月香蹲身应道。 “诶,咱们好好说话,你别动不动就跪啊!”柳轻絮赶紧把她拉起来。 月香正要说话,就见江九和余辉来了。 余辉禀道,“王妃,事已办妥,可以出发了。” 他们去办了两件事,一是藏好周莲,不让她被人找到,等他们回来还要接着审。二是安顿好十皇子和小虎头,同样是不让任何人发现,等他们从阳明峰回来好好陪苏皇后和燕容熙‘玩’! 柳轻絮点了点头,然后把两位奶娘叫到一边,低语交代了一番。 江九看着月香。 月香也看着他。 两个人虽然没说话,可那眼神…… 余辉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江九朝月香推过去,嘴里没好气地道,“你俩有话一边说去,少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 江九被他这一推,直接扑向月香。 月香压根没想到余辉会来这一手,同样是猝不及防,愣在原地被江九抱了个满怀。 两个人瞬间都涨红了脸。 江九忍不住回头,冲余辉恼道,“你有本事也找个媳妇去,少来羡慕我们!” 余辉瞧着他俩涨红的脸,莫名觉得好笑,“你俩都成亲了,咋还如此害羞?就跟没抱在一起过似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听他调侃完,月香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江九把月香放开,转身捏着拳头就朝余辉扑过去,“你这臭嘴,说不出好话来,我不介意替你缝了!” 余辉见状,赶紧窜出门外。 江九自然是不愿就这么放过他,紧紧追了出去。 月香,“……” 柳轻絮刚同两位奶娘说完话,眼见着他们打闹起来,无语得紧,也赶紧追了出去。 …… 如柳轻絮所说的那般,没多久,瞿太后就派了朱琛到瑧王府。 谁都知道,朱琛是瞿太后身边的老人。他到瑧王府,等同于瞿太后坐着瑧王府。 别的能否镇住暂不说,至少某些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在面对朱琛时,起码也会谨言慎行。 而柳轻絮和余辉、江九离开瑧王府后就快马加鞭,在天黑前赶到了阳明峰。 柳景武带来的人早就埋伏好了。 燕巳渊之所以没同他们折回瑧王府,自然是有别的要事。等柳轻絮他们一到,他同暗卫也早准备妥当。 只是看着他们准备出来的东西,余辉面部抽搐,拿起一块灰乎乎的面饼似的软东西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还拿到鼻尖嗅。 “王妃,这东西能对付苗子?就算糊到脸上,又是遮眼又是憋气的,都成熊瞎子了,还如何跟人打架?”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巳爷都表示费解。可巳爷要面子,自己女人交代自己办的事,总不能说自己也不知道吧? 所以只能暗戳戳给自家女人使眼色。 柳轻絮拿起一面‘灰饼’,这些是用面粉混合草药以及她儿子的尿,做成的简易面膜,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个个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还要她亲自教! “看好了,眼睛这里戳两个缝,鼻子这里戳一个孔,嘴巴这里再戳一条缝,然后往脸上这么一盖,边边角角贴着脸拉一拉……”讲解完,她把脸凑到巳爷跟前,“巳爷,看懂了吗?” “咳咳!”巳爷以拳遮唇掩饰尴尬。 她只交代要做面具,如此才能提防苗子的毒,又没告诉她面具是这样戴的…… 柳轻絮想笑,可脸上戴着‘面膜’,一笑就容易让面膜变形,遂她只能把笑憋着。 又拿起一块‘大饼’,她踮起脚亲自为他敷,“你稍稍蹲点。” 巳爷笑搂住她,两人一同坐在地上,让她不用废太多力气。 余辉和江九也赶紧争先恐后把‘面膜’敷上。 苗子的厉害余辉是亲眼见过的,那名侍卫是如何死的,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如今有了这个面罩,他不怕苗子再喷血,就怕她没多少血可喷! 要知道,这面罩可是用他们家小世子的‘圣水’调制的,绝对是保命的最佳武器! 柳景武看他们主仆几人都戴上了面具,也拿起一块准备戴上。 只是嗅着面具上的味儿,他疑惑地问道,“这上面怎么一股尿味儿?” 柳轻絮刚为巳爷戴好,回头睇了他一眼,“别问那么多,想保命就戴上,不然出了事可别怪我们见死不救!” 喝都喝过去了,还嫌弃! 柳景武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学他们把面具戴上。 剩下的几十份面具,柳轻絮分发给了打头阵的将士,然后提醒他们,“这面具可以避毒,也可以解毒,如果有何不适,可以直接服用,用以解毒。就算用不上,你们也可以自行留着,就当给大家的犒劳。” 众将士闻言,又惊又喜。 既能避毒又能解毒的东西,这不就是宝物吗? 夜幕降临,众人按计划掩藏起来。 按算计好的时辰,一名女子举着火把上了顶峰。 在这漆黑的顶峰上,火光极为刺眼。在火光照耀下,女子一身彩衣任风凌乱的吹着,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娇弱的身子肉眼可见的颤抖。 她不断的张望,也正是因为频频转头的原因,没法看清她的脸。但从她衣着和身型来看,说是柳元茵还真没人会怀疑。 就连躲在暗处的柳景武都很是惊讶。要不是他亲自把小女儿关在地窖中,他都要怀疑这个女子就是他小女儿! “苗子,你在哪?快出来!” 此女一开口,声音也同柳元茵无二。 只不过被峰顶上的风刮着,加之害怕,那声音有些破破沙沙。 一刻钟过去,无多余的人出现。 ‘柳元茵’蹲下身,把脸埋进了膝盖中,似乎这样就能缓减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又过去一刻钟。 还是没动静。 柳轻絮都有些怀疑,莫非苗子知道他们派了个假的来? 就在她担心今晚行动失败,所做的努力都即将白费时,一个黑影突然从灌木里窜了出来,直朝‘柳元茵’飞去! “啊!”‘柳元茵’受到惊吓,尖叫不说,还把手里的火把给扔了出去。 火光离她远了,黑影自然就看不清楚她的脸了。 但黑影并不在意这些,落在她身前直接问道,“凤阳镜带来了吗?” ‘柳元茵’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哆哆嗦嗦地递给她。 苗子一把抢了过去。 对于凤阳镜真假,说实话,真正见过凤阳镜的人不足五个。她拿着镜子仔细瞧着,自然也是难辩真假的。 “我……我可以走了吗?”‘柳元茵’怯怯地问道。 “我允许你走了吗?”苗子猛地瞪着她,目光凌厉得像刀刃一样。 “你……你还想……怎样?”‘柳元茵’一直微低着头,做出一副害怕她的样子。 “把这个吃下去!”苗子从腰间取出一颗比豆还大的药丸递给她。 ‘柳元茵’颤抖地伸出手,接下。 但她没敢吃,而是怯生生地问道,“这是什么?” 苗子怒,“吃!不吃我立马杀了你!” 她这一吼,眸孔狰狞得吓人。 ‘柳元茵’不堪被吓,“啊”地转身就跑,“鬼啊——” 苗子也没急着追她,把凤阳镜踹怀里后才冷笑着朝她跑的方向走去。 于她而言,这里就她们,柳元茵又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她压根不担心她会从自己眼皮下逃走。 给她吃药,自然是为了以后能控制住她,虽然她是个废物,但也不是完全没利用价值…… 而就在她正准备加速去追柳元茵时,突然杀气四起。 她噶然止步,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四方。 “谁?滚出来!” “哈啰,苗子,好久不见。” 听着熟悉的嗓音,再看从树丛中走出来的身影,苗子瞬间变了脸,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呼,“你们?!” 跟着柳轻絮走出来的人她自然都认识,但她没想到,连柳景武也来了! 而柳景武一看到她,就激动得拔剑,“妖女,我要你给我杰儿偿命!” 柳轻絮一记白眼睇过去,“你急什么?我都还没把她气吐血呢!” 柳景武死死地瞪着苗子,满身的仇恨,恨不得立马飞过去将人大卸八块! 苗子脸色不比他好看,甚至已经扭曲了。 他们的出现代表什么? 代表她被柳元茵给耍了! 然而,她这头刚反应过来,就见柳轻絮拿出一面镜子,借着月光抚脸照镜。 她双目突睁,赶紧把怀里的凤阳镜拿出来。 这一比,还真是让她险些吐血! “柳轻絮,你们可真狡猾!” “哈哈!”柳轻絮不怒反笑,还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大笑,举着镜子冲她挥手道,“我不怕告诉你,就这凤阳镜我有几十面。你想要,早说嘛,看在你在我们府上为奴为婢多月的份上,别说一面凤阳镜了,就是十面八面的我都会给你。” 她是真心在笑。 因为凤阳镜都快被她弄成街镜,人手一把了! 可苗子听她说完,满身阴戾之气爆发,月光下一双眸子像饮了血般吓人。 若是胆子小的,绝对不会相信她是个人! 偏偏呢,她遇上的是柳轻絮,非但不是胆小的,还是个喜欢恶作剧的—— 只见柳轻絮指着她,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冲身侧的几人喊道,“快看啊!她妖变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妖怪呢!” “噗!”江九和余辉都忍不住喷笑。 如此僵冷的气氛下,她这么搞怪,这不是要把人气死么? 苗子那赤红的血瞳里全是恶毒的杀气。 而柳景武已经忍不住下去了,飞身朝她攻去。 苗子见状,敏捷的避开了他凶猛的剑身。 从她一动,众人皆看得出来,她轻功极高。 但柳景武是铁了心要杀她为儿子报仇的,自然不会因为扑空就放弃。 于是,两人一个杀,一个躲。 巳爷突然朝江九和余辉递眼色。 江九和余辉也不再看热闹,握着刀剑帮着柳景武围堵人。 三人一合力,苗子自然无处可躲。 可她也不还手,腮帮子剧烈的蠕动过后,突然朝他们三人口喷黑血。 而柳景武、江九、余辉早就有所防备,何况他们还带着面具,自然是从容避退。 不过苗子轻功好,喷血的准头也厉害。 三人脸上多多少少沾了些。 他们倒是没害怕,反而是苗子看着他们脸上的变化,神色大变,更加像鬼了—— 那些黑色的血染了他们的面具,但很快,那面具上的黑血就消失了,仿佛被人抹去了似的! 柳轻絮在旁边‘哈哈’直笑,“苗子,你喷这点不够啊!赶紧的,快多喷些!” 她是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能把人活生生气死过去! 苗子先前还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戴一张奇怪的面具,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的毒,根本不是面具就能挡得住的,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所戴的面具竟能破解她的毒血! “你们全都要死!” 她嘶吼完,猛然窜上天,想朝远处飞去。 可是这座山峰早已是柳轻絮他们的地盘了,山下、山腰、山顶全是埋伏,她就算轻功厉害又如何? 眼见黑压压的人冒出来将她围堵住,她狰狞的血瞳中都不禁染上了一丝恐慌。 即便鼓着腮帮子,可她也不敢有所动作,因为她面对的是数百人,就算能杀一两个也无济于事! “杀!” 柳景武怒吼。 而且首当其冲再次攻向她。 苗子这次实在没处可躲,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含在嘴里的毒血都吐不出来,前胸生生被他劈了一剑。 “卑鄙!你们竟以人多欺负我一人!” “呵!”柳轻絮拉着巳爷朝她走去,穿过将士们,冷笑的看着比女鬼还可怖的她,“有你卑鄙吗?自己不做人,还怨别人没人性?”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死的很难看!”苗子狰狞着咒骂。 柳轻絮从余辉手中夺了剑,猛地朝她刺去,“要死也是你这个祸害先死!” 第250章 王爷,可瞧清楚了? “噗!” 腹部的剧痛让苗子将含在嘴里的毒血喷了出来。 虽然离她最近的人都戴着面具,可一个个还是忍不住后退。即便没有领教过她毒血的厉害,可仅凭她此刻比鬼还恐怖的样子,都让一群大老爷们儿肝胆颤栗。 他们可都是上过战场从刀光血影中扛过来的人,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凸着血红的眼睛,扭曲的脸,满嘴黑乎乎的血液,还伴有阵阵恶臭,山上的夜风本就大,把这股恶臭吹得漫天弥漫,让不少人都忍不住捂住口鼻,险些被熏晕过去。 “我的妈呀,你这是吃了多少屎?”柳轻絮连她腹中的剑都不拔了,捂着鼻子,一脚用力将她踹飞。 巳爷一把将她拉扯到怀里,将她脸紧贴着自己胸膛,免得她被臭晕过去。 他虽没捂口鼻,可不代表不嫌弃。 “江九、余辉,把她拿下,带回去!” “是!” 江九和余辉领命,两人忍着恶臭上前,脸上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他们知道王爷的用意,这个妖女不是普通人,就这么丢弃在此也实在可惜了,就算是具尸体也要弄回去好好剖解,看看此人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眼见他们要把苗子带走,柳景武还有些不甘心,举着剑还想上去补一道。 巳爷余光查到他举动,低沉道,“你儿子的大仇已报,此女非常人,还是少近身为好。” 柳景武满眼悲痛,张着嘴却又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么一个妖女让他柳家绝了后,别说杀死这妖女,就是把她剁成肉酱也抚平不了他的丧子之痛! 柳轻絮从巳爷怀里抬起头,朝他看去,“这妖怪女人不过是棋子罢了,她身后那人才是你最大的仇人。” 柳景武目光死死的瞪着被拖走的苗子,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但最终,他还是听进了夫妻二人的话,没做任何举动。 正在这时,夜空中响起一阵箫声。 在这峰顶上,箫声空灵幽远,显得特别诡异。 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无人不为之变色。 这种地方,本是他们占据的地盘,三更半夜出现这种诡异的箫声,能是正常的? “蛇!” 突然,一士兵大叫,打破了所有人对那箫声的聆听。 柳轻絮他们寻声望去。 只见刚才还严令以待的士兵们纷纷跳脚哄散,而让他们惊慌是地上一条条蠕动游移的东西…… “哪来这么多蛇?!”柳轻絮狠抽凉气。 “絮儿,那箫声有问题。”燕巳渊在她耳边提醒。 柳轻絮又竖起了耳朵。 那箫声还在,依旧空灵悠长,可不管她怎么分辨,都确定不了箫声来源的方向。 像是山崖下传来的,又像是天空落下的,有时又觉得是从远方飘散过来的。 直到一士兵被蛇咬过后发出惨叫,柳轻絮他们才如同梦中惊醒。 柳景武扬剑下令,“杀!” 峰顶,很快便成了战场。 跟先前围捕苗子的场景比起来,此刻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混乱! 无数的蛇,大的小的,有名的没名的,直叫每个人都头皮发麻。 将士们挥刀乱砍,地上密密麻麻的躺着残断的蛇身,可即便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蛇出现,前赴后继的攻击他们。 被咬的人越来越多,除了砍蛇时的士气声,还有被咬时的惨痛声。 柳轻絮和燕巳渊不敢再静观了,赶紧将余辉装在竹筒的‘圣水’分发了下去,让那些被咬的人喝上一两口,再滴几滴‘圣水’搽在被咬的地方。 神奇的事很快便发生了。 原本被毒蛇咬过的人要么痛苦哀嚎,要么难受抽搐,要么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可一点‘圣水’下去,所有不适的症状立马得到了缓解,伤口再拿圣水一抹,除了抹不掉那细小的蛇口印子外,一个个顿觉神清气爽,别说中毒了,精神头比之前还好。 “有圣水!我们不用再怕这些毒蛇了!杀!” “杀!把这些毒蛇全杀光,让它们再没机会害人了!” “杀啊——” 柳轻絮之前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今晚就交代在这里。毕竟这漫山的蛇不知道有多少,就算他们人多,就算蛇没毒,那也是需要体力的。 眼见所有人士气大振,她和燕巳渊都松了一口气。 夫妻俩也没闲着,跟着众人一起劈蛇砍蛇。 整个峰顶,尘土飞扬,腥气弥漫,比真正的战场还混乱。 空灵幽远的箫声还在,一直没断过,就像在为他们的士气伴奏,可与群蛇厮杀的所有人都清楚,这箫声不停,就意味着有人誓不罢休,非要同他们斗到底。 就这样,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天都快亮了,可仍旧有蛇不断的出没。 只不过数量渐少了。 可是,将士们也累了。 柳景武瞧着众人快筋疲力尽,当即下令让一部分人在包围圈中暂时休息,等恢复些体力再把其他人换下来。 柳轻絮也被燕巳渊带到一处稍干净的空地休息。 听着幽远的箫声,柳轻絮有些不解,“这吹箫的人吹了几个时辰的箫,不觉累吗?不累就算了,明知道我们不惧毒蛇,还召唤出如此多毒蛇出来任我们砍,这跟傻缺有何区别?” 燕巳渊沉着脸,幽深的眸底也是晃动着许多疑惑。 对方明知这样放蛇也讨不到好处,为何还不愿收手? 正在这时,强大的杀气突然涌现。 还不是一股…… 他感觉到了。 柳轻絮也感觉到了。 夫妻俩同时朝身后望去,脸色皆是变了又变! 好家伙,一下子出现几十个杀手…… 这些杀手清一色的灰色劲装,蒙着脸,露出一双双充满死气的眼睛,于他们之前遇过的杀手有些不同,更叫人心惊。 而这些杀手中也没有领头人,全部行动一致,目标就是他们夫妻二人。 燕巳渊眼疾手快的拉着柳轻絮飞出几十步远,险险躲过了他们第一波刺杀。 而远处杀蛇的大部队听到动静,纷纷望向他们。 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灰衣人,众人又是一骇。 “絮儿!” 柳景武首当其冲的赶向他们,挥起的剑狠厉地迎向那些杀手。 其他人也顾不上杀蛇了,同样奋起奔来。 只是他们离夫妻俩稍远,还没奔到他们跟前,那些杀手就已经把燕巳渊和柳轻絮逼到了崖边。 虽然打斗中他们夫妻也杀了几个,可是几十个人同时出手,他们压力也巨大。 好在大部队也是豁出去了,在他们无路可退时及时赶到,将杀手挡了下来。 柳轻絮正准备喘息,脚踝突然一紧。 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手从崖边伸出来—— “啊——” 她连脸色都来不及变,就被那只手拉下了山崖。 “絮儿!” 燕巳渊连想都没想就朝她坠落的身影扑了去! “王爷——” 这一幕,直接把所有人吓懵了。 江九和余辉差点都哭了,两个人纵深一跃,几乎是同时跟着燕巳渊扑了下去。 柳景武暴躁得一连杀了两个灰衣人,冲到崖边嘶吼,“絮儿——” …… 阳明峰不算京城周边最高的,但其山上植被茂密,就连山崖这一面都长满了横七竖八的绿植。各种植秆横在崖外,从上往下陡峭杂乱,着实危险。 但这次江九和余辉却十分庆幸,有这些从崖壁上长出来的树,护住了他们往下坠的速度,虽然擦伤免不了,可落到山崖下方时他们却没受多大的伤。 “王爷!” “王爷!” 两人没一点歇的心思,在杂草丛生怪石嶙峋的崖下拼命搜找起来。 “咳咳……” 就在两人心焦得如同着火一般,一阵沉闷的咳声让他们大喜,赶紧寻声飞过去。 燕巳渊正捂着胸口从一堆乱草中起身。 江九和余辉上前扶着他,嗓子都哽咽了。 “王爷,您怎么受伤了?” “王爷,王妃呢?王妃落在哪了?” 江九准备扶他坐下为他检查,余辉正准备去寻柳轻絮。 谁知燕巳渊咬着牙溢道,“她被人劫走了!” “什么?!”江九和余辉又惊又骇。 他们并不知道崖边那瞬间的事,还以为柳轻絮是失足跌下山崖的。 江九急声问道,“王爷,王妃被何人抓去了?您瞧清楚了吗?” 燕巳渊深吸了口气,捂着胸把那一口血气压了回去,满目杀气的他用力咬出三个字,“像燕容泰!” “二王爷?!”江九和余辉又是齐声惊呼。江九问道,“王爷,可瞧清楚了?” 燕巳渊抿着唇,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确定。 那个身形…… 可惜对方蒙着面,加之他急于救自己女人,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江九快速的替他把完脉,又心惊又心疼,“王爷,您伤得有些重,现在不宜走动。属下陪您在此歇会儿,让余辉去叫人救王妃。” 燕巳渊还想说什么,突然身子晃动,两眼一闭就朝江九倒去。 “王爷!” 第251章 你说我哪里不如他? 睁开眼的瞬间,柳轻絮就发现了身上的异样。 动不了! 不但被点了穴,而是喉间发紧,竟然哑穴也被人点了! 四周黑得不见五指,空气中全是阴凉又潮湿的气息,根据背后凹凸不平的墙壁她可以分析出,这是一个山洞。 而且从气息传出的回声中还可以判断出,这山洞很大、很深。 “醒了?” 一道温润的嗓音突然响起。 这熟悉的嗓音如钢针扎耳,刺激得她双眸大睁。 燕容泰! 他居然还活着…… 不,她被假药王偷偷带走后,就一直没了音讯,正确来说他们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她只是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可她现在发不出声,只能死死地瞪着那高高的身影走到自己身前。 蹲下。 并从身上取出一颗夜明珠,托在手心里。 月明珠散发出来的淡淡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 她也看清楚了蹲在身前的男人。 曾经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已不见,没了玉冠锦衣,只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身无一点亮缀,朴素得像那种看破红尘的修行子弟。脸还是那张脸,轮廓未变,但唇角下巴青渣冒出,明显不修边幅。那双原本温润的眸子也没有了细润柔和,黯黯沉沉的,像蒙了一层薄灰。 他失踪半年多,她几乎快忘了这么一号人物了。要不是他自己出现,还如此近距离的让她打量,走在路上碰了面恐怕她都认不出他来。 如此判若两人,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以往同他的恩怨纠葛—— 要说他们有何深仇大恨,其实并没有。 她只是讨厌他,讨厌他故作深情的样子、讨厌他满腹心机的算计、讨厌他油盐不进偏执的德性…… 他们真正撕破脸反目成仇是从那对假帝后开始。 他伙同假帝后,逼她抛夫弃子! 这样一个为了私欲而不择手段的男人,叫她如何还能与其和平相处?可以说他们之所以容忍不下他的存在,完全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怎么,还恨我?” “我失踪的这数月,你就没一点点想我?” “很意外吧,你居然落到了我手里。” “絮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嗓音依旧温润好听,可柳轻絮听着他低柔的唤声,真是隔夜饭都快呕出来了。 看来他还是没死心啊! 她就不明白了,他们都已经撕破脸到那种份上了,他是如何还能做到这般情深不倦的? 对于她眼中流露出来的各种情绪,燕容泰仿佛没看到,久不见她说话,才反应过来似的,“看我,都忘了你不能说话。” 语毕,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她颈侧微微用力一压。 “咳咳……”柳轻絮只觉得一口气猛地破喉而出,跟呼吸形成了对冲,难受得她想吐。 可是就算能开口了,她跟面前这个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就如此恨我吗?我以为许久不见,你多少会有些想我呢。”燕容泰捏了捏她的下巴,晦暗的眼中流露出很明显的失落。 柳轻絮忍无可忍,“别装深情行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早就同他说得清清楚楚。如果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装聋作哑的接受他的暧昧,那就是她的错。可是她从一开始就摆正了态度,甚至到后面她连自己的来历都同他讲得一清二楚,他却还是做出如此情深不倦的模样,恕她真的接受无能! 别说他的深情在她看来很虚假,就算他是真的爱柳家小姐爱到无法自拔,难道她还要抛夫弃子成全他? 燕容泰往身后一坐,曲着腿,满眼是伤的望着她,“你还是那般冷血无情。” 要是换做平日,柳轻絮早都抡起拳头揍人了。可眼下,自己成了阶下囚,还被他点了穴无法动弹,她完全没一丁点儿胜算。 不但没胜算,说不定还要吃大亏。 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跟一个偏痴狂争什么道理?这种人连道德观都没有,她能说服他才叫怪事! “二王爷,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我还活着。” “有什么目的你尽管说,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喜欢弯弯绕绕的人。” 燕容泰抿着唇,眼都不转的盯着她。 对于他眼中的情绪,柳轻絮还是那句话,与她无关!不管他是伤心也好、难过也罢、亦或者是憎恨、不甘心……她通通不会搭理。 他要执着搞什么暧昧那是他的事,她只需要把他瞪着,防止他有不轨的行径! 两人就这么眼对眼,良久,燕容泰先笑了。 “呵!原来你厌恶我时,眼中就会有我。” 柳轻絮都气笑了,这人绝对是有什么大病,否则不会说出这种变态才会说的话! “二王爷,你真没必要如此。讲真的,就算我说喜欢你,你信吗?” “信。就算你骗我,我也信你说的。” “……”柳轻絮咬紧牙。果然,跟变态说话,也容易拉低她的智商。 “饿了吗?”燕容泰冷不丁的问道。 柳轻絮完全没有了与他说话的心情,干脆面无表情的斜视着旁边空气,当他不存在。 但燕容泰一点都不恼,只见他起身朝黑洞里走去。 没多久,黑洞里有了火光。他用几根木头搭成了小火堆,四周一下子明亮起来。 柳轻絮这才看清楚周围的全貌。 跟她猜想的一样,的确是个山洞,起码两米高,除了洞壁外,地面和顶部都凿得很平整。而且这山洞很大,没法确定里面究竟有多深。 离她不远的地方有身石床,上面铺着草席,还有一床叠得整齐的薄褥子。 火堆旁边有一些木材以及简易的灶具,还有小几和席垫。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是有人住的。 至于谁住在这里,自不用明说。 昔日的衿贵王爷,如今住在这种地方…… 也是很唏嘘了。 燕容泰生了火,又走到她身前蹲下,抬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柳轻絮不受控制的颤了两下,随即有些惊讶他的举动,“你不怕我跑?要知道,我身手可不一定输你!” “你跑不掉的。”燕容泰丢下一句话,又去了火堆边。 虽然这里像野人住的,虽然他一身清贫打扮,可举手抬足起落之间还是带着一份优雅。 柳轻絮又观察了他片刻,然后才走向火堆,在他对面盘膝坐下。 突然,他举手,将什么东西从火堆上抛过来。 柳轻絮敏捷接住。 是一只烙饼,软软的,明显是刚做不久。 她没吃,只是托着,然后隔着火焰望着他。 这种情况下,别说吃饼了,就是给她龙肉她也吃不下。 跟这种人待在一起,她耐心是不怎么好,但现在在人家‘屋檐下’,她必须得低头,再没耐心也得忍着。她相信他抓她,不可能是‘诉衷肠表情意’这么简单。 气氛可以说是僵冷,只听得木材燃烧时的声音,明亮的火焰似乎都融化不了洞里阴凉的气息。 终于还是燕容泰打破了气氛—— “絮儿,我同小皇叔除了辈分外,你说我哪里不如他?” 柳轻絮很想甩他几个白眼。 她都不知道究竟要说多明白,他才能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 她和燕巳渊已经成了夫妻,还生了一对可爱到爆的儿女,她和燕容泰之间,连假设都不可能存在! “唉!”她对着炽燃的柴火叹了口气,然后透过火光看着他,“二王爷,有句话我得送给你,你同柳家小姐原本是有可能佳偶天成的,是你自己错失了机会。” “此话何意?”燕容泰倏然沉了脸,黯沉沉的眸光如刀片般透过火光射向她。 “柳家小姐在柳家一直不被太夫人和柳将军待见,柳夫人死后,她更是自卑无主见。你既然心悦她,为何不去将军府提亲?” “我……” “呵!你别告诉我,你也自卑,怕柳将军不肯把女儿嫁你!” 燕容泰抿紧了唇,放在腿上的双手攥得紧紧的。 柳轻絮轻蔑的扬着唇角,“你对她钟情,可又不愿主动,这样的心悦之情你不觉得可笑吗?她是柳家嫡女不假,可她在柳家不受宠的事也是人尽皆知,只要你敢去提亲,柳家绝对不会阻拦,甚至还会赶着把人送给你。可你呢,你却是什么都没做,任由柳将军把一对儿女接回柳家,任由他们欺负柳小姐。”她说到这,将情绪微微调匀,然后才继续道,“燕容泰,不管是你自卑也好,还是优柔寡断也罢,你没能同柳小姐修成正果,很大一部分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若是你早一点点去提亲,柳元茵不会怀疑柳小姐要同她争夺太子之位,而柳小姐也可免遭毒害。柳小姐不死,我柳笑笑也来不了这里。” 燕容泰攥紧的手指骨捏得‘咔咔’响,整个脸全布上了铁青色。 他不是没张嘴,而是张开了好几次嘴,却没发出一个音。 柳轻絮知道此刻不该激怒他,可是他非要逼她说那些,她又有什么办法? 既然话都说这么多了,她也不在乎继续说下去,“你总觉得我嫁给你小皇叔是因为你小皇叔的身份。可在我被送去顺和寺院‘休养’期间,我同你小皇叔是第一次见面,并且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不是吗?如果你非要我说你们之间有何不同,那我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你们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你自诩心悦柳小姐,可那么多年,那么多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没有一次珍惜,最终她‘消香玉陨’,而你‘爱而不得’。你小皇叔虽然与我相识不久,但他做事干净利落,连半点考虑的机会都没给我。你们都很执着,可你们的执着又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努力的抓住机会,哪怕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 而一个是在失去了后才想起要珍惜,可惜佳人已去,错过的终究不会再复返。 如果她这么一番话都还不能让他清醒,那她也只能说,他没救了! 她微眯着眼,平静的望着火焰对面的男人。 谁知对面的男人铁青着一张脸忽地起身,扭头就要走。 她下意识跟着起身。 正要跟去,燕容泰背对着她冷声道,“你最好安分些,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柳轻絮也沉了脸,瞪着他后脑勺,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们交出来周莲。” “就这?”她惊诧不已,都担心自己听错了,“周莲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人,你救他做什么?” 燕容泰转回身,眸光比之前更加幽冷晦暗,“他再是招摇撞骗,至少有一件事他没骗人。” “什么事?”柳轻絮皱眉。 “她来自未来。” “呃?” “你也来自未来。” “然后呢?” “如果与她一同去未来,我是否能找到她?” “……” 她听明白了。 前一个‘她’指的是周莲,后一个‘她’指的是柳小姐,他怀疑柳小姐去了他们的世界! 也正是因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才接不上话。 她承认,她被他的想法震惊到了。 同时,她也有些小小的惊喜,他如果有去二十一世纪找柳小姐的想法,是否就代表他对她已经死心了?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想法了? 要真这样,那她和巳爷总算能了结一桩心事了。 只是她要不要告诉他,她和周莲是魂穿过来的,要去二十一世纪,这边得先死翘翘才行,然后二十一世纪那边还得有肉身给他们用。 不然,去了二十一世纪也只能做个阿飘…… 唉! 不管了,他们爱去哪去哪,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离开这里! 晚回去一刻钟,她真不知道巳爷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如果我答应把周莲放了,你就愿意放我回去?” “哼,这只是其一。”燕容泰冷哼。 “我知道,还要把凤阳镜交给你们。”柳轻絮很识趣,“说实话,那凤阳镜对我们来说作用并不大,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凤阳镜和宝藏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放我回去,我可以让你小皇叔把凤阳镜送给你。” 第252章 让他被雷劈 他们像盗墓贼一样把暗道挖进碧落阁地下,那地底下的秘密自然就曝光了。既然没有宝藏,那凤阳镜于他们而言,存在的意义也不大了。 所以她如此爽快的答应给凤阳镜,燕容泰自然没怀疑的理由。但是,她答应给不代表就会给,燕容泰也不是傻子。 “我信你会给,但你如何保证不会出尔反尔?” “呃……”柳轻絮为难的皱起眉。 “我会派人送信去瑧王府,三日之后让燕巳渊带着周莲和凤阳镜把你换回去。” 柳轻絮抿紧了唇。 她现在是人质,好像没有同他谈判的资格…… 不过这样也好,他送消息去瑧王府,抛开他提的条件,巳爷听到有她的消息,应该会松口气。 毕竟有消息总比没消息好。 …… 瑧王府。 由于燕巳渊受了伤,江九和余辉将他送回了府。寻找柳轻絮的事,暂时交给了柳景武。 得知柳轻絮被人抓走,府里的人都炸了。 听江九和余辉把经过一说,各个都又惊骇又焦急。没想到他们经过了如此惊险的一夜,更没想到王妃会被人劫走。 “怎么办?现在王爷昏迷不醒,王妃又落入歹人之手,我们该如何做?”秀姑跺着脚,完全没了头绪。 “我这就回去找我爹娘,让他们过来帮着想办法救小舅娘!”萧玉航说完,拔腿就跑。 其他人也没拦他。毕竟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确实需要可靠的人帮他们寻找王妃。 “江九,王爷大概何时能醒?”景胜问道。 “看情况吧。”江九叹了口气。王爷受伤是一回事,重要的是王妃在他眼皮下被劫走,他急火攻心受不了刺激所以才昏厥。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鎏影阁。 景胜几人暗戳戳对过眼色后,倒也没瞒他们,把经过又说了一遍。 柳景武动用了军营的将士,此事早晚也包不住。何况柳轻絮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堂堂瑧王妃被歹人劫走,这是绝对会震惊朝野的,谁都兜不了。 “你们是如何保护主子的,竟出如此大的差错!妍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楚某跟你们没完!”楚坤砺激动得指着他们大骂。 “陛下,您别怪他们,他们也不是有意的。”上官淑兰拉着他胳膊劝他,“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到妍儿!不知道是何人抓走了她,也不知道对方抓走她有何目的?这些如果不弄清楚,妍儿才是真的有危险!” 楚坤砺也听进了她的劝,没再指责谁了,只是冲江九和余辉问道,“柳景武还在阳明峰?” 江九和余辉点了点头。 “那我去找他,同他一起寻找妍儿!”楚坤砺丢下话就要离开。 “楚皇陛下且慢!”景胜上前将他拦住。 “还有何事?”楚坤砺很不耐烦的瞪着他。 “楚皇陛下心系我们王妃安危,小的自是感激不已。但阳明峰乃险地,楚皇陛下身份尊贵,既不便前往也不该前往,若是楚皇陛下出现任何意外,就算找到王妃,王妃还要担一定的罪责。” “你……” “楚皇陛下,请莫要让小的们为难,也莫要让我们王妃为难。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实是不妥。” 他一脸严肃,说的话更是理据皆占,一时间让楚坤砺又气又恼,可偏偏却使不出火来。 景胜随即朝上官淑兰拱手拜了一拜,“上官娘娘,你们是大人物,都是明事理之人。如今外面歹人伺机而动,凶险难测,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安危着想,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你们理解和宽恕。” 上官淑兰抬了抬手,“景总管,你快别这样说,我们也只是担心妍儿安危,并非要给你们添乱。一切事宜,你安排便……” 她话还没说完,楚坤砺就冷声呵斥,“妍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难道我们做父母的能坐视不理?” “陛下……”上官淑兰望着他,美目中露出深深的为难。 “柳景武都在阳明峰搜寻妍儿,我为何去不得?说起来,妍儿还是我亲生的,要找她,也是我这个做父皇的一马当先!”楚坤砺说着话将景胜推了开,夺步就要走。 “咳咳!”带着干哑的咳嗽声从主卧房门口传来。 众人赶紧围了上去。 秀姑,“王爷,您怎么起来了?奴婢扶您回房歇着!” 余辉,“王爷,您伤重,有何事您吩咐便是,可别折腾自个儿。” 江九,“王爷,属下们知道您不放心王妃,您想说什么,属下们陪您去屋里说吧。” 燕巳渊面色灰白,但眸光却是沉厉厉的,直直射向楚坤砺,“没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王府半步!若楚皇陛下执意要离去,今日出了府门,来日便不再是我瑧王府座上客!毕竟我瑧王府不是谁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你……”楚坤砺一听他这话,当场就气黑了脸。 好在上官淑兰及时拉住他,“陛下,您就听瑧王的吧,咱们先查清楚妍儿的下落再做决定也不迟。眼下妍儿音信全无,就算你去了阳明峰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让瑧王他们担心。” 楚坤砺目光凌厉地朝她瞪去,“朕要如何做,需要你来说教?” 上官淑兰立马低下了头,“陛下,臣妾没有说教的意思,只是……” 楚坤砺甩开她的手,连她的话都没听完,甩袖离开了鎏影阁。 上官淑兰眼中溢出了水光,朝燕巳渊的方向望了一眼,也没同他们多说什么,转身就去追楚坤砺了。 目送他们离去,燕巳渊眸底的厉色不减,咬着牙朝余辉下令,“给我盯好了!谁胆敢擅自出入,不论身份地位,杀无赦!” 余辉肃声应道,“是!” 看着自家王爷眸底那抹戾气,他知道,王爷随时会同楚坤砺翻脸。 就算没查出楚坤砺别的身份,单从他盗取凤阳镜一事,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指罪他心怀不轨! 凤阳镜是先帝遗物,他楚坤砺再是大湘国的帝王,如此贼人之举,也无立场可言。此时翻脸,虽然太过草率,但起码他们心头舒坦,不用再看楚坤砺那假惺惺作戏的模样! 燕巳渊扫了一眼还在跟前的众人,低了几分语气,“各自忙去,江九随本王进来。” 面对大家伙一脸的担忧,江九安慰道,“都下去吧,我会照顾好王爷的。” 月香望着他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秀姑退下了。 一回屋里,燕巳渊还没坐回床上,就冷声问道,“周莲现在何处?” 江九道,“王爷,您先歇着,属下去找他,就算他长了铁齿,属下也会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 “不用,带他来见本王,本王有话同他说。” “……是。” 半个时辰后。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老妪,要不是燕巳渊已经知道她换了人皮脸,还真是认不出她來。 此刻的周莲是醒着的,只是被捆绑着动不了,而且她鼻青脸肿的,越是挣扎动弹反而越是痛苦不迭。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一直都很安分。 只是,让周莲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是瑧王提审她。被江九带出小黑屋时,她还以为是柳轻絮要见她呢,心里都有些打鼓。 那死女人下手太没轻重了,都快把她打得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了,连养伤的时间都不给她,又要继续对她施暴…… 此刻看到燕巳渊,她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 不是那臭婊子便好! 虽然面前这个男人满身阴戾之气,活脱脱像个冷面阎王,但她现在的身体是个女人,这位尊贵的瑧王殿下总不能对她一个老太婆施暴吧? “周莲,知道本王为何叫你来吗?” “呵!不就是想逼我说出舞毒的下落嘛?我不是告诉过你女人么,我是不可能交代的。”周莲傲气地直着脖子。 可惜她躺在地上,又是鼻青脸肿之态,摆出再多傲气也只是平添笑料。 “本王不要舞毒的下落。本王只需你交代出,此次本王同王妃去阳明峰,都有谁在暗中埋伏!” 周莲愣了一下。 随即他扭动脖子看了看四下,突然间‘哈哈’笑起来,“怎么?你女人出事了吗?我就说嘛,怎么她不出现,而是你要见我呢!” “你想现在就死?”燕巳渊冷眸锋利地射着她。 他眼中杀气横溢,周莲虽没同他打过交道,但也早就调查过他的脾性,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个好相处的。 江九怕自家王爷说太多话,遂忍不住出声厉喝,“周莲,我们王爷问你话!你若从实交代,我们可以不杀你,若你不愿配合,我们不介意现在让你归西!” 周莲斜了他一眼,“要杀便杀,你以为老子怕你们?老子现在这幅鬼样子都是拜你们所赐,你们既不愿交出凤阳镜,那便赶紧把老子杀了,说不定老子一死就回去了呢!” 江九忍不住拔剑,“你以为我们不敢!” 他们之所以笃定周莲知道一切,就是因为她是奸细! 若不是她告密,外人是如何得知他们王爷王妃不在府中?现在回头去想,那么多杀手入府作乱,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若不是如此把府里的侍卫全引到华云阁,十皇子和小虎头、郑奶娘又如何能被劫走? 这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预谋! 既然周莲知道他们王爷和王妃去阳明峰,那阳明峰的埋伏,周莲也定是知情的! 周莲并不惧怕他拔出来的剑,还把脖子朝他偏,“来来来,赶紧给老子一个痛快!” 江九明知他是故意激将,但心中气恨难泄,还真的朝她过去。 只是,不等他举剑,一旁巳爷便开口阻拦,“慢着。” 周莲见状,笑得有些得意,“不是要杀我么?怎么下不了手呢?你们留着我也没用,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你们要我生不如死,我也要你们痛不欲生,看谁熬到最后!哈哈!” “王爷……”江九是真心看不下去了。像周莲这种,摆明了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若是手段不够狠厉,是撬不开她的嘴的! 燕巳渊微眯着眼望向窗外,冷不开口,说了一句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春夏交接之时,雷雨铰多,今日应该会打雷吧?” 江九,“……”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今日的天气就似他们的心情,蓝天白云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乌云密布,任谁都看得出来雷雨随时会到。 他视线再投向床头边的主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王爷太过担心王妃,都担心得语不着调开始说胡话了,这可如何是好? 心一横,他将锋利的剑身抵上了周莲脖子,怒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愿说,那留着你也确实没用,我这就送你去见阎王!” “江九。”燕巳渊收回望向窗外的眸光,不满的睇着他手中的剑。 “王爷,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留着太膈应人了!”江九从来没有如此暴躁和冲动过,恨不得立马把周莲大卸八块,然后挂大门上震慑那些为非作歹之人! 燕巳渊双脚落在地上,一步步走向周莲,面对周莲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傲笑,他薄唇微勾,甚至莫名的软了语气,“你千方百计想得到凤阳镜,为的就是回老家。既如此,那本王便送你一程。” 他不让手下杀她,又说要送她一程,周莲顿时大喜,以为他是良心发现,终于要大发善心了。 然而,一刻钟过后,她才明白过来,先前巳爷说那几句天气的话究竟是何意—— 头顶上,乌云似乎更厚重了。 站在高墙上,周莲只想吐血。 墙边是棵茂密的大树,而她被五花大绑也就算了,竟然还被点了穴,立在高墙上一点都不能动弹,更别说挣扎跑路了。 而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她双臂举着,手里被逼握着一把刀—— 这刀居然是一把不锈钢水果刀! 她不明白这不锈钢水果刀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但她知道,姓燕的这龟孙子摆明了是想让他被雷劈死! nnd! 就在她心里爆着各种粗口时,只听屋檐下的巳爷开了口,“老天安排你来此,如今你想回去,本王便帮你向天祈祷,请求老天送你回去。这把不锈钢水果刀算是本王给你的赠礼,不用感激本王。” 第253章 你是存心想找死? 周莲忍无可忍的破口大骂,“姓燕的,你个狗丨日的东西,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轰~~ 沉闷的声音响起,似从天际传来,又似从头顶上方传来,如鼓槌敲击硬物,又像哪里有山石崩裂…… 别人怕不怕不知道,反正周莲是突然收了声,两只眼睛鼓得比牛眼还大,眼珠子不停地往上翻,似乎想努力看清楚头顶上方是否有东西落下来。 他是二十一世纪来的,自然常识肯定是清楚的。 比如说雷雨天不能站在树下…… 虽然他现在立在墙头上,是站在树上面,可他手里举着金属,特么就是引雷针的存在! 他是不怕死,反正在这个世界不男不女活得跟变态一样,他早都不想活了。 可要他活活被雷劈死…… 他绝对接受不了!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摧残,更会心灵上的凌迟,他就算做了鬼,那也是鬼界的笑话!别人问他怎么死的,难道要他告诉别人他是被雷劈死的?! 这tm绝对是做鬼的耻辱! 房檐下。 “王爷,您还是进屋吧?”对于周莲此刻的反应,江九压根没心情过问,被雷劈死了也活该,他现在就盼着自家王爷能爱惜着自个儿身子,他好大家才好。 燕巳渊抿着薄唇,对着高墙上举刀的男人深深睇了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屋。 江九也赶紧跟了进去。 见状,周莲不禁慌了。 这姓燕的龟丨孙子当真是要玩死他啊?! 柳轻絮那贱人暴打他也就罢了,没想到她男人比她更狠,做事绝到这种地步! 轰轰~~~ 响声越来越大。 一道白光在天际闪过—— 燕巳渊还没到床边,就听外面传来周莲尖锐的求饶声,“我说我说!你们先放我下去!” 燕巳渊仿若未闻,上了床,靠着床头闭眼调息。 江九道,“王爷,他愿意说了,属下这就把他弄下来?” 燕巳渊眼皮都没动一下。 没过多久,窗外惊雷呼啸落下,远处乍现的白光,如夺人魂魄的厉舌,站在屋中都有一种害怕屋顶被掀翻的紧迫感,更别逞站在屋外了。 “姓燕的!你耳聋了吗?老子要进屋!你给老子滚出来!”周莲叫声更高亢激动。 那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江九忍不住低笑。 活该! 在他们王爷面前犟,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江九。”燕巳渊突然掀开眼皮。 “属下在。”江九躬身应道。 “派江小七去盯着大王爷。” 江九愣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双眼燃起熊熊亮光,“王爷,属下明白了!” 入府的杀手,以及劫走十皇子和小石头的人,虽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可他们也有怀疑的对象。 没错,就是苏皇后母子! 换句话说,这对母子多半早就与周莲勾结上了。如果勾结上了,说不定王妃被劫就与他们母子有关,即便不是他们母子亲自动手,他们母子也应该知道是谁劫走了王妃。 何须等周莲说实话,只需要把嫌疑人盯紧便好…… 他正要退下去安排,突听燕巳渊道,“把周莲带进来吧。” 江九一脸不解,“王爷,咱们已经有其他办法寻找王妃了,就别管周莲了,她要是被雷劈,也是罪有应得。” 燕巳渊低沉道,“她死不足惜,但既然她想说,本王便听听。若大王爷那边有所行动,也可比对周莲的话是否诚实。” 江九恍然大悟,“是,属下这就把周莲带进来!” 没多久,周莲再次被扔到燕巳渊跟前。 跟先前相比,他似乎更狼狈了。虽然雨还未落下,但她一头灰白的头发被骤雨前的狂风吹得跟鸟窝似的。 而且傲气劲儿也没了。江九为她解了穴以后,她耷拉着头,跪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颤栗,也不知道是在高墙上被风吹冷到了还是别的原因。 “不是说要交代吗?还不赶紧从实道来!”江九厉喝。 “我说就是……”周莲斜了他一眼,“但我身体内有蛊虫,事关有些话我是不可能明说的,若泄露了某些事,蛊虫会发作,所以你们不能为此迁怒我。” “你还没说呢,就想好免罪的理由了?”江九举了举拳头。之前觉得王妃暴打她下手有些重,此刻才发现,真是打轻了,真该一拳打爆她的头! 周莲赶紧缩起脖子。 燕巳渊给江九睇了一眼,冷声问道,“王妃被何人所劫?” “你们认识的。” “大王爷?” “no。” “那是何人?” “hisbrother。” “?!”燕巳渊猛地一震,真的是他! “王爷?”江九一脸懵的望着他们,“他说的啥?” 就连周莲都忍不住抬起头,大挑眼角,“原来你还懂英文啊?你女人教你的吧?” 燕巳渊对江九抬了抬手,示意他别急着打岔,随即又沉着脸问周莲,“他现在在何处?” 周莲这次没说英文了,而是反问他,“你们当时在何处?” 闻言,燕巳渊从床边起身,眸底蓄满了阴沉,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山上山下都是我们的人,他如何藏身?” 周莲朝他胸膛看去,“你那里面装的什么?” 燕巳渊顺着他目光低垂视线。 蓦地,他眸孔张大,拔腿就往外冲。 “王爷,您要去哪?”江九快速追上并将他拦了下来。 “去救王妃!她被燕容泰抓去藏在了山体中!” “啊?!”江九很是震惊,“王妃真是被二王爷抓去的?您是如何确定的?” “她说的。”燕巳渊冷冽的眸光朝周莲斜了一下。 江九拉着他不敢放手,劝道,“王爷,她的话可不能轻易相信!再说了,您现在受着伤,要是再着了别人的道,非但不能救出王妃,自己还会陷入危险中,您可不能为她的话冲动啊!” 燕巳渊双手紧攥,眸中翻涌着不甘。 江九朝周莲怒瞪去,“阳明峰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你说我们王妃被二王爷抓去藏在了山体中,那我们该从哪条道进入山体?” 周莲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有意隐瞒?” “我又没去过,我怎么知道!” “你……” 江九恼火得很,正想上前修理她一顿,景胜突然火燎火急的跑了来,“王爷,有王妃消息了!” 闻言,屋子里的三人都朝他看去。 景胜也不吊人胃口,赶紧将手中的信呈向燕巳渊。 燕巳渊一把夺过。 一眼扫完信上的内容后,他转身面向周莲,眸光如在千年寒潭里浸泡过,冷得冻骨。 周莲不禁打了个寒颤,“看老子做什么?老子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们可别得寸进尺!” “带他下去,仔细看押!”燕巳渊咬牙溢道。 江九没看到信上的内容,想问,可周莲又在身边,他只能将好奇心暂时憋住,先把她带走再说。 小半个时辰后,他重返燕巳渊跟前。 不等他开口询问,燕巳渊主动将景胜收到的信递给他。 将就快速看完,惊讶道,“二王爷抓走王妃,竟是为了交换周莲及凤阳镜?” 这…… 完全不似二王爷的作风! 甚至有些让人难以想象,二王爷的外祖父余淼为周莲效力也就算了,怎么二王爷也要帮周莲做事? 而且这事还有些玄乎,周莲是刚暴露身份的,二王爷是如何得知周连被他们拿下了? “王爷,周莲先前叽叽咕咕说那些鸟语,您是如何听懂的?”这问题先前他就想问了,只是没机会开口。 “那是某个域国的语言,据王妃说,他们那个世界学域国语言很常见,本王感兴趣,她便教了本王一些。”对于此事,燕巳渊也没隐瞒。 “王妃还真是厉害!”江九忍不住佩赞。 燕巳渊斜睇着他,突然话锋一转,“江小七去了吗?” 江九赶紧点头,“王爷,已经去了。” 燕巳渊抬了抬锋硬的下巴,“把消息如实散播出去。” “是。” 这一次,不需要江九多想便知道他的用意。 王妃在二王爷手中,若是大王爷知道,定是会坐不住的。 撇开大王爷对他们王妃的心思,单从利用价值来说,大王爷肯定也不甘心人在二王爷手中…… 从另一面来说,如果这次大王爷去找二王爷,那就足以证明他们母子同周莲这党人勾结! 这是铁证! 到时看他们母子还如何狡辩!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大王爷去找二王爷,他们可以尾随大王爷准确找到二王爷的藏身之处,完全不用打草惊蛇。 至于周莲,她的话不可信,但可以从旁作辅证。 以上的种种都是建立在大王爷与周莲一党勾结的关系上,若是另一种情况呢? “王爷,如果大王爷没有与那些人勾结,我们是否要按信中要求做准备?” 燕巳渊垂着冷眸,淡淡的开口,“不用刻意准备,随便取一面镜子便可。” 江九不解,“王爷,这可是搭救王妃,能用假的凤阳镜吗?周莲已经被我们戏耍过了,要是他揭告我们用假凤阳镜,属下担心会惹恼二王爷……” 事关他们王妃的安危,他们必须面面谨慎,出不得一点差错。可他没想到,王爷居然不看重此事,着实让他难以理解。 燕巳渊眼睫不自然的颤了几下。 哪还有什么凤阳镜,都让皇兄踩没了! 这事,也就他们兄弟俩知晓,他连絮儿都没敢说,就怕她知道后会埋怨他…… “你出去吧,让本王歇会儿。”他背靠床头开始闭眼调息。 江九也没有再问下去,恭顺的退出了房门。 他们王爷必须休息,不然就算去了阳明峰也撑不住。何况他们还不知道阳明峰哪里有密道通向山腹中,冒然前去救人,只会打草惊蛇。 这事只能再等等…… 希望小七那边能传来好消息! …… 柳轻絮在石洞中睡了一觉。 时间过去多久她并不清楚,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她试着去找出口,可石洞太深太广了,她挨着石壁摸索了许久都没发现有洞口或者暗门之类的。 燕容泰那王八羔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火折子都不给她留一个! 而此刻,在另一处石洞中,看着一身衿贵的男人,燕容泰怒不可遏,“你来做何?” “要人。” “呵!”听他简洁而直白的话,燕容泰都气乐了,“皇兄对她还没死心么?可惜啊,她眼里心里都只有小皇叔,不会有你的,我劝皇兄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她对本王有用!”燕容熙冷然的盯着他,话不重,但逼迫的意图很明显。 “她对我也有大用,我是不可能把她交给你的!”燕容泰黑沉着脸溢道。 “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满足你。就算你现在回不去了,将来本王登基,也可为你洗清一切罪责,让你做一方富贵亲王。” “哈哈!”燕容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捧着腹仰头大笑,“你连太子之位都丢了,还想做帝王?皇兄,我现在才知道,其实我并不输你,至少我还有点自知之明,而你自高自大,完全认不清形势!” 燕容熙凤目眯紧,冷冽的气息从眼缝中溢出,“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燕容泰继续狂笑,“商量什么?有何可商量的?人是我抓到的,我凭什么让给你?是凭你自视甚高看不起我,还是你明日就登基?哈哈……” “燕容泰,你是存心想找死?”燕容熙咬牙,眼缝中杀意横溢! “燕容熙,我看找死的人是你才对!”对于他的威胁,燕容泰完全没看在眼中,甚至指着他怒骂起来,“你明知小皇叔正在寻她,却擅自来我这里,你可知后果?” 石壁上的烛火照耀下,燕容熙脸色微白,但依旧试图说服他,“只要你把她交给本王,本王不但能自保,还能保你无恙。” “皇兄这些话还是省省吧,别说你会护我,就算你说让我做皇帝,我都不感兴趣。柳轻絮是我抓到的,别说是你,就算舞毒来了,我也不会给他!” “你执意如此?” “皇兄,有这个功夫威胁我,不如去外头看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燕容泰突然拧紧了五官,目光凶狠的瞪着他,“就你这蠢样还想当皇帝,我看你是做梦还未醒!” 第254章 我不想踩到自己拉的屎! 燕容熙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草率了,可是这也不能怨他。燕容泰只给燕巳渊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就会把柳轻絮送回燕巳渊手上,好不容易抓住柳轻絮,他岂能看着柳轻絮就此飞走? 他到石壁边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面色阴沉了下来,是没想到自己竟被人跟踪了! 他扭头朝燕容泰看去,燕容泰虽恼,但并不惊慌。 遂他也抹去了凤目中的不安,只问了一句,“她在何处?” 燕容泰讽刺道,“外头都是小皇叔的人,你还想带着她出去?” 燕容熙眸光沉了又沉,“本王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闻言,燕容泰脸上讽刺的笑意更大,“她是否安好与你有何相干?我说皇兄啊,你不会到现在还惦记着她吧?我这孑然一身的人都肖想不了她,你这妻妾成群的还想打她主意?” 燕容熙脸色骤然变得乌黑。 但燕容泰压根不看他脸色,带着嘲讽的笑去了一处石台。 在石台上站定后,见燕容熙还未动,顿然有些没好气,“怎么,把他们引来还不够,还想被他们抓个现形?” 燕容熙阴仄仄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抬脚过去,同他一起站上了石台。 山外。 近百名将士围在山脚下,一寸寸搜查过后,却什么都没发现。 余辉问江小七,“你确定大王爷是在这里不见的?” 江小七点头,“我追踪到此,就不见了大王爷身影。” 余辉环顾四周。 面前的山体,陡峭不说,还长满了植被,其余三面,半人高的野草茂密丛生。 此刻,几里内的野草都叫将士们清理干净了,放眼过去,一览无遗,根本藏不下任何东西。 就只剩山体了。 随后他叫人准备了攀爬的钩索,挑了几个轻功好的将士,攀着绳索在山体上搜查,看是否有洞口或暗道。 可一个时辰过去,他们都快攀查到半山腰了,还是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余辉只得把人全叫回来。 虽然江小七说燕容熙是在这里消失的,但如果燕容熙飞到半山腰的位置去,那也太突兀了,以江小七的眼力劲儿不可能发现不了。 “余辉,查得如何了?”柳景武听说他们在山脚下寻找暗道,第一时间带了人前来。 他这两日带兵驻扎在阳明峰,从山上到山下、再从山下到山上、以及方圆十里内,他都不知道搜了多少遍,可始终没女儿的线索。 眼下余辉带人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当然要来过问了。 余辉瞧着他,满脸青渣,眼睑浮肿,就连一身长袍还是那天穿的,可见他这几日别说洗澡了,恐怕觉都没好好睡过。 以前他们对这位将军大人是没多大感觉的,甚至因为柳家苛刻他们王妃,他们对这位将军大人还存有些厌恶。此刻看到柳景武疲惫又邋遢的样子,余辉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完全没想到他们王妃出事,他会如此上心! 秉着这份感动,他举止神态上多了一些恭敬,回道,“柳将军,王爷已经查明王妃的下落,就在这山体之中,我们正在搜寻进入山体的密道。” “在山体里面?”柳景武抬头望山,满眼都是惊诧。 “是的。” “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这……”余辉面露为难之色。 柳景武扭头瞪他,“都到这个时候,还有何不好说的?” 余辉想了想,垂眸回道,“是周莲告诉王爷的。” 闻言,柳景武再次惊诧,“你们抓到周莲了?如何抓到的?” 余辉摸着头憨笑,“柳将军,这些事还是等回去再说吧,小的一时半会也无法说明白。” 柳景武不满的用眼神刮了他一下,但也没逼他,随即吩咐自己带来的人,“你们都帮着搜,仔仔细细查看清楚,绝不放过一寸!” 余辉观察着四下,地都让他们弄秃了,兔子窝都没发现一处,更别说能够使人进进出出的密道了。再是掩得深,他们这么多人一寸寸的搜查,也该有所收获才对,可事实结果硬是叫人失望。 到底哪出了问题? 突然间,他视线定格在一座坟包上。 “余护卫,怎么了?”瞧他发愣,柳景武沉着脸到他跟前。 “柳将军,你会看风水吗?”余辉冷不丁问道。 “看风水?”柳景武眉头紧蹙,不明白他是何意。 “柳将军,你不觉得那座坟起得有些怪吗?”余辉抬手指向坟头,“一般的坟,不该是坟尾靠山吗?怎么这坟却是坟头靠着山?” 柳景武经他这一指,猛地睁大眼,抬脚就朝坟包走了过去。 围着坟包走了两圈,他突然下令,让人把坟刨开。 几名小士兵赶紧取来工具,开始刨坟。 这不刨不知道,几铲子铲下去,小士兵惊呼,“将军,坟里堆砌着石板!” 柳景武赶紧挤过去一看。 可不是嘛! 余辉也挤着过去瞧了个清楚,同样是惊讶得不行。 修坟用石料很常见,石料用在坟上面也不稀奇,可坟上面先用石料堆砌,再埋土,这种修坟的方式完全不符合风气。正常的做法应该是填土,再砌石材,如此才能护住坟土,不让坟土被雨水冲走。 再者,一般老百姓谁会在坟上用石料?如果这坟主家中殷实,那为何四周野草丛生,连祭祀的痕迹都没有? 不细看细想,还真发现不了什么,可真真儿琢磨起来,这座坟处处透着怪异,每一个地方都违背常理…… “砸开!”柳景武退后数步,抬手下令。 “是!”周围的将士也不迟疑,全都围向坟包。 没一会儿,石板砌起的坟就让他们弄开了。 坟下面,壁上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洞口里面又黑又深,最重要的是一点是,这黑深的暗道通往的方向是朝山体的。 众人惊喜不已。 柳景武赶紧让人跳下去查看。 过了一刻钟,被派进去的人回来禀报,“启禀将军,里面发现一间石窟。” 闻言,柳景武激动的跳了下去。 余辉也赶紧跟下去。 小七没有跟踪错误,燕容熙在这附近消失,应该就是进了这坟中暗道。这坟应该有机关才对,只不过他们用暴力把坟摧毁了,自然用不上机关。 打探的人也没说错,走完暗道,就是一间石窟。 房屋那般大小,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张像是供人休息的石台。 “这……”面对空荡荡的石窟,柳景武失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把目光投向余辉。 余辉围着石窟转了一圈,接收到柳景武询问的眼神,他沉着脸笃定道,“这石窟就在山体中,说明周莲没有说谎!我们再找找,看是否有暗道通往其他地方!” 柳景武也觉得在理,随即让人起了火把,亲自带着人在石窟里搜查起来。 …… 柳轻絮郁闷得很。 转了许久,连个缝隙都没摸到,更别说找到出去的洞口了。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她赶紧摸黑往脚步声的方向去。 “怎么,想逃?” 黑暗中传来燕容泰轻笑的声音,像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 柳轻絮不满道,“我找个地方拉屎还不行吗?” “……” 短暂的气息沉默。 柳轻絮突然察觉到不对,燕容泰身边多了个人。 不过她也不觉得奇怪。 帮手而已。 “燕容泰,赶紧起火,我不想踩到自己拉的屎!”她实在受不了这里的黑暗。 “你就不能矜持些吗?” “矜持能当饭吃?”柳轻絮能感觉出他翻白眼的举动,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见到我会说‘饿了’。” “人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能撑三天,你给了我家王爷三日时间,我觉得自己能撑到回府。” “……!” 又是一阵哑然之气传来。 她没理会,摸着石壁走了几步,然后背靠石壁盘腿坐下。 没多久,燕容泰起了火,虽然还是只有几根柴,但也能照亮一部分空间了。 借着火光,柳轻絮也看清楚了他身边的人。 跟他一样,有着修长的身材,头上别了根木簪,身上也穿着灰色的长袍,不过脸上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而且对方的眼神很怪异,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她脸上有什么似的。 她不耐烦这种人,遂忍不住开口,“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别以为她是人质就好欺负,真要动起手来,她就算一打二也不见得会输! 面具男眼神立马变得凌厉。 她微微蹙眉。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总觉得这面具男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疑惑一起,她就想仔细打量对方一番。但面具男却突然转了身,走向了石屋的黑暗深处。 “燕容泰,你哪里找的帮手,还挺有个性的。” 燕容泰顺着她视线望去,眸光瞬间沉下,“别理他!” 柳轻絮挑眉,“咋的,他不是你手下?” 但燕容泰抿紧了唇,直接无视她这个问题。 他越是如此,柳轻絮对那面具男越是好奇,不停的盯着面具男的方向看。 这又是打哪来的人?看样子,地位不比燕容泰低…… 这一党人,牵扯的人物多不说,还啥样的人都有,她注意他不是对他有兴趣,只是为了把这号人物记清楚。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要弄明白这面具男有何本事! 第255章 绑匪和人质玩到了一起 他们那一党中,有擅毒的、有擅长易容术的、还有召唤毒蛇的…… 经历了这么多,她对这一党的人有了忌惮,自然就想摸清楚这面具男的底,以后要是对付起来,也能提早做防备。 眸子暗转过后,她起身朝面具男走去。 “那个……公子如何称呼?” 面具男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靠近自己,伫立在黑暗中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回头,凌厉的眼角戒备地盯着她。 这眼神,凌厉如针,但却没啥杀伤力,柳轻絮呵呵一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紧张个啥?” 面具男,“……” “咳咳!”燕容泰在火堆边发出咳嗽声,“柳轻絮,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他不提醒还好,经他一提醒,柳轻絮才反应过来,自己才是人质,她才是应该紧张的那个…… 不过她脸皮厚起来,城墙都得服输。只要她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公子如此冷漠,可是对我有何意见?” “……”面具男依旧沉默,甚至眼神更为凌厉。 “你对我没意见,可是我对你意见大大的呢!”柳轻絮说着话,突然朝他扑过去,伸出手欲扯下他的面具,“既然敢在我面前现身,那就别装神弄鬼,有种把庐山真面目露出来!” 面具男完全没想到她会偷袭自己,双眸瞬间露出一抹骇色。 好在他反应敏捷,在她的手即将碰到他脸上的面具时,他一记手刀劈开她的手腕,并顺势闪躲开。 柳轻絮揉着自己手腕,不满地骂道,“卧槽!不给看就不给看,你还敢打人?那姑奶奶今日就领教领教,看看你有多厉害!” 说完,她拉开手脚架势,迅猛地朝面具男攻去。 面具男自然不可能待在原地被她打,于是躲闪起来。 “絮儿!” 火堆边,燕容泰脸色大变,哪里还坐得住,赶紧奔向他们。 他知道柳轻絮跟其他女人不同,但没想到她会如此闹事,心里都不由得佩叹,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明明是他们手里的囚人,却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而柳轻絮呢,是真的铁了心要同面具男较量,所以手脚功夫一点都没留余力。 面具男左躲右闪,明显不愿意同她过招,以至于硬生生挨了她几拳头。 “住手!”燕容泰见喊不停,便上前偷袭了柳轻絮一把。 柳轻絮察觉到危险,往旁边避去,这才停下了对面具男的攻击。 对于他帮衬面具男的举动,柳轻絮也不意外。他们本就是一伙的,不帮同伙帮她这个人质,那才是脑壳有包。 “柳轻絮,你最好安分些,不然吃了亏有你好受的!”燕容泰没好气地威胁道。 “哎呦,我不过就是嫌闷得慌,想找个人打架而已。”柳轻絮笑得一脸无害,并指了指面具男,“这人好生没趣,要不二王爷你陪我过过招?” “……?!”燕容泰脸黑如碳。 这女人是笃定了他舍不得下手所以才有恃无恐任性妄为! 他随即抓着面具男胳膊去了火堆边,干脆不理她。 柳轻絮立在原地,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面具男身上,越看他背影越觉得熟悉。 可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此人。 貌似燕容泰身边也就一个叫乔平的护卫。假帝后被揭穿后,乔平和二王府的人已经被皇上收押了。这面具男究竟有何来头,居然被燕容泰如此护着?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反正这面具男就在自己跟前,她总有办法摸查出一些情况的! 她也坐到火堆边去。 同他们隔火相望。 看着火堆上架起的炉子,里面煮着清粥,她嫌弃地撇嘴,“就吃这个么?二王爷,你会不会太小气了?” 燕容泰剜了她一眼,“你不是要禁食三日吗?” 柳轻絮微微一笑,“要是有点野味儿还是可以的。那晚吹箫的人是不是你?要不你再吹一曲,引些蛇出来,我烤几条吃吃?” “你!”提起那晚,燕容泰脸色唰地阴沉了起来。 柳轻絮不过是试探,眼见他如此翻脸,心中瞬间了然。 那晚吹箫引蛇攻击他们的人还真是他! 他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那啥,不吃就不吃嘛,你翻脸做何?我只是觉得太闷了,想找点事打发时间而已。”她一脸无辜的解释完,突然叹了口气,“要是有麻将就好了,虽然就咱们三人,不过三缺一还是能玩的!” 她没忘记,那一次同燕容泰玩麻将,赢了他不少呢! 燕容泰冷冷地瞪了她许久。 直到把眼瞪酸了,突然起身,走向石床。 石床边有口箱子。 只见他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只沉甸甸的包袱。 随着他提起包袱,包袱里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他把包袱放石桌上,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 柳轻絮眼都直了,赶紧过去,抓起他倒出来的东西,惊讶道,“这是你做的?” 她不过就是提一嘴,想看看这两人反应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拿出一副麻将来! 这麻将虽然比不上萧玉航的那副玉麻将,只是石头做的,但打磨得很光滑精致,上面的字数还用了染料,可见在制造过程中是用了心的。 她瞥了一眼燕容泰,眸光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 这家伙上次输了大把银票,肯定不甘心,所以偷偷刻制麻将,潜心钻研,然后等着哪天再找他们翻本? 除此理由,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燕容泰接收到她别有深意的眼神,俊脸突然沉下,冷硬的道了句,“这是周莲的!” “呃……”柳轻絮扯了扯嘴角,突然无语了。 没想到周莲也好这个?! 她随即朝面具男看去,“你来不来?要来的话就让二王爷教你!” 面具男眼神依旧凌厉,就在柳轻絮以为他不感兴趣,正准备叫燕容泰游说他加入时,面具男从火堆边起身,自觉的走向他们。 三人各执一方。 柳轻絮盯着面具男,看他优雅从容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你也会?” 面具男给了她一记凌厉眼,并不理会她。 从他出现在现在,柳轻絮发现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于是又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哑巴吧?” “咳!”燕容泰又不自然的咳了起来,然后问了句,“以何做彩头?” 柳轻絮白了他一眼,“那还用说吗,当然是银子了!我对银子以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燕容泰朝面具男看去。 面具男还是一言不发,垂眸开始摸着石头麻将砌起来。 柳轻絮嘴角一勾。 老实说,跟两个男人待在一处,她内心是很不安的。再加上这两个男人,一个对她心怀不轨,一个对她极不友善,她若不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谁知道这两个男人会起什么歹心…… 虽然绑匪和人质玩到一块着实有些荒谬,说出去鬼都不信,但能分散这两个男人的注意力,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 瑧王府。 得知阳明峰的情况后,燕巳渊自然是坐不住。 “王爷,您内伤未愈,还是别出去了。有何事您吩咐属下,属下一定会办妥的!”江九很揪心,极力劝阻。 “他们兄弟俩都在王妃身边,你叫本王如何放心!”燕巳渊脸色不是白的,而是青油油的。 “可余辉他们还没找到王妃,等有王妃的消息您再去……” “你再多说一个字,本王立马把你扔出去!”巳爷咬着牙威胁,捂着胸口急步出了房门。 江九也不敢劝了,赶紧拔腿追了出去。 他们刚出鎏影阁,就碰上平阳公主和北萧侯。 夫妻俩已经安排了人手前去阳明峰支援,这会儿是过来关心燕巳渊伤情的。 见他着急要去阳明峰,平阳公主也没劝阻他,立即把儿子叫了过来。 “玉航,你陪你小舅舅去阳明峰,我和你爹在瑧王府照顾潋儿和滟儿,有何消息,及时派人回来禀报。” “是!”萧玉航难得听她的话。这几日,他虽没有去过阳明峰,可瑧王府的事他跑前跑后没少出力。 燕巳渊离开前,突然将一本奏折交给了北萧侯,“劳烦姐夫将此交给沈相。” 北萧侯打开奏折一看,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 御书房。 当着几位大臣的面,沈宗明将奏折呈上。 燕辰豪阅览过后拍桌震怒,“这混账东西!西北赈灾一事如此严峻,朕委以他重任,他居然拖延了半月!” 沈宗明低垂着头没吭声。 苏炳成脸色有些白。 其他官员也皆是静默不语。 燕辰豪随即下令,“把大王爷给朕叫来!” 高淳领旨退下。 没过多久,他返回御书房复命,“回皇上,大王爷不在府上,也未进宫,大王府的人皆不知大王爷去向。” “混账!”燕辰豪更是怒不可遏,“犯了如此大的过错,他这是要躲起来吗?” “皇上。”苏炳成出列,拱手道,“大王爷前几日身子抱恙,这几日他告假未朝,应是去外面寻医静养了。西北赈灾一事,大王爷也并非有意拖延,实则是西北一代山匪众多,前一阵子大王爷安排人手镇压山匪,以保赈灾之物能平安送达,故此才误了些时日。” “镇压山匪?”燕辰豪怒视着他,“他手上可是有我玉燕国一成兵力,押送赈灾粮还怕区区一些草莽?苏相既知内情,为何不告诉他,拖延一日,会有多少百姓捱饥受饿?在你们心中,究竟是山匪可怕,还是饿殍遍地可怖?” “皇上息怒!”苏炳成跪地呼道,“臣与大王爷心系百姓安危,天地可鉴!此次赈灾实属西北一代山匪猖獗,大王爷也是担心赈灾之物无法顺利送到百姓手中,故而才想先剿灭山匪的。待山匪除尽,西北一代百姓可安居乐业,大王爷也是实心实意为西北百姓着想的,请皇上明鉴!” 燕辰豪冷笑,“为西北百姓着想?如今西北百姓等着救济,可大王爷却无故失踪,他就是这般为百姓着想的?” 沈宗明突然出列,“皇上,眼下西北灾情紧急,当务之急是要及时将皇粮送进西北,不能再耽搁了。” 燕辰豪抬手指向一名官员,“卫青海,西北赈灾一事交由你去办,朕借调一军营将士给你,务必在最短的时日将赈灾粮送到西北!至于剿匪一事,你也一并办了!” “臣领旨!”被点名的官员上前。 “高淳!”燕辰豪又扬声喊道。 “皇上,奴才在。”高淳还跪在地上。 “传朕旨意,撤去大王爷所有职务,让他两个时辰内务必滚到朕跟前来,否则朕定不饶他!” “是!” …… 栖霞宫。 苏皇后急得直在原地打转,头上连冷汗都渗出来了。 “爹,这可如何是好?熙儿他已经两日没进宫了,我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难道他出何事了?”苏炳成的紧张和担忧不比她少。 “他府中的人问过了吗?熙儿出去,他们不可能不知情!”苏皇后问道。 “问过了,都说不知道!” “那他会去哪?爹,你赶紧派人去找他!” “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所以才来问你。”苏炳成也急上了火,“平日里他有何事都会同你说,眼下他无故失踪,显然不正常。你好好想想,他最近有何不对劲儿的?” “这……”苏皇后脸色开始失血。 儿子不是那种无故失踪的人,就算心中有事也会同她说。 眼下刚传来柳轻絮被劫的消息,儿子就不见了。 难道? “爹,你派人去一趟城郊的聂家庄园,暗中打探一番,看熙儿是否去过!” “聂家庄园?熙儿怎么会去那?”苏炳成很是不解。 “爹,你别问那么多,派人去就是!”苏皇后越想越心慌,越心慌脸色越发难看。 “我可以派人去,但你总得告诉我,去了聂家庄园该找何人!” “找……找……”苏皇后吞吞吐吐,最后一咬牙,道,“找庄主。” “好,我这就去!” 苏炳成也不耽误时辰,很快便离开了栖霞宫,然后亲自带着手下奔向城郊的聂家庄园—— 第256章 怎么,你还想跟去? 聂家庄园。 地下密室,聂佩远正围着一口大鼎踱步走着,突闻管家富丰来报,说京城来了人。 “老爷,对方自称是右丞相府的人,听说大王爷失踪了,特来此寻人。” “嗯?!”聂佩远不听则以,听完眉头倒竖,脸色瞬间乌沉的吓人,“大王爷失踪?!谁让他们来这里找人的?!” 富丰回道,“老爷,右相府的人自视甚高,不愿同小的们多说,只让我们把大王爷交出去。” “该死的!”聂佩远恼怒的骂道。 “老爷,大王爷不可能无故失踪,右相府的人能找来,想必大王爷是出事了。”富丰拧眉道。 “他死了都活该!”聂佩远近乎低吼,“苏梓瑶这个贱人,居然敢将我庄园泄露出去,老夫绝不饶她!” “老爷,现在右相府的人正在外面,小的该如何去回话?” “还需要我教你吗?”聂佩远恶狠狠的瞪他。 “……是,小的明白。”富丰赶紧退了出去。 聂佩远随即唤了名小厮进密室。 问道,“柳轻絮已经在燕容泰手中了,为何燕容泰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厮回道,“老爷,柳景武和瑧王都派了大量兵将守在阳明峰,今日平阳公主府也派了人手前往,眼下阳明峰被围得严实,别说里面放消息出来,就是小的们想靠近都无法做到。” 聂佩远简直怒不可遏,“你们一个个是如何做事的?为何会弄成这样?” 小厮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聂佩远背着手来回走动,不仅仅是怒火中烧,他此刻更多的是不安。明明都在他掌控之中,怎么突然间那些人像脱离了他掌控似的…… 苗子自那晚起便音信全无,不用猜他都知道是被瑧王抓住了。 他没着急,那是因为燕容泰抓到了柳轻絮。 有柳轻絮这么个女人在手,什么东西得不到?他已经叮嘱过燕容泰,要他拿柳轻絮去换两个孩子以及苗子…… 可眼下,阳明峰那里被围得水楔不通,有关石窟里的消息半点都打探不到! 更可气的是,燕容熙无故失踪不说,苏梓瑶为了儿子,居然把他庄园给卖了! …… 御书房。 听完消息,燕辰豪扬唇冷笑。 “聂家庄园?藏得可真够深的!” “皇上,可否让臣去打探一番,看看此庄园究竟藏有何猫腻?”沈宗明主动请缨。 但燕辰豪却摇了摇头,微拧眉心,“此事沈相知道便可,但不可轻举妄动。” 沈宗明不解,“皇上,这是为何?” 燕辰豪一脸肃然,“如果这是毒王藏身之地,别说你了,朕都忌惮。此事还得瑧王出马,且需得万全准备。” 沈宗明有些不甘心,“臣不怕死,就怕毒王真的藏身于聂家庄园中,若不趁早将其捉拿,万一让他跑了,往后要捉拿他只怕更难!” 燕辰豪沉思过后,道,“先别打草惊蛇,你可去一趟阳明峰,将此消息告诉瑧王,问问他的意思。” 沈宗明应道,“是,臣这就去阳明峰。” …… 听完手下回来禀报,苏炳成很是不信。“什么,他们说不识大王爷?” 手下道,“相爷,庄园里的人是如此说的。” 苏炳成满眼的复杂。 女儿叫他来此的,可来此一问,人家都不识他外孙。 这是何情况? 而此刻,栖霞宫里,自苏炳成离开后苏皇后就坐立难安。 儿子失踪是其一,另一个原因是她后悔了,不该把聂家庄园说出来! 仔细分析,那人就算对他们母子不满,觉得他们母子没把事办好,也不可能把她熙儿扣留在庄园里…… 熙儿失踪,定是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苏皇后烦躁的在殿厅中来回走动,突然脚步顿住,美目惊大。 莫非熙儿去了阳明峰?! 柳轻絮被抓走,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那人的安排。 她儿定是跑去见柳轻絮了! “蠢!蠢!蠢!”想到这个可能,她忍不住恼骂。 当初让他选择时,他摇摆不定,她以为他对柳轻絮并无情爱,只是看重柳轻絮嫡女的身份。各自成婚后,她也看出儿子对柳轻絮有几分心思,但她没往心里去。毕竟柳轻絮差一点成为他的女人,一个曾经差点成为他女人的人突然变成他的皇婶,他心中郁闷不甘,这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儿对柳轻絮的上心竟超出了她的想象! “皇上驾到——” 殿外突然响起传报声。 苏皇后心口狠狠一跳,脸色都失了几分色泽。 还不等她出去迎驾,就见明黄色身影信步入殿。 “臣妾参见皇上。”她快速收拾好烦乱的情绪,温婉的上前蹲福。 “皇后这气色怎的如此差?可是凤体有何不适?”燕辰豪盯着她,关心的问道。 “不瞒皇上,皇儿无故失踪,臣妾正为此事担忧。”苏皇后露出一脸难过,“皇上,皇儿不是那种任性之人,这平白无故的没了踪影,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臣妾恳请皇上加派人手,务必要找到他。” “朕今日在气头上,所以当着苏相的面说了一些重话。熙儿是朕亲自抚养大的,何尝不知他的秉性?撇开西北赈灾一事不提,他自入朝以来,勤勉有加,连告假都鲜少有过,更何况是这般无故旷朝弃诸多朝事于不顾!待朕冷静下来便深感反常,莫非熙儿遇上什么事了?所以朕特意来栖霞宫,想听听你的看法。”燕辰豪一脸焦心不比她少。 苏皇后定定的看着他,有些恍惚。 特别是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疼爱时,她一双美目不由得染了一层水雾。 燕辰豪沉声问道,“皇后,熙儿与你最是亲近,你仔细想想,他最近有何不对劲儿之处?” 苏皇后吸了吸气,揪心回道,“皇上,要是臣妾发现他有何异样,臣妾定一早就派人看紧他了。” 燕辰豪听她说完,开始紧张了,“听说他前阵子帮着他小皇叔追查毒王的下落,眼下絮儿被人劫走,经分析应是毒王所为,难不成熙儿也落入了毒王手中?” “这……”苏皇后惊骇不已,“皇上,要真是这样,那该如何是好?” “唉!”燕辰豪焦急又无措的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有小太监匆匆跑进来。 看到燕辰豪也在,他‘啊’一声定在原地。 燕辰豪怒道,“朕有如此吓人吗?” 小太监扑通跪地,“奴才该死,扰了圣上和娘娘说话。” “何事如此慌张?” “回皇上……没……没事,只是苏相来了,奴才进来禀报娘娘。” 苏皇后脸色泛着白,但还是极力的维持着自己的端庄,并替小太监说话,“皇上,我爹正四处寻找熙儿,栖霞宫的人也都为熙儿失踪一事倍感不安,所以才有所冒失,还请皇上看在他们担心熙儿的份上,饶恕他们的冒失。” 燕辰豪冲小太监瞪了一眼,“还不快请苏相进来!” 苏炳成重返栖霞宫,就是想就聂家庄园的事问个清楚,谁知道燕辰豪居然也在。 “听说岳丈大人正派人极力寻找熙儿,可有消息了?”见他进来,燕辰豪也没过多寒暄,直接问话。 殿上,他们是君臣。 殿下,他换了称呼。 苏炳成还很意外的愣了一下,因为这声‘岳丈’他已经许多年没听到了。 回过神来,他摇头叹道,“皇上,臣派人四处寻找,始终没有熙儿的消息,真是愁死人了!” 燕辰豪问,“不知岳丈大人都寻过哪些地方?朕也在派人寻找熙儿,你同朕说说,看看还有哪儿是我们没有寻到的?” 苏炳成看了一眼女儿,从进殿开始,他就发现女儿神色不对。 心下默过后,他回道,“皇上,臣派人多在城郊找寻,但皆无熙儿的消息。” 燕辰豪望向殿外,恼道,“朕相信熙儿不会无故失踪,定是有人对他不利,若是让朕查出是谁,朕定要灭他九族!”说完,他转头看着苏皇后,眼中多了几分温泽,“朕知道皇后担心熙儿安危,你放心,朕会在此陪你。” 闻言,苏皇后暗暗的掐了一下手心。 面上,她泫然欲泪,感动道,“有皇上陪着臣妾,臣妾相信很快便能找到熙儿。可皇上政务繁忙,臣妾身为一国之母,不敢让皇上搁下政务。皇上,您不用管臣妾,若是熙儿有何消息,臣妾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向您禀报。” 燕辰豪伸手覆上她的手。 苏皇后快速松开五指。 燕辰豪垂眸盯着她的手,心疼道,“你看你,手心里都是汗,你如此不放心熙儿,朕又如何能安心去做别的事?你也别再逞强了,朕不会离开的,就在这里陪你等消息。” 苏皇后,“……” 苏炳成看着他们夫妻,既插不上话,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屡次暗中向女儿递眼色,可女儿正同燕辰豪说着话,根本无心看他。 眼见燕辰豪执意留下来,他心里急得不行。 皇帝留在这里,他要如何同女儿议事? “皇上,依臣看,您还是别留下了,臣留下陪皇后便可。” “朕知道你们都是为朕着想,可熙儿是朕的皇儿,一刻不找到他,朕一刻都不得安心!”燕辰豪摇头拒绝后,又提议道,“岳父大人也可留下,多一个人也多一份主意。” 苏炳成,“……” 一起留下,那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苏皇后额角都隐隐浮出了冷汗。 燕辰豪突然来栖霞宫已经很让她意外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要留下来! …… 石屋中。 三人麻将打得正嗨—— 柳轻絮摸了一张牌,忍不住念道,“幺鸡二条,不打要遭,麻雀!” 几圈下来,她时不时冒出些话来,一开始燕容泰和面具男都很无语,频频给她白眼,但听多了,他们似乎也习惯了。 燕容泰打了一张后问她,“打麻将还有章法吗?” 柳轻絮想都没想的点头,“有啊!”正巧坐她上手的面具男打了一张三筒,她一边笑一边摸牌,“牌从门前过,不如摸一个!哈哈!看吧看吧,三筒!” 燕容泰,“……” 面具男,“……” “五筒!”柳轻絮打出另一张,催促的朝燕容泰看去,“愣什么啊?该你了!” 燕容泰无语得都不想理她了。 就在他伸手准备摸牌时,身子突然僵住,不但眉眼沉了下来,连脸色都变了。 柳轻絮眸子暗转,但面上又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不满地道,“打个麻将还便秘,你烦不烦啊?你也就输了几百两银子而已,不会连这点都输不起吧?” 燕容泰没说话,径直起身。 柳轻絮正要跟着他起身,燕容泰突然冷声朝面具男说道,“把她看好了,我去去便来!” 面具男端坐在石桌边,眸光冷冽又锋利的射着柳轻絮,似乎她要敢动,他立马对她不客气! 柳轻絮恼火道,“燕容泰,你啥意思?麻将打得好好的,你走什么走?” 燕容泰扭头,用眼角睇着她,“用你的话说,拉屎!怎么,你还想跟去?” 柳轻絮忙做出呕吐状,“呕——” 燕容泰没再理会她,随即快步朝黑暗的方向而去。 柳轻絮目光盯着,可惜那里没亮光,黑漆漆的,她实在瞧不清楚。 想起身跟去,偏偏面具男把她死死盯着,她心下一横,起身道,“我也要去拉屎!” 面具男突然将身侧的一柄剑拍桌上。 柳轻絮怒道,“你啥意思?” “你先前不是拉过了?” 自打面具男出现后,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声音很低,还带着沙哑感。 柳轻絮忍不住皱眉,这明显是刻意变声的。 这男人,又是面具又是变声,难道他们真见过? 也只有见过,他才会害怕被她认出! 但面上,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不满的瞪着他,“谁规定一天只拉一次?” “那就就地解决!” “……” “不然就乖乖坐好!” “你叫我坐好就坐好啊?”柳轻絮不满他威胁,起身道,“有什么本事就亮出来吧,看看是我厉害还是你厉害!” 第257章 躲猫猫 但面具男并不受她挑衅,笔挺的坐着,只用他那双锋利的眼睛把她盯着。 柳轻絮瞧着他那泰山压顶都不愿挪屁股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好笑。这男人全程都用着那种极其不友善的眼神对她,活像她这辈子扒了他家祖坟似的,但每次她挑衅,他却又置之不理。 既然不待见她,那就跟他打一架啊,何必如此憋屈? 她弯了弯腰,脑袋朝他凑近些,问道,“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面具男猛地起身。 他这出其不意的一动,惊得柳轻絮往后飞跳了两步,以为他要同自己动手了,遂拉紧拳头摆好了架势。 面具男也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大,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用着低哑的嗓音鄙弃道,“不是要打么?还需如此害怕?” 柳轻絮轻哼,“谁怕了?我不过是防备心重,怕你偷袭我而已!” 说着话的同时,她眼神还扫了四周一圈。 这石屋里也就那堆柴可以作武器…… 正谋算着是否要往柴堆去时,面具男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想离开此地吗?” “废话!”柳轻絮没好气地回了两个字。 “那你敢跟我走吗?” “不敢。” 面具男的问话中明显带着几分激将,本以为她会犹豫,没想到她想都没想就作了回答,还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遂沉目盯着她问道,“为何?” 柳轻絮立正身形,冲他笑了笑,“我同你又不熟,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燕容泰要利用你!” “呵!虽然我现在是人质,可是只要燕容泰不打我主意,让他利用一次也无所谓,毕竟任何身外之物都没性命重要。”她指了指桌上麻将,“再说了,这里也挺自在的,你见过哪个被绑架的人质能有这些消遣?” 燕容泰如此紧张的离开,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来了。 极大的可能是她家巳爷找来了! 通过这两日接触,燕容泰并没有为难她,也没再像以前那般对她死缠烂打,甚至还拉来一个同伴陪她打麻将。 她没有放下戒心,只是没有发现燕容泰明显的恶意,所以她愿意同他暂时和平共处。 至于这位面具男…… 她咧嘴笑道,“你想我跟你走?那行,你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庐山真面目,不然我会觉得你是在拐骗我。” 她绝色的容貌再配上天真无害的笑,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只会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然而,面具男眼中的凌厉却并没有为她变柔和,反而将嗓音压得更沉,像是从面具下面生生磨出来的。 “瑧王受了伤,就算他来了,你觉得他现在能赢过燕容泰?” “……”柳轻絮默。 那晚她被扯下山崖的事还历历在目,当时燕巳渊陪她跳下了山崖。可她那时在燕容泰手上,燕容泰一熟悉地形,二又拿捏住了燕巳渊愤怒和着急的心情,所以让他占了上风,让燕巳渊生生挨了他一掌。 面具男说燕巳渊受伤,她自然是信的。 虽说燕容泰这两日并没有为难她,可不代表燕容泰就是好心。他面上说想拿她交换周莲和凤阳镜,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拿她去威胁燕巳渊的性命…… 想到这,她心头开始冒冷汗。 若这个时候燕巳渊为了她和燕容泰正面冲突,那燕巳渊定是半点好都讨不到! 见她脸色隐隐失血,面具男似乎于心不忍,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低哑,“我带你出去,可免去他们为你死伤。至于你想看我,出去后我便告诉你我的身份。” 柳轻絮直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有这么好心?说吧,你究竟有何目的?我衡量一下,看看你的目的和燕容泰的目的比起来,究竟谁提的要求更容易办到!” 面具男双眼一瞪,“我要杀你,现在便可下手!” 柳轻絮看了看他拍在桌上的剑,忍不住抱臂,“可是我同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救我?” “你……真不识好歹!” “呵呵!”柳轻絮轻笑,然后往燕容泰离开的方向而去。 面具男并没有出手,而是立在石桌边,依旧用着锋利的眼神注视着她。 离开了火堆,面前一片漆黑,柳轻絮没感觉到人气,换言之燕容泰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又开始摸索,可是任凭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点可疑之处。 倒是摸到一方石台,跟先前他们打麻将的石桌差不多大小。 她败气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摸黑返回石桌。 见她回来,面具男眼中多了一丝讥笑,“你是出不去的。” 柳轻絮这会儿才想明白,燕容泰为何敢解开她穴道,任她自由走动,因为这鬼地方她根本就出不去! “出不去便出不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男人会来救我!”比起这个面具男的意图不明,她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那我走了。”面具男抓起桌上的肩,突然朝另一个方面而去。 “……”柳轻絮双眸瞪大。 她知道他极有可能在引诱她。 可是,这么好一个机会,她难道就白白错过? 一番思想斗争后,她提脚跟了上去。 …… 数月未见,再次见面的叔侄俩如同陌人—— 不,准确的来说,更像水火不容的仇人。 “她人呢?”燕巳渊极力的压着杀人的冲动,但一双冷眸怎么都掩饰不住对这个侄子的憎恶。 “没想到小皇叔这么耐不住,还不到三日就自己找来了。”跟他满身的杀气比起来,燕容泰却是气定神闲,嘴角的浅笑甚至彰显着内心的得意,毕竟人现在在他手上,“小皇叔放心,她好着呢,就在这之前,我们还陪同她打了好几个时辰麻将,她还赢了不少银子呢。” 我们? 燕巳渊脸色都黑得发绿了! “你居然同他勾结?” “他?”燕容泰佯装不解,“小皇叔指的是何人?” “哼!”燕巳渊也不拆穿他,直接入正题,“把人交出来!” “那我要的呢?”燕容泰笑问。 “你觉得我会给你?” “小皇叔,不带你这般耍赖的!我要的人和东西,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别说小皇婶在我手上,就算我明着向你索要,你这般回拒也太不近人情了!还是说在小皇叔心中,小皇婶其实并不重要,区区一个周莲和凤阳镜,小皇叔都不愿为小皇婶付出?”燕容泰含讥带讽。 “你觉得这样挑拨有用?”燕巳渊冷冷的睇着他。 “那我很好奇,小皇叔为何不愿将周莲和凤阳镜带来?”对于他空手而来,燕容泰是很意外的。 “周莲,本王还有用处!至于凤阳镜?本王也不妨告诉你,这世上已经没有凤阳镜了!” “什么意思?”燕容泰双眸怒瞪。 燕巳渊轻扬着下巴,冷眸睥睨的注视着他,“实话告诉你吧,凤阳镜不过是你父皇早前偶然所拾之物,他当时嫌凤阳镜太过女气,便交给了你皇祖父。而你皇祖父将其视作耍货,赠予了本王。本王也嫌它是女子之物,便埋在了碧落阁的荷塘中。苗子趁我们去齐峰城将凤阳镜从荷塘里盗了出来,本王嫌其太过招祸,欲将其交给你父皇保管,不想你父皇失手将其打碎。” “……?!”燕容泰听他说完,脸上再也不见半丝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遍布的阴霾。 “因为你小皇婶来历特殊,本王怕她伤心,便未将此消息告知她。”燕巳渊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再次转为冷硬,“你可以不信,但凤阳镜已毁是事实。别说本王不舍得拿出来,就算你拿你小皇婶的命威胁本王,本王也无可奈何!” “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此说来,再没有可能去到那个世界了?”燕容泰挺拔的身子微微晃动,双脚不受控制的往后踉跄了两步。 燕巳渊眉心拧紧,冷冽的眸光中多了一丝复杂,“你想去那个世界?” 燕容泰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哈……” 他笑声放肆轻狂,但同愉悦、得意、开怀这些情绪完全不沾边。 反而隐隐透出一股子绝望之感。 燕巳渊眸光又深又沉,突然问道,“你想去那个世界找柳小姐?” 燕容泰笑着笑着,突然垂下了双肩,浑身就像泄完了气似的,然后顺着石壁缓缓的坐在地上。 他敛着眸光,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只道了一句,“她在第九层。” 闻言,燕巳渊没再多看他一眼,一跃飞上了他身旁的石台,重重跺脚。 在头顶一道裂缝打开后,他急不可耐的飞了上去。 没多久,他到了第九层,看到了燃烧的木柴,也看到了石桌上的麻将。 可却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絮儿!絮儿——” 可是不管他如何叫喊,除了回音,再无其他。 而另一边。 不知道是第几层,面具男独自一人,正抓狂的到处找人。 “柳轻絮,你给我出来!” 他原以为她会跟着自己离开,没想到他带她下了两层石窟后,突然发现她不见了! 这该死的女人,让他抓到,他非撕了她不可! 此时此刻,某个女人正蹲在某一层的角落里。 在同面具男离开时,她终于知道这里的机关是什么了。原来她之前摸到过的石台就是开启上下层的机关。 而在和面俊男一同站在石台上时,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突然间发现了对方的身份—— 妈蛋! 她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是燕容熙这混球! 第258章 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他! 她就说嘛,怎么对面具男始终有一股子熟悉感,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原来不是她想不起来,而是她一直在回想燕容泰身边的人物,根本没想到这两兄弟会有在一起的时候! 既然知道了他是燕容熙,她自然是不可能再靠近他。 比起燕容泰那深情眷恋的纠缠,她更厌恶燕容熙没有底线的德性!她可没忘记,那一次她被苏皇后的人刺杀,燕容熙虽然救了她,但也差点玷污她。要不是她说自己大姨妈来了,后果她真不敢想象。 确定燕容熙返回了上层,她才放开呼吸从角落里起身。 这鬼地方她算是清楚了。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本事,居然把一座山内部开凿成楼阁一样,每一层的面积几乎都是山的坐地面积,宽广不说,还黑不透亮,一不小心就会失了方向感。 更神的是每一层都设有机关,站在石台上,跺脚的话,头上就会裂开一道缝,就可以直接飞到上一层,要去下面的地方,站在石台上,用内力击打头顶上方,所站的石台便会裂开,待人离开后,石台又会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总之就是,想上,就跺脚,想下,就击打头顶。 燕容泰离开的时候是一个方向,她和燕容熙离开的时候是另一个方向,由此可见每一层还不止一个石台。 这简直是鬼斧神工中的鬼斧神工之作!比二十一世纪的电梯牛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犹豫了片刻,决定往下层去。 一口气她连下了四层。 这里究竟一共有多少层她不知道,就在她还想继续往下时,突然听到石台裂开的声响。 这显然是有人上来了! 她心中暗叫不好,说不定就是燕容泰那家伙…… 于是乎,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向远处黑暗角落,然后屏住呼吸。 因为哪哪都是黑的,她瞧不清楚究竟是谁,也不敢探头去瞧。反正待对方顶上的石台裂开又合上后,她赶紧跑回石台,继续往下。 又下了两层,突然又听到石台裂开的声响。 她还是以最敏捷的速速躲进黑暗角落,屏蔽呼吸,等人上去。 可这一次,等到人离开后,她不敢再下去了。 燕容熙在她上面,这是肯定的。 如果先先前的人是燕容泰,那先前的人肯定是燕容泰的同伙。 照此推测的话,那下面说不定还有燕容泰的同伙。 她现在继续往下,实在冒险。 可也不能在这里久待,该如何是好? 她靠着石壁仔细的盘算了一番,然后做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去她被软禁的那一层!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按常人的思维来想,若是一个人想逃走,绝对不会留在原地,燕家兄弟俩想抓到她,自然会去别的层石窟搜找! 但这样上去,还得防备着同他们撞见。 怎么才能避开呢? 她摸着下巴暗筹,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有了! 她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把石台的方位辨识清楚! 果不其然,经她一番摸索,东西南北四方都有石台,大概的距离她也算清楚了。 她先挑一方石台,若别的石台有人上下,他人上,她就下,他人下,她就上。 若是碰到对方使用她挑中的石台,那她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另一方石台,趁对方没反应过来之际视情况选择上或者下。 计算好了这些后,她又在地上摸捡了些石子,万一被追的时候,还能来个声东击西。 现在,有三人已经在她上面了。 她按计划随意挑了一方石台。 上去。 没动静。 紧接着她又上。 而这一次,她刚上去,便听见另一方石台发出响声。 她暗叫不妙,对方应该是从上面下来的,她片刻都不耽搁,就着石台继续跺脚往上。 又上了一层,还不等她歇口气,突然察觉到身处的石台上方有动静,她吓得心跳加速,用着比鬼影还快的速度冲向另一方石台。 没有犹豫,她立即跺脚,准备头上裂开后就往上飞。 因为下面刚去了一个人,她不可能再下去。 可就在头顶的石台裂开时,她突然听到熟悉的呼喊声—— “絮儿!絮儿!絮儿——” 这声音有些干哑,可却是刻入了她骨髓的。 她差点以为是幻听,直到听到第三遍她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阿巳!”眼泪瞬间在眼眶里凝聚,她立马跳下石台朝那呼喊声奔去。 “絮儿?!”燕巳渊也几乎不敢相信,他都准备继续往下了,没想到却听到了那魂牵梦绕的声音。 面对奔撞而来的黑影,他展开手臂将其紧紧抱住。 没有光亮,但熟悉的气息,足以叫彼此感动。 “阿巳,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吗?”柳轻絮抬起头和双手,摸着他熟悉的完美到极致的轮廓,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他! 满怀都是她的气息,燕巳渊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腔里。 可他也没忘记现在的处境,拉着她就要上石台,准备离开。 “等一会儿!”柳轻絮赶紧拉住他。 “怎么了?” “先前才下去了一个人,这会儿说不定就在下面找我呢!” 第259章 如此说来,本王还得感激你? 燕巳渊搂着她往角落去。 黑暗中,他一双手在她身上摸索。 柳轻絮知道,他这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怕他担心,她抓住他的手,笑说道,“我没事,就是被困在这里而已。燕容泰那家伙这次还算个人,没起什么歪心思。” 燕巳渊低下头抵着她额头,低沉问道,“他们还陪你打麻将了?” 柳轻絮笑,“你上去看到了?” “燕容泰说的。” “之前他下去,就是因为你来了?我猜到都是!”柳轻絮说完,突然学他的样子,在他身上摸索起来,“你伤得可重?要紧不?” “无碍。”燕巳渊捉着她的手放在唇上轻啄着。 “屁!你身上这么重的药味儿,还说没关系?”柳轻絮哽咽起来。 燕巳渊收紧手臂,用力将她搂着。 他忘不了她被拉下山崖的瞬间,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快窒息了,亲眼看着她出事,亲眼看着她陷入无法预测的险境,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如此害怕过…… “絮儿……”他不敢想象失去她的日子! 柳轻絮猛然僵住,听着他哽咽的嗓音,感受到他胸膛的颤栗,她惊讶得不敢相信。 她的巳爷居然哭了…… 她也用力抱紧他,在他怀中回应,“没有人会分开我们,我们要生同衾死同穴的!” 燕巳渊下巴在她头顶蹭着。 突然,石台传来裂开的声响。 柳轻絮下意识的就想拉着燕巳渊躲起来,但燕巳渊却搂着她,信步朝那方石台而去。 柳轻絮其实已经猜到是谁了。 她把先前上上下下的顺序重新理过,很容易就猜到了。先前上去的两个人中,第一个上去的是她家巳爷,第二个应该是燕容泰。 在他们两人上去时,燕容熙在上面。下来的时候,自然是他在最前面,就是先前下去的那个。她家巳爷第二个下来,那剩下的那个人,自然就是燕容泰了。 从上面下来的人听到脚步声,自然是驻足停下。 一点没错,正是燕容泰。 他手里托着月明珠,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待走近他后,柳轻絮下意识的将燕巳渊挡在身后,冷着脸冲燕容泰道,“识相的就放我们走,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燕容泰微眯着眸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又看向她身后身姿挺拔的男人,嘲讽的道了句,“我有强留你们吗?” 燕巳渊沉着脸道,“好自为之!” 燕容泰突然勾起薄唇,“不是要找舞毒吗?为何不趁机逼问我?” “本王自有办法找到他,不需要你好心!” “呵!我有心告之,小皇叔为何不领此情?” “你若有心赎罪,大可去你父皇跟前,听他发落!” “……” 看着燕容泰弯下去的唇角,柳轻絮不禁皱眉。 这次再与他见面,他似乎变了许多。以前每次面对他们夫妻时,他都是偏执成狂,咬死是小皇叔夺走了他所爱。 可这次她与他单独相处,他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邪念,甚至还要主动向他们泄露舞毒的藏身之所。 这到底是为何?难道他良心发现了?可要他真的良心发现了,又为何要抓她来? 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她家巳爷居然不领情。 要知道,他们可是一直在寻找舞毒的下落,眼下有人要给他们提供线索,巳爷应该高兴才对,为何如此抵触? 她家巳爷可不是那种因为私人恩怨而不顾大局的人。 就算不信燕容泰的话,听一听也没什么呀! 她回头看着巳爷,满脸的不解。 燕巳渊接收到她的眼神,并无过多解释,只低沉道了句,“他的话信不得,小心中计。” “……”柳轻絮默。 是这个原因吗? 为何她觉得另有内情呢! 突然,巳爷捏了捏她的掌心。 她脑子里更是问号满满,怎么,还真的另有隐情? 但巳爷除了暗暗捏她手心外,并无过多的暗示。她尊重他的意思,只得将疑惑暂时压在心里。 另一方的石台传来声响。 他们三人同时朝那一方看去。 没多久,面具男走近他们。 柳轻絮气不打一处来,都想指着他大骂一顿了。真是够不要脸的,戴着张面具就想把她拐走! “小皇叔。”面具男自觉的摘下面具,露出皎月般清贵的脸庞。 “哟,不装神秘了?”柳轻絮忍不住讽刺。 燕容熙看了她一眼,随即冲燕巳渊微微一笑,“小皇叔,容熙来此是为了救小皇婶,但小皇婶显然是误会了。 闻言,柳轻絮忍不住瞪眼,“你救我?” 说他不要脸都抬举他了,这哪是不要脸,简直就是吊死鬼不穿裤子——死不要脸! 燕容熙神色从容,看着她认真问道,“小皇婶,容熙有伤你吗?先前某人离开去见小皇叔,容熙要带你离开此地,难道你忘了?” 柳轻絮,“……” 这王八蛋,也太会见风使舵了! 是,他跟燕容泰一起陪她打麻将,的确没有伤过她分毫。而且燕容泰一离开,燕容熙就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走…… 他要带她离开是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此刻,居然变成了他在救她! 燕巳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大侄子,“你偷偷出城,只是为了救小皇婶?” “是。” “那你是如何得知小皇婶在此的?” “容熙有自己的探子,小皇叔无需多问。” “如此说来,本王还得感激你?” “小皇婶是容熙的长辈,容熙来此救她也是理所应当。至于为何不曾向你们禀报,那是因为容熙没见到小皇婶,并不确定消息是否可靠。”燕容熙回得认真又从容。 柳轻絮都快吐了。 他是如何做到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鬼话的? 她朝燕容泰看去,‘呵呵’道,“你不说两句吗?” 燕容熙的话,可以说是完美的把自己同伙的身份摘掉了。不但如此,他从绑架同犯还变成了救人的英雄。 说简单点,那就是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了燕容泰! 她原本以为燕容泰会生气,会同燕容熙争吵起来,然后把燕容熙同伙的身份揭穿。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燕容泰居然面无二色,连眼皮都没抖一下。 他静立在石台上,神色黯然,仿佛没听到他们说话。 柳轻絮有些恼,“你干什么?想死啊!” 第260章 你不让他说,是不想他死? 以前他偏执起来,对他们是连凶带吼,完全听不进去任何道理。可这会儿人家锅都砸到他身上了,他居然无动于衷。 怎么的,他还想独自把罪责揽下来? 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但燕容泰很轻的抬了一下眸子,并用眼角睇了睇燕容熙,柳轻絮期待他讲两句,哪怕只对着燕容熙说一句‘你撒谎’都行,可他绯红的薄唇抿着,应是没有要动的迹象。 一个说自己是来救人的,一个默默揽下所有罪,这什么情况柳轻絮不知,但是真被气到内伤想吐血。 她还真是没想到,这兄弟俩感情居然如此要好! 而跟她快气炸毛的样子比起来,燕巳渊却是波澜不惊的,只对燕容熙道了句,“你押他回京吧。” “是。”燕容熙拱手应道。 柳轻絮都被自家巳爷搞懵了,干脆回头把他瞪着,“你就不怕大王爷把人放跑了?” 她就不信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燕巳渊搂紧了她的肩,眼神别有深意地斜向燕容熙,“要是人跑了,你可就洗不清嫌疑了。” 说完,他搂着柳轻絮上了石台。 他们一路往下,没多久便出了石窟。 一群人呼啦啦地奔过来将他们包围住,激动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妃,可算找到您了!” “王妃,您没事吧?” “王妃,您受累了!” “……” 一张张兴奋的脸加上关怀备至的问候,柳轻絮感动得红了眼眶,心里被填得胀胀的满满的。 不想她好过的人是有那么几个,可是想她好的人却是如此多。 燕巳渊怕她在石窟里待久了受不了外面的亮堂,于是遮住了她的眼,板着脸冲大伙道,“王妃两日未进食,有何话回府再说!” 大伙一听,赶紧让道。 萧玉航还准备了披风,勤快的递给自家小舅舅,让其为柳轻絮披上。 余辉道,“王爷,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了,您快带王妃回府吧,这里的事交给属下便可!” 燕巳渊很快便带着柳轻絮上了路口边的马车。 江九充当车夫,先同他们夫妻离开了阳明峰。 石窟里的事,燕巳渊没向大伙多提一句。柳轻絮也能理解,毕竟柳景武和沈宗明两位重臣都在,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官之首,她已经解除危机了,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但有几件事她不明白,在石窟里一直憋着,这会儿就他们夫妻和江九,她就憋不住了。 “阿巳,你为何不让燕容泰说出舞毒的下落?就算他不值得我们信任,可是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啊!要是他说假话,我们再收拾他不就行了!” “他想死。” “啥?”柳轻絮抬头看着他,有点没听明白。 燕巳渊把她往怀里压了压,低沉道,“周莲身上有蛊虫,燕容泰也是帮舞毒做事的,若我没猜错,他身上也有蛊虫。这蛊虫是舞毒为了便于掌控他们所种,只要他们说了不该说的,蛊虫便会夺取他们性命,这也是周莲为何不愿交代出舞毒下落的原因。而燕容泰想主动交代舞毒的下落,你觉得他是为何?” 柳轻絮听得很震惊,“你是说他想以死谢罪?他是那种人吗?” 跟舞毒那些人比起来,燕容泰虽算不算恶贯满盈,但他伙同他外公整出假帝后一事,按玉燕国的律法来说也是重罪。现在他又勾结舞毒,可谓是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谁都保不住他! 现在说他想供出舞毒以赎自己的罪过,那他早干嘛去了? 燕巳渊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但笑不语。 柳轻絮拧眉,“你不让他说,是不想他死?” 燕巳渊拍了拍她后背,“只要他对你死了那份心思,我不会为难他。但他犯下的罪不该我来定,皇兄自会定夺。” 柳轻絮默。 燕容泰之前所做的种种,皆是因为不甘心她做了他的小皇婶,所以总想破坏她和巳爷的感情。 这一次燕容泰劫走了她,她以为他还没死心,还想继续使坏,谁知道他居然一反常态,甚至还想求死…… 对这人,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说他深爱原来的柳小姐吧,可她变成柳小姐之后他却识辨不出来,说他不爱柳小姐吧,他做所作为又全是为了柳小姐。 “阿巳,燕容熙就是跟燕容泰一伙的,你为何不拆穿他?” “拆穿他做何?他这次来阳明峰,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帮我们大忙?”柳轻絮在他腿上坐直,更是不解和好奇了。 燕巳渊也没吊她胃口,将沈宗明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柳轻絮听完,欣喜不已,“如此说来,那舞毒极有可能就藏身在聂家庄园?”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两日居然有了如此大的突破! 等等…… 她突然收回裂开的嘴角,揪着眉道,“柳元茵现在的丈夫不就是聂家庄园的庄主吗?” 燕巳渊勾唇,“不管如何,皇嫂这次为我们指了方向,等于是间接的出卖了舞毒。燕容熙有心狡辩,我懒得与他多费口舌,若他真与舞毒勾结,经此一事,舞毒也绝不会放过他。先让他们自己斗,如此他们露出的马脚才会越来越多。” 柳轻絮可没他这般乐观,“我现在就担心舞毒会跑!” 燕巳渊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慰她,“他有所图谋,目的未达到前,就算跑也不会跑远。何况我们现在还未有充足的准备,他是毒王,擅毒制蛊,冒然去捉他,我担心于我们无利。” “……嗯。”经他这么一分析,柳轻絮只得先歇气。 他们夫妻可以不怕蛊毒,可也要为其他人着想。 想想那些干尸,她后背就发凉。啥都没弄明白,就算她有巳爷和一双儿女,但也保证不了其他人不受害。 “阿巳,我们回去就把苗子剖了,行不?看看她身体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燕巳渊摸着她疲惫但却强撑精神的脸蛋,突然板起脸,“回去先休息!” 第261章 你说我这母后有没有问题? 在石窟里的时候,柳轻絮不觉疲累,主要是身边有燕容泰和面具男两个男人,她所有神经都绷到了最紧。 这会儿离开了石窟,危险感全部解除,她心境松懈下来,疲惫感就席卷而来,在他轻斥下,她也不犟,乖乖的窝在他怀里睡了起来。 而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天亮了才醒。 一醒来她就要见孩子。 红梅和兰娘很快便将两个小家伙带到她跟前。 几日不见,她觉得儿子和女儿又长开了些,白白嫩嫩的比年画娃娃还漂亮。 抱完女儿抱儿子,挨个亲了又亲后,她感激的冲两位奶娘和月香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月香道,“王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就别把我们当外人了。” 柳轻絮笑道,“好,那我以后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秀姑端着食盘从外面进来,唤道,“王妃,快些用膳吧。王爷说你这几日都没怎么用吃的,您要再不吃点东西,该饿坏了!” 柳轻絮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也没多说什么,赶紧去桌边。 秀姑把一盅汤先递给她,解说道,“月香说您脾胃虚弱,暂不宜用太过油腻的食物,这参汤是月香特意为您调配的,有暖脾润胃的功效。您先把参汤喝了,再用别的。” 柳轻絮接过参汤,冲月香感激的笑了笑,月香也冲她笑着。 她一边喝着参汤,一边问秀姑,“王爷呢?” 秀姑道,“沈相和柳将军一早就来了,王爷正在汀雨阁同他们议事。” “嗯。” 柳轻絮快速解决完吃的,然后去了汀雨阁。 见她来,柳景武眉头一皱,“不在房里歇着,跑出来作何?” 柳轻絮道,“又不是坐月子,休息够了当然就出来了。” 他出事的这几日,柳景武一直守在阳明峰,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出事,他这个养父居然如此紧张。 “吃过了吗?”柳景武又盯着她继续发问。 “吃过了。”她笑着点头,然后也问他,“你也好几日没休息了,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她话中带着关心,柳景武自然是听出来了,颇有些不适应,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丝呆滞。 柳轻絮其实也不习惯同他嘘寒问暖,见他别扭,她也别扭的转移注意力,朝沈宗明看去,笑问道,“沈相,二王爷现在什么情况?” 沈宗明拱了拱手,“王妃,二王爷已被收监大狱,皇上要亲自彻查他勾结江湖邪派一事。” “那大王爷呢?” “大王爷已向皇上禀明擅自离京的缘由,皇上念其救长辈心切,故而免去了对大王爷的惩罚。” “呵呵!”柳轻絮干笑,就知道会这样!她又看了看柳景武,说道,“你们聊你们的,我这就去让人准备酒菜,中午你和沈相就在府里用吧。” 她鲜少这般温和的同自己说话,更别说主动留他下来用膳了,柳景武眼里透着喜色,但面上还是摆着严肃的架势,“你忙你的去,我们还有正事要议,你个妇道人家就别来打扰了。” 柳轻絮忍不住翻白眼。 她朝巳爷看去,巳爷虽然全程没说话,但眸光一直锁在她身上。 与他交换过眼神后,她才离开了汀雨阁。 刚回到鎏影阁,就听说上官淑兰来了,正在房里逗孩子。 “母后来了?” “妍儿。”见女儿进来,上官淑兰赶紧放下孩子,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边查看她的身体状况一边问道,“听说是二王爷把你劫去了,他可有为难你?” “多谢母后关心,我很好。”柳轻絮温柔的回道。 其实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性子随和,爱说爱笑。像这般的温柔,说好听点叫乖,说不好听,其实就是疏离。 上官淑兰是她原身的生母没错,但因为楚坤砺目的不明,导致她对这位生母都充满了防备。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上官淑兰红着眼眶,欣慰地点头,“你没事便好。” “母后,因为十皇子失踪的事,让您和父皇受了连累,我和王爷很是过意不去。您放心,我们会向皇上说明清楚的,十皇子出事,全由我们照看不力,与你们无关,你们可随时离开,不用再拘在瑧王府。”柳轻絮一脸的歉意。 “妍儿,最近诸多不太平,你让我们如何放心离去?我同你们父皇商议过了,想继续留在瑧王府多陪陪你们。” “母后,我不是要撵你们离开,而是不想你们受任何连累。我知道您和父皇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也得为你们着想。十皇子没找到之前,瑧王府的人都有嫌疑,你们若是继续留下来,这传出去,好像玉燕国在为难你们似的。万一再传到大湘去,您叫我们如何向大湘的太子哥哥交代?” “这……”听她一番解释,上官淑兰面露为难。 “母后,您和父皇先离开瑧王府,等我们找到十皇子,再把你们接来,行吗?” “那我去同你父皇说一声,听听他的意思。” “嗯。” 上官淑兰又看了看外孙子和外孙女,然后才离开了鎏影阁。 她一走,柳轻絮就沉了脸。 “王妃,怎么了?”秀姑见她神色有变,关心地问道。 “秀姑,你说我这母后有没有问题?” “这……” 柳轻絮转身看着她吞吐的样子,认真说道,“秀姑,没事的,有什么你直接说。” 第262章 我们为何要弄成一模一样? “王妃,这几日上官淑兰都有来看小世子和小郡主,奴婢瞧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疼爱小世子和小郡主。只是,她总找理由想把小世子和小郡主抱走……” “秀姑,你知道我的来历,以后再听见她说要抱走孩子的话,不需要给她留颜面。要真是疼爱我,哪怕他们不是我生身父母,我也会把他们当生身父母看待。如果是别有居心,就算是生身父母,我也不会放在眼中,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不爱子女的父母,不配受子女敬重!” “是,王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了。”秀姑躬身应道。 “你呀,就是脾气太好了。你别忘了,你是咱们瑧王府的人,就算得罪他们,他们能把你怎样?谁敢不把你放在眼中,我第一个不饶他!” 秀姑抬起头,笑得很腼腆。 柳轻絮望着门外上官淑兰离开的方向,双眸微微眯起…… 午膳的时候,楚坤砺不请自来。 脸色摆得最难看的不是燕巳渊,而是柳景武。 幸好沈宗明在,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调节着气氛,现场才较为和谐。 吃着小酒,谈天论地,不知怎的,就谈到了不久后的春狩上。 楚坤砺冷不丁的同柳景武说道,“柳将军乃玉燕国先帝亲封的镇国大将军,贯颐备戟,威猛之名享誉天下,想必骑射自然也不在话下,到时楚某可要好好领教领教。” 柳景武一听,这不是赤裸裸的挑战嘛! 他当然不会怯弱—— 可就在他直着脖子要挑衅回去时,柳轻絮比他先开了口,没好气地道,“狩猎是为了让大家玩乐,可不是让人斗气的!” 楚坤砺板着脸不满她,“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柳轻絮把筷子一放,端坐好,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亲爱的父皇,您若真要同我爹比试骑射的话,我觉得不需要等春狩,你们现在就可以比试,一人一桶箭,朝彼此对射,看谁先把对方射成蜂窝。您觉得如何?” 楚坤砺浓眉一拧,指着柳景武,“你向着他说话?” 往日里,他和柳景武没少斗,打架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回了,可不管他们如何斗,柳轻絮从来不管他们,除非是闹到歇不下来了,她才会出面吼两句,但就算她站出来也不会帮着谁说话,都是一视同仁的嫌弃。 可今日…… 她的话虽然阴阳怪气,明着指骂两方,可是却挡了柳景武的话,这不是向着柳景武是什么? 柳轻絮收起笑,“这是帮谁的问题吗?你乃万金之躯,少一根寒毛我们都没法向大湘国交代,狩猎这种事,你不提防着危险,反而还要拉着人比试,我看你不是要同我爹争个高下,而是想给我和王爷添乱!” 说到最后,她脸色拉得老长。 楚坤砺被她堵得无语,甚至还伴有几分难堪。 反观柳景武,红光满面,嘴角咧到了耳根,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就差放声大笑了。 沈宗明端起酒杯,笑呵呵的对楚坤砺说道,“楚皇陛下,我们王妃也是为了您安危着想,您可别辜负了她这份孝心啊!” 楚坤砺‘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对于比试的话题,也就此打住。 许是为了转移话题,他突然转头,冲某个女婿问道,“十皇子下落不明,怎不见你们着急?” 这问题…… 柳轻絮暗叫不妙。 她还有心思弄酒菜让他们吃吃喝喝,这不就是在告诉别人他们不着急嘛! 就在她加急的在心中攥想理由时,只听身旁的巳爷低沉道,“敌在明我在暗,我们任何举动都极易被对方察觉,所以本王只派了暗卫搜寻十皇子下落。” 楚坤砺又问,“十皇子都失踪多日了,对方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说,他们劫走十皇子应该有所图谋才是,如此平静实属反常,你们不得不提防啊!” 燕巳渊回道,“多谢岳父大人提醒,我们定会倍加留意的,以防十皇子在对方手中遭遇不测。” 楚坤砺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对于柳轻絮向上官淑兰提议让他们离开瑧王府一事,他并没有任何不满,午膳后,他就同上官淑兰离开了瑧王府回皇家别院去了。 柳景武今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跟沈宗明都多喝了几杯,两人都有些微醺,随后去了偏房歇息。 柳轻絮和燕巳渊回了卧房。 “阿巳,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你觉得楚坤砺与苏皇后母子勾结?”没有了外人在场,她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燕巳渊如何看不出来? “是。”柳轻絮点头,郑重又严肃的分析道,“我们去阳明峰那日,前脚刚走,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后脚就到。那晚几十个杀手潜入府中行刺他们,看似是在声东击西,可事后想起来,就会觉得巧合太多了。没错,我就是怀疑杀手刺杀是做戏,可如果说楚坤砺与苏皇后母子有勾结,这又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与苏皇后母子勾结,图什么?” 燕巳渊神色凝重,她的猜测不无道理。 可若要说到匪夷所思,他倒是有另一番猜测—— “絮儿,如果说楚坤砺也是舞毒的人,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柳轻絮猛地一震。 这问题她没有想过,因为楚坤砺的身份在那摆着,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怎能与舞毒这种下三流的人狼狈为奸? 可经巳爷这一嘴,她脑海中如流星划过,光亮瞬间把脑神经都照清晰了! “阿巳,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我们潋儿和滟儿有辨识毒物的能力!” “嗯?”燕巳渊惊讶的抬亮了眸子,“何时发现的?” 柳轻絮赶紧把她和月香做实验的事告诉他,然后绷着脸道,“周莲身上有蛊虫,所以他接近潋儿和滟儿,他们兄妹俩就会无端哭闹。若是以此推测,我们仔细想想,之前有哪些人想抱潋儿和滟儿导致潋儿和滟儿莫名哭闹的?苏皇后算一个,楚坤砺也算一个,他们两人都不止一次惹哭潋儿和滟儿!” 燕巳渊没想到自己的这双儿女会有这等能耐,听她讲述实验经过时,他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眼下再听她分析完,他如醍醐灌顶,只觉茅塞顿开! 柳轻絮看着他神色变化,继续道,“阿巳,如果楚坤砺真的是舞毒一伙的,那很多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你说是不?” 燕巳渊沉着脸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的分析无误,那楚坤砺死皮赖脸留在玉燕国的原因也就不难猜了! “阿巳,我们现在需要做两件事,一是剖了苗子查清楚蛊虫,二是去聂家庄园碰碰运气,看能否发现一些跟舞毒有关的线索。” “现在去聂家庄园?”对于解剖苗子的事,燕巳渊没有意见,但她要去聂家庄园,他自然是不放心的! “我知道你不放心,而且我们确实没什么准备,但是我有办法去聂家庄园溜一圈。”柳轻絮拍着胸膛保证,“真的只是去参观,绝对不轻举妄动。”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问她,“如何去?总该有个名头吧?” 柳轻絮‘嘿嘿’一笑,“你忘了么,柳元茵现在可是聂家庄园的夫人!” 她不提,燕巳渊还真的差点把柳元茵给忘了。 听她这么一说,他稍作思量,然后道,“去可以,把楚中菱带上,你同她必须穿戴打扮一致!” “为何?”柳轻絮有些不解。带楚中菱是肯定的,柳元茵现在的身份是楚中菱的侍女新芽,她就是要借这层关系去聂家庄园。只是要她们打扮一致,这是要搞啥名堂? 燕巳渊倏地勾起唇角,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黠光,“让人分辨不出你们的身份,为夫也能安心一些。” 柳轻絮反应过来,顿时忍不住喷笑,“行,那我这就把小侯爷和楚中菱叫来!” 她和楚中菱平日里因为穿戴不同,性子也不同,所以旁人一看就知道谁是谁。但如果她们打扮一样,再把言行举止规范一下,还真没几个能分辨出她们来。 这是早前就证实过的。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要对她不利,也会因为傻傻分不清楚而不敢轻易下手,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随后,燕巳渊让余辉着手准备去聂家庄园一事,柳轻絮则去了偏房见柳景武。 她对柳景武说得很直接,“是你主动把柳元茵交出来,还是我们去将军府拿人?” 柳景武正在软塌上休息,看着面前女儿微冷的脸色,有些微醺的他酒意顿时全散了。 他抿了抿唇,嗓门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似的,“絮儿……她……她到底是你妹妹……我就这么一个亲生的了……” 他的心情柳轻絮自然是理解的。 不管柳元茵做了多少伤他心的事,哪怕他明面上已经把柳元茵赶出柳家,但内心里他还是没隔断这份父女亲情。 她不怨他这份私心,因为站在他的角度,这是常理也是常情。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柳元茵死活,那才真的叫人看不起。 曾经她拿柳景武和沈宗明比较,觉得柳景武对她这个女儿太冷漠无情了,根本不配为人父,可后来知道自己只是柳家的养女后,她才明白,不是柳景武不配为人父,而是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亲生女儿身上。 他不是没有爱,只是因为她是柳家养女罢了。 此刻看着他眼中的哀求,她叹了一口气,“不管她盗走的凤阳镜是真是假,她这偷盗的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我要是想要她的命,早就把此事捅到皇上跟前了。” 柳景武赶紧道,“絮儿,你就再原谅她这一次吧,我这就回去让她把凤阳镜交出来!” 柳轻絮摇了摇头,“这倒不必。” 闻言,柳景武很是不解,又有些忐忑的盯着她,“那你想……如何?” 柳轻絮也没跟他饶弯子,一脸肃然的道,“我们要找的毒王应该就是舞毒,而他极有可能藏身在聂家庄园。我和王爷想去聂家庄园打探一番,需要柳元茵帮忙。如果这事办好了,也算她将功赎罪吧,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 柳景武想都没想就道,“她敢拒绝,我亲自宰了她!” 想起儿子的死,他就悲愤痛恨,眼下好不容易有毒王的下落,要是女儿不配合,他第一个不饶她! …… 听说要去聂家庄园,萧玉航自然是很积极的。 倒是楚中菱有些懵,看着跟自己同样打扮的柳轻絮,她很是别扭,“楚中妍,你这是要作何啊?好端端的,我们为何要弄成一模一样?” 柳轻絮知道,萧玉航对她是隐瞒了一些事的。 “你以前不是喜欢和我互换身份么?我不和你互换身份,就想整成这样出去捉弄人,你不觉得挺好玩的吗?” 楚中菱盯着她看了又看,再低头盯着自己看了又看,‘哈哈’笑起来,“你别说,这样捉弄人也挺新颖的!要是我惹了祸,我就说是你做的!” 柳轻絮汗,“……” 难道她就不知道把锅甩给她?! 三辆马车朝城郊驶去—— 柳轻絮没与燕巳渊同乘,而是坐在柳元茵的马车里。 虽然柳景武拿性命担保,说柳元茵答应帮他们,但她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姐,我知道错了,你不用如此防备我。”面对她面无表情的注视,柳元茵明显很紧张。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大姐,你说。” “你是心甘情愿嫁给聂佩远的吗?” “我……”柳元茵张了张嘴,但见柳轻絮脸色泛冷,她立马缩了缩脖子,“大姐姐明知故问。聂佩远的年纪比我们爹还大,你觉得我能看上他?” “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柳轻絮勾了勾唇角。 “大姐有何话直说便是。” “如果毒王在聂家庄园,那你夫君势必受其牵连……” 她话故意只说一半,但柳元茵却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柳轻絮知道柳元茵在想什么。就她对柳元茵的了解,如果柳元茵是那种能同男人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人,那她敢把脑袋摘下来给柳元茵当球踢! 果不其然,片刻的沉默后,柳元茵抬起头,直视着她说道,“我不在乎聂佩远是生是死,大姐要同我做交易,我欣然接受。如果我帮你们查出毒王的下落,大姐必须答应我,聂家庄园的一切都归我。” “成交!” 第263章 瑧王妃不见了! 柳轻絮一口拍定,半点都不含糊。 对别人她不敢说了解得有多透彻,但对柳元茵,她是真的早就看透她了。她嫁给乡绅聂佩远,不就是因为聂佩远有钱嘛! 这女人,就算当初千方百计要嫁给燕容熙,也都不是出于喜欢,而是为了太子妃之位。 为了母凭子贵,她甚至不惜与表兄暗结珠胎,欲用野种冒充皇室血脉。 后来为了太子妃之位,更是帮着燕容熙连自己亲爹都毒害。 这些事做完,她被燕容熙休弃、被家族除名,可她最终还要嫁给一个半百老头,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德性不改呗! 虽说柳元茵在婚后各种巴结讨好她和楚中菱,可是她很清楚,柳元茵根本就没有悔悟过。换正常人,脸面早都丢尽,这辈子都抬起头做人了。可她倒好,还求着他们帮忙,帮她改头换面嫁给一个比自己爹还大的老男人。 图啥? 当然是钱了!难不成她图老男人年纪大会疼人? 像柳元茵这种自私又势利到没有底线的人,她是打从心眼里厌恶。可这一次,她还就看重了她自私无德的一面。 不然,她还真有些不放心。 …… 听说大湘公主来庄子里了,聂佩远很是惊讶和意外,忙领着下人出来迎接公主大驾。 结果迎驾时才发现,来得不止是大湘公主,瑧王同瑧王妃也来了! 看着同马车下来的两个女人,他不仅惊讶了,还一种看花眼的错觉。 柳元茵上前扶着他,柔声向他说道,“老爷,公主殿下在京中闷着了,说想来咱们庄子里玩。正巧瑧王和瑧王妃也在,妾身便邀了他们一同前来。老爷,妾身没来得及同您商量,还请您别怨妾身擅作主张。” 聂佩远拍着她手背,笑呵呵道,“我怎会怨你?如此多贵人因你而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随即他带着下人卑躬的上前,朝身着华服的四人跪下,“贵人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还请四位贵人恕罪。” 萧玉航笑道,“聂庄主不必多礼,我们冒然打扰,应是你不要介意才对。” 聂佩远惶恐的摆手,“贵人言重了,草民担不起担不起!” 萧玉航抬了抬手,“你起来说话吧。” 柳元茵体贴的扶聂佩远起身。 看着他们夫妻站在一起,柳轻絮何止别扭,鸡皮疙瘩都快起了。 虽说爱情不分年龄,皇帝大哥还比吕芷泉大了十八岁近二十岁呢,按理说这一对也不该被她歧视,可看着柳元茵娇柔的站在聂佩远身侧的样子,她是真控制不住内心的恶寒。 再细看这聂佩远,一身绫罗,长得也算高大周正,颇有几分儒商的气质,但两鬓染着白,眉眼笑开时眼角的皱纹就似分叉的扫帚,特别是一口黄牙,硬生生让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她忍不住在心里调侃。也不知道柳景武见没见过这位女婿,要是见了面,不知道他在面对这位看起来比他还老的女婿时会作何反应…… 聂佩远躬身卑膝的为他们引路,“四位贵人,寒地鄙陋,草民未来得及让人拾整,蒙几位贵人不嫌弃,快请里面歇着吧。” 萧玉航点点头,转身冲燕巳渊引道,“小舅舅,咱们先进去吧。” 燕巳渊提脚走在最前面。 他冷酷的俊脸及一身砭人肌骨的气息,跟阳光和煦的萧玉航比起来,两人简直就是一阴一阳的代表。 他们走在最前面,柳轻絮和楚中菱则是并排走在他们身后。 姐妹俩本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刻从发饰到鞋子也是一模一样,甚至连举止神色都相差无二,看得人真是惊咋不已。 聂佩远望着她们背影,皱了皱眉,然后压着嗓子问柳元茵,“新芽,你可分得清公主殿下和瑧王妃?” 瑧王妃乃大湘公主一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但能同时见到她们这对孪生姐妹的人并不多。眼下,这对孪生姐妹一同出现不说,还是如此装束,他惊讶也是理所当然的。 柳元茵柔声道,“老爷,您别介意,她们姐妹俩自幼分别,好不容易团聚,为了弥补幼时的遗憾,她们时常这样打扮,就图一个好玩,有时候我都难以分清楚谁是公主是谁瑧王妃。” 聂佩远面露惊奇,“那瑧王和小侯爷可分辨得出?” 柳元茵娇羞的嗔了他一眼,“老爷,如果换做是你,你觉得有分辨清楚的必要?” 聂佩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眼中露出一股暧昧,“我懂了……” 柳元茵促他,“老爷,我们也快进去吧,别怠慢了他们。” …… 聂家庄园坐地千亩,一眼望不到头的良田,庄子里雇佣的人也是不计其数,瞧得柳轻絮都心生艳羡。 这可真是富得流油的大地主啊! 也难怪柳元茵那么爽快的与她交易,如此庞大的家产都落她手里,还不得美死她! 聂家大宅落座在庄园西边,门旁两尊石狮子威武雄壮,高墙连绵,红漆黑瓦,虽不像皇宫那般雕龙刻凤金碧辉煌,但气派头却不输城中那些高门府邸。 “小舅娘,你就别眼红了,你要喜欢,可以让小舅舅在封地上给你修十座八座的大宅,让你每日换着住!”见她四处张望,满眼都是惊叹和羡慕,萧玉航忍不住调侃她。 柳轻絮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府邸再豪华,可哪有这样的光色?这里虽靠乡野,但空气清晰,一出门就是风景,远离喧闹,住着真是别样的舒坦。” 楚中菱附和道,“就是,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极为别致,好些花我都没见过呢!”说完,她拉着柳轻絮朝不远处的花坛跑去,在一株盛开的花面前蹲下,“妍儿,你看这花,白得剔透,像水捏出来似的。” 这次他们出来,没带多余的人,就只带了江九和月香。见柳轻絮被柳元茵拉走,他们小夫妻对视一眼后,默契的跟了过去。 柳轻絮扫视着花坛里的花草。 其实不止这一株花让她叫不出名字来,别的花她都没见过。但楚中菱看中的这株花最是独特,盛开的花瓣如同透明的果冻,晶莹剔透中还带着脂感,这时代没有果冻,所以楚中菱才说像水捏出来的。 楚中菱随即朝柳元茵招手。 柳元茵毕恭毕敬的过去,“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这是什么花?” “这是……”柳元茵为难的朝聂佩远看去。 聂佩远笑呵呵的走到她们身侧,躬着身说道,“公主殿下,这园里的花都是禹伯种的,禹伯是种花的能手,但草民也叫不出这些花名。” 楚中菱不解的望着他,“这不是你家吗?你怎么会叫不出名字呢?” 聂佩远为难的笑了笑,随即对一名下人吩咐道,“去把禹伯叫来。” 没多久,一名驼背老人被带来。 下人对驼背老人比了比手势。 驼背老人赶紧朝柳轻絮和楚中菱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呜呜啊啊’的叫着。 姐妹俩这才发现他是个哑巴。 聂佩远很是歉意的向她们说道,“让公主殿下和瑧王妃见笑了。禹伯自幼就又聋又哑,平日里没人同他来往,他就喜欢捣鼓些花花草草。我们庄子里的花草都是他弄出来的,因为他不会说话也不识字,所以好些花草都没名字。” “原来是这样。”楚中菱看禹伯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佩服,“他又聋又哑,没想到却是种花的能手,比我们大湘国宫中的花匠还厉害!” “多谢公主殿下称赞。”聂佩远拱手替禹伯谢道。 随后下人又给禹伯比了比手势,禹伯给她们姐妹磕过头后就又随下人离开了。 柳轻絮假装认真听他们谈话,但眸光却暗戳戳观察着禹伯。 看着他被带下去,她也没阻拦,只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嘴角悄然勾了一下。 她和楚中菱在花园里转了一圈,聂佩远没有任何不满或者不耐烦的表情,全程陪同着,很卑微也很有耐心。 而燕巳渊和萧玉航不近不远的跟着她们,看她们尽情玩乐。 倒是柳元茵时不时皱眉,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公主殿下,厢房已经拾整妥当了。想必你们也累了吧,奴婢这就带你们去休息。待你们休息好了,再让下人们带你们去庄子里走走,您意下如何?” 楚中菱没开口,而是朝柳轻絮看去。 柳轻絮笑了笑,算是接受柳元茵的安排。 他们六人,三对夫妻,被安排在一个院子里。 但分房休息的时候,却是柳轻絮和楚中菱一间屋子,江九和月香一间屋子,萧玉航和燕巳渊各一间屋子。 在把细软放进屋子的时候,月香脸红的瞅了江九一眼,“为何不多要一间屋子?王爷和王妃都分开住,我们为何要住一起?” 江九,“……” 跟她一起进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自在,可此刻听她说完,他倏地绷紧了脸,心口莫名的起了一股气。 就这么不愿跟他睡?那当初为何要嫁给他! 再说了,成亲这些日子,他可是什么都没做,她还用得着防他? 月香没听到他回话,于是不解的转身朝向他。 结果就见他把细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 她柳眉微蹙,心里突然像浸了一盆凉水。 原来是她想多了,其实他是不愿同她住一屋的…… …… 对于这座庄园,柳轻絮面上是玩,但内心里早有了定断。 这一次来,真是没有白来! 萧玉航和燕巳渊到她们房里时,她也直接说了自己的看法,“这地方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深不可测。” 一个花匠,先不提他又聋又哑的事,单说那禹伯的一双手,白白净净的,这是一个整天摸泥伴土的人该有的? 聂佩远找这么一个聋哑人来忽悠他们,说明什么? 说明他就有问题! 有句话怎么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讲的就是聂佩远! 燕巳渊沉着脸道,“此地不宜久留。” 柳轻絮懂他的意思,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要是遇上什么事,他们占不了优势。 萧玉航道,“小舅舅、小舅娘,如果真是我们想的那样,只怕我们要离开也不容易了。” 柳轻絮勾起了唇角,“别慌,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闻言,萧玉航赶紧问道,“是何办法?” 柳轻絮朝门外看了看,江九在外面把守着,她这才压低嗓音道了句,“先发制人!” …… “新芽,你老实说,公主他们来庄园做何?” 面对一脸严肃的老男人,柳元茵还是那般温柔,“老爷,公主殿下说在平阳公主府闷着了,想出来走走。正好听妾身说要回庄园,于是她就提议要随妾身来庄园玩几日。” 聂佩远又问,“那你这几日去何处了?为何我派人去平阳公主府接你,却被告知你并未在平阳公主府!” “老爷,妾身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妾身这几日确实不在平阳公主府,因为瑧王府出事了,妾身随公主殿下去了瑧王府。” “是吗?”聂佩远突然眯起了双眼,“瑧王府出何事了?” “回老爷,是这样的,十皇子在瑧王府被人劫走了,瑧王妃担心有人会对小世子和小郡主不利,所以派人把小侯爷和公主殿下请了去,想请他们照顾孩子。妾身正好在公主殿下身边,便随公主殿下去了瑧王府。”柳元茵从容的回道。 “那瑧王府没人吗?瑧王和瑧王妃自己不能看护孩子?” “瑧王和瑧王妃去寻找十皇子了。” “你说的是真的?”聂佩远微眯的眼缝中闪过一丝阴沉。 “老爷,妾身说的句句属实。” 聂佩远正想再说什么,突然一名家丁慌张出现,喊道,“老爷,不好了,瑧王妃不见了!瑧王大发雷霆,说是咱们庄园的人把瑧王妃藏起来了!” “什么?!”聂佩远双眼一瞪,惊讶得不行。 “老爷,您快出去看看吧,瑧王还扬言要叫人来搜庄子!” 聂佩远脸上阴沉遍布,拔腿就往外而去。 第264章 庄园的秘密 在柳轻絮他们休息的院子里,数名下人把里里外外都找了好几遍,但柳轻絮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聂佩远赶到,先把一名下人拉到一旁,厉声质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好端端的瑧王妃会不见了?” 这名下人叫田羹,是庄子里的一名管事,今日被临时安排到柳轻絮他们身边的。 他正在厨房清点食材,安排酒菜,突然见月香进来找人,并询问他‘我们王妃可来过’,他一开始并未多想,毕竟这院子不小,他们在院子里走岔了也有可能。 谁知一刻钟过去,月香又慌张地跑来厨房,向他说道,“我们王妃不见了,你快派人去外面找找!” 他一听,赶紧把院外的看守招到跟前。 一问话,结果那些看守都说没看到有人离开这院子。 田羹这才感到不对劲儿。 宅子里都是人,若瑧王妃一伙人随意走动,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线。更别说出宅子去庄子里了,那更加不可能。 他不敢再大意,赶紧带了些人在院子里搜寻了一遍,结果还真是,瑧王妃不知踪影! 听田羹说完经过,聂佩远又惊又怒。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对这几人下手,没想到他还没动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之所以犹豫不敢冒然下手,就是不想在庄子里闹出动静。别看他们就来了六个人,但凡一个人在庄子里出事,整个庄子都会被人盯上。 一旦被盯上,那这庄子里的秘密还能保住?孰轻孰重他自然清楚! 但这六人来了庄子,也是极大的隐患,他是不可能让他们在庄子久留的。而他都已经想好了对策,打算在今夜前送他们离开。 可千算万算,他是真没算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 他随即交代田羹,“传令下去,让各处严厉搜查!” 田羹领了命后快速离开了。 等他一走,聂佩远朝厅堂的方向看去,眼底全是阴霾。 此刻在厅堂里,萧玉航正跺着脚,又急又气。 正座上,燕巳渊面如覆冰,满身寒气让人不敢直视。 月香和江九立在左右,也是满目愁云。 惟有楚中菱不停的安慰萧玉航,“妍儿一定是贪玩跑出去了,宅子里的人已经去找她了,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萧玉航道,“你方才没听那田羹说吗,他说没人看到小舅娘。小舅娘这么大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楚中菱问道,“那怎办?要不要我们也出去找找?” 正说着话,就见聂佩远从外面进来,诚惶诚恐地跪地上,向他们几人磕头赔罪,“草民该死,没想到会发生如此离奇之事,还请瑧王大人饶命!” 燕巳渊一双眸子如锋芒般射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几个窟窿。 萧玉航替在家小舅舅开口骂道,“你还有脸求饶?你可知瑧王妃是何身份?若是她少一根寒毛,别说你只有一颗脑袋,就算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小侯爷,您先息怒,瑧王妃在此失踪,草民万死难逃罪责,草民不求你们饶恕,只求你们能给草民一点时间,草民就算是翻了这宅子,也定要将瑧王妃安然无恙的找出来。”聂佩远磕头求道。 “聂庄主,不是小爷要仗势欺人威胁你,你要知道我小舅娘出事的后果,若是找不到我小舅娘,别说我小舅舅不会放过你,就是太后和皇上也不会饶你!”萧玉航咬着牙道。 “是是……草民一定会将瑧王妃安然无恙找到的!” “你的人虽多,可是我们也信不过,这样,让江九和月香随你的人一起去找我小舅娘,如此也能防着你的人偷懒!”萧玉航指了指燕巳渊身侧的江九和月香。 聂佩远垂下的双眼中划过一丝暗色。 但抬起头,望着正座上那如审死官一般的男人,他再看了看江九和月香,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二位了。” 江九和月香随即便离开了厅堂。 聂佩远也退了下去,下令庄子里的人加大力度寻人。 他一走,萧玉航就坐到燕巳渊对面,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小舅舅,小舅娘这一招太绝了!” 燕巳渊眸底染着笑。 楚中菱坐到萧玉航身侧,小声问他,“玉航,江九和月香这样随他们去,不会有事吧?” 萧玉航笑道,“小舅娘失踪就够他们头疼了,要是再有人出事,那这山庄就等着被剿灭吧。” 听他这样一说,楚中菱才放下心来。 从下午到夜幕降临,整个聂家山庄的人几乎都出动了。 可翻来覆去的找,始终没有找到柳轻絮。 聂佩远是怎么都不相信,好端端的人会凭空消失。毕竟庄园是他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庄园里的情况! 他甚至怀疑柳轻絮已经离开了庄园。 可细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可能。 聂家大宅坐落在庄子西面,从入庄的路口到大宅也有较长的距离,就算是夜黑风高,也有眼线盯着庄子里的风吹草动,更别说大白天的出入,如果柳轻絮离开庄子,不可能逃过庄里的眼线! 他气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让人继续找。 而正在这时,另一名叫谷丰的管事匆匆来报。 “老爷,那两个人朝山头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聂佩远又是一惊,脸上都为之失了血。 …… 江九和月香打着寻找柳轻絮的旗号,实则是趁机窥察地形。 这庄园,田地里种的都是寻常的庄稼,除了聂家大宅里有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 就是在聂家大宅里,也没人干扰他们去向,都是大大方方的让他们查看。而出了聂家大宅,外面多是平旷的良田,一眼能望穿大半。不过为了让他们安心,庄子里的人还是带着他们在田间小径中穿梭。 期初,江九和月香配合着,庄子里的人指哪他们就往哪边去。但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指路的人要么把他们往北面引,要么把他们往南面引,唯独东面,谁都没提过。 天没黑的时候,他们就看到了东面那座小山,山上光秃秃的,没有半丝绿,远远望去就似一座巨大的坟头。夜幕拉下后,再看那小山,那弯拱的弧度莫名的带着一丝丝阴沉。 两人交换过眼神后,抬脚就要往东面去。 为他们引路的人赶紧出声,“官爷、官娘,我们出来许久了,该回去复命了。” 月香指了指东面,直说道,“那边还没去呢!” 引路人道,“那就是座荒山,鸟窝都没一个,瑧王妃就算好玩,也不可能去那边的!” 江九笑了笑,“那是你不了解我们王妃,我们王妃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爱好的事皆是与众不同的。你说那是荒山,说不定我们王妃真去了那山上,就算没鸟窝可掏,她也会找山鼠洞玩!” 说完,他朝月香抬了抬下巴。 月香赶紧跟在他后面,两人急步朝那黑乌乌的小山而去。 引路人想阻拦,可追出去两步后又收了声,赶紧给同伴睇眼色。 同伴会意后,拔腿就往聂家大宅的方向跑。 聂佩远赶出来时,江九和月香已经上了小山了。 在山下的时候,两人没发现什么异常,上山时才瞧出了许多异样。 庄子里的人说这山上鸟不拉屎,可上山的路径却平稳整洁,说明这里时常有人走动。 而且走到半山腰的位置,两人就隐隐的闻到一股味道。 两个人都是学医的,但对这味道却形容不出来,说是药气吧,又伴着点香味,说是香味儿吧,又带着丝丝腐臭味。随着夜风吹拂,这怪异的味道时而浓烈而是清淡,他们也无法辨别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山有问题! “月香,你回去稳住他们,我一个人上山顶看看!”江九压着声音提议。 “你回去禀报王爷,我留在这。” 听着她微凉的嗓音,江九顿下脚步,扭头看着她。这山没有遮天蔽地的树木,连野草都没见几株,皎洁的月光从头顶洒下,将她秀丽的脸庞照得格外清晰,也让他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气性。 “做何生气?” “没有。” “才怪!” “……”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突然,从山顶上传来很明显跑动的脚步声。 江九最先回过神,抓起月香的手就往山后方跑去。 月香有些懵。 跑什么?他们根本没必要跑! 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说是误闯,现在是搜寻王妃的时刻,谁要在这个时候动他们,等于是自找麻烦! 可江九却带着她围着山腰跑了半圈,然后还往山下奔去。 在庄子里的时候,他们只看到这是座凸山,倒了山的背面一方才发现,山下有一条河。 两人刚靠近河水,突然一股恶臭袭来—— “呕——” 江九还好,月香却是直接被熏吐了。 不久前宫中举办的满月宴,他俩落入地下密室,面对里面堆成山的尸骸,她都没这么大的反应,这次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胃里翻腾。 江九赶紧从腰间扯下一只小竹筒,递给她。 月香接住,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后递回给他。 江九就着她喝过的地方把剩下的‘圣水’一口饮尽。 他们不确定这恶臭到极点的气味是否有毒,但‘圣水’下肚后,一股凉意在腹中游走,很是奇特。 “这水有问题!”江九望着不远处的河流,不用靠近去试探就已经能够断定。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回去。”月香催促道。这里绝非寻常之地,秘密越多,危险就越大,而他们知道得越多,说不定…… “来不及了!”江九朝山上望了一眼。 “……!” 月香正想顺着他视线望去,突然他伸手将她抱住,然后带着她腾空跃起,直接朝那条充满恶臭的河水飞去—— …… 聂家大宅中。 天已经黑了许久,但已经一个时辰没人来向他们禀报了。 萧玉航觉得不对劲儿,特意去院子外面转了一圈。 这不出去不知道,他一出去就察觉到了异样,整个宅子充满了静谧,就像夜半三更所有的人都回房歇下了…… “小舅舅!” 他拔腿回了厅堂,将外面情况一说。 燕巳渊猛地从座而起,“什么?人都不见了?” 楚中菱正撑着桌面打瞌睡,听到他们惊呼声,立马给惊得清醒过来,忙问道,“不是在找妍儿吗?怎么会找着找着人都不见了呢?”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三人迅速出去。 刚到大门口,就见柳景武带着乌压压的一片大军朝他们奔来。 “王爷,你们可安好?”见到他们三人,柳景武先关心的问道。 “絮儿可平安?”燕巳渊沉着脸不答反问。 “絮儿好着呢。她说作戏要作完,不便太早现身,让我带人先来此,她晚些再来。” 燕巳渊轻拧的眉头舒展开来。 柳景武随即问道,“王爷,这庄园看起来不小,为何我们入庄却不见一人?”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萧玉航就忍不住焦急,“一个时辰前这里都还有人的,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没人了!” 楚中菱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玉航,江九和月香也不见了!” 闻言,萧玉航瞪大了眼。 燕巳渊显然也是才想到这点,狠狠的怔了一下。 柳景武不用他们细说都猜到了大概,遂转身就冲余代平下令,“搜!” 听说这聂家庄园有古怪,他亲自点兵,带了数千人前来。 很快,数千将士便有序的分散开来,遍布在庄园里的各个角落,展开严密的搜查。 柳景武突然朝楚中菱问道,“公主殿下,不知茵儿现在在何处?” 楚中菱一下子被问懵了,眨巴着眼朝萧玉航看去。 萧玉航也才想起还有柳元茵这个人! “那个……柳将军,我们来此后,就没再见过柳二小姐。” “……!” 柳景武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拔了剑就往宅子里冲去。 第265章 我不想跟你做假夫妻! 在一浪一浪的水波声中,江九终于摸到了礁石边的女人。 “月香!月香你醒醒!”抱着她冰凉的身子的那一刻,他心里深处猛地涌出一股子恐慌,眼眶中甚至不由得渗出了晶莹。 探出她还有浅薄的呼吸,他心头又一喜,一边有节凑的挤压她腹部,一边低下头朝她嘴里渡气。 “咳……” 随着咳嗽,月香缓缓的睁开眼。 她眸光并不清明,像失了光泽的宝珠,朦胧涣散的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 “江……江九……我们……是不是……死……死了……”真好,他们做鬼都在一起。 “说什么胡话?”江九还不及高兴,听完她断断续续的话,顿时板起脸训斥道。 “原来……你……你是如此讨厌我……”月香盯着他看了又看,朦胧的眼瞳中染上了悲凉。 江九是越听越来气。 他什么时候讨厌她了? 他要真的讨厌她,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娶她! 他说不出来自己对她是什么感情,但绝对绝对不是讨厌!甚至就在刚刚,摸着她冰凉的身子的那一刻,他心里很慌,很怕,好像什么东西在剥他的心,那种痛苦劲儿就像当初看着师父松开他的手…… 他脑海里全是绝望,只觉得又一个他在乎的人要离开他了! 在乎。 是的,他在乎她。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心里已经装着她了! 她说是假成亲,可是他们拜了天拜了地,还有那么多人作证,这算哪门子假成亲? 去他的假夫妻! 对于他们成亲前的约定,江九是越想越荒唐。看着怀里虚弱的她,他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上,想起先前为她渡气时那柔软的触感,他喉结狠狠滚动,突然低下头将其覆盖住—— 月香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背靠着一棵比她肩还宽的大树干,面前一堆柴正燃得炽烈。她身上虽然穿着单薄,但火光照得她浑身暖洋洋的…… 等等! 她垂下眸光看了看自己身上。 “啊!” 这一看直接让她变脸尖叫,双手下意识的环抱住自己。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亵裤和肚兜! “月香!”突然一道瘦高的身影从侧面朝她扑来,惊呼着将她一把抱住,“怎么了?出何事了?” 熟悉的声音让月香心安,可紧接着她就发现了异样,然后又‘啊’地一声将面前的男人推开。 因为对方赤着胳膊只穿了一条裤子! “你……你……”月香指着他,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布满了不自然的红晕。 “我什么?”从她羞恼的眼神中江九自然看懂了她想表达的话,于是指着不远处正被烘烤的衣物,没好气地道,“全都湿透了,不烤干如何穿?” 月香这才看到火堆对面的东西。 木枝搭成的衣架,衣架上都是她和他的衣物。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想岔了,正尴尬得想向他说声抱歉,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些画面,那不可描述的画面让她眼眸大睁。 他之前亲了她! 她有意识,那不是做梦,是真的! 面前这个男人真的亲了她! 只是他下嘴有些重,她觉得呼吸难受,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了?”看她傻了似的把自己瞪着,江九心里郁闷,可还是关心她的状况,扶着她肩让她重新靠着树干,“你太虚弱了,别乱动。我刚打了只野兔,等上火烤熟了就可以吃了。” “你……你怎么可以……那样……”月香低下头小声问道。 江九盯着她红红的耳朵,目光呼呼闪烁,心中那些郁闷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他故意把脸凑到她眼皮下,露出一口白牙问道,“哪样?” 月香下意识的把头抬起,尽量离他呼吸远些。 看着他眼中闪露的笑意,她脸蛋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特别是他现在赤着胳膊,入眼都是他精健的肌肤,她都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了! 他人长得很斯文,平日里根本不像个武夫,反倒像足了文弱的书生。 这会儿她才惊奇的发现,他这身骨架太具有欺骗性了。他是瘦了些,但从上到下腱子肉却不少,精瘦有型,哪里还有半点书生气? 也怪不得他身手好了! 就这体魄,身手能不好?! 她的所有表情江九都看在眼中,许是打小跟余辉玩笑惯了,这会儿也突然起了玩心,身子朝她倾过去,双手绕过她,落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将她困在树干和自己胸膛之间。 “怎办?我可是看光了你身子。” 对于脸皮,他可要可不要,主要是分人。 像他们王爷,平日里端得那般冷酷无情,可在王妃面前,何时要过脸? 生米煮成熟饭那种事他们王爷都敢做,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可是他正儿八经娶到手的,他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 此刻的他举止邪恶,满脸痞气,完全就是月香没见过的一面,吓得她瞪着一双眼,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偏偏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江九可不是单单地想逗她,而是直接又覆上了她的唇。 他是有许多话想同她说,可是他觉得这气氛,说话还不如直接了当的做! “唔唔……你……嗯嗯……唔唔……” 月香窘了,傻眼了,也彻彻底底的被他举动给吓到了。 他们这段时间都是‘相敬如宾’,她做梦都没想到他会一下子对她这样…… 她想说话,可她不张嘴还好,一张嘴,他把她整个嘴都霸占了。她想推开他,可她双手刚抵上他胸膛,他就把她双手拉到他腰间,他的手也不放在树干上了,而是紧紧把她搂着。 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件肚兜! 他动作很生硬,生硬到她发疼,疼着疼着就有些想哭。 看着她眼角滚落下来的晶莹,江九停下所有动作,并从她唇齿间退出。 但双手依旧紧紧抱着她。 月香低着头大口大口呼吸,等气息稍匀之后哽咽的问了句,“你是不是中了什么药……” 江九是想看她反应,究竟是拒绝他还是接受她,没想到她冷不丁的冒这么一句话出来,差点没让他吐血。 得了! 他是不了解女人,也不喜欢去猜女人的心思,与其让她胡思乱想说些气人的话,他还不如直接坦白了说! “月香,我不想跟你做假夫妻!” “呃?”月香抬起头,泪眼呆滞的把他看着,像听错了什么似的。 江九也是豁出去了,直接把她的手往他身上某处放,“你有伤在身,我现在不碰你,等回去后我们就圆房!”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她! 他就不信,他碰了她,她还敢去报官不成? 反正他是认定了,不管她同意与否,他娶了她,她嫁了他,他们这辈子都绑在了一起,是她先招惹他的,她没资格说不! “你!”月香又差一点尖叫。从苏醒到现在,她所受的‘刺激’越来越大,大到她恨不得再昏厥过去。 她一定是神经错乱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象…… 跟她成亲的男人是那般的斯文内敛,连多看她两眼都会脸红,怎么可能在她面前说出这般露骨的话,还做这种让人羞耻的事? 她开始挣扎起来,想把面前变得‘无耻’的男人给推远些。但江九却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耳边喊她,“月香!” 她不动了,定定的把他看着。 她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可面前的胸膛是滚烫的,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她咬起着唇,眼泪潸然而下的同时将脸埋进了他颈窝里。 随着她小小的泣哭声,江九却咧开了嘴角,脸上只差笑出一朵花来。 早知道她如此喜欢他,他根本不需要跟她别扭过日子…… 白费了那些日子,自己连口‘汤’都没尝到! 他现在真是无比崇拜自家王爷,在王妃的事情上干脆利落不拖半分泥水,喜欢上了便是喜欢上了,是自己选择共度一生的人,不是为别人选的,要脸要皮做什么,反正两个人关着门做什么别人又瞧不见! 随着江九的开窍,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原本在这场婚姻中还算主动的月香突然间变得被动起来…… 不,准确的来说,是江九变得太快,快得让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衣服干了,江九为她穿上。 野兔烤熟了,他把肉剔成一片片的送到她嘴里。 她没有大伤,只是在水中逃亡时,她好几次撞上了水中的硬物,加上潜水久了耗尽了体力,所以才虚弱至极。江九把她身子翻来覆去的查看了好几遍,确保她身上淤青的地方都抹了药以后才放开她。 她靠着树干假寐,透过眼缝看着他继续忙活。只见他又捡了些柴回来,把火添得更旺。 然后把两人身上的东西细细的清点过后,才到她身侧坐下。 她不敢再虚眼了,把双眼闭得紧紧的。 看着她跳动的眼皮和眼睫,江九险些笑出声。 他伸手,将她抱起,自己坐到她的位置,把她安放在自己腿上。 月香哪里还敢假睡,惊得脸红心跳,抓着他衣襟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不过江九并没乱来,只是圈着她,当她的人肉坐垫。 “我已经发了讯号,若是金奇卫收到讯号,会赶来救我们的。今晚先将就一晚,待天亮后我们再寻路。” “……嗯。” “还有哪里不适?”江九低头看着她。 月香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后又羞涩的垂下眼,“就是有些乏力,歇歇便好。” 江九拿出一小瓶子,倒了几粒黑黑的小药丸,送到她嘴里。 一入口,月香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她没说话,倒是江九主动与她说道,“这固心丸是特制药,对恢复内力有极强的功效,药材也只有药王谷才有。等抓到舞毒,解决了京城的事,我就带你去药王谷,那里什么药材都有,到时任你挑。” “真的?”月香忍不住惊讶,双眼闪亮闪亮的看着他。 “这能有假?师父不在了,我们得负责药王谷的一切,采药的事我们不做,难不成让外人去做?”江九板着脸道。 月香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江九吞了吞口水,心里暗暗叫苦。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明知道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还往她身边凑!现在好了,软玉温香在怀,折磨得可是自己…… …… 聂家庄园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柳轻絮耳朵里。 她的先发制人,就是想找个由头正大光明的将那座庄园搜一搜。不管舞毒是谁,先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再说。 只要在庄园里搜到跟舞毒有关的东西,那再用兵强行镇压,纵是舞毒有曰天的能力,千军万马也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他要是有那个能耐,还用躲在那个旮沓窝,怕是早都上天与太阳肩并肩了! 她在江九简单的易容下偷穿着庄里人的衣物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庄园,然后回京通知柳景武行动,而她也准备好了,只要柳景武那边搜出线索,她立马就现身,顺便带着吕子良过去支援,把那庄园彻彻底底的掘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舞毒居然跟泥鳅一样,如此难抓! 最最重要的是,随着舞毒逃匿,江九和月香也不见了! 她愤怒激动,带着吕子良快马加鞭的返回聂家庄园。 此刻的庄园里,已经彻底被他们占领,而燕巳渊一行人正在东面的小山脚下。 柳轻絮直接赶过去。 然而,赶到的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让一股恶臭之气熏得大吐特吐。 “妈呀——好臭——” 燕巳渊把她搂到怀里,将身上携带的竹筒取下,喂了她一口圣水。 余代平过来同她解释道,“王妃,这山是座尸山,包括下面那条河,里面流的都是尸水!” 柳轻絮,“……” 柳景武指着旁边的山体接着道,“里面不但有炼蛊的器皿,还有几具尸骸在炉鼎中正被炼制。由此可见,这里应是舞毒的老巢!” 柳轻絮听得心惊肉跳,“如此说来,那聂家庄主就是舞毒?!” 第266章 二王爷,先前你听到了什么? 她怀疑舞毒藏在这庄园里,没往聂佩远身上想,是因为聂佩远是地方上的乡绅。 能在地方上混出名堂,除了雄厚的财力,其家族还必须有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人气。当初柳景武可是特意打听过的,正是因为聂家在当地有财有名望,所以才求她们姐妹帮柳元茵改名换姓,好让她顺利出嫁。 虽说聂佩远年纪大,但柳元茵从此衣禄无忧,下半辈子依然可以过上差奴使婢的生活,对柳景武来说,这是再好不过事了。 可谁都没想到,这聂佩远竟是…… 这尸山、尸河、以及偌大的庄园,敢说这聂佩远只是个帮凶? 柳景武接着又道,“絮儿,茵儿不见了,多半都让舞毒给带走了!” 柳轻絮很想回他一句‘关她屁事’,可是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担忧,她忍了几分,只回道,“舞毒若想杀她,她早就没命了。而舞毒只是带走了她,说明她对舞毒还有用,当下这种情况,只要没发现尸体,那都算是好的!” 比起柳元茵,她更担心的江九和月香。 可上千将士搜查了那么久,完全没有他们的踪迹,别看她面上从容,其实心里早慌了。 …… 听完聂家庄园传来的消息,燕辰豪都有些坐不住了。 “那聂佩远真的就是舞毒?” “回皇上,依瑧王所言,定不会有差。”高淳躬身回道。 “没想到他居然藏在京城,还在我们眼皮下!”燕辰豪抓着龙椅扶手,真是气得牙疼想咬人。 正在这时,殿外候着的宫人进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燕辰豪脸色更是铁硬了几分。 他抬了抬眼皮,宫人躬着身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一身凤袍的苏皇后进了御书房,跟在她身后的宫女端着食盘,食盘里放着一只精美的瓷盅。 “皇上,这么晚了,听说您还未歇息,臣妾让人做了些参汤,您快趁热喝。再忙也要注意着龙体,可别累坏了。”苏皇后从食盘中端起瓷盅,温柔体贴的绕过书桌走到他身侧。 “放下吧,朕没胃口。”对于她递来的瓷盅,燕辰豪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拿起桌上一本奏折阅览起来。 “皇上,臣妾没有打扰您的意思,但天色已晚,您既不休息也不用膳,如此废寝忘食,臣妾会心疼的。”苏皇后皱着眉,美目中带着很明显的担忧。 “渊儿带兵把毒王抓住了,你叫朕如何睡得着吃得下?”燕辰豪突然抬眼盯着她。 “什么?抓到毒王了?他现在在何处?”苏皇后惊呼。 “皇后怎么比朕还激动?”燕辰豪双眼微眯。 苏皇后不自然的僵了一下,然后正了正神色,道,“皇上,臣妾怎能不激动?那一次,臣妾的人被毒王蛊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进宫,差点要了十皇子的命,臣妾百口难辩,很是惶恐不安,做梦都想以证清白。熙儿为了替臣妾洗清嫌疑,也费了许多心思追查毒王下落。眼下毒王终于被捕,臣妾不但激动,臣妾还想求皇上恩准,让臣妾去见见他,好同他对质,问问他为何要蛊惑臣妾的人,他那般做究竟意欲何为?” “皇后敢于同他对质,说明朕先前的确误会了皇后。毒王阴险狡猾,朕已交代柳卿,让其将毒王交给沈相,由沈相负责看押。待抓到毒王余党,再将他们一并问斩!” 沈宗明如今掌管着刑狱,把毒王这等重犯交给他看押也是他职责所在,只是…… 此刻的沈相刚接到手下禀报有关聂家庄园一事,突然后背发凉,莫名的打了冷颤。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他一脸迷惑,今夜并无风寒,怎么就觉得冷呢? 再说御书房里头。 苏皇后提议去见毒王被委婉拒绝后,也没坚持,只是转而问道,“皇上,渊儿在何处抓到毒王的?” 燕辰豪也没瞒她,“聂家庄园。” 苏皇后惊讶不已,“毒王竟藏匿在那?” “原来毒王就是聂家庄园的庄主聂佩远,渊儿不仅抓住了他,还从聂家庄园里搜出他炼蛊制毒的罪证!” “那他藏得可真够深的!” “确实够深!”燕辰豪铁着脸道,“要不是渊儿和絮儿亲自去涉险,恐怕还揪不出这头老毒物!他不但隐匿在聂家庄园里,且还借庄园做掩护,用活人炼蛊制毒,做下一件又一件泯灭人性、丧尽天良之恶事!” “是啊,这种毫无人性之人,真是天理难容,绝对不能轻饶他!”苏皇后附和着,一脸的同仇敌忾。她又端起瓷盅,柔声道,“皇上,既然人已经抓到了,您就别再为此着急上火了,要多顾着龙体,不然不但臣妾心疼,母后也会心疼。” 燕辰豪接过瓷盅。 但他仍旧没喝,只将瓷盅放桌上。 “朕现在实在没胃口。” 苏皇后抿了抿红唇,似是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他满身藏着怒气,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体贴道,“皇上,您早些歇息吧,臣妾就不打扰您了。” 燕辰豪沉着脸点了点头。 目送她离开后,高淳压着嗓子问道,“皇上,沈相怕是还不知道此事呢,可要奴才现在去通知沈相?” 燕辰豪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来。 待高淳将耳朵呈上,他嘴角勾着笑,低语了好一番。 …… 离开御书房后,苏皇后还没等回到栖霞宫,就吩咐了亲信前去大王府。 燕巳渊和柳轻絮前去聂家庄园的事燕容熙早就得到消息了,包括柳景武带兵围剿聂家庄园,他也都知道。 但是,介于上次他去阳明峰差点暴露,这次他是半点身都不敢现。 听到自家母后送来的消息,他很是震惊。 “舞毒真的被抓到了?还被关进了刑狱大牢?沈宗明负责看守?” “回大王爷,千真万确。若消息有假,皇后娘娘也不敢派奴婢来告知您。”报信的宫女很笃定的回道。 燕容熙来回走动,心情无比烦乱。 舞毒被抓,与他们母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以后再也不用受他控制了! 可是,他们体内的蛊虫该如何解? 若是舞毒死了,蛊虫呢?是否会危害到他和母后的性命? 母后的意思他明白,是要他趁舞毒死之前说出解蛊的法子,亦或者把他们体内的蛊虫解了。 这事说起来就难,做起来更难。 先不说他是否能见到舞毒,就算见到了,舞毒一定会利用蛊虫威胁他,让他想办法帮他脱身! 而最让他担心的是,燕巳渊他们会用手段逼迫舞毒招供! 见舞毒会有性命之忧,不见又怕他乱说话…… …… 左相府。 沈宗明刚把宫里的人送走,正抹着一头黑线呢,就听门房来报,说右相苏炳成来了。 “告诉苏相,就说我正在刑狱大牢。”他苦笑着摆手。他知道皇上的用意,可皇上也太那啥了,扯完谎才告诉他,这大半夜的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是。” 等门房一走,他连衣袍都懒得换,赶紧带着书吏和小厮从后门离开了左相府。 苏炳成听说他人在刑狱大牢,转头就往刑狱大牢去了。 在刑狱大牢,两人见了面。 此刻的沈宗明,一身锦袍染着污血,就像刚上过战场似的。但见到苏炳成,他收起脸上的冷肃,笑呵呵的问道,“这大晚上的苏相找我有何要事?” 苏炳成打量完他一身污血,问得也很直接,“听说瑧王同柳将军抓到毒王了?” 沈宗明笑道,“苏相的消息真是灵通。”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相当于承认了。 “沈相,可否让我见一见毒王?” “苏相见毒王做何?” “毒王害得皇后被皇上误会,我自然是来替皇后找毒王算账的!” 苏炳成半句虚话都没有,目的明确,理由充分。 沈宗明收起笑,很是为难的叹了口气,“苏相,你早来一步就好了。不瞒你说,我方才才对毒王用了重刑,他现在只剩一口气,此时苏相去见他,要是他有何不测,皇上怪罪下来,我担心会连累苏相你。” 苏炳成沉了脸。 目光暗转后,他突然又提议,“听说二王爷也被关在这里,我既然来了,就顺便去看看二王爷吧。” 沈宗明这次没阻拦,连忙笑着点头,“二王爷这几日心情不佳,我正为此事犯愁呢,苏相若有心,同二王爷说说话,若能劝说他改邪归正,也是一桩美事,我在此先谢过苏相了。” 看着拱手作揖的他,苏炳成恶寒到不行。 关在这种地方,若还能心情俱佳,那不是有病么? 没多久,他在一间独立的刑房内见到了燕容泰。 沈宗明并没有跟来,所以他见到燕容泰也是直接问话,“二王爷,先前你听到了什么?” 他帮外孙来此,主要是打听毒王被抓的虚实。 对于他的出现,燕容泰正倍感意外,听他问话,盘腿靠在墙边假寐的他睁开眼,忽地笑了,“苏相这是何意?” 第267章 本王不介意把他舌头割了! “二王爷可知道舞毒被抓了?” “这与苏相有何干?刑狱之事貌似不归苏相管吧?”燕容泰不答反问。 他虽然被囚,但盘腿的姿态闲雅舒然,加上极具迷人的笑容,若不是这牢间里空气潮湿,到处都充满酸腐的恶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此地闲坐的。 完全不像囚犯! 苏炳成目光复杂的打量着他,“二王爷不是与毒王勾结吗?为何毒王被捕,你却无动于衷?” 燕容泰更是发出‘嗤嗤’笑声,“我如今自身都难保,还能救谁?苏相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如此说来,毒王真的被捕了?” “苏相是来救毒王的?”他继续发问,燕容泰继续不答反问。 苏炳成眯紧了眼,眼缝中厌怒交加。 他随即朝牢房尽头看去。 那里有许多狱卒看守着,他阴着脸犹豫了片刻,正准备抬脚,突然听燕容泰开口,“苏相,那边关的可是重犯,奉劝你一句,还是别太好奇了,免得给自己惹一身骚。” 苏炳成转过身,敛紧的目光透过囚栏盯着他。 但燕容泰却又闭上眼,后脑枕着墙壁假寐起来。 最终他还是离开了大牢。 沈宗明在外面等着他,一见他出来,笑呵呵的上前问道,“苏相,劝过二王爷了?他可有说什么?” 苏炳成摇头叹气,“二王爷执拗,听不进劝话。” 沈宗明感慨,“真是可惜了,二王爷好好的富贵不要,非要同邪门歪道勾结!” 苏炳成看着他一身染着血污的袍子,突然道,“沈相看审要犯,累了一夜,想必饿了吧?不如我们找个地儿喝几杯?” 沈宗明也相当豪爽,“苏相相邀,沈某自当作陪。” 没多久,两人带着各自的手下离开了刑狱大牢。 三更半夜的,哪里还有酒馆,两个位高权重的大老爷儿自然而然的到了玉春楼。 一桌酒菜,红粉歌姬,佳人依臂,气氛别提多妩丽暧昧了。 最难得是他们一改朝堂上的不合,突然间像拜了把子的兄弟,默契十足的把酒言欢,更是把气氛推到了高潮。 苏炳成的手下还好,一直毕恭毕敬的候在旁侧,静看着自家主子寻欢作乐。 但沈宗明旁边的左书吏和小厮童亮就有些看不下眼了。 两个小年轻不知道对视了多少眼,也不知道掉了几地的黑线,看着自家相爷左拥右抱的样子,真恨不得自己会遁地术,或者找个缝把自己藏起来。 眼瞧着自家相爷被两个风尘女子劝酒劝到舌头都捋不直了,左书吏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道,“相爷,府中还有诸多要事等着您呢。” 沈宗明满脸醺红,飘浮的眼神斜向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难得苏相相邀……本相……呃……定要同苏相喝个痛快……呃……” 也难为他身边的两个娇艳美人了,面对他不时打出来的酒嗝,非但没被熏晕过去,反而更加献媚的把酒送到他嘴边。 “大人,您再喝一杯。” “大人,您酒量真好。” “大人,天都快亮了,要不让奴家和妹妹带你下去歇息吧?” 左书吏扯着嘴角,真是快没眼看了。 作戏而已,他们相爷不会真被美色给迷住了吧? 再瞧对面,苏炳成不比他们相爷好多少,同样的醉在温柔怀中无法自拔。 就在沈宗明被两个美人扶着起身,准备下去‘歇息’时,突然一名狱卒闯了进来,并大喊着,“沈相,不好了,有人劫狱把毒王救走了!” 来人叫涂驰,看管大牢的小头领。 他这一嗓子大喊,直接让沈宗明酒醒了大半,“什……什么?”他打个激颤,然后把左右两边美人推开,腿脚踉跄的朝涂驰扑过去,一把抓住他衣领,不敢置信的问道,“毒王被人救走了?谁做的?” 涂驰满头大汗,着急上火的道,“沈相,是真的,有一群蒙面黑衣人杀进狱牢,把毒王救走了!” 沈宗明两人瞪得巨大。 不远处的苏炳成好似也被吓清醒了,赶紧喝道,“还杵着做何?快去看看!” 说完,他推开自己身边的美人,先一步走了出去。 沈宗明回过神,同他一起离开玉春楼往刑狱大牢赶去。 最深处最昏暗的那间狱房里,满地污血,是谁的暂且不论,原本被囚禁在石柱上奄奄一息的罪犯没了踪影。 沈宗明举着火把查看过后,怒不可遏,“真是胆大包天,连朝廷重犯都敢救!” 看着他铁青的脸色,苏炳成嘴角暗暗的勾了一下。 不过转瞬,他出言安慰,“沈相也无需担忧,你不是说舞毒只剩一口气了嘛,就算他同党将其救走,想必他也没什么活头。” 沈宗明盛怒的神色中带着很明显的恐慌,“罪犯没了,我要如何向皇上交代?要是毒王再为祸一方,我如何向百姓交代?” 苏炳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沈相,皇上英明,此事定会明察秋毫,断不会轻易降罪于你的。” “唉!”沈宗明垂头重叹。 然后托着沉重的双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离开了刑狱大牢。 苏炳成看了一眼狱房的情景,临走时嘴角的弧度更是勾到了耳根。 …… 金銮殿上。 看到吵得不可开交的重朝臣,燕辰豪手压着太阳穴表示头痛。 毒王一事已被传开,刑狱大牢被劫也轰动了文武百官。 早朝一开始,就有一位官员请奏,“皇上,听闻毒王为祸一方,好不容易被瑧王及镇国将军联手所捕,昨夜竟被人又从刑狱大牢救脱,实在让人震惊。原本毒王是由沈相看押,可昨夜沈相竟在柳花之巷寻欢作乐,实是渎职之大过。” 另一官员紧接着出列,痛声附和,“皇上,瑧王及镇国将军以身涉嫌才捕住了毒王,如今却因沈相渎职而让毒王继续逍遥法外为祸世人,皇上若不定沈相之罪,实难向那些无辜遇害之人交代,难向我玉燕国百姓交代!” 此刻的沈宗明手握玉笏,垂着眼皮任由他们告状。 反倒是他身后一官员站出来,扬声道,“沈相入朝以来事事兢业,若不是昨夜苏相邀他去那柳巷之地,狱牢会被人劫?” 同样的,另一名官员出列附和,“就是!苏相大晚上的不在府中休息,跑去刑狱大牢是何目的?皇上将毒王交给沈相看审,苏相不请自到,还明知沈相有要案在身把沈相邀去作乐,不知这背后安的是何心思!” 对方出列的甲官员怒斥,“苏相体恤沈相辛劳,邀他小酌休息,难道还有错了?”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 “瑧王到!” 闻声,金銮殿中所有人皆朝殿门看去。 一身玄黑色长袍的燕巳渊踏步而入。 卓尔不凡的容颜如雕似刻,不染半分温度,玄黑色的衣袍下,冷冽之气张扬的散发出来。 原本喧闹的殿中突然鸦雀无声。 行至金阶下,燕巳渊驻足,先朝金阶上拜了一拜,然后抬起头,冷眸没好气的剜着龙椅上的兄长。 “皇兄,臣弟可是回来晚了?” “咳!”燕辰豪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然后端着严肃脸,问道,“聂家庄园搜查得如何了?可有其他发现?” 他那一咳,也只有燕巳渊才知道,他是心虚! 他们在庄园里忙着不可开交,他倒好,闲不住了,居然整了一出戏玩! 瞧瞧这满殿的人,都跟猴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回皇兄,从庄园中搜出炼蛊制毒之物,此乃毒王老巢无疑。只是毒王狡猾,让他逃脱了。” 他话一出,满殿的人哗然。 “毒王逃脱了?瑧王这是何意?” “不是说毒王被抓住了吗?” “毒王未被捕捉,那昨夜刑狱大牢中被救之人是何人?” 听着群臣们惊炸的议论声,燕巳渊无语得直朝龙椅上的人翻白眼。 他站在群臣之前,自然没人看得到他的神色。 燕辰豪身侧的高淳差点没笑崩。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瑧王殿下居然做这种表情…… 好在他机智,转身面朝燕辰豪,一副等待他开尊口的模样,让殿下的人看不到他的偷笑。 “够了!”燕辰豪龙颜沉下,似是终于忍受不了殿中的吵闹,威声道,“之前瑧王派人将所捕要犯押回,朕以为是毒王,所以令沈相严加审问。不想竟是一场误会,是朕听岔了。” 沈宗明暗暗的扯着嘴角。 您这是听岔了吗? 您这是没事找事,想看我同对面某人打一架! 先前帮沈宗明说话以及准备帮他说话的大臣们,个个脸上有了笑容。 反观苏炳成那边,好些人包括苏炳成在内,脸色有白的、有红的、有青的,就跟被人泼了五彩墨似的。 燕巳渊突然转身,扫了一眼满殿的人,冷声道,“毒王阴毒狡诈,我等冒死与之较量,尔等不出力,反倒在朝堂之上搬弄是非,实在可恨!有能者大可自荐,同本王一同追捕毒王,无能者把嘴闭上,别仗着唾沫星子能喷人,谁再多舌一句,本王不介意把他舌头割了!” 满殿的人全都低下了头,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燕辰豪手握拳抵在唇边,肩膀一抽一抽的。 燕巳渊又转身朝他看去,再翻了一对白眼后,拱手拜道,“皇兄若无其他吩咐,臣弟就先告退了。” “咳咳!”燕辰豪轻咳着摆手,“朕知道聂家庄园还有诸多事等你去处置,你且忙去吧。” 燕巳渊很快离开了金銮殿。 但他一身冷冽的气息还流淌在殿中,随着他离开了许久,殿中都无一人再出言。 昨夜在狱牢中被救走的不是毒王,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罗罗,那还有何好吵的? 虽说认真追究起来,沈宗明确实有渎职之责,可要是继续较真的话,苏炳成的动机也会让人诟病。 都是浸淫官场的老狐狸了,谁不会分析这其中的利弊? 要说此刻内心波涛最大的人,自然是苏炳成了。 瑧王的出现、皇上的解释、事态出其不意的反转,都让他心里震荡不安。 真的是皇上听岔了吗…… 龙椅上,燕辰豪端得威严冷肃,可瞧着满殿缤纷的表情,就跟看大戏一样,眼中笑意肆放。 …… 殿门外。 柳轻絮耐着性子等着。 好在自家巳爷没让她多等。 只是看着他黑沉沉的俊脸,她大为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皇帝大哥传口谕让他们早朝赶回来。 燕巳渊牵着她的手径直往宫门的方向去。 上了马车才将事情原委告诉她。 听完后,柳轻絮干干的扯着嘴角,同样无语得只想翻白眼,“皇兄是不是太闲了?我们在庄园忙都忙不过来,他还耍着大臣们玩!” 燕巳渊虽不满自家兄长的恶作剧,但细想过后还是客观的评价道,“皇兄此举,也是想确认再三,如此时还有人不知审时度势,那春狩后也没留的必要了。” 柳轻絮问道,“春狩的名单出来了吗?苏炳成的幕僚应该不会在列吧?” 燕巳渊点了点头,“不会。” 柳轻絮微微一笑。 春狩,狩的不是猎物,而是人…… “阿巳,金奇卫收到了江九的讯号,虽然知道他们现在在南边,可不确定他们是否有危险,既然我们回城了,那现在就赶过去找他们吧!” “嗯。” …… 密室中。 看着眼前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人,燕容熙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谁说这是毒王的?你们就是如此办事的?” 该死! 这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死囚! 而他耗费人力,居然把这么一个不相干的死囚从狱中救了出来! 这代表什么?! “大王爷息怒,小的们都是按您吩咐做事的,只是小的们不识毒王,所以才会救错了人。”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惶恐不安的解释道。 “废物!”燕容熙猛地抽出剑,狠辣无情的刺进他腹部。 这是救错人的事吗? 分明就是上当了! 谁出的主意已经不言自明! 眼下,他该如何应对? 父皇显然已经知道了一些事…… 不,父皇知道的恐怕不是一点点! 第268章 这杯酒,你我夫妻缘分已尽 寝宫里。 看着书信上稚嫩的笔墨,吕芷泉笑得合不拢嘴。 “笑什么?”磁性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不等她转头去看,手里的信就被夺了去。 她赶紧伸出手想要抢回来,“彰儿给我的信,你看什么呀!” 燕辰豪将书信举高,满脸的悦色突然收了起来,“这兔崽子,出去这些日子,就只想你?” 吕芷泉嗔道,“怎么没想你?最后不是提到你了吗?” 燕辰豪看着最后一行字:不令父皇失望! 他扯了扯嘴角。 就这? 吕芷泉把他手臂拉下来,将信抢回后,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这是彰儿第一次给我的书信,你别弄坏了!” 燕辰豪剜了她一眼。 虽然不满她小气,但他眼中也带着柔光,随即搂着她,含笑问道,“知道彰儿平安无事,还收到他书信,这下总能彻底安心了吧?” 吕芷泉眼眶发涩,点头‘嗯’了一声。 燕辰豪手掌抚着她圆挺的肚子,感受着里面胎儿的动静,“瑧王定会保护好彰儿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好好养胎。” 吕芷泉噘了噘嘴,“那你怎不把我送去彰儿那里,我指定就能安心养胎了。” 燕辰豪瞬间板起脸,“你走了,朕呢?” 吕芷泉低下头不说话了。 燕辰豪拥着她,下巴在她耳鬓轻蹭着,“我答应过你,待你生产过后就带你去外面游玩。朝堂之事交给瑧王,他在外那些年,也极少陪伴母后,正好让他们夫妇搬进宫来多陪陪母后。” 吕芷泉抬起头,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比星河还璀璨的亮光,“你确定瑧王和轻絮会同意?” 燕辰豪笑道,“只要你不提前泄密,他们想不同意都难。” 对于外面的生活,吕芷泉从来都是期待的。她甚至不止一次想离开这座皇城,可每一次她都败给了自己。 帝王之爱,像枷锁一样束缚着她,她苦恼过、挣扎过、憎恶过、伤心过…… 但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她心中那份不舍。 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属于他,她更没有想过要成为弱水三千中的那一瓢,所以在他身边数年,她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句‘喜欢’,她怕自己说了,连最后的那点底气都没有了…… 对于苏皇后,她从来不提,他愿意说就说,他不愿意说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为妾者,她有自知之明,除了分享同一个男人,别的她一概不奢望。 这辈子,就这样了。 “皇上。”高淳从门外进来,低着头唤道。 “何事?”燕辰豪不满的朝他瞪了一眼。他同泉儿在一起时,最是不喜被人打扰,这规矩高淳再清楚不过。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差人来传话,说今日是初一,她备了酒菜,问您是否去栖霞宫用膳。” 燕辰豪瞬间沉下了脸。 吕芷泉又低下了头。 初一十五,按例,他都是要去栖霞宫的。 但自她生下彰儿后,他去栖霞宫用膳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有时会以批阅奏折为由不去栖霞宫。 不管他去与否,苏皇后都会按例来请。 跟以往一样,她不掺和,毕竟这是他们夫妻的事。 燕辰豪垂眸看着她,抿了抿唇后,在她耳边低沉道,“我正好有话要同她说,你先休息,我去去便回。” 吕芷泉‘嗯’了一声。 燕辰豪起身,转身的那一刻,他龙颜冷肃,眼中瞬间像灌进了冷风,凉薄中带着丝丝凌厉。 …… 看到他出现,苏皇后很欢喜,忙让人多添了几盏灯,把寝宫照得犹如白昼。 燕辰豪端坐在锦绣团席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这是他的妻,与他结发至今已二十四年。 那张罗的身姿,举手抬足无不显露着她的端庄典雅、贤淑大气。世人皆知,玉燕国的皇后品貌俱佳,温恭贤淑,乃天下女子之楷模…… “皇上,臣妾以为您今日不会过来,所以准备得不够充足。”苏皇后交代完宫人后,到他身侧跪坐下。 她精致的容颜上带着几分自责,怕他生气,自责中又暗藏着一份委屈,怪他冷漠她已久。 燕辰豪看着她保养得当的脸,这二十年来,她好像没怎么变化,又好像变了许多,他努力的回想着曾经,却突然发现已记不得她当年的样子…… “皇上,您老看着臣妾做何?”被他深深地注视着,苏皇后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酒壶斟了一杯酒,“皇上,您许久都没在臣妾这里用膳了,今日无论如何您都要多喝几杯。” 看着她要将酒樽端起,燕辰豪突然伸出手,挡住了她的手腕。 苏皇后扭头看着他,美目中有着快要倾泻出来的失落,“皇上……” 燕辰豪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酒樽上,轻抿的薄唇突然勾勒,“皇后,你确定要朕饮了这杯酒?” 闻言,苏皇后蓦地一怔。 但很快,她便笑说道,“皇上,您是怕喝醉了吕妃妹妹会嫌弃你?” 燕辰豪唇角弧度不减,但是龙颜上却是不见半分悦色。 推开她的手腕,他端起酒樽,眸光深而暗沉地盯着那明晃晃的液体。 须臾,一口饮尽! 苏皇后眼也不眨的看着他,待酒樽离开他的唇边后,她赶紧为他添菜,“皇上,这道菜……”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燕辰豪突然朝旁边的高淳唤道,“把东西拿给皇后。” “是。” 高淳应声,从袖中取出一卷黄帛,走到苏皇后跟前,躬身,双手呈上。 苏皇后大为不解,接下黄帛展开。 醒目的‘休书’二字瞬间她脸上失了血色,不敢置信地朝身侧男人看去,“皇上……您……” 燕辰豪将酒樽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低沉的嗓音冷硬又锋利,“这杯酒,你我夫妻缘分已尽!” 苏皇后美目中露出一丝惊恐,红唇张开着,握着黄帛的手止不住抖动。 燕辰豪起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没有恨没有怒,只有平静。 只是他的平静让华丽的寝宫像被冰霜浸蚀,冷得让人窒息。 “朕原本以为你们会在春狩时动手,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按捺不住,连多几日都等不下去了。” 苏皇后不止抓着黄帛的手在抖动,身着凤袍的华贵身姿也如风中摇曳的花瓣,颤抖不止。 燕辰豪忽地笑了起来,“父皇英明一世,唯独做错了一件事,那便是钦点你为太子妃。朕的好皇后啊,为彰显你的宽容大度,主动为朕广纳后宫,叮嘱朕雨露均沾,包容朕潇洒多情。”他微微弯下腰,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天下人敬仰你的宽容大度,天下女人皆以你为楷模,可朕只觉得可笑。常言道,自古帝王多薄情。燕家的男人也不例外,在面对不喜欢的女人时,的确薄情寡义,可燕家的男人对心爱之人,却是有着天下男人皆没有的深情眷恋。” 苏皇后缓缓的抬起头,也笑了。 只不过笑容充满了讽刺,“皇上是想告诉臣妾,吕妃才是你一生挚爱?那便不必了,臣妾早已知晓。” 燕辰豪摇了摇头,背着手突然望着虚空,目光随之涣散。 “朕自出生便被册立为太子,朕自记事起便清楚肩上担负的责任,朕立志要做千古明君,朕不想被儿女情长所牵绊。你是父皇挑中的太子妃,朕无异议,只要你能与朕比肩,辅佐朕治理好这偌大的江山,朕可能一生都不知情爱为何物,但做到从一而终也不是难事。” 说到这,他目光清明起来,又笑看向苏皇后,“朕不曾爱过你,而你,说好听点是不懂朕,说难听点,你也不曾爱过朕。你若爱朕,又怎会替朕广纳后宫,把朕推向他人?说到底,荣华名利在你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苏皇后颤栗着,死死地咬着唇。 燕辰豪眼中多了一丝讥笑,“那年,熙儿十七岁,朕南下微服,让他代掌朝政。然而就在朕回宫途中遭遇暗伏,同年,瑧王在凯旋回朝路上险些遇害。皇后,你觉得这些事朕一点都不知情吗?” 苏皇后美目圆睁,脸色白得像濒临死亡般。 “朕不恨你,朕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的安排,朕不会受伤,更不会被芷泉所救。若朕不同她相遇,朕还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那种感觉。也是遇上了她朕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女子都那么矫揉造作。”燕辰豪眼里的讥笑越来越多,“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你都没能让朕打开心房,反而还把朕一次又一次的推出去,甚至嫌朕龙椅坐得太久,要将朕从龙椅上拉下去。皇后,夫妻一场,究竟是帝王薄情,还是你这皇后寡义?” “为何现在才说这些?”他的话句句如刀戟狠狠戳着苏皇后的脊骨,让她忍无可忍的发出尖锐的吼声,“你既然知道一切,为何不早些废后?说起来,你不一样虚伪至极吗?” “朕是虚伪,虚伪到明知你不爱朕,却非要与你扮演这世间最恩爱和睦的夫妻。”燕辰豪满眼的讥笑变成了冷笑,“想想翎羽宫密室中成山的尸骨,此刻朕眼前这张面目可憎的脸,应该才是最真实的你吧?后宫的女人朕从来不过问,她们何时入宫、何时离宫、何时抱恙……皆由你掌管,就连容泰的母亲,也是你替朕挑选的,只是你没想到她还有些能耐,把腹中的龙种安然无恙的生了下来。可惜啊,这后宫是你的地盘,她最终还是难逃厄运,死在了你的算计之下。苏梓瑶,朕不杀你,不是朕不敢杀你,而是朕喜欢一网打尽。你苏家在朝堂的势力虽盘根错杂,但苏家无半分兵权,就算容熙从柳景武手中夺了一成兵权去又能如何,你们坐得稳我燕家的龙椅吗?” 随着他对自己称呼的改变,苏皇后精致的容颜变得越发扭曲,一双美目狰狞的瞪视着他,“你是将死之人,谁坐龙椅你都没机会过问了!” “哈哈!”燕辰豪突然仰头大笑。 他伸出手,揭开广袖,露出手腕。 只见那手腕处原本青色的脉管变成了黑色,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捏着一支墨笔在他手腕上游走,让那黑色的线条往臂膀上延伸。 “皇上!”高淳惊喊了起来。 燕辰豪睇了个眼色给他,示意他别出声。 随即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再次朝苏皇后看去,没有一丝惧怕,而是像看笑话一眼看着他,“你以为在朕身上种下蛊就可以拿捏住朕的生死?你可知先帝平生最厌恨什么?朕告诉你,先帝在世时最厌恨术士,因为,先帝就是术士!朕没碰过那些东西,但朕知道该如何解!” 说完,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 在苏皇后满目震惊之下,他手中的匕首猛地刺向自己心口——。 “皇上——”高淳险些吓瘫,飞扑过去将燕辰豪抱住。 燕辰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喷出一口黑血。 被他刺破的心口处,同样汩汩的涌出黑色的液体。 他目光仍旧落在苏皇后脸上,挂着黑血的唇角得意的勾勒着,“苏梓瑶,你白忙了一场。” 语音落下,他突然闭上了双眼,栽倒在高淳身上。 随着他不省人事,跪坐在地上的苏皇后也瘫了,雍容华贵的身姿如置身凛厉寒风中剧烈的颤抖着,满身的狼狈,满目的慌乱…… “不——” 内心涌上的绝望让她瞬间嘶吼。 高淳抱着燕辰豪,扯开了嗓门高声哭喊,“来人!宣御医!快宣御医!” 苏皇后猛地从地上起身,见自己的人闻声跑进来,凌厉喝道,“都给本宫原地待着!” 跑进来的宫人七八个,但各个听了她的话后都像被点了穴一样,无一人敢动。 高淳不敢置信的朝她看去,怒骂,“皇后娘娘这是要明目张胆弑君吗?” “哈哈!”苏皇后大笑,随即拖着华丽的凤袍,以尊贵无比的姿态走到他身前,满是不屑的看着他,“本宫没有活路,你以为你们能走得出这栖霞宫?” 第269章 玩脱轨了! 看着她张狂无畏的得意之色,高淳又气又恨,“皇后娘娘,皇上不止一次容忍你的罪错,可你不但不知悔悟,今日更是明目张胆的弑君,如此恶毒,你真不配为后!” “呵呵!”苏皇后掩嘴冷笑,“本宫恶毒?那也是被逼的!” “谁逼你了?分明就是你自己作践!一国之后居然同江湖邪派勾结,还任由其摆布,就你们这样,还想谋朝篡位,不仅恬不知耻,还自不量力!”高淳忍不住把内心的话狠狠骂了出来。 苏皇后被他骂得冷了脸,“你一个阉人也敢辱骂本宫?真是不知死活!” 高淳直着脖子继续骂,“就骂你了!好好的皇后不做要做别人的走狗,我一个阉人都替你们丢人!” “你!”苏皇后抬手怒指着他,突然朝那些静候的宫人下令,“还杵着做何?给本宫把他们绑起来!” 那几个宫人神色虽慌张,可也听她的话,赶紧朝高淳和燕辰豪围拢,试图把他们扯开。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惨叫声。 动静很大,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围着高淳和燕辰豪的宫人们伸着手,却是颤抖得不敢再动。 如此大的动静,苏皇后也不是傻子,当即心中大叫不好。眼见宫人们不敢下手了,她双目突然变得狰狞,几步冲过去,一手抓住燕辰豪,一手猛推高淳。 高淳是上了些年纪,可见她亲自上手要抢皇上,整个人彻底的被激怒了,由心爆发出来的愤怒让他像打了鸡血似的,面对苏皇后推搡,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但没被苏皇后狠厉的推开,反而还用力反推苏皇后。 除此外,他那鸭嗓门还拔得老高,像要把房顶冲破似的,“来人啊——皇后要造反了——” 苏皇后没把他放眼中,就是因为看他上了年纪,关键时刻只要她把燕辰豪抢到自己手中,那自己也会有生还的机会。可谁知道平日里背都打不直的老头子,居然比她力气还大,气得她浑身血气倒流,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一把尖锐物。 就是先前燕辰豪用的那把匕首,正躺在燕辰豪脚边。 她没有多想,将其从地上抓起,凶恶的朝高淳刺去,“狗奴才!去死!” 高淳见状,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着燕辰豪转身,把整个后背给她,生怕她疯狂之下伤到了燕辰豪。 “啊!” 刺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声惨叫。 随着匕首拔动,鲜红的血水也溅到了苏皇后脸上和凤袍上。 闻着血腥气息,她非但没收手,反而像是杀红了眼似的,神色更加狠厉扭曲,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端庄华贵的姿态,就像走火入魔的女魔头,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扯开受伤的高淳时,突然一道剑光从门外射进来—— “啊!”她举起的手腕猛地传来痛意,匕首随之脱离了她的掌心。 她抬眸一看,只见一女子飞身进来。 女子身着宽松的紫裙,虽然肚子圆挺,可身姿却轻盈敏捷,一进来就连踢带打撩到了四五个宫人。 苏皇后震惊不已。 完全没想到她会来! 更没想到她身手竟如此好! 一时间,她忘了疼痛,只死死盯着对方那张精致得像陶瓷娃娃一般的脸蛋,直到对方如影子般闪到她面前,给她腹部来了一脚,把她踹飞出去—— “啊!” 她后背撞在桌子上,随着惨叫出声,桌上丰盛的酒菜全洒在了地上。 “皇上!高公公!”吕芷泉看都没多看她一眼,迅速扑向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然后仰头大喊,“孔泽,快别杀了,皇上受伤了!” 她话音落,一名提着剑满身是血的男子从门外冲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卫。 身为御前总卫,孔泽看着殿中的情景,简直怒到不行。 吕芷泉头一次拿出气势冲他下令,“把皇上和高公公带下去,这里交给我!” 孔泽不敢迟疑,带着侍卫迅速行动起来。 吕芷泉从地上捡起之前飞射进来的剑,走向苏皇后,直指她脖子。 苏皇后手腕流着血,又被踹飞撞到桌上,前腹后腰都像要折了似的,就差没痛晕过去了,哪里还站得起来。 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锋,她脸色比女鬼还惨白,狰狞的双眼中满是仇恨,咬牙斥道,“贱人,你敢伤本宫!” 吕芷泉绷着脸,眸光里的恨不比她少,“我已经伤了你!我不仅敢伤你,我还敢杀了你,你信么?” 苏皇后冷笑,“呵!本宫可是皇后,你一个宠妃,知道杀本宫的后果吗?” 吕芷泉眼角余光扫到一处黄色,提脚过去,将其捡了起来,快速的看过后,讥笑道,“原来是废后啊!” 苏皇后瞬间恼羞成怒,扭着脸咬牙骂道,“本宫被废,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迷惑皇上,本宫绝对不会有今日之耻!” 吕芷泉看着她身上的凤袍,再将眸光移到她恶毒的脸上,与她的恼羞成怒比起来,反而平静了许多。 “就算你不再是玉燕国的皇后,也是堂堂的丞相府嫡女,如此面目可憎,真让人好笑。” “你……” “我不羡慕你、也不妒忌你、更没想过要坐你的位置。”吕芷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嘲讽的扬了一下唇,“人嘛,难免会有多副面孔,皇后娘娘再高贵,那也是人,有多张面孔也是常情。不过说起来,比起皇后娘娘假仁假义的一面,我更欣赏皇后娘娘此刻的模样。” 苏皇后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一向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女人竟敢如此羞辱她,气得她忍不住狂躁,“吕芷——” 但脖子一痛,她双眼突睁,惊恐得瞬间收了声。 吕芷泉收起讥笑,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字一字冷硬的道,“我从未招惹你,但你却屡次伤害我们母子,这笔账我终是要讨回来的!” “你……你想做何?”苏皇后缩着被划出血痕的脖子,惊恐地瞪着她。 “放心,我不会要你命,只不过我也要你尝尝卧在床上生不如死的滋味!”吕芷泉说完,裙衫下的脚抬起,猛地朝她膝盖踩去! 随着‘咔’骨裂的声音,苏皇后痛不欲生的发出震耳惨叫声。 随后晕死过去。 吕芷泉仍旧面无二色,一动不动眼也不眨的看着她。 直到有人跑进来,冲她惊呼道,“吕妃娘娘,太后不见了!” 她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转身,“什么?!” …… 紫宸宫。 乱成了一锅粥。 朱琛和云嬷嬷带着宫人侍卫找遍了紫宸宫后,人都瘫了。 看到吕芷泉出现,两人爬到她腿边,哭得不能自已。 “吕妃娘娘……太后出事了……” “吕妃娘娘……太后在花园里消食……奴婢担心夜凉风大……就吩咐宫女去拿披风……就转身片刻的功夫……太后……太后就不见了……” 吕芷泉根本不用再问什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今夜燕辰豪去苏皇后那里,她猜到他是去跟苏皇后做了断的。她没想过问,更没想过要去栖霞宫,就在她准备休息时,御前总卫孔泽突然跑来禀报,说宫中发现了刺客。 孔泽以为燕辰豪在她的玉澜宫,所以直奔她这里了。她一听这消息,顿时惶惶不安,赶紧跟着孔泽往栖霞宫去。 结果他们一到,就被埋伏在栖霞宫的人拦住了。 两方人直接打了起来。 好在孔泽带的人不少,不然她和孔泽怕是要交代在栖霞宫中。 太后失踪,肯定是他们在栖霞宫恶斗时,苏皇后母子的人趁机下的手! 吕芷泉心里急得上火,但眼下的形势逼得她不得不冷静。 “朱公公,你速去传令,请瑧王夫妇、北萧侯、平阳公主、沈宗明即刻进宫!” “是!”有她发号施令,朱琛就像有了主心骨,赶紧抹泪从地上爬起来。 孔泽听闻紫宸宫出事,赶紧带人赶过来。 吕芷泉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命令他,“封锁宫门,封锁城门,凡擅自出宫、出城者,格杀勿论!” 孔泽正要开口,就见两道身影闪进了紫宸宫。 看着来人,吕芷泉当场泪崩,哭着朝女子跑过去,“轻絮……” 柳轻絮抱着她,咬着牙道,“小嫂子别哭,我们都知道了!” 她和燕巳渊原本想根据江九释放的讯号去寻找他和月香,谁知道他们还没到城门口,就接到金奇卫消息,说宫中出事了。 夫妻俩立马调头往回赶。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感受着身旁巳爷那满身凌冽的杀气,柳轻絮知道,不用等到春狩收网,一切行动已经提前了! 她早该想到的。 皇帝大哥整一出假毒王把燕容熙耍了一顿,燕容熙自然会明白他们母子的一切都被自家父皇知晓了,这让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是她,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也定会主动出击的! …… 他们随后去了燕辰豪寝宫。 御医院的人几乎都在。 一名最年长的御医向燕巳渊禀道,“皇上为了解蛊,自戳心脉。好在皇上有分寸,未造成性命之患。” 柳轻絮和燕巳渊都震惊得不行。 压根没想到皇帝大哥居然会解蛊! 其他人深藏不露也就罢了,皇帝大哥也跟着别人玩这么一出深藏不露,属实不厚道! 玩就玩吧,还把事态玩成现在的样子。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气闷。 不过好在他没把性命玩脱,这算是唯一庆幸的事了! 照顾燕辰豪的事,自然落在吕芷泉身上。 眼下,他们着手要做的事,就是把太后找到! 这事不用想都知道,是燕容熙做的。栖霞宫那么大的动静,死的死、擒的擒,燕容熙自知苏皇后失败,所以才狗急跳墙抓了太后去当人质。 看着被带到他们面前人事不省的苏皇后,柳轻絮非但没同情,还恨不得补她一剑。但她也没犯糊涂,知道事关太后安危,现在不能再把苏皇后怎样。 接到消息,正在聂家庄园的柳景武和吕子良赶回了京城。 苏家和大王府被重兵拿下。 燕容熙和苏炳成不知踪影。 这消息,柳轻絮和燕巳渊一点都不意外。 平阳公主气得跳脚,“没有人性的畜生,本宫该在他出世时就将他剁了喂狗!” 一向寡言稳重的北萧侯都忍不住连声叹气,“太后年事已高,怎受得了这份罪?” 柳轻絮揪心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事态发展成这样,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本来一切准备就绪,说好要在春狩秘密行动,把苏皇后和燕容熙不声不响的拿下,让外界以为他们母子是在狩猎时出现了意外。 一来,可以掩盖住燕家的这一桩丑恶事。二来,在春狩的时候,某些人也定会趁机作乱,他们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幕后还有哪些人作乱,顺便一网打尽。 可谁知道,皇帝大哥一时任性,整出假毒王出来…… 这简直就是玩脱轨了! 燕巳渊一直没说话,但他一身杀气完全让人没法忽视。 就在北萧侯话音落下时,他突然取出一块令牌,拍在桌上。 “吕子良听令!” “王爷,末将在!” 燕巳渊给余辉睇了一眼。 余辉拿出一本册子,呈给吕子良。 吕子良双手接下,还不等他打开,只听座上男人满是煞气的开口,“天亮之前,本王要见到名册上所有人的脑袋!” 吕子良快速扫过名册,双眼怔了一下。但很快,他沉冷应声,带着令牌和名册退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都震骇的看着座上了男人。 但没一个出声。 名册上都有什么人,他们大概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他会气到这样的程度…… 皇上都不敢一口气把苏炳成一党给拔了,结果他们的瑧王一开口就是要全部人的脑袋! 就在吕子良刚离开,孔泽慌忙出现,并将一封信呈给燕巳渊。 “启禀王爷,宫门守卫收到一封信,对方要您拿小世子和小郡主去换太后!” “什么?!” 满屋子的人同时变了脸。 第270章 该告诉你的,已经告诉你了 燕巳渊展开信。 柳轻絮看着那信上的字。 没有称谓没有署名,只有一句话——明日丑时顺和寺院儿女换母! 夫妻俩脸色皆铁青。 他们原以为对方抓走太后是为了换苏皇后,没想到竟是……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后不是在燕容熙手上,而是在舞毒手上! 舞毒要拿他们儿女做什么,具体的他们不清楚。但舞毒炼蛊制毒,所做之事皆阴邪毒辣,那些干尸、那些尸水、以及那些炼尸用的鼎器,再想想他们儿女特殊的体质,如果到这时他们都还不明白舞毒的目的,那他们就是大傻加特傻了! 燕巳渊将信纸揉进手心,手背青筋浮动,随着拳头颤动,纸灰从他指尖溢出,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孔泽!” “王爷有何吩咐?”孔泽沉声应道。 “将废后苏氏挂于城门之上!” “……”孔泽骇然的睁大眼,直接被他这道命令吓住了。 见他不动,燕巳渊寒冽的眸光射向他,“需要本王再说一次?” 孔泽闻言,跪地道,“卑职不敢!卑职领命!” 何止他吓得不轻,在场的沈宗明、柳景武、北萧侯、萧玉航、楚中菱全都目瞪口呆的注视着下令之人。 苏梓瑶虽然已是废后,但人好歹还有一口气在。只听过把死人挂城墙上暴尸的,还没听过把活人给挂城墙的! 跟他们的震骇相比,柳轻絮是猜到了自家巳爷的用意。 不过她现在没心情与人解释这些,满心满肺都装着那封信上的话,愤怒之下又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是一定不会让婆婆出事的! 回想当初,婆婆派朱琛把她接回京城,她们婆媳的缘分也从那一刻开始。 婆婆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只要她进宫,一切吃穿全偏顾着她。她和燕巳渊没有婚媒就做了夫妻,婆婆知此事对她委屈,也知她不受柳家重视,不但没嫌弃她,还给了她十里聘嫁之礼,补足了她该有的地位和风头…… 这些宠爱和恩德,她是真的无以为报…… 这么好的母亲,如今却在为他们受苦受罪,她怎能不心痛? 用手背横了一下双眼,她挺起腰背,毅然离开了众人视线。 燕巳渊眸光一滞,反应过来她要做何事,提脚追了出去—— 马车疾驰。 夫妻俩对坐着,从来没有如此沉默过。 不是相对无言,而是她懂他,他也懂她。 要如何取舍,不需要只字片语的商量,半个字都是亵渎! 突然,马车嘶鸣。 余辉紧急勒马。 见来人狱卒头领装束,神色慌急,他没好气地质问道,“大胆!可知马车上是何人?” 拦路人颤颤惊惊道,“小人涂驰,是刑狱大牢的管事,特来求见瑧王妃。” 燕巳渊挑起帘子,目光冰冷的射向他,“见王妃有何事?” 隔着数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凛凛的威压,涂驰头都不敢抬,诚惶诚恐地禀报,“回瑧王殿下,是二王爷要见瑧王妃。二王爷还让小的传话给瑧王妃,若是想救太后,瑧王妃需亲自去大牢见他。” 闻言,燕巳渊冷眸紧敛,一身威压下更是横溢出了杀伐之气。 他现在就如舔过血的猛虎,触人就恨不得将其撕了咬了。更别说像燕容泰这样死不改性的情敌,居然敢光明正大的要见他的女人,这不是扯着老虎尾巴喊救命,找死嘛! 别说其他人怕他一身凛冽杀气,就柳轻絮都害怕他此刻的样子。 与苏炳成有来往的幕僚,他敢要所有人的脑袋,苏皇后还没死,他敢把她挂城墙上,如果说他现在要杀燕容泰,她一点都不会怀疑。 “阿巳。”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燕巳渊突然扭头,冷眸射着她,咬牙问道,“你对他有恻隐之心?” “之前不杀他的人是你,跟我可没关系。我见他,是为了母后。就算他骗我去,我也要去听听他到底说些什么。”柳轻絮没好气地瞪他,“这个时候是乱吃飞醋的时候吗?” “……”燕巳渊薄唇抿成直线。 柳轻絮朝那涂驰看了一眼,随即对余辉道,“去大牢。” 余辉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自家王爷,然后勒紧缰绳调转马头,直奔刑狱大牢而去。 …… 进大牢之前,柳轻絮用眼神再三叮嘱余辉。 余辉苦笑的再三点头,表示自己会的。 王爷正在失控边沿,随时都会逮着谁撕谁,要是二王爷真能帮他们救太后,而王爷却因为打翻醋坛子把二王爷撕了,那就亏大了! 不管怎样,也得先让王妃去大牢里探探情况,要是二王爷耍花招,再杀也不迟! 再见燕容泰,柳轻絮并没有带着敌意去。 如果燕容泰要加害她,上次在石窟里他就得逞了,没必要放弃那次大好的机会转而在现在对她动手。 而燕容泰在见到她时,嘴角咧开,笑得像获得了什么胜利似的。 柳轻絮让狱卒开了牢门。进去,先给了一记白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没时间同你浪费。” “很庆幸,你能来,不然皇祖母没命,你们一家四口也会搭进去。”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柳轻絮很没耐性。 牢房里,阴暗又潮湿,好在狱卒举着火把,她才能将燕容泰模样尽收眼中。 他身上还是那一件灰色的袍子,头上的木簪没了,黑发直泄,像黑布一样垂在他身后。 此刻的他虽然落魄,但神色却不显狼狈。 明亮的眼神,上扬的唇角,反倒比他玉冠锦袍时的模样更顺眼。 燕容泰抬了抬手,“牢房简陋,若不嫌弃的话,便坐下说话吧。” 柳轻絮有些黑线。 他这是把牢房当家了? “行了,别玩虚的那套。” “笑笑,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柳轻絮微微一愣。对于他嘴里的称呼,她很不习惯。 但稍作细想,她嘴角微勾。 如此称呼她,是否说明他已经想通了?她并非柳家小姐,并非他曾经中意的那个人。 “什么交易?”看在他不把她当柳小姐的份上,她脸上的不耐收了几分。 燕容泰从看到她出现时就一直在笑,明明大牢比猪圈都不如,但他好似置身在风景优美之地,满身闲雅,愉悦非常。 “同我说说那个世界的事,我告诉你一些你想不到的事。” “那个世界?不是说了吗,凤阳镜已经被你父皇毁了,你是去不了二十一世纪的!”柳轻絮蹙起了眉。 还以为他改性了,结果改来改去,性子还是如此执拗! 燕容泰脸上的笑淡了些,眼眸中的亮度也随之暗了,“我这一生憾事太多,无一事圆满。我自知命不久矣,临死前我也没别的心愿,就想听些特别的。周莲同我说过一些,遂我很好奇,你在那边究竟是做什么的?” “……”柳轻絮想转身就走! 有关她的职业,她为了满足巳爷的好奇心,曾经用了整整一夜都没解释完。天知道她有多后悔自己曾经挑选的专业,别的职业一句话就能讲明白,可是it,她得从爱迪生出世开始说…… 看出她不愿,燕容泰脸上更是没了表情。 柳轻絮深吸一口气,道,“咱能换个话题吗?你这个话题等我说完,太后都没命了!” 燕容泰眯着眼,深深的看着她。 许是看出她是在为难而不是在拒绝,他眼眸中才恢复了一丝亮光。 短暂的沉默后,他冷不丁问道,“柳笑笑,你知道哪国的术士最多吗?你知道术士最大的心愿是何吗?” 他这话题转变得太快,柳轻絮忍不住拧眉。 前一个问题她不好答,但后一个问题,她从柳景武那里听说过。 “术士的终极目标是长生不老,对吗?” “还有呢?”燕容泰挑眉。 柳轻絮知道他在等她回答第一个问题,想了想,她答道,“我听楚中菱说过,大湘国先帝养了不少术士,为的就是炼出长生不老药,可惜最终失败了,而那些术士被当今的大湘太子赶尽杀绝。你说哪国的术士最多,那应该就是曾经的大湘国。” 燕容泰笑了笑。 柳轻絮见他只笑不语,有些没好气,“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说了,我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该告诉你的,已经告诉你了。” “……” 第271章 楚皇陛下,您不愿去瑧王府? 柳轻絮想骂人! 他告诉了她什么? 就问了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这叫告诉她…… 等等! 她身体猛地绷紧,双眸大睁,死死地瞪着他,“你、你是说他才是……” 但不等她说完,燕容泰就出声打断,“我没说任何人。” 她继续瞪着他,眸光有些涣散。 思绪陷入了某些片段中。 有些事,之前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如今幡然明了,原来一切的答案竟是这般! 好深谋的一局大棋! 好阴险的人! 心口划过一阵冷颤,她回过神,敛紧双眸,沉着脸转身—— “就这么走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目光难掩复杂。“燕容泰,我不会因为你提醒了我就会感激你。你也别以为告诉我这些就好像我欠了你人情。你要记住,你姓燕,生是燕家人,死是燕家鬼,太后是你亲祖母,救她,是你身为孙儿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燕容泰微抬着头,目光有些滞然。 柳轻絮转回头,快步离去。 …… 苏皇后被悬城墙,其诸多罪行也被示于榜上。 勾结江湖邪教。 毒害君王。 助邪教份子劫持太后。 百姓闻之,犹如小刀划屁股,开了眼。谁也不曾想到,素有温恭贤良之美誉、一向被天下女人奉为楷模的苏皇后竟会犯下如此多罪行。 苏家满门被捕。 包括与苏家有往来的人,无一获免。 朝堂如海啸地震,虽不是变天,但比改朝换代还震骇人心。 京城齐聚重兵,各街头巷口的兵卫比老百姓还多。虽然并无百姓受殃,但这严阵布防的架势,也是让老百姓主动避退。 皇家别院。 看着座上闲适吃茶的男人,上官淑兰忍不住开口,“陛下,出这么大的事,您怎不说句话呀?太后被劫,那绑匪还要妍儿他们拿孩子去换,妍儿现在定是急死了!” 楚坤砺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道,“急有何用?你也是知道的,不管出何事,他们都不愿我们插手,生怕我们受牵连。我们现在去瑧王府,指不定又会被说是去添乱的!”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太后出事,还威胁到潋儿和滟儿的性命,换谁来都会痛苦万分难以抉择的!” 看着她又愁又急的样子,楚坤砺叹了口气,安慰道,“眼下京城各处都有重兵把守,那些作乱之人讨不了好的。你且把心放宽,先看看动静再说。” 上官淑兰还想再说什么,突然鞠嬷嬷前来禀报,“启禀陛下,瑧王府的余护卫来接您和娘娘去瑧王府。” 上官淑兰赶忙问道,“妍儿他们可是想到救太后的办法了?” 鞠嬷嬷回道,“回娘娘,余护卫没说别的,只说瑧王妃在府里哭得厉害。” 上官淑兰心痛不已,赶紧朝楚坤砺看去,“陛下,臣妾早就说了妍儿一定会很伤心的!咱们赶紧过去帮帮他们吧!” 往日楚坤砺前去瑧王府,不用请都很是积极。 可今日他却纹丝不动的坐在那,拧眉敛目,完全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上官淑兰很是不解,“陛下,您不去吗?” 楚坤砺抬了一下眼皮,“玉燕国太后被劫,兹事体大,别说我们想不出办法,就算想到办法,万一出点差错,我们担得起吗?” 他的话也在理,可上官淑兰却不赞同他此刻的态度,“陛下,妍儿他们有难,我们做父皇母后的怎能置之事外?不管担得起担不起,我们都该同妍儿站在一起!” 她激动中充满了指责,楚坤砺当即沉下了脸。 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人急匆匆跑进厅堂。 不是别人,正是在外面等候的余辉。 余辉先行礼,然后道,“想必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已经知晓京城的事了,小的是奉王妃之命前来请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的。我家王爷已经想到救太后的法子,但瑧王府无人主事,王妃怕有人趁机到府中作乱,遂想请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过府一趟。” 楚坤砺也没怪他擅闯,只是微微眯眼,问道,“想到救太后的法子了?” 余辉沉着脸点头,“回楚皇陛下,想到了。邪教要王爷和王妃拿小世子和小郡主去换太后,但王爷和王妃终是不舍,于是找了两个孩子,打算用他们顶替小世子和小郡主。眼下所有人心思都在营救太后一事上,瑧王府无人主事,王妃想请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过府照看小世子和小郡主。” 上官淑兰刚要点头,只听楚坤砺很不满的道,“直接把小世子和小郡主抱过来便可,何须要我们跑一趟?” 余辉道,“楚皇陛下,瑧王府的安防比任何地方都严厉,劳你们过去最为妥当,不但能保护小世子和小郡主,还能保护你们。若将小世子和小郡主抱来此处,府中护卫需得全部迁动,还要在别院重新部署,眼下王爷和王妃着急营救太后,没有余力再做这些安排。” 上官淑兰见楚坤砺还是坐着不动,一向温柔的她忍不住来气了,“陛下,您还考虑什么呀?” 余辉皱眉,也很是不解的看着楚坤砺,“楚皇陛下,您不愿去瑧王府?” 楚坤砺从座上起身,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记,“那是朕的外孙,朕疼爱他们都来不及,又岂会放任不管?” 闻言,上官淑兰这才松了一口气。 余辉抬手为他们引路,“楚皇陛下、上官娘娘,请!” 他走在后面,看着帝后的身姿,嘴角快速划过一丝冷笑。 没多久,他们坐上了瑧王府的马车离开了皇家别院。 就在马车消失时,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落在某栋屋顶上。 “阿巳,这皇家别院坐地如此宽广,你说母后会被藏在哪里?” 第272章 你不能离开瑧王府 “先探一探再说。”燕巳渊微眯着冷眸,扫视着广阔的四周。 他抬手对着虚空比了个动作。 立马就有许多黑影潜进了皇家别院,然后朝四面八方散去。 柳轻絮看着他阴沉满布的俊脸,忍不住握住他紧攥的拳头,“别担心,他的目的没达成之前,母后一定不会有事的。” 燕巳渊没说话,只是反手将她的手握住,算是回应了她。 金奇卫的动作也很快,半个时辰不到,分散的人就陆陆续续回来向他们禀报。 但都是同一个结果。 没有发现太后。 这结果,着实让夫妻俩心凉。 交换眼神过,又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那份笃定。 楚坤砺的态度就是他们心中的答案! 平日里他去瑧王府,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请自到,这次瑧王府需要他们了,他却稳坐不动,还要余辉游说一番才动身……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有太多事被他们疏忽了! 就拿这处皇家别院来说,这里做事的人都是燕辰豪从宫中挑拨出来的,为的就是能照顾好这对大湘来的帝后。按理说,在别人的地盘上,面对别人的手下,谁都会不自在,可是这数月来,楚坤砺住得那是相当的舒坦自在,就跟在自家一样,完全没把自己当外来客。 聂家庄园的事给了他们警告。 这皇家别院做事的人,恐怕早就移了心变成楚坤砺的人了。所以他们不敢冒然惊动这里的人,只能潜伏查探。 柳轻絮问一名金奇卫,“在别院可有发现守卫多的地方?” 金奇卫回道,“回王妃,属下们留意过,没有严防之处。” “那无人看管的地方多吗?” “……” 看着金奇卫微愣,柳轻絮解释道,“按常理来说,守卫多的地方必定很重要,可楚坤砺狡猾异常,非常人思维,我们最好是反常理去想问题。传令下去,对无人看守之地严厉搜查!” “是!”金奇卫快速离去。 …… 而另一头。 余辉带楚坤砺和上官淑兰到了瑧王府。 看到戎装打扮的柳景武,楚坤砺嘲讽道,“不就是一些邪教作乱,值得你们如此声势?知道的是太后被劫,不知道的还以为玉燕国江山要易主了呢!” 平日里,两人争锋相对,什么损话都说得出来。但这次,柳景武并未反唇相讥,只是寒着脸回他,“有柳某一日在,任何人休想颠覆我玉燕国江山社稷!” 楚坤砺岔开话题,“你不去搜寻邪教营救太后,跑这里来做何?” 柳景武挺了挺虎背,“有人要我外孙和外孙女的性命,身为外祖父,我自然要保护好他们!” 楚坤砺沉了脸骂道,“我这个亲外祖父还没死呢,你凑什么热闹!” 柳景武‘呵呵’笑道,“絮儿说了,孩子管我叫外公,比‘外祖父’听起来更亲近!” 闻言,楚坤砺脸色一黑,不再理会他,冲余辉问道,“潋儿和滟儿呢?他们现在在何处?” 余辉道,“楚皇陛下莫要着急,小的这就带你们去小世子和小郡主那。” 鎏影阁内。 兰娘和红梅正逗着小床上的小兄妹俩玩,见余辉他们进来,赶紧端正身姿行礼。 上官淑兰笑着上前,将小孙儿抱到怀里,满眼疼爱的夸道,“几日不见,潋儿和滟儿又长漂亮了!” 今日天气闷热,小兄妹俩穿着红红的肚兜,把肌肤衬得更加粉嫩,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柳景武跟在他们身后进屋,见楚坤砺没去抱孩子,忍不住揶揄,“不是来照看孩子的吗?怎不过去呢!今日我戎装在身,不跟你抢,便宜你了!” 孩子稚嫩,他这一身行头,着实不便抱孩子。 楚坤砺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官淑兰抱着小外孙走向他,还笑着同他说道,“陛下,你抱潋儿,我去抱滟儿。” 然而,就在她刚把孩子递向楚坤砺时,本来正啃着小拳头的小家伙突然张开嘴,‘哇’的一声发出震天响的干嚎。 他这一哭,小床上的燕容滟就像得到了号召似的,也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兄妹俩真的是不哭则以,一哭起来那真像要人命似的。 上官淑兰赶紧把小孙儿捂回怀里,抖着臂弯哄道,“潋儿不哭……潋儿不哭……外祖母陪你玩……” 可燕容潋双眼闭得紧紧的,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无理取闹架势。红梅着急的上前,“上官娘娘,小世子多半是饿了,让奴婢带去奶两口吧。” 看着哭闹得厉害的小外孙,再看看身旁一脸黑沉的楚坤砺,上官淑兰倍觉尴尬,眼中甚至露出深深的不解。 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孩子见到他都哭,连抱一下都不行,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她把孩子递给红梅。 红梅和兰娘各抱着一个小家伙往角落去了。 没多久,两个孩子停止了哭声,只剩下抽咽声。 楚坤砺突然转身离开了屋子。 上官淑兰赶紧追了出去。 柳景武嘴角划了一下,也提脚跟了出去。 “陛下,您别生气,他们还小,多半是您身上的帝王之气吓住他们了,所以他们才会见到你就哭闹。”上官淑兰柔声安慰。 “那朕在此有何意义?”楚坤砺斜了她一眼,一挥广袖,加快步子离去。 “陛下,您要去哪?” “回别院!” “……” 上官淑兰愣住。 突然见一身戎装的柳景武绕过她身侧,很快拦住了楚坤砺去路。 “楚皇,不是来照看孩子吗?怎么急着走了?” “有你在,还需要我?”楚坤砺瞪着他,有些恼,“让开!” “楚皇,你不能离开瑧王府。”柳景武沉着脸道。 “嗯?”楚坤砺神色微变。 “眼下邪教作乱,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害。你们是絮儿生身父母,更是邪教想拿捏的对象,如果你们出去遇上了麻烦,整个瑧王府都担不起罪责!” 第273章 小世子的作用 他的话让楚坤砺无语反驳。 加之上官淑兰也紧张的劝他,“陛下,柳将军说得在理,眼下城中危机暗藏,那些邪教分子随时可能出现,咱们还是留在瑧王府吧。潋儿和滟儿畏惧您身上的帝王之气不愿让您抱,您可以不抱,只看着他们便好。” 楚坤砺扭头瞪她,“朕做事需要你教?” 上官淑兰张着嘴,滞然地看着他,滢滢水光在眼眶里晃动。 最近他的脾气是越发大……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为他好,可他不但听不进去,还无端对她恼火。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楚坤砺眼皮动了动,然后抬手握住她的肩,低沉道,“我并非冲你发火,只是想着絮儿的难处,心中很是为他们着急。可这里不是大湘,许多事我们做起来有心无力,心中难免烦躁。” 上官淑兰吸了吸鼻子,微笑道,“陛下,臣妾知道您是疼爱絮儿他们的。其实臣妾跟您一样,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虽然帮不了他们什么,但是臣妾觉得只要我们保护好自己,就算是为他们减轻负担了。您想啊,若是我们出事,絮儿他们一样不会置身事外,眼下太后被劫,已让他们焦头烂额,我们怎忍心再给他们添乱呢?” 说完,她扶住楚坤砺的手臂再往鎏影阁去,“陛下,我们就静静的守着潋儿和滟儿,好吗?” 望着这对帝后背影,柳景武朝一旁余辉看去。 两人一对视,立马笑得像两只狐狸。 …… 皇家别院。 按照柳轻絮的指示,金奇卫再次把别院各处排查了一遍。 可还是没有发现可疑的。 柳轻絮有些抓脑。 如果楚坤砺就是幕后那个大boss,那他所居住的地方定是有问题的。若这别院没问题,那他们所猜想的一切岂不都要被推翻? 楚坤砺不是大boss,那谁才是? 除了楚坤砺外,谁是大boss都没法解释通这一年来发生的事! 就在她努力的清理思路,想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时,只听巳爷突然开口,“把小世子抱来!” 柳轻絮诧异的看着他,“阿巳?” 燕巳渊低沉道,“潋儿和滟儿有识蛊辨毒的能耐,能识辨常人不能识辨之象,把潋儿抱来此处,说不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闻言,柳轻絮这才想起一对儿女的奇特本领,遂眼眸中也升腾起了希望。 …… 瑧王府。 傍晚时分,红梅奶娘突然跑出房间,惊慌的大喊起来,“不好了!小世子不见了!”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正在花园的凉亭中休息,听到惊呼声,都不由得变了脸。 很快,一众人挤进了两位奶娘的房中。 小床上,除了小郡主外,小世子不知去向。 兰娘跪坐在地上颤抖的哭诉经过,“红梅去了茅厕,奴婢在房里守着小世子和小郡主睡觉,可是不知怎的,奴婢突然闻到一股香气,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是红梅回来把奴婢叫醒的,但奴婢醒来后就发现小世子不见了……” 景胜怒道,“这怎么可能?府里到处都是侍卫,柳将军还亲自带人巡视,小世子怎可能不见?” 柳景武铁着脸下令,“府里定是混进了细作!搜!务必要把小世子搜出来!” 余辉带着侍卫行动起来。 秀姑也带着府里下人和丫鬟各房间搜查。 楚坤砺指着小床,突然冲柳景武骂道,“你就是如此保护孩子的?” 柳景武也铁着脸反斥,“你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来照看孩子的,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 两个人本就不对付,眼下小世子失踪,两人更是剑拔弩张,随时都能打起来。 景胜沉着脸道,“你们能别吵了吗?小世子要是出何意外,我们该如何向王爷王妃交代?” 柳景武收了声,把头扭向一旁。 但楚坤砺显然咽不下气,指着小床上的外孙女对上官淑兰说道,“把滟儿抱去华云阁,我们亲自守着!” “楚皇陛下……”景胜不是很赞同。 楚坤砺满身怒火,咬着牙打断了他,“朕是小郡主的外祖父,若是小郡主在朕眼皮下出了事,朕愿负一切责任!” 他如此气势,又立下了如此保证,景胜自然无话可说。 红梅道,“楚皇陛下、上官娘娘,你们先请回华云阁,趁小郡主还未醒,待奴婢收拾一番就将小郡主抱过去。” 楚坤砺也没再说什么,旋即转身离去。 …… 另一边。 江小七抱着孩子出现在两位主子面前。 柳轻絮问道,“府里一切安好吧?” 江小七点头,“王爷王妃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柳轻絮看着怀里的儿子,低下头亲了亲,“乖宝宝,能不能找到你们皇祖母,就全靠你了。” 说完,她同燕巳渊相视了一眼,在夜幕的掩饰下,他们飞进了别院。 一圈探查下来,就跟金奇卫查到的结果一样,别院各处都很正常。燕容潋小朋友也没哭没闹,还因为他们飞来飞去的缘故,较平日更精神更活泼。每次柳轻絮带着他飞高处,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蹬腿儿的力道变大,好像欢喜得很。 要是搁平日,柳轻絮早都笑开了。 可现在,她没哭都算好的了,哪里还笑得出来! 在一个院落的后庭中,他们借着一棵大树暂作休息。 整整一天过去,毫无收获,这对谁来说都是沮丧的。 看着燕巳渊越发阴沉的眉眼,柳轻絮想安慰她,可自己心里都是一团乱麻,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丧气的话…… 就在这时,在她臂弯里的儿子突然扭动起来。 她低下头,一边轻拍着他小身板一边压着嗓子哄道,“潋儿是不是饿了?乖,再忍忍哈,娘这就让小七姑姑带你回去。” 然而,小家伙一点都不配合,‘哇’地一声嚎了起来。 柳轻絮,“……” 要是儿子找到有毒的地方哭闹起来,那还好。可是什么都没找到,却因为饿到哭起来,这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不止她,燕巳渊也蹙紧了眉,沉声吩咐江小七,“带小世子回去!” 江小七刚要伸手,突然盯着柳轻絮怀里的小家伙,道,“王爷王妃,小世子应该不是饿了,他饿时不是这般哭闹的。” 闻言,夫妻俩紧紧盯着儿子。 只见小家伙闭着眼干嚎,确实不像是饿了,因为饿的时候,他们会噘着嘴往人胸口蹭…… 夫妻俩快速交换眼神,然后朝四周仔细打量起来。 这后庭之中就几棵树,以及靠墙角的地方有口井。之前江小七去井边查看过,是口枯井,而且井底并不深,她还用火折子照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到井下的土石。 柳轻絮的目光落在那口井上,抱着儿子走了过去。 到了井边,她往井下看了看,跟江小七描述的一样,里面啥都没有,井底离地面两米不到,都没必要跳下去就能看完全貌。 可是,儿子在她怀里的哭声震天响,就要有什么东西要他命似的,那小身板哭得都开始发抖了。 害怕! 儿子在害怕! 这井绝对绝对有问题! 就在她准备把孩子交给江小七,想让江小七把孩子带远些,然后她和燕巳渊亲自下井去探探时,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明显不是金奇卫! 很快,后庭被人包围。 这些人都不是别人,正是别院中做事的下人。 火把的光把后庭照得明亮如昼。 看清楚了领头的人,柳轻絮不禁冷笑,“鞠嬷嬷,你也是藏得够深啊!” 第274章 舞毒,你这个叛徒! 对于她的冷笑,鞠嬷嬷好似没听到,只是一脸不解的问道,“不知瑧王和瑧王妃夜深来此有何要事?” 柳轻絮看了一眼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儿子,心一横,在儿子身上轻轻点了一下。 这里都是毒人,再让儿子哭下去,还不得哭死? 看着儿子昏睡过去,她忍着心疼将儿子交给江小七,然后抱臂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冷哼道,“这玉燕国的江山都是燕家的,更别说这别院,我们出入自己的地盘,还需要知会你?” 鞠嬷嬷笑了笑,“瑧王妃误会了,奴婢的意思是……” 但柳轻絮没听她把话说完,猛然朝四周下人怒斥,“你们都是皇上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居然敢背叛君王,真是辱我燕家脸面!” 四周的人立马有不少低下了头。 但在鞠嬷嬷一眼扫过去后,他们又重新挺硬了腰背,目光又重新露出了凶狠。 柳轻絮也不恼,盯着鞠嬷嬷打量起来,“见过鸠占鹊巢的,还没见过如此鸠占鹊巢的,容我想想,该怎么骂你们才好呢?” 鞠嬷嬷倏地笑了,“瑧王妃当真不是寻常女子,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废话。留下小世子,我把太后给你。” 柳轻絮也笑,“谈条件?行,把我母后带来,我得见到她,还要她安然无恙,若是少了一根毛发,我都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 鞠嬷嬷朝她身侧的燕巳渊看去,嘲笑起来,“瑧王当真宠妻,事关太后安危,瑧王妃如此漫不经心,瑧王居然也能听之任之!” 柳轻絮嘴角抽了抽。 狗东西,这样挑拨离间! 燕巳渊眸光阴戾的盯着鞠嬷嬷,唇角勾划起冷笑,“若太后安然无恙,本王尚且可以给你们一个全尸,若太后少根毛发,本王和王妃也不介意同你们共赴黄泉。” 言外之意,他们可以陪太后一起死,不存在不孝之说。 鞠嬷嬷唰地变了脸! 气氛,陡然变得安静。 表面看,柳轻絮他们就三个人,形势上完全被碾压。可事实上,在鞠嬷嬷和别院下人形成的包围圈外,还有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那漫天的杀气仿若巨网,时刻会洒落下来将所有人捕住。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鞠嬷嬷举起双手对着虚空拍了三个巴掌。 一道石裂的声响从枯井传来。 柳轻絮眸孔睁大,一瞬不瞬的望着枯井,是没想到这口井还真是深藏玄道! “絮儿小心!” 燕巳渊猛地拉住她闪身。 待柳轻絮站定,只见他们先前站过的地方插着几根暗器。 而就在他们闪身避开暗器时,两道身影从井中飞出,眨眼功夫就落在了鞠嬷嬷身旁。 其中一人是个身着灰袍的男子,而另一个人垂着头,但身子却僵硬的靠着灰袍男子站立,明显是被人点了穴。 “母后!”柳轻絮和燕巳渊同时激动的喊出。 “人在这里,要如何交易你们决定。”鞠嬷嬷厉声厉色地道。 “狗东西,你们敢对我母后下手!我母后要是少一根毛发,就算跟你们同归于尽我也要弄死你们!”柳轻絮破口大骂,骂完不说,还冲天吼道,“所有人都给我出来!” 鞠嬷嬷是见过柳轻絮发狠的样子的,但此刻她怎么也没想到柳轻絮不但狠,而且泼辣起来简直就像一头发了狂的母老虎。 倏地,在他们身后出现一圈黑衣人! 她回头一看,脸色刹那间失血,神色都扭曲了起来。 她立马从灰袍男子手里抓过瞿太后,手指扣紧了瞿太后的脖子,然后朝柳轻絮厉声喝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 柳轻絮瞪着凶狠的目光,咆哮道,“杀啊!你杀啊!你别忘了楚坤砺现在在我们手上!” 鞠嬷嬷双目紧敛,扣在瞿太后脖子上的五指下意识地松了力道。 不过气势上,她也不愿认输,立马威胁道,“把我们陛下带来!” 简言之,她要用瞿太后换楚坤砺。 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井里‘嗖’地又飞出几个人。 为首的男人柳轻絮并不陌生,正是聂家庄园的庄主聂佩远! 只见他落到鞠嬷嬷身前,突然将瞿太后夺到自己手上,还一脚踹飞了鞠嬷嬷。 “唔!”鞠嬷嬷猝不及防地痛呼倒地。 聂佩远满身阴戾之气,骂了句,“废物!”骂完,他瞪向柳轻絮和燕巳渊,捏着瞿太后脖子,咬牙道,“把孩子交出来!” 鞠嬷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满地质问,“舞毒,你想做何?陛下可是在他们手上!” 聂佩远斜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冷的笑,“说好了要用玉燕国太后换孩子,他自己要去送死,怨得着我么?” “你!”鞠嬷嬷瞳孔睁大,颤抖地怒指他,“你想背叛陛下?!” “呵!” 听着聂佩远……不,应该叫舞毒。 听着舞毒嗤笑声,柳轻絮和燕巳渊忍不住交换眼神,对眼前这一幕都倍感惊诧。 燕容泰的提醒,让他们明白,这一切幕后的最大主使不是舞毒,而是楚坤砺! 舞毒是楚坤砺养的术士! 而眼下,舞毒对楚坤砺的生死居然不在乎…… 这局势,着实让他们夫妻意外! 甚至心中暗叫不妙! 他们让余辉去告诉楚坤砺,要用假的小世子和小郡主换太后,让楚坤砺去照顾真的小世子和小郡主。楚坤砺的终极目标是用他们儿女做药引炼制长生不老药,面对照看两个孩子的任务,他怎可能会拒绝? 这一招请君入瓮很顺利。 对于两个孩子的安危,他们也不是不担心。只是权衡一番后,他们认定这一招是上上之策。 一则,两个孩子对他抵触,他一旦接近孩子,孩子的哭声就会变成警报声。再加上柳景武从旁监守,更加保证他摸不到孩子。 二来,把楚坤砺引去瑧王府,也算是变相的囚禁他。 如此,让他既眼馋孩子又得不到孩子不说,还能随时捏着他的命。也正因为此,他们对营救太后一事是充满十足把握的。 谁知道这舞毒,居然在此生出叛变…… 不! 他不是此时才生叛变之心的,而是早就有了! 楚坤砺抱不了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到这,柳轻絮稳了稳心神,假装一副看他们内讧的模样,好笑地问道,“聂庄主,楚坤砺身体内的蛊虫是你种的吧?” 舞毒微微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他也只是稍感意外罢了,很快便露出自得的笑,“你们也真是不简单,连这都发现了。没错,我早就给他下了蛊!” “你……”鞠嬷嬷一听,震惊得一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舞毒,你这个叛徒,居然敢对陛下下蛊!” 比起她的震惊和愤怒,柳轻絮更多的是好奇,“聂庄主,能说说为什么吗?” 舞毒微斜眼角,扫了一眼鞠嬷嬷,冷声道,“我师尊倾尽毕生修为为他楚家寻找长生之术,只不过差了一味药引,他楚家便忘恩负义将我师门赶尽杀绝!我师兄弟三人之所以逃过一劫,不是楚坤砺仁慈,而是他打听到了那一味药引同药王有关!为了让我们师兄弟三人能继续帮他炼制长生不老药,他不但把灭我师门之过全赖在他儿子头上,还布局让药王欠下他人情,然后不惜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毒,为的就是试探药王是否真有那一味药引!” 鞠嬷嬷听得脸色青白交错。 柳轻絮和燕巳渊则是听得目瞪冷汗!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楚中菱中毒求到药王那里,居然是楚坤砺这个亲爹所为…… 第275章 真相如此 看着他们那不敢置信的表情,舞毒似是很满意,继续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像他这样连亲生骨肉都能下手的人,你们说我还有必要为他卖命吗?待我炼出长生不老药之时,恐怕也就是我的忌日了!” 燕巳渊紧敛着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道,“你所谓的药引,具体为何?” 舞毒阴仄仄的勾起嘴角,“自然是能解百毒的东西,比如瑧王殿下您的血。” 燕巳渊并不惊异,只是冷声问道,“既然我的血就能做药引,那为何还要打我孩子的主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舞毒还有什么可忌的? 他‘嗤’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得知你食了药王的药蛇拥有百毒不侵的能力,我们的目标的确是你,所以楚坤砺才让我师兄余淼弄了一对假帝后出来,打着一家团圆的旗号接近你们,再找机会对付你。本来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可惜那燕容泰暗中威胁假帝后,逼迫他们拆撒你们夫妇,不然就揭穿假帝后的身份。楚坤砺虽气急不已,可箭在弦上,也怕他坏了计划,遂也只有答应他。加之楚坤砺得知瑧王妃怀有身孕,且听说瑧王你的子嗣会继承你的血脉,而稚子之血做药引功效甚大,哪怕是未成形的胎儿,其作药引的功效与出世的婴孩等同。于是楚坤砺彻底改变了计划,让假帝后拆散你们夫妻的同时欲让瑧王妃打掉肚中的孩子。” 他说到这,看了一眼脸色冷到泛白的柳轻絮,“本来对此计划楚坤砺是志在必得的,可哪曾想瑧王妃并非传言中那般懦弱,不但没把帝后这对生身父母放在眼中,还拆穿了假帝后的身份。不得已,楚坤砺只好改变策略,上演了一番苦肉计,假装被‘未来仙’劫持……” 柳轻絮紧攥着双拳,咬着牙接下他的话,“传闻你们师兄弟几人对周莲这个‘未来仙’马首是瞻,其实周莲不过是楚坤砺早就选中的替罪羊,对吗?” 舞毒给了她一记赞赏的笑,“没错,周莲来历非常,用他做替罪羊再好不过。” 听着到,柳轻絮心里真是积了一堆又一堆恶血。 难怪营救上官淑兰和楚坤砺那般轻松,原来这一切都是楚坤砺早就部署好的阴谋! 而等他们住进瑧王府后,楚坤砺又告诉他们,说他被劫持期间假装昏迷听到了有关‘未来仙’的事,从而把他们往齐峰城引去。 现在想来,他是真够狡猾的!上官淑兰脑部受伤,她说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没人怀疑,可他楚坤砺完好无事,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而他把他们往齐峰城引去的目的:一是增加他在他们心中的可信度!二是把周莲推出来背锅!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他们只会怀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周莲跟赤冥的几个弟子在合伙作乱,谁会想到他楚坤砺也是同谋? 更加不可能把他往主谋上想! 周莲那白痴,还当自己在这个异世能呼风唤雨呢,结果做了别人刀口上的肉都不自知!难怪楚坤砺偷到了凤阳镜而周莲竟毫不知情,还傻里八乎的扮成阮姑婆的模样进瑧王府找凤阳镜,甚至还继续帮着这伙人偷孩子! 十皇子‘失踪’的那一晚,杀手闯进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所住的华云阁行凶,也就是他们后来猜测的那般,就是声东击西,好给周莲盗孩子提供机会。毕竟他们是大湘帝后,被如此多杀手围困,瑧王府的人敢置身事外? 然而,那一晚的事,出现了诸多让楚坤砺失算的地方…… 首先,周莲假扮的阮姑婆没法接近他们的儿女,因为两个孩子见到他也会大哭不止,她不可能带着两个‘高音喇叭’离开。所以,他干脆帮苏皇后和燕容熙,把目标转向了十皇子。 再者,没有人会想到那晚她会突然折回,还发现了地下通道的秘密,并把十皇子给‘截’了! 楚坤砺安排了这么大一出戏,结果到最后什么都没捞到! 想起什么,她突然问舞毒,“苏皇后和燕容熙母子应该不知道你是楚坤砺的人吧?他们同你合作,并非长生不老药,而是想让你帮他们夺位,对吗?” 舞毒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 柳轻絮再道,“只是他们没想到,没把你利用上,反而让自己栽在了你手中,被你下蛊要挟!” 舞毒要的是药引,而那对母子想要的是除掉他们上位路上的畔脚石! 两方都是各存心思,所以燕容熙明知道假凤阳镜的存在,也没告诉舞毒!甚至在那晚盗孩子时,明明目标是她的一双儿女,可最终却是对十皇子下手! 听完她下的定断,舞毒收起笑,双眼深沉又阴鸷的盯着她,“瑧王妃当真聪明!要说啊,一开始就不该听楚坤砺的话,我要是一开始就对付你们,说不定我现在已经炼出长生不老药了!” 第276章 你们必须把我母后放了! 柳轻絮笑,“要说,你就不该让楚坤砺活着。你不是会人皮面具吗,干嘛不把自己整成楚坤砺的样子?如此一来,你岂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既不需要藏头缩尾,更不需要听命于人。” 舞毒愣了一下。 随即也笑道,“瑧王妃说得是,我早该自己做皇帝的!” 鞠嬷嬷在一旁早就听不下去了,此刻听他懊悔般的感慨,她忍无可忍地怒骂道,“舞毒,你想取代陛下,下辈子吧!” 说完,她从一名手下手中抢过剑,对着舞毒就刺了过去! 舞毒一转头,满目阴狠地射向她,只见他嘴皮飞速动了几下,从喉间猛地蹦出一声,“灭!” 鞠嬷嬷举起的剑还没来得及落下,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本凶狠的神色也随之变得痛苦狰狞。随着她一双瞳孔突睁,像要爆炸的两颗球似的,一股黑血从她嘴角溢了出来—— 不远处的屋顶上。 楚中菱抱着萧玉航哭得不能自己。 下面的话她没有错过一个字,简直不敢相信,她一向尊敬、爱戴、并引以为豪的父皇竟然是…… 特别是舞毒那句‘虎毒尚且不食子’,就像刀锋刺着她的心口,痛得她快要窒息。 萧玉航听着这一切的内幕,也是震撼到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虽然他小舅舅和小舅娘早就提醒过他,说楚坤砺偷了凤阳镜,他赖在玉燕国不肯回国,十有八九怀有阴谋。可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这位岳父大人何止有阴谋,还是阴谋背后最大的主使! 想起那些干尸和还有聂家庄园里那处炼尸地、以及未被他们发现的别的残忍事,他现在都恨不得跑到楚坤砺面前,大骂他一声‘畜生’,再剁了他喂狗! 为了炼制长生不老药,竟如此残害无辜之人性命! 为了私欲,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 天下之恶事,还有比这些更残忍更狠毒更无情的吗?! 突然,在他怀里哭泣的人儿垂下了脑袋,他这才发现她不堪刺激晕了过去。 他将她抱起,看了一眼下方的人,然后黯下眸子离开了别院—— ‘咚’! 鞠嬷嬷富态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看着她那双吓人的眼珠子以及嘴角源源不断溢出来的黑血,柳轻絮忍不住倒抽凉气。 还用说嘛,这肯定是舞毒操控蛊虫造成的! 周围数十个下人全都低下了头,无人不颤抖哆嗦。 舞毒阴狠的目光扫了一圈,随即掐着瞿太后脖子,再一次把注意力投向燕巳渊和柳轻絮。 “你们母后只是被点了穴昏睡而已,但我不保证她会一直没事。” “你不是缺药引吗?我做你的药引!”燕巳渊紧绷着身体,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关里磨出来的。 “阿巳……”柳轻絮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眶里突然涌出了泪珠。 要他看着自己母亲受罪,他做不到,要他把儿女交出去,他一样做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都会是血淋淋的…… 可眼下的形势,他们必须要做一个选择,这一点她是清楚的! 燕巳渊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像两个人在被窝里说悄悄话那般,用着沙哑的嗓音温柔哄她,“乖,别哭,就当为夫远行。” 柳轻絮咬着唇,眼泪更是豆大的往下掉。 别说要他们面对生离死别,自她进了瑧王府后,他们连短暂的分别都少有,她不知道没了他的余生要如何过,曾经在‘离开’和‘留下’之间徘徊不定时,她想到那种情景都会充满不舍,更何况如今的他们同心合意谁也离不开谁…… 然而,他们擅自做下的决定舞毒似乎并不买账,只听他冷哼道,“瑧王殿下,我要的是孩子。” 燕巳渊眸光冷冽的射向他,锦袍下暗涌着凛凛暴戾之气,“用孩子换我母后,待我母后醒来,定会愧疚于心而寻短见。如此,我既丧母又失子,那还不如大家同归于尽!” “你……”舞毒脸色变难看了。可仔细一想,又反驳不了他的话。他眯着眼盯着燕巳渊那一身随时会喷发出来的暴戾之气,短暂的沉默之后,阴仄仄的开口,“你要做药引?可以!但你要自断筋脉!” 闻言,柳轻絮气炸了,双眼通红的瞪着他,“舞毒,你别太过分!你要血,我们可以给你,但你要我夫君的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絮儿!”燕巳渊抓住她手腕。 他从来没如此大声呵斥过她,柳轻絮缓缓朝他看去,眼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泛滥的冲洗着脸庞。 不是委屈,而是心痛! 许是先前同他们说太多话,舞毒已没了耐心,掐紧了瞿太后脖子催促道,“赶紧动手!” 他身旁的灰袍手下立马将自己手中的剑扔到燕巳渊脚边。 燕巳渊弯下腰—— “王爷!”在他们身后的江小七忍不住喊道。 最外围的金奇卫皆是紧攥手中的武器,漫天的杀气直冲云霄。 燕巳渊没有迟疑,捡起剑,然后朝身后睇了一眼。 江小七同样眼眶通红,但还是上前将柳轻絮拉开。 柳轻絮咬破了下唇,泛白的唇上溢出血丝,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崩溃大哭。 婆婆在舞毒手上,只要舞毒五指再收紧一分,后果就不堪设想…… 看着燕巳渊举起剑,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不敢让自己去看这撕心裂肺的一幕,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 “慢着!” 突然从井下传来一道冷硬的嗓音。 柳轻絮微微一怔,掀开眼皮,婆娑的泪眼朝井口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惊得她用手背快速抹去眼眶里的泪水,怕自己出现了幻觉。 “母后!” 不止她叫出了声,燕巳渊几乎是与她同时开口,同样惊诧到有些不敢相信! 从井口飞出两人,其中被劫持的人是瞿太后,另一人不是别人,而是燕容熙! 两个瞿太后,身着同样的衣物,身型容貌也几乎一样。但舞毒手中的瞿太后是昏迷的,而燕容熙手中的瞿太后是醒着的,只不过她张着嘴发不出声来,一看就是被点了哑穴。 “燕容熙,谁把你放了的?”舞毒爆吼,并一把将手中的‘瞿太后’扔了出去。 柳轻絮和燕巳渊快速交换眼神后,没有一点迟疑,立马提剑朝他攻去! 不过舞毒也不是吃素的,随手拉了个灰袍手下一挡,然后抓狂的要朝燕容熙扑去。 他目标自然不是燕容熙,而是燕容熙手中的人——真正的瞿太后! 但他没想到的是,燕容熙将瞿太后推给燕巳渊,并朝燕巳渊吼道,“我救的皇祖母,你们必须把我母后放了,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第277章 滚你大爷! 燕巳渊稳稳的将自家母后接住,然后一个猛跃,如翔鹰般朝远处飞去! 舞毒扑了个空,再看人已经被救出数百丈远,气得那叫一个厉害。落空的双手转瞬化成了鬼爪似的,低吼着把燕容熙擒住,一把捏紧了他的脖子! “唔!”燕容熙闷哼一声,眨眼的功夫,原本白皙的俊脸就变得青紫。 婆婆获救,柳轻絮正准备跟着燕巳渊离开,但突然间看到舞毒那比厉鬼还吓人的神色,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鞠嬷嬷死时的情景。她也没时间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反正就是随着本能的意识,不想舞毒再操控蛊虫害人。 在他又一次动着嘴皮子时,她快速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冲向舞毒的同时把泥沙朝他脸部扬了过去—— “咳!” 舞毒压根没想到,还有人这样偷袭他! 眼看着他就要催动蛊虫杀了燕容熙,突然一把泥沙扑面而来,不但呛进了他嘴里,还飞进了他睁大且狰狞的瞳孔中,让他双眼猛地传来刺痛,嘴里的咒诀也被迫中止。 柳轻絮趁机抓住燕容熙的手臂,用足了力气把他往一旁甩。而她另一手紧握的长剑,凶猛的刺向了舞毒—— 舞毒被泥沙偷袭,已是愤怒到了极点,自然不会再给她第二次偷袭的机会。那剑身传来的杀气,让他敏捷的侧过身。 剑刃只划破了他的袍子! 就在柳轻絮不甘心的要继续杀向他时,不远处的几个灰袍男子动身飞扑了过来。 剑与剑碰出了刺眼的火花。 几个灰袍男子还趁机反攻她。 而一直在外围待命的金奇卫眼见柳轻絮动手,立马卷着杀气行动起来,及时替柳轻絮解了围。 刹那间,刀光剑影,好不激烈! 之前瞿太后在舞毒手中,柳轻絮他们虽在人数上占优势,但形势上却完全受制于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这会儿,瞿太后已脱险,形势一下子反转! 金奇卫再没有顾忌,气势凌绝,杀伐勇猛,直接把舞毒和几个灰袍手下压制到拼了命的逃窜退避。 至于别院里的那些下人,看着多,可真正能打的却没几个。有几个试图反抗的,直接叫金奇卫给一刀抹了脖子,其余人吓得丢下手中武器,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柳轻絮没有像往常那般在旁边看热闹,而是同金奇卫一道围攻舞毒,甚至比金奇卫出手还狠,杀得眼瞳都红了。 但舞毒身手也不差,而且还拿灰袍手下作盾牌,让她连番出手都没能成功,气得她忍不住破口大骂,“老毒虫,有本事就别躲,看我不把你皮剖了晒成人肉干!” 之所以她要亲自动手,都是因为恨! 这一年多来,他们没过几天太平日子,甚至连她怀孕期间都不得安宁,连带着她身边的人都惶惶不安,这口恶气她早就受不了。眼下作恶多端的人就在她面前,她要不亲自宰了对方,别说对不起其他人,就是她自己都觉得不解恨! “柳轻絮,有种就叫他们退下,老夫单独奉陪,看鹿死谁手!”舞毒虽占下风,但狠毒的气焰并不弱,还迎着她的杀气挑衅起来。 “滚你大爷!”柳轻絮就跟泼了油的火球似的,满身爆焰,又狠厉地朝他挥去一剑。 但比起她的狠厉来,舞毒的狠才是叫人瞪目。他拿灰袍手下做盾牌不说,那灰袍手下在刀光剑影下变得面目全非身首不全了,他也没皱一下眉。 他是看不到灰袍手下的惨样,但却把柳轻絮和金奇卫恶心到不行! 眼瞅着所有灰袍手下都倒下,就只剩他手里那具人肉盾牌了,柳轻絮停下攻击,剑指着他,冷笑道,“别做无为的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是吗?”舞毒背抵着冷硬的墙壁,但嘴角却勾起一丝阴仄仄的笑。 见他还要死撑,柳轻絮立马朝金奇卫抬了抬下巴。 打算来个集体强攻,把这狗东西劈成块! 可就在这时,舞毒突然丢了手中的剑,抬手挤着嘴唇吹出一道奇怪的哨声—— 柳轻絮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但她到底是不了解舞毒的,猜到他要出大招,但猜不到他的大招是什么! “啊!” 突然,一名金奇卫抱着脚惨叫起来。 柳轻絮寻声望去,还没看清楚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其他金奇卫也不同程度地跳窜起来。 正在这时,她脖子一痛。 她抬手往脖子一拍。 摊开手,看着手心里被自己拍死的虫子以及黑色的血,刹那间她脸色惨白得就像血液被抽干了似的。 这还不算,舞毒接连又吹了几声,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更多的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没有声音,可他们不但像蝗虫一样能在地上跳窜,还能像黄蜂一样在空中飞! 最最重要的是,它们会咬人!咬人疼不说,还tm有毒! “屏住气息!”远处传来一声大吼。 柳轻絮抬眼看去,很是惊讶,完全没想到这声音是燕容熙发出来的。 自她从舞毒手上抢下他之后就再没管过他,而他不知道为何缘故一直倒在地上没起来。 距离有些远,火把都到了金奇卫手中,她现在没法清楚地打量他。不过面对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鬼虫子,她也来不及去判断什么,当即大喝,“屏住呼吸!” 而就在这时,舞毒‘哈哈’一笑,然后丢了人肉盾牌就往墙头飞去—— 柳轻絮自然是不甘心眼睁睁看他逃走,可就在她运起内力要去追时,突然眼皮一翻,然后不受控制的朝地上栽去! 在她有意识的最后一瞥中,她看到不少金奇卫都跟她一样莫名地倒下! “王妃!” “絮儿!” 第278章 巳爷的小心眼 柳轻絮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瑧王府。 她挺身坐起,下意识摸着脖子,被虫子咬过的地方有凸起的细小异物,就像挤了痘痘后的瘢痕,但已经不痛了。 她试着催动内力,发现一切正常。 正在这时,床幔被揭开。 熟悉的身影坐上床,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宽厚的胸膛一如既往的温暖,只是感受着他的绷紧,她心下暗暗发虚。 昏迷的那一刻她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他当时有多着急…… “阿巳,母后怎样了?她可有受伤?” “御医看过,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过度,服了安神的药刚睡下。”燕巳渊面无表情,嗓音也莫名的带着冷硬。 “那就好!”柳轻絮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想到别的,赶紧又问他,“那金奇卫呢?他们也被虫子咬了,有无大碍?” “服了解药,都没事。” “那些虫子呢?” “死了。” “嗯?”她抬起头看着他冷酷的俊脸,假装不解地问道,“作何板着个脸?是有哪里没解决好吗?” “你还好意思问?”燕巳渊沉眉瞪着她,只差把‘算账’二字刻在脸上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柳轻絮心虚地低下头。 “在没摸清楚对方底细前就敢冒然动手,我看你是皮痒得紧了!” “……” “下次还敢冲动吗?” “不敢了。”他少有这样生气,柳轻絮自知理亏,当然是乖乖认怂服软。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她冲动了。 舞毒受大湘国两代帝王豢养和器重,没点能耐那真是说不过去。还未摸清楚他的能耐就以为能置他于死地,实是草率过了头。 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还有哪里不适?”燕巳渊低下头,仔细地查看她的脖子。 “没有,感觉一切都正常了。”知道他放心不下,柳轻絮捏着拳头动了动膀子。 “那些虫子有毒,好在我们不缺解药。”燕巳渊拉下她的手,重新将她拥住。 “有逮着那些虫子吗?” “没有。” “怎么会?那么多虫子,一只都没逮到?”柳轻絮很意外。她记得当时的场景,就似捅了马蜂窝…… “都化成毒水了。” “……”柳轻絮倒抽凉气。想到什么,她赶紧又问道,“燕容熙让我们屏住气息,说明他了解那些毒虫,你可有问过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说。” “他不说?”她忍不住瞪眼,“我救他一命,他还不趁机改邪归正,是真以为我们不会杀他吗?” “他体内有蛊虫,同周莲一样,涉及某些秘密,一旦泄露便会遭蛊虫反噬。” 柳轻絮无语。 一直都是她在问,巳爷在答。见她沉默不语后,巳爷突然盯着她问道,“你为何要救他?” 他眸底藏着幽幽黯光,柳轻絮哪能瞧不出他的心思,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她还是很严肃,“想什么呢?我救他,是因为他把母后交给了你,算他还有点人性。再者,他如果晚些出来,你必定不会停手。那种情况下他突然出现,我可以认为他是良心发现,不想你出事。我是恩怨分明的人,不管他那个时候出现是巧合还是良心发现,他始终救了我的丈夫,我救他一命,也当为你还了这个人情。” 燕巳渊下巴搁在她肩上,低沉的嗓音莫名的带着一丝沙哑,“以后莫要再冲动,为夫再也受不了那些惊吓。” 上次在阳明峰眼睁睁看着她被拉下山崖,这次又眼睁睁看着她倒下,柳轻絮明白他的心情,要是换她,她心里也会积满阴影的。 “都说穿越会成为女主,我能穿越,说明我有女主体质,哪能轻易出事呢?”她双手抱住他腰身,笑着宽他的心。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见他抬起头,眸光如刀片一样剜着她,“那周莲也是穿越来的,她能做女主么?” 呃…… 柳轻絮瞬间一头黑线外加哑口无言。 先不说周莲穿越后的容貌,就是性别,那都没几个人能接受得了…… “呵呵!”她干笑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别院查清楚了吗?除了那口枯井外,还有别的暗地没有?” 燕巳渊黯下眸光,低沉道,“我让江小七又带着滟儿去别院细查了一遍,除了那口井,没有发现其他暗室。而那井下暗室中,发现了苏炳成和柳元茵,苏炳成已死,柳元茵还剩一口气。听母后说,舞毒离开暗室后,燕容熙挣脱了束缚,与舞毒手下殊死搏斗,杀了对方,然后才带着她飞离出井。” 柳轻絮心里道了句难怪。 他把燕容熙推开后,他就一直倒在地上不起来,原来是受了重伤。 “那柳元茵现在情况如何?” “柳景武求御医给她看过,性命垂危,能否救活难说。” “苏炳成怎么死的?” “听母后说,他原本是想跟着燕容熙去见舞毒,想与舞毒合作,但没曾想舞毒瞧不上他,还羞辱了他一番。苏炳成骄傲了一辈子,自是受不了那般羞辱,便口出恶语威胁舞毒,舞毒当着燕容熙的面当场将其杀了。”知道她好奇这些内幕,燕巳渊也不吊她胃口,把从自家母后那里听来的都耐心说给她听。 “燕容熙能与舞毒作对,想必是受了这个刺激吧?”柳轻絮感叹道。 “饿了么?我让秀姑拿吃的进来。”燕巳渊突然转移了话题。 柳轻絮也不拆穿他,只是在心里忍不住好笑。 要不要这么小心眼? 她就是攻击舞毒时随手救了一下燕容熙,他就以为她有别的心思,吃醋也不带这样的! 说实话,她是挺恨燕容熙,知道他把他们母后劫走,她真是恨不得将他剁成肉酱。可别院他的出现,扭转了整个局势,就算她不想承认,可那一刻她还是挺感动的。 毕竟母后能平安无事,胜过一切。 看着面前男人黑沉沉的俊脸,她搂住他脖子,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这一吻,的确有些作用。 燕巳渊俊脸上的颜色好看了起来,菱角也没那么冷硬了。 只是这种蜻蜓点水的吻对他而言,怎够? 在她意图离开时,他大手立马扣住她后脑勺,霸道无比地覆上那两瓣柔软—— “王爷。”秀姑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燕巳渊还没开始攻城略地就被打断,俊脸瞬间又唰唰变黑。 扭头瞪着房门,冷声问道,“何事?” “启禀王爷,大王爷醒了,他说想见王妃。” “……”柳轻絮也是瞬间一脸黑。 才说自家男人心眼有点小,这燕容熙真是活得不够耐烦了,没事找她做什么?! 第279章 穿来脱去不嫌麻烦? “秀姑,告诉燕容熙,我和王爷歇下了,有何事明日再说!”求生欲让她直起脖子冲门外喊道。 “王妃,您醒了?”听到她的声音,秀姑激动得推门而入。但见夫妻俩拥在一起,她立马又定在原地,“奴婢……” “王妃饿了,去拿吃食过来。”燕巳渊淡声道。 看着他黑沉沉的俊脸,秀姑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解,不明白王妃醒了,王爷怎么还带着气性? “是。”不过她也有眼力劲儿,应了声赶紧退出去,再为他们把房门掩上。 “你呀,吃什么飞醋?瞧秀姑吓得,还以为我们吵架了呢!”柳轻絮忍不住拿手指戳他胸膛。 “就吃飞醋了,不行?”燕巳渊将她爪子拉下,扣着她后脑勺继续先前未完的事。 柳轻絮想笑,可是唇齿间被他霸占满满,她想说的话全都化成了细碎的轻吟。她知道他担心过度,这会儿也想安抚他受惊的心,所以也勾着他脖子迎合他。 这一吻,虽不似天雷勾地火,但也缠绵悱恻到了极致。 秀姑端着食物再在房门口唤他们时,柳轻絮身上只剩一件肚兜,脖子、锁骨、肩膀上都是新鲜的烙印。 而巳爷衣襟大敞,精壮结实的肌理暴露在空气中,性感邪魅得如同妖孽转世,那深邃的眼眸中全是欲求不满的火焰,像随时会卷着她一同燃烧起来,饶是天天与他同床共枕,柳轻絮看着他这幅撩人的姿态,都忍不住大咽口水。 “快去把吃的拿进来。”她红着脸推人。 她想的是,先把肚子填饱,不然依他那不依不饶的劲儿,她再想吃东西,恐怕得明日去了。 但燕巳渊平复气息后,却开始帮她穿戴起来。 她有些不解,眨着眼把他手腕抓住,“干嘛?穿来脱去不嫌麻烦?” 燕巳渊嘴角狠狠一抽,拉下她的手,继续为她穿衣,嘴里还一本正经地道,“为夫不嫌麻烦。”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随他摆弄。 两人整理好了装束,燕巳渊才让秀姑进来。 柳轻絮一边用着吃的一边跟秀姑聊着。 “楚坤砺现在在做何?可有让人盯紧了?” “王妃放心吧,之前是柳将军盯着华云阁,柳将军因为柳二小姐受伤离开后,现在是余辉带人盯着的。奴婢为他们传的膳,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用完膳就早早歇下了。” “这么安静吗?”柳轻絮微微皱眉,并朝巳爷看去。 巳爷提筷的手微微一顿,也皱了一下眉。 夫妻俩交换眼神后,默契地起身。 随后他们已送夜宵为由去了华云阁。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的确早早歇下了,不过听说她苏醒后,夫妻俩也从床上起来,开门见了她。 “妍儿,你没事吧?”上官淑兰拉着女儿上上下下地查看着。 对眼前这位母亲,柳轻絮说不上来是什么情感。 因为她摸不清楚,这位母亲究竟是好是坏。 “母后,我没事。” “妍儿,听说太后救回来了,你们如何救回太后的?”上官淑兰脸上一直充满了关心。 柳轻絮朝楚坤砺看去,楚坤砺也正看着她。他目光紧紧,并不掩饰自己对此事的好奇。 她微微一笑,道,“是燕容熙救出太后的。” 上官淑兰惊讶道,“不是说他同毒王勾结把太后劫走的吗?他怎么还会救太后?” “毒王杀了燕容熙的外祖父,燕容熙为替外祖父报仇,便背叛了毒王。” “苏丞相死了?”上官淑兰更是惊讶。 柳轻絮也理解她的惊讶,毕竟苏炳成是一国之相,而且还是当今国丈。同毒王勾结不说,还死在毒王手上,这种事任谁听了都会感到唏嘘。 楚坤砺问道,“你们在何处救下的太后?” 柳轻絮还是勾着唇微笑,“本来毒王是约我们去顺和寺院的,但我们还没到顺和寺院就遇上了燕容熙,他带着太后正被毒王的人追杀。” 楚坤砺目光微黯,“毒王呢?可抓住了?” 柳轻絮收起笑,叹了口气,“他太狡猾了,放了一堆毒虫对付我们,然后逃了!” 楚坤砺眉头拧得很紧,像是在为他们没抓到人而惋惜。 然而,柳轻絮却清楚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亮光。 对于这对帝后,说实话,他们现在有些棘手。 人是抓了一个又一个,周莲、燕容熙、燕容泰都可以作证,偏偏这几个人惧怕体内的蛊虫反噬,没一个肯招供。 这些人三缄其口,不指证楚坤砺,那他们现在逼问楚坤砺,楚坤砺也不可能承认任何。 就算知道楚坤砺体内也有蛊虫,也不能说明什么,最多说毒王想谋害他这位君王。 而楚坤砺又是这样的身份。 冒然对他下手,大湘国那边又没法解释! 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件事,他们还得跟皇帝大哥好好商议才行…… “既然太后救回来了,那我们也该回别院了。”楚坤砺突然道。 “这恐怕不行。”柳轻絮早就料到他会如此,遂直接拒绝道,“毒王在逃,现在他对我们怀恨在心,你们是我生身父母,他对付不了我们,那定会对付你们。所以这段时日恐怕要委屈父皇和母后了,还请你们继续留在瑧王府,直到抓到毒王为止。” 楚坤砺一听,脸色立马沉了,“怎么,为了一个毒王,我们连自由都没有了?若如此的话,那我们现在便回大湘国去!” 柳轻絮一脸为难,“父皇,我们是为了你们着想,瞧你说的!” 楚坤砺怒道,“为我们着想?为我们着想就是把我们软禁在此?你现在就替我修书一封去大湘,让你皇兄派人来接我们!” 第280章 你要是饿晕了,我可背不动你 要是搁以前,柳轻絮早都翻脸给他一顿臭骂了。就算不能拿他怎样,但能把人气个半死她也痛快。 可现在,她是懒得跟楚坤砺吵。 舞毒都把一切交代完了,说明什么?说明这大湘国皇帝于他而言已经没作用了! 从他给楚坤砺下蛊虫就可以知道,他是早就有卸磨杀驴的打算。只是因为败露得太早,还没等长生不老药炼制成功,他就先把楚坤砺这个‘金主爸爸’给踹了。 现在楚坤砺再装,在他们眼中,那都是一个小丑。 一个小丑而已,真不值得她动肝火。 就在她沉默时,一直没说话的巳爷冷不丁开口,“既然楚皇执意回国,那便随你们。本王皇兄负伤未愈,无法为你们践行,本王在此替他向你们送别。”说完,他很是郑重地拱手,“楚皇陛下和娘娘一路好走!” 柳轻絮愣了。 压根没想到他会放他们离去。 上官淑兰也愣了,她插不上嘴只能听他们安排,没想到他们陛下同女儿说的气话,这女婿居然当真要送他们离开! 面对燕巳渊的送别,楚坤砺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目光晃动,盯着燕巳渊看了又看。 跟上官淑兰的惊讶比起来,他的惊讶明显不一样。上官淑兰惊讶的是女婿太不懂人情世故,而他的惊讶是在确认燕巳渊说的话是否是真…… 燕巳渊随即转身唤人,“景胜,备马车,送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离开!” 就连景胜都显得很懵,还是秀姑暗暗地扯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赶紧应道,“是,王爷,小的这就去准备马车!” 看景胜离开,楚坤砺才确定燕巳渊不是在开玩笑,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他悄然的呼出口气。 景胜的动作也快,没一会儿便来告知马车已经备好。 楚坤砺几乎是抓着上官淑兰就走。 乍一看,就像是在女儿女婿这里受了虐待似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以后再也不来了。 柳轻絮下意识的想跟出去。 倒不是她想劝他们留下,而是她突然发现有件事还没问明白,这大半夜的,他们究竟是去皇家别院还是出城离开大湘国…… 然而身旁男人突然抓住她,只听他低沉道,“让他们去吧。” 柳轻絮朝门外望了望,楚坤砺和上官淑兰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华云阁,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似的。 她很是不解,“阿巳,就这样放他们走?你没开玩笑吧?” “呵!”燕巳渊不仅笑了,还笑出了声。 “笑什么?”柳轻絮更是看不懂了。 “笑你笨!” “……” 就在她瞪大双眼表示不满时,只听巳爷问道,“你仔细想想,究竟是留下他们好,还是放他们离开好?” 柳轻絮仔细一琢磨,突然眼中放亮,唇角也跟着咧到了耳根。 景胜从外面进来,禀报,“王爷,楚皇陛下和上官娘娘不让人送,他们自行出了府。” 巳爷一点都不意外,收了笑与他们认真说起来,“舞毒之所以能为楚坤砺炼制长生不老药,是因为楚坤砺乃一国君王,人脉、财力诸多方面有益于他。但楚坤砺一番番布局,却仍旧不得我们信任,始终未能得到药引,反而让我们看穿了他们的阴谋,如此一来,他于舞毒来说,不但失去了利用价值,还成了累赘。既然指望不上,那便只能舍弃,所以,舞毒才会无所顾忌的将一切阴谋坦白。楚坤砺还不知自己已被出卖,离开瑧王府,必定会全力去寻找舞毒。” 经他这番说明,景胜和秀姑都反应了过来,看他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崇拜。 柳轻絮忍不住掩嘴笑,接着他的话说道,“把楚坤砺留下来,我们还得照顾他的情绪,顾及他的安危,要是有何闪失,我们更没法向大湘国交代。那不如放他出去,既能带我们寻找舞毒,要是出什么事的话,还不用我们负责,毕竟是他自己离开的。” 这算是一举多得了! 景胜笑道,“小的险些没反应过来!还是王爷算计周全,楚皇这一走,府里也省心了不少,这两日为了防着他们对小世子和小郡主下手,府里的人可是眼都没敢眨!” 燕巳渊突然沉了嗓音,“燕容熙、燕容泰、周莲皆被严密看押着,舞毒虽在逃,但我们毁了他巢穴,他就算想卷土重来也不容易。眼下放楚坤砺作诱饵,不需要做什么,盯着楚坤砺动静便可。本王现在担心的是江九和月香,派去寻找他们的金奇卫还未传来消息……” 景胜立马笑不出来了,“王爷,如今事态在我们掌控之中,小的这就去同余辉商量,抽调些人手前去寻找江九和月香。” “嗯。”燕巳渊点了点头。 …… 此刻,一峡谷中。 火堆旁,江九又添了几根柴,然后坐到月香身侧,将她肩膀搂住。 “放心吧,我们会找到路出去的。” “嗯。”月香嘴里应着,但还是忍不住叹气,“我就是担心回去晚了,王妃他们会着急。” 他们也收到了金奇卫的信号弹,知道王爷王妃派了人来寻他们,可是他们在这里转了几日,却发现这里四面环山,根本没有路出去! 就连顺着河水返回都不行,因为那河道源头上方是一座瀑布,他们是从几十丈高的瀑布冲下来的,瀑布凶猛不说,中间又无可攀岩之物,想徒手飞上瀑布,堪比登天,根本做不到。 顺着河道下游走吧,可下游也是一座深不见底的瀑布。 还有就是,他们没多的信号弹了,想再联系峡谷外的人都没办法! 江九从怀里拿了颗果子给她,“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我们不气馁,总会想到办法的。不过在想出办法之前,你得吃东西,没有力气可不行。” 月香接过果子,咬了一口,突然看着他,“你怎么不吃?” 江九笑道,“我白天吃了,现在不饿。” 闻言,月香立马明白过来,摘的果子就剩这一颗了! 她举起果子送到他嘴边,“你吃。” 江九别开头,把果子推到她嘴边,“你吃!” “你吃,我要是饿晕了,你还能背我,你要是饿晕了,我可背不动你。” “……!”江九狠狠的扯了一下嘴角。 第281章 两口子亲热,凑什么热闹? 月香趁机把果子塞他嘴里,还板着脸道,“你不吃,是不是嫌弃我咬了一口,上面有我的口水?” 江九何止嘴角抽动,额头上都掉黑线了。 这哪跟哪啊! 他抓着果子,看了一眼,又斜着眼看了她一眼,突然眸光闪了闪,张嘴咬了一口。 就在月香正高兴他吃下时,突然肩上的大手收紧,她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见他突然低下头,直接朝她欺压过来—— “唔唔……” 牙关被他撬开不说,还有异物硬挤进她牙关里,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顿时又羞又窘地挣扎起来。 江九从她唇齿间退出,罕见地板起脸威胁,“敢吐出来试试!” 火光映照下,月香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你……” 许是嘴里包着果肉,不便说话,便鼓着腮帮子把头扭到一旁。 江九勾着唇角抖了抖肩。 他也不想这么坏的,但逗她确实好玩,而且还会上瘾…… 没一会儿,月香扭回头,腮帮子已经不鼓了,但脸颊还是布满了红霞。 江九弯下腰,把脸凑到她眼皮下,笑问道,“还吃吗?” “不吃!” “是不想吃果子,还是不想吃口水?” “你!”月香羞得忍不住瞪他。 “哈哈!”江九乐得大笑,并一把将她抱住。 月香挣扎了一下,见他不撒手,她干脆摸到他侧腰,拇指、食指、中指合力拧他。 江九身子蓦然一僵,把她手捉住,突然在她耳边说道,“你别撩我,我怕等不到回去在这里要了你!” 他语气沙哑,而且严肃,就像在讲一件极为严重的事。 可听在月香耳朵里,他的话露骨得就像耍流氓,简直让她没脸皮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就变了,之前的他内敛腼腆,就是碰她一下都会不好意思,更别说做其他的了。 而现在的他,霸道、无赖、甚至没脸没皮的坏…… 也是她早就认定了他,不然他这样的转变,恐怕根本就受不了。 江九贴着她滚烫的侧脸,不用看都知道她在害羞。他也清楚就算他现在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瞅瞅四周的境况,他心里那些念头还是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他也不是风流不羁的浪荡子,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这荒郊野外的,他实在不忍心委屈她。 “今日寻了一天路,你要是困了,就早些睡觉。”看得着吃不着他也很是煎熬,就想早点把她哄睡。 “我不困……”月香在他怀里低低开口。他这样抱着她,身上像着了火一样,她能睡得着才怪! 江九吞了吞口水。 怀里细软的声音,就跟猫儿爪子挠着心窝似的,搅得他心猿意马。更别说她香软的身子还在自己怀中,随时等待他采撷,这种滋味简直比受刑还难受。 抱着她的手不由得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她出生官宦世家,从小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后来跟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也把她当成半个女儿养。所以别看她一点都不娇气,可她身子娇嫩得很,比绸缎还细腻滑润,摸上手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放开。 “月香……”他难耐得吻住她,手掌从衣摆钻了进去。 “唔!”月香仰着头,羞赧的闭着眼,不敢看他,但双手抱住了他,算是给了他坚定的回应。 江九心里直叹要命! 头两日他借着为她擦药的举动过饱了眼福手福,此刻他可是什么借口都没找,直接上手。 手心里的玲珑曼妙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尖的闸门,然后有一头困兽冲动地跑出来,叫嚣着要把她吞食下腹,他只觉得自己要疯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这声音很小,但在这空旷静谧的山谷中,哪怕就是一根草动,其传递出来的动静也比寻常的草动声清晰。 正相拥而吻的两人都听见了。 江九猛地停下所有动作,警惕地寻声望去。 只见一条蛇停在火堆边。 蛇不大,就竹竿子粗细,通体的白,盘着身吐着信子,正盯着他们。 月香,“……” 她是有身手的,自是不怕这种东西。只是,被一条蛇盯着,而他们刚才还那样,这感觉不但怪异,还莫名的有些滑稽。 江九跟她一样,也是很无语。 他们两口子亲热,一条蛇来凑什么热闹? 可那蛇也奇怪,既不怕他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不停的朝某一处吐信子。 江九垂下眼皮,拿起那颗咬了两口的果子。 白蛇立马摆了摆身子。 江九把果子抛给它。 白蛇猛地张嘴—— 月香看直了眼,完全没想到这蛇居然会来向他们要吃的! “江九……”她拉了拉江九的衣裳,想问他怎么办。如果白蛇真的来找吃的,他们就这么一颗果子,没多的给它。 江九以为她害怕,赶紧拍了怕她的背,“别怕,以前听师父说过,白蛇最有灵性。这果子本来就是蛇类一族吃的,我之前把一棵树上的果子都摘了,它来找我们,只是要果子吃,说明它没有伤我们的意思。” 月香忍着笑说道,“可就一颗果子了,万一它嫌不够呢?” 江九抿唇,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白蛇。 突然,他从腰间扯下一只竹筒。 起身,朝白蛇走去。 “江九,你做什么?”月香紧张的问道。 “喂它吃点东西。”江九说完,已在白蛇身前蹲下。 白蛇吞了果子,继续盘着身吐着信子,哪怕江九到它跟前了,它也没退缩。 江九也不怕它咬人,毕竟他有解毒的‘圣水’。眼下看着白蛇‘傻乎乎’的样子,他忍不住好笑,拔开竹筒的塞子,说道,“吃了你的东西,害你没吃的,我拿‘圣水’还你,怎样?” 白蛇见他举起手里的竹筒,忽地张大嘴,像一个大口碗似的,准备接他的东西。 江九也不逗它,当真把圣水倒进了它嘴里。 月香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动作。 这白蛇要是通人性,知道自己喝的是人尿,不知道会不会追着他们咬…… “江九……” 江九回头看了她一眼,咧嘴笑道,“没事,小世子的东西比奇珍异宝还难得,它能喝上,是他的福气!若是它体会到这‘圣水’的妙用,回头它还会上瘾的。我瞧它有灵性,要是以后它能跟在小世子身边,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月香,“……” 小世子才多大? 确定王爷和王妃不会拿这条蛇炖汤? 第282章 我在你眼中就没好心? 但她也被那条白蛇给惊讶到了。 一条蛇,不咬人不说,还向人讨吃的。 讨吃的也就罢了,居然还喝上了…… 江九把一筒‘圣水’都喂了白蛇。 白蛇喝了‘圣水’,扭着蛇身在原地转圈圈,就像喝醉了似的。 月香忍不住上前把江九拉到一旁,很严肃地问他,“你真打算把它弄回去?它是蛇,就算有点灵性,可也不通人性啊,万一伤着小世子和小郡主了,你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江九搂着她腰肢,笑道,“放心吧,这些东西只要调教好了,比人还管用。在药王谷,师父和师祖都养过蛇,还养出了一条百毒不侵的药蛇,我小时候还骑在它身上玩过呢。师父曾经说过,遇上有灵性的小东西,可以养在身边,不但可以解闷,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月香偏头看了看那还在原地转圈的冷血动物,很是冷汗。 谁养都没问题,就王府的两位小主子养这个,她怎么想都觉得惊悚。 一条小白蛇,打断了他们亲热的气氛,属实有些煞风景。眼下它还赖着不走,他们俩更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月香被他搂着,别扭的挣了挣,小声道,“别这样,它还在旁边看着呢!” 江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它看着又能怎样?我跟我媳妇亲人,它还敢有意见不成?” 这声‘媳妇’直接让月香爆红了脸。 江九搂着她坐到先前的地方,而那条白蛇也安静了下来,盘着身子,脑袋直直的垂下,像是转圈转累了。 这情景,直把他们两个都看乐了。 …… 燕容熙跟燕容泰一样,也被关在刑狱大牢中。 原本燕巳渊是要陪同柳轻絮去的,但沈宗明半路把他截走了。 燕辰豪虽无性命之忧,但伤了心脉,需要大养,一时半会儿没法上朝主事,代掌朝政的事只能落在燕巳渊身上。 而苏炳成一党被拔,沈宗明虽为百官之首,能安抚群臣,但许多事务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所以一听柳轻絮没事了,他就迫不及待的前来找燕巳渊。 燕巳渊没能陪她去刑狱大牢,但让余辉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柳轻絮哪会不明白,他这是死死防着燕容熙,怕燕容熙再对她有何不轨之举! 再次踏入刑狱大牢,她其实挺感慨的。 在阳明峰的石窟中,燕容熙和燕容泰是绑匪,她是人质。 如今她是自由的,他们兄弟俩却同时被关在刑狱大牢中,是不是因果报应她不知道,反正她觉得很狗血。 从她被柳景武送到顺和寺院起,从她救了燕巳渊并与之有了交集开始,她就像捅了王爷窝,生活再也没平息安宁过。 不是燕容熙明着对她意难忘,就是燕容泰在背后悄咪咪搞事,整到最后这两兄弟居然还联手了…… 对于她的到来,燕容熙神色平淡,好似一点都不意外。 但他眸光深深紧紧地落在柳轻絮身上,柳轻絮没当回事,却让余辉极为不爽。 “大王爷,小皇婶来看您了!”他有意把‘小皇婶’三字咬得很重,目的那是不言自喻。 燕容熙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冽到了极点。 柳轻絮暗暗地打量着他,虽囚禁于此,但他和燕容泰两兄弟都一样,完全没有阶下囚的自觉性。燕容泰蹲牢子就像置身自家后花园似的闲适悠然,而他则满身傲然,哪怕褪了锦衣华服置身在这昏暗潮湿的大牢中,也难以湮灭他骨子里清冷骄贵。 “大王爷找我来,可是为了苏皇后?”没有任何寒暄,她直入主题,“你放心,看在你救太后有功的份上,我们会饶她一命。” “让她离开京城。”燕容熙也没客气,直接提出要求。 “你的意思是要替她背下所有罪?” “身为人子,替母受过,难道不该?” 柳轻絮嘴角扯了一下。 是该。为人子女,没几人能看着父母受罪而无动于衷的,像柳元茵这种敢对亲爹下药的人,毕竟是个例。 只是…… “大王爷,说句不该说的,你顾着母亲生死,可以为她做一切,这孝心确实感天动地。可你也别忘了,你不但有母亲,还有父亲。” “他不止我一个儿子!” “……” 见她沉默,燕容熙冷笑问道,“怎么,难道本王说错了?” 柳轻絮脱口而出,“我只想敲开你的天灵盖,看看你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他一出生就是太子,单从这点就可以证明他父皇对他是足够器重的。 明明是他们母子自己作死,却反过来指责自己父皇偏心,真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就算吕芷泉如今独得圣宠,就算十皇子被他们父皇偏爱,那还不是他们母子太让人失望的缘故?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苏皇后自己虚伪,不得婆婆喜爱,转过头视她为眼中钉。燕容熙现在又把自己失势一事归责到自家父皇儿子太多的份上,他们母子还真是连心,从来都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还是走人吧!跟燕容泰说话,她最多是心里骂几句,跟这家伙说话,她是真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就这么走了?”见她转身,燕容熙语气突然软和了下来。 “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你安心蹲你的牢子。至于你母后,我和你小皇叔可以饶她一命,但她毒害君王,我们没办法替你父皇做主原谅她。你有心替她顶罪,不如痛改前非,说不定你父皇看在你的份上会对你母后网开一面。”柳轻絮背对着他说道。 燕容熙看了一眼余辉,显然是不满他在场。 但眼见柳轻絮即将踏出牢门,他突然从地而起,冷声问道,“柳轻絮,若当初本王娶了你,是否就没有今日的一切?” 柳轻絮脚步顿住。 她揉了揉了眉心,脑壳疼得厉害,时到今日,他还没死心啊! 她没开口,余辉却是先被气上了,指着燕容熙怒道,“大王爷,还请你自重,否则别怪我冒犯了!” 柳轻絮转过身,朝余辉使了使眼色。 跟个偏执狂较什么劲儿? 余辉接受到她的暗示,不服气地道,“王妃,依属下看,大王爷就是欠收拾,您是他长辈,不如您替皇上教训教训他?” 柳轻絮抖了抖肩膀,差点笑出声来。 巳爷让他跟着来,是早就起了要揍燕容熙的心思? “余辉,你在门口等我,我同大王爷说几句就走。” “王妃……”余辉哪肯哦!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柳轻絮笑了笑。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让燕容熙死心! 余辉不情不愿地走到牢门口,手握着剑柄,瞪着燕容熙,只要燕容熙有一点不轨的举动,他就拔剑过去把燕容熙劈成两半! 柳轻絮好笑地摇了摇头。 转过身,她正面迎着燕容熙,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懊悔。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否则今日面对他的不甘心,她还真做不到坦荡和从容。 “大王爷,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就算有,即便你当初坚定的选择了我,我一样不会嫁给你。” “为何?!”燕容熙面色如铁一般冷硬,明显是不满她的回答。 “没有为何,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嫁人!” “可你嫁给了燕巳渊!” “你错了。”对上他喷火的眸光,柳轻絮认真道,“我嫁给你小皇叔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只知道他叫巳爷。嫁给他,也是因为柳元茵给我下药,阴差阳错让我和你小皇叔做了有名有实的夫妻。后来被太后派人接回京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所嫁之人就是瑧王。” “如此说来,还是本王的错!本王要知道燕巳渊如此接近你,定不会在婚事上犹豫不决!”燕容熙咬着牙溢道。 看了一眼他紧攥的双拳,柳轻絮摇头,“大王爷,你又错了,我几番拒绝你,真的与旁人无关。就算没有瑧王、没有二王爷,我也不可能嫁给你。因为你已经有了家室,尽管只是一个侧妃,可是对我而言,你是别人的丈夫,要我与人同侍一夫,那是不可能的!” “你……我……”燕容熙双眸睁大,瞳孔里全是难以置信。 柳轻絮举起手,“我发誓,我真的对已婚男人没兴趣,跟你们的身份地位毫无关系。” 谁知道燕容熙突然吼了起来,“为何不早告诉本王?本王也可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轻絮差点吐血。 她也是没想到,这燕容熙比燕容泰还偏执! 深吸一口气,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问道,“大王爷,都过去了,你现在说这些话自然容易,可你当初身为太子,你觉得你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吗?而你的母后又会允许你那样做吗?” 燕容熙铁青着脸,薄唇抿得死紧,睁大的瞳孔又怨又恨地瞪着她。 柳轻絮叹气,“说那些真的没意思,在你犹豫不决、权衡利弊时候,就注定了你我无缘。好了,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牢门。 再不走,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爆粗口。 还记得在顺和寺院,燕容熙说娶牌位的话,后来又说要同时娶她和柳元茵的话,如今又扬言自己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感情于他而言,难道是可以朝夕令改的吗? 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还整天嚷着世界对他不公。原本她还想着发个善心,劝他回头是岸,结果呢,她真是高估了他的情商! 余辉没有马上跟上她,而是听她的脚步走远后,他冲着燕容熙嘻嘻一笑,“大王爷,你还是死了心吧,别再自取其辱了。” “你!”燕容熙神色扭曲起来。 “哦,对了,大王爷,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的那两位侧妃,吴侧妃逃了,月侧妃被抓以后,还没等用刑呢,她就招了不少的事,且说是被你和皇后娘娘逼迫的。” “滚!滚出去!”燕容熙猛地指着他咆哮。 …… 柳轻絮没出大牢,从燕容熙牢中离开后,又顺当去看了一眼燕容泰。 营救太后,说起来他也是有功的。 若不是他暗示楚坤砺就是幕后最大的boss,他们别想那么快找到舞毒,只怕这会儿还在受舞毒威胁呢! 看到她出现,燕容泰挑了一下眉,明显很意外。 柳轻絮没让狱卒开门,只是隔着牢门同他说话,“太后已获救,可惜让舞毒逃了。” 燕容泰‘嗤’笑,“你以为我知道舞毒的去向,所以来探我的话?” 柳轻絮翻个白眼。 没错,她确实有这份心思。 看见他如此,她心里也清楚,多半没戏。 “既然你无可奉告,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拜拜。” “你!”燕容泰唰地沉了脸,“你还欠我什么,别忘了!” 柳轻絮汗。 二十一世纪的事就那么吸引人吗? 想了想,她扬唇道,“我跟你说那些不合适,要不这样吧,我让你小皇叔来牢里跟你说,反正你们叔侄从小一块长大的,比较聊得来。” “柳笑笑,你想耍赖?”燕容泰咬牙切齿。 “燕容泰,我可警告你,我现在是你小皇婶,你要再目无尊长,当真我揍你!听到隔壁的鬼叫声了吗?小心你跟他一样!”柳轻絮拧眉瞪目,还捏紧了拳头。 “嗤!”燕容泰猛地笑了起来。 隔壁的‘鬼’是谁,他当然清楚。 虽说他不满柳轻絮的出尔反尔,但跟隔壁的‘鬼’比起来,他所受的待遇明显好得多。 “小皇婶,不如这样吧,你陪我说上三天,我把驭蛇术传授给你,将来你可以传授给潋儿和滟儿。” “呃……”柳轻絮蹙起了眉,“我要驭蛇术做什么?招那些玩意儿出来吓自己?你丫不会是没办法对付我们,所以又想放蛇出来咬我们吧?” 她忘不了阳明峰漫山遍野的蛇,现在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心里那叫一个毛! 还要她的两个小宝贝去招惹那种东西?她怕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同意! “你……你真是不知好歹!”燕容泰指着她骂道,“你可知驭蛇术有多厉害?方圆百里的蛇都能为你所用,就算掉了一颗针,它们也能为你找到!” 柳轻絮怔住。 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你确定?” “哼!”燕容泰侧过身,气得不想理她。 “燕容泰,你怎么会如此好心?” “怎么?我在你眼中就没好心?”燕容泰又转回身怒视着她。 “确实。”柳轻絮很认真的点头。 “你!” 第283章 巳爷和瑧王谁更好? 燕容泰气得说不上来话,只能拿手指着她。 柳轻絮撇嘴,“你别怪我不信任你,你做的那些事你自己没点数,要我数给你听?” 闻言,燕容泰呼地转身去墙角,靠墙盘腿,闭上了双眼。 还用问吗,这分明就是气大了! 柳轻絮隔着牢门把他盯着,眸光里充满了复杂。 她知道,他们几个人身中蛊虫,说不得实话。 不过从旁提示,倒是可以的。 上次他提示大湘国的术士,让他们知晓了楚坤砺的幕后身份,这一次又提示她,学会了驭蛇术,可以通过驭蛇把舞毒找到。 但她也不傻,不可能因为他做过一件好事就认定他是好人,要知道,他之前搞出来的幺蛾子可不止一件! 利用沈思巧给他们添堵、跟假帝后勾结欲拆散她和巳爷、易容成巳爷的模样占她便宜、阳明峰驭蛇攻击他们并把她拉下山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想起来她都呕血! 之前能把他的暗示听进去,那是因为婆婆生死未卜,他们没有怀疑的余地,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他们也得往里跳。 现在婆婆被救出来了,他们也不再受制于人,自然就失去了那份冲动。 何况这家伙提的要求,要她给他说二十一世纪的事,还要说上三天,就算她能答应,她家巳爷能同意? “王妃!你怎么过来了?”余辉从燕容熙那边离开后,听狱卒说她来了这边,忙过来找她。 燕容熙和燕容泰虽都被关在大牢中,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也是避免他们沆瀣一气。 柳轻絮瞧他那紧张样,笑了笑,“就顺道过来看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余辉故意把火把凑近牢门,朝里面的人看了看。 只见燕容泰闭着双眼,完全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那绷紧的脸,好像还有点臭,余辉表示有些看不懂。 他都还没说话呢,这二王爷怎么就先气上了? 王爷让他陪王妃来狱牢,特意交代过,若是大王爷和二王爷在王妃面前不懂规矩,就好好‘教育’他们…… 瞧二王爷这满身氤氲的怒气,好像用不着他再开口了吧? …… 回到瑧王府。 听说瞿太后已经醒了,柳轻絮赶紧过去。 房间里,气氛欢乐,尤其瞿太后的笑声,真真是合都合不拢。 柳轻絮还担心她醒来见不着他们夫妻会生气呢,结果一看房里的情景,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燕容潋和燕容滟被放在瞿太后身边,一左一右,瞿太后背靠软垫坐着,虽没有抱他们起来,但看左边欢喜,看右边乐呵,整个人精神头好得不得了。 “母后。” “絮儿,你回来了?”瞿太后笑着冲她招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柳轻絮脱了外衫,递给秀姑,然后才走过去,关心问她,“母后,您身子怎样?御医来复诊过吗?还有哪里不适?” 瞿太后笑着说道,“御医都来看过几次了,好着呢!”她看了一眼秀姑手上的外衫,问道,“絮儿,听说你们出去了?渊儿呢,怎不见他回来?” “母后,我和王爷本打算去刑狱大牢的,王爷在路上被沈相接走了,我刚从狱牢回来。” “你去看他们了?”瞿太后微微拉了脸。 “嗯。”柳轻絮也没瞒她,只是见她不高兴,她微笑着安慰道,“母后,他们现在被囚狱牢,不会再做什么坏事了。况且,这一次也多亏了他们兄弟二人,如果不是二王爷给我们暗示,我们也不会找到别院去,如果不是大王爷临阵倒戈,我们也不会那么顺利救出您。” “他们给你们添了那么多的乱子,你还帮他们说话?”瞿太后不满的嗔着她。 “母后,只要您没事,再大再多的乱子我和王爷都无所畏惧。不瞒母后,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我确实痛恨至深,但看着您安然无恙的那一刻,我觉得多大的仇恨都不重要了。只要您好好的,就算要我和王爷的命……”柳轻絮动容的说道。 “呸呸!说什么胡话呢?”瞿太后冷声打断她,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严厉的神色,“你们要好好的,哀家才会好好的,你们要是有何闪失,那才是要哀家的命!” “母后,您别生气,絮儿错了,絮儿不该乱说话。”柳轻絮赶紧道歉,很怕她生气出现什么好歹。 瞿太后见把她吓着了,也不忍心,随即软了语气,“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恨人的话,却还是要去见他们,不就是想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么?怎么样,那两个混账东西有省醒吗?” 柳轻絮笑道,“他们现在还是挺安分老实的。” 瞿太后又嗔了她一眼,“你是他们皇婶,教育他们是你分内之事,何况他们胡作非为非、勾结邪教、谋害宗亲,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你对他们更是不能心慈手软,该打便打、该骂便骂,若有不服者,杀了也不足为惜!” 柳轻絮点了点头,“絮儿谨记母后教诲。” 瞿太后就此打住,转头又去抚摸小孙女,严肃的脸立马被慈祥的笑容取代,“滟儿性子活泼爱笑,一看就像你,哀家真是喜欢得紧。潋儿瞧着就像他父王,闷葫芦一个。” 柳轻絮瞧着儿子那半眯着眼懒洋洋的样子,心里腹诽着,巳爷冷酷是冷酷,可私下也有热情似火的时候,儿子出生到现在,就没见他对谁笑过,比他老子还傲娇! 当天夜里,巳爷没回府。 柳轻絮没问朝廷里的事,但想也知道是如何一番忙乱。第二天,她就同瞿太后商议,搬去宫里。 瞿太后自是欢喜不已。 这次,柳轻絮让景胜和秀姑也一同搬去了宫里,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家巳爷一时半会儿清闲不了。 瞿太后回了宫才知道燕辰豪受伤的事,急得就要去辰阳宫看儿子。 好在吕芷泉听说他们回宫及时过来,拦住了瞿太后。 “芷泉,皇帝怎样了?御医说他昏迷了好几日,他现在可醒了?”瞿太后抓着吕芷泉焦急的问道。 “太后,您别着急,皇上已经苏醒了,他听说您回了宫,特意让臣妾过来,就是不想您担心。”吕芷泉扶着她往凤榻去。 瞿太后回到凤榻上,看着她眼睑下浮出的淡淡青色,心疼道,“芷泉,让你操心了。” 吕芷泉赶紧摇头,“太后,您别这样说,臣妾没有操心什么,相反的,您出事时臣妾什么都做不了,臣妾很是愧疚……” 瞿太后拍着她的手背,“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哀家无恙,现在只希望皇上能尽快痊愈。”看着她高耸的肚子,心疼道,“你也别太累,该让宫人去做的便让宫人去做,别自个儿逞强,知道吗?” “太后您放心,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吕芷泉恭顺的点头。 “小嫂子,你别尽站着,坐下说话吧。”柳轻絮扶她在床头边的绣墩坐下。 “才几日,轻絮你又瘦了。”吕芷泉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这阵子你们才是最辛苦的,一会儿让御膳房多做些,让你和瑧王好好补补。” “好,听小嫂子安排。”柳轻絮笑着应道。 看她们如手足姐妹般自然又和睦,瞿太后一脸欣慰,说道,“你们也好阵子没见面了,去外面好好叙叙。这里有潋儿和滟儿陪着哀家,哀家不会闷着的。” 柳轻絮和吕芷泉相视一笑,同时向她福身。 对于外面的情况,吕芷泉知道一些,但并不详尽。一出瞿太后寝室,她就拉着柳轻絮问各种细节。 柳轻絮也详细讲给了她听。 吕芷泉只是认真听,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一点也是柳轻絮极为佩服她的地方。对燕家的人和事,从来没听她妄加指责和指画过。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她要说句话,谁敢当耳旁风? 别的妃子只要一点点圣宠,那眼睛绝对会长头顶上去,别说搬弄是非了,杀人不见血都有可能。她倒好,啥也不说,有啥都自己闷着消化。 “那舞毒真是狡猾!如今他逃窜在外,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是啊!”柳轻絮叹气,“虽说我们毁了他的巢穴,可是长生不老药对术士来说太有吸引力了,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这个巢穴没了,说不定他又在别处建巢穴,一旦他卷土重来,又有数不清的人要遭他毒害!” “就没一点办法找到他吗?大王爷和二王爷既然能救太后,说明他们有悔改之心,何不从他们身上着手,让他们帮着寻找舞毒?”吕芷泉揪心的说道。 “这……”柳轻絮不禁纠结起来。 “怎么了?是他们不愿配合吗?”吕芷泉见她神色不对,又赶紧问道。 “小嫂子,你别担心,舞毒是肯定要抓的,就算大王爷和二王爷不配合,我们也会想尽办法查出舞毒的踪迹。”柳轻絮赶紧转移话题,轻轻抚着她肚子,笑说道,“你呀,只管好好养胎,别的事就交给我们去做吧!” 不是她不愿意告诉吕芷泉,而是二王爷提的要求太那个了。 说多了,真叫人误会! “王妃,王爷来了!”一旁的秀姑突然出声。 柳轻絮抬眼望去,瞧着朝她们走来的男人,笑问道,“不是说挺忙的吗?” 燕巳渊抿着唇没说话。 吕芷泉很识趣,“我出来许久,该回辰阳宫了。” 燕巳渊朝她点了点头,算是送她。 等吕芷泉带着宫人离开紫宸宫后,柳轻絮瞧着巳爷那黑沉沉的俊脸,没好气的问道,“一来就摆脸色?瞧,把小嫂子都吓跑了!” 燕巳渊微眯着眸子盯着她,“见过他们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柳轻絮白眼都懒得翻了。 不信余辉没告诉他! 都知道了,还要问她,这不就是没事找事嘛! 不过有件事余辉一定不知道,遂她赶紧拉着他回明月殿。 将燕容泰要传授她驭蛇术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巳爷眸光寒飕飕的盯着她,问道,“他的条件?” 柳轻絮‘嘿嘿’笑道,“他要你陪他三天。” 闻言,巳爷薄唇微勾,“是吗?” “阿巳,为了驭蛇术,只能委屈你几日了。我这就差人准备些好酒,免得你们无聊。” “好。” 柳轻絮心里暗笑着。 燕容泰那混球,看到他小皇叔一定会很‘感动’的…… “絮儿。”巳爷突然唤她,幽眸中还闪着莫名的笑意。 “嗯?” “你觉得燕容熙和燕容泰谁更好?” “……!”柳轻絮愣了一下,对上他那别有笑意的眸光,她很快便反应过来,顿时唰得拉长了脸,“王爷,我觉得你可以换个问题!” 可恶! 居然挖坑给她跳! 还谁更好呢,说谁都是死! “换何问题?”燕巳渊挑眉。 “王爷,你应该问,巳爷和瑧王谁更好?” “……” “我觉得,比起巳爷来,还是王爷最好。巳爷太霸道太不解风情了,性子阴晴不定不说,还老喜欢跟我抬扛,好像跟我吵架多欢乐似的!不像王爷,会讨我欢心,会哄着我,会为我做任何事,而且都绝无半句怨言。” 燕巳渊听她说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本王真的比巳爷好?” “王爷,你要有自信!” “……”燕巳渊倏地收了笑,嘴角狠狠一抽,突然有想打她屁股的冲动! 都是他,他要什么自信? 柳轻絮绷不住了,捧着肚子大笑起来,“见过小心眼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自己的醋都吃!要是我说我喜欢巳爷,你是不是连自己都打?” 燕巳渊俊脸一黑,何止想打她屁股,简直就是想…… 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抓进怀里,低头就朝她大笑的红唇堵去! 他是有多久没‘收拾’她了,居然敢逗弄他! 面对他满身‘危险’的气息,柳轻絮暗叫不妙。可她没法挣扎,只能呜咽叫唤。 偏偏她越是叫得厉害,燕巳渊越是纠缠得深入,弄得她双脚发软,只能被迫的攀住他高大的身体—— 第284章 气了他,他们就好双宿双飞? 在同他一起落进床榻时,柳轻絮抓着他的手,有些委屈的道,“你答应过的,不会把气撒在这种事上……” 男女的体能天生就有差别,更何况是他这副健硕的体魄,正常房事她都吃不消,要是他因为打翻了醋坛子而失去理智,那跟受刑有何区别? 燕巳渊垂在她上方,看着她眼眸中微闪的波光,哭笑不得的贴到她耳边,含着她耳肉,哑着嗓子道,“撒什么气?为夫把奏折批阅完早早回来,就为了同你亲近!” 柳轻絮,“……” 知道自己会意错了后,她尴尬得红了脸。 燕巳渊抱着她突然翻身。 原本他压着她,一下子变成她坐在他腹上。 而原本搂着她的一双大手落到她腰间,解开她的腰带,褪了她外衫里衣—— 本来吧,这没什么,不过是两口子亲热必经过程罢了,可柳轻絮却发现今日的他异常不同。 那修长的手指轻柔缓慢,像故意播放的慢动作似的,指尖勾着她衣裳,指腹若有似无的拨划着她肌肤,如同带着电流般让她发痒,露在空气里的肌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说,浑身还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最最让她吃不消的是,身下男人那一脸的邪魅,从黑眸中散发出来的灼灼炙光,就像盯着丰美的食物,随时等待享用似的。 “阿巳……唔……”她刚一开口,巳爷勾下她的粉颈,封住她两片柔软。 接下来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再熟悉不过的,甚至巳爷还‘委屈’的被她压着,好似要把主动权交给她…… 然而,一翻云雨下来,柳轻絮只想哭。 就算她压着他又如何,狼就是狼,就算被她压在身下也变不成小白兔! …… 狱牢。 看着前来的男人,燕容泰直接绷紧了脸,“小皇叔来做何?” 狱卒在牢房里摆上了席垫和桌子,掌了灯火。 燕巳渊撩开袍子,坐上席垫,闲雅的曲着腿。在狱卒将酒菜摆上桌后,他才抬起下巴,狭长的眸子朝燕容泰轻挑着,似笑非笑的开口,“不是你说要本王陪你三日么?” 他一来,还这般架势,燕容泰心理早就猜到了。 一定是某个女人故意的! 再看着自家小皇叔那闲雅舒然的样子,他真是一口恶血卡在喉咙里,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简直比内伤还难受! “小皇婶呢?”他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她累坏了,天亮才睡下。” 燕容泰脸黑筋涨。 看着自家小皇叔那轻挑的眉眼,慵懒舒然的神色中尽是一副餍足之感。 他忍无可忍的怒道,“有何好嘚瑟的!” 燕巳渊端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轻笑,“有些事,不是你这种单身狗能明白的。” 燕容泰暗中跟周莲接触过,自然听得懂‘单身狗’是何意,当即气得他从墙边炸起。 可不等他发火,只听巳爷一副长辈口吻,“容泰啊,你也老大不小,该娶媳妇了。你父皇对你的婚事不上心,你也别担心,还有小皇叔呢。待舞毒的事过去,小皇叔一定亲自替你挑一门亲事,让你也能体会娇妻孩子热炕头的滋味。” “你!”燕容泰气急的冲到桌边,指着他骂道,“我警告你,你别多管闲事!” 燕巳渊气定神闲的看着他,突然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口,好像有几分闷热。 桌上的火光把牢房照得亮堂堂的,也把他精雕细琢般的俊脸照得比平日里更俊逸更迷人。 然而,燕容泰的目光却不是落在他非凡的俊脸上,而是落在他微敞的衣襟口。 那喉结侧面一处暗红,像花瓣一样妖冶刺眼。 刹那间,他脸黑如锅底,破口大骂,“你能要点脸吗?” 这种痕迹是如何留下的,他自然清楚,而面前这个小皇叔是何用意,他更是清楚! 巳爷端起一杯酒,一口饮了一半,然后又向他挑起了眼梢,“不是要本王来陪你说话吗?你想听什么?还是说你不需要本王作陪,直接传授驭蛇术?” “你!”燕容泰怒不可遏。 然而,他一肚子的怒火到嘴边了,却是不知道要如何发出来,只憋得脸色铁青,像中了剧毒似的。 去他的作陪! 谁稀罕他的作陪! 面对他一身熊熊怒火,巳爷却是眉眼染着笑,唇角勾勒得,整张俊脸都如沐在春风中一般…… …… 柳轻絮一觉醒来,已是晌午了。 在瑧王府的时候,她一醒来,红梅和兰娘就会把孩子抱到她面前,但今日在宫中,很显然,孩子们没空来看她。 正好,她一身酸疼,也不想动。 “王妃,您醒了?”床幔外传来秀姑的声音。 “嗯。”她软绵绵的应了一声,想起某个男人,她随即问道,“王爷呢?” “王妃,王爷去刑狱大牢了。” “……”还说没吃醋! …… 看着被某人恶狠狠拍在桌上的皮纸,燕巳渊一点都没客气,拿起细细看了起来。 “这就是驭蛇术所用的曲谱?”他通一些音律,正因为如此,看着皮纸上过于简单的谱子,他微微蹙眉。 燕容泰咬牙切齿溢道,“御龙萧不是被你们搜去了吗!” 闻言,燕巳渊这才重新勾起唇角。 将驭蛇术的谱子仔细收进怀里后,他也没起身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又斟了一杯酒,边酌边问道,“这驭蛇术是你外祖父传授给你的?” “是又怎样!”燕容泰死死瞪着他,恨不得把他拍出去。 “头些年你时常外出,动则数月了无音信,都是去见他?” “……” “他能传授你如此绝技,想必很疼你。” 燕容泰突然攥紧了拳头,莫名的低吼道,“我的事不需要你过问!拿了东西就快滚!” 燕巳渊微眯着眸子睇着他,冷不丁又道出一句,“你恨他?为何?” 燕容泰提脚朝他迈进一步,“你走不走!” 谁知燕巳渊用下巴朝斟满酒的杯子抬了抬,“坐下,本王带够了酒,管醉。” “你!” 燕容泰激动得银牙都在打颤,铁青着脸,恨不得扑上去把他咬死! 可不管他如何恼怒如何激动,席座上的男人都不为所动,好像非气死他才肯罢休! 他能被气死? 当然不能! 气了他,他们就好双宿双飞? 做梦! 要气死人,也该是他把这个夺人所爱还恬不知耻的男人给气死! 他松了拳头,到桌边一坐,端起满杯酒一口灌下。 燕巳渊没了先前的笑容,眸光深沉的凝视着他,嗓音也沉下,“为何恨他?” 燕容泰恶狠狠的横了他一眼,“如果有人对你下蛊,你不恨?” “他下的?”一丝诧异从燕巳渊眸底闪过。 “不是!”燕容泰咬了咬牙,“他在一旁看着!” “……” 燕容泰从他手里夺过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起来。 酒很烈,可他好似没感觉般,汹涌的灌着,喉结不停的滚动,将近一壶酒眨眼功夫便全入了他腹中。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突然笑了起来,“很可笑,对吗?我原本以为他是这世上最疼爱我的人,所以我在燕家不争不抢,任由人看不起,只想着有朝一日能随他浪迹天涯,没想到……呵!父皇从来没正眼看过我,就因为我母妃是苏皇后引荐上龙床的。我看上的女人,小皇叔也毫无顾忌的抢了去,然后告诉我,此她非彼她,要我死心。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们任何人,我认输!” 燕巳渊双眸紧敛,静静地看着他灌酒,看着他自嘲。 燕容泰随即朝狱卒喝道,“杵着做何?还不拿酒来!不是管醉么?” 狱卒看了一眼燕巳渊,看他没反应,自然当他是默许了,于是赶紧又摆上了两只小坛子。 燕容泰抓起一坛,粗鲁的拔开塞子,正准备再灌—— “蛊虫可解。” 他提酒坛的动作猛地顿住,放大的眸孔把对面瞪着。 燕巳渊从他手里取下酒坛,将桌上两只杯子倒满,然后才继续道,“你们皇祖父曾是术士,你父皇暗中学过不少解蛊的法子。” 闻言,燕容泰又嗤笑,“跟我说这些做何?你觉得父皇会替我解蛊?还是说要我去求他?” 他何止自嘲,还有着深深的不屑! 燕巳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再说了。 牢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倒酒和吞咽的声音。 桌上的菜,一筷子也没碰过。 狱卒在旁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他们叔侄俩这是啥意思。明明你刀子眼过来我刀子眼过去,都恨不得用刀子眼把对方削了,但他们还同坐一桌,喝得津津有味…… “小舅舅!” 突然,一阵疾跑声由远而近。 燕巳渊回头看去,就见萧玉航满头大汗的出现,人还没站定呢,就焦急的开口,“小舅舅,菱儿不见了!” 燕巳渊拧起丰眉。 燕容泰忍不住耻笑,“不就是一个女人嘛!” 萧玉航扫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焦急的向燕巳渊说起来,“小舅舅,别院那日你们同舞毒的话我和菱儿都听到了!我知道她深受打击,这两日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可没想到她居然对我下药,趁我晕迷,她骗府里人说去找你们,然后……” 燕巳渊猛地从座而起。 萧玉航急得双眼通红,“小舅舅,她一定去找楚皇了,这可如何是好?” “随本王来!” …… 深巷中的一家客栈内。 看着一脸怒气质问自己的女儿,楚坤砺拍桌怒道,“放肆!看来是我们平日太宠你了,居然让你如此目无尊长!” 楚中菱哭道,“我都听到舞毒的话了,您还打算瞒我吗?父皇,您为何要那样做?为何啊?那些术士都是骗子,他们不止行骗,还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您是一国之君,不是以仁治国吗?您怎么能狠心看着他们害人?就算那些人不是我们大湘国的子民,可他们也是无辜的啊!” “你!”楚坤砺猛地扬起手。 许是看着女儿满脸是泪的样子,很是让他心疼,他这一巴掌在头顶上僵了一下后,还是放了下来。 “你也说了他们是骗子,还是心狠手辣的骗子,那你为何要信他的话?难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楚中菱被堵得语塞。 “那舞毒有多狡猾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信口雌黄的话你也敢随便相信?我看你是嫌我活太久了,想活活气死我!”楚坤砺气恼的骂道。 “我……可是……” “可是什么?就因为你亲耳听到了?就因为别人也信他的鬼话,所以你也跟着信了?在你眼中,你还有我这个父皇吗?”楚坤砺激动得要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把舞毒找出来,我要同他当面对质,问问他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父皇!”见状,楚中菱赶紧绕过桌子,惶恐的把他手臂抱住,拖着不让他走,“舞毒如此凶险,您不能冒然去找他!” “可连你都怀疑上父皇了,父皇不找到他当面对质,要如何才能洗清嫌疑?”楚坤砺摇着头,一脸的痛苦,“妍儿他们夫妻误会我也便罢了,毕竟妍儿自小就不在我们身边,同我们感情并不深厚,她如何对待我们父皇都不怨她,可你在父皇母后膝下长大,你怎么能怀疑我们呢?” “父皇,您别生气,都是我太冲动了。”楚中菱一边哭一边认错。 正在这时,上官淑兰推门而入,手里端着食盘,里面有几样可口的小菜。 看着女儿痛哭,她赶紧把食盘搁桌上,然后拉着女儿哄道,“不是说要同你父皇好好说话吗,怎么哭上了?菱儿听话,别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母后……都是菱儿的错……菱儿不该误会你们……”楚中菱抱着她哭起来。 上官淑兰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你一来,母后就知道你准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母后才让你和父皇好好谈谈。母后知道的事虽然不多,但也清楚,这是有人在背后陷害我们。” “母后,妍儿她也不是有意的,燕家的男人本来就不好惹,所以你们也别怨她。菱儿知道你们被赶出了皇家别院没地方可去,菱儿身上有银子,菱儿会安置好你们的,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里,等抓到舞毒后,我要当面质问他,为何要诬陷你们,好为你们清洗嫌疑,还你们一个公道!”楚中菱痛声说道。 第285章 整偷儿 “菱儿……”上官淑兰摸着她的脸,沾了一手的泪,让她眼眶也湿润起来,哽咽道,“母后的好菱儿,你长大了,也懂事了,母后好高兴……” “母后,菱儿知道以前自己很任性,只是您和父皇疼爱菱儿,不舍得训斥菱儿,所以菱儿才那般骄纵。”楚中菱吸着鼻水道。 “有生之年能看着我一双女儿嫁作他人妇,母后此生无憾了!母后这一生所求不多,只愿我的孩儿平安顺遂,不造恶因不结恶缘,携手佳偶恩爱两不疑。”上官淑兰哽咽说完,突然抱着她哭了起来,“菱儿,以后母后不在你身边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母后,您别担心菱儿,就算你们回了大湘,菱儿也会同玉航去大湘看望你们的!” 看着母女俩相拥痛哭,楚坤砺拉长了脸,冷声斥道,“哭什么哭?又不是生离死别!” 闻言,楚中菱这才赶紧抹眼泪,而且她担心上官淑兰的身子,又忙搀着上官淑兰到桌边坐下,还主动把上官淑兰端进来的饭菜摆好,然后向楚坤砺唤道,“父皇,快过来用膳吧。” 楚坤砺剜了她一眼,到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都是些青色小菜,这恐怕是他们一家三口用得最简单的食物了。但谁也没嫌弃,安静的吃着。 惟有上官淑兰低着头,以碗作掩饰,指腹不停的抹着眼角,好似还没从先前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 楚中菱为她夹了一片青笋,笑着说道,“母后,今夜我们先将就用着,明日我带你们去酒楼用膳,我知道好几家酒楼,玉航带我去过,味道可好了,一点都不输我们大湘的御厨。” “……嗯。”上官淑兰眼角挂着泪,但还是抬头冲女儿笑了一下。 “父皇,您也别生气。等我们抓到舞毒,您和母后的嫌疑自然就消除了。菱儿知您心中屈辱,但请您相信菱儿,这只是暂时的。菱儿明日就托人去找住处,您和母后只管安心住下,有菱儿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楚中菱也不忘安慰楚坤砺。 楚坤砺没点头,也没应声,只是看着她,问道,“你可知他们如何寻找舞毒?” 楚中菱摇头,“舞毒逃匿,大家都不甘心。可是他太狡猾了,藏得无影无踪,瑧王他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我听娘说,皇上伤重,御医说最少也要三五月才能痊愈。再有,朝中苏炳成的党羽都被斩了首级,如今朝堂震荡,只有瑧王坐镇才能平息朝野不安。一边是朝堂,一边要寻找舞毒的下落,瑧王忙得不可开交,都搬去宫里了!” “那妍儿呢?她在做何?” “妍儿她能做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瑧王宠她得紧,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那舞毒又狡猾又阴险,瑧王哪会让她轻易涉险?再说了,她搬去了宫里,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照顾太后,我不用问她都知道,她也是分身无术。” 楚坤砺垂下眼皮。 片刻后,他又似好奇的问道,“燕皇是如何受伤的?你可知详情?” 提到这事,楚中菱没心情吃东西了,“父皇,没想到那苏皇后和燕容熙母子居然是舞毒的人!太后被劫,这就是他们勾结的证据,但那苏皇后居然不顾念夫妻多年情分,在宫里布满了杀手意图弑君。好在吕妃娘娘身手厉害,及时救住了燕皇,不然啊,后果真不堪设想!燕皇伤重,昏迷了好几日呢,瑧王因为此事震怒,所以才让人把苏皇后挂上了城墙。这事闹得满城皆知,难道你们没听说?” 楚坤砺道,“有听说,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遂想问清楚究竟是如何回事。” 楚中菱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回事,就是苏皇后不满儿子失去太子之位,勾结舞毒意图篡位呗!真是可叹又可恨,她之前对十皇子下毒,险些害死十皇子,燕皇没废她后位、只把她送去寺庙忏悔,已是仁德了。再说,燕容熙是自己放弃太子之位的,燕皇也没有另立太子,不知道苏皇后着什么急?还以为她从寺院回来会改邪归正呢,没想到她还变本加厉,连燕皇也害。如今他们母子自身难保不说,还连累不少家族,真是自作自受!” 楚坤砺皱了皱眉,突然问道,“你跑出来,玉航知道吗?” 楚中菱美目中露出一丝心虚,接着又体贴的为他们夹菜,“父皇、母后,你们快趁热吃,吃完早些歇息。明日我就带你们先去找住处,等你们安顿好后再说其他事。” 她为了跑出来,把萧玉航给药倒……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会气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她…… 可是,父皇母后离开瑧王府,皇家别院又因为舞毒被封,他们身上背负着莫大的嫌疑,她如何能置身事外? 她知道自己对不住萧玉航,可是她没办法,父皇母后现在孤立无援,她必须陪在他们身边…… 只有等抓到舞毒,让父皇母后洗清嫌疑,她再去向他赔罪…… …… 客栈不远处的屋顶上。 萧玉航气得胸膛一直在抖,捏着拳头,恨不得冲进客栈去,把某个女人给拧出来打一顿! 他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给他下药! 那是迷药! 不是山珍海味! 在她眼中,他到底算什么?! 就算他有些事瞒了她,可那也是真的为她好!时势如此,他不过是为了保护她,不想她被残酷的真相伤害,结果她倒好…… 不管不顾的跑出来,还不惜对他下手! 燕巳渊将眸光从客栈的某间窗户收回,微微侧目看着他,低沉道,“让她去吧。” 萧玉航气归气,可满眼都是担忧,“小舅舅,那楚皇的身份已确认无疑,菱儿跟在他身边……” 燕巳渊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舞毒没再现身之前,他不会露出真面目的。” 这道理,萧玉航自然也懂。 楚坤砺现在还装成无辜的样子,是因为舞毒逃了。而舞毒所说的那些话,楚坤砺完全可以不认,没有人证物证,任何人都拿他没撤。 既然拿他没撤,他自然也没必要伤害妻女。 燕巳渊接着又道,“金奇卫监视着他们,你若不放心,也可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萧玉航点了点头,“小舅舅,我知道该如何做。只要他不伤害菱儿,我绝不乱来。” 燕巳渊拍了拍他的肩,“公主这次虽然冲动了一些,但也不完全是坏事。有她在,楚坤砺一定觉得自己手中多了面盾牌,如此一来,他会越发有底气,我们也能够尽早的捉到他尾巴。” “……嗯。”萧玉航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他不让楚中菱接近这对帝后,就是不想她成为楚坤砺要挟他们的质子,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 翌日。 说要安顿好自家父皇母后,楚中菱一大早就去寻宅子了。 她运气很好,上街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打听到了西街有处宅子要出卖。听说还是两进两出的大宅子,她立马就拉着介绍人前去。 不到半天功夫,就把宅子盘到了手。 随后她又找人伢子买了几个奴婢。 就这样,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搬了进去。 “父皇、母后,这里还没来得及洒扫整理,可能要暂时委屈你们了。你们先熟悉一下,我让婢子整理好房间后,你们再回房休息,缺的东西我也会尽快买回来的。” “菱儿,你忙了半日,也累了,剩下的事交给婢子去做吧。”见女儿为了她们住处的事忙前忙后,上官淑兰忍不住心疼。 “母后,不碍事的,我就指画指画,又不累!”楚中菱说完冲她笑了笑,“没成亲前,我和玉航住在外面,他教了我不少事呢!幸好我都有认真学,不然今日还真没办法照顾你们!” “菱儿真的长大了……”上官淑兰眼眶里突然积起了泪水。 “母后,您怎么又哭上了呢?今日咱们搬新家,应该开心才对!”楚中菱赶紧拿出手绢替她擦拭起来。 上官淑兰一边掉泪一边笑,“我菱儿变得这般懂事,我就是太开心了!” 楚坤砺在一旁没好气的道,“别动不动就哭,看把菱儿紧张得!” 上官淑兰这才把眼泪吞了回去,拉着女儿的手道,“我瞧着这宅子里景致不错,菱儿,你陪母后走走吧。” “好。” 一家三口在新买的宅子里住了下来。 天黑后。 楚坤砺和上官淑兰早早回了房休息。 楚中菱怕打扰到他们,一个人住在偏院里。 这一整天,她几乎没坐下来歇过,可以说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劳累。 可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她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她白皙娇美的脸上早已挂上了两道水痕。 她都跑出来一天两夜了,而他却没有找来,可见他是有多生气…… 不,应该是恨她! “呜呜呜……玉航……我也不想那样对你……” 窗外。 听着那充满悲伤和愧疚的哭声,萧玉航恨不得冲进去。 可最后他还是攥着拳头忍住了。 如今他们再见面,不会因为‘下药’的事尴尬,只会因为楚坤砺的事而离心…… 那是她的父母,要他当着她的面指认她的至亲是坏人,她如何能信? 而在没有捉到舞毒前,她也只会替他父母说话。 见面,只会让彼此不信任罢了! 最终,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远离了偏院。 楚中菱在房里哭了一会儿,实在难受得紧,于是就开了门打算去后面花园走走,让夜风吹散她心中的苦闷。 就在她刚到花园时,突然发现一个人影闪过。 她心中暗叫不好。 这才刚搬进来第一日,竟有了偷儿! 她没有多想,提了提裙摆追过去。 眼看着要追到墙边了,只见那黑影‘嗖’地上了高墙,然后就飞没了影! “可恶!”她站在墙下恼骂。 买这处宅子的时候,原主人就告诉过她,说这里许久没住人了。一直有请人看守宅子,就是怕偷儿来,毕竟有些家什还是值钱的。 现在看到黑影飞走,她立马联想到,这偷儿肯定是来踩点的! 就算今晚不会再来,那改天也肯定还会来的! 这种人出现在父皇母后面前,真是污了父皇母后的眼,她绝不允许偷儿来打扰她父皇母后! 她在原地转着圈,努力的想办法。 这花园在后庭里,一般只有下人会来,父皇母后没事肯定不会来这里的。她美目一亮,一个整人的想法突然出现在脑子里。 于是她赶紧往后院跑去。 那个帮原主人守宅的人还没离开,因为他们身边缺人,楚中菱白天就找他商量过,他愿意留在这里做活,她就付他工钱。 此人姓汪,五十多岁的年纪,原主人和介绍人都叫他汪伯。 楚中菱找到他,把先前看到偷儿的事告诉了他。 汪伯一听,很是惊讶,“我在这里守了大半年都没见到有偷儿,没想到今晚来了!” “肯定是偷儿打听到我们有钱,所以今晚来探风!” “……” “汪伯,能麻烦你做点事吗?那个偷儿探了风肯定还会来的,我不想他吓到我爹娘,我想请你……”楚中菱朝他凑近,低声说起了悄悄话。 汪伯听完,顿时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小姐,您别说,这些东西还真不缺!小的之前在这里,没事的时候就去外面捡牛粪马便,想着回家的时候带回去给地里施肥,那些东西都堆在茅房那边呢,只要您不嫌弃,小的现在就去搬!” “好好!”楚中菱激动得点头,“你找两个人跟你一起,赶紧把它们弄好!” 死偷儿,敢到她家里来偷东西,看她不整死他! 反正后院没人来,也不怕味儿大,她让汪伯把自己积攒的牛粪啊马便之类的全部弄到花园边的墙角下,堆得越多越好。 如此,那偷儿下次来时,就能跳进粪堆里—— 第286章 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到几时! 阴僻的某处,萧玉航早都笑得腹部抽痛了,只是没敢笑出声来,只能捧着肚子乱颤。 一名金奇卫跟他在一起,盯着远处墙角下忙活的几个人影,看了许久后忍不住出声,“小侯爷,公主为何不直接让人抓‘偷儿’?弄那些东西作甚?” 萧玉航强忍着笑同他说道,“她不知那偷儿底细,担心打不过对方,所以才出此下策。” 金奇卫还是难以理解,“可公主金枝玉叶,她不怕熏着吗?” 萧玉航这次只笑了笑,没说话。 早前的大湘公主确实是金枝玉叶,可跟他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吃的是粗粮,睡得是陋室,吃穿住行都不假他人之手。 他那时的确存着要整她的心思,因为看不惯她骄纵的样子,就想捉弄她,给她吃馒头喝凉水,晚上睡觉还盖又破又旧的被子,甚至还让她给自己倒过夜壶…… 他本以为自己的捉弄会让她知难而退,谁知道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却也慢慢的承受着。到最后,她再也不抱怨了,跟着他有啥吃啥,有时候没地儿睡觉随便找个地方也能将就过去。 而今,她更是把他恶搞的那一套学去了…… 想到以往的种种,再看院墙下正指挥下人做事的身影,萧玉航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上扬的唇角也变成了直线。 他不知道,待舞毒一事过去后,他们是否还能回到当初…… …… 天刚亮。 上官淑兰醒来。 身旁早已没了人,她也习以为常。 就在她穿戴好准备唤婢子进来时,只见楚坤砺推门而入。 他有早起的习惯,上官淑兰是清楚的,只是看着他一身脏污,她惊得叫出了声,“陛下,您这是?!” 此刻的楚坤砺,从头到脚都是…… 黑的、绿的、灰的,先不论臭与否,单看他浑身布满的东西,就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闭嘴!”楚坤砺怒喝。 跟身上的东西比起来,他脸色不逞多让,黑的都快冒青烟了! 然而,上官淑兰哪可能不闻不问,当即就紧张不安的追问道,“陛下,到底出何事了?为何您会弄成这样?” 就在这时,只见他们的女儿带着一个婢子进来。 婢子手里端着水盆,一看就是过来服侍他们洗漱的。 看到自家父皇那一身不可描述的脏污,楚中菱叫得比上官淑兰还大声,“啊!父皇,您怎么这样了?” 就连她身后端水的婢子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还险些打翻手里的水盆。 此刻的楚坤砺,说好听点满身脏污,说难听点,那简直就像在粪池中打过滚似的。牛粪虽然不像别的秽物那般味大,但堂堂一国帝王整一身这种情况,能不吓人? 楚坤砺回头冲女儿吼道,“滚出去!” 楚中菱委屈的噘了噘嘴,但还是充满疑惑的问道,“父皇,您去后院了?” 楚坤砺铁青着脸反问,“怎么,我还去不得?” “不是……父皇,你没事去后院做何?” “晨练!” “晨练?那也不能摔一身……” 眼见丈夫快气炸了,上官淑兰赶紧给女儿使眼色,“菱儿,别问那么多了,快些叫人准备热汤,让你父皇好好洗洗。” 楚中菱满眼都是疑惑,但此刻楚坤砺一身脏得让人没法直视,她也体贴,转头就冲婢子吩咐起来。 有上官淑兰服侍楚坤砺洗浴,楚中菱随后就去了后院。 汪伯和几个下人昨晚忙了大半宿,她去的时候他们还没醒。楚中菱站在院墙下边,用手绢遮着嘴鼻,仔细的查看某一处。 “难道是天不够亮,父皇没看清这边的东西,所以晨练的时候不小心踩上了?” “菱儿!” 突然,上官淑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楚中菱赶紧迎过去,“母后,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上官淑兰还没说完话就被院墙一溜的东西惊到了,“菱儿,这些是?” “母后,没什么,呵呵!”楚中菱傻笑。 “还没什么?你是没看到你父皇有多生气?好端端的,为何把这些堆在此处?”上官淑兰不受她傻笑影响,微微板起了脸,很明显要追问到底。 见状,楚中菱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昨夜之事说给了她听,然后再解释自己的用意,“那个偷儿一看就是练家子,我们现在人手不够,要是跟对方打起来,不一定能讨到好。所以我就找汪伯,把这些牛粪马便堆墙角下。如果来了厉害的偷儿,就算我们打不过,也能把对方恶心半死。” 上官淑兰瞧着女儿说话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感觉就像不认识似的,“菱儿,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玉航啊!他说遇到厉害的对手时,避免自己吃亏,就尽可能从别的地方下手,这样说不定能打个对方措手不及!” “……”上官淑兰微笑着。 但仔细看,她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似是硬挤出来的。 楚中菱搀着她手臂,撒娇的问道,“母后,您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然而,上官淑兰却没应声,双眼盯着墙角那些让人作呕的东西,视线莫名的变得涣散。 “母后?怎么了?”楚中菱看着她发愣的表情,以为她受不了,遂搀着她离开后院,“母后,这里太脏了,我还是送您回房吧。您放心,偷儿的事我会解决的,保证不让他打扰到您和父皇。” “菱儿……”上官淑兰停下脚步,紧拧着眉心,对着她欲言又止。 “母后,怎么了?” “你父皇他……”上官淑兰张了张嘴,但后面的话却又卡在喉咙里。 “父皇他怎么了?”楚中菱下意识的问道,眼见她表情复杂,好似为什么事愁苦,她立马反应过来,笑着道,“母后是怕父皇会责备我吗?您放心吧,我知道父皇沾到那些东西很生气,可是父皇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他若是知道我用这招对付偷儿,肯定会理解的,说不定还会夸奖我呢!” 上官淑兰,“……” 她垂下眼眸,最终抿着唇没再说任何话。 楚中菱把她送回房后,楚坤砺已经洗完澡更完衣了。 虽然楚中菱嘴上说自家父皇会理解她,但她还是没敢进房去见楚坤砺,吩咐婢子给他们准备食物后,她麻溜的跑了。 …… 房间里。 看着楚坤砺依旧黑沉的脸色,上官淑兰上前,温柔的安慰他,“陛下,您别怨菱儿,其实她也是为了我们好。” 接着,她把女儿昨夜看到偷儿的事说了。 楚坤砺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 上官淑兰继续安抚他的情绪,“您也是知道的,菱儿从小被我们宠坏了,她呀什么都不懂,能想出那种办法对付偷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您就别再同她置气了,好吗?” 楚坤砺面上黑沉的气息消了不少。 上官淑兰看着他,突然关心问道,“陛下,臣妾瞧着您气色不好,可是昨夜认地儿,没休息好?” 楚坤砺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我堂堂大湘皇帝,如今背着嫌疑,还惨遭人嫌恶,你说我能吃得下睡得着?” 上官淑兰双眼中布上了一层湿气,“陛下,要不我们回大湘吧?我们来此,本就是为了菱儿和妍儿的婚事,如今她们已觅得良人,我们也该放心回去了。虽然臣妾知道您舍不得她们,可是她们毕竟已做人妇,上有公婆需尽孝,还有夫君需服侍,整日里顾着我们,这说出去实在不合常理,若时日长了,再好的公婆也会心生不满的。” 楚坤砺猛地扭头瞪着她,“回去?你没听菱儿说吗?舞毒说是受我指使,污蔑我是罪魁祸首,我若现在离开,岂不成了畏罪而逃?” “可是舞毒不是普通人,瑧王他们尚且都拿他没撤,我们又能奈他如何?再说了,我们只是回大湘,怎么就成畏罪而逃了?陛下,我们的两个女儿可都在这玉燕国!”上官淑兰极力的劝说着。 但楚坤砺却是越听越气恨,“我现在都后悔让菱儿前来和亲了!你看看燕家的人,竟是如此怠慢我们,你说我这张脸往哪搁?” 上官淑兰笑了笑,“陛下,还不是您自己要同瑧王赌气跑出来。咱们住在瑧王府,他们不但好吃好喝伺候我们,还派那么多人保护我们,说明他们没把咱们当外人。” “你的意思是我不识好歹?”楚坤砺咬着牙反问。 “陛下……” “什么都别说了,我是不会离开的!”他指着门口,怒道,“你给我出去,我想静一静!” 上官淑兰倏地红了眼眶。 垂下双眼,她缓缓转身,双脚像是拴了铁链般,每一脚都抬得很吃力…… …… 宫里。 看着巳爷手里的东西,柳轻絮很惊讶,“他真的把驭蛇术传授给你了?” 巳爷把东西塞给她,“给你的。” “给我?要我学?”柳轻絮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支玉箫和一块皮。 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很喜欢搞乐器,萧也见过不少,但手中这支却很是不同,实打实的纯玉打造,通体碧色,吹口上端雕着一颗蛇头,乍一看真像一只碧绿的小青蛇。 而曲谱是刻在一块皮上面的,看皮质,已经很老旧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看着,她也知道这两样东西非常物。再想想阳明峰那晚,漫山遍野的蛇,她更是不敢小瞧这驭蛇术的威力。 “阿巳,燕容泰怎会如此轻易就交给你了?”她对过程很感兴趣。 “你只管学,其他别管。”燕巳渊横了她一眼。 “呵呵!那家伙真是偏心,我见他两次,他都心高气傲,哪怕泄露点事也是拐弯抹角的,可是你就去陪他说了一会儿话,他就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你。果然啊,亲叔叔就是亲叔叔,比我这个婶娘说话管用!”柳轻絮笑叹道。 她说这番话的用意,懂得人自然明白。 巳爷脸上的冷酷软化了不少,“你好好学,多了件本事,就算以后与人打架也不需你再亲自动手了。” 柳轻絮,“……”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说得她好像街边混子,没事就喜欢找人斗殴似的! 说完了驭蛇术的事,燕巳渊才又说道,“楚中菱现在在楚坤砺身边,且她信了楚坤砺的话,认定是舞毒在诬陷楚坤砺。” “什么?!”柳轻絮惊讶不已。 但仔细一想,又不觉得意外。 就楚中菱那脑子,真的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何况楚坤砺还是她亲爹,她不信楚坤砺,难道去信别的外人? “楚坤砺那边有何动静?”她赶紧问道。 “如我们猜测那般,楚坤砺的确在暗中联系舞毒。” “那舞毒呢?有现身吗?” “没有。” 柳轻絮紧紧捏着玉箫,脑子在飞速的运转,“舞毒不现身,一点都不奇怪。他能把楚坤砺抛出来,自是做了与楚坤砺分道扬镳的打算。换言之,楚坤砺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那楚坤砺再找他,他能现身才怪!” 燕巳渊淡淡的点着头,算是赞同的看法。 柳轻絮又道,“如果我是舞毒,我苦心打造的巢穴没了,什么都被毁于一旦,现在到处都是想抓我的人,那我一定会找个地方藏起来,最起码也要等风头过去再行事。他能乔装身份隐在一个山庄中,足以见此人耐心甚高。” 燕巳渊背着手,叹了一声,“不怕他现身,就怕他不现身!以他的能耐,能隐姓埋名躲藏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最怕的就是他磨砺以须卷土重来……” 柳轻絮揪心道,“他若是卷土重来,也是要对付我们的孩子!这种祸害,多留他一日都是噩梦!” 他们的分析,不存在侥幸,一切都是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为的就是做好防备。 但舞毒这事,任是他们想再多,也感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轻絮恨恨地咬着牙,“就算抓不到舞毒,我也不会放过楚坤砺!他不是要死皮赖脸留下吗,那这玉燕国就是他丧生之地!” 说完,她靠近巳爷耳边,垫起脚说起了悄悄话。 巳爷听完,阴沉的眸子倏地闪亮。 柳轻絮说完悄悄话,‘嘿嘿’一笑,“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到几时!” 第287章 逼他服罪! 有了对付楚坤砺的办法,自然就要着手准备。 这一晚,夫妻俩没歇着,秘密出了宫。 辰阳宫。 龙床上,燕辰豪听着孔泽禀报完外面的消息,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退下。 吕芷泉端着药汤到他跟前,看着他眉眼精烁,气色亦如寻常,她没好气地道,“明明没什么大碍了,为何还要称伤重?你都没看到,瑧王他们有多劳累!” 燕辰豪不以为耻,反而笑道,“待朕退位,朝野必由他摄政监国,朕现在把风头给他,也是为他好。” 吕芷泉撇了一下嘴。 随即把药汤递给他。虽然他已无大碍,但到底是伤了龙体,药是自然不能停。 燕辰豪接过汤碗,一口喝完。 吕芷泉接回空碗,捻着手绢为他拭去嘴角的汁渍。 燕辰豪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有点哭笑不得,“朕难得得闲,你不该为朕高兴?” “你好意思说!现在宫里宫外都人心惶惶的,而你这帝王却躲在寝宫偷懒,你叫我如何高兴?”吕芷泉都想骂人了。要不是她挺着大肚子,她早都出去帮忙了! 燕辰豪笑着把她拥住。 “朕如此做,并非偷懒。” “……”吕芷泉忍不住翻白眼。 “废后一事,是燕家的家事,但拔出朝堂异己,关乎我玉燕国社稷大统。苏梓瑶弑君不假,论罪也理应当诛。只是,除去苏氏一族,并不能解朕心头之恨。苏炳成为官多年,虽无兵权在手,却门徒众多,这些人据守在朝野中,一个个拔除实在费力。朕称伤重,瑧王才有机会大动兵戈,彻底整顿朝堂,以绝后患!” 吕芷泉抬起头,眉心蹙得紧紧的,“你真打算把皇位传给彰儿?” 燕辰豪垂眸看着她那不赞同的神色,哑笑,“是!” 可吕芷泉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不但笑不出来,甚至苦拉着脸,仿佛儿子做储君是受刑般。 燕辰豪喟叹。 有人千方百计的要他禅位,而她呢,就算他把皇帝捧到她面前,也入不了她的眼…… 他手掌抚在她圆挺的肚子上,低沉道,“余下的事就交给瑧王去做吧,朕是真乏了。你生彰儿时,朕无法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如今朕也想学学瑧王,陪你养胎,守着你分娩。” 吕芷泉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她不问事,但不代表不知事。以上种种都只是他‘偷懒’的原因之一,真正让他回避的原因,恐怕是出在大王爷和二王爷身上。 虎毒不食子,他不是残暴无情的人,大王爷和二王爷毕竟是他亲骨肉,要他去定夺亲骨肉生死…… 这些天,他对大王爷和二王爷闭口不提,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 宅子里住了两天,楚中菱也给下人打过招呼,但都没有发现偷儿踪迹。 没偷儿来,自然是好事,如此他们一家三口也住得放心。 第四天的时候,来了一位客人。 是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者。 为何要说‘看起来’,因为对方脸上布满了皱纹,但是头发除了鬓边成灰白外,其余都是黑的,从其身后看,一点都不像年迈之人。 楚中菱打量了对方许久,问道,“听说你是来找我爹的?你是何人?找我爹有何要事?” 老者捋着长溜溜的黑胡子,笑呵呵的回道,“老朽是楚皇的旧友,不久前举家迁来玉燕国京城。原本该早些来拜见楚皇的,但先前听说楚皇住在瑧王府,老朽身卑位低,不敢前去瑧王府打扰,便等到了现在才来拜见楚皇。” 楚中菱脸色一垮,“什么旧友?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攀亲戚!就我爹的身份,是你能攀附的吗?” 老者皱起眉,“公主殿下,您若不信老朽的话也没什么,劳烦您禀报一声,待楚皇陛下见了老朽,您自然便会明白。” 谁知道楚中菱后背一挺,冷傲的瞪着他,“你来历不明,我没叫人拿笤帚把你打出去就算了,你还敢让我禀报我爹?” 她身后一名婢子小声同她说道,“小姐,不如奴婢悄悄去问问老爷,看老爷是否真的认识他?” “不用。”楚中菱想也没想的回道。 面前的老人,来历不明是其一,姿容怪异是其二,最重要的是,她越看这老者身形,越有一种熟悉感。 很像那个聂佩远…… 不,应该叫他舞毒! 她去过聂家庄园,见过舞毒的,眼前的老者虽然容貌与舞毒不一样,可是她就是怀疑。 别看她面上摆着蛮横的姿态,其实只有她才知道,她心里慌得很! 如果这老头是舞毒乔装的,她是肯定不会让他接近自己父皇母后的。然而,要捉住对方,她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舞毒的对手! 要怎么办…… 老者见她如此蛮横无礼,也来气了,指着她恼道,“老朽敬你是公主,故而才对你客气有加,没想到你如此娇蛮无礼,真是气煞我也!” 楚中菱正苦恼不知该如何对付他,见他居然骂起人来,顿时心下有了主意,遂冲他冷笑起来,“怎么了,装不下去了?给你个机会,如实交代,你究竟是何人,来找我爹所为何事?” 老者怔了怔,一双眼睛犀利的看着她,目光中有着几分复杂。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几人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柳轻絮忍不住嗔怪,“这菱儿也是,拦他做何?” 平日里大咧咧又傻气的人,突然间变聪明了,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萧玉航在一旁苦笑。 这丫头,做事一向如此,总是把人弄得啼笑皆非。就算明明白白告诉她该做什么,她做出来的结果也能让人哭笑不得。 “小舅娘,看来我们需要改变计划了。” “改变计划?我和你小舅舅可是忙活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身形与舞毒相似的人,难道就因为菱儿阻拦,我们就要放弃?”柳轻絮不同意。 “不是……小舅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萧玉航赶紧压低了嗓音,倒出自己的想法。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过眼神后,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向余辉递去眼色。 余辉领命,从侧面飞走,绕道去了大门。 而大门处,面对老者的沉默,楚中菱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于是向下人命令起来,“这老头来历不明,定是别有居心,你们赶紧把他拿下,然后把他送官!” 如果他是舞毒,送官是最稳妥的!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她身后几个下人也很是听话,立马就要去抓老者。 老者见状,下意识的往后退,“你们……你们别乱来……” 楚中菱抬着下巴冷笑。 他越是心虚,说明越有问题。她倒要看看,他能装到几时! “舞毒!看你往哪跑!” 突然,从老者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老者回头一看,神色大变。不光怒光凶恶,且满身戾气都出来了。 随着余辉的突然出现,楚中菱也是大变脸。老者的身形与舞毒相似,她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定,没想到自己居然猜中了! 就在她愣神之际,那老者猛地一跃,一个跟头,眨眼间就到了她身前。 “啊!” 她忍不住尖叫。 可惜已经晚了,对方已经捏住了她脖子,并躲到了她身后,凶神恶煞的朝余辉威胁,“让开!不然我掐死她!” 楚中菱脸色瞬间失血。 因为对方的声音变了,跟她在聂家庄园听到的聂佩远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不是舞毒还能是谁! “公主!”余辉紧张的唤道。 而楚中菱身旁的那些下人吓得尖叫逃跑,边跑边大喊,“老爷——夫人——小姐出事了——” 上官淑兰在厨房挑选食材。 原本这些是下人做的,但是院里的下人都是刚买不久,并不熟悉他们的口味。为了丈夫和女儿能吃好,她便亲自下厨打理食材。 听到外面呼救声,她赶紧丢了食材往外跑。 但要跑出厨房时,她又瞬间停下脚步,并回头朝菜板的方向看去—— 楚坤砺也听到了呼救声,很快赶到大门。 看着女儿落在一个陌生老者手里,他赫然大怒,“放肆!你是何人?为何要抓我女儿?” 陌生老者看到他,立马划开了嘴角,“不是你给我报信,让我来见你吗?我来了,你就是这般招待我?” 听到他的声音,再看他的身形,楚坤砺脸上不自然的浮出一团黑气。 然而,他抬手怒指着老者,“你究竟是谁?赶紧放了我女儿!” 老者仰头大笑,“我说陛下,你的事我早就告诉他们了,你还装什么呀?” 楚坤砺双眼中迸射出杀气,竟赤手空拳朝他攻击去。 但老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遂立马带着楚中菱飞离原地,落在院墙上,居高临下的对着他冷笑,“你还真是没有人性,为了杀我灭口,连亲生女儿死活都不顾了?” 楚坤砺怒吼,“我与你有何冤仇,让你在此胡言乱语?识相的赶紧把我女儿放了,不然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老者笑得更加猖狂,“楚坤砺,没想到你如此死鸭子嘴硬,怎么,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认,是怕吓到你的妻女么?我以为像你这般没人性的人,是不会顾及亲人感受的,没想到你居然还想要脸,真是好笑啊!” “你——”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装了。”老者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股脑的讽刺他,“要不是你执意来玉燕国找长生不老药的药引,我多年的心血也不会毁于一旦。你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得到瑧王并放干他的血,我信了,随后你又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得到瑧王的那两个孩子,我也信了。可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没用,浪费了数月功夫,不但没得到药引,还让他们把我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你知道为了炼出长生不老药,我耗费了多少心力吗?可是却因为你的无用而前功尽弃!” “陛下……” 颤抖的声音从楚坤砺身后传来。 楚坤砺回头一看,脸色比死灰还难看,瞪大的眸孔甚至有些骇人。 “你出来作何?滚回去!” “陛下……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上官淑兰泪如雨下,不止嗓音哽咽颤抖,娇柔的身子像极了风中的柳枝,颤栗着,随时都会摇摆倒下去。 “你给我闭嘴!”楚坤砺扭曲着脸朝高墙上的老者咆哮起来。 老者却是毫无惧色的狂笑。 而被他捏着脖子的楚中菱,僵硬的身子明显是被老者点了穴,但同上官淑兰一样,眼泪决堤的落下,如洪水冲刷着白皙的脸颊。通红的眼眶里,是万分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任谁都看得出来,母女俩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远处。 看着高墙上被劫持的人儿,萧玉航狠狠的闭着眼,满心的不忍和不舍。 包括柳轻絮和燕巳渊都屏住呼吸沉默着。 舞毒该死,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舞毒所做的一切,皆是楚坤砺指使!贪图长生,罔顾苍生,那一条条的人命都在提醒他们,他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人! 舞毒逃匿,那又怎样? 难道就因为没有人证,他们就该放过楚坤砺? 不能! 时至今日,他还在想办法联系舞毒,说明他压根就没想过悔改! 柳轻絮知道,真相对于上官淑兰和楚中菱来说,是极为残酷的。可再残酷,楚坤砺都要受罚,不可能因为她们的不舍,就放过这么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对这样的人怜悯,那他们也成了纵容他继续作恶的帮手! “陛下,你告诉臣妾,这不是真的,他说的都是假的!你没有偷炼长生不老药——”上官淑兰抓住楚坤砺的衣袖,哭喊着质问他。 “够了!”楚坤砺大吼。 “陛下!”上官淑兰也忍不住哭吼起来,“为何?为何会这样?告诉我,为何会这样?父皇过世后,明明是你提出要斩杀术士的,为何你还要同他们狼狈为奸?”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上官淑兰一下子被打倒在地。 只听怒吼声传来,“朕做何事,还需要告诉你?” 第288章 死在她手里! 上官淑兰捂着脸抬头,看着他狰狞的神色,如同吃人的猛兽。 她滢滢泪眼中除了恐惧,还充满了陌生。 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二十栽的男人,此刻宛如一个陌生人。她实在没法把面前这个满身阴戾、爆焰、凶恶的男人看成她的丈夫,因为在她心中,他是英明神武的君王,温文儒雅的丈夫,爱子疼女的父皇…… 再者,他们夫妻二十载,他从来没对她恶语相向过,更别说如此动手打她! “为何?为何?为何……”她摇着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洒落,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眼下的形势,楚坤砺知道,再狡辩也没用了。 他扯着嘴角阴冷的笑了笑,“先帝未能得到长生,死不瞑目,眼看着就差一味药引了,朕如何能放弃?这是先帝的遗愿,也是我楚氏一族几世的期盼!” 上官淑兰嘶哑的哭喊起来,“可妍儿是你的女儿啊!潋儿和滟儿是你的外孙啊!你怎么狠得下心拿他们炼药?” 楚坤砺‘哼’道,“周莲早就同我说过柳轻絮的真实身份,她可不是我的女儿,只不过披着妍儿的皮囊罢了!” “不……不可能……”这突来的消息更是把上官淑兰刺激到眼泪都忘了流,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四下扫视,好像知道柳轻絮就在身边似的,急切的想要找她求证。 “你别不信,她早就在朕面前承认过!” “不会的……我的妍儿明明好端端的活着……你骗我……”上官淑兰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但情绪处于崩溃的她根本站不稳,跌跌撞撞的往楚坤砺抓去。 “上官娘娘!”余辉突然大喊,并急步朝他们冲过去。 都这个时候,上官淑兰还往楚坤砺身边去,这无疑是送死……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楚坤砺猛地捏住上官淑兰脖子,化身成双目赤红的恶兽般,厉声吼道,“都给朕滚开!” 这一幕,几乎让在场的人全都瞪傻了眼。 余辉僵住,双腿一前一后保持着奔跑状,一只手臂伸在半空中,直指着上官淑兰。 楚坤砺动手打上官淑兰,就代表他撕裂了伪装,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他也猜到楚坤砺会伤害上官淑兰,但当这一幕发生时,他还是难以相信,完全没想到楚坤砺竟是如此丧心病狂没有人性,居然拿发妻做人质! 远处,同样看着这一幕发生的柳轻絮他们也震惊到了。 柳轻絮想出这一招,目的只是为了让楚坤砺服罪。她哪里知道,楚坤砺居然会上演狗急跳墙这种举动。 这可是他妻子啊! 而且还是当着亲生女儿的面如此…… 随后,他们也不再掩藏自己了,果断现身,落在余辉身旁。 特别是萧玉航,飞速的到院墙上。 劫持楚中菱飞到院墙上的老者把楚中菱交给了他,萧玉航一把搂过人,落到地上,并解了她身上所有穴道。 楚中菱完全没想他们会出现,看着面前熟悉的俊脸,‘哇’地嗷嚎大哭起来。 “菱儿……”萧玉航心都快痛死了,但一时间又没法向她解释这一切,只能紧紧把她抱着,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不让她再继续看下去。 而楚中菱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躲在他怀里避险,哭了几嗓子后,将他推开,痛哭着朝楚坤砺哀求,“父皇,您快放了母后,别一错再错了!求您了,别这样,母后会受不住的!” 看到柳轻絮和燕巳渊出现,楚坤砺没有意外,毕竟余辉来了,代表他们夫妻就在附近。但看到舞毒将楚中菱交给萧玉航后,他就彻彻底底变了脸。 一手捏着上官淑兰脖子,一手怒不可遏的指着柳轻絮他们,“你们敢阴朕!” 此时此刻,‘舞毒’也不装了,一把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 如果情况正常,柳轻絮肯定是狠狠怼他,可他掐着上官淑兰脖子,一副野兽吃人面孔,她积了一肚子的话是一句都出不了口。 上官淑兰倒是安静,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疼痛,整张脸灰白无血,除了眼泪不断的往下流外,硬是没吭一声。 可她越是如此平静,柳轻絮越是不忍。 深吸一口气后,她压着内心的愤懑,平和的对楚坤砺说道,“放开她,你走吧。” 为显示自己的诚意,她举起手朝空中摆了摆。 周围冒出头的金奇卫很快没了影,包括那名假扮舞毒的金奇卫,也离开了现场。 余辉紧接着招呼那些下人,“走走走……” 没多久,现场只剩下他们三对夫妻。 “父皇,您快把母后放了,我们都好好的过日子,行吗?”楚中菱见楚坤砺还不松手,又继续哭求道。 她甚至迈开脚试图朝他们过去。 只是她脚刚一动,楚坤砺就厉声喝道,“站住!不许过来!” 说完,他捏着上官淑兰的五指用力收紧。 楚中菱吓得更加失色,立马定在原地不敢动了,只是哭声越发撕心裂肺,“父皇,她是您的妻啊!我的母后啊!您怎能如此对她?” “闭嘴!”楚坤砺愤然咆哮。 很显然,此刻的他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可楚中菱也不甘心他这般执迷不悟,激动的哭吼质问,“为何您会变成这般可怖?为何啊?是谁教导皇兄要体悯百姓、要心系天下苍生?父皇,您怎能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您和母后恩爱二十载,您如何舍得伤他?我和皇兄是那么敬爱您,您怎忍心让我们失望?父皇!父皇啊——” 看着她近乎崩溃,萧玉航赶紧将她抱住,随着她身子剧烈的颤抖,他都有重心不稳的感觉。 可面对女儿受此打击,楚坤砺愣是没一丝软和迹象,反而散发出更加暴戾的气息。 上官淑兰被迫张着嘴,只剩下出气了。 柳轻絮死死盯着他的手指,咬着牙说了句,“你确定要当着亲生女儿的面掐死她的亲娘?” 楚坤砺神色扭曲,但还是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五指也有所松动。 随即上官淑兰大口大口的喘气。 见状,柳轻絮又平和的开口,“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撤了,你把人放了,走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楚坤砺是一点人性都没有,把他逼急了,上官淑兰绝对活不了…… 罢了,先把人质救下再说。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放弃对付楚坤砺,楚坤砺却‘哈哈’狂笑,“走?朕的目的没达到,你让朕去哪?既然你们在乎她死活,那便拿一个孩子来换,朕也不贪心,就要一个!” “你!”柳轻絮猛地瞪大眼,那叫一个怒。 她好心放他一马,没想到他不知好歹,居然还惦记着她的孩子! 楚坤砺边笑边哼道,“朕早已知晓长生不老药的炼制之法,想让朕放弃,真是可笑!朕给你们半个时辰,若是见不到孩子,朕就当着你们的面杀了她!” “父皇……”别说柳轻絮气得想大开杀戒,就楚中菱都气到说不出话了。 楚坤砺侧目射向她,目光中除了暴戾的气息外,还充满了厌恨,“你这个废物!早知道你如此没用,朕——唔!” 他说着说着突然发出闷痛声,整张脸扭曲得更加狰狞恐怖,睁大的瞳孔不再是对着女儿,而是瞪着身前被他当做质子的女人。 别说他,连柳轻絮他们四个都屏住了呼吸,如同见到了灵异事件般不敢置信的瞪着上官淑兰! 不为别的,只为她手中握得一把剔骨刀! 而这把刀正深深的插进楚坤砺腹部! 今日上官淑兰穿的是一件对襟长衫,就在楚坤砺对着楚中菱唾骂之时,上官淑兰突然把手放进长衫,从腰后抽出一把剔骨刀,也不知道她蓄积了多少力气,居然反手将剔骨刀捅进了楚坤砺腹中—— 这一幕,柳轻絮、燕巳渊、萧玉航、楚中菱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上官淑兰的动作之快,他们都没机会开口。 不,也不算没机会开口,而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么一个柔弱的人,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特别是楚坤砺,狰狞的瞳孔中除了愤怒外,更多的是错愣和震惊…… “你……” 趁着他错愣和震惊之际,上官淑兰又猛地转身,用力将剔骨刀从他腹部中拔出来! 面对他腹部如泉涌的鲜血,她双眼赤红,像是被血水染出的颜色,撕心裂肺的吼道,“畜生!你伤害我可以!我不许你伤害我的女儿!你不是要长生吗?那便去地狱长生吧!” 楚坤砺哪还有力气抓她,腹部的撕裂让他紧捂着血涌的地方,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身上的暴戾之气也全被痛苦难受取代。 “淑兰……” 而上官淑兰没有再流泪,只是木讷的看着他,看着痛苦、看着他难受、看着他眼中的戾气消散…… 柳轻絮他们是真的惊傻了,以至于全部没了反应。 就在楚坤砺颤抖得抬起一只手时,上官淑兰居然又握住了剔骨刀。但这一次刀锋不是朝着楚坤砺,而是她自己—— “不——” 楚中菱最先回过神,顿时发出撕裂绝望的吼声。 就在那剔骨刀即将穿进上官淑兰的身体时,突然她身子剧烈一震。 刹那间,她不动了。 剔骨刀的刀锋正抵着她的腰带。 柳轻絮像是回魂了似的,猛地一个激灵,然后朝身侧巳爷看去。 就见他磨蹭着自己的指腹。 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某样东西打在了上官淑兰的穴道上! “母后!”楚中菱疯狂的奔过去,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剔骨刀,将被隔空点了穴的她紧紧抱住,悲恸大哭,“母后,您怎么如此傻啊?您要是走了,菱儿该怎么办?菱儿不能没有您啊!” 萧玉航也赶紧上前,将上官淑兰从她手里接过,然后抱起就往院门外而去。 留在这里,谁都受不了刺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将人带走,免得再受任何伤害! 楚中菱也想跟去,然而,就在她要提脚时,突然听到手臂落地的声响。她转回头一看,只见楚坤砺刚刚落了气—— “父皇!父皇!父皇——” 她悲痛万分的扑到楚坤砺身上,疯狂的大喊着。 柳轻絮和燕巳渊立在原地,没上去,也没离开。 上官淑兰那一刀有多狠,他们都看在眼中的,可以说楚坤砺腹部直接被捅了一个窟窿,就这样的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凶多吉少。 看着他断气。 他们心中五味陈杂。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上官淑兰的做法让他们震惊,但却在无形中帮他们解决了一个麻烦…… “父皇——” 不过看着楚中菱悲痛欲绝的模样,柳轻絮也不好受,最终还是抬脚过去,将她从楚坤砺身上扶了起来。 楚中菱抱住她,哭声无法停滞,“妍儿……我们没有父皇了……” 柳轻絮深呼吸。 她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楚坤砺的所作所为,注定了他只能以死才能谢罪! 这个结果是她早就预料的,也是她心中所期盼的。但此时看着身前痛苦不已的人儿,她有些害怕,怕她会恨自己…… “妍儿……父皇没了……他不要我们了……” 柳轻絮突然心一横,在她背上按了两下。 楚中菱突然脑袋一偏,软倒在她怀里。 …… 萧玉航把上官淑兰带去了平阳公主府。 让自家娘亲守着她。 楚中菱被柳轻絮点了穴送回平阳公主府后,萧玉航就寸步不离的把她守着。 许是哭累了,楚中菱睡了很久。 等到她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父皇……母后……”她醒来就开始哭喊,不管不顾的往床下跳。 萧玉航忍不住呵斥,“给我好好躺着!” 楚中菱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看着她涣散的泪光,萧玉航吸了一口气,将她楼到怀里,“母后在隔壁,娘亲自看着她的,她会没事的。” “可是父皇他……” “你父皇作恶多端,难不成你还想替他求情?”萧玉航沉着脸问她,“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百姓,你替他求情,那些无辜的百姓怎办,难道就冤死吗?” 第289章 由她一力承担 楚中菱不说话了,只悲恸地哭。 她哭得浑身抽动,上气不接下气,萧玉航心里也不好受。他是恨楚坤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可楚坤砺毕竟是她生身之父,他也理解她的痛苦和难受。 这种爱恨纠结的情感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拥着她,让自己的怀抱驱散她的悲痛。 楚中菱哭着哭着,突然从他肩上抬起头,“你们……你们是何时知道的?” 萧玉航执着衣袖为她擦拭满脸的水痕,本不想为此事多说什么,但触及到她满眼的悲伤时,他还是如实道,“小舅娘分娩那一夜,岳父大人从碧落阁盗走了凤阳镜。” “什么?!”楚中菱惊诧不已,竟不知还有这事! “那一晚,小舅娘有意试探,就想看看到底哪些人在打宝藏的主意,没想到岳父大人……不过我们那时并未怀疑岳父大人与舞毒勾结,只以为他盗走凤阳镜是为了瑧王府的宝藏,就连十皇子被劫走的那晚,我们都没有怀疑他真实的身份。直到太后出事,燕容泰向小舅娘暗示过后,我们才恍然大悟。” 楚中菱咬着唇,泪水再次潸然落下。 萧玉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深深的吐出。 突然放开她,起身沙哑地说道,“这几日你同他在一起,想必你也看到了,他并未死心。小舅舅和小舅娘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执迷不悟,哪怕到了最后,他还贼心不死,为了那什么长生不老药,连枕边人都不放过……我知道你难受,我也不求你能做什么,但如果你非要恨的话,你别恨他人,恨我就够了。毕竟,是我瞒的你。” 看着他转身,楚中菱忘了流泪,张着嘴,然而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直到他消失在门外,她才惊然回神,并激动的冲了过去,“玉航!玉航——” 门外候着的小丫鬟见她出来,忙关心说道,“少夫人,您穿着单薄,别出来染风,还是快些回房歇着吧。” “小侯爷呢?他往哪去了?” “回少夫人,小侯爷出府了,但他没说去哪。”小丫鬟说完,又催促她,“少夫人,您还是回房歇着吧。” 楚中菱被她扶回房,趴在床上更是痛哭不止。 她知道他会生气,气她对他下药…… 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不要自己了! 他不要她了! “呜呜呜……” 门外,听着里面伤心欲绝的哭声,萧玉航满眼痛色,但双手却死死攥着,用尽了全力才忍住进去的冲动…… 突然一只手抓住他胳膊,把他扯到角落边。 “娘。”他低低的唤了声。 “那是她父皇,她伤心是应该的。” “娘,我知道,我没怨她。”萧玉航别开头,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被自家娘亲看到。 “你没怨她,那你跑出来做何?不知道她现在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平阳公主没好气地瞪着儿子。 “她只顾着自己伤心,从未想过我们这么多人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萧玉航闭着眼摇了摇头,“娘,你让人看着她吧,若是她想回大湘,便安排人送她们母女一道回去。” 闻言,平阳公主瞬间恼了,“怎么?你不把爹娘当回事便罢了,现在还要做负心汉?” “娘,你别乱说,我何时要做负心汉了?”萧玉航也有些激动起来,“我只是不想她看到我们难受!小舅舅和小舅娘为了除奸灭恶,数月来劳心劳力没落个安宁,最后还要顶着‘大逆不道’的帽子。世人不理解他们,这不怨世人,可菱儿她若是也无法理解他们,我会心生难受,会替小舅舅和小舅娘感到不值。与其彼此相见痛苦,不如各自安好!” “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有问过菱儿是如何想的吗?”看着儿子那倔气劲儿,平阳公主头疼无比。真怕他会像以前那般任性,她压了压脾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夫妻本是一体,任何事都该合计着来做。菱儿或许有做得不够妥当的地方,可她为人女,为至亲难过也是常理,你不能在这一点上苛求她。再说了,你都没给她时间让她好好去思考,你又如何知道她不能理解你们所做的一切?” “我……”萧玉航被说得语塞。 “航儿,她现在正是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你身为丈夫,如何忍心让她独自承受那些悲伤和痛苦?”平阳公主说完,把他朝房门的方向推去,“媳妇是你自己要娶的,她是否能与你同心,也得看你表现才行!” 萧玉航踉跄了好几步。 回头朝自家娘亲瞪去,但自家娘亲已经不见了。 他木讷地望着不远处的房门,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时,突然听见小丫鬟的惊呼声—— “少夫人!” 他心口一抽,拔腿冲进了房内,“菱儿!” 看着床上那因为过度悲痛而晕过去的人儿,他夺步上前,将人紧紧搂住的同时急声吩咐小丫鬟,“快叫大夫!” 小丫鬟也不敢耽搁,赶紧跑了出去。 楚中菱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守在床边的小丫鬟赶忙出声,“少夫人,您醒了?” 楚中菱扫了一眼室内,并不见那熟悉的身影,顿时眼眸中又晃动出了水光。 “少夫人,您别伤心了,会伤到身子的。您不知道,小侯爷有多着急,差点连大夫都骂上了。” 闻言,楚中菱眸光一亮,激动得问她,“小侯爷回来了?他现在在哪?” 小丫鬟道,“回少夫人,小侯爷本来是守着您的,但宫里来旨宣小侯爷进宫。小侯爷不放心您,特意嘱咐奴婢寸步不离的守着您。” 楚中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就要下床。 “少夫人……”小丫鬟见状,立马紧张起来。 “我想去看看我母后。” …… 同女儿的悲伤痛哭比起来,上官淑兰自进了平阳公主府后,几乎没掉过一滴泪。 平阳公主听了宅院里的事,怕她会继续寻短,派了好几个丫鬟候在房里守着她。 但上官淑兰什么也没做,一动不动的坐了几个时辰,仿佛一座没有灵魂的塑像,看得平阳公主也是暗生着急。 见儿媳过来,她赶紧拉着儿媳一旁,一边认真打量她一边拧着眉问道,“菱儿,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楚中菱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掉泪的冲动。 “乖孩子,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要往前看,知道吗?”平阳公主摸着她的脸,语重心长地道,“不管发生何事,你都别忘了,你不仅仅有父皇母后,还有爹娘、夫君、妹妹……我们都是你的亲人!逝去的人虽然让你心痛,可是活着的人也需要你去关爱,你不能厚此薄彼。” “多谢娘教诲……菱儿会好好的……绝不让你们再担心……”楚中菱哽噎不已。 平阳公主捻着手绢轻拭着她的眼角,“快别哭了,多好看的眸子啊,都让你哭成鱼眼了。” “……嗯。” “你母后一整日滴水未进,你要振作,才能够好好地安慰她。如果你都无法冷静,她只会更加难受。”平阳公主拍了拍她的肩,朝上官淑兰的方向抬了抬眼,鼓励道,“你们母女好好谈谈,娘就守在外面,有何事就唤一声。” “……嗯。” 随后平阳公主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楚中菱望着床边如同雕像般纹丝不动的人,把眼角的余泪抹去后,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才朝床边走去。 只是,上官淑兰好似没看到她,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她涣散的目光,如灵魂离了壳,楚中菱心痛不已,坐在她身侧将她拥抱住。 泪,从上官淑兰眼眶里滚落出来。 “菱儿……我是不是很该死……” “不!母后是英雄!母后为民除害,是大英雄!”楚中菱坚定地说道。 “可他是我夫君啊……” “母后,菱儿的父皇是英明神威的君王,是百姓敬仰的好皇帝,那个人不是您的夫君,他是恶魔,他强占了父皇的身体,迫使父皇帮他做坏事,母后杀了他,不单单是为民除害,也是让父皇解脱,让父皇不再被恶魔控制!” “真……真的吗?”上官淑兰双眼凝起了一丝清明。 “是的!母后杀的是恶魔,您帮父皇解脱了,他再不会帮恶魔做事了!”楚中菱满眼的恨意,重重的点着头。 “菱儿……呜呜……”上官淑兰主动抱住她,哭声破喉而出。 门外,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平阳公主呼出一口气。 转过身,她朝丫鬟吩咐道,“去拿些吃食过来。” …… 御书房。 楚坤砺虽然死了,但并不代表事情就此到止。 毕竟是大湘国的皇帝,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掩埋,这善后事宜就是柳轻絮他们此刻最为纠结的。 如何善后?是送回大湘还是把大湘太子请来玉燕国,燕巳渊和朝中大臣在想法上产生了分歧。 巳爷对楚坤砺的厌恶,那真是没法形容,恨不得将其尸身扔去乱葬岗喂野兽。眼见朝中大臣被他的想法吓到不行,这才改口要把楚坤砺的尸身送回大湘。 只是,他这想法还是遭到了群臣反对。 就连沈宗明这次都没附和他,而是劝说道,“王爷,大湘国据我玉燕国上千里,路途遥远不说,又逢盛夏将至,如此将楚皇尸首送回大湘,只怕不到半路便会恶腐发臭。再者,楚皇非常人,其死因定是要昭告天下的,若大湘国不明其因,误以为是我们之过,只怕两国从此不得宁和。” 他话音落下,就见其他几位大臣点头附和。 柳轻絮在旁边没吱声,就默默的看着他们商量。 其实她也赞同大臣的提议,让大湘国太子前来玉燕国把楚坤砺的尸首领回去,顺便与他说道说道楚坤砺和舞毒在玉燕国的恶行。 当面和谈,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但她也知道自家巳爷的性子,能派人把楚坤砺的尸体送回大湘国就不错了,要不是群臣阻拦,只怕他早就把楚坤砺的尸体挂城门上暴晒了! 燕巳渊被群臣缠得有些黑脸,突然朝她看去。 柳轻絮扯了一下嘴角,是没想到他还要征求她的意见。 “那个……王爷,不如就按沈相说的办吧。” 燕巳渊淡淡的剜了她一眼,随即对沈宗明道,“楚皇的尸首你看着办。” 沈宗明,“……” 他都想擦把汗了。 啥叫看着办啊? 好歹是一国皇帝,要是尸首出何差池,那就更加没法向大湘国交代了! 就在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小太监,向燕巳渊禀道,“启禀瑧王殿下,上官娘娘求见。” 闻言,御书房里的人都为之意外。 柳轻絮也很是诧异,随众人一道望着门口。 没多久,就见上官淑兰被楚中菱搀着进来。 沈宗明带着众大臣还是表示了一下礼节,纷纷向其拱手行礼。 上官淑兰径直走到燕巳渊面前,直言道,“把他交给我吧,我会妥善料理他的后事。” 燕巳渊紧抿着薄唇没说话,只是眸光复杂的凝视着她。 柳轻絮上前。 可不等她开口,上官淑兰就抬手制止她,“他的死与你们无关,人是我杀的,我既然做了,那便由我一力承担。” 眼前的女人,是那么的柔弱,柔弱到让人心疼。可却是她,亲手杀了楚坤砺,如今还要为他们担下一切。 柳轻絮心里没法不动容。 只是她张了张嘴,突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发现,上官淑兰看她的眼神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般对她充满柔和…… 应该是她知道了一切,所以不再把自己当女儿了吧! “瑧王妃,我想同说说话。” 这一声‘瑧王妃’证实柳轻絮的猜测。虽然听着别扭,但她也不得不接受,毕竟她确实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随后,她同上官淑兰走出了御书房,就停在了外面的小花园中。 上官淑兰问得很直接,“瑧王妃,我只想知道,妍儿是如何过世的?” 第290章 小侯爷戴了绿帽? 这问题还真是把柳轻絮给问到了。 她这般追问原身的死因,莫非是想要替原身报仇? 柳元茵确实可恶,可是她背靠柳景武这棵大树,如果能杀柳元茵,她早都杀了。 当然,没对柳元茵下手,也不是说她怕事。她当初隐忍,任由柳元茵蹦跶,一是想摆脱柳家,先获得自由再谈恩怨,毕竟那时的她势单力薄,惹不起但躲还是能躲得起的。再后来,柳元茵要嫁给燕容熙,她也懒得再做什么了,因为燕容熙那清傲的性子,柳元茵嫁给他注定了不会幸福。 而后所发生的事,虽然有些事偏离了她的初衷,比如她和巳爷成亲。 但柳元茵所得到的报应却一点都不让人意外。正所谓nozuonodie,柳元茵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这句话,与人通奸、珠胎暗结、意图混淆皇室血脉,最终被休弃、被家族除名。而后她又为了富贵嫁给比自己爹年纪还大的聂佩远,暂且不说这一场婚姻是否是聂佩远在暗箱操作,但她如今也没捞到任何好处。 听说她被聂佩远、也就是舞毒弄得很惨,至于有多惨,她还没去看过,反正是半身不遂的状态。名义上,她还是舞毒的妻子,不曝光她的身份而已,要是曝光她的身份,那等待她的下场更不会轻便。 总而言之,就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她再做什么手脚。 眼下上官淑兰要追问女儿之死因,多半都是想替女儿报仇雪恨。 她理解。 但她不是很支持。 柳元茵已经把自己作到半死不活了,‘英年早逝’是必然的,上官淑兰何须再弄脏自己的手? 再者,柳景武还没放弃柳元茵。本来现在就因为楚坤砺一事,两国随时都有交恶的可能,再把柳景武惹怒,于人于国来说都是不明智的。 “上官娘娘,是觉得我该把你女儿的身体还给她吗?”她没有正面回答上官淑兰的话,假意曲解上官淑兰的意思,“可能要让上官娘娘失望了,投生到这具身体并非我本意,说起来我也是个受害者。这一年多来,我顶着你女儿的身份步步谨慎,既要顾及旁人感受,还要顾及这身体的名声,好不容易凭自己的能耐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你要我还你女儿身体,我还真做不到。” 上官淑兰拧紧了眉,“你能用她身体,说明你们有缘,我尊重上天的安排,不会为难于你。我只想知道妍儿的死因,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我断然不会甘心!” “你这又是何必呢!”柳轻絮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劝你,但这个时候,不适合谈私人恩怨。” 上官淑兰仰头,闭眼深呼吸。 再睁开时,她看柳轻絮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温柔,“好好照顾自己。”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她便朝御书房门口的楚中菱招了招手。 待楚中菱小跑到她跟前,她柔声道,“我会在那宅子里守着你父皇,直到你皇兄来此接我们。你就别去了,随小侯爷回去吧,免得他们担心。” “母后……”楚中菱哪会放心啊! 许是知道她担心什么,上官淑兰随即又道,“你放心,母后一定会好好的,绝不会再做傻事。你们要是得空,可随时来看我。” 楚中菱随即朝柳轻絮看去。 柳轻絮也懂她的意思,说道,“就听母后安排吧,你要是不放心,怕母后照顾不了自个儿,可以多安排人去照顾和保护她。” 楚中菱点了点头,见上官淑兰也没反对,这才搀住上官淑兰,道,“母后,我送你。” “嗯。” 看着她们母女背影,柳轻絮对着地面叹了口气。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去,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好像我偷了别人的东西似的。” 燕巳渊搂住她肩膀,“与你无关,任何人都无权指责你!即便是她,也没资格!” 柳轻絮懂他的意思。 不是她厚颜无耻要霸着别人身体,而是她无可选择。 …… 虽说上官淑兰站出来把楚坤砺的后事揽了去,但柳轻絮也没袖手旁观。她知道自家巳爷憎恶楚坤砺,所以找到了平阳公主,商议了一番后,平阳公主托人给楚坤砺打造了一口冰棺,送去了上官淑兰所住的宅子。 解决了一个,但柳轻絮他们不敢松懈。 因为舞毒音信全无,就像不存在这个世界一般,任凭他们如何打探,都不得其踪。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舞毒肯定是会卷土重来的。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柳轻絮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驭蛇术上,希望学会驭蛇术后让那些个东西帮他们寻找舞毒。 所以后面一段时日,她都沉浸在驭蛇术的学习上。 别看那皮纸上的谱子简单,真正学起来柳轻絮才发现,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那支御龙萧也不是普通的萧,而是要靠内力才能吹出声响。就算根据曲谱来吹,那一个音符的音调也是极为讲究,重不行,轻不行,差了一点点都不起作用。 几日功夫下来,别说蛇了,她连只虫都没唤出来。 气得她好几次都想甩萧暴走! “小舅娘!” 这日,她正在御花园里练曲谱,突然听到萧玉航喊她。 她赶紧收了音,朝他笑看过去,“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萧玉航往花坛边一坐,苦恼道,“还能怎么,当然是因为菱儿了!” 柳轻絮有些惊讶,“你们还没和好?” 萧玉航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认识他这么久,柳轻絮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蔫儿吧唧的样子,浑身被一种丧气围绕着,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菱儿那性子你应该知道的,她有时候做出来的事很让人无语,但她心眼不坏,甚至连心眼都没长几个,你又何必跟她较真呢?” “小舅娘,其实那件事我都原谅她了,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都不同她计较了,她反而有意躲着我。这不,好几日她都没回府,一直在她母后那里。”萧玉航抬起头,就像生吃了苦瓜似的,满脸都是苦憋憋的气息。 柳轻絮扯了扯唇角。 原来是孤枕难眠导致的…… “你是想我帮你走一趟,把她接回平阳公主府?” “……嗯。”萧玉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柳轻絮哭笑不得。 其实,她明白萧玉航不想去的原因,是害怕见到上官淑兰尴尬。 可问题是,她去也尴尬啊! “得了,为了你性福,我就帮你走一趟吧!你帮我跟你小舅舅说一声,我带小七出宫,正好许久没上街了,我们顺便去街上买些东西再回来。” “好!”萧玉航脸上瞬间换上了灿烂的笑,还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她,“小舅娘,你随便买!” 柳轻絮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向抠抠搜搜的家伙,居然有如此大方的时候,真是稀奇啊! 难得他这么有诚意,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随后她把江小七唤了出来,回明月殿换了身简素的衣裳后,就带着江小七出了宫。 到了楚中菱买下的那处宅院。 虽说柳轻絮不来这里,但这里的下人上次见过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份。开门的下人一看到她,赶紧行礼问候。 柳轻絮先询问上官淑兰的情况,得知上官淑兰近来作息规律,虽然少言寡语,但身子基本没有大碍。 她望了望院内,随即说道,“我就不进去了,劳烦你向公主通传一声,就说我找她。” 谁知下人道,“瑧王妃,公主殿下半个时辰前就去了醉仙楼。” 柳轻絮有些意外,“她去醉仙楼做何?” 下人摇头,“回瑧王妃,小的也不知。” 柳轻絮垂下眉眼想了想,随后带着江小七直奔醉仙楼去。 此时正值午时,正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借着人流,柳轻絮带着江小七避开了酒楼伙计,自行在酒楼里寻起人来。 在二楼一间雅阁里,她们找到了楚中菱。 看到她来,楚中菱很是惊讶,还显得有些紧张,“妍……妍儿,你怎么来了?” 虽说上官淑兰已经知道柳轻絮不是他们的女儿,但楚中菱对她的称呼并无改变,依旧把她当妹妹。 “我本想去找你的,下人说你出来了,我便找来这里了。”柳轻絮暗暗观察她的神色,随即问道,“大中午的你不在家陪母后,跑出来作何?” “我……我……”楚中菱支支吾吾的,而且脸蛋都涨红了。 柳轻絮瞧着更不对劲儿。 然而,这还不是重要的,当她不经意扫到桌上的酒菜时,心中更是疑惑丛生。 在桌上,除了菜肴外,还有一壶酒。 关键是,楚中菱面前并无酒杯,酒杯在楚中菱对面的位置。 除了酒杯,还有一副碗筷! 她不是福尔摩斯,但这种情况一看就很清楚,这里曾经出现过男人! “菱儿,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吃饭?”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就想看看楚中菱的反应。 楚中菱的性子她可是清楚得很,这丫恋爱脑不说,还擅移情别恋。她可没忘记早前的事,燕容熙和燕容泰兄弟俩都被她看上过,前一刻还吵着非君不嫁,后一秒就能翻脸,接着换个人追求。 听萧玉航的意思,楚中菱近日有意避着他,莫非是她对萧玉航没感情了,又看上哪个帅哥了?! 不是她臆想,而是依着楚中菱的性子,这丫是做得出来的! “妍儿……我……我一个人出来的……”楚中菱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柳轻絮没有马上拆穿她,而是默不吱声的坐到她对面。 观察着面前摆放的碗筷以及酒杯,在心里暗暗分析起来。从菜肴来看,对方是用过吃的。但吃完东西,身前所用的物件却规整有序,一点都不显凌乱,可见对方极为讲究。 楚中菱见她盯着桌上看,脸蛋涨得更红了,舌头也更加打结,“妍儿……我……这……” 柳轻絮抬眼朝她睇去,“你是不是想说,今日是你父皇的头七,你来这里祭奠他?这副碗筷就是为他准备的?” 楚中菱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今日是父皇的头七,我怕母后伤心,所以来此祭祀!” 柳轻絮一脸黑线。 她还真是不客气,随便抓了根杆子都敢往上爬! 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如此心虚,是不是说萧玉航头顶的绿帽被戴实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脸色转冷,起身就往外走。 “妍儿……”楚中菱在后面焦急的唤她。 但柳轻絮头也没回。 而楚中菱并没有追出来。 除了酒楼,江小七忍不住问道,“王妃,公主明明在这里与别的男子幽会,为何您不拆穿她?” 柳轻絮深吸一口气,“都说抓贼拿脏、捉奸捉双,没证据,我现在质问她,她也不见得就会承认。何况这里是酒楼,要是弄点动静出来让外人听了去,小侯爷颜面都没了。” 妈蛋,真是快气死她了! 楚中菱这没心肺的,萧玉航那么在乎她,她居然也能移情别恋! 还有平阳公主对她也是十分疼爱和维护,不说家世背景,就是普通人摊上这么好的婆家,那都是他人羡慕不来的! 随即她给江小七使了使眼色。 江小七会意,很快从侧门又进了酒楼。 一刻钟不到,她就回到了柳轻絮身边,低声禀道,“王妃,属下打听了,先前与公主一同用膳的人的确是个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人长得异常俊美,且十分有风度。” “……” 柳轻絮听完,整个人都僵了。 这就是楚中菱的菜啊! 完了!萧玉航真戴绿帽了! “王妃,属下还打听到了,那男子每日中午都会来此,已经连着来了好几日了,不过公主是第一次来。” 闻言,柳轻絮黑着脸道,“明日你找人把公主拖住,我来会会这个男人!” 敢挖小侯爷墙角,她倒要看看这人长了几颗脑袋! 至于楚中菱,等确认过后,她再跟她算账! 婚姻不是儿戏,既然定不下心来,那就别乱霍霍人!既然当初求她牵线,那今日就别怪她帮萧玉航出气! 第291章 你知道这事的后果吗? 傍晚,她们回到宫里。 巳爷跟几位大臣议完事,一踏进明月殿就发现气氛不对。 窗台边,某个女人一动不动地坐着,从侧面隐隐能看到她柳眉蹙着,连他回来都没反应。 特别是她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明显是在为什么而生气,偏生又被她强压着。 他凤目微眯,俊脸随之染了一层阴沉。 还有人敢招惹她! 曾经有人不把他们夫妇放在眼中,那是因为他少有出现在朝堂中,故而有些人总会暗戳戳地给她添堵。 如今,他坐镇朝野,杀伐果决,还有谁不知死活的敢招惹她? 他没出声,紧抿着薄唇退出了寝殿。 在一处假山边,将江小七唤了出来。 “发生了何事?为何王妃郁气缠身?” 江小七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把今日见到的一五一十地禀了出来。 禀完,她又补充道,“王爷,王妃说为了小侯爷颜面,不可打草惊蛇,待明日去会会那男子再作定夺。” 燕巳渊听完之后,眉心蹙成了丘壑,幽深的眼眸中全是不可置信。 楚中菱‘水性杨花’的一面他也见识过,说她变心,他一点都不惊讶。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像萧玉航这样的夫君她都能变心,这女人何止是眼瞎,连心都是盲的! “莫要告诉王妃说本王已知晓。” “是。” “明日王妃出去,务必多带些人手,要是王妃掉一根汗毛,本王绝不轻饶!” “是。” 交代完江小七后,燕巳渊才又重新回到寝宫。 看着窗台边依旧纹丝不动的女人,他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 柳轻絮‘啊’地惊呼了一声。 待看清楚他俊脸后,她转瞬扯出了一个笑脸,“你回来怎么也不吱个声?”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她放上床。 柳轻絮瞧着他神色,问道,“可是被那些大臣缠得烦了?要不我们搬回府去吧?” 其实他们是知道的,皇帝大哥除了不能剧烈运动外,其实早都没事了。 不过他非要赖在辰阳宫里‘养伤’,任何人都拿他没撤。 试问,他一个皇帝非说自己龙体抱恙,谁敢否认? 最搞笑的是,昨日她跑去辰阳宫给皇帝大哥请安,皇帝大哥还装出一副瘫痪样子,连喝水都要人喂。 拜托,他是心口位置受伤,不是全身不遂,就算演戏也该讲究点逻辑吧。 连小嫂子吕芷泉偷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也是看不下去,怕皇帝大哥演戏久了真把龙体伤到了,所以很快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只是面对她的提议,燕巳渊低沉道,“朝中的人事变动皆我主事,待各官员履职赴任再作安排。” 柳轻絮点点头,“行吧,反正听你的。”看着他微紧的浓眉,她忍不住心疼,“这些本该是皇兄的事,你别把自己搞得太累,该让皇兄做的还是得让他做,皇兄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你千万别把他养娇了。” 燕巳渊轻咳,一手握拳遮着唇角,道,“我有分寸,不会让他‘娇纵’的。” “呵呵!”柳轻絮自个儿都忍不住笑。 “用过膳了吗?”燕巳渊随即转移了话题。 “还没,就等你回来呢。”柳轻絮赶紧下床,“我这就让秀姑传膳。” “嗯。” 对于她今日出去的事,燕巳渊没提一句。 而柳轻絮不提,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毕竟楚中菱跟柳元茵不同,柳元茵出轨,她可以拉着巳爷看热闹,甚至落井下石。但楚中菱出轨,最受伤的是萧玉航,她不能看着萧玉航不明不白地受伤害。 何况,事情没调查清楚,她更不能乱说。 第二天,午时前她就到了醉仙楼。 因为昨日楚中菱来过,伙计把她当了楚中菱,很是热情地招呼她,“姑娘,又来找湘爷啊?您今日来得真早,湘爷还没到呢。” 柳轻絮今日是按照楚中菱的妆扮收拾的,一举一动也模仿着楚中菱,微扬着下巴道,“那我先上楼等他吧。” “好咧,姑娘您楼上请!”伙计热情地带路。 还是昨日那间雅阁。 柳轻絮坐到了楚中菱昨日坐过的位置上,端着优雅的姿态,耐心的等着那个叫‘湘爷’的男子。 正午时分。 男子揭帘而入,“菱儿,你怎么又出来了?” 只是,当触及到柳轻絮直视的眸光时,他行走的脚步突然顿住,眸光收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柳轻絮也紧紧的打量着他。 心中暗赞。 好出色的男人! 一袭蓝衣,身如玉树,玉冠墨发,仪态非凡,哪怕脸上戴了半张面具,只露出鼻子下的部分,但也不掩他的肤白貌美。 就是不知道这半张面具究竟是遮丑还是遮美。 要是遮丑的话还好。 要是遮美的话,那这男人还不得美成妖孽? 就在她盯着男子的面具皱起眉头时,男子突然‘嗤’地笑了起来,“你没事打扮成菱儿的模样做何?我还真以为是菱儿来了呢!” 她和大湘公主是孪生姐妹的事,早已无人不知,所以他看出她是假扮的,柳轻絮并不惊讶。 她在意的是—— “你居然能一眼分辨出我们?” 她和楚中菱若是统一打扮,能分清楚他们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而这个男人还没同她说话便识出她不是楚中菱,可见他与楚中菱的关系…… 绝非一般! 男子甩开手中折扇,一边风雅地摇着扇一边‘哈哈’笑了起来,“菱儿见到我,会主动迎我。而你满身敌意,便是瞎子也能分出你们!” 柳轻絮,“……” 意思是她草率了? 随着他的笑声,他信步走到她对面,优雅落座,再将扇子合拢,搁在桌角。 柳轻絮眯着眸子,见他一点都不拘谨,便也不再客气,单枪直入的问道,“你同菱儿是何关系?” 在她来后,酒楼的伙计就把酒菜布上了桌。男子刚要去端酒壶,听到她这话,白皙修长的手顿在半空中,挑着眉梢看向她,“菱儿还未告诉你?” 柳轻絮心里的火苗已经开始嗤嗤窜了,搁在腿上的双手都不由得攥得紧紧的。 意思是他和楚中菱已经相好有一阵子了?! 难怪楚中菱昨日那般紧张! “她不告诉我,你也可以说。”回头她非宰了那丫不可! “还是让菱儿告诉你吧。”男子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饮了一口,冲她露出一口耀眼的白牙,“下次你来,记得把他带上,一个人喝酒实在无趣。” 柳轻絮脸上开始浮出黑气。 这对狗男女,背后做这些龌龊事不说,还想当面羞辱萧玉航! “你叫‘湘爷’对吧?湘爷不觉得这般做有些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男子直视着她,眸光里多了一丝不解,“我早晚会同他见面,把一些事当面说清楚,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何来欺人?” “你可知他的身份?就不怕他杀了你?”见过无耻的男人,但还没见过这般无耻的,柳轻絮气得满口牙都在打颤。 “我知道他有些手段,但竟不知他是如此好杀之人。”男子见她面露恶色,虽然面具遮了他上半张脸,看不到他拧眉的样子,但也能从他嘴角的弧度看出他有所气性。 “你——” 柳轻絮正想拍桌而起,突然一个陌生少年揭开帘子跑了进来,直接到男子身旁,附耳低语。 男子嘴角下拉,猛地起身。 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与她说道,“你告诉他,明日午时来此。” 语毕,他和那名少年便消失在竹帘外。 ‘砰’! 柳轻絮拍桌怒气。 好嚣张的人! 挖人墙角居然挖到这样不知廉耻的地步! 真当萧玉航好欺负不成? 别说萧玉航不放过他,就是他爹娘以及整个瑧王府都不会放过他! …… 回到宫中。 柳轻絮是真气炸了。 本想打探一番这男子同楚中菱的关系,没想到对方连辩解都没有,直接挑了话要找萧玉航! 人家都发挑战书了,这叫她如何能继续瞒下去? 遂一回宫她便将此事如实告知了巳爷。 燕巳渊听完,虽不像她那般火冒三丈,但也属实惊讶。 萧玉航乃北萧侯和平阳公主之子,背靠整个燕家,何人如此胆大,夺人妻不说,还厚颜无耻的向萧玉航下战书?! “絮儿,可有打听此人身份?” “打听过了,但见过他的人都只知道他叫‘湘爷’,不知道他打哪来的!”柳轻絮狠狠地说道,“我看多半都是他仗着楚中菱是大湘国公主,我们不敢拿楚中菱如何,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你见过楚中菱了?她如何说?”燕巳渊问道。这种事,就算不抓双,但也得两人都承认才行,否则很难判定那男子的话是真是假。 “我去见她?我一想到她给小侯爷戴绿帽,我都恨不得宰了她!”柳轻絮一脸痛恨。 燕巳渊知道她的性子,肯定是容不下这种事的。 何况萧玉航同他们关系匪浅,她一直以来都把萧玉航当自己人,如今有人如此欺负萧玉航,要她坐视不理,那是不可能的! “不如把楚中菱传来,你当面同她问清楚。” “我看不用了!”柳轻絮拒绝道,“那人约小侯爷明日午时去酒楼,到时让楚中菱直接去酒楼便是。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人在一起,还如何狡辩!” “那玉航?” “先别告诉小侯爷,我怕他受不了打击。明日你跟我一起去,最好多带些人,那男子敢如此挑衅,肯定有所准备。” “……好。”燕巳渊点了点头。 他也属实好奇,对方究竟有何能耐! 正在他们商量完明日的事时,萧玉航找来了。 “小舅娘,你不是说要帮我把菱儿哄回来吗?” “呃……”柳轻絮一头的黑线。还哄呢!她都准备磨刀宰人了! “咳!”燕巳渊清了清嗓音,“上官娘娘这两日身子不适,菱儿不放心,便留下照顾她母后了。” “原来是这样。”萧玉航咧了咧嘴,“小舅舅,你帮我挑两名御医去看看,行么?” “嗯。”燕巳渊应得也很干脆。 在表情管理这一块,柳轻絮是肯定不如他的。 此刻见她臭着一张脸,萧玉航关心的问道,“小舅娘,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没,没什么事,就是中午吃多了,肚子胀气。”柳轻絮扯出了一抹笑。 “那你怎不让御医瞧瞧?瞧你这气色,你别不当回事啊!” “我一会儿就让御医来瞧瞧。” 萧玉航还想再说什么,燕巳渊突然从桌上抽了一本奏折,递给他,“朝堂现在正缺人手,此事压了好几日还未解决,你去,务必要办妥。” 萧玉航在朝中没官衔,但他也很少闲散。只要燕巳渊有事交代,他都会立马去做,而且做得都不赖。 他也不追求功名利禄,反正就是乐意给他们打下手。 接过奏折看了一眼后,他赶紧应道,“小舅舅,放心吧,这种小事,不出两日便能办好!” 临走时,他还不忘提醒燕巳渊,“小舅舅,小舅娘平日里就爱乱吃东西,你可得看紧些,别由着她性子来。不舒服赶紧叫御医,耽误了可就麻烦了!” 柳轻絮忍不住瞪他。 什么叫她就爱乱吃东西? 她有那么不讲究吗? 可惜她没机会反驳,因为人已经跑没影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想到此刻外面正发生的事,真是心情都沉到了谷底。 …… 到了约好的时间。 柳轻絮专程让江小七去把楚中菱叫来了酒楼。 而她最先到了雅阁等着。 巳爷则是在对门里坐着,想等那男子出现后再现身。 看到柳轻絮时,楚中菱脱口问道,“妍儿,你们是不是见过了?” 柳轻絮一脸怒火,“楚中菱,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枉我拿你当最好的姐妹,你居然做出这种事,你对得起我们不?” 楚中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诺诺地道,“对不起,我知道不该瞒你们,可是……” “还可是?你知道这事的后果吗?你有没有考虑过玉航的感受?是谁给你的底气如此背叛他?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样?”柳轻絮拍桌大怒。 “呃……”楚中菱突然发蒙地盯着她,“妍儿,你在说什么?我何时背叛玉航了?” 第292章 不知楚太子要如何证明自己?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装傻?非要等他来了你们当面对质你才肯认错?”见她还装上了,柳轻絮更是气得胸口发疼。 “我……我什么装傻?跟谁对质什么?妍儿,你能否把话说明白,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楚中菱眼眶发红,委屈得就差掉泪珠子了。 柳轻絮深吸一口气,才忍着拍板继续骂人的冲动。 既然她要装傻,那好,她就明明白白地问! “前日你是否跟男子在此幽会?” 楚中菱惊讶的愣了一下,随即欲言又止,“我……我……” 柳轻絮咬着牙溢道,“你还不承认?我都同他见过了,他还让我把小侯爷带来这里!怎的,背叛还不够,还要当众羞辱小侯爷你们才甘心?” 听到这,楚中菱脱口道,“谁要羞辱玉航?皇兄吗?不可能的!前日皇兄见我时还告诉我,说他对玉航很满意呢!” 柳轻絮,“……” 啥情况? 皇兄? 她僵愣了,但楚中菱好似明白了一些,赶忙解释起来,“妍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于男子约会,我前日来这里是见皇兄的!” ‘轰’! 柳轻絮直觉得有道雷落在了自己天灵盖上,打得她脑瓜子里白茫茫一片。 那位‘湘爷’不是萧玉航的情敌? 而是大湘国的太子楚洺修?! 卧了个大操!她气了两三日,还以为楚中菱这丫红杏爬墙了,没想到竟是…… 闹了个大乌龙! 回过神来,她不满地瞪着楚中菱,“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这误会会害死人?” “我……我不敢说。”楚中菱委屈的抹了抹眼角,“我也是前日才知道皇兄已经到了玉燕国京城,他说他在调查一些事情,让我先别声张。前日你来这里,恰巧皇兄有要事去办,提前离开了,我看他没有要同你们见面的意思,便撒谎说在这里祭祀父皇。” 柳轻絮吐了口大气。 还好。 是乌龙。 不过她是松了大气,楚中菱却是气上了,轮到她不满地瞪着柳轻絮,“我说妍儿,你怎么能如此怀疑我呢?我就算与人在这里吃饭,也不代表我就有异心啊!” 柳轻絮干笑,“你不说那男子是谁,那男子也不道明他身份,你们都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叫我如何不多想?再有,你成天待在别院不回平阳公主府,小侯爷都快相思成疾了。你也知道父皇之死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怕去找你会让母后看到,到时又心生悲戚,所以只能求我帮忙……” “他……他没生我的气了?”提到萧玉航,楚中菱立马紧张起来。 “生气是肯定的,可他再生气,也是那般在乎你。” “可是我好怕他不理我!你不知道,他那天说的话,好像要同我分离!后来他不但有意避着我,连房都不回了!”说到伤心处,楚中菱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和萧玉航的事,柳轻絮都知道。 就是她为了跑出去见楚坤砺和上官淑兰,给萧玉航下了药。萧玉航在乎她不假,可被枕边人阴,谁摊上这事不得生气? 看着她哭得像被抛弃了似的,柳轻絮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好啦,别哭了,这事回头我帮你解决就是。” “真的?你不许骗我?”楚中菱立马收住哭声,红彤彤的双眼就跟两只灯泡似的把她望着。 “我骗你有糖吃?”柳轻絮搭住她的肩膀,突然压低了声音,转了话题,“你皇兄啥时候到的?” “应该来了好几日吧,我没问。”楚中菱摇头。 “那这里的事他知道多少?”通过昨日的短暂接触,柳轻絮认定那大湘太子不是泛泛之辈,何况他来了也不现身,不知道背后搞什么猫腻,提防些总是好的。 “我也没问。” “那你们兄妹在这里都聊了些什么?”柳轻絮有些黑脸。 “都是皇兄在问我话,就问我同玉航的事。” “……” 柳轻絮无语了,直接翻起了白眼。 楚家的男人看着就不俗,怎么楚家的女人竟是那般…… 她原身就是内向沉闷,受了委屈屁都不敢放一个,而楚中菱头脑简单,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就连上官淑兰都是风拂杨柳任人欺的样子,这遗传基因也是绝了。 “你们说够了吗?说够了便过来!” 突然,一道磁性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准确的说是从对门传来的! 这酒楼雅阁的门都是设的竹帘,虽阻隔了外面的视线,但隔音效果并不好,何况对方还是用了几分内力,仿佛怕她们听不见似的。 “皇兄!”楚中菱立马撇开柳轻絮,激动得奔向对门。 柳轻絮正了正身形,确定自己仪态得体后才迈着闲雅的步子过去。 雅阁中,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其中一人是她家巳爷,而巳爷对面坐着的正是昨日她见过的‘湘爷’。 想想这名字,土得就让她好笑。 再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她就忍不住开口,“太子既然现身了,为何不已全貌示人?” 楚洺修风雅的摇着纸扇,笑道,“本太子貌赛谪仙,出门在外,易惹桃花。”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扯。 她朝巳爷看去。 只见巳爷用眼角斜睨着他,眼神就跟看神经病似的。 楚中菱在楚洺修身旁坐下,挽着他胳膊撒娇道,“皇兄,你听到我和妍儿的对话了?幸好我及时解释清楚,不然误会就大了!” 楚洺修收了纸扇,转头对她笑眯了双眼,“就算误会,那也不是你的错,是别人不信任你。” 楚中菱噘起嘴,“妍儿才没有不信任我,只是你做得太神秘罢了!” 楚洺修挑起了眼角,突然朝柳轻絮看去。 柳轻絮于他视线相撞,脸蛋不由得拉长,柳眉也皱得有些紧。 她得承认,这男人有着一双很深邃迷人的眼睛,并且时刻伴着笑意,如碧波潋滟生辉,又如冬雪里的暖阳拂照人心,仿佛万事万事跟他这双邃眼一比,都能失去色泽。 可惜,她不是颜控,不会受他表象所惑。 就冲他这不经意的轻挑眼角,她就知道,这不是单孔心眼的人! “楚太子一来就暗戳戳的挑拨我同菱儿的关系,未免也太失君子风范了。”对方的出现,她没感觉到任何诚意,那也就别怪她说话直溜了。 “呵!”楚洺修发出轻笑,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嘲讽,还摸着楚中菱的头,笑说道,“菱儿一向最听我的话,如今却当着我的面偏袒你,实是稀罕。” “皇兄,我没有偏袒妍儿!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妍儿,我都把妍儿当妹妹!”楚中菱鼓着腮帮子看着他,显然是感受到了他对柳轻絮的疏离。 而她这番话,直接让气氛变得沉静。 楚洺修再看柳轻絮时,邃眼中的笑没有了,半眯的眼缝中翻卷着复杂的情绪。 柳轻絮其实挺尴尬的。 她的来历已不是秘密,看楚洺修的反应,定也是知道了一切。 自上官淑兰称她为‘瑧王妃’起,她便知道,自己同大湘国不会再有关系了。即便她嘴上还是‘父皇母后’的叫着,不过也是表面称呼而已。 所以她也没想过楚洺修会把她当妹妹。 楚中菱这样说出来,实在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否认自己与楚家的关系吧,她这身体又是楚家的骨肉,说自己是楚家的女儿吧,可灵魂都换了,认亲戚是那么的名不正言不顺。 “絮儿,过来。” 熟悉的嗓音从另一侧传来。 她朝自家巳爷看去,倏地扬起唇角。 这一声‘絮儿’立马挥散去了她内心的那一份尴尬,同时也提醒了她的身份。 大湘楚家不认她这个女儿没关系,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呢! 她随即在巳爷身旁跪坐下。 巳爷提筷便为她夹菜。 她也不客气,端起碗筷便吃了起来。 这两日因为怀疑楚中菱出轨,她可是寝食难安,现在知道是一场乌龙后,她有了胃口,自然是要把这两日没吃够的补回来。 夫妻俩没招呼人,就这么如同在自己家中吃饭一样,旁若无人不说,还吃得十分舒心和睦。 “阿巳,这醉仙楼的烧鹅不错,等会儿让伙计另做一份,我给母后带回去。” “好。” “还有这清蒸鱼,厨子把鱼腥味压住了,这鱼肉吃起来软滑可口,小嫂子一定爱吃,得给小嫂子带一份回去。皇兄‘伤势’未愈,不宜吃油腻腥辣的东西,咱们就不用管他了。” “好。” 不论她说什么,巳爷都是温声附和,一副为妻是从的模样。 楚洺修扯着嘴角看着夫妻俩旁若无人的进食。 楚中菱见眼露惊奇,忙同他说道,“皇兄,你别见怪,他们一向如此。” 楚洺修盯着燕巳渊,跟先前燕巳渊看他时的眼神一样,好像看有病之人似的。 “咳咳!”他突然用力的干咳。 对面的男女这才双双把视线投向他。 巳爷面无表情的开口,“想必我玉燕国的酒菜不合楚太子的胃口,若楚太子嫌弃,待我夫妻二人用完膳再为楚太子安排别的膳食。” 楚洺修瞬间黑了脸,“……” 好歹他是客,还不是一般的客,这瑧王的待客之道未免太过分了! “王爷,我皇兄近来都在醉仙楼吃饭,他很喜欢这里的酒菜。”楚中菱都听出了燕巳渊的话外之音,赶紧提筷为自家皇兄夹了一块烧鹅,“皇兄,你多吃些。” 柳轻絮在对面偷笑。 先不说楚洺修躲躲藏藏有何目的,就他这样来了都不现身的做法,她家巳爷就不可能热情款待他。 能让他继续坐在这里都已经算是客气了! 而楚洺修虽不满,但忍耐力还是挺顽强的,许是看在楚中菱调和的面子上,并无多言一句。 四人正吃着,一抹身影突然从外面进来。 “小舅舅……”萧玉航招呼声还没完,突然看到楚中菱跟一男子并坐在一起,且还主动为那男子夹菜,他顿时眼眸一瞪,整个人身上飚出一团火气来,“你们……” “小侯爷,这是大湘楚太子,快来见过你大舅哥。”柳轻絮不等他发出怒火,快速为他介绍道。 她已经闹过乌龙了,不想萧玉航再闹乌龙。 萧玉航愕然怔住,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随后上前,拱手拜道,“玉航拜见大舅兄。不知大舅兄驾到,玉航未能远迎,还请大舅兄莫怪。” 瞧着他还挺上道的,楚洺修黑沉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不少。 “妹夫免礼。” “谢大舅兄。” 楚中菱端坐着没动,只拿眼神偷偷瞟人。 而萧玉航看着她,也是张了张嘴,但又什么话都没说。 小夫妻俩之间流露出来的别扭劲儿任谁都看得出来,柳轻絮笑着说道,“小侯爷,这边饭菜都动过了,对面还有一桌,你带菱儿去那边用吧。” 萧玉航一听,赶紧笑着应道,“好,我同菱儿去对门,你们慢用。” 说完,他上前把楚中菱从坐垫上拉了起来,快速的奔向了对门。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燕巳渊、柳轻絮和楚洺修。 夫妻俩很是默契的放下碗筷,直直的把楚洺修看着。 有楚中菱在,有些话不方便说。 眼下萧玉航把人带走了,他们自然就没必要再客套了。 而楚洺修也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人,见此情景,也放下手中的酒杯,先开口,“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也调查清楚了我父皇之死的前因后果。” 柳轻絮沉着脸道,“你调查什么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想知道,你是否参与了其中。” 说直白点,就是他是否同楚坤砺沆瀣一气? 楚洺修目光沉下,冷冷睇着他们,“你们怀疑我?” 柳轻絮直白道,“事关我一双儿女安危,我们不该怀疑?” 楚洺修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是,你们是该怀疑。” 巳爷问道,“不知楚太子要如何证明自己?” “瑧王要我如何证明?” “这得看楚太子的诚意了。” 楚洺修冷声道,“我说我也被蒙在鼓中,你们定是不信,可事实便是如此,我也是前阵子才发现父皇背后所布的阴谋!你们可知,我的气恨不亚于你们!” 第293章 一把火烧了 燕巳渊深深的看着他,“不知楚太子是如何发现楚皇阴谋的?” 楚洺修眸底浮出一丝痛色,“大湘豢养术士之事,天下皆知。对楚家历代先帝之举,我自幼便深恶痛绝。自我皇祖父过世后,我便集结朝中大臣,斩除术士,力求大湘不再受妖言惑语摆布。起初,我父皇鼎力支持,并将斩除术士一事全权交由我负责。我一直以为他同我一样痛恨那些术士,直到众大臣从玉燕国回去后,当我听说他们与父皇母后都被劫持……” 他顿住声,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 然后才沙哑的继续道,“斩除术士是我的主意,也是我做的,那舞毒之流劫住大湘帝后和朝臣,不向我报复,却要挟你们,且你们营救他们似乎没费吹灰之力,我实是不明白,那一场绑劫,舞毒之流究竟图什么?也是因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偷偷奔赴玉燕国,然后得知了一切。” 柳轻絮和燕巳渊认真听着他讲诉,同时也观察着他的神情举动。 然后交换眼神。 巳爷抬手,端起酒壶,为他满上。 楚洺修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饮而尽。 柳轻絮问道,“你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楚洺修苦笑了一下,“我并非躲着你们,而是不想见他。与其痛苦,不如不见,至少他还活在我心中。” 柳轻絮又和燕巳渊交换了一下眼神。 夫妻俩没再说话,只看着他抓起酒壶一杯又一杯的倒。 而对门。 萧玉航把人拉过去后,就闷头吃东西,只字不语,甚至头都没抬一下。 楚中菱跪坐在他身旁,见他又如在府中那般,顿时就落下了泪珠子。 “你要不想见到我,那我便过去了。”说完她就要起身。 “坐下!”萧玉航立马扭头瞪着她。 楚中菱咬着唇,擦了一把眼泪后,突然端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端起酒杯递给他,抽噎道,“都说街头的柳莺卖个笑便能取悦任何人,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酒杯便飞了出去。 ‘砰噹’碎成了渣子! 然后手腕被狠狠抓住,那劲儿疼得她差点大叫。 婆娑的泪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铁青着脸,咬着牙溢道,“小爷我娶的是凤凰,不是莺莺燕燕!” “我……” 楚中菱张着嘴想说什么,突然被他一扯,她猝不及防地扑在他腿上。 然后两巴掌落在她屁股上!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想气死我好早些改嫁?” “……”楚中菱紧紧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怕被对门的人听见。 萧玉航是真被她气得不轻,可打了两巴掌发现她都没吭一声,他手掌举在空中,怎么都落不下了。 就这么僵了许久,直到趴在他腿上的人儿哭得浑身颤栗,他才深吸一口气,将她翻转身,搂着她脖子捂进怀中。 “玉航……我……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错哪了?”人是抱着了,可萧玉航还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我不该使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楚中菱抱住他腰身,哭得不能自已。 “还作践自己么?”他咬牙问道。好的不学,乱七八糟的她倒是无师自通!先是给他下药,现在居然拿自己跟那些卖笑的女人比…… “呜呜……不会了……你别不要我……” 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胸膛,那冰凉的气息像千百根针一样穿刺着萧玉航心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卷起袖口,低下头开始为她擦拭满脸的泪水。 感受到他温柔的举动,楚中菱眼泪掉得越发厉害,似要把多日来承受的冷落给发泄完。 “好了,不许哭了。”萧玉航再没有那一身郁气,有的只是心疼。 “呜呜……”楚中菱抱着他腰身不撒手。 而他也没推开,就这么彼此拥抱着,多日来的冷战算是拉下了谢幕。 楚中菱哭得厉害,可哭着哭着,她突然抬起头,含着哭声道,“玉航……我饿……” 萧玉航扯了扯嘴角。 一边给她擦着泪,一边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我也饿!” 楚中菱哪会听不出他‘饿’的含义,倏地红了耳朵。 不过紧接着又听他说道,“你有孝在身,暂时饶过你。” 若不是因为她还在戴孝中,他才不会这般轻易饶过她! 桌上的菜几乎都凉了,萧玉航把伙计叫了来,重新换过热腾腾的。 小夫妻俩总算如常的坐在一起吃喝了。 先前抱着她,萧玉航就知道她瘦了,这会儿看着她消瘦的脸蛋,他心里也有愧,遂一个劲儿的为她添菜。 当然,他也没忘记问她,“大舅哥是何时来的?” 这问题先前柳轻絮就问过,楚中菱想起柳轻絮的误会,忍不住就同他说起来,“皇兄来了好几日了,前两日他约我在这里见面,不想被妍儿发现了,她没见过皇兄,还以为我背着你在这里偷汉子呢。你都没看到她之前有多凶,一个劲儿地质问我为何要背叛你。” 萧玉航,“……” 难怪他总觉得小舅娘这两日怪兮兮的,小舅舅也不断的给他安排事做…… 原来是这样! 突然想到什么,他眼神不满地朝她剜过去,“既知大舅兄来了,为何不知会我?” “我……”楚中菱低了低头,小声道,“你都不理我,也不来找我,我哪有机会告诉你?” “还是我的不对了?”萧玉航板起脸。 “哼!”楚中菱撇开头。 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她也开始使小性子了。 萧玉航俊脸虽扳着,但还是不断的往她碗里添菜,“多吃些,别让你皇兄误以为我虐待了你。” 楚中菱扭回头,冲他噘嘴,“你虐待我的时候还少吗?” 萧玉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居然还记着以前的事呢! 另一边。 看着楚洺修将一壶酒都喝完了,柳轻絮才忍不住出声,“楚太子,喝闷酒解决不了事。” 楚洺修眼皮轻抬,瞥了他们夫妻一眼后,低沉道,“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除非我与舞毒之流是同伙。” 柳轻絮轻咳,“我们也没那么说。”顿了一下,她又道,“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不过人死总得入土,不知楚太子何时为楚皇发丧?” 他国皇帝死在他们玉燕国,弄得他们朝廷都为此不安,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这位太子赶紧把楚坤砺的遗体弄走。 正在这时,一名少年闯了进来,冲楚洺修禀道,“殿下,娘娘所住的宅院烧起来了!” 闻言,屋子里的三人同时变了脸,被这突来的消息狠狠震惊到了。 紧接着,他们同时起身,纷纷朝外而去。 对门正吃着饭的萧玉航和楚中菱听到动静,好奇地跑出去,听说宅院失火,也是大惊不已。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处宅院。 大白天的失火,且火势异常凶猛,浓烟冲天,熏得朗朗青天都变了色。 周围的百姓虽不敢靠近,可在安全的距离内,也是围得水泄不通。 柳轻絮他们一行人还是走的别人家房顶才抵达宅院的。 上官淑兰和宅院里的下人全都在大门口。 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抢救,只能看着大火和浓烟将整座院宅吞噬…… “母后!”楚洺修上前,将被下人搀扶着的上官淑兰一把抱住。 “修儿……你来了……母后……”上官淑兰抬起头,颤抖的手轻抚着儿子的脸。 “母后,您什么也不要说,我都知道。”楚洺修对她摇了摇头。 他紧敛着眸子,朝大火的方向看去,抱着上官淑兰的手臂收得紧紧的,就连修长的身体也绷得又僵又硬。 楚中菱瞧着大火,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萧玉航也把她紧紧抱着,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火势上,而是在那对母子身上。 柳轻絮和燕巳渊则是表情一致,都沉着脸皱着眉。 这场大火,没造成人员伤亡,但却让楚坤砺的遗体化成了飞灰。 这结果…… 是他们没料到的。 至于这样的结果是如何造成的,夫妻俩跟萧玉航一样,盯着那对母子,答案不言自明。 这宅院肯定是没法住了。 待火势下去后,楚洺修一言不发地带着上官淑兰去了他落脚的客栈。 而柳轻絮和燕巳渊也没跟去,随后便回了宫。 燕辰豪听说宅院失火后,震惊得连‘瘫痪’都不装了,直接从龙床上蹦起,“依你们的意思,此火乃是上官皇后所纵?她这是想做何?” 就连吕芷泉都忍不住猜疑,“他们不会有别的目的吧?人死在玉燕国便罢了,如今连尸骨都在这里化成灰烬,上官皇后这般做,是否太……” 太什么,她没说出来。 但所有人都明白。 柳轻絮安抚地冲他们笑了笑,“皇兄,小嫂子,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吕芷泉揪心问道,“轻絮,你如何看?” 柳轻絮道,“上官皇后能亲自杀了楚皇,冲这一点就说明她不想让两国交恶。眼下她又亲自焚了楚皇的遗体,我想着其中应该有别的原因。” 燕辰豪锁着浓眉朝燕巳渊看去,“明日请楚太子进宫,朕要当面会会他。” 燕巳渊点了点头。 柳轻絮也不再说什么,因为不用问都能猜到皇帝大哥的用意。 这事尽早了结才能心安。 既然楚太子已经到了京城,那就必须当面把话讲清楚,免得将来横生枝节! 没办法,不是他们不信任人,而是被人弄怕了! …… 翌日。 楚洺修独自进宫。 燕辰豪亲自在御书房接待他。 没有朝臣,就燕巳渊和柳轻絮伴驾左右。 许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楚洺修没有同他们过多寒暄,直接道出一个消息,“我母后今日去顺和寺院了。” 柳轻絮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奇地问道,“她去寺院做何?” “出家。” “什么?!”她忍不住惊呼。 就连燕辰豪和燕巳渊兄弟俩都惊讶得有些目瞪口呆。 楚洺修低沉道,“她要留在这里常伴父皇,我尊重她的选择。” 这消息,柳轻絮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看破红尘的人她听说过,可是发生在自己身边,她实在难以相信。之前苏皇后去顺和寺院,那还是被逼着去带发修行的,可上官淑兰却为了一个男人宁愿剃发常伴青灯…… “楚太子,你都没有好好劝她吗?”她忍不住问道。 “她心意已决。”楚洺修眼中带着痛色,“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总比失去她好。” “可是……” “你们不必相劝,她留在这里,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楚洺修眸光深深地看着她,“如果可以,你和菱儿可常去看她。这些年来,她念叨得最多的便是失散的女儿。” 柳轻絮心里五味陈杂,但还是冲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会的。” 楚洺修随即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们在寻找舞毒,我也派了人手在打听他的下落。有关他的事,我想应该提醒你们一些。” 燕辰豪道,“楚太子请说。” “舞毒之流最擅长密道,这是他躲藏的手段。再者,他若想卷土重来,必定会再屠伤无辜,如果哪地出现百姓无故失踪,你们务必多个心眼。” 听完,燕辰豪微微一笑,“多谢楚太子提点。” 楚洺修突然又看向燕巳渊,“瑧王殿下,听说你们有解蛊之法?” 燕巳渊没开口,只是朝自家皇兄看去。 燕辰豪关心的问道,“楚太子,你中蛊了?” “不是。”楚洺修摇了摇头,“我只是怕遭舞毒报复。” “……” 柳轻絮和燕巳渊都忍不住黑线。 这楚太子还真是…… 燕辰豪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楚太子只是想防患于未然,还是想学解蛊之术?” 楚洺修看着他,倏地笑了。 然后拱手拜道,“还请燕皇不吝赐教。” “哈哈……好说好说……不过……”燕辰豪笑着笑着突然话锋一转。 “我大湘愿同玉燕国修百年之好。” “楚太子爽快,天子之范,真是后生可畏啊!” “燕皇过奖了。燕皇之英明,洺修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燕皇天威,实是洺修之荣幸。” 瞧着他们你来我往地吹彩虹屁,柳轻絮暗暗地扯着嘴角。 先前还紧张兮兮的,这转眼就其乐融融,这两位皇帝真是咋看咋不靠谱啊! 第294章 绿茶小侯爷 楚洺修并未在宫中久待。 而燕辰豪也没挽留他,只说改日设宴再邀他进宫商谈两国邦交一事。毕竟楚坤砺和上官淑兰,一个尸焚大火、一个剃度出家,这时候请人吃吃喝喝属实不妥。 待楚洺修走后,柳轻絮看得出来,皇帝大哥心情大好。 “皇兄,您痊愈了?”她笑着问道。 关心是有,但打趣的成分更多。 燕辰豪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将门外的高淳唤了进来。 “朕体感乏力,快扶朕回辰阳宫。” 看着他虚弱扶额的样子,高淳都忍不住颤了颤肩膀,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 “……是。” 瞧着他半倚着高淳离开的背影,一副风吹杨柳堪折腰的模样,柳轻絮扯着唇角都不知道该摆啥表情了。 还真把自己当伤患人士了? 咋不直接倒地上让人抬回辰阳宫呢! 她朝巳爷看去。 巳爷摇头哑笑,“随他吧。” 她嗔道,“就没见过这样当皇帝的,小嫂子身怀六甲都没他这么‘娇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孕了呢!” 这种话也只有她敢说。 纵是巳爷听到,也只是笑而不语,任她发泄牢骚。 “阿巳,今日之事,你怎么看?”发完牢骚,柳轻絮也不忘说正事。 “楚洺修有求于我们,我们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是他又没中蛊,他求解蛊之术作何?” “自是为了解蛊。”巳爷搂着她肩,与她细细说了起来,“大湘数代帝王豢养术士,如今虽然破了例,但遗留问题想必不会少,何况术士并未斩尽,如舞毒之流还逍遥法外为祸世人,他便是一国之君,能主宰一方,但也做不到万无一失。与其各种严防死守,不如找到对症之药,此乃以绝后患之上策。” 柳轻絮边听边点头。 这一点她倒是没深入的去想过。 巳爷冷不丁问道,“絮儿,你对楚洺修有何看法?” 她柳眉拧了拧,“此人沉稳睿智,行事作风张弛有度,既让人对他生不出厌恶,又让人对他不敢轻视。总而言之,此人很有城府,若能为友,便是人生幸事,若为敌人……”顿了一下,她恨道,“若是敌人,一包老鼠药,弄死便是!” “呵呵!”巳爷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说道,“他若有心学解蛊之法,那我们便不用担心两国交恶。”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 最好是这样! 楚洺修若想要解蛊之法,以防备舞毒之流报复,那他势必要摆正态度。而楚皇一事,说白了就是对他的考验。 他若拿楚皇之死作妖作怪,那什么多余的话都免谈,大不了兵戎相见,玉燕国兵强马壮,还怕一个刚登基不久的皇帝? 不过看楚洺修的为人,颇具深谋远虑,应该不会犯那种大傻。毕竟,在对付舞毒之流上,只有合作才会共赢。否则,吃亏的那一方只会是大湘国,绝对不会是他们玉燕国。 因为,解药、解蛊之法,全在他们手中! “楚皇一事无需我们再操心,眼下该清理门户了,否则皇兄的伤无法痊愈。” 柳轻絮也被他最后一句话逗乐了。 苏皇后好解决,因为他们皇帝大哥在那晚就已经颁下了废后文书。所谓的清理门户,说白了就是惩治燕容熙和燕容泰这两兄弟。 他们到底是皇子,皇帝大哥下不去手,只能把这事甩给她家这位小皇叔。 这事没解决前,皇帝大哥会一直‘瘫痪’的! “阿巳,你打算如何做?” “不知。”提到怎么发落燕容熙和燕容泰,燕巳渊叹了口气,“还是问问皇兄的意思吧,若皇兄愿意为燕容熙和燕容泰解蛊,那便说明他们死罪可免。” “……”柳轻絮垂着眼,嘴角还暗暗抽一下。 其实他们两兄弟都没想要燕容熙和燕容泰死,只不过怨恨难消,所以才把燕容熙和燕容泰给凉在一边。 不过这样也好。 那两个家伙如今被关押在大牢中,的确安分多了。 …… 郊外。 虽然在他们面前所立的只是一座衣冠冢,可楚中菱还是哭得泣不成声。 萧玉航知道他们这是在向楚坤砺作最后的道别,遂也没拉她,只是安静的陪同着。 楚洺修摸着无字碑,良久才从地上起身,并将悲痛中的妹妹扶了起来,“别哭了,你和母后都在玉燕国,父皇在这里,不会孤独的。” “皇兄,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常来这里陪父皇说话的。”楚中菱哭着说完,又哀求的问他,“皇兄,我想去寺院看母后,行吗?” 楚洺修双眼泛红,往天看了看,哽着嗓子道,“过阵子再去吧。” 楚中菱又泣哭起来。 “好了,别把眼睛哭坏了。”萧玉航看她哭得没完没了,实在忍不住心疼,上前将她拥住。 “玉航……我真的好难过……虽然父皇母后都在玉燕国陪着我……可是……可是……家散了……” 这句‘家散了’,让楚洺修忍不住紧闭双眸,胸膛一颤一颤的。 看着他紧攥的双手,再看看怀中泣不成声的人儿,萧玉航也是倍感酸涩。 还是楚洺修伸手拍她肩,哽咽道,“大湘是你永远的家,你若想家了,可随时回大湘。” “皇兄……呜呜呜……” 回到城内。 已是傍晚。 萧玉航和楚中菱送楚洺修回客栈。 “菱儿,你回房洗把脸,我同玉航说几句话。” “嗯。”楚中菱也没多想他的用意,摸着黏糊糊的泪脸便去了他们隔壁的房间。 萧玉航自然看出他是有意把人支走,遂等自家女人离开后,便直言问道,“不知大舅兄有何交代?” 楚洺修朝靠窗的大椅走去,撩袍坐下。 接过手下奉上的茶水,吃了一口,才轻飘飘的睇着萧玉航,“听说你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萧玉航唇角不由得抽动。 佯装没听出这位大舅兄的意思,他不以为意的笑道,“玉航游手好闲是真,但说不务正业,恕玉航不受。” “哦?”楚洺修挑起了眼神,但不论怎么看都像是嘲弄,“那不知妹夫在朝堂中有何官职?” “回大舅兄,玉航不需要官职。” “不需官职?为何?” “玉航早晚会子承父业,功名利禄于我而言只是浮名虚利罢了。”面对他的轻蔑,萧玉航不卑不吭的回道,就连眼神都没一丝躲避。 “既然妹夫早就知道自己将来要接替大任,为何却不愿收心敛性,偏要放任自己在外做那纨绔子弟?” 萧玉航微微沉了脸,“家父正值鼎盛之年,还轮不到玉航在他身边指画。恕玉航无礼,大舅兄说玉航乃纨绔子弟,玉航并不认同。玉航一没触碰家中财物,二没倚靠家中权势,难道靠自己谋生,还谋出差错了?大舅兄何时见过如此纨绔子弟?” 楚洺修倏地抿紧了唇,眯着眸子打量起他来。 正在这时,楚中菱从隔壁房间过来。 察觉到屋中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谈何事?为何如此严肃?” 萧玉航握住她的手,自责地道,“菱儿,是我不够勤勉上进,亏待了你。大舅兄教训得即是,你不要帮我说话,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以后定会加以改正的。” 闻言,楚中菱立马鼓起了腮帮子,不满的朝楚洺修看去,“皇兄,你怎能如此说玉航呢?他已经很勤勉上进了,全京城的世家公子都没法同他比!而且他没亏待我,这些年他赚的银子全都交给了我,他只是低调内敛,不喜欢在人前卖弄炫耀罢了!” “……”楚洺修猛地瞪大双眼,直直的把萧玉航瞪着。 而萧玉航呢,垂着眼,一副不敢看他的模样。 楚中菱就更是不满了,“皇兄,你凶玉航做何?玉航他到底哪里做错了,要被你如此看不起?” “你……你为了他如此同我说话?”楚洺修眸底升腾起了怒火,像是见鬼般把自家妹妹也瞪上了。 “皇兄,玉航是我夫君,他那么疼我,你刁难他就是你的不对!”楚中菱直着脖子回道,还把萧玉航往身后拉。 她这举动,更是狠狠的把楚洺修刺激到了! 从大椅上怒起,面具下的半张脸都是铁青的颜色,还忍不住抬手指着她,“我是你兄长,所谓长兄如父,便是说他几句,难道不该?” 他这话,算是直接承认自己在刁难萧玉航。 楚中菱更是不满了,“皇兄,玉航他什么错都没犯,你无故说他,就是你的不对!” 萧玉航在她身后,低垂着眉眼偷笑。 他个子高挑,楚中菱虽站在他身前,但并不能将他完全挡住,所以他的表情也全数被楚洺修看了去。 看着他笑得跟只狐狸似的,楚洺修是真怒了,玉手一转,直指着他斥道,“你还好意思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楚中菱下意识的扭头看萧玉航。 却见萧玉航低眉顺眼的缩着脖子。 她也真恼了,“皇兄,你怎么能无中生事呢?我看是你近日太过劳累了,既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我们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她拉起萧玉航的手就往外走,而且还是头也不回的那种。 只留下楚洺修愣在房里,满身蓄势待发的怒气,宛如一只炸了毛的狮子,想咬人却又发现猎物跑了…… 不得已,他只能把桌上那杯茶砸到地上! “殿下……”门旁的手下紧张不安的望着他。 “出去!”楚洺修怒喝。 他还真是看走了眼! 没想到这个传言中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北萧侯继承人居然有如此重的心机! …… 马车上,见萧玉航还低着头不说话,楚中菱心疼不已,不停的安慰他,“玉航,我知道你委屈,但你放心,有我在,我是不会让皇兄欺负你的。” “皇兄也是太在乎我,以后见到他,你走远些,其他的交给我便是。” “你别生气了,我代他向你道歉好不好?” 萧玉航心里都快笑岔气了。 可面上,他却一脸的感动,抱着她又亲又蹭,“菱儿,你能站在我这边,我很开心。但他毕竟是你皇兄,你不要为了我跟他置气,否则我会更加愧疚的。” “这哪行啊?你又没做错事,错的是他,我瞧不过眼自然要替你出头!” “菱儿,你真好。”萧玉航捧着她脸蛋,对着她红唇连啄了好几下。 啄得楚中菱脸蛋绯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不过心里面,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在自家皇兄面前保护自己夫君的念头…… 小两口回到平阳公主府。 平阳公主早就让人为他们准备好了吃食,且大都是楚中菱爱吃的。 对于上官淑兰去顺和寺院的事,平阳公主也已经知道了。 这事,谁也没有多提,包括府中下人她都嘱咐过了,不许任何人在背后嘴碎。 待儿媳回房沐浴更衣时,平阳公主把儿子拉到一旁,很是认真地道,“依我看啊,你得加把劲儿,让菱儿肚子能早些揣上,如此分散她的心思,让她少去想那些伤心事。” 萧玉航眼神有些闪躲,“娘……那啥……该有的时候自会有的,不是说这种事要讲缘分吗?现在没有,说明缘分没到。” 平阳公主忍不住给他脑门一下,“缘分没到?菱儿大老远的都能嫁给你,你们还差什么缘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才让菱儿的肚子久久没动静?” 萧玉航捂着脑门跳出了两步开外,委屈巴巴的盯着她,“娘,我哪能做什么手脚,你别胡思乱想行不?” 平阳公主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早前我让月香给菱儿看过,月香说菱儿的身子极好,三年生俩都不是问题,可这都半载过去了,还没一点动静,铁定是你暗中搞了什么名堂!”顿了一下,她突然眯起双眸,“难不成是你有问题?” “我……”萧玉航一脸黑线。 “不行,我得把御医叫来府上给你好好看看!一个看不准,我把所有御医都叫来!”平阳公主说完,拔腿就走。 萧玉航何止掉黑线,简直快风中凌乱了。 把全部御医叫来,就为了看他能否下丨种?!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见自家老娘当真往大门去了,他连扑带跑的追了去—— “娘,你回来!我没问题!真的没问题!” 第295章 小世子要被缠上了 大门口,正要上马车的平阳公主被儿子拖住,她既没好气又没耐心的瞪着自家好大儿,“你拦着我做何?我可是为你好!堂堂好儿郎,有病就治,讳疾忌医害了你自个儿不说,还耽误萧家香火,到时祖先怪罪下来,别说你了,为娘都担不起这罪过!” 大门口不止他们母子,还有管家、门房、以及车夫…… 听到平阳公主这番话,各个面露惊诧之色,眼珠子都快落到某个小主子身上了! 萧玉航那真叫一个想吐血。 抱着自家老娘胳膊直喊道,“娘,我好得很,以前江九帮我看过,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听说他们被找着了,等他们回来,你问江九便是!” 平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黠色,嘴角也暗暗勾划。但在看儿子时,她还是一脸愤懑,“说不定是江九诊错了呢?不然这都大半年了,为何为娘还抱不上孙儿?不行,怎么也要让御医来给你瞧瞧,我老萧家的香火可不能断在你这里!” 萧玉航呕着血快内伤了,眼瞧着管家、门房、车夫那一双双发直的眼神,他俊脸涨得通红,羞愤难当之下脱口道,“娘,再给儿子一个月,儿子保证让菱儿揣上!” 摊上这么个娘,他只有哭的份! 别人家的娘都是护着自己儿子名声,他家老娘倒好,生怕别人不知他不能人道似的…… 呸呸呸! 谁不能人道了? 他是地地道道正正宗宗的爷们儿! “你说的?一个月?”平阳公主目光斜下,大刺刺的盯着儿子小腹处,一脸质疑,“你有把握?” “娘!”萧玉航下意识的夹紧双腿,羞愤得只想窜天逃匿。 “行吧,姑且信你一次。”平阳公主抬了抬下巴,然后往大门内走,边走还边提醒他,“要是一个月后还没好消息,我就贴榜招贤,重金聘请全京城的大夫来给你瞧瞧!” “……!!”萧玉航差点翻白眼倒地。 他承认,暂时不要孩子是他做的手脚,可他老娘也太狠了! “小侯爷,您要紧不?可要老奴扶您回房休息?”老管家上前搀着他,满眼都是心疼。 门房的侍卫和车夫也都紧张兮兮的试图要靠近他,好像他某方面有疾,严重到不能自理了似的。 “不用了!” 他涨红着脸,风一样地刮进了大门。 卧房里。 楚中菱刚沐浴完,两名小丫鬟正服侍她穿衣,就见萧玉航骤风降临般冲进屋内,险些把她吓一大跳。 “小侯爷。”两名小丫鬟赶紧行礼。 “都出去!”萧玉航一摆手,挥退了她们后,自己把房门关得紧紧的。 “玉航,出何事了?”楚中菱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她身上只穿了肚兜和一条亵裤,其他没来得及穿的衣物被她捂在身前。虽然他们早就做了夫妻,可青天白日的她还是难掩羞涩。 萧玉航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本就生的绝色,刚从水里出来,更是比出水芙蓉还艳美。那雪白的又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粉嫩的色泽,像刚洗过的仙果,让他顿觉口干舌燥,情不自禁的吞咽…… “菱儿……”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过去将她抱住,不由分说吻住她诱人的红唇。 这阵子他们都在‘冷战’中,本就想得紧,这会儿她软玉温香在怀,叫他还如何能把持住? “唔唔……玉航……”他又急又疯狂地索要,楚中菱一时间有些吃不消,有些想挣扎。 可萧玉航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扯掉她怀里未来得及穿的衣物,抱着她迫不及待地滚到床上—— 他知她有孝在身,可是今日为他那岳父立了衣冠冢,也算是让他那岳父入土为安了,其他的他不管了,只想好好与她亲近,顺便把这些日子所受的‘空虚寂寞’给讨回来! 进入主题前,趁着她情迷之际,他快速将一粒药丸塞进嘴里,接着便展开了手脚攻城略地—— 虽然他答应了老娘一个月内保证让自己的女人怀上,可他那也只是嘴上说说,他们两口子腻歪的时间都不够,生什么孩子,给自个儿添堵么? 主院里。 听完嬷嬷在耳边的低语,平阳公主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贺嬷嬷,让厨房多做些补身的食膳,给菱儿好好补补,争取明年咱们府里也添两个小家伙!” “公主放心,老奴会亲自盯着厨房的!”贺嬷嬷不停地点头,也是嘴角都快咧到耳边了。小侯爷院里的动静比洞房那夜还大,这怎能不让他们激动? …… 傍晚将至,柳轻絮准备去陪瞿太后用晚膳,突然听见余辉在外面惊喜的呼喊,“王妃,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柳轻絮赶紧奔出寝殿,欣喜不已地望出去。 果真看到了江九和月香。 “属下参见王妃!” “奴婢参见王妃!” 夫妻俩齐齐跪在地上。 看着他们安然无事,柳轻絮上前一手拉起一个,动容道,“快起来!快起来!”然而拉起他们时,她又忍不住惊呼,“天!你们这是……” 江九和月香虽说安然无恙,但此刻身上的衣物不是破口就是裂痕,除了脸看起来干净外,从头到脚都是乌漆墨黑,并散发着一股呛人的味儿,简直比街上的乞丐还不如…… 江九不好意思地说道,“王妃,金奇卫说你们担心了许久,我和月香都想尽早回到你们身边,所以没来得及收拾……” 柳轻絮赶紧吩咐起来,“秀姑,快带他们去偏殿沐浴更衣。景胜,你去厨房让人多做些吃的!”然后她又同月香说道,“先收拾一下,有什么话等填饱了肚子再说。” “是。”月香腼腆地应道。 随即她和江九便跟着秀姑离开了。 景胜也跑去了厨房。 柳轻絮转身问余辉,“怎么搞成这样?可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余辉笑说道,“王妃,您别担心,他们没遇上多大的危险,只是在一处峡谷中迷路,被困了多日。” 闻言,柳轻絮呼出一口气,“没有遇到危险就好!吓死我了!” 偏殿里。 为了不打扰他们,备好沐浴的东西后,秀姑就带着宫人出去了。 看着角房的大浴桶,江九和月香都愣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颊一个赛一个红。 他们是夫妻不假,可是到现在都没圆房,突然间要他们一同洗澡…… 江九红着脸先开口,“你、你洗吧,我去别处洗。” 但月香却把他衣袖扯住,红脸嗔道,“你不在这里洗,他们定会起疑的!” 江九哑口。 就他们自己知道其实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要是洗个澡都还要避开,就算不叫人起疑,也定会被人狠狠笑话! “你先洗吧。”月香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眼见她要躲到一旁去,江九突然抓住她往怀里一扯,然后不由分说脱她身上的衣物。 “你……你干什么……”月香被吓坏了,赶紧把他双手抓住。 江九挣开她的手,搂紧她腰肢,低下头抵着她额头,问道,“什么都想干,你就说给不给吧!” “我……”月香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不说就当你当同意了!”江九说着话又开始脱她身上的衣物。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一会儿要去向王爷和王妃回话,根本干不了什么。不过就是不想她逃避罢了,反正两个人早晚也要坦诚相见,现在就当先熟悉熟悉…… 月香羞得想找地缝钻,偏生他手臂跟铁箍子似的,根本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眼看着他手指绕到她颈后就要扯掉肚兜的细带,正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惊恐的呼唤声。 “王妃——蛇——小世子和小郡主房里有蛇——” 两人猛地一僵。 江九更是暗叫不好,立马放开月香,转身就冲了出去。 …… 此刻,在燕容潋和燕容滟房里,一众宫人挤在门口,全望着头上的房梁瑟瑟发抖。 红梅和兰娘两位奶娘抱着小兄妹,同样是吓得面无血色,哆嗦不停。她们不是不想跑,但是她们稍稍一动,那盘在梁上的白蛇也要动。 柳轻絮带着余辉赶到时,看着梁上的白蛇,怕倒是不怕,就是感到惊诧。 自瞿太后受过那一劫后,紫宸宫不论是侍卫还是宫人都增加了一倍,别说跑出这么一条蛇出来了,就是连只蚂蚁都不会被放过。 这竹竿子粗细的白蛇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王妃,您的驭蛇术炼成了?”余辉仰头望着白蛇,好奇的问道。 “没!”柳轻絮摇头。她很清楚,她的驭蛇术才摸到一点门路,根本不可能引出蛇来。 “那这白蛇从何而来……” 余辉正念叨着,就见江九挤开宫人冲了进来,仰头就冲梁上的白蛇喊道,“小白,下来!” “……” 柳轻絮和众人都齐刷刷的把他瞪着。 江九赶紧向她解释,“王妃,属下和月香被困峡谷时,遇上了这条白蛇,见它有几分灵性,便没驱赶它,后来它带我们走出峡谷,属下觉得放了它太可惜了,便把它带了回来,” 闻言,两位奶娘和众宫人都松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这白蛇应该不会咬人了! 柳轻絮盯着那白蛇看了又看,见他不断地冲自己儿子的方向吐信子,有些不解的问道,“江九,它老盯着小世子作何?” 江九微微一震,赶紧对宫人道,“快把小世子的夜壶拿来!” 柳轻絮,“……” 余辉不解的问道,“拿小世子的夜壶作何?” 江九哭笑不得地道,“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你们且看着吧。” 一名宫人很快便拿来了一只夜壶,里面正好有半壶未倒的‘圣水’。 江九接过夜壶便举了起来,冲房梁上的白蛇晃了晃,还不忘提醒他们,“你们都站出去,让它先下来!” 闻言,宫人们赶紧退出房门。 但两位奶娘不敢从房梁下过,只能往屋子里退。 柳轻絮和余辉则是到她们身前,把她们挡在身后。 那白蛇见人少了,便顺着梁柱下来。 江九赶紧将夜壶放地上。 接下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白蛇直接把脑袋往夜壶口里钻! 柳轻絮那真是一脸黑线,都找不到词儿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江九,这……” “王妃,在峡谷时,属下一时兴起拿了小世子的‘圣水’逗它,没想到这东西还惦记上了。” “……”柳轻絮汗,啥叫惦记上了? “参见王爷!” 门外突然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 屋里的人纷纷朝门口望去,就见巳爷沉着脸步入。 “出何事了?” “王爷!”余辉和江九同声唤道。 燕巳渊是听说江九和月香回来了,特意回来见他们。但此刻看到江九,他还没来得及同江九说话,便被地上的小东西吸引住了。 “这哪来的?” “回王爷,是属下带回来的。”江九单膝跪地,把经过又讲诉了一遍。 闻言,巳爷再看那正喝着‘圣水’的小东西,跟柳轻絮一样,一头的黑线。 柳轻絮到他身边,指着白蛇不安的说道,“王爷,这东西怕是要缠上咱们潋儿!” 燕巳渊看了看白蛇,又看了看一脸紧张不安的江九,低沉道,“既是你带回来的,便好生看管,小世子和小郡主年幼无知,不可让此物靠近他们!” 江九擦了一把头顶上的汗,应道,“王爷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看管好它的,绝对不会让它伤到小世子和小郡主!” 说完,他抓起小白蛇以及那只夜壶,麻溜的跑了出去。 蛇一走,大家都倍感轻松了。 两位奶娘也赶紧把孩子放回床上。 柳轻絮拧眉道,“这叫啥事啊?我驭蛇术没把蛇引出来,江九倒从外面领了一条回来!” 巳爷搂着她,一改先前的严肃脸,温声道,“罢了,带都带回来了,现在便是赶,恐怕也赶不走了!” 柳轻絮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要是别的东西还好,如果缠着咱们潋儿,就当给潋儿养了只宠物。可这是蛇啊,大人见着都寒毛直竖,更别说孩子了。再者,你见几个人把蛇当宠物养的?” 巳爷但笑不语。 柳轻絮的担心不是嘴上牢骚,而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人贪图她儿子的‘圣水’她还能想得通,可一条蛇也来凑热闹,这叫啥事啊! 第296章 他就想圆个房而已! 用过吃的后,江九和月香到他们跟前,把这近一个月来的经历做了详尽的汇报。 柳轻絮惊道,“聂家庄园山后的那条臭水沟居然通往外界?” 江九道,“我们是在半途中停下的,那道溪水究竟抵达何处还有待查明。” 余辉立马说道,“王爷、王妃,是否安排人手去摸查一番?” 柳轻絮朝巳爷看去。 巳爷锁着眉沉思了片刻,道,“摸查是必须的,那溪水途中随便一处便是人迹罕至之地,你们有惊无险,不代表其他地方同样有惊无险,去之前,必须准备充足。”顿了一下,他吩咐江九,“此事交由你打点,要如何准备,你应该最是清楚。但此事不需动用金奇卫,你让吕子良从军营中挑些轻功上乘的,秘密训练一段时日再出发。” 江九应道,“是,王爷!” 柳轻絮肯定是赞同自家巳爷的安排的。那条溪水所经之地瀑布成群,且路途中还有无名峡谷,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是通过白蛇带路,从一处隐蔽的隧道走出峡谷的。 如果舞毒藏在这一条道上,那要找到他,难度肯定会超出他们的想象,所以必须要做好十足准备才能出发。 就算舞毒不选择那条道偷生,那条道在玉燕国境内,也有必要探查清楚。 要紧的事谈完了,余辉忍不住笑问,“江九,你没事作何去逗条蛇?本来小世子的‘圣水’就不够分,这下好了,还得多喂养这么个小畜生!” 江九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座上两位主子,“王爷王妃,属下觉得白蛇比一般的蛇更有灵性,若是养好了,也能做个帮手。而且是它带我们走出峡谷的,在路上还遇上一处黑沼潭,月香险些掉下去,是小白发现了危险,及时缠住月香脚踝,才避免了一场危难。” 听他如此一说,柳轻絮对那条白蛇的印象改观了许多。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蛇知道潋儿的尿是好东西,以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地缠着潋儿。给点尿喂养它,倒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它要是渴急了饿极了,趁潋儿尿尿时,把潋儿雀雀咬到……”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大伙全都偷笑起来。 巳爷更是扭头剜了她一眼。 柳轻絮‘咳咳’地清了清嗓音,“矜持点哈,本王妃说正事呢!” 余辉憋不住,脱口道,“王妃,应该矜持的人是您!” 柳轻絮抓起桌上茶杯,假装举起,“你敢笑话我?信不信我叫王爷揍你!” 余辉蹦跳到三步开外,然后笑得直不起腰。 屋子里,三对夫妻,她和巳爷、景胜和秀姑、江九和月香,就余辉一个人是光杆司令,柳轻絮随即嫌弃地道,“你看你,说点正事都不正经,当真是个二愣子。依我看啊,也该给你找个媳妇儿了,等成了亲有了娃,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闻言,余辉立马笑不出来了,“王妃,这怎么就扯上娶媳妇儿生娃了?” 景胜、秀姑、江九、月香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连巳爷的肩头都抖了好几下。 余辉见状,指着景胜他们四人道,“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合着王妃就尽欺负我!” 景胜上前,拍拍他的肩,笑道,“你是老大不小了,该讨媳妇儿了。” 江九也忍不住打趣他,“别替我们省分子钱,我们没你那么小气。” 余辉瞪着他们‘啊啊’叫,“好啊你们,居然嫌弃我是孤家寡人?你们还是我兄弟不?”说着话,他朝月香看去,“月香,我跟你讲,小九儿这家伙蔫儿坏,你别看他成日里正儿八经的,其实他……唔唔!” 他话没说完,嘴巴就叫江九给一把捂上了。 见月香对着余辉好奇的眨眼,江九更是涨红了脸把余辉给扭出了房门—— 屋子里,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失笑,就月香愣愣地望着门口。 见状,秀姑怕她多心,忍不住说,“月香,你别听余辉的,他啊就是故意起话头捣乱的。” 月香腼腆地点头。 柳轻絮笑着同她说道,“你和江九在外这些日子怕是没怎么休息好,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些去休息。最近也没什么事可做,放你们两日假,把精神头养足。平阳公主那边我已经差人带了话去,等你们养足了精神,就让江九陪你回公主府。” 月香忙蹲膝,感激道,“谢王妃!” 柳轻絮从坐垫起身,过去将她扶起来,感叹道,“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吃这些苦也都是因为我们,该是我们向你说声抱歉。” “王妃,使不得,您这样会折煞奴婢的!”月香赶紧又蹲膝。 “好了好了,我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你也别动不动就跪。”柳轻絮又赶紧把她扶起来。 秀姑笑说道,“月香,时候不早了,王爷和王妃也该休息了,我送你下去吧。” 月香也笑着点头,“嗯。” …… 在荒外住了近一个月,终于可以在榻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 然而躺在舒服的床榻上,江九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特别是盖着同一床被子,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幽香,弄得他燥热难耐、心猿意马、口干舌燥…… 被子下,他先是碰了碰月香的手,见她没躲,便一把握住。 “月香……” “嗯?” “睡着了吗?” “……” 没听到她回应,江九咽了咽口水,突然翻身,直接压在她身上,“我睡不着。” 屋子里熄了灯,就窗台有一缕月光落进了屋内。 借着这缕朦胧,他看着她羞涩地咬着唇,顿时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可就在他低下头要亲下去时,房门突然被扣响,紧接着便传来压低的嗓音,“江九,睡了吗?” 叠在一起的两人都愣了,并同是惊讶。 小侯爷?! 江九抿紧唇,心里自是有些郁闷的,毕竟这良辰美夜就该是他们那啥的好时候,如此被人打扰,再是心胸阔达的人也会不爽的! “小侯爷深夜跑来定是有什么要事,你快去看看。”还是月香忍不住推他。 “……嗯。” 江九恋恋不舍的从她身上翻下去,绷着脸下床穿衣。 月香独自在床上躺了会儿,越想越觉得奇怪。小侯爷同菱儿公主向来黏糊得紧,更别说这大晚上了,他怎会丢下菱儿公主独自来宫里找他们…… 莫非发生什么大事了? 想到这,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披了外衫就往门外去。 在门外不远处的角落里,两个男人都压着嗓子说话—— “小九儿,你可回来了,赶紧的,再给我弄些药。” “小侯爷,我上次给了你整整一瓶,你都用完了?” “你跟我月香姑姑同房,难不成还要选日子才能办事?亏你还是成了亲的人!” “咳咳!小侯爷,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同菱儿公主成亲数月了,实在没必要再如此,大家都盼着菱儿公主肚子有动静呢!” “过两年再说,我现在还不想做爹!好了,不说了,我得紧赶着回去,你记得帮我多做些,过两日我再来找你!” 萧玉航拍着他肩膀说完,闪身便没入了夜色中。 江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无语地笑了笑。 只是,当他转身欲回房时,看到几步开外的身影,脸上的笑刹那间便僵住了。 “你……你怎么出来了?” “小侯爷找你何事?”月香面无表情的问道。 “那个……”江九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赶紧上前拥着她往他们住的屋子去,“走……我们回房说……” 一进屋,月香主动掩上房门,然后一脸怒气地瞪着他,“我没想到你背地里居然帮小侯爷做那种药,难怪菱儿公主半年多来都没动静,原来……江九,你可知这是何罪?要是让平阳公主知道了,你担得起吗?” 她一向好脾气,这还是江九第一次看到她发火,顿时心里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 “月香……” “别叫我!”月香气急不已,还指着他严肃责备起来,“你同小侯爷交好,帮他做别的事,我无话可说。可是你帮他做那种药,这就是在谋害侯府子嗣,别说你担不起这罪名,要是让平阳公主知道了,怕是连王爷和王妃都会一并责怨上!” 看着她动怒的样子,江九心里很是发憷。 “月香,你别生气,大不了我不帮小侯爷便是!”他当然清楚后果,可此刻他更清楚,自己要先把她哄好! “不帮?那你如何向小侯爷交代?”月香绷着脸问道,一点都没吃软。 “我……”江九急得眼珠子飞速转动,好在他脑子灵活,很快便有了主意,“那我换个方子给小侯爷用,保证平阳公主来年抱上孙子,这样可成?” 月香并不怀疑他的方子。 他是药王的亲传弟子,拥有的奇门偏方定是不会少,他说有办法让平阳公主来年抱上孙子,那应该是不会作假的。 只是—— 她突然打开房门,然后把他推了出去。 ‘砰’! 江九愣愣的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 “月香?” “把药做出来,让我看过之后才允许你回房,不然你就去别处歇着吧!” “……!”江九唰唰黑了脸。这才彻彻底底的承认,自己是真的被赶出来了! 被赶出来了! 本来该是他们圆房的日子,他居然被赶出来了! 呜呜呜,他就想圆个房而已! 小侯爷,真是把他坑死了!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屋子走出,并朝他走来。 “我说江九,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俩做何啊?” “这里没你的事!回屋睡你的!”江九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此刻的他对着房门,像是面壁似的,余辉瞧了又瞧,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被月香赶出来了吗?” 江九黑着脸道,“不用你管!” 余辉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捧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月香怎么会赶你出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外面调戏了别的女子……哈哈!” 江九险些跳脚,指着他大骂,“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把你臭嘴缝了!” 余辉还想笑话他恼羞成怒,突然房门一开,一只手伸出来把江九给拽进了屋中。 ‘砰’! 见状,余辉更是快笑岔气了,对着房门又是吹口哨又是调侃,“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悠着些,别把床整坏了!” 江九捏着拳头恨不得出去揍人。 但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女人,他又不敢出去,怕自己出去了就再进不来了。 “月香,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哼!”月香气呼呼地转身。 她本来没打算让他进来的,但余辉在外面调侃,也让她面子挂不住。 所以才把他拉了进来。 而她刚转身,江九便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你……” 让他松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想都没想便要挣扎。 但江九也不是软弱的,直接威胁起她来,“那家伙还在外面看咱们热闹呢,你要不想他继续笑话咱们,那你便叫吧!” 月香立马收了声。 江九心中暗笑,赶紧带着她上了床。 但这次上床,月香可就一点都不配合他了,挣扎着不让他碰。 江九见状,干脆把她吻住,吻到她不能喘气为止。 最后还是月香哭着喊了一声‘疼’,他才冷静下来。 听着她委屈的哭声,他也不敢蛮来了,停下一切动作,抱着她温柔的哄起来,“我是头一次……很快的……” 月香臊得都想把他踢下床去!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 翌日。 一大早,柳轻絮刚起床就听宫人说,那条白蛇又进了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房里。 她赶紧前去。 跟昨天比起来,围观的宫人少了,但看着房梁上吐着信子的东西,进出的宫人还是很紧张。 “江九呢?快去把他叫来!”柳轻絮没好气地下令。 说了让他把蛇看好,怎么又给放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这白蛇也是个不怕死的,就不怕他们把它捉了取胆煲汤吗? 没一会儿,江九风一样的出现,他没有像昨天那样用夜壶把白蛇诱哄下来,而是直接飞上房梁,把白蛇抓住,揣怀里就跑了。 柳轻絮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蒙,“……” 啥情况? 怎么还衣衫不整的? 第297章 谁说我要逃了? 在路过余辉的屋子时,江九脚步一停,突然露出一脸坏笑,直接把怀里的白蛇从窗口扔了进去! 然后风一样地回了他和月香的屋子。 一夜缠绵,他是餍足过了瘾,可月香却是让他折腾到直接不理他了。 他正铆足劲哄媳妇儿呢,就听柳轻絮派人来传唤他,他也只能慌急火燎地先去抓蛇。 这会儿再回房,只见床上的人已经穿戴整齐了,见他进屋,扭头看都不愿多看他。 他上前一把将人抱住,关心问道,“你怎么起来了?王妃说了要放你两日假,你起来做何?” 月香抬眼瞪着他,“不起来,难道任你继续欺负?” 看着她发红的双耳和双颊,江九脸皮更是厚了起来,还有意的在她身上蹭,“那我让你欺负,成不?” 昨晚上月香就见识到了他无赖的一面,这会儿看他衣衫不整且还又开始耍流子,真是又羞又恼,抡起粉拳就捶他,“谁让你这样跑出去的?你再乱来,我真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乱来了,你别生气!”那些粉拳落在江九身上,没让他叫疼不说,反而让他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床上的凌乱还没来得及拾整,他不经意间瞥到床单上点点‘红梅’,再看她眼帘下暗暗的青色,心里不由得暗恼,昨夜好像是做得过了些…… 月香突然推开他,并把手掌摊在他面前,气呼呼说道,“你昨晚答应的,给小侯爷配药的方子呢?” 她不提,江九还真差点忘了这茬事了。 “我现在就去开方子抓药,回来我们一起弄!”为了自己的性福,他只能对不起小侯爷了。想到什么,他突然凑到她耳边,笑着问道,“要不要多抓些药,给我自己备一些?” 月香又唰地涨红了脸。 给小侯爷的药换成‘生子’的秘方,他也要,那岂不是…… 在她又抡起粉拳前,江九笑着跑了出去。 “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你……”望着他背影,月香羞赧得跺脚。 …… 辰阳宫。 一声‘太后驾到’让燕辰豪从桌案后抬起了头。 看到被云嬷嬷搀扶着出现的人,他忙起身迎上去,从云嬷嬷手中将人接过,亲扶着往软塌去。 “母后,您怎么来了?” “听芷泉说你最近唉声叹气,连胃口都差了许多,哀家不放心,特意过来瞧瞧。” “母后,儿子并无大碍,您应是知晓的,无需为儿子操心。” 母子俩同坐在软塌上,瞿太后皱眉把儿子打量了一番,直言问道,“是因为那两个兔崽子吗?” 燕辰豪薄唇一抿。 瞿太后叹气,“哀家知道,你久不上朝,就是怕大臣追问起他们的事来。”看着儿子眼中流露出来的伤痛,她也难受,“那是你的亲骨肉,别说你忍不下心杀他们,便是你狠得下心,哀家也不忍。” “母后,您说该拿他们如何办?”燕辰豪沙哑地问道。 “你不知如何办,却将他们推给渊儿,你以为渊儿也能办好?”瞿太后先瞪了他一眼,然后幽幽感慨道,“容泰自幼便不受宠,他心思偏执,你也要负一定的责任。容熙自幼懂事孝顺,之所以急功近利,少不得苏梓瑶的教唆。但他们在哀家出事时能悬崖勒马及时醒悟,说明他们还有救,若是他们能改过自新,何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做人?我燕家的人从来都是有血有肉的好儿女,哀家相信对他们好生教导,他们也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母后,您真的相信他们会改过自新?”燕辰豪定定地看着她。 瞿太后沉思了片刻,眼神突然一亮,“有了!” 见状,燕辰豪好奇起来,“母后有何主意?” 瞿太后直视着正前方,神色严肃,目光深沉而又坚定,“哀家给他们一次机会,生死由他们自己选择!” …… 刑狱大牢中。 看着狱卒打开牢门,又将一只精美的食盒提到自己跟前,燕容泰终于忍不住开口,“究竟是何人送来的?” 这已经是第五日了! 第一次狱卒将食盒带进来时,他以为是上路前的饱餐饭,没犹豫,也没客气,便全用光了。 然而,吃饱喝足,狱卒并没有带他前去刑场。 接着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 每日都是满满一食盒的饭菜,每日的菜色都不同,每一道菜色都精致可口,就像是专程为他做的…… “二王爷,小的无可奉告,您还是慢用吧。”狱卒说完,又在牢门上挂上了大锁链。 看着雕花的红木食盒,燕容泰眉头是皱了又皱。 他现在才发现,这食盒好像在哪见过…… 猛地,他双眸微睁,诧异之色瞬间溢出眼瞳。 国公府?! 没错! 他曾在国公府见过这种花式的盒子! 就在他捧着食盒满心疑惑不解时,突然传来一道调侃声,“哟,没想到二王爷在牢里面还有特供食物,是谁如此用心啊?” 燕容泰抬眼望去。 但也就瞥了一眼,压根没理睬她的意思。 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了出来,然后安静又专注地进食。 对于他‘开小灶’这事柳轻絮并不介意,她关注的重点在那几样菜色上。每道菜用料不多,但极为精致,并不像是厨子摆拼出来,反倒有种二十一世纪‘爱心便当’的既视感。 她好奇得很,谁这么贴心,给这家伙送‘爱心便当’? 燕容泰是存了心思不想理会她的,可她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面前的饭菜,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便冷声问道,“你来做何?” 柳轻絮从腰后抽出御龙萧,直接问他,“这玩意儿我学了好几日了,屁都没吹出来,所以特意来向你请教,是否有什么窍门?” 燕容泰轻挑眼角,并勾起唇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不是自诩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吗?” 看着他流露出来的嘲讽,柳轻絮直接拉长了脸,“你要不想教便直说,耽误我的时间,我会当你是别有居心!” 燕容泰不怒反笑,“我连御龙萧都给你了,还能有何心思?” 柳轻絮被堵得哑口无言。 燕容泰低头用了两口饭菜,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再开口,“心安神泰,自然得心应手。” 柳轻絮柳眉紧蹙,深深地凝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了大牢。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心急。 毕竟寻找舞毒不是小事,不管平日里多欢快洒脱,每每一想起那个毒瘤,她就难以心安。练习驭蛇术的时候,心里多少带着恨意,自然做不到静若止水。 出了大牢,狱卒躬身相送。 柳轻絮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谁给二王爷送的饭菜?” 两位王爷虽然被囚大牢,但并没有禁止被人探视。 他们不怕别人来探视燕容熙和燕容泰,就怕有心人不敢来!来了,便是一网打尽! 狱卒恭敬回道,“回王妃,是国公府的敏彤郡主。” 闻言,柳轻絮顿生惊讶,“多久的事了?” “今日是第五日了。” “……” 柳轻絮愣住了。 国公府? 瞿敏彤? 国公府作为她婆婆的娘家,素来低调,就是大场面中也见不到国公府的人展露风头。不过瞿敏彤她是见过的,上次假帝后的事,她婆婆为了监视燕容泰,差点让瞿敏彤这个侄孙女嫁给燕容泰。 后来假帝后的身份被拆穿,随着燕容泰的阴谋败露,这桩婚事也就取消了。 她还真是没想到,瞿敏彤居然会给燕容泰送吃的…… 这是什么意思? 离开刑狱大牢,柳轻絮也没在外逗留,径直回了宫。 瞿敏彤给燕容泰送饭一事,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所以想早点回去跟婆婆说一声。 但她刚进宫门,便见余辉在等她,让她前去辰阳宫商议要事。 她只能把瞿敏彤的事暂时抛脑后—— 当天夜里。 狱卒在给燕容熙送饭时,刚打开牢门,就听呼喊声,“走水啦!库房走水啦!” 狱卒都来不及把牢门锁上,拔腿便跑去救火了。 看着被打开的房门,燕容泰眼神有些直愣。 除了给他送饭的狱卒,还听到其他地方也响起疾跑的脚步声和招呼声,“库房着火,动作快些,别让大堂也烧起来了!” 牢里,很快便陷入了寂静中,好似外面的大火把牢里的犯人都吓到了。 就在燕容泰背靠着墙壁准备闭眼休息时,突然一个黑影打开牢门跑了进来。 其人身形娇柔,但动作敏捷利落,到燕容泰跟前,不由分说便拉住他往外跑。 “二表哥,快跟我走!” “……” 燕容泰看着她闯进牢里并没有躲避,不是因为认识对方,而是大牢重地,他想知道对方来此的目的。 然而,对方拉着他要逃走不说,一开口的声音便把他狠狠惊住了。 在这种震惊的心情下,他忘了去留意周围的情况,甚至在跑出大牢时,只看到某个方向黑烟滚滚,根本来不及多想别的—— 直到他被带到一处密林中。 对方停下,并从怀里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他手中。 “二表哥,你快走吧。” 燕容熙托着钱袋子,没动,而是一瞬不瞬的把她盯着,冷声问道,“敏彤郡主这是何意?” 见他认出自己,女子也不再遮掩,把脸上的面纱揭下。 “二表哥,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只能做到这。趁着他们没追来,你快些上路,我也该回去了。” 眼见她就要转身离去,燕容泰低沉道,“我有说过我要逃吗?” 闻言,瞿敏彤僵硬的转过身,像是听错了一般,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你不逃,难道等死?” 燕容泰‘呵呵’一笑,“可是他们叫你来试探我的?有劳敏彤郡主了,大晚上的还要同他们如此做戏。可惜,我没想过要逃。” 说完,他把钱袋子塞回了她手中。 瞿敏彤着急道,“谁要试探你了?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你怎能怀疑我?” 燕容泰‘呵呵’笑得更冷,“库房着火,狱卒离开,你突然出现,难道只是巧合?” “我……”瞿敏彤欲言又止,但听他满是嘲讽的语气,她一咬牙,解释道,“我来大牢给你送吃的,突然听见库房失火,我看那些狱卒都跑去救火了,便想趁机把你救出来。这的确是巧合,可是也是让你逃走的机会!” “这几日是你送来的饭菜?”燕容泰微讶。 瞿敏彤低下头不说话了。 燕容泰又冷笑道,“你同瑧王他们串通好了,要考验我?” 见他还怀疑自己,瞿敏彤抬起头,漂亮的丹凤眼中闪动着水光,“我好心帮你出来,你怎能这样想我?” 燕容泰,“……” 而此刻—— 柳轻絮和燕巳渊就在小树林外。 夫妻俩四目相对,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在燕容泰被人带出大牢时,柳轻絮还以为真的有帮手来救燕容泰了。心里疑惑着,走水一事是假的,并不是库房着火,而是在一处空旷的平地烧了一堆柴而已,就算有帮手伺机而动,那也应该看到是一场假火才对,怎么还会上当呢? 直到尾随到此,隐约听到燕容泰和瞿敏彤的对话,这才明白过来。 然而,正是如此,他们夫妻才更加惊奇。 但他们也没现身,很快便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 燕容泰出现在刑狱大牢。 一进大门便看到了夫妻俩。 他嘴角一勾,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淡淡的道了句,“与我无关。” 这场大火,明显就有蹊跷。他之前是被出现的人惊讶到了,所以才没来得及仔细思索。但冷静下来后,稍稍一想,他便知道这其中有诈。 柳轻絮笑问,“都出去了,为何还要回来?” 燕容泰耸了耸肩,“无处可去,不如在此养老,每日有吃有喝,何必出去乞讨?” 柳轻絮嘴角狠狠抽搐。 她朝自家巳爷看去。 巳爷沉着脸,只说了句,“随本王来!” 说完,他提脚先离开了刑狱大牢。 燕容泰盯着他背影,满眼疑惑。 柳轻絮呵呵笑,“走吧,你父皇要见你,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燕容泰,“……” 在刑狱大牢外面。 一女子正定定地站在大门边,看着他们出来,立马低下了头,“表叔……我……” 第298章 要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燕巳渊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上了马车。 借着大门的灯笼,柳轻絮看清楚了瞿敏彤的样子。 离上次见面已经有快一年了,那时的瞿敏彤刚及笄,温顺又带着几分稚气,典型的乖乖女范儿。如今再见她,纤细的身条不但变玲珑了,青涩的容貌也长开了,最惹眼的是她那精致的瓜子脸上,娥眉粉黛,一双丹凤眼如玉宝镶嵌,甚是迷人。 还有先前他们亲眼所见,她身手了得,简直就是深藏不露! “彤儿见过表婶。”瞿敏彤蹲膝向她行礼。 此时此刻,柳轻絮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说话。考验燕容泰是她婆婆的主意,而瞿敏彤猝不及防地介入,不但差点好心办了坏事,还让他们发现了一个不敢去想的秘密…… “夜深,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多有不便,先随我们去宫里吧。” “……是。” 瞿敏彤顺从地应道。 正巧燕容泰从她身侧走过,她抬起眸子,直直地望着。 可惜燕容泰仿若未见,径直上了燕巳渊所在的那一辆马车。 见状,柳轻絮也不好请他下来,因为就两辆马车,若是她和巳爷乘坐一辆,那燕容泰和瞿敏彤便只能同乘另一辆了。 显然巳爷也是看透了这一点的,遂没有唤她前去,而是催促她,“絮儿,跟上。” 柳轻絮朝瞿敏彤看去。 “彤儿郡主,走吧。” …… 进宫后,燕巳渊便带燕容泰去了辰阳宫。 而柳轻絮则是直接回紫宸宫,因为瞿太后还等着她回去复命。 看着同她一道回来的侄孙女,瞿太后惊异问道,“彤儿,你怎么来了?” 柳轻絮正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想着要如何帮瞿敏彤解释,却不想,瞿敏彤直接跪在地上,将今夜发生的事如实说了出来。 瞿太后听完,气得抬手指着她,“你、你当真对他动了心?” 瞿敏彤双眼垂视,点了点头,“回姑奶奶,是。” “你……”瞿太后身子微晃。 “母后!”柳轻絮赶忙和云嬷嬷一同搀住她。 “太后,您别生气,当心着身子。”云嬷嬷紧张地劝道。 “你……你给哀家外面跪着去!”瞿太后怒火难忍,抬着的手往殿外一指。 “是。”瞿敏彤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退了出去。 柳轻絮望着她,柳眉蹙得紧紧的。 瞿敏彤从头到尾都在陈诉事情经过,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话。就连面对她婆婆的质问,她也回得铿锵有力,完全没有一点畏怯。 不得不承认,这彤儿郡主还是挺有个性的,这敢作敢当的一面直叫人刮目相看。 只是…… 如果她喜欢的人是其他人,那还好说,偏偏她却喜欢上了燕容泰…… 虽然之前她婆婆是有把瞿敏彤嫁给燕容泰的意思,可那是赋予了她任务的,目的是让她监视燕容泰,可不是当真的。 这婚事早就不作数了,现在却告诉他们,这彤儿郡主喜欢上了燕容泰,别说她婆婆接受不了,就连她都不看好。 “母后,您别着急,此事待我去弄个清楚明白,先了解清楚了再说,行吗?” 瞿太后深深呼了几口气,也把殿门瞪了又瞪,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长长地叹了一声,“唉!” 柳轻絮倒了清香的茶水,服侍她喝了两口。 瞿太后顺了些气,这才幽幽说道,“这彤儿,当初哀家假意把她赐婚给容泰,除了让她做哀家的眼线外,也是不想她远嫁异乡。” “远嫁异乡?”柳轻絮听出她话中有故事,遂不由得好奇起来。 “絮儿,坐母后身边来。”瞿太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柳轻絮温顺的坐到她身侧。 第一次听她谈起国公府的事—— 撇开庶出的子嗣不提,瞿太后这辈嫡出子女中,瞿太后是家中次女,上有一位胞兄瞿茂山,下有两位胞弟瞿茂丙和瞿茂林。瞿家三兄弟都住在国公府,长嫂洛满贞自嫁入瞿家便执掌中馈,包括瞿茂丙和瞿茂林兄弟俩成家后,因没有分家的缘故,各自的子孙都齐住在国公府,继续由洛满贞管束着。 洛满贞在瞿家多年,可以说拥有着至高的话语权,包括各兄弟后代子孙的婚事,几乎也都是她说了算。 瞿家作为外戚,虽然在朝堂中并无实权,可因为瞿太后的关系,在玉燕国的地位却是无人可比的,想与瞿家攀亲结戚的家族那真是数不胜数。 在这么一种大背景下,瞿家众多的子孙,其婚姻大事多是利益联姻。男子还好,只要门当户对,倒也过得去,反正娶不到自己喜欢的,还能纳小妾。可是瞿家的女孩,就没几个幸福的,那洛满贞为了家族利益,几乎是把瞿家女子当棋子用。 瞿敏彤的姐姐瞿敏洁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当年洛满贞做主,把刚及笄的瞿敏洁嫁给了南部一城主的儿子,不想这位城主之子生性风流,还残暴不仁,瞿敏洁几次怀孕都被其家暴至流产,一个天真灿漫的女孩最后还被硬生生逼疯。 洛满贞得知消息,非但没替侄孙女讨要公道,私下里还训斥了侄子瞿靖和侄媳陈氏,说他们教养不当,害得瞿家因为瞿敏洁的疯癫而丢失颜面。 而这件事在洛满贞的操控下还被隐瞒了下来,瞿太后得知此消息都是半年后了。 当时瞿太后气得不行,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且瞿靖和陈氏害怕事情闹大,更怕洛满贞记恨,于是偷偷哀求她,她这才没找洛满贞的麻烦。 对于瞿家的事,瞿太后其实鲜少插手。但瞿靖和陈氏膝下就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疯了,眼下小女儿瞿敏彤又刚及笄,听说洛满贞又在帮这个侄孙女张罗婚事,瞿太后这才插了一手,假意要把她赐婚给燕容泰。 那洛满贞见瞿太后有意要把瞿敏彤培养成棋子,自然不敢再替瞿敏彤做主了。 瞿太后叹道,“瞿靖和陈氏膝下无子,在家中毫无地位可言,哀家每每见到他们,都心生怜悯。哀家横插一手,也是想替他们保住彤儿。哀家想着,再过两年,待彤儿大些,哀家亲自为她择选一夫婿,如此也便于她赡养爹娘,好让瞿靖和陈氏能老有所依。谁知道,哀家假意赐婚,这丫头竟然动了心……” 柳轻絮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瞿家的家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婆婆的性子她是知道的。 她这位婆婆,拥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和地位,但私下里她开明爽朗,有时候还会玩心爆棚,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这位婆婆一点都不多事,更不喜欢管闲事,除非是她看不过眼的、实在忍无可忍了,她才会出面。 瞿敏彤的事,很显然,就是婆婆看不下去了,想把瞿敏彤从瞿家剥离出来,好让她同她爹娘将来有些保障。谁知道瞿敏彤没明白她的心思,对与燕容泰的婚事入了真。 “母后,您的心意,絮儿听了都很是感动。不过絮儿也能够理解彤儿郡主的心思,她刚及笄,对二王爷情窦初开也是自然的,毕竟二王爷才貌气质皆不俗,不是么?” “哀家知道,他们在一起也甚是般配。可就容泰那性子,外人不了解,难道我们还不了解?你相信彤儿嫁给他会幸福?”瞿太后又叹气又摇头。 “……”柳轻絮哑口。 没错,她也是一点都不看好。 先不提燕容泰喜欢柳家小姐多年的事,就单单说燕容泰的性子,鬼都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 真要把瞿敏彤嫁给他,后果他们完全能想象得到。 “太后。”朱琛突然从殿外进来。 “何事?”瞿太后抬眼朝他看去。 “启禀太后,皇上派人来传话,已成功为二王爷解了蛊。” “知道了。”瞿太后淡淡地回道。 正在这时,瞿敏彤也从外面进来。 对着瞿太后便跪下。 瞿太后见状,不悦地道,“让你在外跪着,进来做何?” 瞿敏彤磕了一个头,“姑奶奶,彤儿自荐去照顾二表哥,恳请姑奶奶恩准。” “你!”瞿太后气得又忍不住拿手指着她。 “母后息怒。”柳轻絮也是怕她激动过头伤了自个身子,赶紧劝说道,“母后,二王爷府中现在没人了,他解了蛊的确需要好生休养,彤儿郡主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不如多派几个人去,顺便再探探二王爷的心思,您觉得如何?” 瞿太后剜了她一眼。 柳轻絮哪会不知道她这一眼神的责怪,只能硬着头皮受着,回头再好好请罪。 瞿敏彤抬起头,一脸的惊讶,完全没想到柳轻絮会帮她说话。特别是在看到瞿太后还迁怒于柳轻絮时,眼中的惊讶又全变成了感动。 瞿太后闭了闭眼,深呼吸后,对朱琛道,“二王爷的事一直都是瑧王和瑧王妃在打理,他要如何养伤,一切遵从瑧王和瑧王妃安排!” “是。”朱琛应道。 柳轻絮很清楚,婆婆这是给了她极大的颜面! 心下感动之余,她借搀扶的动作,小声在瞿太后耳边说道,“母后,你放心吧,我会派人看好彤儿郡主的,找个机会我再同她谈谈心,争取说服她打消那份心思。” 闻言,瞿太后脸上的严厉之色这才有所软化。 柳轻絮朝跪在地上的女孩看去,心下苦笑不已。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她现在居然要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 燕容泰算是经过他们初步考验了。 不过燕辰豪并没有松口,即便是留他在宫中休养,也是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流监视着他。 瞿敏彤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这本该是一件惹人非议的事,可因为瞿太后对瞿敏彤的看重,这事在外人看来,更像是瞿敏彤被委以重任在监视燕容泰,反而一点都不惹人闲话。 不过,对于瞿敏彤的心思,燕容泰仿佛眼盲心瞎似的,完全没一点反应。 也因为如此,柳轻絮反而没太大的压力。毕竟流水无情,落花再有意,那也是白忙活。只要燕容泰继续这样,她觉得不需要他们出面干涉,瞿敏彤便会心寒退却的。 这天一早,她去给瞿太后请安。 不想瞿太后那边热闹异常。 一个同瞿太后年岁相当的女人,还有一个娇艳的妙龄女子。 一老一少正陪同瞿太后说话,不过大多是她们在笑,瞿太后却是端庄严肃,不但笑不出来,甚至连话都很少。 柳轻絮是知道她性子的,她喜欢谁,便会慈祥随和,话多笑也多,但遇上她不喜欢的人,她便是这玉燕国最高不可攀的女人。 “絮儿给母后请安。”她端庄得体的上前行完礼,然后朝客位上的一老一少看去,不解地问道,“母后,她们是?” 瞿太后先朝那上了年纪的妇人抬了抬下巴,“这是你大舅母。” 柳轻絮暗暗蹙眉。 这就是瞿家的当家主母洛满贞? 她微微一笑,朝洛满贞福了福身,唤道,“大舅母。” 而洛满贞在她行礼完后才起身,向她蹲了蹲福,“拜见瑧王妃。” 旁边的妙龄女子也跟着蹲福行礼,“小女尹虹参见瑧王妃。” 柳轻絮脸上微笑连连,抬手道,“快免礼。” 但心里,她却是忍不住冷哼。 看来,这洛满贞在瞿家做‘土皇后’做习惯了…… 她悄悄朝瞿太后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瞿太后脸色明显不好看。 她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她是堂堂的亲王妃,这洛满贞居然让她先行礼,着实有些…… “絮儿,快来母后这。”瞿太后对她招了招手。 柳轻絮乖巧的过去。 如同平日里一样,瞿太后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身侧。 而望着她们婆媳,洛满贞和叫尹虹的妙龄女子满眼都是惊讶,特别是那妙龄女子,莫名地捏紧了手绢。 柳轻絮本就在打量她,所以没错过她这下意识的动作,遂好奇地问道,“不知尹小姐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洛满贞立马堆出笑,“回瑧王妃,尹虹乃大学士尹大人之女。” 柳轻絮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了,收回视线,关心地问瞿太后,“母后,您早膳用了吗?” “用过了。”瞿太后慈和点头,也关心问她,“你呢,用了吗?” “王爷说今日会早些回来,让妾身等他一同用早膳。” “嗯。” 正在这时,外面传报—— “瑧王殿下到!” 柳轻絮正要起身,突然发现那妙龄女子反应有些大,不但极快的看向殿外,且脸上红晕满满。 她,“……” 第299章 自找羞辱 燕巳渊步入殿中,刚下朝的他一袭紫色蟒袍,尊仪自不必言说,主要是那张赛过谪仙的俊脸,在其尊贵的仪表下,更是俊美得让人眩目。殿外的朝阳恰好打在他身后,恍惚之间就似天神驾临般,真真是天下独树一帜世间唯我最美的存在。 自家男人有多风华绝代柳轻絮是清楚的,惹人注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这尹家的小姐三分羞媚七分痴醉的眼神就让她有些不爽了。 大学士府的小姐? 若她没记错,这大学士前不久才换了人吧? 难怪她见这位尹小姐眼生得很。 以往的大宴中,她虽然认不全那些官家夫人和小姐,但坐在席上扫一眼全场她还是会有印象的。 原来是新提拔起来的官员,那其家眷她自然没见过了。 眼见燕巳渊要从她们身旁经过,她忍不住想起身。 突然,手背被人拍了一下。 她朝瞿太后看去。 瞿太后勾了勾唇,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黠色。 她按耐住,又看向自家男人。 只见他敞着一身冷酷的气息从洛满贞和尹虹身旁走过,目不斜视,脚不停歇,径直到瞿太后身前。 “母后,絮儿还未用早膳,儿臣来接她回明月殿。” “刚刚絮儿才同哀家说,要等你回来一块用膳。你也是的,自个儿饿肚子便罢,还要絮儿陪你一起饿肚子,你也不瞧瞧,她近来瘦了多少!”瞿太后板着脸瞪着儿子。 “母后教训得即是,儿臣以后会注意的。”燕巳渊垂首任训。 “絮儿怀孕时好不容易养得丰盈些,跟着你这一天天有上顿没下顿,哀家真是越看越愁!知道的是明白你们忙,顾不上寝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克扣絮儿吃食呢!” “是。” 燕巳渊应着声,上前牵人。 可就在他牵起柳轻絮时,洛满贞笑得慈眉善目,上前福礼道,“参见瑧王殿下。” 燕巳渊回头,眼神如夹了霜的风似的,冷冽的从她身上掠过。 “大舅母来了?” 他不开口则以,这一开口差点让柳轻絮喷笑。 敢情他才看到啊?! 洛满贞直起身,一脸关心的说道,“瑧王殿下刚下早朝吗?听闻皇上龙体抱恙,是瑧王殿下在代掌朝政,瑧王殿下为了朝政废寝忘食,真是让舅母既佩叹又心疼。可不管怎样,瑧王殿下都不该亏了自个儿身子。” 燕巳渊点了点头,“多谢大舅母关心。” 洛满贞突然看向柳轻絮,语气比瞿太后还慈和,“王妃上要服侍太后,下要照看小世子和小郡主,还要兼顾伺候瑧王殿下,真是身兼数职,太操劳,太让人感动了。舅母瞧着,这样下去您早晚都会吃不消的,何不让人替您分忧一些呢?正巧,舅母今日带了虹儿小姐进宫,不如让虹儿小姐留在您身边伺候您,王妃您意下如何?” 这种给别人塞女人的事,要是放在早前,柳轻絮绝对是当场翻脸,连带着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盘一遍。 可面前这位,她不敢盘人家祖宗。 因为盘对方祖宗就等于是盘她婆婆。 就在她勾起唇似笑非笑的朝那位虹儿小姐看去时,不想瞿太后先开了口,问道,“这位虹儿小姐有何能耐能伺候好哀家的絮儿?” 洛满贞微愣,但很快,她便笑着回道,“太后,虹儿小姐乃是大学士府的嫡女……” 不等她说完,瞿太后冷哼打断,“大学士府嫡女?哀家竟不知道,我玉燕国镇国大将军的风头竟比不上区区一个大学士?嫂嫂这是嘲笑柳将军在朝中无能吗?” 洛满贞一张老脸瞬间变得灰白。 柳景武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将军,手握兵权,曾为玉燕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朝中那是绝对的肱股之臣。而尹风伟不过是刚提拔上来的大学士,其功勋建树如何能同柳景武相比? 当然,她也不敢把他们相提并论。 她想表达的意思是,尹虹怎么也是大学士嫡女,她说让尹虹去服侍瑧王妃,那是替尹虹谦虚。 但她完全没想到太后不但替瑧王妃开口,还用如此嘲讽的语气…… 然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瞿太后冷冷的扫了一眼同样面色失血的尹虹,道,“哀家的絮儿,生于皇室、长于世家,撇开倾城之貌不提,文能编纂书册,舞能上阵对敌,琴技高超,书画绝世,无人可及,与瑧王婚配,更是一年便为瑧王添了一双儿女。”她忽地朝洛满贞笑问道,“敢问嫂嫂,论家世、样貌、才情、乃至于生养,这世上还有几人能比得过哀家的絮儿?若有,你便找来,到时哀家再询问絮儿的意思,看她可愿收下做使唤婢女?” 洛满贞脸上失血严重,可还是硬挤出笑,解释道,“太后,我没有贬低王妃的意思,您可别多心。王妃文武双全,美貌与才情更是世间翘楚,正因如此,虹儿小姐才想同王妃攀交,意在学习王妃所有的美德。” 柳轻絮听完瞿太后那一番番夸赞,眼眶直接红了。 对比起时下的女人,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儿媳妇,侍奉婆婆她没有过,晨昏定省她也没有过,端茶递水、铺床叠被、随叫随到这些更是一件没做,婆婆非但没嫌弃她,还把她夸上了天…… 对于洛满贞的解释,瞿太后面上带笑,但话锋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真真是每一句都戳人骨头,“王妃的美好品德,乃上天所赐,非常人能及,也非常人能学以致用。即便学了,只怕也是画虎类犬,丑态百出罢了。” 洛满贞连连点头,“是是……太后得即是!” 柳轻絮朝殿中的尹虹看去。 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但苗条的身子绷得僵硬,鹅黄色的丝绢被她紧紧捏在指尖,那如玉葱般的手止不住的抖动。 她红唇悄然勾起。 她家巳爷受人喜爱她没意见,但上门抢她男人,不知道是该说这位尹虹小姐太自信了呢还是说刚提拔起来学士大人太飘了…… 尹虹的尴尬,洛满贞也悄悄看着,眼见瞿太后随着她的附和声神色渐渐好转,她便想着岔开话题。 但一直沉默的燕巳渊却突然看向她,“大舅母。” 迎上那冷冽的眸光,洛满贞脸上的笑都像被冻僵了似的,“殿、殿下,舅母在,您有何吩咐?” “王妃身边的人本王自会安排,就不劳大舅母费心了。听说大舅父近来身体欠佳,大舅母既觉得尹家小姐能干可靠,何不把尹小姐接到大舅父身边,让尹小姐帮着照看大舅父?” “……”洛满贞脸色唰黑。 “大舅母多年为瞿家付出,劳苦功高,属实让人敬重。可大舅母如今年事已高,本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却还在为瞿家子孙费心操劳,大舅母之心可歌可泣,但话又说回来,瞿家后辈事事都要依赖大舅母做主,未免太不像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养了一群废物,他们不怕被人诟病,但连累我母后为他们蒙羞,便是他们的不该!” 洛满贞黑沉沉的脸又呼呼变得苍白,本来先前还挺慈和的笑容,这一刻僵硬的挂在她脸上,莫名带着几分恐怖。 许是怕她此刻的样子吓到自家女人,燕巳渊牵着柳轻絮的手便朝殿外而去,只留下一阵阵冷冽的气息在殿内飘荡,让人自行感受。 而路过那位尹虹小姐身旁时,他更是连个眼角都没给,倒是柳轻絮扭头看了她一眼。 正巧尹虹抬眼偷看他们。 四目相对。 一个眼瞳中全是难堪和羞愤,一个脸上尽是明艳的笑。 …… 悦华宫。 看着端着药汤出现的女孩,燕容泰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难看。 “你这般做,就不怕损坏自己名节?” “二表哥,该喝药了。皇上说解了蛊以后最少要卧床三日,你昏睡了两日,需得再躺上一日才行。”瞿敏彤在床头边坐下,舀了一勺药送到他唇边。 但燕容泰根本没喝药的意思,只眯着眼,眼神锋利的刮着她,“你不用帮着他们监视我!” 瞿敏彤垂下眼,卷翘的眼睫不自然的扑扇着,低低的说道,“我不是为了他们,也没有帮他们监视你,我只是为了自己。” 燕容泰冷笑,“为自己?我未婚你未嫁,你这般接近我,名节尽毁,这是为了自己?” 瞿敏彤抬起头,将勺子继续送他唇边,“二表哥,还是让我喂你喝药吧。” 燕容泰难忍厌恶,很不客气的抬手将药碗打飞出去。 华丽的地板上,药碗裂成了碎片,药汁渐了一地。苦臭的气息瞬间蔓延了整间屋子,把香炉里的香气都盖过去了。 瞿敏彤起身,蹲在地上,把碎碗一片片拾起来,再把地上的药汁擦干净。 擦地板的时候,她很自然的卷起衣袖。 燕容泰本就是故意的,见她还去收拾狼藉,更是想嘲讽她犯贱。 然而,就在他扭着头准备开口时,突然发现她露出的藕臂上竟布着深浅不一的痕迹。 这种痕迹,但凡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是被人鞭打出来的。 他眸孔紧敛,问道,“谁打的?” 正擦拭地板的瞿敏彤赫然僵住,紧接着她快速将衣袖放下,干脆拿自己的衣袖去擦拭地板上的药汁。 燕容泰眉心拧紧,语气更是冷硬,“你要不说现在就滚出去,以后都别再来了!” 对于她身上的伤,他能想到的便是柳轻絮他们做的。 可仔细一琢磨,他很快便否决了这种猜测。 依他小皇叔和柳轻絮的性子,他们不至于去为难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孩。 许是他威胁有力,瞿敏彤跪坐在地板上,很轻的开口,“大祖母想让我嫁给尹大人的小儿子,可是那个尹公子是个傻子,我不答应,大祖母便让人打我,还替我和尹公子选好了成亲的日子,就在下月初。” 燕容泰听完,眉心蹙得更紧,“尹大人?哪个尹大人?” “新上任的大学士。” “……” 对于这个表妹,虽然燕容泰不喜欢,但也不至于生恨。因为之前瞿太后要为他们赐婚一事,他知道跟她没关系,她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而且,国公府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像瞿敏彤这样的,多是家族中的傀儡。跟一个傀儡记恨,毫无意义,也浪费力气。 只是,听完她的话后,他恍然大悟,“你接近我讨好我,不惜自毁名节,是为了让那洛氏取消你同尹公子的婚事?” “……嗯。” 她坦荡的承认,让燕容泰瞬间一脸黑。 向来都是他算计别人,没想到居然有人明目张胆的算计到他头上! 好! 好得很! 一个毛丫头,居然拿他当挡箭牌! 不见他出声,瞿敏彤抬起头朝他望去。 “二表哥,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我也没别的办法,看在我近来给你送好吃的份上,你就收留我几日,行吗?” “……!”她不说话则以,她这一说,燕容泰差点呕吐,恨不得把最近几日吃的那些饭菜通通吐出来! “二表哥,你放心,我就在你身边待几日,等你伤好以后我便离开。” 燕容泰咬牙切齿地问道,“然后你便告诉他们,你同我有了夫妻之实,无法再嫁他人?” 瞿敏彤缓缓点头,“……是。” “你!”燕容泰不止想把头几日的饭菜吐出来,甚至五脏六腑都快被气吐出来了! “二表哥,为了报答你,我这几日都会用心照顾你的。我向你发誓,我真的不是姑奶奶他们派来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燕容泰捂着心口差点翻白眼过去。 真真是快被人活活气死了! “二表哥!”见状,瞿敏彤从地上爬起来,焦急不已的过去安慰他,“二表哥,你别生气好吗?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只要你不赶我走,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燕容泰抬手指着门外,“你给我出去!” 他要好好冷静,否则他不保证自己是否会掐死她! 第300章 我决定缠着二表哥 瞿敏彤非但没被他喝退出去,还抓住他手腕往被子里放,“二表哥,皇上说你还有一日才能动身子,你千万别动气,要是扯裂伤口,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 燕容泰没动了,可是双眼却是恶狠狠的瞪着她。 而凶恶的眸光之下,还有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一直觉得这个表妹内向怯弱,谁知道竟是自己看走了眼!看看她的心机、再看看她厚颜无耻的言行举止,这哪里是怯弱之人做得出来的?! 就在他重新打量着面前的人儿加以腹诽时,突然又听她一脸认真的说道,“二表哥,实不相瞒,头两日你昏迷着,是我寸步不离的照料你,包括为你擦洗身子……你屁股上有颗痣,我都看到了。” 燕容泰持续性黑脸,再次忍无可忍的咬牙,“你知礼义廉耻吗?如此无耻的事你也敢做?” 瞿敏彤低了低头,“我说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如果不这样,大祖母是不会相信我与你有染的。” 燕容泰气得呼吸都快不畅了,闭着眼,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一名宫人跑进来对瞿敏彤说道,“禀郡主,安庆夫人来了!” 安庆夫人,是洛满贞的封号。 瞿敏彤一震,漂亮的丹凤眼中瞬间浮露出惊惶之色。 燕容泰掀开眼皮,睇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他脸上黑沉的气息散去,对那宫人开口道,“告诉她,本王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彤儿郡主奉旨照看本王,抽不开身去见她。” 见他醒了,且还开口发了话,宫人自然是照他说的去做,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瞿敏彤小心翼翼的朝门口瞥了一眼。 然后向床榻上的他福身下拜,“多谢二表哥。” 燕容泰看都没看她,又合上了眼。 …… 另一头,听说燕容泰已苏醒,燕巳渊和柳轻絮回明月殿用过早膳后便去了悦华宫。 对于洛满贞欲给燕巳渊引荐美人的事,要说柳轻絮心情没受影响,那肯定是假的。 但她也没多提。 毕竟婆婆和她家巳爷态度摆得明明正正,他们齐心维护着她不说,抨击洛满贞时甚至连一点情面都没留。 至于那位大学士嫡女尹虹…… 罢了,就她家巳爷的性子,那尹虹连做她假想敌的资格都没有,她又何必把这种女人放心上? 然而,就在她心情释然开阔时,进了悦华宫的他们便在寝殿外见到了一老一少。 “见过瑧王殿下、见过瑧王妃。”两人异口同声的向他们行礼。 “你们来此做何?”燕巳渊一脸的寒霜。 “瑧王殿下,我们今日来给太后请安,听说二王爷受了伤,便顺道过来探望。”洛满贞老脸上堆满了笑。 柳轻絮静静看着她,真是说不出的嫌弃。 明明都是差不多年岁的人,为何她婆婆笑起来就跟邻家奶奶一样慈祥和蔼可亲可敬,可这洛氏笑起来就跟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一样,渗得人心里一阵阵恶寒。 她没有开口的欲望,只听自家巳爷继续问道,“见着了吗?” 洛满贞回道,“听宫人说二王爷还未苏醒。” 燕巳渊朝殿门看去,“那便让二王爷好好休息吧。” 言外之意,便是要她们自觉离开! 但洛满贞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收了笑,认真问道,“瑧王殿下,听说彤儿进宫服侍二王爷,不知这是谁的意思?” 燕巳渊微微眯眼,“大舅母此话何意?” 洛满贞又笑了笑,不过是很明显的假笑,“瑧王殿下,不瞒您说,彤儿已经许配了人,如今是待嫁之身,听说她进宫服侍二王爷,大舅母觉得很是不妥,便想劝说她一番,毕竟她曾与二王爷有过婚约,如今又这般亲近,难免被人诟病,这实在有损名节。” 听她说完,不止燕巳渊微微蹙眉,站在他身侧的柳轻絮都忍不住沉了几分脸。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二王爷已经苏醒了,但宫人却告诉洛满贞她们说二王爷并未苏醒。很显然,是燕容泰不想见她们。 眼下洛满贞又道出这种消息。 说实话,她是挺震惊的。 瞿敏彤不顾她婆婆反对,主动接近燕容泰不说,还在燕容泰受伤时自告奋勇去照顾他。虽然她不看好瞿敏彤和燕容泰在一起,但是对于瞿敏彤追求真爱的举动,她也没干涉。 但是她没想到,瞿敏彤居然有婚约在身! 那她明目张胆的接近燕容泰,这是要整哪一出?! 一直没开口的她忍不住问道,“大舅母,不知彤儿郡主所许之人是哪家的公子?” 洛满贞看向她,抿了抿唇似有些犹豫,“是……尹大学士的公子。” 柳轻絮下意识的朝尹虹看去。 原来是她家的兄弟! 不过尹虹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很快收回视线,微笑着对洛满贞说道,“大舅母,二王爷还未苏醒,彤儿郡主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无法同你回去,您老还是请回吧。” 洛满贞没接她的话,而是转向燕巳渊,说道,“殿下啊,宫中应是不缺人手才对,为何偏偏要让彤儿郡主去服侍二王爷呢?她现在是待嫁之身,何况许配的还不是一般人家,这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别说彤儿清誉受损,就连几大家族颜面都不好看啊!” 燕巳渊眸光幽幽黯下,语气比先前还冷硬,“宫中是否缺人手,燕家如何用人手,还轮不到大舅母来指画!瞿家身为皇室外戚,尊享世代荣华,但也别忘了,是谁给瞿家的尊荣!别说区区一个彤儿郡主,便是大舅父,燕家要他做事,他也当鞠躬尽瘁!” 洛满贞脸色再一次失血,躬身道,“瑧王殿下教训的即是,是大舅母思虑不周唐突了。” “这里没你们的事,退下吧!”燕巳渊神色未软半分,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是。”洛满贞低着头应道,“我们不打扰二王爷休息了,这便告退。” 随后,在宫人带领下,她和尹虹离开了悦华宫。 柳轻絮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凉凉的冷笑。 在一般大家族里,有这种长辈,通常是一种悲哀。稍不注意就给你扣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就算有千张嘴,也咬不过一个‘孝’字!可再如何论资排辈,在等级森严的制度中,还是抵不过尊卑有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前只是死记硬背这些古文,如今身在其中,她才体会到何为王者的优越感。 像洛氏这种人,就得拿王者身份去压,不然啊,那老腚子怕是得翘上天了! 待她们一走,殿门外的宫人便主动上前,行完礼后解释道,“瑧王殿下,二王爷已经醒了,但是二王爷不愿见她们。幸好您和王妃来了,不然奴才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她们。” 燕巳渊给柳轻絮递了个眼神。 柳轻絮会意,便对那宫人道,“你去请彤儿郡主,就说本王妃在偏殿等她。” “是。”宫人领命进了燕容泰的寝殿。 …… 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女孩,柳轻絮微笑着抬了抬下巴,“彤儿郡主,坐下说话吧。” 瞿敏彤蹲膝道,“表婶,您唤我彤儿便好。” 柳轻絮从座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前。 瞿敏彤没敢起身,蹲着膝问道,“不知表婶唤彤儿来有何吩咐?” 柳轻絮与她接触不多,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只觉得她是那种柔弱的缺乏主见的女孩。但那晚她帮燕容泰逃狱后,她才发现自己小瞧了她。 眼下,她看似卑微,但神色从容,更是让她觉得这个女孩有几分与众不同。 “找你来呢,主要是有些事想弄明白。按理说,你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我来指画,可这事多多少少跟燕家扯上了关系,为避免皇上和太后难做,我就想先打听一下。” 她说得不算直接,但瞿敏彤听完,却是应得很坦白,“彤儿知道,表婶是想问彤儿与二表哥的事。” 柳轻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想知道,你是否同尹家公子有婚约?听说你们婚期将至,对吗?” 瞿敏彤身子有些僵。 突然,她一下子跪下,说道,“表婶,彤儿与尹中胜的婚事是大祖母定下的,彤儿不愿嫁!” 柳轻絮微微皱眉,“所以你赖着二王爷,想推掉同尹公子的婚事?” 跟前任搞暧昧拒绝现任,这算什么? 瞿敏彤抬起头,漂亮的丹凤眼变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说道,“那尹中胜是个傻子,因为她娘同我大祖母的儿媳是亲姐妹,所以我大祖母便做主让我嫁给尹中胜。” 柳轻絮,“……” 尹大学士的夫人跟洛满贞的儿媳是亲姐妹? 难怪,洛满贞会给尹虹牵线,想把她塞进巳爷。 瞿敏彤擦了一把眼角,哭了起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我是认了命的,可是……尹家怕我反悔这门亲事,便同我大祖母商议,想让我和尹中胜先生米煮成熟饭。我想着早晚都要嫁给他的,于是也认了。可是那尹中胜是个傻的,不知道如何人事,那帮人便要把我绑在床上,手把手的教那个傻子……” 柳轻絮越听双眼睁得越大。 简直比听天方夜谭还刺激,还有这种事?! 然而,还没完,瞿敏彤卷起衣袖,露出藕臂上的伤痕,“我不堪受辱,从尹家逃了出去,本想求大祖母退了这门婚事,结果大祖母说我叛逆,叫人打我,打到我同意为止……” 柳轻絮盯着她的手,本该是白皙细腻的肌肤,但上面却累累斑驳,深浅不一的鞭痕简直触目惊心到了极点! 她没法想象那种场景,别说手把手教人行房了,两口子就算亲热,身边多个人那都是不自在的,何况还是这样赤裸裸的侵犯…… 这哪是要成亲,这完全就是被变态糟蹋! 她压了压心中的震撼,严肃的问道,“如此大的事,你为何不告诉太后?” 瞿敏彤哭着摇头,“我不敢……就算告诉了姑奶奶,姑奶奶保住了我,但大祖母是不会放过我爹娘的。我爹娘膝下无子,本就在家中备受排挤,大祖母再是为难他们,那他们更加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你这样逃婚,你大祖母一样不会放过你爹娘。” “所以我才赖上二表哥。” “……”柳轻絮惊讶。赖上?! “二表哥虽然犯了些事,但是他毕竟是皇子,只要我同二表哥在一起,我爹娘便是二表哥的岳父岳母,大祖母再是为难我爹娘,也不敢下狠手的。” 柳轻絮何止惊讶,简直都一头黑线了。 搞半天,她不是真的喜欢燕容泰,只是想利用燕容泰啊! 她原本还想着,不干涉她追求燕容泰,万一她真把燕容泰追到手了呢! 眼下却突然告诉她这样的事实和内幕,这不是胡闹嘛! 她无语。 是真无语! 本以为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女追男戏码,加上瞿敏彤和燕容泰曾经也有过婚约,瞿敏彤不过是想破镜重圆罢了。 没想到,这里面牵扯着如此多的事! “你、你先起来。”她回到坐垫上,忍不住用手按压脑门。 “表婶……”瞿敏彤满眼是泪的望着她,依旧跪着没动。 “你这事太复杂,我可做不了主!”柳轻絮哪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但也回得很直接。 不是她不想帮她,而是她管不了! 就是过问一下都是她家巳爷授意的,主要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她哪里知道,这里面有如此多弯弯道道! 瞿敏彤流着泪道,“表婶,我不是要您帮我,而是想求您替我守密。其实我已经向二表哥坦白了,虽然二表哥很生气,但是我还是决定缠着二表哥。” 柳轻絮凌乱无比。 她还向燕容泰坦白了?! 哪有人做这种事还理直气壮的?! 这就好比有个人告诉她,我要霍霍你,你接不接受都无所谓,反正我就赖着你霍霍…… 她突然有些好奇,燕容泰为嘛没把她掐死? 第301章 侄儿乖,小皇叔始终是你小皇叔 “你就不怕把二王爷惹毛?他现在受着伤拿你没撤,但他若是伤好了,你觉得他会任你纠缠?” “没想过。”瞿敏彤摇着头,“嫁给尹中胜,我不会有好结果,若二表哥最终不愿帮我,我也是死路一条。我知道横竖都讨不了好,不过是想赌一赌罢了。” 柳轻絮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尽,但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有着一股子超越同龄人的倔劲儿。 “过来,坐着说话。” “表婶……”瞿敏彤泪眼望着她,似乎是没听到她答应替自己保守秘密,所以继续跪着,眼中充满了哀求。 “好,我答应你,替你保守秘密。”柳轻絮如何看不懂她的心思? “多谢表婶!”瞿敏彤向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柳轻絮眸光深深的看着她,从惊讶中冷静下来,心中只有一声感叹。 大家族中,身不由己的人和事太多了。记得自己当初谋划脱离柳家的情景,她也是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人主宰,因为心中憋着那口气,打死都不想认命。 虽然后来做了瑧王妃,但是当初的那种心情她至今也无法忘却。看着瞿敏彤那不服输的倔劲儿,她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另一边。 对于前来的男人,燕容泰只瞥了一眼。 “放心吧,死不了,劳您亲自前来,可真是折煞我这晚辈了!” “中气十足,看来恢复得不错。”燕巳渊站在床头边,轻勾着薄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哪是当然!”燕容泰冷笑,“你们想看我生不如死的样子,我偏不遂你们的意!” “怎么,还没想明白?”燕巳渊沉了沉脸。 “没想明白?若是没想明白的话,我会任由你们宰割?”燕容泰抬起眸子,嘲讽的睇视着他,“我是该说小皇叔心眼太小,还是该说您太没自信?” 宫人抬来绣墩置于燕巳渊身后。 燕巳渊撩袍坐下,眸光既深沉又幽冷的盯着床上的人。 他不言不语,跟一尊冰雕像似的,看得燕容泰是眼疼、心疼、头疼。 最后实在忍不住,他恼道,“有这闲工夫不去陪你女人,你赖我这里做何?不就是想听我的答案嘛,那我告诉你,我对她没兴趣了,早都死心了,这样你可满意了?” 燕巳渊唇角忽地上扬,还倾身为他掖被。 燕容泰满眼都是恶寒之色,“为何我以前没发现,你竟是这般让人作呕?” 燕巳渊不怒反笑,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侄儿乖,小皇叔始终是你小皇叔,定会好好爱护你的。” “呕!”燕容泰直接偏脑袋吐了,虽然啥也没吐出来,但一脸黑却不是装的。随即抬手指着门外,咬牙切齿溢道,“滚!” 瞿敏彤刚进来,听到他这吼声,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出何事了?” 燕巳渊起身,负手朝她看去,端得是一脸冷肃,“好生照看二王爷。” 瞿敏彤蹲膝应道,“是,表叔放心,彤儿会照看好二表哥的。” 燕巳渊没再说话,也没再多看谁一眼,带着一身冷肃朝外而去。 待他一走,瞿敏彤到床边,瞅了瞅床上一脸黑青的男人,不解的问道,“表叔如此关心你,听说你苏醒后立马赶过来看你,为何你还要冲表叔发脾气呢?” “……!”燕容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他是不能动,要是能动,他一定把他们打飞出去!省得一个个碍他眼,仿佛他还不够狼狈,恨不得再看他被凌迟! 见他不搭理自己,瞿敏彤也识趣,转头便吩咐宫人,“二王爷两日没进食了,快给二王爷拿好吃的来。” 没多久,宫人便送来不少吃的。 煲的汤、清蒸的肥鱼、红烧的肘子……摆了整整一桌。 瞿敏彤吞了吞口水,眸光瞥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后,冲宫人笑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便够了。” 宫人顺从的退了出去。 床上,闻着满桌飘来的香气,燕容泰还真是感觉到了饥饿。 听到碗碟的声响,他心安理得的等着进食。可等了片刻,却不见某个女人拿吃的过来,他不由得睁开眼,扭头朝桌那边看去。 这一看,险些没让他当场喷出恶血来…… 只见某个女孩左手抓着肘子,右手端着汤盅,一口肉一口汤,腮帮子鼓得让整张脸都变了形,完全不管肥不肥腻不腻。更甚的是她嘴里的东西嚼都没嚼两下便硬往下咽,接着便又往嘴里灌,那吃相简直让人发憷,真怕下一刻她直接噎死过去!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他忍不住低吼。不是给他拿吃的吗?难道这些东西不是给他的? “二表哥……呃……你等等……”瞿敏彤抬头看了一眼,接着继续拼了命般大口剁食。 “你!”燕容泰是真要被她气死了! 说什么照顾他,还说什么利用他好退掉同尹家的婚事,依他看,那些全都是借口,她是饿死鬼投胎,赖在他身边混吃混喝才是真的! “呃!”打了个很响亮的饱嗝,瞿敏彤才重新抬起头,一边用手背擦着嘴角,一边朝他傻笑,“二表哥,不瞒你说,我已经许久没吃这么好的东西了。” “那你前阵子给我送的吃食是哪来的?”燕容泰信她才怪! “那都是我跟酒楼赊的。” “……!” “我没银子,现在还挂着账,好在那酒楼老板认得你,听说我是给你送食,他说不着急还钱,让你先吃,以后再还他。” “如此说来,还要我自己付银子?”燕容泰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嘿嘿!”瞿敏彤笑着将瓷盅端到他面前,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唇边,“二表哥,你别生气嘛,大不了这笔银子我出。” “你拿什么出?卖身还账?”燕容泰很不客气的讽刺道。 “我……”瞿敏彤倏地收了笑,双眸垂下,“卖身也不错,要是能把自己卖出去,说明我还是值些银子的。” 燕容泰眸孔紧敛,是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门外。 柳轻絮和燕巳渊屏住气息听着里头的动静。 直到里面陷入沉默,夫妻俩交换过眼神后,才离开悦华宫。 “絮儿,你如何看?”在回明月殿的路上,巳爷忍不住开口。 对于旁人的私事,他很少主动过问,一般都是柳轻絮感兴趣主动和他八卦。 这一次他先开口,不过柳轻絮很能理解。 燕容泰之前做那么多的事,无非就是不甘心自己看中的女人被自己的小皇叔抢走了,咽不下‘夺妻之恨’这口气。 如果燕容熙心里装着其他女人,或者同其他女人修成正果,那就代表他把以前的事放下了,而他们夫妻也可以彻底的松口气了。 “阿巳,感情的事要讲缘分的,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吧。”她冲巳爷笑了笑。 她的笑美得不可方物,可此时笑眼中光芒闪躲,巳爷止步看着她,冷不丁道,“絮儿有事瞒着为夫?” 柳轻絮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眼见他俊脸沉下,大有要同自己置气的趋势,她忙挽住他手臂,压着声音道,“我答应彤儿要为她守密的,咱们还是回去关着门说吧。” 她不想实言,但也不想自家男人误会什么。 她已经知道他有把瞿敏彤和燕容泰凑一对的想法,但这事没有表面看得那般简单,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讲清楚…… …… 回去明月殿后,听她说完瞿家和尹家的事,燕巳渊反应并不大。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柳轻絮看不透他究竟如何想的,只能说说自己的看法,“我答应彤儿郡主要帮她保守秘密,那这事便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反正燕容泰是知情的,愿不愿意帮彤儿郡主,他自己会做主。” 燕巳渊抿着薄唇,还是一言不发。 柳轻絮忍不住碰了碰他,拧眉问道,“想什么呢?” 燕巳渊这才抬起眸子,但不是看她,而是望着虚空,低冷的道了句,“瞿家该换当家人了。” 柳轻絮,“……” 燕巳渊突然起身,“你先休息,我去陪母后坐坐。” 柳轻絮忍不住问,“瞿家的事,你要插手吗?” 燕巳渊眸底浮出一丝冰寒,“敢明目张胆的给本王塞人,是他们越矩在先!” 看着他走出房门,柳轻絮想抬脚跟去。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王妃。”秀姑从外面进来。 “嗯?” “王妃,菱儿公主派人给您传话,说她明日要同楚太子去顺和寺院,想邀您一同前往。” 柳轻絮微微皱眉。 他们兄妹去顺和寺院,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去探望上官淑兰的。 她去,合适吗? “王妃,您去吗?”秀姑询问道。 “去吧。”不管怎样,她这身体是别人女儿的,就算代替原身去看看上官淑兰也是应该的。 在楚坤砺的事上,上官淑兰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天大的忙,如今上官淑兰剃发出家,其实她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 对于楚中菱邀她去顺和寺院探望上官淑兰一事,燕巳渊也没反对,只是把江小七叫了出来叮嘱了一番。 翌日,柳轻絮明面上只带着江小七出发,实则暗地里跟了不少金奇卫。 跟她的‘轻便’出行比起来,楚中菱那边就显得隆重得多,除了平阳公主府的侍卫外,丫鬟婆子都跟了七八个。 她们在街头与楚洺修会合。 今日楚洺修是摘了面具的,柳轻絮第一次看到他全貌,还别说,真是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想起他戏言般的话,说自己太过迷人,容易招桃花,所以才佩戴面具。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夸张。 跟她家巳爷比起来,楚洺修美得过于妖孽,一颦一笑在不经意间就带着放电的感觉,不像她家巳爷,寡言冷酷,自带不近人情的气场,可以在无形中让人不敢靠近。 “皇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上路吧。”楚中菱急着要去见上官淑兰,都不给他们寒暄的机会。 楚洺修宠溺的点着头,示意她先上轿子,让她走前面。 回头,他看向柳轻絮,挑了一下眉梢,“没想到你会来。” 柳轻絮淡淡一笑,见楚中菱上了轿子,这才问道,“楚太子是打算回国了吗?” 楚洺修点点头,笑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菱儿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便好了。” 柳轻絮没接话,继续问道,“楚太子打算何时回国?” “两国文书已经签下,燕皇也派人将解蛊之书交给了我,今日去见母后,不日便启程回国。” “嗯。”柳轻絮也没说那些挽留的虚假话。 楚坤砺一死,国不能无君,他这太子必须回去继位,如此重大的事,自然耽搁不得。 轿夫已经抬着楚中菱先出发了,她也准备上轿。 但楚洺修却唤住了她,“我这也是第一次同失散多年的妹妹团聚,你若不介意,便陪我走走吧。” 看着他眼眸中流出来的伤感,柳轻絮点了点头。 虽然楚中菱坐的是轿子,但他们是练武之人,脚力不比轿夫差,所以也不耽误什么。 然而,就在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郊去时,一顶轿子也走在他们队伍后面。 轿子里的人发现轿夫慢了下来,有些不悦,忙揭开帘子准备训斥轿夫。 可当看着远处那一男一女身影时,女子惊呆了。 “何妈,前面那女子怎么瞧着像是瑧王妃?” “回小姐,奴婢先前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正是瑧王妃。”轿子外面的妇人回道。 “真是瑧王妃?她怎么会出来的?且还和一男子如此亲密?”尹虹直直地望着前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小姐,看他们要去的方向,好像也是顺和寺院。” “他们也去顺和寺院?”尹虹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光,忽地勾起红唇,“何妈,你说瑧王妃同这男子是何关系?他们如此亲密出游,要是瑧王知道了,会如何作想?” “小姐,您的意思是?”妇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呵呵!”尹虹掩嘴发出轻笑,但美目中却溢满了算计。 昨日她受的羞辱和难堪,全是因为柳轻絮这个女人! 这口恨气,她势必要报复回来! 第302章 他急了! 对于跟在他们后面的轿子,柳轻絮不是没察觉。 但顺和寺院是京城周边最大的庵寺,每日去寺院的香客络绎不绝,有人和他们一路去寺院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走了一路,她突然发现了些怪异。 他们走得快,对方也会加快速度,他们稍稍慢下来,对方也会慢下来。 那顶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他们尚且不知,但对方四个轿夫,一个老妈子,四名丫鬟,从派头来看,应该是富贵人家的。 “妍儿,你不觉得后面的人有古怪吗?”最先开口的是楚洺修。 原来他也发现了…… 柳轻絮微愣,接着又驻足把他看着。 他刚才叫她什么? 楚洺修也停下脚步,笑看着她,“我让你留意后面的人,你盯着我作何?” 柳轻絮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口,“你不介意我取代你妹妹?” 楚洺修眸光复杂地打量着她,磁性的嗓音变得低沉,“其实菱儿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从未见过真正的妍儿,就算知道你不是她,可那又如何,她与我们无缘,而你身上流着楚家的血,纵是我们不愿承认,但在世俗眼中,你终究是楚家的人。” 柳轻絮垂下双眸,不知道要如何接他的话。 看着她尴尬的样子,楚洺修又笑了起来,“玉燕国的亲王妃,瑧王捧在手心里的女人,你说这样的妹子谁不想要?”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 这厮也真够现实的! 说委婉些,指不定她还能狠狠感动一把,说得如此实际,不怕她当场嫌弃? “楚太子……” “别!”楚洺修抬手打断她,并板着脸道,“你和菱儿乃是孪生姐妹,一个唤我‘皇兄’,一个唤我‘楚太子’,我实是别扭。” 柳轻絮哑笑,“皇兄。” 楚洺修很正式地点了点头,“嗯!” 看着他严肃正经的样子,柳轻絮额角隐隐掉着黑线。 别这么假行不行? 真以为她不知道他打的那些小九九? 不过,就算知道他心里的算盘,她也没打算拆穿。 毕竟她也不亏,不是么? 正腹诽着呢,只听楚洺修一副兄长口吻,说道,“妍儿,以后菱儿在玉燕国,得靠你多照应。母后那里,也希望你能常来看看她。她若有什么,可及时书信于我。” 柳轻絮,“……” 见过现实的,但还没见过这么现实的。就算要交代她做事,缓个几日也行啊,生怕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被他利用? 交代完事情后,楚洺修又给她使了使眼色,沉着脸道,“后面坐轿之人莫非认识你?” 柳轻絮摇头,“那些丫鬟婆子我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哪家的。” 楚洺修微眯起了眸子,眼角锋利地扫了一下后方,然后抬起脚继续往前去,“走吧,别错过午时斋饭。” 柳轻絮同样用眼角扫了一眼后方。 但她也没理会。 对方这般显眼地跟着他们,应该不是寻仇的。先不说她身边有暗卫,就算不用暗卫,凭平阳公主府的侍卫们就能把后面那几人解决掉。 何况对方真要对他们做什么,金奇卫们早都动手了。 这次他们‘兄妹三人’去看上官淑兰,其实真就是去看。在寺院外面的时候,楚洺修又戴上了面具,还让柳轻絮和楚中菱以纱巾遮面,并且改唤他‘大哥’。 如今的上官淑兰已经剃度,法号静慧。 在一处庄严肃穆的宝殿里,他们见到了正在礼诵经文的人。那一身海清取代了她所有的尊贵荣华,曾经娇贵的大湘皇后已不再,取而代之是一个满身宁寂之气的僧尼。 明明就在他们面前,却仿若与他们隔着千重山万重海…… 楚中菱捂着嘴,眼泪潸然涌下。 柳轻絮鼻子都不禁发酸,把脸别开,不忍多看。 片刻,楚洺修转身,“走吧!” 他嗓音压得很低,低到沙哑,像喉间卡着什么硬物。 柳轻絮伸手搂住楚中菱的肩,带着她离开。 他们尊重上官淑兰的选择,既然尊重,那便不要去打扰。就像楚洺修说的那般,至少她还在这世上…… 而就在他们转身离去的那一刻,静慧僵硬地抬起头,原本平静的目光突然涣散开来,两行清液顺着脸颊缀下。 在后院的一间寮房里,楚中菱没法释然,又一次哭成了泪人。 柳轻絮知道她始终无法接受上官淑兰出家的事实,看她那样哭,她也不好受。 “菱儿,母后好好的,你就别哭了。” “母后没有好好的……她是大湘皇后啊……怎受得了如此清贫之苦……呜呜呜……” “是,这里清贫,可是这里对母后来说,无忧无虑无烦无恼,她活得更自在,不是吗?”柳轻絮拍着她肩,温声安慰道,“我虽然不是佛门中人,可是我在这里住过,我知道佛门不是避世之处,而是入世之地,那是一个度己度人的世界,我们是凡夫俗子,自是体会不到那个世界的美好。” “真的吗?”楚中菱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忽地问道,“那我们可否陪母后一起入那个世界?” “……”要不是看她那泪眼发懵,柳轻絮真要怀疑她是在抬扛。 她要跟着上官淑兰出家,那萧玉航还不得疯? 这丫头,脑子就不能正常一点? “菱儿,不可乱说!”楚洺修也有些听不下去了,板着脸训道,“只要母后安好,她做任何事我们都不能有异议!” “……嗯。”楚中菱抹了抹眼泪。 “顺和寺院的斋饭很不错的,我去看看好了没有。”柳轻絮起身往外走。 然而,就在她走出寮房时,突然发现院门口晃过一颗脑袋。 她脸色瞬时一沉。 不等她开口,江小七便上前在她耳边低语。 听完,柳轻絮脸色更是不好看。 跟他们一道来顺和寺院的轿子原来是大学士府的,在他们去宝殿见上官淑兰的时候,金奇卫悄然将消息给了江小七,轿子里坐的人是大学士府嫡女尹虹! 刚刚在院外偷看他们的人便是尹虹的随行丫鬟! “他们还有何动静?” “回王妃,他们只是在偷看您,并无其动静。属下已经只会了金奇卫,先监视着,若他们有冒犯之举再动手!”江小七躬身说道。 “嗯。”柳轻絮回头看了看寮房,吩咐道,“让公主府的人去拿斋饭,你随我去走走。” “是。” …… 在另一处宝殿中,柳轻絮寻到了那抹妙龄丽影。 对方正跪在佛前,手捧签筒,虔诚无比地闭着双眼摇签。 没多久,一支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尹虹睁开眼便要拾签,突然被一只手抢了先。她抬眸看去,脸上瞬间露出惊色。 “瑧……瑧王妃……” 柳轻絮没理会她,只是看着签文,念了出来,“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他真。坭墙倾跌还城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尹虹桃色的粉颊宛如被抽空了血,刹那间惨白无色。 柳轻絮转头看着她,故作惊讶道,“尹小姐,这支签是下下签哦,诸事不顺。不知尹小姐求的是什么?” 尹虹咬着唇,没说话。 柳轻絮将签递给她,待她僵硬地接下后,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尹虹扭头盯着她背影,美目中溢出一丝阴戾。 贱人! 有何好嚣张的? 一面占着瑧王的宠爱,一面却勾搭着野男人,真是人尽可夫不知廉耻! 待今日一过,便让她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儿! 走出宝殿,江小七忍不住问道,“王妃,您还会解签啊?” 柳轻絮看着她眼里的崇拜,笑道,“以前在这里住过,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抄经文,无聊的时候也会去看看那些签文,不懂的就问师父们。” “那抽签灵验吗?” “你想求什么?” “呃……”江小七眼里布上了一层迷茫,摇了摇头,“属下好像没什么可求的,就是觉得好奇。” “呵呵!”柳轻絮忍不住失笑。 面前的小丫头,跟当初初见时比起来,也有长开的趋势。虽然性子还是不苟言笑冷冷冽冽的,但是话多了,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也知道主动开口了。 “走吧,吃斋饭去,我都好久没吃这里的斋饭了,还别说,真有些想念。”柳轻絮勾着她肩往后院寮房去。 对于那个尹虹,她也就看看。只要对方识时务,别没事找事,她自然也不会‘多事’。 傍晚,他们兄妹三人回到城里。 萧玉航早就在市集街口等着他们了。 “小舅娘,你们可算回来了!小舅舅让我在此等你们,让天黑前必须找到你们!” “我看是你不放心菱儿吧?是不是担心我们把她卖了?”看他紧紧握着楚中菱的手,柳轻絮忍不住挤眉调侃。 “妍儿,你说什么呢?”楚中菱红着脸嗔道。 “得了,我不耽误你们恩爱,你们过你们的二人世界去,我回宫了。”柳轻絮笑哈哈说完,朝楚洺修看去,“皇兄要去宫里坐坐么?” 楚洺修温然笑道,“燕皇邀了我明晚宫中赴宴,今日我便不去了。” 柳轻絮点头,“那好吧,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见。” 说完,她带着江小七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就这么,他们兄妹三人在街口分了路。 回到宫里,听说燕巳渊在悦华宫,柳轻絮回明月殿换了身衣裳,也去了悦华宫。 三日过去,燕容泰已经能动身了。 此刻,在他的榻上安置了一张小几,摆上了棋盘,柳轻絮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男人盘腿坐在榻上,正专注的下着棋。 燕容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可以晚些回来,我说不定还能多赢几局。” 燕巳渊直接给了他一记刀子眼。 柳轻絮瞧着自家巳爷那黑沉沉的俊脸,大概都猜到了。她跑出去,他应该是无心下棋,所以让燕容泰那家伙占了不少便宜。 她自觉的走到巳爷身边,张望了一下,问道,“咦,怎么没见彤儿。” 燕容泰执子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落字,回道,“她娘病了,她今日回家去了。” 闻言,柳轻絮柳眉微蹙,“确定?” 燕容泰从她语气里听出些怪味儿,遂抬眸看向她,“怎么,她没回家,你在别处见到她了?” 柳轻絮沉下脸,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把江小七唤到跟前,“你去国公府一趟,看看彤儿郡主可在。若是在,便将彤儿郡主带走,若是不在,速回来禀报!” “是!”江小七利落的应声离去。 燕容泰眉宇间染上了几分不解,“这是做何?” 柳轻絮还未开口,燕巳渊突然不耐的开口,“你管好自己便可,就算彤儿被人卖给傻子,也与你无关。” 燕容泰双眸猛然瞪大,“卖给傻子?什么意思?” 柳轻絮正要开口,但燕巳渊在桌边捉住她的手,暗暗捏了一下。 只听他用着不以为意的口吻同燕容泰说道,“此乃国公府的事,你管不着。虽说尹风伟之子尹中胜是个傻子,但在旁人相助下,还是能尽人事。明着是彤儿吃亏,不过嫁去尹家,好歹是尹家少夫人,富贵应是少不了的。” 燕容泰狠狠一震,接着便掀翻了身前的棋盘。 哐当! 随着棋盘落地,黑白两色棋子飞溅得到处都是。 “那尹中胜是个傻子?”还要在旁人帮助下才能行人事?! 他只知道瞿家要把瞿敏彤嫁给大学士之子,但瞿敏彤从未说过那尹家公子的情况…… 听着他震惊的嗓门,再看着他火烧头顶般的怒容,柳轻絮暗暗的扯了一下嘴角。 可巳爷捏着她手心,不让她开口。 她也只能看着燕容泰捂着心口跳下床,然后跌跌撞撞往门外跑去。 “阿巳,你这是?” 燕巳渊淡笑道,“看看再说。” 随后他也下了榻,并交代江九,让他跟着燕容泰。 …… 大学士府。 花园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好不热闹。 然而,跟众宾客的大好兴致比起来,身为主人家的尹风伟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僵。 老管家在旁边给他递了不少眼色,可每每他想找借口离开时,便有大臣向他敬酒。 而沈宗明则是一个劲儿的帮着劝酒,让他不喝都不行! 他也不知道今日吹的什么风,沈宗明突然到访,找他切磋棋艺。期初,他是受宠若惊的,毕竟沈宗明在朝上深受皇上和瑧王重用,他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又岂敢怠慢? 一下午,他们在对弈中度过,也算宾主尽欢。 眼见天色渐黑,他便留沈宗明在府中用膳,可谁知道事儿来了—— 沈宗明以为他引荐同僚为由,派自己的手下招来了一群大臣。兵部的石大人、刑部的张大人、工部的范大人、国子学的卢大人、以及御史台的好几位大臣! 这些人,无一不是朝中权势显赫之人。他新官上任,巴不得早日同这些人打成一片。 可是今日…… 他都想吐血了! 管家借着为他斟酒的机会,忍不住的在他耳边小声催促,“老爷,少爷正在房里发脾气,等不及要见彤儿郡主,小的们都快拉不住了。” 尹风伟一咬牙,低声溢道,“给我把他打晕!” 今晚如此多大臣在他府上,他哪敢让儿子乱来,要是弄出任何一点动静,他这老脸都别想要了! 第303章 夜闯抢人 管家借去厨房传菜为由退了下去。 他先去自家少爷院中,还没到院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疯狂的叫吼声—— “我要睡丨彤儿!” “把彤儿带来让我丨睡!” “你们这些废物,不让彤儿跟我丨睡觉,我咬死你们!” “啊!彤儿!我要睡丨彤儿!” 老管家听着,真是吓得心窝子都隐隐发痛,赶紧拉着一个家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把他往院里推。 “快去!老爷交代的,别让少爷再发疯了!” “诶诶……”家奴快速地往院里跑。 没多久,院里的疯嚎声消失了。 终于能听见四周的虫鸣声了。 老管家又带着几名家奴往后院跑去。 柴房里。 女孩双手反绑在身后,坐在一堆柴边。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安静地坐着。 老管家叫人打开柴房时,见她正在发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到此时府中那一众大臣,他又忍不住垮下老脸。 今日瞿家把瞿敏彤送来,本是与他们少爷成亲的。却不想瞿家前脚把人送进府,沈宗明后脚便来他们府上做客。 本来吧,这桩婚事名正言顺,甚至还可以风风光光地办了。可是他们少爷的情况,人傻不说,疯起来更是没个人样,其他不说,仅是迎亲恐怕都会变成全京城的笑话。于是两家家长商议,决定婚事速办简办,只需拜堂入洞房就行了。 可谁知道,那沈相赖在他们府中不走不说,还叫来不少官员在他们府上饮酒畅欢。 他们夫人不想耽误少爷的婚事,还想着请沈宗明及一众官员观礼,做他们少爷的证婚人。 可是老爷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少爷疯起来太吓人了! 加上这瞿敏彤还百般看不上他们少爷,前一次他们少爷要同她行房,还叫她给跑了…… 如此种种,老爷自然不愿意让外人看他们少爷的笑话! “彤儿郡主,你饿了么?可要老奴给你拿些吃的来?”他上前装模作样地问道。 瞿敏彤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盯着地面发呆。 见她如此冷漠,老管家眼中立马露出不屑,“彤儿郡主,劝你还是认命,别以为攀上二王爷你就能麻雀变凤凰。你也不想想,如今二王爷都是戴罪之身,自身都难保了,还能护得了你?更何况,二王爷也瞧不上你,你又何必一厢情愿自取其辱呢?” 瞿敏彤还是没搭理他。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家奴行礼的声音。 老管家赶紧转身迎出去,“夫人,您来了?” 来的是尹风伟的妻子、尹中胜和尹虹的娘朱婉君。 如今的大学士夫人。 朱婉君长得一般,四十不到,身材富态,不过胜在打扮出众,满头的金簪玉饰,红的黄的绿的搭配着,不显贵气都难。 踏进柴房,她用手绢在空中挥了挥,满脸都是嫌弃。见瞿敏彤无视自己到来,便不满地斥道,“你这水性杨花的东西,要不是我儿看上了你,你以为你有资格嫁入我们大学士府?” 瞿敏彤微微抬起头,眸子斜睨了她一眼。 而她这一眼更是激怒了朱婉君,指着她辱骂起来,“真是天生的狐媚相!我儿就是让你这狐媚眼勾到没魂儿的!” 瞿敏彤脸色惨白失血。 她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以前年纪小,并不出挑,可随着容貌长开,那丹凤眼也变得精致妩丽起来。她自己是一点都没察觉,但在别人眼中,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就跟妖精似的勾魂摄魄。 而她之所以被尹中胜看上,也是因为这双眼睛。那日恰逢尹风伟进京赴任,她路过街头,看到一行马车极其气派,遂好奇地盯着多看了两眼,结果被马车上的尹中胜瞧见了。 还在大街上呢,尹中胜就从马车里跳下来,非要拉着她一起走。 要不是当时街上人多,尹家又是初入京城,只怕她当时便被尹中胜强抢上马车了。 事儿就是这么开始的,如今面对不堪的辱骂,瞿敏彤再是隐忍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遂她也不甘示弱地反讥,“我是狐狸精,你们尹家还敢娶,那你们尹家算不算畜生窝?” “好哇,你竟敢骂我们是畜生?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朱婉君气得面露凶相,叉着腰恶狠狠地下令,“来啊,给我打!狠狠地打!” 一名家奴从门外进来,手里握着一条鞭子。 在瞿敏彤身前停下,‘啪啪’就将鞭子甩向她。 瞿敏彤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没法护住脑袋,只能倒在柴堆上,拿整个后背给他抽打。 对于那些火辣辣的鞭痛,她死死咬着牙,硬是没让自己喊出声来。 然而,她越是这般倔强,朱婉君越是怒火难消,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家奴,“打!给我往死里打!反正瞿家已经将她许给我们尹家了,打死了她也是我们尹家的事,任何人都管不着!” 这不是瞿敏彤第一次见识她的泼辣和狠毒,可正是如此,她才不愿向这样的人屈服…… 像这种霸道、狠厉、没有人性的婆母,打死她她也不要! 柴房里,鞭笞的声音持续了至少一刻钟。还是柴堆上的人没了动静,那家奴才停下手。 老管家过去探了探气息,禀道,“夫人,没死。” 朱婉君冷哼道,“先留她一口气,待明日让她同少爷拜完堂,再狠狠收拾她!” …… 主院。 一众大臣喝得正尽兴,突然门房的家奴匆匆出现,并绕过众人到尹风伟耳边低语。 尹风伟被劝了不少酒,已经有些醉意了。 但听完门房禀报,他猛打了个激颤,一瞬间仿佛酒醒了似的,微醺的双眼不但变得清明,还充满了惊诧。 “尹大人,谁来了呀?”沈宗明随口问了声,然后自作主张地冲那家奴挥手,“快把人带来陪我们喝几杯!” 家奴难掩紧张之色,很是为难地看着尹风伟。 然而,不等尹风伟起身。 两个男子便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其中一人捂着心口,满脸病气,连走路都被人搀着。 尹风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哪怕对方此刻满眼厉色,他也没放在眼中。真正吸引他目光的人反倒是搀扶人的年轻男子—— 门房说他是瑧王身边的江护卫。 他没见过这位江护卫,但早有耳闻。据说瑧王身边有两名得力干将,其中一位叫江九,医术超绝,很是有能耐,就连御医院的那些老御医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今日得见,看着对方文质彬彬的样子,他暗暗腹诽。 这便是江九?怎么细皮嫩肉跟小白脸似的? “二王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沈宗明率先起身,很是恭敬地迎了上去,“下官不知您要来,失敬失敬。” 他一起身,其他官员也跟着起身,纷纷向燕容泰施礼,异口同声道,“拜见二王爷。” 燕容泰是犯了些事,但皇子身份在那摆着,哪怕他在朝中无权无势,也改变不了他皇室宗嗣的身份。 所以一众大臣向他行礼,是必要的礼数。 尹风伟瞧着众大臣的反应,也赶紧上前拜道,“二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 燕容泰先朝沈宗明及一众官员看去,道,“打扰诸位的雅兴了,我今日是来寻人的。”说完,他眸光一厉,射向尹风伟,“还请尹大人把彤儿郡主交出来!” 这一声‘交出来’,直接让众大臣傻了眼,不知所云地看向尹风伟。 尹风伟脸色微沉,但还是沉着问道,“不知二王爷是何意?” 燕容泰一字一字冷硬溢道,“别跟本王装傻,本王今日要定了人!” 尹风伟忍不住瞪眼。 瞿家和尹家定下了婚事,那瞿敏彤便是他的儿媳,眼下有个男人跑来要他儿媳,这搁谁家来说不是一种耻辱? “咳!”江九不自然地干咳一声,然后冲尹风伟说道,“尹大人,是这样的,彤儿郡主奉太后之命照看二王爷,但今日彤儿郡主无故缺值,二王爷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想问个清楚。谁知道去国公府找彤儿郡主时,国公府说彤儿郡主已被送来大学士府,还说今日要同尹少爷拜堂成亲。二王爷深感诧异,遂才赶来大学士府,想当面问问彤儿郡主是否真有其事。” 众大臣闻言,一个个面露惊奇。 沈宗明立马朝尹风伟问道,“尹大人,今日令郎成亲,如此大喜事,为何不曾听你说起?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我等在你府中,你不但不请我们观礼,连新人面都不让见,你这可是瞧不起我们?” 尹风伟神色又尬又窘,面对众大臣流露出来的不悦,忙拱手解释,“诸位别误会,今日并非小犬的大喜之日。” 国子学的卢大人不解地问道,“既然不是尹少爷的大喜之日,那为何国公府会把彤儿郡主送来?” 沈宗明附和问道,“是啊,如果彤儿郡主与尹少爷有婚约,那该是在闺中待嫁,为何国公府会在大喜之日前将彤儿郡主送来大学士府?” “这……”尹风伟被问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好在他反应快,随即便回道,“让诸位大人见笑了。贱内很是喜爱彤儿郡主,今日特邀彤儿郡主来府上玩耍,仅此而已。” 国子学的卢大人又道,“尹大人,我们在此多时,也不见彤儿郡主来同你告别,想必她应该还在府中吧?” 燕容泰哼道,“这么晚了,留一个未婚女子在府上,堂堂大学士府的教养便是如此?” 对其他人,尹风伟还能拿出几分和颜,但听到燕容泰的讽刺,他脸色是直接黑沉了起来,“二王爷,下官府中的教养如何,是下官的家事。彤儿郡主虽未同小犬成亲,但他们感情真挚,下官一家也早将彤儿郡主视如亲生,便是留她在府上,也碍不着二王爷吧?” 燕容泰笑了起来,但谁都能感受到他那笑毫无一丝温度,“你家要留彤儿在府中过夜,本王干涉不了,但本王是彤儿的表兄,要见她,想必尹大人也无权干涉吧?” 尹风伟懊恼得想咬舌自尽。 他应该告诉他们,彤儿郡主已经离开了! 可现在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只能尽量压着怒意,道,“天色已晚,想必彤儿郡主已经歇下了,二王爷便是此刻要见彤儿郡主,也多有不便。” “有何不便?”燕容泰哼哼道,“彤儿郡主奉太后懿旨照顾本王,本王的衣食住行都是她经手,更遑论她与本王朝夕相处!” “二王爷,彤儿郡主同小犬已有婚约在身,还请你慎言,莫要让人误会污了彤儿清誉!”尹风伟严厉的斥道。 “呵!婚约?为何本王从未听彤儿说过?” “你!” “不如这样,尹大人让彤儿出来,本王亲自问她。若是她真与你家有婚约,本王成人之美便是。” 尹风伟突然哑口了。 他如何不知道,二王爷这般说词分明就是以退为进! 一旁沈宗明仿佛没看到他青白交错的脸色,和事佬一样地劝说道,“尹大人,时辰尚早,想必彤儿郡主还未歇下,不如请她出来同二王爷见一见吧。她奉太后懿旨照顾二王爷,眼下无故缺值,二王爷想当面问问缘由也是应当的。” 尹风伟眼神扫向某一处,心里捏着一把汗,管家现在还没回来,定是在后院……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些镇定,招了一名丫鬟,吩咐道,“你去看看彤儿郡主歇下了没,若是彤儿郡主还没歇息,便告诉她二王爷来了。” “不用如此麻烦。”燕容泰冷着脸道,“本王亲自去见她!” 说完,他提脚便要往内宅去。 尹风伟忍不住喝道,“二王爷,你如此做未免太欺人了!” 燕容泰停了脚步,冷冷地斜睨着他,“欺人怎么了?你若不服,明日早朝大可在金銮殿上奏本王一本。但今夜,本王是闯定了!” “你!”尹风伟气得满脸都是黑气。 搀扶着燕容泰的江九笑着说道,“尹大人,二王爷还受着伤,您多见谅。我们也不想劳烦贵府的人,您告知彤儿郡主在何处,我们自行去找便是。” 第304章 你怎么在我床上? 让他们自行去找? 尹风伟能同意才怪! 正在这时,一满身富态的女人带着丫鬟仆从步入花园。 “老爷,出何事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婉君! 瞧见她到来,尹风伟心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忙转身看向她,借说话的机会暗暗的给她传递眼色。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彤儿郡主可是睡下了?” 朱婉君笑着回道,“老爷,妾身本是想留彤儿郡主在府中住一宿,但彤儿郡主坚持要回去,妾身也不好强留,便派人送她回国公府了。不过她听说您在此设宴款待几位大人,不便来打扰,于是从后门离开了。” 闻言,尹风伟悬到喉管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 他随即便对燕容泰和江九说道,“二王爷、江护卫,你们也听到了,彤儿郡主已经离开了。” 燕容泰猛地攥紧了拳头。 但他的怒火还没来得及爆发,手腕便被江九捉住。 江九笑着道,“二王爷,既然彤儿郡主已经回国公府了,那我们便去国公府找她吧。”说完,他又充满歉意地朝尹风伟道,“尹大人,冒昧打扰,多有得罪。今日小人奉命陪护二王爷出来,不便耽搁,待改日小的再登门谢罪。” 随后,他还不忘向一旁的大臣致歉,“打扰各位大人的雅兴了,请各位大人多多恕罪。” 他是瑧王的亲信,所有人巴结都来不及,又岂敢不给他颜面? 尹风伟甚至向他拱手作揖道,“江护卫言重了,今日怠慢了江护卫,你别往心里去才是。” 江九笑笑,用了几分巧劲儿拽着燕容泰转身,然后离开了大学士府。 许是兴致被打断,又或者是夜色已深,沈宗明率先向尹风伟拱手道,“今日多谢尹大人盛情款待,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打扰尹大人和夫人休息了。” 尹风伟早都恨不得他们离开了,但面上,他还是笑着冲各位大臣拱手,“诸位大人,招待不周,请诸位见谅!” “尹大人客气了!”众大臣也纷纷拱手回道。 一番晏笑客气后,尹风伟将一众人送出了大门。 看着众人乘坐着自家马车陆续走远,尹风伟才回到大门内,急声问朱婉君,“那丫头呢?你当真放走了?” 朱婉君掩嘴笑了笑,“老爷,瞿家好不容易把人送来,眼看着就快与胜儿成事了,妾身怎可能把她放走?” 尹风伟又追问道,“那她人呢?” “在柴房呢!” “走,去看看!” 燕容泰虽然离开了,可他的到来深深的提醒了尹风伟。本来瞿敏彤就同燕容泰走得亲近,今晚燕容泰这般闯入他府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很在乎瞿敏彤。 避免夜长梦多,他势必要在今晚把儿子的婚事办妥了! 夫妻俩赶往后院。 然而,来到柴房的他们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只见柴房门大开,守在门外的几个家奴倒在血泊中,那一双双突出的眼球,很明显是临死前受到了惊吓。 其中还有他们的老管家卫尚! 此情此景根本不用上前,便知道这些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人了!快报官!”朱婉君吓得扯开嗓门就喊叫起来。 ‘啪’! 突然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尹风伟破口大骂,“老子就是官,你鬼叫什么?” 朱婉君捂着脸,哭都不敢哭。想到什么,她赶忙奔进柴房。 柴房里哪里还有人! 连绑人的绳索都没留下! “老爷,那贱人一定是被人救走的!”她已经让人把那贱人打得半死,就算她有点武功,也不可能一下子杀掉三个家奴和一个管家! 尹风伟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脸黑青,气得不行。 看了一眼柴房,又看了看地上已经断气的四人,他朝身后家奴发话,“快去通知安庆夫人,就说有人夜闯大学士府杀人,还把郡主救走了!” “是是……” 朱婉君被打了一巴掌,本该红肿的脸却苍白失血,很是紧张不安地问尹风伟,“老爷,您说究竟是何人所为啊?谁如此大的胆子,竟敢跑来大学士府杀人?” 尹风伟死死地咬着后牙槽。 不是说不出话,而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且一身是伤的女孩,柳轻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月香一边处理着女孩身上的伤口,一边忍不住心疼地道,“真没想到彤儿郡主过得如此凄惨,身上旧伤还未愈又添新伤,且下手之人一点都没留余力,真是狠辣至极啊!” 她一个自幼便失去双亲的人都没受过这般罪,堂堂的国公府郡主居然被打成这样,简直…… 她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给她打下手的秀姑一直摇着头,都不忍去看女孩那身伤。 柳轻絮阴着脸,转身走出房门。 巳爷正在外面交代余辉一些事,见她满身怒火出来,余辉赶忙问道,“王妃,彤儿郡主怎样了,可是很严重?” 柳轻絮咬着牙道,“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 余辉惊骇不已,“如此严重?” 柳轻絮难掩杀人的怒火,冲巳爷道,“我不管,那尹家不做人在先,就当替天行道,我也要他们狗命!” 太卑劣狠毒了! 一个刚爬上来的官员,居然对一个女孩下如此死手,这才飞黄腾达几日就拽上了天,若是让他们继续下去,那还得了? 巳爷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随即朝余辉道,“去把云嬷嬷叫过来!” 余辉明白他的意思,拔腿就去了。 正在这时,景胜跑来禀道,“启禀王爷,二王爷去了辰阳宫。” 燕巳渊眸光幽幽闪烁。 柳轻絮不解地问道,“他去辰阳宫做何?” 江小七暗中将瞿敏彤从大学士府救了出来,他们并未告知燕容泰。 主要是她家巳爷说想看看燕容泰的反应。 燕容泰的反应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前听瞿敏彤交代一切时,她还在想,就燕容泰这种偏痴狂,瞿敏彤如此明目张胆利用他来摆脱尹家,他怕是要宰了瞿敏彤…… 没曾想,他得知瞿敏彤要嫁给尹家那个疯疯傻傻的少爷,居然那般激动!连自个儿身子都不顾了,也要亲自跑去寻找瞿敏彤! 这,简直玄幻了! 眼下,瞿敏彤在他们这里,燕容泰并不知情。可他不去寻人,跑去辰阳宫见他父皇,这是要做什么? 莫非是要请他父皇帮忙寻人? 景胜摇头,“回王妃,小的也不知道二王爷要做何,是江九传来的消息,他这会儿正陪着二王爷跪在辰阳宫外面呢!” 柳轻絮赶紧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低沉道,“我去看看。” 柳轻絮点头,“好,我在这里守着。” 待燕巳渊一走,她又回了身后的房间。 月香和秀姑已经为瞿敏彤处理好了伤口,正在整理药箱。 “怎么样?彤儿郡主大概何时能醒?” “回王妃,只要彤儿郡主今夜不发热,便没大碍,最迟明早便能醒来。”月香回道。 柳轻絮在床头边坐下,看着那惨白如灰的小脸,幽幽叹道,“早知道,我便不帮她保守秘密了,早些把这事告诉母后,让母后为她做主,她也不会再遭此欺凌。” 秀姑安慰道,“王妃,彤儿郡主的事与您无关,只怪那大学士府的人太凶残了。” 柳轻絮垂着肩,心里感慨万千。 不知道何时起,她遇到事时总会放不开手脚,不是顾虑这个就是衡量那个,明明路见不平一声吼就能解决的,她却担心别人说她多管闲事。 现在想想,真是懊恼! 她堂堂亲王妃,就算多管闲事又怎么了? 江湖侠女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王妃,却连个侠女都不如,真是糟蹋了身份,浪费了这身皮肉! 没多久,云嬷嬷来了。 看着床上的人儿,云嬷嬷被吓了一跳,“王妃,出何事了?” 柳轻絮小心翼翼地揭起被子。 云嬷嬷瞬间瞪大眼,惊声问道,“这、这是谁做的?” 柳轻絮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说完后,她叹气,“本来我不想惊动母后,可瞿家和尹家如此欺负一个女孩,实在过分。尹家的人我和王爷能够解决,但瞿家那边,我们担心擅自出手会惹母后生气。” 云嬷嬷明白她叫自己过来的用意,遂点头道,“王妃放心,待明早太后醒来,奴婢便将此事告知太后,让太后替彤儿郡主做主。” 柳轻絮感激道,“有劳你了。” …… 辰阳宫。 “皇上,二王爷定是有要紧事求你,你就见见他吧。”吕芷泉推了推身旁的男人。 “他能有何要紧事?”燕辰豪眼都没睁,继续拥着她入睡。 可吕芷泉知道,他一点困意都没有。 说白了,他不过就是假装不在意罢了! 她挣扎着坐起身,道,“他们再在外头跪下去,定会引来更多人议论,我还是回玉澜宫吧,省得在你这里睡不踏实!” 燕辰豪跟着坐起,沉着脸道,“三更半夜的,你不嫌麻烦?给朕好好歇着,朕去见见他,看他究竟想做何!” 吕芷泉偷偷勾唇,随后把外头宫人唤了进来,为他更衣。 …… 偏殿中。 父子俩相对,一个坐着,一个跪着,沉默的气息从他们身上蔓延开来,让偌大的偏殿变得越来越压抑。 乍一看,就像父子俩在玩谁是木头人的游戏,一旁的高淳忍不住轻咳,并将一杯茶递向燕辰豪。 “皇上,您渴了吧?” 燕辰豪接过茶盏,吃了一口,又把茶盏递给高淳,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问道,“想清楚了么?” 燕容泰垂视着地面,掩去了一切情绪,只是语气异常坚定,“儿臣心意已决!” 燕辰豪抿紧着薄唇,眸光深沉的看着他,似在犹豫。 燕容泰突然磕了一个响头,俯首在地上,“父皇,儿臣从未求过您任何,只求您这一次。” 燕辰豪目光不自然的闪烁着,就连脸上紧绷的轮廓也不由得软化。 “咳!”他清了清嗓子,吩咐高淳,“拟旨。” “是。” …… 门外。 叔侄俩对视着。 燕容泰将手中紧握的东西晃了晃,“这下小皇叔该放心了吧?” 燕巳渊勾了勾唇,“只要你不是一时冲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燕容泰瞬间绷紧了身子,就连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紧接着,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绕过燕巳渊就要走。 “慢着。”燕巳渊突然唤住他。 “小皇叔还有事?”燕容泰没回头,但语气很没耐心。 “她在明月殿。” “……”他猛一震,随即捂着心口拔腿便跑。 “二王爷,你慢些。”江九忍不住提醒他。 “随他吧。”燕巳渊笑看着跑远的身影,“反正一个也是治,两个也是治,让他们‘同忧相救’未尝不是件好事。” 江九嘴角狠狠一抽。 让一男一女两个伤员躺一张床上,确定这是在给他们制造机会而不是变相折磨他们? 罢了,不管怎样,终是让人欢喜的。 “王爷,尹家那里何时动手?”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收拾尹风伟! “不急。本王能把他提上来,自然也能将他踩下去。”燕巳渊眸底闪过一丝异光,嘴角的弧度带上一丝邪肆,“你没见到二王爷手中的圣旨么?本王倒是好奇,瞿尹两家得知皇上为二王爷赐婚后是何反应。” “巳渊!”门里突然传来某兄长的声音。 燕巳渊给江九递个眼色,随即信步进了门。 江九‘嘿嘿’笑了笑,很快便去追前面那位了。 门里面。 看着某兄长沉脸拧眉的样子,燕巳渊佯装不解的问道,“谁惹皇兄不悦了?” 燕辰豪剜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燕巳渊撩开袍子在他对面坐下,勾着唇笑问道,“皇兄打算何时‘痊愈’?” “急什么?这才‘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呢!”燕辰豪没好气地道。 “依臣弟之见,您不如直接禅位给彰儿,如此岂不更洒脱?” “你要是同意,朕立马拟招。” “……”燕巳渊嘴角瞬间垮下。 “哈哈!”反将了兄弟一军,燕辰豪愉悦的大笑起来,“若是父皇在世,定不会传位于朕!你瞧瞧,朝堂那几个,在你面前只敢夹着尾巴,往日他们缠着朕,那唾沫星子都快把朕淹了!” 燕巳渊直接飞了一对白眼给他。 “容熙的事有待解决,对于容泰,皇兄就这般了了?” “……”燕辰豪戛然止笑。 “西北灾害,听闻他散尽了身家。如今他要成家,皇兄就没别的表示?” “容朕考虑考虑。” 燕巳渊起身,“时候不早了,皇兄早些休息,臣弟告退。” 就在他欲转身之时,燕辰豪突然将他唤住,问道,“朕瞧着他也无心朝政,让他当个闲散王爷不好么?” 燕巳渊沉着脸道,“瞿家的手都快伸进燕家了,若皇兄不想臣弟一举灭了瞿家,便找个人治治他们。如今朝中正缺人手,容泰身为燕家子嗣,断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燕辰豪额角隐隐掉下黑线。 灭瞿家,也就他敢说! 不对,也就他敢做! …… 清晨,悦华宫寝殿里发出一声惊叫。 燕容泰揉了揉耳朵,慵懒又不耐的掀开眼皮,没好气的看着身旁的人,“叫什么叫?” 守了她半夜,确定她没有高热后他才睡下! “二表哥,你怎么在我床上?”瞿敏彤一脸惊恐的把他瞪着。 “这是悦华宫!” “呃?我、我怎么在这里?” 第305章 说你背着瑧王同野男人幽会! 瞿敏彤抓着被子,一脸懵的张望。 没错,这是悦华宫,他养伤的寝宫! 脑海里传来某些片段,她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又龇牙,“嘶……” 刚才在惊吓中,这会儿才发现浑身好痛! 燕容泰侧卧对着她,单手撑着头,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问道,“想起来了?” 瞿敏彤巴掌大的脸皱成了一团,“我不是在大学士府吗?你救我的?你受着伤呢,如何救我的?” 燕容泰不说话,只是继续把她看着。 瞿敏彤还从没见过他这样,忽明忽暗的眸光,就像她做了多大的错事,他正酝酿该如何处置她…… 她心中一慌,忙说道,“二表哥,我不知道怎么在这里的,你要生气别找我。” “我让人把你抱来的。” “啊?”瞿敏彤又开始懵了,她偷偷瞥了一眼被子下,虽然穿得有些单薄,但也算整齐。随后她又一想,自己担心个什么劲儿,他受着伤,她也满身是伤,就算什么都不穿,也做不了什么啊! 突然,她眸子一亮,冲燕容泰咧嘴笑了起来,“二表哥,你这是答应帮我了?那我现在就叫人进来,让别人以为我们那啥了,你看成不?” 燕容泰俊脸有些黑。 他需要让人误会么? 就算他们现在真做了什么,也没人敢道一句不是! “睡觉!等我醒来再说!”他躺平在床上,闭上眼之前斜睨了她一眼,“你最好安分些,尽早把伤养好,我不想看到你那一身的疤痕!” “……”瞿敏彤扭头看着他,细细的柳眉皱了又皱。 这是答应要帮她了吗? 都睡一个被窝了,想必悦华宫的人已经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了,那说明她的目的快要达成了! 可是…… 他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 “二表哥……你……你是不是看过我身子……是……谁给我上的药……”她忍不住想确认,同时又忍不住涨红了脸。 燕容泰闭合的眼皮跳了跳。 但很快他便作了答,“你不也看过我身子?算扯平了!” “我那是骗你的!是小棱子给你擦洗的身子,我啥也没看到!”瞿敏彤脱口叫了起来。 然而叫完,她脸颊涨红得都快滴血了,实在是难为情,干脆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她只想让人误会他们,并不是真的想…… 结果他‘以牙还牙’看光了她,这叫她情何以堪?! 燕容泰掀开眼,差点没失笑出声。 不过他也没想要解释什么,只翻了个身,面朝床外。 瞿敏彤从被子里偷偷露出眼睛,眼珠子盯着他后脑勺滴溜溜地转动着,确定他不会转过身之后才松了口大气。 尴尬是真尴尬,羞人也是真羞人,包括现在两人同榻而眠,这也超出了她所有的设想。 可是她现在受着伤,别说出去了,就是没受伤她都不敢出去,就怕又被人逮着然后再把她送去尹家…… 好死不如赖活着。 既然他不反对她如此无耻地赖上他,那她便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赖着吧! …… 柳轻絮是快天亮才合眼。 燕巳渊则是一夜未眠直接上朝去了。 柳轻絮没睡多久便被人推醒了。 她坐起身,惺忪问道,“一大早的你跑宫里做什么?” “妍儿,出事了!”楚中菱见把她摇醒了,赶紧道来,“不知道谁在外面造谣,说你背着瑧王同野男人幽会!” “……?!”柳轻絮瞌睡醒了大半,揉了揉眼,很是不解地问道,“还有人造我的谣?我能跟哪个野男人幽会?” 她一直很懂得避嫌的,以前就算知道燕容熙和燕容泰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她都谨慎谨慎再谨慎,生怕让人误会了去。 特别是她家巳爷,那心眼比绣花针还小,她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也得担心他打烂醋缸。 楚中菱激动道,“说的那个野男人便是皇兄!就昨日我们去顺和寺院,你和皇兄没坐轿子,让人看见了,便说你们是背着瑧王在幽会!” 柳轻絮,“……” 她和‘亲大哥’走一块都能被误会? 不对。 楚洺修来京城的消息也就他们几个知道,还没正式官宣,所以没几个人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而昨日楚中菱在轿子里,她和楚洺修则是一路徒步前往顺和寺院,能清楚看到她和楚洺修的人,除了他们队伍后面的坐轿之人,也没谁了。 想到这,她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楚中菱又气又急地骂道,“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竟然那样说你和皇兄,本宫要是知道是谁,定亲手撕烂他的嘴!” 柳轻絮拍了拍她肩头,“不用担心,这事我会解决的。” 楚中菱问道,“你解决?你知道是谁在背后造谣?” 昨日她在轿子里,且心思全都在上官淑兰身上,自然没留意到他们队伍后面的那顶轿子。 而柳轻絮也没打算跟她解释太多,只是安慰她,“放心吧,我家王爷会查清楚的。” 对于瑧王的本事,楚中菱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只是她气不过,“妍儿,你是不知道现在街头巷尾传得有多厉害,要不是府里的人去采办听到那些不堪的谣言回来禀报,我们都不知道,竟敢有人那般可恶!皇兄可是我们嫡亲的大哥,不明真相就乱造人是非,这种人死了阎王都要拔他舌头!” 柳轻絮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火,且这般凶的骂人,瞧她那气鼓鼓恨不得咬人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失笑,“你忘了之前我也误会你和皇兄了么?” 楚中菱语塞,“呃……”但很快她又摇头,“那不一样!你只是误会而已,而造谣的人明显是要毁掉你和皇兄的清誉名节!” 柳轻絮笑着安慰她,“好了,这事交给我,我保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到时我们一起给她好看!” “嗯嗯!”有她再三保证,楚中菱这才歇了火,突然眨眼打量她,问道,“你到现在还睡着,昨晚又做何去了?” “还能做何,当然是做贼了。”柳轻絮往枕头上一倒。 “做贼?你们在宫里呢,去哪做贼?”楚中菱一脸的好奇。 “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 此时,明月殿后面的花园里。 看着前来讨药的小侯爷,江九真是想哭,“我说小侯爷,这大白天的你又不急着用,就不能晚些来吗?我和月香天亮才合眼呢!” 萧玉航笑道,“我哪知道你们昨夜做何去了!” 江九无语。 不过他也不想浪费时间,赶紧把制好的一瓶药塞给萧玉航。 萧玉航一见,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赶紧把药瓶收进衣怀中。 “够意思!回头我请你喝酒!” “小侯爷。”见他要走,江九忍不住唤住他,“我新添了几味草药,所以口感与之前有所不同。” “没事没事,管用便可!”萧玉航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快回房休息,我得去找菱儿了!” 看着他离去,江九抖着肩膀偷笑。 就小侯爷这用药量,还怕明年当不了爹? 想到这,他赶紧回房。 月香虽然没起,但醒着,正等他回来。 他脱了鞋钻进被窝里,抱着她便开始邀功,“已经给小侯爷了,你就等着看平阳公主明年抱孙子吧!” 月香满意地笑了笑。 江九突然凑到她耳边,“那啥……我要不要也吃一些?” 闻言,月香耳朵发烫,脸颊发红,并抓住他开始不规矩的手,嗔道,“你好端端的吃什么吃?” “月香,我们也生一个好不?不生多的,就一个!” “……唔!” 以前江九是想都没想过成亲这档子事,他都做好孤独终老的打算了,谁知道天降姻缘,他稀里糊涂鬼使神差的就成亲了! 直到他们圆房,他才真实的确定,原来自己真的有了媳妇! 这有了媳妇,那下一步自然便是有孩子。特别是想到小世子和小郡主那可爱的样子,他心里更是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有属于他们的小家伙! …… 悦华宫。 听说萧玉航来了,燕容泰看了看身侧服了药睡得正沉的女孩,眸光闪烁过后,掀被下了床。 萧玉航在隔壁偏殿中,看着他出现,先笑着道贺,“听说二表哥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你不陪着公主,跑这来做何?”燕容泰嫌弃地睇着他。 “今晚皇舅舅设宴,邀了楚太子进宫赴宴,我和菱儿闲来无事便提早来了。不曾想,一进宫就听说了二表哥的大喜事。”萧玉航解释完,突然冲他挤了挤眉,“二表哥,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说呢?” “看来二表哥对彤儿郡主是真爱了!” “……” 瞧着他眸光深沉,略带着一丝涣散。萧玉航‘哈哈’笑道,“二表哥,你这样子,会让人误以为你娶彤儿郡主是被逼迫的!” 燕容泰眸光一厉,狠狠瞪着他,“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那可得让你失望了!娶彤儿是我心甘情愿的!” 萧玉航点着头,“正因为你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我才说你对彤儿郡主是真爱啊!”说着,他上前一步,在燕容泰耳侧压低声音,“二表哥,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燕容泰浑身绷得笔直僵硬,垂着的眸子虽掩去了一些情绪,但那抿成直线的薄唇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内心的复杂。 萧玉航‘嘿嘿’笑,“我不是来打趣你的,是真的来向你道贺的。西宁王,双喜临门!” “嗯?”燕容泰回过神,拧眉盯着他笑脸。 “二表哥,西北灾害,本该由大表哥负责赈灾一事,谁知当地悍匪严重,加上苏炳成想借大表哥之手从中谋私,以至于误了赈灾,险些让当地饿殍遍野。正在那时,西北出现了一批较有势力的商队,护送了千石米粮抵达灾区,及时赈济灾民,免去了当地无炊之苦。我刚从御书房过来,听说皇舅舅已经下了诏书,赐封你为西宁王。” “……” 就在萧玉航刚说完,门外响起传报官的声音—— “圣旨到,二王爷接旨!” 直到萧玉航和传报官离去许久,燕容泰还跪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 手上托着的圣旨是那般的尊贵耀眼,可他心里却满是说不出的涩味。 “恭喜西宁王!贺喜西宁王!”悦华宫的人纷纷上前向他道贺。 门外的动静也吵醒了瞿敏彤,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忍着一身伤痛跑出来,结果就看到宫人们正在向燕容泰道喜。 她都不敢置信,赶紧问道,“二表哥,这是真的吗?” 见她出来,燕容泰起身,沉着脸斥道,“你出来作何?” “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这是宫中,能出什么大事?”瞿尹两家再是胆大妄为,难道还敢进宫抢人不成? 就算他们敢来抢人,他手上另一道圣旨也不是摆设! 瞿敏彤还想说什么,突然被他打横抱起。 她惊得忍不住大叫,“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去,你的伤还没痊愈呢!” “别吵!” 两人回到床上,看他手捂心口喘粗气,瞿敏彤不免紧张,“二表哥,你没事吧?” 燕容泰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便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你若不想再被欺负……那便……为我守寡吧……” 说完,他双眼一合,微微抬起的头栽在枕头上。 瞿敏彤吓惨了,根本没心思去想他话中的意思,扯开嗓门便冲外面喊,“来人啊!二王爷不好了!快叫御医——” …… 一众人站在悦华宫寝殿中,听完瞿敏彤诉说经过,又听御医说完燕容泰的症状,一个个都倍感无语。 “我就说嘛,先前二表哥还好端端的,怎么转眼就昏迷,原来是抱彤儿郡主扯到了伤口。”萧玉航笑着感叹,还别有深意的往某个女孩看去。 躺在床里侧的瞿敏彤把头缩在被子里,恨不得跟身旁的人一同昏死过去。 之前她是盼着有人能看到她和燕容泰同处一室的情景,可眼下瑧王、瑧王妃、小侯爷、大湘公主全都来了,看到的人也太多了…… 这出乎她的意料不说,他们的反应也跟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 看到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不该是震惊、唾弃、惊呼、指骂吗?结果他们非但没有这些反应,还暧昧无比的冲她笑,好像她和燕容泰睡在一起是有多名正言顺似的。 柳轻絮看了看床上鸵鸟般的人儿,嗔了萧玉航一眼,忍着笑,道,“都出去吧,让他们好好休息!” “对对!让他们好好休息!”萧玉航故意把‘他们’二字咬得很重。 柳轻絮怕自己破功,拉着燕巳渊赶紧闪人。 说起来,也是燕容泰自找的。明明心口有伤,动动脚活动活动筋骨也就罢了,居然还去抱人…… 他们刚出寝殿,就见一名小太监前来禀报,“启禀瑧王妃,大学士夫人朱氏携女进宫了。” 柳轻絮眉梢一挑。 来得还挺早的! 今夜他们皇帝大哥要宴请楚洺修,并叫上了几位大臣作陪。介于外面的那些传言,她特意让人给大学士府传话,让朱婉君和尹虹母女随尹风伟一道进宫来。 ‘欢聚’一堂,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今晚不把他们一家整到哭,她柳轻絮就改姓尹! “离晚宴还有些时辰,请她们先来悦华宫坐坐吧。” “是。” 第306章 要对他负责! 对于尹虹,柳轻絮已经见过两次了,这是第一次见尹夫人朱婉君。 朝中的官家夫人小姐,她熟悉的并不多。 倒不是说她人缘差,相反的,她每次在大场合露面都会惊艳众人,朝中想与她攀交的夫人小姐可不少。 可是,也得她有空才行。 往前一年多,她鲜少有清净日子过,就连怀孕期间都要面对许多事,整个生活气息都充满了‘总有刁民想害我’,别说她跟那些夫人小姐吃茶赏花了,能睡点安稳觉她都是心满意足的。 何况巳爷比她还谨慎,暗地帮她赶了不少客,所以情况便成了这样,除非是她想主动见谁,否则能见到她的也就那几人。 听说她要见自己,朱婉君是又激动又忐忑。 她虽随夫入京不久,但也听说过柳轻絮的一些事,也知道这位瑧王妃是如何的高不可攀。眼下,瑧王妃亲自召见,她自然是倍感荣耀的,所以早早的便带着女儿入了宫。 但她也很是不安,原因还是在于此。一向不怎么与官家夫人小姐来往的瑧王妃,怎么突然就要见她了? 在悦华宫花园里,朱婉君和尹虹母女被领到柳轻絮身前。 但母女俩却是傻了眼。 因为石桌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子,她们容貌相似,都是一身华裳。柳轻絮与大湘国的事不是秘密,她们也知道其中一人是大湘国公主,只是到底哪个是柳轻絮,母女俩根本分辨不出来。 “大胆,见到瑧王妃居然不行礼!”秀姑板着脸喝道。 而她站的位置也很让母女犯迷,因为她站在石桌后面,不偏不倚的就在柳轻絮和楚中菱中间。 母女俩下意识朝领她们前来的小太监看去。 但小太监躬着身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朱婉君见此情景,忙拉着女儿跪下先磕头,“臣妇眼拙,不知哪位是瑧王妃?” 楚中菱不满的开口,“你们确实眼拙,连本公主和瑧王妃都分辨不出,真不知你这大学士夫人是如何当的!” 她这一开口,朱婉君和尹虹自然有了答案,遂立马向她们分别磕头拜道,“拜见瑧王妃!拜见大湘公主!” 柳轻絮这才淡淡的开口,“尹夫人、尹小姐,起来吧。” “谢瑧王妃!”母女俩磕头谢恩后才从地上起身。 “尹小姐。”柳轻絮先朝尹虹看去,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昨日顺和寺院玩得可开心?” “回瑧王妃,臣女去寺院为家人祈福,未能礼拜瑧王妃,实感自责,还请瑧王妃恕臣女不敬之罪。”尹虹蹲下膝回道。 柳轻絮认真打量着她,妩丽又不失端庄,倒也颇具大家闺秀范儿。 第一次洛满贞带她去紫宸宫,明里暗里的想把她塞给燕巳渊,这心思柳轻絮尚且可以推给洛满贞,只当这是洛满贞多管闲事。但昨日去顺和寺院的偶遇,今日大街小巷的谣传,那可真真把她恶心到了。 “尹小姐无需自责,出门外面,礼数自然是能免则免。何况本王妃素来随性,又岂会因为这点事怪罪于你?” “瑧王妃大容大德,实是让臣女钦佩。”尹虹起身,还不忘赞叹。 “呵呵!”柳轻絮掩嘴笑了起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本王妃,本王妃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在这时,萧玉航从不远处而来。 朱婉君和尹虹母女同时望向他,好一个玉冠粉面鲜衣飘飘的俊俏公子! 母女俩相视了一眼,都在猜测这究竟是何人时,萧玉航已经绕过他们走向楚中菱。 看着他立于楚中菱身后,手臂很是自然的搭上楚中菱的肩,母女俩这次反应很快,赶忙向他行礼道,“臣妇(臣女)拜见小侯爷!” 萧玉航笑看了他们一眼,“尹夫人、尹小姐,免礼。”随即他冲柳轻絮说道,“小舅娘,二表哥醒了。” 柳轻絮故作松了口气,“二王爷醒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萧玉航又道,“他和彤儿郡主在一张床上,我都不好意思同他们多说话。” 他话音一落,朱婉君和尹虹便狠狠一惊。 特别是朱婉君,脸色都白了一层。 瞿敏彤居然又到二王爷身边了! 那昨夜潜入大学士府杀人并把瞿敏彤救走的人是二王爷? 可二王爷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能做到? 如果不是二王爷,难不成是瑧王和瑧王妃? 可要是瑧王和瑧王妃的人把瞿敏彤从柴房带走,那为何瑧王妃如此闲然淡漠? 一串串疑问在朱婉君心里炸开,但她也算镇定,很快便将心里那一股慌乱强压了下去。 首先,瞿敏彤是他们尹家未过门的儿媳,二王爷对瞿敏彤的举止,已经严重越矩了,就算要生气,也是他们尹家生气! 其次,擅闯大学士府杀人,不管是何缘故,不管是何人所为,就算闹到皇上跟前,那也是理亏的一方! 柳轻絮暗暗的观察着朱婉君的反应,一点都没让她失望。 不过她现在没打算把朱婉君激怒。烤肉嘛,得先把肉腌一腌,上架起火才入味儿不是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也是为了他们身子着想!”她起身招呼道,“走,去看看他们,不确定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万一我们一走他们再出事怎办?” 路过朱婉君和尹虹身侧,她停下脚步,微笑着朝她们问道,“尹夫人、尹小姐,你们要一同去吗?” 朱婉君暗暗的掐着手心,对于瞿敏彤红杏出墙勾搭燕容泰的事,她都恨不得扒瞿敏彤的皮了,现在要她去抓奸,她如何能不去? 如果可以,她想把此事闹大,让皇上来为他们尹家评评理!二王爷明知瞿敏彤有婚约在身却还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这不单单是德行的问题,还有辱皇家颜面,她不信皇上会为了此事偏颇这个不受宠的儿子! “二王爷身子抱恙,臣妇和小女理应前去探望,只要二王爷不嫌打扰便好。”面上,她笑盈盈的回道。 “那走吧。” “是。” 去燕容泰寝殿的路上,萧玉航开启了话唠模式,边走边打趣笑谈,“小舅娘,你是不知道二表哥和彤儿郡主睡一块有多让江九和月香姑姑为难。江九要给二表哥换伤药,彤儿郡主在身边,月香姑姑要给彤儿郡主换伤药,二表哥又在一旁。江九和月香姑姑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索性把药给他们,让他们给彼此换药。我在外面听着里面动静,可笑死我了!” “……”柳轻絮嘴角狠狠抽着。 她心思都在别的事情上面,根本没想那么多,眼下听萧玉航说起,她才突然发现那种场面有多搞笑。 楚中菱‘哈哈’笑道,“他们怎么那么逗啊?两个人都受伤了,该是各自休息才是,这还睡在一起,要是谁想做点什么,那多难为情啊!” 柳轻絮挑着眼问她,“他们现在那个样子,还能做什么?” 楚中菱倏地红了脸,嗔道,“妍儿,你怎么那么坏?我说的是别的事,比如小解什么的……” “噗哈哈!”萧玉航大笑着捂住她的嘴,“菱儿,快别说了!” 先前燕容泰昏迷,大家是看到了他和瞿敏彤躺一张床的样子,可是当时着急医治燕容泰,自然也没心去想那些歪的。 这会儿脑补着一些高能场面,柳轻絮也是忍俊不禁,边走边抖肩。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母女俩,脸色皆是阴阴的,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 寝殿中。 一男一女躺在床上。 瞿敏彤手里抓着药瓶,正以一种防备的姿势瞪着身侧的男人。 燕容泰也瞪着她,但最后还是他先妥协,冷声道了句,“疼死活该!” 然后他翻身对着床外。 瞿敏彤还是继续瞪着他,但瞪着瞪着她满脸通红,接着便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气氛,不全是僵冷,更多的是尴尬。 就在瞿敏彤正想着要如何缓解气氛时,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唤她,“彤儿。” “嗯?”她忍不住抬眼盯着他后脑勺。 “若是我帮你摆脱了瞿尹两家,你可会过河拆桥?” “怎么会?”瞿敏彤想都没想便脱口道,“你就算帮我摆脱了尹家,让尹家退了婚,可我还是瞿家的人,大祖母还是会为难我和我爹娘的!” “那你打算利用我一辈子?”燕容泰的语气突然冷硬起来,就连后背都散发着一股冷气。 瞿敏彤看不到他的神色,但她也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而她也很清楚,他生气是应该的,毕竟她这样赤裸裸的利用他,换作是她她说不定更加气愤。 “二表哥,我知道我很自私,为了让尹家退婚,为了逃离瞿家,不惜利用你让你背负骂名。可是我也没想过要跟你散伙,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会对你负责的。我只是担心……” 话到转折处,她垂下眼眸,收了声。 燕容泰忽地翻身,面对着她,换他眸光深深的把她盯着,“担心什么?” 瞿敏彤咬了咬唇,然后抬起眼,认真回道,“我知你心中有人,我不敢肖想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答应帮我摆脱瞿尹两家,但是我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事成后你若不嫌弃,那我便继续跟着你,你若嫌弃我和我爹娘是累赘,那我便想办法另谋出路。总之,你放心,你的恩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燕容泰眸子微眯,“若我一生贫瘠,一生无为,甚至一生流离失所,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愿意跟着我?” 瞿敏彤皱起了眉。 而她这皱眉的动作,直接让燕容泰寒了脸。 但就在他心口欲失火时,只听她说道,“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正如此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什么都没有,你要经受燕家考验,而我要经受瞿家刁难,就连受伤了都无安定之所休养,这同流离失所有何区别?再差的情况,那便是去要饭了。可是要饭也比现在强啊,起码要饭有自由,不是么?” 燕容泰定定的注视着她,眸光直射着她明亮的眼瞳。 “二表哥,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在作最坏的打算,不是要诅咒你!”瞿敏彤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以为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呵!”笑声突然从燕容泰喉间溢出。 随着这声笑,他唇角上扬,眼角弯弯,整张脸刹那间如染上了一层华光,别提多俊美多生动了。 瞿敏彤不自觉的看出了神。 印象中,她从来没见他这般笑过,没想到他笑起来如此迷人。 直到一条手臂穿过她脖子,他身子贴近她胸前,她才‘啊’地回过神,然后便要去推他。 “二表哥……你……” “别动!”燕容泰把她双手拉下去,沉着嗓子斥道,“我才换过伤药,你是想我再晕厥一遍?” “我……”瞿敏彤张着嘴,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好气地道,“是你自己靠过来的!” “先前是谁说让我背负了骂名要对我负责的?”燕容泰也是不满的瞪着她,仿佛在指责她是说谎的骗子。 “我、我是会负责,可是你也别这样啊!” “我哪样了?嗯?” “你……” 正在这时。 脚步声停止在门口。 床上两人也僵住不动了。 柳轻絮他们一脸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去,两个人好像叠在一起…… “咳咳!那啥,你们继续,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不是他们要乱闯,而是门开着,宫人说他们醒着,正在里面说话,然后直接把他们引进来…… 这大白天的,还都是伤患,谁会想到他们还有这种精神啊! 就在她尴尬的要招呼萧玉航和楚中菱出去,突然朱婉君从门侧挤了进去,激动无比的直奔大床—— “好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与我儿定了亲,却背着我儿勾引二王爷,还爬上了二王爷的床!” 瞿敏彤完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吓得脸色失血不说,在燕容泰怀里的身子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栗。 燕容泰猛一回头,寒着脸怒道,“滚出去!” 第307章 跟她们母女算账! 朱婉君哪会被他吓到?在她眼中,面前这位虽然是皇子,可是在皇室中既不受宠又无权无势,听说还犯了不少事,前不久才从狱牢中出来,还不知道何时会被再打入狱牢呢! 因为这份鄙弃,加之心中有底气,朱婉君不但没冷静下来,反而指着燕容泰斥责道,“二王爷,纵然你是尊贵的皇子,可也不该如此夺人妻!彤儿郡主可是我们家未过门的媳妇!” “你家未过门的媳妇?”燕容泰嘴角倏地挂起冷笑,从枕头下拿出一卷黄帛,递给她。 朱婉君不知道他这是何意,但还是接下展了开来。 这一看不要紧,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她‘啊’地一声大叫,“这不可能!彤儿郡主和我儿的婚事是国公府和尹家商定好的,我们尹家连聘礼都下了,你这般做,分明就是横刀夺爱!” 尹虹见状,也速度到自家母亲身旁,拿过圣旨看完,也是一脸的震惊。 燕容泰笑了笑,虽然笑不达眼,但明显很满意她们的反应,“彤儿身为郡主,有封号在身,她的婚姻大事是你们能擅作主张的?” 朱婉君脸色唰青,霎时比锅底还难看。 虽然朱婉君凶起来很吓人,但瞿敏彤还是很好奇燕容泰丢给她的东西,遂忍不住从燕容泰怀里抬起头,问道,“那是何物?” 燕容泰转回头,看着她既怕死又还想凑热闹的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父皇已经下旨将你赐婚于我。” “什么?!”瞿敏彤漂亮的丹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着实被震惊到了。 “圣旨在那,还能有假?”燕容泰将她脑袋按回怀里,不想让她傻样子被人瞧了去,然后他用眼角斜睨着床边的母女,嗓音转瞬冷得跟冰刀似的,“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到本王面前放肆?滚出去!” 一名太监慌慌张张上前,对朱婉君和尹虹说道,“尹夫人、尹小姐,西宁王和西宁王妃都有伤在身,需要静养,还请你们不要打扰。” 西宁王? 西宁王妃? 母女俩又是一震,僵着身、白着脸、睁着眼直视着床上的男人。 “咳咳!”萧玉航清着嗓子上前,从尹虹手里拿过赐婚圣旨,一边细细地卷起一边为她们解惑,“尹夫人和尹小姐还不知道吧,皇上刚下的诏书,册封二王爷为西宁王,彤儿郡主许给西宁王为正妃,自然便是西宁王妃了。” 母女俩犹如被雷劈了一样,白脸唰地变成了黑脸。 何止是不敢置信,简直是死都想不到—— 一个前几日还在刑狱大牢中的皇子突然间被封王! 柳轻絮看着她们精彩纷呈的表情,上前笑眯眯的问道,“尹夫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朱婉君紧紧咬着牙,从柳轻絮笑眼中看到的嘲讽,让她一下子有所醒悟—— 今日召她们进宫,是这位瑧王妃故意的! 她是故意叫她们来此出丑受辱的! “尹夫人,你如此瞪着本王妃,可是大不敬哦。”柳轻絮脸上还扬着笑,但笑意却是越发邪恶,“本王妃知道你因为彤儿郡主不能嫁进尹家而不甘心,你有此愤怒本王妃也是能理解的。但是嘛,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彤儿郡主再如何不受家人待见,可也是当朝郡主,你那疯傻痴儿想娶郡主,着实有些侮辱天家颜面。你说,本王妃说得可对?再者,为人父母者不修德行,是会祸殃子孙的,不信咱们且看,你尹家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朱婉君整个人都快炸裂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受辱的遭遇…… 纵是曾有与人不合,至多也就是背地里骂几声,然后暗地里做做手脚,就算做再龌龊的事也得顾及颜面。 而眼前的瑧王妃,完全不顾及她家大人在朝中的身份,把她以及整个尹家都往死里羞辱! “瑧王妃!”尹虹扑通跪地,并一把将朱婉君扯下同她一起跪着,急声向柳轻絮解释道,“瑧王妃息怒,家慈不是有意在瑧王妃面前失态的,她只是失落舍弟配不上彤儿郡主,并非对任何人不恭不敬,还请瑧王妃别误会。” “呵呵!”柳轻絮直接换上了冷笑,“西宁王妃那一身的伤是如何来的,难道还需要本王妃告诉你们?若你们想听,那本王妃便成全你们,也好让你们死得明白!彤儿郡主是本王妃的人从你们府上救出来的!而你们府上死的那几人也是本王妃让杀的!你们有何异议,尽管提!” 朱婉君虽然被女儿强拉着跪下,可随着柳轻絮这一番承认,前一刻还倍感受辱的她瞬间哆嗦了起来,紧接着‘咚咚咚’把脑袋往地上砸—— “瑧王妃恕罪……瑧王妃饶命……是臣妇管教下人不当才让彤儿郡主受了委屈……臣妇愿向彤儿郡主赔罪……不不……彤儿郡主所受的委屈臣妇愿加倍承受……请瑧王妃开恩……臣妇这就去领罚……” 柳轻絮扯着嘴角,差点没吐她一口唾沫! 这人丑心恶的东西,有种别怕死啊! 这一怕死相,还怎么玩? 柳轻絮朝床上的男女看了一眼,忽而眸光一闪,便冲秀姑抬了抬下巴,“把算珠拿来!” “是。”秀姑赶紧应声去做。 没多久,柳轻絮手里便拿着一把算盘,还让人安了桌子,一本正经地坐着,啪啪拨动了几下算盘珠子。 然后问朱婉君,“尹夫人,彤儿郡主身上的鞭伤是你府中造成的,你可认?” 朱婉君赶紧又磕头,“认认……是臣妇管教下人不当,臣妇替下人向彤儿郡主赔罪!” “认了便好。”柳轻絮点点头,开始无比认真地拨算盘珠子,“给彤儿郡主疗伤的药都是宫里的极品药,对普通人来说万金都难求,看在尹大人在朝为官的份上,给你家打个八折,算捌仟两吧。” “……”朱婉君愣住,完全没想到她拿算珠竟然是为了算这个!被身旁的女儿拉了一下,她立马回过神,又磕头道,“只要彤儿郡主能不同尹家计较,多少银子我们都出!捌仟两,臣妇这就回家取来!” “别急,本王妃还没算完呢!”柳轻絮挑了挑下巴,示意她稍安,然后又盯着算盘啪啪拨动,嘴里继续念叨,“除了彤儿郡主的伤药费,还有她养伤期间的营养费,人参灵芝燕窝怎么也要个伍仟两吧?我们瑧王府出动人手救彤儿郡主,这劳力费就给你们算个友情价,壹仟两。还有我家江九放下手里的事陪西宁王去寻找彤儿郡主,都把自己的事耽误了,这误工费也少不得,也算壹仟两好了。我家月香和秀姑为了救彤儿郡主,一宿没睡,诊疗费和护理费叁仟两是肯定要的。还有西宁王守了彤儿郡主半宿,这看护费也不能少,西宁王身份尊贵,算低了会辱没他的身份,就算伍仟两吧。这悦华宫的宫人忙前忙后的煎药,帮着西宁王照顾彤儿郡主,也是辛苦得不得了,多少也得打赏他们一些,就算个贰佰两吧。最后,彤儿郡主身心遭受了巨大的伤害,这心灵上注定会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加上一些不确定因素,比如落下什么病根之类的,这精神损失费以及伤愈后的保养费,就给你们算个整吧,伍万两。统共加起来是柒万叁仟贰佰两!” 听她这一通账算完,别说朱婉君和尹虹母女俩呆若木鸡,其余人也是目瞪口呆! 包括床上的一对男女。 柳轻絮抬头扫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很是认真的冲朱婉君说道,“尹夫人,你可别说我这是在巧立名目讹诈你,实话告诉你吧,我算的已经是良心价了。当初我救我家王爷,我给他算的费用可是整整捌万两,你要不信你可以去问他!彤儿郡主这身伤可比我家王爷当初的伤严重得多,而且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大得多,这才柒万多两,简直不要太划算!” “噗!”萧玉航实在憋不住喷笑,而且还差点站不稳,半个身子倒在楚中菱身上。 楚中菱差点被他压倒在地,好在及时抱住了他才没当场出丑。 可是柳轻絮还没算完,一边拨算珠一边冲床上的人说道,“这柒万叁仟贰佰两你们收到后可不能全收下哈,其中我家江九、月香、秀姑和小七的辛苦费,一共是伍仟两整,你们可得要给出来的。” 全屋子的焦点都在她身上,然而她却是半分玩笑都没有,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郑重其事的在那算账不停。 而那些账目犹如天方夜谭般,让人咋舌惊目,可偏偏没一个人敢说她半句…… 朱婉君都快翻白眼晕死过去了! 还是尹虹顶住了巨债的压力,一边搀扶着她一边谢恩,“瑧王妃,我们定会如数将银两送到西宁王和西宁王妃面前的。多谢瑧王妃宽容,多谢西宁王和西宁王妃开恩!” 柳轻絮没接话,而是转头看向燕容泰和瞿敏彤,问道,“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我擅自给他们打了些折扣,你们没意见吧?还有,你们觉得哪里有漏算的,现在可以补充。我现在要立据盖印了,一旦你们认了,回头收到银子,以后你们可不许再找人家麻烦。” 她最后一句话算是给尹家的安慰。 简而言之就是,尹家只需要花一笔银子,便可把这事善了,俗称花钱免灾。 而床上被询问的两人,瞿敏彤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完全是被她那算出的账目给吓到了。 她只不过挨了一顿打,却进账数万…… 世上竟有这样的美事?! 如果说挨打能这样赚钱,那她从小到大挨得打加起来,都能让她富甲一方了! 燕容泰在柳轻絮的询问声中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后,沉着嗓子道,“小皇婶既已清算出账目,且看在尹夫人诚心赔罪的份上,那彤儿受伤之事本王便不再追究了。” 尹虹赶紧拉着朱婉君再次向他们磕头,“多谢瑧王妃!多谢西宁王!多谢西宁王妃!” 柳轻絮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本王妃便立字据了!” 说完,她朝萧玉航使了使眼色,示意他来写。 萧玉航到桌边,在秀姑研磨时,他很是不悦的跟柳轻絮说道,“小舅娘,如此赚钱的好事,你为何不早提醒我?早知道的话,我也参一脚了!” 柳轻絮嗔了他一眼,“你已经成家了,而且你和菱儿又不养孩子,缺这点钱?你二表哥和彤儿马上要成亲了,我是想帮他们攒点安家费,不然他俩婚后啥啥都没有,难不成天天上瑧王府蹭吃蹭喝?你也别生气,我做事向来很公平的,回头再有这样的生意我第一个找你哈!” 他们对话完全没压声,而且说得那叫一个坦荡。 朱婉君和尹虹母女俩只差没当场吐血三丈。 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这样无耻的! 讹人钱财也便罢了,她们可以当做花钱免灾,可是把讹人钱财一事说得如此义正辞严,好像这是一桩多了不得的行当,这是一国亲王妃该有的操守和德行? 市侩混子、强盗土匪、江湖骗子统统加起来都及不上这位亲王妃的无耻和不要脸! …… 字据立好了,两方人也盖了手印。 随后柳轻絮便让人送朱婉君和尹虹回府筹备银两。 待她们一走,满屋子全是笑声,包括那些太监宫女,个个都笑得直不起腰。 柳轻絮站在床边,笑着对床上的男人搓指头,“西宁王,为了帮你们攒家业,我可是费了不少口水,这好处费应该不会少我的吧?我也不多要,一两仟就够了。” 燕容泰嘴角抽搐,也好在他早就见识过她捞钱无下限的德性,不然他怕是也会跟那对母女一样想吐血。 罢了,就当打麻将输给她的!反正每次打那麻将他就没讨到过半分好处! “表婶……”瞿敏彤忍不住想开口。 看着她泪光涟涟,柳轻絮笑着打断她,“别激动,好好养伤,要是再把自己折腾出大毛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要知道,人最大的遗憾不是失去什么,而是有大把银子却没那个命去花!” “噗!”瞿敏彤感动得想哭,可又忍不住破涕喷笑。 “妍儿。”楚中菱过来挽住柳轻絮的手臂,问道,“真的就这样放过她们了?” 柳轻絮眸中黠色晃动,红唇勾出邪恶的笑,“先把银子弄到手再说!” 就这样放过他们,可能吗? 外头那些传她跟野男人幽会的谣言…… 这可不是银子就能解决的事! 第308章 你俩悠着点,别动作过大 “走走走,晚上还有宴席呢,该去准备晚宴的事了!”柳轻絮招呼完一屋子的人后,还不忘冲床上的男女笑道,“你们继续先前的事,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俩,你俩现在都受着伤,做啥事都要悠着些,别动作过大,否则自己遭罪不说,还要弄得我们和御医跑来跑去。” 一群人又忍不住笑开了。 直到房里安静了许久,瞿敏彤都不敢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 之前柳轻絮同尹家母女算账,她被柳轻絮那‘威武’的样子震撼到了,根本没机会去想别的。 此刻就剩她和燕容泰俩人,而且还被柳轻絮临走时调侃了一番,这会儿她才感到深深的羞窘,恨不得立马晕死过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鸵鸟了多久,燕容泰就垂眸看了她多久。见她一副恨不得把自己闷死的样子,他才忍无可忍的开口,“怎么,这样的结果你不满意?” 瞿敏彤脑袋缓缓的探出被子,先是头顶,再是脑门,接着便是一双滴溜溜的黑眼仁。 “二表哥……皇上……真的又给我们赐婚了?” “你说呢?” “皇上怎会同意的?” 燕容泰从侧卧变成仰卧,合上眼回道,“估计是心情不好,胡乱指婚!” 瞿敏彤嘴角扯了扯。 上次太后姑奶奶把他们凑一块是为了让她监视他,她理解。这次赐婚,毫无征兆,显然不是太后姑奶奶他们的意思。 不是太后姑奶奶和皇上的意思,那便是…… “二表哥,你不嫌弃我和我爹娘是累赘吗?” “他们会嫌弃我一无所有吗?”燕容泰不答反问。 虽然他闭着眼,神色也是冷冷清清的,但并没有不理她。瞿敏彤笑了笑,说道,“他们还指望我能找到出路,然后带他们脱离国公府,我的选择他们自然也是赞同的,便不可能嫌弃你。” “嗯。” “二表哥,你放心,我只是暂时占着你王妃的位置,等将来你有了真正想娶的人……”瞿敏彤说着说着,突然见他掀开眸子,那眸光极其冷厉的朝她射来,直让她收了声。 “之前还说要与我一同要饭,现在就想着始乱终弃了?”燕容泰咬着牙问道。 “我……” “把伤药拿来!” “呃?”他话锋转得太快,瞿敏彤一时接不上,只能愣愣把他看着。 燕容泰侧了侧身,从她枕头下摸出药瓶,然后用着命令般的口吻,“把衣服脱了!” 这声音,听着吓人,可瞿敏彤却忽地红了脸。 先前他们就是因为擦药的事僵持了许久,现在还来…… 不过这次没有僵持,因为燕容泰不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上手,在被子里扯开了她腰间的细带。 “二表哥……”瞿敏彤又羞又窘,双手交叉紧护身前。 “害羞便把眼闭上!” 燕容泰完全没一点商量的余地,左手穿过她颈下,右手拉下她双手,把衣裳从她肩头褪下。 她的伤几乎都在背上,睡觉休息只能侧卧或趴着。后背一凉,瞿敏彤下意识的往他身上贴过去。 她这本能的反应只是想挡住春光乍泄,完全没考虑到自己这举动带来的影响。燕容泰绷紧了身子,狠狠的抽了一口气,怀里的软玉温香让他脑子都变得混沌起来。 这一刻,他有些懊恼。 没事帮她擦什么药?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他不是什么君子,做不到娇人在怀坐怀不乱,但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女人,是有毒吗?! …… 先前朱婉君和尹虹到悦华宫时燕巳渊便回了明月殿。昨夜未眠,今晚又有晚宴,柳轻絮见时辰尚早,便催着他去补瞌睡。 从悦华宫离开后,她本想带着萧玉航和楚中菱直接回明月殿,但回到紫宸宫便见朱琛在等她,说瞿太后要见她。 她知道,应该是云嬷嬷把昨夜的事都告诉婆婆了。 但她没想到,婆婆的反应会如此大—— 见到她,直接连她都训斥上了,“如此大的事你们居然不第一时间告诉哀家!怎么,是怕哀家包庇谁吗?” 柳轻絮低着头解释,“母后息怒,昨晚事发突然,絮儿是不想打扰您休息,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告诉您。” 瞿太后怒道,“知道彤儿出事,便该将主使者一举拿下,凌辱残害当朝郡主,定他们个死罪,哀家看何人敢有异议!” “母后,昨夜找到彤儿时,彤儿已深受重伤,我们当时只想着救人,没想那么多。” “真是欺人太甚!”瞿太后端起桌上茶盏摔了出去,“早前敏洁出事,哀家就已经警告过她,没想到她不知悔改,还一再欺辱瞿家后人!” “母后,您别生气,这事我们从长计议好吗?”柳轻絮从来没见过她发这样大的火,吓得赶紧上前帮她顺气。 这个‘她’,她当然知道说的洛满贞。 瞿太后突然看着她,问道,“絮儿,你给哀家出个主意,要如何才能灭了那洛氏的威风?如何让瞿家后人不再受她掌控?” 柳轻絮不禁愣住。 问她吗? 国公府的事,她如何能插得上手? 就算她是亲王妃,但在瞿家,也没她说话的份啊! 瞿太后似是看出她的为难,鼓励的道,“你有何想法尽管说,母后不会责怪你。” 柳轻絮开始挠头。 最直接的办法其实是有的,找个由头处决了那洛满贞便是。整个国家的生杀大权都在燕家人手中,区区一个洛满贞,真没啥好怕的。 但婆婆的意思,明显不是要杀人。毕竟杀人简单,让洛满贞死太快,那也太便宜她了。 “母后,絮儿有个提议,您先听听,若是觉得不妥,就当絮儿多嘴,您也别生气,行吗?” “你只管说,母后不会生气!” “母后,恕絮儿愚见,瞿家如今的处境,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大舅母当权,且一览独大。这就好比国之君主,若是都如皇兄那般英明神武,那瞿家自是一片和睦之气,可惜事实证明,大舅母并非英明的当家人。以打压、欺凌、控制族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及稳固自己的地位,先不说她手段有多厉害,单就对后人的发展来说也是极大的不利。要改变瞿家后人的现状,絮儿暂时想到两点,一是直接换掉当家人,另择明事理之人当家,二是解散国公府,让大舅父、三舅父、四舅父分出而立,也就是普通老百姓所谓的‘分家’……” 说这些话的时候柳轻絮心里其实是悬吊吊的,因为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有不少都是犯了忌讳的。 但瞿太后还没听完便笑起来。 柳轻絮忐忑不安的看着她,只见瞿太后拍着大腿道,“就说你和渊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瞧你们俩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要不是母后知道渊儿的性子,都要怀疑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说词!” 柳轻絮,“……” 难道那晚巳爷来找婆婆,就是说的这些? 瞿太后渐渐的收了笑,盯着虚空道,“渊儿也是如此提议。哀家仔细想过,让他们分家确实更有利于瞿家子孙后代。倚赖国公府,只会让瞿家后人越发懒惰而不思进取,让他们自食其力,尽管少了那份尊荣,但能鞭策瞿家后人逐境而上。还有便是,哀家想看到洛满贞无权可使的样子!” 柳轻絮,“……” 瞿太后转头又看着她,拉着她的手,带着一丝歉意道,“母后先前不是要为难你,实是母后做不下决定,而你足智多谋又有主见,母后是真心想听听你的看法。” “母后,絮儿没有多心,絮儿理解您的感受,您希望家族后人代代荣昌,可惜就是有那么个不明事理的人要当搅屎棍,这换谁来都会看不下眼的。”柳轻絮安慰道。 “对了,彤儿伤势如何,好些了吗?”瞿太后关心的问道。 “她现在在悦华宫,同二王爷在一起,我们刚从那边过来,他俩的伤都没大碍,只要静养得当,很快便会痊愈的。” 瞿太后皱起了眉,“听说容泰昨夜亲自去寻她,是真的吗?” 柳轻絮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消息告诉她,“母后,二王爷亲自去求了皇兄,让皇兄给他和彤儿赐了婚。” “什么?他去求请赐婚?”瞿太后很是吃惊。 “嗯。” “他怎么突然要娶彤儿?哀家还以为是彤儿一厢情愿呢!” 柳轻絮笑道,“母后,彤儿有意接近二王爷是真,但娶彤儿一事确实是二王爷提出来的。您是没瞧见,二王爷对她有多维护。” 随后,她便将悦华宫的事有声有色地描述了一遍。 听说她让尹家陪了柒万多两,瞿太后都忍不住掩嘴失笑。 不够笑归笑,她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你呀,还是太过心慈手软,像他们这种人,就该让你皇兄废其官职,抄其家当,然后发配蛮荒之地自生自灭!” 柳轻絮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问道,“母后,这些都是我擅作主张的,您不会生气吧?” 瞿太后摸着她头,道,“容泰做下那么多事,难得你一点不计前嫌,还如此为他着想,母后欢喜你都来不及,又如何能生你气?” 议完了瞿家,说完了悦华宫,瞿太后已没有了先前的怒火。 云嬷嬷和朱琛在一旁都彻底松了口气。 …… 傍晚时分。 楚洺修进了宫。 久未上朝的燕辰豪也出来露脸了。 众大臣一看他那气色,红润油亮、精神饱满、以及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心里都暗暗的惊震。 是谁说皇上伤势严重的? 这像是重伤之人该有的状态? “楚太子不远千里出使我玉燕国,本该早些为楚太子接风,但奈何朕身体抱恙,拖到今日才与楚太子见面,怠慢之处,还请楚太子海涵。” “燕皇客气了!”对于燕辰豪深表歉意的话,楚洺修也是回得有模有样,“燕皇乃玉燕国君王,当以龙体为重,洺修冒然打扰,当求燕皇勿怪才是。” 柳轻絮听着他俩的话,暗戳戳的表示嫌弃。 要不要这么假? 搞得好像他们是真的第一次见面似的! “絮儿。”突然身旁传来吕芷泉的声音。 今晚设宴官特意把他们夫妻的位置跟吕芷泉安排在一起,这是谁的意思不用问都知道。 柳轻絮往她身旁靠过去,小声问道,“小嫂子,怎么了?” 吕芷泉眼角朝某个方向挑了挑。 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勾唇笑了笑。 吕芷泉见她不以为意,压着嗓音问道,“你都不生气啊?” 她伸手拍了拍吕芷泉放在膝盖上的手,笑说道,“小嫂子,别急,我会处理好的。” 吕芷泉让她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尹虹! 今晚他们是特邀了朱婉君和尹虹前来的,这母女俩下午回府准备银两,晚上又来宫中赴宴。 据说银子正在筹,至于如何筹她不清楚,她只看到大学士尹风伟出现时脸色很白,就跟得了什么大病似的。 朱婉君跟在他后面,一直都低着头。 倒是他们的女儿尹虹像个没事人似的,除了在见到楚洺修那一刻有些异样反应外,其余时候那一双眼睛几乎都落在了她家巳爷身上。 这也正是吕芷泉提醒她的原因! 她端坐回位,暗暗的给自家巳爷使了个眼色。 燕巳渊微微眯眼,突然起身离开了宴殿。 柳轻絮假装很认真的听皇帝大哥和楚洺修谈笑风生,就在她家巳爷刚出殿门时,她余光瞥到尹虹从座上起身。 她和吕芷泉赶紧交换了一下眼神。 吕芷泉随即起身,对燕辰豪说道,“陛下,臣妾坐久了有些不适,让瑧王妃陪臣妾出去走走吧?” 她俩在下面的小动作燕辰豪岂能看不到? 也不知道她们要做何,燕辰豪面上点着头,但暗戳戳给了柳轻絮一个只有她才明白的眼神。 那便是要她护好小嫂子,要是出何意外,拿她是问! 柳轻絮心里汗汗的,她没想让小嫂子掺和,是小嫂子自己‘想玩’,皇帝大哥要瞪也该是瞪小嫂子,瞪她做什么啊! 随后,她虚扶着吕芷泉,假模假样的出去透气。 在一处假山边,她们远远看到一个女子身影,正在四处张望,像是寻找什么。 “尹小姐,你找什么呢?” 第309章 你照本王妃说的去做,到他面前上吊 尹虹通过宫人打着的灯笼看清楚她们,顿时脸上难掩慌色。 “臣女拜见贵妃娘娘!拜见瑧王妃!”不过她也够稳,赶紧跪地行拜。 “尹小姐不在宴中看歌舞,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这黑漆麻乌的,要是不小心磕着摔着了可怎办?”柳轻絮一脸关心。 当然,这关心有多假便不用形容了,但凡有耳朵的都能听出几分阴阳怪气。 尹虹毕恭毕敬地回道,“臣女没见过世面,第一次进宫赴宴有些紧张,故而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在此遇上了贵妃娘娘和瑧王妃,若打扰到贵妃娘娘和瑧王妃的雅兴,还请你们恕罪。” 吕芷泉抬了抬手,“尹小姐是吧?起来说话吧。” 尹虹随即磕头谢恩,“谢贵妃娘娘。” 待她起身后,吕芷泉对柳轻絮说道,“轻絮,那边有座凉亭,不如让尹小姐陪我们去凉亭坐坐吧。” 柳轻絮笑着点头,“好。” 说完,她们径直往凉亭去。 并没征求尹虹的意见,可尹虹也不敢不从,遂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待她们一上凉亭,便有宫人在凉亭里掌灯,还麻溜地奉上瓜果点心。 吕芷泉虽大腹便便,但也就肚子大,四肢都较为纤细。别人怀孕都是手肿脚肿,她怀孕,非但没变相,那娃娃脸反而是越发水润和精致了,瞧着就跟个瓷人儿似的。 在宴殿中,尹虹的注意力大都在某个人身上,这会儿才开始观察起这位独得皇上恩宠的贵妃娘娘来,越瞧得仔细,心下越是深感不解。 这吕贵妃长得是可人,可言行举止都缺了一份庄严大气,皇上若是为了她废后,那皇上究竟喜爱她什么? 那瑧王也是,端庄典雅的女子他瞧不进眼中,居然选柳轻絮这种无耻的女人做瑧王妃…… “尹小姐,本宫瞧着你同瑧王妃年纪相仿,不知你可有婚配?”吕芷泉先打开了话茬。 “回贵妃娘娘,臣女虚岁十八,尚待字闺中。”尹虹毕恭毕敬地回道。 “尹小姐正值妙龄,今又是大学士府嫡女,想必是不缺上门求亲的。就是不知道尹小姐可有意中人,若是有,不妨与我们说来,让我们为尹小姐牵牵红线,好使有情人终成眷属。若是尹小姐没有意中人,本宫可为尹小姐向皇上求请,让皇上亲自为尹小姐择一良人,好使佳人早有良配。不知尹小姐意下如何?” 尹虹僵住。 不过她低着头,让人瞧不见神色。 柳轻絮勾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很耐心的等着她作答。 但吕芷泉明显不满她的沉默,哪怕是暂时的沉默,她似也没耐心,“尹小姐,怎么了,可是本宫说了什么让你很为难的话?” 尹虹赶忙抬起头,“不不……贵妃娘娘别误会,臣女只是羞于说出口,其实臣女是有心仪的男子,只不过他是万众瞩目的星月,臣女不敢高攀。” 说到最后,她眼神下意识地瞥了柳轻絮一下。 吕芷泉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鄙弃。 这女人,还真敢说! 柳轻絮拍了拍她的手背,对于尹虹的回答,她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尹虹不是个傻的,她应该很清楚,若是她回答第二种情况,说不定明日他们就给她指下一门亲事,天子发话,可不是她敢拒绝的。 换做是自己,也会选择她这样的回答。 然而,尹虹不知道的是,她这般回答正中柳轻絮下怀—— “尹小姐,本王妃虽然不知道你中意的男子是何人,但是本王妃作为过来人,也明白一些道理。这感情的事啊,非一厢情愿就能成事的。喜欢你的人,只需要你一个眼神,便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你摘下来。可不喜欢你的人,便是你在他面前上吊,他也会以为你是在荡秋千。你说你有心仪之人,可是又不敢高攀,换言之便是你不知对方是否心仪你,对吗?” 尹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有小心翼翼、有忐忑不安、也有不知所云。 说白了,就是她不知道柳轻絮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最终只能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是。” 柳轻絮笑了起来,“尹小姐,这种事好办啊!不就是探明对方心意吗,你按照本王妃说的去做,拿根绳子到他面前上吊,看看他是否紧张不就行了?” 宫灯下,尹虹一张俏脸瞬间白如石蜡。 “噗!”吕芷泉忍不住喷笑。 她就说今晚轻絮怎么如此淡定,这根本不符她的性子。原来,她是在这里给人下笼子…… 不,是拿绳子往人家脖子上套! 柳轻絮起身,朝着尹虹近了两步,饶有兴致般看着她失色的脸,“尹小姐,你也说了他是万众瞩目的星月,自个儿高攀不起。本王妃还是赞同你这句话的,毕竟想摘星月,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能耐,稍有不慎,从半空中跌下来,那可是会粉身碎骨的。你说,对吗?” 尹虹双手的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靠着这份痛意维持着理智和面上的恭敬,福身道,“臣女多谢瑧王妃教诲。” 柳轻絮轻勾着唇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才转身对吕芷泉道,“小嫂子,该回宴上去了,不然出来久了,皇兄得拿我问罪了。” 吕芷泉撑着腰笑眯眯地朝她走去。 两个人手挽着手,跟连体婴一样有说有笑的往宴殿去。 “小嫂子,皇兄给二王爷和彤儿郡主赐婚了,你知道吧?” “嘻嘻!我昨晚便知道了!本来今日想去向二王爷和彤儿郡主道喜来着,但皇上说彤儿郡主受了伤,说她和二王爷都要养伤,让我过两日再去看他们。” “你不去太可惜了,你都没看到他俩……哈哈……” “他俩怎么了?你别顾着笑啊,赶紧给我说说!” “哈哈……明日我带你去,去了我保证你最少乐一个月!” “我不要,我就要你现在说,赶紧的,不然今晚我不放你走!” 随着她们和一众宫人的离开,凉亭黯然无光,夜风袭过,更将这片黑暗推向了幽冷之中。 凉亭中的纤影,如立在黑冷之地的独木,散发着阴沉的气息,特别是那双发黯的眸子,怨毒地瞪着在灯火簇拥下远走的两抹身影…… 宴殿本是热闹的。 但柳轻絮和吕芷泉回到殿中便发现气氛不对劲儿。 歌舞声乐停了不说,大臣们也噤若寒蝉。 主宾位上的燕辰豪、楚洺修、燕巳渊皆是沉着脸,最惹人注目是柳景武,正指着一个方向怒骂,“谣言从你府中出来的,便是瑧王不找你麻烦,柳某也要你给个交代!散播谣言妄图毁我女儿名节,你是当柳某提不动刀了宰不了你?” 柳轻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大学士尹风伟! 第310章 拉出去,凌迟! 尹风伟正跪在殿中,面对柳景武的指控和威胁,他是激动的满身打颤,“柳将军,我尹家家风严谨,府中上下皆安分守己,纵然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以下犯上,何况我们与瑧王妃无冤无仇,为何要造谣中伤她?还请柳将军明察秋毫莫要轻信谣言!” 看着柳轻絮从殿外进来,他立马转向柳轻絮磕头,“请瑧王妃明鉴,外面那些流言与下官一家并无关系,下官也不知道那些流言是如何起的,下官一家属实冤枉啊!” 柳轻絮扫了一眼全场,随着她出现,全场的焦点也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她心下哭笑不已。 怎么每次大宴都要她出风头,这份殊荣她真不想要…… 她没有接尹风伟的话,而是径直走向柳景武,将他怒指的手拉下去,假装不解的问道,“爹,出何事啦?怎么如此大火气?” 柳景武气急不已的道,“絮儿,你在宫中,是不知道外面大街小巷如何造谣你的,听着可叫人愤怒至极!” 柳轻絮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以往柳景武有事没事便会到她跟前刷刷存在感,不让楚坤砺把‘父亲’的风头抢光了。但自皇家别院中把柳元茵救出来后,他除了政事几乎没再过问过她。她也知道,柳元茵伤重,他工作以外的时间几乎都在照顾柳元茵。 今日宫宴,她还没来得及同他多说什么,就见他为自己的事大动肝火。谁起的头她尚且不知,但看着他如此替自己出头,要说心里没点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爹,你消消气。”她伸手想扶他坐下。 但柳景武拂开她的手,继续指着尹风伟怒道,“你以为强行狡辩便能推卸一切罪责?我已经查明清楚,昨日楚太子、菱儿公主、瑧王妃兄妹三人去顺和寺院,你家女儿也带着家奴前去进香,你可以说他们同路而行是巧合,但街头谣言,我已经查到同你府上有关,你还敢说这是巧合吗?” 尹风伟呼道,“柳将军,此事我是真不知情啊!你就算要我担罪,也该让我查明清楚才行,谁狗胆包天造谣污蔑楚太子和瑧王妃清誉,我定是不会饶过他!” 他是那般紧张惶恐,再看跪在席位上的朱婉君,低着头同样战战兢兢,柳轻絮眯了眯眼,一时间也分辨不出他们究竟是真不知情还是蓄意狡辩。 不过就算他们不知情,蓄意污蔑她和楚洺修的人也跟他们的女儿尹虹脱不了干系! 柳轻絮问柳景武,“爹可是有证据?” 柳景武愤懑道,“我抓到一个说书先生,据他交代,是大学士府的人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编造你不守妇道的谣言,还把你同野男人去顺和寺院的经过编造得绘声绘色!但大学士府下人众多,他只交代对方是个妇人,并不知对方是何身份。” 柳轻絮朝上位的方向看去。 不止楚洺修黑着脸,她家巳爷那脸更是黑得发油了。 她笑了笑,又问柳景武,“爹,你把那说书先生带来了吗?” 柳景武带着怒容走向殿外,没多久,他返回殿中,手里多了个人。 殿中所有的目光都朝此人投去,只见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相斯文,身材削瘦,被魁梧有力的柳景武拖拽着进来,就跟一只无力的弱鸡似的,狼狈中又带着一股子滑稽。 行到殿中,柳景武直接将人给扔到尹风伟身侧。 “唔!” 那是扎扎实实把人当物件扔的,摔得那瘦弱男子四脚朝天不说,还险些把尹风伟吓得跳起来。 稳了稳心神后,尹风伟不待瘦弱书生缓口气,立马指着他质问,“是你告诉柳将军,说是我大学士府给你银子让你造谣瑧王妃与人幽会的?我大学士府同你有何冤仇,你为何要如此诬陷我们?” 瘦弱男子好不容易翻身跪在地上,结果抬头一望,差点翻着眼白吓晕过去。 人多与少不是关键,就上位那身穿龙袍的人便能吓他个半死! 所以尹风伟质问的声音他根本没理睬,只把头埋到地上放肆颤抖。 面对他的无视,尹风伟自是不甘心。 可不等他伸手抓瘦弱男子,就见柳轻絮突然对着殿外拍了拍巴掌,并扬声道,“诸位,真是巧了,我爹抓了个证人,刚好我也抓到一个。借此大家都在的机会,我想他们当面对质,劳请诸位做个旁证。” 她话音刚落,只见江小七从殿外进来,手里也抓着一个人。 跟柳景武进来的场景一样,也是有几分滑稽。因为她身板娇小,而手里拽着的妇人有些富态,身形至少是她的两倍。 她也是像扔废物一样把那妇人扔到尹风伟身侧。 尹风伟看到,脸色瞬时比死灰还难看。 而那瘦弱男子看到妇人,立马像滚油锅似的炸叫,“就是她!就是她给我的银子!” 满殿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中。 朱婉君突然翻白眼,‘咚’一声倒地上,不省人事。 旁座的几位官夫人吓得赶紧起身避退,生怕挨着她会受她牵连似的。 柳轻絮朝朱婉君瞥了一眼,全当没看到。 至于主位上的几人,一个个憋着怒火,没当场发飙就已经够好了,谁会去管朱婉君是死是活? 尹风伟瞧着自家夫人晕过去,整个人都像摇摆的筛子,双唇哆嗦着,但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轻絮带着微笑走向那妇人,弯腰问道,“你叫何妈,对吧?昨日本王妃同楚太子、菱儿公主去顺和寺院时,你和你家小姐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本王妃可有记错?” “瑧王妃饶命……是小人该死……是小人让人造谣的……”何妈‘咚咚咚’磕头,直接招供了。 “本王妃当然知道是你造的谣,不然本王妃也不会抓你了。”柳轻絮捏着她下巴,逼她抬起头来,笑问道,“只是本王妃很好奇,本王妃与你素未蒙面,昨日也不过是你初次见本王妃,你为何要那般造谣,扭曲我和楚太子的兄妹关系?” “小人该死……是小人嫉妒瑧王妃美貌……所以才乱造谣的……瑧王妃要处罚便处罚小人……是小人一手造成的……”何妈虽然满眼都是恐慌,但嘴里却是一个劲儿的揽下所有罪错。 满殿的人有不少顿时发出嗤笑声。 就她那模样,别说嫉妒瑧王妃美貌了,就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如此挫劣的借口,不是明摆着让人耻笑么? 柳轻絮也笑,“本王妃和菱儿公主乃是孪生姐妹,我俩长得极为相似,怎么你就嫉妒我一个人呢?” 何妈立马解释,“小人只看到您和美男子走在一起……没有……没有看到菱儿公主……” “你的意思是,看到我跟美男子走在一起便心生了嫉妒,那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妃的身份的?” “小人……小人猜的……” “那你也猜的忒准了!”柳轻絮笑赞。 此刻的她笑面如花,美得不可方物,然而,只要眼睛不瞎,谁从能从她笑面上看出邪恶的玩心。 何妈咬着唇不说话了。 柳轻絮捏着她下巴,继续笑说道,“我真看不出来啊,你这人嫉妒心如此之强,就为了路上的美男子,不惜把最脏的水往他和他身旁的人身上泼。世上好看的男子那般多,如你这样变态,那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诬陷,这可真是细思极恐啊!” 殿中传来哄笑声。 更有甚者把目光投到贵宾席上的楚洺修身上。 楚洺修黑青着脸,双拳紧紧攥着,此刻的他恨不得…… 把殿中这个便宜妹子给掐死! 审问便好好审问,居然把他拖下水调侃! “咳咳!”燕巳渊突然轻咳起来。 柳轻絮闻声望去,立马看到了楚洺修那双火尖枪一样的眸子。她这才放开何妈的下巴,直起身,一脸的笑瞬间如灯火熄灭。 “此贱婢散播谣言,扭曲本王妃同楚太子的兄妹关系,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小七,把她给本王妃拖出去,凌迟!” “是!” 江小七利索得很,拽着何妈后衣领就朝殿外去。 而何妈浑身抖着,但是却再没吱声,连求饶都没有。 柳轻絮冷着脸朝尹风伟看去,“尹大人,你是朝廷命官,本王妃无权发落你。但何妈是你府中的下人,本王妃说你管教不严,你应该没异议吧?” “瑧王妃,是下官管教不严,恳请瑧王妃恕罪!”尹风伟没先前那般镇定了,直接磕头求饶起来。 “如果本王妃没说错,何妈是你女儿身边的人吧?”柳轻絮别有深意的勾起红唇。 “瑧王妃,这一切都是何妈作为,绝对与小女无关,恳请瑧王妃不要迁怒小女。”尹风伟再次重重磕头。 柳轻絮突然抬头,朝殿外喝道,“把尹虹带进来!” 很快,有侍卫便扭着尹虹胳膊出现在殿中。 尹虹双膝一跪便哭成了泪人儿,“瑧王妃恕罪,都是何妈的主意,与臣女无关,还请瑧王妃明鉴!” 先前何妈的态度已经摆在那,显然是铁了心要把所有罪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所以柳轻絮也没逼她承认幕后主使是谁。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用刑逼供,也太说服不了人了。 所以她只是玩笑般的问了何妈一些问题,好让大家自行甄别。 这会儿,看着他们父女俩都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她也懒得再开口了,转身便走上位,对燕辰豪蹲膝道,“皇兄,絮儿受点委屈没什么,就是不知道絮儿的太子哥哥是否消气。尹大人是朝廷命官,此事还是您来定夺吧。” 第311章 为夫觉得你不想下床才是真 她是被谣言伤害的当事人,又是堂堂亲王妃,在何妈服罪下将何妈处决,并无不妥。但她还是知道分寸的,尹风伟是朝廷命官,而楚洺修又是大湘即将上位的帝王,这最终审判结果可不是她说了算。 别看燕辰豪全程沉着脸,对她这个弟妹的举动却是全程都充满了欣赏。 耍得了人、下得手、震得住场…… 最后她还能翩然甩手,一副‘我干了你们随意’的爽快之气!这脾性,真跟他那兄弟有得一拼! “瑧王妃所受的委屈,不但朕知晓,想必在座的众卿家也都看得分明。”面上他一脸沉严,扫视完殿内所有人后,便看向楚洺修,深表歉意道,“楚太子初来玉燕国,本是与胞妹出行前去探望生母,却不想凭白被人捏造是非,使得清誉受损,朕实感惭愧啊!” 楚洺修很是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记不屑的眼神。 这皇帝实在磨叽! 跟瑧王比起来,他宁可跟瑧王直来直去的说话,也不想浪费口水跟这皇帝打官腔! 而他这不屑的眼神在殿中所有人看来,分明就是他不接受嘴上的歉意。 燕辰豪忽地拍桌,怒视着尹风伟,“尹风伟,听闻你任汾水城城主时政绩颇高,且你当年应试科甲榜上有名,念你是个人才破例召你上京,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让朕失望!姑且不论中伤楚太子的谣言究竟是何人授意,你家风有亏,管教不严已是事实!更逞论侮辱大湘太子,有损坏两国邦交之嫌,若今日朕饶恕你,必被天下人耻笑,更无法向楚太子及大湘子民交代!御前侍卫何在?” 随着他怒喝,立马有数名侍卫出列。 燕辰豪抬手一指,威声震撼全场,“传朕旨意,废去尹风伟大学士之职,贬为庶民,其家产悉数充公后,将其及家眷发回原籍,永世不得入京!” 尹风伟惊惧的睁大双眼,忽然身体剧烈一抽,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对于文人出生的他,通过科甲混到今日,可谓风光一时光耀一世,甚至毫不夸张的说福泽几代人都不是问题。 可偏偏先蹬奋威痛失后蹄,一夜之间如山崩楼塌,功名利禄全成了浮云,这份打击自然是他承受不住的…… “爹!爹你醒醒!爹你醒醒啊——”尹虹扑到他身上,发了疯似的想推醒他。 柳轻絮已经坐回了燕巳渊身旁,端着身姿面无表情地看着。 这一年多来,她对恶人恶事早就炼出铁石心肠了。 更何况,尹家这几口人的可怜全是他们自己的可恨造成的。囚禁毒打瞿敏彤是他们做出来的,造谣毁人清白也是他们做出来的。也是身在皇室,她有后台撑腰,若是换做寻常百姓,摊上尹家的这些手段,有几个人能活得下去? 不说瞿敏彤,单就说她和楚洺修被人这般污蔑,这要是无法洗刷冤情,那可是要活活进猪笼沉塘的! 这些人手段不高明,但剑戟森森直击命脉,要她对这些人心软,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很快,御前侍卫将尹虹从尹风伟身上拉开,扭押着她离开了宴殿。 朱婉君和尹风伟夫妻俩则是被抬走的。 如此结局,其他官员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反正柳景武算是歇了些火气。 沈宗明笑呵呵打趣他,“都跟你说了,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偏不信,看吧,自惹一身气。” 柳景武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去去去!我还在气头上,你可别惹我!” 沈宗明赶紧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咱们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喝了,你就别扫兴了!” 柳轻絮眼抽的瞧着他们这对‘好哥俩’,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官之首,落一块就跟两个酒徒子似的,也真不怕人笑话! 宴中丝竹声再起,随着‘两只领头羊’喝开的架势,先前压抑的气氛陡然变得欢快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柳轻絮朝自家巳爷看去,见他还绷着脸,遂忍不住失笑,“还生气呀?” “回去再收拾你!”巳爷压着嗓音溢道。 他并非为了外头那些谣言而生气,之所以会有那些谣言,是因为楚洺修的身份没被公开,一旦宣扬他的身份,那些毁她女人清白的谣言必然不攻自破。 他气的是自家女人让他把尹虹引出去! 柳轻絮缩了缩脖子,悄悄在桌下摸他的手,小声哄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小嫂子看她不顺眼,想试探她一番,然后‘鞭打鞭打’她,好让她收起不该有的心思。那小嫂子想替我出头,我也不能不领这个情吧?” 燕巳渊勾住她腰肢,看似在她耳边低语,实则后牙咬得紧紧的,“拿为夫当鱼饵不说,还学会拿他人挡箭了?” 柳轻絮头皮不禁一麻。 有多久没听他这语带威胁的腔调了? 她‘嘿嘿’笑道,“阿巳,我发誓,仅此一次,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还想有下次?为夫觉得你不想下床才是真!” “……” “皇兄。”燕巳渊突然带着她起身,“絮儿身子有些不适,臣弟先带她回明月殿了。” 柳轻絮哭笑不得。 然而,某爷压根就不给她机会,还万分体贴的搂着她,好像她体力不支随时都会瘫倒似的。 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带着她离开了…… 他们皇帝大哥今晚露面了,换言之就是龙体无恙了,而巳爷总算能歇口气了。柳轻絮如何能不清楚巳爷的想法,什么收拾她都是借口,分明就是他要开启‘收账’模式了! 果不其然的,一回明月殿,巳爷就直奔主题—— 云嬷嬷听说他们提前回来了,特意过来找他们,结果在门外听到房里的动静,赶紧麻溜地跑了。 瞿太后听云嬷嬷在耳边低语完,忍不住笑骂,“这渊儿也真是的,都当爹了,还没个正经样!” 骂归骂,但谁都看得出她心生欢喜…… 不,应该说是心生期待! 说不定啊,明年她又有乖孙孙抱了! …… 一连几个回合下来,柳轻絮直接瘫了。 巳爷抱着她沐浴清洗,她连眼皮都不想睁。 结果洗着洗着,某人的一双手又开始不规矩了。她掀开眼皮,直接对上他贴近的俊脸,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就跟注入了火种似的,摆明了没过瘾。 “你……唔唔……” “明日为夫休沐。” “……” 柳轻絮想哭。 放个假而已,不带这样折腾的! 就在巳爷吻着她准备攻城略地之时,门外传来秀姑的声音,“启禀王爷,国公大人来了,刚进了太后寝宫。” 浴桶里,夫妻俩霎时安静下来。 特别是柳轻絮,一下子精神头都提起来了。 国公大人,正是她家巳爷的大舅父! 不是说他老人家近来身子抱恙吗?如此晚了,他赶着进宫做何?婆婆制裁国公府的行动还没开始,不可能是为了这事而来! 第312章 这怕不是一条假蛇? “阿巳,去看看吧。”见身前男人不动,她忍不住推了推他。 燕巳渊双手托着她身子,吮着她唇瓣,完全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夫妻这么久,彼此对对方的身体再熟悉不过,柳轻絮哪会不清楚,他现在正在兴头上,要他歇火,难得很! “阿巳……嗯……” 门外,听着极具暧昧的又很有节奏的水声,秀姑自觉地退了下去。 另一边。 瞿太后早已经歇下,听说自己的大哥半夜前来,她惺忪地抬了抬眼皮,对云嬷嬷吩咐道,“安排他暂歇一晚,有何事明日再说。” 云嬷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跟门外的朱琛悄悄嘀咕了一番后,两人便分头去做事了。 紫宸宫内好几处殿宇,其中燕巳渊和柳轻絮住在明月殿,燕容潋、燕容滟及两位奶娘住在宇辉殿,深夜进宫的国公大人瞿茂山没见到自家妹妹,便随朱琛去了宇辉殿旁边的月炤殿。 近古稀之龄的他身形高瘦,背有些微驼,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小厮和婢女亦步亦趋护在左右,生怕他有何闪失。 跟他夫人洛满贞的富态身形及能说会道的精神头比起来,瞿茂山苍老、憔悴、瘦瘠,可以说是形如枯槁,很有风烛残年的气息。 朱琛耐心的将他们引进寝殿,抱着拂尘向他说道,“国公大人,您也知道太后前阵子出了些意外,近来身子一直欠安。今夜委屈您在此歇息一晚,待明日太后醒来,老奴再来请您。” “有劳朱公公了。”瞿茂山向他点点头。 朱琛深深地看了瞿茂山一眼,苍老的面上,除了皱纹和老年斑外,那气色也是暗沉灰白,这让他眉心不由得拧了紧。 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他记得国公大人也还算健朗,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头充沛,不过就是生了一场病而已,怎就如风中残烛了似的? “国公大人,老奴看您气色不怎么好,可否让老奴为您请个御医瞧瞧?”他并非多管闲事,而是担心这国公大人身上有病气,不想任何病气传到太后那。 “多谢朱公公关心,我没什么大碍。时候不早了,朱公公还是早些去休息吧。”瞿茂山婉拒了他的好意。 他虽然看起来气色不好,但说话还算利索,朱琛随即招来宫人,细细嘱咐要他们好生伺候,然后才离开了月炤殿。 待他走后,瞿茂山在自己的小厮和婢女服侍下,也很快上了榻歇息。 随着夜色加深,紫宸宫各处都进入了梦乡。 高悬的宫灯照耀下,一条长长的‘虫子’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如洒脱的孩子在花坛中放肆游窜,然后悄无声息的进了月炤殿—— 半宿激情,柳轻絮好不容易被某爷放过,刚要进入梦乡,就听一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爷王妃,不好了,国公大人被小白蛇咬了!” 柳轻絮愣了片刻才想起那条被江九和月香带回来的小白蛇,当即惊得弹坐起。 而身旁的巳爷还未来得及上床,听到门外的声音,上床的动作一顿,接着便去衣架上取了袍子。 柳轻絮忍着一身酸涩要下床。 “你睡你的,我去看看。” “没事。”她摇了摇头,伸手向他索要衣物。 燕巳渊见她执意要去,也只能将衣架上她的衣物递给她。 柳轻絮纳闷得很,那小白蛇在宫里住了多日,虽然一开始把宫里的人吓得不轻,但它从来没攻击过谁,每次去她儿女房里都是为了她儿子的‘圣水’,给它喝一口,谁都敢上去摸的,怎么会在今晚去咬人呢? 而且咬的这个人还是国公大人! 待他们赶到月炤殿,就见两名御医正在为瞿茂山诊治。 只听一名御医说道,“国公大人请放心,经下官和刘御医检查,那蛇没有毒性,不会致人性命。” 瞿茂山阴沉着脸,显然是因为被蛇咬了而心生气闷,“这宫中为何会有蛇出没?这要是惊吓到太后,谁担得起?” 燕巳渊给柳轻絮使了使眼色,让她留在门外,随后提脚进了房。 “大舅父,那小白蛇乃是巳渊所养,是巳渊没调教好,才让大舅父受伤。回头巳渊便让人将那畜生打了,好让大舅父消气。” 看着前来的侄子,瞿茂山神色缓和了许多,语气也随之好转,“原来是巳渊养的小宠,那便没事了。都是大舅父大惊小怪,扰了众人休息。” 燕巳渊转身朝两位御医问道,“确定国公大人无恙?” 两位御医同时回道,“回瑧王殿下,确定国公大人无恙。” “嗯。”燕巳渊点了点头,见瞿茂山的小厮正在给他涂抹伤药,他微微眯起眸子。 瞿茂山被咬的地方在小腿肚上,破了皮,也见了血,可见某个东西下嘴也挺狠的。 但让他眸光紧致的不是那处咬伤,而是瞿茂山皮包骨的身材。 再看了一眼瞿茂山的气色后,他向瞿茂山道,“大舅父早些休息,巳渊还有别的事,待明日再好好陪大舅父叙话。” 随后他借着转身的动作快速给两位御医使了使眼色。 而外面,柳轻絮正听着里面的动静,突然见江九和月香慌张而来。 她赶紧比了个‘嘘’,示意他们别说话。 那小白蛇闯了祸,论罪的话,少不了被剥皮煲汤! 而饲养小白蛇的江九和月香,同样免不了被罚!巳爷为了他们,可是把小白牙挂到了自己名下,他俩这个时候咋咋呼呼的,要是让瞿茂山知道蛇是他们带进宫养的,他家巳爷可不好偏袒他们! 随后她同他们去了花坛,小声怨江九,“不是让你把小白看好吗?怎么它会跑来这里咬人?” 江九一脸哭相,“王妃,属下也不知道小白为何会跑出来,平日里夜间它是不会乱跑的。至于它咬人,属下更想不明白了。” “那它现在在哪?回去了吗?” “王妃,小白一晚上都没见踪影,听说国公大人被蛇咬了,我们才赶过来寻它。” “赶紧去小世子和小郡主房里看看!”柳轻絮拔腿便跑。 江九和月香快速跟上。 到了宇辉殿,老远就听见两个小家伙震天的哭声。 然后就见红梅和兰娘抱着孩子从房里跑出来。 见到他们,俩奶娘如同见到救醒般,惊慌不已的往柳轻絮身后躲。 红梅先道,“王妃,那小白蛇来了,而且还是晚上偷偷过来,奴婢正要给小世子把尿,可被它吓惨了!” 兰娘接着道,“平日那小白蛇都是趴在房梁上,可它今晚居然钻到了小世子床下……” 柳轻絮赶紧跑进屋中。 果不其然,在儿子的小床下看到了那条闯了祸的小白蛇。 然而,看到小白蛇的样子,她愕然瞪大眼。 江九和月香跟着进来,随她一起蹲下身。就在江九伸手欲把小白蛇从床下抓出来时,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埋头定眼一看,忍不住惊呼,“这是怎么了?” 月香将小床推开,只见小白蛇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换了一层皮似的,原本皓白的蛇身居然变成了灰白色,细长的蛇身盘得紧紧的,蛇头怂拉在地上,连信子都吐得很无力。 “小白!”江九紧张的将它捞进怀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感觉到蛇身在颤抖,于是激动的冲柳轻絮脱口道,“王妃,小白好像受到了惊吓!” “……!”柳轻絮一脸黑线加冷汗。 它不吓唬别人就好了,谁能把它吓着? 而且谁见过蛇被吓到了会像变色龙一样的变色? 天方夜谭都不敢这么扯! 不过,变色? 她定眼盯着恹恹无力的小白蛇看了又看,突然唤月香,“把小世子的夜壶拿过来。” 月香快速找到夜壶。 柳轻絮接过后,直接把壶口对准小白蛇的蛇头。 一番喂食过后—— 柳轻絮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喝过‘圣水’的小白褪去了一身灰,又恢复了原来的白色和光泽! “这……”三人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月香试探的猜测,“难道小白先前中了毒?” 柳轻絮凌乱得很。 受惊便算了,还怕中毒,这蛇怕是一条假蛇吧?! 但小白的反应又让他们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喝过圣水后,不但蛇身恢复了原色,精神头也好了起来,缠在江九手臂上不停的吐信子。 正在这时,巳爷从外面进来。 柳轻絮赶紧将小白先前的状况告诉了他,想听听他的意见。 巳爷盯着那吐信子的家伙,眸光沉了又沉。 “它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阿巳,你也怀疑小白中毒吗?可是这紫宸宫如何能有毒物?”柳轻絮说完,突然愣住,接着脸上布满了狐疑,“先前我们来时,潋儿和滟儿正嚎嚎大哭,难道……” “小白咬了大舅父。” “……!”柳轻絮惊! 江九和月香也同样惊讶无比。 燕巳渊朝他们看去,低沉道,“两位御医替大舅父检查过,他身子没查出异样。可是大舅父形如枯槁,一身病兆,属实反常。你们明日前去他身边,好好查看一番。” 柳轻絮拧眉道,“若大舅父有问题,他应该不会轻易让江九和月香替他看病。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把潋儿抱过去,在潋儿在他面前走一圈不就知道了!” 第313章 还是散了为好 对于她的提议,燕巳渊没答应也没反对,只是低沉道,“先让江九和月香以治伤为由探一探他的底,明日待母后见他时,我们再从旁查看。” 柳轻絮想想,如此也是行的。 要是对方同舞毒有关,那势必知道他们一双儿女的厉害,冒然把孩子抱去对方眼前晃,等于在告诉对方‘我们怀疑上你了’。 如此,便先接触了再说吧。 燕巳渊随即又叮嘱江九,“去提醒朱琛,让他今夜务必警醒,最好加派人手盯紧各处。” “是!”江九领命,然后带着月香快速离去。 当然,那条小白蛇也被他带走了。 红梅和兰娘抱着孩子进屋,柳轻絮上前,发现儿子和女儿已经睡着了。 怕再惊醒他们,她也没敢伸手去抱,只是用眼神示意红梅和兰娘快带他们去休息。 然后她和燕巳渊绕着宇辉殿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情况后才返回了明月殿。 半宿折腾,本是很累的,可小白蛇这一口真是把柳轻絮‘咬’精神了。 没办法,她现在听到‘毒’这个字,浑身的细胞都像被刺扎了似的,舞毒那些人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了! “不是说累了吗?”巳爷搂着她身子,手掌在她后背轻抚着,像是在安抚她,又像带着别的意味儿。 “你别闹了!”她用小拳拳没好气地捶了捶他,“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哪有你这样不知节制的?” “有么?可为夫觉得还不够。”巳爷没羞没躁地贴到她耳边,低哑地道,“好久都没尽兴了,真想念你怀孕之前的日子。” “去你的!”柳轻絮忍不住笑骂。 在外人眼中,他是冷酷不近人情的瑧王,妥妥的禁欲系男人。可私下里,他压根就不知节制为何物,整一只喂不饱的大头狼! 燕巳渊收紧手臂,在她唇上啄了好几下,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道,“今晚先放过你。” 跟他调调情,先前那点烦郁的情绪不知不觉消了去,柳轻絮枕着他手臂,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心至安,便合上了眼。 …… 翌日一大早。 瞿敏彤正坐在床上喝药,突然听宫人来报,说她爹娘来了。 她一口药没喷出来,但却差点把自己呛过气。 “咳咳……咳咳……” 身旁男人夺过她手中的药碗,没好气地斥道,“慌什么?谁能吃了你不成!” 瞿敏彤咳得双颊涨红,但小脸却皱成一团,“我们……他们……咳咳……” 她想说的是,他们现在这样,叫别人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被笑话一场。只要脸皮够厚,也顶得住。 可是来的人是她爹娘,让爹娘瞧着她和男人睡一个被窝,这就不是笑话,而是尴尬了…… 燕容泰狠狠剜了她一眼,“那是你爹娘,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有何紧张的?” “你……”瞿敏彤被他说得无可反驳。 她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燕容泰似没耐心般,转头朝宫人吩咐,“请他们进来!” 没多久,瞿靖和陈氏夫妇便进了他们的房。 看着他们躺在一起,夫妻俩都愣了一下,但很快,便上前关心地问道,“彤儿,听说你又受伤了,这次还是叫那朱氏打的,可要紧啊?” 瞿敏彤笑着对他们摇头,“爹娘,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陈氏抹着眼泪道,“都怪我们无用,才让你被人那般欺凌。” 瞿敏彤心疼地劝她,“娘,你别这样说,是别人心太坏,不是你和爹的错。” 瞿靖定定地看着女儿和燕容泰。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虽然从燕容泰脸上看不出几分颜色,但女儿眼中却是难掩羞赧。 “拜见西宁王殿下,劳您照顾彤儿,我们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他拱手拜道。 “表舅不用多礼。”燕容泰看了他们一眼后,眸光转向身侧的女孩,“父皇已经为本王和彤儿赐婚,以后便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便不用过多拘束。” 瞿敏彤俏脸绯红。 因为被子下他的大手突然握紧了她的手。 瞿靖和陈氏瞧着他俩,然后交换着眼神,彼此眼中都含满了笑意。 不过想到今日前来的目的,瞿靖忙向女儿问道,“彤儿啊,尹家送来的银子究竟是如何回事?” 瞿敏彤不解地望着他,“啊?” 见她没听明白,瞿靖又详细说道,“今早有人给我们送来几口大箱子,里面装的银子可是陆万有余,还说是尹家给你的赔偿。” 瞿敏彤默了一下,立马朝燕容泰看去。 燕容泰抿了抿薄唇,道,“本王让人送去的。” 瞿靖和陈氏惊讶地看着他。 燕容泰迎着他们目光,再道,“尹家被抄家,家产本该充公,但尹家事前便签下了赔偿契约,其所欠银两乃彤儿所有,这笔钱自然充不了公。” 陈氏受宠若惊地道,“可是这笔银子数目庞大,王爷您怎么叫人全送来了?” “当是本王给彤儿的聘礼吧。” “……!”瞿靖和陈氏齐齐瞪大眼。 就连瞿敏彤都把一双丹凤眼瞪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他能如此做! 这笔庞大的银子名义上是瑧王妃帮她讨要的,但瑧王妃也说了,是给他安家所用。 换言之,这笔银子如何支配是他说了算。 可他…… 燕容泰微微拧眉,不悦的朝瞿靖和陈氏问道,“怎么,嫌少了?本王如今何等落魄,你们应当清楚,若是觉得聘礼少了,那本王也再无他法。” 入狱前,他已经散尽所有的财产,变成了西北百姓的口粮。如今他叫穷,也不怕被人笑话,毕竟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瞿靖和陈氏猛地朝他跪下。 “王爷息怒,我们不是嫌少,是觉得您给的太多了!” “多吗?”燕容泰看了一眼身侧还傻愣愣瞪着他的女孩,唇角微微勾勒,“有多少是多少,本王不在乎。” 他这一句‘不在乎’听着像是漫不经心,好像随手打发人似的。可是落在瞿敏彤耳中,心里犹如巨浪翻腾,完全平静不下来。 他是想说,他想用全部身家换娶她? 燕容泰随即又朝床下的夫妻俩道,“起来吧,我还有一事要你们去做。” 闻言,瞿靖和陈氏从地上起身。 “王爷,您有何吩咐尽管说,我们定竭尽全力为您办妥。” “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要你们从国公府搬出即可。” “啊?这?”夫妻俩面面相觑,是没想到他会提出如此要求。 就连瞿敏彤听到这,都忍不住皱眉,“二表哥,我爹娘是瞿家的人,整个瞿家的子嗣都仰仗着国公府而活,你让他们冒然搬出国公府,这……” 她之所以赖上他,除了想借他摆脱大祖母和尹家的逼婚外,也是想为爹娘找处靠山。他就算一无所有,那也是燕家子嗣,当今的皇子,国公府再尊贵,大祖母再强势,多少也会顾及燕家颜面的,那她爹娘以后再被欺负,她身为燕家儿媳,也有站出来帮爹娘说话的底气。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 燕容泰沉了沉嗓子,“以前你们是倚赖国公府而活,一切大小事宜皆要看人脸色,甚至毫无自己的主见,任人宰割。可如今你们有了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你们在任何地方安身立命,若你们不搬出国公府,只怕这笔银子最后都会落到别人手中!本王看在你们生养彤儿的份上,让你们老有所依,但你们若还要继续寄人篱下,那便是没把本王放在眼中。若如此,那你们以后便自生自灭吧,对外别说是本王的岳父岳母,毕竟本王丢不起那脸!” 瞿靖和陈氏双双低下了头。 不论是他的语气还是他的话,都极为难听。可只有身在其中的他们才明白,他是在为他们好…… 瞿敏彤红着眼眶,望着他们哽咽道,“爹,娘,你们还愣着作何啊?二表哥把全部身家都给了你们,就为了你们有底气能离开国公府,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二表哥的心意?要是你们不肯搬出国公府,那我也便不嫁了,还请你们把银子还给二表哥,别让国公府昧了去!” 瞿靖夫妇抬起头,也都是眼泪汪汪的。 陈氏赶紧点头,“搬……我们这就搬出国公府!” 他们早就想离开国公府,可是他们身为瞿家子嗣,根本没有脱离国公府的底气。 眼下西宁王为他们做到这般,他们就算为了那陆万余两银子,也得搬出国公府去! 见他们应下,燕容泰也不再就此事多说什么,随即便转移了话题,“有一事本王不明白,还请二老告知,最近瞿家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比如招惹了什么人物?”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今早听前来给他探脉的张御医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他知道昨夜国公大人、也就是他的大舅公进宫了。 还在紫宸宫被蛇咬了! 瞿家向来是他的大舅婆安庆夫人主事,眼下大舅公亲自出面,这可不是一句反常便能说得过去的! 瞿靖回道,“王爷有所不知,事情还得从尹家说起。那尹夫人朱氏同您大舅公的长媳是亲姊妹,尹家出事,你大舅婆自然是万分着急的。” 陈氏接着道,“我们进宫前还听说,你大舅婆为了这事,还想把朱氏休了赶出瞿家呢!” 燕容泰眉心微蹙,“就这点事,值得大舅公亲自进宫?” 陈氏又回道,“可不止这点事!前阵子你大舅婆除了要把彤儿许给尹中胜那个傻子外,还想把尹虹塞到瑧王殿下身边。昨夜尹家出事,估计是你大舅婆认为是瑧王妃蓄意报复,她担心被牵连,所以才让你大舅公进宫的吧。” 闻言,燕容泰眉心舒展,还忍不住挑高了眉梢。 呵! 还有人敢给他小皇叔塞女人? 难怪他那小皇婶坑起尹家母女俩来是一点都没手软! “知道了,你们且回去准备吧。父皇赐了我封号,也将之前的府邸归还于我,待我和彤儿养好伤便回府。你们若无他处可去,可先行搬进西宁王府,为我和彤儿婚事做些准备。”他俊脸上多了一丝温润,连带语气都低缓了许多。 瞿靖和陈氏一听,更是喜得眼泪都快包不住了。 在他们离开前,燕容泰还不忘多提醒了一句,“若有人想打那笔银子的主意,你们不必讲理,报瑧王妃名号便可。” 二老点着头,欢喜不已的离开了悦华宫。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燕容泰朝身侧看去,就见某个人儿正绷着脸蛋,瞪着房门的方向,好像很恼火似的。 “怎么了?”他下意识问道。 “他们进宫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一直同你说话,连离开都不与我招呼一声?” “……” “二表哥。”瞿敏彤扭头看着他,不满道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燕容泰眸光深了几许,没明白她的意思。 “故意拿银子收买他们啊!他们在瞿家,那里见过如此多银子,你这大手笔,看他们眼中都没我了!”瞿敏彤有些激动,掀开被子要下床,“我也没见过那么银子,我得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给我留一份!” 燕容泰不禁狠抽唇角。 手臂一抬,将她捞身侧,看着她那不甘心的样子,他忍不住道,“急什么?待他们搬去西宁王府,那银子不也一并会进府,到时不都是你的?” “……也对哦。” …… 紫宸宫,月炤殿。 看着床榻上的兄长,瞿太后心下惊讶,问道,“数月不见,大哥怎如此憔悴?” 瞿茂山小腿被小白蛇咬伤,一时也无法行走,只能靠着床头同她说话。 “前阵子染了风寒便一直如此,唉,不服老也不行了啊!” “只是风寒便把大哥折磨成这般模样?”瞿太后越看他那形如枯槁的样子越是心疼,遂忍不住怨道,“大嫂多次进宫,都未如实告知你的情况,实是可气!我看她啊,现在是越来越放肆妄行了!” “你别怨她,是我不让她说的。”瞿茂山见她起了怒,赶紧安慰她,“我身子抱恙,她忙前忙后操劳不说,还为我寻访名医,对我已是够尽心了。” “大哥进宫来,便是专程为她说话?”瞿太后沉下了脸。 “芝芝,我知道你对她有些怨言,可她毕竟是你大嫂,看在我的份上,不管她做过什么,你都别与她计较了,行吗?” 瞿太后名唤瞿云芝,芝芝是她的乳名。 要是以往,听瞿茂山如此唤她,瞿太后定是倍感亲切的,但今日她不改沉冷的神色,道,“大哥既然如此说了,那便是知道她做过什么了!国公府,她把持中馈,哀家无话可说,但她肆意凌虐瞿家子嗣,把瞿家子嗣当货品一样摆弄,哀家岂能坐视不理?” “芝芝……” “大哥若是来宫中玩耍的,那哀家自是欢迎,定会好生招待。但大哥若是来替她讲情的,哀家劝你,还是免了吧!”瞿太后接着语气一重,字字如铁,道,“依哀家看,未免瞿家子嗣再受欺凌,瞿家还是散了为好!” “什么?!”瞿茂山以为自己听错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苍老的脸上一对眼珠子都快滚落出来了。 “哀家说,从今以后瞿家子孙自立门户,自谋生路!” “你!”瞿茂山激动得抬起手,可刚指向瞿太后,他双眼一翻,‘咚’地倒向身后。 第314章 今日国公府一日游,全都去瞧个热闹! 瞿太后知道他接受不了,但见他激动得晕厥,也忍不住心惊,忙朝门外唤道,“江九!” 江九和月香快速进去。 他们早就同瞿太后请示过,要找机会为瞿茂山检查身体,所以一直在外面候着。此刻瞿茂山一晕,自然是最好的机会。 夫妻俩配合着,又是给瞿茂山探脉,又是用银针采他血液,瞿太后在旁边揪心看着,满眼的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一通忙活下来,江九肃然禀道,“禀太后,国公大人身染剧毒,只怕时日……不多了。” “什么?”瞿太后身子忍不住往后踉跄,震惊得大失血色。 好在云嬷嬷和朱琛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搀扶住。 江九见状,也赶紧上前,“太后,您别激动,当心着身子!” 瞿太后稳住身形,心痛无比地望着床上枯槁的兄长,“江九,你可知国公大人中的是何毒?”想到什么,她猛地激动起来,“渊儿不是能解世间奇毒吗?快!把渊儿叫来!” 她话音刚落,就见燕巳渊和柳轻絮从外面进来。 她赶紧奔向儿子,拉着儿子急声道,“渊儿,你大舅父中毒了,你快想办法救他!” 燕巳渊眉眼沉沉的往床榻上看去,然后眸光转向江九。 江九即禀道,“王爷,国公大人所中之毒并非寻常毒药,若不用特殊方法很难识辨出,而且国公大人中毒已有半载之久,虽是慢性毒药,但毒性早已浸入骨髓。况且他年事已高,五脏朽变,毒性虽可解,但至多能延寿半年。” 听他说完兄长的情况,瞿太后更是激动得动了大怒,“慢性毒药?意思是国公大人不是无意间中毒,而是有人蓄意加害?!” 江九低下头,这种事由何而出,他可不敢妄言。 燕巳渊满面阴沉,虽说他不喜这位大舅父,但也痛恨那些阴险下作的手段。 “取‘圣水’来,给国公大人服下!” “是。”江九快速退下,拿某位小世子的‘圣水’去了。 自打发现某位小世子的‘圣水’有解毒之效用后,燕巳渊的血液便不再稀罕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血液功效是很强大,但有一定的副作用,比如解毒之后体虚体弱的后遗症。 像瞿茂山这样的身体状况,器官已经病变老化了,喝他的血下去,毒是能解,但不一定能受得了解毒后的症状,说不定解完毒就一命呜呼…… 再者,燕巳渊的血,于正常人而言,那便是世间罕见的毒药。虽然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晓,但能不轻易动他的血自然不会轻易让他放血。 哪像某个小世子的‘圣水’,能解毒不说,普通人喝了还能强身健体。其中妙处,喝过的人才知晓,不然沈宗明、柳景武也不会跑去讨要了。就连那条小白蛇,不也是迷上了‘圣水’才赖在江九身边的么? 半个时辰的功夫,瞿茂山身上的毒便解了。 随着毒性的消失,他脸上暗沉灰白的气色消了不少,虽然看起来还是病气恹恹,但不至于那么吓人了。 只是,一想到他命不久矣,在场的人也欢喜不起来。 看着瞿太后伤心掉泪,柳轻絮扶着她到软垫上坐下,一边为她擦泪,一边劝慰,“母后,絮儿不是个会说话的,但事已至此,您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应是查出大舅父中毒的始末,揪出下毒之人不说,还要确保国公府其他人不再受毒害。” 瞿太后听着她的话,一脸恨意,“莫不是那洛氏下的毒手?” 柳轻絮抚着她心口,道,“按理说她是最有机会的人,不过若是她要毒害大舅父,也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其一,她是瞿家的主母,若大舅父出事,她是第一个要被质疑的人。其二,大舅父出事,她捞不到任何好处。毕竟这么多年了,国公府都是她把持中馈,大舅父也没干涉她任何,她要是对大舅父不满,想起什么歪心思,也不会等到这个年纪。” 瞿太后点着头,有将她的分析认真听进去。 柳轻絮又道,“母后,絮儿恳请您能冷静,国公府出现这等事,瞿家少不得出别的乱子,关键时刻还需要您镇场子的。您要保重好身子,而我和王爷会尽力调查此事,咱们齐力配合,定会将大舅父中毒一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瞿太后拉着她手,掩去了一部分伤心,换上严肃和郑重,“絮儿,瞿家的事就交给你和渊儿去操心了。国公府能否保住不要紧,只要瞿家子孙平安无虞,需要如何做,你和渊儿可自行决定。” “嗯。”柳轻絮也郑重应下。 朝堂刚整顿了一番,皇帝大哥现下要稳固朝堂事务,自是分不出多少心力。婆婆这个年纪,又久居深宫,就算她有心力去处理瞿家的事,可跟那些乱七八糟的蛊啊毒的有关,他们也不放心她去涉险。 这事,也就只能交给巳爷和她了。 她们婆媳的话,燕巳渊在一旁都听着,随即给云嬷嬷和朱琛使了眼色,示意他们先带瞿太后回寝宫。 待瞿太后一走,燕巳渊又把瞿茂山的小厮和婢女叫去了偏殿。 瞿茂山的事,他们没有声张,先前给瞿茂山解毒时,也是支开了小厮和婢女的。 换言之,他们并不了解瞿茂山此刻的情况。 夫妻俩交换过眼神后,柳轻絮先开口问道,“国公大人身子如此虚弱,府中为何不派人来告知一声?宫里如此多御医,皇上和太后知晓的话,定是会派御医前去帮国公大人调养身子的。” 婢女回道,“回瑧王妃,大少爷和二少爷是想请御医前去为国公大人瞧病的,但安庆夫人从外面请了好几位有名的大夫,那些大夫都说国公大人是多年操劳累积成疾,没性命之忧,只需静养便可。” 柳轻絮突然眯了眯眸子,盯着小厮和婢女年轻的脸庞问道,“你们在国公大人身边多久了?” 婢女回道,“奴婢和小穆都是半月前进的国公府。” 小厮在旁点头附和,“是的,小人和娇娇都是半月前才到国公大人身边做事的。”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只见他眉眼暗沉得紧。 她心下也惊诧,遂接着问,“为何让你们这些新人去服侍国公大人?以前的那些人呢?” 叫娇娇的婢女摇了摇头,“回瑧王妃,听说是之前的下人服侍不周,惹了安庆夫人大怒,所以便将国公大人身边的人都撤换了。” 柳轻絮皱起了眉。 先前在婆婆面前,她还向着洛满贞说了些话,觉得她没理由害自己的丈夫。 难道打脸了? “退下吧,好生服侍国公大人。”燕巳渊突然开口。 小厮和婢女听闻,还下意识的朝柳轻絮看了看,见她没有再提问的意思,才起身退了出去。 柳轻絮不禁挑了挑眉。 这两人,还挺会看事的! 待他们一走,她向燕巳渊说道,“总有个预感,国公府的事怕是比我们想的更麻烦。” “所以本王才让他们退下。” “嗯。他们是新人,就算问也问不出多少有用的,还容易打草惊蛇。”柳轻絮叹气,“我答应的母后要查出幕后下毒之人,可是国公府并非寻常府邸,咱既不了解国公府里的人情是非,又无亲信可用,加上头上还有三位舅舅和舅娘,我们就算把手伸进国公府,也不知道该把手放哪。” “有一人可用。” “嗯?”看着他眸底闪过的亮光,柳轻絮眨眨眼,突然眸色也亮堂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把她忘了!” 瞿敏彤不就是国公府的人嘛! “小舅舅!小舅娘!”门外突然传来萧玉航的声音。 夫妻俩抬头望去,就见他和楚中菱手拉着手进来。 不等柳轻絮开口,燕巳渊先开口,似关心地问道,“玉航近来很闲?” 萧玉航愣了一下,然后咧开嘴笑道,“小舅舅,我本来就是个闲人啊!” 燕巳渊点头,“嗯,闲人便好。” 柳轻絮差点笑出声来。 瞧见她那不怀好意的窃笑,再看某位小舅舅上扬的嘴角,萧玉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舅舅、小舅娘,有何事你们直接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接了单‘大生意’,还没来得及安排,你们就来了。”柳轻絮掩嘴笑。 “大生意?”萧玉航一听,立马来了兴致,“是何大生意?难不成小舅舅和小舅娘又看中哪家酒楼或铺子了?” “嗯,是个‘超级大铺子’,里面的人手以佰计。” “人手以佰计?”萧玉航听直了眼。 楚中菱皱着眉道,“妍儿,哪有如此豪大的铺子,你说的怕不是土匪窝吧?” 柳轻絮,“……” 这丫头,总算机灵了一回哈! …… 如何打入国公府,燕巳渊和柳轻絮一时无头绪,但商量一番后决定,先留瞿茂山在宫中住几日。 一来,瞿茂山刚被解毒,怎么也要观察几日。 二来,他不回府,总会让某些人着急的,说不定还能‘钓’出什么人来。 最后一点,他们需要瞿敏彤帮忙,可瞿敏彤一身伤,就算用最好的药也得养几日才行。 而且,他们还要做些别的准备,比如攒‘圣水’。 得知瞿茂山中毒的事,瞿敏彤几乎不敢相信,很是震惊。“大祖父那般年纪,平日里又不过问家事,什么人会加害他?” 这道理谁都想不通。 一个上了年纪的闲散老侯爷,害死他能得多大好处?要是为了夺权,大可以对洛满贞下手,她才是瞿家的主母,把持着瞿家的话事权。 随后瞿敏彤向他们说了一些她知道的情况。 洛满贞在瞿家是极为强势的,别看瞿茂山是国公府的当家人,其实很怕她,就是所谓的惧内。 瞿茂山的衣食住行都是洛满贞身边一个叫媛娘的人在负责,这媛娘跟在洛满贞身边已有三十来年了,因为很得洛满贞的信任,在国公府很是厉害,有时候连瞿家另外两位大舅老爷都不放在眼中。 这是瞿茂山身边最关键的两个人物。 柳轻絮听得那真叫一个唏嘘。 好好的一个皇亲国戚家族,在外头是那般尊荣显赫,在内里却是如此一言难尽。 瞿茂山作为家族的绝对大佬,惧内惧成这样,那其他人兄弟还能好过?其他兄弟的子孙还能好过? “小舅舅、小舅娘,要不我们先去会会那媛娘?”萧玉航提议道。 燕巳渊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本王已让人盯着国公府,若有媛娘的动静,你和菱儿公主自行做主。” 瞿敏彤很是担心的看着萧玉航和楚中菱,“小侯爷,那媛娘很厉害的,你可得当心,别让她欺负到菱儿公主了!” 不等萧玉航开口,楚中菱傲气的抬了抬下巴,“笑话!她不过一个侯爵府的下人,敢欺负本宫,本宫绝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柳轻絮有些掉黑线,“……” 这丫就是只纸老虎好不?耍威风倒是一流,真要遇上事了,又怕死得要命! 不过安危方面倒不用担心,平阳公主和北萧侯还在京城呢,要是知道儿子儿媳受了委屈,铁定不会饶过对方的! 一屋子人正讨论着如何打入国公府内部,突然江小七出现。 “启禀王爷、王妃,彤儿郡主的爹娘被人抓起来了!” “什么?!”瞿敏彤激动不已。 她和燕容泰并排坐在一侧软垫上,她差点蹦起来,燕容泰也瞬间沉了脸,问道,“发生了何事?” 江小七看着燕巳渊和柳轻絮,在他们点头授意下,向燕容泰回道,“安庆夫人得知彤儿郡主的爹娘要搬出国公府,并未有阻拦,但却要留下他们所得的那陆万余两银子。彤儿郡主的爹娘拒绝后,安庆夫人身边的媛娘便叫人把他们抓了,还声称他们巨额银子来历不明,要没收这笔银子。” 在场的人听得都直皱眉头。 萧玉航忍不住对燕容泰说道,“二表哥,你把那些银子都给他们二老了?你这手笔可真够大方的,可是如此庞大数目的银子,你就不担心他们遭人眼红?这下好了吧,当真被人惦记上了!” 柳轻絮起身,哼道,“本王妃正愁想不到办法同他们正面碰碰呢,没想到她们自己撞上来了!走!今日国公府一日游,全都去瞧个热闹!” 第315章 一言不合便开打! 就这么,除了他们六人,外加江九、月香、余辉、景胜、秀姑,还有大量的侍卫太监宫女,近百人的队伍乌泱泱地前往国公府。 路上,瞿敏彤又心急又不安,恨不得长对翅膀下一刻就飞到国公府去。 座榻对面,燕容泰一直目光沉沉盯着她,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似的,突然伸手将她一抓。 “啊!”瞿敏彤忍不住惊呼,下一瞬便落在他腿上。 “闭嘴!” 听到他不满的叱喝声,她委屈地抬起头,眼泪夺眶而出。 燕容泰更是绷紧了俊脸,“哭什么,本王又没把你怎样!” 骂一声就哭,这还是那个对他死缠烂打厚颜无耻的人儿吗? 瞿敏彤忽地抱住他脖子,脸颊埋到他肩上,嘤嘤哭起来,“没想到大祖母他们连我的聘金都要昧,银子全被他们抢去了,那我们以后当真是要去讨口要饭了!” 燕容泰一脸黑线。 还以为她哭得一颤一颤的伤心至极是因为在国公府受多了欺凌,谁知道她哭唧唧的原因竟是为了那些银子! 他手臂缠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用力收紧。 斜视着肩头上的脑袋,没好气地道,“现在不是给你机会去抢回来么?有何好哭的?” 瞿敏彤偏头看着她,“那是我们的银子,我们自然是要抢回来的,只是我爹娘为此受人欺凌,我是越想越难受。” 她脸上都是水痕,眼角还挂着泪珠儿,樱桃口微微嘟着,整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可怜。 燕容泰绷紧了身子,双眸落在她被泪水浸湿的小嘴儿上,随着那粉嘟嘟的唇瓣一开一合,甜甜的气息不由得窜入他呼吸中,伴随着她身上女儿家的幽香,让他呼吸不由得蹙紧起来。 喉结滚动,他狠狠抿紧薄唇,脖子僵硬地扭向另一侧。 在别人眼中,她已是待嫁之身,可在他看来,她就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毕竟,他大了她八岁! 他不排斥她的接近,可也没想到,就她这没几两肉的身板,居然能让他有反应…… “二表哥,你是不是病了?为何身上如此烫?”察觉到他身上异样,瞿敏彤快速抹去眼角的泪,看清楚他的脸后,又忍不住惊讶,“二表哥,你的脸怎么是红的?还有……什么东西?” 她放开他脖子,弯下腰要去寻。 燕容泰险些吐血! 迅速把她手腕捉住,涨红着脸怒道,“坐好!别动!” 瞿敏彤怔愣地看着他,有些不解,又有些发怵,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明明脸上又烫又红,可样子又好凶,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是……是你把我拉到你身上的!”她说着话便要从他腿上下去,可奈何那手臂像锁链似的勒着她腰肢,她下不去,只能扭来扭去地挣扎。 “唔!”燕容泰难以抑制的闷哼,心里怨骂,这死丫头! 下一瞬,他抬起巴掌就朝她屁股墩落下去,连拍了两下。 ‘啪啪’声又响又脆,瞿敏彤被打得不敢动了,眼眶包着泪,惊惶不安的把他瞪着。 燕容泰也懵了,还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在触及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时,他蓦地心口一颤。 “我……”这丫头,不会以为他跟那些人是一样的吧? 正想着,腿上的人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他的手臂,然后像逃命似的窜到对面座榻上,而且紧贴着角落,缩着脖子,目光恨恨地瞪着他。 不过瞪着瞪着,她也反应过来了一些事,就先前自己坐着的,好像是他那…… 她眸光转下,刹那间脸上飘起了绯红的光,然后指着他骂道,“你耍流氓!还打我!” 燕容泰何止是想吐血,甚至都想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不,应该是想把她从马车上扔下去! 黑着脸,他咬牙溢道,“我若要耍流氓,你还能安稳地坐在这?” 说完,他把头扭向马车外,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被气死过去。 见他气上了,而且还不搭理自己,瞿敏彤咬了咬唇,然后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过去。 “二表哥……” 燕容泰仿若未闻。 她又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二表哥……你下手是真的痛……” 耍流氓她就不计较了,反正全身上下都被他看过了。何况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她从一开始赖上他的时候就做出了某些牺牲的准备的,在他面前做贞洁烈女,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燕容泰还是没理会她,仿佛马车外的风景是多么的迷人。 瞿敏彤柳眉紧皱,突然一咬牙,主动扑到他身上,像先前一样坐在他腿上,抱着他脖子。 燕容泰哪还能再继续看外头风景…… 手臂又缠在她腰上,紧紧的,像要把她嵌在身上似的。但面上,他冷飕飕地睇着她,极度不爽地道,“跑啊,赶紧跑,还回来做何?” 瞿敏彤反手摸着屁股,委屈地噘嘴,“真的很痛!要是我做错了事,我认打,可是我又没做错事,你凭什么打我?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该懂得怜香惜玉吧?” 怜香惜玉? 燕容泰都差点笑了。 一个丫头片子也好意思跟他谈怜香惜玉? “我看看,可肿了?”他作势要去撩她的裙子。 “你!”瞿敏彤吓得赶紧把他的手抓住。 “呵呵!”燕容泰忍不住发出笑声,并用眼神示意她,“你再叫大声些,让他们听着去,就算我们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信!” 瞿敏彤红着脸缩在他颈窝里。 两个人一同养伤的日子,虽然真的没发生什么,但是亲密的肢体接触也不少。好多时候瞿敏彤醒来都会发现自己睡在他臂弯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主动的还是他主动的,一开始是别扭尴尬难为情,可渐渐地,她好像也习惯了,何况在他怀里的感觉不赖,舒服得很…… 闹了一场,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燕容泰斜了好几眼,看着像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的人儿,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唇角扬得有多高。 …… 如此庞大的队伍一入国公府,险些没把国公府的人吓一跳。 在瞿敏彤带领下,燕巳渊和柳轻絮直接踏去主院。 他们这般动静,洛满贞哪可能不出来? 还不等他们自己找地方落座呢,洛满贞便出现了。 同样她带了好些家奴和婢女,且身边还有个五十来岁的妇人,且这妇人的神色看起来比洛满贞脸上的横肉还凶几分。 “她就是媛娘。”瞿敏彤小声在柳轻絮身边说道。 柳轻絮勾了勾唇,用眼神示意她别紧张。 然后她和燕巳渊径直上了主座。 “拜见瑧王殿下!拜见瑧王妃!”洛满贞还是懂礼数的,带着一群下人先向他们行了礼。 但在他们行礼声落下后,偌大的厅堂里却安静无比。 洛满贞不由得朝主座看去。 却见夫妻二人如雕塑般,既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愣愣的看着他们。 她微微皱眉,示意媛娘扶她起身。 下人们见她起身,自然而然的跟着起身。 突然,一旁传来女子嘲讽的声音,“安庆夫人真不愧是一等国公夫人,不光自个儿眼睛长头上,就连身边的人也都长成了一个样儿!” 洛满贞立马扭头看去。 搀扶着她的媛娘好奇又不解地打量着楚中菱,“这位是?” 楚中菱傲冷地瞪向她,“你个老婢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别看她语气恶劣,但却把媛娘堵得脸色刹那间变成了猪肝色。 因为她说得并没错,抛开其他人不说,就他们六人,要么是有贵重的身份,要么是有封号,楚中菱虽说不是玉燕国人,可她是大湘国嫡亲的长公主,就算瞿太后见着她都得客客气气的,更遑论其他人了。 洛满贞哪会看不懂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暗暗的给媛娘使了个眼色后,她笑呵呵地开口,“公主殿下恕罪,老身眼拙没认出您,下人更是没见过世面,还请公主殿下勿要见怪。” 楚中菱‘哼’着将头转开,完全不领她的情。 身旁的萧玉航都忍不住想笑。 他家菱儿别的本事没有,耍起性子来那真是没几个人受得了! 洛满贞嘴角的笑有些僵,难堪是自然的。 但她也没贴着热脸去讨哄,随即转头向燕容泰看去,无比慈祥地道,“西宁王也来了?唉!瞧老身这眼力劲儿,真是越老越不中用咯!” 燕容泰勾了勾唇,似笑,但笑意又不达眼。 洛满贞接着便朝瞿敏彤看去,嗔道,“彤儿,你也是的,如此多贵客来府上,你怎不提前告诉大祖母?瞧瞧,大祖母一点准备都没有,把人全怠慢了!” 瞿敏彤站在燕容泰身侧,漂亮的丹凤眼中有着对她的怯意,但也有许多对她的怨恨。 主座上,柳轻絮忍不住开口了,“大舅母,不用如此虚情假意,我们今日来,是来取东西的!” 洛满贞不得不朝他们夫妻看去,假装没听到‘虚情假意’四个字,仍旧笑呵呵地问道,“瑧王妃,大舅母没听明白您的意思,您和瑧王殿下留了什么物什在国公府?” 柳轻絮笑了,“没人告诉你吗?本王妃帮西宁王和彤儿郡主向尹家讨了一笔赔偿,一共陆万捌仟贰佰两。尹家被抄家,这笔银子本该送到西宁王和彤儿手中,但西宁王不便接收银子,便将银子交由彤儿的爹娘保管。今日,我们便是来接银子的。” 洛满贞朝燕容泰和瞿敏彤看去,不解地问道,“是你们的银子,怎让瑧王妃前来讨要呢?” 柳轻絮起身,笑说道,“是本王妃替他们讨得的伤害赔偿,也是本王妃替他们两方立的字据,如今连银子影子都没见到,你说本王妃这中间人是不是当得太不称职了?” 媛娘忍不住道,“可那些银子不是说是给彤儿的聘礼吗?既是给彤儿的聘礼,那国公府自然替彤儿郡主收下了。” 柳轻絮笑着朝她走过去,赞道,“问得好!” 但下一瞬,她扬起一个巴掌飞向媛娘的脸。 ‘啪!’ 响亮的巴掌声,当即把所有人打傻了眼。 就连燕容泰他们都没想到她会如此,一言不合便开打! 偏偏她还一脸是笑,“你也知道是聘礼?西宁王下聘,那是他迎娶彤儿郡主的心意和决心,给彤儿爹娘,那是为了感激他们对彤儿的生养之恩。就算彤儿郡主在国公府长大,吃的是皇家给的俸禄,住的也是皇家修的宅院,你们是给她喂了一口奶,还是亲自教过她牙牙学语、姗姗学步?屁事都没做过,谁给你们的脸替她收受聘礼?” “你……”洛满贞忍无可忍地变了脸。 可是柳轻絮变脸比她还快,骂道,“我什么我?我和瑧王身为西宁王的亲叔亲婶,还不能替他出头?倒是你这位大舅娘,堂堂的安庆夫人,可真是渔网擦屁股,妥妥给我们露了一手,让我们知道你有多恶心!我要不要恭敬地称赞你一句,干得漂亮,再求皇上给你立个牌坊,让你‘垂名千古’?” 第316章 你当本王是死的么? 洛满贞一双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鼓出来了。 她早就知道柳轻絮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可再不简单,出生大湘、长在柳家、嫁入燕家的她也该懂一些人情是非的,自己再不济,也是瑧王的大舅母,这柳轻絮怎能如此不识台面,当众辱骂她这个长辈?! 然而,柳轻絮像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愤怒,哼笑道,“别说本王妃不给你面子,在本王妃面前,亲爹养父都不好使,何况你只是个外戚舅母!” 眼见她如此目无尊长,媛娘看不下去了,不顾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痛,替洛满贞斥道,“你是瑧王妃,可论资排辈你也是小辈,如此辱骂长辈,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呵!”柳轻絮轻笑出声。 下一瞬,她手臂一挥,几乎是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又给了媛娘一巴掌。 “啊!” 而这一次,媛娘直接让她扇飞了出去。 “媛娘!”洛满贞惊骇得大叫。 其他下人全都露出了恐惧,个个望着柳轻絮,仿佛她是什么妖怪似的。 柳轻絮吹吹自己的手掌,第一次用内力扇人巴掌,真带劲儿! 轻蔑地看着那飞出去后重重落在地上的身影,她勾起唇角,“跟本王妃谈长幼有序?那你可知尊卑贵贱?本王妃再是软柿子,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你要是想死得痛快些,本王妃劝你少开口,不然当心着本王妃亲自扒了你的皮剁了你的肉!” “瑧王妃,你未免太过分了,这里可是国公府,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洛满贞已经气得满面扭曲,指着她大怒。 “是啊,这是国公府,本王妃不该来此地耀武扬威。可本王妃身为亲王妃,看着你们作妖作孽,实在替被你们欺压的人感到不公。再说了,我家王爷掌管着御史台,但凡领着国家俸禄之人都要无条件接受监管,别说你只是个挂名的安庆夫人,便是朝中功绩显赫威声阵阵的重臣,也得安分守己。大舅母,您说我讲得可在理?”柳轻絮抬了抬下巴。 指骂!她指得明明白白,骂得句句诛心! 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皇族贵胄,反正她就一个意思,别跟她多扯,她只认她心中的对错! 像洛满贞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啥嚣张的人没见过,而敢在她面前嚣张的人又有几个,可今日,不但有人在她面前嚣张,且还嚣张得如此理直气壮…… 那真真是叫她心肝脾肺肾都钝痛不已,活似被人拳打脚踢过! 她尚且如此‘没见识’,更别说她身后那些下人了,个个被柳轻絮的气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跟媛娘一样…… 不,生怕自己比媛娘还惨! 就连瞿敏彤都让柳轻絮的气势给狠狠震到了,把燕容泰的手抓得紧紧的。 燕容泰斜视着她那胆小的样儿,虽然眼里嫌弃得不行,但手臂还是搁到了她腰后。 至于萧玉航和楚中菱,早就见惯了柳轻絮脾气上头的样子,夫妻俩默契十足地坐到一旁,等着看大戏,就差让人上茶点了。 然而,没人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柳轻絮一通威风,不过是开幕式。 燕巳渊从主座上起身,连多余的话都没一句,直接把余辉唤了进来。 “王爷?” “你带人速将安庆夫人侵占他人之财物搜出,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是!”江九肃然领命。 洛满贞更是不敢置信,她居然被扣了如此一项罪名! “瑧王,你这般污蔑我,究竟意欲何为?” “污蔑?”燕巳渊冷眸射向她,语气完全没一丝温度可言,“听闻大舅母派人将彤儿郡主的爹娘关押了起来?” “他们要与国公府断绝关系,如此大逆不道,我身为瞿家大主母,难道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洛满贞不服气地瞪着他。 “他们是瞿家子孙没错,可他们也是西宁王岳父岳母,西宁王有心为他们养老送终,欲接他们入西宁王府安享晚年,难道有错?”燕巳渊一字一句都冷得掉渣。 夫妻俩,一个火爆泼辣,能把人骂得姓什么都忘了,一个砭人肌骨,字字都能杀人,真险些把洛满贞当场气死过去。 燕巳渊接着道,“你擅自吞占他人之重金,又强行关押他人之父母,你当国公府是何地方,土匪窝吗?土匪头目尚且还讲究个道义,你仗着大主母身份,却是不通半分人情,不觉惭愧?” “你……” “没有本王母后,国公府算什么?你又算什么?本王和王妃在此,尔等都敢如此以下犯上,再给你几分颜面,你怕是会以为我燕家的江山是帮你坐的吧?” 洛满贞满脸失血,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颤退。 好在两名婢女及时扶住她才没让她跌倒在地。 媛娘突然从不远处爬到燕巳渊脚边,抱住他黑色的长靴求饶道,“瑧王殿下息怒,都是奴婢的错,同安庆夫人无关!是奴婢把彤儿郡主的爹娘请去的,安庆夫人什么都不知情,还请瑧王殿下莫要迁怒于她!” 柳轻絮在旁边听得直发冷笑。 请去? 干嘛,喝茶啊? 就在她准备出声再继续怼她时,巳爷猛地蹬脚—— 只见抱着他靴子的媛娘又华华丽丽地飞了出去! 瞬间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绕梁震耳。 燕巳渊冷眸直射着她,满眼都是杀气,“本王的王妃,连本王都舍不得重口,你却胆敢恶言顶撞,是当本王死的么?江九!” “王爷,属下在!”江九风一样的从外面闪到他跟前。 燕巳渊抬手凌厉一指,“此恶奴藐视王妃,出言不逊,拖下去,先杖二十,再作发落!” 第317章 你连街头孩童都打不过,凑什么热闹? 江九得令,快速走向媛娘。 媛娘一次被柳轻絮扇飞,一次被燕巳渊踹飞,人虽然没死,但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抽搐,跟半死不活也没两样了。 江九拽住她衣领,向拖死狗一样把人拖出了厅堂。 洛满贞忍不住想上去抢人,但左右两名婢女拉住她,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 谁都看得出来,瑧王同瑧王妃今日前来国公府不是好事,说不上有备而来,但一定是来者不善! 洛满贞如何不懂? 这不,媛娘被他们如此教训,那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说直白点,他们是在给她下马威! 可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多说一句话都如同被他们抓到了小辫子,轻则嘲讽,重则给她定罪! 厅堂外,媛娘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跟鬼哭狼嚎似的,听得不少人头皮发麻直缩脖子。 十几声后,惨叫声没了,但扁杖的声音还在继续,‘啪啪啪’地落在每个人耳中,也是别样的惊心动魄。 等到扁杖声停了,江九进来禀报,“王爷,已经晕死过去了。” 燕巳渊冷眸一横,“还要本王教你如何做?” 江九立马低下头跑了出去。 很快,便听媛娘痛苦的哀嚎声传来。 楚中菱在一旁‘哈哈’直笑,“落在江九手里,想死都不容易。” 她这笑声仿佛一口毒气,毒得洛满贞脸色黑青黑青的,脸上扭曲的横肉都要打结了。 这哪里是在给她下马威,分明就是在凌迟她的心窝子! 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时,几名太监和宫女搀扶着一男一女进了厅堂。 “爹!娘!”瞿敏彤激动的朝他们飞扑过去。 “彤儿……”瞿靖和陈氏看到女儿,夫妻俩都不禁哽咽。 两人是被扶着来的,头发凌乱,神色憔悴,不但直不起腰,衣裳更是又破又皱,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捡回来的俩乞丐呢! 瞿敏彤一手抱着一个,当场崩溃大哭,“爹……娘……是彤儿连累了你们……” 柳轻絮他们瞧着,也是个个直皱眉头。 本以为瞿家最多是关押他们,可他们这副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分明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余辉也从外面进来,禀道,“王爷,那陆万捌仟贰佰两银子已经找到了。” 燕巳渊朝燕容泰看去,低沉道,“这是西宁王的事,看西宁王如何处置。” 说罢,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洛满贞,转身又回了主座,四平八稳地坐下,冷若冰雕,面无二色。 好像先前那个满身杀气的人不是他,而他只是来此闲坐的…… 柳轻絮佩服无比的看着自家巳爷。 他这收放自如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不过就如同自家巳爷说的那样,剩下的事该是燕容泰的了。他们夫妻不过就是来国公府秀个过场,告诉这里的某些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天子脚下当土皇帝,那是行不通的。 所谓的长幼有序,那是普通人家才有的。天家面前,尊卑为大,就算论长幼,那还得分身份和地位。 只是,她不放心地朝瞿敏彤看去。 “彤儿。” “表婶?”瞿敏彤听她唤自己,赶紧朝她看来。 “俗话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世上有什么比得过双亲的?”柳轻絮别有深意的说完,转身走向自家巳爷,端庄落坐。 偌大的厅堂,他们夫妻俩往那定定一坐,宛如两尊大佛,看得某些人想笑,也看得某些人咬牙切齿。 瞿敏彤眸中泪光闪动,别人能否听得懂柳轻絮的话她不知道,但她是深刻领悟到了的! 她咬了咬唇,将自家爹娘交给宫人,然后冲向洛满贞,一把将她推倒—— “老妖婆,欺负我可以,但是欺负我爹娘,我要杀了你!” 这突来的暴力的一幕,好多人都没回过神。 等到他们回过神时,洛满贞已经挨了她一脚,正抱头喊叫了。 两个婢女吓得一哆嗦,忙上前要把瞿敏彤拉开。 但不等她们碰到瞿敏彤,一个高大的身影便闪向她们,手臂左右开弓,瞬间让那两名婢女倒在了地上。 瞿敏彤回头看着她们,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像烧红了烙铁,赤红的光里全都是恨意。 这些人都是洛满贞的爪牙,平日里没少帮洛满贞做事,他们一家四口不知道被这些人欺负了多少。虽然他们都是听令于洛满贞,可是这些人是实打实的让人痛恨! 想到他们一家四口的种种遭遇,她心里积压的怨恨就再难遏制,转身走向那两名婢女,对着其中一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又踩向另一个的脸。 其他家奴见状,纷纷吓得鸟兽散,全都开始往门外逃。 不是说他们怕死,而是眼前的事实,对他们来说比做噩梦还恐惧—— 洛满贞是谁啊?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先帝钦封的一等夫人,在瞿家那是绝对的话事人,没有之一! 可是此刻却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 他们敢去帮忙不?不敢!因为主座上还有两尊大佛,其中一人还是当朝手握兵权的瑧王殿下! 文武百官都怕的人,他们不过是国公府低贱的下人,难道还能同人家对抗不成? 给他们一百个虎胆他们也不敢啊! 而他们有多恐惧,洛满贞便有多不敢置信。燕巳渊和柳轻絮不把她放在眼中,她尚可理解。毕竟燕巳渊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手握玉燕国兵权,执掌着整个朝堂生死,他有那个能力和实力目中无人。 可她做梦都没想到,瞿敏彤这样一个小辈,居然敢对她动手—— “孽障!你是要反天了吗?居然敢对我动手,你就不怕遭天谴?”趴在地上的她凶悍地怒骂起来。 瞿敏彤恨她恨得想咬死她,这会儿听她唾骂,也毫不示弱地回道,“看着双亲被虐,而我软弱无能毫无作为,那才会遭天谴!你是辈分高,那又如何?你为老不尊,老而不慈,简直不配为人!像你这般以欺人为荣的恶人,你才是该遭天谴的!” “你……你个大逆不道的畜生!”洛满贞愤怒得气短,差点没活活气死过去。 “我就算当畜生,也绝不容许你再欺我爹娘半分!”瞿敏彤低吼着又要朝她扑过去。 但一人突然将腰肢勾住。 她回头一看,通红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燕容泰勾着唇,道,“不嫌疼?” 旁边,楚中菱扯了扯萧玉航衣袖,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小声道,“这安庆夫人实在凶悍,我都想上去帮彤儿郡主了。” 萧玉航赶紧剜了她一眼,“你连街头孩童都打不过,凑什么热闹?别到时打不过,还要人救!” 楚中菱瞧了瞧洛满贞那富态体胖的身形以及她扭曲得很是吓人的神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罢了,还是看戏吧…… 第318章 安庆夫人得的病是心机哽塞 而燕容泰把瞿敏彤拦下来后,转头便对瞿靖和陈氏道,“你们先去西宁王府,待本王和彤儿处理好这里的事便回去。” 瞿靖和陈氏都被女儿的样子吓傻了,张着嘴只差没掉下巴了。 洛满贞是何等的身份和地位,女儿打骂她…… 听到燕容泰的声音,他们夫妻俩赶紧交换眼神,掉着冷汗默契十足的表示—— 此地不宜久留! 不,准确的来说,有些事是他们看不得的! 外面,瑧王殿下带来的侍卫把主院都围了,不让任何人进来,这就足以说明了许多问题。 看了一眼燕容泰放在他们女儿腰间的手,他们也不再为女儿担心什么,此刻只想赶紧闪人,别给他们添乱。 待爹娘走后,瞿敏彤又满眼痛恨地瞪着洛满贞,“我爹娘和大姐就是要搬出国公府,不再做你们的人彘!” 洛满贞撑起半个身子,颤气地指着她,“你敢威胁我?!我瞿家上下几百口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燕容泰倏地冷笑起来,“是吗?父皇刚为我和彤儿赐了婚,彤儿已是燕家的儿媳,大舅婆这是向燕家宣战?” “你!”洛满贞老脸霎时灰白,但转瞬她又指着瞿敏彤骂道,“就算你嫁进燕家又如何,你仍旧是目无尊长殴打祖母的不孝女,迟早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瞿敏彤捏着拳头,后悔刚才下脚轻了! 不过燕容泰搂着她,不着痕迹地使着劲儿,明显是不让她再靠近洛满贞。 只听他嗤笑道,“说我们目无尊长,我们认,毕竟你为老不尊,我们没必要敬你。但说彤儿殴打你,谁瞧见了?莫不是大舅婆得了臆想症?” 洛满贞猛地转头,突然发现偌大的厅堂里,自己带在身边的下人竟全没了踪影…… 只剩下两个同样和她倒在地上的大婢女! 俩婢女见她恨恨瞪来,便颤着身子道,“奴婢瞧见了……” 燕容泰‘呵’了一声,放开瞿敏彤,突然走向余辉,拔出了他挂在身上的腰刀。 两名婢女惊恐无比,察觉到他的意图,不由得往洛满贞身旁爬去。 可即便如此,也依然没躲过他手中的刀—— “啊——” 看着自己的两个大婢女就这么被砍死在面前,洛满贞彻底的崩溃了,好似那两刀是落在她身上,吓得她失心疯一样撕裂惨叫。 燕容泰甩了甩刀口上的血,本该是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布满了邪恶,“大舅婆,谁瞧见了?” 洛满贞这会儿才发现,过去了如此之久,竟无一人赶来! 再看看厅堂里的人,一个个的,要么悠闲看热闹,要么毫无畏惧,总之没一个是良善的! 主座上,看着她总算有惧意了,燕巳渊突然对自家女人使了使眼色。 柳轻絮会意一笑,然后吩咐余辉,“把门关了,我们要同安庆夫人好好聊聊。” 巳爷的意思是玩大点,百忙之中抽空来一趟也不容易,就这么回去着实有些扫兴…… …… 主院外头,早已围了不少人,有焦急不安的,有好奇张望的,也有不知深浅纯纯围观看热闹的。 焦急不安的人,当以瞿茂山和洛满贞的子孙为主。 好奇张望的人,则以瞿茂丙和瞿茂山的子孙为主。 纯纯看热闹的多以国公府下人为主,毕竟知情的并不多,他们只知道瑧王带着许多人来了国公府,具体来做何事,便无从得知了。 而院门,紧闭着,门口带刀侍卫严阵以待,奉瑧王之命,没有召见,任何人不得擅闯。 瞿家的长子瞿世荣和长媳朱婉蓉,也就是瞿茂山和洛满贞的儿子儿媳,是既心焦又心急,偏偏他们也没那个胆敢同瑧王对着干,只能干巴巴地瞪着院门。 直到半个时辰后,这对夫妻才被传唤进主院中。 与他们一同被传唤的还有瞿家的三老太爷瞿茂丙和四老太爷瞿茂林。 其他人继续被拦在院外。 在洛满贞的卧房里,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人,瞿世荣和朱婉蓉瞬间就激动了,扑到床边一个劲儿质问道,“发生何事了?我娘怎么成这样了?” 卧房里,除了被传唤进来的四人,还有柳轻絮他们,可以说把整个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柳轻絮站在最前面,心疼地看着床上的洛满贞,向他们解释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原本与大舅母在厅堂里有说有笑来着,结果大舅母突然就晕倒了。” 晕倒? 瞿世荣和朱婉蓉相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不信。 就连瞿茂丙和瞿茂林都是一脸狐疑。 柳轻絮接着又向他们介绍起江九来,“好在江九在,及时的让大舅母得到了医治。你们应该听说过江九吧,他可是药王的亲传弟子,他说大舅母多年操劳成疾,得了那什么……心机哽塞,对,就是心机哽塞,所以才晕倒。江九他已经为大舅母施过针了,待大舅母睡一觉便会醒来。” 瞿世荣夫妇和瞿茂丙、瞿茂林同时朝江九看去。 他们是很少见到瑧王以及瑧王身边的人,但是江九的大名他们早有耳闻,连御医院那些老御医们都敬佩的人物,他们岂敢质疑他的医术? 只是…… 瞿世荣很是不解的道,“我娘虽说上了些年岁,可身子一向康泰,怎会得那……心机哽塞?”他随即认真问江九,“敢问江神医,这是何病?病因是何?” “……!”江九一脸的严肃差点龟裂成渣! 这是他们王妃替安庆夫人‘瞧出来的病’,他还没来得及向王妃问清楚呢! 好在柳轻絮主动帮他解释,“心机哽塞,顾名思义就是心机多了把人哽住了堵塞了。不过那是字面意思,大舅母得这病,是因为她平日里操持的事务繁多,想得多,费心也多,人的心就那么点点大,加上她又上了年纪,自然就把心累着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瞿世荣他们四人外,其他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扭头抖肩膀。 眼看着楚中菱差点没憋住笑,萧玉航眼疾手快的把她脑袋按进怀里,嘴里假模假样地问道,“菱儿,可是累了,要不我带你去外面坐坐?” 楚中菱在他怀里‘嗯嗯’点头。 手好酸啊! 果然,她不适合打架! 先前过足了瘾,这会儿两只手腕就像要断了似的,好像他能给她揉揉…… 第319章 敢怒不敢言 他俩找着理由出去了。 其他人怕憋不住笑,也在各种找事做—— 燕容泰,“彤儿,我们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让下人把药温着,等大舅婆醒来便端过来。” 瞿敏彤低着头,一副乖巧又听话的模样跟着他离开了。 江九和月香则是整理药箱,恨不得把憋笑的脸藏进药箱里。 余辉要过去凑凑,直接被江九给嫌弃地挤开了。 景胜和秀姑最不被人注意,两人只管低着头,做出一副卑躬卑敬的样子。 瞿世荣和朱婉蓉把他们看了又看,眉头是皱了又皱,可就算知道柳轻絮话中不怀好意,他们也只能憋着,压根不敢说出来。 倒是瞿茂丙理解似地开口道,“有江神医亲自为大嫂看诊,大嫂自然无虞的。世荣,你们就别担心太多了,先让你娘好好睡一觉。瑧王妃不是说了吗,等她醒来便没事了。” 瞿世荣和朱婉蓉能说什么? 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朱婉蓉感激的对燕巳渊和柳轻絮说道,“有劳瑧王殿下和王妃费心了,这里便交给妾身吧,让你们表兄陪你们去外面坐坐。” 柳轻絮看着瞿世荣,四十多岁的年纪,比他们皇兄大不了几岁,但却比他们皇兄显老不少,而且油头大耳的,那挺高的大肚腩都赛过怀孕七八月的孕妇了。 神色上,她也形容不出来,反正这位老表哥还没另外两位老舅舅看着顺眼。 燕巳渊并未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沉着嗓子开口,“大舅母的病来得突然,虽然无性命之忧,但也不可马虎大意。何况她这种病疾极为少见,一般大夫只怕会束手无策,到底是本王的亲舅母,本王不敢轻怠。”他随即朝江九和月香睇去眼色,冷肃地叮嘱,“你们夫妇留在安庆夫人身边伺候,务必治好安庆夫人,不可让她留下任何病根!” “这……”朱婉蓉赶紧朝瞿世荣看去。 许是看出他们的不放心,柳轻絮向他们介绍起来,“江九的医术你们尽管放心,月香你们可能没见过,她出生医术世家,其父曾在御医院任职,而她自小学医,之前可是平阳公主的御用女医官。” 瞿世荣和朱婉蓉忍不住朝月香看去,眼中都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这简装素裹又无比年轻的女子,竟是平阳公主身边的女医官? 一直没出声的瞿茂林‘呵呵’笑了起来,并恭维地朝江九和月香作了作揖,“我们大嫂有二位亲自坐诊,必当会安然无事的,有劳二位了!” 江九朝他拱手回礼,“不敢不敢!三舅老爷抬举了!医者仁心,何况安庆夫人是我们王爷的长辈,小的自会尽犬马之力医治好安庆夫人的。” 月香也向他福了福身。 瞿茂林随即又向瞿茂丙说道,“三哥,让大嫂休息吧,我们别在这里碍事。” 瞿茂丙点着头,这对老兄弟冲燕巳渊和柳轻絮拱手拜别后,便离开了。 见状,瞿世荣和朱婉蓉也不好再说什么,有瑧王亲自发话要照顾他们母亲,他们不领情那就是不识抬举,所以随后他们也出了洛满贞的卧房。 只是夫妻俩刚出卧房,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四下张望,然后又对视了一眼,满眼都是疑惑。 朱婉蓉把瞿世荣拉到花坛角落,小声问道,“母亲院里的人怎不见了?媛娘不见了,珍珠、珍宝也不见人影!” 正在这时,一名家奴托着茶水从厨房过来。 瞿世荣立马将其唤住,“丰安,媛娘他们去哪了?为何这些事让你去做?” 被叫住的家奴瞧见他们后,身形猛地一颤,双手抖动,竟将手中食盘打翻,那盘中托着的茶水全散在了地上,叮当啪啪的一地陶瓷脆响。 夫妻俩见状,顿时很生恼怒。 朱婉蓉抬手便指骂,“你这个废物,见着我们作何如此反应?难道我们是鬼不成?” 被唤丰安的家奴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大少爷恕罪,大少夫人恕罪,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瞿世荣和朱婉蓉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朱婉蓉抬手指着他,怒问,“究竟发生何事了?你给我从实招来,媛娘和珍珠、珍宝去哪了?” 丰安脑袋搁在青石板上,浑身抖得比摇摆中的筛子还厉害。 瞿世荣箭步过去,弯下腰一把拽紧他衣领,厉声问道,“说!她们人去哪了?我娘为何不省人事?你要不说我立马杀了你!” 丰安惊恐不安的朝四下张望,确定没其他人来这边后,才带着哭腔回道,“媛娘被关在柴房里……珍珠和珍宝死了……” 夫妻俩忍不住睁大眼倒抽气。 瞿世荣激动得又怒问,“那我娘呢?为何不省人事?” 丰安摇头,“小的……小的不知……小的只看到珍珠、珍宝被他们抬走……别的都没看到……” 瞿世荣和朱婉蓉简直不敢相信。 瑧王一行人居然在他们府中杀人! 那他们母亲…… 想到这,夫妻俩转身又去了洛满贞的卧房。 刚到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对话声—— “大舅母这病来得突然,表兄表嫂肯定会以为同我们有关,这要是误会可如何是好?” “絮儿放心,他们不是那种不明是非之人。” “但愿吧,现在我就想大舅母赶紧醒来,如此也好为我们作证,证明她的病与我们无关。” 夫妻俩面面相觑,都有些纠结了。 他们母亲好端端的发病,属实蹊跷。可是在没弄清楚情况前,冒然指责,万一真是误会那便是他们不对了…… 最终夫妻俩默契地整理好情绪,然后再次进了房。 房里,燕巳渊和柳轻絮在桌边坐着,江九和月香则是在床边忙活着,又是给洛满贞探脉,又是为她掖被子,真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们母亲。 这么种情况下,夫妻二人便是满肚子疑惑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表哥、表嫂,你们可还是不放心大舅母?”柳轻絮皱着眉问道。 “瑧王妃莫要误会,我们只是进来问一声,厨房在准备食材,你们有何忌口的?”朱婉蓉笑着问道。 第320章 别把我床坐塌了! “表嫂,我们没什么忌口的,只是让你如此张罗,我们实在不好意思。”柳轻絮微笑着回道。 朱婉蓉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这些人,不请自来便罢了,居然还要留在国公府用膳! 不过面上,她笑得跟慈母般,“俗话说,娘亲舅大,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 “是是……表嫂说的是,都是一家人,不该这般拘礼。你放心吧,我们会把国公府当自己家的。” 朱婉蓉脸上的慈母笑略显僵硬。 见过不要脸的,但这瑧王妃简直不要脸到家了! 还什么大湘国流落在外的公主,什么柳家嫡女,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坐上瑧王妃的位置,只怕是沾了那张皮囊的光吧? 跟她是一家? 呸! 别的不说,这姓柳的害得她妹夫被剥去官职,整个尹家都被抄了,她妹妹和妹夫一家被发回原籍不说,往后余生还不知道要靠什么过活! 这样的深仇大恨,这姓柳的居然还舔着脸跟她攀亲,是要恶心死她吗? 她眼角余光暗瞅了一下床上不省人事的洛满贞,只有老天才知道,她是有多激动—— 这老东西怕是活到头了! 把持国公府上下,别说其他房的子孙一直在受这老东西的气,就是她这个长媳,自嫁入瞿家后就一直被这老东西捏得死死的! 这口气她早受够了! 不管这老东西是不是被瑧王夫妻弄成这般模样的,反正她的机会来了! 没有了这老东西,国公府主事的人便是她这个瞿家长媳,这一天,她可是等了好多年! 面上,她温婉的对瞿世荣说道,“瑧王同瑧王妃难得来一趟,定是不能怠慢的。您去张罗一下酒菜,让厨房多做些吃的。妾身去拾整院子,好让瑧王他们有休息之处。” “诶!”瞿世荣立马点头。 瞧着他那点头应声的速度,且被朱婉蓉吩咐着做事还没有一点不满,柳轻絮嘴角忍不住暗抽。 心道,这又是一个惧内的? 很快,瞿世荣和朱婉蓉又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余辉进来禀报,“王爷、王妃,他们离开主院了。” 燕巳渊只点了点头。 柳轻絮则是忍不住发出嗤笑,“你们说,这两口子是心大呢,还是太相信我们了?” 正常来说,老母亲躺在这里,他们怎么也会留个人陪着,就算自己不陪,也会叫下人替自己尽这份孝。 可这对夫妻,看着很是紧张自家老母亲,然而被他们一通话忽悠,竟还真的相信了。相信了他们的忽悠不说,还一走了之,把亲亲老母亲直接丢给了他们! 余辉嘿嘿道,“王妃,不管他们是心大还是太相信我们,总归也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要是他们同安庆夫人一样死到临头都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非要跟我们较那个劲儿,那安庆夫人这一身伤怕是瞒不住的。虽然我们不怕,但总归是麻烦。” 柳轻絮笑。 确实,就像余辉说的那样。 她朝洛满贞的方向看去,江九和月香也的确是在‘照顾’她,看样子,差不多该搞定了。 “好了么?” “回王妃,快好了。”江九头也不回地回道,对着洛满贞,他是看一眼就笑一次,现在脸上的笑都还收不住。 见过一群人打一个人吗? 他实在没想到,收拾一个人还能这样玩! 说起来,这安庆夫人也真是活该。今日他们王爷王妃陪同西宁王和彤儿郡主前来,傻子都知道他们是来替彤儿和她爹娘出头的。结果这安庆夫人一点不识趣,以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非要把自己端得那么高…… 媛娘都被打成那样了,她还没意识到危险,还指着彤儿郡主骂。这当着他们王爷王妃的面都如此,可见平日里彤儿郡主一家在国公夫人过得多悲惨。像他们王妃这样疾恶如仇的性子,不收拾她能行? 他现在要做的事便是伪造安庆夫人身上的病疾,身上的伤好隐藏,不让其他人看到就行了,但得防着懂行的人,一探脉便能发现安庆夫人是真的患有心疾。 其实,教训安庆夫人不是他们主要的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找机会留在国公府,查找那个给国公大人下毒的人。 这不,安庆夫人‘病’了,不就是天大的好机会了吗? 做完一切,江九赶紧给月香使了使眼色。 月香会意的探上洛满贞的手腕,然后兴奋地点头,“像!真像!” “成了!”江九笑出了一口白牙。 燕巳渊和柳轻絮起身过去,瞧着洛满贞气色都有些改变了。先前只是有些失血,这会儿脸上黯灰黯灰的,像足了大病中的样子。 江九向他们说道,“王爷王妃尽管放心,属下还做了些别手脚,安庆夫人就算醒过来也会变哑,到时候只管说她是心疾病引起的,绝对没人发现得了!” 一直摆着冷脸的巳爷总算勾上了薄唇,但想到什么,他又沉声说道,“小白蛇之所以会咬国公大人,想必同国公大人所中之毒有关。国公府太大,要搜出与毒药相关的东西不容易,江九和月香可带着小白蛇去四处探探,务必留意小白蛇的反应。” 江九和月香赶忙应是。 柳轻絮随即吩咐了景胜和秀姑,让他们在此守着洛满贞,她和巳爷也要去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形。 …… 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看着各处的窄小和简陋,燕容泰眼中全是深深的嫌弃。 好歹也是瞿家的子孙,就算瞿靖和陈氏夫妇没有为瞿家生下男丁,也不该住在这种比下人房好不了多少的地方。 瞿家属实过分了! “二表哥,就别进去了吧,我房间小得很。”看出他嫌弃,瞿敏彤也很有自知之明,不想再带他进屋了。 “怎么,你屋中藏了男人?”燕容泰没好气地刮了她一眼。 “呵呵!我那屋,有几个男人会进?”瞿敏彤自嘲得笑出了声,怕他不信似的,拉着他赶紧朝最左侧的一间屋子走去,“不信你进去试试,我保证你待不了一刻钟!” 燕容泰唇角翘了翘。 只是,当他们进了屋子后,他翘起的唇角瞬间垮了下来。 一身简陋的木板床,连帐幔都没有一片,屋中间放着一张小几和一块薄薄的垫子,也就容得下她的大小。 角落有口箱子,但已经泛黑,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色泽。 唯一可表扬的地方,只有干净。 他沉着脸,起脚便往木床去。 见状,瞿敏彤赶忙拉住他,“二表哥,你还是别坐了,那榻不吃重,你这身子重得跟牛似的,要是给我坐塌了,我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燕容泰,“……” 第321章 你别愣着,倒是动动啊! 径直走过去,他故意用力往床上一坐。 ‘咔’! 清脆的响声从他身下传来。 瞿敏彤一听,‘啊’地朝他扑过去,欲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燕容泰心中微讶,还以为她不想让自己碰她的东西,没想到这身床当真是不堪一坐! 眼见她扑过来,他几乎没有多想,顺势一览,将她抱住。 只是,他忽律了她扑过来的冲劲儿—— ‘啪当’! 随时碎裂的声响,两人身体不由得往下坠! 等回过神来,彼此大眼瞪小眼,一个是满脸怒气,一个是不可置信。 “看嘛!当真把床压坏了!”瞿敏彤气得龇牙想咬人。 “谁让扑过来的?”燕容泰自然不愿承认全责。 “明明就提醒了你的,你偏不信,现在反而怨我?”瞿敏彤抡起粉拳,但要落在他身上时突然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不得不又把粉拳放下,然后挣扎着要爬起去。 她那床就是木板和几根木头搭成的,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床单。此刻床板裂了,燕容泰屁股陷下去,被床单兜着,而她在他怀里,乍一看就像两人掉进了布兜子里,滑稽又搞笑。 而瞿敏彤想从坑里爬起来,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连试了两次都没成功,还把床单扯了下来,这一下更使得他们像一坨茧子…… “够了!”燕容泰黑着脸斥道。 “你别愣着,倒是动动啊!”瞿敏彤噘着嘴瞪了瞪他。 “……!”燕容泰只觉得一股血气在体内倒流,直有一种快内伤的感觉。她在他身上蹦跶个不停,都快把他腰折断了,还要他如何动?! 听着他呼吸紧粗,瞿敏彤以为碰到他心口,遂才停了下来。而停下来,也才发现他身体不对劲儿,顿时又羞又窘。 “二表哥……你……” “我什么我?你给我坐好!”燕容泰咬着牙问道,手臂勒着她腰肢,不让她再乱动弹。 瞿敏彤不敢乱动了,红着脸噘着嘴,又无辜又忍不住羞赧。 看着她那噘起的小嘴,燕容泰忽觉口干舌燥。 心随意动,他随即便低下头。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彤儿,你在吗?” 他猛地抬头望去,俊脸刹那间比锅底还难看。 瞿敏彤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瞧着她又慌乱地想爬起去,燕容泰这次没让她再折磨自己了,抱着她从床坑里飞了出去。 两人刚落在地上,就见一身着彩衣妆容精致的女子从外面进来。 见到他们在屋中,微微一愣,随即向燕容泰福身拜道,“妾身拜见西宁王殿下。” 燕容泰脸色很不好看。 原因无他,因为面前这个女人打扰到他们的好事了! 瞿敏彤并不知道他先前那份心思,此刻见他神色不好看,只当他是不待见国公府的人。 她羞窘地推开他,从他怀里钻出去,向女子问道,“培嫂子怎么过来了?” 女子起身,温柔无比的笑说道,“听说你回来了,便过来看看你。皇上赐婚,我很是为你高兴,只是今日才有机会向你道贺。” 瞿敏彤福了福身,低声道,“多谢培嫂子。” 见状,女子赶紧上前虚扶她,嘴里嗔道,“你如此客气作何呀!还有,你马上就是西宁王妃了,以后可不能再这般了,不然可是要折煞我们的!” 瞿敏彤直起身,面对她的亲切,并没有相应的回应,反而是冷漠待之。 燕容泰将她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问她,“她是何人?” 瞿敏彤道,“培嫂子是国公府的长孙媳妇。” 闻言,燕容泰俊脸直接绷起,冷声朝女子道,“你来找彤儿所为何事?若无他事,便请回吧,本王和彤儿还有话要说!” 女子叫卢丽培,二十多岁,是瞿家的长孙媳妇。 面对燕容泰疏离又冷冽的态度,卢丽培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相反地,她还暗戳戳地看了燕容泰好几眼,每一眼都带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燕容泰长得不赖,甚至可以说是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温润如玉的面相,玉树临风的身姿,往人群里一放,那绝对是备受瞩目的人物。只不过在朝野中,多的是附庸权势之人,不受皇宠又无权无势,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 如今他被册封为王,就好比身上镀了层金光,自然就比以前耀眼夺目了,何况他本就生得俊美。 他没发现卢丽培的眼神,但瞿敏彤却是看到了,顿时冷淡的脸蛋上多了一丝怒气,“培嫂子来到底有何指教?” 卢丽培发现她语气有变,脸上温柔的微笑立马淡了,但碍于她现在有靠山,她什么都没发作,只把她拉到一旁,半掩着嘴小声道,“彤儿,你最近没回来,西街的阿祥都来找过你好几次了。她还托人给你带信,要你回来便去见她,说他有东西要给你。” 她这说话的姿态看似是悄悄的,但声音也不算很小,至少落入燕容泰耳中,那是字字句句都异常清晰。 顿时,他搁在身侧的双手紧攥起来。 而瞿敏彤听卢丽培说完后,眉头微皱,“阿祥找我?还约我出去?” 卢丽培拍了拍她肩膀,“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别紧张。你马上便要做西宁王妃了,跟外面那些人也别再来往了,失了身份是小,要是让西宁王殿下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还别有深意的朝燕容泰看了看。 瞿敏彤张着嘴想说什么,但卢丽培没给她机会,又恢复了正常的嗓门,对她柔声说道,“彤儿,西宁王难得来咱们国公府,你可别怠慢了。你大伯已经交代好了厨房,一会儿我给你们送吃的过来。” 然后她向燕容泰福身拜退。 目送她出去后,瞿敏彤眉头依旧皱着,直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阿祥?是谁?” 她猛地打了颤栗。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靠过来的气息很冷,像刚出冰窖似的。 她转身一看,更是被他冷若覆冰的脸色骇了一跳。 “二……二表哥,你怎么了?”她见过他生气的样子,沉默不语,对谁都冷漠无视。但第一次见他如此,像被什么附体了似的,满身阴气沉沉。 “阿祥是谁?”燕容泰咬着牙,将先前的两句话合并成了一句。 “阿祥是西街卖烧饼的!” “你同他是何关系?” “就认识而已,哪什么关系?”顿了一下,瞿敏彤又说道,“他找我,应该是为了还我银子!” 燕容泰高大的身子欺近她,略低着头紧紧地盯着她眸子,低冷问道,“你给本王送的饭菜都是赊账来的,何来银子借给他人?” 瞿敏彤想也没想地回道,“给你送饭的时候我都被大祖母许给尹中胜那傻子了,大祖母为了逼我嫁人,把我的银子都收了,我自然只能去酒楼赊账。借阿祥银子那会儿,我攒的银子还在呢!那天娘说想吃西街的包子,我一大早便去买,正巧碰上刚出摊的阿祥,他带着母亲出摊,谁知道他母亲突然发病,而他刚出摊还没有做成生意,急得都快哭了。我见他可怜,便给了他贰两银子,然后拿了他一笼屉包子。” “就这样?” “不是这样还能哪样?”瞿敏彤不解地反问道。突然发现他神色好转,眼眸中的冰好似一瞬间化开了,她眨巴眨巴眼,有些惊异地问道,“二表哥,你不会吃味儿了吧?” “咳!”燕容泰不自然的干咳,并快速转身朝门外而去。 瞿敏彤张着嘴,巴掌大的脸庞上全是难以置信。 不可能的! 他心尖尖是有人的…… 虽然这件事让人避讳谈及,但是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对她也不过是一时怜悯,就算两人相处时会出现羞涩的场景,但也与情爱无关。 他怎么可能吃自己的味儿? 收回眸光,她摸了摸自己心口,闷闷的有些难受。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哪怕知道他心中有一个人,她也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 燕容泰走出院子。 发现身后并没人跟来,于是收了脚步。 正欲回头望去,侧面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西宁王,您怎么出来了?” 燕容泰瞬时沉了脸,朝对方看去,“你还没走?” 卢丽培福了福身,“听说你们来了这边,母亲担心有招待不周之处,便让妾身过来张罗。” “有劳你们费心了。”燕容泰淡淡的点了点头。 卢丽培抬起眼看了看他,虽神色冷漠疏离,但也没有驱赶她的意思,于是她盈盈笑道,“西宁王,这边下人都笨手笨脚的,有怠慢之处还请您恕罪。难得您屈尊驾临,可要在我们府中尽情玩耍。我们国公府有几处景致挺别致的,若是您不嫌弃,妾身可作陪带您前去,不知您意下如何?” 她说到最后,眼角微挑,眼波中风情流转。 “是吗?”燕容泰眸光轻闪,唇角忽地勾勒出迷人的弧度,“那便去看看吧。本王也许久没出来游玩了,难得培嫂子如此热情作陪,本王自然不能拂了培嫂子一番美意。” 闻言,卢丽培露出娇媚笑脸,忙抬手,“王爷,您这边请。” 在自认为燕容泰看不到的地方,她目光瞥了一眼院门,没瞧见瞿敏彤出来,红唇顿时高高翘起。 眼见燕容泰提脚前往,她热情的上前引路,同时扭着的水蛇腰似有若无的在燕容泰身侧蹭着。 “王爷,昨夜刚下过小雨,这路面难免湿滑,您慢着些。” “王爷,那边的风景,妾身保管您看了以后销魂蚀骨毕生难忘。” “哎哟,王爷,妾身脚崴了……” 从院里出来,瞿敏彤正疑惑人呢,突然间便看到远处有两道身影。 这两道身影她都不陌生。 但就因为一点都不陌生,所以看着他们紧紧贴在一起的样子,她脸色才白得吓人,犹如整个身子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要不是抓着院门,她都想倒地上死过去了…… 看着两人依偎着走远,最终消失在她的泪眼中,她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哭着跑回了院子。 他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对她没有情爱,但也不该…… “彤儿!” 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 瞿敏彤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用袖子把眼泪抹干。 萧玉航和楚中菱听侍卫说他们来了这里,便找了过来,见房门没关,也不见人回应,所以就直接进来瞧个稀奇。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瞧到了稀奇—— “彤儿,你怎么哭了?”楚中菱上前关心的问道,朝屋子里扫了一眼后,又接着问道,“西宁王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他去哪了?” “菱儿!”萧玉航忍不住给她使眼色。 二表哥不在,就彤儿一个人在这里哭,还用问嘛,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中菱回头冲他皱了皱眉,然后扶着瞿敏彤欲找地方坐,结果发现屋子里的床是坏的! “彤儿,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怎么床坏成这样?” 瞿敏彤看着那裂开的床板,顿时尴尬的红了脸。 楚中菱盯了盯她的反应,忍不住掩嘴失笑,“你们动静也太大了吧,居然把床都使坏了!” 瞿敏彤,“……” 萧玉航赶紧上去把自家女人捞到身侧,一边暗暗给她使眼色,一边向瞿敏彤问道,“彤儿,二表哥呢?他去哪了?” 就那身床,看着就不像人睡的,怎可能是那种情况下坏的? “他被女人勾走了。”瞿敏彤低下头,哽咽的道。 “被女人勾走了?怎会?”萧玉航很惊讶,很不信,脱口道,“二表哥那么在乎你,怎么可能会看上其他女人!” 瞿敏彤抬起头,眼泪挂着,可却笑得极讽刺,“他在乎我?小表哥,您别取笑我了。” 萧玉航实在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但瞧见她为燕容泰伤心难受,便忍不住同她说道,“彤儿,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二表哥在乎你?我们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何以见得?”瞿敏彤还是一脸讽笑。 “就凭他向皇舅舅请旨赐婚!” “他只是可怜我罢了。” “彤儿……” “小表哥,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们好,但你没必要替他说话,毕竟说再多,他也跟别的女人好上了。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看个究竟。”瞿敏彤打断他的话,并指了指西面的方向。 她不去,是因为心痛难受,怕自己看多了更承受不了。 萧玉航还想再跟她说说,但楚中菱已经气恼上了,抓着他就往外跑,“玉航,我们去看看!还没成亲了,西宁王就敢当着彤儿的面跟别的女人勾搭,这未免太过分了!” 萧玉航,“……” 他压根就不信燕容泰会是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何况,碗里的肉还没吃呢,锅里的又算什么? 第322章 原来不是西宁王啊? 只是,他们这样大摇大摆地去‘捉奸’,会不会不太好? 他停下脚步,将楚中菱扯到怀中,搂着她道,“菱儿,你先冷静,我们不能这样过去。” 楚中菱不满道,“不这样过去,那如何过去?你没听彤儿说吗,西宁王叫女人勾走了,这会儿他们不定干什么龌龊事呢,我们还得快些,晚了只怕没法抓到他们了!” 萧玉航哭笑不得,“大白天的,能做什么事?” 楚中菱瞪他,“谁说大白天不能的?你想想我们,大白天的还少吗?这些月来,我们有几日是陪着爹娘用膳的?” “咳!”萧玉航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心虚是有些心虚,不过他脸厚厚度还是够的,随即便抱着她在她唇上连啄了好几下,一脸坏笑,“我们新婚不久,贪鲜也是正常的。” “还新婚不久?都成亲半年多了!除了特殊日子,有几日是落下的?你说这些话不怕把人笑死?你自个儿丢脸就算了,还要把我带上!”楚中菱鼓着腮帮子一脸的怨念。 “好啦,都是我的错,大不了我以后节制些。”萧玉航对她又亲又哄。 这也是他不想那么早要孩子的原因,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想做啥都无比自在。要是有孩子,不仅仅是她,就是他也要分一半心力给孩子,到时候哪还能想当然的‘为所欲为’? “哼!”楚中菱把赖皮的他推开,有些着急道,“快些去找西宁王,他那样做着实太伤彤儿的心了。难得彤儿在他一无所有时不嫌弃他,这样的女子打着灯笼都难找,若是被他辜负了,我都替彤儿深感不值!” “好,我们去找,不过我们不能太招摇了,毕竟是去‘捉奸’,得谨慎些不是?”萧玉航也不想她为了别人的事迁怒自己,遂只能顺着她。 两人避开青石路,从隐蔽的地方去了西面。 那里有处池子,一面连着花园,一面靠着假山,初夏的阳光洒在池水上,映得四周的景致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平日里来这里的人多不多他们不知道,反正今日他们浩浩荡荡的来国公府后,几乎就没见到什么闲人悠逛。而这处池子边更是静得出奇,以至于他们刚靠近假山,便清楚地听到一阵阵让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该死的西宁王,没想到他如此下流,竟然……”楚中菱那叫一个怒,一边骂着一边就要朝那声音来源冲去。 萧玉航从身后将她腰肢搂住,并捂住她嘴巴,将她快速带进不远处的花丛中。 楚中菱很是恼火地回头瞪他。 萧玉航用食指比了比,“嘘!别出声,附近不止我们!” 楚中菱不是练家子,自然没有那么敏锐的嗅觉。 但萧玉航却清楚的感觉到这里除了他们外,还有另一个人隐藏在暗处,对方虽没露面,但也没有屏蔽气息,好像并不害怕被他们发现。 楚中菱这才收了声,并紧张的四下张望,生怕哪里突然冒出个人来。 而她这一安静,假山那边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女人的娇媚声,男人的喘息声,声声都是那么刺激,即便他们是成了亲的夫妻,听到这种声音都倍觉尴尬。 楚中菱心里都快把某个男人骂死了,恨不得过去把那对不要脸的男女一顿好打!勾勾搭搭便也罢了,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 呸! 她都不好意思形容! 反正她决定了,等会儿就去告诉妍儿,让妍儿和瑧王远离西宁王那又龌龊又不知廉耻的男人! 她是如此的愤怒,但萧玉航却耳尖的听出些端倪,多听了几声后,他眼眸中原本的担忧很快便换上了狡黠的笑。 突然,许多脚步声往池子这边来。 差不多五六个人,他们像是早就知道假山后面有状况似的,呼啦啦的直冲那暧昧的声音而去。 楚中菱按捺不住了,眼见那么多人出现,明显都是去捉奸的,她如何能落后?遂忽地起身,跟着那群人朝假山而去。 萧玉航自然不敢放任她一个人前去看热闹,便也拔腿追上。 然而,他们还没到假山,就听那群人‘啊’的大叫,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叫得最大声—— “啊……小小少夫人……你们……” 等他们凑近一看,萧玉航倒还好,毕竟先前就有所发现了。可是楚中菱就惊呆了,还盯着某个衣冠不整的男人猛瞧,生怕自己花了眼似的。 但瞧来瞧去,事实都是,那对龌龊男女中的男人并不是燕容泰,而是一个他们没见过的中年男子! 这对男女在假山后干什么已经不需要交代了,这么多人都看得再清楚不过。但让人接受无能的是,都被当场抓到干龌龊事了,这两个人却像眼瞎了似的,竟然还不知停…… 这画面,何止一个刺激能形容的! 萧玉航都被惊讶得愣了半响,等他回过神来,见自家女人正用发直的眼神紧紧盯着别人看,他赶紧用手掌遮住她的眼,并快速带她闪到一旁去。 楚中菱这才回过神,指着那群人不敢置信的问道,“原来不是西宁王啊?我还以为他跟人在……” “本王跟人在什么?” 突然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楚中菱回头,待看清楚男人的脸后,‘啊’地一声跳到了萧玉航身后。 萧玉航忍不住失笑。 早叫她要冷静,她偏不信。这下好了吧,弄错人了知道心虚害怕了? 不过他还是将自家女人很好的藏于身后,笑着问燕容泰,“二表哥,你怎么在此?” “我来此散心,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来看看。”燕容泰笑得一脸和煦,比池子里金色的波光还潋滟迷人。 然而,他这突然一出现,不远处的那几个人纷纷朝他看过来,一个个像是见了鬼魅般,本就受过惊吓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而那假山后干龌龊事的男女已经被他们强硬拉开了,但两人一点都不安分,趁着他们看燕容泰的空荡,居然又抱在了一起—— 这场面,那真真是不堪入眼到了极点! 第323章 向她敞开心扉诉说过去 燕容泰朝那群人看去,像是不敢置信似地惊讶道,“培嫂子……他们这是……” 那几个人像是才从梦中惊醒,赶紧围成人墙把他们视线挡了。 萧玉航捂着肚子,憋笑憋得腰都打不直了。 楚中菱是没看明白的,只知道有这么一对男女在青天白日下做龌龊事,以及自己差点误会了燕容泰。 见那几个人挡着不让看,她也没啥反应,毕竟这等龌龊丑事,她唾骂都来不及,谁稀罕看啊? 她从萧玉航身后探出头,见燕容泰在笑,顿时便松了一口气,然后从萧玉航身后走出来,问他,“西宁王,你跑这边来怎不带上彤儿?你知不知道她看到你离开,还跟一个女子举止暧昧不清,她在房里哭得可伤心呢!” 燕容泰脸上的笑顿时一收,眸底有丝懊恼快速闪过。 那丫头看到他和卢丽培一同离开了? 下一刻,他猛然转身,一溜烟没了踪影。 楚中菱见他跑了,也想跟上去。 可脚刚抬起,便被萧玉航从身后勾住腰。 “别人夫妻的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去帮着西宁王解释啊!我误会了西宁王不要紧,彤儿不要误会了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她那认真又严肃的样子,萧玉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现在是越来越好玩,哪有热闹就往哪凑,拦都拦不住的那种!也是她没有功夫,但凡她有点身手,只怕他是见天的到处抓她! “先看这边热闹。”在她耳边低声说完,他带着她假装离开。 等走到没人能看到的地方后,嗖地窜到了角落的一棵树后。 楚中菱见他对这边的事好奇,便也只能打消去找燕容泰和瞿敏彤的想法。 而假山那边,热闹依旧。 “刘妈,这可如何是好?快想法子把小小少夫人和博叔分开啊,这要是被小小少爷看到了,我们都得死啊!”一名婢女带着哭腔喊道,同时还跟其他下人一同用力,试图把卢丽培和那名叫博叔的男人分开。 在他们面前,那对男女简直就像疯了一般,眼中完全没有他们的存在,即便被拉开了,还想着那档子事,嘴里甚至不断的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似的! 刘妈脸色那个青啊,心脏都快跳烂了。 她哪里能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 她心一狠,上前用力朝卢丽培后颈劈下去。 卢丽培‘砰’地倒地,也停止了所有浪丨荡不堪的举止。 而那博叔突然朝刘妈扑过去,一把抱住刘妈不说,动作更是下丨流至极! “啊!” 刘妈惊叫。 其他人也跟着惊叫。 可博叔根本不管他们是如何受惊吓,抱着刘妈疯狂撕扯她的衣物。 “快!快打晕他!”刘妈羞愤得大声吼叫。 她是知道那药的厉害性的,因为是她准备的药! 可这药明明是该给燕容泰服下的,她做梦都没想到小小少夫人竟然失手成这样…… 不,不仅仅是失手,还把她自己给毁了! 几个下人合力想拉开博叔,但又怕他对自己做那种事,听到刘妈吼叫,他们便学刘妈先前下手的样子,对着博叔后颈一顿猛劈。 终于,博叔也倒下了。 五六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倒地的两人,全都止不住哆嗦…… …… 燕容泰回房,果真看到某个人儿正趴在那张破旧的小桌上哭。 她哭声也不大,就哼哼唧唧的,眼泪流得也不凶,但断断续续没停。 可就是这么一种哭法,让他心口处传来一丝闷痛,就像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看到他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偏头换了个方向。 他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欲将她抱进怀里。 可谁知他大手刚碰到她,就叫她狠狠地挥开了。 他俊脸顿时一沉,再次伸手,动作带着一股霸道和蛮力,直接将她给抱到了腿上。 “你别碰我!”瞿敏彤忍不住开吼,眼泪就像决堤般往下涌。 “不碰你碰谁?外头那些女人么?”燕容泰不怒反笑。从她腰间扯下手帕,轻轻为她擦拭起脸蛋来。 “难道不是吗?”瞿敏彤再次挥开他的手,怒道,“别拿你碰过别人的脏手碰我!” 他们都要成亲了,他却跟一个有夫之妇那样,她不止嫌脏,还备受侮辱!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何况她不是泥人,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燕容泰换了动作,两臂交握,将她圈得紧紧的。 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他脸上的笑也消了,低下头抵着她额头,冷不丁低沉道,“你是第一个为我哭的人,也是第一个主动靠近我的人,更是我这一生有冲动想娶的人。” 瞿敏彤在他怀里有些僵,泪水也停止了掉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瞧她傻了似的,燕容泰也没笑话她,而是又捏着手帕为她擦起脸蛋来。 “我承认,我曾经把柳小姐放在了心上,甚至是很重要的位置。可是,直到向父皇跪求请他为我们赐婚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对柳小姐的深情并非我以为的那样……” 他低沉的嗓音充满了感伤,所以语速比任何时候都慢。 瞿敏彤忍不住开口,“不是那样,那是哪样?” 见她眸子里有了鲜活的色彩,燕容泰为她擦泪的动作越发轻柔。 “我初见她时便知她在柳家的情况,我觉得她同我是一类人,有着普通人不可高攀的身份,却又有着比乞儿还不如的人生,明明至亲就在眼前,却不敢奢望他们半分疼爱。同病相怜,我以为我找到了人生伴侣,余生不会再独自孤单落寞。谁知,小皇叔突然介入,甚至出其不意地娶了她。看着他们如漆似胶,看着她变得欢喜活泼不再郁郁寡欢,我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而那个抢走我月光的人居然还是我的小皇叔……” “所以你就不想他们好过?不停地给他们找麻烦?”瞿敏彤问得也很是直接。 燕容泰淡淡地勾了一下唇,不答反问,“知道我是如何想通的吗?” 瞿敏彤看出他有意回避她的问题,她也没逼着他回答,毕竟她也理解,他所犯下的那些事确实不堪回首。 她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自己往下说。 燕容泰突然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以指代梳理着她肩上的秀发,语气比先前轻快了几分,“他们不止一次告诉我,说我并非真正的爱慕柳小姐,只是因为爱而不得才心生记恨。我是不愿承认的,直到我冲动的想娶你那刻,我才明白,他们没有说错。柳小姐变了,我分不清楚,柳轻絮和大湘公主同样的妆容打扮,我也分不清楚,最可笑的是,我以为我对柳小姐用情至深,可当初有无数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踏不出那一步去向她提亲。反而在我真正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却敢向父皇哀求,让他为我们赐婚。” 瞿敏彤张着嘴,都听呆傻了! 先前小表哥怎么说的?她说二表哥那么在乎她…… 她当时嗤之以鼻,根本就不相信。 眼下,听着他道尽过往种种,她只觉得心湖像是被投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震惊得巨浪滔天。 他的意思,是喜欢上她了吗? 就在她脑袋懵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时,突然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 随着一股男性气息窜进鼻息中,她微张的唇瓣被覆住。 第324章 你居然看别人那个! 这一吻,犹如惊雷落在头顶,劈得她脑子全是白光,整个人没有了反应…… 眼前的俊脸是那么清晰,哪怕泪眼蒙蒙,她依然能看清楚他每一处精致的轮廓,从眉眼到脸颊,都如白玉雕成,美不胜收。心跳是那么地快,好像要从胸腔里冲出来,随着他蛮力的撬开她贝齿,气息被掠夺,她好像要晕过去了。 “嗯……” 轻吟从喉间溢出,她羞耻得想死,可又抑制不住。 她的任何反应燕容泰都留意着,本来他是想好好同她亲近一番,可这还没过瘾呢,她就像要窒息了。 不得已,他只能从她唇齿间退出,哭笑不得地道,“不知道调息?” 瞿敏彤本就羞赧无措,见他还如此调侃自己,等回过劲儿来,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恼道,“你知道!你当然知道了!不然你也不会跟着那种女人走了!” 他心中的那一束白月光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她自然不会再去计较什么,她在意的是他之前跟卢丽培亲亲我我离开的事! 燕容泰笑着刮她鼻尖,“我是同她走了,但我是清白的。” 瞿敏彤扯了扯他衣裳,嫌弃道,“清白什么?这上面都是她的味儿!” 闻言,燕容泰眉头突然皱起。 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好像之前是被那女人碰过…… 下一刻,他突然将她放开,坐到一旁,快速的解了腰带,再快速的把外袍一脱,‘呼哧’扔到了门外。 丢了一件,见她没反应,他紧接着又要脱中衣。 “呀!你干什么?”瞿敏彤回过神,赶紧扑向他把他双手抓住。 “我也嫌脏。”燕容泰沉着脸道。 “可你也不能在这里脱啊!你要是脱完了又没多余的衣裳换!”瞿敏彤脱口道。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在这里脱衣裳,要是小表哥和菱儿公主过来瞧见了,指不定以为他们做了什么呢! 燕容泰愣住,回味了一下她话中的含义,突然噗嗤笑了起来,并把她抱得紧紧的。 “那好,剩下的回去再脱,你想如何处置都行。” “……” 瞿敏彤面红耳赤,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可她又不敢去证实,怕他想做的事就是她想的那样。 窝在他怀里,回想他先前所说的某些话时,她总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好在耳边是他的他心跳声,那么的强而有力,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她,这不是做梦,是真的。 “二表哥……” “嗯?”燕容泰垂眸看着她。 “你为何要皇上给我们赐婚?”他只说他有勇气去求赐婚,但没说什么原因,所以她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 燕容泰眸光忽暗忽明,像很多情绪盘织在一起。 但他并没回避她的注视,也没避谈这个话题,沉默了片刻之后,大手抚着她肩后的秀发,低沉道,“你同柳小姐有相同之处,都不被家族所喜,与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但是,你们又很是不同,她空有一身本领,但沉默寡言、悲观自怯,而你看着胆小怯弱,可坚强不屈。我喜欢你的柔弱可欺,也喜欢你身上那股不服输不认命的劲儿。他人的多副面孔是为了取悦别人,表里不一,让人厌恶,而你的多变却是为了藏锋敛戳,在有利的条件保全自己。” 他说到最后,眸光温柔潋滟,绯红的唇角还扬起了迷人的笑。但瞿敏彤却是红了脸,都不好意思同他对视了。 “你……你别给我灌迷魂汤,还没说清楚你跟卢丽培离开,到底做什么去了?”她鼓了鼓腮帮子,佯装质问的架势。 “你猜?”提到卢丽培,燕容泰眸底倏地闪过一丝邪气。 “还我猜?我说你们有一腿,行不?”瞿敏彤有些来气。她在这里都伤心得要死过去了,他却还有心情吊她胃口! “说她同谁有一腿都行,就是不准质疑我!”燕容泰勒紧她腰肢,语气夹着丝丝威胁。 “二表哥,那卢丽培不是个好人,而且……那个得很!” “哪个?”他故意装不懂。 “就是……”瞿敏彤涨红着脸,有些字眼儿羞于出口,便贴到他耳边小声道,“我曾撞见她跟三祖父的大孙子在一起那个……好恶心的!” 燕容泰抖了抖肩膀,但还是继续装不懂,问道,“在一起怎样?” “就是那样啊!” “哪样?” “那样啊!” “呵呵!”燕容泰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看着他一脸坏笑,瞿敏彤羞赧的捶他,“你怎么这么坏!我不要理你了!” 燕容泰是真乐得不行,笑着问她,“你看了多少去?” 瞿敏彤满脸绯红,撇开脸道,“我只是无意间撞上的,都快被他们恶心坏了,还担心被他们发现,逃都来不及,哪可能看多了去?” 燕容泰感觉自己笑得都快停不下来了。 “你还笑?”瞿敏彤忍不住拉长脸蛋,傻子都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 “好好……我不笑了!”他嘴上随答应着,可肩膀抖个不停。 “你!” 燕容泰见她是真要生气了,赶紧低下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我是笑你胆小,有好戏居然不舍得多看。先前在池边,我可是看够了。” 瞿敏彤‘啊’的叫了起来,“你、你居然看别人那个!”叫完之后,她猛地一怔,拧眉问道,“你看到谁了?” “又不止我一人看到了,玉航和菱儿公主也看到了。就你说的那个女人,跟一个做事的下人,在西面假山后面。” “真的假的?她居然跟一个下人……”瞿敏彤漂亮的丹凤眼顿时睁得又圆又大。 “我们都看到了,还能有假?”燕容泰又忍不住闷笑。 “怎么会呢?我明明看着你同她一起往西面去的,她怎么还能跟个下人……” “嘘!”他突然打断她,示意她小声些。 他从来不知道,背后说人那些事居然也能如此欢乐! 知道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也不再吊她胃口,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卢丽培确实有勾引他的意图,而且目的还不仅仅如此,他察觉到有人在附近盯梢他们后,他便假装上钩随卢丽培去了西面假山。 在假山后面,他不等卢丽培行动,便先下手点了她的穴,然后从她身上搜出一包红色药粉。 尾随他们的那个人许久没听到有动静,所以按捺不住地现了身。 此人便是那个被唤博叔的男人。 他将此人抓住,把那包药分成两份,一人一半。 然后等药性发作时,便解了两人的穴…… …… 听楚中菱激动的描述完,柳轻絮一脸的难以置信。 再看楚中菱那略带兴奋个样子,她忍不住好笑,“你好歹是个公主,能不能矜持点?” 楚中菱道,“我矜持有何用啊?他们敢光天化日之下行那苟且之事,而且他们都不觉得羞耻,不惧别人围观,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柳轻絮立马朝萧玉航看去,眼角抽搐着询问。 他是怎么把傲娇的公主变如此‘坏’的? 萧玉航哭笑不得,摊手表示无奈。 柳轻絮闷笑了一声,问道,“现在他们怎样了?没人去打探后续吗?西宁王和彤儿呢?他俩又在做何?” 第325章 菱儿、彤儿,走,我们落井下石去! 萧玉航笑说道,“我来时跟小七说了,她已经去盯梢了。不过看那卢氏和博叔的情况,所中之药应当不轻,一时半会儿怕是清醒不过来。至于二表哥和彤儿……” 楚中菱突然插声,“西宁王和彤儿在屋里亲热呢!” 柳轻絮唇角狠狠一抽,“大白天的他们不去看热闹,躲在房里亲热?” “是啊!那卢氏和博叔在假山后的事多半同西宁王有关,我们本打算去问清楚的,结果去了彤儿家的院子,突然从里面飞出来一件袍子,还听到彤儿喊了声‘呀,你干什么?’,我和玉航都不敢进去了,这才先回来给你们报信。” “……”她描述的画面是个人都能想象得出,柳轻絮一脸黑线狂掉,随即又往萧玉航那头看。 萧玉航憋着笑,点头。 柳轻絮瞬间无语。 燕容泰那家伙,咋这么胡来呢?这可是在国公府! 她又向自家巳爷看去。 巳爷在旁边跟听戏的大老爷似的,悠然的吃着茶,接受到她投来的眼神,才清了清嗓子。 “无妨,由他们去吧。” “……”柳轻絮剜了他一眼,他们可是来国公府办正事的,有他这么纵容大侄子的? 这国公府,她是第一次来,也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但半日功夫不到,就闹出那种丑闻,也真是眉毛挂钥匙,开眼界了! 正腹诽着呢,就见燕容泰从外面进来。 大伙齐齐朝他看去。 他一身衣袍换了,之前的是水蓝色锦缎长袍,此刻是青灰色的,样式老旧不说,穿在他身上还明显小了,肩膀两侧绷得仿佛随时会裂开。 他气质向来优雅的,但此刻却是充满了滑稽。 也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捡来的衣物…… 而瞿敏彤紧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虽然大伙瞧不到她的脸,但能瞧见她两只红红的耳朵。 一个个心照不宣的暗笑。 “二表哥,这么快?”萧玉航挤眉弄眼的问道。 “就是啊,还以为你们办事要多久呢,没想到正说着你们就来了!”楚中菱附和道。 “菱儿……”萧玉航赶紧将她嘴巴捂住,哭笑不得把她带去客位上坐好,然后冲燕容泰咧嘴笑道,“二表哥,菱儿什么都没说,我们也什么都没看见,你别在意。” 燕容泰眉心蹙起,办事?办什么事?他们又看到什么了? 瞿敏彤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满脸羞赧,看了一眼厅堂里的人后便又快速将脑袋藏到他身后。 但大伙还是眼尖的看清楚了。 她那樱桃小嘴微红微肿,像是被什么啃过…… 他们这群人中,就余辉单着,其他都是过来人,看到这种情况谁还敢说自己不懂? 萧玉航和楚中菱偷偷笑得可暧昧了。 这一趟国公府之行可一点都不亏,有活春丨宫看,还有二表哥和彤儿花边趣事可看! “咳!”柳轻絮清了清嗓子,她也想笑,但还是没忘正事,认真问他们,“那卢氏和下人怎么回事?” 燕容泰唇角一划,笑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闻言,萧玉航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换成了严肃的神色,不再玩笑了。 燕容泰也没吊他们胃口,继续道来,“那卢氏接近我,身上带着催丨情的药物不说,还有人暗中尾随,盯着我与卢氏的一举一动。他们的目的不难想象,无非就是找机会对我使药,然后给我扣一个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奸丨淫妇人的罪名。” 楚中菱不解的问道,“西宁王,你如何知道她身上有那种药?” 燕容泰瞥了她一眼,“人若想做坏事,必定有所准备。” 楚中菱点着头,忽然开了窍,惊道,“他们这是想毁掉你啊!你若是犯了那种事,肯定要被降罪的,你一旦被降罪,就没法再保护彤儿了,那他们就又可以欺负彤儿了!难怪那些下人看到你突然出现,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萧玉航赞赏的摸了摸她的头。 柳轻絮都冲她笑了笑。 虽然她只说中了一部分,但对于她那颗单纯的脑袋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卢氏带着那种药接近燕容泰,应该是授了某人的意。 而这个人是谁,一点都不难猜。 那朱婉蓉是朱婉君的亲姐姐,妹妹和妹夫落了一个被抄家的下场,她若能做到若无其事,那才叫怪事呢! 而她和巳爷,朱婉蓉没那个胆子动他们,但燕容泰和瞿敏彤,用点手段还是能行的。何况整件事还是因瞿敏彤而起,朱婉蓉能轻易放过她? 但燕容泰现在有封号了,不再是寂寂无闻的二王爷了,朱婉蓉想对付彤儿,必然是要先对付燕容泰! 她起身,问巳爷,“阿巳,有些人活得不耐烦了,我能不能好心送她一程?” 巳爷忍着笑,抬了抬下巴,“你去吧,为夫就不去了。” 柳轻絮随即便招呼,“菱儿、彤儿,走,我们落井下石去!” 这种事,她也希望巳爷别出面,毕竟他那身气场,往人前一站,什么热闹都会消停,那他们可就没什么玩头了! 萧玉航一脸抽搐,正想把自家的宝贝公主给拦住,但没想到晚了一步!楚中菱第一个跑到柳轻絮身边,拉着柳轻絮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妍儿,我们得快些,说不定那卢氏和博叔还没清醒呢,这会儿许还能看上热闹!” “……!”众人皆汗。 …… 桃颐园。 瞿家长孙瞿长志和长孙媳卢丽培住的地方。 此刻,主屋门前跪了一地下人。 还有些下人躲在远处,没敢靠近。 某间屋子里,比铜鼓喧天鞭炮齐鸣还热闹,不单单有女人放荡的声音,还有重物撞击的声音,以及男人女人凶恶的吼骂声…… 反正就一个字,乱! 柳轻絮他们大摇大摆的出现,园中下人们看到他们,一个个更显紧张惶恐。 其中一个人大着胆子上前,“瑧……瑧王妃……我们主子现在不便出来……” 柳轻絮还没开口,楚中菱先冷着脸斥道,“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她和柳轻絮长得一模一样,穿的都是锦绣华裳,戴的都是名贵饰物。除非她们同各自的男人站一块,否则她俩靠一起,根本没人能把她们分出来。 见楚中菱如此凌厉气势,那下人以为她就是柳轻絮,遂跪地向她求饶起来,“瑧王妃恕罪……我家主子……她病了……真的不能见……” 她哆嗦的话还没说完,房间门打开了。 朱婉蓉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脸色难看得就跟什么东西附体了似的,但偏偏她还硬挤出笑,向柳轻絮他们施礼问道,“瑧王妃,可是有何吩咐?” 柳轻絮也对着和善的微笑,说道,“没什么事,就是逛园子的时候听到这里鬼哭狼嚎的,不知道发生何事了,我们过来看看。”她说着话故意伸长脖子往朱婉蓉身后瞧,“表嫂,里头是啥声音啊?” “没……没什么。”朱婉蓉反手将房门掩紧。在看向她们姐妹俩身后的瞿敏彤时,她眼中忍不住射出一股毒辣。 “表嫂,我怎么听着里面有女人叫丨床的声音?”柳轻絮神色变得夸张起来,嗓门还拔得很高,“呀!不会是你儿子和儿媳在房里那啥吧?这青天白日的也就算了,表嫂,你是婆母,怎么他们行房你还在房中呢?难道他们不会,还要你亲自在旁边教导?” 里面的声音,他们不用问也能知道—— 那卢氏的药性还没消呢! 而且多半是在里面挨打! 现在是没多余的声音了,但先前的动静,很明显是有人在揍她,还是那种下死手很残暴的方式。 “噗!”楚中菱忍不住喷笑。 朱婉蓉那脸青白交错,气得整个人都在抖,“你……” 柳轻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还语重心长的同她说起来,“表嫂,你可真是绝世好婆母啊!为娘者,我只听说为子谋深远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您这般为子女房事操心的。你这颗心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独一份啊!改明儿我回宫,一定要禀报皇兄,让皇兄也感动感动,说不定皇兄还会让人给你出份传记,以歌颂你的伟大精神呢!” 第326章 当着本王妃的面谋杀发妻,真是好大的胆!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朱婉蓉那真是五脏六腑都被气痛了,恨不得扑过去一口咬死这满口胡言乱语的女人! 用着仅剩的理智将内心的愤恨压了下去,衡量了一番,她也决定不再遮掩这件丑事,毕竟儿媳和下人那档子事已经被人撞见了,再掩饰也毫无意义。 于是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瑧王妃,您误会了啊!不是表嫂爱管闲事,实则是家丑不可外扬呐!我儿命苦,摊上了那么个荡丨妇,不但丢尽了我儿颜面,整个瞿家的脸面都快让卢氏丢尽了啊!” 柳轻絮赶忙关切的问道,“表嫂,你快别伤心了,到底出了何事啊?” “瑧王妃,说起来我都臊得慌啊,卢氏那贱人光天化日之下与家奴苟合不说,还魔怔了,怎么都叫不清醒!”朱婉蓉一边骂一边哭诉,“我们也是毫无办法,所以才叫长志拿绳子把她捆住了!” 柳轻絮心下笑得不行。 就先前房里传出的动静,知道的是当他们在教训卢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玩什么小皮鞭禁忌游戏呢…… 面上,她也端起了小长辈姿态,很是为朱婉蓉痛恨,“卢氏身为瞿家长孙媳妇,居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这要是传出去,何止国公府的脸面丢脸,连太后都会被人嘲笑!” 朱婉蓉哭得更伤心了,“就是啊,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不定要如何治我们的罪呢!瑧王妃,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柳轻絮冲着房门哼道,“人尽可夫的贱人,自己不检点,还要连累身边人,实在可恨,当拉出来杖毙,以正国公府威严!” 朱婉蓉也咬牙道,“这贱人,太不知廉耻了,确实应该打死!”说完,她冲不远处那一地的下人喝道,“还跪着做何?嫌不够丢人吗?还不赶紧把卢氏那贱人带出来!今日瑧王妃在此为我们做见证,卢氏与家奴苟合,非是我国公府管教不严,实是卢氏品性败坏,不守妇德,蓄意败坏国公府名声!如此寡言鲜耻之人,当乱棍打死!” 她这一通斥骂,算是彻底的定了卢丽培与人苟且的罪名。 而且还把柳轻絮立为见证人。 楚中菱和瞿敏彤都忍不住皱眉,暗戳戳的给柳轻絮各种暗示。 这朱婉蓉看似是在捧柳轻絮,实在却是把她往这件事里带!这种丑事,谁沾上谁倒霉,谁要给他们做见证了?她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柳轻絮当然知道她们的担心,她也不着痕迹的给她们使眼色,示意她们别紧张,等着看好戏便是。 那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得了命令,立马慌张的行动起来,一部分往房里跑,一部分准备行刑的家伙。 柳轻絮瞧着他们自主分工且麻溜的速度,也是颇为感叹,看来这种事他们没少做啊! 房间里,卢丽培那让人羞耻的声音早就没了,想也知道是人为‘灭声’的。等下人们把她从房里抬出来时,她除了人事不省外,最惹眼的是她身上的绳子,从脚绑到肩膀,乍一看就跟一只巨型的粽子似的。 柳轻絮半眯着眼,身上全是凉薄的气息。 她说过,对一切想加害他们的恶人,她不会怜悯半分。 换个角度,如果燕容泰一不小心中了圈套,真的被他们设计成功了,那现在又是怎样一副场景? 一旦遭受了那样的陷害,他是百口莫辩?还是以死证清白?还是由怨生恨再一次偏执成狂的报复人? 是她提出将卢丽培杖毙的。 不管对付燕容泰和瞿敏彤的人是谁,都不可原谅!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敢在他们面前使坏,那就别怪她使狠! 很快,先前下人们跪着的地方摆上了一块草席,卢丽培被放到了草席上趴着,两名家奴手持扁杖,各站一方,还没等主子发号施令呢就扬起扁杖要开打。 “慢着!”柳轻絮出声。 “瑧王妃?”朱婉蓉不解的望着她。 院子里的下人们也望着她,包括那两名打手。 柳轻絮看了一眼房间内,问道,“长志侄子在里面?为何不叫他出来?” 虽然她这声侄子很让人别扭,可是没办法,她家巳爷辈分就是高! 朱婉蓉也往房里看了一眼,解释道,“瑧王妃,出了这种丑事,长志他备受打击,也是无脸见人啊。” 柳轻絮看了看卢丽培身上比斑马线还密实的绳子,嘴角暗撇过一丝冷笑。 瞿长志和卢丽培夫妻关系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卢丽培一张脸都肿成馒头了,可见有些男人狠起来啊真不是个东西。 她同情的叹了口气,“长志侄子真是可怜,居然娶了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作为长辈,我都看不下去了,今日必须要给那卢氏一顿好打,好给我们那长志侄子出出这口恶气!”她憎恶的瞪着卢丽培,又道,“她就这么人事不省着,便是打死了也不解气,不行,得让她醒着!” “就是,就这般打死她,也太便宜她了!”楚中菱附和道,并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竹筒,拔开塞子就朝卢丽培走去,“幸好我带了‘圣水’,可以帮她清醒,等她醒着再行刑,这才解气呢!” 之前她只是单纯的看热闹,以为是无意中碰见了活春丨宫,后来听燕容泰说起,她才知道原来活春丨宫的事不是偶然,而是这些人害人不成反遭报应的结果! 柳轻絮瞧着她那愤懑的样子,暗戳戳的抽了一下唇角。本来是她准备给卢丽培喝圣水的,没想到这丫抢先了! 在许多人看来,她和楚中菱除了容貌相似外,性子一点都不同。其实不然,她和楚中菱有许多地方都投趣。 比如嫉恶如仇。 对于那些心眼坏的人,她们都会直接把对方拉进黑名单,哪怕老死不相往来也不会同对方交心交情。 又比如怼人。 对于忍不下的人和事,她是直接开喷的,而楚中菱遇上不忿之事,同样不会顾及任何人颜面。只不过呈现出来的效果不同,她看起来像仗势欺人,而楚中菱显得骄纵跋扈。 对她们而言,可以容忍别人有心眼,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绝对不会容忍别人坏心眼。 就像朱婉蓉和卢丽培这类的人! 将圣水倒进卢丽培口中后,楚中菱还不放心的推了推了卢丽培的头。 瞧着她这举动,瞿敏彤赶紧上前帮她,“菱儿公主,让我来,别让她脏了你的手!” 朱婉蓉看着她们如此,后牙槽咬得让整个脸都有些变形。 柳轻絮抬手抵着唇,掩住快失声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因为圣水的缘故还是两个女孩用了力的缘故,卢丽培还真是缓缓的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时候她双瞳浑浊涣散,待视线清明之后,发现自己的处境,顿时激动得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娘!我犯了何错,为何要如此待我?” 朱婉蓉倏地白了脸。 柳轻絮时刻都观察着她的反应,心下冷笑不已。她要的清醒,可不仅仅指卢丽培能开口! 她清了清嗓子,摆着一张严肃脸,冲卢丽培道,“你同下人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难道忘了?你婆母为了重塑家风,下令将你杖毙,难道你还敢不服?本王妃可是你婆母请的见证人,你有何遗言便赶紧说,说完好送你上路!” “什么?!”卢丽培一双眼瞬间瞪得比牛眼还大,然后不敢置信的瞪着朱婉蓉,“娘,你要将我杖毙?不是你给我一日欢的吗?也是你让我去勾引西宁王,好让他服下……” “闭嘴!”朱婉蓉富态的身子一震,像是要炸起了似的,乌青着脸朝她吼了过去,“你这贱人,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不但不知羞耻,还满口胡言乱语,简直罪无可赦!来人,给我狠狠的打,我要你们十杖之内把这人尽可夫的贱人打死,否则我就拧了你们的脑袋!” 最后的话,她是冲两名打手吼的。 那两名打手被她吃人的样子吓得忍不住哆嗦,接着便争先恐后的举起扁杖—— “啊啊——” 惨叫声从卢丽培喉间冲破出来。 楚中菱和瞿敏彤忍不住往旁边躲,是没想到他们说动手便动手。 其他下人比她们还躲得厉害,生怕扁杖下一刻会落到他们身上似的。 而对卢丽培来说,不单单是这一下接一下的扁杖伤害,四肢百骸其实都痛。她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身上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特别是在发现自己被绳索捆绑得死死之后,她崩溃了,满脸的痛苦全化成了狰狞,扬天嘶吼了起来,“朱婉蓉你们没有心!利用我不成便要杀我灭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被儿媳妇如此直呼其名的谩骂加诅咒,朱婉蓉跳脚了…… 是真的跳起来了! “打!这贱人已经疯了!给我往死里打!” 柳轻絮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说实话,像这种深宅内院的事她还是第一次见,说开眼界其实一点都不夸张。 以前在柳家,柳景武那个爹再不称职,但后院也算干净。他那人当爹不靠谱,但生活作风还是没问题的。 而在燕家,她婆婆活得通透,不管啥妖魔鬼怪伪装得再好都过不了她那关,想在她面前搞幺蛾子,门都没有。 皇帝大哥更不用说了。 像这种鸡毛炒韭菜乱七八糟的内宅,她是真第一次见到。 “住手!”嫌恶归嫌恶,但她们是来看戏的,卢丽培就算死,也得让她们把戏看够了才行! 那两名手下畏惧她的身份,只能暂停,举着扁杖齐齐把她望着。 朱婉蓉白漆漆的脸也朝她看来,嘴里还慌忙的解释,“瑧王妃,这贱人已经疯了,自己做的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您可别听她胡言乱语。” 柳轻絮还是端着严肃脸,道,“这事关西宁王的清白和安危,怎能一句‘胡言乱语’就揭过去?不是还有个奸夫吗?把他带过来,两人一起审问不就知道了?在我们眼皮子下,我就不信他们还能串供!” 朱婉蓉身子微微一颤,不过弧度并不大,离得远些也瞧不出来。 她同意将卢丽培拖出来杖毙,其实只是为了迎合这个多管闲事的死女人。可她没有料到,她们居然用手段把卢丽培那贱人给弄清醒了! 而卢丽培那贱人更可恶,居然把她给供了出来! “瑧王妃……博叔已经让人处置了。”好在她脑袋转得快,赶紧编了个理由。 “这么快就被处置了?”柳轻絮假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表嫂,好歹是府里的下人,你们这么做就不怕其中有冤情吗?” “我……” 朱婉蓉刚想说话,只听卢丽培又激动的嘶吼,“她这是要杀人灭口啊!瑧王妃,你要替我做主啊!她为了让西宁王身败名裂,不惜让我去勾引西宁王,那一日欢真的是她给我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她房里搜,她房里还有!” 就在她话音落下,从房间里冲出来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 柳轻絮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长相,就见他直奔卢丽培而去。 然后一束白光闪了众人的眼,接着便传来卢丽培凄惨的声音—— “贱人!自己不守妇道与人苟合,竟还污蔑母亲,今日我便杀了你,以洗清你带给我的耻辱!” 随着男人暴戾的吼声,那明晃的白光再次晃动。 只不过这一次不等那白光没入卢丽培的身体,柳轻絮一脚蹬过去,只见那华丽的绣花鞋犹如暗器般飞向男人的脸—— “啊!” 随着男人痛叫,他身形不受控制的往一旁栽去。 人倒了,手中染着鲜血的匕首也脱落在地。 “小七!”柳轻絮朝天一喝。 一个娇小的黑影‘嗖’地从房顶飞下,眨眼功夫就落在了男人身旁,将其制服。 “瑧王妃!”朱婉蓉回过神,赶忙扑向她求情,“瑧王妃,长志他是一时接受不了打击才那般冲动的,求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跟他一般见识?难道跟你一般见识?”柳轻絮怒视着她,都快没心情演戏了,“当着本王妃的面谋杀发妻,可真是好大的胆!本王妃说了,事关西宁王清白和安危,这事揭不过去,你儿如此做,是觉得本王妃见识少,要现场表演何为杀人灭口?” 婆婆给他们的任务,要把国公府打散,好让几个舅舅分家,以后各自发展。 本来还以为这任务是多么的艰巨,没想到这般轻松。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这大舅母一家就给他们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好戏…… 照这么发展下去,把这国公府的‘龙头’给拔了,还愁分不了家吗? “瑧王妃……”朱婉蓉跪在地上开始向她磕头。 但柳轻絮压根就不想再同她说话,直接吩咐起来,“彤儿,去把王爷他们叫过来!” 第327章 限你们酉时之前离开! 没多久,桃颐园又跪了一地人,比之前还壮观。 为首是瞿世荣和朱婉蓉,后面是瞿长志和卢丽培,接着便是几名管事,然后各大小丫鬟小厮。 燕巳渊和柳轻絮房檐下,左边是燕容泰和瞿敏彤,右边是萧玉航和楚中菱。 景胜和秀姑在玉寿园看守洛满贞,所以没到这个现场。 余辉和江小七负责调动侍卫执行命令。 江九和月香带着小白蛇赶来,在柳轻絮示意下,给奄奄一息的卢丽培做了些急救措施,确保她暂时有足够的精神接受审讯。 一切准备就绪,燕巳渊将余辉呈上的一包药扔在朱婉蓉膝盖前,冷声道,“朱氏,此药从你房中搜出,经查证,俗名为一日欢,你当作何解释?” “我……我……”自从他们被柳轻絮叫过来后,朱婉蓉早就没了之前的气势,富态的身子跪在地上,一直低着头,这会儿听到燕巳渊的声音,更是直接抖了起来。 “瑧王殿下!”跪在她身后的瞿长志忍不住替她说道,“都是卢氏那贱人不守妇道,与我母亲无关!还请瑧王殿下下令把卢氏沉塘,还我瞿家数代人名声!” 柳轻絮眯着眼盯着他,二十多岁的年纪,五官周正,还有几分隽秀的气质,可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却完全配不上他那张脸。 卢丽培一听他那无情的声音,顿时又激动了,嘶哑着骂道,“瞿长志,你真是个没人性的东西!明明是你们母子指使我去勾引西宁王的,我不过是失手而已,竟被你们母子如此狠心对待!利用结发妻子当诱饵,把结发妻子推给别人,你简直不配为人!你就是个废物!这世上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有何脸面指责我?”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瞿长志满身暴戾,握着拳头就要朝她挥过去! 只是下一瞬,他猛地惨叫。 只见他手背上多了根银针,使得他不得不收手,并满眼恐惧地朝江九看去。 江九就在卢丽培身侧,居高临下地冷视着他,面无表情地提醒,“瞿公子,瑧王殿下在上,休得放肆!” 瞿长志脸上失血,可满身的戾气不减丝毫,瞪着卢丽培的双眼比抹了毒的利器还凶狠可怖。 卢丽培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瞿长志那一匕首虽然没伤及到她要害,但也要了她半条命,加之先前所受的扁杖以及房里某些非人虐待,此刻的她全靠江九的银针续着精神头,说是强行让她回光返照都不为过。 许是知道自己能撑的时间并不多了,在面对瞿长志一再的无情,她身上除了愤恨崩溃的气息外,眼中也露出了绝望,颤抖地指着瞿长志,声嘶力竭地骂道,“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明明是你不行,却偏生污蔑是我不会生养!为了掩饰你的不中用,你宁可当绿头龟也要我去借丨种,到头来居然骂我是荡妇?世上有哪个男人会逼着自己做荡丨妇的?瞿长志,你们母子沆瀣一气逼良为娼,早晚会遭报应的!这不,报应来了,哈哈!我死,不足惜,但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哈哈……” 尖锐的笑声充满了疯狂,漫天弥漫般声声刺耳。 但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脖子一歪,再没了动静。 江九神色一紧,赶忙蹲下身查看,最后起身向屋檐下的夫妻俩禀道,“禀王爷、王妃,卢氏已断气。” 随着卢丽培的死,现场一片死寂。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死,还是因为她死前的那番话,反正同这事相关的主角就跟鬼上了身似的,满身阴戾,但又无法发作。而那些下人们,低着头皆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幕,在人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柳轻絮冷冷地看着瞿世荣、朱婉蓉和瞿长志这一家三口。她觉得自己已经够狠了,反正在这事上没心软半分,却不知,跟这一家三口比起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特别是卢丽培死前那番怨恨的话,真叫人有种井底的蛤蟆上井台的感觉,大开眼界了! 随后,侍卫快速将卢氏尸体带走。 朱婉蓉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然后向燕巳渊和柳轻絮哭诉,“瑧王殿下,王妃娘娘,你们可别听那贱人胡言乱语,她可是神志不清已经疯了,所以才那般污蔑我儿的!” 柳轻絮忍不住怼她,“她神志清不清、人疯不疯,需要你来判断?你当我们江九在这里是摆设吗?” 朱婉蓉赶紧磕头,“不敢不敢……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轻絮哼道,“你家的破事我们不好奇,还是说说这一日欢吧。人证物证俱在,你要如何解释!” 朱婉蓉想也没想便大喊,“冤枉啊!都是那贱人栽赃嫁祸之言,是她看上了西宁王,嫉恨彤儿要做西宁王妃,所以才勾引西宁王。那些东西都是她准备的,自然是她放到我房里的!” 柳轻絮朝燕容泰和瞿敏彤看了过去,问了句,“西宁王,你曾见过卢氏吗?” 燕容泰黑着脸瞪她,“你觉得呢?” 瞿敏彤赶紧拉了拉他,小声说道,“表婶是想同你确认,你先别生气,好好同表婶说话!” 燕容泰看了她一眼,这才咬着牙重新回了两个字,“不曾!” 见状,柳轻絮冲瞿敏彤赞赏的笑了笑。 不过,待她视线重新投向朱婉蓉时,比川剧变脸还快,怒斥道,“朱氏,你说的话自己信吗?西宁王头一次与卢氏见面,据我了解,他们见面时间不过一刻钟,一刻钟时间,她就决定给自己丈夫戴绿帽子,顺便再往你房里放药嫁祸你?别人是河里冒泡王八放屁,我看你是肚里泛酸满嘴喷粪,当我们是无知的草包吗?” 朱婉蓉脸色忽青忽白又忽红,跟调色盘一样,既难看又难堪。 “瞿世荣!”燕巳渊突然开口。 他这声连名带姓的称呼,让一直低着头的瞿世荣不由得颤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惊惶不安的望着他。 他们是表兄不假。 但不论年纪、气质、身份还是地位,差得都不止一点点。 燕巳渊冷眸直视着他,问道,“你觉得此事还需要深查下去吗?” 瞿世荣愣了愣,然后朝身旁的朱婉蓉看去。 朱婉蓉也看着他,但眼神十分凌厉。 夫妻俩这一对视,算是把关系彻底暴露在外人面前了。 燕巳渊冷声道,“奉太后口谕,瞿家子嗣安于一隅、不思进取、平庸堕落,是为不肖子孙,当逐出国公府,自立门户。你身为瞿家嫡长子,负有光耀门楣之重任,理应为瞿家后人做好榜样,但你却纵妻作恶,教子不严,实在有愧于瞿家列祖列宗!” “王爷……”瞿世荣双眼大睁,哆嗦的张着嘴。 “朱氏心肠歹毒,不配为瞿家长媳,今日又欲加害西宁王,所犯之事,罪不可赦。瞿长志玩物丧志,今又当众杀害发妻,其心恶毒,致使瞿家颜面扫尽。本王念及亲情,今日便免你们一死,但瞿家不再是你们为非作歹之地,国公府更不是你们容身之所!限你三人酉时之前离开国公府,否则本王定将你们缉捕归案,严查论处!” 语毕,燕巳渊广袖一拂,带着一身砭人肌骨的气息离开了众人视线。 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走得那叫一个冷绝。以至于瞿世荣一家三口回过神来,连喊冤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煞白着脸,如同噩梦惊醒般,满脸惶恐和无措的继续跪在地上。 第328章 看狗咬狗打架,是加入呢还是躲远? 柳轻絮望着自家巳爷离开的方向,心里好笑。 婆婆也是绝,让巳爷来收拾瞿家这些人。就巳爷这性子,既不讲眼观六路,又不懂虚与委蛇,简直就是宅斗核丨武器,管你坑有多深,人有多乱,轰了再说。 不服? 不存在的! 朝堂里那些比鬼还精明的人在他几道命令中都被吓得跟小白鼠似的,更遑论瞿家这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她朝瞿世荣一家三口撇了撇嘴,提脚离开,边走边招呼,“余辉,吩咐下去,盯紧些,别再出什么乱子。” “是!”余辉躬身应道。 楚中菱小声问萧玉航,“就这么放过他们?会不会太便宜了?” 显然,她觉得还不够解气。 特别是她看瞿长志的眼神,就跟看变态似的。 其实不止她,其他人看瞿长志的眼神都差不多。卢丽培临死前那些话,可不仅仅曝光了瞿长志身上的隐疾,更是暴露了他内里的肮脏和不堪。 换哪个正常女人摊上这种丈夫,那都能称之为噩梦! 萧玉航搂着她肩膀,笑着将她带走,“菱儿,先前那池子边还挺好玩的,我们再过去玩玩,说不定啊那池子里还有鱼,我去捉几尾,晚上咱们吃烤鱼可好?” “真的吗?那我要去!你别忘了,我可是会水性的,我去捉鱼,肯定比你捉得多!”楚中菱被他哄得当场雀跃起来。 “好。” 屋檐下很快便只剩下燕容泰和瞿敏彤。 燕容泰握着她的手,走向朱婉蓉。 沦落到被赶出国公府的下场,朱婉蓉岂能不恨?可是在燕巳渊绝对的势力和实力面前,她是放屁都得控制声响,根本没那个胆子叫板。 但在燕容泰和瞿敏彤面前,她就不再卑躬屈膝了,甚至一肚子的恨意全算到他们身上。 不,应该是全算在了瞿敏彤身上! “你高兴了?满意了?觉得大仇得报了?瞿敏彤,你别以为攀上了西宁王便能麻雀变凤凰……” ‘啪’! 响亮的巴掌落在她脸上,打偏了她的脸,也打断了她怨毒的话。 朱婉蓉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打自己的人,眼球都快突出来了,“你敢打我?” 瞿世荣从地上起身,憎恶地骂道,“你这恶妇,打的就是你!我不但打你,还要杀了你!要不是你,我和长志也不会被赶出国公府!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歹毒心肠的女人!” “好哇,你长能耐了?你这不中用的东西,自己没本事,还赖我?这二十几年来你给过我什么?你个窝囊废,就知道听那老不死的话,活了几十岁还是一事无成,连那老不死身边的下人都不如!我嫁给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朱婉蓉也不甘示弱的起身破口大骂。 “恶妇,你还敢嚣张,看我不打死你——”瞿世荣铁青着脸又朝她挥去巴掌。 但这一次,朱婉蓉没让他得逞,而是抓住了他的手,凶恶至极的反推了他一把,“你这个窝囊废才是最该死的!什么瞿家嫡长子,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哪个嫡长子像你这样没用的,几十岁了没断奶不说,如今还被逐出家门,像你这种废物,活着都是浪费口粮!” “你!”瞿世荣怒不可遏。 而朱婉蓉不但叫骂着,还主动发起了攻击,冲到他跟前便挥出了十只爪子,又是抓住瞿世荣的头发又是呼他的脸,抓得瞿世荣‘啊啊’惨叫。 “够了!”眼瞧着爹娘竟然反目成仇大打出手,瞿长志忍不住怒吼。 然而,朱婉蓉恨意上头,哪会在乎他说什么?她蛮力扭倒了瞿世荣,富态的身体还坐压在瞿世荣身上,对着瞿世荣的脸左右开弓,啪啪扇得飞响—— “窝囊废!打死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让你早点送那老不死的归西,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连累我也被扫地出门!我给你生儿育女,给瞿家做牛做马,给那两个老不死的端茶送水,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就算死,我也要拿你当垫背的!” 在她暴力之下,瞿世荣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被她扇得眼冒金星叫苦不迭。就像杀猪匠杀猪不成反被猪杀似的,直叫旁人看得目瞪口呆,无语至极! 燕容泰原本是想替自己的女人出口气的,可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掐朱婉蓉的脖子,瞿世荣便先动了手,然后便是这般不堪入目的场景。 “二表哥,我们还是走吧。”瞿敏彤暗暗地拉他。 “不想报仇?”燕容泰扭头剜了她一眼。 “他们这样同狗咬狗没何区别,你在街上看到狗打架,是加入呢还是躲远呢?” “呵呵!”燕容泰忍不住笑出声,将她的柔荑握得更紧了,“那便随他们吧。” 报仇,有的是机会。 这些个东西,没有国公府庇护,什么也不是,要收拾他们都不用他亲自动手…… 他们六人前后离开了,可桃颐园的热闹并未停歇。 余辉、江小七、月香和江九都还守在现场,一个个就跟看大戏似的,看得可带劲儿了。 “江九,我们要不来押注,赌他们最后谁能赢?”余辉忍不住提议。 “不来。”江九一口回拒。 “为何?”余辉扭头把他瞪着,怪他一点都不赏脸。 “银子都在月香那。” “……”余辉顿时一脸鄙夷,并朝月香看去。 月香倏地红了脸,并暗戳戳地嗔了江九一眼。 说什么大实话,不怕被人笑话吗? 虽然他是把所有身家都交到了她手里,可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哪有像他这样还理直气壮的告诉别人? 好在余辉没打趣她,转头又去问江小七,“小七,你可来?” 江小七只回了两个字,“没钱。” 余辉惊讶,“不会吧,你会没银子?” 江九替江小七回道,“那次小七保护王妃不利,被王爷罚了两年月俸。你要赌,找小侯爷,他好这个!” 余辉,“……” 他现在才发现,兄弟成亲了,居然玩不到一块去了! 瞅着自家好兄弟,他是越看越嫌弃,心里暗暗发誓,他是绝对不会学他们‘自掘坟墓’的! 有了媳妇,荷包都变空了,这跟穷光蛋有啥区别?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伸手向女人要银子,他可丢不起那人! …… 回到主院厅堂。 柳轻絮看着座上闲然吃茶的男人,忍不住发笑。 “你倒是走得干脆,都没留下看后面的热闹!” “有何热闹?”燕巳渊挑了挑眉。 “瞿世荣都快被打成猪头了!”她是在暗中看了一会儿热闹才走的。 “打死都与本王无关。” “阿巳,就这么放他们出去?我们调查的事还没头绪呢!”柳轻絮也不开玩笑了,很认真的看着他。 到底谁给他们大舅父下的毒,一点眉目都没发现。偏偏这事又不能打草惊蛇,不便把府里的人抓来拷问。这个节骨眼上,他把那一家三口放出去,总觉得不妥。 但燕巳渊却有自己的考量,低沉道,“放他们出去未尝不是一种试探,若他们真与某些人有勾结,没了国公府做庇护,自然会另寻靠山,到时还怕狐狸露不出尾巴?而我们只要派人暗中盯住他们的一举一动便可。” 听他这么一说,柳轻絮也点起了头,“嗯,有道理。”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急声禀道,“启禀王爷,媛娘不见了!” 闻言,夫妻俩神色瞬间泛冷。 媛娘伤重,且被关在柴房,还让专人守着,如此都能失踪,这…… 第329章 叫声泰哥哥,便放你下去 他们赶到柴房,询问了媛娘失踪经过,同时也把这叫沁祥园的主院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 但媛娘就像凭空蒸发了,无迹可寻。 燕容泰和瞿敏彤听闻消息后赶了过来。 原本打算去池里捉鱼的萧玉航和楚中菱也被叫了过来。 对媛娘失踪一事,大家都很是意外。 萧玉航道,“难不成媛娘便是那个给大舅公下毒之人?因为我们来了,她猜到大舅公中毒一事被发现了,所以便畏罪潜逃?” 在来国公府之前,他们原本在讨论瞿茂山中毒一事,但还没理出个头绪,便听说瞿敏彤的爹娘被欺负了。 于是,他们便借着这个机会,浩浩荡荡的大摇大摆的进了国公府。一来解救瞿敏彤的爹娘,二来帮燕容泰讨回那陆万多两银子。 在这两个借口之下,‘胡闹’一通把洛满贞给教训了一顿,再借着照顾洛满贞的由头光明正大地留在国公府。 每个人都清楚,此番来国公府真正的目的,便是要查明瞿茂山中毒的原因以及下毒之人。 本来他们就怀疑媛娘,因为瞿茂山的衣食住行都是媛娘负责的,眼下媛娘这一失踪,可不就坐实了她有重大嫌疑? 柳轻絮皱着眉,说着自己的看法,“谁是下毒之人,我觉得不是最关键的。这府里的人,人心不齐,各怀鬼胎,谁都有嫌疑。我最想不通的是,为何要对国公大人用慢性毒药?既然都有机会作案了,为何不直接要他的命,反正也不会被人抓到,不是吗?” 气氛安静而又压抑,因为她这问题抛出,确实匪夷所思,让人无法理解。 瞿敏彤突然看着燕容泰,问道,“二表哥,你觉得大祖父中毒一事,幕后主使会不会是那个什么毒王?” 她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燕容泰。 倒也不是怀疑他,而是他同舞毒接触过,再怎么样也比他们了解舞毒。 燕容泰扫了大伙一眼,将每个人神色都收入眼中。对于他们的想法,他自然了解,正因为了解,所以他没生气的权利。 “你们不用把心思放我身上,我虽然私下同舞毒打过交道,但舞毒的秉性和手段,我也不甚了解。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事实便是如此,即便是我外祖父,他同舞毒乃同宗师兄弟,可他们之间也不通有无。就好比,我外祖父擅长易容术映妆,舞毒摸不着门路,所以他才会通过蛊术用人皮易容。同理,舞毒如何炼蛊的,我外祖父也不得而知。在不确定大舅公中毒一事是否同舞毒有关之前,我实是无可奉告。” 对于他的回答,大伙难免有些失望。 但细细一想,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余淼的映妆易容术他们见识过,舞毒的换脸术他们在周莲身上也见识到了。都是变脸,但手法和门路没一点相似,完全看不出他们是同一个宗门出来的。 那要他讲解有关舞毒所用的一些手段和目的,也确实是在难为他。 柳轻絮突然问江九,“你们带小白蛇寻找线索,可有发现?” 江九回道,“只查了沁祥园,没见到小白有任何反常。” 柳轻絮眉头不由得锁紧,“大舅父的饮食皆由媛娘负责,若媛娘是下毒之人,那这沁祥园内应该是有猫腻的。而我们是临时来国公府的,她便是要毁灭罪证也没机会。你们带小白寻搜的时候,她就被关在柴房中,小白却是啥反应都没有,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她不是下毒之人?” 江九点了一下头,“王爷、王妃,属下是准备禀报此事的,只是先前让桃颐园的事耽搁了。月香为媛娘检查过身子,也取过她的血试探,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 他话音刚落,燕容泰便道,“如此说来,那媛娘并非舞毒的人。” 大家又齐齐把目光投向他。 燕容泰不禁苦笑,“你们看我做何?难道你们是第一天知道舞毒的?他是毒王,也是蛊师,但凡同他接触过的人,身上少不得会沾惹上一些东西。你们仔细想想,不是么?” 大家还真是仔细地回想起来。 确实,同舞毒打过交道的人,身上就没有不干净的。好几个人还都是靠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才让他们有所怀疑的…… 想到什么,柳轻絮突然同燕巳渊说道,“阿巳,要不把潋儿抱来吧?虽然小白对毒也很敏感,但我还是觉得咱们家潋儿比较可靠。” 之前没打算带孩子来,是怕打草惊蛇。 可媛娘的突然失踪,让她发现很多事与他们所想的截然不同。这已经不是惊不惊蛇的问题了,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那‘蛇’在他们腹背虎视眈眈,而他们却一点察觉都没有。 如果这样的话,那还不如把孩子带在身边! 燕巳渊拧眉敛目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点头,“如此也好。假设背后之人是舞毒,有潋儿在,对方也不敢轻易作怪,顺便还能让潋儿帮着我们将国公府彻彻底底查一遍!” 萧玉航问道,“小舅舅,那谁去接潋儿?” 燕巳渊从座起身,“我同你小舅娘去,顺便把国公大人带回来。” 没有人反对。 柳轻絮也不墨迹,交代他们多加留意后,便同燕巳渊离开了国公府。 …… 他们夫妻走后,其他人也无事可做,萧玉航带着楚中菱继续摸鱼去了,而燕容泰则是带着瞿敏彤回了她同爹娘住的那间没有名字的小院。 “二表哥,你自己去房里休息,我去烧水沏壶茶。”一回去瞿敏彤便要往厨房去。 “你确定你房里还能休息?”燕容泰有些不爽地剜了她一眼,岂会看不出来她是有意躲他? 瞿敏彤‘嘿嘿’干笑,“那你先去堂屋坐会儿,一会儿我让人把爹娘屋里的床搬去我房里,或者你今晚就睡爹娘那屋,也省得换床了!” 燕容泰伸手,一把将她捞到怀里,低头凝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不满地道,“我认床。” 闻言,瞿敏彤忍不住嗔道,“乱说!在宫里住了那么久,怎没见你说认床?” 燕容泰眉头蹙起,“就算不认床,那我也怕黑。” 瞿敏彤瞬间一脸黑线,然后踮起脚在他脸上瞅来瞅去,“二表哥,你说谎的功夫真厉害,居然脸都不红。” 燕容泰绷不住,舒开眉头便笑,而且低下头便要亲她。 瞿敏彤手快的将他薄唇挡住,红着脸微恼,“你别想再使坏了,我是不会再由着你胡来的!” 燕容泰将她的小巴掌拉下,紧紧握住,含笑的眼中邪魅横生,“我胡来什么了?你我已是未婚夫妻,别说亲你,便是现在要了你,也没人敢说一句闲话!” “你!”瞿敏彤被他露骨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加舌头打结。先前在房里,他可不止亲她,要不是她紧张到害怕,说不定他还真…… “呵呵!”燕容泰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笑声便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瞿敏彤根本没有招架之力,顿时便觉得双腿打软,双手下意识的抱住他脖子。 心里暗恼着他太过胡来,可没有用,他在她唇齿间作怪,好像比之前还可恶了…… “唔……嗯……”她忍不住哼吟。 结果她不出声还好,一发出声音,燕容泰便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胸膛里似的,吻也越发深入。 最后还把她身子往上一托。 瞿敏彤双脚被迫立地,突来的踏空让她失去安全感,便下意识的盘住他腰间。 察觉到两人姿势太过那啥,她羞赧难耐,挣扎着用手拍打起他的肩来。 燕容泰托着她身子,没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只是从她唇齿间退出,抵着她额头,笑得异常得意。 “放我下去!”瞿敏彤都想哭了。 “叫声泰哥哥,我便放你下去。” “……” “不然叫夫君也成。” “你!”她凤眼瞪着他,突然对着他肩膀咬了下去。 本来是想咬他以示自己的不满,结果她一下嘴,燕容泰便将她搂得更紧,手还变得不规矩起来。 她又羞又窘,只得松口,咬着牙喊了声,“泰哥哥!” 燕容泰微微扭头,在她红唇上啄了一下,这才笑着将她放下。 一落地,瞿敏彤就想逃。 可要转身之际,又觉得不能这样便宜他,于是她便伸出脚,遂不及防的朝他黑靴踩去—— “叫你欺负我!坏蛋!” “你!”燕容泰想把她抓回来再‘教训’一顿,结果她跟兔子一样,一溜烟就钻进了厨房! 他正想提脚跟去,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前来。 扭头看去,就见一五十多岁的妇人前来,身后还带着几名丫鬟。 妇人纤瘦,没有朱婉蓉那般的富态身姿,但庄重典雅,神色也很是亲切和善,看起来比朱婉蓉赏心悦目得多。 “拜见西宁王殿下,西宁王殿下万福!”妇人带着丫鬟一上前便主动行礼。 “三舅婆?”燕容泰微眯着眼,很快便将她认了出来。 “没想到西宁王还认识舅婆。”尤芳绮受宠若惊的看着他。 “三舅婆快免礼。”燕容泰微笑着,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罗芳绮起身后,笑得越发慈祥欢悦了,忙对他说道,“听说你们来了,三舅婆也没啥准备的,只让人做了些糕点,还请西宁王莫要嫌弃。” 燕容泰看了看她身后的丫鬟们,个个手里捧着精美食盒,看样子便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有劳三舅婆,让您费心了。” 他刚点头谢完,瞿敏彤便从厨房里出来,见到来人,立马扬着笑奔了过来,搀着她关心的问道,“三祖母,您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 尤氏拍着她的手,慈爱地说道,“听说你回来了,三祖母怎么也得来看一眼才放心。”她扫了一眼院子,也关心地问道,“听说你爹娘搬去了西宁王府?” 瞿敏彤点头,“嗯。” “搬出去了便好!搬出去了便好啊!”尤氏欣慰的连叹了两声,“昨日听说媛娘又为难他们,三祖母气不过,还去同媛娘理了几句。他们实在太不讲理了,差点没把我气进棺材骨里!我瞧着你爹娘这次定是要吃大亏,这才赶紧让你三祖父派人去给你报信!好在你们回来得及时,也顺利让他们搬出去了,往后我也就不用再替他们担忧了!” “三祖母,多亏了你和三祖父派人给我报信……”瞿敏彤眼眶红红的,哽咽道,“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们在帮衬我们,要不是你们,我爹娘不知道还要受多少委屈。您和三祖父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是不会忘的,以后彤儿定会好好报答你们。”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和你三祖父又不图别的,就图你们能平平安安。要知道,我同你亲祖母可是情同姐妹,她走得早,我自然要帮着她照顾你们。”尤氏说到这,语气充满了伤感和自责,“只是我和三祖父也很是没用,护不了你们太多,我真怕哪天下去了,没脸见你亲祖母。” “三祖母,您快别那样说。”瞿敏彤赶紧安慰她,“您和三祖父已经帮我们够多了,何况你们还要被人欺负呢!” 看着她俩越说越伤感,就差抱头痛哭了,燕容泰眉头皱了又皱,忍不住出声,“三舅婆,屋里说话吧。” 尤氏用指尖揩了揩眼角,笑着看向他,“不了,我就过来给你们送点吃的,你们忙活了一天,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完,她示意丫鬟把食盒送进堂屋。 瞿敏彤本想留她多说一会儿话的,但见身旁男人神色有些暗沉,她也担心她们唠叨太多会惹他厌烦,便打消了挽留的话。 “三祖母,我送您。” “不用不用,我带着人呢,你们快进屋用吃的,若是不够,明日我让人多做些送来。” “那多麻烦呀?三祖母,不必……” 尤氏笑呵呵打断她,“你也别跟三祖母客气,想吃什么,使个人过来告诉三祖母便是。” 说完,她让丫鬟搀着离开了。 瞿敏彤感动的目送她,直到她走出院门才转身。 一抬头,便见男人绷着脸,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燕容泰睇了一眼院门,问道,“她平日里待你都是如此吗?” 瞿敏彤抓了抓头,“平日里我也少有见到三祖母……但是三祖父和三祖母待我们家是真不错,爹娘有啥事,他们都会派人过来张罗,有时候爹娘被人奚落时,他们也会帮着爹娘说话,说真的,我很感激他们。” 第330章 我们打算来听人墙角 见他俊脸还是绷着,神色一点都没缓和,她复问道,“怎么了嘛?可是三祖母之前说了你什么?” 燕容泰眸光黯下,“她太殷勤了。” “噗!”瞿敏彤喷笑,“对你好还有错了?我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三祖母不是那样的人,她并不有求于我们。再说了,就算她有所求,我们现在也帮不了什么忙,她若有目的,应当去讨好表叔表婶才是。” 对她这番话,燕容泰无法反驳。 但他眼眸再睇向院门方向时,眸光始终夹着一股暗沉的气息。 “走,我们吃东西去,看看三祖母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瞿敏彤抓着他手腕往堂屋去。 看她欢喜的样子,燕容泰也没再多说什么,随着她进了堂屋。 瞿靖和陈氏今日离开了国公府,除了带走大女儿瞿敏洁外,也将院里一对做事的老夫妻带走了。没人料理食宿,瞿敏彤乐得有人给他们送吃的来。 尤氏给他们送了几只食盒,里面有饭菜、有糕点、还有一份瓜果。 “二表……泰哥哥,我们要不要把小表哥和菱儿公主叫过来一起用?”因为改称呼的事,让她还不太习惯,所以叫一声都忍不住脸红。 “叫他们作何?”燕容泰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瞧着她红扑扑的脸,他就食指大动,恨不得把她当晚餐吃了。有旁人在,岂不是扫兴得很? “小表哥和菱儿公主可是一直在帮我们出头,这么多好吃的,自然要请他们一起用!我瞧着分量还不少,不然把余护卫、江护卫、月香姑姑他们也叫过来吧?人多也热闹!” “……”燕容泰脸色有些黑。 看着她摆上小桌的吃食,非但没有一点食欲,反而有一种想掀桌的冲动。 眼瞧着她从桌边起身,还真是说去叫人便去叫人,他忍无可忍地伸手,一把拽她进怀里。 “你干嘛呀?”触及到他黑沉沉的脸色,瞿敏彤忍不住皱眉。今天的他,就像那六月的天似的,一会儿阳光灿烂一会儿乌云密布,也不知道谁哪里得罪他了。 “除了余辉,其他人都是成双成对,你叫他们过来,反而是打扰他们。” “就吃点东西而已,有什么打扰的?”瞿敏彤哪里会明白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还继续说道,“今晚他们都没地方歇息,等会儿吃了东西,让他们在这里歇吧。国公府虽大,可是人心难测,况且他们又不是府里的人,还是谨慎些为好。我家这院子小是小了些,但是挤挤还是能住的。” 燕容泰越听眉心越打结,脸色也越来越黑。 “我眠浅,不喜嘈杂!” “可你刚不是说怕黑吗?我把他们都请过来,这样你就不用怕黑了。” “你!”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燕容泰突然有了咬人的冲动。 而他也确实付诸行动,低下头便咬上了她一开一合的小嘴。 对于他这样的偷袭,瞿敏彤一开始耳红脸臊,接着便挣扎着,用粉拳打他。 今日是第几次了? 在宫里两人盖一床被子都没这样过,出来第一天他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找着机会就欺负她! “别动!”燕容泰手臂收得紧,她的扭来扭去对他而言就像火上浇油似的,只会让他更加按捺不住想欺负她。 他沙哑的声音,深深带着某种威胁,瞿敏彤抬眸看着他,顿时被他眸中炽热的气息吓到了。 “泰哥哥……你……你别这样……”她双手紧抓着他衣襟,脸烫得就像在油锅里煎炸似的。不是她不愿意,而是现在根本就不是个好时候,她不想他们第一次如此随随便便。 “我只想亲亲你,你别动来动去便好。”燕容泰吮着她唇,大手轻抚着她手背,试图让她顺从些。 “你今天都亲多少次了?”瞿敏彤忍不住反咬了他一口,红着脸恼道,“我吃东西的次数都还没你亲的次数多!” 燕容泰完全没想到她还会对自己‘动口’,再听她后面的话,瞬间忍不住笑了。 这才刚开始,怨气就这般大? 他还没做别的呢! “二表哥!” “彤儿!” 门外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堂屋里,燕容泰瞬间又黑了脸。 而瞿敏彤则是臊得慌,赶紧从他怀里挣脱,然后跑出去迎人。 “小表哥,菱儿公主,我正想去叫你们呢……呀!好大的鱼!” “彤儿,快来帮我,我快抱不动了!”楚中菱怀里捂着一尾大鱼,那鱼一拱一拱的,还趁她抬头说话之际,从她怀里拱了出去。楚中菱急得大叫,“快抓住它,可别让它跑了!” 瞿敏彤,“……” 这里又没水塘,被捉的鱼儿还能跑吗? 他朝萧玉航看去,萧玉航却是只笑不帮忙,她赶紧过去,帮着楚中菱一同抓鱼。 那鱼个头大,肥得很,起码有三四斤,她们两个扑上去都按不住,且鱼身滑溜溜的,想逮起来更不容易。 “小表哥,你快来帮忙啊!”瞿敏彤忍不住喊道。 谁知楚中菱立马招呼他,“你别喊他,他先前就差点把鱼打死了!” 瞿敏彤,“……” 看着地上摆着尾巴干蹦干跳的大鱼,她有些懵了。 不,确切的来说,是她不明白楚中菱到底要做什么。 不把鱼打死怎么吃? 就在她脑子有些凌乱时,只听楚中菱一边追着鱼摁,一边说道,“好不容易逮着这么大一尾鱼,怎么也要玩两天才吃!” 瞿敏彤更是凌乱无比。 她又朝萧玉航看去,“小表哥……这……” 萧玉航捧着肚子笑道,“你可别叫我,先前我帮她抱鱼还险些被打。” 瞿敏彤哭笑不得。 看看公主殿下那身衣裙,就跟泥坑里打过滚似的,他身为公主殿下夫君,就这么由着她玩? “彤儿!你快帮我打些水,瞧它脏得,我想给它洗个澡!”楚中菱摁着鱼身抬头说道。 “……”瞿敏彤完全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了。 得! 她还是去烧水吧。 给鱼洗什么澡,公主殿下才是该好好洗个澡! …… 萧玉航和楚中菱不但在他们这里用了吃的,晚上还住在了他们隔壁。 沁祥园那边的人听说他们住在这边,有两名宫人主动过来做事。 燕容泰也没让他们做什么,就让他们想办法把房里那身破床换了。 也不知道那俩宫人跟谁说了,没多久便带着两名侍卫抬来了一身八九成新的床,还有崭新的被褥枕头。 夜深了,他和瞿敏彤和衣睡下。 本来吧,他想着隔壁住着某对夫妻,便克制着某些想法,打算今晚老老实实地睡一觉。 结果,隔壁突然传来声音—— “啊!疼!” “这样呢?有没有舒服一些?” “嗯嗯……嗯嗯……” “菱儿,你别趴着,换个姿势。” “嗯嗯……嗯嗯……” 燕容泰简直想吐血,恨不得吼一嗓子过去。 该死的,还能不能要点脸?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房里做什么吗? 他朝身侧看去。 只见那纤瘦的人儿背对着他,睡姿僵硬,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别扭劲儿。 他呼吸微紧,忍不住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在她惊叫前,捂住了她的嘴,并在她耳边沙哑地哄道,“你睡你的,我什么也不做。” 然而就在这时,隔壁又传来楚中菱娇气的声音,“啊……轻……轻点……疼……” 接着便是哄声,“好好……我轻点,你别哭,我慢慢来。” 隔壁是啥情况,还用问吗? 瞿敏彤都恨不得钻到床下去,然后找个缝把自己藏起来。 “泰哥哥,我睡不着。”能不能让她出去啊?哪怕去外头逮蚂蚁也行! “睡不着?”燕容泰感觉自己呼吸都快不顺畅了,身体内有团火苗正无法抑制的燃烧。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猛地翻身将她压住,正准备‘大展手脚’—— 突然隔壁传来萧玉航厉喝声,“谁?!” 刹那间,他停住所有念想,然后猛地翻身下床。 瞿敏彤见状,也赶紧跳下床追了出去。 打开门,就见萧玉航已经站在门外了,而且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某个方向。 楚中菱最后从房里出来,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捏着肩头,见他们也出来了,忍不住打招呼,“西宁王、彤儿,你们也听见了吗?” 瞿敏彤紧张问道,“发生何事了?” 她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因为他把她困在怀里,她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脑子都快被他身上的温度烧糊了。 楚中菱用着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没听到吗?玉航正在给我捏腰揉腿,听到窗户外有动静!”她随即问萧玉航,“瞧清楚了吗?” 月色下,萧玉航一脸阴沉,回头看向窗户,上面的窗纸被戳了一个洞,只能塞进筷子的大小。 “黑衣蒙面,轻功极高。” 燕容泰也看到了那个小破口,顿时也沉下了眉眼。 他们都是在江湖中混过的,如何能看不懂这些下作手段? 同萧玉航交换过眼神后,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当着两个女人的面点破。 萧玉航笑着道,“多半是我看花眼了。” 楚中菱有些不信,“看花眼了,你怎么还知道对方是黑衣蒙面?” “咳!”萧玉航不自然的轻咳,然后搂着她回房,“不用担心,我们人多,就算有坏人,他也打不过我们的。走,回去继续给你捏,刚才捏到哪了?” 瞿敏彤无比凌乱的望着他们房门。 原来他们不是在做那种事啊…… 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燕容泰是一脸黑。 两个混蛋,大半夜的不睡觉,捏什么腰揉什么腿?恶心不恶心啊! 他朝某个女孩看去,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尴尬都异常清晰。 “泰哥哥,我睡不着,要不我们去别处走走吧。”瞿敏彤低下头小声提议。 “……嗯。”燕容泰倒也没拒绝。出来透透气也好,不然就算让他睡他也睡不着! 他牵着她走出院子,突然压着嗓音问道,“彤儿,三舅婆住在哪边?” 瞿敏彤不解的扭头看他,“如此晚了,你要去找三祖母吗?” 燕容泰笑了笑,没作答,只是又问了个问题,“我记得你说过,说那卢丽培与三祖父的大孙子有染,对吗?” 瞿敏彤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四周,并小声提醒他,“咱们找个地方说,别让人听去了。” 燕容泰笑道,“这里没人。” 瞿敏彤还是拉着他到了一棵树后,然后才说道,“培嫂子和俞堂哥偷情可不是一两次了,我都在后山那地儿撞见过两三次。我一直以为他俩只是私情,今日听培嫂子骂志堂哥我才明白,原来是志堂哥让培嫂子去跟俞堂哥好的。唉!我知道这府里有些事腌臜,但没想到背后隐情竟是如此不堪!” 燕容泰认真听着,听完便问道,“那俞堂哥成亲了么?可有子嗣?” 瞿敏彤赶紧点头,“早成亲了,连小妾都有两个呢!他早有一儿一女,去年年底小妾又给生了一个女儿。” 燕容泰拧了拧眉,“那卢丽培既是有意向志堂哥借丨种,为何他们偷情许久,都不见怀上?” 瞿敏彤脸蛋一烫,嗔道,“这我哪知道?” “咳!”燕容泰清了清嗓子,握着她的手从树后走出,“带我去俞堂哥那里。” 瞿敏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给他带路。 在外头吹风也好过在床上在尴尬,毕竟小表哥和菱儿公主的动静太那啥了,他们是真有些受不住…… 两人借着月色悄悄到了碧霞园。 燕容泰正寻找合适的地方潜进园里,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西宁王。” 他和瞿敏彤赶紧寻声望去,就见江九和月香从一处黑暗中现身。 四人碰面,都很是意外。 燕容泰先问,“你们来此作何?” 江九压着嗓门道,“小白又溜出来了,而且在这附近失踪了。我们怀疑它进了这园。” 闻言,燕容泰眸光瞬间敛得很紧。 月香问瞿敏彤,“彤儿郡主,你们没休息吗?怎么也来这里了?” 瞿敏彤抓着头,把燕容泰看着。 燕容泰低沉道,“我们打算来听人墙角。” 第331章 二表哥,你直接说,别喘气! 江九和月香看他的眼神都直了一瞬。 听人墙角? 这二王爷还有听人墙角的癖好? 瞿敏彤臊得不行,忍不住在燕容泰腰后拧了他一下,赶紧向江九和月香解释,“你们别听他胡说,我们就是睡不着,到这边来走走。” 睡不着…… 江九和月香相视了一眼,然后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不解。 如此良辰美景,还有睡不着的?他们都嫌没时间卿卿我我,居然还有人嫌时间多,大晚上的跑出来溜达? 眼见自家女人‘越描越黑’,燕容泰清了清嗓子,“咳咳!有蒙面黑衣人出没,被玉航看见了,我们出来查看一番。” 虽然他有转移话题的嫌疑,但这事也算是正事,当即便让江九和月香面露惊色。 “有蒙面黑衣人出没?” “看情形,对方是想用毒烟对付我们。只是他轻功深厚,让他逃了。”燕容泰沉着脸道。 他这番话不止让江九和月香脸色变色,瞿敏彤都惊讶得紧抓着他。 原来之前小表哥没看错,是真的有人要害他们! 燕容泰接着又道,“国公府人口众多,要查出对方是谁并不容易,但至少有一点能肯定,这府中有人要我们的命!” 江九往沁祥园的大门看了看,拧眉问道,“西宁王怀疑此人住在这里?” 燕容泰不置可否。 江九和月香交换了眼神,对他们而言,他的沉默便是答案,于是他们神色也变得沉冷起来。 瞿敏彤小声问道,“泰哥哥,你怎么确定那蒙面黑衣人在三祖母这里?” 燕容泰将她微凉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淡淡地说了两字,“直觉。” 瞿敏彤,“……” 这种事能靠直觉判断吗? 她是很想反驳他的,但转眼又一想,小白蛇也跑这里来了,那蛇可不是一般的蛇,是很有灵性的蛇,多亏了它,他们才发现大祖父中毒一事。人的直觉可以有误,可动物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想到什么,她突然紧张提议,“泰哥哥,若对方是舞毒的人,那我们得赶紧告诉三祖母才是!” 燕容泰嘴角微微一抽。 见他不为所动,瞿敏彤还想再说什么,只听江九道,“彤儿郡主,你可有想过,如果舞毒的人真在这沁祥园中,为何这里风平浪静,为何没有人察觉出丝毫?” 瞿敏彤双眸微睁,身子不由得绷紧。 她虽然没有同他们一起对付过舞毒,但是他们之前对付舞毒的事她也知道一些。舞毒所在之处,涉及到的人和事错综复杂,根本不是常人能想象得到的。 燕容泰看着她,语气有些冷硬,“不管那三祖母待你如何,如果沁祥园中有舞毒的人,便是谁也休想置身事外!” 他冷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性,瞿敏彤眸光戚戚的望着他,心惧之下也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不想她意气用事! 三祖父和三祖母对她一家是好,可是谁能保证他们没有问题?特别是眼下的形势,便是瑧王和瑧王妃也没把握识辨出好人坏人,更何况她呢? “泰哥哥,我知道了。”她低下了头,为先前冲动的话表示歉意。事关大家的安危,在没弄清楚情况前她便要去报信,往轻了说便是打草惊蛇,往重了说那可就是…… 似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月香笑了笑,说道,“西宁王、彤儿郡主,你们都别太紧张,就算小白不能帮我们查出什么,等小世子来了,再狡猾的狐狸都藏不住的。” 正在这时,突然他们身旁传来细微的声响。 江九和月香下意识寻声望去,就见一条长溜溜的东西从旁边的花坛中钻出,‘嗖’地冲江九射飞过来。 那冰凉的触感一入怀,江九总算松了口气。 然而,他很快又皱起眉,紧紧盯着怀里的小东西,“你这偷儿,跑哪去了,被吓成这样?” 小白蛇盘成一圈圈的,蛇头还往他衣襟口钻,让人觉得又惊悚又滑稽。 月香忍不住伸手,摸着它颤颤的蛇身,惊讶得脱口问道,“小白,你去了哪?谁把你吓到了?” 可畜生怎么可能说话?它要是能开口说话,那还得了? 别说他们夫妻发现了小白蛇的反常,就是燕容泰和瞿敏彤在旁边看得也是咋舌又心惊。 咋舌的是这蛇当真不是寻常的生灵,居然像个孩子一样胆小怕事。 心惊的则是…… 他们视线同时望向不远处的大门高墙。 这里真的有问题!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去别处说话吧。”燕容泰低沉道。 江九和月香也没再说什么,随即带着小白蛇同他们一起去了瞿敏彤家的小院。 也不知道小白蛇看到了什么,反正是无比的反常,任江九怎么扯它都要往他怀里钻。 不得已,江九只能拿出‘圣水’,像哄孩子一样把它从自己身上哄下去。 这一招也很是有效。 江九把一小竹筒‘圣水’喂它喝完后,将小竹筒往墙角一扔,小白蛇立马追着那小竹筒玩儿去了,好像先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萧玉航和楚中菱听说了这事以后,极其震惊。 是没想到这国公府不仅仅恶人起堆堆,还有超出他们想象的人和事! 见大家一个个神情凝重,楚中菱忍不住安慰大伙,“有什么可怕的?瑧王和妍儿进宫抱孩子去了,等他们一来,定叫那些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燕容泰睇了她一眼,“你就不怕他们在途中出事?” 楚中菱没好气地道,“你别当乌鸦嘴好不好?” 萧玉航赶紧搂着她肩,低声哄道,“从今晚黑衣人偷袭的迹象来看,我们在国公府的种种皆在对方掌握之中。二表哥的担心也没错,有人敢来暗算我们,肯定也会去对付小舅舅和小舅娘。” 听他这么一说,楚中菱更紧张了,“那我们还在这里作何?赶紧离开得了!” 萧玉航摸摸她的头,哑笑道,“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查毒来的。再说了,该紧张的不是我们,而是对方,要跑也是对方跑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堵住国公府,防止任何人离开。如此,小舅舅和小舅娘回来后,才能一举让对方现形!” “可是妍儿他们……” “放心好了,小舅舅和小舅娘不是普通人,别人想对付他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见他对燕巳渊和柳轻絮如此有信心,楚中菱也稍稍安了些心。 坐他们对面的瞿敏彤忍不住道,“小表哥说得在理,不过我们要如何堵住国公府呢?” 这个问题一出,大家都沉默起来。 突然,燕容泰微眯着眼朝楚中菱看去。 萧玉航见状,下意识的把自家女人搂紧,并问道,“二表哥,你想做何?” 瞧他那一脸戒备样儿,燕容泰有些黑脸,“我能做何?我还能打她不成?” 瞿敏彤赶紧拉他,“好好说话,凶什么凶?” 燕容泰狠狠剜了她一眼,不过他随即便也软下了语气,低沉道,“我们无权让国公府所有人禁足,只能使计把他们困住。我倒是想到了一招‘无中生有’的计谋,不过这一招需要菱儿公主配合。” 萧玉航皱起眉,追问道,“需要菱儿如何配合?二表哥,你直接说,别喘气!” 他言语中当然还有另一层含义,那就是,如果有危险,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瞿敏彤也在旁边催促,“泰哥哥,你快说呀,到底要如何做?” 江九和月香虽没有说话,但紧张和好奇的心情并不亚于他们任何一人。 燕容泰先瞪了一眼萧玉航,再瞪了一眼自己的女人,就似故意跟他们作对似的,他缓慢起身,走向房门。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做什么惊人的举动时,突然见他将房门掩上,然后转回身道了句,“当心隔墙有耳。” “……!” 大家伙险些没倒地上。 …… 天还没亮,大湘公主中毒一事便在整个国公府传开了。 瞿茂丙和瞿茂林听闻消息,分别派了自家园里的管事过来探问。 房间里,楚中菱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黑,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这确实是中毒之兆。 两园的管事最关心的自然是她吃过什么东西。 瞿敏彤一边哭一边说,“菱儿公主昨晚吃了三祖母送来的食物,还烤吃了池子里的鱼肉。可是江护卫检查了这些东西,并未发现这些东西有毒,我们也很迷惑,既然那些东西没毒,那菱儿公主为何会变成这样?” 两位管事,一个叫宋仁,一个叫贺舟。 宋仁是沁祥园的,贺舟是荷香园的。 瞿敏彤负责解释,萧玉航则是在床头边大发雷霆,“菱儿乃大湘国和亲公主,在国公府出事,你们国公府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就算我皇舅舅能饶过你们,我们平阳公主府和北萧侯府也不会放过你们!” 宋仁赶忙去问江九,“江神医,菱儿公主这情况究竟是如何回事?能治好吗?” 江九唉声叹气,“菱儿公主现在还有口气,也是因为我及时为她施了针,抑制住她体内的毒气蔓延。只是我也看不出来她究竟中了何毒,要使她痊愈,连是何毒都不知晓,又如何能为她解毒?” 宋仁又道,“听说瑧王殿下的血能解世间奇毒,何不请瑧王殿下前来为菱儿公主解毒?” 江九回道,“昨日我家王爷和王妃便离开了国公府,不知道去了何处,发现菱儿公主中毒后,我们第一时间也派了人去给我家王爷和王妃送信,只是我们也不知王爷和王妃能否及时得到消息。” 一旁贺舟忍不住开口,“就没别的办法为菱儿公主解毒了吗?” 江九为难道,“菱儿公主所中之毒并非寻常毒药,她要是寻常人,我倒可以放手一试。可她是大湘公主,她的生死关乎着两国和平,稍有差池,别说我担不起,便是我家王爷和王妃也担不起后果。我现在能做的,便是抑制住菱儿公主体内的毒,其他的决定,需得等我们王爷来了才能做决定。” 萧玉航在床边很是激动,然后把余辉叫了进来,大声嚷道,“吩咐下去,让人封禁国公府各门,公主未痊愈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要是谁胆敢离开国公府半步,我便当他是下毒之人!” 闻言,宋仁和贺舟都忍不住皱眉。 余辉正要去办,宋仁先过去把余辉的手臂拉住,冲萧玉航说道,“小侯爷,这样可不行啊,国公府里好几百口人呢,府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人去办,您不让人出去,定会让府里乱套的!” 萧玉航直接朝他吼道,“乱套算什么?比我家菱儿的命重要吗?要是我家菱儿有何闪失,便是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宋仁被他怼得说不出话。 那贺舟见他被骂,自然识趣的不再开口。 两人各自找了个由头,很快便离开了。 待他们离开后,屋子里的人全都换了副神采。 瞿敏彤一边抹着眼角一边笑问,“怎样,我装得不赖吧?” 萧玉航‘哈哈’笑道,“彤儿演得最辛苦。” 其他人都不禁失笑。 “行了,你们先别急着笑,我现在就派人去守门,等会儿定会有不少人前来找你们的!”余辉说完便跑了出去。 而他的话很快便得到了验证。 两位管事离开后,一炷香的功夫,瞿茂丙和尤氏便带着下人和丫鬟来了。 但这次萧玉航紧闭房门,发着脾气不让任何人去看楚中菱。 瞿茂丙和尤氏不得已,只能去隔壁屋找燕容泰和瞿敏彤。 瞿敏彤继续哭哭啼啼把经过描述给他们听。 尤氏当即便自证清白,“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公主下毒啊!昨日那些饭菜可是我亲自叮嘱厨房做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瞿茂丙也揪心不已的道,“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可要查清楚啊!” 燕容泰低沉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眼下,府里人多有不理解,还请三舅公和三舅婆帮忙劝说,希望府中的人能听候命令。” 尤氏点着头,“我们自然是理解的。”接着她话锋一转,“可是我们在府中也说不上话,便是其他人想闹事,我们也无可奈何。” 燕容泰突然问她,“那三舅婆可有什么好法子能使府里人听话?” 尤氏为难起来,“这……” 燕容泰鼓励道,“三舅婆,有何话但说无妨。” 尤氏又犹豫了片刻,才道,“你们要全府的人不得擅自出入,这着实不妥。毕竟府中人口众多,大小事都需要人去操办。我倒是有个提议,不如每园中出个人,只准此人进出负责办事,不知西宁王意下如何?” 燕容泰点了点头,就在尤氏面露微笑以为他要答应时,只听他说道,“三舅婆这主意甚好,不过为了安抚小侯爷,不让小侯爷动怒,每园派出的人还是不要出府为好,我派人去同对方交接,让我们的人去帮你们办事,如此一来,府里的事务不会耽搁,小侯爷那边也能安心。” 尤氏,“……” 第332章 我有办法戏耍他们,你想玩吗? 见她愣着无语,燕容泰似不解地问道,“三舅婆,你意下如何?” 尤氏立马露笑,“西宁王这主意自然是好的,只是……你们带来的人总归是外人,府里的人事复杂,要他们把手里的事交给外人去做,他们诚惶诚恐不说,多半还不会放心。” 燕容泰随即笑道,“这好办,只要下道命令,谁办不好事,提头来见,如此无人敢不尽心不用心。”见尤氏还想再说什么,他抬手笑制,“三舅婆放心,随我们前来的宫人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无一不是做事的能手,深宫内院之事他们都不敢出分毫差错,这国公府的事务再难能难得了他们?” 尤氏抿着嘴,突然朝瞿茂丙看去。 瞿茂丙瞪她,“我就说西宁王他们会安排妥当的,你偏不信?瞧瞧,西宁王考虑得多周全,你还有何不放心的?你呀,明明什么都插不上手,非要瞎操心!” 尤氏不满地回瞪他,“我能不操心?虽然府里是大嫂当家,可是我们膝下也有那么多儿孙,难道你忍心他们被打压?这些年,要不是我拼了老命护着膝下的儿孙,你觉得他们会有好日子过?你再看看茂林膝下,就是慧静走得早,茂林那人又怕事,膝下儿孙在这国公府里才过得水深火热任人欺压!如今大嫂病重,世荣夫妇被赶出了国公府,眼瞧着咱们能偷偷欢喜一下了,谁知道却又发生了大湘公主中毒这等事。依我看啊,多半都是世丰那小子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瞿家的掌事权!” 燕容泰朝身侧的女孩挑了挑眉。 瞿敏彤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世丰堂伯父是大祖父的庶子,很擅经商,国公府涉及到的许多产业都是他在打理。” 对于瞿家的人际关系,燕容泰跟燕巳渊一样不甚了解。他们叔侄俩自小性格都孤僻,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不同的是,燕巳渊年纪轻轻便上战场,之后四处巡游,鲜少留京,而他则是一直不受燕家重视,那些大小场面他参加与否都没人在意,久而久之他就更是不合群了。除了自己想关注的人和事,别的都不上心,何况是这种别人家内院的事,他更不可能感兴趣。 燕容泰饶有兴致般的问道,“三舅婆的意思,是怀疑瞿世丰?不知道三舅婆可有证据?” 瞿茂丙赶紧伸手拉了尤氏一把,并愠怒道,“这无凭无据的事你怎可随口就来?” 尤氏不服气地道,“我说错了吗?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世丰又精明又厉害。世荣虽然是大哥的嫡子,可他就是个浑浑噩噩的草包。大哥早有心把侯爵之位传给世丰,好让他将来能接掌国公府。眼下瑧王殿下有意针对大哥大嫂那一脉,世丰那么聪明一人,怎能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都防着我们膝下的儿孙,就怕我们这一脉出个厉害的把他在府里的风头给抢了!” 瞿茂丙抿着嘴不说话了,而且老眼中也带上了憋屈和恨意。 燕容泰眸光暗闪着,唇角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 尤氏一通抱怨的话中,除了不掩饰自己对大哥大嫂一家人的恨意外,还透露出了别的信息。 其一,瞿茂山的庶子瞿世丰很有野心。其人精明能干,比瞿世荣这个嫡兄更受老父亲器重。 其二,他们的到来,先是让洛满贞无缘无故的犯病,接着又把瞿世荣夫妇赶出国公府,这让瞿世丰深深有了危机感。为了保住自己在瞿家的地位,也为了顺利接掌国公府,所以他暗中用手段对付他们这些人,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面上,他好奇地问道,“三舅婆,我们来国公府多时,怎不见那世丰表舅?” 尤氏撇了撇嘴,“听说他两日前去城外收租了!” 燕容泰不解,“他既然不在府中,如何知晓府中才发生的事?又如何能对我们做手脚?” 尤氏语气微显激动,“西宁王,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人不在府中,可府中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他要做何事,哪里用得着自己亲自动手?再说了,收租的事谁不会啊,他还非要亲自去,谁知道他是真的去收租了还是做别的事去了?” 燕容泰点了点头。 但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表态。 见状,尤氏说得更为激动,“西宁王,三舅婆从来不妄语,没有把握的事我是绝对不会乱说的。你可以不信三舅婆,但三舅婆平日里为人如何相信彤儿最是清楚。那瞿世丰你们绝对不能轻视了,务必要好好查一查他,今日他敢要大湘公主的命,那明日便会将我们……” 说到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燕容泰瞧她害怕至极,温声安慰道,“三舅婆放心,菱儿公主事关两国邦交,此事我们定会查明清楚的。我这就差人把世丰表舅叫回来,不过有关禁止出府一事,还是需要三舅公和三舅婆配合,虽然本王和彤儿私下同你们亲近,也不想看着你们受困,但是本王也不想落人话柄,说本王给你们开小灶,不然等本王的小皇叔回来,定是将本王和你们一同惩罚。你们也知道,本王小皇叔那个脾性,杀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眨眼的。” “这……”尤氏和瞿茂丙相视了一眼。 “你们放心,也就一两日的事,待本王小皇叔接到消息赶来后,由他想办法医治好了菱儿公主,小侯爷那边的怒气也能消大半,到时候本王再帮你们说说话,也没人会为难你们半分。”燕容泰顿了一下,突然挑了一下眉梢,并刻意压低了声线,“三舅公、三舅婆,看在你们多年照顾彤儿的份上,本王不妨偷偷告诉你们,我们来国公府的目的不为别的,其实是为了削权。不止你们对大舅婆不满,本王的皇祖母对大舅婆也是心生怨恨。虽然我无权干涉皇祖母的决定,但是有些事已成定局,国公府将来可是要让三舅公和三舅婆操心了。” 瞿茂丙和尤氏听到最后,老眼中都闪露出灼光。 那还用说吗?这偌大的瞿家如果要换当家人,那新任当家人必定是他们夫妇! 洛满贞是如何得的‘心机哽塞’,之前他们不好下判定,如今有他这番话,加之瞿世荣和朱婉蓉被赶出国公府的下场,那他们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洛满贞的病十有八九同他们这些人有关! 燕容泰随即端坐身形,故意摆出严肃脸,“三舅公、三舅婆,你们身为瞿家长辈,理应为瞿家人做好榜样,眼下菱儿公主出事,你们更应该以身作则,以大局为重才是。本王还要帮着小侯爷调查菱儿公主中毒一事,便不留你们了,你们请回吧。” 瞿茂丙和尤氏又相视了一眼,随即夫妻俩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下人和丫鬟便告退了。 目送他们走出院门,瞿敏彤转头便冲座上的男人‘噗嗤’笑道,“泰哥哥,你也太会糊弄人了吧?他们怒气冲冲来的,却被你高高兴兴送走,哈哈!” 她在旁边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昨晚小白蛇的反应告诉她沁祥园很有古怪,她都要信了他方才那一番宽慰人的话了! 燕容泰剜了她一眼,问道,“就他们先前的表现,你还觉得他们没问题么?” 瞿敏彤瞬间收住笑容,漂亮的丹凤眼暗沉了下去。 “三祖母看似在诉苦,诉说他们在国公府有多不易,可实则却是在故意误导我们,好让我们对世丰堂伯父生疑,从而对付世丰堂伯父。” “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吗?”燕容泰又问。 “先不说他们是否是舞毒的人,就他们给世丰堂伯父泼脏水的行径,也说明他们居心叵测。世丰堂伯父确实很能干,国公府在外的产业也基本都是他在打理。大祖母已经被我们整成那样,世荣堂伯父也被赶出了国公府,如果世丰堂伯父再失势,那国公府的一切便都会落到三祖父和三祖母手中。”瞿敏彤闷闷的说道。 “过来。”燕容泰突然朝她伸手。 他一本正经,甚至神色还比任何时候都严肃,瞿敏彤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自己细说,遂也没多想便朝他走过去。 只是一近他身,腰肢便被他长臂勾住,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落在他腿上了。 她正欲羞恼,就听他认真夸赞,“嗯,还不算蠢。我真担心你被他们的假面糊弄。” 她瞬间收了羞恼,噘着嘴道,“我才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呢!” 燕容泰摸着她脑袋,语气突然转冷,“你觉得他们待你家不错,对你家的事都颇为上心,其实在我看来,此‘善心’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瞿敏彤惊奇的眨着眼,“你如何看出来的?” 燕容泰扫了一眼四下旧破的家什,“你长姐从出嫁到被人逼疯,他们可有从旁伸出援手?你爹娘被困府中受人凌虐,他们除了派人报信,可有想办法搭救?包括你被逼嫁给尹家,他们可有替你想解脱之法?” “这……” “他们说帮衬你们一家,可是你们一家所受的苦和罪一样不落。” “可他们平日里也不排挤我们一家啊。”瞿敏彤揪心道。他一语中的,击碎了她的感恩之心,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他们那般和善待人,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罢了。”燕容泰垂眸凝视着她,认真同她说道,“真正的善意是靠行动去打动人心,正所谓行好事莫问前程。只有伪善的人才会只靠嘴上功夫去感化人,并将善心常挂嘴上,生怕别人忘记。我到你家一日未过,听到最多的便是他们待你一家有多好,可若是真好,不至于你连一身像样的床都没有。” 说到最后,他嘴角嘲讽的扬了扬。 瞿敏彤咬着唇,他的话字字都是箴言,让她连一句都反驳不出。 知她心中不好受,燕容泰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哄道,“你不用为此难过,即便是现在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也不为晚,毕竟他们还没从你身上捞到好处,所打的如意算盘并未得逞,不是么?” “……嗯。”瞿敏彤揩了揩眼角,在他怀里坐直了,认真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燕容泰眸光轻闪,“我有办法戏耍他们,你想玩吗?” “戏耍他们?如何戏耍?”瞿敏彤又好奇又不解。她到今日才发现三舅公和三舅婆长着歪心眼,像他们这样的人,跟大祖母的势利蛮横比起来,可是要难对付得多。 大祖母是恶在明面上,但三祖父和三祖母可是坏在心眼里! 燕容泰贴着她耳朵低语了一番。 她听得双眸大睁,但眸光又雀跃兴奋,脑袋还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嗯嗯……嗯嗯……” …… 国公府各园被禁足,第一日,府里的人比他们想象得要安分。 倒是楚中菱这个事件中心人物最先憋不住了,不停的问,“瑧王和妍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不就是接个孩子么,至于去那么久?” 对于这个问题,没人能答得上来。 萧玉航为了她能安分些,还偷偷找江九问过,“小舅舅和小舅娘该不会真遇上什么事了吧?金奇卫有何反应?” 江九摇头,“没收到金奇卫任何消息,想来王爷和王妃应该没事。” 萧玉航想不明白,“那他们为何久去不返?” 江九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得其解。 闷了一个白天,晚上楚中菱憋不住了,要去隔壁找瞿敏彤玩。 萧玉航拿她没撤,只能随她。 虽然两个房间挨着的,但楚中菱还是小跑着去敲门。 结果门没上闩,她一下子把门敲开了,便提脚就往里走。 可就在她双脚踏进门槛刚喊了声‘彤儿’时,突然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眸光发直的盯着屋里一道雪白身影。 紧接着,刺耳的尖叫声破喉而出—— “鬼啊——” “菱儿!”萧玉航眼疾手快的把她抱住。 楚中菱都快翻白眼了,被他抱住,立马恢复了一些神志,‘啊啊’的大叫,“玉航!有鬼!啊啊!” 萧玉航当然也看到了。 那白衣身影不仅披头散发,最重要的是那惨白的脸他认得,正是昨日在桃颐园死掉的女人——卢丽培! 就在他们无比惊恐时,只见女鬼朝他们过来,还开口唤道,“小表哥,菱儿公主,是我!我是彤儿!” 第333章 怎么的,这世上还有不怕鬼的? 萧玉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彤……彤儿……你……” 楚中菱从他怀里抬起头,怯怯的去看她,瞧着她那张惨白无色的脸时,身子还是忍不住发抖,“彤儿……你……你怎么变成这样……” 瞿敏彤指着座上某人,笑着同他们说道,“泰哥哥帮我弄的,怎样,是不是很像?” 萧玉航和楚中菱同时朝坐上的男人看去。 对于他们惊疑的目光,燕容泰似乎早已料到,遂淡淡地扬了扬唇角,不以为意地开口,“映妆术,虽不完美,但八九成功力还是有的。” 映妆术?! 萧玉航和楚中菱都傻眼了。 他竟然将他外祖父余淼的映妆术学到了手! 还学了八九成?! 确定面前的人儿是瞿敏彤不是女鬼后,楚中菱胆子也恢复了,先从萧玉航怀中跳出去,然后到燕容泰身前,问道,“西宁王,你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不但会驭蛇术,还会映妆术,老实说,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们不知晓的?” 她话是夸赞的话,但眼神,却并不带敬佩,反倒是像看怪物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打量着。 燕容泰脸色泛着黑,直有一种想把她拍飞出去的冲动。 萧玉航上前,不着痕迹的把自家女人拉到身侧,笑呵呵地道,“二表哥,你会映妆易容术,为何不早说呢?” 燕容泰没好气的用眼神瞥他,“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 萧玉航,“……” 他心下震讶,那次他易容成小舅舅的模样接近小舅娘,不是他外祖父帮的忙,而是他自己做的? 难怪他一直隐藏着不肯暴露,原来是这样! 呵呵!要是小舅舅和小舅娘在,不知道是何表情?会不会提刀追着他砍几条街? 燕容泰没理会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起身走向瞿敏彤,牵着她手往门外去。 见状,楚中菱赶忙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瞿敏彤回头冲她笑道,“泰哥哥带我去荷香园耍一圈。” 看着她那张死人才有的脸,即便知道是假的,可楚中菱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你……你们去吧,当心些。” “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好消息吧!”说完,瞿敏彤带着一脸坏笑跟燕容泰快速走了。 楚中菱忍不住哆嗦,直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心口位置连颤了好几下。 扮鬼也就算了,还要露出鬼笑,别人受不受得了她不知道,反正她快受不了了。 “菱儿,你没事吧?”萧玉航回到她身旁将她拥到怀里。 “没事,就是有点瘆得慌。”楚中菱在他怀里狠狠蹭着,熟悉的怀抱和味道才能驱散她心里的恐惧。 “可是害怕了?别怕,那就是一张假脸,世上没有鬼的,就算有,也不可怕,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再说了,还有我呢,天塌下来也由我顶着!”萧玉航是真担心她被吓到。自家女人的胆子有多大,他还能不清楚?耍威风使性子她是好手,但真要遇上麻烦了,她却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玉航,感觉扮鬼好挺有趣的,要不你带我去看看?”楚中菱突然从他胸前抬起头。 “……”萧玉航汗。 前一刻还怕得要死,后一刻就恨不得自己也能扮鬼,敢情他在这白担心了? “玉航,带我去嘛!” “好,带你去!”他忍不住捏了捏她俏挺的鼻尖,是真拿她没辙,“不过还是老规矩,见机行事,听我招呼。” “嗯嗯!” …… 荷香园里。 尤氏早就已经歇下了。 上了年纪的人,大都浅眠,她也不例外。 窗外一阵风‘呜’地吹过,她缓缓睁开眼,睇了窗户方向一眼,只当起风了,要下雨了。 只是就在她合上眼准备继续入睡时,房中传来低低沉沉的女子的哭泣声。 这声音低,低到像是地底下发出来的,也很沉,沉得让人后背发凉。 一瞬间,整个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变冷了。 特别是看到床帘外映出一抹黑影,尤氏不禁惊叫的坐起身,“谁?!” “呜呜……呜呜……”黑影又发出了两声哭啼,然后倏地便不见了。 “来人!来人啊!”尤氏惶恐得大喊起来。 “老夫人,出何事了?”值夜的丫鬟推门跑了进来。 “快掌灯!快掌灯!快!”尤氏连床帘都不敢揭,哆嗦得直下命令。 丫鬟被她充满惊恐的声音吓到了,摸黑到桌边,手忙脚乱的把火烛点亮。 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也驱散了那一股阴冷的气息,尤氏立马拨开床帘,四下张望,眼中如蓄了无数针尖,锋利无比。 但锋利的目光中还有着一丝丝恐惧。 “铃铛,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回老夫人,奴婢什么也没听到。”被唤铃铛的丫鬟紧张不安地看着她,反问道,“老夫人,您怎么了?” “你可是一直在门外?” “回老夫人,奴婢一直都在门外的。” “那你可看到了什么?” “回老夫人,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尤氏脸色很是难看,眼神凌厉的射着她。 铃铛赶紧跪地上,再次确定,“老夫人,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您的声音。” 尤氏脸上犹如刷了一层蜡,连后牙槽都咬紧了。 她是上了年纪,可也没有老眼昏花,先前的声音她绝对没有听错,那抹黑影也绝对没有看错! 此刻冷静的一想,那声音还有几分熟悉。 好像…… 好像是卢丽培那贱人…… 该死的,她做鬼不该去缠着朱婉蓉和瞿长志这对母子吗,跑来吓唬她作何? 是朱婉蓉和瞿长志这对母子不拿她当人的,也是他们把她害死的,跟她荷香园半分关系都没有!这女人活着的时候自甘堕落,没想到死了如此不消停,居然敢到她荷香园来作怪! “铃铛,让人把俞儿叫来,我现在要见他,快去!”想到卢丽培同自己长孙儿的关系,尤氏立即下令。 “是。”铃铛赶紧应声。 没多久,瞿柯俞便到了尤氏房里。 二十来岁的他有着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蛋,唇红齿白不说,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无时无刻不透着多情和风流。 “祖母,如此晚了,您唤孙儿来有何要事?” “卢丽培死了,你应该是知道的。”尤氏没有平日里的慈爱,直接又严肃的进入主题。 “祖母,您提那贱人作何?”瞿柯俞皱起眉,不解的问道。 “那贱人阴魂不散,找上我了!” “啊?” 见孙儿一脸不信,尤氏将先前听到的女鬼哭声和黑影向他描述了一遍。 听完,瞿柯俞非但没害怕,反而笑了,“祖母,这世上怎会有鬼呢?” 尤氏板着脸道,“告诉你,祖母没眼花,也不耳背,看得真真切切,听得也真真切切!那绝对是卢丽培的鬼魂!” 瞿柯俞还是不以为意的笑道,“祖母,就是死了一个贱人,是您想多了而已。荷香园每年都要死不少人,如果世上真有鬼魂一说,那荷香园岂不到处都是鬼?” “这……”尤氏一时反驳不出来。她承认孙儿说得在理,可是一想到先前的场景,她又十分确定自己没看错没听错,随即便不服地道,“不管你信与否,反正祖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对不会有假!那贱人活着时同你是那般的关系,如今死了,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祖母不怕别的,就怕她阴魂不散做鬼也要缠着你!” “嗤!”瞿柯俞嗤笑,“祖母,您真的过虑了。” “祖母同你说正经的,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收起你那玩世不恭的心,否则别怪祖母同你置气!”瞧着孙儿漫不经心的样子,尤氏难得板起脸训他。 瞿柯俞赶忙上前,拉着她手哄道,“好好,祖母说什么都是,孙儿定会谨记的。” 尤氏这才缓了神色,疼爱的交代他,“不管那贱人是否会继续缠着你,这阵子你都要当心,夜里就不用多说了,哪怕白日里也最好多带几个人在身边。你可是祖母的希望,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是是。”瞿柯俞乖顺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改漫不经心,压低了声音认真问道,“祖母,您说我们的计划能成功吗?虽然洛满贞被瑧王他们收拾了,瞿世荣和瞿长志父子也被赶出了国公府,可是孙儿瞧着,瑧王他们一行人实在不好惹,您说他们会不会发现……” 后面的话他自觉收声。 尤氏老脸一沉,哼道,“他们再怀疑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即便是怀疑到我们头上,他们也没证据!要是卢丽培还活着,我还能担心几分,可老天都像在帮我们似的,居然让卢丽培那贱人死了,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瞿柯俞满脸都是得劲儿的笑,“祖母,他们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吧,大祖父的毒是我们指使卢丽培下的!” 尤氏也倍感得意,“瑧王他们的到来,便说明一切都在我们的设想当中。他们一来便对洛满贞和媛娘下手,更加证明我们的计划很顺利。如今,他们一心怀疑洛满贞同那毒王勾结,我们把媛娘偷走,让他们觉得媛娘是畏罪潜逃,而媛娘这一失踪,洛满贞更是别想解释清楚了!这狗东西霸占着国公府多年,耀武扬威惯了,我就是要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到最后,尤氏咬紧了牙,满眼都是阴毒的气息。 瞿柯俞抱着她胳膊笑道,“祖母,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把媛娘剁了,洛满贞的死期也不远了。这国公府的一切,都是您和祖父的,您和祖父就等着接掌国公府便是!” 尤氏也笑。 只是笑着笑着,她眉心突然一皱,“一切都在我们计划当中,卢丽培已死,媛娘也成功做了替罪羊,如今我最不放心的便是,那瞿世丰还活着!国公府的大部分产业都是他在打理,虽说他是庶出,可这些年来,府里敬佩他的人也不少。要是能把他除掉,那这国公府的一切才能真正到我们手中!” 闻言,瞿柯俞‘呵呵’笑道,“祖母,孙儿早就安排好了!” 尤氏老眼挑高,“你什么时候安排的?为何没同我们说起?” “瞿世丰出门的那天我便安排妥当了,您放心吧,他这辈子都机会再回来了,只会在外做个孤魂野鬼!” “真的?”尤氏一双老眼睁得程亮无比,兴奋得脸上的皱纹都起堆了。 “孙儿做事您还信不过?” “嗯嗯!我孙儿就是厉害!这世上再没人比得了我孙儿了!”尤氏除了兴奋,还有满满的自豪。 不过兴奋和自豪的背后,她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孙儿已经对那瞿世丰动手,他们真不该去找燕容泰。 那些诋毁瞿世丰的话,此刻想想,还真是多余! 不过,燕容泰应该也不会把她的话放心上吧?这个废物王爷,要是足够聪明、足够有能耐的话,早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得封号! 瞿柯俞把尤氏哄开心了以后才离开。 尤氏心情大好,孙儿走后,她把铃铛叫进房,让她在房里守夜,然后揣着美好的期盼,又接着入睡。 …… 房檐上。 一男一女皆处在震惊之中。 今夜来此,他们除了想扮鬼戏耍某些人一番外,最多再探探荷香园的情况,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猫腻,居然能让小白蛇都感到害怕。 然而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一来,收获竟是如此之大! 直到瞿柯俞离开尤氏的房间,他们才快速飞走。 两人一出荷香园,便碰上同样出来做贼的萧玉航和楚中菱。 “西宁王,你们这么快就吓完人了?”楚中菱见到他们,赶紧上前询问。 “回去再说!”燕容泰没搭理她,只是冲萧玉航抬了抬眼色。 萧玉航瞧着他们二人神色不对劲儿,心下稍默之后,拉着楚中菱便跟上了他们。 楚中菱一脸的纳闷,“不是出来扮鬼吓人吗?我瞧着他们的脸色,好像是他们被吓住了?怎么的,这世上还有不怕鬼的?” 第334章 让他们白天见鬼 回到小院中,除了他们四人外,燕容泰还把江九、月香、余辉叫了过来。 听瞿敏彤讲述完他们偷听到的话,所有人跟他们先前的反应一样,皆是无比震惊。 “原来大舅公的毒是卢丽培下的,而卢丽培是受三舅婆他们指使的。”萧玉航摇着头感慨,“他们明知道我们对舞毒忌惮颇多,也正在四处追查舞毒的下落,竟想到把祸水往舞毒身上引。非但如此,还拿大舅婆和媛娘做替罪羊,让他们在大舅公中毒一事上百口莫辩,接着又偷走媛娘,造成她畏罪潜逃的假象,好让我们更加怀疑大舅婆和媛娘同舞毒有勾结。他们,可真是够鬼的,居然下这么大一盘棋!” 楚中菱忍不住问燕容泰,“你们也是,怎不直接把他们拿下?” 燕容泰横了她一眼,“如何拿下?” 见状,萧玉航忙把自家女人拉到身侧,认真同她解说,“先不说二表哥和彤儿能否拿下他们,就算拿下了,他们若是反口,二表哥和彤儿又当如何?与人对质也要手拿证据才行,不然便是各方片面之词。你也听彤儿说了,最重要的证人卢丽培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连替罪羊媛娘都被他们毁尸灭了迹,可以说我们手头上无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背后所做的恶事。” 楚中菱着急地问道,“那现在怎办?不能就这样饶了他们吧?他们还想夺权呢!” 萧玉航摸摸她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随即他朝燕容泰看去,“二表哥,你拿主意吧。” 燕容泰突然朝身侧的瞿敏彤看去,眸光落在她那张假鬼脸上,忽地勾勒起薄唇,“那瞿柯俞不是说媛娘已经死了吗?那我便让媛娘活过来。” 闻言,大家双眼皆是一亮。 再傻的人也知道,他所谓的让媛娘活过来,肯定是要用映妆易容术弄个假的出来。对于他的易容术,已经不需要质疑了,看看瞿敏彤此刻的样子,谁敢说不服的? 说干便干。 接下来他们便找了个膀粗腰圆体型像媛娘的宫女—— …… 紫宸宫。 看着被儿子儿媳带回来的男子,瞿太后真是怒不可遏。 “哀家原本以为洛氏心狠毒辣,已经够可恶了,没想到还有人更不是东西,居然……这些畜生,哀家绝对不会轻饶他们!” “母后,您先别激动。世丰表兄虽重伤,但总归是保住了性命,我们会想办法医治好他的。”柳轻絮和燕巳渊各搀着她一侧,就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叫瞿世丰,瞿茂山的庶子,也算是她家巳爷的表兄。 他们原本是想回宫接孩子,顺便把瞿茂山带回国公府,为了赶时间,他们夫妻带着江小七尽可能地抄小路近路,谁知道这走捷径的路上居然碰上了追杀。 当然,不是有人追杀他们。 而是有好几个人在追杀瞿世丰! 他们没把瞿世丰认出来,但是瞿世丰却一眼把燕巳渊认出来了,便向他们求救。 经过就是这么简单,但瞿世丰伤势过重,几个御医整整抢救了一宿,才把瞿世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命是保住了,但人还陷入昏迷中,什么时候能醒御医也没把握。 那几个追杀瞿世丰的人被他们制服了,严刑拷打之下也交代了一切。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瞿茂丙的长孙瞿柯俞买凶杀人! 目的是什么他们没从杀手的口中问出来,这几个杀手是从江湖中请来的,只负责收钱了事,对于雇主的目的没一个人清楚。 柳轻絮也能理解婆婆的愤怒。 兄弟阋墙尚可容忍,但同族相残,那绝对是无法接受的! “朱琛!传哀家旨意,拿下瞿柯俞!”瞿太后无法息怒,扬声便朝朱琛下令。 “母后。”一直没说话的燕巳渊忍不住出声,并给朱琛睇去一记制止的眼神,然后同自家母后说道,“瞿柯俞买凶,实是恶劣,但世丰表兄昏迷不醒,且杀手不堪受刑未留一活口,便是将瞿柯俞抓来,也难以让他招认。正好儿臣同絮儿还要去往国公府,还是让我们亲自去查证吧。” 有儿子作保证,瞿太后自然是相信儿子能办好此事。只是一想到国公府的现状,她就悲痛不已。 “哀家真没想到,这几十年来,瞿家竟变成这般……” “母后,这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柳轻絮看她难受,心里也不好受。 “絮儿,母后把瞿家的事托付给你们了,你不用顾虑母后的想法,是非对错,母后相信你们一定能处理好。母后不求瞿家人能一条心,只求瞿家的后人能勤勉上进,不走邪路。”瞿太后言语中带着一丝恳求。 柳轻絮怎会不懂她的意思? 她这个年纪,还能护瞿家多久?如果现在不把瞿家的人和事理顺,任由他们窝里斗,那将来她不在了,更别想瞿家有好的发展。 可放眼京城,谁敢过问瞿家的事? 就算皇帝大哥想插手,他也得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才行。她和巳爷不出面,难不成让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跑去瞿家管事,就瞿家现在的人事状况,恐怕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先被气死了。 随后,她和燕巳渊把瞿太后送回寝宫,然后带着儿子和红梅奶娘又前往国公府。 半路上,接到金奇卫的消息。 得知这一天两夜发生的事情后,夫妻俩都很是意外。 “没想到这背后之人居然是三舅父和三舅母!”柳轻絮真是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了,意外之后是又气恨又感慨,“真是好算计啊!连舞毒都让他们利用上了!” 燕巳渊跟她的心情没两样,不过她把话说完了,他自然是无话可说。 柳轻絮看了一眼怀里的儿子,把他放进嘴里吮吸的指头拉了出来。 小家伙有些不满,扁着嘴哼哼了两下。 柳轻絮忍不住笑骂,“哟,还长脾气了?赶明儿我把你小爪子抹上辣椒,看你还敢不敢再啃爪子。” “王妃,还是让奴婢抱小世子吧。”红梅笑着伸手。 柳轻絮忍不住嗔她,“你们啊,就是太宝贝他们兄妹了,连我说他们两句都不行。”嗔归嗔,她还是笑着把儿子交给红梅,看红梅那一脸疼爱的劲儿,她又忍不住打趣,“你们就可劲儿地惯着他们吧,将来要是管不住他们兄妹,我可不饶你们!” 红梅也笑,“王妃,小世子和小郡主是这世上最懂事的孩子。” 逗了片刻儿子,柳轻絮的心情稍稍调整了一些。 巳爷虽然一直没出声,但也能从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出,他也在整理心绪。 马车继续朝国公府的方向驶去。 一匹快马迎面而来,突然在他们马车前方停下。 夫妻俩听到动静,下意识的防备起来。 就在他们以为有危险来临时,只听赶马的江小七在帘子外禀报,“王爷、王妃,是镇国将军府的人。” 闻言,燕巳渊先撩开帘子出了马车。 不远处,马背上的人已经落地,见到燕巳渊,快速上前礼道,“小的周文烨参见瑧王殿下。” 柳景武身边的人,他们虽然叫不全名字,但脸也不生疏。 “找本王有何事?”燕巳渊冷声问道。 “回王爷,大湘太子受了伤,此刻正在将军府。将军让小的快马加鞭来请你们前去。” “什么?!”柳轻絮满脸惊讶的从马车里钻出来。 夫妻俩相视过后,随即便又进了马车,让江小七将马车驶向镇国将军府。 虽然瞿家的事正等着他们去办,可是楚洺修这边的情况他们也不敢忽略。寻常人受伤可以说是小事,可这大湘太子,马上就要登基做帝王的人物,他受伤可不是一句小事便能说过去的。 …… 国公府。 大家伙又等了一宿,终于等到金奇卫传来消息。 只是听说燕巳渊和柳轻絮去了镇国将军府后,大家都表示很不解。 啥情况比得上瞿家的人和事重要? 可金奇卫只告诉他们燕巳渊和柳轻絮的动向,对于他们做什么,去见什么人,却是半字都没泄露。 不得已,大家伙只得继续忙自己的。 当媛娘再一次出现在沁祥园时,惊讶的人可不少。 但大家惊讶的是,她失踪两夜回来后,居然被燕容泰他们放回主院继续服侍洛满贞了。 不但如此,她还如往常一样处理府里的事,进进出出完全不受限制。 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尤氏耳中。 尤氏完全不信,问报信的铃铛,“可瞧清楚了?真的是媛娘?” 这怎么可能? 孙儿可是亲口告诉她已经将媛娘剁了…… 铃铛再三肯定自己没看错,“老夫人,不但奴婢瞧得真切,媛娘还去了库房,不少管事的都可以作证,她真的没有失踪。” 尤氏老脸唰白。 莫非又是鬼? 可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有鬼也不该这个时当现身啊! “铃铛,去把俞儿叫来!” “是。” 没多久,瞿柯俞匆匆到她房里。 这次跟昨夜不同,他一看到尤氏,便焦急地道,“祖母,怪事,出怪事了!” “我已经知道了。”尤氏沉着脸道。 “祖母,我发誓,媛娘真的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断气的,也是我下令让人把她剁了的……她……可她为何还会出现?” 尤氏老眼中晃动着阴沉的光,“死了的人怎可能还会活着?只有一种可能,要么你偷走的那人是真媛娘,要么便是假的!” 这两种情况,不论是哪一种,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事! 瞿柯俞更是不安了,“祖母,我方才打探过,这个媛娘好像是真的!如果死的那个是假媛娘,那是谁搞的鬼?难道我们的计划和目的已经被发现了?” 尤氏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担心,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任何证据,不是么?”她起身,冷哼道,“走,我们去看看!” 瞿柯俞一时间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先压下心中不安,跟着她前去沁祥园。 祖孙俩以探望洛满贞为借口,顺利进了沁祥园。 燕容泰他们一早便在沁祥园等着他们。 见他们到来,瞿敏彤先同他们招呼,“三祖母,俞堂哥,你们怎么来了?” 尤氏笑得很慈祥,“这都第三日了,还没有你大祖母醒来的消息,我们不放心,便过来瞧瞧。” 瞿敏彤叹了口气,“我们也很担心大祖母,可她就是不醒来。” 尤氏四下看了看,问道,“江神医不是说她很快便能醒来吗?咦,江神医呢?” 瞿敏彤道,“菱儿公主也昏迷着,江护卫根本忙不过来,何况菱儿公主的情况比大祖母严重,他自然要紧着菱儿公主那边。” 尤氏提议,“既然如此,怎不从外面请大夫?江神医是厉害,可是再厉害他也分身无术。要不我让俞儿去请两名大夫回府,让他们帮着江神医分担些劳累?” 瞿敏彤朝燕容泰看去。 燕容泰道,“江九的医术与寻常大夫有所不同,所用药方也有别于普通药方,冒然给大舅婆换大夫,只怕会冲了大舅婆的病情,使她病情更加严重。” 尤氏点了点头,也没再坚持。 只是,她接着便问,“听说媛娘找到了?从何找到的?她为何失踪?” 正在这时,一个膀大腰圆的身影从侧面的小径过来。 尤氏定眼一看,心下震惊不已。 当真是媛娘! 而搀扶着她的瞿柯俞脸色是瞬间失血。 这不是媛娘还能是谁?!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亲手剁了人竟然还活着! 敢情他忙了那么多,都是白忙活?! “三祖母、俞堂哥,你们怎么了?”看他们神色有变,瞿敏彤假装不解的问道。 “没……没什么。”尤氏快速恢复神色,见孙儿反应最大,赶紧暗暗提醒他。 瞿柯俞抿了抿唇,在她暗示下努力的平复震骇的心情。 尤氏问道,“彤儿,你们怎么把她放出来了?她可是对瑧王妃大不敬呢,你们放她出来,就不怕瑧王妃生气?” 明明看到媛娘朝他们走来,可她说话的声音一点都没收小。 媛娘走到他们面前,朝她哼道,“三老夫人,你就如此见不得奴婢好?就算奴婢不在这沁祥园管事,这沁祥园的事也轮不到你来插手。识相的还是回你的荷香园去吧,别没事出来找不痛快!” 尤氏心下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瞧面前之人的神态、语气,这不是媛娘还能是谁? 第335章 你敢沾花惹草,我便不要你! 媛娘轻蔑的眼神从她脸上转向瞿柯俞,嘴角挂起一丝诡笑,“俞小少爷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大白天见鬼了?” 瞿柯俞刚刚才强迫自己要冷静,听她这话,顿时脸色又唰地失血,一双桃花眼瞪得眼白比眼球还多。 不过尤氏反应也快,直接将孙儿拉到身后,不满地瞪着媛娘,一副媛娘过于凶恶,把她孙儿吓到了的模样。 媛娘‘哼’了一声,随即便朝洛满贞的房间而去。 待她一走,尤氏便将瞿敏彤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彤儿,这究竟是如何回事?瑧王和瑧王妃不是把媛娘关进了柴房吗?而且我还听说媛娘吃了扁杖,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怎么媛娘一点事都没有,且还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瞿敏彤朝燕容泰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小声回她,生怕被燕容泰听了去,“三祖母,我偷偷跟您说,之前那个媛娘是假的!这个媛娘才是真的!” 闻言,尤氏惊讶不已,“假的?你说之前的媛娘是假的?如何证明?” 瞿敏彤用手掌遮着嘴角,“之前那个媛娘也不知道是谁安排在大祖母身边的,不但对大祖父下毒,还让大祖母害上了心疾之症。那个假媛娘失踪,其实就是畏罪潜逃,正在我们准备去外头搜查时,真媛娘回来了。我们起初也不信这个是真的,但是沁祥园好几个大丫鬟都说这个媛娘是真的,因为她身上有胎记可以证明。然后我们又考了媛娘好些问题,她全都答上了。三祖母,她是真的媛娘,那便不是得罪王妃的那一个,您说我们哪敢再关她啊?” 尤氏皱着眉,眼神很不满地剜她,“你这丫头可真是傻!就算她是真的又如何,你们不会把她当成假的吗?她在国公府有多嚣张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更没少欺负过咱们,难得现在有机会收拾她,为何不做?难道你还想她继续留在国公府祸害人吗?” 瞿敏彤缩了缩脖子,为难道,“三祖母,您说的在理,可是我也做不了主啊!” 尤氏朝燕容泰的方向看了看,“彤儿,西宁王不是挺在乎你的吗?” 瞿敏彤眸光闪了闪,然后‘怯怯’地回道,“三祖母,他是皇子,在他面前哪有我说话的份?再说了,是我上赶着巴结他的,他没嫌弃我赶我走都算好的了,我又岂敢奢望他会听我的话?” 尤氏不大信,“他不在乎你,为何要把你爹娘接出去?为何要给你那么重的聘礼?” “三祖母,您有所不知,接我爹娘出去是瑧王妃的意思,她同情我,所以想帮我。而那些聘礼,其实也是瑧王妃从尹家要来的,只不过送错了地方,不得已,才说是西宁王给我爹娘的聘礼。” “原来是这么回事……”尤氏像是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后,突然老眼一亮,拉着她的手,亲切说起来,“彤儿啊,你看你,马上便要做西宁王妃了,不管西宁王待你如何,你们一家将来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不过你性子一向软弱,三祖母瞧着西宁王也不是个实心眼的人,真担心你以后被他欺负。你梦儿堂姐不是还未出阁么,干脆我让她跟着你,一来让她沾沾你的福气,二来你们姐妹在一起,遇事也能有个照应,便是将来西宁王欺负你,有你梦儿堂姐在身边,她定是会尽一切保护你的。” “……”瞿敏彤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怎么?你不愿意?”尤氏随即‘呵呵’一笑,言语和神色越发充满了对她的疼爱,“三祖母知道,你是担心梦儿抢了你的风头!你就放一百颗心吧,梦儿不是那种人,三祖母更加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让她到你身边做个婢妾,供你使唤而已。三祖母敢对天发誓,真的是为了你好。” 瞿敏彤强挤出笑意,正准备说话,突然不远处传来某人的唤声,“彤儿!” 很显然,他是嫌她和尤氏悄悄话说太久了! “来了!”瞿敏彤着急地应了一声,然后对尤氏说道,“三祖母,我先过去了,不然他该生气了。” 可尤氏抓着她手不放,又低声说了句,“一会儿我便让梦儿过来,你们姐妹俩先谈谈。” 瞿敏彤,“……” 尤氏又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才放开她。 祖孙俩同燕容泰拜别后,很快离开了沁祥园。 目送他们离去,瞿敏彤僵立在原地,小脸绷得紧紧的,心中的怒火也染满了她漂亮的丹凤眼。 对于她们的对话,燕容泰可是耳尖的一字没落下。 头一次瞧见她如此愤怒,他在她身前站定,调侃地道,“现在还相信她是真心待你们吗?” 瞿敏彤抬眸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要走。 燕容泰长臂一伸,便将她勾了回来。 禁锢在身前,低头笑问,“同我置何气?我惹你了么?” 瞿敏彤窝火,是真真满心窝子都是火,“我还没嫁呢,就有人要跟我抢男人!” “那是别人的事,又不是我去招惹女人。” “你还说!早知道你会被封王,我就不该跟你好的,现在就这样,以后……” 她怨恼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张俊脸瞬间在她眼瞳中放大,堵了她的嘴不说,出口的话还全进了他嘴里。 她没好气的推开他,不过也只推开了他的吻,没推开他的人。 燕容泰圈着她的手臂收得异常紧实,眼眸中也染了一层怒光,“你若不想要那封号,我们不要便是,但你凭什么质疑我?” “我……”他这一生气,瞿敏彤才发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 燕容泰将她松开,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沁祥园。 瞿敏彤眸光呆呆地望着他背影,直到月香从一间屋子里出来,问道,“彤儿郡主,你怎么了?咦,西宁王这是去哪?” 她猛地如梦中惊醒,拔腿便追了出去。 月香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们。 先前不还卿卿我我的么?这是闹什么别扭了? 尤氏和瞿柯俞离开后,假媛娘也从洛满贞房里出来。 “月香姑姑,西宁王和彤儿郡主呢?” “他们出去了。”月香冲她微微一笑,没解释太多,然后对她比了比大拇指,赞道,“小葵,演得不错,瞧他们的反应,完全没怀疑你。” 假媛娘真名叫小葵,是悦华宫的宫女。 这次跟着他们出来的宫人,都是悦华宫的人。柳轻絮想着他们在悦华宫也没别的事可做,干脆把他们全带上了。 小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奴婢演得好,是后院许妈教得好! 月香拍了拍她的肩,鼓励道,“好好干!这事办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瑧王和瑧王妃除了赏罚分明外,可是很大方的。” 小葵忙点头,“是是,奴婢定会竭尽全力扮好媛娘的,争取让他们早日露出马脚,如此也能将他们早些绳之以法。” …… 走出沁祥园,瞿敏彤见前面的男人完全没有停下等她的意思,她便加快了脚步追上去。 可男人脚长腿长的,步子迈得大,她想好好跟着他走根本不行,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节奏。 “泰哥哥……” 可惜男人脸都没侧一下,仿佛她只是一道无形的风。 瞿敏彤心里急得不行,眼见他真不搭理自己,她干脆暗暗咬牙,不走了,并往地上一坐,还故意喊了声,“哎哟!” 燕容泰嘴角狠狠扯了一下。 这么挫劣的苦肉计,她也不怕人笑话? 可明知道她是故意的,他还是停下脚步,有些没骨气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接着没骨气地朝她走去,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看着他紧绷的俊脸,眼中还有没消的怒色,瞿敏彤也不敢说话,只是快速把他脖子搂住,生怕他会把自己扔出去似的。 燕容泰的气也是真气,气到想一走了之再也不理她。 “跑出来做何?敢无理取闹,那就别跟出来啊!” “泰哥哥……”瞿敏彤心虚地抬起头。 “以前我倒是没想过招惹任何人,不过经你如此提醒,我倒是想通了。也对,一个女人哪够,我现在便去沾花惹草!” “你!”瞿敏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眼眶瞬间通红,水光还瞬间溢满了眼眶。 燕容泰腾出手,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你就这般信不过我?” 泪珠儿从眼眶中滚落出来,瞿敏彤把头埋在他肩上,闷哭起来,“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我不想有人同我抢你。” 燕容泰斜视着她后脑勺,“我是耍货吗?想抢就抢?” “我错了嘛……” “嗯,还知道自己错了。” “呜呜呜……”瞿敏彤突然抬起头,哭着质问他,“你方才说要去沾花惹草是不是真的?” “要是真的呢?”燕容泰眸光闪着促狭的笑。 “要是真的,那我便不要你了!” “你敢!”他笑容一收,转瞬化成了威胁。 “你要敢沾花惹草,我就敢!”瞿敏彤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直着脖子不服气地叫板。 燕容泰噗嗤一声笑了。 瞿敏彤看出他是有意逗自己,虽然气鼓鼓的,但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燕容泰将她放下,拿出自己的手帕,温柔的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去。 “方才摔疼了么?” “摔的还没你打的疼!”瞿敏彤反手摸着屁股,埋怨的噘了噘嘴。 “走,找个地方我看看。”燕容泰作势又要抱她。 瞿敏彤立马跳出去,脸红的道,“谁要你看了?大白天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燕容泰笑着将她拽回怀里,低着头在她耳边道,“又不是没看过,跑什么跑?” 瞿敏彤脸蛋埋在他身上,完全没脸见人。 …… 尤氏和瞿柯俞回到荷香园。 亲眼证实媛娘还活着,祖孙俩内心都翻着巨浪。 瞿柯俞不禁猜测,“祖母,莫非这国公府还有人作乱?他们不是在追查毒王的下落吗?您说有没有可能那毒王就藏在国公府?听说那毒王本事通天,也擅长伪装,那个假媛娘会不会就是毒王的人?” 一向精明的尤氏也被这事搞糊涂了,对两个媛娘的事百思不得其解。眼下听孙儿这么一说,她犹如醍醐灌顶,“俞儿,你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瞿柯俞紧张道,“祖母,要是那毒王真的就藏在我们府上,那我们该如何办?那个媛娘是被我杀的,毒王会不会找我报仇?” 见孙儿害怕,尤氏自然心疼无比,赶紧安慰他,“别怕,就算那毒王真的藏在国公府,他现在也不敢出来。何况,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连捕风捉影都算不得,别自个儿吓自个儿。” “可是……” “这几日你老老实实待在房里,哪都别去,其他的事交给祖母去办。”尤氏继续安慰孙儿。 正在这时,门外丫鬟来禀。 “老夫人,西宁王来了,说是来见梦儿小小姐的。” 闻言,尤氏不由得大喜。 她正愁呢,担心瞿敏彤容不下她孙女梦儿,眼下燕容泰亲自找来,是不是代表这事成了?! 不过仔细一想,她也能想明白。 瞿茂山是活不久的,只要洛满贞失势,国公府的一切便都会落入他们夫妻手中。到时,他们便是国公府的掌事人! 燕容泰娶她孙女,可比娶瞿敏彤有用,就瞿敏彤那软骨头,一无是处不说,还什么都帮不了燕容泰,便是燕容泰现在在乎她,那也是图个新鲜。要是让燕容泰体会到娶她孙女梦儿的好处,那瞿敏彤还能有容身之处? 再说了,凭她孙女的容貌,半点不输瞿敏彤,何愁迷不到燕容泰? 就瞿敏彤这种小家雀都算不上的东西,哪边凉快上哪待着去吧,还想做西宁王妃呢,真是不自量力! “快去,把梦儿叫来!” …… 厅堂里。 尤氏客客气气和和蔼蔼的把燕容泰请到主位上,瞿敏彤则是一副乖巧模样跪坐在燕容泰身侧。 尤氏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她更多的是观察燕容泰的神色。 瞧着他频频将视线投向门外,她心里更加欢喜不已。 没过多久,瞿柯梦便进了厅堂。 那婀娜的身段,一入门槛便成了厅堂里绚丽的景色,精致的脸庞,香腮雪肌,瑰姿艳逸,好比花颜月貌的仙子下凡。 “梦儿,你可来了。”尤氏上前拉着孙女,欢喜的暗推着她,“快去见过西宁王殿下!” 第336章 我不介意提早圆房! “梦儿拜见西宁王殿下。”瞿柯梦盈盈上前,蹲膝时那柳腰弯弯,更流露着妩媚风情。 这等的花颜月貌,这一身诱人的媚骨,说世上少有都不夸张。 瞿敏彤盯着这位堂姐,心里头一次有犯呕的感觉。 再看燕容泰那盯着瞿柯梦瞧的眼神,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心里恼恨着:是要直接离开呢,还是把这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风流滥情的男人掐死再离开? 从此他们山水不相逢、鸟语不相遇、老死不相往来…… 突然,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将她的拳头紧紧地收在他宽厚的手掌心中。 她身子微僵,垂下眼睑,盯着他手背,心里杀人的火渐渐熄了下去。 不过她还是暗暗噘嘴,不打算就这么原谅他! 面上,燕容泰唇角勾着笑,狭长的眸子凝视着面前行礼的女子,仿佛被其美貌惊艳到了,眼角都扬了起来。 “梦儿表妹容姿绝色,真是天下间少有的美人。” “殿下谬赞,梦儿可担不起‘绝色’二字。”瞿柯梦似是被夸得不好意思,羞嗒嗒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 她这一双含情目,说勾魂摄魄都不过分。 燕容泰唇角的笑越发扩大,嗓音都添了几分磁性,“梦儿表妹如此美艳动人,想必才情也是出类拔萃,不知梦儿表妹平日有何所好?” 尤氏一听,忍不住出声替孙女回道,“殿下,梦儿自小便熟读诗经女戒,除此外,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 这些特长爱好,要是让瞿柯梦自己来回答,最多也只会说‘略懂’、‘涉猎’,可让长辈来说,长辈就算把自己孙儿孙女夸上天,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然而,尤氏怎么都没想到,燕容泰在听完她这一番夸赞后,勾勒的唇角突然垮下,嗓音也陡然变了,“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梦儿所擅才情竟如此之多?” 他那语气,差点没让尤氏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连瞿柯梦都忍不住抬起头,含春眼眸中充满了不解。 难道女子有才情还错了?! 不等她们祖孙开口,只见燕容泰换了副脸色,冷声道,“本王自幼愚拙,最不喜女子多才多貌,才色并存者,只会让本王自愧,显得本王一无是处。” “……!” 尤氏傻了眼。 瞿柯梦也是懵了般目瞪口呆。 何止她们祖孙,就连瞿敏彤都听得扯起了嘴角。 燕容泰仿佛没看到她们惊震无语的表情,牵着瞿敏彤起身,绕过桌子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槛边,他忽然又顿住脚步,微微侧目,“本王也不喜浓香,太过浓郁的香气只会让本王觉得有人要毒害本王!” 语毕,他放开瞿敏彤的手,搂着她的肩大步离去。 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尤氏那脸色才像是被人毒害过,乌青得吓人,嘴里的牙都在打颤。 就差当场被活活气死过去! 瞿柯梦脸色比她好看不到哪里去,待他们一走,她忍不住跺脚,并冲尤氏恼道,“祖母,就这样的人,您怎能让我嫁给他?” 尤氏冲门外骂道,“可恶!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东西,竟敢羞辱我孙女,也不看看自己是何德性,还真以为有了封号就了不得啊!呸!” 她是真气到快失去理智了,不顾形象地啐了口唾液子。 转头,看着备受屈辱的孙女,她心疼地安慰道,“是祖母眼挫,这种男人根本配不上你。他就是一个刚有封号的皇子,除了封号啥也没有,就他那样的一无是处,也别指望他能有多高的作为。我们梦儿才貌双绝,祖母才舍不得把你嫁给这种人呢!” 瞿柯梦撇着嘴哼道,“嫁这种人为妻,还不如嫁给小侯爷做妾呢!这西宁王空有个封号,哪像小侯爷,将来好歹是要子承父业接掌北萧之地的,那可是大权在握的一方主宰!” 对孙女的心思,尤氏早就知晓。 之前她反对,就是因为萧玉航已经娶了大湘公主。她孙女虽出生国公府,可跟金枝玉叶的公主比起来,显然是无法同公主平起平坐,要是孙女嫁给萧玉航,只能做个妾室,她怎舍得孙女受这份委屈? 所以她才想让孙女嫁给燕容泰。 虽然皇上已经替燕容泰和瞿敏彤赐了婚,她孙女也不见得能坐上正妻之位,可瞿敏彤那就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软骨头,她孙女便是侧室入府,早晚也会踩着瞿敏彤那废物爬上正妻之位。 然而,燕容泰却是如此让她失望…… 不,是狠狠的把她得罪了! 眼下,她仔细一想,孙女说得也极有道理。与其给燕容泰做妻,还不如给萧玉航做妾呢! 北萧侯可就萧玉航这么一个儿子,别看萧玉航现在无所事事,但早晚都会子承父业。那可是实权在握的一方主宰,岂是一个闲赋王爷能比的? 再说了,那大湘公主也没什么本事,除了容貌倾城外,跟柳轻絮这个胞妹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她孙女虽然身份不及大湘公主,但容貌也属国色天香,不比大湘公主逊色。若是再用些手段把大湘公主除掉,她孙女一样会独占萧玉航的宠爱…… 想到这,她老眼中露出算计的笑,对孙女招了招手示意孙女附耳过来。 “小侯爷他们此刻正在府上,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何况那大湘公主现在中了毒……” …… 走出荷香园。 瞿敏彤笑得异常灿烂。 她之前还以为他被瞿柯梦的美貌迷住了,没想到他是存了心去羞辱人的,哪怕盯着瞿柯梦看也是做做样子罢了! “怎么,不吃味儿了?”看她一直偷笑,燕容泰又忍不住打趣她。 “谁吃味儿了?我才没有!”瞿敏彤嗔了他一眼,虽然嘴上否认,但脸颊还是不争气的闹红。想到什么,她突然驻足,并一下子拉长了脸蛋,不满地问道,“你先前那番话是何意思?” “哪番话?”燕容泰挑眉,有些不明所以。 “你说你不喜欢才色并存的女子!好哇,原来在你心中,我是又丑又没本事!” “……” “我不要理你了!”瞿敏彤甩开他的手便急着往前走。 燕容泰回过神,哭笑不得地望着她,突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见她真气上了,他快速追上去,一把将人打横抄起,忍着笑问她,“那是故意贬损别人的话,你气个什么劲儿?” 瞿敏彤扁着嘴瞪他,“我要那样说,换做是你你不气?” 燕容泰笑道,“自然是要生气的,可是我喜欢你,同容貌和才情无关。旁人是美是丑,都难以打动我,而你不论美丑,都是我的。” 不论美丑,都是他的。 瞿敏彤咬着唇,羞赧的把头埋到他肩上。 燕容泰盯着她心虚的后脑勺,含笑声中突然带着一丝威胁,“再乱使小性子,我可不饶你了!你若觉得不踏实,我不介意提早圆房。” “不要!”瞿敏彤立马抬起头,然而对上他一双笑眼,她脸烫得就像泡在了滚烫的水中。 燕容泰眼神剜着她,“要不要可不是你说了算!” 瞿敏彤忍不住抡起粉拳往他肩上捶,然后红着脸趴回他肩上,直接来个装死! 瞧她被捉弄得不敢出声的样儿,燕容泰是真觉得好笑。 看了看天色,他突然低声问她,“想上街吗?我带你去。” 闻言,瞿敏彤赶紧又抬起头,眼眸中充满了期待,“真的吗?” 燕容泰又剜了她一眼。 懒得多说,直接抬脚便往国公府大门方向去。 对于该查的事,他们已经了然于心,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最多就是看着某些人像蚂蚱一样蹦跶。 可这些,他相信萧玉航和江九他们完全能应付。 …… 再说柳轻絮他们这边。 楚洺修受的伤并不严重,只是手臂被利器划破皮流了些血,真正严重的是他受伤的经过。 为了安全考虑,他决定低调回国。只是燕辰豪担心途中出什么意外,还是下了密令让柳景武护送他出城。 结果刚出城外十里不到,便遇上了埋伏。 对方人不多,就二十几个,但个个穷凶极恶,拼了命的要楚洺修的命。 虽然最后这二十几个人都血溅当场,可柳景武带去的兵士也死了几十个,柳景武自己也受了伤,伤势还比楚洺修重。 如此凶狂的伏击,柳景武哪敢让楚洺修再上路,于是便把楚洺修带回了镇国将军府,让他稍作休养,随即便派人快马加鞭去找燕巳渊和柳轻絮。 在柳景武房中,夫妻二人听完他讲诉经过后,神色都很是沉重。 行凶者除了凶狠外,并无其他特征,用柳景武的话来说,就像江湖中的亡命之徒。 夫妻二人随后亲自查看过那些人被带回来的尸首,总结出几个特点: 一,穿着打扮没有辨识度,放人群里便是很寻常的百姓。 二,年龄大小不一,有二十岁不到的,还有眉发发白的。 三,每人身上都有常年练武的特迹,比如茧子之类,但这些特征各不相同,换个角度来说,这些人不像是被人豢养的杀手。 最后燕巳渊用江九验毒的手法检查过这些人,发现他们身上并无毒蛊之类的痕迹。 “这就怪了,哪里来的恶徒,跟楚洺修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居然这样不怕死的要他命?”柳轻絮围着数具尸体走了一圈,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便是潜逃在外的舞毒,但这些杀手的种种特征都同舞毒扯不上关系。 “他们是大湘国派来的。”楚洺修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夫妻俩回头,拧眉朝他看去。 燕巳渊直言问道,“楚太子是如何看出的?” 楚洺修从袖中取出一支木簪,递给他们,“与他们打斗时,此簪从一人头上掉落。这簪看似普通,但其实不然,其经过特殊药水泡制,戴在身上有提神醒目之功效。而泡制这种发簪所需的药材,其中一味叫天霖草,只有大湘皇宫才有,连药王谷都不可能出现,因为此药材是我皇祖父曾特意让术士培植出来的。” 燕巳渊先接过木簪,放在鼻下,闻了几息后才递给柳轻絮。 柳轻絮皱着鼻子嗅了嗅,是挺罕见的味道,有点像薄荷,但又略带了一丝酸气。 想到什么,她担忧地看着楚洺修,“看来是有人不想你回去。” 楚洺修笑,“皇族中最不缺的便是夺权,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柳轻絮瞥了他一眼,“亏你还笑得出来!”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她又不禁叹道,“从这些人的穿着特征及年龄来看,想要你命的人心思缜密,聪明得很呢!” 谁能想到是大湘国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玉燕国京城外哪个村的村民呢! 对方不止想阻拦楚洺修回国,还想要了楚洺修的命,然后嫁祸给玉燕国! 对于她的话,楚洺修不置可否,只是眉眼中一抹黯色稍纵即逝。 柳轻絮又皱眉问他,“你这次出来就带几个人,你这心会不会太大了?现在咋办?我们临时找人护送你回国?” 楚洺修冲她温然一笑,“第一次来玉燕国,图个新鲜,便没带多少人。何况父皇一事,也不便太大阵仗,免得你们误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柳轻絮忍不住送他一对白眼,然后给自家巳爷递了递眼色,把这家伙的事让给他去处理。 随后,她又去到柳景武房中。 意外的看到柳元茵也在。 那次在皇家别院营救瞿太后,顺带也捡了柳元茵一条命。只是那次至今,她还是第一次见柳元茵。 之前听说柳元茵受伤严重,柳景武好一段时日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医治。此刻见到柳元茵气色,她下意识的皱起眉。 不是很严重吗,这才多久便痊愈了? 见她进来,躺在床上的柳景武赶紧招呼床边喂他服药的柳元茵,“茵儿,这便是你大姐姐。” 柳元茵赶忙放下药碗,冲柳轻絮福礼,“茵儿拜见大姐姐。” 柳轻絮瞪着她,脑子突然有些卡。 只听柳景武说道,“絮儿,茵儿身子已无大碍,只是她忘了以前的事,连我们都不记得了。” 柳轻絮瞬间一头黑线,“……!” 咋的? 柳元茵失忆了?! 第337章 我的小祖宗,你就乖一次,再忍忍吧 见她不吭声,而且神色也不见一丝欢喜,柳元茵怯怯地朝柳景武看去,不安地问道,“爹,大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柳景武目光投向大女儿,微微拧起眉心,“絮儿……” 他那哀求的眼神,柳轻絮岂能看不出他想说什么?别说他想说什么了,就是他心里想的,她也一清二楚! “没有不喜欢你,你别愣着了,赶紧给爹喂药吧。”她抬手指了指药碗,假意是在责备柳元茵耽误了柳景武吃药。 柳元茵直起身,赶忙又端起药碗,继续喂柳景武服用。 那一勺又一勺的药汁,充满了体贴和孝敬,而柳景武不但享受,还一改曾经所有的严肃,满心满眼都是欣慰和满足。 柳轻絮安静地看着他们父女,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此时的柳元茵,神色文静,举止温柔,犹如脱胎换骨变了个人。可她非但不习惯,反而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会忘记柳元茵曾经的样子,嚣张、骄纵、势利、爱慕虚荣…… 跟楚中菱比起来,楚中菱刚到他们跟前时也骄纵跋扈,可人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在自家父皇母后兄长的疼爱下长大,人家有骄傲的资本和底气。再说了,楚中菱最多是不食人间烟火罢了,人家可没长蜂窝煤眼子。相反的,在家人疼爱下长大,楚中菱脑子特单纯,傻气中还带着常人没有的善良。 反观过去的柳元茵,明明不是公主命,却一身公主病,还是用药都治不好的那种。 就她以前干的那些事,毒害养姐、出轨表哥、暗结珠胎、谋害亲爹……哪一件像是人做的?就连最近那次,他们带柳元茵去聂家庄园抓舞毒,柳元茵还在同她讲条件,帮他们抓舞毒,报酬是整个聂家庄园。 她就不明白了,柳元杰惨死在苗子手上,幕后的主使者也是舞毒,柳元茵不想着替自小相依为命的亲兄弟报仇雪恨,居然想的是霸占舞毒的家业…… 如今,失忆就可以抹掉她所做的一切吗? 喝完药,柳景武温声道,“茵儿,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房休息吧。你大姐姐难得回来,我同她说说话。” “是。”柳元茵端着空碗乖顺地应道。 离开前,还不忘向柳轻絮行礼,“大姐姐,茵儿先下去了,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茵儿。” 柳轻絮眸光深深地盯着她,从眉到脚,就想看出点端倪。 可面前的女孩梳着未嫁前的发式,垂腰的秀发加上刘海,清纯毓秀,不但淑女范十足,连气质都变得娴静温柔了。 实在看不出做作的痕迹,还真是脱胎换骨了! “你先下去吧,爹这边暂时有我。” “是。” 看她迈着小莲步离去,直到人出了房门,柳轻絮才收回视线,然后朝床边迈近。 “你前阵子闭门不出照顾她,不是因为她病重,而是因为她失忆?”她问得很直接。 柳景武知道她性子,也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点点头,“是。” 柳轻絮皱眉,“你确定她是真失忆?” 柳景武眼中露出深深的痛色,“就算她是假装失忆,我也乐意接受。”不等她再说什么,他接着又道,“絮儿,我知道你难以接受她,可爹身边只剩下她了。如今她这般模样,对我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不是吗?何况好几个大夫都说她的确得了失忆症,如此情形下,你叫为父如何还能去恨她?” 柳轻絮能说什么? 那是人家的亲闺女,她只是一个养女,总不能她一个养女要求他们亲父女断绝关系吧? “你高兴就好!但我得提醒你,就算她现在失忆了,保不住哪天又恢复正常了,到时候麻烦你把她看紧些,要是她再胡搞乱搞的,可千万别再把我扯上。” “絮儿,她被赶出柳家后,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就算哪日她恢复正常,为父也相信她能改邪归正。”柳景武目光哀哀地看着她。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又没对她做什么,搞得好像我有多容不下她似的。”柳轻絮看到他这样子就有些来气,“你要搞明白,一直都是她不安分,我才是那个帮她擦屁股的人!” 柳景武心虚地抿了抿唇,眼神都不好意思再看她。 柳轻絮道,“原不原谅她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说。” 她是肯定不相信柳元茵能改邪归正的,可现实由不得她做主,她能做的便是减少同柳元茵往来,如果可以这辈子都别见面,省得闹心。 柳景武突然转移了话题,温声问道,“听说你们去国公府了,是出何大事了吗?” 柳轻絮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内宅中一些勾心斗角罢了。” 柳景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着他沉默,房里气氛也沉寂了下来。 柳轻絮自认跟他聊不到一块,也不打算久留,不过离开前从袖中取出一瓶药,递给他,“这药是江九特制的,专治外伤,一日抹一次就够了。” 柳景武接过药瓶,再看她时,眼中也充满了欣慰,“我以为你不在乎我呢……” 柳轻絮打断他,“我们‘父女’之间,不适合说那些煽情又伤感的话。如今你和沈相并列文武百官之首,你们要是出什么事,只能我家王爷接手,到时累得还是我家王爷。所以,你好好养伤,别耽误了朝政大事。” 柳景武眼神剜着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不愿同为父亲近,说句好听的话都不成吗?” 柳轻絮撇嘴,“你也没对我说什么好听的话啊!” 柳景武脸色有些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何况天下间哪有做爹的向女儿低头的?” 柳轻絮忍不住笑了,“得,你还是别给我低头,继续保持你的威风和骄傲,要是你哪天真对我慈眉善目了,估计我连觉都睡不着,第一时间便会怀疑你这个爹是假的!” “你!”柳景武被她说得直瞪眼。 “行了,外头还有一大堆等着我呢,你好好休息吧。”柳轻絮不看他脸色,转身便离开了。 不过等她走出房门,她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 她和柳景武之间注定不能做一对正常的父女,不过现在的状况她也挺满意的,就喜欢柳景武被她气炸可又拿她没辙的样子! 再说柳景武,一脸黑地瞪着她离开后,随着房里的安静,他脸上的黑气尽消,眉眼中不觉得多了一丝柔和。 以前他真没觉得这个养女有多好,自从她性格大变后,反倒是越来越招他喜爱。 他甚至觉得,跟亲生女儿比起来,这个养女更像是他亲生的。 因为他们都有一样的脾性! …… 从柳景武的房间出来后,柳轻絮便去找燕巳渊,想问问他和楚洺修商量好没有,要如何安排才能让楚洺修安然无恙的回到大湘。 路过花园,她突然发现一抹身影躲在一簇花丛后面,正伸长了脖子往不远处的廊亭看。 面对对方做贼般的举动,她直接冷了脸,上前问道,“你做什么?” 柳元茵被吓得颤抖,待发现是她后,立马心虚地低下头,“大……大姐姐……我……” 柳轻絮顺着她偷窥的角度看去,脸色更是冷到了极点。 因为那廊亭里就她家巳爷和楚洺修! “柳元茵,你想做什么?”她语气锋利,完全忘了她失忆的事。 不,应该说,她现在根本不相信柳元茵失忆了! 柳元茵抬起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朝廊亭那边看去,杏眼中突然带着一丝羞涩。 “大姐姐,我听爹说那就是大湘国的太子。他、他长得真好看……” “……!”柳轻絮双眸睁大,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大姐姐。”柳元茵明显对她有些惧怕,所以声音一直都是怯怯的,但再一次看过廊亭中的男人后,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不知楚太子可否婚配,我想与他结识,不知可方便?” 柳轻絮只觉一口老血涌上喉咙头,险些对她喷出去。 这女人居然看上了楚洺修?! tm,她到底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脑子装有问题? 若是脑子真有问题,那自己可得佩服她的眼光,真会挑男人! 若她失忆是装出来的,那就得佩服她的勇气了,真敢挑! “楚太子早有太子妃,你还是趁早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大姐姐,您、您别这么凶,行吗?茵儿以前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若是有的话,茵儿在此向您赔罪。”柳元茵双眼通红,眼眶中的泪水几乎是一瞬间凝聚出,且泫然欲泣。 柳轻絮眯着眼,眸光深沉又紧致地看着她委屈的样子。 如果说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那柳元茵的演戏未免也太好了…… 莫非她是真的失忆了? 想到这,她软了几分语气,“楚太子是大湘人,你最好别对他有什么想法,因为爹不可能让你远嫁千里之外。” 柳元茵咬紧了下唇,并再次朝廊亭的方向看去,泪水汪汪的杏眸中充满了失望。 柳轻絮真想翻个白眼给她。 对离过婚的人她并不歧视,她歧视的是像柳元茵这样的,哪怕失忆了都还能异想天开! 像楚洺修这样的男人,心跟明镜似的,别说柳元茵黑历史一大堆,就算她真是清纯无害的大家闺女,楚洺修也不一定会看得上她! 她们正说着话,就见廊亭里的两个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柳元茵赶紧擦掉眼角的湿润,盈盈的向他们行礼,“茵儿拜见瑧王殿下,拜见楚太子。” 燕巳渊丰眉蹙起,听着她娇娇细细的声音,连眸光都敛得死紧。 瞧着他反应,柳轻絮忍不住想笑。 是吧,不是她一个人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连她家男人都倍觉恶寒了。 不过楚洺修是第一次见柳元茵,倒是盯着柳元茵多看了两眼。 “这位便是柳将军的亲生女儿?”他的话是向柳轻絮问的。 “……嗯。”柳轻絮点点头。 楚洺修眸底倏地划过一丝黯光。 很快,几乎是稍纵即逝,让人完全察觉不到。 但面上,他绯红的薄唇勾勒,笑容比阳光还耀眼,“柳小姐免礼。” “多谢楚太子。”柳元茵直起身,杏眸微抬,发现楚洺修也正在看她后,她立马又低下头。 这一眼倒是没什么,只是她低下头,双耳在众目睽睽下发了红。 忙活了一晚上,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了,她这反应可以说是清清楚楚的落入柳轻絮他们三人眼中。 燕巳渊不自然的扯了一下唇角。 柳轻絮一脸黑线。 就连楚洺修都不自然的愣了愣。 最后还是柳轻絮先开的口,“皇兄,我们现在要去国公府,你要去么?” 她真的快受不了柳元茵了! 楚洺修朝燕巳渊看去,笑说道,“妹夫可同意?” “随你。”燕巳渊丢下两字,转身便走。 而且还不忘牵起自家女人的手,带她一同离去。 楚洺修自然是快速跟上。 柳轻絮悄然回头,果不其然,柳元茵看他们离开,盯着楚洺修的背影,满眼都是不舍。 她忍不住抖了抖手臂,真真是恶寒到了极点。 再看楚洺修,端得是潇洒倜傥、玉树临风、闲雅信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她眸光闪了闪,忍不住逗他,“皇兄,若是柳元茵看上你了,你当如何?” 楚洺修睇了她一眼,“凭本太子的身份和容貌,这天下间没几个女子会看不上本太子。若本太子都收了,那全天下的女子八成你都得唤一声嫂子!” “噗!哈哈!”柳轻絮忍不住喷笑。 他和楚中菱当真是亲兄妹,这骄傲和自信的程度,还真是无人能及!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楚家兄妹的身份和相貌,确实是有傲娇的资本,不服都不行! …… 国公府。 为了把人困在府里,楚中菱只得继续装病。 可她又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特别是听说燕容泰带瞿敏彤出去逛街以后,那更是坐不住了。 萧玉航是各种哄,“我的小祖宗,你就乖一次,再忍忍吧,晚上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晚上出去能做何?见鬼啊?”楚中菱小性子使起来也是不讲理的。宫人给她端来的瓜果,被她全扔在了地上。任凭萧玉航怎么哄,她也不领情,“我不管,你现在就派人把妍儿他们找回来!叫妍儿自己来装病,我不干了!” “我已经派人去了,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来的!”萧玉航搂着她坐上床,一边哄着一边亲她,“就半日功夫,真的!” “走开!不许亲我!”楚中菱突然把他推开。 萧玉航唰地黑了脸。 啥事都好说,不让他碰,这还了得? 但不等他生气,只见女人气呼呼地指着他,嫌弃道,“成亲这么久,没几日是落下的,可还是怀不上,我看啊,以后都不做了,省得腰酸背疼哪哪都难受!” 萧玉航,“……” 正在这时,门外有宫女来报,“启禀小侯爷,荷香园的梦儿小姐来了,说是想求见您。” 第338章 让她给公主倒尿! 萧玉航皱起眉,心里暗暗寻思着,梦儿小姐是哪位? 说起来,也不能怨他不识人。 他出生在北萧,自小跟着爹娘回京的次数并不多,长辈倒是认识一些,其他的人,特别是未出阁的女子,他是真没啥印象。就算这一两年在京城混,他也是躲着不冒头,要不是小舅舅和小舅娘的缘故,他窝在赌场里压根就没想过出来。 他这头还没来得及回门外的话,楚中菱先是气上了,指着他便质问道,“什么梦儿小姐?找你做何?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招惹其他女人了?” 萧玉航回过神,顿时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招惹其他女人了?” 天地良心,他在她之前,对女人最多看两眼,可从来没起过别的心思。就算跟着人往那种地方跑,他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白莲花! 楚中菱本来就在跟他闹情绪,突然有女人找上门,还指名点姓要见他,这可算是沸油泼在了火星子上,直接把她脾气点着了。 “好哇,你始乱终弃,都开始招惹其他女人了!我知道,你是嫌我不能生养,所以才想给自己找小的!萧玉航,我恨你!”楚中菱骂着骂着突然扑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见状,萧玉航心窝子里是既好笑又好气。 听见个女人的名字就说他始乱终弃?见过栽赃嫁祸的,还没见过这样的栽赃嫁祸! 再说了,她不生养是他有意造成的,什么小的大的,真是够扯的! 他伸手欲抱她。 但楚中菱反手便将他推开了。 他不得不冷了脸,直接用了几分蛮力将她抱起来,往腿上一搁,带怒的瞪着她,“不听哄了是不?什么乱七八糟的屎盆子都敢往我身上扣,是不是想找打?” 楚中菱扁嘴看着他,像是被他恼怒的样子吓到了,挂在眼角的泪珠儿都没敢往下掉。 印象中,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日他才这般凶,自他们好上以后他就再也没凶过她了。这会儿又见他凶样,她哪可能不怕? 萧玉航从她腰间扯下手绢,赌气似的给她擦脸。 别看他臭着脸凶巴巴的,可当手绢触及到她细腻的肌肤时,他动作自然而然的便温柔了起来。 “我就你一个女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再乱说当心我让你连床都下不了!” “以前的事谁知道呢!别以为我没发现你收藏的那些画本!”楚中菱哼道,还不想服软。 萧玉航冷脸绷不住了,在她耳边噗嗤笑道,“有那些画本不代表我就有什么不轨之举,成亲后不也给你看了,你不也看得津津有味?” “我……”楚中菱顿时羞红了脸,但仍旧不服软,“都是你教的!” “嘘!”萧玉航冲她使了使眼色,然后咬着她耳朵道,“你是想外面的人都听到?” 楚中菱这才收了声,并一头埋进他颈窝里。 萧玉航呼了一口气,轻拍着她又哄道,“不闹了好么?咱们好好的看别人笑话,如果我们闹起来,那我们就成别人眼中的笑话了。你是想看别人笑话,还是想被别人笑话?” 楚中菱偏头冲他下巴哼道,“当然是看别人笑话了!” 萧玉航低下头在她红唇上轻吮着,“孩子的事不用急,我们还年轻,当爹娘早了些。” “可爹娘等着抱孙子呢!” “我还想让他们再生一个呢!” “噗!”楚中菱忍不住喷笑,然后拿拳头捶他,“你要敢当着娘的面说这话,娘铁定追着你打三天三夜!” 终于把人逗笑了,萧玉航随即把她扑在床上,该他耍赖了—— “菱儿,这都好几日没要了,你是不是该补偿我,嗯?” “你……唔唔……萧玉航……唔唔……你流氓……” “还敢骂自己夫君?欠收拾!” “啊!” 院门外。 瞿柯梦等了小半个时辰,频频往院门里瞧,越来越没了耐性。 可院门有瑧王带来的侍卫把守,院里还有众多宫人,她便是想闯也没那个胆量。 就在她心里恼火,想着要不要先离开时,就听院内传来宫人的声音,“小侯爷,梦儿小姐就在院门外。” “请她进来吧。” “是。” 随后,便有一宫人走出院门,对瞿柯梦引道,“梦儿小姐,小侯爷让你进去。” 瞿柯梦压下心中愤懑,端秀的进了院子,然后随宫人进了堂屋。 这里原本是瞿敏彤一家住的地方,现在被收拾出来给萧玉航和燕容泰他们几个住,家什换了,内饰也重新布整了一番,虽然还是比不得其他院子宽敞,但跟以前比起来,雅致得多,也顺眼得多了。 看着主位上年轻隽美的男子,瞿柯梦一双风情眸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欣赏。 虽然西宁王生得温润如玉,可这小侯爷更年轻,且唇红齿白,眉眼生动和煦,极为耐看。 “梦儿拜见小侯爷表哥。”她盈盈作福,将大家闺秀之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特别是她那细细柔柔的声音,娇中生媚,媚中含羞,若是一般男人,别说看到她这般花容月貌的模样,便是只闻此声恐怕也要酥了半身骨头。 可萧玉航是一般男子么?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可是混迹风月场所都能全身而退的男人,啥风情万种的女人没见过?脱光了往他面前一站他都嫌脏的,区区一个故作媚态的女人,指望着他被迷住,除非他脑子让驴粪糊了。 “梦儿表妹免礼。”萧玉航抬了抬手,并给宫人示意,“快给梦儿小姐备座。” 宫人随即便忙碌起来,又是给瞿柯梦摆置桌垫,又是为他们煮茶沏茶。 瞿柯梦见他如此周到,心下微悦,言行举止更加温柔似水,“多谢小侯爷表哥。” 对于晾了她半天的事,萧玉航半句都没提,在她落座宫人奉上茶后,他才笑着问道,“不知梦儿表妹找我有何要事?” 瞿柯梦媚眼看着他,半羞半娇地道,“知你们暂歇在此,祖母怕你们多有不习惯,可她同祖父腿脚不便,遂让梦儿过来问问,看你们这边缺什么,梦儿好去为你们置办。” “有劳三舅公和三舅婆挂记,我们在此住得挺习惯的。”萧玉航感谢地拱了拱手。 “表哥,听说公主中毒,可有好转?”瞿柯梦关心的问道。 萧玉航瞬间收了笑,露出一脸忧色,“她虽性命无虞,但一直昏迷不醒。我本来是想等小娘舅和小舅舅前来救治,谁知他们不知去向……唉!” 瞿柯梦也随他露出担忧之色,“表哥,公主这般,我们也很是担忧。但梦儿听说一直都你亲力亲为服侍公主,瞧着你这般辛苦,梦儿真是于心不忍。表哥,恕梦儿言语冒犯,常言道,为人妇当以夫为天,即便公主身份尊贵,但她嫁你为妇,便应以你为尊。你是男子,哪有被她使唤的道理?你担心公主出事,梦儿理解,也为你对公主的这份真情所感动,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失了男子的尊严。” 萧玉航眉梢挑得极高,赞道,“梦儿表妹真是贤良淑德,哪个男子娶了你,可真是捡了宝了!” 面对他的惊艳之赞,瞿柯梦含羞带怯的垂下眼睑,“表哥过奖了,梦儿自幼学习女戒,自当明白为女、为妇、为母的道理。” “哈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京城还有梦儿这般品貌兼得的妙人儿?今日同梦儿相见,真是让我稀罕啊!”萧玉航开怀大笑。 那一口白牙整齐耀眼,灿烂的笑比日头还明艳。 瞿柯梦是越发娇羞,看他眼神含着春色,妩媚到了极点,“表哥,祖母让我过来张罗,看看能否帮表哥做些事,若表哥不嫌弃,梦儿便留下来帮你服侍公主可好?” 萧玉航想都没想便点头,“好好,梦儿表妹如此体贴懂事,有你帮着我照顾公主,我可是求之不得呢!”顿了一下,他突然拧起眉心,眸光略带担忧的看着瞿柯梦,“只是服侍公主是个劳累活儿,我怎舍得让梦儿做那些粗活累活?” 瞿柯梦赶紧起身,很是自信地道,“表哥你放心,梦儿不怕苦累,梦儿是真心心疼表哥,想留在这里帮表哥做事的。” 萧玉航也起身,笑着对她挤了挤眼角,“既然如此,那梦儿表妹便留下吧。” “是。”面对他逗引般的眼神,瞿柯梦心里都快美开花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小侯爷竟如此鲜活有趣,那空有封号却一无是处的燕容泰跟他比起来,简直没法比! 不,简直是云泥之别! 像这么有意思的男人,每日逗得自己开开心心的,多风趣多有情调啊! 可惜…… 这么隽美又有趣的男人,却被一个草包公主霸占着! 可恨啊! “梦儿,我要回房陪公主了,你要一起么?”萧玉航笑着邀请。 “……嗯。”瞿柯梦点头,并自觉的跟在他身后。 萧玉航也是真把她带进了楚中菱的房中。 楚中菱躺在床上,跟昨日一样假装不省人事。 瞿柯梦到床边看了看她,见她那脸色灰白失血,很明显的病态,自然没有过多怀疑。 “表哥,公主好像很严重,这可如何是好啊?”她转身看着萧玉航,一脸的心疼,“难为表哥如此照顾公主,梦儿真是好生心疼。” 这前后两番话,语气不同,含义也不同,特别是最后那一声娇媚入骨的‘心疼’,让楚中菱忽地掀开眼皮,并直接瞪圆了双眼。 萧玉航立马把床帘拉下,然后对瞿柯梦道,“以后有梦儿表妹帮着我照顾公主,我就不辛苦了。” 瞿柯梦讨巧地道,“表哥,你别同梦儿客气,需要做什么你直接吩咐便是。能在表哥身边替表哥分忧,是梦儿几世修来的福气。” 床帘里,楚中菱瞪圆的美目呼呼的燃烧了起来。 哪来的狐狸精,居然勾引她男人! 就在她心窝子怒火狂烧准备起身时,突然听见萧玉航说道,“梦儿表妹,那里有公主用过的厕盆,劳请梦儿表妹帮忙倒一下。” 瞿柯梦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唰地沉下。 他让她做事她无话可说,可居然让她给大湘公主倒尿! 萧玉航假装没看出她的抗拒,还不解的问道,“梦儿表妹,怎么了?” “没……没什么。”瞿柯梦赶紧摇头,并转回头冲他柔柔一笑,体贴问道,“表哥,这些事大可叫下人来做,你怎能为公主做这些事呢?” “没办法,公主就喜欢我为她做这些事,别的人做,不但她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表哥,你有何不放心的?这些事本就该下人做的?你是男子,怎能沾惹这些污秽?再说了,你是公主的夫君,她怎舍得你为她做这些?要是梦儿的话,梦儿才不会如此不知好歹,梦儿定会把你服侍得妥妥当当……” 感觉到床帘里的人儿动了,萧玉航不等她说完,打断问道,“梦儿表妹可是嫌脏?若是嫌脏,那便我来吧,你去隔壁歇着便是,别吵着公主了。” 想到他叫自己做的事,瞿柯梦是真的犯呕。可是见他要赶人,她赶紧应声,“表哥,你别急,梦儿这就去。还是你歇着吧,梦儿很快便回来。” 说完,她走到角落,将那盛了些尿液的木盆端了起来。 她呕不呕萧玉航不知道,反正她一出房门,他立马揭开床帘扑上了床。 “哈哈……” “你做何呀?快起开!” “菱儿,我跟你说……等我先笑笑!哈哈!” 没多久,瞿柯梦回了房。 萧玉航已经下了床,并抱着一堆女子穿的衣物。 见她回来,直接将衣物塞给她,“这些都是公主穿的,劳烦梦儿表妹了!” 瞿柯梦,“……” “梦儿表妹,怎么了,可是嫌累?”萧玉航又故作不满的问道。 “表哥,平日里你都为公主做这些事吗?她怎可以如此过分?”瞿柯梦眼染愤懑,替他打抱不平。 “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怠慢不得。而且这些不是公主要求我做的,都是我自愿的。”萧玉航说着话要去接回衣物,“若是梦儿表妹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说了,照顾公主是个苦累活,若是让梦儿表妹累着,我也过意不去。” “不不……表哥,我不觉累。”瞿柯梦自然是要接下的。 她现在就是要努力的展示自己的贤良贤淑,让他知道,公主跟她比起来,到底差在哪里! 第339章 是昨晚‘太累\’了,还是今日‘太忙\’了? 待瞿柯梦一走,萧玉航出门,招了个宫人到跟前,耳语了一番。 宫人听完,忍不住捂嘴笑。 萧玉航随后回房,关了房门,又扑到床上去。 楚中菱探头往床帘外看了看,气呼呼地问道,“走了吗?” “嗯。”萧玉航笑得眉眼都快生花了,抱着她又蹭又亲,“还是我的菱儿香,那女人身上不知道用的什么脂粉,熏得人犯呕。” “你怎么闻到的?”楚中菱美目一瞪。 “那么大的味儿,隔老远都闻到了,你是在床里,自然闻不到!”萧玉航说完,快速吻住她,并抱着她往被窝里钻。 瞿柯梦带去洗的那一堆衣物确实是楚中菱,而且是楚中菱身上脱下来的。 换言之,现在某小侯爷怀里抱着的人儿是不着片缕的。 面对他的上下其手,楚中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啊啊’地叫,“萧玉航,你是故意的!” “我已经让人去给你准备衣裳了,菱儿乖,我知道你冷,我帮你暖和暖和,一会儿就不冷了,嗯?” “你……唔唔……” …… 柳轻絮他们再次返回国公府,差不多晌午时辰了。 洛满贞还被药物控制着没醒。 自瞿世荣和朱婉蓉被赶出国公府后,府里的其他人也嗅到了一些讯息,也许是平日里洛满贞太过招人恨,又或许是墙倒众人推,据景胜和秀姑交代,竟没一人来沁祥园看望洛满贞。 尤氏虽然来过,但她来沁祥园的目的是检验媛娘的真假,可不是来过问洛满贞死活的。 瞿茂丙和瞿茂林这两兄弟就洛满贞晕迷那日来过,这几日过去,兄弟俩影子都没再冒过。 看着床上被他们整得半死不活的洛满贞,柳轻絮直冷笑,“都说人死见人品,这洛氏还没死呢,就被一府的人晾在这里等死,可见这人品是有多差。” 江九、月香、余辉三人到了他们跟前,将这两日发生的事详细禀出。 虽然在路上就接到了金奇卫的消息,但听他们三人说完府里的事,柳轻絮和燕巳渊都还是难掩意外。 “西宁王呢?”柳轻絮黑着脸问道。 这厮,藏得可真够深的! 跟着他那外祖父余淼学了一身本事,现在才显露出来! 瞧着小葵扮的假媛娘,简直找不到一点破绽,这让她不由得便想起那一次燕容泰假扮她家巳爷的情景,真真是阴损到家了! 到现在她想起来,都有拿鞭子抽燕容泰的冲动! 余辉回道,“王妃,西宁王和彤儿郡主上街去了。” 柳轻絮微微蹙眉,随即又问道,“小侯爷和菱儿公主呢?” 余辉又回道,“小侯爷和菱儿公主在睡觉。” 柳轻絮,“……” 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她无语得扯了一下唇角。 这时辰还在睡觉,是昨晚‘太累’了,还是今日‘太忙’了? “王爷王妃,还有一事。”江九突然开口。 “嗯?”燕巳渊和柳轻絮同时朝他看去。 “那尤氏并不安分,今早起她便带着孙女瞿柯梦接近西宁王和小侯爷,看样子,八成是想为其孙女选夫。”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深深的鄙夷。 “选夫?那她们最后选中谁了?”柳轻絮问道。 不是她瞧不起瞿家的人,而是瞧不起这些心眼比马蜂窝还多的人! 再说了,就燕容泰那性子,是否被人喜欢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女人能住进他心里,不然啥都白搭。 还有萧玉航,别看他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可人精明着呢。因为在社会上混久了,心智比年长的还通透,而且他也是最清楚自己要什么的,那些庸脂俗粉又长满心眼的女人,他瞧得上才怪了。 之所以他后来喜欢上了楚中菱,就是在接触中他发现楚中菱单纯干净,不似某些女人,面上端得小鸟依人,背地里却是杀人不眨眼。 想嘛,连平阳公主都掌控不了的儿子,能是随便被人拿捏的? 尤氏这棵老人参,自以为埋得深成了精,呵呵…… “阿巳,潋儿醒着,我带他出去走走。”她笑着看了一眼楚洺修,“西宁王和彤儿应该没这么快回来,阿巳,皇兄便交给你招待了。” 燕巳渊点了点头,随即给江九和月香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要保护好人。 …… 今日天气好,阳光充足,加上国公府各处景色优美,燕容潋小朋友似乎觉得新鲜稀奇,连指头都不吮了,睁着漆黑的眼仁儿到处看。 柳轻絮抱着他,大多时都往阴凉的地方走,看似是怕儿子被晒着,实则不然,他们把儿子带来国公府,就是想验验国公府里到底有没有藏一些人或者是某些东西。而牵扯这些的地方,首要条件便是偏僻安静,她带着自家‘检测仪’自然是要多走走阴凉的地方。 红梅奶娘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随时准备着小主子哭闹就接手。 江九和月香也跟在后面。 跟另外两对比起来,他们是没机会卿卿我我。就像现在,知道柳轻絮抱小世子出来闲逛的目的,他们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查看着各处,生怕遗漏了可疑的痕迹。 除此外,某条小白蛇也来凑热闹。 它也不跟他们太近,就几丈远的距离,有时盘在树上,有时蜷在花丛中,偶尔会溜到柳轻絮脚后面,但每每发现江九要逮它时,它又快速游进花丛里。 对它这个小东西,一开始所有人都是害怕的,毕竟两个小主子那么小,万一被咬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被搭进去。 可渐渐的,大家习惯了后便也不惊不奇了,因为大家发现,这小白蛇很会看事,它会主动同他们隔出距离。而他靠近某位小世子,也不过是为了一口‘圣水’。 在国公府略略的转了一圈,燕容潋小朋友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反倒是遇上蜜蜂蝴蝶,他那黑漆漆的眼珠子会追着蜜蜂蝴蝶转,两只小腿蹬的力气也比平日大,就像恨不得能去追赶蜜蜂蝴蝶似的。 见他越耍越新鲜,柳轻絮随即便抱着他去了荷香园。 他们进府的消息尤氏早就得知了,但没想到柳轻絮会亲自来见她,而且还带着孩子来。 对于燕容潋和燕容滟识蛊辨毒的能力,她自然是不知晓的,所以看到他们母子,她很是意外和惊讶。 “王妃,您怎把小世子带来了?瞧我,没一点准备,可真是该死啊,还请王妃和小世子恕罪!”她诚惶诚恐地上前行礼。 “三舅母言重了,是我冒昧叨扰,该表歉意的是我们才对。”柳轻絮不带任何架子,一副普通人家小媳妇串门的姿态,一边示意红梅把尤氏扶起来,一边嗔怨,“潋儿第一次来国公府,新鲜得很,哭闹着不肯睡觉,我们实在拿他没辙,便带他出来走走。” “小孩儿都是这样,看什么都新鲜。”尤氏笑容慈爱地看着她怀里的小人儿,满眼都是赞喜,“小世子长得可真俊!我活了一把岁数,还没见过比小世子还俊的孩儿,王妃真是好福气,好福气啊!” “三舅母过奖了,都是托了王爷的福,哈哈!”柳轻絮喜滋滋的大笑起来。 “上次小世子和小郡主满月宴,我没福气去,遗憾至今呢,没想到今日王妃会带着小世子前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尤氏满眼的欢喜和感动,甚至忍不住伸手,“王妃,我可以抱抱小世子吗?” 柳轻絮也很给面子的将儿子递了出去。 尤氏小心翼翼的用手臂接住,欢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挤满了。 可就在她低着头准备逗孩子时,原本安安静静、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小家伙突然扁起了嘴。 然后‘哇’地一声嚎了起来。 这哭声,真差点把尤氏吓到,手臂都忍不住抖了抖。 好在柳轻絮早有准备,见儿子哭,立马又将儿子接回自己怀里,然后疼爱无比的哄道,“潋儿乖,是三舅婆,自己人。” 尤氏明显有些尴尬。 但听她说这句‘自己人’时,老脸又笑得格外灿烂。 “王妃,真是对不住……” “三舅母不用自责,潋儿他只是认生,倒是把你吓到了,真是过意不去。”柳轻絮打住她的话,还向她深表歉意。 在旁人看来,她不但一点架子都没有,甚至把自己完完全全摆在晚辈的位置上,言语中都是对尤氏的敬重。 尤氏那真叫一个欢喜! 不过介于孩子一直哭,她也不敢再伸手抱孩子,于是便盛情邀道,“王妃,快些进屋坐吧,瞧我真是笨钝,竟让你们在外头站了老半天!” 柳轻絮拍哄着孩子,抬头冲她笑了笑,“潋儿他闹着,我们进屋也坐不踏实的,三舅母就别张罗了。” “王妃,让奴婢抱小世子去花园哄哄吧。”红梅伸手道。 “行,你抱去哄哄,他若再哭,便喂他两口。”柳轻絮将儿子递给她,然后又对月香说道,“你陪奶娘去吧,我在这里同三舅母说说话。” “是。”月香恭顺地应道。 很快,她们两人便带着孩子去花园里了。 小家伙在她们哄声下,哭声也渐渐消停了。 尤氏再次邀柳轻絮进屋,但还是被柳轻絮谢拒了,“潋儿打出生起便是个怪脾气,没准儿一会儿又闹腾,到时我们也只能带他换地方玩。三舅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呀也就别张罗了。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国公府的事,有些情况想向三舅母请教。” “请教不敢,王妃有何事但凭吩咐。”尤氏摆了摆手,既诚惶诚恐又受宠若惊。 “我们知道,三舅母在府中很受人敬重,可见三舅母为人是极好的。我呢也不把三舅母当外人,今日便与三舅母直说了吧。”柳轻絮收了笑,一本正经与她说起来,“大舅母把持中馈多年,霸占专横,暗中坑算了不少瞿家子嗣,我们母后对她所做之事早有耳闻,心中不满也是积攒了多年。前阵子大舅父进宫见我们母后,竟让我们无意中发现他中毒已久,甚至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母后大怒,便下定决心要撤掉大舅母的掌事权,另选他人做瞿家话事人。” “什么?大哥中毒?还药石无医?”尤氏惊呼不已。 “唉!本来这是秘密,母后不让宣扬,担心引起国公府混乱。可是我知道三舅母在府中威信极高,不论是身份还是威信,你都是瞿家话事人的不二人选,所以才将此事告知你,希望你能帮着我们调查大舅父中毒一事。最好呢,再帮我们搜集一些大舅母犯事的罪证,如此一来,我们也能有正当的理由把大舅母逐出瞿家,你也能早些上位接掌瞿家的事。” 尤氏赶紧说道,“王妃,我都一把年纪了,何德何能做瞿家的话事人?” 柳轻絮拉着她干瘦的手,微笑道,“三舅母,这件事关乎着瞿家的安稳太平,也是我们母后授意的,你就别谦虚了。何况,这府里,你受人敬重爱戴,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做当家人的?” 尤氏突然叹气,“说实话,瞿家子嗣现在这样的处境,我也是倍感痛心的。这些年,大嫂把持中馈,事事以她那一脉为主,旁的子嗣在她眼中,说命如草芥都不为过。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可是我又能怎办,每每为他人出头,不但让他人备受欺压,我和三舅父还要遭她报复,真的是有苦难言啊!特别是大嫂身边的媛娘,那更是个没人性的东西,仗着有大嫂撑腰,在府中耀武扬威,可恨得紧啊!说起她们这些年的恶事,真真是罄竹难书!” 她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激动,满脸愤怒不说,连身子都气得直颤。 柳轻絮拍着她手背,安慰道,“三舅母,你别气,咱慢慢说。” 尤氏低头抹起了眼角,哽咽点头,“王妃,劳你转告太后,我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瞿家的子嗣我一直都当是自己的血脉,谁遭罪我都心疼。将来我定不会让他们再受半分委屈,定叫每个子嗣都有出息,让瞿家门楣世代光耀!” 柳轻絮心下好笑。 这老婆子也是真够心急的,刚才还在说何德何能呢,这会儿就忍不住宣誓了? 得! 看在她这么起劲儿的份上,她便陪她再演演吧! “三舅母对瞿家的一片苦心,真是叫人感动!”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哭声。 那哭声,穿透力之强,简直要把天震破似的。 “潋儿!”柳轻絮赶紧往哭声源地奔去。 尤氏望着哭声的方向,突然阴了老脸。 第340章 莫非是鬼魂作祟,想要上三舅母的身? 在一处高墙下,红梅正哄着孩子,江九和月香则是蹲在地上摸索着。 他们摸索的地方没有青石,只是一方平坦的土泥,跟旁边的地比起来,明显是新土。 “怎么了怎么了?”柳轻絮跑过去。先看了看哭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对红梅道,“你先带潋儿离开。” “是。”虽然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可看着小世子哭得撕心裂肺,红梅也是心疼不已,赶紧抱着小世子离开了。 柳轻絮走向江九和月香,蹲在他们身旁低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江九道,“王妃,小白随我们到这边时便显得尤为惊惶,同那晚它来荷香园时的情景一样,显然是在害怕。我们随后带小世子来此,小世子便大哭不止。”他指了指脚下的泥土,“若我们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埋了什么。” 柳轻絮沉下了脸,“去叫人来,带上家伙,掘土!” “是!”江九快速离去。 “王妃!”尤氏带着丫鬟匆匆跟来,着急又不解地问道,“发生何事了?小世子为何哭得那般厉害?” “三舅母,潋儿闹脾气呢,不用理他。”柳轻絮带着月香从地上起身。 尤氏看着她们脚下,眉心很不自然地蹙紧。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便笑呵呵地道,“你们快别站这儿了,当心脏了你们的脚。” 她笑,柳轻絮也笑,“三舅母,这土怎么松松垮垮的,先前潋儿奶娘不小心踩到这里,陷了一脚泥,呵呵!” 意思就是,奶娘差点摔倒,让小世子受了惊吓,所以才大哭不止。 尤氏赶忙朝丫鬟恼道,“谁把这里弄得坑坑洼洼的?” 丫鬟被她一瞪,不自然地颤了一下,随即便低下头回道,“回老夫人,听说您喜欢牡丹,老太爷便让人在此松土,想为您种些牡丹。” 柳轻絮一听,赞道,“没想到三舅父如此浪漫,还亲自为你培植花草,三舅母真是好福气啊!” 浪漫是啥,尤氏有些不懂,但也听得出她是在夸赞,遂不好意思地笑说道,“你三舅父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真是让你见笑了。” 柳轻絮微勾的唇角突然拉下,随着笑容失去,她玉指一指,柔和的嗓音都变得冷硬起来,“可是为什么,这里会有臭味儿,还是尸体腐臭的味儿?” 尤氏老脸唰地失色,双眼瞪着她指的地方,又吃惊又害怕地惊道,“尸体腐臭味儿?这怎么可能?” 柳轻絮走近她,软了语气安慰,“三舅母别害怕,我只是觉得这味儿有点像死人发出来的,是不是真的有死人,让人挖开看看便知道了。” “死人?王妃,您快别说笑了,三舅母可不经吓。”尤氏听说她要挖地,立马堆起一脸笑,拉着她手腕便要走,“不定是哪个下人把粪水泼在了这里,王妃,快别在这待了,免得熏着您。三舅母让人去准备酒菜,您第一次来三舅母这,三舅母可得好好招待您。” 但柳轻絮岂是她想拉就拉得动的? 她用着内力稳定身形,唇角虽然跟之前一样勾勒着,可笑却不达眼,反而带着无动于衷的凉薄之气。 “三舅母,不用急,有的是时间吃喝。这地儿惹得我家潋儿不开心,我得把地儿掘了好给潋儿出气,不然让我家王爷和母后知道潋儿受了委屈,定是要怪罪下来的。” “……”尤氏一脸的笑僵在脸上,配着失血的脸色,虽然谈不上吓人,但却是真的难看。 江九的速度也是一流的,很快便带了侍卫前来。 几个侍卫一来便抡起铁锸子掘土,个个又都是精壮年轻的小伙子,三五几下的便把地刨了一层厚皮。 当一截白森森的手腕露出时,尤氏身侧的丫鬟最先惊叫了起来。 “啊!” 尤氏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整张老脸全然失血。 柳轻絮也假装受到了惊吓,捂着嘴道,“呀!这是什么啊?怎么会有死人?” 月香忍着笑,配合着将她搀扶住,嘴里担忧问道,“王妃,您没事吧?” 柳轻絮拍着心口,假装稳住了心神,然后看向尤氏,“三舅母,这怎么回事?为何此处埋有死人?这可是内宅啊,阳宅当阴宅用,简直就是晦气!不不,我看这不单单是晦气,分明就是有人要坑害你们啊!” 尤氏才是真的忍不住捂住了心口,差一点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柳轻絮见状,又惊道,“哎呀呀,三舅母,你气色怎么比死人还差?难道我说中了,这死人埋在这里,真的会吸你们的阳气?” 一旁,江九和月香别开头,肩膀止不住的抖动。 他们王妃每次做戏都是这样,一本正经的胡扯,这次更是夸张,连阴阳学说都扯出来了。 尤氏根本说不出来话,因为侍卫们已经把土里的东西断断续续地挖了出来。 看着那些尸块,侍卫们额头上是一个劲儿的冒虚汗,有个侍卫还当场呕吐了起来。 柳轻絮都忍不住捏住鼻子。 尸体不是完整的,暂时还分不清楚死的是什么人。直到有侍卫从土里撬起一件褐底兰花的裙子,柳轻絮才猜到对方的身份。 “这不是媛娘的衣物吗?我记得那日打媛娘板子时,她便穿了这么一件裙子。可是也不对啊,媛娘还好端端的在沁祥园里呢,这些尸块怎可能是她?” 尤氏突然摇晃身子。 “老夫人!”身侧丫鬟惊呼着把她扶住。 柳轻絮回头看去,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三舅母,怕什么呢?” 尤氏颤抖地指着那一块块让人作恶的尸块,吓得像要随时会断气,“死……死人……” 突然,她两眼一翻,倒在了丫鬟身上。 “老夫人!” “来人啊!老夫人晕倒了!” 俩丫鬟紧紧扶住她,一边着急地呼喊,一边忙慌地带她离开。 柳轻絮随即给江九和月香使了眼色。 夫妻俩默契的跟在她后面,随着尤氏的方向而去。 路上,江九还不忘禀道,“王妃,那应该就是媛娘,属下刚查看过,那些尸肉带着残毒,其死前应该被人喂过大量毒药。凶手用毒不说,还将人碎尸掩埋,可见其心肠之狠毒!” 柳轻絮拧着眉叹道,“以媛娘在国公府作威作福的德性,她这也算是自作自受。” 月香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他们怎把尸块埋在那里?” 江九冲她笑了笑,“国公府这几日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急于拿媛娘当替罪羊,一边要杀媛娘一边却出不了府,除了自个儿院子,还真没别处藏尸。” 月香道,“看来菱儿公主假装中毒还是极有作用的!” 江九握了握她的手,眨着眼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月香赶紧抽出手,红着脸嗔了他一记,示意他在主子面前别放肆。 可柳轻絮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打趣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啥都没看到。” 月香顿时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然而又听柳轻絮接着道,“你们成亲都好些日子,该要个孩子了。等国公府的事过去后,我跟王爷说,放你们个长假,让你们有机会努力造娃。” 闻言,江九立马激动起来,“多谢王妃!属下一定不负您所望!” “……”月香差点一头栽地上。 好在江九眼疾手快搂住她。 四目相对,一个羞赧不已,一个则是期待不已。 他们是成亲有些日子了,可真正做夫妻也没几日。何况这阵子又忙,随时都要待命,别说同房了,就是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机会都少得很。 丫鬟把尤氏送回了房。 柳轻絮他们也直接跟了进去。 见状,一名丫鬟颤兢兢的说道,“王妃娘娘,你们请外面歇着吧,奴婢要去为老夫人请大夫。” 柳轻絮摇头,“请什么大夫?我家江九和月香就是大夫!” 丫鬟,“……” 柳轻絮随即吩咐月香,“快给我三舅母瞧瞧,可别出什么问题才是!” 月香忍着笑应声,然后走向床边。 床上突然传来咳嗽声,紧接着便是尤氏吃力的声音,“我……我怎么回房了,快扶我出去。” 柳轻絮关心的上前,劝道,“三舅母,你别着急,有话咱慢慢说,可别误了身子啊!”说完又吩咐月香,“我三舅母被那死人块吓得不轻,快给我三舅母把把脉!” “是。” 月香也不再迟疑,伸手便探上了尤氏的手腕。 尤氏脸色比纸还白,神色比鬼还难看。 月香把完脉,惊疑道,“禀王妃,真是怪事,老夫人脉象平稳,除了心律稍快外,并无其他抱恙之相。” 柳轻絮摸着下巴,很是努力地打量起尤氏来,“怎么会呢?三舅母这气色,根本不像常人该有的。”她双眸一睁,突然惊道,“莫非是鬼魂作祟,想要上三舅母的身?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尤氏,“……” 第341章 没想到本王还有辟邪的作用 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有多惶恐不安。 如果到现在她都不清醒,还单纯的以为柳轻絮带着孩子只是路过顺道串门的话,那她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 她不知道媛娘被碎解的尸体是如何被发现的,她只知道尸体曝光,自己得给一个说法。 便是要把碎解尸体的罪名推到沁祥园的人身上,她也得同丈夫和孙儿统一口风。在丈夫和孙儿未到前,她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 可要如何拖延时辰呢? 倏地,一计涌上心头。 她突然双目圆瞪,突然坐起身猛地对柳轻絮伸出手,像厉鬼抓人一样要去掐柳轻絮脖子。 “啊!” 而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还真是吓了柳轻絮一跳,被尤氏碰到肌肤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本能的闪躲开。 月香都吓得心跳窒停了一瞬。 反应过来,她立马拉开架势便要对尤氏出手。 然而此刻惊怪的一幕出现了—— 尤氏没掐到柳轻絮,也没追着柳轻絮攻击,而是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并且身体剧烈的发抖。 不但如此,她还痛苦万分的嘶哑喊道,“王……王妃……快走……快走!” 柳轻絮,“……” 月香,“……” 两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眸底都看到了笑意。 这狡猾的老太婆,也太会顺杆子爬了! 说有鬼魂作祟,她还真就现场来个‘鬼附身’…… “啊!” 丫鬟们看尤氏如此,惊恐不已,纷纷往门外退。 一名丫鬟被门槛绊倒后,哆嗦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跑出去,边跑边喊,“不好了,老夫人被鬼附身了!” 房间里,尤氏满脸痛苦,痛苦得整张脸都变得扭曲,双目死死地瞪着,狰狞可怖,简直让人不敢直视。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好像已经不是她的,而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让她身不由己。 她是如此痛苦,但又不甘被人控制,狰狞的双眼突然又溢出一股倔气,然后掐脖子的双手松了几分力道,仿佛挣脱了某种控制,并趁机朝柳轻絮喊道,“王妃快跑!别被这女鬼伤到了!” 柳轻絮,“……” 这演技,真是老龙王搬家,离海(厉害)啊! 要不是这青天白日的太阳明晃晃,她都要信了真有鬼! 早知道她就不该大中午过来,应该大晚上的来,如此不但更有气氛,说不定直接吓死一片,也能间接帮他们省点事! 月香和江九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做出一副随时保护她的样子,可夫妻俩的表情都很怪异,既要配合演戏,又要忍着笑意,实在是为难到了极点。 “王妃,老夫人被冤鬼上身了,这可如何是好?”江九问道,也只有通过说话才能压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我也不知道。”柳轻絮拧着眉摇头。 “王妃……你们快走……”尤氏嘶吼道,好似已经快压不住那股邪力了。 “不行,三舅母,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柳轻絮想也没想地拒绝,并大声鼓励她,“三舅母,你坚持住,我们是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我……唔……”尤氏猛打激灵,狠狠颤过之后双目又变得狰狞起来。 那双手又掐着自己脖子。 而且嘴里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尖锐暴戾,“你们都得死!都得为我陪葬!” 柳轻絮心里都快笑死了。 当真姜是老的辣,这演技,没点见识,怎么演得出来? 正在这时,瞿茂丙来了。 看着床上的尤氏,震惊得不敢相信,“芳绮!芳绮你怎么了?”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全都得死!”尤氏尖锐的吼道,仿佛整个人已经彻底被神秘力量控制住,根本认不出他来。 “这……”瞿茂丙转头看向柳轻絮,恐慌不解地问道,“王妃,发生何事了?” “唉!”柳轻絮摊手,“我也不知道,就在院角那边挖了具碎尸,然后三舅母便成这样了。” 瞿茂丙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门外有人高喊,“瑧王殿下来了!” 须臾,就见两抹高拔的身姿从门外进来。 柳轻絮还挺意外的,是没想到楚洺修也跟着来看热闹。 两个男人往屋里一站,如同两尊自带光芒的神祇降临于世,刹那间屋里的气息都变了,威严冷肃,让人不由得蓦然起敬。 “发生何事了?”巳爷扫了一眼屋中所有人,冷声问道。 “王爷,你来得正好,三舅母中邪了。”柳轻絮挽着他的手,惊吓地指着床上,“三舅母好像被鬼附身了,好可怕啊!” 眼见屋中的人变多,尤氏更是狰狞怒目的嘶吼威胁,“都给我滚出去,不然我掐死她!” 怕他们不信似的,她掐在脖子上的双手突然收紧,然后张大嘴,露出窒息的表情。 “老夫人!” “芳绮!” 她这举动,吓得瞿茂丙和丫鬟们惊恐大叫。 柳轻絮眼角忍不住抽搐。 别告诉她,这是真的闹鬼了! 燕巳渊垂眸看她,眸中带着询问。 柳轻絮扶额,哭笑不得。 不会他真信了吧? 再看楚洺修,估计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情景,所以有点目瞪口呆。 眼见尤氏张着嘴,痛苦得好像随时都要断气,柳轻絮也不好意思只看热闹,于是便‘壮起胆子’朝那‘厉鬼’喝道,“住手!” 尤氏狰狞的双目转向她,尖锐的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还不快滚?是想我杀了她吗?” 柳轻絮摆出一副被辜负了的受伤之色,“我让人把你尸体挖出来,还想为你申冤呢,你怎么能对我如此凶?就算你死不瞑目变作了厉鬼,那也要恩怨分明吧!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谁杀害的你你找谁去,干嘛要残害无辜呢?再说了,瑧王殿下在此,正是你申冤的好机会,你不趁机申诉冤情,还把我们赶走,不知道你是做鬼变傻了呢还是看不起我们瑧王殿下?” 尤氏愣了愣,好像觉得她说得在理,双目的戾气一下子消了不少,连带着掐脖子的双手都松了。 紧接着她便跪向燕巳渊,磕起头来,“瑧王殿下在上,奴婢冤枉啊!奴婢本是沁祥园的浣洗丫鬟,因安庆夫人容不下三老夫人,便指使媛娘将奴婢杀害,又暗中将奴婢埋在三老夫人院中。她们不但想让三老夫人背上杀人的罪名,还让巫师给奴婢做法,让奴婢变成厉鬼加害三老夫人。奴婢死不瞑目,还请瑧王殿下为奴婢申冤啊!” 柳轻絮抖了抖肩膀,努力的让自己不破功。 瞿茂丙听完‘怨鬼’申诉后,赶紧向燕巳渊恳求道,“王爷,你三舅母被人害成这般模样,你可要替她做主啊!” 燕巳渊冷眸转向他,低沉问道,“三舅父,鬼话也能当真?” 瞿茂丙指着床上被鬼附身的尤氏,有些激动道,“眼前的事还不足以让人相信?你三舅母分明就是被厉鬼附了身,厉鬼也如实交代了自己的死因,这都是你大舅母和媛娘所为!她们不但杀人,还用邪术害人,难不成鬼还能说谎?” “鬼会不会说谎本王不知道,但本王从不信世上有鬼。” “你……”瞿茂丙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而床上的‘女鬼’也明显怔了一下,然后用着尖锐的嗓子疯狂喊道,“瑧王殿下,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您一定要为奴婢申冤啊!” 燕巳渊背着手走向床边。 那满身冷冽的气息带着强烈的威压,让那‘女鬼’不由得往床里退去。 在床边立定,燕巳渊微眯着冷眸,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你如何证明自己是鬼?” ‘女鬼’,“……” “像你这般死不瞑目的厉鬼应当很是厉害,要不你同本王过几招,让本王长长见识?” “我……”‘女鬼’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柳轻絮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使劲儿地抖肩膀。 他们真不怕陪尤氏玩,就怕尤氏玩不出花样! 那‘女鬼’僵了几息后,身子突然剧烈地颤抖,然后只见她双目一翻,紧接着便倒在床上。 “芳绮!芳绮!”瞿茂丙赶紧过去,惊慌不已地扑到床边唤人。 尤氏的眼皮缓缓掀开,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他,再一脸茫然地看了看燕巳渊,虚弱地开口,“瑧王殿下……那鬼……那鬼走了吗?” 燕巳唇角仍旧勾着似有若无的笑,不答反问,“三舅母觉得呢,鬼走了吗?” 尤氏感叹地道,“多亏瑧王殿下来了,您是皇上的胞弟,身上有龙族的气息,所以那厉鬼怕您,不敢在您面前造次。” “是吗?没想到本王还有辟邪的作用。” “噗!”楚洺修最先忍不住喷笑,打趣道,“原来妹夫还有此等作用,改日我让人作两幅妹夫的画像,以后随身带着。” 燕巳渊扭头斜了他一眼。 柳轻絮一脸黑线地朝他看去,这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瞿茂丙扶着尤氏坐起,见他们如此,忍不住气恼,“此事你们都亲眼所见,还想怎样?难道要等我们被厉鬼害死,你们才相信吗?” 燕巳渊冷眸从他脸上扫过,突然朝门外唤道,“余辉!” 很快,余辉便从外进来,“王爷?” “说!” “禀王爷,那挖出的手腕上有一颗黑痣,属下已经找沁祥园的人来辨认过,是媛娘的尸体。媛娘死前受过重伤,通过残尸上的伤痕,也能确定,此尸乃媛娘无疑。” 余辉刚说完,尤氏便激动起来,“不可能!媛娘分明还活着,今早我还见过她,她怎么可能死在我们园中?” 柳轻絮上前,笑问道,“三舅母,你刚被厉鬼上身,按照书中所说,应该会阳气不足极为虚弱才对,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尤氏,“……” 脸色,比厉鬼上身还难看。 正在这时,门外进来一人,手里还端着一小盆水。 尤氏和瞿茂丙都忍不住激动,同时指着来人,异口同声道,“媛娘不就在那吗?” 燕巳渊和柳轻絮忍不住勾唇。 夫妻俩什么也没说。 进来的媛娘也没说话,只是将端来的盐水递给了月香,然后当众洗起脸来。 片刻功夫,众目睽睽之下,她便恢复了自己的容貌。 此情此景,简直让尤氏和瞿茂丙不敢置信,两双老眼瞪得巨大,好比真见了鬼似的。 柳轻絮笑道,“不好意思啊,这媛娘是西宁王做出来的。” 闻言,尤氏和瞿茂丙都忍不住颤栗。 燕巳渊冷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三舅母,可还要继续扮鬼?” 老夫妻俩相视一眼,尤氏赶紧从床上下来,跪在他脚边哭诉道,“瑧王殿下,冤枉啊,媛娘的死同我们无关,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被埋在那里!” “好一个不知!”燕巳渊冷哼。 “瑧王殿下明鉴,我们是真的不知情啊!”尤氏激动得磕起头来。 瞧她那一副打死都不认罪的态度,柳轻絮也是看不下去了,“你不知情?不知情你装什么鬼上身?你又凭什么说大舅母和媛娘害死人嫁祸于你?” “我……”尤氏被堵得哑口。 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先前那一番演戏他们眼中完全就是一场笑话! 柳轻絮冷笑,“三舅母,真要我们来揭露你们的恶行吗?” 尤氏脸色惨白如灰,身子止不住的哆嗦。 紧接着,只见她双眼一翻,‘咚’地倒在地上。 这一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芳绮!”瞿茂丙又一次扑到她身边,并将她抱住,然后愤怒的朝他们夫妻吼道,“你们到底想怎样?” “三舅父,应该是我们问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柳轻絮收起冷笑,冷冷的直视着他。 “我们想怎样?我们想为瞿家除害,难道有错?”瞿茂丙激动愤懑,实到如今,也自觉没装下去的必要了,“你们大舅母在瞿家的所作所为,你们能忍,我们不能!” “不能忍?不能忍便处心积虑的害人?对自己的长嫂不能忍,便能对自己的兄长下毒手?这便是你们所谓的除害?” “我……”瞿茂丙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手足相残,还如此理直气壮,三舅父,你可真给瞿家长脸!”燕巳渊冷声溢道。 第342章 一脚踩死! 瞿茂丙缓缓的垂下头,不再作任何反应。 他满身气息颓然消沉,似是认了罪,任由他们处置。 可这事是认罪便能解决的? 正在这时,一侍卫跑进来,禀道,“启禀王爷,俞小小少爷被蛇咬了。” 燕巳渊本就沉着脸的俊脸更是冷硬到了极点。 “将人带来!” “是!” 没多久,瞿柯俞便被两名侍卫带到他们面前。 被搁地上,瞿柯俞捂着被咬的小腿,难受得直哼哼。 瞿茂丙赶忙放下尤氏,焦急无比的去看孙儿被咬的地方,“俞儿,你要不要紧?好端端的怎会被蛇咬?” 瞿柯俞委屈道,“祖父,我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畜生!我来这边找你们,见奶娘正在院门口哄小世子,本想去看一眼小世子,没想到一条蛇突然跑出来咬我!” 瞿茂丙抬起失血的老脸看向屋中正立的夫妻俩。 夫妻俩没说话,他们身侧的江九先开口,“三老爷,小白蛇不会乱咬人,它能咬愈小小少爷,想必愈小小少爷身上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这话一出,瞿茂丙已经不需要任何解答便能确定,咬他孙儿的蛇究竟是如何回事了! 然而,还不等他向夫妻俩讨问个说法,就听燕巳渊沉声下令,“余辉,搜!” “是!” 余辉带着侍卫上前,将瞿柯俞和瞿茂丙强行拉开,随即便将瞿柯俞从头到脚搜了一遍。 然后从瞿柯俞身上搜出一只细口药瓶。 江九上前,接过药瓶查看了一番,然后向燕巳渊禀道,“王爷,是剧毒。” 燕巳渊给他睇了个眼色。 江九立马带着药瓶退了出去。 地上,瞿茂丙和瞿柯俞爷孙俩神色都很是难看,眼底的慌恐藏都藏不住。 江九去了一会儿,很快又返回房里。 “王爷,经属下查证,媛娘尸肉上残留的毒性与瓶中毒药一致。” “瞿柯俞。”燕巳渊负手看向地上被蛇咬过的年轻人,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却满是不怒自威的气息,“你可招认?” “我……”瞿柯俞猛打哆嗦,连小腿上的伤都不顾了,直接喊起冤来,“表叔,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媛娘的死跟我没关系……” 瞿茂丙开始磕头,“瑧王殿下,那瓶药是我们老两口的,我们怕被人发现,遂偷偷把毒药藏在孙儿身上,他是一点都不知情啊!” 燕巳渊双眸染怒,凌厉射向他,“事到如今,你还当本王是三岁稚子?本王给你们机会,你们不知珍惜,真是冥顽不灵,死不足惜!” “瑧王殿下……”瞿茂丙完全扛不住他一身凛厉的威压,哆嗦不已。 柳轻絮见巳爷气得不轻,主动把话接过来,“三舅父,我们这次来国公府,就是为了彻查大舅父中毒一事。就算你们一句话都不交代,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定你们的罪。” 瞿茂丙双目紧敛,立马将视线转向她。 柳轻絮倏地勾起唇角,冷笑道,“你们恨大舅母,可是你们也知道,若是大舅母发生任何不幸,你和三舅母会成为最有嫌疑的人,于是你们便把主意打在大舅父身上。大舅父中毒,看似大舅母和媛娘最有嫌疑,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是她们下毒,毕竟大舅父一向惧内,大舅母在国公府只手遮天这么多年,没道理杀夫,不是吗?所以你们便用慢性毒药,如此才能证明大舅父中毒是身边人所为。等我们来府中以后,你们又偷走媛娘,制造她畏罪潜逃的假象,让我们怀疑媛娘背后还有人。可惜啊,三舅母高兴得太早了,他们祖孙俩说的话全被西宁王和彤儿听到了。” 瞿茂丙听得直咬后牙槽,神色彻底扭曲了。 柳轻絮轻哼,随即看向瞿柯俞,“你以为卢丽培死了,你同她有染的事便无人知晓了?你以为她死了,我们便不知道是你指使她下毒?实话告诉你吧,你们的奸情彤儿都撞见过好几次了。卢丽培死之前虽然没把你供出来,但是也揭发了一件龌龊事,瞿世荣和朱婉蓉知道儿子有隐疾,便逼迫她向别的男人借子。从此事便可以看出,你同卢丽培的奸情,他们是知道的。你可以不承认,但是我们也有办法让人作证。” 瞿柯俞一双桃花眼瞪得,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窝滚落出来了。 柳轻絮上前,看了一眼他被小白蛇咬过的小腿肚,牙口很深,血还在流,她非但没同情,反而笑得有些落井下石,“揣着毒药出来跑,不咬你咬谁?呵呵!” 说完,她朝巳爷看去。 夫妻俩默契地点了点头,临走时还看了尤氏一眼。 “余辉。” “属下在。” “将荷香园所有人拿下,听候发落!” “是!” …… 走出荷香园,柳轻絮微微皱眉。 看出她心情不大好,巳爷低沉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哪里不妥?” 柳轻絮直接抱怨,“这燕容泰也真是的,直接让人把他们祖孙拿下便是,非得等我们来解决,大好的立功的机会都不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燕巳渊握着她的手,低沉道,“尤氏有多狡猾你先前也领教过了,他们只听到尤氏祖孙的谈话,并没有任何物证,冒然动手,只会自招难堪。以容泰的性子,若非必要,他不会让自己出那些风头。” 柳轻絮也认可他的话。 燕容泰在外人眼中什么都不是,哪怕他现在被封王,也不见得有多少人会敬重他。让他直接去同尤氏起冲突,就凭尤氏那不要脸的德性,燕容泰就算能制服她,恐怕也得承受些羞辱。 不过,想起尤氏先前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失笑,“说真的,尤氏那鬼上身,可真叫人长见识,要不是我思想坚定,差点都要信了!这老太婆,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这一笑,让憋了许久的江九和月香也忍不住笑了。 江九道,“王爷,您来晚了,没看到最精彩的地方,我们都担心尤氏作戏上头一不小心把自己掐死!哈哈!” 月香附和,“还好不是晚上,要是晚上,只怕得吓坏一府的人!” 红梅抱着孩子在一处花园等候他们,旁边还有几名侍卫寸步不离地守着。 见他们从荷香园出来,赶紧上前。 “王爷、王妃。” 燕巳渊伸手,将儿子接到臂弯里。 小家伙双眼红红的,还扁着嘴哼哼,明显才消停不久。躺在自家父王臂弯中,扭着脑袋往自家父王怀里钻,一副受了委屈要安慰的样子。 巳爷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把臂弯收紧了一些,对儿子的心疼不言而喻。 柳轻絮也心疼,可有些时候属实无奈。 像今日这事,要不是带儿子去走一遭,他们也不可能发现媛娘被埋尸的地点。没有媛娘的尸体,尤氏他们也不会自乱阵脚,便是搜出毒药,尤氏他们也会百般抵赖的。 想到什么,柳轻絮朝四下张望,然后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枝上发现了通体雪白的长东西。 随即她问月香,“你们说,小白在埋尸地附近就很反常,难道它有什么天赋,能识辨出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月香想了想,回道,“王妃,那晚小白偷偷来过荷香园,而且明显被什么吓到了。我想它今日之所以反常,应该同那晚有关。它虽是畜生,不会说话,可是它很通灵性,说不定那晚它到荷香园,正好看到媛娘被人分尸掩埋。” 除此外,实在没有理由能解释小白的异常反应。 江九点了点头,“属下也觉得,应当是如此。” 柳轻絮再朝树枝上的小东西看去,笑道,“这小东西,没想到还挺有用的。” 燕巳渊也抬眸朝树枝看了一眼。 楚洺修一直在听他们谈话,对那树枝上的小东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如此有灵性的东西,你们从何处捕捉到的?” 柳轻絮忍不住笑,“哪需要抓,用点尿就哄到手了。” 楚洺修,“……” 他也是服这个‘妹子’,长得跟仙女似的,偏生性子比男人还外放。 一行人随后便去了瞿敏彤家住的小院。 而在小院里。 楚中菱在房里睡大觉。 萧玉航知道柳轻絮他们回国公府了,但他一时走不开,便也没去找柳轻絮他们。 穿戴整齐的他刚出房门,便见瞿柯梦从后院过来。 “表哥,该洗的梦儿已经洗完了。你饿了吗,梦儿这就去为你做些吃的。”瞿柯梦一脸娇羞,还不失媚眼讨好。 “我饿了不要紧,重要的是别把公主饿到了。”萧玉航往身后看了看。 见他满心满眼都是公主,瞿柯梦妒忌得心里都快滴血了。 她做了这么多事,他都没想过夸她一句吗? 那大湘公主有什么好的,别说如今中毒人事不省,便是活着那也是个废物,他居然把一个废物当宝?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反正那公主已经中毒了,她再加点毒,直接送公主归西—— “表哥,你等着,我这就去为公主做些流食。”怕萧玉航不同意,她说完便往厨房去。 萧玉航目送她婀娜的背影,撇嘴耻笑。 对于荷香园的事,他们还不知情。 等到知情的时候,柳轻絮他们都已经到院子里了。 刚巧碰上瞿柯梦端着一碗米粥从厨房出来。 一下子见到如此多人,瞿柯梦的花颜月貌直接变成花容失色,差点连手里的碗都端不住。 不过她还是顶住了巨大压力,温柔又优雅的上前行礼。 瞧着她一身媚骨,那妩媚动人的眼神就跟亏本贩卖秋波似的,看得柳轻絮心里直打恶心。 就这样的女人,还妄想嫁给燕容泰和萧玉航? “你就是梦儿?” “是的,表婶。”面对柳轻絮的问话,瞿柯梦表现得很是落落大方。 只是她眼里的秋波暗戳戳的投向巳爷,柳轻絮心里便很是不爽,“你个大小姐不在房中绣花,怎么来这里做事?” 瞿柯梦回道,“回表婶,是小侯爷表哥让我来的。” 柳轻絮立马朝萧玉航看去。 萧玉航赶紧摆手,“小舅娘,可不是我让她来的,是她自己来的。” 瞿柯梦没想到他会如此否认,当即脸色便有些失血。 柳轻絮走向她,将她手里的碗接过,然后递给江九,“梦儿小姐的贴心,我们心领了。但事关公主的安危,我们不可马虎。特别是入口的食物,都得经过查验才能给公主食用。” 闻言,瞿柯梦何止脸色失血,身子都不由得颤了一下。 她做梦都没想到瑧王和瑧王妃会突然回国公府,更重要的是,她一点消息都没接到! 而那一碗粥…… 就在她心里惶恐不安时,江九已经拿银针在粥碗里搅动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银针变了色。 这一下,不止瞿柯梦失血,在座的人都同是变了脸。 柳轻絮猛地抬手,巴掌毫不客气的朝她挥去—— “作孽的东西,敢在我们眼皮子下做手脚,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唔!”瞿柯梦吃痛的倒在地上。 别说她一个娇柔的女子吃不了柳轻絮一巴掌,便是个壮实的大男人,也难挨得了柳轻絮的怒火。 然而,这只是柳轻絮的怒火。 不等瞿柯梦缓过劲儿来,一只大脚便踩上她的锁骨。 她抬眸看去。 只见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男人。 但其满身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敢加害我妹妹,找死!” “我——唔!” 瞿柯梦张着嘴想说话,可随着一声碎骨响,她脑袋便一歪。 瞬间断了气! 死了! 江九他们在旁边看得,蓦地打了个寒颤,都有些瞠目结舌。 但楚洺修还没收脚,硬是用足了力气在她身上的死穴处狠踩了几下。 柳轻絮咽了咽口水,脑门上都有些掉冷汗。 这楚太子还真是个狠人! 好歹给人家留两句遗言吧,毕竟荷香园的事,这女人怕是还不知情呢! “玉航!”楚洺修收了脚,满是厉色的朝萧玉航瞪去,“你便是这般照顾菱儿的?敢让这种人接近菱儿?” 第343章 柳二小姐,你跟着我皇兄作何? “皇兄,不是你想的那般。”萧玉航一脸哭相,赶紧解释,“她自己来的,我瞧着恶心,便让她帮着倒倒尿盆洗洗衣裳啥的……苍天可鉴,我对菱儿可没二心!” “哼!”楚洺修冷冷一哼,随即问道,“菱儿在何处?” “那个……她说累了,刚睡下没多久。”萧玉航不自然的垂下眼睑。 楚洺修眉心蹙紧,双眸似剑,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俩窟窿。 柳轻絮开口,“玉航,去守着菱儿,别让她一个独处。” 萧玉航赶忙应声,然后拔腿便跑。 楚洺修朝柳轻絮剜了一眼,“你们这般,我如何放心将菱儿交给你们?” 柳轻絮微微拉下脸,“皇兄,你别没事找事哈!玉航对菱儿,那是好得没话说,同是男人,你对自己的女人恐怕还做不到玉航的十分之一!” 楚洺修薄唇抿紧,有几分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的感觉。 不过他自己知道,是自己不想同她起争执。 是否是亲妹妹不重要,重要的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亲兄妹,亲兄妹吵架,纯属是给外人添笑话。 再者,他也知道她嘴皮功夫厉害,这全京城,恐怕找不出能同她吵架的人! 他不接话,柳轻絮自然不会追着他‘讲理’下去,随即便岔开了话题,让余辉他们把尸体带下去。 谋害和亲公主,破坏两国邦交,人赃并获不说,还叫楚洺修这位大湘太子亲自撞见,别说当场斩杀瞿柯梦了,往大了定罪诛九族都不为过。 另一头—— 萧玉航一回房便扑到了床上。 楚中菱惺忪的睁开眼,以为他还要继续使坏,便噘着嘴推他,“你别太过分,再要我真生气了!” “呵呵!”萧玉航钻进被窝里,抱着她直笑。 “无赖!”楚中菱嗔骂。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同房他精神头好得很。 也不是说他以前精神头不好。其实他们同房,他一直都很没节制,只要是睡觉那便是少不了的折腾。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不做则以,做起来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说他蛮来吧,似乎并没有,他还是很顾及她感受的,但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完事后,浑身酸软的程度比以前更重了。 面对她的嗔骂,萧玉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抱着她香软的身子就忍不住想亲。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同房的状态比以前都要好,不嫌累不说,每次服了那个药,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本想问问江九,是不是在药里加了什么大补的东西,可仔细一想,要是加了大补的东西那也是为他好啊,人家如此够大方,他还怎么好意思跑去问呢? “玉航,妍儿他们回来没有?”楚中菱不想他再乱来,只能以问话来转移他的心思。 “回来了。” “回来了?那他们现在在哪?我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楚中菱有些小激动。她是真不想再装病患了,窝在被窝里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那次她无意中看见的老母鸡,老母鸡孵蛋就是她这样的! 萧玉航把外头发生的事细细同她说完,然后把宫人找来的衣裳给她穿上。 楚中菱听得可来劲儿了,听完忍不住拿粉拳揍他,“都怨你!都怨你!大白天的乱折腾,那么精彩的场面我都没能看到!” 她那拳头,落在身上就跟敲背挠痒似的,萧玉航压根就不放在眼中,只是配合着左躲右闪,然后在她玩累的时候抱着她,一边帮她揉手腕一边笑着哄她,“那些人又坏又丑,看多了污眼。小舅舅他们都没在荷香园久留,可见他们也是对三舅公一家嫌恶到了极点。这种热闹不凑也罢,你说对不?” 楚中菱噘嘴嗔他,“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她抹了抹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气呼呼地道,“要是一个月后再怀不上,我就跟爹娘去北萧,留你一个人在京城!” 闻言,萧玉航脸上的笑倏地没了,“你怎么同娘一样呢?我都说了,孩子的事不急,我们还年轻,晚几年要孩子也是可行的。再说了,这生孩子也得讲究缘分不是,哪能说有便有的?” 楚中菱别开头,“哼!不生孩子,别人会骂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孩子!生不出孩子我就跟爹娘去封地,省得听外头的骂声!” 萧玉航有些恼,“谁敢骂?小爷我娶的是凤凰,什么母鸡不母鸡的?”但见她是真的为孩子的事赌上气了,他又挤眉眨眼地哄道,“等国公府的事处理完后,我带你去京外游玩,如何?你来玉燕国这么久,还没正儿八经玩过呢!趁着爹娘年轻,还未到需要我们尽孝的时候,我带你游遍玉燕国的山山水水,然后再生孩子,到时我们接替爹娘的事,爹娘帮我们带孩子,岂不美哉?” 楚中菱眨巴着眼,努力的想象那种场景,还别说,她也觉得挺美好的。 主要是,她真的很想去各处游玩,在大湘的时候没机会,难得所嫁之人有这份闲情雅致,她自然是无比向往的。 想到这,她转愠为喜,“好吧,就听你的,等玩两年再想孩子的事!” 到时他们不在京城,她也用不着人闲言碎语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玉航嘴角大大的咧开,笑得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狡猾狐狸。 他已经决定好了,等过阵子就带着她‘逃’出城,待爹娘回封地后他们再回京城…… 孩子什么的,他现在是真不想要,瞧瞧潋儿和滟儿,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拉,简直就是俩小祖宗。他已经有个小祖宗要哄了,再多个小小祖宗,他觉得他会疯。 …… 随着荷香园所有人被控制,瞿茂山中毒一事算是水落石出了。 在这国公府中,杀人、栽赃、夺权、乱丨伦等一切罪事恶事,也算落了幕。等待瞿茂丙这一脉的,自然不会有好结果。 只是因为涉及到瞿家的名声,此事并未向外宣扬半分。 燕巳渊已让人如实回宫禀报,半日功夫不到,便接到了瞿太后的密旨。 瞿茂丙和尤芳绮被收入大牢,其名下子孙,一律流放,永世不得入京! 柳轻絮听完旨意后,不用回宫都能感受到婆婆的怒火。 而瞿太后除了让人带密旨来,还让人带了一份休书。 是给洛满贞的! 当洛满贞清醒地跪在他们面前领旨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休书是真的,激动得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东西,他敢休我?我这一生都给了瞿家,为瞿家没日没夜的操持,临到老了,他却要抛弃我?老不死的东西,看我不恁死他!” 她不但破口大骂,还将瞿茂山亲笔写的休书给当场撕了。 撕了休书不说,还凶恶凛凛的要去找瞿茂山算账。 柳轻絮在旁边看得眼角直抽。 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如果不是因为嫁进瞿家,她能威风一辈子?瞿家几兄弟,老三瞿茂丙和尤氏心眼多,所以他们名下的子孙在国公府过得还不算惨。但即便不算惨,可长年累月积攒的仇恨也让他们走上了不法之路。 真正过得惨的是瞿茂林这一脉。 瞿茂林的妻子过世早,便是有几房小妾,那也是上不得台面,而瞿茂林本就性子软弱,这就使得他子孙在国公府更没有地位。 瞿敏彤一家便是例子。 除此外,瞿茂林的庶子庶女更是在国公府中头都抬不起来,被压榨得还不如府里下人。 别看尤氏在国公府的人设立得好,嘴里总说着帮衬老四一脉,实则也不过是佛口蛇心罢了。她要的是只是国公府的人缘,为她某一天挤掉洛满贞铺路罢了。 如果说这些便是洛满贞呕心沥血一生为瞿家做出的付出和奉献,那也实在是讽刺! 眼见她到死都还如此嚣张跋扈,燕巳渊岂能再容忍? “拿下!”他一声喝令。 几名侍卫立马拔刀架住洛满贞的脖子。 洛满贞满身恶气,还用着吃人的目光回头瞪着他,“瑧王,你再是位高权重,可也别忘了,我是你长辈!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大逆不道?” 燕巳渊面无表情地走向她,微眯的冷眸中全是锋利的寒气。 “你已被休,与瞿家再无关系。皇上也撤了你封号,如今的你不过是一区区庶人。当着本王的面,辱骂当朝国公,你可知是何等罪?” “你——” 洛满贞老脸扭曲,被堵得龇牙咧嘴恨不得咬他。 燕巳渊冷声道,“但凡你心存一点善念,瞿家也不是今日这般模样!你作恶之多,罄竹难书,如今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实在不可饶恕!本王今日便要看看,杀了你这等恶毒之人,天下如何唾骂本王!” 他长手一伸,从一侍卫手中夺过剑柄—— “唔!” 随着一抹殷红从洛满贞脖颈上喷出,她在痛呼中瞬间断了气息。 富态的身体倒在地上,咂得地板发出巨响。 血从她脖子上汩汩而出,她一双未收的瞳孔刚好对着地上的血水,狰狞可怖,又仿佛死不瞑目。 也许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般下场。 毕竟她是瞿家的长媳,自嫁入瞿家起,她便是瞿家的当家主母。正所谓长嫂如母,她管着瞿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所有人对她只有唯命是从,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可如今…… 她连瞿家的牌位都无法拥有…… …… 从国公府出来,柳轻絮心里一直都在感慨。 好好的一个家族,倚仗着她婆婆,本该子孙富饶,人人得享尊贵和荣耀,偏生有些人就是这样,人心不足蛇吞象,搞得上下一团污气。 实在唏嘘。 瞿家的事暂且到这,往后谁当家,谁带领瞿家得享安荣,她和巳爷都做不了主,还得她婆婆说了算。 他们离开国公府后没有急着回宫,而是乘坐着马车上了街,找燕容泰和瞿敏彤去了。 因为楚洺修想要安稳的回到大湘,还需要燕容泰帮忙。 听说他们在一家商行里面,于是便直接赶往那家商行。 然而,就在马车到达目的地时,一行人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一抹清艳的身影从不远处小跑到他们跟前。 “大姐姐!” 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柳轻絮瞬间拉长了脸,“你怎么来了?” 柳元茵回道,“我出来买些东西,没想到遇上了你们。”说话间,她眼神羞涩的看向楚洺修,还福了福身,“茵儿见过楚太子。” 楚洺修太阳穴微微跳动,“……” 柳轻絮看着他一副遇见屎苍蝇的模样,心里是很想笑的,可是再看柳元茵那单纯羞涩的样子,又很难摆得出笑容。 这女人,失忆便失忆吧,失忆了还这么烦人,实在让人无语。 楚中菱瞧着柳元茵出现,都忍不住上前,一边打量柳元茵,一边问道,“柳二小姐不是重伤吗?怎么好得如此快?” 柳元茵望着她,再下意识朝柳轻絮看去,满眼都是惊讶和不解,“大姐姐,你们……你们为何长得一模一样?” 楚中菱也是个直肠子,见她居然不认识自己,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不认识本宫了?” 柳元茵一脸茫然。 见状,柳轻絮便暗暗拉了一下楚中菱,“她失忆了。” 闻言,楚中菱忍不住惊呼,“失忆?她居然失忆了?” 萧玉航听她惊呼,也上前对着柳元茵进行一番打量。 还有江九、月香、余辉、景胜、秀姑。 一个个眼神都充满惊讶。 可柳元茵双手紧抓手绢,满是胆怯的望着他们,完全没有了曾经的样子,被一群人围着观看,活像是一只被人欺负的小动物。 柳轻絮赶紧招呼,“行了,都别管她了,我们进去吧。” 他们还急着找燕容泰呢,没工夫搭理闲人。 在她招呼下,大伙压下满腹惊讶,纷纷进了不远处的商行。 而柳元茵眼见楚洺修也走了,便默不吭声的跟在他后面。 楚洺修倒没什么反应,但是楚中菱却停下脚步,问她,“柳二小姐,你跟着我皇兄作何?莫不是你看上我皇兄了?” 第344章 西宁王,你这手艺不行啊 柳元茵完全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白,顿时羞涩地红了脸,眼神还朝楚洺修的方向看,满眼都是爱慕。 瞧她这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楚中菱简直快气炸了,指着她便斥骂道,“柳元茵,你要脸不?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我皇兄是你能肖想的?” 她皇兄是大湘第一美男子,还是即将上位的帝王,招再多女人喜欢她都不稀奇。可是,任何人都可以喜欢她皇兄,唯独面前这个柳元茵不行! 想想她都替自家皇兄感到恶心! 柳元茵嫁了两次男人不说,期间所做的事也是笔笔叫人不齿。 之前,她帮柳元茵改名换姓,不过是看在她妹妹楚中妍的份上,不想柳景武因为亲生女儿柳元茵的事去烦楚中妍。 可谁知道柳元茵在她们帮助下出嫁,嫁的老男人居然是舞毒! 天知道她有多懊恼,真是后悔死帮她改名换姓了! 如今柳元茵失忆便也罢了,可她失忆后不是安分做人,而是继续想男人,想的男人还是她皇兄,这叫她如何能忍? 被她大庭广众之下当场斥骂,柳元茵咬着唇,眼泪扑扑的便往下掉,既羞愤又委屈。 在楚中菱来看,她这模样就像自己冤枉了她似的,顿时更不满了,直指她骂道,“我不管你是否失忆,我要你马上滚,别再碍我们的眼。不然柳将军管不住你,那我们就替他管,到时别怪我们不客气!” 眼见有路人驻足围观,柳元茵自是难堪至极,手绢捂着脸,哭着便往旁边的巷子跑了。 对于她们的话,柳轻絮他们在商行门内听得一清二楚。 但没人出来制止。 不是他们冷血无情,实在是柳元茵在他们心中真的就不是个好人。 即便她现在失忆,可她曾经所做的那些事都刻画在他们心中,谁敢大度的说揭过便揭过? “菱儿,别为这种人置气,不划算。”萧玉航搂着楚中菱的肩,哄着她转身,并转移她的注意力,“这家五丰商行是京城最大的商行,天南海北都有他们的生意,你要是有喜欢的东西,而京城又没有,便可以托他们去外面寻来。” “真的啊?”楚中菱立马被他的吸引住了,主动拉着萧玉航往里走,“那我要去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好东西,我要给爹娘挑几件!” “好。” 看着她开心的被萧玉航带走,柳轻絮他们都忍不住笑。 他们进了大堂,很快便有两个男子迎了上来。 领头的男子身着锻袍,有几分儒雅气,不过含笑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精明。 跟在他身后的男子较为年轻,看穿着便知道是小厮。 领头男子目光扫过他们后,随即便朝着燕巳渊作了一个揖,笑着问道,“贵客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柳轻絮嘴角勾了一下。 还真是会看人呐! 不过巳爷负手而立,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江九问道,“你是掌柜?” 领头男子又向他拱手,“小人伍粱,是五丰商行的掌柜。” 江九直言道,“伍掌柜,不知西宁王可来过此处?” 伍粱又朝燕巳渊和柳轻絮看去。 从他眼神里,柳轻絮看得出来,这叫伍粱的掌柜是认出了他们。 至于他如何认出的,就不得而知了。 她跟巳爷交换过眼神后,巳爷敛目看向伍粱,低沉道,“我们有要事找他。” 伍粱双眼微垂,多了一丝恭敬,“西宁王在楼上雅室休息,还请几位贵客稍后,小人这就带你们上去。” …… 精雅的房间内。 面对一桌美味佳肴,瞿敏彤可是一点都没客气,大口剁食,恨不得把一桌子吃的全塞肚子里。 只是再能吃,她肚子也就那么大,一半都没吃上,便撑得直哼哼了。 “泰哥哥,这一桌太多了,我实在吃不下了,能不能带回去晚上再吃?” “又没人同你抢,谁让你吃那么急的?”燕容泰没好气的拿眼神剜她。 他几次想招呼她吃慢些,结果这丫头埋进吃食里,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是大口剁食吃欢了,他却是被她冷落在一旁气到不想说话。 但生闷气归生闷气,他还是将她捞到身前,大掌贴上她肚子,轻缓的为她揉起来。 瞿敏彤‘嘿嘿’一笑,“说真的,我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东西,而且还不用看人脸色。” 燕容泰直接黑了脸。 意思是,他在这边生了半天闷气,她压根就没发现? 或者说是发现了,但也不在意? 瞿敏彤巴巴嘴,伸出舌尖添了添嘴角,眼神还朝桌上没吃完的肘子看去,一副没吃完不甘心的馋嘴模样。 然而,燕容泰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伸出的小舌尖,喉结滚了几下。 瞿敏彤正想同他说话,可刚一张嘴,突然一张俊脸贴了下来,双唇被压,什么东西直接窜进她嘴里。 “唔唔……”她双手抓着他肩,推又推不动,最后只得捶了两下,然后便软倒在他怀里。 虽然之前已经亲过了,可她还是不太习惯,只能发出细碎的声音。 可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更加加剧了男人的深切纠缠。 直到她呼吸紧窒,快回不过气了,他才从她唇齿间退出。 吻是停止了,但两人身体贴得密不透风,他抵着她额头,双眸透出的气息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似的。从他身上传来的火热气息比起那一吻来,更让瞿敏彤羞涩。 “彤儿……” “嗯?” “我若是忍不住要了你,你会不会怨我?”燕容泰沙哑地问道。 瞿敏彤羞得脸颊都快滴血了,被他身上的气息传染,她也觉得自己快着火了。 她突然抱住他脖子,脸蛋埋进他颈项中,低声道,“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你要,我不会不给。只是,别在外面行吗?难为情不说,若是将来回想起来,也不会美好。” 燕容泰身子微僵。 他倒是没想过这些…… 倏地,他勾起唇角,在她耳边轻道,“好,听你的,不在外面。” “咳咳!” 门外突然传来轻咳声。 室内的两人都不自然地愣了一下。 但燕容泰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瞿敏彤却是羞窘地推开他,快速整理好衣裳,然后迎了出去。 “表叔、表婶,你们怎么来了?” “没打扰到你们吧?”柳轻絮挤眉眨眼。 “……没。”瞿敏彤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燕容泰慢条斯理地起身,端得温然从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过看到楚洺修在,他稍感意外,挑了一下眉,“楚太子怎么来了?” 柳轻絮笑道,“西宁王现在有空没?你小皇叔和楚太子找你有点事。” 燕容泰眸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邀他们进屋,“有何事进来再说吧。” 柳轻絮随即对瞿敏彤招手,“彤儿,我们去对门坐坐。” “好。”瞿敏彤乖巧地应道。 而燕巳渊和楚洺修进了房以后,余辉和江九便把守在房门外。 瞿敏彤随柳轻絮去了对门,隔着门帘都能感觉到对面的严肃,她略有些不安的问道,“表婶,出何事了吗?” 柳轻絮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担忧,笑着安慰她,“没事,就是楚太子想让西宁王帮个忙。” “哦。”瞿敏彤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怎么,你以为我们要为难西宁王?”柳轻絮打趣道。 “我……”心事被看穿,瞿敏彤心虚地低下了头。 但不等她解释,柳轻絮便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不会再为难他的。”随即她转移了话题,“国公府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你同西宁王的婚事了,西宁王有何安排?” 瞿敏彤惊讶,“国公府的事都解决了吗?” 柳轻絮也没瞒她,将瞿太后的旨意都告诉了她。 瞿敏彤听完,神色有些低落,长声叹道,“我是真没想到三祖父和三祖母藏得那般深。以前我还挺感动的,没想到他们对我们的关心爱护是如此……” 虚伪二字她没说出口。 但柳轻絮也能听懂。 她笑了笑,“不提他们了,说说你和西宁王的婚事吧,有何安排?” 瞿敏彤腼腆地看了她一眼,“泰哥哥说婚礼从简,我听他的。” 柳轻絮蹙起了眉,“从简?这人生大事,从什么简?难不成你们想学我和王爷?我们那时草率的拜堂成亲,是迫不得已的。” 瞿敏彤赶紧摇头,“表婶,是泰哥哥不想太过张扬。” 柳轻絮叹了口气,“该张扬的时候还是要张扬一些,何况他现在有封号了,不需要再做那个寂寂无名的闲散王爷。皇上嘴里没说,可不代表皇上心里就没他。云嬷嬷偷偷告诉我,说皇上已经让人在挑吉日了。” 瞿敏彤很是意外,“皇上让人挑吉日?” 见状,柳轻絮笑了笑,认真同她说道,“你也不用惊讶,说到底,他都是皇子,哪有皇子的婚事从简的?” 瞿敏彤咬了咬唇,似乎在纠结一些事,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泰哥哥很能干的。我看得出来,他很想被你们认可,只是他心里自卑,不知道要如何讨你们欢心。” “那你就多鼓励他,让他多多展现自己的才干。有些事,不是靠嘴上说的,还必须自己去争取。就像你们的婚事,如果你们双方不努力争取,哪会走到一块,对不?” “……嗯。”瞿敏彤释然的笑了。 正说着话,对门有了动静。 瞿敏彤赶紧起身跑出去瞧。 见燕容泰从房里出来,她上前便拉着他衣袖,“泰哥哥……”但她刚喊出声就发现不对劲儿,柳眉直接皱起,双眼紧紧地盯着男人的脸,猛地一把甩开他衣袖,“你、你不是泰哥哥!” “哈哈!”男人大笑,回头冲屋里的某人道,“西宁王,你这手艺不行啊,我这还没出去呢便被识破了!” 第345章 小舅舅,我们输不起! 他这一笑,加上他这一声“西宁王”,让瞿敏彤瞬间白了脸。 听他声音,她知道他是谁,就是大湘楚太子。只是她不解,他怎么会变成自己泰哥哥的模样? 正在这时,真正的燕容泰从屋里出来。 她眸光转去,定定地盯着他看过后,快速扑进他怀里,紧紧的将他抱住。 “泰哥哥……” 燕容泰自然而然的将她搂紧,感觉到她的颤栗,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在这里。”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一眼分辨出真假的,他只知道他的心都快化了。 曾经他们说他不是真心喜欢柳小姐,因为他连真假都分辨不出来,为此他还很是不服气。 如今他亲手做了一个假的自己,他自己都看不出一丝破绽,可是她却一眼便能识辨出真假…… 不是他手艺差。 而是证明了一件事— 怀里的丫头太爱他! 柳轻絮从对门走出,瞧着外面的情景,接着便盯着楚洺修猛瞧,边瞧边咂舌,“皇兄,你要不开口,还真是难以区分出真假。” 楚洺修摸了摸自己的假脸,冲燕容泰笑道,“你女人眼睛可真尖,一眼便识破了真假,当得被你珍视!我急着回大湘,来不及喝你们的喜酒,但还是要向你们道声恭喜,祝二位佳偶天成,早生贵子!今日也算楚某欠你西宁王一个人情,待楚某登基后,西宁王可随时来讨回。” 燕容泰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他的话,一点都没跟他客气。 柳轻絮暗暗的对楚洺修翻了白眼。 这人咋这么鸡贼呢?什么叫登基后去讨回?难不成他登不了基,这人情就不还了? “皇兄这就启程,不打算跟菱儿告别?” “不了。”楚洺修眼眸中流出一丝不舍,“我不想看到她哭。” “那行,你早些上路吧。菱儿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保管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她也不啰嗦,挥手告别。 楚洺修冲在场的人笑了笑,也潇洒利落的离开了。 他嘴上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柳轻絮他们都能感觉到大湘此刻的形势,绝对不简单。 不然大湘国的某些人就不会假扮成玉燕国的人在玉燕国京城门口堵杀他了…… 柳轻絮随即朝燕容泰看去,笑问道,“你就不怕他借你身份做什么坏事?” 本来他们是想让他随便帮楚洺修整改一下的,她是真没想到这厮会如此大方。 燕容泰不屑地勾勒唇角,“无妨,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名声。再说了,他易容成我的模样离开玉燕国,我也会易容成他的模样骗一阵人,谁吃亏多一些还说不定呢!” 柳轻絮,“……” 都是人精! 燕巳渊从屋里走出来,看了一眼还抱在一起的两人,道,“玩够了吗?玩够了便回去准备婚事。” 柳轻絮忍不住失笑,“对呀!赶紧回去准备婚事,成了亲想怎么抱怎么抱,想怎么亲怎么亲。” 瞿敏彤羞得没脸见人,只能继续躲在燕容泰怀里。 就连燕容泰都被他们夫妻打趣得耳根子微微泛红。 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他满眼柔光,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暖缱绻。 柳轻絮朝自己巳爷看去,夫妻俩心照不宣地扬起了唇角。 后面柳轻絮才知道,燕容泰同这家五丰商行的老板有私交,上次西北赈灾一事,燕容泰便是通过五丰商行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换成了赈灾粮,也是由五丰商行在西北的人脉势力,才成功将赈灾粮运抵西北灾区,及时解决了西北的粮荒之难。 这也就不怪掌柜伍粱看他们的眼神不同寻常了。 …… 玉澜宫。 看着桌上一堆大红色,某个大肚便便的女人还埋首在其中,也不知道比划个什么劲儿,包括她身旁的宫人都没发现自己的到来,燕辰豪忍不住拧眉,问道,“你们这是做何?” “参见皇上。”宫人赶忙向他行礼。 吕芷泉从一堆红绸中直起身,笑着招呼他,“皇上,您觉得这些怎样?我特意让杏儿去宫外采买的,本来想直接送去西宁王府,可又担心不够,想让杏儿再去买些,好把西宁王府置办得隆重些。” 燕辰豪微愣,然后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红绸,“这些交给礼部去办,你操什么心?” 吕芷泉皱起眉,“礼部置办的东西只注重形式,也太缺乏心意了。西宁王和彤儿郡主能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我虽然与他们来往不多,可是看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打心眼为他们高兴。这些就当我送他们的新婚礼物,不行么?” 燕辰豪剜了她一眼,但转头,他便朝杏儿吩咐起来,“多备一些,让人早些送去西宁王府。” “是。”杏儿躬身应道。 燕辰豪挥了挥广袖,随后一众宫人都退了出去。 就他们俩人后,吕芷泉捂嘴偷笑,“明明心里就很在意,还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燕辰豪又剜了她一眼,“朕不要脸面的?” 吕芷泉笑道,“脸面能当饭吃?瑧王同西宁王之前还因为轻絮有纠葛呢,如今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不也照样来往紧密?亲情如此,何况你们还是父子,哪有互看不顺眼的道理?” 燕辰豪坐上软塌,沉着脸不说话。 吕芷泉走过去,认真安慰他,“你是皇帝,也是父亲,你拉不下脸面同他示好,我们能理解。可是你不同他示好,他会一直以为你不待见他,那他也只会继续同你疏远。” 燕辰豪抬眼嗔道,“朕做得真有那么差劲儿?” 吕芷泉干笑。 燕辰豪绷着脸,再次沉默起来。 不过这次吕芷泉没再同他说话,而是又到桌边,拿起那些红绸边检查边比划。 燕辰豪抬眼看着她自顾忙活的身影,薄唇抿了又抿后,低沉道,“泉儿,找个机会,你把他们叫进宫来。” 吕芷泉回头看了他一眼,撇嘴,“我叫他们进宫作何?你当父皇的都同他们无话可说,我有什么好与他们说的?” 燕辰豪,“……” 突然,高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上,宫外传来急报,国公府出事了!” …… 柳轻絮他们刚出五丰商行,正准备回宫,突然有侍卫焦急火燎地找来。 听完消息,一行人全被震惊到了。 随后火速地赶到国公府。 直奔荷香园。 看着屋中的人…… 不,应该是尸体。 瞿茂丙、尤氏、瞿柯俞、以及瞿柯俞的爹娘瞿世平和冯氏,包括他们身边的丫鬟小厮,全成了一具具僵硬的尸体! 柳轻絮心中翻着了惊天巨浪,而且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她,其他人同样如此。 江九和月香最先回过神,然后快速到尸体边挨个检查起来。 正在这时,御前侍卫头领孔泽也带人来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江九才从尸体堆里起身,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沉冷和严肃。 “启禀王爷,他们之死全是中毒所致。” “中毒?”燕巳渊寒着脸,冷冽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之前为何没有征兆?” 柳轻絮也忍不住附和,“是啊,之前为何没有征兆?我带小世子来这园里,还同二舅母见过面呢!” 江九转身朝最近的一具尸体走去,扳着尸体的头部,分开其头上的乌发,露出泛黑的头皮,“他们所中之毒不是入口服药,而是有人持毒行凶。” 众人皆围上去仔细瞧看。 只见那头皮上有个小孔,明显是被尖锐的东西刺过。有流血的迹象,但黑色的血珠凝结后,就像一颗黑痣长在头皮上,若不是江九和月香仔仔细细摸查,根本发现不了。 换言之,他们早前没有中毒,而是在这半日中被人临时毒杀的! “什么人,如此手段!”柳轻絮看完,直接倒抽冷气。 “王爷、王妃,毒中含有尸蛊的气息,同聂家庄园尸山中寻到的尸毒有相似之处。容属下大胆断言,荷香园中定是混进了舞毒的人!” “查!”燕巳渊冷声下令。 “是!”余辉领命跑了出去。 没多久,他便带来了消息,“启禀王爷,愈小小少爷的小妾媚儿不见了!属下审问过,都说不知她去向!” 柳轻絮问道,“问过她底细吗?哪来的?” 余辉回道,“府里人说,这媚儿是愈小小少爷从外头捡回来的。” “……”众人一听,无不感到无语。 柳轻絮看着瞿柯俞的尸体,鄙弃得都想吐他两口唾沫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真tm活该! 随后,燕巳渊让孔泽和余辉一同带人将国公府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叫媚儿的小妾。 面对这一屋子的尸体,大家伙心情都很压抑。 本以为国公府的事只是内部争斗,结果到最后,居然真的跟舞毒扯上了关系! 瞿茂山这一脉的下场,让人唏嘘不假。 可扯上舞毒,那便是叫人痛恨的! 至于舞毒的人为何要对国公府的人下手,答案虽不明确,但要想通也不难。 毕竟国公府跟瞿太后有关,打入国公府内部,就等于钳制住了瞿太后。而瞿太后在燕家的地位,那不就等于间接威胁燕家两兄弟吗? 只是有些细节让柳轻絮他们存疑。 比如: 瞿柯俞是否清楚身边有舞毒的人? 瞿茂丙和尤氏他们又知道多少? 那个叫媚儿的小妾真正的底细,究竟是舞毒的人,还是舞毒的人推出来的替罪羊? 本以为国公府的事已经解决了,结果因为瞿茂山这一脉的死,柳轻絮他们阴郁了好一阵子。 特别是瞿太后,直接病倒了。 柳轻絮和燕巳渊担心得不得了,放下了手里所有的事,专心致志的陪在她身边。 精心照料了大半个月,瞿太后的状态才明显好转。 萧玉航为了让她开心,还特意把自己那副玉麻将带到了紫宸宫,又把燕容泰邀到紫宸宫陪瞿太后玩。 巳爷本想上桌的,结果被萧玉航直接嫌弃,“小舅舅,你就别上桌了,有你在,我们输不起啊!” 瞿太后朝小儿子看去,“渊儿,听说你牌技了得?那你还是让絮儿上桌吧。” 燕巳渊,“……” 牌技好,还要被人嫌弃? 柳轻絮笑着往牌桌边挤,一点都不给自家巳爷面子,“就是就是,还是让我上桌吧。” 瞿太后也笑,“哀家第一次玩,可不想输太难看。要是输给自个儿子,那更是没面子。” 巳爷整脸全黑。 正在这时,楚中菱突然干呕了一声。 “菱儿,你怎么了?吃坏东西了吗?”萧玉航赶紧丢开麻将去看她。 “没有,就是刚闻到一股香味,太刺鼻了。”楚中菱指了指花台。 “没事就好,走,我们打麻将去。”萧玉航拉着她往桌边去。 但其他人则是紧紧的把楚中菱盯着。 特别是柳轻絮,盯着楚中菱肚子,眼神是闪了又闪。 第346章 小舅娘,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小侯爷,菱儿不舒服,要不要让月香过来给菱儿瞧瞧?” “玉航,哀家瞧着菱儿公主的气色不太好,她方才干呕,该不会是害喜了吧?”就连瞿太后都忍不住开口,看楚中菱肚子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期待。 “呃……”萧玉航愣愣地盯着楚中菱的肚子,满眼都是疑惑。 害喜? 怎么可能呢? 每次行房他都服过药的! 他可没忘记江九曾经的提醒,只要每次行房前服一粒那种药,六个时辰内行房都怀不上孩子。 他都没停过药,怎么可能会有喜呢? 可是,这些话他不敢说。 因为一旦说出来,那他就死定了! 不过楚中菱听瞿太后那么一说,忍不住低下头,双手放在肚子上,那可真是满心满眼充满希翼。 “真的有了吗?” “呵呵!菱儿,外祖母只是说说而已。”萧玉航赶忙去拉她的手。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明知道是一场空欢喜,他自然不想她存有希望。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有孩子了,你不高兴?”楚中菱没好气地嗔他。 “我……呵呵……”萧玉航干笑。他一直都吃着药,要是她有孩子,那可就见鬼了! 柳轻絮留意着萧玉航的反应,怎么瞧怎么觉得怪异。 哪有要当爹的人是这般反应的? 正在这时,瞿太后发话了,吩咐云嬷嬷,“快去把月香叫来,让她给菱儿公主瞧瞧。” “是。”云嬷嬷笑着应声。 “云嬷嬷……”萧玉航抬手想拦住她。可一瞧大家盯着自家女人那期待的眼神,他心虚得又不敢多话。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窘,这件事摆明了就是空欢喜,叫月香姑姑来,只会增加菱儿的难堪罢了。 回头,她少不得跟他闹! 娘啊,真是头痛死定了! 没多久,月香便赶了过来。 听说楚中菱有害喜的症状,她欢喜得很,几乎是跑着到他们跟前的。 不待人交代,她便拉着楚中菱坐下,心急不已的为她把上脉。 结果没让她失望! 她脸上染了喜色,赶紧道来,“恭喜少夫人,您真的有喜了!” 闻言,楚中菱张着嘴,眼眶瞬间溢满了晶莹。 一直期盼着有孩子,可一直都没动静,于是一直失望着,如今真怀上了,她却是如同做梦般,双手僵硬的抚着肚子,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一下美梦便会醒。 听完月香报喜,柳轻絮他们也是一脸欢喜,都替楚中菱高兴。 瞿太后笑道,“好好,安笑和北萧侯总算盼着孙儿了,真是可喜可贺!” 因为瞿家的事,这阵子她精神状态一直不佳,眼下听到楚中菱怀孕的消息,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和光彩。 倒是某个快做爹的人一脸吃惊,上前抓着月香的衣袖,脱口问道,“月香姑姑,你可瞧仔细了,我一直吃着避子药,菱儿怎么可能会有喜?” 他是真不相信,所以忍不住激动,而这一激动,直接导致说漏了嘴。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楚中菱了。 只见她美目圆瞪,先前激动的泪珠转瞬间化成了怒火,“你、你说什么?你吃的那些药……” 她见过他偷偷吃药,她也问过他那是什么药,可他都说那是补身的药。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避子药这些男人也能吃! “不是……菱儿,你听我解释,我的意思是我身子不好,一直吃着药呢,怎么可能怀上,呵呵!”萧玉航赶紧伸手抱住她。 “你身子不好?”楚中菱忽然划开了嘴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可是她含泪的美目却充满了讽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从来都没有过节制,那叫身子不好?” 他们成亲至今,他就没几日是落下的,便是一夜一次她也不会说什么,可大多时候他都是不眠不休地索要…… 这叫身子不好? “菱儿……” “滚开!”楚中菱猛地一声娇吼,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将他推开,指着他一边哭一边骂,“你不想要孩子,那娶我作何?我想要孩子,难道有错?让我蒙在鼓里,让别人瞧不起我,让爹娘每每失落,你是不是很得意啊?萧玉航,我讨厌你!” 此刻的她满眼都是泪水,每一束泪光都充满了愤怒,这是萧玉航从来没见过的,当即吓得他心跳骤停,“菱儿……” 就在他着急得想要解释清楚时,楚中菱身子突然晃动,双眼一合,直挺挺的便往地上倒去。 “菱儿!” 众人皆被吓到了。 好在萧玉航没掉链子,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住。只是看着她失血的脸色,他急得直朝月香喊,“月香姑姑,你快给菱儿看看,可不能让她出事啊!” 月香也紧张不已,赶忙为楚中菱检查起来。 “小侯爷,少夫人没大碍,只是怒火攻心,被您气坏了。您赶紧带少夫人去休息,多哄哄她,别让她生气,否则伤自个儿不说,还容易伤到孩子。” 萧玉航哪敢不听? 此刻的他满头都是汗,抱着楚中菱拔腿便往明月殿跑。 月香望着他飞驰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对瞿太后他们说道,“太后娘娘、王爷、王妃,容奴婢去看看。” 柳轻絮也忍不住道,“母后,我也去看看。” 瞿太后催促道,“快去,可别让菱儿公主出事。” 一旁,瞿敏彤见她们离开,也赶紧拉了拉燕容泰的手,“泰哥哥,你在这里陪姑奶奶,我也去帮忙。” “嗯。”燕容泰淡淡的点了点头。 本来大家伙约好打麻将,是为了让瞿太后开心开心,结果闹出这么一件事,瞿太后又笑不出来了,长声叹道,“这有喜了本该是好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好奇地看向儿子,“渊儿,玉航哪来的避子药?” “咳咳!”燕巳渊不自然的轻咳。过去扶住她,温声转移话题,“母后,儿臣先扶您回寝宫。有何事,回寝宫再说。” 瞿太后还不放心的朝明月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听从儿子的话,先回寝宫,把事情原由问清楚了再说。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孙儿,慈和地招了招手,“泰儿,陪皇祖母回寝宫,皇祖母有话同你说。” 燕容泰微微一愣,看着她满眼的慈祥和蔼,他眸光不由得闪烁。 短暂的迟疑后,他提脚上前,略显生硬的托住她朝自己伸出的手腕。 …… 明月殿。 看着床上被自己气晕的人儿,萧玉航一脸哭相,对柳轻絮说道,“小舅娘,你说我该如何哄她?我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那么早要孩子,我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大……” 柳轻絮坐在床边,气得都不想搭理他。 可看他那模样,又着实可怜,又有些于心不忍。 “不是我说你,就算你现在不想要孩子,也要同她商量清楚,你背着她吃药,看似是为她好,可是你在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让她承受外面的流言蜚语,你可考虑过她的难处?” 时下的人不管男女,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这是无可争辩的。 她是女人,自然理解楚中菱的心情。 外界关注着她这位和亲公主,公婆又盼着抱孙,而她一直又怀不上,心里能不着急? 没孩子傍身,光是两口子恩爱,能顶什么用? 偏生这小侯爷性子异于常人,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他居然偷偷摸摸做手脚。 别说楚中菱气,她都想替楚中菱给他几下。 萧玉航扑通一下跪到她脚边,扯住她衣角哀求道,“小舅娘,我知道错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要是菱儿醒来哄不好,那可怎办?” 柳轻絮一脸黑线。 这家伙,又开始卖惨了! 第347章 要同他和离 “行了,你个大男人都快当爹了,还哭哭唧唧的,真是不怕人笑话?赶紧的,给菱儿准备安胎药去!” “……嗯嗯。”萧玉航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急慌慌地往外跑。 他一走,柳轻絮便朝枕头上看去,笑道,“他走了。” 楚中菱缓缓睁开眼,还不放心地往门口望了望,然后坐起身。 柳轻絮往她身旁挪了挪,安慰道,“瞧见了吧,玉航多在乎你,你就别生气了。” 谁知道楚中菱拿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然后红彤彤的眼睛瞪着正前方,坚定地道,“我不会再同他过了,哪怕和离不了我也会离开他!” 柳轻絮一听,直接皱起了眉,“说什么傻话呢?就这点事,还要闹和离?” 楚中菱看着她,眸光中有厌恨,“我知道我又傻又蠢,但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糊弄我!别人骗我我无话可说,可连枕边人都骗我,我是不可能再要他的!” 柳轻絮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回想之前,楚中菱在挑选夫君时的态度,当时只觉得她朝三暮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看上了那个,可事实是,她是发现那些人对她不友好,甚至是存有阴谋和目的,然后才改变态度的。 用现代的词语来形容,叫及时止损。 她喜欢时是真喜欢,像个花痴似的,可她厌恶一个人也是真厌恶,说翻脸就翻脸。 如果她这次也是这般态度…… “菱儿,有何事我们好好说,行吗?你现在都怀上了,可别使小性子,毕竟怀孕不是小事,小则伤自己身子,大则可能伤及到孩子。” “妍儿,你不用担心,就算没有孩子爹,我也不愁养不活孩子。”楚中菱不屑地冷哼。 “你说这话就有些过了……”柳轻絮忍不住来气。 然而,不等她说完,楚中菱就打断她,“我过分吗?我是为了保命!保我自己的命以及孩子的命!他那么厌恶孩子,如今我好不容易怀上,谁知道他哪天会送我一碗落子汤?你要信他是你的事,但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去赌!我也不会为了让他接受孩子便去讨好他,因为他不配!” 柳轻絮都让她堵得哑口无言了。 站旁人的角度是觉得她太偏激了,可站她的角度,又觉得在理。 正在这时,萧玉航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见楚中菱醒了,忙上前,关心地道,“菱儿,这是月香姑姑亲自配的安胎药,你快趁热喝了。” 他说着话便要喂楚中菱。 可谁也没想到,楚中菱一改往日的听话和乖顺,伸手夺过药碗,猛地朝地上砸去。 ‘啪’! 精致的琉璃碗碎成了几片。 汤药溅洒了一地。 药气迅速弥漫了整间屋子。 萧玉航愕然地看着她。 楚中菱指着他,嫌恶地道,“你别想拿避子药来糊弄我,我的孩子没你这样的爹!从今以后你别再在我面前出现,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伤害我孩子的!” 萧玉航整张脸全白了,做梦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些话,难以置信的他张着嘴,还未收回的双手僵在半空中,止不住颤栗。 “菱儿……我……” “滚!滚出去!我说了再也不想看到你!”楚中菱激动地抽起枕头砸向他。 别说萧玉航了,就柳轻絮都没见过她这样,整个人好像没了理智,完全把他们全当成了敌人。 萧玉航僵硬的挨着打,不是没感觉,而是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整就一个懵逼状态! 柳轻絮赶紧把枕头夺下,没好气地道,“菱儿!你冷静些好不?玉航没有要加害孩子,也不可能加害孩子!” 楚中菱摇着头,一边泪如雨下,一边嘲讽地道,“你问他,是不是他口口声声说不要孩子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宽我的心,让我不用为孩子的事着急,可事实呢,全是他的阴谋!” “我没有!”萧玉航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急声解释道,“菱儿,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别那般误会我,好不好?我要孩子,他是我们的骨肉,我不可能伤害他的!” 楚中菱没有推开他,但是笑得却是格外讽刺,“你要孩子,却不让我有孩子,原来在你心中,我还不配为你生儿育女,对吗?” “不对!”萧玉航激动地吼了起来,“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二心,不让你生孩子,还能让谁为我生?” 楚中菱突然合上眼。 但她嘴角是勾着的,无声的讽刺的笑。 而她这一切的反应不但把萧玉航刺激到心痛,就连柳轻絮在旁边都看得心肝直颤。 这丫是咬死了自己‘认定的事’,这可如何是好? “菱儿!”门外突然传来温柔的嗓音,还伴着明显的急切。 柳轻絮赶紧起身,迎道,“皇姐,您来了。” 平阳公主向她点了点头,然后难掩心急的朝床上相拥的儿子儿媳看去,“玉航,菱儿怎样了?听说她有了身子,是真的吗?”说完,她发现小两口有些不对劲儿,遂上前把儿子拉扯开,“菱儿怎么哭了?这有身子是喜事,为何哭啊?” 楚中菱一见到她,泪如泉涌,‘啊’地大哭,“娘……” 平阳公主也是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紧张地坐上床头搂住她,心疼无比地问道,“菱儿,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娘……他不要孩子……我不要同他过了……呜呜呜……”楚中菱抬手指着萧玉航,眼泪倾盆而下,那叫一个委屈。 “什么?!”平阳公主扭头朝儿子瞪去。 “娘,您听我解释,不是她说的那样,我……”萧玉航猛打哆嗦。 “混账东西!”平阳公主激动得放开儿媳,起身怒指着他,“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想让菱儿拿掉孩子?” “娘,他一直服用避子药,根本没打算让我怀上孩子!”楚中菱大声哭诉。 “什么?!避子药?!”平阳公主瞪直了眼,整个人都气得抖了起来,指着儿子的手也跟着剧烈颤抖。 “娘……” “兔崽子,你敢用避子药?我看你不是任性,你是要反天了啊!”平阳公主根本不听儿子解释,抓起柳轻絮刚夺下的枕头,气炸地冲向儿子。 “娘……不是……”萧玉航见情况不妙,拔腿便往外跑。 “兔崽子,今日不打断你一条腿,我就不是你娘!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棍,敢叫我萧家断子绝孙,我先把你这小混棍给废了!” “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再追了……啊……” “你还敢跑!” 门外有多热闹,柳轻絮没有去看,她注意力都在楚中菱身上。 此刻的楚中菱低垂着头,除了沉默,便是掉泪。 她越看越觉得不安,试探地伸手碰了碰她,“菱儿,你婆婆都在帮你出气了,难道你真想看到玉航被打残?” 楚中菱用手揩了一下眼角,抬眼恨道,“他是死是活都同我无关!” 柳轻絮揉了揉太阳穴,“你别这么死脑筋行么?玉航他只是避孕,又不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你要知道,如果他不是为了你好,他大可以让你用避子药,他又何苦自己吃呢?再说了,现在都有孩子了,玉航也没说要拿掉,人也是很紧张你的,这些你都看不到吗?” 楚中菱撇开脸,“不是真心的就是不真心,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他能让自己吃药,说明他只信自己,可说明他是铁了心不想要孩子。换做瑧王如此,你敢怀着孩子留在他身边,你不怕他随时打掉你的孩子?” “我……” “就算你敢,那也只是你。而我不敢,也不会放任自己再去相信他!” 柳轻絮也没想到,一向能言善语的自己居然被她给说到无力反驳。 正在这时,平阳公主从外面进来。 浑身都是怒气,连喘气都是大口大口的,明显是被气得不轻。 “菱儿,跟娘回去,那兔崽子咱们不要了,他爱上哪上哪,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楚中菱开始抽泣。 平阳公主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后背哄道,“菱儿乖,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那兔崽子做错事,娘绝对不会偏袒他。不哭了,跟娘回府,过阵子娘带你去北萧,再也不要理那兔崽子了。” 柳轻絮汗,“……” 第348章 今晚我去你房里睡 没多久,平阳公主便把楚中菱带走了。 柳轻絮正准备去找萧玉航,想叫他赶紧回家哄老妈和媳妇,结果一出门就见瞿敏彤匆匆来找她。 “表婶,不好了,北萧侯让人把小侯爷给绑了!” “啥?”柳轻絮吓了一跳。 “真的,侯爷亲自下令把小侯爷绑了,然后带走了!”瞿敏彤很是着急,“我瞧着侯爷好像很生气,小侯爷被带回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柳轻絮压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一家人闹腾起来,也是足够惊人。怀个孕,整出了打仗斗争的既视感。 “表婶,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瞿敏彤不放心地问道。 “没事。”柳轻絮摇头,冲她笑了笑,“菱儿公主受了委屈,北萧侯和平阳公主肯定要顾及她的感受。至于小侯爷,他是北萧侯和平阳公主亲生的,就算闹得鸡飞狗跳,事后还是母慈子孝,不会有事的!” “会吗?”瞿敏彤眨着眼。她实在想象不出,闹到鸡飞狗跳的程度,还如何能母慈子孝? 柳轻絮拉着她的手,往紫宸殿的方向去,边走边笑问,“彤儿,你们在西宁王府住的还习惯吗?” 瞿敏彤腼腆地说道,“我觉得挺好的,就是我爹娘不太习惯,他们总说住姑爷府上会让人笑话。我本想跟泰哥哥商量,想为他们在外面添置一处宅院,可泰哥哥不同意,说外面不太平。” 柳轻絮道,“西宁王说得没错,虽然京城没什么大事发生,可是舞毒之流还潜逃在外,而且一直在钻空子想对付我们。瞿家便是一个例子,我们到现在都没查清楚,三舅父和三舅母他们的死究竟是如何回事。让你爹娘住在外面,实在不妥。难得西宁王有心替你赡养父母,你又何必拂他这份孝心呢?” 瞿敏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是怕他被人说闲话。女子嫁到夫家,哪有让夫家帮着赡养父母的?” 柳轻絮嗔了她一眼,“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谁的父母不是父母,只要你父母对他好,拿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我相信他也会把他们当亲生父母一样孝敬。感情都是相互的,何况西宁王从小便缺少长辈疼爱,他能把你的父母留在身边,想来也是很珍惜这份亲情的。” 瞿敏彤是真被她这番话鼓舞到了,连连点头,“表婶,你放心,我爹娘一定会对泰哥哥好的!虽然他们没什么能耐,但是他们绝对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瞿太后寝宫外。 朱琛守在门外,见她们到来,忙上前迎道,“王妃,彤儿郡主,瑧王殿下同西宁王殿下正在里面陪太后说话。” 柳轻絮耳尖的听到里面有笑声。 是自己婆婆的。 她迫不及待的同瞿敏彤进去。 “母后。” “絮儿,你们来了。”瞿太后笑呵呵地朝她们招手,还不忘问,“听说安笑和侯爷来了,怎不见他们?” “母后,菱儿情绪有些不稳,皇姐就先带菱儿回公主府了。侯爷也把玉航带走了。” “嗯,玉航确实有些任性,这次惹了菱儿公主生气,是该让安笑和侯爷好好教训他!都成亲了,还那么胡来!” 柳轻絮笑。 瞿太后随即朝瞿敏彤看去,和蔼地招手唤道,“彤儿,快到姑奶奶这里来。” “姑奶奶。”瞿敏彤过去,乖巧地跪坐在她身侧。 “皇上为你们赐婚好些日子了,哀家还没机会把你们叫到跟前说话。”瞿太后拉着她的手,朝对面的孙儿看去,认真道,“这些日子哀家身子抱恙,没来得及过问你们的婚事。今早哀家让朱琛去礼部问了,听说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呢,还缺什么,哀家让朱琛去西宁王府看看,缺什么便及早添上。” “姑奶奶,您别为我们操心,府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瞿敏彤赶紧回道,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贵妃娘娘前阵子帮我们准备了好些东西,我和泰哥哥还没来得及去向她谢恩。” “吕妃是个有心人,她呀是怀着身子不便出入,要是她没怀着身子,怕是早都去西宁王府帮着礼部张罗了。”提到吕妃,瞿太后也是一脸疼爱,还同他们说道,“吕妃也不容易,早几年怀彰儿时,险些被害,可以说彰儿是她拼了命才保住的。所以她如今再怀有身孕,皇上格外紧着。” 她这句‘险些被害’虽然说得隐晦,可在场的人都清楚是谁对吕芷泉下毒手。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 瞿太后察觉到自己多嘴后,赶紧‘呵呵’笑道,“吕妃快临盆了,菱儿公主也怀上了,现在就看泰儿和彤儿了,你们成亲后可得加把劲儿,哀家可是等着抱曾孙呢!” 瞿敏彤顿时红了脸,羞赧的朝燕容泰瞥了一眼去。 燕容泰嘴角勾了勾,跟她四目相对,潋滟的眸光中自然是带着某种期许的。 瞿太后突然朝儿媳看去,“絮儿,泰儿和彤儿的婚事近了,你同他们走得近,帮他们多张罗一些。” “母后,您放心,我会的。”柳轻絮笑着应道。 瞿太后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在场的人,突然问道,“还打麻将不?” 众人,“……” …… 从宫里出去,天已经黑了。 燕容泰和瞿敏彤坐着马车直接回西宁王府。 路上,瞿敏彤很明显地感觉到燕容泰的愉悦,借着小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她甚至好几次捕捉到了他偷偷上扬的唇角。 “泰哥哥……”他高兴,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嗯?”听出她欲言又止的语气,燕容泰搂住她腰肢,直接将她拽到了腿上。 “其实姑奶奶早前将我许给你,不全是为了监视你。”瞿敏彤看着他温润的俊脸,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姑奶奶有问过我的意思,她说你虽然在朝中不掌事,可如果我嫁给你后能让你走上正途,那不管怎样你都是个富贵王爷,我跟着你,我不会再吃苦,而你娶了我,也跟国公府攀上了姻亲,我们都不会吃亏,还能亲上加亲。” 燕容泰身子不自然的紧绷起来。 当初的事他自然不会忘。 只是如今再提起,他心里多少有些难堪。 毕竟当初那份‘深情’和‘执着’曾经让他引以为傲…… 都说往事不堪回首,可到他身上,不堪回首的都是他的所作所为。 瞿敏彤搂住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上,低声道,“我一开始便是同意的,哪怕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心中也是欢喜的。只是那时的我不明白何为喜欢,你就当我为了富贵接近你吧,反正后来我缠着你,也是利用你去躲避大祖母的逼婚。” “傻瓜!”燕容泰不由得收紧手臂,下巴在她耳边蹭着,“哪个贪图富贵之人会去接近一个一无所有并且随时会被砍头的囚犯?” “我呀!”瞿敏彤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 “所以说你傻啊!”燕容泰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笑,他也笑,只是他的笑眼中带着一丝苦尽甘来的酸涩。 他自以为的喜欢,却从来没有去争取过,而她不知情为何物,却愿意飞蛾扑火,他那些可笑的深情和执着,还不如她的懵懂…… “彤儿。” “嗯?”瞿敏彤眨眼看着他。 “今晚我去你房里睡?” “想得美!”听他要求,她立马一口回拒,瞬时脸上像被火烧似的发烫发热。 她现在虽然住在西宁王府,但是没像之前那般住一起了。 因为她爹娘不同意。 燕容泰双手放在她胳肢窝下,板着脸问道,“不同意是吧?” “哈哈……”瞿敏彤扭着身子大笑起来。 突然面前的俊脸压下,将她笑声吞食—— 马车在西宁王府大门外停下,瞿敏彤最先出马车,而且还像兔子一样蹦得飞快,活似后面有猛兽追赶一样。 燕容泰则是黑着脸跟出来。 两人刚下马车,便有一侍卫上前,压着声音禀报,“启禀王爷,府里来客人了。” 听侍卫语气,燕容泰微微皱眉,“何人?” “回王爷,是大湘的菱儿公主,她好像是偷着跑来的,想找王妃帮她避一避。” “……” 第349章 自个儿的媳妇自个儿找去 “什么?菱儿公主偷跑出来?还躲到这里来了?”瞿敏彤很震惊。 “回王妃,是的。您和王爷不在府上,是老夫人接的菱儿公主,现在菱儿公主就在老夫人院里。”侍卫恭敬回道。 瞿敏彤拔腿便往大门里奔去。 燕容泰赶紧跟了上去。 瞿靖和陈氏一直都住在西面的杏林院中,瞿敏彤直奔杏林院,刚进院便见瞿靖在院门焦急地走来走去,父女俩还差点撞上。 见到他们回来,瞿靖像是获救一般,抓着女儿便说起来,“彤儿,你们可算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大湘公主突然跑来,不但要在西宁王府躲避,还求我们不要泄露她的行踪,我和你娘都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也不怪他抓急。 他们夫妻在国公府的时候被打压得根本没有主张任何事的权利。像楚中菱这样的人物,在他们心中就是祖宗一般的存在,而这样的祖宗从天而降不说,还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关键她还是平阳公主的儿媳…… 他们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做,啥也不敢问。 “爹,你别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放心吧,我和泰哥哥会处理好的。”瞿敏彤赶紧安慰他。 “诶诶!”瞿靖松了口大气。 “娘呢?在房里陪菱儿公主吗?”瞿敏彤问道。 “菱儿公主不让人陪,你娘听说她一整日没吃东西,去厨房给她准备吃的了。” 瞿敏彤随即便往他指的卧房跑去。 卧房里,楚中菱正坐在床头边发呆。两名丫鬟不敢靠近她,只得守在门旁,随时等待吩咐。 瞿敏彤拦住了她们行礼的动作,挥挥手示意她们去门外候着。 她提脚进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眯眯地问道,“菱儿公主,你怎么来了?也不派人同我们说一声,要是早知道你要来,我和泰哥哥就能早些回来的。” 楚中菱苦拉着脸,实诚道,“我是偷着从府里出来的。” 瞿敏彤坐到她身边,关心问道,“出何事了?大晚上的跑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担心的?” 楚中菱低下头,“我也不想来麻烦你们,但妍儿和瑧王最近都住在宫里,我也不好去瑧王府,只能想到你们这里。” “你还在为今日的事生气吗?”瞿敏彤揪心问道。 “嗯。” “小侯爷没有哄你?” “爹打了他一顿,然后把他关在书房面壁思过。” “那你跑出去来作何?”瞿敏彤无法理解她的用意。她那小表哥都挨打了,她不去找公婆求情,反倒还跑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彤儿,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想跟萧玉航过了。他那样欺骗我,我真怕他对我腹中的孩子下手。我想请西宁王帮我易容,如此萧玉航就找不着我了!”楚中菱再次抬起头,美目中闪晃着水光,水光下充满了哀求。 “啊?”瞿敏彤都被她的话整懵了,“小表哥那么在乎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起,他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他在乎我?呵!”楚中菱嘲讽的笑了一下,“他只在乎床上那点事!他能用那种手段阻止我生孩子,那必定会用其他手段对付我腹中的孩子,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他的为人了,我是不会再信他的!” “……”瞿敏彤摸着后脑勺,除了一脸的为难外,还感觉自己特别凌乱。 这是哪跟哪啊? 这公主殿下会不会想太多了? “彤儿,你让西宁王帮帮我可好?不然萧玉航会找到我,我现在好怕他,我真的很想有个孩子,就像潋儿和滟儿那么可爱的孩子!”楚中菱说着说着捂脸哭了起来,“别人的夫君都是盼着妻子能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为何我嫁的男人却是那般狠毒心肠?如果我的孩子出何意外,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菱儿公主,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你可别想不开啊!”瞿敏彤被她的话吓到了,赶紧搂着她安慰,“有事咱们好好解决,你先别哭,别哭好吗?” 听到她急切的声音,燕容泰忍不住从门外进来。 瞿敏彤一看他神色,便知道她们的谈话他都听见了,于是焦急无比地问他,“泰哥哥,你看这如何是好?” 燕容泰浓眉紧蹙,薄唇紧抿,看楚中菱的眼神完全就跟看怪物似的。 幸好当初他没娶这位公主,就她这副傻脑,说去都丢人! “先让公主去湘竹院住下吧,时候不早了,别耽误表舅和表舅娘休息,有何事明日再商议。” 听他这么一说,楚中菱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抬起头激动地望着他,“西宁王,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这白吃白住的,我会假扮成彤儿丫鬟,在彤儿身边做事。” “不必!你顾好自己便可,彤儿的事不劳烦你操心。”燕容泰想都没想便拒道。就她这蠢驴似的脑子,指望她能把事做好?她别把她的愚蠢传染给他的彤儿他就谢天谢地了! …… 平阳公主府。 听完手下来报,平阳公主除了叹气便是恼火。 “明明是一件喜事,却搞成这样鸡犬不宁,我真快要被那兔崽子气死了!盼着他稳重成熟,盼着他成家立业,盼了那么多年,本以为都盼到了,该歇口气了,没想到他居然搞那么一出!现在好了,媳妇跑别人家去了,直接不要他了!” 北萧侯轻拥着她肩膀,拍拍道,“既然事儿是他做出来的,那便让他自己受着,等他吃够了苦头再说!” 平阳公主拿手绢揩了揩眼角。 正还要说什么,突然一个身影连闯带扑的进入他们房间,还差点让门槛给绊倒。 “爹、娘,不好了,菱儿不见了!”萧玉航满头大汗地喊道。 “你不是在书房面壁吗?谁让你回房的?”北萧侯严肃地斥道。 “娘,菱儿不在房中,我找遍了都没找见她,她去哪了?”萧玉航奔到自家娘亲面前,抓住她手腕直摇晃。 “那是你媳妇,你都不知道她去哪了,我们如何能知道?”平阳公主撇开头,不想让她抱孙子的儿子不是她儿子,多看一眼她都嫌烦! “娘,你知道菱儿去哪了是不?你快告诉我,我去把她找回来!”萧玉航着急地求道。 “我不知道,你爹也不知道!腿长在菱儿脚上,她爱去哪都是她的事,你留不住她,那是你没本事!”平阳公主嫌弃地哼道。 “娘,菱儿还怀着孩子呢,你怎么能放任她出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背着你们去找江九问避子药,可是菱儿既然怀上了,那我肯定是要孩子的!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她到底去哪了?”萧玉航双眼都急红了。 平阳公主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慌张,甚至二十年来,这还是儿子第一次如此求她。 说不心软是假的。 可一想到儿子以往的任性,丢下爹娘不管不顾便离开,她心里憋的一股郁气就没法消。 于是继续哼道,“自个儿的媳妇自个儿找去,你不是早就断奶了吗,哪里还需要我们爹娘的?你萧小爷一样有能耐的,身无分文外闯都没饿死你,区区一个媳妇,还怕找不到?” 第350章 就他这样,一辈子都别想讨到媳妇! 看着自家娘亲‘狠心绝情’的样子,萧玉航缓缓垂下肩,何止嘴里苦涩,心里都快苦出泪了。 他承认,他从小到大都不受管束,更不耐烦被管束。哪怕成了亲,他也没想过要安分地陪在爹娘身边做他们的好大儿。 他也承认,他很自私。只放任自己在外潇洒,从未想过爹娘心中的怨恼和无奈。 他更承认,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从未有一日承欢爹娘膝下,从未有一日真正讨爹娘欢心。 正因为他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的任性,一直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才没有去考虑菱儿的感受…… 看着他垂头转身,行走的双脚像拴了铁索般僵硬又吃力,平阳公主难掩心疼。 就在她张嘴想把儿子唤住时,肩上搭来一只大手。 她抬眼,凝噎。 北萧侯拧眉道,“让他好好反省。” …… 床幔中,云雨歇下,可激情难退。 柳轻絮一身香汗,忍不住用脚去蹬身上的男人,娇嗔道,“还不下去?” 燕巳渊立马抓着她的脚踝,盘上自己腰身,低下头去咬她微肿的红唇。 柳轻絮忍不住轻哼。 不是因为他咬人,而是他压下来的力道,堪称大无赖。 生了孩子后,他比以前是要节制了,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忙碌的缘故。若是得了空闲,他还是会恢复饿狼的本性,吃干抹净到底。 “王爷……王爷……”门外突然传来余辉的呼喊,做贼似的又带着几分焦急。 床上正打得火热的夫妻俩不得不停下。 看着男人黢黑的俊脸,柳轻絮把他从身上推下去,然后扯被子一裹,如逃过一劫的小猎物,满脸促狭地催促他,“这么晚来叫门,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去看看!” 燕巳渊咬了咬牙,然后下床,只着了一件薄裤便去开门。 “何事!”他磨着后牙槽硬生生问道。现在就余辉没成亲,他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没眼力劲儿的给‘嫁’出去! 瞧着自家王爷身上清凉的装扮,余辉再傻也知道自己打扰到了什么,再看自家王爷那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的神色,他后背一麻,感觉周围充满了阴气。 他‘嘿嘿’一笑,还是硬着头皮禀道,“王爷,小侯爷在宫门外哭呢,说是菱儿公主离家出走了,而且还不知去了何处。” 燕巳渊,“……” 床里面,柳轻絮也清楚地听到了余辉的声音,惊讶得赶紧招呼,“阿巳,快把衣裳给我拿过来!” 余辉再也受不了自家王爷黑罗刹的模样,拔腿就跑,“王爷,属下先去安慰小侯爷了!” 楚中菱失踪,不是小事。 但燕巳渊和柳轻絮得知平阳公主并没有派人去寻找后,夫妻俩稍稍一默,心中便有了数。 于是,他们也不着急去找人了。 只是因为此事,月香同江九置气上了。 “都怨你!看吧,惹祸了吧?平阳公主还没追究此事,要是追究起来,你脱得了干系?” 说起来,江九才是最想哭的那一个。 可眼下,他也顾不了别人,得先把媳妇哄好了才行。 “月香,我知道错了,我不也及时改正了嘛?再说了,小侯爷那时问我药,凭他和王爷王妃的交情,我也不好拒绝。如今菱儿公主怀上了,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你就别生气了行么?”他一边嘴上哄着一边拿手肘去碰床边的人儿。 月香嗔道,“这事能不能了还不一定,当务之急是要把菱儿公主找到!” 江九往门外看了看,然后附到她耳边,“先前我出去看了,王爷和王妃没动静。” 月香没听明白,“嗯?” “这么大的事,王爷和王妃都没动静,说明什么?”江九挤了挤眉。 “说明王爷和王妃知道菱儿公主的下落。” “嗯。” “可小侯爷不知道呀……”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若是王爷和王妃有交代,他们会叫我们过去的。没叫我们过去,那就说明事儿不大。” 月香默。 江九见她总算歇了火气,便抱着她往床上倒,“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歇息了,说不定明日有得忙。” “歇……歇息你扯我衣裳做何……手……你往哪放……唔唔!” …… 宫门外,两道身影坐在宫墙下方。 余辉将手中的酒壶再次递出去,“小侯爷,尝一口吧,都说一醉解千愁,等你醉醒过后,说不定菱儿公主就回来了。” 萧玉航再次把酒壶推回给他。 余辉也不再勉强他,自个儿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还巴巴嘴,享受得不行。 “要我说啊,还是没媳妇的好!你看我,多自在,既不用哄女人,也不担心女人跑了,想干嘛便干嘛!” “早在王爷娶王妃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女人啊太麻烦,你瞧王爷,以前多潇洒肆意,自打有了王妃后都快变成绣花姑娘了,没大事,那可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江九吧,娶了媳妇,连兄弟都不要了,成天追着月香屁股后面跑,月香说东他不敢往西,大半夜的被月香赶出房门,他不仅不嫌丢人,还嫌我多管闲事打扰到他了。你说说,这成亲有何好处?” 萧玉航眼角斜向他,虽说他是来安慰他的,可听他吐槽一番后,满眼都是嫌弃。 这哪是来安慰人的,分明就是来拆人姻缘的! 偏偏余辉借着酒劲儿,还一个说道,“小侯爷,依我看啊,你根本没必要难过。咱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惯着女人做何啊,真给自己添堵!你听我的,你今晚回去睡一觉,一晚不行,就两晚,两晚不行,十天半个月……我敢保证,菱儿公主绝对会自己回来的!到时啊,不用你哄她,她都要主动哄你!” 萧玉航,“……” 难怪这家伙至今还没成亲…… 不,就他这样的,只怕这辈子都别想讨到媳妇! 第351章 苦肉计,你行么? 一壶酒,余辉几口便喝了见底。 随即又从身后拿出一壶,还冲萧玉航‘嘿嘿’笑道,“我可是帮你带了的,是你自己不要,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难得今晚清净,我可得好好过过嘴瘾,嘿嘿!” 萧玉航暗暗地深呼吸,然后起身。 余辉抬头望着他,“怎么了?小侯爷,你这是要回公主府休息了吗?” 萧玉航一脸黑,并紧紧咬着后牙槽。 休息个屁! 媳妇和孩子都不见了,爹娘也快不要他了,他要是还睡得着,他还是个人么? 再跟这不解风情的二愣子待下去,他就算不同他绝交,也会吐血内伤! 余辉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还一脸欣慰地道,“这就对了吗?女人就是不能惯,越惯越难管,咱们堂堂大老爷们儿,绝对不能看女人脸色过活!小侯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 萧玉航丢下两个字,头也没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这哪里是安慰他,纯属给他添堵! 望着漆黑的夜空,余辉无语地摇摇头,然后又大喝了一口酒。 抹抹嘴角,心满意足。 “还是一个人自在!” …… 萧玉航没地方可去,便又去了他买的那处小院。 之前他已经来这里找过,可是院里的人都说菱儿公主没来过。此刻再返回这里,他径直回了卧房,呈‘大’字型趴在床上。 从未有过的清净,净得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如同打雷。 现在是真的没人管他了。 可他却一点都不开心。 非但不开心,心口处还仿佛被人狠狠戳过,痛得一抽一抽的,比窒息还难受。 她怎么可以说不要他就不要他? 他是没考虑她的感受,可是他也是不想她身子受到损伤啊! 他是说过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可是他也没说有了孩子就拿掉啊! 想起明月殿的那一幕,他忍不住用手捂着心口,真真是心如刀绞。 为她准备的安胎药,她居然怀疑那是落子汤,还用那般仇恨的眼神对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心口痛得快麻木,感觉自己快窒息过世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小侯爷,西宁王派人送消息,说菱儿公主在西宁王府。” “什么?!” 萧玉航如同被雷劈醒,直接从床上飞到了地上,然后闪电般的速度冲出门外。 …… 西宁王府。 这一晚,瞿敏彤几乎没睡。 她怕楚中菱想不开,守了她大半夜,又是安慰她,又是陪她吃东西,然后哄她上床睡觉。 楚中菱怀着身子,伤心了一天,被她哄着吃饱喝足,一上床便睡沉了过去。 听着她匀和的呼吸声,瞿敏彤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走出房门时,她也不忘仔细交代丫鬟,要她们时刻关注房里的动静,哪怕只是一点点声响都不能大意。 回到她住的雨霞院,她已经困得忍不住打呵。 但见床边静坐的男人,她立马又精神了几分,忍不住嗔道,“你不去睡觉,在这里作何?” “等你。”燕容泰温润的眸中有着难掩的心疼,“安置好她便可,她怕死,不会寻短。” “你还挺了解的?”瞿敏彤丹凤眼剜着他。打趣的成分虽然更多,但她那眼神可就另有一番含义了。 燕容泰立马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圈着她身子,好笑地扬起唇角,“吃味儿了?” 瞿敏彤红了脸,但还是点了点头。 燕容泰低下头,抵着她额头,低声道,“以前的任何事我都不作辩解,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只与我的彤儿天下第一亲。” “你……肉麻死了……”瞿敏彤推开他俊脸,臊得没敢同他对视。 “呵呵!” 燕容泰脸被她推开了,可圈着她的手臂却没松半分,接着便同她一起滚到了床上。 见状,瞿敏彤‘啊啊’大叫。 燕容泰侧卧在她身侧,忍不住贴到她耳边笑,“你可以再叫大声些,然后把爹娘都引过来。” 瞿敏彤立马收了声。 “我在这里守着,等你睡着了再走。”燕容泰也不逗她了,为她调整睡姿,把自己臂弯给她作枕头。 “我又不是三岁稚童,哪还需要人守着睡?”瞿敏彤脸红地嗔道。 “你都能守着公主睡觉,我为何不能守着你睡觉?” “呃……” 看她无语反驳的模样,燕容泰忍不住勾唇,故意往她身子贴近,“再不睡觉,我可真要做什么了。” 瞿敏彤一听,立马紧闭双眼。 连回嘴都不敢了。 之前在马车上,他这样那样,耍尽了无赖,现在在床上,她更加不敢‘惹’他! 本以为在他怀里是睡不着的,她打算装睡,可闻着他身上清爽的男性气息,她心跳的速度渐渐平复,呼吸声也渐渐匀和起来。 几乎是一刻钟都没用上。 看着臂弯里秀丽恬静的睡颜,燕容泰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合上眼,就在他准备同她一起入睡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没有人叫门,但那脚步声来回踱动,意思便是催促他出去。 他蹙起眉心,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最终还是轻缓地抽身下床。 门外,乔平见他出来,压着嗓音禀道,“王爷,小侯爷来了。” 乔平是跟了他多年的护卫,假帝后身份被拆穿那次,燕容泰逃离,乔平等一干属下全被拿下收监在大牢中。燕容泰这次回府,乔平等人也被放了出来,还都被送回了他身边。 对于释放他们,燕巳渊还让人带了一句话给燕容泰,‘他们什么也没交代’。 燕容泰当然懂。 小皇叔的意思是在告诉他,他的这些手下没有卖主求荣。 回到眼下,燕容泰一言不发,只给乔平递了个眼色,然后便带着他往大门的方向去。 一见到他们主仆,萧玉航便激动的抓着燕容泰问,“二表哥,菱儿可是在府上?她现在在哪?我想见她!” 燕容泰顿时没好气,“彤儿哄了几个时辰才把她哄睡着,你现在见她,是不想让我们休息?” 萧玉航一听,狠狠的抿了抿唇,但还是很揪心的追问,“二表哥,她可有说为何离家出走?” “她说她不想见你,要同你和离。” “……”萧玉航身体微晃,真差点内伤吐血。 看他黑青的脸色,比中毒还难看,燕容泰拍拍他的肩,“看公主的样子,不像是说气话,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没人知道,萧玉航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燕容泰摇摇头,长叹道,“这事换做别人好解决,可你家这位公主,死活只认一个理,依我看啊,你还是找处清净庙宇修行去吧。” “二表哥!”萧玉航黑着脸想咬人,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你瞪我作何?又不是我让你们夫妻反目的。”在他瞪视下,燕容泰摆出一副委屈模样。 看着他眼底隐藏的笑意,萧玉航捏紧了双手,深吸一口气后,哀求的开口,“二表哥,帮我想想办法,成么?” 燕容泰憋不住了,‘嗤’地笑道,“瞧你,多大点事,用得着要死要活的吗?” 萧玉航望着他,眼中有了希望,“二表哥真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也得你肯吃这个苦头才行!” “肯吃肯吃!不管啥苦头我都肯吃!” “苦肉计,你行么?”燕容泰挑了一下眼角。 “……” 第352章 坑爹的家伙 翌日晌午。 楚中菱睁开眼,面对陌生的房间,她愣了好一会儿,眼中的惺忪才变得清明。 双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 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她才坐起身。 见衣架上挂了一身干净衣物,她正准备下床取,突然听见门外丫鬟在谈天。 “小竹,今日你当值,你怎来得如此晚?” “嘘!小菊,菱儿公主醒了吗?” “没呢。” “可不能让她听见了。” “出何事了?” “小侯爷出事了!” “啊?小侯爷出何事了?” “听说昨日小侯爷被侯爷打了,可他不去找大夫看伤,得知菱儿公主离家出走后,发了疯一样在外面找菱儿公主。也不知他如何得到的消息,然后找到咱们府里来了,但我们王妃不让他见菱儿公主,结果他不肯走,在大门口跪了一夜。我本来是要来换班的,临时被叫去给小侯爷拿伤药,所以才来晚了。” “真的啊?那小侯爷伤势如何?” “伤势不严重,可他不及时用药,加之又跪了一晚上,寒气入了体,现在发热得可厉害呢!听大夫说,若是一天之内高热退不下去,只怕小侯爷脑子都会热坏。” “如此吓人?” “我骗你作何?我可是刚从玉风院过来的!” 房间里。 楚中菱的双脚僵硬地垂在床边。 听着门外的对话,眼泪不知不觉地夺眶而出。 可她还是咬牙,用手背擦过脸,接着又继续下床取衣物。 只是将衣物从衣架上取下时,她盯着手中陌生的裙衫,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自己穿过衣裳了…… 在大湘国时,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宫女嬷嬷服侍。 来玉燕国后,有一段时间她学着打理自己的衣食起居,等到成亲后,她又变回了什么都不做…… 但服侍她的人不再是宫女嬷嬷,而是都变成了他。 从吃喝用度到穿衣就寝,事无巨细,全是他。 她一直以为他不假他人之手是因为他太抠门,不愿出银子买下人。可住进了平阳公主府后,那么多的丫鬟仆从,他依旧亲力亲为的为她做那些事。 门外,小菊和小竹两名丫鬟还在继续‘说悄悄话’。 可她已经听不下去了,披了件外衫,胡乱地系着腰带便跑去开门。 俩丫鬟‘惊吓’地赶紧收声,接着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小菊问道,“公主殿下,您醒了?厨房为您准备了吃食,奴婢这就去为您端来。” 小竹道,“公主殿下,奴婢这就去打水服侍您洗漱。” 楚中菱只摇了摇头,接着便跑了出去。 俩丫鬟见状,当即相视一笑。 还是他们王爷高明啊! 昨夜他们王妃哄了半宿,公主都还是不肯原谅小侯爷,现在听说小侯爷受伤高热,公主立马就坐不住了…… 玉风院是燕容泰住的院子。 不过到了玉风院,在院门口楚中菱便被乔平拦了下来。 “公主殿下,您有何事吗?” “我……”楚中菱张了张嘴,卡声片刻她还是问了出来,“小侯爷在里面吗?他怎样了?” “回公主殿下,您来晚了。”乔平躬着身回道。 “什么?!”楚中菱脸色唰白,身子猛地颤抖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似天要塌了。 “小侯爷高热不止,王爷怕他出事,在一刻钟前便送他进宫了。” “……!” 见她捂着心口大口喘气,乔平关心地问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小的把大夫请来为您瞧瞧?” 要不是现在寄人篱下,楚中菱绝对是要骂人的。 哪有他这样说话的? 差点没把她吓死! “我……我身子不适,想进宫让月香姑姑帮我看看。”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见乔平把她盯着,好似不信,她不自然的僵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肚子上,“我担心孩子,麻烦你帮我备辆马车,行吗?” “公主殿下稍后,小的这就去。”乔平忍着笑应道。 没一会儿,楚中菱便在大门外上了马车。 乔平带了几名侍卫亲自护送她前往宫中。 待马车驶出后,大门口伸出一颗脑袋,对着马车的方向‘嘿嘿’直笑。 “彤儿,公主殿下走了吗?”陈氏不敢探头,怕被发现,只能在女儿身后好奇询问。 “走了。”瞿敏彤回头冲她笑道,“泰哥哥说得对,就该用这招苦肉计。要是公主殿下担心小表哥,那他们便有机会和好。” “要是公主殿下知道真相,会不会再生气呀?”陈氏有些担忧。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先让菱儿公主回到小表哥身边,后面的事就看小表哥的造化了!”瞿敏彤虽然也担忧,但也很无奈。见马车走远,她赶紧给门房说,“备马车,我也要去宫中看看。” …… 明月殿。 看着被送来的人,燕巳渊和柳轻絮险些以为出大事了。 结果听燕容泰说起经过,夫妻俩都相当无语。 就算用苦肉计,也不用真把自己弄伤啊! 这一身鞭伤就算了,还伤出高热来了,是要把自己玩死过去吗? 江九和月香在床边忙着给萧玉航疗伤退热,柳轻絮瞧着揪心,没好气的冲燕容泰道,“你也是胡闹,这高热是能开玩笑的?啥点子不好想,非要这样走偏锋?这要是整出个好歹,你就等着被你姑父姑母削吧!” 燕容泰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我只让他用苦肉计,没想到他真豁出去了。” 柳轻絮在意的不止是萧玉航的伤势,还在意楚中菱的态度。 她真担心楚中菱那一根筋的脑子,万一不吃这一招,那萧玉航岂不是白受罪? 正在这时,秀姑匆匆进来,禀道,“王爷、王妃,菱儿公主来了。” 闻言,柳轻絮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招呼秀姑,“快让她进来。” 没多久,楚中菱出现在大伙视线中。 红红的眼眶,脸上还挂着没揩干净的泪水,一看就是哭着来的。 不等柳轻絮他们开口,她便先奔向床榻。 江九刚给萧玉航身上抹完药,还未来得及为他拢好衣裳。看着他身上几道鞭痕,楚中菱咬着唇,无声掉泪。 月香在给萧玉航捣鼓退热的药,楚中菱上前接过。见她要亲自来,月香也没拒绝,在旁边耐心指导她做。 床上,萧玉航就像喝醉了似的,人是苏醒的,但是并不清醒,嘴里一直嘟嘟嚷嚷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直到楚中菱靠近床头,在给她额头敷退热的药时,他一把抓住楚中菱的手,涣散的双眼也变得清明起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楚中菱,哽咽出声,“菱儿……我错了……我不该只顾自己快活……菱儿……我想通了……我……我要孩子……要你给我生好多好多孩子……让爹娘……让爹娘忙不过来那种……” 旁边一众人差点集体喷出笑声。 楚中菱又羞又窘,红着脸恼骂,“听说猪才会多生,我又不是猪,你还指望我生一窝?” 萧玉航张着嘴还想再说什么,江九突然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萧玉航瞬间头一垂,没了声音。 见状,楚中菱扭头,美目圆圆地瞪着江九。 江九尬笑,“公主,小侯爷得静歇,不然高热退不下去。有何话还是等他退了热再说吧,小的也是为了小侯爷着想。” 楚中菱这才收起不满。 瞧着床上陷入晕睡中的男人,她想为他掖被子,可突然发现抽不了自己的手。 他的大手紧紧抓着她,哪怕人已经陷入晕睡中! 她用另一只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然后冲江九和月香哽咽道,“多谢江护卫和月香姑姑,剩下的事交给我吧,我在这里守着他。” 月香和江九相视了一眼,然后回头朝柳轻絮他们看去。 巳爷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旁人只见他性冷寡陌,殊不知他一直处于无语状态。 柳轻絮瞧着床上自虐的人,再观察着楚中菱满眼的心疼,最终发了话,“都出去吧,别打扰小侯爷休息。” 不过她也不敢让楚中菱独自留下,先不说她是否能照顾好伤患,就她现在的状态,刚发现有孕,情绪还不稳定,谁敢心大让她多做事? “月香,你留在这里陪菱儿公主吧,顺便观察小侯爷的情况,若他有何状况,可以及时诊疗。” “是,王妃。”月香自然懂她的意思。 柳轻絮随即带着其余人离开了寝房。 一出去,她便把余辉叫来了跟前,“去通知平阳公主和北萧侯,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为了演好苦肉计,萧玉航不惜把锅往自家爹身上扔,说是被自家爹给打伤的。 这坑爹的家伙,要是北萧侯不接儿子这口锅,让楚中菱知道自己被骗了,估计萧玉航用不着退热,在睡梦中都能被楚中菱掐死。 说不定平阳公主和北萧侯还会帮着儿媳一同出力…… 余辉往房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一脸疑惑地道,“小侯爷怎会如此想不开呢?昨夜我劝了他好些,还以为他都听进去了!” 柳轻絮眯了眯眼,问道,“你都劝了他什么?” 余辉不自然的僵了一下,然后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王妃,没什么,都是男人之间的话,嘿嘿!” 说完,他拔腿便跑。 柳轻絮柳眉微蹙,看他那逃也似的背影就别扭。 他自己还是条单身汪,怎么给人做情感导师?别不是说了什么话把萧玉航刺激到了,所以才有这场苦肉计吧? 突然,一名小太监来到明月殿。 向他们行完礼后便说道,“奴才奉皇上旨意,宣瑧王殿下、西宁王殿下前去御书房议事。” 燕容泰显然很惊异,不自然的皱起了眉。 议事? 找他去? “不知父皇找我们前去是为何事?”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疑惑问出。 “回西宁王殿下,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宣旨。”小太监躬着身回道。 “行了,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柳轻絮摆手催促,“你们快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免得他们再出乱子。” 站在御书房门外。 燕容泰俊脸上端得风平浪静,可是闪烁的黑眸中却是难掩的别扭。 他的蛊是父皇解的,他知道。 但从他入狱至今,他们父子就见过两面,一次是解毒,另一次是他求赐婚圣旨。 眼下突然宣他到跟前,他还真猜不透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愣着做何?”燕巳渊回头睇了他一眼。 “父皇有何事让他下旨便可,我就不进去了。” 第353章 授予他兵权 “都在外面愣着作何?还要朕亲自出来请你们?”书房内,传出不悦的声音。 “走吧。”燕巳渊又睇了一眼过去,先进了御书房。 “……”燕容泰抿着唇,僵硬的抬起脚跟了进去。 龙椅上,燕辰豪正威凛坐,也不知是否在为他们磨磨蹭蹭一事生气。 在他们行过礼后,他也没同他们过多寒暄,而是直接道出了来意,“当日为了救太后,絮儿曾答应燕容熙,会饶苏梓瑶一命。如今他们母子皆在大牢中,你们如何看?” 燕巳渊没出声,而是转头看向燕容泰。 燕容泰眉心蹙紧,俊脸也沉了下来。 书房里,父、叔、侄仨都不说话,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气氛莫名诡异,又莫名有些滑稽。 最终还是燕辰豪再度开口,沉声问道,“容泰,你就不想为你母妃报仇?” 燕容泰似是明白了他叫自己来的用意,顿时也不再沉默,勾唇冷笑,“她现在这般,既失了后位,又断了腿,应是生不如死,何须我再报仇?” 说苏皇后生不如死,还真不是过度贬低她。 曾经的一国之后,如今沦落为阶下囚不说,在谋害燕辰豪那晚,还被吕芷泉弄断了膝盖骨。 身残不说,原本该有的一世尊荣也如凋零的枯木,再不会有当初的万千风华,只会日渐腐朽枯烂。 就算是寻常人面对这样的事也不一定能挺过去,更何况是苏梓瑶这般势利倾心的人,面对如此身残名败,怕是比死还难以接受。 燕容泰放弃报仇,不是心中不恨,而是苏梓瑶如今的下场就是他想要的。 燕辰豪目光深深看了儿子好一会儿,随后才转向自家兄弟。 “燕容熙如今怎样了?” “江九用您所授的解蛊之法替容熙解了蛊,他现在并无大碍。”燕巳渊肃然回道。 “除了苏梓瑶外,他没提别的?” “未有。” “既然容泰宽容大度放弃为母报仇,那便应了他吧。黜去其种姓,贬其为庶人,将他们母子发配锦州,此生不得出锦州半步!” “是。” 燕容泰微眯着眼眸望着龙椅上威风冷肃的男人。 不可否认,此刻的他内心五味陈杂。 一是对燕容熙的处罚。 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清傲于世的燕家嫡长孙,受百官拥护的储君,如今竟被贬为庶人。 下场竟不如他? 二是惊异于自家父皇把他叫来的目的,竟是要给他为母报仇雪恨的机会。 听他们的对话,燕容熙是想用皇子身份换取其母苏梓瑶的性命。但他父皇并未同意,而是询问他的意见。若他要向苏梓瑶报仇,那燕容熙所求必不能如意。 对苏梓瑶和燕容熙母子的处决下了定夺后,燕辰豪又将目光转向儿子,语气低了几分,“你身子可痊愈了?” 燕容泰微微一愣,然后垂眸回道,“回父皇,已愈。” 燕辰豪道,“封地灾情已除,你不必急着去封地。如今舞毒之流潜逃在外,便是他大势已去,也恐他卷土重来。朕深知,要捉拿他并非易事,但此人不除,终是使人惶恐难安。你小皇叔的意思,便是将捉拿舞毒一事交由你负责。” 闻言,燕容泰双眸微睁,满眼皆是震讶。 见他欲张口,燕辰豪抬手制道,“朕知晓你在外颇有人脉,只要你不做危及江山社稷之事,你同外面那些人如何来往,朕可以不究。若是通过他们能除掉舞毒,朕还会另有封赏。除此之外,朕收回燕容熙手中一成兵权,今特授予你,望你擅加调用,尽自己所能安邦辅国。” 燕容泰除了震撼惊讶,人完全僵定了。 直到高淳手托一只镶金红匣到他跟前,看着匣子里躺着的玉印、金符以及若干文书,他才确定这是真的…… “西宁王殿下,快领旨谢恩吧。”高淳笑着催促他。 “这……”燕容泰没动,反而紧蹙眉心朝龙椅上的男人和身侧的男人看去。 这一成的兵权,他知道。 柳元茵当初与人私通并暗结珠胎,论罪当诛。柳景武为了保女儿一命,用了一成兵权作为交换,求得了燕容熙的既往不咎。 对于这一成兵权的转让,他父皇是默许的。毕竟兵权到的是燕家人手上,收回一成兵权,赦放柳元茵一命,到底还是柳景武亏了! 眼下,他怎么都没想到,燕容熙费尽心思谋取到手的东西,竟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缓缓的伸出手,接住红匣时,双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 “谢父皇恩典。” “嗯,起来吧。”燕辰豪低沉应了一声,随即便朝燕巳渊看去,问道,“听说菱儿公主有了身孕?” “是。”燕巳渊点了点头。 “吕妃临盆在即,朕不想她操心太多,你让絮儿多上些心。絮儿同菱儿公主怎么说也是姐妹,由絮儿出面关照菱儿公主,再合适不过。” “是。” …… 明月殿。 萧玉航的高热退了之后,人也清醒了。 看到床头边守着自己的人儿,激动得他猛地坐起,“菱儿!” 楚中菱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呀?” 萧玉航将她紧紧抱住,动容的在她耳边蹭着,“菱儿……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放开,别勒着我肚子了!”楚中菱娇恼地挣扎起来。 ‘肚子’这两字,现在对萧玉航来说,那是再敏感不过的词儿了。 他立马松开她,手掌轻轻落在她小腹上,笑着道,“我要做爹了,真好!” 楚中菱撇着嘴,虽然没推开他的手,但也紧紧盯着,生怕他会使什么坏似的。 萧玉航哪会看不出她对自己的提防,可是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的,他怨不得任何人。他现在只想陪着她养胎,让她能安稳的度过这漫长的数月,然后再顺畅的把孩子生下来。 “菱儿,他有没有闹你?” “有一点。” “他怎么闹你了?”萧玉航紧张追问。 “就是先前吐了。”楚中菱扁着嘴道。 她到底是没习惯这样,所以难免觉得委屈。 萧玉航赶紧又搂着她,低声安慰,“没事没事,小舅娘那会儿也是如此,熬过前两三月便好了。等回府后,让娘多为你备些梅子酸枣。再不行,我们把月香姑姑接回公主府,有她在你身边,就不怕有任何不适了。” 楚中菱刚想说话,就见江九从外面进来,而且还带着一副黑脸。 “小侯爷,你月香姑姑要照顾小世子和小郡主,恐怕抽不开身照顾菱儿公主。”说话间,江九目光跟刀刃一样,狠狠地剜着他。 萧玉航也瞪着他。 四目相对,可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浓情蜜意,而是刀剑相交,烽火烟袅,电光火石…… “咳咳!”最终还是江九先败下阵来。没办法,谁让是他改的配方呢!“那个,小侯爷,恭喜啊,你要做爹了,等小小世子满月,别忘了请我们喝满月酒哦。” 萧玉航咬牙切齿。 如果可以,他真想对这家伙吐两口脓血! 然而,他跟江九火光四溅的对视,已经让楚中菱拉长了脸,再见他一副恨不得咬死江九的模样,她忍不住恼道,“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不该有孩子?” 萧玉航暗叫不妙,脸上立马摆出了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菱儿,你别误会,我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呵呵!”接着他便冲江九说道,“你是我们夫妻俩的送子大使,等我家菱儿生下孩子,我一定备足好酒好菜感谢你!” 虽然他是笑着,可‘感谢’二字却被他咬得很重。 江九谦虚的直摆手,“小侯爷言重了,小的担不起啊担不起!” 萧玉航那真是面上笑嘻嘻,心里不知道把他给问候了多少遍。 等着! 等他把自家女人哄好了,看他如何‘报仇’!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月香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只精美的瓷盅。见萧玉航满脸是笑,再看楚中菱半倚在他怀里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小侯爷,高热退了么,可还有哪里不适?” “多谢月香姑姑,我没事了。”萧玉航冲她笑了笑。 “菱儿公主,这是奴婢做的酸梅汁,您尝一下。”月香走近床边,把瓷盅递给楚中菱,又对萧玉航道,“小侯爷的药在炉火上温着,奴婢这就去取来。” “我去吧。”江九拦下她。 月香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小夫妻,忍不住冲他挤眼睛,“一起吧。” 待他们一走,萧玉航立马从楚中菱手里接过瓷盅。 楚中菱不解的皱眉,“你做何?” 萧玉航揭开盖子,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再递还给她,“不烫口,快趁热喝。” 楚中菱知道自己想歪了,但还是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抢食呢!是我怀孕,又不是你怀孕,你凑什么热闹?” 第354章 柳元茵去见她泰哥哥?! 萧玉航笑道,“你若喜欢,以后我亲自为你做。遇上不会的,我就让府里的厨子教我。” 楚中菱立马道,“君子远庖厨,你见哪个男人围着厨房打转的?我要吃什么,吩咐厨子便是,让你做哪些,你是想爹和娘对我不满吗?” 萧玉航摇头,“爹和娘不可能对你不满,他们只会嫌弃我对你不够好。在他们心中,我是养废了的,他们宁可指望你,也不会指望我。” 楚中菱,“……” 有吗? “菱儿,别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好吗?我以前那样,不是不想要你为我生孩子,只是不想让孩子打扰到我们而已。我承认我自私,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也从来没有顾及过爹娘的感受,你们生气,恼我、怨我、恨我,我都理解,因为那都是我自己造的,我活该。可是我从来没有耍弄过你的感情,我萧玉航虽不务正业,可我也不是下三流之辈。我娶你,同权势无关,同富贵无关,同名利无关,我娶你,是发自于心,忠于情,我只想同你在一起,过我们的小日子,携手一生到白头。” 他说完,楚中菱早已泪流满面。 平日里他哄人的话没少说,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情的告白,她怎能不为之动容? 在他伸手拥住她的瞬间,她也忍不住泣语,“我以后也不会再那般任性了……” 萧玉航也忍不住哽咽,“嗯,我们都不任性了,和和美美的过好日子,好好的孝敬爹娘,为我们的孩子做好榜样。” 门外。 平阳公主和北萧侯提着刀剑怒气冲冲赶来,都准备冲进房里宰人了,结果在门外听到小两口的对话,夫妻俩相视一眼,一身怒火早已荡然无存。 然后,默默无声的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平阳公主忍不住用手背揩起眼角。 虽然儿子从来没有这样哄过他们,可能听到儿子这番‘迷途知返’的话,她也算知足了。 柳轻絮带着后面进宫的瞿敏彤躲得远远的,在远处悄咪咪的张望。 主要是北萧侯和平阳公主来时太过吓人了,一人提刀,一人持剑,一副要剥了儿子祭祖的架势,她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只能先躲起来再说。 瞧着夫妻俩离开明月殿,柳轻絮才松了口气。 “表婶,表姑和表姑父走了,是不是就代表小表哥没事了?”瞿敏彤还有些不放心。 “应该没事了吧。”柳轻絮不是很有自信。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平阳公主和北萧侯为何歇火,更不知道他们贴在门板上到底听到了什么。 “那我们要不要告诉小表哥,说表姑和表姑父来过了?” “算了,估计屋里的人正打得火热,咱们就别去做电灯泡了。”柳轻絮拉着瞿敏彤往余辉殿去。今日只顾着萧玉航和楚中菱的事,她都没时间去看两个宝贝。 “表婶,电灯泡是何物?” “……”听到瞿敏彤好奇的问话,她尴尬顿足。眸光快速闪过后,她‘嘿嘿’笑道,“打比方而已,这所谓的电灯泡就好比雷电和烛火的光亮,你想想啊,本来两个人正在悄咪咪的亲热,突然来道光,把彼此照得一清二楚,你说羞不羞?” 瞿敏彤还真是微微仰头,努力去想象那种场景,然后脸蛋上不自然的飘出了红霞。 柳轻絮拿手肘碰了碰她,“傻丫头,想哪去了,怎么脸还红了?” 瞿敏彤赶紧回声,结巴的摇头,“我……没……没想……” “哈哈!”柳轻絮忍不住笑出了声,搂着她肩膀继续往前走,“你想,那才是正常的,要是你不想,那才叫不正常呢!安啦安啦,还有几日便是你和西宁王的大婚,到时你们不用想,做啥都是名正言顺的!” “……”瞿敏彤脸蛋红得都快滴血了,她现在才发现,表婶好‘坏’! …… 对于苏梓瑶和燕容熙母子的事,柳轻絮听说了。 没有太大的惊讶。 唯一让她有些触动的,可能就是燕容熙那份孝心吧。 在她所有的印象中,燕容熙醉心权势,现实得没有人情味。想当初,他为了彻底拉拢柳景武,不但想娶柳元茵,还威胁她,哪怕她死,也要娶她牌位进门。还有后来,她重伤落在他手里,差点被他强占。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足以证明,他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而这么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却甘愿为了苏梓瑶放弃自己的皇子身份。 也算是他良心未泯吧。 对于苏梓瑶,她是真没什么好说的。能让人敬佩的也就只剩她的伪装了,装了二十多年的贤良淑德,属实是厉害。 “阿巳,他们母子何时离京?” “燕容熙在请大夫医治苏梓瑶的腿,皇兄宽限了他们一个月。” “希望他们这一个月能安分守己,可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柳轻絮拧眉道。 虽说这对母子大势已去,但这一年多来,她是真被整怕了,真怕他们贼心不死…… 燕巳渊拥着她轻笑,“皇兄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现在在京城,时刻都有人盯着,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柳轻絮这才点了点头,“那便好。”想到什么,她又问道,“楚洺修有消息传来吗?他回大湘可顺利?” 提到这事,燕巳渊深眸微沉,“容泰每日会易容成楚洺修的模样去他常去的那家酒楼。听容泰说,确实发现有人在暗中盯着他。” 柳轻絮提醒道,“你告诉西宁王,让他多加留意,务必要将那些人牵制住,千万别泄露了身份,否则那些人肯定要去追杀楚洺修的。” 燕巳渊眸光幽幽的盯着她脸蛋,突然问了句,“你就那么在乎他死活?” 柳轻絮瞬间一脸黑线,瞧着那他仿佛泡过醋缸的俊脸,没忍住给他一记粉拳,“说什么胡话呢?讲点道理好不!楚洺修要是出了事,那大湘和咱们玉燕国刚建立起来的交情恐怕要彻底被改写了!而且他要遇上了麻烦,不单单皇姐和侯爷不能坐视不理,咱们也要被拖下水。小嫂子还有两月便要生了,依皇兄的性子,外部的事肯定都得丢给你,到时我们岂不是又麻烦多多?” 燕巳渊这才划开唇角,笑得玉面生风,“我暗中早派了人护送他,不会出事的。” 柳轻絮没好气的嗔着他,“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像谈恋爱那样胡乱吃飞醋,也不怕被人笑话!” “谁敢笑话?”燕巳渊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抬脚便往床榻去,“现在个个都有了家室,心思都在另一方身上,谁还有心思笑话我们?” “诶……干什么呀?” “午休。” “休什么呀,我答应了小嫂子要去玉澜宫的,她给彤儿做了身嫁衣,让我去瞧瞧……唔唔……” …… 醉仙楼。 楚洺修最常去的酒楼。 今日燕容泰还是老样子,装成他的模样在午时前光临酒楼。还是那间雅阁,还是同样的酒菜,每次用完便离开。 瞿敏彤知道他任务在身,也从来不会打扰他,因为他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早早的回府。 不过今日在燕容泰出府后,她也上了街。 再过两三日便是她和燕容泰大婚了,虽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但陈氏突然发现女儿闺房中少了一些东西,于是非要去街上亲自给女儿挑选。 马车里,瞿敏彤哭笑不得,“娘,那些东西我都不爱用,而且泰哥哥也没说喜欢我涂脂抹粉,您干嘛要着急呢?” 没错,她娘居然要带她去买胭脂水粉! 陈氏拿眼神剜她,“你见谁家新媳妇不打扮的?难道成亲当日就这么素面朝天?王爷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瞿敏彤见拗不过她,只能顺从,“好吧,听您的便是。” 因为她们母女临时起意上街,乔平不放心,便亲自充当车夫,还带了几名家奴在马车后面跟着。 到了正街,母女俩刚下马车,便见一抹娇柔的身影从前方走过去。 瞿敏彤盯着对方的身影愣了愣。 突然她又发现,左侧不远的地方便是醉仙楼。 而那抹娇影径直往醉仙楼去,很快便进了酒楼。 “彤儿,看什么呢?”陈氏见女儿目不转睛的盯着某个方向,忍不住好奇。 “没……”瞿敏彤摇了摇头,但越想越觉得不合常理。 大中午的,柳元茵怎会往醉仙楼去?! 不对! 之前柳元茵好像是看上大湘国的楚太子了,如今她泰哥哥易容成楚太子的模样,莫非柳元茵是去醉仙楼见她泰哥哥?! 第355章 癞蛤蟆落脚上,不咬人但膈应人啊! 雅阁内。 燕容泰漫不经心的喝着酒,桌上可口的菜肴,几乎没怎么动,就算时不时动一下筷子,也犹如嚼蜡般索然无味,满脑子装的都是某个小女人的身影,不知道她今日吃了些什么,又吃了多少…… 突然,帘门被揭起。 一股脂粉气息先扑面而来。 他眉心直接皱起,抬眸看去,俊脸更是刹那间又沉又冷。 “茵儿拜见楚太子。”站在帘门内,柳元茵端雅地行着礼,一双杏目含羞带怯地望着他,“楚太子,您怎么一个人在此?我大姐姐他们都没时间陪您吗?茵儿碰巧路过,听说您在此,特意来看看。冒昧打扰,还请楚太子恕罪。” “……”燕容泰两片薄唇直接抿成了锋利的直线。 燕容熙曾经的女人。 舞毒曾经的女人。 就这么个货色,居然还想攀附楚洺修? 就算是失忆,也该有人告诉她要脸才对! “柳二小姐有何要事?” “我……”面对他冰冷的神色,柳元茵怯怯地咬了咬唇。一双手在身前绞动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而在别扭过后,她急步走向燕容泰,从袖中快速拿出一只香囊,也不看燕容泰神色,直接往他怀里一塞,然后转身便跑了出去。 燕容泰眉心皱着、俊脸乌青、满眼的厌恶更是如愤懑的江水,就差破堤而出了。 就在他捻起香囊准备毁之时,帘门又被人揭起。 望着走来的小女人,他一脸厌恶转瞬变成了愕然,完全没想到她会来。 可在对上她漂亮的但又满含愤怒的丹凤眼时,他背后蓦地升起一股凉气,直窜脑门,让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看着手上的香囊,暗叫不妙。 然而,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动作,瞿敏彤已经冲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两指间捻着的香囊,然后往地上一扔,接着就开始跺脚—— 燕容泰,“……” 他没敢说话,因为面前的小女人踩香囊的样子太凶了,恨不得要把香囊碎尸万段似的。 但他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一只精美的香囊,在瞿敏彤的脚下变得‘面目全非’,可这还没完。把香囊踩到变形后,她又弯下腰捡起香囊,然后用力往窗外一扔! 做完这些,她扭头朝坐垫上的男人看去,眸光还是凶凶的,虽然没有怒火,但充满了十足的警告。 至于警告什么,那就只有燕容泰能懂了。 燕容泰赶紧收起上扬的嘴角,故作优雅地抬手,“原来是彤儿郡主啊,没想到你也来这醉仙楼。若彤儿郡主不嫌弃,可否同在下拼个桌?” 瞧他还演上了,瞿敏彤凶巴巴地瞪着他,用唇语回他—— ‘回去再跟你算账’! 然后她转身,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燕容泰唇角狠狠地抽搐着,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现在是楚洺修的模样,柳元茵想勾引的人是楚洺修,又不是他,与他何干? 瞿敏彤离开后,乔平揭开帘门,躬身进来。 “太子殿下,我们王妃跑错了地儿,叨扰到您用膳,不敬之处还请您恕罪。” “她怎么出来了?”燕容泰拧眉问道。 “老夫人说王妃的胭脂水粉不够,特意带王妃出来挑些回去。” “为何不让人直接送府上给王妃挑选?” 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来的不满,乔平额角有些掉冷汗,低着声回道,“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属下们也不懂啊。老夫人要亲自为王妃挑选,属下也没办法。” 燕容泰抿了抿唇,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后,才又道,“看好她!” “是。”乔平应声后麻溜地跑了出去。 房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净。 再看着满桌酒菜时,燕容泰更是没了胃口。 将一锭银子放桌上后,他起身也出了帘门,只是从另一头隐蔽的楼道离开了醉仙楼。 酒楼外面。 看着气呼呼的女儿,陈氏一脸的疑问,“彤儿,你干嘛去了?谁惹你生气了?” 瞿敏彤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向自家娘亲解释。 她也清楚,柳元茵喜欢的人是楚太子,跟她的泰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若是告诉娘亲,自己因为这事吃味儿,别说娘亲骂她,打她一顿板子都有可能…… “娘,我刚才去酒楼借茅厕了,然后、然后遇上了一个不讲理的人,所以才置上了气。” “就这点事?”陈氏嗔道,“你瞧你现在,还没真正做王妃呢,就开始使性子耍脾气了?” “娘,我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瞿敏彤挽住她手臂,一边哄着她一边转移她注意力,“娘,你看那家铺子怎样,我们过去瞧瞧吧!” 陈氏今日出来的目的,就是想亲自为女儿挑些好货。 以前是没钱给两个女儿置办什么,现在有些钱了,他们自然不想亏待女儿。 母女俩进了一间脂粉铺后,掌柜一见她们穿着,便知是大客户来了,于是殷勤招待。 陈氏急于给女儿买东西,很快便同掌柜聊上了。 瞿敏彤直接被晾在一边,插不进去话,只能无聊的随处转悠。 满铺子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她看得眼花,完全不知道要如何下手。最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盒子,打开一闻,浓烈的香气熏得她赶紧把盒子放下。 脂粉这些东西她不是没用过,不过以往都是为了应付大场合,还是她娘亲买的便宜货,就简单的修饰一下自己。所以面对铺子里琳琅满目的东西,别说见识了,她能把种类搞明白都算好的了。 她突然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噗!” 身后突然传来笑声。 很熟悉。 她赶紧回头,见他已经恢复真容,还换了身衣袍,顿时忍不住羞窘,“你笑什么?” 燕容泰是真被她方才的样子逗乐了。 走过去搂着她肩膀笑问道,“你这是嫌弃自己?” 瞿敏彤脸都快红成煮熟的虾皮了,碍于自家娘亲在铺子里,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伸出手暗戳戳的摸到他腰后,拧他。 “谁让你来的?” “怎么,我还来不得?”燕容泰忍不住挑眉。 正在他要贴到她耳边说两句悄悄话时,一明艳娇柔的身影进了铺子。 两人定眼一看,都同时冷了脸。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元茵! 掌柜正在接待陈氏这位大客户,旁边的伙计见又有客人上门,赶忙上前接迎,“这位姑娘,您想挑些什么?我们店有新到的口脂和香粉,您要不要看看?” 柳元茵失忆后没与燕容泰和瞿敏彤正式见过面,自然认不得他们。而此刻燕容泰又换了衣袍,她更是不知道此刻搂着瞿敏彤的男人便是先前她赠送心意的‘某位太子’。 不过碍于两人容貌出色,在一起可谓是郎才女貌,很是惹眼,柳元茵倒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 但很快她便投身到选货中去了。 “你们这有没有赠男子的东西?我想挑一件送心上人。” 听闻她的话,燕容泰和瞿敏彤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直接黑成了锅底。 心上人是谁先不说,但傻子都知道,她今日要挑的东西,没准哪日便会到燕容泰手里…… 瞿敏彤都想骂人了。 这简直就是癞蛤蟆落脚上,不咬人但膈应人啊! 谁能出来管管这个女人,她一点都不想她泰哥哥被这个女人缠上! 第356章 你们等着,我让我爹来教训你们! “彤儿……”陈氏正打算招呼女儿过去看,突然瞧见女儿身边的男人,忙撇下掌柜朝他们过去,“王……容泰,你怎么来了?” 在燕容泰眼神暗示下,她及时改口。 燕容泰微笑着,道,“听说你们上了街,我不放心,便找来了。表舅母,这里的东西还满意吗?要不我同店家说说,让人送回府中,您和彤儿慢慢挑选?” 陈氏赶紧摆手,“用不着如此麻烦。彤儿平日里不擅打扮,我带她出来,也是想让她多学学,长长见识。” 瞿敏彤嗔道,“娘,我学这些作何?” 燕容泰也道,“表舅母,若彤儿想学,可以让宫里的管事嬷嬷教。前几日皇祖母本想派嬷嬷到府上,是我拒绝了。”他看了看身侧小女人,唇角微勾,“彤儿要是觉得麻烦,那便让表舅母替彤儿挑选些吧。” 瞧着他对女儿那份宠溺劲儿,陈氏都有些不好意思。 本想叫女儿过去挑货的,立马唤了口吻,“彤儿,你要是没主意,那娘就帮你挑几样。你跟容泰去玩吧,不用管娘。” 说完,她又去跟掌柜聊货去了。 瞿敏彤只觉得好笑。 娘现在是一点都不听她的了,倒是泰哥哥说什么,她都当圣旨一样。 而他们三人的对话,都落到了柳元茵耳中。 正在听伙计介绍脂粉的她又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燕容泰和瞿敏彤,特别是对燕容泰,多看了不知道多少眼。看着看着便走向他们,还颇有礼的向他们福了福身,然后好奇地问燕容泰,“这位公子,小女子见您有几分面熟,不知您是哪座贵府的?” 燕容泰俊脸又黑又沉,厌恶道,“在下住深山老林!” 瞿敏彤本来还挺生气的,结果听他的回答,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柳元茵望着他们,嘴角扁着,杏眼中布满了委屈,“小女子只是觉得公子有几分眼熟,故而问一下,没别的意思。公子为何如此不近人情,难道我们往日有仇吗?” 说到仇,他们是没有的。 但她的过去,但凡知晓的人,便不可能同她有过多来往,遇见她能不绕道都算是给柳景武的面子了。 瞿敏彤看她委屈得随时都会哭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忐忑。这柳元茵始终是柳家的小姐,若是她回家向柳将军告状,那对她泰哥哥也是极为不友好的。 所以她忍着厌恶,安慰柳元茵,“这位姑娘,我们不认识你,而且我泰哥哥不喜欢同陌生人来往,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见谅。”说完,她拉了拉燕容泰,“泰哥哥,我和娘还没用午膳,找个地方让我们填肚子,好吗?” “嗯。”燕容泰搂着她肩膀径直往外走。 门外,乔平见他们出来,忙上前问道,“王爷、王妃,这么快便挑好了吗?” 燕容泰用眼角睇向铺里,“你在此陪老夫人挑选,我同王妃去醉仙楼等你们。” “是。”乔平躬身应道。 铺子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柳元茵直有一种受辱的感觉。 那位接待她的伙计瞧见她攀关系不成反被羞辱,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然后便找了个借口跑去了内堂,直接把她给晾在铺子里。 柳元茵心里更是气恼。 见掌柜亲自接待陈氏,脸都快笑烂了,话里话外都是恭维,就差把陈氏供起来了,她愤懑不平的过去,指着掌柜怒道,“你们是何意思?瞧不起本小姐吗?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本小姐可是将军府的人!” 掌柜抬眼看向她,眉心紧皱,目光中充满了打量。 陈氏跟掌柜的表情相差不了多少,甚至她还往门口望了望,见只有她一人,并没有下人丫鬟跟随,于是试探地问柳元茵,“姑娘,不知您同柳将军是何关系?” 柳元茵挺了挺腰板,抬起下巴,“我是他女儿!” 陈氏满眼疑惑,“柳将军只有两个女儿,没听说柳家还有别的小姐啊。” 也不怪她没认出柳元茵。 柳元茵做太子侧妃时,她并没有机会认识。而后柳元茵被燕容熙休弃,接着被柳家逐出家门,在外界眼中,柳家已经没有柳元茵这个女儿的存在了。 就算后来柳元茵嫁给聂佩远,那也是改了身份,以大湘公主的侍女‘新芽’出嫁的,这些她更不可能知道。 突然冒出一个女孩说自己是柳景武的女儿,陈氏当然惊奇了! 掌柜听完陈氏的话,看柳元茵的眼神已经不是猜疑了,而是直接变成了嫌弃,“姑娘,柳将军不是你能攀附得起的,还请你别信口开河,免得惹祸上身!” 柳元茵见他们不信自己的身份,又难堪又愤怒,还忍不住跺了跺脚,指着他们骂道,“你们如此藐视我,我一定要告诉我爹,让他来教训你们!你们等着!” 放下威胁的狠话,她转身跑出了铺子。 陈氏皱眉,颇有些无语。 先不说她是否是柳将军的女儿,就算是,他们也没得罪她呀,是她先发脾气的,怎么能如此蛮不讲理的威胁他们呢? 而掌柜非但没将柳元茵的威胁当真,还冲柳元茵的背影撇起了嘴角,“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冒称柳将军的女儿,还口出狂言威胁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乔平在门口看着,心里抓急得很。 好在柳元茵威胁完人以后就跑了,他赶紧上前,在陈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氏猛地怔愣,并瞪圆了双眼,脸色也瞬间失了血色。 这年轻女子竟然真的是柳将军的女儿! 就是那个被前太子休弃然后被柳家赶出去的柳元茵! “夫人,怎么了?”掌柜还想继续给陈氏介绍货品,但见陈氏神情大变,便好奇地问道。 “没……”陈氏回过神,完全没有心思再买东西了。她从怀里取出一腚银子放柜子上,急声说道,“掌柜的,把你给我看的这些都送去西宁王府,这是定金,回头我再把余下的补给你。” 掌柜一听,双眼顿时发亮。 原来是西宁王府的人啊! “好好!夫人您放心,我会亲自把货送到府上的!”他赶紧躬了躬身,生怕自己怠慢了人。 “乔平,我们快些离开。”陈氏焦急不已的往铺子外走,一到外面便问,“王爷和彤儿呢?他们去哪了?” “老夫人,王爷和王妃去醉仙楼等您了。”乔平回道。 “王爷这才刚入朝做事,我就把柳将军给得罪了,要是柳将军在朝上给王爷穿小鞋,那可怎么办啊?我这次可是给王爷惹了大祸了!”陈氏又急又恼。急得是自己给姑爷惹了麻烦,恼的是自己先前走了眼,没把柳元茵给认出来!在原地跺了一脚后,她忐忑不安地道,“那柳小姐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万一她在柳将军面前搬弄是非,让柳将军对王爷心生不满,那王爷可就太怨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得去一趟将军府,亲自向柳将军解释清楚。” 第357章 “爹,你可要为茵儿做主啊! 醉仙楼。 燕容泰备了两桌菜,一桌他和瞿敏彤一同用,另一桌给陈氏留着,等她在脂粉铺里挑好东西后来用。 瞿敏彤大口剁着食,吃得津津有味,就差满口流油了。 “慢些,没人跟你抢!”燕容泰没好气地提醒她。她喜欢吃,他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她如此暴饮暴食,他夹菜的动作还赶不上她吃菜的速度,就像平日里虐待了她似的,着实让他有些不舒服。 “好吃嘛,我当然要多吃些了!”瞿敏彤吧唧着嘴,以为他是不满自己吃太快,所以主动夹了一块肥肉送到他嘴边,“这里没外人,就别讲究了,你要吃快些,这样就不用担心我吃得比你多了!” 燕容泰忍不住黑脸,“……”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只是怕她这小肚子被撑坏! 垂眸看着她送到嘴边的肥肉,他眉心更是直接拢成小丘。 满桌菜,她什么不夹,偏偏就给他夹这个,是想腻死他? 好! 好得很! 他张开嘴,将肥肉含进嘴里。 瞿敏彤眸底是掩不住的黠色,就像偷了腥的猫儿,开心又得意。 就在她以为自己拿肥肉堵了燕容泰的嘴时,谁曾想燕容泰突然勾住她脖子,倾身覆上她窃笑的红唇。 “唔唔……”瞿敏彤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急得便要挣扎。 可燕容泰扣着她后脑勺,不但突然‘袭击’,还一鼓作气撬开她贝齿—— 瞿敏彤,“……!” 气息的交织,唇齿的纠缠,湿濡的撕扯……这一吻是比以往任何一次亲吻都来得刺激。 最后的最后,这块肉究竟进了谁的肚子,瞿敏彤根本说不清楚,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完全陷入了他带给的缠绵悱恻之中。 她当然知道他要什么,可面对他火热的撩拨,她根本拒绝不了…… “王爷……”一名侍卫急吼吼地闯进房里。 待看清楚房中的情景时,整个人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 好在他反应快,‘嗖’地闪出了门。 他被吓一跳,屋中两个打得火热的男女同样被吓了一跳。 瞿敏彤‘啊’一声后,直接将脑袋埋进了燕容泰怀里。 而燕容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冷着脸朝帘门看去,“何事?” “启禀王爷,老夫人去镇国将军府了!”侍卫在门外颤兢兢的禀道,一头汗像是刚接受了倾盆大雨的洗礼,他甚至不敢抬手去擦。 瞿敏彤惊讶的从燕容泰怀里抬起头,也顾不上难为情了,扬声问道,“我娘去将军府做何?” “回王妃,您同王爷离开后,那柳二小姐不知为何,突然向老夫人和店掌柜发难,还威胁老夫人和店掌柜,说要让柳将军为她出气。老夫人担心柳将军误会,会因此为难王爷,便急着去将军府见柳将军了!” “什么?!”瞿敏彤惊得从燕容泰腿上蹦起。 燕容泰也跟着起身,并沉着脸先朝帘门而去。 拉起帘门,冷声问道,“乔平呢?” 侍卫低着头回道,“乔护卫劝不住老夫人,只能随老夫人去了将军府。但乔护卫不放心,便让小的来报信。” 燕容泰夺步走出帘门。 瞿敏彤赶紧追了出去。 但跑了两步,她猛地刹住脚,然后回到那侍卫跟前,飞速低语。 …… 柳景武最近忙,是真忙得晕头转向。 自朝堂被燕巳渊大力整顿过后,朝中官员换了不少新人。苏炳成及其党羽被清除后,他和沈宗明并驾齐驱,成了百官中的领头羊,既要为整顿朝堂善后,还要接受一些临时性的任务。 回府之后,还有职下各部的事务等着他批阅过目,每日书桌都是成山的折子和文书,简直比他当年行军打仗还累。 好在最近小女儿身体恢复了,他能一心扑在公事上,别的事都交给管家去打理。 今日下朝后,他同往日一样,回府便直奔书房。 只是折子还没看两本,便见小女儿哭哭啼啼的跑进书房。 “爹……你可要为茵儿做主啊!” “发生何事了?”见小女儿哭,柳景武自是心疼的,赶紧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折子。 “爹……他们欺人太甚……茵儿实在受不了那般侮辱……呜呜……”柳景武绕过书桌,跪倒在他腿边,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对于小女儿以前的所作所为,柳景武打心底里已经原谅了她,毕竟她什么都想不起,他再揪着过去也只会让自己难受。 如今的小女儿在他看来,就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忘了所有人不说,许多事还需要人从头教起。这么一个单纯无害的人,一下子哭得伤心欲绝,他这个做爹的哪能不心疼? “茵儿乖,告诉爹,谁欺负你了?爹帮你主持公道!” “是西宁王府的人!”柳元茵收住哭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恨恨地道来,“那妇人喊什么容泰来着,他和一个叫彤儿的女子一同羞辱我,让店里的人也瞧不起我,他们让我好难堪!” “西宁王?!”柳景武锁紧了浓眉,除了惊讶外,眼中还浮露出一丝不解,“好端端的,西宁王为何要羞辱你?” 燕容泰不是个简单人,从以往他所做的那些事便能证明,他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只是燕容泰同她小女儿以前并无交集,亦无仇恨,他为何要羞辱他小女儿? 柳元茵又嘤嘤低哭起来,“爹,我没有招惹他,只是今日碰巧遇上了他,觉得他有几分面熟,便上前询问了两句。谁知他当众恶言相向,让我被他人嘲笑和厌恶。爹,女儿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为何他们要那般对我?我心里好委屈好不甘心啊!” 柳景武深吸一口气。 对于小女儿的过往,他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也在府中颁下禁令,任何人都不许提一字。 眼下小女儿被人厌恨,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唯一的办法,也只能让她少出门。 “以后没事别往外……” “老爷!”他话还没说完,管家便从外面进来,禀道,“外面有一陈姓妇人,说是彤儿郡主的娘亲,想要求见您。” 闻言,柳元茵激动的从柳景武腿边起身,气恼道,“爹,就是她!她不信我是你的女儿,还伙同店里的人藐视我给我难堪!没想到她竟有胆找上门来,真的是欺人太甚!爹,您是当朝的一品大将军,被人如此不放在眼中,您可不能放过她!” 第358章 不承认柳元茵是他女儿 柳景武横了一眼小女儿,“嚷嚷什么?在家我是如何教你的,谁让你泄露身份的?” 柳元茵眨着眼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爹,我那是迫不得已才道出自己身份的,是他们欺人在先,您怎能不分青白呢?我可是你女儿啊!眼下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您不该为我出头吗?” 柳景武一脸沉冷,随即便对管家道,“带二小姐先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她擅自出芙蓉院!” 说完,也不管小女儿如何委屈,他提脚离开了书房。 而此刻的将军府大门外。 陈氏正焦急地等着见柳景武,一匹快马突然停在他们身旁。 看着从马背上下来的女儿女婿,陈氏又惊讶又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娘,该是我们问您才对,您怎么来这里了?”瞿敏彤拉着她,紧张无比地问道。 “是这样的……”陈氏随后将脂粉铺里柳元茵说的那些话道给了他们听,说完后忍不住叹道,“我也不知她竟是柳二小姐,瞧着她那般气愤,我担心柳将军知道后会迁怒于王爷。” 燕容泰定定的看着她,眼前的妇人,自己都是那般柔弱可欺,可却因为他冲动跑来将军府。 只为不让柳景武迁怒于他…… 他微微仰头,将眸中的一些东西眨去。 然后过去扶着陈氏,转身往马车去。 陈氏见状,不解地问他,“王爷,您这是做何?我刚已经请人去通报了,说不定柳将军马上就会……” “您先回府,这里的事交给我便好。”燕容泰冲她微微一笑,亲自将她扶上马车。 “可那柳二小姐是对我不满,该是我去向柳将军解释清楚,你和彤儿……” “不碍事的。”燕容泰笑着打断她,“我让人把醉仙楼的酒菜送回府了,您回去同爹好好用,我们很快便回来。” 乔平很有眼力劲儿,赶紧上马车,驱着马儿便将陈氏带走。 陈氏还想说什么,可马车一下子驶出老远,她根本没说话的机会,急得直同乔平说道,“乔护卫,你跑什么呀?把王爷和彤儿留在这里,万一柳将军为难他们那可如何是好?你是王爷的护卫,你该去保护王爷的,你怎么倒先跑上了呢?” 乔平哭笑不得,一边挥鞭子抽马一边回她,“老夫人,王爷不会有事的,您放心吧。” “你又不在场,你怎知道王爷不会有事?”陈氏有些来气了。 “老夫人,小的先前听阿阳说,王妃已经派人去通知瑧王妃了。如果柳将军要为难王爷和王妃,瑧王和瑧王妃不会置之不理的。” “这种事怎好意思麻烦瑧王妃?再说了,瑧王妃是柳将军的女儿,让她出面,岂不是让她左右为难?”陈氏揭起马车帘子,很是不快地瞪着乔平后脑勺,“就这么大点事,只要我同柳将军解释清楚便好,你们作何要让我走呢?真是!” 乔平回头冲她‘嘿嘿’笑道,“老夫人,这是王爷吩咐的,王爷也不想您为他们的事奔波操劳,小的也没辙。您呀,就放过小的吧!” 陈氏抿起嘴角,只能无奈的坐回马车内。 …… 厅堂里。 看着出现的男女,柳景武微讶。 “西宁王殿下怎么来了?” “见过柳将军。”瞿敏彤很有礼貌的先向他行礼。 “彤儿郡主免礼。”柳景武从座起身,点了点头后,目光有些复杂的打量着他们,“不知西宁王殿下和彤儿郡主今日来有何要事?” “无事,来柳将军这里坐坐。”燕容泰勾了勾唇。 听着他散漫的口吻,再看他悠然温润的浅笑,柳景武眉眼不由得沉了沉。 以前燕容泰不在朝中担职,他们几乎没有往来,也就是最近同朝共事才开始有了交集。 不得不说,他们以前是有些走眼的。 曾经的燕容泰不显山不露水,也几乎不同朝中的人亲近,一度让人觉得他是一无是处之人。 可最近他在朝堂上的表现,谈吐渊博,见地分明,办起事来也勤勉得力,同曾经的燕容熙相较起来,文思才智非但不输,反而在决策上比燕容熙更有主张,以至于朝中不少大臣都在背后议论,这新晋的西宁王早前也太会藏锋敛戳了。 他也欣赏有才之人。只是,同这西宁王熟悉以后,他却欣赏不来他笑里藏刀的性子。 “王爷、彤儿郡主,请坐。”柳景武抬手邀完,随即唤了丫鬟进来奉茶。 燕容泰是一点都没拘礼,牵着瞿敏彤落座,闲雅得真像是过来串门似的。 倒是瞿敏彤有些坐不住,在丫鬟奉茶完后,她先开了口,“柳将军,是这样的,今日我们在街上偶遇柳二小姐……”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龙去脉说完,柳景武便打断了她,“彤儿郡主说笑了,众所周知老夫有两个女儿,一个嫁于瑧王殿下为妃,另一个已经被逐出柳家,彤儿郡主见到的柳二小姐,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巧借老夫之名意图不轨,彤儿郡主不必往心里去。” 瞿敏彤,“……” 她话还没说完呢! 燕容泰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扭头看去,只见他笑得悠然,好似早就料到会是这般。 她心下仔细一想,才想明白。 柳景武这是没打算让柳元茵‘重返’柳家! 也是哦。柳元茵当初与人私通,还暗结珠胎,甚至意图混淆皇室血脉,所做种种不单单是重罪,更是伤及了燕家颜面。就算燕容熙现在也被贬为了庶人,可柳元茵那件事是燕家抹不掉的耻辱。 即便现在柳元茵还在柳家活跃中,可柳景武也不敢宣扬。 所以他才打断她的话,并且否认了他同柳元茵的父女关系。 想明白之后,她挤出几分笑,“柳将军说的是,以后再有人打着柳将军的旗号招摇撞骗,我们定是不会再信的。” 柳景武见她如此给面子,神色也和悦了起来,“西宁王殿下与彤儿郡主大婚在即,老夫先恭贺二位了。” 燕容泰点点头,“柳将军记得早些来,务必多喝几杯本王与彤儿的喜酒。” “一定一定!哈哈!”柳景武朗声大笑。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华丽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柳景武抬眼望去,脸色不由得绷紧,“絮儿,你怎么来了?” 柳轻絮不满的撇嘴,“咋的,我回个娘家还不行?” 第359章 你敢再说这种话,就别做我女儿! “表婶。”瞿敏彤起身迎了上去,很是惊讶,她竟然来得如此快。 柳轻絮瞧着她眼眸中的问号,笑着说道,“我和王爷出来办点事,路过将军府,听说你们在这里,便来凑个热闹。” 瞿敏彤感激地冲她回笑。 从她神色以及现在的气氛来看,柳轻絮也知道没什么大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和燕巳渊是真出来办事的,还真是巧,在路上便遇见了西宁王府来报信的侍卫,听说柳元茵在脂粉铺撒气的事后,她是气不打一处来,立马跟着侍卫赶来了将军府。 燕容泰从座起身,向她施了一礼,“小皇婶,我们的事已办妥,就不打扰你和柳将军叙话了。”说完,他又向柳景武抱拳,“柳将军,府中还有事等着我们,我们就先告辞了。” “西宁王殿下好走。”柳景武起身相送。他也没挽留他们,毕竟大女儿回来了,看这架势就不是回来孝敬他的。 没多久,燕容泰便带着瞿敏彤离开了镇国将军府。 厅堂里,就剩下父女俩。 丫鬟给柳轻絮奉了茶后便退了出去,柳轻絮端着茶悠闲的品着,还不忘感叹,“这娘家的水我没少喝,但这娘家的好茶还是第一次吃。” 柳景武当即便黑了脸,“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别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柳轻絮将茶杯放下,眸光注视着他,也不客气了,“你打算让柳元茵一直这样?”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柳景武就知道,她定是为了小女儿在外头的事回来的! “絮儿,她到底是你妹妹,如今变成这样,你让我如何能弃她不顾?”他软了语气,希望她能对这个妹妹有几分怜悯之心。 “你可以继续留她在身边,可你能否管住她?你要管不住她,那就别怪别人替你管教!”柳轻絮没好气。 “今日之事只是误会……” “今日的事只是一件小事,我要说的是她喜欢大湘太子并纠缠大湘太子的事!” “啊?”柳景武有些懵,双目定定看着她,一脸不知所然,“她何时喜欢楚太子了?又何时纠缠楚太子了?” 对于柳元茵到醉仙楼向燕容泰所扮的楚洺修告白一事,柳轻絮也是听西宁王府那名侍卫说的。她对柳元茵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前柳元茵就那样,不管是嫁燕容熙还是嫁聂佩远,不是图权就是图钱,虚荣又势利,现在即便失忆了,也专挑好的,不得不说,这还真是本性难移! 面对柳景武的不可置信,柳轻絮也懒得多解释,只道,“你明日放她出去,午时去醉仙楼便知道了!” 柳景武眉心皱得紧紧的,眼中有怒火燃烧。 虽然大女儿脾气不好,可他知道她不是那种搬弄是非之人。 看他动怒,柳轻絮也不坐了,起身郑重与她说道,“你爱女之心,我能理解,但你爱她,就请管教好她,不然她再做出什么事来,便是你赔上整个将军府,恐怕也保不了她!” 柳景武被说得低下了头。 若是以前,他们父女铁定怒目相对,吵得跟仇人似的。可如今,他却是最先收敛脾性的,屡屡被这大女儿说得哑口无言也不再失火。 他这样,柳轻絮自然不好再往下说。 不但不好再说重话,甚至有那么一丝丝不忍。 以前他是不在乎她这个大女儿的,可自从楚坤砺出现后,他同楚坤砺种种较量、吃味儿、争宠,一点点刷新她的认知。 后来她在阳明峰被燕容泰劫走,听说他为了找她,一步都不曾离开阳明峰,甚至几日都不眠不休。 她也不是冷血动物,不可能一点都不念他的好。 她抬脚朝他走过去,在他对面蹲跪下,软了些语气,“你怕她受不了,便隐瞒她的过去,可是这对她来说不见得就是好事。再说了,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而且别人说出来的只会更难听。若你做不到,那便另择出路安置她。” 柳景武闭上眼,缓缓的点了点头,“我会安置好她的。” 柳轻絮瞧他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心里憋着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依我看啊,你还是续一弦,给我们找个后娘吧。不但能替你操持内院,说不定还能给咱柳家添个丁什么的。你同皇上年岁相当,吕妃娘娘这一胎对皇上来说也是老来得子,也没人笑话,你怎么就不能向皇上学学呢?” “你!”柳景武猛地睁眼瞪她,黑脸恼道,“说什么胡话呢?别以为你现在嫁了人我就不敢打你板子!” 柳轻絮故作惊吓地跳起,然后蹦出几步远,站定后冲他笑道,“我这是为你好!我不怕后娘过门苛刻我,也不怕后娘给你生一堆来同我争家业,像我这么开明大度支持你续弦的子女这世上可不多见,你就知足吧!” 柳景武抬手怒指门外,“回你夫家去!” 柳轻絮撇了撇嘴,“回去就回去,我还不稀罕来呢!反正我在你心中连泼出去的水都不如。” “你!” “行了,你有气还是找你亲生女儿撒去吧,别迁怒到我,我可什么都没做。”柳轻絮说完,耸着肩转身就走。 柳景武恨恨地瞪着她离开,偏生一肚子气怎么都发不出来。 没多久,他起身,离开厅堂往芙蓉院去。 柳元茵被管家强行关在房里,摔碎了一地东西,正想着再找别的东西撒气,就见柳景武推门而入。 瞧着她闺房里一地狼藉,柳景武憋着的火忍不住爆发,怒斥道,“你发什么疯?” “爹!”柳元茵跑向他,拉着他衣袖委屈哭问,“茵儿究竟做错了何事,您为何要将茵儿关在房里?” “你不想待在房里,那想待在哪里?醉仙楼?还是大湘国?”柳景武威严又凌厉地瞪着她。 自打柳元茵失忆后,柳景武对她都是温和慈目的,今日还是第一次对她动怒,她哆嗦地望着柳景武,眼泪委屈不已地落下,“爹,您今日是怎么了?你不是最疼茵儿的吗?为何您对茵儿如此凶?茵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泪水中流露出来的胆怯和陌生也是打真让柳景武心疼。有些话他想说,可每每看到她这幅无辜的样子,他又说不出口。 那些都是她的过去事了,仅是他回想起来都不堪回首,何况是她自己呢,要是知道以前的事,以她现在单纯的心性,万一想不开寻短见……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下心中的怒火,只严肃说道,“你还未嫁人,不宜在外抛头露面,若是被人看到,不但你要受人非议,爹也要被人笑话!” 柳元茵一听,用手绢擦起眼泪来,便擦便说,“爹,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我保证,您对他一定会极为满意的。” 柳景武脸色就像乌云笼罩,黑得只差狂风暴雨来点缀了。 “你别告诉我是大湘国楚太子!” “爹,您如何知道的?”柳元茵抬起水汪汪的杏目,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又面露羞涩,“爹,不瞒您说,女儿对那楚太子一见钟情。听说他马上便要登基成为大湘国的国君了,要是女儿嫁给他,您会不会为女儿感到高兴?” 高兴? 柳景武差点没内伤当场晕死过去! “这门亲事你想都没想!”激动的他忍不住咆哮,“你敢再说这种话,就别做我女儿!” 他还想去醉仙楼印证大女儿的话,没想不等他去,小女儿便自己招了! 真真是快气死他了! 她要是说喜欢其他人,说不定他还能想办法满足她心愿,好让她下半辈子有个依托。 可她什么人不喜欢,居然喜欢上了楚洺修! 这该死的东西,怎么到现在还不知消停啊! “爹,你究竟是怎么了?我为何不能喜欢楚太子啊?他可是人中龙凤,当您女婿哪点差了?”柳元茵又委屈得哭问道。 “你配得上他吗?”柳景武脱口骂道,“你凭什么以为你喜欢上了他他就会娶你?” “凭我是你的女儿啊!”柳元茵不甘示弱的扬起下巴,“你是玉燕国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位列百官之首,你的女儿都不配嫁给他,那谁还有资格嫁给他?” ‘啪’! 一记耳光扇在了她脸上。 那猝不及防的力道直接让她倒在了地上。 第360章 让他们锁死,别再去霍霍其他人。 “你给我闭嘴!我说你不能嫁给他便不能嫁给她,你若再是如此不安分,别怪我再把你逐出柳家!”柳景武指着地上的女儿,不仅仅是怒不可遏,早前那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之感也冲上了脑门。 本以为小女儿失忆,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可谁知道事情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就像当初她看上了燕容熙,非要嫁给燕容熙为妃。 那时,燕容熙看中的人是他的养女柳轻絮。 如果不是小女儿说喜欢燕容熙,如果不是他盲目宠女,在燕容熙向他大女儿提亲时,他是一定会同意的,绝不会掺杂私心把小女儿强塞给燕容熙。 而小女儿不做太子侧妃,就不会受太子冷落,不受冷落,就不会背叛太子同窦子海苟合…… 没有这些事,小女儿的一生都不会有任何污点,也绝对不会沦落到如今千夫指万人唾的田地! 所以,今时今日,他是绝对不会再纵着她! 分毫都不会! 倒在地上的柳元茵除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外,侧脑也撞在了地上,以至于她倒在地上后便一动不动,好似被摔傻了一般。 柳景武一通吼后,见她不动,还以为自己下手太重了,正准备上前查看,突然看到她抬起头,一双眼又红又肿,泪水灌满了眼眶,眼瞳在泪水下好似被扩大了,那眼神莫名有些吓人。 他刚生出的那份心疼立马被扼制了下去,又接着怒道,“怎么,还不服气?我是你爹,我让你嫁你才能嫁,我若不让你嫁,你便给我老老实实待在房里,哪都别去,否则别怪我打断你双腿!” 骂完,他也不忍再看她,愤袖离开了她闺房。 柳元茵听得一清二楚,他在外面对院里的下人下令,“谁敢让二小姐走出芙蓉院半步,我定亲手宰了他!” 地上,柳元茵也没起身,而是趴在地上,捶着地板,哭得泣不成声。 “为什么……明明我是柳家的小姐……为什么却要像蝼蚁般过日……柳轻絮……都怨你……要不是你霸占着柳家嫡女的身份……我能如此吗……我恨你……恨你……我要把我所受的苦全从你身上讨回来……” …… ‘阿嚏’!‘阿嚏’! 柳轻絮掩嘴连打了两个喷嚏。 秀姑赶紧问道,“王妃,可是受了风寒,需要奴婢回马车上把披风拿来吗?” 柳轻絮摇头,“俗话说一个喷嚏是想,两个喷嚏是骂,三个喷嚏才是伤风感冒。我估摸着这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呢。没事,谁骂我,我反弹回去!” 秀姑忍不住笑出了声,“王妃,这是哪门子俗语,为何奴婢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反弹是诅咒回去的意思吗?” 柳轻絮点点头,接着便跟她一起笑了起来。 她们现在在一条巷口深处,旁边便是目的地——苏梓瑶和燕容熙临时栖身的小宅院。 他们今日出来,是奉了燕辰豪的命令。 听闻燕容熙四处在寻名医给苏梓瑶治腿伤,结果京城有些名气的大夫一听说他们是废后和废太子,没一个人敢接这桩生意。 这事被有心人传到燕辰豪耳中。 燕辰豪郁闷到了极点。 看在父子最后的情分上,他恩准了燕容熙,多给他一个月时间留京,好让他在京城寻医治好苏梓瑶的腿,然后送他们母子去锦州。 结果他一番好心,却被人误解,整得他好像有多薄情寡义似的。 虽然坊间也知道这对母子的下场是咎由自取,可他们继续留在京城,也着实叫燕辰豪堵心。 思来想去,他便把这事交给了自家兄弟。 接到这任务时,柳轻絮也是郁闷得不要不要的。 燕容熙一心想继承皇位时,皇帝大哥稳坐龙椅不放权。如今燕容熙变庶人了,他倒是一点都不像个皇帝了,啥事都推到他们夫妻头上。 依她看啊,她家巳爷摄政监国怕是等不到十年后了,这皇帝大哥说不定哪天就撂摊子带着他们小嫂子跑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苏梓瑶和燕容熙身上受到了打击,还是吕芷泉这个小嫂子魅力太大,反正现在的皇帝大哥完全没有了明君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让人别扭。 小院的大门是虚开着的,秀姑上前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大门。 柳轻絮进去,便见院中坐着两个男人,在他们中间摆放着一方棋盘,两人正专心致志地对弈呢! 她直接就愣了,脸上黑线如雨下,“……” 啥情况? 他们叔侄还有心情下棋?! 见到她出现,燕容熙抬着头,狭长的凤目定定地注视着她。 好阵子没见面了,柳轻絮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可能是为苏梓瑶的身体操太多心了吧,如今的燕容熙削瘦了许多,脸上的轮廓都变薄变硬了。曾经如皎月般清贵冷傲的风华也一去不复返,满身萧冷的气息,眉眼间还添着很明显的憔悴。 “这局便弃了吧。”燕巳渊突然起身。 走向柳轻絮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挡住了燕容熙的视线。 柳轻絮当然理解他那些小心思。 跟燕容泰比起来,其实燕容熙对她的心思才是让人忌惮的。燕容泰如今彻悟彻醒了,还找到了真正属意的对象,她家巳爷也不再对燕容泰设防。 反观这燕容熙,就他那地沟似的城府,再瞧他那发直的眼神,他家巳爷没揍他都算心慈手软了。 “阿巳,你这边的事如何了?” “江九和月香还在里屋。” 柳轻絮朝他眼神所示的方向看去,抿着唇不说话了。 倒过头来还要他们相救,这叫啥事? 她问完后,燕巳渊才问,“去过将军府了?” 柳轻絮点点头,“嗯。没什么,虚惊一场罢了。那老头如今还是能拎得清轻重的。” 燕巳渊微微勾唇。 柳轻絮往他身侧看去。 燕容熙已经到他们身旁,抬手引道,“小皇叔、小皇婶,屋里坐吧。” 柳轻絮看着近在眼前的他,突发奇想,这对母子要去锦州了,要是能把柳元茵一起带走,那该多好? 她要不要帮他们牵个线,让他们两个人再续重圆,如此锁死,今后也不怕他们再去霍霍其他人了…… 第361章 她卷家当逃了 正在这时,江九从屋子里出来。 燕容熙立即撇下身旁夫妻,转向江九问道,“江九,我娘怎样了,她的腿可还能治好?” “回大王爷,娘娘的膝盖骨碎裂,无法再恢复。恕小的医术有限,实难治好娘娘的腿。”江九躬着身回道。 燕容熙眼中涌出失落。 许是早就知道是这般结果,在沉默中他快速的调整好情绪,然后向江九做了一揖,“有劳了。” 江九赶紧扶他,“大王爷,使不得。” 燕容熙自嘲地扬了扬唇,“我如今已不是皇子,你也别再那般称呼我了,叫我‘容公子’吧。” 江九下意识的朝自家王爷和王妃看去。 在他们默许下,他也依言唤道,“容公子。”然后又接着道,“老夫人的腿无法痊愈,虽丧失了行走能力,但小的可为老夫人配一秘方,让老夫人不再受疼痛折磨。” 闻言,燕容熙算是有了一丝安慰,又拱手作揖,“多谢了。” 没多久,月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托着一碗药。 燕容熙主动上前,接过药碗,径直往苏梓瑶房里去。 “走吧。”燕巳渊低沉开口,牵着柳轻絮往院门外走。 江九和月香随即跟上。 在回去的路上,柳轻絮从月香那里了解到了苏梓瑶的现状。 苏梓瑶的膝盖骨碎裂,别说拖延了这么久才开始医治,便是当初立马医治都不可能复原。 可想而知,当初吕芷泉下手有多重。 但她不同情苏梓瑶。 苏梓瑶伪善多年,做出的恶事数不胜数,就算是蜈蚣,那也不够断腿泄恨的。 弑君这种事她都能做出来,吕芷泉没当场要她命,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如今江九给苏梓瑶药方,应该也是受了巳爷的意。反正苏梓瑶不想死,而燕容熙也不想她死,那她便好好活着吧,然后终身躺在某处看着他们也好好活着。 …… 苏梓瑶和燕容熙这边,对燕巳渊和柳轻絮来说,算是尘埃已定。只待将他们送去锦州,这对母子就算彻底退出他们的生活圈子了。 柳轻絮这几日都跟吕芷泉待在一起,一同精心挑选着给燕容泰和瞿敏彤的大婚贺礼。 “小嫂子,你准备得也太多了,瞧我准备的东西,我估摸着西宁王他们背后一定会骂我们小气,哈哈!” 吕芷泉准备了满满几大箱东西,什么如意凤凰枕、羊脂玉碗、玲珑镜、绝品云锦、珠宝首饰…… “让你们皇兄挑,他说没空,那我便代他做主了。这些都是地方上进贡的东西,我寻思着堆在库房里也只能长灰,便给西宁王和彤儿多挑了几样。”吕芷泉掩着嘴笑,“我这是借花献佛,可不像你和瑧王,掏得都是自个儿的腰包。” 话虽这么说,可几箱子的东西,都是跟衣食住行有关,可见她在挑这些东西时有多用心。 而且这些数量,可以说把燕容泰早前被苏梓瑶克扣都补足了。 与其说这些是给燕容泰和瞿敏彤的贺礼,不如说这些是给燕容泰的补偿。换句话说,吕芷泉这是暗暗戳戳的在帮燕辰豪和燕容泰这对父子修复关系。 这份心,可不是掏腰包便能买到的! 最重要的是她做这些,外人通通都不知道,不会有人说她贤惠,只会当她是君王的宠妃。 “轻絮,你这字画背后为何要用红布遮着?”吕芷泉盯着她准备的字画,眼中带着几分不解,然后好奇地绕到字画后面。 柳轻絮准备的字画只有桌面大小,裱框好了的,而且画也很普通,就一幅简单的山鸟图。 但吕芷泉好奇的翻过画,扯下画背后的红布时,先是狠狠一愣,然后对着那贴着的一张张银票‘哈哈’大笑,“你这还叫小气啊?” 柳轻絮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最近都住在宫里,我们是真的没时间挑礼物。思来想去,还不如送这个。正好,他们日常用的你都为他们挑全了,我直接送银票,他们缺啥便拿银票自己添置。” “哈哈!我第一次见如此送礼的,你这是要笑死我啊!”吕芷泉乐得不行,捧着大肚子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小嫂子,你当心着,别把腰闪了。”柳轻絮赶紧扶她到榻上坐着,轻轻摸着她肚子,半认真半打趣道,“你这都是第二胎了,还这么大咧咧的,难怪皇兄不放心你。” “那是你们大惊小怪!”吕芷泉笑着说道,“御医每日来请脉的次数都能赶上我吃饭的次数了!要我说,现在应该多关心菱儿公主才对,她是头一胎,好多事都是头一次经历,我真担心她不习惯。想同她分享一些有关养胎的事宜,可你们皇兄偏不让我出宫,最近更是连玉澜宫都不让我出了。” “皇兄那是心疼你和肚子里的宝宝。”柳轻絮笑着安慰她,“小嫂子放心吧,我会抽空去看菱儿的。” “王妃!”秀姑突然踏着极快的步子进寝殿。 柳轻絮抬眼望去,看着她脸上隐忍的焦急,不由得皱起了眉,“怎么了?” 秀姑到她们身前,小声禀道,“柳将军出事了!听说二小姐昨日留下书信离家出走,还带走了不少值钱的东西。柳将军派人追查,没查到二小姐的下落,却查到被二小姐带走的东西出现在城西的当铺中。那当铺掌柜拒不承认认识二小姐,只说昨儿夜里是个男子前去当货。柳将军气得不行,派人来接您回府商议此事。” 柳轻絮听得直瞪眼。 这柳元茵本就是个周身贴膏药毛病不少的人,没想到她还不断地刷新下限,真真是小母牛扯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牛逼得快把人眼闪瞎了! 虽然柳景武一直压着柳元茵重回柳家的消息,但是听到‘二小姐’,吕芷泉也不觉奇怪,还催促柳轻絮,“轻絮,你快去看看吧,多劝劝柳将军,可别让他气出个好歹。” 柳轻絮黑着脸,带着秀姑快速离宫往镇国将军府赶去。 在柳景武书房里见到了他。 也不知道他气了多久,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加上满身怒火,乍一看就跟随时会咬人的狮子似的。 见她回来,柳景武似乎心虚,扭着头都没直视她。 柳轻絮径直过去,在书桌上看到一张纸,上面留着几个娟秀的字—— ‘爹,我走了,勿念。’ 她只用眼睛扫了一眼,拿都没拿起来。瞧见柳景武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她沉色问道,“她恢复记忆了?” 柳景武脱口恼道,“我哪知道?” “那好端端的她为何要离家出走?” “不知!” 柳轻絮看他火气在头,便把管家叫来询问。 管家哆嗦着回道,“大小姐,就是那日之后,老爷便将二小姐禁足在芙蓉院中。这几日来,二小姐都极为安分,小的们便松了警惕之心。昨日一早,二小姐说闷得慌,想去库房转转。小的想,库房东西多,要是能让二小姐解解闷也是好的,总胜过她跑出府去。后来二小姐看上了一些物件,又说要带回房里把玩,小的也没多想便同意了。谁知道中午就听芙蓉院的人说二小姐不见了,连着她房里那些值钱的物件都不见了,只在二小姐的枕头上发现了她留下的书信。” 柳轻絮揉了揉眉心,然后挥手让他下去。 她随后在柳景武对面坐下。 “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便成全她,你气个什么劲儿?” “她要离开我管不住,可你瞧瞧,她如此做算什么?” “这我哪知道。”柳轻絮耸肩。 也不怪他这么火大,其实她也挺气恨的。 先不说柳元茵是否恢复了记忆,就凭她这变卖家当的行为,那就是妥妥的不端! 若是她明明白白的告知柳景武,说自己想出去住,柳景武定是会同意的。不但同意,甚至还会给她配置一切东西,保准她这辈子都吃穿不愁。 可偏偏她一声不吭就跑,还卷家当私逃,这说明什么? 她敢打包票,柳元茵是绝对恢复了记忆! “行了,赶紧加派人手找吧,就她那德性,放任她在外头,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 街巷深处。 一个身影拼命的奔跑着,时不时撞上两侧的低墙,可她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咬着牙慌不择路的继续躲逃。 她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追来,反正她现在听到脚步声就不敢停歇。 原本她是藏在一间客栈的,没曾想她那个爹竟派人在京城里搜查她,连偏僻的小客栈都不放过。 好在她警觉,及时逃了。 只是,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去哪…… 突然,尽头的小宅院传来点点灯火之光。 她顾不上多想,奔跑过去。眼见院门还开着一道缝,她更是大喜,直接冲了进去。 “谁!” 熟悉的声音让柳元茵猛地刹住脚,并目瞪口呆的把院子里掌灯的男人望着。 第362章 哪怕为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四目相对。 都是无比的惊诧和意外。 惊诧和意外之后,燕容熙转瞬一脸寒霜,狭长的凤目更是如同出鞘的利剑,森寒冷冽的直射着她。 “是你?你来做何?” 柳元茵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乱闯,竟然闯到了这个男人面前! 借着他手中的烛火,看着这张曾经让她痴迷过的俊脸,往日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疯狂涌现。 她不会忘记他曾经对自己的冷漠、厌恶、践踏。 更不会忘记他们从成亲到一别两宽,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主动碰过她。就是唯一的那次,也是她对他下了药。 这个让她唯一付出过真心的男人,却给了她人生最大的耻辱! 而时至今日,再次相见,他竟没有丝毫改变,那眼中折射出来的光,依旧冰冷无情、依旧充满了厌恶和嫌弃! 如果可以,她真想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个废太子罢了,有什么可傲的? 不过她现在不敢任性,毕竟外面有那么多人在找她。她不想再回柳家,不想再做那个什么都不是的二小姐,更不想像废物一样被关在一个地方。 她从柳家带出来的东西换了万余两银子,如今兑成银票在她包袱里,只要离开了京城,她便能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只要她在外面站稳了脚跟,她有的是办法给柳轻絮那贱人添堵。 总之,不管怎样,都比在柳家强! “殿下……真的是您吗?”打定了主意后,她激动无比的朝燕容熙跑过去,重重地跪在他身前,哽咽哭道,“殿下,妾身好想您……就算知道您恨妾身,可妾身始终无法忘记您……殿下,妾身悔不当初啊……听说您在这里,妾身不顾爹爹反对,执意跑来这里,不求殿下能原谅妾身,妾身只想见一面您……” 面对她痛心疾首的忏悔和告白,燕容熙冷硬地回了三个字,“滚出去!” “殿下……”柳元茵抬起头,满眼都是悲伤和痛心,那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可触及他锋利无情的凤目,她缓缓低下头,似害怕了,然后拧着包袱起身,往墙角边走去。 在黑暗的角落里,蹲下,抱膝。 犹如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燕容泰寒着脸看着她,正欲抬脚,突然听房里传来唤声,“熙儿,谁来了?你在同谁说话?” 他脚微僵,然后转了个方向,掌着烛火往房里去。 柳元茵听到他在房里的声音,磁性、低沉、温和,完全不似同她说话那般冷硬无情。 那个唤‘熙儿’的声音她当然知道是谁。 这段时日,她听了不少有关苏皇后和燕容熙的传闻。 听说苏梓瑶还被打断了腿,不但成了废后,还成了废人。如今看着他们在这破小的宅院里,天知道她是有多兴奋。 报应啊! 这个虚伪恶毒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一天! 认真计较起来,他们母子的下场比她不堪得多。至少她背后还有柳家,只要她同她爹撒撒娇卖卖惨,就算她不能名正言顺的做柳家女儿,也能从她爹那里得到不少好处。不像苏梓瑶和燕容熙这对落魄母子,被燕家除名不说,连在京城容身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听说他们母子不久后便要被送去锦州…… 想到这,她抬头望着有灯火的那扇窗户,杏目里全是恨意。 当初她做太子侧妃时,苏梓瑶是最看不起她的人!正是这个可恶的老女人从中作梗,才让燕容熙娶她过门后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爹是丞相嘛,所以才看不起她这个庶女出生的,可如今呢,出生再高又如何,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凤凰落了地被拔了毛,连一只野鸡都不如! 这该死的老女人,当初给她那么多的折辱,如今这老女人落魄了,她势必要好好讨要回来…… 天还没亮。 燕容熙便从屋子里出来,准备去厨房煎熬。 结果还没到厨房,便闻到了药味。 院子里并没有了柳元茵的身影,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俊脸又瞬间泛起了寒霜,急步踏进厨房。 只见柳元茵正蹲在炉子边,炉里生着火,火上坐着一瓦罐,罐里沸着的正是他要煎的药…… “柳元茵,你是想死么?”他愤怒得上前直接将柳元茵踢开。 “啊!”柳元茵倒在地上,吃痛过后,掉着泪珠子把他望着,“殿下,妾身没别的意思,妾身只是不想您太操劳。” “我们的事用不着你管!滚出去!”燕容熙捏着拳头怒吼。 “殿下,别赶我走行吗?”柳轻絮扑到他脚边,抱着他黑色的长靴痛哭流涕,“妾身以前做错了许多事,妾身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您恨妾身也是应该的。妾身不求您原谅,只求您不要拒绝妾身的忏悔和赎罪。您应该知道的,妾身也受过舞毒的毒害,实不相瞒,其实妾身是将死之人,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妾身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能为您做些事,哪怕你把妾身当成贱奴,妾身也毫无怨言。殿下,求您了,给妾身一次机会吧,让妾身临死前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此妾身便是死也无憾了!” 她嫁给舞毒的事燕容熙并不知道,因为她是以楚中菱侍女新芽的身份出嫁的。但那次在皇家别院的地窖中,燕容熙是看到她落在舞毒的弟子手里,且当时人事不省。 但当时的局势,他没心思去打探这其中的缘由,只当是舞毒抓了柳元茵用来威胁柳景武。 所以面对柳元茵哭诉自己大限将至,他倒也不觉惊奇,只是冷声问道,“你身有何疾?凭你爹同瑧王夫妇的关系,难道还医治不了你?” 柳元茵哭道,“妾身幼年被柳家遗落在外时便身带顽疾,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但落在舞毒手中时,中了不知名的毒,致使顽疾恶化,如今药石无医,连江九他们都束手无策。”她仰着头,泪光定定的充满悲哀的看着头顶上方的男人,“殿下,事关自己生死,妾身骗您又有何意义?妾身只想在最后的时日里陪着您,哪怕为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可惜我爹百般阻拦,妾身不得已只能逃出来寻您。殿下,如今您身边一个做事的人都没有,求您留下妾身吧,求您了。” 燕容熙厌恶她,不是一般的厌恶。 可她说了这么多废话,倒是有一句话进了他耳中。 他现在身边确实一个做事的人都没有,别的事他可以为娘亲做,但洗浴更衣这些他做不了,娘亲爱整洁,每日更洗都要他去求邻里的妇人,着实不便…… “那你便留下吧。” “殿下……”柳元茵不敢置信的愣了愣。她还准备继续卖力哀求呢,没想到他居然一口同意了? “以后叫我‘容公子’!还有,以后蒙着面,别让我娘认出你!”燕容熙冷声道,虽然凤目不再那般锋利无情,但神色和语气可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确定他是真的要留下自己后,柳元茵心中大喜。 可她也不敢表露太多,只在面上充满了感动,“是是……奴婢会牢记的!” 燕容熙接着又抬了抬下巴,“去把我娘房里的脏衣裳拿去洗了!小心着,别吵醒她!” “好!”柳元茵赶紧从地上起身,带着兴奋和雀跃跑向苏梓瑶的房间。 燕容熙盯着她背影,狭长的凤目中闪烁着丝丝复杂的光。 转回头,他看了一眼炉火上煎煮的药汁,从袖中取出银针,放进药汁中搅动起来。 确定银针没变色以后,他紧绷的俊脸才有所软化。 …… 另一头。 柳景武派人整整找了两日,可小女儿就像凭空失踪了似的。 他笃定她没有离开京城。因为发现小女儿离开后他第一时间派人给城门打过招呼,还让人给城门偷偷送了小女儿的画像,让城门暗中留意,务必帮他将人拦下。 柳轻絮陪了他一天,傍晚的时候,燕巳渊派余辉把她给接回宫了。 明日便是燕容泰和瞿敏彤大婚。按燕家祖制,皇子娶正妻是要在宫中拜天地的,拜完天地才回自己的府邸继续后面的流程。 这也是柳轻絮第一次正式参加皇子娶亲仪式。 虽然燕容熙早前娶了好几个,可他娶的都是侧室,说到底都是妾,跟正妻没法比的。 听说柳元茵卷家当逃走,燕巳渊只是淡淡的嗤笑了一声,再没多的反应。 柳轻絮也懂他的心思,不过就是嘲笑柳元茵,以她的德性,不管在哪都干不出好事,早晚得把自己作死。 如果她能把自己作死在外头,对他们而言,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这一晚,他们歇得极早。 鸡鸣时分就起了床。 天刚破晓,便听见唢呐声从宫门的方向传来。 第363章 他这洞房还要不要过?! 瞿太后和燕辰豪早早便在举行仪式的太和殿里等上了。 母子俩端坐高堂,看着一对新人步入殿堂。 瞿太后笑得嘴角就没合上过,前阵子病了一场的她在这场喜事中恢复了元气,别提多精神了。 就连燕辰豪一身帝王之气都敛去了不少,唇角上扬,目光烁亮,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之愉悦。 今日他这般接地气,也着实让人稀罕。 就连燕容泰看了,都很是诧异,轻快的脚步都变得有些僵硬和别扭。 瞧着父子俩的神色,柳轻絮和吕芷泉都忍不住相视偷笑。 新人就位,司仪官在鼓鸣声中唱喜起来。 随后再是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随着司仪官一声高唱,拜堂的仪式便算结束了。 然而燕容泰和瞿敏彤小两口却是突然面朝吕芷泉的方向,深深一拜。 接着又向燕巳渊和柳轻絮深深一拜。 吕芷泉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中宫之主,只是一妃子,礼制上根本没这规矩,她自然觉得愧不敢受。 瞧着她窘迫的样子,瞿太后笑道,“吕妃最近为了泰儿和彤儿的婚事,可是没少操心,大到他们的婚礼流程,小到他们的衣用居食,你虽没出面,可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是该好好感激你。” 吕芷泉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随后,瞿太后又看向小儿子和小儿媳,“容泰能走上正道,少不了你们的功劳,特别是絮儿,对彤儿帮扶良多,难得他们有这份心意,哀家很是为他们感到欣慰。” 最后,她看着殿中新人,慈爱地道,“哀家从未如此欢喜过,以前盼着抱孙子,如今哀家可是盼着抱曾孙,你们可要努力哦!” 瞿敏彤羞红了脸,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然后低下了头。 而燕容泰非但没脸红,还认真点头,“皇祖母放心,容泰会努力的。” 他话音刚落,满殿都爆发出笑声。 “皇兄,您就不说两句?”平阳公主突然出声。 “咳咳!”一直没开口的燕辰豪清了清嗓子,目光深深的看着殿中意气风华的儿子,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且先回府吧。” 在场的人都有些无语,连瞿太后都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燕辰豪抿了抿唇,又道,“府中宾客应该到了,你们先回府宴客,我们一家人有何话要叙也不急在这一时。” 吕芷泉突然走到柳轻絮身旁,小声道,“轻絮,一会儿你掩护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识的朝皇帝大哥看去。 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燕辰豪正盯着她们。 不,应该是瞪着她身旁的小嫂子。 但吕芷泉完全不看他,自然也看不到他眼中的反对。 燕辰豪眉心拢了又拢,突然道,“朕也许久没出宫了,今日容泰大婚,朕自然要去陪众卿家喝个尽兴。” 柳轻絮拉了拉吕芷泉衣袖,两个人一同低头闷笑。 …… 曾经的燕容泰不曾入朝,未在朝中担任何职务,完完全全被边缘化,以前的二王府,真可谓是门可罗雀。 可今时不同往日,前太子燕容熙被黜,曾经寂寂无名的燕容泰却一朝封王,云与泥的颠置,让朝中那些精明的大臣们也早就嗅出了不同的气息。 今日,西宁王府那真叫门庭若市,前所未有的热闹,戏台子都搭了好几处。 本来吧,不少大臣今日来也就是捧个场,看在燕容泰被封王的面子上来凑个热闹,谁知道燕辰豪居然御驾降临,亲自来了西宁王府。 他这一来,真是让不少人意外倍出,完全没想到他居然如此重视这个儿子。 西宁王这风头,简直比前太子娶亲还风光。 对于外头的人和事,燕容泰并不在意,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洞房花烛。然而,看着满屋子赖着不走的人,他脸上的红光都渐渐变成了黑光。 礼数上是有‘讨喜’这一说,可是他所知道的讨喜是孩子向新娘讨喜,孩子越多,代表新娘以后生的越多。 可看看这屋中排成长龙的人,哪个是孩子? 这还不算,当他看到混在队伍中的萧玉航时,头顶都快起烟了。 他直接过去,将萧玉航从队伍中拉了出去。 “你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二表哥,你别这样说嘛,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弟,当弟弟的找表嫂讨个喜,这哪错了?” “你、你还能要点脸不?”燕容泰咬牙骂道。 谁知萧玉航咧着嘴,笑得跟个痞子似的,“脸又不能当饭吃,可讨到喜有银子赚啊!” “你!” “玉航,到我们了,快来!”楚中菱在前面兴奋地喊道。 “来了来了!”萧玉航赶紧跑过去。 跟燕容泰的黑脸比起来,瞿敏彤却是笑得收不住声。 在吕芷泉和柳轻絮她们的带头下,本该温馨倍存的新房活生生变成了游乐园,一开始还羞羞答答的瞿敏彤,渐渐的被她们逗得都快忘了自己是新娘子了。只要有人伸手她便给银子,甚至直接把新郎官给忘到了脑后。 萧玉航讨到了喜钱,见楚中菱手里只有一份,忍不住说道,“二表嫂,菱儿可是怀了身子的。想当初我和菱儿成亲时,小舅娘都替还未出世的潋儿和滟儿讨了喜的。” 瞿敏彤盯着楚中菱的肚子眨了眨眼,然后从钱袋子里拿出两份,笑道,“说不定菱儿公主肚子里也是两个娃娃!我不能给少了,免得以后分不匀,他们有意见。” 她这话一落,又引得柳轻絮和吕芷泉她们哈哈大笑。 就连萧玉航都被逗乐了,赶紧给瞿敏彤作揖,“借二表嫂吉言!也祝二表哥和二表嫂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燕容泰眼抽地看着他们,额头上全是无语的黑线。 还能这样? 哪个不要脸的人开创的如此不要脸的规矩? 没见天的孩子也能讨喜,那以后他家彤儿去跟人讨喜时,岂不是想说几个便说几个? 轮到月香时,月香正准备说祝语,突然地,她捂住嘴干呕。 秀姑在一旁先反应过来,“月香,你是不是有了?” 柳轻絮忙过去,关心地问道,“月香,真的吗?你也有喜了?” 月香捂着嘴,缓过气后,不好意思地朝她们点了点头。 “哈!江九要做爹了!”柳轻絮忍不住大乐。 “……!”燕容泰站在边上,脸上颜色斑驳,无语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摆弄自己的表情了。 最终,月香从瞿敏彤手里领了双份喜钱。 一群人继续在嘻嘻哈哈,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是吕芷泉最先发现新郎官被挤到了角落,且还顶着一张黢黑的脸,这才笑着招呼大伙,“好了好了,我们该出去了,人新郎官还等着洞房呢!” 众人齐刷刷朝燕容泰看去,又是一连串笑声响起。 然后在吕芷泉带领下,全都退出了新房。 总算清净了—— 燕容泰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 生怕再有人窜进来。 瞿敏彤还没发现他的不满,坐在床上开心地整理钱袋子,“幸好娘亲早早提醒了我让我多准备些喜钱,不然喜钱铁定不够。” 突然,一只大手把钱袋子夺走。 她这才抬头朝床边的他看去,眨着眼问道,“泰哥哥,你不高兴吗?” 燕容泰心里郁气横生,可完全又发泄不出来。 一群人闹喜闹半天,他这新郎官被挤到墙角里站了半天,他该高兴? 别人把他忘了也就罢了,连她都没发现他被人冷落了…… “高兴!”他挤出两字,然后直接将她扑倒在床。 两人叠在一起,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瞿敏彤仿如才回到了现实中,面对满室铺天盖地的红,才有了做新娘子的意识,眼眸中尽是他俊脸的模样,她也抑制不住的红了脸。 “你、你不去陪宴吗?” 燕容泰勾起了唇,还算满意她的反应,手掌抚着她巴掌大的脸蛋,指腹轻触着她柔软的唇瓣,喉结一动,深深地吻住了她。 他就没想过要出去应付谁。 再者,早就安排了陪宴官,而他要陪的,只有身下的她。 “唔唔……”瞿敏彤明显还有话要说,奈何他不给她机会,她拿他的猴急没辙,只能抱住他,任他予取予求。 平日里,燕容泰那是百般克制。可今日他们已经拜了堂,他哪里还会同她客气,只恨不得放开手脚同她缠绵。 然而,就在他们吻得忘乎所以,身上喜服已成半挂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颗小脑袋,两双黑漆漆的眼仁儿好奇地盯着她们。 “啊!”瞿敏彤吓得大叫。 燕容泰都被他们给吓得背脊发颤,待看清楚两个小家伙是谁后,他俊脸一黑,咬着牙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趴在床边的两个小家伙,一个是燕容彰,一个是小虎头。 小虎头先开口,“王爷,我们一早就在这里了。” 燕容彰接着道,“二皇兄,是婆婆让我们来这里的,她让我们在这里玩,我和小虎头等了你们许久,本来想躲在床下让你们找,结果睡着了。” 燕容泰都想吐血了。 好在他们现在还没办事,要是办事中让这两个小鬼看见…… 他都不敢想象那场面! 瞿敏彤哭笑不得。 燕容彰嘴里的‘婆婆’肯定是她娘亲,也只有娘亲才会把他们往新房里送。 可他们的瞌睡也太大了,先前那般热闹,竟然没吵醒他们! 面对他们不太雅观的姿势,两个五六岁的小家伙也不知害羞为何物,小虎头还好奇的问道,“王爷和王妃这是在洞房吗?” 燕容彰拉了他一下,“还用说吗?肯定是在洞房呀!上次玉航哥哥和菱儿公主成亲,我就听母妃说过,说他们拜了堂就该洞房了,这样才会有宝宝。” 小虎头点头,“哦。” 燕容泰深呼吸,强忍着打他们屁股的冲动,从床边摸到钱袋子,黑着脸给他们。 “拿去买吃的!” 两个小家伙看了看钱袋子里的东西,顿时两双眼睛都发亮了。 小虎头欣喜道,“小殿下,我们有银子了,上次您看中的弹弓,我们可以去买回来了!” 燕容彰咧着嘴角,笑得眼睛都成了缝。 他们被藏在外面,虽然没人知道他们在哪,但是他们在外面没少长见识。 只是他们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不同,所以普通人家孩子玩的东西在燕容彰心中全都是稀罕物件。可他们身上没银子,身边的人也不会给他们买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没有人知道,一把小小的弹弓,在当今最得圣宠的十皇子殿下心中那是怎样的存在。 “你们可以出去了!”燕容泰忍不住赶人。 谁知道两个小家伙压根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燕容彰道,“二皇兄,婆婆说要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哪都别去,除非有人来接我们。” 燕容泰,“……” …… 出了新房。 吕芷泉被一群人护着热热闹闹去吃席。 吃到一半,她突然四下张望,然后叫了一个宫人到跟前,问道,“不是说十皇子一早便被送来西宁王府了吗?为何本宫没见着他?” 柳轻絮他们纷纷停下筷子,这才发现,从头到尾都没见到燕容彰的小身影。何况他现在身边还有个小虎头,两个孩子在一块,应该很显眼才对。 宫人急急忙忙去把陈氏找来。 陈氏听说她们刚从新房出来,很是意外,“吕妃娘娘,十皇子和小虎头一直都在新房里啊,民妇一直让人守在新房外的,他们若是出了新房,下人一定会禀报的。” 吕妃赶紧起身,挺着个大肚子往新房去。 柳轻絮他们也不敢迟疑,纷纷跟了去。 没一会儿—— 看着又把新房挤满的一群人,燕容泰是真内伤了。 他这洞房还要不要过?! 第364章 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放下便放下的? 等到新房再次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被两个小家伙吓过后,瞿敏彤不敢再跟燕容泰亲亲了,总觉得房里还有人似的,亲自把新房检查了一遍。 床下、房梁、箱柜、墙角…… 看着她跟逮猫猫似的各处翻找,燕容泰哭笑不得,上去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的她给抱了起来。 “泰哥哥,我还没找完呢!”瞿敏彤挣扎着要下去。 “没有了,现在就我们两个!”燕容泰大步朝喜床去。 但瞿敏彤一被他放下,立马指着窗户,“还有哪没看呢!” “关好了的。” “红烛,你把红烛灭了。” “天没黑,红烛灭与否有何关系?”燕容泰板起脸,“再说了,谁成亲会把红烛灭了的?” “呃……”瞿敏彤偏着头朝桌台看去,好像是耶! 燕容泰这次没着急吻她了,而是耐着性子先为她宽衣。 但瞿敏彤却抓着衣领不让他碰,还合衣钻进了喜被中,然后很认真的同他商量,“泰哥哥,今日就不圆房了,改天行吗?” 燕容泰眼眸一瞪。 他辛辛苦苦盼着这一天,结果她却告诉他,改天? 这死丫头,是想大婚日把他气死?! “泰哥哥……” 瞿敏彤也知道他不会同意,还想再说什么,但燕容泰忍无可忍的也钻进了喜被中,且不由分说便扒她身上的衣物。 面对他黑沉的俊脸,瞿敏彤也知道他生气了,对于方才自己说的话,她也有几分懊悔。 哪有新婚夜不圆房的,除非是这个男人不喜欢她不愿意碰她。他们早就互许心意,甚至关系紧密得就差那一步了。她现在不让他碰,那不等于是拿刀戳他心窝子?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搂住他脖子,将整个身子偎进他怀里,红着脸在他耳边道,“听说会疼,你能不能轻点,我有点怕。” 燕容泰所有的动作皆停顿了下来,然后扭头寻到她羞抿的樱唇,轻吻住。 满室的红,也抵不过床笫间火热的温度,摇曳的烛光,也不及红帐的律动撩人…… 只是,云收雨歇后。 初为女人的某人抹着眼泪,委屈的道,“怎么如此疼啊?你还说一会儿就好,哪里好了?” 燕容泰能说什么? 哪怕此刻他心里美得冒泡,也得把笑憋着。 “你出去!”瞿敏彤气呼呼地推他。 “出哪去?”他忍着笑,把她的手拉下,薄唇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儿。 “你!”瞿敏彤扭了扭身子,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皮。 燕容泰忍不住了,在她耳边低笑,“乖,习惯了便好。” 瞿敏彤垂眸看了一眼,将红红的脸蛋埋进他颈窝里。 随着她这一动,燕容泰难耐得绷紧身子,气息一下子急促起来。 “彤儿……”他沙哑的低喃着,薄唇落在她香颈上,又一遍遍留下他的烙印。 瞿敏彤压根没想到,先前只是‘开场’,真正的‘大戏’这才开始。 只是等她明白过来,早都叫哑了嗓子累晕了。 。。。 听说月香怀孕,正在同余辉他们喝喜酒的江九直接撂了酒杯就跑。 月香有些害喜反应,柳轻絮也不敢让她往人多的地方去,请陈氏给她安排了间厢房让她先休息。 江九找过去时,月香正捧着杯子喝水,见他风一样的刮进房里,险些被他吓一跳。 “咳咳……” “月香!”江九瞧她被呛着,忙抱住她为她拍背顺气,“都是我不好,不该吓到你!” 月香顺了气,忍不住失笑,“做何这般冒冒失失的?” 江九突然板起脸,不满的瞪着她,“如此大的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是孩子爹,还是个大夫,自己娘子有孕,还得从别人嘴里得知,你让我情何以堪?” 月香嗔道,“还说呢,我小日子来没来你都不知道?” 江九顿时被她问住了,然后是一脸的心虚。 不过再心虚,也比不过此刻内心的喜悦,摸着她平坦的肚子,他笑得像得了宝贝似的,“月香,我真的要做爹了?” 月香伸出手腕,“你自己脉!” 江九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 从他跟着师父起,不知道为多少人把过脉,此刻为她把脉,却是为了验证自己即将做爹…… 这心情,叫他如何不激动? 指腹压上她脉搏,他嘴角不由得扩大,都快咧到耳根了。 满心的激动,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感动地道,“月香……真好……” 月香都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平日里挺能说的人,居然因为这事变成了结巴! 她反手抱着他,问道,“江九,你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江九微微推开她,皱着眉道,“不管男娃还是女娃,不都是我们的娃?” 月香赶紧点头,笑道,“是是,都是我们的娃,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的宝贝!” 江九又重新将她紧紧抱住,满心满眼都是感动。 他有后了…… 有了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后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笑着在月香耳边问道,“月香,你累不?” “不累。”月香摇头,“是王妃太紧张我了,非让我来这歇着。其实我没什么要紧的,你也知道我身子底子并不差。” “那我带你上街,去么?” “上街做何?” “你和孩子的东西要提前准备好!趁着今日出来,我去同王妃告个假,然后带你上街好好置办置办!” “……”月香呆。 才两个月不到,离生产还早着呢,这就准备东西了? 他会不会太着急? 她能看出江九很开心,只是低估了江九的开心。 这会儿在江九脑海中,已经想象着自己抱孩子时的情景了,而且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儿,像她一样文静秀丽乖巧懂事。 他没有非要儿子的观念,因为他没有家世给后代,他只有一身医术需要继承,所以对孩子的性别他并不看重。只是单纯的觉得女儿可爱,想象着女儿稚声稚气喊他‘爹爹’的样子,心都要萌化了。 月香是不知道他脑海中想的那些,要是知道,估计能让她笑到孩子出世。 而江九更加不知道,就算他已经想到了女儿出嫁时的情节,也全都是白想…… …… 小宅院。 柳元茵被留下来后,很是勤快的为苏梓瑶和燕容熙母子做事。 洗衣、做饭、煎药、熬汤、以及给苏梓瑶沐浴更衣。 苏梓瑶已经许久没这么被人服侍了,在柳元茵的服侍下,心情都好了不少。加上江九给的药方,她用过几贴药后,腿上的疼痛是大大的得到了缓解。 今日的她食欲都有所好转,还多吃了小半碗米粥。 柳元茵留是留下来了,但在燕容熙要求下,她必须戴着面纱。燕容熙为了不让苏梓瑶发现,伪造了她的身份,说她是被买回来的丫鬟,叫河柳,因为毁了容貌,怕吓到人才整日以纱遮面。 对这个‘河柳’的身份,苏梓瑶完全没起疑心,还心安理得的使唤她。在燕容熙面前,柳元茵都表现得极好,一副为奴为婢任劳任怨的模样。 燕容熙见她如此会做事,且自家娘亲因为她心情变好,虽然还是厌恶她,但也忍着没过多刁难她。 另一个原因便是今日西宁王府的大喜事,让他大多时候都在呆滞中度过,也没心情去找柳元茵的麻烦。 若不是街头巷尾传得热闹,他都不敢相信燕容泰居然会娶妻。 在他记忆中,燕容泰也是钟情柳轻絮的,而且少年时便对柳轻絮倾心。只是他在燕家不受宠,虽是皇子,可根本没娶柳家嫡女的底气。 他们兄弟俩都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错过了柳轻絮,才让他们的小皇叔钻了空子横插一脚把柳轻絮给截了。 这事一直都是燕容泰心中的刺,也是他心中的刺。 他不明白,燕容泰既然爱柳轻絮,且还爱得那般痴迷,为何突然间就放下了? 究竟是真的放下了,还是别有所图? 想想自己,他嘴角突然扬起一丝自嘲的笑。 如果当初没有犹豫,坚定地选择柳轻絮,是否自己的人生就不会从云端跌落? 他从来没爱过哪个女人,也从未想过这一生会对哪个女人用情。他像自己的父皇一样,自小便是储君人选,也自小便知道,君王是这个国家的主宰,只会拥有数之不尽的女人,不会独属于哪一个女人。 正是因为自己处处权衡利弊,所以他选择了柳景武的亲生女儿。 然而没想到的是,被他放弃的女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心,还成了他这辈子都触及不到的白月光…… 他真想问问燕容泰,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他说放下便放下的? 就在他深陷苦涩的情愫中无法自拔时,突然一声娇软的嗓音从他耳旁传来—— “公子,您这一日都没用什么吃的,可是嫌奴婢做的不合胃口?奴婢特意给您做了一份糕点,您尝尝可好?” 燕容熙回到现实中,看着面前纱巾遮面的女子,真是怎么看怎么作呕。 不知道为何,越是温柔的女人,越容易让他想起另一张凶巴巴的脸,越是温柔的嗓音,越是让他对那个女人口不择言的话记忆深刻。 不止是柳元茵,还有月玲珑和吴悠,都是如此。 她们跟那个女人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却总能勾起他对那个女人的念想…… “你自己吃吧!” 丢下一句冷硬刺骨的话,他沉着脸向自己卧房走去。 看着他无情的背影,柳元茵非但不气恼,纱巾下的红唇还勾起了冷笑。 晚上,燕容熙被一道呼救声惊醒。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元茵。 他没给柳元茵安置卧房,只给了她一卷草席,让她在屋檐下打地铺。 对于柳元茵的求救声,他本不想理会,可这三更半夜着实吵人,他担心自家娘亲被吵醒,这才不得不起身走出屋子。 “公子……奴婢肚子疼……晚上的粥好像……好像有问题……” “什么?!”燕容熙大骇,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娘亲晚上吃的便是粥,而且还吃了不少! 他拔腿便跑向苏梓瑶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 然而,这么大的动静,苏梓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飞奔到床边,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摸到床上的人时,高大的身体猛地一颤,激动得脱口大喊,“娘——” 第365章 那你们杀了我啊!我替她偿命够不够? 深夜的西宁王府,虽然宾客早已散去,但府中热闹的气息还久久未消。 府中下人还在通宵达旦的收拾各处。 瞿靖和陈氏夫妻忙活了一天,非但不觉累,夫妻俩还越忙活越精神。想到女婿从进新房起到现在都没出现过,夫妻俩每每一对视,都忍不住笑。 哪家姑爷有他们家的姑爷这般上心? “夫人,要不要给他们送些吃的去?彤儿可是一天都没进食!” “还用你操心,王爷早就让人进去过了。”陈氏嗔了他一眼,然后下巴朝某处抬了抬,“咱们今晚还是守好这里吧,可千万别出岔子,不然便是给王爷和彤儿招烦。” “嗯嗯……”瞿靖笑着附和,还感叹地道,“没想到皇上会在西宁王府留宿,还有瑧王、瑧王妃、平阳公主他们都留了下来。” 陈氏掩嘴笑,一想到这么多人留在西宁王府,就忍不住替自家女婿高兴。 没错,今晚不仅燕巳渊他们一帮人在西宁王府留宿,就连燕辰豪都喝高了,直接留宿在儿子府里。 而柳轻絮还拉着一伙人房里打麻将,玩得那叫一个忘乎所以。 一群人正在兴头上,突然乔平匆匆出现,那焦急的样子差点把屋子里的人吓一跳,还以为新房出什么事了呢,结果就听乔平向燕巳渊说道,“瑧王殿下,大王爷深夜求见,说是废后中了毒,求您帮忙医治。” 闻言,一群人都惊呆了。 废后? 苏梓瑶中毒? 平阳公主最先开口,厌恨道,“作恶之时想着法对付瑧王,要死了便想起求瑧王了?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对苏梓瑶和燕容熙母子,她是厌恶至深。 但她也不是小人,不屑对他们落井下石。正是因为她没落井下石,现下这对母子有任何动静,她都觉得他们是得寸进尺! “娘,你先别气,去看看再说。”萧玉航一边安抚她一边起身,“别的不妨,废后中毒,我还真担心这中间有什么阴谋。今日是二表哥的大喜日子,可别让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说到了每个人心坎上。 介于苏梓瑶和燕容熙母子过去所做的种种,他们在乎的不是苏梓瑶死不死的问题,更警惕的是他们母子前来,是否有阴谋! 于是大伙都起了身,纷纷朝大门去。 。。。 新房里。 看着怀里睡得昏沉的小娇妻,燕容泰既餍足又心疼。 他其实有顾虑她初经人事的,可偏偏他就是没管住自己。 衔去她眼角那委屈的泪珠儿,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克制,绝不由着性子来了。 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来回走动,正欲陪怀里小娇妻好好睡觉的他立马睁开眼,神色极度地不满。 今夜府里这么多‘人物’,难道还能出大事? 是谁不想活了? 他本不想理会,可门外的脚步不停,以示着真有大事发生了。不得已,他只能轻缓抽身,然后从地上捡起喜袍,随意披着前去开门。 “何事?” “禀王爷,废后中毒了,大王爷将其带来咱们府上找瑧王殿下救治,瑧王殿下他们已经前往大门外了。”一名侍卫半掩着嘴压着嗓音禀道。 燕容泰不可谓不惊。 苏梓瑶中毒? 她都那个废人样了,谁还那么无聊去对一个废人下手?真要恨她,看着她生不如死的苟活着岂不更加痛快? “你先去盯着,本王一会儿便到!” “是。” …… 大门外。 燕容熙跪在地上,臂弯里抱着苏梓瑶,一看他们出来,他第一时间找到燕巳渊的身影。 “小皇叔……求您救救我娘!”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如此,说失魂落魄都不为过。 在大门高悬的红灯笼照耀下,他一双眼睛充血通红,眼眶里散乱的焦距,像三魂七魄随时会离体似的,就连一开口的嗓音都颤抖得不成调。 更何况他还跪在地上。 燕巳渊急步过去,伸手先探苏梓瑶的气息。 这一探,他眉心顿然紧皱。 苏梓瑶不止断了气,从其面部传递出来的温度,明显不是刚刚才死。 “小皇叔……”燕容熙双眸空洞地望着他。 “她已死。”三个字从燕巳渊薄唇中溢出,很直接的打断,意在提醒他接受现实。 “不!她不会死的!你只是不想救她!”燕容熙一脸愤怒,狠狠地瞪过他之后,又死声咷气地瞪向其他人,“你们恨她,所以你们都不想救她!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何你们还容不下她?都说母债子偿,你们要恨,为何不朝我下手?为何啊!”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是柳轻絮他们都未曾想过的。 他们确实恨苏梓瑶,就苏梓瑶做的那些事,按律法来说死多少次都不冤。可是也正如燕容熙嘶吼的那般,她都已经那样了,身有蛊虫,双腿残废,而且还没了尊贵的身份,这样的人活着比死还难受,他们何须再对付她,让她自生自灭岂不是更爽? 然而,苏梓瑶却中毒死了。 柳轻絮站在燕巳渊身侧,借着灯笼的光看着已经断气的苏梓瑶。乌青的脸,发紫的唇,确确实实是中毒之状。 若是还有口气,说不定还有救,可是人都断气了,身体都透出凉意了,还如何救? 所以面对燕容熙的恨指,她是有些着火的! 只是她刚要开口,燕巳渊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转身便朝大门内走。 柳轻絮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再卷入仇恨中。 任谁都看得出来燕容熙无法接受苏梓瑶已死的事实,跟这么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讲道理,好比对牛弹琴,除了把仇恨扩大外,还格外的让自己伤神添堵。 “啊——” 站在大门内,听着燕容熙破空长啸的嘶吼,柳轻絮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同情,显得有些虚伪。 但唏嘘是真的。 燕容熙为了苏梓瑶能活下来,放弃了皇子身份。 如今苏梓瑶生出这种变故,等于是燕容熙牺牲了一切换来一场空。 身份地位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了,父亲也与之断绝了关系…… 对比他和燕容泰现在的状态,简直就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柳轻絮脑海中不由得便生出‘因果报应’这几个字。 巳爷也不是真的带着她离开,只是带她走出燕容熙的视线,在燕容熙抱着已经僵硬的苏梓瑶离去时,他们潜在夜色中,悄然跟着。 除了他们夫妻,还有被自家娘亲授意的萧玉航以及从新房中出来的燕容泰,也都跟了去。 夜色下,抱着苏梓瑶的燕容熙缓慢地行走着。 那颀长的身影被黑夜笼罩着,一路撒着萧凉的气息,迟缓的双脚如同挂着无形的枷锁,每一步在地上摩擦着,都带着沉闷的回响。 他带着苏梓瑶遗体回到那处小院。 柳轻絮他们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听到院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柳元茵!你这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们惊诧无比,个个面面相觑,都无法理解,怎么同柳元茵扯上关系了? 就在这时,只见燕容熙突然从里面出来。 手持利剑,满身杀气,仿佛没看到他们,从他们身侧飞驰而过。 …… 燕容泰大婚,柳景武也去了。 只是因为小女儿的事,他用过酒宴便早早回了府。 始终没有小女儿消息,他回府后越想越气,甚至气到想把小女儿画像给贴出去,让她在京城无处可躲。 夜里辗转难眠,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甚至听到有人在喊‘大王爷’。 他不知所然,赶紧下床,随后抓了外袍披上。 就在他把房门打开之际,一把寒光闪闪的剑突然朝他心门刺来—— 来不及多想,他迅猛退回屋中并侧身躲过。 剑刺了空,可剑身主人并没有放弃,紧接着一跃冲进房内,追着他身形挥砍加狠刺。 强大的杀气瞬间溢满了房间,对方每一招都没有留余力,又猛狠又凌厉。 也好在柳景武身手过硬,每一次都险险的避开那致命攻击。 但对方手中有剑,气势上明显占优势,而他手无寸铁,只能以防御为主。在看清楚对方是谁后,他很是惊讶,而这一惊让他忍不住分心,导致躲避不当,让那利剑从腰部划过—— “大王爷,你这是作甚?”柳景武忍痛吼道。 “柳景武,你女儿毒害我娘,我要你女债父尝为我娘陪葬!”燕容熙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狠厉的嗓音落下,又朝他扑刺了过去。 但这一次他的剑在半空中被另一把利器挡住了。 兵刃相撞的声音让他不得不停下。 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阻碍他报仇的人,银牙磨得霍霍响,“滚开!” 持剑挡他的是燕巳渊。 柳轻絮在旁边扶着柳景武,忍不住骂他,“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的你娘你找谁去!要人人都像你这样,你也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她不是有意要激怒他,而是不想看着他失去理智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然而,此刻的燕容熙哪里听得进别人的话?瞪着他们厉声嘶吼,“那你们杀了我啊!我替她偿命够不够?” 他满身的怨恨,像怨鬼附了身一样,完全没有理智可言。那一双曾经比皎月还清高的狭长凤目此刻除了浇灌着仇恨外,还溢满了绝望。 柳轻絮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预感刚在她脑海升起时,只见燕容熙手中的利剑突然转了个方向,锋利的剑口直接抵住他自己的脖子—— 这一幕,不止让她触目惊心,连受伤的柳景武都惊得震直了腰。 ‘唔’! 突然一只脚踹向燕容熙的肚子,让他闷哼着飞了出去,猝不及防的屁股落地,四脚朝天。 原本他手中的剑也因为这一摔而脱离他手心,哐当落在地上。 柳轻絮和柳景武都忍不住朝那出脚的男人看去。 也不知道这一脚巳爷用了多大的力气,硬是让燕容熙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去捡回剑了。 “玉航!”燕巳渊突然朝门外喊。 屋子里的情景,萧玉航和燕容泰都在外面看着。听到点名,萧玉航赶紧跑进屋中。 “小舅舅?” “把他带走!” 第366章 让‘楚太子\’引她出来,不信她不现身! 萧玉航看了看地上仰卧的人,上前先道了声,“大表哥,得罪了。” 然后两指一出,速度点了燕容熙的穴,再把他扛上肩膀,麻溜地离开了镇国将军府。 燕容泰自然是跟着他去了。 而屋子里,柳轻絮让下人进来点了灯,又让人把疗伤的东西准备好。虽然去请大夫了,可是这大半夜的,大夫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到不了的,他们得先给柳景武止血。 看着那皮肉外翻的伤口,燕巳渊和柳轻絮都忍不住皱了眉。 可见燕容熙是铁了心要杀人为母报仇的! 倒是柳景武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受伤的事,只是沉声问他们,“茵儿究竟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同大王爷在一起?又如何杀得了废后?” 柳轻絮随即便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描述给了他听。 听完,柳景武怒不可遏,激动得要下床,“这畜生,简直无法无天,我非要宰了她不可!” 这两三日,他为了小女儿的事焦头烂额,谁知道她竟在外头胡作非为! 胡作为非就罢了,她竟把废后苏梓瑶给毒害了! 也难怪燕容熙要杀他,为了保全苏梓瑶性命,燕容熙甘愿被贬作庶人,连他最在乎的皇权都不要了。而今苏梓瑶一死,如何能不叫他抓狂? 柳轻絮暴脾气也上来了,堵在床边大喝,“你干什么?躺下!” 柳景武气得浑身直颤,还不服气的同她对瞪。 眼看他腰间刚止住的血又溢了,染红了包扎的白布,柳轻絮软了些语气,“现在没人知道她躲在何处,她做下那些事,也不可能轻易被我们找到,你再生气又有何用?” 柳景武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又躺了回去。 燕巳渊重新拿了一卷白布,冷着脸道,“本王只为你再包扎一次!” 言外之意,他再把伤口弄裂,就让他自生自灭。 一个是冷面无情的女婿,一个是凶起来连爹都不认的女儿,柳景武能怎样? 只能把怒火全压下去! 柳轻絮坐在床边,阴着脸,心情不是一个‘差’字便能形容的。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换以前的脾气,她早都跟柳景武对骂上了。 但自从柳元茵‘失忆’后,她也看到了柳景武的改变,纵使他依旧心疼柳元茵,但也不再纵容。说明他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也想要好好管教柳元茵。 只是像柳元茵这样的人,骨子里就坏,别说让柳景武这种不懂生活的资深级直男大佬糙爷们能管教好女儿,就是柳元茵的亲娘在世都不一定能管教得好她。 像现在这种情况,冲柳景武发脾气又能起什么作用? “絮儿……” 听到低沉的唤声,柳轻絮扭头看着他,没好气地道,“有什么直接说!” 言外之意,别拿什么姐妹情裹挟她。 就柳元茵干的这事,除非燕容熙死,不然天涯海角恐怕都会追着柳元茵杀! “当初我就不该让她嫁给燕容熙!”柳景武痛心道。 “以她的性子,她嫁给谁都不会安分,只要她心无善念,怎样都不会有好结果。她和燕容熙的婚姻,看似是燕容熙冷落了她,可是是她主动要嫁的,她不想着如何换取燕容熙的真心,反而去跟窦子海偷情,还妄图拿窦子海的孩子混淆皇室血脉。这些心机,是她骨子里就有的,不是你反对就能改变得了的!” 随着她的话,柳景武沉默了。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燕容熙对他小女儿并无真情,不过是看在他宠爱小女儿的份上才让他小女儿做了侧妃。像燕容熙那样的男人,他根本不指望他会把心思放在她小女儿身上,他之所以把小女儿嫁给燕容熙,除了因为小女儿喜欢燕容熙外,更重要的是燕容熙身为太子,只要小女儿循规蹈矩不出大的差错,这一生必定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有他在朝中,燕容熙有朝一日做了君王,他小女儿最差也能是个贵妃…… 可惜,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小女儿会如此的不争气! “絮儿……”沉默良久,他看着柳轻絮,眼中泛着苦涩的光,“这次……你们看着……办吧。” 他喉咙里就像卡着石头,语气就跟要断气似的。 柳轻絮剜了他一眼,轮到她抿唇沉默了。 还用他说? 若是逮着柳元茵,这次就算他想包庇都没门! 苏梓瑶虽犯了不少大错,但燕容熙用庶民的身份保全了苏梓瑶的性命,换言之,前程过往已经被揭过去了,燕辰豪不会再追究她的过错,她就算不再是尊贵的皇后,可也是个普通百姓。 柳元茵害人性命,律法都容不了她! “絮儿,你娘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陪陪她。” “……”柳轻絮一脸黑的斜睨着他。 这是要逃避? 但转眼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明知道有些事很难接受,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就燕容熙现在的状态,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杀来了,他们夫妻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能来收拾这烂摊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和巳爷夹在中间才是最难做的! 一直没说话的巳爷突然开口,“岳父大人打算何时离开?” 柳轻絮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巳爷竟比她还心急! 柳景武垂下双眼,“天明。” “那本王这就替你安排。” “……嗯。” 柳轻絮,“……” 她的养母穆琴是巴南城人。 按规矩来说,穆琴作为柳景武正室,死后是该埋进柳家祖坟的。可穆琴临终前留了遗言,要人将她葬于老家,理由是穆家就她一个女儿。 其实柳轻絮能感觉得出来,穆琴对柳家是有愧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没能给柳家生下一儿半女,她要是心中没有愧疚,也不会提出那种遗言。 她起身,走向衣柜,主动帮他收拾细软。 边收拾便道,“你到了娘坟前,记得代我向她说声,我现在走不开,等潋儿和滟儿大些了,我再带他们去祭拜外祖母。” 原身在这个世上,谁也不欠,唯独欠了穆琴的抚养之恩。 只是这一年多来,她也是真的没闲几日,想替原身去扫扫墓都做不到。 …… 天刚透白。 他们夫妻俩亲自把柳景武给送出了城。 然后去了燕容熙所住的那处小宅院。 萧玉航办事也是牢靠得很,把燕容熙带回来后,主动张罗着搭建灵堂和置办棺木。 燕巳渊和柳轻絮到的时候,甚至已经有僧人在给苏梓瑶做法事了。 燕容熙此时没有了杀气和恨意,但却像失了魂魄的人偶,了无生机地跪在灵堂前。 见他们回来,萧玉航赶紧拉着他们去角落里说悄悄话。 “小舅舅、小舅娘,皇舅舅和我娘他们都还在西宁王府,我就让二表哥先回府了。这里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只是大表哥的样子,我实在没辙。” “没事,剩下的交给我们。”柳轻絮笑了笑,“菱儿怀着身子,你一晚上没回去她会担心的,你先回去吧。” 萧玉航没急着走,而是同他们继续说起来,“听说柳元茵前夜闯入这里哀求大表哥收留他。大表哥见她有心为以前的事忏悔,加之大舅母身边需要人照料,于是便心软留下了她……” 柳轻絮听得无语至极。 燕容熙是傻子附身了吗?居然会相信柳元茵! 这都不叫引狼入室了,而是直接给仇人递刀子! 连巳爷都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灵堂里跪着的人,低骂了句,“蠢货!” 萧玉航又道,“那柳元茵现在可真是阴险又狡猾,不尽快将她找到,指不定她还要继续作恶!而且大表哥这边也难以安抚,没人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何!” 柳轻絮双眸突然放亮,“有了!” 巳爷忍不住挑眉,“想到办法了?” 萧玉航心急问道,“小舅娘,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柳轻絮勾了勾唇角,“柳元茵不是看上了我皇兄楚太子么?改日让‘楚太子’去街上溜一圈,我就不信她不现身!” 第367章 二爷的能力被质疑了 另一头,燕容泰刚回府,乔平便告诉他,“王爷,皇上让您回来后去他那。” 燕容泰默了默,不用问也能猜到自家父皇找他的目的。 随后他去了燕辰豪临时歇息的院子。 厅堂里,灯火通明。 燕辰豪正吃着茶,高淳在旁边细心服侍着。 燕容泰进去后暗暗的打量着他,虽然眉眼清明,一身威严不减,但脸上泛现的酡红很清晰浓厚,显然之前喝了不少酒。 之前听说他喝醉了,燕容泰还不信。此刻近瞧着他的状态,燕容泰心下意外,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复杂。 “大婚当日不在新房,乱跑做何?”燕辰豪板着脸开口,许是在这里坐久了,对他很是不满。 燕容泰抿了抿唇,双眼垂下,沉默地盯着地板。 “咳咳!”燕辰豪不自然地咳了咳,又道,“坐吧,陪朕喝一壶。” 燕容泰抬眸看了一眼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酒壶,眸光微闪。 他也没拒绝,随即大大方方的在他对面落座。 高淳麻利地为他们父子俩斟酒。 燕容泰略显僵硬地端起酒樽,“敬父皇。” “嗯。” 燕辰豪也端起了酒樽,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他脸上的酡红不减反增,整个人看起来和颜悦色,跟金銮殿上那一身帝王之气威严冷肃的男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燕容泰眸光闪烁着,也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 眼见高淳继续斟酒,他伸出手,拿起酒壶,亲自为燕辰豪满上。 “父皇就不想知道今晚发生的事?” “你们洞房花烛夜的事还用告诉朕?”燕辰豪淡淡地剜了他一眼。 “……”燕容泰嘴角微微一抽。 看着他端起酒樽闲雅入口,仿佛真的只是来找他喝酒的。他抿了抿唇,也没再多话,安静地陪他慢酌着。 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如此悠闲地坐在一起喝酒,虽然气氛安静得叫人别扭,但没有针锋相对、没有互看嫌恶、没有做作之态。 一壶酒很快见了底。 燕辰豪给高淳示意,让他再去添壶酒来。 燕容泰皱着眉,忍不住出声,“父皇,今日到这吧,吕妃娘娘怀着身子,您可别熏着她了。” “早都熏着她了,不然朕如何会在这里?还不是让她给赶出来的!”燕辰豪许是喝得过多,竟向他唠叨起来,“朕说不来吧,她偏要来,来了又不让朕喝酒,喝多了还被嫌弃,你说朕该如何做?” “……”燕容泰唇角抽动。 “皇上,时候不早了,西宁王殿下还要回新房呢。”高淳忍着笑提醒。 燕辰豪点了点头。 燕容泰起身,绕过桌子去搀扶他。 燕辰豪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喝醉,至多微醺,可被扶起后,却明显能感觉到他双腿不稳,身躯也不受控制的晃动,还险些往桌上撞。 燕容泰,“……” 头一次看到自家父皇如此失态,他是真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他力气大,抱住他腰身,没让他一头栽桌子上去。 高淳也赶紧扶着燕辰豪另一侧,然后同燕容泰一起将燕辰豪送回了卧房。 直到陷入沉睡,燕辰豪也没提一句同苏梓瑶和燕容熙有关的话。 这着实出乎燕容泰的意料。 原本他以为自家父皇把他叫去,是为了苏梓瑶之死向他问话,谁知竟是把他叫去喝酒。 回到新房。 床上的人儿睡得正沉。 他褪尽衣物重新上床,小心翼翼的将她搂进怀中。 如此这般,怀里的人儿都没醒,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薄唇不由得扬得高高的。 看来是真把她折腾累了! 外头天光已现,忙活了一天一夜,可此刻躺在床上他却毫无睡意。 兴许是苏梓瑶的死太让人意外了,亦或是燕辰豪猝不及防的找他喝酒,亦或是拥有了怀里的小女人…… …… 晌午。 瞿敏彤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熟睡的俊脸。 回想起昨日的一幕幕,她脸颊倏是又红又烫。 身体上传来的涩痛让她忍不住动了动,结果这一动,让熟睡中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醒了?” 看着他眼眸中的惺忪,瞿敏彤噘了噘嘴,“听说那种事做多了伤身,果真没错,瞧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亏身子了吧?以后看你还乱不乱来!” 燕容泰微微张着嘴,“……” 他这是被质疑了?! 瞿敏彤推开他,忍着一身的酸痛坐起身,“一会儿我让厨房做点参汤给你多补补。” 燕容泰越听脸色越黑,长臂一伸,猛地将她捞回怀中,然后翻身将她压住。 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字溢道,“我好得很!” 给他补? 昨日哭哭啼啼说受不了的人到底是谁? 瞿敏彤瞪着他,“你看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就是做多吗?还逞强呢!” “你!”燕容泰险些吐血。 第368章 在房里等他! 他顾念她初经人事,没真正放开手脚要她,结果却被她嫌弃他不行…… 新婚第二日,这小东西是要气死他吗? 瞿敏彤哪里知道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看着他气急的样子,只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小声哄他,“你别闹了,瞧外面天色一定不早了,我得起去,免得被人笑话。你好好休息,等我把参汤做好了再叫你。” 燕容泰暗暗咬牙,本想解释的,现在被她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开口,只想用行动向她证明—— 他到底行不行! 吻重重的落下,直接深入纠缠,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肚兜和亵裤,还是他给她穿的,比昨日一身喜服方便了不知道多少…… …… 房门外,陈氏都来了好几趟了。 听说女儿女婿还没起,一开始她是喜滋滋的,但渐渐的她眉头越皱越紧。 新婚燕尔精力充沛她理解,可是这都快过午时了…… “老夫人,要不奴婢把王爷和王妃叫醒吧?”丫鬟小声提议。 陈氏想了想,摇头,“随他们吧。你去厨房吩咐一下,给王爷和王妃多备一些参汤。” “是。” 待丫鬟走后,陈氏盯着房门看了又看,确定女儿女婿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后,这才带着下人又离开了。 屋子里。 瞿敏彤愤愤的朝着某人使小拳头,一嘴的哭腔,“坏蛋,明明身子壮得跟头狼似的,居然骗我!” 燕容泰那真是哭笑不得,“你还说!是谁质疑我不行的?” “我……”瞿敏彤眨着水汪汪的丹凤眼,想起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顿时心虚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 就他这具身板,浑身都是腱子肉,跟铁打的似的,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居然会以为他身体被掏空了…… 燕容泰不想她再误会,便将昨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瞿敏彤听完后,震惊不已,“废后被柳元茵毒死了?如此大的事你为何不叫醒我?” 燕容泰捏她俏挺的鼻尖,“我舍得叫醒你么?” 闻言,瞿敏彤倏地红了脸。 还说他身子被掏空了,明明就是她身子被他掏空了! 燕容泰搂着她,薄唇贴到她耳边,问道,“疼么?” “嗯。”瞿敏彤羞赧的将脸埋进他颈窝里。 “多做些,以后便不会了。” “乱说!你那样,怎么可能不会疼?”瞿敏彤忍不住拿小粉拳继续捶她。 “我哪样?”燕容泰握着她粉拳,邪魅地勾起唇角。 “你……”瞿敏彤瞥了他那一眼,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只羞得脸颊都快滴血了。 就在两人没羞没臊的调情时,‘咕咕’声突然响起。 燕容泰抱着她起身,“先放过你,等你填饱肚子,再继续。” 瞿敏彤,“……” 她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身上的印记多到比挨鞭子还吓人,都这样了,还继续? …… 面对满桌的汤水,小两口都有些愣。 听说是陈氏吩咐的,而且还要他们必须喝完,小两口相视了一眼,一个笑得羞涩,一个笑得无奈。 就在他们喝着大补特补的参汤时,燕巳渊和柳轻絮找过来了。 他们也是补了瞌睡才醒没多久。 “父皇和吕妃回宫了吗?”燕容泰问。 “他们晌午前便回宫了。”柳轻絮回道。 “姑母和姑父呢?” “一起离开的。” “表叔表婶,你们用过膳了吗?”瞿敏彤关心的问道。 柳轻絮忍不住打趣她,“还叫表叔表婶,是不是该改口了?” 闻言,瞿敏彤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再看了一眼燕容泰后,很正式的向他们福身,“小皇叔!小皇婶!” 燕巳渊点点头,长辈之态一点都不马虎。 柳轻絮笑着去扶她,“好了好了,逗你的,叫什么还不都是一家人!” 其他人都走了,就他们还留下。燕容泰也没同他们客套,直言问道,“小皇叔、小皇婶,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柳轻絮见他上道,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出他们想要他去办的事。 用‘楚洺修’的身份引出柳元茵,这办法的确是个好办法,但燕容泰没有立马应下,而是朝瞿敏彤看去。 他这举动,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瞿敏彤红着脸道,“看我做何?” “怕你吃味儿。” “咳咳!”柳轻絮险些喷笑。 就连巳爷都在一旁抖了抖肩膀,把脸移向别处。 瞿敏彤也没想到他会不顾场合说这种话,红着脸瞪他,“柳元茵喜欢的楚太子,又不是喜欢你,我为何要吃味儿?” 燕容泰已经好几日没扮楚洺修的模样去醉仙楼了,一来是忙着准备婚事,另一个原因便是,那日她踩柳元茵的香囊,那凶巴巴的样子把他吓住了。 …… 翌日。 燕容泰乔装成楚洺修的模样,先带着一名小厮去街上转了一圈,然后踩着午时的点到达醉仙楼。 但可惜的是,直到午时过去,都不见柳元茵出现。 柳轻絮他们提早就布妥好了的,连给燕容泰跑腿上菜的伙计都换成了他们的人,只要柳元茵一现身,立马将她拿下。 没想到却捞了个空。 不得已,燕容泰只能先收工,离开酒楼,去楚洺修落脚的客栈。 除了引诱柳元茵出来,他扮楚洺修的目的更是为了吸引大湘国探子的注意,不一定要住在客栈里,偶尔来歇歇便好,主要是让大湘国的探子相信楚洺修还在玉燕国。 到了那家客栈,他直接进了楚洺修早前租下的客房。 刚推开门,正一脚踏进去的他突然顿住,眉心微微蹙起。 房里一股香气,虽然很淡,但他能确定这不是男人常用的香料,而且他已经多日未来这里了,这里更不该有香气出现! “楚太子,你回来了?” 一道娇柔的女声从屋里传来。 燕容泰双眸一睁,扭头朝屏风的方向看去。 这间客房是楚洺修付了银子长租的,房间比其他客房都大,一半就寝,一半作厅,中间用山水屏风隔断,虽然简素,但布置得不失雅气。 只见一女子从屏风内走出,满身娇媚,眉眼含春,像迎接情郎般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而来。 “你为何在此?”他沉着脸冷声问道。 谁能想到,柳元茵竟然躲藏在这里! 对于他的冷脸,柳元茵仿佛没看到,还笑得格外温柔迷人,“楚太子,我帮你除掉了仇人,你就这般待我?” “帮我除掉了仇人?” 见他疑惑,柳元茵以为他还不知道,遂一脸认真的同他说道,“前皇后苏氏啊!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父皇之死就是他们告的密?若不是他们,柳轻絮根本不会知道你父皇便是幕后主使,而你父皇的秘密不被告发,他也不可能遇害。你说,他们算不算你的杀父仇人?” 她这番话一出,燕容泰自然是全明白了。 “柳二小姐这般为在下报仇,不知有何目的?”他微微扬唇,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楚太子,我帮你除掉杀父仇人,也不为别的,就想你收留我一阵子,带我离开京城。” 第369章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嫁给你! 燕容泰走到桌边,优雅落座,修长的指尖轻叩着桌面,似在思考她的要求。 “二小姐能除掉废后苏氏,此举着实让在下对二小姐刮目相看。只是你也说了,我的杀父仇人是‘他们’,区区一个废后苏氏,本就生不如死,在下都不屑动手,二小姐拿她挟恩求报,未免太抬举自己了。” “你……”柳元茵没想到他居然不领情,当即脸色有些泛冷。但她很快又敛住不满的情绪,笑盈盈的走到他身侧,纤纤玉指轻轻搭在他肩上不说,柔软的身子还有意在他身上蹭着,“楚太子,妾身也可以帮你对付‘他们’的,只要你留下妾身,你想让妾身做什么都行,妾身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燕容泰扭头,眼角邪魅地将她上下打量,“做什么都行?可在下怎么觉得二小姐诚意不足呢?” 闻言,柳元茵非但没觉得受辱,反倒欣喜不已。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拒绝不了女人,也只有燕家的那几个男人才不解风情! 对此她也没有扭捏,妩媚的嗔了他一眼后便开始宽衣解带。 很快,便把自己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大半的肌肤露在空气中,婀娜曼妙,再配上她含情脉脉的神色,别提多诱人犯罪了。 “楚太子……”她扭摆着水蛇般的腰肢欲再次贴上去。 结果这一次,桌边的男人猛地起身,在她纤纤玉指伸出时,突然一记手刀劈向她手腕,紧接着长腿飞起,狠厉地踹向她腹部—— “啊!” 伴随着惨痛的叫声,柳元茵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一口血瞬间从她嘴里喷出。 她下意识的去捂腹部,但手腕一动,痛得她又发出凄厉的惨叫。 燕容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对她半裸的身体,眼眸中无一丝温度,唇角甚至勾着厌恶的冷笑,“看来二小姐很缺男人,是否要在下送你去花楼,那里再适合二小姐不过了。” “你……你敢!”柳元茵痛得满面扭曲,对他侮辱的话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我有何不敢的?”燕容泰的黑靴突然踩上她的脚踝,“不过在下担心二小姐会跑,先废了你再说!” “啊——” 柳元茵再次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然后双眼一翻,硬生生痛晕了过去。 …… 醒来时,柳元茵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燕容熙的小宅院。 此刻她跪在地上,对面是一具棺木。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有一件肚兜和一条亵裤…… “啊!” 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她顾不上羞愤,只吓得大叫。 然而当她下意识起身要跑时,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手腕、脚踝、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止不住颤抖。 终于,她眼中有了恐惧。 一边痛苦呻吟着一边向不远处的男人求饶,“殿下……我……我错了……殿下……饶……饶命啊……” 燕容熙满身杀气,瞪着她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让一双凤目充血得吓人, 柳元茵不是没看过他动怒的样子,可眼前他的样子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更别提此刻的他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那剑身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比夺命的鬼爪还叫她害怕。 “救命!救命啊——”她不再求饶了,内心里的恐惧让她开始扯开嗓子大声呼救。而且也不顾断手断脚的疼痛,用着没断的手脚试图从地上挣扎起来然后逃跑。 可燕容熙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提起脚,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朝她走去。 柳元茵哆嗦着,下意识地往身后挪动,因恐惧而变得狰狞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剑。 “不……不……” 她想求饶,可张着嘴除了哆嗦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能看着燕容熙走到自己跟前,然后绝望地看着他朝自己挥出长剑—— “啊!” 刺痛从脖子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得她撕心裂肺。 她没断的手捂着脖子,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股热液冲洗着她的手。 “不……啊……” 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害怕和恐慌了,而是满心的绝望。 突出的眼球仿佛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死死地瞪着那个持剑的男人。 恨! 无法形容的恨! 恨这个男人的无情!恨这个男人没有心! 恨自己居然死在他的手中! 明明是他毁了她一生的啊! 一股股的血从手间落到身上,很快便染了她大半个身子,而这些血还是她自己的—— “燕容熙……”她狰狞的目光瞪着他,用着最后的力气嘶吼,“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嫁给你!” 看着她断气倒地,燕容熙眼都没眨一下,依旧满身肃杀,像没有魂魄的人偶,拖着僵硬的双腿转身,然后缓缓的向着棺木跪下。 院外看着这一切的众人,心里五味陈杂。 不是在意柳元茵的死。 而是燕容熙的状态! 虽然杀了柳元茵让他替苏梓瑶报了仇,可是苏梓瑶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过来,那他以后该何去何从? 柳轻絮皱着眉,望着他那萧瑟的背影,第一次对他生出了同情。 第370章 皇祖母……孙儿错了…… 对于柳元茵的死,她没什么好说的。非要她说出一点感慨,那也只有四个字,罪有应得。 杀姐、杀父、出轨、杀前婆母,好像这世上,就没她不敢杀的。 当初被她威胁的一幕柳轻絮始终没忘,她一心要嫁给燕容熙,不择手段的要嫁给燕容熙,如今,却是死在燕容熙手上。 对她来说,这一生也该算是圆满了吧? 当日,苏梓瑶下葬。 就葬在城郊。 柳轻絮他们远远看着,没上前去。 有些仇恨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与其被人说落井下石,不去反而是种风度。 燕容熙一直跪在无碑的墓前,整整一个时辰都没动一下。 直到朱琛突然出现。 “朱公公,你怎么来了?”萧玉航最先问道。 朱琛见他们都在,依次行了礼,然后躬着身回道,“奴才奉太后之命前来接大王爷。” 闻言,众人皆有些意外。 随后朱琛便到墓前,在燕容熙身侧站定,低着头同他说起话来。 一开始,燕容熙不为所动,依旧跪得比石头还僵硬。 也不知道朱琛说了什么,他最终缓缓地起身。 因为久跪的缘故,他身形不稳,朱琛眼疾手快的将他扶住。 没多久,燕容熙便随朱琛离开了众人视线。 “阿巳,我们也回去吧。”柳轻絮提议。 “嗯。”燕巳渊刚要提脚,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燕容泰看去,“你父皇只给了你三日婚假,别忘了按时到御史台点卯!” 燕容泰眉心顿蹙,一脸的不情愿。 柳轻絮忍不住笑。 御史台一直都是她家巳爷掌管着,虽然现在只是让燕容泰去御史台任职,但对燕容泰来说也是挑战。 不管官职大小,做监察工作,总归是得罪人的活。 但这只是其中的一面,另一面则是让朝中官员忌惮,对他在朝中树立一定的威信还是相当有利的。 他不情愿,他们也理解。 一开始就给他安排如此有压力的工作,别说他不适应,恐怕朝堂上那些官员都得在背后嚼舌根。 “好了,这一晃都过去两日了,赶紧回去好好陪彤儿。” 听到她这话,燕容泰脸色更是泛起了黑。 三日假期,就剩下一日,好意思提醒他? 萧玉航笑道,“二表哥,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他们两个,一个是新婚燕尔,一个是家有孕妻,出来许久,都恨不得长翅膀飞回自家女人身边。 看着他们离去,柳轻絮拉了拉自家巳爷的手,催促道,“阿巳,我们也快些回宫吧。” 燕巳渊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新坟。 然后才提脚,“走吧。” 柳轻絮知道他心情不会平静。 从他出生起,就已经有了苏梓瑶这个大嫂。 所谓长嫂如母,虽然苏梓瑶伪善,但明面上她也如同关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关爱他这个小叔子,而他也像敬重长辈一样处处礼敬着苏梓瑶。 真情有多少已经不重要了,至少那二十多年中,他们是一家人。 这不难理解,就好比普通人家里,哪怕是再讨厌的亲戚,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看在亲情的份上,还是会有所触动。 人死债消,大抵如此吧。 …… 紫宸宫。 面对桌上的饭菜,燕容熙一瞬不瞬地望着对面慈祥和蔼的老人。 瞿太后微微拧眉,“看哀家做何?可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说你不愿陪皇祖母用膳?不是皇祖母说你,这些年你只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有多久没到紫宸宫来陪皇祖母了?” 云嬷嬷将小半碗热汤呈向燕容熙,说道,“大王爷,太后从昨日起便没怎么进食,她前阵子大病了一场,最近些日子才有所好转。” 燕容熙垂下眼帘,缓缓地伸出手接下汤碗。 瞿太后也低下头,但却是不停地擦拭眼角。 听着她鼻塞的声音,燕容熙又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狭长的凤目中晃动着水光。 “皇祖母……” “太后。”云嬷嬷忙蹲在她身前,被她突然哭泣的样子吓到了。 瞿太后深吸了几口气,看着燕容熙,哽咽道,“你是皇祖母盼着出生盼着长大成人的,皇祖母自认从来就没亏欠过你,为何我们祖孙会变得如此生分?你母后总认为皇祖母偏爱你小皇叔,可她却拎不清,你小皇叔是皇祖母生的,你们不是同辈人,如何能把你们放在一起相提而论?论辈分,该是拿你同泰儿比较,为何不看看你得到了什么,泰儿又得到了什么?” 燕容熙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瞿太后越说越伤心,“泰儿从小到大什么都没得到过,可他却要强的活着。你呢,你只想着你母后为你做的,难道就没想过我们为你做的吗?哀家对你的疼爱,你父皇对你的栽培,这些难道在你心中都是作假的吗?你,真的很让皇祖母失望!” 听着她哭声,燕容熙睁开眼,起身绕过桌子到她身旁,重重地跪下。 瞿太后没再说话,只是不断地抽噎着。 云嬷嬷紧张不已地道,“太后,您别哭了,当心着身子。” 燕容熙沙哑地开口,“皇祖母……孙儿错了……” 瞿太后突然倾向他,抱着他泣哭,“你对母亲敬孝,皇祖母不说你什么,可是你别忘了,你不仅仅有母亲,你还有皇祖母、还有父皇、还有叔叔和兄弟,你怎能选择轻生,如此不负责任地抛下我们?” 殿门外—— 看着抱头痛哭的祖孙俩,燕巳渊和柳轻絮并没有进去,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去。 刚走到花园里,就见一小人儿被郑嬷嬷牵着前来。 小家伙一见到他们,撒开脚丫子就朝他们飞奔。 “小皇叔、小皇婶。” 柳轻絮蹲下身将他接住,搂着他笑问道,“彰儿怎么来了?” 燕容彰道,“听母妃说大皇兄回宫了,彰儿过来看大皇兄。彰儿从宫外带了糖人儿,想把糖人儿给大皇兄。” 柳轻絮摸着他的脑袋,笑着道,“彰儿真懂事,有好吃的还想着大皇兄。不过你大皇兄现在正跟皇祖母说悄悄话,我们不方便去听。皇婶先带你去看弟弟妹妹好么,回头再把糖人儿给你大皇兄。” “好。”燕容彰听话的点头。听说要带他去看弟弟妹妹,他那眼仁儿里还充满了欢喜,“彰儿都好久没见到弟弟妹妹了!等下彰儿也要给弟弟妹妹吃糖人儿!” “呃……”柳轻絮盯着他胸前鼓鼓的衣裳,有些凌乱。这小家伙,去哪批发的? 第371章 哥,你赶紧撒泡尿滋醒他 七年后—— 瑧王府。 靠墙的大树上,两个小身影屏住呼吸,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躲在枝叶中间。其中一根树枝上,还盘着一条手腕粗的蛇,吐着长长的信子,紧紧地盯着两个小身影。 这画面,别提多诡异了。 然而,当一队侍卫巡视完附近走远后。 两个小身影迅速从枝叶中飞出,同时落在旁边的高墙上,脚尖在高墙上只停顿了一瞬,又立刻朝墙外飞去。 那吐着信子的白蛇不甘示弱般紧追着他们,落在高墙上后呲溜呲溜地顺着墙体滑下—— “呀!” 突然,小女孩发出惊叫声。 小男孩恼道,“叫什么叫?” “哥,我好像压死人了。” “……” 燕容潋从怀里拿出夜明珠,对着自家妹妹的方向一看,小脸刹那间变得黢黑。 只见自家妹妹屁股蹲下趴着一个人! 从侧脸看,不是个大人,是个大概十多岁的少年。 燕容滟被他拉起来,指着地上的少年着急地说道,“哥,我压他时候听到他叫了一声,你说他会不会嗝屁了啊?” 燕容潋酷酷的小脸绷得又冷又硬,咬着牙瞪她,“你不会自己看?” 燕容滟一拍脑门,“哎呦,瞧我,都被吓傻了!” 燕容潋,“……” 白蛇盘着身吐着信子,在他身后像保镖一样紧紧盯着地上陌生的少年。 借着自家哥哥手里的夜明珠,燕容滟蹲在少年身旁,又是把脉又是翻着少年的脸仔细查看。 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哥,他中毒了!” 燕容潋直接朝天上翻了对白眼。 看这少年发黑的脸和唇,明显就是中毒之症! 她怎不等人毒发身亡才说! 燕容滟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送进少年嘴里,然后招呼自家哥哥,“哥,你赶紧脱裤子撒泡尿滋醒他,可别让他死了!” 燕容潋脸色瞬间比少年中毒的脸还黑。 见他不动,燕容滟忍不住催促,“哥,你愣着干嘛呀?可别让他死在这里!万一他家里人找来,硬说是我把人压死的,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燕容潋压根不听她的,带着又黑又酷的脸转身就走,“你自己救!” 要他脱裤子,还要他对着一个人撒尿,他堂堂瑧王府小世子,不要脸的吗? 燕容滟见他走,顿时又急又气。 她哥怎么能如此见死不救呢? 不就是一泡尿的事嘛! 她也想走,今晚跟萧沐阳、萧沐光、燕书珣约好了去城郊的鬼屋抓鬼,现在却被一个少年给讹上了…… 得! 她救便她救,反正也没人看到,只要别人不嫌恶心,她出点口水而已,又不是掉块肉! 想到这,她用力扳动少年,让他仰面躺在地上,然后掰开少年的嘴,鼓了鼓腮帮子后,对着少年的嘴便贴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亲自给人解毒,她也不知道要多少口水才能把人救醒,于是一直不敢松开。 直到少年缓缓掀开眼皮。 燕容滟正伤脑筋呢,想着要不要把自家哥哥叫回来帮忙,突然对上少年漆黑的眸子。 “啊!” 她吓了一跳,推开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 月光下,少年脸上的黑气不知道何时消退了,但肤色白得有些渗人。特别是他睁开的眼睛,冷幽幽的没有温度,好像黑漆漆的黑洞要把她吞了。 “你是谁?为何轻薄我?”少年一开口,嗓音比他的脸还冷。 “谁轻薄你了?我是救你!”燕容滟一听他开口便如此不受听,忍不住生气了,指着他道,“注意你的言词,胆敢污蔑本郡主清白,当心你小命!” 说完,她从地上跳起。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回头冲少年警告道,“本郡主虽然压晕了你,但本郡主替你解了毒,算是便宜你了!记住,别告诉任何人是本郡主救的你,否则我父王第一个会杀了你!” 看着她幼小的身板像窜天猴一样消失在黑夜中,少年缓缓地坐起身,幽幽冷冷的眼眸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失神良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手,指腹落在自己轻抿的唇瓣上。 忽地,他唇角淡淡上扬,幽冷的眼眸中闪出一丝异光。 …… 书房里。 柳轻絮香汗淋漓地喘着气,面对某爷的不知疲惫,实在是头大。 “别闹了,我明日还要早起检查他们课业呢!” “我已经吩咐过江九,让他明日代你检查课业。”巳爷吻着她香颈,一曲终罢始终不能尽兴,一边继续撩拨着火一边哄她,“难得明日休沐,今晚不许叫停。” “……”柳轻絮想晕。 成亲八年多了,他这‘性致’就没收敛过。 就算去年开始他做了摄政王,再忙也没把这‘兴趣’落下。相反的,他只要找着机会,便会折腾她。 用他的话来说,儿子女儿大了,在卧房里反而没有私密空间,那些小家伙随时会来找他们。与其让他们破坏气氛,还不如在其他地方解决,完事了再回房。 于是乎,书房成了他们最常‘睡觉’的地方。 若小家伙们找来,直接以‘忙公务’打发他们,谁都知道他在公事上勤勉严肃,就是最皮的女儿也不敢来打扰。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江九着急的喊声。 夫妻俩被迫停止。 柳轻絮紧紧咬着唇,生怕暧昧的声音泄露出去。 巳爷狠吸了两口气,才压抑着喉间的沙哑,冷声问道,“何事?” “小世子和小郡主带着小白去城郊了,听箐风说他们今晚约了小侯爷家的两位小公子和书珣小世子一同去城郊鬼屋抓鬼。” 书房里正‘打得火热’的夫妻俩同时黑了脸。 特别是柳轻絮,那个火啊,真是恨不得拿绳子把自家那两个小混蛋给绑起来,然后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都能抽上他们几鞭子。 上山打鸟、下河捉鱼、翻墙入室……这些也便罢了。 现在居然连鬼都不放过! “派人盯着!”巳爷冷声发话。 但也就这么一句。 江九很快便离开了。 此时此刻,柳轻絮哪里还有性致,急着要去逮人,遂开始推巳爷,“兔崽子些,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等逮回来非得给他们一顿好揍!” 可巳爷却按着她腿儿压着她不放,还贴到她耳边沙哑道,“就这么放着为夫不管?” “我……” “先帮为夫‘解决’了,为夫再帮你‘解决’他们。” “唔唔……唔唔……” 第372章 今晚你爹敢护你,我连他一块收拾! 城郊。 几个孩子今晚要去探险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旧府。燕容滟打听过,这里曾经是一名吴姓官员的府邸,七八年前因为犯了事,被抄了家,至此这座府邸就荒废了下来。 前不久,他们几个孩子在街上玩,偶然听到街边有人谈到这个地方。据说有天夜里,有两个落难之人来此荒府避雨,第二天天亮,其中一人莫名失踪,另一人则是疯疯癫癫逃到街上,见人就说这荒府中有鬼。而且,只过了一日,这疯疯癫癫的人就暴毙街头。 这种事,要是搁一般孩子听到,只怕早都吓到哭爹喊娘了。 可燕容滟不怕。 从小听着自家娘亲的故事长大,从孙悟空打妖怪到哈利波特决战外星人,哪个故事不比鬼故事精彩刺激? 再说了,鬼要真那么厉害,为何要躲起来。再可怖,有他们父王可怖?要知道,他们父王可是朝堂上的鬼见愁,谁要敢乱来,他们父王能直接让他变成鬼! 对于今夜救下的少年,燕容滟完全没放在心上,满心想的都是到鬼屋捉鬼。 然而,兴致勃勃的赶到集合地,看到一排排数十名护卫时,她精致的小脸瞬间垮拉下来,指着对面三个男孩,不满地道,“胆小就明说,带这么多人出来,你们当是赶集啊?” 燕书珣摸着后脑勺,小声解释,“小姑姑,我父王答应我出来练练胆子,可必须带人,否则不让我出来。” 萧沐阳和萧沐光两兄弟表情一致,同时耸肩摊手。 燕容滟气得喘了两口粗气。 她随即朝旁边双手环胸的哥哥看去,“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别只顾着耍酷行么?” 燕容潋眼角斜向她,“不耍酷,难不成给你跳段舞?” 燕容滟跺脚,“你们一个个的,怎就如此不靠谱?” 燕书珣突然问道,“小姑姑,箐风怎么没来?” 燕容滟没好气地道,“月香姑姑要他捣药,他今晚出不来。”说完,她从怀里扯出一块手绢,然后从腰间抽出早准备好的树枝,把手绢一角系在枝头,然后举着树枝扬了扬,拉着脸蛋招呼道,“行了行了,鬼屋一日游开始了!” 对于她的性子,别说在场的小家伙们深刻了解,就是几大府邸中的人,从主子到丫鬟,也没人敢把这位当朝摄政王的掌上明珠不当一回事! 所以从平阳公主府和西宁王府出来的护卫们,那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后头进了他们所谓的鬼屋。 数十把火把照得荒府明亮如昼。 所到之处,一览无遗,连老鼠洞都看得一清二楚。眼瞧着蜘蛛网上的蜘蛛们都纷纷往角落躲,燕容滟气得跟掉了臭水沟似的,小脸又黑又臭。 “你们能不能把火熄了?知道的是当我们来探险的,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来看大戏的!” 西宁王府的一名护卫毕恭毕敬地道,“小郡主,小的们有令在身,我家王爷说了,若是你们磕着碰着了,就让小的们提头回去。” 燕容滟扶额。 在场的人,其实也就她嫌太亮了不够刺激,其他小家伙们倒是欢快得很,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木条东戳西探,仿佛这里藏着宝贝似的。 说到底,萧沐阳、萧沐光、燕书珣也不过才六岁,有的仅仅是孩童该有的玩耍心和好奇心,不是谁都跟燕容滟一样,说好听点叫特立独行,说不好听,那真是三更半夜见太阳,大离谱。 面对走到哪都是一群人的场面,燕容滟着实没了捉鬼的兴致,干脆找了个台阶坐下,看着萧沐阳他们几个蹲在野草中找蛐蛐。 在她身后,是扇破旧的门。夜风吹过,那破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她实在无聊,便转过身凑近,眯着眼朝门缝里看了看。 蓦地,她背脊一挺,紧接着弹跳起来,然后一脚踹向破旧的门。 瞬间的巨响让所有人都看向她。 只见燕容滟把门踹倒后,往门槛里一跳,叉着腰凶巴巴地喊道,“谁在此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没有人应她。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股很浓郁的霉气。 萧沐阳、萧沐光、燕书珣三个一同跑到她身后,好奇的到处张望。 护卫们举着火把上前。 其中一护卫小心翼翼问道,“小郡主,怎么了?” 燕容滟皱着眉头,鼻子嗅了嗅,有些不快地说道,“我明明看到有个影子,怎么会没人呢?” 闻言,萧沐阳、萧沐光、燕书珣吓得纷纷往护卫身后躲。 燕容滟回头望着他们,嫌弃道,“躲啥呀,那是人,不是鬼!” 燕书珣怯声声地问道,“小姑姑,你怎么知道是人?万一这里真有鬼呢?” 燕容滟绷着小脸,很坚定地道,“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有些臭。如果是鬼,你们听说过鬼有气味儿吗?” 她这般一说,数十名护卫都警惕起来,举着火把在屋子里各处查看。 屋子虽大,可除了几片帐子,家什什么的都没有,要在这里藏身不容易,何况他们这么多人,把屋子都快挤满了,要是有人早就被发现了。 一名护卫问道,“小郡主,您会不会看错了?先前小的们都在外面,会不会是小的们的影子照进了屋里?” 燕容滟很严肃地看着他,“本郡主找人,靠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 护卫,“……”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稚气但又冷酷的声音,“别找了,已经逃了。” 闻言,燕容滟先跑了出去。 “哥,你看到了吗?往哪逃了?” 燕容潋站在门外,白蛇如同狗腿子一样贴在他身后吐信子,一人一蛇怎么看怎么惊悚。 对于这对兄妹,虽然妹妹四五不着六,可好歹是个正常人。哥哥看着安静乖巧,但成天带着一条蛇,人冷冷酷酷的,蛇冷冷冰冰的,谁瞧见了他们不得绕着走啊? 好在燕容潋也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 就比如现在,他站在杂草丛生的院坝里,精致的小下巴朝某处房顶抬了抬。 “我追了一截路,没追上,让他逃了。” “逃了?”燕容滟气恨地跺脚,“我就说嘛,定是不会看错的!此人躲在这里装神弄鬼,那前不久死的人肯定同他有关!” “该回去了。”燕容潋没接她的话,转身便要离开。 “哥,就这么回去了?”燕容滟小跑过去将他拦下,鼓着小腮帮子道,“这里可是出了人命案的,现在让我们发现了线索,怎么也得把人逮住吧?” 燕容潋朝护卫们的方向斜视了一眼,“他们就差在此敲锣打鼓了,你确定这样能逮住人?” “呃……” …… 兄妹俩怎么出来的便怎么回去,一路畅通无阻。 然后各自回房。 燕容滟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还贼呼呼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快速钻进房里。 只是当她反手把房门关上的瞬间,整个人便僵住了。 昏暗的房中,两个黑影坐在屋中央,一股怒气铺天盖地朝她袭来。 “父王……母妃……你们……你们怎么还未歇息?” “等着你把‘鬼’带回来啊,我和你们父王还从来没见过鬼长何样,今晚托你们的福,想长长见识。”柳轻絮冷哼哼地开口。 燕容滟摸黑到桌边,点亮了火烛,然后看着屋中央坐得四平八稳的爹娘,先是‘嘿嘿’傻笑,然后径直跑到自家父王身旁,又是敲肩膀又是捶腿的。 “父王,你白日操劳国事已经够辛苦了,滟儿送您回房歇息可好?” 若是平日里听着她这稚声稚气的声音,巳爷心都化成水了。可今晚,他端着威严之态,别说神色温和,就连看女儿的眼色都无一丝波动。 柳轻絮气不打一处来,“别想着找靠山,今晚你爹敢护你,我连他一块收拾!” 巳爷,“……” 听着自家母妃威胁的话,再看自家父王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样子,燕容滟扁了扁嘴,小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母妃,“母妃,滟儿不是出去玩的,是去除奸灭恶匡扶正义的!” 柳轻絮真是被气乐了,冷呵呵笑道,“你直接说是去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更恰当!” “就是这个意思!”燕容滟点头。 “你……”柳轻絮气得从座上蹦起。 “父王救命啊!”燕容滟扑通跪下,死死抱住自家父王的脚。 “咳咳!”燕巳渊伸手摸着女儿的头,严肃脸问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母妃,滟儿错了,不该擅自出府,更不该天黑了出府。”燕容滟也不再求庇护了,乖巧无比的认错。 柳轻絮瞪了瞪某父王。 别以为她没看到他给女儿暗戳戳使眼色! 说到底,女儿都是他宠坏的! 看看皇兄和小嫂子的璇儿,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小棉袄,再看看自家这个,同样是小棉袄,但却是夏天的,偶尔棉絮里还长着刺! 偏偏某爷不嫌弃,兜着这件小棉袄还耀气十足! 燕容滟见她不说话了,又扬着小脸,水汪汪的眼睛不断冲她眨着,既可怜又无辜,“母妃,您别生气了,滟儿保证,以后定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雷打不动、牛拉不走、狗都撵不出门那种!” “看在滟儿认错态度端正的份上,便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巳爷也看着她,一副被女儿的懂事深深感动的慈父模样。 “……” 柳轻絮黑着脸瞪着他们。 这对父女,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坐回软垫上,她虎着脸问道,“鬼抓到了吗?” 说起今晚的事,燕容滟一下子甩干眼泪,挺着小身板便巴巴说起来,“父王、母妃,你们是不知道啊,那破屋里根本没鬼,是个人!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哥哥还看到他逃走了,此人藏在那地方装神弄鬼,绝非善辈,前阵子去破屋避雨的人死在破屋,定是与这假鬼有关,我和哥哥说好了,改明儿偷着去把他给拿下!” 柳轻絮眼角一横,“刚才是谁说雷打不动、牛拉不走、狗都撵不出门的?” 一分钟时间不到就忘了自己说的,论变脸,她这闺女称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燕巳渊再一次握拳轻咳,“咳!没想到竟有人藏身于那荒府之地行凶作恶,此事为父定会派人彻查清楚!你们兄妹就别担心了,好生习武、识字、学医,争取早日学有所成!” 柳轻絮白了他一眼。 燕容滟又乖又萌地点头,“父王,您放心吧,滟儿和哥哥定会努力学习的!都说虎父无犬女,滟儿绝对不丢父王颜面!” 燕巳渊将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亲自为她整理裙衫,声音更是低低的,就像女儿还小生怕嗓门大了会把女儿吓哭。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日父王休沐,带你们去福祥酒楼用吃的。” “真的吗?父王,您可得说话算话!”小丫头兴奋得蹦跳起来。 柳轻絮在一旁无语得不行。 说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 就因为巳爷的一句话带女儿去酒楼用吃的,结果第二天儿子女儿功课都免交了。 可巳爷难得休一天假,她也不好扫巳爷的兴。只能安慰自己,先让他们放开玩,等玩够了,新账旧账再一起算。 听说他们一家要来,闻启岩和李氏早早准备好了一切。 结果燕容滟嫌雅间太无聊,非要在大堂里玩。 闻启岩和李氏二话没说便要清场打烊。 但被巳爷拒绝了,“不必如此麻烦,就当我们是普通食客吧。” 他亲自发了话,闻启岩和李氏自然照做。 正值晌午,酒楼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食客谈天说地,伙计穿梭奔忙,虽然处处都是嘈杂的声音,可是架不住燕容滟的兴奋。 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坨酥鸭,吃得那叫一个欢,简直是油花满桌撒。 柳轻絮真没眼看。 她承认女儿的性子遗传到她了,可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干不出这种事来…… 偏偏女儿还不忘招呼她,“娘,爹说您以前特别喜欢吃肘子和猪蹄,一人能吃一桌,今日您怎么不吃了呀?” 柳轻絮想吐血。 这到处都是人,她一个做娘的跟着女儿一个样,左手猪蹄右手肘子,这画面能看? 燕容潋突然将桌上那盘猪蹄端到妹妹身前,“吃你的,娘不跟你抢。” 柳轻絮看着儿子,感动得想哭。 这才是亲生的…… 另一个只是生儿子时附赠的! 他们一家人吃的热闹,别桌的食客也聊得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江湖第一大门派青宇宗遭人暗杀,全宗无一活口!” “听说连朝廷都惊动了!” “真的吗?” “说起来这青宇宗真是惨啊,死伤无数,关键是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听说宗里那对姐弟失踪了,不知道是不是叫仇家抓去了。早前江湖上流传,说那上官宗主的女儿上官小姐国色天香,江湖各大门派的人都争着上门提亲。依我看啊,这次青宇宗被人屠灭,多半是红颜惹出的祸!”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话全落入柳轻絮他们耳中。 她下意识的朝巳爷看去,想听听巳爷的看法,结果巳爷突然给她眼神暗示。 她顺着巳爷暗示的方向看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名少年。 十四五岁左右,相貌清隽,很是出色。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少年一脸冷白,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那群说话的人,而且那眸子泛出的冷戾之气异常强烈,完全跟他的年纪不搭。 正在这时,原本啃着鸡腿的燕容滟突然凑到燕容潋身边,一边给燕容潋挤眼睛一边小声问道,“哥,我瞅着这人好生眼熟。” 燕容潋直接翻白眼。 她自己昨夜才救过的人就忘了?! 第373章 我叫上官沥,想请瑧王爷为青宇宗报仇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柳轻絮没好气地瞪着对面一双儿女,特别是女儿,格外的多瞪了一眼,“滟儿,你认识那个小哥哥?” “呃……见过……不熟。”燕容滟低头猛吃,说话都稀稀糊糊的。 “……?!”柳轻絮朝巳爷看去。 夫妻俩视线一对,立马得出结论—— 有问题! 柳轻絮又朝儿子看去,她相信她的宝贝儿子不会说谎的。 接受到自家母妃‘极度关照’的视线,燕容潋抬起酷似自家父王的小脸,主动说道,“昨夜我们在府外见过他。” “就这样?”柳轻絮皱眉,一边观察着儿子女儿的神色,一边暗暗的打量那位少年。 他们和他只隔着一张桌子。 突然,那少年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不,准确的说,那少年突然盯着她家正埋头努力啃鸡腿的丫头! 最奇特的是,那少年的眼神有着很明显的变化,看食客们时他满眼冷戾,仿佛与这些八卦食客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可看她家丫头时,他眼眸中的冷戾散了去,变得清幽起来。 她甚至可以看到少年眨眼的动作,像是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其实吧,对这种现象她不应该感到奇怪的。她这对儿女继承了他们夫妻的容貌,虽然年纪尚小,但真是一等一的精致漂亮,这也是她颇为自豪的。像她家女儿这样的小美女,不被人关注那才叫怪事呢。 只是,这少年如此直勾勾的盯着她家丫头,既不掩饰,也不惧家长在场,这就有些…… 不止她,她家巳爷也发现了少年正盯着自家丫头看,巳爷的脸都黑得快起光了! “潋儿滟儿,用完吃的,爹和娘带你们去一趟那座鬼屋。”为了带儿子女儿早些离开,巳爷不得不抛出诱惑。 燕容潋慢吞吞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父王,‘哦’了一声。 燕容滟吃得正起劲儿呢,听自家父王说要去鬼屋,非但不兴奋,还直起脖子劝道,“爹,大晚上的我们都没抓着人,大白天更不可能抓得住那人,还是改日再去吧。娘不是常说夜黑风高夜便是做坏事的最佳时机吗,那我们也找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去,到时我们一家人还可以比试比试,看谁厉害。” 柳轻絮一脸黑线狂下。 死丫头,她原话是那样说的吗? 还有,就他们现在的样子,除了会些轻功有点逃生技能外,还会什么? 还比试呢?比试谁的屁股挨的巴掌印多? “赶紧吃,别废话!”她干脆虎着脸招呼。 “娘,您不是教我们说要细嚼慢咽吗?”燕容滟眨着眼萌萌望着她,腮帮子还一动一动的,就算卖萌嘴巴也不闲着。 “那我还教过你们食不言寝不语呢!”柳轻絮都想拍桌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小杠精呢! 以前女儿刚学说话时,那小嘴成天巴拉巴拉的不歇停,哪怕没人同她说话,她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的,特别招人稀罕。 谁知道现在越大越是能气人…… “喝汤,别噎着了。”燕容潋盛了半碗汤突然递给自家妹妹。他就想堵住妹妹的嘴,别让她把母妃大人惹急了,免得连累他! “哥,江叔说过,汤水利尿,你适宜多喝。” “……”燕容潋的脸蛋子唰地黑了。 柳轻絮哭笑不得,赶紧哄儿子,“潋儿乖,咱们赶紧吃,一会儿娘带你去外头转转,京城里稀奇的玩意儿可多了,要是潋儿有喜欢的,咱就买回去。”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闺女立马说道,“娘,您就别操心了,这一带有什么我和哥比你还清楚。” 闻言,柳轻絮同儿子一起黑了脸。 巳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当然,不是看不下去小棉袄话多,而是怕孩子他娘掀桌子! “咳!滟儿,专心进食!” 接收到自家父王的暗示,燕容滟瞅了瞅自家母妃和哥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过后,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家四口用完午饭,像普通食客一样结完账,然后才离开酒楼。 临走时柳轻絮都没忘观察那名少年,他桌上就一壶清茶和一碟小菜,但从头到尾都没动过。 等他们走出酒楼时,那少年也起身了。 夫妻俩暗戳戳交换着眼神,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带着儿子和女儿在街上闲逛。 燕容滟吃东西的时候还不屑逛街,结果一到街上,那是看啥啥稀罕,哪有吆喝就往哪里钻,整一只脱了缰的小野马。 “爹,这家伯伯的糖人儿捏得可好看了,您难得陪滟儿出来,给滟儿多买几个糖人儿好吗?” “好。” “爹,那家纸鸢出了新式样,沈爷爷家的小孙子都有一只,您也给我买一只吧!” “好。” “爹,陈记铁铺里的伯伯前阵子打了一把匕首,滟儿试过了,可趁手了。您帮滟儿把把关,行不?” “好。” 一路上,听着父女俩的对话,柳轻絮都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她严重怀疑,自家闺女平日里偷着出来,把大街小巷摸熟透彻,就为了这一天‘坑’爹买单! 不止她,就连身旁的儿子也一样,瞧自家妹妹眼神都是满满的无语。 突然,母子俩同时停下步子。 “娘,那人一直跟着我们。” 听着儿子压低的声音,柳轻絮摸摸他的头,笑道,“不用担心,爹娘心里有数。” 他们就是想看看这少年究竟想做什么,所以才上街溜达。 初步分析,那少年应该没有恶意。离他们十来米,跟了他们好几条街,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跟踪人的。 傍晚十分,一家四口来到那处荒府。 燕容滟身上多了一只包袱,沉甸甸的,里面全是她今下午逛街的收获。巳爷心疼女儿,要帮她拎包袱她都不干,当宝贝一样护在身前。 巳爷没辙,只能由她。 站在破旧腐朽的大门外,夫妻俩也没急着进去,而是突然转身朝某个方向看去。 巳爷冷声道,“出来吧!” 小兄妹俩也一同看向不远处的残垣。 从残垣后走出一瘦高的身影,正是那跟踪了他们一下午的少年。 柳轻絮把儿子和女儿拉到身后,严肃的问那少年,“你为何跟着我们?” 少年深深的看了他们夫妻良久,才开口,“我叫上官沥,想请瑧王爷为青宇宗报仇。” 柳轻絮嘴角微微抽动。 这少年年纪不大,口气还真不小。放眼整个玉燕国,还没人敢这般同她家巳爷说话,更别说这种要她家巳爷做事的语气了。 她瞅了瞅巳爷,果不其然黑了脸。 不过许是看在少年勇气可嘉的份上,巳爷只是黑了脸,倒也没动怒。 “朝廷已经派人前去调查,有何诉求你可找接任此案的钦差。” “没用的。”少年眸光暗沉了起来,眼瞳中覆满了恨意,“那些人使的是蛊术,青宇宗的人都是被蛊毒害死的!” 闻言,柳轻絮双眸瞪大。 不止她,巳爷高大的身躯都为之一震。 蛊毒…… 多少年了没听过这词了? 他们都差点忘了,曾经有个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人——舞毒! 这会是他吗?他又重现江湖了? 夫妻俩对视着,无声的交换着内心的想法。 不等他们开口,少年接着又道,“我曾听祖父说过,瑧王爷能解天下奇毒,能对付那些人的,只有瑧王爷。” 第374章 他,被女人给强了! 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舞毒的消息,可以说自那次他逃脱之后就了无踪迹,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眼下,听到跟蛊毒有关的人,这如何能叫他们不激动? 但是激动归激动,现实情况他们还得好好整理,毕竟涉及到江湖,一个让他们并不熟悉的领域。 一直以来,不管哪国,朝廷和江湖都是两个领域。朝廷是明面上维持国家稳定的机构,而江湖帮派在地方上对黑暗面和潜规则有着一定的掌控权。江湖帮派会对朝廷秩序造成挑战和威胁,朝廷也会想尽办法对江湖帮派进行打压。但这种水火不容的情况鲜少出现,毕竟真要斗起来,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在柳轻絮的认知中,朝廷和江湖帮派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说白了,就是共存互利。 只要江湖帮派不影响到统治阶级的地位,朝廷对江湖帮派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以前舞毒那些人是大湘国豢养的术士,他们对付舞毒,只需要考虑两国统治阶级的关系。如果现在舞毒混迹于江湖,同江湖帮派扯上了关系,那他们势必要重新谋划对付措施。 “本王从不插手江湖之事。”燕巳渊唇角轻勾,一句话,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听说瑧王爷追捕毒王多年,至今无果。难道瑧王爷就不怀疑,灭我宗门者万一就是那毒王呢?”少年沉着嗓子道。 他这番话一出,柳轻絮心里忍不住惊叹。 这家伙,有备而来啊! 没想到他这年纪,知道的事居然不少! 燕巳渊面不改色,依旧沉稳冷漠,“你也说了,只是怀疑。” 少年眸光垂下,突然沉默起来。 柳轻絮知道自家巳爷的意思,就算他们要抓舞毒,也只会从自己的立场出发。 要巳爷替人报仇雪恨?这少年也真是敢开口! 若不是念及他年少,换其他人来说这些话,只怕巳爷早都翻脸了! 气氛突然变得僵冷起来。 除了巳爷身上冷冽的气息,还有那少年满身阴沉的气息。 柳轻絮对他还真是有些佩服。 年纪不大,气场倒是不小。 就在她试图说话缓和一下气氛,少年突然从怀里取出一物。 定眼一看,竟是一只精小的玉盒子,白玉质地,只有一寸长宽。 他打开玉盒,将里面的东西呈向他们。 玉盒里是一块蓝色的晶石,柳轻絮不由得凑近了些,只觉得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叫什么。 少年冷然的盯着巳爷,道,“这幽灵石是我宗门至宝,可制药,亦可炼毒,是世间罕见之物。正是因为它,我宗门才惨遭灭顶之灾,若是瑧王爷愿替我宗门报仇雪恨,我愿将所有幽灵石赠予瑧王爷。” 燕巳渊看着玉盒中的晶石,沉冷的眸底飞速闪过一丝异光。 他伸手接过,双眸紧敛,盯着少年低沉问道,“幽灵石产于铜矿中,你宗门如何得到的?” 少年眸光不自然的闪了闪,突然垂下头不说话了。 “本王不但要幽灵石,还要那处铜矿!” “这……”少年猛地抬头瞪着他,明显不满他的狮子大开口。 “私挖采矿,于朝廷而言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宗门藏私,本王就算不替你报仇,也可将矿山收回朝廷。”燕巳渊冷声道。 “只要你能替我青宇宗报仇雪恨,给你便是!”少年挺了挺腰背,神色也有些激动起来,明显是豁出去了。 柳轻絮还盯着玉盒中蓝色的晶石猛瞧,瞧着瞧着她突然惊讶道,“这不就是无水硫酸铜嘛!” 她就说嘛,怎么觉得眼熟呢,以前读书的时候不但见过,还做过化学实验呢! 俗名:蓝矾、胆矾。在二十一世纪多用于颜料、电池、杀虫剂、木材防腐等方面,不算啥稀罕物。 可这东西在古代,属实是稀罕的。 首先矿源发掘就不多,铜矿更是稀缺,这玩意儿产于铜矿床的氧化带,可想而知要得到这种东西有多不易。 “娘,为何要叫无水硫酸铜呢?幽灵石多好听啊!” 听到女儿的声音,柳轻絮这才发现两个小家伙也正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好奇地观看玉盒里的东西。 柳轻絮‘呵呵’笑道,“我那是科学上的称呼,你们听听便好。” 从小到大跟他们讲科学世界,每次都能讲到她嗓子冒烟,比以前跟巳爷讲那些还要麻烦。两个小家伙堪比十万个为什么,能把她问到怀疑人生。 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们科普! 少年看着她们母女,双眼微眯,一丝疑惑从眸底泄出来,很明显是没听懂她们的话。 柳轻絮自然是不会替他解惑的,介于少年之前盯着她家闺女看,她不着痕迹的把闺女挡了挡。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她动作,绯薄的唇角淡淡地抽了一下。 燕巳渊将精致小巧的玉盒收入袖中。 算是同他达成了协议。 “你还有何亲人?” “我……”少年眼中突然多了一抹痛色,“我还有个姐姐,叫上官娇娇……” 跟先前不卑不亢的语气比起来,在提到亲人的时候,他语气充满了哽咽,幽冷无惧的眼眸中浮出了一层水光。 柳轻絮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少年的姐姐为了掩护他,拿自己做诱饵,把追杀他们兄妹的人引去了别的方向。 姐弟俩因此失去了联系。 少年也是经过了一番波折才到的瑧王府,目的就是为了求救。 所以她家儿女昨夜才在府外遇见了他。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过眼神后,决定先将少年带回府。 至于来这地方‘抓鬼’,不过就是幌子而已。燕巳渊昨夜就已命人在附近盯梢,随时监视着这里的一切,哪用得着他们亲自来‘抓鬼’? 对于父母的决定,燕容潋和燕容滟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不打岔、不闹腾、不胡搅蛮缠,比任何时候都懂事。 在回府的马车上,燕容滟才抱着自家父王胳膊,撒着娇问道,“父王,那毒王就是你们找了多年的坏人,对吗?我们以前听余叔说过,说他可坏了,害死了好多人,还想拿我和哥哥炼丹制药呢。如今他又出现了,会不会还来找我们呀?” 燕巳渊摸着女儿脑袋,认真说道,“你们现在尚小,还不足以与人正面交锋。爹娘让你们先学轻功,也是希望你们在遇到危险之时有逃生之力。舞毒除了擅使毒物外,还擅长换皮易容。前者你们兄妹可以不惧,他的毒奈何不了你们,但后者于你们而言最是凶险,你们若是遇见陌生人,务必多个心眼。” 燕容滟朝马车外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问道,“父王,那他也是陌生人,我们为何要信他的话?” 燕巳渊不答反问,“如果怀疑他,那该如何试探才好?” “这……”燕容滟被考到了,皱着小眉头一脸发愁。然后扭头朝对面的燕容潋看去,“哥,问你话呢!” 燕容潋,“……” 关他什么事,明明父王考的是她! 柳轻絮忍不住替儿子开口,“父王考验的是你,你自己想办法!” 燕容滟抓了抓头,小眼神幽怨地瞪着自家父王,“父王,这也太难了,我们对他都不了解,如何能试探出他是好是坏?” 燕巳渊笑,“既是你怀疑,那便由你自己想办法解惑。” 燕容滟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好像比吃了苦瓜还难受。 柳轻絮偷乐。 就连燕容潋都扭开头抖了抖小肩膀。 …… 夜深。 巷头的小宅中。 看着回来的主子,刚查看过各处正准备回房休息的老婆子又惊又喜,忙上前迎接,“公子,您怎么提早回来了?这一趟收租可还顺利?夜里赶路辛苦了吧,奴婢这就去为您做些吃的,您先回房歇一会儿。” “刘妈,我在路上吃过了。”燕容熙淡淡一笑,“为我备些热水便可。” “是。”被叫刘妈的老婆子躬身应道。 燕容熙径直回了卧房。 这处宅院,他已经住了七年,哪怕现在不缺银子,他也没想过要换大宅。因为这里,有着他们母子最后的回忆…… 他在桌边看了一会儿书。 没多久,刘妈送来了热水。 洗了澡后,他便上了床,很快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门外有声响,他以为是刘妈还没睡,便朝门外说道,“刘妈,我已睡下,你也早些回房休息吧。”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推开。 他以为刘妈有什么事,便坐起了身。 然而,当他揭开床帘时,突然闻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是那种属于女人身上的香气。 昏暗的光线下,他也瞧到了来人的身影,根本不是刘妈! “你……”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来人动作之迅猛,直接点了他的穴,然后猛地将他扑倒在床上—— “救我!回头给你报酬!” …… 翌日。 看着枕头边出现的一锭银子,燕容熙脸色黑得比罗刹还难看吓人。 床上的血迹是那般的刺眼,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他,被女人给强了! “公子,您醒了吗?”门外,传来刘妈的声音。 燕容熙气得浑身颤栗,根本没心情回她的话。 他现在只想杀人,把那个玷污他的女人给杀了! 第375章 见面了! “公子,瑧王府派人来接您,马车已经在门外了。”刘妈的声音再次传来。 燕容熙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下一点点恨意。 刘妈打水进来服侍他洗漱,整理床铺的时候蓦然愣住,盯着床单上的痕迹又惊又迷惑。 床单上干涸的不单单有血迹,还有男人的…… 她这岁数,什么没见过,何况床上的味儿如此大,这些都是男女欢爱后的证据,她自然是不会弄错的。 燕容熙洗完脸,看到刘妈的反应,什么也没解释,只是低沉道,“刘妈,你先出去吧,告诉瑧王府的人,让他们稍等。” “是。”刘妈也没多嘴询问,躬身退了出去。 公子这个年纪,需要女人也是正常的,她只是好奇,昨晚就公子一人回来,没见到其他女子啊…… 燕容熙更完衣,在桌边猛灌了好几杯茶水,才让自己心绪有所平静。 然后才上了瑧王府的马车往瑧王府去。 这些年,他虽然是庶民身份,但并没有断掉与燕家人的来往。以前他在位时满心都是算计,从未与他们和睦相处过。如今他成了庶民,反而同他们来往紧密。 这些都是他曾经没有想过的。 马车在瑧王府大门外停下,燕容熙刚下马车,便有一抹小裙衫朝他飞奔而来。 “大堂兄!你怎么才来啊?” 燕容熙弯下腰,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唇角自然的放开笑,“滟儿想我了?” 燕容滟小脸灿烂,“当然想了,不然我怎么会出来接你呢!前日我和哥哥去找你,他们说你外出收租子了。大堂兄,你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们带耍货啊?” 燕容熙嘴角微抽。 说了一堆好听的话,最后才是重点吧? 他转身回到马车,捧出一只漆红小木箱,然后递给小丫头。 燕容滟双眼瞬间放光,接过小木箱便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更是惊喜得张大嘴,“哇……大堂兄,你连九连环都找到了!” 燕容熙笑道,“好些东西我也没见过,你拿去同潋儿玩。” 燕容滟小脸上就差笑出花儿了。她把小木箱夹胳膊下,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只用油纸包好的糖人儿,拆了油纸递给燕容熙。 “大堂兄,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可要吃完哦!” “这……”燕容熙汗,因为这糖人儿捏的是个彩衣鲜艳的美人。 “他们都说你老大不小,该脱单了。我特意让人给你捏了个美人儿,大堂兄吃了美人儿糖,说不定很快便能娶到美人了,到时候我们就有堂嫂了!” “……”燕容熙看着手里的美人糖,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 汀雨阁。 厅堂里,除了燕巳渊和柳轻絮外,燕容泰和萧玉航也在,各个神色严肃,似有大事发生一般,挺让他意外的。 他父皇虽未禅位,但这些年时常‘微服私巡’,把朝中大小事全交给了他小皇叔,他小皇叔也由亲王变成了大权在握的摄政王。 燕容泰掌管着御史台,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寂寂无名的废物皇子了。 萧玉航虽没有随父去封地,但在朝中却任太傅之职,辅弼太子学习。 就他们这几人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还有解决不了的事? “大表哥,你怎么才来?我们可都等你多时了!”萧玉航起身招呼。 燕容熙问道,“出何事了?” 萧玉航把他引上座,把今早他们刚听到的消息同他说了一遍。 听完,燕容熙眉心拢紧,脸色也沉了下来,“舞毒出现了?” 萧玉航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从上官沥的讲诉中,也不排除舞毒重现的可能。本来江湖中事朝廷不便插手,但青宇宗死伤惨重,朝廷也派了人前去。据查探结果,青宇宗惨案有别于江湖仇杀,其作案人使用大量毒虫毒物,不得不让人怀疑幕后之人同舞毒有关!” 燕容熙微眯着眼眸扫了一眼其他三人,问得也很直接,“你们要我来,是想我做些什么?” 柳轻絮笑了笑,“我们想去青宇宗,但又不便泄露身份。你现在不是京城有名的大地主了么,我们就想借你‘容公子’名号,去青宇宗周边探探底。” 大地主…… 燕容熙无语地剜了她一眼。 这名字是她给他取的,每次听她提起他都特无语。 当年,皇祖母出面,让父皇免去了他被发配锦州的惩罚,为了让他能在京城立足,皇祖母将其名下产业赠给了他,让他在京城周边有了一些庄子和田地。 随后她便给他起了大地主的别号! …… 飞霄阁。 一群孩子围着上官沥,就跟观察什么稀奇物件似的。关键是,除了五个孩子外,还有一条蛇也跟着凑热闹。 上官沥全程黑着脸。 可那些小家伙偏偏就像看不到他的隐忍,打量他的同时还不停地交头接耳。 直到燕容滟捧着木箱子出现,一群小家伙才把注意力从上官沥身上转开。 “小姑姑,你抱的什么?” “大堂兄送我的耍货。”燕容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木箱子。 “哇!”除了燕容潋外,萧沐阳、萧沐光、燕书珣、江箐风全都惊呼了起来。 “别急别急!”燕容滟把箱子里的东西全倒在了桌上,“老规矩,一人挑一样,只玩三日,不管会不会都得拿出来交换。” “好勒!”几个孩子立马扑在桌上,跟寻宝似的找自己喜欢的玩件。 燕容滟从一堆玩件中拿起一只拨浪鼓,小眉头不满地皱起,“大堂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呢?小白,你拿去玩!” 说完她便将拨浪鼓朝白蛇扔去。 白蛇也不是傻的,迅速往燕容潋身后窜去。 一群孩子立马“咯咯”大笑起来。 听着他们的笑声,上官沥真是忍无可忍,起身便朝外走。 燕容滟赶紧过去拦住他,仰着小脸问他,“你去哪啊?我带了这么多耍货来,你不跟我们一起玩?” 看着这个不及她肩头高的小丫头,上官沥只觉得心口隐隐犯痛。 纯粹是被气的! 说什么让人来陪他玩,结果她叫来一群屁大的孩子,把他当玩物一样观赏就罢了,现在还要他跟他们一起玩那些他早都玩腻的东西…… 这哪是玩,简直就是羞辱他! “我跟你说话呢,你瞪什么眼?”对他冷冰冰的态度,燕容滟极度地不满。 上官沥捏着拳头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绕过她,快步跑了出去。 见状,燕容滟忍不住跺脚,“可恶!我们这么多人陪他,他居然不领情!太不识好歹了!” 江箐风从玩件中抬起头,哄她,“小郡主,他不识抬举,你就别理他了,咱们玩吧。” 燕容滟‘嗯’了一声,转头又看向燕容潋。 燕容潋也没凑热闹,一个人安静的在旁边看书。 燕容滟没好气地道,“哥,你怎么跟那人一个样,真是无趣透顶了!难得父王母妃今日没空抽查我们课业,你也不知道抓紧时间好好玩!” 燕容潋抬起头,眼神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我不记下今日的课业,回头谁给你答案?” 闻言,燕容滟立马不说话了。 然后便加入到分玩件当中—— “书珣,那九连环让我先玩!” “小姑姑,是我先挑中的!” “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要让着我知道吗?” “可你是长辈,我是小辈,应该你让着我!” “那猜拳决定!” “……” …… 汀雨阁。 燕巳渊正在做安排,“上官沥还有一个姐姐,叫上官娇娇,如上官沥所说,若是上官娇娇没出意外,一定会来瑧王府寻他。本王已经命人去寻她了,若是寻到她,便让她为我们引路前往青宇宗。” 对于他的安排的,燕容熙和燕容泰都没意见。 然而,就在他们计划初步敲定时,景胜匆匆来报。 “启禀王爷,有一女子前来瑧王府打听上官沥的消息。” 闻言,厅堂里四人同时朝他看去。 “把人带进来,再把上官沥叫来。”燕巳渊低沉发话。 “是!”景胜快速退下。 没多久,一名年轻女子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二十来岁的年纪,鹅蛋脸,眉如烟柳唇含珠,身姿亭亭婀娜迷人,跟传言一样当真有着国色天香的容貌。 就是一身脏兮兮的,而且气色憔悴,着实狼狈。 柳轻絮正要开口同前来的女子确认身份,燕容熙突然从座起身,一张脸黑沉得像被锅底砸过,双眼瞪着女子,一副见到仇人的模样。 那女子在看到他的时候,也是反应剧烈,直接后退了好几步,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第376章 如果我是流氓,那你便是禽兽! 他们的神色,其他人都看在眼中,除了惊讶外,倍是好奇。 柳轻絮最先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几乎是异口同声否认,而且否认的语气相当的强硬。 似乎察觉到自己失态了,燕容熙快速收起仇视的目光以及快从天灵盖喷发出来的怒火。上官娇娇则是端正了身形以及低下了头,做出一副卑躬柔弱的模样。 在座的人,燕巳渊还好,在外人面前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最多是抽动几下嘴角。可柳轻絮、燕容泰、萧玉航则是看得双眼直愣,脸上布满了惊愕。 非是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两人的反应…… 耐人寻味啊! 就他们照面的反应,如果说认识并且有过节,也不会让人多想。 可偏偏两人却矢口否认。 什么怨什么仇,会让两人在情绪失态下共同回避? “姐姐!” 突然,外面传来少年的声音。 也打破了厅堂里诸多尴尬的气氛。 上官娇娇转身看去,顿时激动不已,连跑带扑的朝少年奔去。 “阿沥!你没事真的太好——” “姐姐!” 听到少年急声大喊,柳轻絮他们纷纷出厅堂。 只见上官沥紧紧抱着上官娇娇,而上官娇娇不知什么缘故晕厥了过去。 …… 飞霄阁。 看着月香从房里出来,上官沥紧张的上前抓住她衣袖,“我姐姐怎样了?” 月香出来时眉头拧得有些紧,面对焦急的上官沥,她张着嘴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再看了一眼柳轻絮后,她随即冲上官沥微微一笑,“上官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虚体弱才导致昏厥,我让人煎了药喂她服下,休息几日便没事了。” 闻言,上官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紧张和慌乱也渐渐地恢复了平冷。 随即他拱手向月香深深拜道,“多谢夫人!” 月香又道,“上官小姐身上还有些外伤,丫鬟正在为她上药,上官公子可等她醒来后再去看她。” 上官沥朝房门口望了一眼,转身朝柳轻絮他们也拱手深深一拜,然后去了另一面的卧房。 待他回了房后,柳轻絮见月香神色变得严肃,忍不住问她,“上官小姐的伤可是很严重?” 月香朝上官沥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又朝燕巳渊他们几个大男人看去,神色突然变得别扭起来。 纠结了片刻后,她到柳轻絮面前,附耳低语,“王妃,上官小姐气虚体弱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房事过度所致。奴婢查看过,她身子上有行房的痕迹,而且私处有伤。” 柳轻絮不听则以,听完便瞪直了眼,震惊得说不出来。 看上官娇娇的妆束,明显还是待字闺中,一个大姑娘有这种情况出现,只能有一个解释—— 上官娇娇被人侵犯了! 虽然初次见面,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同上官娇娇说一句话,可上官娇娇若真遭遇那种事,她肯定会替上官娇娇气愤。 因为她也是女人! 想到什么,她猛地朝燕容熙看去。 燕容熙正用着很深沉的眸光盯着她们说悄悄话,见她看他,立马别开头。 柳轻絮心下微沉。 这反应,敢说他和上官娇娇之间没事发生? “容公子,你今日分外反常哦!”她调侃的扬起唇,眼眸中闪过狡黠的光,“上官小姐受伤了,可是你造成的?” “胡言乱语!我又不曾对她动手,她受伤与我何干?”燕容熙一听她的话,立马冷声辩解。 “那你是承认之前见过她了?” “我……”燕容熙还想辩解,可看到她眼中狡猾的笑意,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被她套了话,当即脸色便白了几分。 “容公子,你是不是瞒了我们些事情啊?”柳轻絮笑问。 旁边燕巳渊、燕容泰、萧玉航都把燕容熙看着,个个眼神都充满了玩味儿。 燕容熙白皙的脸唰地涨红,咬着牙溢道,“我不认识她!无可奉告!” 语毕,他转身夺步离去。 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柳轻絮心下更加笃定。 他和上官娇娇之间,绝对不简单! 只是…… 她看向不远处的卧房,眉心微蹙。 事关女子清誉的事,上官娇娇会告诉她吗? ……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找到上官娇娇便前往青宇宗。 眼下上官娇娇是找到了,但由于她身体原因,也没法立马起程。柳轻絮他们也没闲着,趁她养身的时候做一些别的安排和准备。 对于上官娇娇身上发生的事,柳轻絮也没再去试探燕容熙,只是偷偷将上官娇娇的情况告诉了巳爷。 巳爷当场的反应是难以置信。 其实柳轻絮也难以置信。 主要是他们太了解燕容熙了。别看他现在脱离了燕家,可骨子里的傲气那是与生俱来的。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从来都是目的明确,若是想要哪个女人,也绝对不会遮着掩着。 就拿当初她来说,就算她已经成了他的皇婶,他还是会明目张胆的肖想。 连伦常都可以罔顾的家伙,如果他和上官娇娇有什么,更不应该惧怕被人知晓,可他却在面对与上官娇娇的关系时回避了。 这完全就不是他的作风! 夫妻俩讨论了一番后,打算先不声张,先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 在月香精心调理下,上官娇娇没用两日便精神了。 听说摄政王夫妇愿替青宇宗出头,且已经在准备随时起程了,她欣喜万分,忍不住要去见他们。 就在她刚要出房门时,却被一挺拔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男人不请自来,径直踏入房内。 对上他狭长的锋利的眸光,上官娇娇忍不住往屋内退,紧张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燕容熙反手将房门关上。 见状,上官娇娇更是焦急,“你别乱来!” “乱来?”燕容熙像是听到笑话般扬起了唇,但他笑一点都不达眼,怎么看都像刀芒射着她,“上官小姐怕是忘了究竟是谁爬上了我的床!” “我……我……”上官娇娇羞赧得涨红了脸,然而结巴过后她突然直起脖子,气恼道,“我承认是我不知廉耻爬上了你的床,可你也没让我好过!如果我是流氓,那你便是禽兽!” 他们兄妹被人追杀,为了护弟弟周全,她以身作饵将杀手引走。 最终她摆脱了杀手,可是体力耗尽,她不堪疲累晕倒在一条小径上。 醒来后发现自己竟出现在青楼,身边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对她上下其手。 她打晕对方,逃出青楼。 本以为总算摆脱险境了,谁知道出了青楼她发现自己身子出现了异样。 当时的她神志都快模糊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正好在巷子深处看到有一宅院传来灯火的光。她鬼使神差地飞进了宅子,随便闯进了一间屋子。 在摸黑到床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时,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点了他的穴,然后把他扑倒。 尽管她没有经验,可是在那个情况下她清楚自己需要男人。可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她鼓捣了许久都得不到纾解,浑身的难受劲儿让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然后解了他的穴。 最后是他反扑倒了她。 但是,事情还没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很快便完事了,而她好像还没缓解过来,遂忍不住问了句,“这么快?” 她怎么都没想到,就这句话之后男人像是发了狂的猛兽,直到她晕死过去—— 天亮的时候她醒来,离开前也记住了她的模样。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京城竟这般小,这么快便同他遇上了! 见她退到墙角再无退路,燕容熙走到她身前,一把捏住她下巴,冷冷地盯着她,“我再禽兽不也是你活该?你当我是何人,可随便招惹?” 上官娇娇咬牙瞪着他,“说到底是我吃了亏,我都不计较了,你凭什么还找我麻烦?” “呵!”燕容熙冷笑,“你不计较?侮辱了我我还得感谢你?” “你……你到底想怎样?”上官娇娇本不想服软的,依照她的脾气,以往要是遇上如此不讲理的人,她定是毫不客气的出手。然而,想到这里是摄政王的地盘,想到自己宗门的惨案,她心里悲苦交叠,只能将脾气收敛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我承认是我错了,不该拿你当解药。你能否先放我一马,待我为宗门报仇雪恨以后,再随你处置?” 燕容熙也没想到她一下子转变了脾气,看着她一双充满悲伤的泪眼,他放开她下巴,冷着脸退后了两步,似是很嫌弃她的哭相。 上官娇娇低下了头,再次哀求道,“请公子先放我一马。” 燕容熙眸光深冷的凝视着她,突然道,“我也会去青宇宗,你若有赎罪的诚意,那边给我做粗使丫鬟吧!” 第377章 吃完你得撑死,不吃完那就是浪费 上官娇娇一脸惊愕,“丫鬟?” 燕容熙俊脸绷得异常冷硬,眸底更是没有一丝温度,“怎么,不愿?” 上官娇娇咬着唇。 从小到大都是她差奴使婢,如今要给人做婢,她心里自然是屈辱的。可是一想到青宇宗的灭门惨案,想到爹娘的血海深仇,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如今她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卑微算什么,她只求能活下去,只要能替宗门报仇,替爹娘报仇,别说做奴做婢,便是要她做狗她也愿意! “好!我愿给公子做婢,任凭公子差使!” “嗯,从今起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本公子可不是那么好伺候的!”燕容熙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到门口,他突然停下,眼角斜视身后,冷声道,“还不走?本公子的家可不在这里!” 闻言,上官娇娇精致的脸蛋拉得老长。 不过很快她便释然了,因为之前听说他也会去青宇宗,既然他会同摄政王夫妇一道去,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只是她刚随燕容熙出房门,就见上官沥过来找她。 “姐,你要去哪?”瞧她脚步匆匆的跟在燕容熙身后,上官沥关心地问道。 “阿沥,我随容公子去准备一些事,你乖乖在这里,听候摄政王和王妃安排,知道吗?”上官娇娇笑着回道,还不忘叮嘱他听话。 “那你何时回来?” “呃……我也不确定,反正一切听安排便是。”知道他不放心自己,上官娇娇笑着安慰他,“你放心好了,容公子是摄政王的人,也要去青宇宗的,我跟着他不会有事。” “那你照顾好自己。”上官沥叮嘱她后,朝燕容熙拱手拜道,“有劳容公子照顾家姐。” 燕容熙丰眉微蹙。 但他也没拆穿上官娇娇的谎话,还出奇配合地点了点头。 碧落阁。 听说燕容熙一早便来,而且不但去了飞霄阁见上官娇娇,还把上官娇娇带走了,柳轻絮张着嘴,惊讶得无以言表。 还说要观察呢,结果人家直接把人带走,如此明显的态度,这不就是燕容熙的性子吗! 此时此刻,柳轻絮很是能断定。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就是那种关系! “秀姑,他是以什么理由把上官小姐带走的?” “回王妃,上官小姐随容公子离开时,门房有问过她为何离开,她说欠了容公子的人情,这段时日要给容公子做使唤丫鬟,以报答容公子的恩德。”秀姑回道。 “啊?”听秀姑说完,柳轻絮又惊诧了。 不是因为看上上官娇娇,而是因为上官娇娇欠了他人情? 欠人情?那前两日他们见面的时候为何反应那么大? 她还记得上官娇娇的反应,那种惊吓过度,哪里是见到恩人该有的,说见到鬼还差不多! 这两人搞什么呢! 母后一直盼着燕容熙这个大孙子能成家,还暗戳戳的交代他们要他们帮燕容熙物色对象,眼瞅着燕容熙对上官娇娇有些不同,还以为他春天到了,没想到竟是她多想了! 罢了罢了,姻缘勉强不来的,她还是不操心了,干正事吧…… 此刻深巷小宅中。 看着跟在自家公子身后的女子,刘妈忍不住擦了擦双眼。 “公子,这位姑娘是?” 她在这里做事已经好几个年头了,从来都只见公子行之单影,害她一度以为公子不喜欢女人。 那日收拾主子床铺,看着床上男女欢愉后的痕迹,她还很是迷惑呢,没想到今日便见了真影。 上官娇娇主动向她介绍自己,“我叫上官娇娇,是容公子请的丫鬟。” 刘妈,“……” 丫鬟? 难道是公子嫌她年纪大了做事不牢靠了? “咳!”燕容熙握拳抵着薄唇,不自然地咳了咳,“刘妈,没事你先下去吧,若有吩咐我再唤你。” “……是。”刘妈一脸沮丧。她真的被嫌弃了! 燕容熙不是没看到她沮丧的样子,但他并没多解释什么。 刘妈退下后,上官娇娇瞅着四下简朴的环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同摄政王关系如此要好,怎会住在这种衔泥小筑中?” 燕容熙俊脸微沉,眸光冷飕飕地睇着她,“怎么,嫌弃?” 上官娇娇撇嘴道,“我嫌弃什么?江湖儿女四海为家,我打小就在江湖中行走,牛粪堆里我都待过,你这里算什么?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不该如此寒酸才是。” 燕容熙不但俊脸黑沉,眉心还紧蹙了起来,“女子言行该文雅端正!” 上官娇娇不以为意地哼道,“我要那么文雅端正做何?就你们京城人讲究!可再讲究有何用,不是一样有好人坏人,难道你们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没做过坏事?再说了,我是给你做粗使丫鬟,粗使丫鬟成天端得腼腆娇柔,你不嫌恶心我还嫌呢!” 燕容熙,“……” 他这会儿才发现,她竟是如此伶牙俐齿! 上官娇娇见他说不上来话,忍不住掩嘴,笑得有些得意。 他要羞辱她,那也别怪她气他! “去,准备午膳,本公子要四菜一汤!”燕容熙沉着脸冷声下令。 “四菜一汤?”上官娇娇眯起了美目,反问他,“你一个人吃?” “不然呢?”燕容熙脸色有些黑。 “你一个人吃,一菜一汤足够了,做那么多,吃完你得撑死,不吃完那就是浪费。” “你!” “我什么,既然要我做饭,那我做出来够你吃就行了,我只是粗使丫鬟,不是酒楼厨子,你别指望我给你做出山珍海味!”上官娇娇说完,自己找厨房去了。 燕容熙立在原地,莫名的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没一会儿,就见上官娇娇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提着把斧头,正要往大门外去。 “去哪?”他既不解又恼火十足。 “容公子,厨房没柴了,我去山上打些柴回来。” “……” “对了,我打算中午给你做一道红烧鱼,等我把柴打回来就去溪边钓鱼,今日用膳可能要晚些,你多见谅。”上官娇娇很是认真地说道。 燕容熙险些吐血。 这哪是用膳晚些,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吃饭! 上官娇娇假装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把斧头往肩上一扛,继续往大门走,“容公子不用着急,我很快便回来。” “站住!”燕容熙咬牙切齿,瞪着她那扛斧头的姿势,恨不得上前捏死她,“午膳不用你做了,你去打扫院子!” 第378章 伺候他洗澡 地上官娇娇转身走向他,眨着眼向他确认,“容公子,你确定不要我下厨了?我厨艺虽然比不上大厨,可是做出来的食物还是能果腹的。” 果腹? 就她这话,燕容熙还敢让她进厨房? 能不能吃还不一定,即便能吃,谁敢保证她不会在食物中做手脚? 他眸光阴鸷的盯着她,冷声问道,“你便是这般为奴为婢的?” 上官娇娇微扬的嘴角突然垮下,垂下眼眸闷闷地道,“我又没伺候过人,哪知道伺候人的规矩!” 燕容熙突然发现刘妈在不远处悄咪咪地偷望他们,他随即朝刘妈唤道,“刘妈,你同她讲讲规矩!” 语毕,他没再理会上官娇娇,径直回了卧房。 上官娇娇愣在原地,目送他进房,然后看着已到她身前有些上年纪的刘妈,干笑道,“那个……我是个乡野人,不知道如何伺候人,还请刘妈多多指教。” 刘妈没接她的话,而是认真地打量她。 对她的容貌,是无可挑剔的,别说是乡野丫头,就是放京城里,像她这般娇美标致的人儿也极少见。 而这些都不是刘妈关注的重点,她盯着上官娇娇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前两日可来过?” 前两日的事对上官娇娇来说,不单单是她的劫数,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可再羞耻,她也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遂垂下眸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刘妈打量的眼神立马变得惊讶起来。 原来是她! 是她跟公子缠绵了一夜! 难怪公子会把她带回来! “娇娇姑娘,公子带你回来,真的是让你来做丫鬟的?”刘妈脸上有了笑,连语气都亲切了起来。 就她对公子的了解,公子这些年是一点女色都不近,突然带这么漂亮的女子回来,还是与公子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要是公子真拿这女子当丫鬟,她敢把脑袋摘下给公子当凳子坐! 上官娇娇朝不远处的卧房看去,继续干笑,“……嗯。” 刘妈脸上的笑有些僵,也朝卧房的方向看去,满眼都是疑惑。 不会吧? 难道是她想错了? 燕容熙进了卧房以后便没再出来,中午还是刘妈做的饭。 介于上官娇娇迷惑的身份,她也不敢吩咐上官娇娇做事,只说让她按燕容熙交代的去做事便好。 燕容熙交代什么? 让她打扫院子。 她拿着笤帚在院子里清扫起来,一开始也扫得认真。 可扫着扫着她就感觉有些无趣,然后把笤帚当兵器一样比划起来,比划着比划着,一不小心便投入了,‘嘿嘿哈哈’的放开了手脚在院子里练武。 本来她是把笤帚当长枪使的,可在她利落敏捷的招式下,笤帚直接变成了扇子,带着‘呼呼’巨响声,像龙卷风过境般,把地上的落叶和灰土刮得漫天飞扬。 花园本来就不大,有几棵树挡着,上官娇娇嫌地上发挥不过瘾,便将那几棵树也当成了练功的靶子,前一记猛龙过江龙卷扇,后一脚野马脱缰飞毛腿,娇小玲珑的身子在几棵树之间来回蹦跶,那真是越来越起劲儿。 听着‘嘿嘿哈哈’的声音,刚把饭送到燕容熙卧房里的刘妈赶忙跑出来看。 结果这一看,直接让她石化了。 漫天的飞尘和落叶,像有灾难来临,连天色都看不清楚了。 树枝发出的‘呜呜索索’声,大白天堪比鬼哭。 女子‘嘿嘿哈哈’的,一会儿地上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又树上,跟只窜天猴似的蹦跶着。 燕容熙也从卧房出来,看着院子里的场景,险些被气出内伤,忍不住低吼,“你在做何?!” 该死的女人,这是打扫院子吗? 这分明就是要拆毁他的院子! 听到他吼声,上官娇娇在一棵树上停下,然后落地,接着跑到他跟前。 “容公子,怎么了?” “你!”燕容熙捏着拳头,是真想掐人。 看着他黑沉得吓人的脸,上官娇娇回头看去,自己都忍不住掩鼻缩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闷了,所以就练了一会儿手脚。” 燕容熙想吐血。 只是太闷了就把他院子整得跟受了天灾似的,要是兴致来了,那是不是还得把他这院子拆成平地? “你给我去那边!”他抬手怒指墙角。 “去那边做何?”上官娇娇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满眼不解。 “面壁!” 燕容熙愤袖一甩,转身回了卧房,仿佛多看她一眼下一刻真会气死过去。 上官娇娇皱着眉,想跟上去,突然被刘妈拉住。 “娇娇姑娘,公子他在气头上,你还是别去了。” “哦。” “娇娇姑娘,你去那边歇一会儿,我去打扫院子。”刘妈指了指墙角,笑着同她眨眼。 上官娇娇,“……” 难道面壁就是休息的意思? 好像也没错。去墙角面壁,也没说是站着面壁、还是蹲着面壁、还是坐着面壁,意思是她只要面对墙壁就行了,其他无所谓是吧? 燕容熙在房里用完膳。 许是真担心自己的小宅被人拆了,他起身走到窗边,朝某个方向看去。 结果这一看,再一次让他黑了脸。 只见墙角边摆放着一张大椅,椅背背对着他,看不清椅子上的人,但一缕乌黑的发丝从扶手边垂下,想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刘妈…… 晚上,上官娇娇吃过饭,正想找刘妈问问自己住哪。 刘妈突然找到她,说道,“娇娇姑娘,公子要沐浴,劳烦你把热水送公子房里去。我前两日不小心闪了腰,实在提不动。” “哦。” 上官娇娇也没推辞,随后便往厨房去了。 说起来,她今天其实什么事也没做,下午还在院子里晒太阳,沐浴着阳光睡了一下午。 眼下要她提两桶水而已,她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对劲儿。因为她觉得,如果容公子要找她麻烦,早就找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更不可能让她在院子里舒舒服服地睡午觉。 看着她背影,刘妈忍不住窃笑。 果然,公子对这位娇娇姑娘是另有心思的。 她说闪到腰,其实是公子不让她送水,点名要这位娇娇姑娘去他房里。她也是担心娇娇姑娘不配合,所以才谎称自己闪了腰提不动水…… 上官娇娇把热水送进卧房,见燕容熙正在桌边看书,她也没出声,打算安静的退出去。 只是她蹑手蹑脚的刚到门口,就听桌边低沉的嗓音传来,“谁让你走了?” 她直起身,朝他看去,如实道,“刘妈闪了腰,我帮她把热水送来,你慢慢洗,我先下去了。” “过来。”燕容熙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又头也不抬地唤道。 “容公子,你还有何吩咐?”上官娇娇朝他近了两步。 燕容熙抬起了头,狭长的凤目微眯着,定定地落在她娇美的脸上,“睡了一下午,可精神了?” 上官娇娇干笑,“呵呵……还好……” “过来。” “呃?” “给本公子宽衣,服侍本公子沐浴。”燕容熙突然起身,冷着脸走向屏风另一面。 上官娇娇双脚一扭,差点一头栽地上。 抬起头,望着那道屏风,她脸颊飞起红晕,那晚的一幕幕又回荡在脑海中,深刻又清晰,羞耻得让她想撞墙。 她就不明白了,那种事吃亏的是她,她都没死皮赖脸的要他负责,为何他却不愿放过她呢? 那一晚她就前面主动,后面都是他主导,就算是报复,他也在她身上报复够了。 现在还要她…… 想到这,她羞愤得转身,只想快速离去。 “你敢走出去试试!” 屏风内传来男人冷硬的嗓音。 她脚步顿下,然后转身冲进屏风内,气急地道,“我是不会再做那龌龊事的,就算你威胁我我也不干!反正我这辈子已经毁了,也没想过要嫁人,我不怕丢人,就算你将那晚的事公之于众我也不怕!” 燕容熙淡挑眉梢,“本公子有说过要做什么吗?” 上官娇娇僵住,对上他戏谑的眸光,突然间羞窘得想咬舌自尽。 燕容熙突然展开手臂,又冷硬开口,“水快凉了。” 上官娇娇把他瞪了又瞪,拉长着脸到他身前,开始为他宽衣解带。 她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些粗暴,就似跟他衣物有仇般恨不得撕成碎渣。 燕容熙静若泰山,仿佛没看到她的怨气和委屈,尽情地享受着她的伺候。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清冷如月的凤目中时不时会闪露一丝笑意。 上官娇娇也是豁出去了。毕竟他们最亲密的事都做过,而且还不止一次,说丑陋点,她都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最终,燕容熙被她脱得一丝不挂。 空气中,除了蒸蒸热气外,还蔓延着一种诡异的难以形容的气息。 男人无惧赤丨裸,女人也不怕长针眼,好像两人都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看着他入水,上官娇娇突然笑道,“容公子这般坦荡老成,想必被不少女人服侍过吧?” 水蒸气中,燕容熙的俊脸比平日里暖了不少,突然听到她这么一句,先是身子一僵,紧接着脸色布满了阴沉,就连眼眸都如出鞘的剑闪着凛凛寒芒,无比凶狠的射向她。 “滚出去!” “这可是你让我滚的哦,那我遵命!”上官娇娇连犹豫都没有,拔腿便出了屏风。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口调侃。 主要是大家都不说话,那气氛真的很要人命,她实在忍得难受! 想嘛,这么一个俊美的男人,这么一具健硕的身体,赤果果的在她面前晃荡,她又不是泥塑人没有心,哪可能平静得下来! 何况这个男人还与她这样那样过……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突然翻脸,说怒就怒,而且动起怒来就像要吃人似的。 这算歪打正着吧?正好让她离开,不用再面对更多羞耻的事! 然而,就在她打开房门要跑出去时,突然一道破空的声音袭来。 危险的杀气让她本能的往屋内闪退。 ‘咚’! 一只飞镖深深的插在门框上。 她脸色煞白,关好房门便跑回屏风里。 “容公子,快别洗了,有人来了!”她不确定是冲她来的还是冲他来的,抓起衣架上的衣物就朝他扔。 门口的动静燕容熙已经听到了,在她跑回来的时候也已经从浴桶中起了身。 接过衣物,他快速穿上,然后一掌挥灭了烛火。 黑暗中,他抓着她手腕往门边去。 上官娇娇想说什么,只听他先开口,“别说话!” 他把她拉到身后,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把门拉开,带着她快速往厨房的方向而去。 上官娇娇没想到厨房的暗角里居然有道小门,而且直通另一条巷子。 出了小门,她突然惊道,“呀,刘妈还在房里呢!” 见她要挣脱自己的手回去,燕容熙收紧五指,“她房里有机关,不会出事的!” 这些年,他也担心舞毒会来找他,所以在宅子了做了一些布置。 上官娇娇还想说什么,但他根本没耐心听她说话,突然搂着她腰身便飞向了一处背月光的屋角。 两人稳住身形,蹲在暗中观察着宅子的情况。 但过了许久,风平浪静,别说什么可疑的人了,连鬼影都没有看到。 上官娇娇很是迷惑,“怎么会没人呢,从那飞镖的劲道来看,对方应该是个高手才对!” 其实燕容熙也很是不解。 都使上暗器了,说明对方来者不善。 可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上官娇娇扭头看着他,小声道,“看来我不能留在你这里了!有人要对我们姐弟赶尽杀绝,我留在你这里,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燕容熙冷飕飕地瞪着她,“本公子有嫌麻烦?还是你觉得本公子没用,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上官娇娇皱眉道,“我只是你的临时丫鬟,你没必要如此。依我看,在没去青宇宗之前,我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们出发时,我再暗中给你们带路。”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四周风声冷冽,一股股杀意莫名袭来。 第379章 我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 两人神色大变,猛地飞离。 落在另一处时,只听数道声音从原来的地方传来,他们定眼一看,原来的地方多了好几道影子。 皆是暗器! 紧接着一个人如鬼魅般落在他们一巷之隔的房顶上。 “娇娇,好久不见。” 看着现身的男人,上官娇娇满脸厌恨,“孔域林,你想做何?” 男人眯着眼,嘴角笑得很邪性,“收了我的聘礼,你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自然是来接你回去成亲的。” 他这话一出,燕容熙凤目猛地敛紧,眸光极其锋利地射向他。 对方二十来岁,剑眉鹰目,身形健硕,带着一身狂傲不羁的气息。特别是看上官娇娇的眼神,就像看猎物般,满眼的垂涎之色。 他缓缓地扭头看向上官娇娇。 但上官娇娇并没心情跟他对视,只恼怒地指着对面的男子大骂,“孔域林,你是真不要脸!明知道我二叔贪婪好赌,你们却把聘礼给他,故意让他去赌场输尽,然后以此赖上我!” 对于她的指骂,男子并不动怒,反而颇有底气的邪笑道,“娇娇,青宇宗已经没了,你现在无家可归,嫁给我,你不但是月炎宗的少夫人,我月炎宗还能替青宇宗报仇雪恨,对你全是好处,你为何非要任性呢?何况我等你了这么多年,单凭这份真心也该打动你了。” “呸!”上官娇娇狠狠地唾道,“我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燕容熙俊脸微黑。 嫁猪嫁狗? 这话他怎么听着想打人呢! 眼见男子还要说什么,他突然将上官娇娇的腰肢搂住,让她半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 上官娇娇这才想起还有个他存在,顿时不仅头大,心也乱成了一团麻。 她同孔域林的事还得从多年前说起。 那年她才十五岁,跟着爹娘去游历江湖。在这期间,月炎宗突然到青宇宗向她下聘,当时她二叔在家,不但替她收了聘礼,还把聘礼全拿去赌场挥霍了。 结果月炎宗咬死了这桩婚事,非要她嫁。 爹娘知她委屈,也痛恨月炎宗的算计,所以也不甘心她嫁给孔域林这种阴险小人,可又怕两宗恶斗,遂一直找各种借口将婚事一拖再拖。 这也就是她为何二十了还没出嫁的原因! 她被一个无赖缠了多年,如今又同另一个男人有肌肤之亲,说真的,要不是青宇宗的血海深仇等着她去报,要不是阿沥还需要她照顾,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先不说身边这个男人,单单就是月炎宗,凭她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她的人生从被孔域林赖上那一刻起就糟糕透了,根本不指望余生会好过。 “容公子,你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走!”她忍不住想把燕容熙推开。 谁知道燕容熙却收紧手臂,如上了枷一样将她牢牢锁在身上,然后眸光锋利的直视着对面屋顶的男人,冷声道,“她已是本公子的人,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上官娇娇不懂他的禁锢,可孔域林身为男人,如何能不懂男人的一言一行? 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孔域林脸色布满了阴戾,嘴角的邪气都化成了戾气,“上官娇娇,他是谁?”。 上官娇娇扭头冲他吼道,“关你屁事!”扭回头,她也朝燕容熙恼道,“你发什么疯?我的事你插什么手?放开我,赶紧走!” 就算他们之间有见不得光的关系,可是她并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本来他什么事都没有,一旦掺和进来,那便是惹上了整个月炎宗,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在找死! 燕容熙见她竟要同自己撇清关系,心口顿时涌上了一团不知名的怒火。 “怎么,你敢睡本公子,却不敢承认?” “我……”上官娇娇羞窘不已。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她是想让他暂时离开,别被孔域林记恨上了,她要解决与孔域林的事,不想让他卷入其中! “你们竟然睡了?!”对面,孔域林瞪着他们,满眼都是狠厉,“上官娇娇,你这个贱人,枉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竟敢背着我偷人!” 随着他怒吼声,一道道杀气从他手腕中呼啸而出。 燕容熙眸瞳一紧,搂着上官娇娇迅速飞离。 见状,孔域林不甘示弱的追向他们。 一道道暗器从他指尖飞出,道道带着要将他们穿心的凶狠戾气,不杀死他们不罢休似的。 但燕容熙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灵敏的飞身把他每一次的暗器都轻松的躲了过去。 上官娇娇都傻眼了,没想到他身手竟这般好! 只是,一想到他就此跟月炎宗结下梁子,她就于心不忍,遂忍不住劝他,“容公子,你真的没必要如此,赶紧把我放了,让我自己去对付……” “闭嘴!”燕容熙黑沉着脸怒斥。 “你凶什么凶,我是为你好,你别不领情!月炎宗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宗派,你若是同月炎宗结下仇恨,那你别想再有安生日子过了!”上官娇娇也怒了。 只是她数次试着推开他,非但没成功,反而他是越抱越紧,那手臂好似要勒近她肉里,疼得她想打他!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看着挺优雅的男人,怎么就那么粗蛮呢?他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公子先把你掐死!”燕容熙咬牙威胁。 “我……”感受到他身上喷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上官娇娇怂了。 而另一边,孔域林一次次追杀失败,本就不甘心。再看燕容熙不但轻松躲过了他暗器,还有大把的功夫同怀里的女人说话,这让他更加愤恨。 ‘嘘’! 他突然朝天吹了一声长哨。 上官娇娇一听,惊骇得身子都开始颤栗。 还不等她提醒燕容熙,只见四周呼啦啦的出现一群黑影。 孔域林扬声怒喝,“给我杀!把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上官娇娇都想哭了,朝燕容熙恼道,“让你走你不走,看吧,现在谁都走不了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招惹到的都是些不讲理的人! 跟她的紧张、慌乱、无措……各种负面情绪比起来,燕容熙从头到尾都没皱一下眉,哪怕是动怒,也仅仅只是因为她。 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声调,他狭长的凤目中不知不觉多了一丝柔光,在一处房顶立定后,突然松开她。 “这里有我应付,你先走。” “你!”上官娇娇愣了一瞬,然而余光扫视着四周月炎宗的弟子,她又忍不住激动,“走个屁!你是想死了我给你上坟吗?我才没那个闲工夫!既然你要蹚这趟浑水,那要死便一起死,谁也不欠谁!” 说完,她一撩裙摆,从脚踝上抽出一条长物,‘啪啪’的在空中甩了起来。 燕容熙嘴角狠狠一抽。 她居然把鞭子缠在脚上!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把各种玩意儿藏在身上? 第380章 如果我想要她,那我该如何做? 看着她就这样准备去同月炎宗的人拼命,他手快的将她重新捞回怀中。 上官娇娇急红了眼,这次可不依他,挣扎道,“你干什么呀?知不知道我们都快要死了?要是能活下来随你怎样都好,但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随我怎样?”燕容熙挑动眉梢,对她的许诺显然感到意外,随即他眸底黠光闪过,故意将她身子紧贴自己,低声问道,“若是我想要你,你给吗?” 上官娇娇只想给他两下把他拍飞! 都什么时候他还有心情耍流氓? 不对,他不是很憎恨那晚的事吗?因为觉得受了辱,所以要她做粗使丫鬟以赎清她的罪过,不是吗? 既然那般憎恨了,那他还要个什么劲儿? 只是眼下的形势,容不得她跟他讨价还价。她只想赶紧杀出一条出路,哪怕他们之间有一个人活着也是好的,遂她很急躁地应道,“活下去,你想怎样都随你!” 燕容熙嘴角突然勾勒,连清冷的凤目都弯成了两条迷人的缝。 他很少笑,特别是这些年来,几乎都忘了‘笑’究竟是什么。可是此刻,他笑了,笑得温柔如月,璨若星河,潋滟生辉。 上官娇娇张着嘴,一时间眼珠子都忘了转动。虽然脸上表情失去了知觉,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却莫名的加快了,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似的。 突然间,四周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并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她蓦地回神,扭头看去,当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 就在他们说话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十个蒙面黑衣人,正同月炎宗的人厮杀着。 这些蒙面黑衣人数量比月炎宗的人多,如地下冒出来的鬼魅,满身凛厉的杀伐之气。本来他们俩是被月炎宗的人围杀的,结果局势一转,竟变成月炎宗的人被蒙面黑衣人围杀! 她扭回头再看身前的男人,对上他含笑的凤目,没好气地道,“你有帮手为何不早说?我还以为今日要交代在这里呢!” 这家伙,也太深藏不露了! 有帮手不早叫出来,还假模假样的陪那孔域林玩了半天躲猫猫游戏! 燕容熙只笑不语。 虽然他名义上不再是燕家嗣子,可他曾经培养的杀手没一个离开…… 就在他低下头欲在她耳边说话时,突然一个身影疾飞而来。 他心下一沉,暗叫不妙。 那群手下似乎只顾着月炎宗的弟子,把某个关键人物漏掉了—— 杀气扑面而来,他甚至来不及收敛笑容,第一反应便是要将怀里的人儿推开。 然而,不止是他看到了孔域林,那股强烈的杀气也让上官娇娇察觉到了。而且她比燕容熙的反应还要快半拍,抢先一步用尽全力将他推了出去,然后狠厉的甩出鞭子—— 但孔域林似是早就算到她出手的轨迹,飞跃空中避开了鞭子,然后带着手中的剑刃俯冲刺向了她! “啊!” 上官娇娇吃痛的惨叫。 “娇娇!” 下一瞬,只见被她推出去的身影如骤风般回到她身边,将欲对她补剑的孔域林一脚踹飞。 跌入燕容熙怀中时,上官娇娇除了痛,还一脸怨。 不是怨孔域林偷袭,而是怨这个抱着他的男人! 明明形势如此危险,他竟有闲心同她聊天,完全不把月炎宗的人当一回事! 活了二十年,她第一次遇见如此‘目中无敌’的人! 这一剑,她冤死了! “上官娇娇,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我孔域林绝对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的!” 孔域林受了燕容熙一脚,伤倒是没伤到,主要是燕容熙的心思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上官娇娇身上。 看着死去的月炎宗弟子,再看看燕容熙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的态度,以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如此多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他再恨也知道审时度势。 总归一句话,他失算了! 他没想到唾手可得的女人居然勾搭上了别的男人! 他更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撤!” 他扬声吼完,便以极快的速度逃离远处。 他带来的月炎宗二十几个弟子,只剩下了几个,面对这群满身杀戮的黑衣人,他们早都吓坏了,见他先逃了,谁还会再留下送命? 黑衣手下们欲追,燕容熙冷声喝道,“不必追了!” 对方的来历他已知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将受伤的上官娇娇抱起,随即便朝瑧王府的方向飞去—— …… 飞霄阁。 听说上官娇娇受伤,正准备睡觉的柳轻絮和燕巳渊赶了过来。 燕巳渊不方便进房,便去了厅堂。 柳轻絮进了卧房,见床边不单有月香,燕容熙也在。月香已经给上官娇娇处理好了伤口,正在包扎,而燕容熙竟然亲自在给月香打下手。 她脱口问道,“容公子,你在这里做何?” 月香见她来,主动禀道,“王妃,上官姑娘伤及腰部,好在没伤到要害,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口较深,需要好生护疗。” 柳轻絮点点头,又把眸光投向燕容熙。 他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上官娇娇的身子,好似没发现她到来,整个人注意力全在上官娇娇身上,那俊脸绷着异常黑沉冷硬,敛紧的眉眼中是她不曾见过的神色。 还记得苏梓瑶死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悲哀和绝望,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此刻的他虽不像那一次有崩溃的情绪出现,可是却也让人觉得陌生。在她记忆中,这个男人一贯清高冷傲,特别是在男女关系上,那是绝对的鸭霸主义。 伺候人? 说实话,她现在真有种遇上灵异事件的感觉,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她靠近床头,语气低了好多度,小声问道,“容公子,你没事吧?” 燕容熙扭头,狭长的眼角冷飕飕地睇向她,“小皇婶想说什么?” “咳!”确定他还正常后,柳轻絮干干一笑,然后指着床上昏睡中的人儿,“那啥,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同上官姑娘究竟是何关系?毕竟上官姑娘现在是我们府里的客人,你把她带走,又让她受伤,现在还不避讳‘男女授受不亲’,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不是么?” 燕容熙身子微僵。 见他抿唇不语,好像要装死似的,柳轻絮眉头紧蹙,问得更直接了,“那天上官姑娘受伤,是因为房事造成的,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吧?” 燕容熙薄唇抿得更紧,身子也绷得更僵硬。 就他这反应,柳轻絮还需要答案吗? 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她道,“这些年,不论是你皇祖母、还是你父皇、亦或者是我和小皇叔,我们都希望你能成个家,有个能陪你同甘共苦的人,不论贫穷富贵都能与你携手到老的人。曾经那些人,你同她们之间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情意,你应该最清楚。在我看来,她们不是你的良缘,你也并非他们的良配,你们走不到最后,那是自然的。如今你已经有了崭新的生活,如果遇上了真正让你在意的人,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当然,也希望你别拿对待那些女人的态度去对待她,毕竟她不是那些女人。” 说完,她转身朝门外去。 “小皇婶。”燕容熙突然从床边起身。 “嗯?”柳轻絮停脚,回头看他,“还有别的事吗?” 燕容熙眸光别扭的从她脸上扫过,然后转向床上,“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 柳轻絮转回身,“你说。” 燕容熙垂下眼帘,低沉问道,“如果当初小皇叔像我一样豪取抢夺,你会同他在一起吗?” “不会。”柳轻絮想也没想的摇头。 “如果我想要她,那我该如何做?” “呃……”柳轻絮扯了扯嘴角,这问题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嘴里问出来,她怎么觉得有些可笑呢?不过一想到他终于找到那个让他在意的人了,她在沉默片刻后,还是认真的同他说道,“你好好待她便是,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只有真情才能留得住人心。” “具体呢?”燕容熙眉心紧蹙。 “你连具体做什么都不知道?”柳轻絮有些掉黑线,“吃喝拉撒你会不?你会,那你就把会的都使她身上,伺候她比伺候自己还用心,这些你能做到不?” “还有呢?” “还有就是收起你那些三妻四妾的思想,别只把她当成你的女人,要把她当成你唯一的女人。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如果有,那就不是爱。同样的,如果一个男人左拥右抱,那也不叫爱。这些道理你应该很有体会才是!” “还有呢?” “没有了,你先把这些做到再说!”柳轻絮有些不耐。 如果一个愣头青年问她这些,她说不定还能拿过来人的姿态好好指教别人一番。可眼前这个男人都娶过好几个女人了,还问她这种问题,他不嫌尴尬她都尴尬得用脚指头抠地板了! 燕容熙垂下的眼睫颤了几下,又低声问道,“若那些我都做到了,她还不愿意呢?” 柳轻絮汗,“我说你这人怎么……你当初豪取抢夺的劲儿呢?不喜欢的你都能主动,遇到喜欢的反而畏手畏脚了?你还真是六月里穿皮袄腊月里打蒲扇,反着来啊!” 听她骂人,燕容熙忍不住黑脸,“不是你说强取豪夺不可取吗?” “你!”柳轻絮差点吐血。 一旁月香都听得忍不住发笑,掩着嘴出声,“容公子,你别气恼,上官姑娘现在需要养伤,正是你表现的好时机。只要你多关心她,相信她会看到你的心意的。” 燕容熙朝她看去,脱口道,“那我如何知道她留在我身边是否是真心?” 柳轻絮都说不出话来了。 总结一下就是,这家伙看上了上官娇娇,想对人家好,可又怕人家不领情,或者领了情,但也只是表面的情,不是真心接受他的。 说白了,他是怕遇上像吴悠她们那种,富贵时掏心掏肺,落魄时各自飞! 深吸一口气后,她再认真说道,“真正的用心对一个人是不求回报的,你若怀着计较的心思去对她好,那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说完,她再次转身,快速离去。 再讨论下去,她怕自己会口吐芬芳! 哪个男人像他啊,要么霸道得可怕,要么别扭得伤神! 月香离开前,拿出一瓶药塞给燕容熙,忍着笑说道,“容公子,这是江九新配的方子,能让上官姑娘的伤早些痊愈,但是每过一个时辰便要上一次药。奴婢还有别的事做,不能按时来给上官姑娘换药,就劳你多费心了!” 燕容熙握着药瓶,看了看床上的人儿,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会照顾她的。” “那奴婢先退下了。” “有劳了。” …… 厅堂里。 燕巳渊已经问清楚了今晚发生的事。 柳轻絮得知后,揉了揉太阳穴,“这月炎宗是个什么鬼?舞毒的事还没着手解决呢,又出来这么一个宗派!” 燕巳渊低沉道,“如果本王猜的没错,月炎宗的少宗主执意要娶上官娇娇,恐怕是为了青宇宗的幽灵石。” 柳轻絮揪心道,“我们已经同上官沥达成了协议,青宇宗的铜矿和幽灵石早晚也要归属朝廷,如果月炎宗的目的是幽灵石,那我们早晚要同月炎宗来一场硬战!” 燕巳渊突然问她,“絮儿,你想没想过,他们要幽灵石做何?” 柳轻絮双眸猛睁。 蓝矾在二十一世纪的作用很广泛,可是在这个时代,通常是用来制药。 制药…… 第381章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天刚放亮,上官娇娇颤着眼皮醒来,看着陌生的房间,不禁有些恍惚和迷茫。 直到看到床边背靠床柱的男人,她才‘啊’一声彻底清醒。 燕容熙猛地睁开眼,见她醒了,暗暗地呼出一口气。 “嘶……”上官娇娇想说话,可微微一动便扯到了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抽冷气。 “才换过伤药,别乱动。”燕容熙伸手压住她肩膀,沉着脸提醒她。 “你怎么在这里?”上官娇娇忍不住问他,看到他苍白的气色以及眼睑下的青色,有些惊讶,“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照顾我吧?阿沥呢?阿沥怎么没来?” 燕容熙气色本就不好,因为每隔一个时辰便要为她更换一次伤药,还要提防她高热,每隔一会儿便要喂她清水,他最多只能闭会儿眼,根本没法入睡。 此刻听她语气,他气色更加失血难看,语气都忍不住冷硬起来,“怎么,本公子照顾你还委屈了你不成?你那兄弟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你是想他看到你这般模样好为你紧张还是为你难受?” 他发誓,除了他母亲,他这辈子就没伺候过人! 更别说是个女人了! 偏偏这女人还一副嫌弃他的样子,这要是换作以前,他早都…… “我……”上官娇娇被他堵得语塞。但一想到自己伤及的部位,再想想是他照顾自己,她多少有些羞赧,“你怎么不让丫鬟来?瑧王府这么大,不会连个丫鬟都没有吧?” 要不是她脸上飘出来的非正常红晕,燕容熙怕是真要动怒了。 “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虽然她脸红的样子让他气消了不少,但心里多少存了一些郁气。 “你……”上官娇娇美目一瞪,“你非要提那晚的事吗?没完没了是不?我好歹救了你,之前就算我不该拿你当解药,可我也拿命赔你了!” “谁让你把我推开的?逞能不成反遭祸!”燕容熙本来压下去的怒火腾腾又升起,脸黑得想咬人。 她是想借此与他撇清关系?! 那他现在掐死她,是不是更能如她意? 见他动怒,上官娇娇也忍不住起火,直着脖子不甘示弱的恼道,“你还说呢?要不是你一直抱着我,那姓孔的家伙能有机会伤我?就算你有手下,可也不该在那种情况下轻敌!到头来还怨我不该推开你,我不推开你,难道等别人把我们都杀了?我看你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就如此不分轻重呢?” “你!”燕容熙猛地抬起手,真是被她气到了极点。 这世上,就两个女人骂过他。 一个是柳轻絮。 另一个便是面前这个女人! “怎么,说不过我还想打人啊?”上官娇娇怒瞪着他抬起的手。 燕容熙胸膛一颤一颤的,猛地将手放下,冲她咬牙溢道,“本公子说不过你,不同你一般见识!” 打她? 他是想掐死她! 他撇开头,不再看她。 由于他的沉默,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 看着他一起一伏的肩头,上官娇娇眼睫颤了又颤,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戳了他一下。 “喂,你不是说不同我一般见识吗,那你还生什么气?你是个大男人,还比我年长不少,气性怎么如此大?” “……!”燕容熙不听她说话还好,一听她说出这种话,那真真是犹如一把刀插在他心窝子上,又闷又痛! 该死的女人,居然嫌他老! 可他再老,也是她主动睡到他床上的!就算他老,他一样能让她下不了床! 上官娇娇因为看不到他脸色,只能从他气息分辨他的情绪。见他浑身怒火越来越盛,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但她知道不能再让彼此闹下去了,否则真正坏了关系,以后没法处。 于是又拿指尖戳了戳他手臂,“咱们也算患难与共过了,对不?之前我拿你当解药,你也没让我好过,今晚我挨了一剑,你也照顾了我,曲曲折折的快扯不清楚了,要不咱们讲和,把之前的事都勾销了,成么?” “勾销?”燕容熙转身,眯着凤目阴沉的凝视着她。 “对啊,把之前的事都勾销了,不行吗?”上官娇娇一脸认真。 “你做梦!” “你……” 双唇被他堵住的瞬间,上官娇娇僵了、懵了、傻眼了…… 他在她眼中放大的脸,有着精致的轮廓和五官,像画中的谪仙,俊美非凡。除了脾气不好外,她得承认,他不论是相貌、身材、气度,那都是出色的,足以让人迷恋的。 甚至她觉得他并不是个普通人,因为在他身上,还有一种贵气,是那种高不可攀的贵气,像是与生俱来的,根本不是随便哪一个人便能效仿得出的。 不不……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居然亲她! 要知道,那一晚他们做那样的事,都没有亲过嘴的! 唇齿被他撬开,他的舌闯入她口中,像入侵的野兽,似要将她吞噬—— “唔唔……”她回过神,惊吓得挣扎起来。 然而,这一挣扎直接扯到她伤口,痛得她眼泪瞬间飚落。 燕容熙从她香唇上退开,立马揭开被子检查起她的伤处来。 还好,没把伤口扯裂。 想到自己伺候了她一晚险些白伺候了,他就没法拿出好脸色,眼神锋利地瞪着她,“你要敢乱动,我就把你绑了!” 上官娇娇,“……”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是伤口疼,再者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委屈。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而且也不是她求他留下来照顾她的,他一个劲儿地凶她,这是要闹哪样? 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容公子,西宁王妃来了。” 燕容熙微微皱眉,但还是去开了房门。 瞿敏彤一大早出现,不仅带了好几个丫鬟,个个丫鬟还捧着礼盒。 “大哥。”见他开门,瞿敏彤开心地唤道。 “你怎么来了?”燕容熙脱口问道。 “泰哥哥说你好事快近了,又说大嫂昨夜受了伤,我担心你们,也想见见未来的大嫂,所以趁泰哥哥去早朝的时候就跑来了。大哥,大嫂怎样了,要紧吗?伤得重不重?” “……”燕容熙一脸黑线,还悄悄的捏紧了拳头。燕容泰那混账东西,以前咋没发现他嘴巴那么大?! “大哥,你看我给大嫂准备的东西,不知道她是否会喜欢,我准备得有些仓促,要是她不喜欢我再换别的。”瞿敏彤指着丫鬟们手里的东西,开心地向他介绍。介绍完后,她伸长脖子想往房里探,“大哥,大嫂醒了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大嫂吗?” 燕容熙颀长的身躯立在房门正中,要不是如此,只怕她已经不管不顾地溜进去了。 “她还在睡觉,别去打扰她。” “哦。”瞿敏彤失望地缩回脖子,“那我让人把东西放厅里去,我先去找小皇婶,等大嫂醒了再来看她。” 燕容熙抿着唇不接话。 看到她走出飞霄阁,这才关了房门回床边去。 上官娇娇双眸大睁地盯着他,“西宁王妃为何叫你‘大哥’?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燕容熙沉着脸,本就紧抿的薄唇更多了一丝冷硬。 上官娇娇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继续问道,“她说的‘大嫂’不会是我吧?” 燕容熙眼角斜了她一下,但同样的,他还是抿唇不语,好似没听到她的发问。 “诶,问你话呢,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成西宁王妃的大嫂了?你就算不想向我解释,也该向别人解释清楚啊,我同你之间……” 她话刚说到这,燕容熙便用他锋利的眼神瞪着她,“闭嘴!” 上官娇娇咬住唇。 她承认她是认怂了。 别看他人前端得衿贵稳重,可人后他又凶又野蛮粗鲁。就像先前,他亲她,像要吃人似的,她是真有些恐惧。 好端端的时候她都受不了他折辱,更别说现在她受了伤,更受不了他粗鲁的对待。 最重要的是她心中还有大仇要报,真的不想再同他有任何争锋和矛盾…… 看着她服软沉默,燕容熙本该得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何他心口处反而涌上一团烦躁。 “药一直在厨房温着,我去给你拿!”他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上官娇娇瞥了一眼他的背影,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又没人求他做事! 这就好比她不喜欢吃鱼,可是有个人非要逼她吃,还不停的告诉她抓鱼有多累。她若接受那便是受了对方的好,同时也欠了对方一个人情。若是不接受,那便是不知好歹、没有心肺、不懂感恩。 “姐姐!”一抹瘦高的身影突然跑进来。 “阿沥。”看到自家弟弟出现,她赶紧整理情绪,并挤出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 “姐,你如何受伤的?为何昨夜不告诉我?要不是小郡主说漏嘴,我还不知道!”上官沥单膝跪在床边,看着气色苍白的她,清冷的眼眸中溢满了难受。 “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休息两日便痊愈了。” “姐,你别再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是孔域林伤的你,对不对?”提到某些人,上官沥眼眸中的难过化成了杀气。 上官娇娇抬起手,心疼的摸着他的脸,“阿沥,姐姐同他的事你不要插手。姐姐向你保证,不会让他得逞的。姐姐以前都没屈从,如今我们有瑧王府庇护,更加不可能屈从任何人。姐姐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埋没了心智,就算青宇宗不复存在,姐姐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姐……”上官沥还想再说什么,听到脚步声进来,他收住了声并转头看去。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带着冰冷的气息。 似打量,又似提防。 上官娇娇瞧着他们‘眉目传情’的样子,忍不住干咳,“咳咳!” 燕容熙眸光先闪,走到床边,低沉道,“药热着,快趁热喝吧。” 上官沥起身,主动接过药碗。 燕容熙也没拒绝,转头便在床头边坐下,然后将手臂伸入上官娇娇颈后,将她后脑勺托高。 上官沥稚气未脱的脸唰地拉得老长。 上官娇娇一脸汗,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她同孔域林的事还没解决,又同另一个男人扯上了关系,她实在不想让这个弟弟为她的事担心,更不想让弟弟知道她和容公子之间发生过的事…… 三个人,反倒是燕容熙出奇的从容,不论是紧贴她的动作还是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的自然和温柔。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与众不同! “姐姐……你们……”上官沥张着嘴,然而有些话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我们……” “我们在一起了。” 上官娇娇解释的话刚出口,便被燕容熙抢先了。她扭头,无比凌乱地瞪着他,“你、你算说什么?” 燕容熙没看她,眸光投向上官沥,怕他没听清楚似的,复说道,“我同你姐在一起了,等青宇宗的仇报完,我们便成亲。” 上官沥,“……” 上官娇娇,“……” “大堂兄,你要成亲了啊?”突然,一道娇气又欢快的声音窜进来。 屋中三人看去,只见一小丫头如鸟儿似的飞扑出现。 上官娇娇双眼充满了惊艳,好漂亮的女娃! 燕容滟到床边,直接把上官沥挤开,对着上官娇娇不停的眨眼,“姐姐,是你要嫁给我大堂兄吗?”不等上官娇娇回答,她又冲燕容熙道,“大堂兄,原来吃了美人糖真的能让你娶到媳妇,早知道我该早点送你美人糖的,你也不用单身到现在了!” 燕容熙,“……” 上官姐弟俩,“……” 有燕容滟的地方,那绝对是不会安宁的。她一个人,就一张嘴,便能让人有种身在麻雀窝的感觉。 “姐姐,你和我大堂兄打算何时成亲啊?我大堂兄老大不小了,你们早点成亲,也能早点生孩子。不然再过几年,人家会说我大堂兄是老来得子,就像我外公那样,明明带出去的是儿子,但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带的是孙子。” “大堂兄,皇祖母知道你要成亲的事不?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你有媳妇了,估计做梦都得笑醒!要不我去帮你向皇祖母报喜,皇祖母一高兴,一准赏我好些东西,嘻嘻!” 她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上官娇娇起初是尴尬得想钻地缝,可随着燕容滟嘴里那一声声‘大堂兄‘和一声声‘皇祖母’,她表情僵硬地盯着燕容熙,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瑧王府的小郡主叫他大堂兄,那他岂不是…… 第382章 你不够意思! “滟儿,你二堂嫂来了,此刻应该在碧落阁,你去找她吧。”燕容熙打断了小丫头的叽叽喳喳,明晃晃的把瞿敏彤抬出来吸引她。 果不其然,燕容滟欣喜道,“二堂嫂也来了?嘻嘻!那我可要去找她,上次二堂嫂说她托伍粱商行在外域给我们讨了许多耍货,我去问问看那些耍货回来没有!” 她撒开脚丫子便跑。 只是跑了几步,突然又返回来,跑到上官沥身前。 将他手中的药碗夺下,转身给燕容熙,然后拉着上官沥就往外跑,“小哥哥,我父王母妃说过,成年人是要过二人世界的,要是我们在这里当电灯泡,会妨碍他们卿卿我我的!” “……”上官沥一脸黑。 有些词儿他听不懂,但是大概意思他还是理解。 最主要的是,这小丫头抓人的力道竟让他一时甩不掉,他实在没辙,只能迈大步跟上她奔跑的小短腿。 房间里总算清净下来了。 但空气中笼罩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氛,尴尬、暧昧、窘迫、沉闷、无措…… 皆有! “喝药吧。”燕容熙一手托着上官娇娇后颈,一手端着药碗,送到她嘴边。 上官娇娇也配合,毕竟再逞能也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她还迫切希望自己能尽快痊愈呢! 喝完药,燕容熙将空碗放到一旁,然后将什么东西快速塞到她嘴里。 一股甜味在嘴里蔓延,瞬间冲淡了嘴里苦臭的气息。上官娇娇惊讶得脱口问他,“你哪来的蜜饯?” 问完,她不自然的僵住,暗叹自己问得有些可笑。 他是那样的身份,什么东西搞不到? 要怪只怪她眼拙,竟以为他只是帮瑧王做事的。谁能想到,那种小宅院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物! 而她,不但闯进了他的小宅院,还把他给那个了…… “你好生养伤,我还有些事要去做,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待你伤好以后便启程去青宇宗,希望你别耽误大家的时间。”燕容熙将手臂从她颈下抽出,用着清冷的嗓音交代完后便起了身。 “你……”上官娇娇忍不住问道,“你就是前太……” “无可奉告。”燕容熙俊脸一沉,冷硬地打断了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上官娇娇扭着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口,直到脖子有些僵疼后才堪堪收回视线,然后望着头顶的纱帐发呆。 她是身在江湖,但也不是不问世事,但凡朝廷里昭告的大事要事他们还是知晓的。 比如多年前朝廷的整顿,皇后苏氏和太子被贬黜,虽然那时她年少,但这些事她都有耳闻。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招惹到了…… 难怪,她就觉得他并不普通,普通人身上哪有他那种气质。像孔域林那些人,再是江湖地位高,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也只是野蛮和狂傲。不像他,浑然天成的贵气,仅是那份霸道就让人心生敬畏。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 就算他是废太子,那也不是她能肖想的! 只是—— 她没想到,燕容熙这一走,便再没有出现过。 …… 青宇宗在一个叫荆塞阜的地方。 而离荆塞阜最近的城叫衡安城,距京城约三百公里,在京城东部,不算远,但东部多丘陵,地貌险峻,正因如此,出了许多朝堂三不管的地方,近百年来便让许多江湖帮派扎根于此。 这次前往青宇宗,燕巳渊他们以最短的时间做足了准备,别的暂不说,在出发前,燕巳渊便派遣了五万大军前往衡安城。 朝中政事暂交沈宗明和柳景武处理。萧玉航留京,一来坚守本职事务,监管燕容彰读书,二来在京城接应外部消息。除了燕容潋和燕容滟外,其他孩子全交由楚中菱照看。 第一次出远门,燕容滟别提多兴奋了。 腰间鞭子,背挂小剑,袖藏短刃,脚绑暗器,除此外身上还斜挂了一只布包,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燕容潋就显得很简单了,除了肩上也斜挂了一只布包外,就手里握着一把碧色的箫,以及身旁盘着的一条白蛇。 对于这对兄妹,上官沥始终看不透。因为不论从哪看,他们都不像正常的孩童。 一个古灵精怪,心眼比马蜂窝还多;一个沉默冷酷,把巨蛇当宠物养。 江湖中的孩子他见多了,但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们兄妹这样奇特的。随便拉一个出去遛遛,人家都会觉得他们脑子不正常。 燕容滟检查完自己所带的东西后,突然想到什么,从斜挎包里掏出两只竹筒,然后塞给上官沥。 “小哥哥,这东西你务必放好,这可是解百毒的‘圣水’!” “解百毒?”看着手里的东西,上官沥清冽的眸子罕见的露出惊诧之色。 “那个……”燕容滟看了一眼身侧的某哥,掩嘴笑道,“你可得收好,要是再中什么毒想要解药时,我哥可是不会当场给解药的,就算你拿刀逼他他也不会给。” 上官沥,“……” 对于她的话,他听得云里雾里。 特别是看到燕容潋精致的脸蛋莫名泛着黑气,他更是充满了疑惑。 这位小世子能调制解百毒的药? 他手里这两筒‘圣水’是他弄出来的? 燕容滟见他听得呆愣,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被燕容潋喝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燕容滟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冲他道,“哥,我也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嘛?再说了,你们都是男的,我一个女的都不害臊,你害臊啥?” 燕容潋拿眼神冷冷瞪着她。 见他真生气了,燕容滟这才赶紧用食指在嘴上划了一下,表示自己不会再多说了。 上官沥瞧着他们兄妹,虽然面上沉默寡淡,但满脑子都是问号。 这同‘男女’有何关系? 然而沉默了一会儿,燕容滟便憋不住了。说‘解药’的事自家哥哥会生气,那便不说吧。 于是她从座榻跳下,爬到上官沥身侧,抓着他手腕,扬着小脑袋问道,“小哥哥,江湖上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你同我说说好不?我是个土包子,打小只在京城里混,从来没出过远门。你同我说说外面的花样,让我长长见识。” 上官沥嘴角狠狠一抽。 他严重怀疑她在炫耀,可是没有证据。 “没什么可说的。” “怎么可能呢?要是没什么可说的,那别人去闯荡江湖是为了什么?你不够意思!我和我哥能出面,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还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实在叫人寒心!”燕容滟皱着小眉头,噼里啪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上官沥额角一个劲儿的掉冷汗。 他没什么可说的,是觉得她年纪小,跟一个丫头片子讲太多着实可笑。 最重要的是,他不善言辞,跟她叽叽喳喳的性子比起来,他说一句她便说十句…… 不过话说回来,他实在不明白,此番去青宇宗,危险是可预见的,为何瑧王夫妇要把他们带上?又不是游山玩水,难道就不担心他们兄妹遇上危险吗? 打着行商旗号的队伍渐渐远离京城。 燕容泰和瞿敏彤没乘坐马车,而是同坐一骑在最面前领路。 余辉和乔平骑着马跟在他们夫妻后面。 中间是三辆马车和五辆载货的车,三个孩子乘坐一辆,燕巳渊和柳轻絮乘坐一辆,燕容熙和上官娇娇乘坐一辆。 江九、月香、景胜、秀姑他们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后。 一路上,大家都是有说有笑,唯独燕容熙和上官娇娇的马车里,一直没声。 上官娇娇已经好些天没见过燕容熙了,今日再见面,发现他异常冷漠,非但没正眼看她一眼,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拒人于千里的气息。 许是空间太狭窄,她心里莫名的发堵,几次张嘴,但最终什么音也发不出来。 于是,她也学他的样子,靠着车壁,闭眼休息。 她没看到,当她闭上眼的瞬间,对面的男人便掀开了眼皮,狭长的凤目深深的凝视着她,搁在身侧的手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最终他沉着嗓子打破了安静,“伤好了吗?” 第383章 单身久了,阴阳失衡 上官娇娇睁开眼,看了他一下便垂下眼睫,低声回道,“多谢关心,已经好了。” 说完,她侧了侧身,把脸朝着角落。 如果他一直不搭理她,她不会有太多情绪。可他冷漠之后又对她做出一副关心之态,真的很让她恼火。 看着她侧脸,轮廓精致娇美,但肉眼可见的布着火气,燕容熙眸光暗暗地闪烁,再是迟钝也猜到几分,她这是在同他置气。 “娇娇……”他薄唇轻启,情不自禁地唤道。 “容公子,还是叫我上官吧,别再让人误会了。”上官娇娇低声打断他,甚至连头都没侧。 “误会?”燕容熙凤目一紧,俊脸刹那间染了一团黑气,下一瞬他长臂一伸,倾身向她,一把抓住她胳膊,直接把她从对面座榻拽到了自己腿上,一手禁锢着她身子,一手捏着她下巴,冷冷地盯着她,哼道,“你我已行周公之礼,你敢说这是误会?怎么,玷污了本公子,提了裤子就不打算负责?” “你!”上官娇娇满脸涨红,一是被他霸道又强势的举动给气的,一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羞耻,“我清白之身还给了你呢,我都没找你负责,你个大男人好意思要我负责?” “那本公子对你负责,你可要?” “……”上官娇娇眸光呆滞地看着他,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震惊得有些恍惚。 “不说话便当你同意了,待为你们姐弟报仇以后,我们便成亲。” 上官娇娇双眸更是瞪大,也因此回过了神,激动地恼道,“你说什么?谁要跟你成亲?我不嫁!” 燕容熙眸光黯下,语气陡然变得低冷,“是因为我是废太子,所以配不上你么?” “我……你……”上官娇娇没想到他会主动向她坦白身份底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而她的结巴让燕容熙更是一脸冰寒,突然将她放回对面座榻,然后钻出了马车。 只听隔帘外的车夫惊道,“容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诶诶……容公子,还是让小的来吧,怎能让您驱马呢?” 没听到燕容熙说话,但是甩在马身上的鞭子‘啪啪’响,上官娇娇从小窗看去,不但路旁的景致游走得飞快,甚至还超过了瑧王夫妇的马车,然后还把骑马的西宁王夫妇吓到了,还从他们的马儿身旁超了过去,要不是西宁王反应快,估计连马带人都掉路旁到的沟里去了。 西宁王妃还扯着脖子紧张喊道,“大哥,你怎么了?” 上官娇娇抓着车壁,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完全是被马车的速度吓到了。眼见赶马的人还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她也坐不住了,忙起身揭开隔帘,先一把将车夫拉进车里,然后快速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接着便去抢燕容熙手里的鞭子—— “你发什么疯?把鞭子给我!” 燕容熙看都没看她,只目视前方,摆动手腕不停地甩鞭子抽马屁股。 见状,上官娇娇干脆扑到他身上,用力的将他手腕抓住,气恼地吼道,“你要再如此,我便跳下去了!” 从来没见过脾气如此坏的人,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就在她威胁的吼声刚落,她腰间瞬时一紧,男人结实的胳膊牢牢把她锁在身上。 两人四目相瞪。 见他还是那种冰冷又锋利的眼神,上官娇娇一下子红了眼眶,忍不住拍打他,“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如此幼稚?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啊?明明都是我在受你的气,你想占我便宜就占我便宜,你想离开就离开,你想同我说话就同我说话……该生气的人是我,你凭什么生气啊?” 燕容熙不自然的抿紧薄唇。 然而,看着她快要夺眶而出的泪珠,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猛地扣住她后脑勺,直接压住她充满怨气的双唇。 他不知道怎么哄女人,也从来没有哄过哪个女人,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这个女人,跟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女人完全不同,他不在乎她是何出生、有何能耐、脾性如何……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她! 什么情啊爱的他不懂,他只知道,哪怕每天同她吵吵闹闹他也乐意! 这是他第二次亲她,跟上次一样,上官娇娇一点准备都没有,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他,只能惊惶无措地把他瞪着。 直到他一通作乱,她微微吃痛,才反应过来要挣扎。 “唔唔……唔唔……” 燕容熙不但吻得深入,也把人搂得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亦或者吞食下肚。 但瞧着她眼角滚落出来的泪珠,他还是心软了,这才从她唇齿间退出,然后伏在她脖子里大口大口喘息。 上官娇娇又羞又气。 羞得是他不顾场合占她便宜! 气得是他强势又霸道,比土匪还不讲理! 马车里,车夫颤颤惊惊,恨不得从小窗口跳出去。 活了几十岁,他是头一次坐车里,而且还让这位前太子给他当车夫…… 马车后面,一群人就没有不懵的,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瞿敏彤紧张又不解地回头问燕容泰,“泰哥哥,大哥他这是怎么了?今日一见他时便觉得他怪怪的,好像有许多心事。” 燕容泰搂着她腰肢,笑着在她脸颊上啄着,“他啊,应该是孤家寡人久了,阴阳失衡,以致情绪不稳。” 瞿敏彤,“……” 他怎么不直接说大哥是想女人想的! 听到他的话,后面骑马的余辉忍不住道,“王爷,您怕是说错了,小的和乔平也是孤家寡人,为何不见我们情绪反常?” 燕容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额角黑线直掉。 瞿敏彤也回头看他们,忍不住喷笑,“看来要给你们分别找个媳妇了!” 第384章 有鬼出没 乔平赶忙摆手,“王妃,饶了小的吧,属下可应付不来女人。” 余辉也赶紧道,“王妃,小的也应付不来女人,您可千万别为我们操心这些事。” 一看他俩害怕的样子,好像娶媳妇会要了他们的命,瞿敏彤笑趴在燕容泰怀里。 这些年,他俩一直没娶媳妇,让人一度觉得他们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男人。可他俩时不时的邀在一起喝酒,不知不觉中混成了铁杆哥们儿,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可两人就是对娶媳妇不感兴趣,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安排亲事。 燕容泰一手勒着僵绳,一手紧紧圈着她,也是笑得眉眼生辉,但也不忘在她耳边亲昵提醒,“当心着,别掉下去了。” 瞿敏彤赶紧坐端正,还帮他拉缰绳,笑着轻踢马腹,“泰哥哥,我来驾马,你抱着我就行了。” “好。”燕容泰下巴搁在她肩上,含笑的眸底全都是宠溺。 看着他们那腻歪的样子,余辉和乔平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抖鸡皮疙瘩。 …… 夜幕降临时,队伍在一个叫时风镇的小镇上落脚。 镇上就两家客栈,其中一家满员,另一家客栈清冷得只有一位伙计在大堂赶苍蝇。 他们只是暂作休息,自然不挑地儿,听说客栈里一个客人都没有,甚至把客栈全包了下来。 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伙计似是做梦一样,惊讶过后咧着嘴,就像天上掉了宝贝让他捡到了,脸都笑变形了。 这一趟出来,燕容熙做的大当家,毕竟打的是他京城大员外容公子的名号出来的。 “我们带够了手下,不需要你格外张罗。有事我们自然会叫你,没事你别打扰我们休息。”作为当家,燕容熙端着严肃的架子向伙计交代了一番。 “是是……客官如何吩咐小的便如何做。”伙计不停的点头。只是在看到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两人时,他脸上的笑突然收了起来,眼神不自然的眨动,连眉心都忍不住皱了皱。 柳轻絮发现他神色突变,微微沉脸,问道,“怎么了?” 伙计抬起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小的只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标志漂亮的孩子,多有冒犯,请贵客恕罪。” 说完,他揣着银子跑去了后院。 柳轻絮同燕巳渊快速的交换眼神,不过夫妻俩也没多说什么,只招呼两个小家伙别乱跑。 客栈楼上全是客房,楼下分为客房和大堂两个区域。 燕巳渊和柳轻絮、燕容泰和瞿敏彤、燕容熙、上官娇娇、上官沥和小兄妹俩住楼上,其余人住楼下。 余辉、乔平、江九轮流换班值夜。 柳轻和燕巳渊选的是一间靠楼梯的客房,俩孩子就在他们隔壁。 进了房,搁下包袱,柳轻絮先去儿子和女儿房里坐了会儿。 燕容潋一回房就将小白放了出来,柳轻絮见它在房里四周转悠,也没任何反常的,心下安了几分。 但她还是不忘交代,“你们警觉些,出门在外一定要多个心眼。” 燕容滟跪坐在她身侧,抱着她胳膊问道,“娘,这客栈不会闹鬼吧?” 柳轻絮不禁挑眉,“何以见得?” 燕容滟认真道,“别家客栈生意那么好,这家客栈却一个打尖儿的都没有,说明这家客栈有问题!” 柳轻絮本来就是想告诉他们这一点的,没想到女儿竟然早发现了。她摸着女儿脑袋,也不吝赞扬,“滟儿说的没错,爹娘就是发现这一点,所以要你们特别留意。依我看啊,你们今晚跟爹娘睡,有何事爹娘才能及时保护你们。” 燕容滟立马摇头,“娘,还是算了吧。你晚上睡得沉,便是有鬼在你床边飘来飘去,你也不一定能发现。” 柳轻絮黑线,“……” 燕容潋也开口道,“娘,你们不用管我们,有小白值夜,便是有鬼也不敢靠近我们。” 柳轻絮能说什么? 一双儿女生来就异于常人,除了解毒外,对毒物更是敏感。虽然现在不会像小时候那般嗅着有毒的东西就嚎嚎大哭,但哪哪有点毒气,他们那鼻子比狗鼻子还灵。而且自小跟江九和月香学医识药,世上常见的毒物他们早已学会分辨。说他们是人工探毒机,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若不是因为这些,他们夫妻才舍不得带娃出来呢! 月香和秀姑用客栈的厨房和食材做了不少吃的,大家伙吃饱喝足,便早早的回房歇下了。 夜里。 风平浪静。 到第三轮景胜换班时,都没任何异状。 然而,在楼上兄妹俩的房间里。 两个小家伙坐在床上,一边揉着惺忪眼,一边皱眉互视。 “哥,你也是被臭醒的?” “嗯。” 燕容滟跳下床,跑到窗户边,仰着小脑袋冲外面望了望,“哥,那你瞧见了吗?” “没有。”燕容潋跳到她身侧,一同朝窗外看,“你瞧见什么了?” “鬼影,像烟一样飘过去的。” 燕容潋转身,只见小白盘踞在床尾,完全没有不正常的反应。 他不确定的问道,“真看到了?” 燕容滟很肯定的点头,“真的!我正好尿急,刚一睁眼便看到了!” 燕容潋小脸紧绷,踮起脚把窗户关上,然后小声道,“先别声张,爹娘他们还在睡,等他们醒了再说。你要是困,便去睡,我守着。” “可是我想尿尿!” “……” 第385章 你就当我不要脸吧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上官娇娇前半夜睡得沉,后半夜就开始做起了梦。梦中的她泡在温泉中,一开始极度舒适,舒服得她直哼哼,可后来不知怎的,水温越来越烫,烫得她身上像着了火似的。 直接把她从梦中给热醒了。 结果一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惊得她‘啊’一声,比做了噩梦还可怖。 “你、你怎么在我房里?”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为何她一点都没察觉? 燕容熙掀开眸子的同时,冷声道,“你可以再叫大声些,我不介意你把所有人都引过来。” 闻言,上官娇娇立马咬紧了唇。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人看到他们躺在一个被窝里,那她真的可以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燕容熙嘴角微微一勾,手臂将她搂紧了些,“离天亮还有一会儿,睡吧。” 两个人也不是没穿衣物,但相拥而眠的姿势让彼此的身体贴在了一起,这叫她如何不羞耻? “容公子,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她不管他什么背景,现在就想咬死他! “我认生、怕黑、惧冷。” 听着他低沉的嗓音,上官娇娇想吐血,“这就是你钻我被窝的理由?你还能再要点脸不?” 路上他又抱又啃已经够让她羞愤了,睡个觉也逃不掉他的骚扰,他到底想怎样! “要脸的话,你会让我睡这?”燕容熙眸色黯黯地盯着她,显然不满她骂自己。 “……” “你就当我不要脸吧,毕竟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剩下脸皮也没多少用处。” “你!” 上官娇娇差点被他气笑了! 人家都声称自己不要脸了,她还能怎么着? “给我让开些,你不嫌热啊!”她挣扎着,试图把他推远些。 “唔!”燕容熙突然一声闷哼,两道丰眉狠狠的拧了起来。 听着他难受的声音,上官娇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膝盖撞到了什么,顿时脸颊爆红。 就在尴尬得不知所措时,燕容熙突然翻身将她压住,高大健硕的身体甚至故意重重压着她。 “你……唔唔……”上官娇娇刚要叫出声,嘴巴便被他堵住了。 他的吻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容不得她推拒反抗,在他索要之间,她总感觉自己像要被他生吞了似的。 直到他的手钻进肚兜里,她猛打激灵,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扭着头拼命挣扎,“不……不要!” 燕容熙眸底炽热,欲望之火丝毫不遮掩,只是因为她突然激动,让他不得不停下所有动作。 上官娇娇抓着他手腕,突然哭着求道,“不要这样好不好?太疼了,我不想再那样……” 燕容熙身子不由得僵住。 回想上次,他确实是伤到她了…… 一抹心虚之色从炽热的眸底划过,他抿了抿薄唇,将肚兜里的手抽出,然后紧紧抱着她。 “不会再那样了,你信我。” “我凭什么信你啊?”上官娇娇激动得拍打他,压抑的哭声也忍不住放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指控他,“就算我有得罪你的地方,可你也占足了便宜,为何还要欺负我?让别人看我笑话,你很得劲儿吗?我跟你都不是一路人,你再这般纠缠有何意义?明明你那天都离开了,我也当做同你划清了关系,为何你又要缠着我?” 她的拳头落在燕容熙身上,没让他起任何波澜,相反的,她的哭声落在他耳中,声声都像闷捶一样砸在他心口上。 他不由得收紧臂弯,咬着牙道,“我就想同你在一起!” 上官娇娇哭着继续打他,“你这是想同我在一起的样子吗?你这分明就是欺负我!” 燕容熙本来还有些黑脸的,可被她打着打着,他唇角便勾勒了起来。 将她拳头收进大手心里,他伏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哭了,大不了以后我让你欺负。” 上官娇娇脑袋埋进他颈窝里,哭得又惨又委屈,“你那么狠,我欺负得了你吗?你高兴了就纠缠我,不高兴了甩脸子就走,凭什么我要忍受你的臭脾气?” “你别哭,别哭了,我没哄过人……” “呜呜呜……” “好好好……你想哭就哭吧,哭够了就不许再闹了。” 燕容熙嘴上挂着笑,可是眉心却是皱着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他发誓,他真的没哄过任何女人! 更没有女人敢这般对他哭闹! 突然,房门被人撞开。 不止燕容熙被吓了一跳,就连正哭得厉害的上官娇娇都猛然刹住了哭声。 两人惊吓的朝门口望去,就见一抹小身影冲跑进来,很是紧张地问道,“大堂兄、大堂嫂,你们也看到鬼了?大堂嫂是不是被鬼吓到了?”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皆是一脸懵。 什么鬼? 燕容滟以为他们真被吓到了,赶忙说道,“我和我哥都闻到臭味了,是那个鬼身上的,我还看到那个鬼影了呢。我刚去茅厕,听到大堂嫂的哭声,所以进来看看。大堂嫂,你别怕,那鬼已经跑了,我也跟景叔说了,他会多加留意的。” 对于她的话,上官娇娇听得云里雾里。 她没见过鬼,更没听说过鬼还有味儿,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别让任何人看到他们躺一个被窝里。 可床就这么大,她能藏哪?唯一的办法就是往燕容熙怀里钻,让他宽厚的身躯把自己挡住。 而她这一下意识的动作,让燕容熙是哭笑不得。 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念就让她这么‘拱’出来了,这女人是故意的吧? “滟儿,你大堂嫂被吓到了,我先哄哄她。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你先回房,等你爹娘醒了再说。”眼下,他得把某个小丫头诓走! “嗯嗯,大堂兄,你多哄哄大堂嫂,让她别怕,那鬼已经跑了,就算他不跑,我们人多也不会怕他!”燕容滟点点头,转身便跑了出去。 燕容熙盯着房门,听着脚步声远去后才狠狠呼出一口气。 转回头,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人儿,他忍不住失笑,低下头去咬她耳朵,“再躲也没用,滟儿早已将你当成了堂嫂。” 上官娇娇抬起头,突然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燕容熙‘啊’一声,差点整个人弹跳起来。 捂着被她拧疼的胳膊,他黑着脸龇牙,“你这女人,下手怎如此重,你是想还没过门便当寡妇吗?” 先前让她打了不知道多少下,他忍了,结果打不说,还掐上了…… 上官娇娇红着脸瞪他,“你要再敢偷偷摸摸爬我床上,我下手更重!” 燕容熙怒,“你能爬我床,凭何我不能爬你床?你睡了我,我还没睡回来呢!” “你!” “那天你说过,只要活着,我想什么都行——”燕容熙说着话便将她重新压在身下。 “唔唔!” …… 一早醒来,柳轻絮和燕巳渊便听到女儿的报告。 对于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说的话,换寻常人来,没几个人会信,但他们夫妻不同。 燕巳渊随即把江九叫去了一间空房,交代了一些话后,江九便从客栈后门偷偷离开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便带了消息回来。 “启禀王爷王妃,这间客栈……不,应该是这个小镇前不久发生过一件事。”江九一脸沉肃,将打听的消息如实禀来。 原来,前阵子有一家四口从远乡归来,路过这时风镇,在他们现在住的这家‘悦来客栈’落脚。 因为其中一个孩子突发高热,带娃的夫妻俩不得不在镇上为孩子寻医。头两日还好,一切如常。但就在他们住进客栈第三日,当天夜里,两个孩子突然失踪。 夫妻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便立马报了官。 县衙也算尽责,随即便派人前来查案,可不论怎么找,始终没有找到两个孩子的踪迹。 这事一传开后,街头巷尾便像炸了锅似的,纷纷说这悦来客栈吃人,还专吃孩子。 如今那对失去孩子的夫妇被县衙安置到了别处,悦来客栈的老板因为无法洗清嫌疑,锒铛入了狱。 本来是要查封客栈的,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孩子是死在客栈里头的,死者、凶器、动机皆无,县衙便对客栈网开了一面。 只是发生这样的事后,哪里还有人敢再住进来? 也就柳轻絮他们不知情,才敢大张旗鼓的往里住。 听完这些消息,柳轻絮后背发凉,脸色也宛如失了血般苍白。 想到多年前那些干尸,她现在都还恨着。 因为那就是舞毒干出来的! 眼下又有孩子无端失踪,她很难不把这种事跟舞毒联系起来! “娘,那两个孩子肯定是被鬼带走的,那个鬼是不是也想对我和哥哥下手?”燕容滟扬着小脸认真问道。 柳轻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如果对方是舞毒,那岂止是要对他们兄妹下手…… 他们可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药引! “阿巳,你看?”她朝巳爷看去,想听听他的意见。 燕巳渊脸色不比她好看。 “江九,通知下去,暂缓上路,在时风镇多留两日。” “是。” 第386章 本郡主在娘胎里便能识破你们 对于燕容滟看到鬼的事,也就他们这一伙人知道。 除了上官娇娇和上官沥姐弟外,没人不信。 不过上官娇娇和上官沥也不是不信,只是因为不了解燕容潋和燕容滟这对小兄妹的底细,没真正的见识过他们的特别之处,所以对燕容滟的‘童言’自然而然是不尽信的。 这事,大家伙也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就连客栈那名伙计都没告诉。 用过早饭后,大家伙打着游玩的旗号,热热闹闹地上街溜达了。 燕容滟满身装备,小刀小剑挂了一身,可谁看到都只会觉得好笑。一个七岁多的丫头片子,懂什么会什么,最多就是喜欢男孩子的耍货。 但真正有见识的人但凡看过她的武器,绝对不敢小觑她的身家。就拿她背上那把一尺不到的小剑来说,表面看就是给孩子打造的耍件,可那剑却是罕见的玄铁铸造,绝对算是珍藏级的东西。 还有鞭子、短刀、小暗器…… 绝对没有人知道,为了给女儿准备这些东西,巳爷是下了多少功夫。 跟妹妹比起来,燕容潋就显得格外寒酸了,身上就一把箫和一只布包,让人感觉其在家庭中像是个被冷落的孩儿似的。那布包斜挎在身上时轻飘飘的,但改变造型背在他身后时,就跟二十一世纪小学生似的,书包沉甸甸的。 懂的人自然知道他那背包里装的是什么。 在街上,兄妹俩还是老样子,燕容潋乖巧的跟着柳轻絮,遇上好奇的人和事便主动询问一番,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 燕容滟则是拉着自家父王,东一晃西一趟的,活脱脱一只山上飞来的闹山雀。 瞧着兄妹俩,瞿敏彤暗戳戳的拉了拉燕容泰的衣袖,小声道,“才出来一日,我便想珣儿了。” 燕容泰抬手搂住她肩,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笑着哄道,“你想他得紧,不见得他就想你。平日里我们管教甚严,如今没人盯着他,只怕他早就同萧家那俩小子玩疯了,根本没功夫想我们。” 瞿敏彤嗔道,“我就不信你不想他!” 燕容泰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额头,“你和珣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我自然是想他的。但他身为男儿,偶尔让他独立,对他并无坏处。再说了,皇祖母那般疼爱他,就算我们不在他身边,他也不会受丁点儿委屈。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就当游玩,放宽心好么?” 有妻有子,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这些年,他时常觉得自己身处梦境中,幸福得不像真事…… 看着他深邃潋滟的眸光,瞿敏彤忍不住脸红,赶紧推了推他,“快些走,别被落下了!” 燕容泰握着她的手,就算不亲亲抱抱也要将她锁在身侧,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大部队。 时风镇并不大,买办的市集跟京城的繁华和热闹相比差远了。一个时辰没用到,大家伙便把小镇逛完了。 “娘,除了药铺有几味寻常的毒药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发现。”走到一条无旁人的小路口时,燕容潋小声说道。 “嗯。”柳轻絮点了点头。 “那边有个凉棚,我们过去坐坐。”燕巳渊冷硬的下巴突然朝某个方向抬了抬。 大家伙纷纷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岔路旁有个简陋棚子。 燕容潋和燕容滟早就口干舌燥了,发现凉棚后,便立马往凉棚奔去。 只是在近到凉棚几米远时,兄妹俩突然停了下来。 柳轻絮上前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了?” 燕容潋绷着小脸,小声道,“娘,这里有味儿,跟那个鬼影一样的味道,是从炉子上散发出来的。” 柳轻絮脸上的笑僵住。 抬眸朝凉棚里看去。凉棚里有个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村妇打扮,模样朴素,正蹲在炉子边烧水。 她站在儿女身后,借搂他们小肩膀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们。 两个小家伙立马转身跑回大家伙身边。 柳轻絮提脚先走进凉棚。 凉棚里的女人抬起头,看到他们一行人,立马起身招呼道,“夫人,要茶水吗?刚出炉的!” 面对她的热情,柳轻絮笑问道,“大嫂子一人在此摆摊,不辛苦么?” 女人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憨笑中带着一丝无奈,“再辛苦也没法,我家那口子不争气,长年累月不着家,我也是迫不得已出来讨口饭吃。” 柳轻絮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劳烦大嫂子给我们一人来一碗茶水。” 女人伸手接过碎银,欣喜又热情的直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给你们倒茶水去!” 两张陈旧的八仙桌拼成了一张长桌,桌上很快摆上了数只粗碗。 大家伙站在凉棚下,似乎也不是太渴,只看着女人忙活。 但一群人谁也不动,看着也怪别扭的。巳爷最先伸手,随意端起一碗喝了一口。 见状,燕容滟也伸出小爪子,捧着一碗喝起来。 一旁上官娇娇忍不住张嘴,“小……” 但她只喊出了一个字,腰间突然缠上一只胳膊,而且故意勒紧她。 她扭头看去,只见燕容熙温声道,“茶水是温的,不会烫着滟儿的。” 上官娇娇一脸疑惑。 瑧王不惧世间毒物,天下皆知。若不是如此,他们姐弟也不会拼命来京城求助,甚至拿出宗里的至宝幽灵石和铜矿做酬劳,力求瑧王为青宇宗报仇雪恨。 瑧王不惧毒,可以随意用陌生人的东西,可小郡主顽皮,怎么也不制止呢?这茶水没问题倒还好,要是有问题…… 但身旁的男人不让她多嘴,显然他是知道一些什么。 那卖茶水的女人听到他们对话,朝上官娇娇看去。不过燕容熙高大的身子挡住了,女人自然看不到上官娇娇的神情。 “来来,大家快喝!玩了一上午,真把人渴死了!”柳轻絮端起碗招呼起来。 女人自然而然又被她吸引去了。 然而,就在她嘴巴刚要碰上茶碗时,燕容滟皱着小眉头道,“娘,这茶水怎么是涩的呀?” 闻言,柳轻絮停止了喝茶的动作。 而卖茶水的女人立马朝燕容滟笑说道,“怎么会呢?这茶叶是我亲自上山摘采的,煮出来的茶绝对是清甜的!” 燕容滟嘟嘴,并把茶碗递给她,“婶子,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是不说谎的,不信你吃吃看,一点都不甜!” 见其他人都不喝茶水了,全把自己盯着,女人赶忙把茶碗接过,咕咕灌了一大口,待咽下去后,直接皱起了眉,一脸疑惑地道,“怎么会是涩的?我天天喝这茶,不是这个味儿啊!” 燕容滟小腰板一挺,扬着下巴道,“看吧看吧,我就说你这茶水是涩的吧?说,你在茶水中做了什么手脚?” 女人脸色微白,“我……我怎么可能在茶水中做……唔……” 她摇头想否认,但头刚摇晃,身体也跟着晃了起来。她抬手压着太阳穴,看了看另一手中还剩下的半碗茶水,又看了看面前小小的丫头片子,眼中莫名出现了恐惧,“你……你做了什么……” “哼!不告诉你!”燕容滟叉着小腰,傲娇地哼道。 正在这时,燕容潋走向女人烧水用的炉子,头也没回的冲余辉道,“余叔,帮我挡一下!” 余辉立马上前,把他小身子挡在身后。 下一刻,就听见‘呲呲’的声音。 等到燕容潋绷着小脸从余辉身后走出来时,炉子上的火已经被他的童子尿淋熄了。 他还朝那女人嘲讽的哼道,“茶是没问题,但也别想拿有毒的炭对付我们。就这点手段,真是丢人现眼!” 女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整张脸上的五官都近乎扭曲变形了。 手中的茶碗让她狠狠摔了出去,欲张牙舞爪的扑向燕容滟。 可就在她刚起动作时,整个人猛然摇晃,紧接着双眼一翻便朝地上倒去。 燕容滟‘嘿嘿’直笑,上前用脚踢了踢她的脸,“你以为就你会用毒啊?本郡主还在娘胎里时便能识破你们这种下三流手段,想在我们面前班门弄斧,别说门没有,窗户都没有!” 这口气,何止一个嚣张能形容的,就算是柳轻絮都不敢说此大话。 可偏偏小丫头不骗人,说得都是真的。 曾经柳轻絮吃了毒红薯放毒屁,不就是因为胎里两个小家伙的作用吗? 江九上前,蹲在女人身旁仔仔细细检查起来。 然后又去查看了炉子里被童子尿浇灭的炭。 “王爷王妃,此人身上除了小郡主用的毒外,没有发现其他毒物。这炉上的炭有毒,其毒中含有腐蚀气息,如果属下没猜错,这些炭是用有毒的尸水浸泡过,再晒干而成。”江九认真禀报着自己检查出的情况,接着撸起女人的衣袖,又继续禀道,“此人手上有特殊图腾,应是某个帮派的人。” “月炎宗!”上官娇娇脱口道。 大家伙齐刷刷的朝她看去。 她难掩恨意,向大家伙解释起来,“每个宗派都有自己的图记,图记的颜色也代表其弟子的身份。像这女子手腕上的记号是灰色的,说明她只是宗门里普通的弟子。”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起眼神来。 炭中的毒与尸水有关…… 还记得多年前在聂家庄园发现的尸山,里面所藏的尸体、尸水、尸毒…… 这不就是舞毒的手段吗?! 而月炎宗的人竟会用这种毒物,那不就是说明他们与舞毒有勾结? 在上官娇娇受伤的那次他们就听说了月炎宗少宗主孔域林和上官娇娇之间的纠葛,甚至还怀疑过孔域林使用手段让两宗联姻,目的就是为了青宇宗的幽灵石和铜矿。 没想到,眼下的发现,比他们想象的还严重! 真正想得到青宇宗幽灵石的人,恐怕不是月炎宗,而是舞毒!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一股杀气。 在场的人,也就秀姑不会武功,其他人尽管功夫深浅不一,但都明显感觉到了。 无人畏惧,就连两个小家伙都挺胸昂首,一个抓紧了手中的御龙箫,一个拔出背后的小剑。 柳轻絮很想带儿子和女儿离开,可是燕巳渊用眼神制止了她。 以前常常偷偷把两个孩子送进荒山里历练,主要是训练两个孩子的胆量和体能,如今有他们在场的情况下,练练两个孩子的身手也是可行的。 看着四周出现的身着灰袍的人,上官娇娇最是激动,指着他们怒骂,“你们月炎宗有完没完?孔域林呢,既然来了,就别当缩头乌龟,我今日亲自同他做个了断!” 领头的灰袍男子不屑的道,“上官娇娇,我们少宗主可是给了你机会的,是你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想见我们少宗主,你只能给他投梦了!” 语毕,他凌厉喝道,“杀!除了小的要活口,一个都不留!” 第387章 起来再抓我们呀!姑奶奶还没出手呢! 在他一声令下后,二十几个灰袍人便持着兵器朝他们扑杀过来。 余辉、江九、乔平自然是首当其冲迎了上去。 燕容熙、上官娇娇、燕容泰、瞿敏彤、月香他们也不甘示弱,纷纷拔出随身携带的兵器加入。 就连上官沥都没闲着。而且别看他只十四五岁,身手却是轻盈敏捷,浑身一股狠劲儿丝毫不亚于大人。 对方分成两路,一路杀气腾腾的对付大人,一路绕道想抓燕容潋和燕容滟。 柳轻絮一向不喜欢带兵器在身上,眼见敌人要来抓她的两个宝贝,于是就地取材,立马手拆了凉棚,抄起一根竹竿便飞向对方,直接给他们来了一记横扫千军。 燕巳渊抽出腰间软剑,出手更是冷绝凌厉,一剑便将一人脖子划拉出一条血口,让对方当场毙命。 燕容潋和燕容滟使着轻功飞窜,一会儿往自家父王身后躲,一会儿又往自家母妃身后藏,把平日里飞檐走壁攀墙爬树的功夫运用到了极致。 三五个灰袍人连番抓空,被柳轻絮一竿子痛扁不说,还像赶鸭子似的将他们赶到燕巳渊的软剑下。 无一不血溅一地。 看着爹娘如此配合,燕容滟就跟发现了新游戏似的,扯开了嗓子朝那些灰袍人挑衅起来,“来啊来啊,来抓我啊,抓到了给你们糖人吃,抓不到你们就是废物!” 灰袍人虽多,可都是月炎宗最普通的弟子,出手的招式还没燕容潋小朋友标准。别说抓兄妹俩来了,片刻功夫就倒了一半,且倒下的人没一个还有气的。 上官娇娇看着他们不留余地的劲儿,心里有些不安,遂找了个机会对燕容熙说道,“月炎宗在江湖中势力不小,我们这般杀尽他们,会不会有些不妥?” 不是她怕事,青宇宗现在就剩下他们姐弟了,她有何好怕的? 她担心的是他们,再打下去,只怕仇恨再无化解的余地了! 燕容熙睇了她一眼,“他们对潋儿和滟儿居心不良,别说区区几个小喽喽,便是有十个月炎宗,也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上官娇娇看了一眼其他人,每一个人身上都是不留余力的杀伐之气,她不禁好奇问道,“月炎宗的人为何要抓小郡主和小世子?我还以为他们是孔域林派来对付我的呢!” 因为她这一分心,差点让一个灰袍人给刺到。好在燕容熙一直护在她身旁,立马将她捞到怀中,并狠厉地将偷袭者反刺毙命。 上官娇娇有些受惊,回过神来也不敢再分心了。 但燕容熙却冷不丁对她说道,“潋儿和滟儿生来便不同寻常,以后你会知道的!” 上官娇娇下意识朝兄妹俩的方向看去。 今日之前她只觉得这对兄妹性情和爱好有别于其他孩子,可就在先前,看到小郡主毫不畏惧的喝下陌生人的茶水而瑧王夫妇丝毫没有阻拦之意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前把这对兄妹看轻了。 如此一来,她更加好奇了,他们身上究竟有何秘密,居然能让月炎宗的人不顾瑧王的身份也要抓拿两个孩子…… 要知道,月炎宗此举,等于是同朝廷作对! 他们可知此举的后果? 只是此刻显然不适合她多想,眼看着剩下的月炎宗弟子纷纷去对付那对小兄妹,她和燕容熙也快速调转方向,跟着大伙去堵杀月炎宗弟子。 而那名发号施令的灰袍男子眼见败得如此惨重,悄摸摸的便想逃离。 突然,一抹小身影拦住他去路。 “想走?” 看着小家伙稚气但傲冷的样子,灰袍男子扭曲着脸,恶狠狠地便向他扑过去。 燕容潋忽地飞离原地,紧接着大喝,“小白!” 灰袍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一条白色的长虫朝自己扑来,那巨大的嘴里吐着长长的信子,吓得他浑身发抖,连逃跑都忘了,只能发出一声惨叫—— “啊——” 小白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同时身子还像绳子一样缠在他腰间,整整缠了两圈。 灰袍男子双手死死的扳着蛇身,可是他越用力,蛇身收得越紧,勒得他最后根本使不出力气,只差翻白眼死过去。 但小白偏偏不让他断气,时不时松一松身子,让他喘两口气又把他勒紧。 看着他扭曲着五官痛不欲生的惨样,燕容潋站在旁边像看戏似的,只不屑的‘哼’了一声。 燕容滟‘嘻嘻哈哈’的飞落他身旁,指着灰袍男子大笑,“就你们这些人还想抓我们,这不叫丢人,叫丢命!” 灰袍男子难以支撑痛苦,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 燕容潋喝道,“小白,回来!” 小白听话地收了獠牙大嘴,松开了身子慢慢的游到他身旁。 燕容滟上前,小脚一下子踩在灰袍男子脸上,叉着小腰骂道,“不是挺嚣张的吗?起来再抓我们呀!姑奶奶还没出手呢!” 一旁的大人们差点没笑翻。 尤其是柳轻絮,黑线连连。她承认女儿的脾性更像她多一些,可是她也没这么嚣张过啊! “滟儿。”巳爷出声唤道。 燕容滟精致的小脸突然绷紧,握在手中的小剑猛地刺向灰袍男子胸口。 准!狠!利落! 灰袍男子估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一个小丫头手中,一双瞳孔突出得吓人,直到断气都死死的瞪着燕容滟。 其他人倒还好,完全是见惯不怪了。 但上官娇娇和上官沥姐弟俩是看傻了眼,根本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而已,做起事来…… 不,应该是杀起人来竟是如此凌冽无畏!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没见识,实则是燕容潋和燕容滟太过与众不同了。 如果他们只是一般的孩子,燕巳渊和柳轻絮绝对不会让他们这般无畏杀戮。可他们在娘胎里就被人惦记,加之舞毒还逃匿在外,试问,他们敢让两个孩子做温室里的花朵吗? 不能! 也不敢! 如果两个孩子没有足够的胆量和手段,便是父母再神通广大,也护不住他们一辈子。 用巳爷背地里训孩子的话来说,做燕家的子孙,除了享受荣华富贵外,也担负着安邦定国的使命,说不准何时便要他们上阵杀敌,手染鲜血那是早晚的事,勇者让敌人变成白骨,反之自己则变成白骨! 燕容滟收起小剑,还恨恨的朝灰袍男子踹了一脚,然后拿出一块帕子擦拭着小剑上的血迹。 燕容潋撇了撇嘴,走到柳轻絮身侧站好,继续做他安静的乖宝宝。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的灰袍人,燕容泰沉眉道,“看来这月炎宗不简单啊!” 瞿敏彤立马接道,“一来就要活捉潋儿和滟儿,说他们同舞毒没关系,谁信啊!” 七年前她没有参与他们跟舞毒之间的较量,但中间的过程她都听燕容泰说过,也知道舞毒在炼长生不老药,甚至要拿小兄妹俩做药引。 眼下,有人明目张胆的要抓小兄妹俩,这背后的人对他们来说,还用得着猜吗? 燕巳渊冷着脸道,“收拾一下,即刻起程。” 第388章 你想拿自己做诱饵? 离开时风镇,这一次上官娇娇和燕容熙没有抢车夫的‘饭碗’了,两人心平气和的坐在马车里,气氛相当的和谐。 “容公子,不是要查找那两个失踪的孩童吗?如此离开,那两个孩子怎办?” “如果孩子是被普通人盗走的,自有官府查办。如果孩子是被舞毒的人盗走的,生还的可能极小,我们也没必要再查下去,只需要找到舞毒即可。”燕容熙低沉道。 “那舞毒究竟是何人?为何你们闻之色变?看样子月炎宗好像与他有关系,他们对小世子和小郡主下手,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那舞毒同瑧王有血海深仇?” 燕容熙知道她满心疑惑,瞧她那皱得紧巴巴的脸蛋,恨不得马上剖了他得到一切答案。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啊!”上官娇娇心急,直接挪到他身侧,抓着他手腕催促道,“同我说说吧,我发誓我绝对不外传,就连对阿沥都不会说。” 燕容熙看了看她抓着自己的双手,又抬眸盯着她因为好奇而充满焦急的脸蛋,突然勾动唇角,“告诉你,我有何好处?” 上官娇娇忍不住拉长脸,“好处?难道我就为了打听点消息还要出卖自己的色相?” 燕容熙,“……” 上官娇娇推开他,“不说算了,我直接去问瑧王妃!” 她刚要起身回先前的位置,腰间突然一紧,整个身子瞬间落到他大腿上。 燕容熙黑着脸没好气地道,“让你说几句好听的话而已,就如此吝啬?” 上官娇娇噗嗤笑出了声,不是被他逗乐的,而是被气乐的。 “我说容公子,我只听说男人甜言蜜语哄女人,还没听说哪个女人甜言蜜语哄男人的!” “你!”燕容熙忍不住咬牙。 见状,上官娇娇立马将自己嘴巴捂住。 燕容熙脸色就跟臭水沟里泡过似的,一把拉下她的手,咬牙恨道,“本公子要真想做何,你以为你躲得了?” 上官娇娇忍不住抡粉拳捶他,“你就是个蛮子!” 燕容熙将她的拳头捉住,紧紧捏在手心里。 上官娇娇咬唇瞪着他,有过一些经验之后她是不敢在他身上乱动的,因为怕他身体起变化,但她是真不甘心,就算心里怕他她也不想表现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你瞪我我瞪你,互瞪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燕容熙先别开凤目。 上官娇娇随后也低下了头,脸颊还莫名的发起了烫。 燕容熙用余光瞥着,唇角暗暗的勾勒着。他紧了紧手臂,让她脸颊枕在他肩膀上。 上官娇娇也没挣扎,索性闭着眼缓减心中的别扭。 她也不知道心里那份悸动到底是如何来的,只听说过不打不相识,从来没想过就因为跟他睡过觉也能把感情睡出来。 其实要承认一些事很简单,她并非那种扭扭捏捏的人,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就像反感孔域林一样,绝对不会拖泥带水。 只是每次看到他那冷傲又霸道的模样,她就不想给他好脸。 喜欢她的人多的是,哪个不是想着法子讨取她的欢心,偏偏这男人不走寻常路,既要缠着她,又要端着大老爷们的架子,想想就气人得紧。 就在她心里各种腹诽时,突然感觉发髻一重,明显有什么东西插入她的发间。 她下意识抬手拔下,然后愣了。 一只簪子,剔透玲珑的紫玉打造,上面嵌着金色的蝴蝶,精致到无与伦比不说,仅是质地便叫她见识到了什么是珠光宝气。 “这是……” “皇祖母曾经给我的,说是要给长孙媳的礼物。”燕容熙将簪子从她手中取走,再次为她插入发髻中。 上官娇娇愣愣的看着他皎月般的俊脸,她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到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燕容熙又将她脑袋按回肩膀,仿佛是有意转移话题似的,突然在她耳边低沉说起来,“舞毒曾是大湘国豢养是术士……” 先前她求着他他都不说,这会儿他居然主动说起了她想听的事,上官娇娇虽然意外,但听得尤为认真。 听完后,她明白了始末,心中积压的所有疑惑也全都得到了解答。 原来瑧王能答应帮青宇宗找到仇家并为他们报仇雪恨,不单单是为了得到幽灵石和铜矿,更重要的是为了抓捕那个叫舞毒的人! 也是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瑧王府的小兄妹俩竟是那般的奇特。舞毒想抓他们炼药,偏偏他们又是舞毒的克星。有他们兄妹在,舞毒便是想藏身都难。 或许就是这样,舞毒没敢亲自出手,只能躲在背后使坏。 而今日月炎宗弟子想抓小兄妹俩的举动让他们怀疑月炎宗同舞毒有勾结。 理清楚所有的事情后,上官娇娇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果月炎宗同舞毒有勾结,那孔域林纠缠我十有八九是为了幽灵石,因为幽灵石是炼毒的奇药……那青宇宗灭门惨案是否是月炎宗所为?” 虽然还不能证实这份猜测,可她已经抑制不住情绪,悲痛加仇恨让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燕容熙有生以来第一次同一个女人说如此多事,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有耐心的哄一个女人,将她抱得紧紧的,生怕她崩溃地做出傻事,“相信我,青宇宗的仇一定会报的。大仇得报前,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冷静,再是难过也要把眼泪忍住。” 上官娇娇死死地咬着唇,听着他的话,是真的硬生生把哽咽吞回了肚中。 过了许久,她从他肩上抬起头,咬牙说道,“你同瑧王说一声,我要把孔域林引出来!他是月炎宗少宗主,月炎宗的大小事他都有参与,抓到他,定能更快的找到舞毒的下落!” 闻言,燕容熙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想拿自己做诱饵?” 一个男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纠缠她,只要想到对方纠缠了她那么多年,他心里就不舒坦! 第389章 别打他的主意,否则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许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上官娇娇一下子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顿时板脸道,“我只是拿自己做诱饵,又不是去勾引谁!清白给了你,你还有何计较的?如果按你的想法,那你以前有过那么多女人,我也跟你计较,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不要你了?” “你!”燕容熙心口血差点冲到脑门上。有些事对他来说是人生污点,包括曾经有过的女人,他自己都不愿回想,更别说她提及了。他用力吸气,吐气,然后沉着脸道,“你有见过我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吗?没有便是诬陷!” “……!”上官娇娇张着嘴,看他的眼神真正是犹如看稀罕怪物。 即便他跟其他女人有什么,只要她没亲眼所见,那都是诬陷? 这什么荒谬言论? 脸皮要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只听外面车夫道,“容公子,瑧王妃想同上官姑娘说说话,瑧王殿下邀您去他的马车。” 两个人停止了说话,并且上官娇娇赶紧拉开燕容熙手臂从他腿上滑了下去。 坐回对面后,她才揭开隔帘出去。 “瑧王妃。” “娇娇,没打扰到你们吧?”柳轻絮暧昧的眨了眨眼。因为她和燕容熙的关系,她对她的称呼自然而然的就变了。 上官娇娇忍不住脸红。 瞧见燕容熙也从隔帘里出来,柳轻絮更是忍不住调侃,“容公子,借你家娇娇一会儿,你不会介意吧?” 燕容熙直接给了她一记刀眼。 上官娇娇脸蛋更是红透了。 在外人面前,他们两个端得都很正经,柳轻絮一度还怀疑他俩是否没戏。但今早听女儿说起,说燕容熙宿在上官娇娇房里以后,她才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这都暗戳戳同居了,哪还需要人操心? 燕容熙下了马车,也没跟上官娇娇多说一句话,便径直去了燕巳渊的马车。 上官娇娇腼腆又恭敬的把柳轻絮请上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 “娇娇,我想知道月炎宗的一些情况,越详细越好。”柳轻絮也没虚话,直接进入主题。 只要不提她和燕容熙的事,上官娇娇就完全摆脱了腼腆和拘谨,谈吐大气,举止利飒,哪怕她五官精致模样娇媚,可滔滔不绝中自带着一股侠气。 曾经柳轻絮刚穿越来时,便幻想过自己的未来,摆脱世家遨游江湖,做一个逍遥于世的侠女。 眼下看着上官娇娇,虽说她对现下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再做什么侠女了,但是心中对上官娇娇还是有几分钦佩的。 “王妃,有件事我想亲自向您证实,还请您如实相告。若有冒犯之处,请您恕罪。” “我们现在也算是自己人,有何话但说无妨。”柳轻絮微笑着点头。 “瑧王殿下之所以亲自前往青宇宗,是为了抓拿舞毒,对吗?”上官娇娇一脸正色。她不是怀疑容公子的话,而是事关宗门的仇恨,她有必要亲自过问清楚。 柳轻絮脸上的微笑抹去,神色暗沉起来,“不瞒你,我们这次离开京城,就是为了除掉舞毒。他的存在不仅威胁着千千万万的百姓,也威胁着我一双儿女的安危,于公于私我们都容不下他!虽说朝廷同江湖势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舞毒威胁到了朝廷,凡与舞毒勾结者,也是同朝廷作对。不管其江湖势力再庞大,朝廷都会倾尽全力剿灭,且会不惜一切代价!” 上官娇娇抱拳道,“多谢王妃为我解惑,我明白了。” 如果他们夫妻只是为了幽灵石和铜矿,她反而没多少底气。毕竟以瑧王的权利和势力,就算不帮青宇宗报仇只要幽灵石和铜矿,她也左右不了什么。眼下知道他们夫妻的最终目的是对付舞毒,她彷徨不安的心反而安定了,也更加有底气了! 想到自己先前的决定,正好瑧王妃就在她面前,遂她立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柳轻絮拧眉犹豫起来,“你这办法是极好的,我们也想尽快找到舞毒,只是那孔域林对你有企图,让你一个人去做诱饵太过冒险了。不如这样,我让潋儿跟着你。” 闻言,上官娇娇一脸恐惧,“王妃,这如何使得?小世子金贵非常,我岂敢让他随我去冒险?” 柳轻絮微微一笑,“之所以让潋儿陪你,是因为我家滟儿太欢脱,怕你招呼不住她。潋儿性子闷是闷了些,但是心思缜密,更合适跟着你。” “不不……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娇娇赶忙摆手解释。 “就这么说定了,等到了下个地方,我们假装游玩,你们再假装同我们走散。”柳轻絮抬手打断了她,并严肃说道,“凉棚的突袭提醒了我们,有人想趁我们在途中下手,时风镇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不得而知。横竖都有危险,不如我们自己创造,如此还能掌控些主动权。” 说完,她让车夫停下,然后下了马车。 没多久,燕容熙重回马车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虽然都没说话,但彼此眼波流转着某些不可说的情愫…… …… 在一个叫罗平镇的地方,上官娇娇牵着燕容潋走在街上,时不时的拦住路人打听一些事。 路人纷纷表示摇头。 一大一小两人都充满了失望。 燕容潋提议道,“大堂嫂,天都快黑了,我走不动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吧?” “好吧。”上官娇娇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他找了一家客栈。 两个人只要了一间房,燕容潋一进房就爬上了床,连鞋都没脱就睡着了。 小二给他们送吃的进房,瞧着小家伙睡得香,还忍不住笑了笑,并体贴问道,“小公子这是累坏了吧?要不小的把吃的给小公子拿厨房温着,等小公子醒来再用?” 上官娇娇感激道,“那就有劳了,我现在也吃不下,等他醒来再一同用吧。” 小二也不多打扰,端着食物又离开了。 上官娇娇坐在桌边,时不时朝窗外看看,眉心皱得紧紧的。 他们已经在街上转悠了半天,可是并没有什么人来找他们,更别说对付他们了。 同瑧王妃分开前,她还想劝瑧王妃,不要让小世子跟着她冒险,结果瑧王妃说,有小世子在她身边,等于‘鱼饵’加重了,更容易钓到大鱼。 她笑得很无奈。 从来没见过这样做事的爹娘,不知道他们是心大,还是对她太有信心? 突然,房门被人扣响。 她猛地挺背,眸光从窗户收回,充满戒备地瞪向房门。 “谁啊?” 门外,没人应。 她也没起身,只冷声道,“有话进来说!” 房门随即被人推开。 看着前来的男人,上官娇娇恶狠狠地问道,“你来做何?” 孔域林一脸邪笑的进屋,四处打量完后,目光落在床上的小人儿身上,“哟,这是谁呀?不会是你跟野男人生的孩子吧?” 上官娇娇冷声道,“凭你的能力,会不知道他的身份?我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否则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谁知孔域林走到她身前,满身流气加邪气,“你这么大个人,我当然吃不完,自然是要兜着你回去慢慢嚼的!” 第390章 就你,也配做我叔? 这般赤裸裸的调戏,上官娇娇出奇的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孔域林,我不怕同你走,就是怕你吃不下噎死!你可知我男人是谁?” 孔域林‘哈哈’大笑,“你是说那废太子吗?上官娇娇,不是我看不起你,我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要,偏偏要那么一个男人,他有什么,一个庶民,连进我宗门的资格都没有!”他忽地伸手捏住上官娇娇下巴,眼神从她娇媚的脸蛋渐渐地移到她凹凸有致的身上,嘴角邪魅地咧开,“莫不是你看上他那方面了?本少主告诉你,本少主那方面不输任何男人,不信你可以试试,保准让你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本少主!再说了,那废物年纪比你大了一轮,能把你伺候舒服么?” 上官娇娇紧紧地咬着牙。 以往青宇宗还在的时候,他顾及身份和颜面,大多时候都是献殷勤。如今没了青宇宗,他开始口出污秽之言,下流得让人作呕! 特别是他贬低容熙的话,更是让她想当场了结了他! 而她也是真的出了手,掌心翻动着内力,猛地一记击向他胸口—— 容熙再怎样,也不会像这种人一样虚伪又下流! 年纪大她一轮又如何?只要她不嫌弃,谁也干涉不了她的喜好! 她这一掌虽然击出得猛烈,但孔域林明显早就防着她,所以感觉到她身上杀气涌动时,他快一步松开了她的下巴,并旋转身体闪向床边。 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男孩,他‘嗤’地笑道,“听说这小鬼不简单,可是小鬼终究是小鬼,便是夸上了天也没成气候!娇娇,劝你老老实实从了本少主,省得本少主拿他威胁你。” 上官娇娇怒喝,“你敢动他!” 孔域林笑得更邪肆猖狂起来,“哈哈!有何不敢的?他爹不就是有点兵权嘛,自古以来朝廷和江湖便互不干涉,纵是他爹再有权势,也只敢在朝堂上放屁。江湖八大宗派,即便少了你们青宇宗,如今也还有七大宗派,你确定他对付得过来?” 上官娇娇微微眯眼,“那你就确定其余六大宗派与你们月炎宗是一条心?” 孔域林脸上的笑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便继续狂笑道,“娇娇,我是真没想到,你不但能勾引废太子,还能说服瑧王等人离开京城。你可知,你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哈哈!” “那你又可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突然,一道稚气未脱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孔域林转头看去,只见先前还沉睡的小家伙已经醒来了。不仅醒来了,还站在床上,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冷幽幽地瞪着他。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鬼是有些与众不同。若是换做同龄的孩子,只怕早就吓得哭爹喊娘了,偏偏这小鬼不但不怕生人,且还能拥有一股比成人还阴鸷的气势。 “小鬼,睡醒了?那便和叔叔走吧,叔叔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就你,也配做我叔?”燕容潋不屑地哼道。 “就是,你也配给当今小世子做叔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上官娇娇也不禁冷笑。 孔域林脸上的笑转瞬化成了恶戾,瞧着燕容潋那比大人还傲慢的神色,他几乎是没多想便扑了过去—— “小鬼,看本少主不弄死你!” 他动作猛厉,可燕容潋并非天真无害的孩童,岂是他想抓就能抓到的? 轻功一使便躲开了他的爪子。 而他站在床上,孔域林站在床下,原本矮小的他此刻处于绝佳地势,躲开了孔域林的爪子不说,顺带还给了孔域林一脚—— “啊!”孔域林痛得险些眼冒金星,捂着脸瞪着床上的小家伙,他一身恶气腾腾往上飙,咬牙切齿地骂道,“该死的狗东西,敢打本少主——啊!” 他骂声还没落下,便又捂着大腿发出一声惨叫。 低头一看,只见一条白色的长虫快速钻进被窝中。 他脸色瞬间失血如蜡,简直像受到了极大侮辱…… 不!这就是他的耻辱! 他被一个孩童踢了一脚不说,竟还被一条蛇给咬了! “来人!”他也不再动手了,而是冲门外咆哮起来。 然而,门外根本没人回应他。 窗外也静得只闻虫鸣。 连阵风都没有。 他不敢置信的朝门外再吼,“人呢?都死哪去了!” 上官娇娇忍不住掩嘴,“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去同他们见面?” 孔域林怒拔长剑,凶狠无比冲向她,“死女人,本少主定要将你先杀后奸!” 上官娇娇一踢桌腿,先将身旁的四方桌踢向他。 见状,孔域林往一旁闪去。 下一刻,不等他再出手,上官娇娇便主动挥起利剑反攻向他。同时还有一条长虫从床上跃下,凶猛地攻击孔域林下半身。 孔域林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 虽然宗里的人提醒过他,要他防备姓燕的小鬼,可他始终觉得一个七岁的孩子,不就是百毒不侵嘛,有多大能耐? 所以他让手下在外面候着,他要进来先同上官娇娇叙叙。有众多弟子把风,房间里就上官娇娇和一个孩子,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做点什么…… 没想到孩子没抓到,女人也没睡到,最可气的是他竟然要同一条蛇打架! 一个畜生,还不断的想咬他的命根子,这叫他如何能忍? 上要对付女人,下要抵御畜生,这都还不算,床上的小鬼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拿出一支箫吹了起来。 就在他用着最毒辣的狠劲儿对付着一人一蛇时,突然从窗户那里传来响动。 他余光扫过去,脸色唰唰全黑了! 一条条长虫吐着信子,不知道从哪个鬼地方钻出来,正快速朝他游来—— 他想砍,可是上官娇娇不断的用剑攻击她,他手中的剑根本没工夫去砍蛇。 他想逃走,偏偏那白色的长虫缠住他的脚腕,比碗口还大的嘴狠狠咬住他的大腿,让他一时间连轻功都使不出来。 “唔!”比起先前的痛叫,这会儿处在暴戾中的他只闷哼了一声。 可是下一刻,他就满脸布上恐慌了。 连着咬他好几口的白蛇明显是没毒的,但现在从窗口游进来的长虫们长着各种鲜艳的斑纹,傻子都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蛇! “啊——”当一条冰冷的长虫缠住他脖子时,凄厉的惨叫瞬间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上官娇娇也没放过这机会,猛地将剑劈向他裤裆! 第391章 小世子,你也太厉害了! 她这一剑劈下去,再是男人也不可能挨得住! 孔域林爆发着更惨厉的叫声,仿佛要把房顶冲破。床上的燕容潋停下箫声,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厌烦道,“真吵!” 说完,他小手一出,像扔什么东西一样。 上官娇娇只看到一丝白光从他小手中飞出来,等她寻着白光细看去时,就见到一根银针钉在了孔域林后颈上。 而孔域林魁健的身躯立马像僵硬的雕塑,张着嘴,突着眼,五官扭曲,神色狰狞,‘咚’一声重重栽在地上。 上官娇娇目瞪口呆,真真是看傻了眼。 她也知道瑧王家的两个孩子与众不同,但完全没想到他们小小年纪竟是这般强大…… 难怪瑧王妃一点都不担心,还主动让儿子陪伴她! 看看这屋子里的情景,又是蛇又是暗针,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七岁多的孩子能做到的! 如果没有他,就她的实力,要跟孔域林打起来,最多平手,根本占不了上风! “大堂嫂,你是把他阉了吗?”燕容潋跳下床,落在孔域林身旁盯着他裤裆看。 “咳!”上官娇娇不自然地猛咳,然后解释道,“这人太坏了,以前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被他糟蹋,要不是我有青宇宗撑腰,恐怕也逃脱不了被他糟蹋的命运。像这种人,就算要他死,也不能太便宜了他!” 瞧着小家伙冷酷的小脸,她忍不住赞叹和崇拜,“小世子,你也太厉害了!这又是箫又是银针的,你是如何做到的啊?” 她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她也不是毫无见识,那些毒蛇明显就是箫声引来的! 燕容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不以为意的道,“这箫我母妃学不来,她便拿给我作耍货,我四岁的时候便会吹了。至于银针嘛,我使它们比使筷子还早,熟能生巧罢了。” 上官娇娇嘴角狠抽。 这还叫罢了? 她再认真看着面前的小家伙,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 也怪不得瑧王妃会说他心思缜密,瞧瞧他先前说的话,虽然都一一为她做了解答,可是仔细斟酌便会发现,他是说了不少,但依旧无法让人得知,这箫究竟是何箫,为何能招来毒蛇,这银针究竟是如何炼成的…… 她的注意力都在燕容潋身上,等她转移注意力,重新正视眼下的情景时,那些攻击孔域林的毒蛇已经不见了,就剩下一条白蛇吐着信子在燕容潋身后摆尾巴。 而燕容潋蹲在孔域林身旁,一双小手在孔域林身上摸搜着,把他身上所带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放进了他随身的布袋里。 正当他刚做完这些,柳轻絮等人便冲了进来。 瞧着满屋打斗的痕迹以及地上的血水,柳轻絮跑向儿子一把将他抱起。 “潋儿,你没事吧?” “娘放心,很顺利。”燕容潋两眼弯弯,罕见的露出笑意。 “乖!”柳轻絮的脸在他小脸上蹭着,就差给他来个大么么了。 “娘,您先放我下来。”燕容潋别扭的挣扎起来,白皙精致的小脸突然间涨的通红。 其他人看着,都纷纷失笑。 柳轻絮知道儿子孤傲,哪怕就是她这个亲娘,也不会随便同她玩亲亲抱抱举高高。用儿子的话来说,他是男子汉,被人看到很丢脸。 在大伙笑声中,她把儿子放地上。 燕容潋也很会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落地便对江九说道,“江叔,我已经替孔域林检查过了,他身有蛊虫,拷问他之前,恐怕得先解了他体内的蛊。” 随着他稚嫩的嗓音落下,一屋子人都敛住了笑,各个神色变得沉冷严肃,纷纷朝地上血泊中的男人看去。 此刻的孔域林,是形容不出的惨样。 被毒蛇攻击过的他脖子脸上都是细小的牙印,不仅溢出的血珠是黑色的,就连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所有肌肤都成了黑紫色,说比鬼吓人都不夸张。 然后大伙的视线又齐齐落在他腰腹下,血水浸染了整个裤裆,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燕容潋冷不丁开口,“大堂嫂把他阉了。” 闻言,大伙纷纷都不同程度的偷笑。 惟有燕容熙脸色泛着黑,拳头捏得指骨节‘咔咔’作响。 热闹看够了,也该做正事了,燕巳渊随即交代起来,“孔域林带来的人已经被我们解决,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来接应。此客栈已经被我们包下,大家各自找客房休息,江九要为孔域林解蛊,无要事不得来打扰。” 他一开口,大家伙都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燕容熙也不顾场合,亲自握着上官娇娇的手,将她带去了走廊边的一间客房。 对于蛊毒,上官娇娇不是没听说过,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孔域林居然身中蛊毒。更让她惊奇和不解的是,瑧王他们竟然会解蛊! 被燕容熙拉进房门,她还准备向他询问,结果燕容熙用脚踹上房门便把她抵在门上,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困在门板与自己之间,黑沉着脸冷冷瞪着她。 “谁让你动手的?” “呃?”上官娇娇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意,只是她很是不明白,“我不动手,难道等着挨剑?” “谁让你冲他那儿下手的?别的男人那地方你敢碰?”燕容熙低着头,眸光里全是一片阴戾。 “谁碰了啊?你胡说八道什么?”上官娇娇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顿时无语得捏紧了拳头,“阉个混账东西而已,搞得我好像与他有什么,我要是同他有什么,还有你什么事?” “我……”燕容熙抿了抿唇,眸光突然有些躲闪,“我的意思是,那种事应该让我做,不该脏了你的手。”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上官娇娇抡起拳头捶他,“我就是不解恨气单纯的想给他点教训,你怎能把我想的那般不堪?我这辈子就你一个男人,你这辈子有过那么多女人,我同你计较了吗?” 燕容熙捉住她的拳头,直接覆上她红唇。 对于他霸道又猝不及防的亲吻,上官娇娇自然是不愿接受的,可是他挤压着她身子,夺走了她的呼吸,搅得她心绪凌乱,毫无反抗之力。 等到他放开她的时候,她两条腿儿都挂在他身上了。 “你、你放我下去?”她羞赧得脸如火撩,又对他抡起拳头。 “不放又怎样?”一番深入的纠缠,燕容熙神色不但好看了,连语气都充满了逗弄。 上官娇娇咬着微肿的红唇,除了瞪他外,也实在拿他没撤。 他们现在就在门边,再闹点动静出来,只怕别人在门外都能知晓他们在做什么。 燕容熙勾着唇角,主动将她放下。 倒不是他听话,而是他不敢再继续下去了。虽然有些事他很想做,可是也得分时间地点,再继续下去,他怕自己会在这里直接要了她! …… 江九在房里给孔域林解蛊,柳轻絮把儿子和女儿留在他房里,一来给他打下手,二来也是为了让他俩能现场学习,毕竟这是不可多得的实践机会。 他们夫妻就在对门的房间,算是给江九他们把门。 一个时辰后,江九打开房门,到他们屋中禀报,“王爷、王妃,孔域林的蛊已解,也喂了他解毒的‘圣水’,只是他伤势严重,恐怕过了今晚才会苏醒。谨防月炎宗的人找来,属下以为此地不宜久留。” 燕巳渊点了点头,“通知下去,一刻钟后出发。” 柳轻絮皱着眉道,“我们要去青宇宗的事恐怕已经传遍了,如果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前方必定还有埋伏。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人质,我们得合计合计,看是否有别的路可行。” 江九立即应道,“属下这就去把上官姑娘叫来。” 但燕巳渊却突然制止,“不必!” 柳轻絮朝他看去,“怎么了?哪里不妥吗?” 燕巳渊低沉道,“把西宁王叫来便可。让他和孔域林互换身份,我们还是按原路前行。” 闻言,柳轻絮和江九都忍不住眼中一亮。 第392章 就这怂样,居然敢跟他们王妃叫板? 对于和孔域林互换容貌的事,燕容泰还是很配合的。 燕容潋还把从孔域林身上搜出的东西都给了他,燕容泰收下东西,摸着他小脑袋不吝夸道,“潋儿想得真周到!” 燕容滟赶忙跳到他跟前,将三节小竹筒塞他手里,然后仰着小脸道,“二堂兄,你不能只夸我哥,你看我为你准备的东西,这才叫周到!” 燕容泰失笑,同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是是,滟儿是天下最聪明伶俐的人!” 燕容潋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受夸奖又不会多长肉,至于么?” 燕容滟下巴一昂,“我就喜欢被夸!母妃说过,适当的夸奖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成长!” 柳轻絮一脸黑线,“……” 有些时候她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生的! 瞿敏彤支持他们的决定,只是不放心,拉着燕容泰郑重交代,“你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可一定得当心!” 燕容泰反手将她的柔荑握得紧紧的,温声道,“我只是多年未在江湖行走,不是从未接触过江湖势力,我知道该如何做。” 他只是不舍同她分开,哪怕只是暂时的。 自从她进入他生命中后,他们就没分开过,走到哪都恨不得带着她,只要他在身边,仿佛心才会踏实。 瞿敏彤何尝不是同他一样,看着他眸光流转出的不舍,她鼻子不由得泛酸。 但大局当前,她不是那种拧不清的人,遂赶紧挤出笑,催促他,“快去准备吧。” 燕容泰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才转身离开。 瞿敏彤脸颊泛着红晕,见柳轻絮他们都把自己望着,不好意思地赶紧低下头。 柳轻絮想笑。 都是过来人,不用问也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只是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开玩笑,于是她安慰道,“彤儿你放心,他不是一个人去面对接触那些人,金奇卫会暗中护着他的。” 瞿敏彤咬着唇点头。 当天夜里,易容成孔域林的燕容泰便悄悄离开了罗平镇。 翌日天微亮,柳轻絮他们一行人继续出发。 在路上的时候,孔域林苏醒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改了容貌。 发现自己还没死后,他显得很意外。但心口处和裤裆传来的痛楚,让他紧接着扭曲了脸。特别是看到身旁坐着一对夫妻后,他整个人情绪都魔化了一般,满身都是吃人的恨意。 “你们想做何!” “你就是月炎宗的少宗主?”柳轻絮假模假样地打起了招呼。讲真的,现在看到燕容泰的脸长在他身上,她正想拿盐水给他擦了。 太别扭了! 所以她故意提了提他的身份,算是安抚自己吧。 “知道我是谁,你们还敢动我?”孔域林龇着牙恨道。 他现在也就嘴巴能动。伤势太重是一回事,为了防止他耍奸耍诈,江九自是做足了防备的。 柳轻絮看着他恨不得将他们咬死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孔公子,别人出门都是看黄历,你出门咋不打听打听行情呢?这玉燕国,还有我们不敢动的人?你当自己是招财的三角金蟾啊,我们得把你供奉起来?哦,不对,你现在没三只脚了,连蛤蟆都算不上!” 她不想骂人,如今自家巳爷是堂堂的摄政王了,她再说脏话多少有些不合体面。 但就算她不说脏话,也一样能把人气到半死! 孔域林便是如此,差点没当场吐一摊血! “死女人,我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我们怎么死,不用你担心。你只需要认清现实,你现在落在我们手上,我们随时都能让你死,而且你怎么都不会死得完完整整!”柳轻絮讽笑。 她是句句戳人心窝子,活脱脱往人伤口上撒盐,孔域林愤恨到浑身直抖,本身伤势就过重,眼下情绪如此过激,整个人痛苦得不但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变得紧蹙,仿佛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柳轻絮也不敢真把他气死过去,随即便安静了下来,和巳爷一起宛如两尊泥塑大佛,面带威严冷肃地把他盯着。 孔域林缓过气后,也不再叫嚣挑衅了。他把目光投向一直没开口的男人,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何?” 燕巳渊面无表情地开口,“舞毒现在在何处?” 孔域林立马皱起眉,“舞毒?什么舞毒?” 燕巳渊深冷的眸子不由得敛紧。 柳轻絮拉长了脸,“是谁派你们来抓我们的孩子?” 就舞毒那尿性,人皮脸都能换,何况是一个名字。他们这些年怎么都找不到他,现在想来,恐怕他不但换了名字,只怕又偷了别人的脸皮来用! 孔域林这次没反问了,但却立马发出一声冷笑,“呵!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柳轻絮也笑,“你说实话呢,对我们而言还有些利用价值,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也没损失,反正早晚我们会知道的。” 孔域林苍白的脸泛出青光,双眼恶毒无比的瞪着她。 可柳轻絮怕吗? 像孔域林这种在江湖中有点身份的人,他们也做好了准备,知道傲撬开他的嘴不容易,所以也不可能跟他急眼。 不就是比耐心吗? 他们有的是! 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柳轻絮不友善,柳轻絮不计较,不代表某爷就能容忍。 “余辉!”燕巳渊突然朝马车外喝道。 车夫立马停下马车。 余辉也很快在马车外回应,“王爷?” “此人藐视王妃,将其带下去,剜掉他一只眼!” “……!” 随着他冰冷的嗓音一出,不但孔域林惊傻了,就连柳轻絮都惊了一跳。 可巳爷从来不吓唬人,只会把人直接吓死。 眼见余辉上马车,孔域林总算有些慌了,爆瞪着双目想挣扎。可他完全不能动弹,能挣扎出什么水花来,反而是血气上涌反噬他重伤的身体,突然间翻着白眼便晕死了过去。 “这……”余辉汗,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就这怂样,居然敢跟他们王妃叫板? 谁给他的底气啊! 第393章 你在质疑为夫的能力? 柳轻絮拉了拉巳爷的手,“江九说他虚弱得很,气气他就得了,现在剜他眼,估计他撑不下去。要不这样,先用别的办法让他暂时失明,一来不用看他那死人眼;二来给他内心造成一定恐慌,打压他剩下的那点嚣张气焰;三来他‘失明’以后便看不见我们行事,也算替我们‘保密’了。” 她话音一落,余辉便附和道,“王爷,属下觉得王妃的提议甚妙,一举多得!” 燕巳渊抬眼,“那还不按王妃说的去办!” “是!” 领了命,余辉便跳下马车去喊江九了。 孔域林落在他们手中,注定是讨不了好的。想生,不容易,想死,更不容易。就像柳轻絮说的那般,他是出门前没打听行情,在哪狂不好,非要在他们面前狂。挑衅皇权不说,还要挑衅当今摄政王的包容心。 柳轻絮心里都为之称叹,她见过不少作死的,还没见过如此作死的,到底是他人太猖狂无畏,还是…… “阿巳,这孔域林怎么也是一宗的接班人,怎会如此短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当?”等余辉和江九来把孔域林带走后,她便同燕巳渊小声说道。 燕巳渊搂住她的肩,低沉道,“无非就两种可能。其一是他自大过头,其二便是被人利用。” 柳轻絮拢紧眉心,“被人利用?” “月炎宗的实力在几大宗派中不算弱,以孔域林的身份,其在江湖中应有一席之地。如果他死在我们手中,势必会引起江湖各宗派哗然,从而加深江湖势力同朝廷的对立。从孔域林自大又短视的性格来看,我更相信他是被人当做了棋子。” 柳轻絮听完,神色变得尤为沉重。 她就觉得孔域林这般目中无人不太正常,此刻听自家巳爷一分析,她也觉得自家巳爷猜测的在理! 设想一下,如果孔域林死了,肯定会引起月炎宗的不满。看到孔域林的下场,其他各种宗派难道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月炎宗拿此仇恨大做文章,那会是什么结果? 就算各宗不敢明目张胆的同朝廷作对,可是长久以来的和平注定是要被打破的。 这一点,是绝对的! 她家潋儿把孔域林同上官娇娇的话复述给他们听,孔域林不经意间提到过,‘江湖八大宗派,即便少了你们青宇宗,如今也还有七大宗派,你确定他对付得过来?’,他们可以试着猜测,这几大宗是否已经暗戳戳结盟了? 如果剩下的七大宗真的结盟了,那孔域林被推出来做棋子,便是完全能站得住脚! 一个少宗主之死,足以成为他们和朝廷势不两立的借口! “阿巳,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次出来,好像落入了别人的阴谋中。” “怕吗?”燕巳渊突然勾起唇角。 “有你在,我怕个球啊!”柳轻絮下巴昂起,满脸的傲娇和不屑。 “呵呵!”燕巳渊低下头啄上了她的唇瓣,满眼都是笑。这些年她稳重了不少,可骨子里的任性却是一点没变。女儿的性子便是传了她,偏偏她还拒不承认。 “讨厌,都老夫老妻了,别这么腻歪!”柳轻絮笑嗔着挡住他薄唇。 “有多老?你在质疑为夫的能力?”燕巳渊长臂一卷便把她捞到了自己腿上。 看着他黑沉的俊脸,柳轻絮忍不住掉冷汗。 质疑他的能力?她敢吗? 不对,是压根就没什么可质疑的!这些年,他虽然不像二十来岁的时候那般冲动,可战斗力也是爆表的! “呵呵……别闹了,这是在外头呢!” “嘘,小声些,别让人听了去。”燕巳渊从她香颈中抬起头,然后扣着她后脑勺,吻,一如既往的霸道落下。 “……”柳轻絮哭笑不得。 他们在说正事耶! 其他人当是出来游玩也就罢了,他这只‘领头羊’也如此不正经! …… 再说燕容泰这边。 提前到了和都镇。 这里离衡安城更近,镇上也繁华热闹得多。 他先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壶酒一碟菜,寻了个偏僻的角落,一边吃喝着一边留意着来酒楼的形形色色的客人。 “孔少!”突然,一道娇柔的嗓音从侧面传来。 燕容泰并不意外,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孔域林,顶着孔域林的身份就是为了吸引他的同伙。 只是当他寻着女人声音看过去时,刹那间愣住。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她——吴悠! 燕容熙的侧妃! 燕容熙曾有三位侧妃,柳元茵就不多提了,另外两位侧妃吴悠和月玲珑。自当年燕容熙落狱后,月家便深受牵连,一个都没逃掉,但吴家,曾经的礼部尚书吴成德以及其子女全都逃匿在外。 他是真没想到,吴悠竟同孔域林认识。难怪朝廷这些年来一直查不到吴成德的下落,照此看来,他们这些年应是受江湖势力庇护…… “孔少,作何如此看着我?”吴悠上前,一屁股便坐到他身侧,还主动挽住他胳膊,一脸媚笑,“我去月炎宗寻你,他们说你出来办事了,我便一直在此等你。怎么,才数月不见,就开始同我生疏了?” 燕容泰,“……” 没有人知道,当她手腕缠上来的瞬间,他有多恶寒! 这女人,离开燕容熙后,是入了风尘吗? “孔少……” “我见到他了。”他冷不丁开口,打断了让他恶心的媚声。 “你见到谁了?”吴悠脱口反问。 “燕容熙。” “他?” 第394章 要不找个地方,我替你消消火气? 吴悠身体僵住,脸色微白。 燕容泰微微勾唇,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问道,“怎么,还舍不得他?” 吴悠猛地回神,又恢复了娇媚的笑,“孔少,瞧你说的,我现在可是你的女人!再说了,他一个废太子,如何能跟你比,我有何舍不得的?” 燕容泰微微眯眼。 他以前没入朝堂,同朝中的官员并无什么往来,对这个女人自然也是不熟的。只是因为她做了燕容熙侧妃,所以他才认得她。 也仅仅只是认得。 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比男人还狠心。抛弃出事的丈夫不说,还能心安理得勾搭其他男人。 从她先前的片语中可以得知,孔域林应该没给她名分。 想到这,燕容泰在心里不禁好笑。 即便现在的燕容熙成了庶人,可依旧受燕家庇佑。没有了权利地位傍身,但坐拥着成千上万的良田。若是这女人能在燕容熙落难时患难与共,就算燕容熙不爱她,她也可以稳稳地做名贵夫人。 可惜啊…… 想想,还是他的彤儿最难得,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主动往他身边跳。虽然她是‘不怀好意’的接近他,可她不惧困苦、不畏贫穷,并且有意无意的帮他重塑与亲人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真实不虚的。 他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在自己最落魄最绝望最落寞的时候遇上了那个小女人。若不是她的突然接近,他这一生或许再无光明…… 将吴悠的手从自己臂弯上拉开,他抬起手臂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沉默的喝了起来。 “孔少,你怎么了?听说你去抓那个女人了,怎么,失手了?”吴悠看他喝闷酒,便主动询问起来。 “嗯。”燕容泰淡淡地应了声。 尽管这个女人的出现让他恶寒到想吐,可他没忘记自己此刻的身份,该回应还是得回应。 “孔少,你不会对她动真心了吧?”吴悠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你不是说你娶她只是为了青宇宗的至宝吗?你怎么突然间就?” 燕容泰喝酒的动作微顿。 垂下的眸子中快速闪过一道异光。 青宇宗最大的宝物便是幽灵石和铜矿,她这是替孔域林证明了月炎宗与青宇宗结亲是另有企图? 抬起眸子,他不满地睇了一眼吴悠,“本少主娶她自然是为了青宇宗的至宝,可她如今同废太子好上了,那废太子还百般维护她,你说本少主该如何?” “什么?!上官娇娇和燕容熙好上了?!”吴悠惊呼,如同听到天方夜谭般惊讶。 因为在她记忆中,燕容熙是喜欢柳轻絮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还有上官娇娇,她同那女人见过面,很是心高气傲的一个女人,连月炎宗的少宗主都看不上。 如此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如何能好上? 燕容泰作出一副痛恨模样,咬牙切齿地道,“这次瑧王出来,还把那废太子也带上了,要不了一日他们便会来此,不信你瞧便是!本少主等了那个女人这么多年,还以为没了青宇宗,便能让那女人乖乖嫁给本少主,没想到竟被那废太子半路把人截去,实在可恨!” 不解气似的,他还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拍。 从他的怒意和恨意中,吴悠能肯定他没说谎。可是她还是难以想象,燕容熙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怎么会看上江湖中的女人? 要知道,当初就算是柳元茵,燕容熙也没有因为她深受柳景武偏爱就善待她,哪怕娶了柳元茵,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柳轻絮这位柳家嫡女。 对他而言,能配他的女人,出生是绝对不能低的。 “孔少,反正你要的只是青宇宗的东西,凭你们月炎宗如今的实力,就算不能名正言顺的得到那些至宝,便是硬抢,也没人敢说半个字。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不杀了那个女人,反倒在这里喝起闷酒来了?你又不是真心喜欢她,有何好置气的?”吴悠手搭在他肩上,又娇又媚地安慰他。 燕容泰一把扯下她的手,愤怒地起身,继续咬牙恨道,“我是恨不得把那女人千刀万剐,可她如今勾搭上了废太子,还受瑧王庇护,我非但没杀掉她,带去的月炎宗弟子还全都死在了他们手中!你说,我如何能甘心?” 吴悠再次惊讶,“你带去的人都死了?” 燕容泰没说话,只硬生生把五官扭到吓人的程度,以示心中的愤恨。 吴悠眨了眨眼,也跟着起身,还把柔软的身子贴到他身上,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孔少,大不了我帮你想办法对付他们,你现在火气太旺了,我真怕你气坏了身子,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我替你消消火气?” 燕容泰差点没把刚才喝下去的酒水给倒吐出来喷她一脸! 还好忍住了不舍没把他的彤儿带出来,要是让她看在这一幕,估计当场能把他阉了…… “滚开!本少主现在没那心情!”他用力将人从身上扯开,然后带着一身怒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 吴悠也没追上去,只是目送着他背影,嘴角撇了撇。 收回视线,她重新坐下,望着桌上的酒菜发起呆来。 其实,她才是最不甘心的! 她没想到当年苏皇后犯下那么大的事,最后燕家竟还饶过了苏皇后母子。虽然燕容熙失去了皇子尊贵的身份,可这些年他活得一点都不差。 她爹在京城留了耳目,有关他的事她一直有所耳闻,也知道燕容熙这些年来独身一人。 如今听到他跟上官娇娇在一起,她是真有些愤懑。 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她现在依然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没权没地位,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被人肆意糟蹋…… 她才是最该恨的! 想到孔域林说的话,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她美目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说不定她可以赌一把! 就算赌输了,她也不吃亏,不是么? 若是赌赢了,那她便能摆脱这污浊的江湖,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第395章 妾身好想您,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 柳轻絮他们到达和都镇的时候正值晌午。 同上几次一样,他们先找住宿,然后招摇过市,满镇闲逛,不是吃就是买,反正怎么引人注目怎么来。 待两个孩子一喊累,他们便回到租住的客栈。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走在队伍后面。眼看着要到客栈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脚步。 感受到对方的默契,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有人一直盯着我们。”上官娇娇小声道。 “嗯。”燕容熙低低地应了一声。 正在这时,燕巳渊突然转身朝他们看来,“潋儿和滟儿累了,我们带他们回客栈休息,你们若是没玩尽兴,可晚些回来。” 他说着话时,狭长的眼角朝某一处斜去。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自然是明白的。不单单是他们俩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们,其他人一样察觉到了。 燕容熙点了点头,随后牵起上官娇娇的手又朝人来人往的市集方向去了。 本来他们只是去打个晃,然后暗返客栈,来个黄雀在后,把跟踪他们的人拿下,谁知道他们没走多久便发现不对劲儿。 上官娇娇小声疑惑,“这人怎不去客栈,跟着我们做何?难不成是冲我来的?” 燕容熙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然后带着她往僻静的小巷而去。 一进巷子,便能感觉到暗中杀气涌动。 燕容熙狭长的凤目睇视了一圈,冷声道,“出来吧!” 见被他识破,对方也不再躲藏,很快他们身前身后便出现了四名黑衣人。 四个人身材都很显魁梧,虽蒙着面,但眼中都带着凶厉之色。 “你们是何人?为何跟踪我们?”上官娇娇怒问。 “取你性命的人!”其中一人恶声声的低吼完,举着一柄大刀便挥向他们! 其他三人也纷纷行动,无不蛮横和凶恶。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自然不会站以待毙,很快便与他们厮杀起来。 只是,他们没过几招,便听巷口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紧接着一道轻盈的身子朝他们飞来。 上官娇娇看清楚来人,莫名觉得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这女子。 而燕容熙看清楚来人,蓦地一僵。 也就在这时,黑衣人逮着了机会,举刀便向燕容熙劈去—— “容熙!” “殿下小心——唔!” 眼看着那锋利的刀口要落在燕容熙身上,两个女人同时发出惊呼声。 但上官娇娇被一个黑衣人缠着,奋起冲过去时,燕容熙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推开了。 来的女人成功救了燕容熙,但自己却被刀刃划伤了手臂,鲜血溢出浸染了纱衣,并顺着手肘滴落,很是醒目刺眼。 燕容熙凤目紧敛,也不再分丝毫心神,紧握利剑攻向那四名黑衣人。 许是见到他们有帮手来了,四名黑衣人突然歇了杀气,分别朝四个方向逃去。 燕容熙想追,但上官娇娇急声唤住他,“别追了!” 这四人来历不明,她知道他想抓一个来探明底细,可是她担心这四人是诱饵,万一在哪个地方布了陷阱,那追上去必定凶多吉少。 “殿下……”吴悠捂着受伤的手臂,泪眼汪汪的望着燕容熙。 上官娇娇突然想起她来,很是惊讶和意外,“你是吴悠悠?紫云宗的人!” 吴悠看向她,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浅笑,“上官姑娘,没想到你在这里,还同殿下在一起。” 上官娇娇不由得皱眉,扭头朝燕容熙看去,“你们认识?” 燕容熙俊脸冷若冰雕,“不认识。” 闻言,吴悠眼眶中的泪水潸然落下,哽咽道,“殿下,您忘记妾身了吗?您是不是在怪妾身当初不告而别?殿下,妾身是有苦衷的,不是妾身要弃您不顾,是妾身身不由己啊!” 燕容熙脸黑了。 但上官娇娇的脸色却如失血般泛白,完全被突然的消息震到了。 妾身…… 弃他不顾…… 再看吴悠悠满眼心酸苦楚的泪水,她再是傻子也明白他和吴悠悠之间的关系! 偏偏吴悠陷在久别重逢的情绪中,不停的哭诉衷肠,“殿下,这些年您过得好吗?妾身没想到会在这里同您相见,妾身好想您,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您……” 上官娇娇根本听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转身便要走。 但她脚步刚起,手腕便被人捉住。 她冷着脸回头看去。 不等她开口,燕容熙便主动带着她离开。 吴悠在他们身后哭喊着,“殿下……” 但燕容熙头也不回。 客栈里。 柳轻絮和燕巳渊正等着被人偷袭,可等了好一会儿都风平浪静。夫妻俩正打算叫余辉去把燕容熙和上官娇娇找回来,就见两人自己回客栈了。 瞧着两人脸色都很难看,柳轻絮关心地迎上去,问道,“出何事了?” 上官娇娇突然用力把燕容熙的手甩开,然后一头冲上了二楼。 燕容熙脸上就似罩了一层乌云,满身冷气,随时会降暴风骤雨的感觉。 柳轻絮看得一脸懵,“咋了?吵架了?” 燕容熙一言不发,带着一身乌沉沉的冷气也上了二楼。 柳轻絮回头朝自家巳爷看去。 燕巳渊摇头,表示自己也没看懂。 虽然他们都看不懂,但再愚钝也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 柳轻絮跑上楼,直接去了上官娇娇的房间。 燕容熙不在。 上官娇娇坐在床边低着头发呆,听到推门声,她抬起头,并不意外柳轻絮前来,反而像是知道柳轻絮来找她的目的,所以不等柳轻絮开口问,她便说道,“我没想到紫云宗的吴悠悠竟是容公子的女人。” “吴悠悠?”柳轻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吴悠?” “嗯。”上官娇娇眼眸中晃动着水光,似是怕被看到,遂低下了头。 柳轻絮有些不可置信,“你们见到吴悠了?” 上官娇娇沉默的点头。 “妈蛋!她居然在这里?我以为她死在外头了呢!”柳轻絮忍不住大骂。 “……”上官娇娇僵硬的抬头看着她。 看着她眼眶里隐忍的泪水,柳轻絮算是明白过来她和燕容熙为何如此反常了! “娇娇,我告诉你,那女人是朝廷缉拿的逃犯,我们可是找了她多年的!还有,她和容熙的事你别上心,当初容熙入狱,他们一家逃离京城,根本不管容熙死活,容熙早就同她没关系了!” “那他可休了吴悠悠?”上官娇娇哽咽问道。 “呃……” 第396章 她能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吗? 柳轻絮是真被她问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详细说明。 当初燕容熙落狱,月玲珑和吴悠,一个被捕一个在逃。月家被打成反派,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后来燕容熙被贬庶人,与他相关的人自然也从燕家玉牒中除名。 要说燕容熙同他们的婚姻关系,虽然没做什么特别的处理,可是在常人看来,压根就不需要处理。 月玲珑已经被流放边陲之地,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京城,她和燕容熙根本不会再有任何的可能。而吴家这一逃,也算是同燕容熙划清了界线,这休与不休有何区别? 当然,她也理解上官娇娇的心情。换位思考,若是她遇上这种事,她恐怕也难以接受。毕竟不管怎样,吴悠还是燕容熙名正言顺的侧室,而上官娇娇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娇娇,吴悠的事太过复杂,我一时间不知要如何才能跟你说明白,但请你相信,她和容熙不会再有牵扯的。也请你相信,容熙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她坐到上官娇娇身旁,轻拍着上官娇娇的肩膀,不断的安慰,“我们都看得出来容熙对你是真心的,你若喜欢他,就给他点时间好吗?” “王妃,你知道吗,这么久以来,他的过去我从未打听过,他也从未主动对我提及,我知他有苦衷,所以从来没逼过他,可是突然间多个女人出来,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我……我真的很难受。”上官娇娇捂脸哭了起来。 “他应该不是不想同你解释,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解释。”柳轻絮别扭的抿了抿唇,然后扯出一抹很是尴尬的笑,“因为他和吴悠的事同我有些关系。” “……?”上官娇娇再次抬起头,婆娑的泪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惊讶和疑问。 “唉!”柳轻絮扶额大叹气,“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都是相互算计造成的,完全扯不清楚对错。” 她也理解燕容熙为何不向上官娇娇提及自己的过去,毕竟大多是不光彩的事,谁愿意把自己丑陋的一面展示出来,而且还向自己心爱的女人展示。 他要是多说一句,那才是脑壳有包! 而她不想提,也是有原因的,因为燕容熙早前各种打她的主意,这种事能随便说吗?说了,她脑壳同样有包! 就说吴悠那一件事吧—— 当年,她假扮楚中菱身份约燕容泰见面,见过燕容泰后在回去的路上偶遇吴悠。吴悠没识辨出她的身份,以为她就是楚中菱,于是便把她哄到了酒楼。 她知道吴悠没安好心,便假装上当,想看看吴悠要做什么。 没想到吴悠暗戳戳通知燕容熙来酒楼,还在酒水中下药,想帮燕容熙得到楚中菱,好破坏当时楚中菱与燕容泰的婚事。 她一气之下让小七做了手脚,让吴悠和燕容熙在酒楼发生了不可说的关系。 后面为了给吴家交代,燕容熙不得不给了吴悠一个侧妃身份。 试问,这种事,谁好意思多提? 上官娇娇眼巴巴的看着她,眼泪珠子都还挂在长卷的睫毛上,就是想听她说点什么,可是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好似有什么苦衷无法让人得知。 她用手背抹去眼上的泪,抽了抽鼻子,硬挤出一抹笑,“王妃,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就算那吴悠悠曾经同容熙有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我没参与过他的过去,自然没资格过问。再说了,那吴悠悠跟孔域林关系甚密,我撞见过他们在一起,我想就算容熙心里还有她,她应该也不会再回到容熙身边来的。” 看着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柳轻絮当然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就是想圆一圆她的为难,而她自己也不想被人笑话。 但她一番话中,柳轻絮接收到的重点是—— “你说什么?吴悠和孔域林有关系?是那种关系么?” 上官娇娇点点头,“我撞见的时候,他们衣裳凌乱,神色也慌张,应该是那种关系吧。”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扯。 他们真的是小看了吴家! 她更是小看了吴悠! 当初她是觉得吴悠心机深沉,并非善类,没想到她比她想象的更有手段! 想到什么,她忽然掩嘴笑了起来,“既然你知道她和孔域林好,那你还担心什么?容熙以前不喜欢她,那现在更不可能喜欢她!就算容熙没休她,她是朝廷缉拿的重犯,她敢回容熙身边,可是要掉脑袋的!” 上官娇娇咬了咬唇,然后有些别扭地道,“可是她说她这些年都没忘记容熙,还百般想念他……” “哎哟,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啦?那喜欢容熙的女子多了去了,每个人都说这样的话,你还不得淹死在醋缸里?”柳轻絮忍不住失笑。 “可他什么也没说,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柳轻絮抬眼望去,赶紧起身,‘呵呵’道,“容公子,麻烦你好好向娇娇解释,别让她误会了!” 上官娇娇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顿时更加别扭,耳根子都红透了。 搞得好像她有多喜欢他似的…… 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可是人家也没明确表态说喜欢她啊! 她现在充其量叫‘新欢’而已! 有男主角在,柳轻絮自然是麻溜的闪人。不管燕容熙会如何哄上官娇娇,反正她是决定了,打死都不多说一句。 只是当她跑出房门,突然急刹住了脚步,并且脸色一下子黑沉起来。 吴悠跟孔域林是那种关系…… 那燕容泰现在扮演着孔域林,岂不是很‘危险’? 突然,一侧的房门打开,瞿敏彤从房里走出来,见她脸色不好的在上官娇娇门外发愣,遂赶紧上前问道,“小皇婶,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轻絮额头掉着黑线和冷汗。 她能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吗? 第397章 我想光明正大的要你 “彤儿,我们回房说话。”她拉着瞿敏彤随便进了一间房。 房门一关,便把吴悠的事说了。 当然,她不是为了让瞿敏彤多心,只是说了燕容熙和上官娇娇遇见了吴悠的事。 瞿敏彤听完很是惊讶,“吴悠居然在此?她还胆敢出现?” 她同吴悠不熟,但吴悠同燕容熙的关系是人尽皆知的,且吴家逃匿也属朝廷大事,她当年没有参与任何,但事后也知道不少。 柳轻絮沉着脸道,“看样子,她不但加入了江湖组织,这次出现恐怕还想兴风作浪一番。” 瞿敏彤一脸厌恶,“那她也太不要脸了!当年抛弃大哥逃匿,如今见大哥过好了,莫不成她还想回到大哥身边?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柳轻絮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然后压着嗓音道,“我们去会会她,如何?” 瞿敏彤想了想,为难道,“小皇婶,她现在是有靠山的,如此冒然对她动手,实在太过冒险。待查明她身边有多少人,再动手也不迟。” 柳轻絮暗暗纠结。 吴悠现在改名吴悠悠,是紫云宗的人,要对付她,的确该好好斟酌一番。 可孔域林是吴悠的姘头,他们两个现在都在和都镇,先不说燕容熙会不会被吴悠占便宜,就算燕容泰能洁身自好,但也暗藏危险。 为何这样说?就因为孔域林是吴悠的姘头啊!两个人是有亲密关系的,倘若哪一方不对劲儿,是很容易暴露的! “彤儿,那我们不对吴悠下手,我们换个人下手,如何?” “换个人下手?换谁呀?”瞿敏彤懵懵的看着她。除了孔域林和吴悠外,他们一个不认识,还能换谁下手? “把‘孔域林’劫走!”柳轻絮勾起唇角,露出比狐狸还狡猾的笑。 虽然真的孔域林在他们手上,但他们同样可以把假的一起劫了。 如此,不但可以避免燕容泰同吴悠接触,最重要的是,她还能炮制一出大戏送给吴悠…… …… 燕容熙坐到先前柳轻絮坐过的地方。 只是他一坐下,上官娇娇就忍不住推他,“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燕容熙捉住她的手,下一瞬便将她拽进怀里,紧紧摁住。 上官娇娇身子动不了,只能用双拳在他背后捶,“放开我!听到没!放手!” 不管她捶得多重,燕容熙都没哼一声,手臂反而越收越紧,直到她感觉到疼,然后抬起头怒瞪他。 燕容熙垂着眼帘,幽幽地同她对视。 “你……” “娇娇,话我只说一次,你若能接受便好,若还是无法接受,那我如你所愿从此放了你。”她刚一开口,燕容熙便沉声打断她。幽幽眸光深入黑潭,像要将她吞噬,“你所知道的废太子在七年前便已经死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他了。我叫容熙,不是皇子,也不是谁的夫君,我只是一介布衣。” 上官娇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时间哑了口。 燕容熙突然将她放开,端身坐得笔直,眸光沉沉的注视着正前方,再道,“若你对废太子的事感兴趣,我可以说给你听……” 上官娇娇抬手覆上他的唇。 燕容熙缓缓斜目看着她,“你若不信我说的,可以去问旁人,他们都是知晓的。” “我……”上官娇娇哽咽道,“我对别的男人的事不感兴趣!” 燕容熙眸光微动,再一次将她柔荑握住。 上官娇娇挣开他的大手,就在他沉下脸时,她突然用手指点在他心口处,红着眼眶认真问他,“这些年,这里可住过人?” 燕容熙先是一愣,然后忽地勾唇笑了。 “这些年,我一直当自己是在赎罪,甘做苦行僧,谁知你突然间闯入,让我破了戒。” “……” “娇娇,是你让我还了俗,你不能不负责任!” “你!”上官娇娇不过是想让他确定一下对她的心意,谁知道他竟如此比方,原本还一脸严肃的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燕容熙倾身过去在她耳边轻道,“娇娇,我们成亲吧。” 上官娇娇张着嘴,只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一刻钟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好,这会儿就说要成亲? 突然,高大的身躯朝她压来,等她回过神,她已经被他压在床上。 眼前是他放大的俊脸,如皓月般清艳迷人。虽然他年纪比她大了不少,可是在这张俊脸上根本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相反的,她是越看越入心。 “娇娇,我想光明正大的要你。” “你……流氓!”面对他无比直白的话,上官娇娇羞赧得又想捶她。 不过燕容熙这次却是提前把她的手捉住,薄唇覆在她唇上,不容拒绝地道,“出嫁从夫,此事为夫说了算,不许你说半个‘不’字!” 话音一落,他便抵开她贝齿,火热地纠缠住了她。 “唔唔……” 上官娇娇欲哭无泪。 什么出嫁从夫? 她还没嫁呢! …… 另一家客栈中。 燕容泰扮着孔域林的模样正耐心等待月炎宗的人来找他,结果月炎宗的人没等到,却等到一个女人半夜闯入了他的房门。 “你来做何?” 吴悠点亮了桌上的火烛,看着坐在床上满面黑沉的他,妩媚的笑道,“孔少,一个人睡不觉得寂寞吗?” 燕容泰紧抿着唇,只冷冷的睇着她。 吴悠婀娜的走到床边,主动扯下腰带,轻薄的纱衣瞬间从肩上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孔少,咱们可是好一段时日没在一起了,你就不想悠悠吗?悠悠可是很想你呢!”她魅惑的伸出手,欲摸上燕容泰的胸膛。 房顶上,透过瓦砾看着下面的一切,瞿敏彤肺都快气炸了! 这吴悠一面回头找他们大哥哭诉衷肠,一面又来勾搭她的男人,天底下还有比她更不要脸的女人吗? 可就在她下一瞬要揭房顶跳下去砍人时,只听下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她定眼一看,只见吴悠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正痛苦呻吟。 第398章 来人啊!有人拐骗无知孩童了! 柳轻絮也趴在房顶上窥视着,对于屋里发生的事,她早有预料。毕竟以燕二爷的性子,可不是那种爱招蜂引蝶的渣男,怎么可能让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摸着自己边? 她真正担心的是,他这一出手,万一让吴悠起了疑心,那肯定会影响他们后面的计划! 遂她没有再迟疑,当即狠狠跺脚,直接把房顶踏了个大洞,然后凶猛地飞进屋里—— 随着房顶的大动静,吴悠明显被狠狠吓了一跳,可当看着柳轻絮从天而降时,她更是惊骇得大叫。 “啊!” 柳轻絮压根就没多看她半眼,用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闪到床边,利剑直逼‘孔域林’脖子,厉喝道,“不许动!” 瞿敏彤也不落伍,跟着飞下屋中,拿剑指着吴悠。 燕容泰早就知道房顶上有人,只是不确定是谁而已。此时见到她们,满心都是疑问不说,瞧着瞿敏彤一身的怒气,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凶恶神色,他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是被抓个‘正着’吗? “你们想做何?”尽管惊讶她们出现,但戏还是要配合作下去的。 柳轻絮哼道,“孔域林,上次让你侥幸逃了,你以为我们就逮不到你了?这次看你再往哪逃!” 燕容泰面露恨意,恶狠狠道,“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月炎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柳轻絮仰头大笑,“那便让月炎宗看看,我们敢不敢动你!” “你……” 燕容泰还想再凶恶的说什么,柳轻絮快速点了他的穴,然后转身朝吴悠看去,“吴侧妃,没想到在这里见面,这些年别来无恙呀?” 吴悠脸色惨白如蜡,身子都不禁抖动起来。 柳轻絮一脸藐视,哼道,“今日我不杀你,你去给月炎宗宗主带个口信,若他想要孔域林的命,便到衡安城找我们,否则月炎宗就等着给孔域林收尸吧!” 然后她给瞿敏彤使了使眼色,“彤儿,我们走!” 瞿敏彤将架在吴悠脖子上的利剑一收,到床边同柳轻絮一起,左右架着‘孔域林’快速朝屋顶的大洞飞去。 目送他们消失,吴悠脸色才逐渐好转。 只是满眼都是无法宣泄的恨意…… …… 看着她们把‘孔域林’带回来,江九他们无不惊讶。 因为临时起意,柳轻絮只和燕巳渊打过招呼,眼下见大伙不解,便把人通通招呼到另一间房里开会。 待他们一走,瞿敏彤便将门关上,然后气呼呼的把某人瞪着。 燕容泰哭笑不得的将她拉进怀里,低声道,“为夫可是清清白白的!” 瞿敏彤一记粉拳捶向他胸膛,“老实交代,她碰了你哪?” 燕容泰下意识地朝自己膀子看去。 见状,瞿敏彤巴掌大的小脸黑成了炭,将他推开,恶声恶气地道,“你给我等着,我去马棚找刷子,好好给你刷刷身上的骚味儿!” 燕容泰瞬间一脸汗,“……!” 给马刷毛的东西用在他身上,这是要刷掉他一层皮啊! …… 隔壁房里。 燕容潋专注而又认真地练着字。 燕容滟早就搁了笔头玩开了,只是不能出门,房间里也玩不出多大花样,她便去到上官沥面前同他说话。 “小哥哥,你有心事啊?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 如果可以,上官沥那是真的很想对她翻白眼。 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见他不说话,燕容滟更无趣了,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搬了把凳子往他身旁一放,坐上凳子同他说道,“那我陪你发呆吧!”她学上官沥的样子端正坐好,可下一刻她又偏头看着他,问道,“我该为何事发呆呢?” “……” “小哥哥,你发呆都想些什么?教教我好不好?改天我在我娘面前学你的样子发呆,我娘一定会夸我的,因为她就觉得这样安静的孩子才是乖宝宝。” “……” 上官沥嘴角暗扯。 他就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闲不住的人! 每天看她动不停说不停,她都不嫌累吗? 见他还是不搭理自己,燕容滟自然没耐性了,跳下凳子,不满地瞪着他,“小哥哥,你这样以后是讨不到媳妇的!” 燕容潋放下笔头,抬头朝她看去,“他讨不到媳妇,我看你也不一定能嫁出去,那要不你给他做媳妇得了。” 闻言,燕容滟立马拉长了粉嫩嫩的小脸蛋,冲他生气道,“哥,你太过分了吧?他讨不到媳妇是他的事,凭什么我要给他做媳妇?爹说了,我可以一辈子不嫁,瑧王府养得起我!” “以后瑧王府是我当家,我有说过养你吗?” “你!”燕容滟气得不行,过去凶凶的把手掌拍他桌上,不服气地道,“谁说只有男儿才能当家,咱们瑧王府可是娘当家!既然娘能当家,那我也能当家,没你的份!” 燕容潋撇了一下嘴角,又提起笔头继续练字。 一旁,上官沥看着他们,忽然间就想笑。 这次来京城,拜这对兄妹所赐,他可真是涨了不少见识! 燕容滟突然回头,宝石般的黑眼仁眯成了两条缝,很是不爽地盯着他。 “咳!”上官沥不自然的轻咳,脸上多余的表情瞬间抹去。 “好哇!你们都瞧不起我!都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去!”燕容滟气呼呼地指责完,拔腿便朝门外跑去。 燕容潋,“……” 上官沥,“……” 燕容滟跑出房门,是真打算去找自家父王告状的,结果秀姑告诉她,说大家在房里议事。 她闹腾归闹腾,也知道不能去打扰,于是便悄摸摸地上了房顶。 看了几眼月亮,又数了一会儿瓦砾,实在无趣至极,她正想着找别的乐子玩,突然间看到天空中飞着什么东西,而且离她越来越近。 她也没动,就静静地盯着。 等那东西飞近后才发现,竟然是一只纸鸢。 当纸鸢飞落在她身旁时,只听一人在墙外同她说话,“小姑娘,麻烦你帮我将纸鸢拿下来好吗?” 燕容滟抓起纸鸢,走到屋顶斜角的位置,离对方近了不少,也将对方看清楚了许多,然后哼道,“你一个近八尺的男儿玩纸鸢就够滑稽了,还半夜三更玩纸鸢,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就是别有居心,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好骗啊?” 对方,“……” 燕容滟都不屑听他说什么,便又接着道,“你若来路正当,便走大门进来向我爹娘讨要吧!” 说完,她傲娇地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 随着一声冷喝,只见墙下的人快速飞上房顶。 燕容滟扭头只看了一眼,‘啊’地一声便往院子里飞—— “来人啊!有人拐骗无知孩童了!” “……” 第399章 把他嘴巴缝了! 男人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喊叫,顿时变了脸,然后便要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欲飞下房顶时,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清丽纤瘦的女人。 但她一身劲装,眉眼冷冽,在月色下的脸白皙得好似没有温度,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一个近八尺的大男人差点被这个只及他肩头高的女人吓一跳,要不是闻到她浅薄的气息,还以为自己遇上女鬼了呢! “你是何人?”他怒问。 “小七姑姑,你当心些,我娘说有种人专门拐骗妇女儿童,他想拐我,你也别受他诱惑了!”燕容滟已经到了房檐下,但她没躲进客栈里,而是仰着头冲房顶喊道。 “……”江小七抿紧的唇角狠狠一抽。若不是没那个爱笑的天赋,她是真忍不住会笑。 男人听到燕容滟的话,气急大骂,“我是来捡纸鸢的,你胡说八道什么?” 燕容滟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把人家的纸鸢带走了。 “拿去!” 她猛地朝天上一抛。 男人为了证明自己是来捡纸鸢的,自然是奋身朝纸鸢的方向飞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刚抓住纸鸢,下意识地回头。 顿时眸孔大凸—— “啊!” ‘咚’! 随着他惊呼声,他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 月色下,只见他背脊中心插着一柄利器,他自己看不到,但痛得他在地上抽搐。 燕容滟小跑到他跟前,先踹一脚,然后拿小剑抵在他脖子上,哼哼道,“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凶我!” 男人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更别说回嘴了。 江小七落在燕容滟身旁,蹲下身抓起男人的手腕。 借着月光看清楚他手上的印记,燕容滟又朝他踹了一脚,“你分明就是那什么鬼炎宗的人,居然还敢说是来捡纸鸢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半夜放纸鸢,你玩给鬼看啊!死变态!” “咳!小郡主,王妃说了小孩子不能说脏话。”江小七隐忍着不该有的表情,一本正经地提醒她。 “小七姑姑,没事的,只要不让我母妃听到就行了,嘿嘿!”燕容滟咧了咧嘴。 “什么不让我听到?”自她们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江小七起身面向他们,躬身禀道,“王爷、王妃,来了一个月炎宗弟子。” 燕容滟赶忙朝自家父王跑去,巴拉巴拉地说起先前的经过。 听完,柳轻絮冷着脸上前,一脚给那地上的男人狠踹了过去,骂道,“狗东西!说,谁让你来的?来做何?是不是想救孔域林?老娘不是让人给你们带信了吗,想救孔域林,让你们宗主去衡安城等着!” 那月炎宗弟子一口血气喷出,然后便挺尸不动了。 江小七一脸汗,“……” 燕容滟则是掩着嘴‘咯咯’直笑。 江九快速上前,检查了一番后,禀道,“王爷、王妃,已经断气了。” 燕巳渊冷声下令,“扔出去!” 余辉和乔平上前,一人抓起对方一只胳膊,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客栈。 柳轻絮都已经向月炎宗宗主下了战书,区区一个月炎宗弟子,自然不用再顾忌。不怕对方大动肝火,就怕对方歇了火做缩头乌龟! 清理了这么一个小罗罗,柳轻絮转身朝女儿看去,皱眉问道,“你不在房里练字,跑出来做何?” 燕容滟‘嘿嘿’笑,然后拉着江小七就跑,还边跑边喊,“小七姑姑,我困了,我们睡觉去!” 江小七,“……” 瞧着女儿那顽皮不成性的样子,柳轻絮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再浑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燕巳渊扫了一眼大伙,低沉道,“今晚早些睡,明日天亮便出发。” 大伙看着地上的血迹,都能分析的出。 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 孔域林在他们手上,那个月炎宗弟子明显是来打探情况的。 没办法,谁让他们太高调了呢,敢抓人,还敢放话,且前几次偷袭他们的人都被解决了,换做是谁也不可能再轻举妄动。 大伙是早早的回房休息了,但柳轻絮和燕巳渊并没有。 在一间暗房里,他们连夜审问了孔域林。 一开始,孔域林还是嘴硬,不是威胁他们便是咒骂他们,头铁得不要不要的。 可如今的他,除了一张嘴外,还能把他们怎么着?不过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罢了! 柳轻絮是能把他气到吐血,但真正轮到巳爷上场,那可不是骂几句就能过去的—— 在他又一次对柳轻絮出言不逊时,巳爷直接一声令下,“把他嘴巴缝了!” 江九很快便让月香拿来针线。 孔域林以为是吓唬他的,还忍不住嗤笑,“本少主可不是吓大的,你们还有何本事便通通都使出来吧!” 结果江九拿着带线的针,当真扳着他嘴巴缝了起来! “啊——” 一开始是他的凄厉的惨叫,但很快他连惨叫声都没了,直接给痛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时,那才是最生不如死的。 也是在这一刻,看着床边满身冷冽的男人,他眼中才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恐惧。 可是他连叫都不敢叫了,只能发出呜呜的痛苦的声音。 柳轻絮冷笑,“怎么,现在知道难受了?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配合交代,就点头,要是不配合,那我们就继续下一个手段了!” 孔域林呜呜的直点头。 江九见状,又把他按住给他拆线。 孔域林再次疼得晕死过去。 等他再醒来,满脸的血水,半张脸肿得跟发胀的馒头似的,整个人都已经没人样了。别说再同他们叫嚣,就是呼吸都是断断续续的。 “你们……想……知道……什么……” “舞毒在哪?”柳轻絮冷声问道。 “舞……舞毒……是……谁……” “你还敢装傻?”柳轻絮眉眼一厉,“你身中蛊虫,还敢说不认识舞毒?说,你们月炎宗是不是在为他办事?” “你……你在……说……说什么……我……我不……不懂……”孔域林面目全非的脸上除了痛苦还有深深的不解。 第400章 谁通知城主让他来迎接的? “不懂?” 要是换做之前,柳轻絮说不定直接给他呼过去了。 她朝巳爷看去。 燕巳渊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由他向孔域林开问,“青宇宗的事是谁做的?” 孔域林迟疑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鱼……耀……宗……和……和月……炎……宗……” 夫妻俩快速交换眼神。 随后燕巳渊朝江九抬了抬冷削的下巴。 江九取出一药瓶,倒出一把黑黑的药丸,送服进孔域林嘴里。 孔域林似乎知道那些是好药,自觉地咽下后就闭上眼调息起来。 等他气息逐渐匀和以后,江九掂了掂手中药瓶,提醒他,“孔少主,我们王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希望你识趣一些,别再让自己吃苦头了。便是你心有不甘,对我们再有怨恨,那也得有命才有机会报仇,你说对不?” 简而言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是江湖老话,也是这些天来他们折磨孔域林的底气。 孔域林经受他们各种折磨时从未向他们求个‘痛快’。他虽身躯不能动,可嘴巴还是能动的,若他想死,咬舌自尽便能解决。 偏偏他一直硬撑着,这说明什么? 不就是不想死么? 孔域林缓缓睁开眼,但也没再看他们,只是调匀气息后低声道来,“青宇宗私藏幽灵石和铜矿,早就让其他各宗眼红,他们有此杀身之祸也是咎由自取。” 柳轻絮问道,“多年前你们设计月炎宗和青宇宗结亲,便是为了幽灵石和铜矿?” 孔域林没吱声。 柳轻絮又把话题拉回先前,“你不知道舞毒,为何你会身有蛊虫?” 孔域林扭头朝她看去,这一次终于没有恶狠狠的眼神和语气,而是惊讶无比,“什么蛊虫?我根本不清楚!我也不认识什么舞毒!” “不认识舞毒?那青宇宗的人全死于毒物,你们是从何得来的毒物,又是如何投进青宇宗的?”柳轻絮冷声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孔域林眼中露出不满,可感觉到她身旁某爷凛厉的寒气,他深吸一口气后,才慢悠悠道来,“我爹五年前认识一位游道,两人一见如故,并结成了异性兄弟。此人擅长制毒,谋害青宇宗的毒物都是他亲手所炼。” “那人叫什么?”柳轻絮急声追问。 “郭凡。” 听到这,柳轻絮和燕巳渊又忍不住对视。 孔域林能把月炎宗供出来,那说明他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但也仅供参考。 他们肯定是要想办法逐一求证的。 随后柳轻絮又问,“那你们是如何对青宇宗下手的?” “青宇宗因为拥有幽灵石和铜矿,也知道这些东西一直被人惦记着,所以多年来行事都很是谨慎。我爹也知道,就算得手,将来也会成为别人眼红的目标,遂以五五均分为诱饵,让鱼耀宗的人帮忙。只是我们都没想到,青宇宗被我们悄无声息的做掉后,除了宗主外,竟无人知晓幽灵石和铜矿在何处。” “所以你们便追杀上官娇娇和上官沥?” “上官娇娇为了躲避与我的婚事,常年找借口外出历练,那一次她外出将上官沥也带走了,所以让他们姐弟逃过了一劫。我们笃信,他们姐弟一定知道幽灵石和铜矿的下落。” 柳轻絮沉默起来。 最后一问,倒是对得上。 上官娇娇私下里同他们说过,因为他们姐弟外出历练,所以逃过一劫,只是她隐去逃婚的事。 她被设计同孔域林有婚约的事,还是后来孔域林出现后才告诉他们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叫郭凡的人真的是舞毒吗? 至于幽灵石和铜矿的下落,他们并不急于寻找,明知道有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现在去寻这些东西,无疑是给别人带路。反正上官沥在他们这边,待把舞毒的事解决了再问下落也不迟。 这一夜,柳轻絮和燕巳渊无眠。 天刚亮,他们换了一身衣物便带领大伙上了去衡安城的路。 这一路走了两天,竟是风平浪静。 眼看就要进城了,瞿敏彤忍不住偷偷问柳轻絮,“小皇婶,按理说路上是最好救人的时机,为何不见月炎宗的人出现呢?” 柳轻絮笑了笑,“本来我们就怀疑孔域林是被推出来的棋子,这一路太平,不就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有人巴不得孔域林死在我们手中,然后拿他的死兴风作浪,如此讨伐我们也能师出有名。你想想,我又喊说要他们宗主出面,他们理我们才怪!最多就是派个人来打探打探我们的情况,好掌控我们的动向,便是偷袭我们,也是为了潋儿、滟儿以及娇娇姐弟俩来的。” 她觉得孔域林之所以硬撑着不想死,且还告诉他们那么多,他应该也是感觉到了这些幕后情况,所以他才想凭自己的实力活下去。 瞿敏彤听懂了,但有些不解,“那泰哥哥他……还有必要吗?” 柳轻絮点点头,“月炎宗越是盼孔域林死,我们越不能让他们得意。所以,很有必要。” 有一点是她和巳爷都想不明白的,孔域林是月炎宗的少宗主,所谓虎毒还不食子呢,月炎宗的宗主竟然会把亲生儿子推出来送死…… 难道身外之物真那般让人迷失心智?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内情? 不过她相信,他们会查清楚真相的!就算月炎宗的宗主不管儿子的死活,但为了幽灵石和铜矿,月炎宗一定会大作准备同他们来一场恶战的! 衡安城城门—— 城主葛水祥不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还让人肃清了街道,命手下夹道恭迎他们的到来。 看着如此隆重气派的架势,不止燕巳渊和柳轻絮,其他人都纷纷皱起了眉。 谁通知城主让他来迎接的?! 他们一路是很高调,但是打的是行商队伍的旗号,如此声势浩大的迎接他们,这不就是在告诉全城百姓——瑧王大人来了! 第401章 就你,还不配知道我们是谁! 大家伙愣着没动,只有燕容熙主动上前,向一名官吏请教道,“敢问大人,为何有如此隆重之景象,可是城中有何喜事?” 那官吏见他是队伍里过来的人,很是恭敬和热情,“瑧王殿下可是到了?我们城主大人可是迎候多时了,快带我们去迎瑧王殿下大驾吧!” 燕容熙微眯着凤目,因为离得近,所以能将他们看得更清楚分明。 但很快,他便作揖回道,“大人,草民容熙,乃行商走贩,路经贵地而已。” 闻言,官吏愕然,“你、你不是瑧王殿下的人?” 燕容熙含笑摇头,“大人,草民只是一商贩,如何能认得当今瑧王殿下?” 官吏随即朝远处几辆马车看去,包括马车旁的柳轻絮他们,全都被他一一打量过,然后他不满地问道,“他们是何人?” 燕容熙回道,“他们乃草民的家眷及手下。” 听到这,官吏赶紧往一旁腹大腰圆的男人跑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番。 那腹大腰圆的男人听完后,本来还充满殷切的神色瞬间像是乌云过境,目光极其厌恶的朝燕容熙瞪去,“不是瑧王殿下?那还不叫他们滚开!” 官吏毕恭毕敬的领命,然后又到燕容熙跟前,背脊一挺,完全没了先前的殷勤和热情,指着他斥道,“今日为迎瑧王殿下大驾,闲杂人等一律禁止入城,尔等速速离去,不得有误!” 燕容熙,“……” 他回到队伍前,忍着笑将对话复述一遍。 柳轻絮摩拳擦掌,笑道,“我都好些年没遇到这样的了!这狗东西,是来给我们添‘乐子’的吗?” 余辉也忍不住说道,“王妃,要不属下陪你打头阵去?先砍了这狗官脑袋再说!”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 燕巳渊睇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先在城外住一晚,看看再说。” 柳轻絮明白他的用意,说什么也不亮身份,看看那些人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来! 说起来,也不能怪这地方城主没眼力劲儿。 玉燕国各城中分别设有刺史和城主两大职位,城主一般是从当地选拔出来的有才有能之士,主持城中大小事务,刺史则是朝廷委派,负责监管城中一切事务。 上京述职,都是刺史。虽然领的都是国家俸禄,且城主在当地的威望胜过刺史,但其实两者在朝廷中的地位是有悬殊的。 这衡安城城主不识他们,自然就不奇怪了。 今日除了他们,所有进城的人都被拦下了,有些人原路返离,有些人像他们一样在城门外找个地方暂时歇脚,等着城门再度为老百姓敞开。 渐渐的,被拦在城门外的人越来越多。 柳轻絮带着瞿敏彤、上官娇娇、上官沥、以及儿子女儿坐在马车里,刚准备起话题呢,就听外面传来凶巴巴的声音。 “你们是打哪来的?进城做何?马车里都有什么?城主有令,为迎瑧王殿下大驾,所有入城之人一律严查!” 柳轻絮揭起小窗的帘子朝外头看去。 只见几名身着城门守卫服侍的人威风凛凛的站在燕巳渊他们身前,指着他们的马车要检查。 上官娇娇紧张道,“王妃,他们要搜查我们,这该如何是好?” 柳轻絮笑,“别担心,你们就当看戏消遣吧。” 上官娇娇不解的看着她。 她没有多解释,而是朝女儿使了使眼色。 燕容滟在斜挎的布口袋里掏了起来,很快掏出一把弹弓。 然后从小窗口对准其中一名守卫—— “啊!” 那守卫猛地惨叫。 看着他脑门上溢出的血,同伴也吓了一跳。 紧接着,被弹弓打破头的守卫便朝柳轻絮他们所在的马车看去,挥着佩刀大喝,“滚出来!” 燕巳渊非但没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让了让位置。 柳轻絮带着女儿从马车上下来,向守卫赔礼道,“官爷,实在抱歉,我家孩子太顽皮了。” 守卫都没多看她们,拿刀怒指燕容滟,“来啊,把这孩子带走!” 闻言,柳轻絮沉了脸,“官爷,为何要把我孩子带走?” 守卫举着刀上前,恶狠狠地道,“她身怀暗器,会对瑧王殿下不利!” ‘啪’! 一记巴掌落在他脸上,而且还打得他踉跄了两步。 看着自家母妃亲自上手,燕容滟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脸可真大,居然能让我娘亲自打你!” 守卫那真叫一个愤怒,赶忙招呼同伙,“你们还愣着做何?还不快禀报城主,他们滋事寻事,定是不怀好意!” 同伙见状,还真要去搬救兵。 可是,燕巳渊他们能让这些人离开? 都不需要交代,余辉和乔平便飞身挡住了他们去路,连句话都没有,几招过去便解决了两个。 本来他们是想安安静静看城主作秀的,谁曾想这些人竟然要强行搜查他们。先不说他们动机是什么,就凭他们打着‘瑧王殿下’的旗号,那便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其余守卫见他们直接杀人,都有些吓到了。 那被弹弓弹了脑门的守卫脸色更是比吃了粪土还难看,又举着佩刀恶狠狠地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 燕容滟小朋友扬着下巴哼道,“就你,还不配知道我们是谁!” 守卫见她一丫头都如此傲慢,更是怒不可遏,可不等他再说话,柳轻絮便将他一脚踹倒在地,然后脚板重重落在他喉骨上,问道,“你们城主是如何知道瑧王要来的?你若老实交代,我放你一条狗命,你若不知或拒绝交代,我立马要了你的狗命!” “我……” “住手!”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之前同燕容熙说过话的官吏带着一帮守卫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而来。 柳轻絮嘴角勾起冷笑。 第402章 你主打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历练他们吧? “你们做什么?”待那官吏走近他们后,哆嗦的指着地上已经断气的守卫,“谁、谁杀的?” 余辉一个闪身到他跟前,利剑直指他喉咙。 官吏‘啊’一声,吓得连连后退。他带来的城门守卫连忙拔刀,将他团团护住。 “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我衡安城撒野,该当何罪!”官吏被护住后,又立马恢复了威风的气势。 余辉忍不住嗤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们王爷面前称衡安城是你的?” 王爷? 官吏脸色大变,快速将在场的男男女女扫过,根据他们的穿着和气质,最终把视线落在燕巳渊和燕容熙身上。 因为燕容熙先前同他介绍过自己,所以他又把更多注意力都放在燕巳渊身上,近乎直勾勾的打量起来。 “你、你是瑧王殿下?” 燕巳渊负手而立,面若冰雕,抿成直线的薄唇完全没有启动的意思。 余辉厉喝,“放肆!瑧王身份是你敢揣测的?” 那官吏面如纸蜡,拔开守卫,扑通朝燕巳渊跪下,“瑧王殿下恕罪!小的不知是您,所以才冒犯了您的天威,求瑧王殿下饶命!” 柳轻絮瞧着自家巳爷那满身冷冽的寒气,知道他是气到了极点,便上前到他身侧,冷声道,“把城主叫过来!” “是是……”官吏一听,连滚带爬的往城门口跑了。 其他守卫惊吓得退到一旁,挤在一起,除了瑟瑟发抖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没多久,官吏领着膀大腰圆的城主来了。两人是跑着来的,并不太远的路,可到他们跟前时,两人脸上都是汗。 “下官葛水祥参见瑧王殿下!”在官吏暗示下,城主直接跪倒了燕巳渊面前。 “葛大人,是谁告诉你我们要来的?”柳轻絮开的口。就她家巳爷现在的心情,估计一开口就是要这城主的命! 葛水祥抬头看了她一眼,从她的气质以及她紧靠瑧王殿下的站位,哪里还需要猜测她的身份? “回王妃娘娘,下官昨日接到密信,说瑧王殿下会到衡安城,密信中还让下官精心准备,要隆重迎候瑧王殿下大驾。” “密信?”柳轻絮沉了脸,“把密信拿来看看!” “……是。”葛水祥忙从袖中取出一封皮质信件,恭敬无比的呈上。 柳轻絮接过,展到巳爷眼皮下。 夫妻俩看着信上的内容,暗暗的交换着眼神。 “是谁的主意,要搜查进城人员的?”柳轻絮又问。 “回王妃娘娘,是胡书吏提议的。”葛水祥朝身侧的官吏看去。 胡书吏忙把头磕在地上,颤兢兢地解释道,“瑧王殿下、王妃娘娘,是小的向葛大人提议的。城外百姓聚集太多,小的担心会有不法之徒趁机作乱,为了瑧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的安危,所以就向葛大人提议……瑧王殿下、王妃娘娘,都怪守卫没见识,不识你们尊容,所以才有所冒犯!” “那你想的可真周到!”柳轻絮勾唇赞道。 正在这时,某个小丫头突然拉她的手。 柳轻絮瞧着女儿鼓鼓的小腮帮子,便弯下腰。 听完女儿的悄悄话,她直起身,再看胡书吏时,眸底带上了诡异的笑,“胡书吏,本王妃有件事不明白,你堂堂一城书吏,身上为何会带着毒药?” 闻言,胡书吏惊恐的抬起头,脸色白得像被人抽干了血似的。 跪在他身旁的葛水祥扭头看着他,满眼都是惊诧。 接到暗示的江九立马上前,直接点了胡书吏的穴,然后在他身上搜起来。 果然,在他身上搜到一只细口瓶子。 一直冷若冰山的巳爷突然伸手。 江九忙把药瓶递上。 燕巳渊打开瓶塞闻了闻,然后像给玩具般递给了女儿。 燕容滟如同被赏赐了宝贝似的,白白胖胖的小手接过后,高兴地道,“谢父王赏赐!” 众人,“……” 小丫头拿着瓶子,也不管大人们做什么,撒开腿就往一辆马车跑去,边跑边喊,“哥,快看,我得到一种罕见的毒药!” 众人都想倒了。 不过随着燕巳渊一声令下,大家又把注意力拉了回来。 “江九,把胡书吏带下去,严加拷问!倘若他敢嘴硬,便将他剥皮挂城门上,暴尸!” 语毕,他牵着柳轻絮径直朝城门而去。 胡书吏被点了穴,只能面如死灰地被余辉拖走。 而跪在地上的城主葛水祥,吓得哆嗦后,身下竟然传来怪味。只见一股液体浸湿了他裤裆不说,还顺着膝盖蔓延。 将他们丢在后面,柳轻絮边走边低声问道,“阿巳,看来舞毒比我们早一步做准备,这城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进了,直接杀到月炎宗去吧。” 一来就给他们‘下马威’,那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惊喜’等着他们。他们不怕事,但乱七八糟的小事太多了,她便有一种被人逗着玩的感觉。 其实认真想来,这也是舞毒的老手段了。像七年前,他躲在暗处谋害人命炼毒炼蛊,安排其他人出来搞事,哪怕搞不了事也要给他们添堵,让他们寝食难安。 与其说舞毒是在与他们作对,不如说他是在他们身上找乐子。 七年前,他们处处被动,现在想起来她都牙痒痒。 如今七年过去了,不管舞毒是否有变厉害,她都相信他们能完胜!毕竟现在,毒他们不怕,蛊他们能解,便是舞毒又换了一张脸皮,也逃不过他家潋儿和滟儿的鼻子! 燕巳渊敛去一身寒气,低沉道,“让潋儿和滟儿去城里转转,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柳轻絮干笑,“这次出来,你主打的目的不会是为了历练他们吧?” 燕巳渊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 第403章 你想看着自己的男人死在别人手中? 一行人,被高调地接迎进城。 葛水祥本打算请他们入住城主府,但被拒绝了。柳轻絮让他寻了一处偏僻又清净的院落,随后他们一行人住了进去。 刚落脚,就听景胜来报,“启禀王爷,刺史府差人来了。” 柳轻絮一听,忍不住皱眉。 按理说葛水祥大张旗鼓的迎接他们,刺史谢宏韦应该也会参与的,可他们都入城好一会儿了,刺史府才派人前来,这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燕巳渊没什么反应,只是冷声道,“带他进来。” 没多久,景胜便领着一文质彬彬的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人郝平,参见瑧王殿下,参见王妃娘娘。” “谢宏韦何在?为何派你前来?”燕巳渊端坐在大椅上,一身冷冽,不怒自威。 “回王爷,谢大人三日前突染恶疾,险些丧命,直到今日才醒。听说您入了城,谢大人本想亲自前来,可他病得实在严重,只得派小人前来问安,顺道代他向王爷和王妃请罪。”郝平解释道。 看他一脸沉痛,甚至说话间眼眶都红了,柳轻絮忍不住问道,“谢大人得了什么病?给谢大人请过大夫了吗?大夫如何说?” 郝平声线多了一丝哽咽,“禀王爷、王妃,全城有名的大夫都请过了,但是有大夫说谢大人是中毒所致,也有说谢大人是积劳成疾,更有大夫说谢大人六腑不全……就是没一个大人能看出病因。如今只能让谢大人服些汤药,吊着谢大人那口气。” 燕巳渊沉了脸,随即吩咐景胜,“让江九即刻去刺史府,本王同王妃稍后便到。” “是!”景胜赶忙跑出厅堂去唤江九。 “谢王爷恩德!”郝平重重朝他们磕了一头。 没多久,江九便随他去了刺史府,同时也把燕容潋小朋友带去了。 因为新到地方,柳轻絮随后便同上官娇娇和瞿敏彤交代了一番,请她们张罗一下新地方的事,然后等燕巳渊也交代完余辉一些事后,夫妻俩才乘坐着马车前往刺史府。 等他们到刺史府时,江九刚为刺史谢宏韦诊断完病情。 这些年来,但凡经他诊断的病情都没把他难住过,而这一次,江九罕见的一脸沉色。 “王爷、王妃,谢大人的脉象很是怪异,时而像内伤,时而又像毒气攻心,究竟病根在何处,一时让人难以下定断。但属下能肯定的是,谢大人的病与顽疾无关。” 柳轻絮站在床边仔细的打量床上昏迷中的中年男人。 气色如死灰,甚至偏黑,若不是还有呼吸,看起来就像过世了一般,着实有几分吓人。 燕巳渊同她一起打量完谢宏韦后,看向江九,冷声道,“务必想办法医治好他!” 江九应道,“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尽全力的!属下已经喂谢大人用过一些圣水,如果半个时辰以后并无任何好转,那便可以排除是中毒所致,到时属下再从别的方面下手查明病因。” 柳轻絮听着外面的哭声,对床头边服侍的丫鬟说道,“请谢夫人进来,我们有些话要问谢夫人。” 听说他们要来,卢氏先前到大门外恭迎他们大驾,因为急于想了解谢宏韦的情况,他们并未同卢氏多说话。 很快,卢氏抹着眼泪进了房。 卢氏三十出头,虽不是那种一眼便让人惊艳的女人,但气质端庄温婉,很有古典女子的韵味。许是因为自家老爷的事,她气色憔悴,眼圈黑青,带泪的眼窝里有着很明显的血丝,一看便知她近来没得到足够的休息。 柳轻絮也很直接,问了卢氏有关谢宏韦发病前的情况。 卢氏控制着哽咽声,极力用着平缓的语气回道,“回王妃,我家老爷三日前去东郊巡视,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回来的路上便突发恶病,且整整昏迷了三日,今日才醒过来。听说您同王爷入城后,他不顾身子便要去城门迎驾,结果一激动又昏死了过去。府里请了许多大夫,可没一个能说清楚他的病因。” “三日前他接触过什么人吗?”柳轻絮又问。 “没有,一直都是郝平陪着的。”卢氏摇头。 “谢夫人,谢大人的病情除了严重以外,还很奇怪,我们需好好调查。但我们也有别的要事在身,所以想把谢大人带去我们住的地方,以便随时观察谢大人的病情。不知你可愿意?”受巳爷暗示,柳轻絮便直接提出要把谢宏韦带走。 卢氏朝他们夫妻跪下,深深的磕了一头,“多谢王爷和王妃出手相救,一切全凭王爷和王妃做主!” 随后,燕巳渊让江九把谢宏韦先带去落脚的宅院。 他和柳轻絮没急着离开,而是带着儿子在刺史府走了一圈,并让卢氏把府里的人全叫到了一处空院中。 卢氏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何,但全按柳轻絮的吩咐做。 有她这当家主母配合,柳轻絮他们检查的工作做得也格外顺利。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刺史府发现可疑的人和事物。对此,柳轻絮是有些欣慰又有些失落的。 欣慰的是刺史府没大问题。 失望的是,查不到任何端倪,就代表谢宏韦的病情更加诡异了,这无疑是增加了江九救人的难度。 …… 幽静小筑中。 看着座上不请自来的男人,吴悠既意外又紧张。 “不知孔宗主大驾来找小女所为何事?” “吴小姐,老夫能来,自然是要你替老夫办事的!” 他嘴角含着笑,看似和蔼可亲,可吴悠不敢忽视他阴鸷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问道,“孔宗主有何吩咐?” “你同域林的事我早已知晓,今日来,便是要你去救域林的。” “我?”吴悠眉心微皱。 “怎么,你想看着自己的男人死在别人手中?”男人敛去嘴角的笑,阴鸷的眼神中溢出一股威胁。 “……”吴悠脸色泛白,忍不住咬紧了唇。 她和孔域林之间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想让她去救孔域林,不是让她去送死吗?为了这么个男人去送死,她又不是傻子! 第404章 我替你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吴小姐,怎么,很让你为难么?还是说你心中并无我儿,同我儿欢好,只是为了利用我儿?”男人捏紧了大椅的扶手,反问之中已有了要对她出手的趋势。 “孔宗主,你误会了!”吴悠纵是心中不愿,可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实力,只能拿出弱女子的娇态,为难道,“我不是不想救孔少,实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人多势强,且个个都有不俗的身手,别说我能对付如此多人,便是对付一个也没有胜算。” “这你不用担心,我借人给你,你只管想办法把我儿救出来便可。”男人语气软了几分,不过目光中的威胁依旧不减。 “我……我……” “吴小姐,若是你能顺利将我儿救出,我便让我儿去紫云宗提亲,如此你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同我儿在一起,还能成为我月炎宗的少夫人。” “……”吴悠垂下眼眸沉默了。 她虽随父入了紫云宗,看似身后有紫云宗撑腰,可是她原本是家中庶女,且还是嫁过人的女人,以至于在紫云宗这些年来,从来没人正眼看过她。 她想离开紫云宗,可是脱离了那些江湖势力庇护,她又怕朝廷找到她,不得已她才想尽办法攀上了孔域林。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孔域林就是个败类,玩弄了她以后根本没打算给她名分…… 眼下,他爹亲自发话,她哪可能不心动? 哪怕知道这只老狐狸是骗她,她也抵挡不了诱惑想赌一把…… 就在她犹豫过后准备提出自己的条件时,座上的男人掏出一枚金饰放在桌上。 她定眼一看,金饰上刻有代表月炎宗的图腾。 这让她美目忍不住一亮。 “这是娶你过门的信物,孔家正房才有的。如此,你应该相信我不会食言吧?” 他都如此表态了,吴悠还能说什么? 她也不矫情,勾着红唇上前,将金饰信物收起。 如此,算是交易达成。 孔力良起身,目光一改先前的阴鸷,还算温和的看着她,道,“你好生准备,明日便会有人前来与你应合。你有何主意可同他们商议,有信物在,你说的话他们不敢不从。” 闻言,吴悠脸上也有了恭敬的笑。 答应帮他救儿子,除了能嫁给孔域林让紫云宗的人高看她外,她其实更想借月炎宗的手对付瑧王他们…… 而孔力良出了衔泥小筑后,便有一灰袍老者从黑暗中现身,上前低声询问,“宗主,吴悠可答应了?” 孔力良冷笑,“她敢不答应?”阴鸷的目光看向虚空的黑暗,他突然压低了嗓音,“交代下去,能救则救,不能救便……再把那女人一并解决了!” 最后的字音被他省去,但老者却立马应道,“是,我会交代他们办好的。” …… 厨房里。 “娇娇姑娘,我先把这碗药给谢大人端去,另一贴药还要熬小半个时辰,劳烦你帮我看一下炉子,我很快便回来。”月香端着药碗向上官娇娇求助。 “好,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上官娇娇正在案台上切菜,听见她的声音,忙抬头回应她。 很快,厨房里就只剩下上官娇娇一人。 大家伙刚到衡安城,出了城门外胡书吏那档子事,就算城主葛水祥要安排人服侍他们,他们也不敢用,所以大家伙的衣食都是她们几个女人在做。 跟他们相处越久,上官娇娇越是对他们心生佩服。明明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可是出门在外一点排场和架子都没有。 特别是瑧王,堂堂摄政监国的皇叔,跺跺脚就能让满朝文武百官颤抖的人物,居然能纡尊降贵同他们一道用膳。不但如此,在衣食住行上他还一点都不挑剔,同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来,她就没见瑧王和瑧王妃因为这些事发过任何一丁点儿脾气。 她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居然有幸与他们为伍。 突然,头顶传来一道异响。 上官娇娇下意识抬头,眸孔骤然紧缩。 只见她头顶上方多了个孔,她清楚地看到一只凌厉的眼睛,紧接着一股杀气从上而下直射而来—— 她几乎是本能的往旁一闪,同时将手中的菜刀朝屋顶甩去。 屋顶瞬间破了个大洞,瓦砾‘哗哗’的往下掉。 她拔腿奔出,飞身上房。 但屋顶上已经没了人影,只有一把菜刀,刀口上沾着一丝血迹。 显然,她是打中了对方的。 她环顾四下,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是一处两进两出的宅院,她所在的大厨房位于西北角,紧邻外墙,便是他们守卫严密,也很容易给人机会钻空子。 看来得像瑧王妃提议,把厨房改到别的位置! 想起对方掷下的暗器,她又重回厨房里,想通过暗器看看对方来历。 那暗器插在她先前剁菜的位置,之前她只顾着屋顶上的动静,没仔细看,这会儿才发现,暗器上绑着一张字条。 ‘若不想殿下出事,明晚来百花楼,吴悠。’ 字条上的笔墨小巧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人之手。而上面的内容和落名,更是不需要猜测便知是谁。 上官娇娇眸光一沉,心中火大至极。 这是要同她抢人吗! 虽然她不知道容熙的过往都做过什么,但是吴悠悠抛弃容熙的事她还是知道的。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女人哪来那么大的脸,在同别的男人好上以后竟然又回来纠缠容熙! 捏紧字条,她快速跑出厨房往厅房去。 厅房里,燕巳渊正同燕容熙说话,柳轻絮旁听的同时也负责给他们斟茶倒水。 看到上官娇娇焦急上火的跑来,柳轻絮先迎上去询问,“出何事了?” 上官娇娇朝燕容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把字条递给柳轻絮,并说了方才发生的事。 柳轻絮看过字条,破口大骂,“这女人,癞蛤蟆转世的吗?我们暂且放她一条狗命,她还不知道收敛,居然一再地跑出来爬脚膈应人!” 燕容熙走到她们身旁,夺走字条一看,顿时眸底杀气横溢。 那字条被他捏在手心里,只见他手腕微动,不多时,便有纸灰从他指尖散落出来。 然后,他牵起上官娇娇的手便要走。 上官娇娇一看他那反应便知他误会了,遂赶紧拖住他解释,“你别生气,我没多心,我只是来告诉王妃,让她帮我想个办法,看如何给那女人一个教训!” 燕容熙眯着眼把她紧紧盯着,确定她是真没多心以后脸色才逐渐有所好转。 柳轻絮看得都想笑。 别人做过亏心事好歹会心虚,这厮倒好,自己以前的账没结算干净,反而还要给人脸色看。 到底谁做错事了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打趣他们的时候,她脑子转动,很快便有了主意。 “娇娇,吴悠的事你别管,免得被膈应。我替你去百花楼,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405章 绑架了小世子 “王妃,她点名要我去,你去见她她肯定不会现身。”上官娇娇分析完,接着又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向王爷和王妃借两个人手,待我去会她。” 不等柳轻絮开口,燕容熙便扯了一下上官娇娇的手,冷着脸斥道,“你去凑什么热闹?不嫌恶心么?” 柳轻絮嘴角狠狠一抽,“……” 咋的?听他的意思,该是她去受这份恶心? 就连上官娇娇都替他那话感到尴尬,赶紧瞪他一眼,“瞧你说的,那吴悠悠约的是我,我能置身事外?我不去,难不成你去?你要敢去试试!” 当众被她斥责以及威胁,燕容熙哪绷得住面子,不但立马黑了脸,还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厅房。 看着他离去的带怒的背影,上官娇娇噘起了嘴,委屈溢满了眼眶。 柳轻絮才是真尴尬。 她当然知道燕容熙有闹别扭的成分。一来吴悠是他抹不掉的过去,二来他天生傲骨,这一堆男人里恐怕没人比他更大男子主义了,当众被自己的女人说教,就他那德性能接受才怪! 可是现在是谈正事,再使性子也不能把人丢下不管啊? 这不是让自己女人难堪吗? “那啥……娇娇,咱们别理她,等他想明白了他自己会来找你的。” “我……”上官娇娇也不是个藏心事的主,‘难过’两字几乎都体现在了脸上。 而就在这时,只见负气离去的男人返了回来。 黑沉着一张脸,像是要来找人索命。 就在柳轻絮暗自担心他是不是回来找上官娇娇麻烦,好把面子找回去…… 只见他走到上官娇娇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便把人拖走。 上官娇娇,“……” 柳轻絮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没影了,‘噗’地一声爆笑,“哈哈……哈哈……” 就那厮的德性,要不是上官娇娇出现,估计能打一辈子光棍! 回头看向座上的巳爷。 巳爷都忍不住勾唇摇头。 “爷。”柳轻絮笑着凑到他跟前,挤眉又眨眼,“那百花楼一听就不是个正经地儿,为妻的去逛窑子,你不会有意见吧?” 她话音刚落,腰间便缠上一只大手,简单又粗暴的把她锁在他腿上。 冷哼声接着落入她耳中,“怎么,还想为夫敲锣打鼓送你去找乐子?” 柳轻絮笑趴在他怀里。 最近事多,也没那个机会供他们笑闹。看着她乐得跟朵花似的,燕巳渊幽冷的眸子也变得灼热起来。 “絮儿……” “嗯?”听着他突然有些沙哑的嗓音,柳轻絮收了几分笑。 “今夜提早打发他们,我们早些睡,嗯?”燕巳渊薄唇覆在她耳边,一边呼着暧昧到极致的热气,一边轻吮她肉肉的耳肉。 “……!”柳轻絮汗。 她是做了什么把他欲火勾起来了? 咳咳! 算算,他们好像是有些日子没那啥了…… 也不是她不想,实则是条件不允许。这一路过来,要么在荒郊野外露宿,要么就在客栈。那客栈的床板翻个身都像要散架似的,别说做其他事了,只怕动作幅度大些,整栋楼都能听到声响。 何况路上危险因素不定,要打起十足的精神随时应付突发情况,他们也不敢把过多时间花在那些事上头。 她也不想扫他的兴,红着脸笑说道,“那我明日再去找西宁王易容,今晚你负责交代工作。你说话,他们不敢搭腔。” “好。”燕巳渊眉眼染着笑,微转薄唇欲吻她。 柳轻絮赶紧把他推开,从他腿上跳了下去,还假模假样的训他,“娃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样,要是让人看去了,就不是我们看别人热闹了,而是别人看我们热闹了!” 燕巳渊不满拿眼神剜着她,心里暗暗琢磨着今晚如何让她求饶…… 另一头。 上官娇娇被燕容熙拉回房间,一进门她便甩开燕容熙的手,没好气地指责,“你闹什么脾气?谁招你惹你了?明明我和王妃说正事呢,你添什么乱?” 燕容熙也不回嘴,只带着满身怒气坐上床。 上官娇娇本来还有些生气的,但见他如此,她气着气着便有些想笑。 “行啦,摆张臭脸给谁看呢?不就是对我不满吗?有何不满你说出来啊!你不说,我咋知道你为何生气?”其实她是怕他气性过大,没把旁人气到,反把他自个儿气出毛病来! 燕容熙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扭开头。 上官娇娇汗。 其实她知道,他不想她同吴悠悠接触,因为他害怕她触及到他的过去。 上前,她生出食指勾住他修长的小指,还顽皮的拉了拉。不过语气上她却是很认真,“是你告诉我的,废太子已经死了,凡事跟他有关的人和事同我不相干,我根本没必要多心。就算我厌恶吴悠悠,也不是因为她和废太子之间有过去,而是她在招惹我们,蓄意想破坏我们的关系。你现在是我男人,我该忍吗,能忍吗?” 燕容熙眼角斜睨着她勾拉自己的小手,一把将其反握住。 上官娇娇还想再说下去,只听他不满地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男人?那你还当着他人面拂我面子?” 上官娇娇‘噗嗤’笑了,“那叫拂你面子吗?你有没有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我凶你那是在乎你啊!” 在语言上,特别是在同女人讲道理这件事上,燕容熙明显是不擅长的。毕竟从前的身份,女人都是想办法讨好他,谁敢跟他使性子?以至于现在跟她起争执,他除了气性大外,也实在是无计可施。 本来他这股闷气还挺重的,结果听见她这声笑,如同春雨般降下,瞬间灭了他炎炎的火气。 将她往身上一扯,他再猛一翻身,稳稳的将她压在身下,霸道的开口,“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上官娇娇让他整得哭笑不得,捶着他肩膀道,“不就是想听我说喜欢你嘛,耍什么脾气呢!” “那你说不说?”‘燕容熙凤目微眯,掩藏着眸底深邃的笑意,故意扯着她的腰带威胁道,“要是不说,今日你别想再出去!” “我要说了,你明天会陪我去吗?虽然王妃说她会替我去,可是我不放心,我们偷偷去,万一吴悠悠使坏,我们还能及时为王妃解围!”上官娇娇勾住他脖子,撒娇的意味很明显。 这也算是她头一次对自己撒娇了,可燕容熙却并不满意。因为她罕见的撒娇是为了别人,而不是单纯的为他! 他俯下头吮住她红唇,然后在她唇齿间溢道,“今晚不赶我走,我明日便陪你去……” 上官娇娇,“……” 什么叫赶他走,是他自己不规矩要乱来!她不想弄出羞人的动静让大伙笑话难道还有错? …… 百花楼。 柳轻絮顶着上官娇娇的容貌一进去,还没等她开口向楼里的人打听,便有一风情万种的女人主动上前,要请她上楼说话。 柳轻絮不是第一次逛青楼,以前她还和青楼妓院做生意呢。只是跟燕巳渊在一起后,她有了生活来源,加之燕巳渊很介意她跟那些人打交道,所以她才没再同外面的人有往来。 这百花楼算是衡安城最大的销金窝了。到处都是红粉佳人以及前来找乐子的男人,打情骂俏的、左拥右抱的、你追我跑的……连个旮旯角都不缺热闹。 没多久,她随那风情万种的女人进了一间房。 房里香气萦绕,纱幔如烟,一股子风尘气息扑面而来。柳轻絮忍不住捏了捏鼻子,朝倚在美人榻上的女子看去,调侃道,“没想到吴侧妃喜欢这种味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推给太子,应该把你直接送进烟花巷,说不定你早都混成哪家妓院的头牌了!” 吴悠看她进来,正翘着红唇暗自得意呢,谁知道听她说话的声音,像是见到鬼一样,猛地从美人榻上跳了起来,脸色煞白的指着她,“你来做何?” 柳轻絮忽略她的惊吓,关心地问道,“吴侧妃,冒昧问一句,你一晚能挣多少?瞧你在这里的地位,怕是不会少吧?难怪你会抛弃自己的丈夫跑来这里混,在这里夜夜都能做新娘,还有银子赚,肯定把你美翻了。” “你!”吴悠美目圆瞪,没想到她会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她,气得她咬牙切齿的低吼,“柳轻絮,你是想找死么?” “呵!你看我像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吗?再说了,我要是活不下去了,也不会来你跟前寻死啊。好歹我是一国亲王妃,就算死也会死得轰轰烈烈,可不像你,说不定到最后是被男人玩死。”柳轻絮直接嘲笑。 敢跑出来膈应他们,那就别怪她嘴下不积德了! “我杀了你这嘴臭的贱人!”吴悠突然亮出武器。是一条黑亮的鞭子,一出手便是凶猛凌厉,恨不得当场把她给劈成两段。 柳轻絮到今日才发现,这女人居然有些身手,早前她真真是小看这个女人了! 可即便吴悠有身手那又如何?她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她轻盈又敏捷的躲避着像飞龙一样的鞭子,而且故意上窜下跳,一会儿房梁、一会儿地面,惹得吴悠更是怒火中烧,越是打不着她越是猛追恶袭。 房顶上。 两个小家伙看着下面的情景,时不时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耸小肩。 “哥,你说娘这样,到底是她耍猴呢,还是她是猴?” “你要去凑个数?” “算了,那种女人,只有娘才有兴致跟她玩,要是我,才不会浪费时间呢!”燕容滟小嘴一撇,对吴悠再嫌弃不过了。 屋子里。 别看吴悠杀气大开,甚至追得柳轻絮满屋子躲窜,可她很清楚,柳轻絮的身手在她之上,她现在都没讨到半分好,等自己力气用尽,更不可能拿捏住她…… 不得不承认,今晚是她失算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柳轻絮会顶替上官娇娇前来!在她预想中,上官娇娇应该很介意她的存在才是,毕竟她是燕容熙有名有实的侧妃,就算不是正妻,那也是贵妾。 上官娇娇在乎燕容熙,对燕容熙有占有欲,那一定会来赴约。 只要上官娇今晚来了,她便能拿住上官娇娇,从而用她去交换孔域林…… 然而,眼下却是这样的结果,来的竟是柳轻絮这个让她恨入骨血的女人! 随着鞭子一次次落空,可她连柳轻絮衣角边都没碰到,她也不再继续追了,突然收了鞭子便往门外跑。 就在她刚跑到楼道时,突然被两个孩子拦住了去路。 她急着逃走,完全没把他们放眼中,脚都没停的冲过去,打算把他们撞开。 可就在她快要撞到他们时,腹部突然一痛。 她‘啊’一声倒在地上。 当看清楚两个孩子的模样后,她是直接一口血喷出。 除了受伤的缘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刺激过重造成的! “哥,你说这女人傻不傻,我站在这里不动,她居然往我剑上撞来,我都还没做什么呢,她便自己来送死了!”燕容滟盯着自己小剑上的血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吴悠捂着流血的肚子,脸色惨白得比女鬼还难看。 眼见柳轻絮从房间里慢悠悠出来,那嘴角挂着对她深深的嘲讽。她再看面前两个孩子,突然目光一厉,不顾一切的朝燕容潋扑过去。 成功抱住那小身板的同时,她朝柳轻絮的方向甩出一枚东西。 ‘砰’! 一声爆响,一股浓烈的白烟以飞快的速度弥漫,瞬间把半个楼道都笼罩了。 “哥!咳咳!” “潋儿!” 剩下的母女俩在弥漫的白烟中发出惊慌的呼喊声。 不过那白烟弥漫得快,散得也快。 待白烟散去,母女俩相视,都忍不住笑了。 吴悠先前慌不择路的想逃,完全没有发现一件事,当她跑出房的那一刻,外面是寂静无声的。 不知何时,百花楼的人以及那些来寻欢作乐的人全都不见了…… 她以烟雾弹做保护,还绑架了一个孩子,逃出百花楼的她虽然受了伤,可是心中却是万分激动的。 毕竟燕巳渊和柳轻絮的儿子现在在她手中! 有这么个孩子在手,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别说救孔域林了,就算要燕巳渊和柳轻絮的命,她都有底气了! 第406章 打入巢穴 出了百花楼,吴悠一路往自己住的地方跑,只想把扛在肩上的小家伙给快些藏起来。 可她毕竟受了伤,伤口扯裂着痛不说,一股眩晕感还席上脑海,让她不得不停下,一边大喘气一边让自己调息。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弯着身老老实实趴在她肩上的小家伙突然挺直了身板,并对着她侧脸就是一掌—— “啊!” 这一掌不是耳光,而是结结实实的巴掌,直接击得她身子斜倒在地。而她吃痛的瞬间,小家伙身上爆发出一股气流,挣脱了她飞到了几丈之外。 她本就有晕厥感,再被人这么一击,惨叫倒地后直接翻着白眼晕死了过去。 燕容潋鄙弃的抬着小下巴。 就这么点能耐,居然敢在他们跟前兴风作浪,真是不自量力! “小世子。”江小七如鬼魅般落在他身侧。 “小七姑姑,交给你了。” “是。”江小七上前,先在吴悠身上点了几下,然后才将她扛上肩头。 可就在他们准备返回百花楼时,突然平地风声沥沥,一股萧杀之气像渔网般铺天盖地而来。 江小七一把将吴悠扔出去,快速将燕容潋藏于身后。 她动作刚完,就见数十道身影从四面现身,并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包围住。 “你们是何人?”江小七扫视过后,冷声问道。 “要你们命的人!”在她正前方一男子恶气满满,甚至连废话都不多说,直接下令,“抓!” 他们有近四十人,就算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在人数上也足以把他们两个碾压,何况这些人手持刀剑且满载杀气。 要打,可以说他们根本没胜算! 江小七立在原地,非但没动,连表情都没改变丝毫,月色下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冷面雕塑。 对方见状,还以为她是无力反抗,所以绝望地在原地等死,于是气势更嚣张了,个个跟张牙舞爪的猛兽似的,恨不得下一刻便将他们一大一小摁在爪牙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的自信,竟没一人发现黑暗中一支支利箭正对着他们—— 无数弓弦回弹声几乎同时响起,犹如翻天巨浪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在他们周围炸裂开来。等到他们回过神感觉到危险降临时,已经晚了,只能瞪圆了双眼看着那锋利的箭头穿透同伴以及自己的身体。 “啊——” 一道道惨叫声划破夜空,壮烈又刺耳。 从对方喊‘抓’字到身中箭雨,就短短几息功夫。包括那领头下令的人都变成了‘刺猬’,暴突的瞳孔以示着他内心的不可置信,连恐惧都没机会表露便倒在地上断了气。 江小七和燕容潋在正中心的位置,自然也不会傻到跟他们一样当靶心。一大一小各自抓着一个敌人当盾牌,等箭雨声消失,才从横七竖八的‘刺猬’中现身。 然后又从一堆‘刺猬’中把吴悠给找到,江小七继续将其扛上肩头,然后腾出一手牵起燕容潋,两人也没同谁打招呼,很快便没入了黑色中。 百花楼中。 柳轻絮已经卸了易容,正坐在大堂中央吃喝着,见他们回来,赶忙招呼,“小七、潋儿,快来,我给你们留了鸡腿。” 燕容潋乖乖的到她身边。 江小七将吴悠丢到地上,然后向她禀报起先前的情况。 柳轻絮认真听完,又笑着招呼,“来来,先吃东西,咱们女人,一辈子都没多少机会到这种地方来吃喝,今日可得吃饱了才回去。” 江小七嘴角狠狠一抽。 多少年了,王妃还是这般——好玩! 她扫了一眼四下,问道,“王妃,小郡主呢?” 柳轻絮一边给儿子碗里添吃的,一边朝后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百花楼的人都在那边,滟儿跟余辉正在审问他们。” 说是审问,其实就是查人和查毒。 江小七又问道,“王妃,可查出什么了?” 柳轻絮抬头,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样子这里应该没问题,之前带我去见吴悠的女子交代,她收了吴悠的银子,所以才帮吴悠在门口等娇娇。其实吴悠是带了帮手来的,只是那些帮手发现不对劲儿后提前跑了。” 说完,她又招呼,“快坐下吃,一边吃一边说。” 江小七内心是哭笑不得的。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听话’时,余光瞥到一男一女从外面进来。 柳轻絮抬头看去,同样热情招呼,“娇娇,快来,酒菜还热乎着!” 上官娇娇面色微红,也不知燕容熙对她做了什么,让她比平日里多添了一份女儿家才有的娇气。 “王妃,我们来晚了,没帮上什么忙……”她说着歉意的话,眼神下意识的朝身侧的男人嗔去。 “哎呀,帮什么忙,哪有什么可忙的,要是忙,我还能在这里大鱼大肉的吃着?”柳轻絮笑道。 大军出动,别说区区一个百花楼,就是整座城都能夷为平地,她除了陪吴悠玩那么一会儿外,真的是啥也没做。 看着满桌的酒菜以及她悠然闲适的模样,上官娇娇跟江小七一样,都是哭笑不得。 柳轻絮见他们一个个干站着,忍不住催促,“你们干嘛呢,赶紧过来,吃吃吃!” 上官娇娇笑了笑,然后大大方方的朝她走去。 燕容熙虽没说话,但也跟着上官娇娇落座。 江小七道,“王妃,你们慢用,属下去后院看看。” 柳轻絮想叫住她,结果江小七重新扛起吴悠,风一样刮没了影。她也只能作罢,随后转头朝燕容熙问道,“宅院那边如何了?” 燕容熙低沉道,“一切都在计划中。” 柳轻絮得意的翘起红唇,“那便好。” …… 话说宅院这边。 不知道是天气干燥还是怎么的,大半夜的厨房起火了。 瞿敏彤最先发现,第一时间便扯开嗓门呼喊,“走水了走水了!厨房走水了!” 听到她呼喊声,景胜、秀姑、江九、月香全从房里跑出来。一看火势猛烈,纷纷端盆提桶去后院水井打水灭火。 可就在大家伙着急灭火时,又听某间房传来上官沥的声音—— “不好了!孔域林被人救走了!” 大伙听到声音,立马又丢了桶盆往上官沥呼喊的方向跑去。 孔域林住的房间…… 不,应该是燕容泰住的房间里,已不见燕容泰的身影。 而真正的孔域林被易容成燕容泰的模样,还在另一间房里毫无知觉的躺着。 计划成功,大家伙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看着瞿敏彤一脸的担忧,大家伙也不敢表露太多。 月香安慰她,“王妃,西宁王不会有事的,我们王爷把一切都布置妥当了,定是能确保西宁王安然无虞的。” 瞿敏彤咬着唇点了点头。 她知道小皇叔他们不会让她泰哥哥出事,只是一想到泰哥哥要去对方巢穴,她就总忍不住担忧。 第407章 你若骗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翌日—— 一纸告示轰动整个衡安城。 ‘今有匪人寇钞瑧王世子,经查乃荆塞阜宗派鱼耀所为。为正玉燕律例纲纪,今瑧王有令,发兵镇匪,以平世乱,安民太平。布告中外,令使知悉。” 除了告示,还有几十个身插利箭的人被挂在城门上,烈日炎炎之下一字排开,就跟晒人肉干似的,场面之壮观,既让人震惊,又叫人大开眼界。 一时间,城中就像炸了锅似的,几乎全城百姓都跑出来了,就为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宅院里。 柳轻絮听着江小七搜集上来的议论声,除了满意外还是满意。 昨日那帮想抓江小七和她宝贝儿子的人便是鱼耀宗的弟子,这也印证了孔域林的供诉,月炎宗确实勾结了鱼耀宗,且还拿鱼耀宗当箭头让鱼耀宗先‘冲锋陷阵’。 幸得她家巳爷有远见,先一步派兵潜伏在衡安城外,打了这些宗派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发兵剿匪,师出有名。虽然不是先对付月炎宗,但先对付鱼耀宗也是一样的,反正他们都会下手,先敲山震虎把架势摆足了,让其他宗派有个心理准备,是要和朝廷对着干,还是早早的把自己从‘匪寇群’中摘出去…… “王妃,若没别的事,属下就带小世子和小郡主去玩了。”江小七禀完外面的情况,躬身请示道。 说是去玩,其实就是让小兄妹俩去巡城。 柳轻絮笑着摆手,“去吧,不过要提醒滟儿,让她少在街上买甜食吃,都成缺牙仔了,再长虫牙,她江叔和月香姑姑可不会再给她治!” 江小七忍不住牵动嘴角,忍笑应道,“是,属下会看好小郡主的。” 待江小七离开后,柳轻絮便去了瞿敏彤房里。 她知道瞿敏彤心里不踏实,只是没想到她在桌边捏着针线都能发呆,遂心疼的上前,取走了她指尖的针线。 “小皇婶……”瞿敏彤回过神,涣散的眸瞳中有了焦距。 “我向你保证,他会平安无事的!”柳轻絮搂着她肩膀,很认真的起誓。 瞿敏彤赶紧起身拉下她的手,“小皇婶,你这是做何呀,你可别乱来!” 柳轻絮‘嗤嗤’笑道,“啥叫乱来?你可别乱说,要是让容泰听去了,指不定怎么误会呢!” 听她调侃的话,瞿敏彤也忍不住笑了。 “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他离开。两个人习惯了彼此,别说一阵子,就是一天半日也会想。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我可不想容泰一回来看到你失魂落魄,到时他一准找我吵架,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他敢!”瞿敏彤立马回道。想自个男人是一回事,但在某些立场上,她可是一直站在这位小皇婶身边的。没办法,谁叫小皇婶是她的偶像呢! 柳轻絮掩嘴笑,“别的事他是不敢,因为他吵不过我,但是为了你,别说吵架了,翻脸动手都有可能!那家伙,就你在场的时候好说话,你不在场的时候可是很少买人的账。” 瞿敏彤让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瞬间飘起红晕。 这些年,朝中那些大臣背后都说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很难打交道,可是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认真听认真做。成亲前他还会时不时的给她摆脸色呢,结果成亲后他反而更加温柔体贴了。 很快,她便随柳轻絮出了房门。 柳轻絮带她去院子里走了一会儿,然后带她去了后院,直接往柴房去。 “小皇婶,这是?”瞿敏彤不解的问道。 “昨晚逮到一个人,我们去找她消遣消遣。”柳轻絮笑着领她进去。 燕容泰易容成孔域林的模样‘被救走’后,瞿敏彤就有些魂不守舍,对于别的事还没来得及过问,看到柴房里被五花大绑的吴悠,她忍不住惊讶,“小皇婶,你们竟然连她都抓到了!” 柳轻絮但笑不语。 此刻的吴悠除了被绑得结实外,人也是没动静的,她拿出一只细口瓶子,拔开瓶塞,放到吴悠鼻下。 几息过后,吴悠慢悠悠的掀开眼皮,待看到站在她跟前的两个女人时,她还未完全清明的瞳孔中瞬间布满了恐惧。 “你……你们……” 不过她除了能张嘴外,整个身子根本动不了。为了防止她逃脱,可不仅仅是用绳索将她大绑。 柳轻絮蹲在她面前,捏着她下巴,‘友好’的笑道,“吴侧妃,是不是很惊喜,又见面了哦。” “你想做何?”吴悠咬着牙,满眼的恨意如同蘸了毒汁般,恨不得她下一刻便七窍流血死在自己面前。 “做什么?你觉得本王妃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不敢做、不会做的?”柳轻絮松开她的下巴,还搓了搓指腹,似乎怕指上残留着什么脏东西。看着吴悠那血色尽失的脸,她红唇上勾勒的笑也多了一丝明显的轻蔑,“吴悠,说实话,此时此刻我才发现我高看了你。还记得多年前在宫宴上,我一眼便猜到你是个心眼多的,后来我假扮成菱儿公主的模样被你骗去酒楼,更加笃定了我的猜测,你不但心眼多,心眼还坏。再后来你一家逃离京城,改头换面混迹江湖帮派,我看着你时还挺佩服你的,觉得你还真有些能耐。可现在面对阶下囚的你,我才发现你挺让人失望的。依照你的聪明和心机,应该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才对,为何要学别人非要吃一番苦头才会变乖呢?” 吴悠自然是不傻的,虽然恨不得把柳轻絮扒皮抽骨再剁成肉泥,可柳轻絮明明白白的话也没说错,她现在就是阶下囚,就算面前这个女人不是势力庞大的瑧王妃,便是个普通人也能捏死她。 “你……你想要我做何?” 见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识趣,柳轻絮满意的笑了。 “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就行。”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别想着说谎,有一些是我已经知晓的,你若骗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问便是!”吴悠垂眸咬着牙道。 “青宇宗的事你知道多少?” 吴悠愣了一下,是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便是这个,还以为她会问有关他们家的事呢…… 从惊讶中回过神,她语气平稳的道,“青宇宗自持拥有幽灵石和铁矿,在八大宗派中最为得势,许多宗派都想巴结青宇宗,青宇宗也知道他们不怀好意,遂处处提防,并不同任何宗派有过多来往。” “你应该知道孔域林和上官娇娇的事吧?” “……嗯。” “明知孔域林和上官娇娇有婚约,你为何还要同孔域林好?” “孔域林想娶上官娇娇,为的是得到青宇宗的幽灵石和铜矿。我跟他好,也不是为了要做他的少主夫人,只不过是我在紫云宗过得艰难,想利用他摆脱紫云宗而已。” 对于这两个问题,可以说柳轻絮是在试探她。而对于她的答案,柳轻絮还算满意。 “你最后一次见月炎宗的宗主是何时?” “……” 见她沉默,柳轻絮微眯着眼,别有深意地道,“想清楚再答哦。” 吴悠又一次垂下了眼眸,“两日前的夜里,孔力良来找过我,让我帮忙救出孔域林,还给了一件信物,许我事后嫁孔域林为妻。” “你约上官娇娇去百花楼,是想抓她做人质,好交换孔域林,就算抓不到上官娇娇,也可以制造一场声东击西的混乱,好让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百花楼那里,然后便于其他人搭救这里的孔域林。” 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而非疑问的语气。吴悠抬起眼皮,惊讶她竟然知晓他们的全部计划。 柳轻絮又勾了勾唇角,突然话锋一转,“舞毒在何处?” 吴悠倏地紧锁眉心,“舞毒?什么舞毒?” “就是我们曾经一直在抓的毒王。” “毒王?我怎么会知道他的下落?”吴悠惊异的反问。 “那八大宗派之中,可有擅毒者?”柳轻絮嗓音低冷了起来。 “八大宗派之中没听说有这等能人,我只听说孔力良认识一个异士,那人高深莫测很有能耐。” “他叫什么?” “叫郭凡。” 问到这,柳轻絮沉默了起来。 吴悠说的同孔域林说的几乎一致。 他们没有串供的机会和条件,换言之,他们提供的消息还是有可能度的。 然而,重点不是他们,重点是—— 她几乎能肯定,舞毒已经改头换面了! “吴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见到那个叫郭凡的人?” “见他?”吴悠眼中一顿为难,“那人很是神秘,其他宗派有意笼络他都不得门路,我如何能帮你见到他?” “所以让你想办法咯。”柳轻絮抬了抬下巴,抛出诱惑,“只要你能让我们见到他,就算你协助朝廷抓舞毒有功,事后我家王爷定会对你网开一面,将以前的事揭过去。” “这……” 第408章 带了个女子回来 对于柳轻絮抛出的诱惑,吴悠如何能不心动?他们一家逃出京城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被苏皇后和燕容熙连累! 为了不被朝廷追捕,他爹靠着祖上跟紫云宗的一点交情加入到了紫云宗。可是祖上的交情是祖上的,时移世易,人家后人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还是她爹把珍藏的数件珍宝献给紫云宗宗主,紫云宗宗主才勉强将他们收入宗内。 寄人篱下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而她这个嫁过人的女人那更是处处遭人白眼唾弃。偏偏朝廷一直都没撤销对他们的通捕令,她便是想做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都不行。 这些年,她都没法形容自己是在怎样的担惊害怕和非议辱笑中挺过来的…… 在看到燕容熙的那一刻,她怀着一丝侥幸,希望他能看着当年夫妻的情分上重新接受她。他都摆脱了危难并且被瑧王夫妇接受,那她回到他身边,自然也能摆脱被朝廷追捕的困境。 可是她没想到燕容熙比她还绝情,竟完全不顾念当初的夫妻之情,一颗心都扑在上官娇娇身上! 不得已,她又只能把希望放在孔域林身上。 眼下,柳轻絮抛出这样的橄榄枝,只要她想办法让他们见到那个叫郭凡的人,那她将不再苟且过日,她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个正常人,没有了朝廷这面枷锁,天高海阔任她游,她也不用再寄紫云宗篱下受他们白眼和嗤笑排挤了! “好,我答应你,想办法让你们见到郭凡,但是……”她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强硬起来,“除了让瑧王消除我的罪名外,我还要额外加壹万两银子。” 柳轻絮故作犹豫的摸了摸下巴,然后点头,“可以,不过我现在只能给你伍仟两,余下的事成后再给。” 吴悠也爽快,“好!” 一旁,瞿敏彤听着她们对话和交易,巴掌大的瓜子脸都快拧成一团了,暗戳戳的拉了一下柳轻絮的衣袖,小声道,“小皇婶,要是她拿了银子跑了怎办?你可不能信她!” 柳轻絮冲她微微一笑,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再次蹲到吴悠面前,从怀里取出一粒黄豆大的黑丸子,塞到吴悠嘴里,逼着她咽了下去。 吴悠没想到她会有此举动,遂不及防地被逼吞下药丸后,惊恐无比地瞪着她,“瑧王妃,我都已经答应帮你做事了,你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柳轻絮‘呵呵’道,“你别怕,这药里的毒性半个月才会发作,你若不想死,每个半月便回来找我一次,我会定时给你解药的。” “你……” “好好做事吧,在没彻底拿到解药前,别耍什么心眼,不然的话,便是有再多的银子傍身也没那个命花。”柳轻絮收起笑,冷然的警告,“你可千万别存什么侥幸,以为我给你吃的是糖丸。这可是我们秘制的药,绝对没人能解的,不信的话你大可去找人问问!” 吴悠哪敢怀疑? 他们身边有个江九,那是早就被传神的人物了!他经手弄出来的毒药,是一般人能解的? 柳轻絮也不再跟她废话,起身便牵着瞿敏彤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驻,头也不回地道,“一会儿江九会来放了你,顺便把伍仟俩银票给你,你抓紧时间好好琢磨,要如何做才能把那个叫郭凡的人引出来。” …… 待走出柴房后,瞿敏彤小声问道,“小皇婶,真的不怕她骗我们吗?” 柳轻絮点头,“她能向我索要银子,就说明她很看重我许的承诺。我不怕她现实,就怕她什么要求都不提。”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要在这个世上独自立足,那不是一个‘难’字能形容的。当年她还没有认识巳爷前,为了在摆脱柳家后能有好日子过,不是各种找门路赚钱? 吴悠是享受过富贵的人,她应该更有体会,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银子更可靠! “王妃,王爷回来了,让您去前厅。”秀姑突然找来,而且反常的催促她,“王妃,您快去瞧瞧吧……” “瞧什么?出何事了?”柳轻絮立马绷紧了神经,以为自家巳爷出了状况。 她没等秀姑多说,一溜烟往前厅飞奔去。 瞿敏彤拉着秀姑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秀姑吞吞吐吐地道,“王爷……王爷带了个女子回来,看模样,那女子对王爷有些不怀好意……” 瞿敏彤,“啊?” 第409章 巳爷的求生欲 柳轻絮一路奔到厅房,但在门阶时因为一道女子的声音而刹住了脚步。 陌生的女子声,软柔娇媚,她一个女人听着都有些酥骨头。 “巳……哎,王爷,叫惯了您曾经的雅号,老是改不过口,还请您多恕罪。” 柳轻絮提脚上阶,跨入门槛,微眯双眸直接朝客椅上的女子看去。 二十出头的年纪,柳叶眉、杏眼眸、粉腮樱唇,加上一袭白裙,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子,带着又软又娇的美,别有一番迷人。 最主要的是女子看主座上的男人,那眼睑轻掩,似娇羞又似敬畏,当即让她拉长了脸。 “王爷,这位姑娘是?”她沉着嗓子朝某爷问去。 但不等座上的燕巳渊开口,女子便起身相迎,温柔行拜,“这位便是瑧王妃吧?小女洛莲,参见瑧王妃。” 柳轻絮没应她,眸光投向座上的男人。 燕巳渊抬手向她,“过来。” 她绕过女子,走到他正对面。 燕巳渊丰眉蹙起,一把将她手抓住,低沉道,“她同菱儿公主一样,曾因中毒向药王求救,我因欠药王人情,便受药王所托替她解了毒。仅此而已!” 他解释的话虽简洁,可话中含义却将自己同女子的关系划得清楚分明。 特别是最后一句。 仅此而已。 柳轻絮脸上黑沉的郁气这才散去,回头看向女子,只见女子水红的面颊失了几分光彩,连娇柔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僵硬。 燕巳渊牵着她的手让她在身侧坐下。 不是让她在旁边的大椅落座,而是两人同挤在一张大椅中! 柳轻絮嘴角狠狠扯着,眼角忍不住剜了他一眼。 这求生欲蛮强的嘛! 见这个叫洛莲的女子还半弯着腰,她微微一笑,唤道,“洛莲姑娘,快快请起。”然后她扭了扭身子,娇嗔道,“王爷,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形象,挤这么紧,不嫌热啊?” 燕巳渊搂着她肩膀,挑眉反问,“热吗?” 没人知道,先前看她那黑沉的脸,他后背都是冷汗。 柳轻絮又剜了他一眼,温柔地倚在他怀中,同样用着酥麻入骨的语气,“王爷,洛莲姑娘来咱们这里是有何要事吗?” 燕巳渊一身暗暗的起满了鸡皮,心尖尖都是颤的,也好在他平日里冷酷的神色端得严实,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迎接她的‘温柔’。 “为夫去城主府处理公务,回来途中车夫险些撞到一女子,见过之后才发现是药王曾经救过的人。为夫也刚得知,洛姑娘乃是乾星宗宗主之女。听说我们要发兵镇压荆塞阜宗派,洛姑娘担心乾星宗被牵连,遂随我回来欲向我说明情况。” 听着他那比甘露还温和的嗓音,柳轻絮暗自好笑。 当然,也很满意。 “原来如此。”不过她面上可是很温柔的,身上再也没有先前出现时黑沉的怒气。 本来她就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虽说现在也是二十四五的年纪了,可天生的丽质加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岁月压根就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反倒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让她倾城绝色的容颜更添了一股妩媚韵气。 她认真说话做事的时候还能让人稍稍忽视她的容貌,但她这张脸‘作’起来,那可真真叫一个千娇百媚。纵是有几分媚骨的洛莲在她面前,都完全成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色。 “洛莲姑娘,城里不是贴了告示吗,我们只对付鱼耀宗的人,你们乾星宗什么事都没做,有什么好担心的?安啦安啦!”柳轻絮语气娆媚,说到后面连媚眼都对她抛上了。 “小女刚进城,不知详情,所以难免有些担忧。如此听王妃一说,小女心中自是踏实了。叨扰了王爷和王妃,还请你们恕罪。” “洛莲姑娘,你这是要走了吗?”柳轻絮一副舍不得的神色,忙说道,“既然来了,那便在这多留几日吧?怎么说你也是药王的旧识,药王算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代他招待你也是应该的。” “说起来,当年真的要感谢王爷出手相救,这份恩德小女一直铭记于心,至死不敢忘。今日有幸再同王爷相见,小女甚是感动,感觉是老天听到了小女的祈祷,让小女在有生之年还能与恩人相逢。若王爷有何需要小女的地方,请王爷尽管开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小女也万死不辞。”洛莲对着燕巳渊深深拜谢。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听到她这番感恩戴德的话,恐怕早已被她的感激之心深深打动了,甚至绝对会说这人是个知恩图报的。 可是燕巳渊救人是有内情的—— 在救楚中菱之前,柳轻絮就已经听说过,燕巳渊已经替药王救了两个人。他吃了药王的药蛇,药王要他偿还三次人情,便是用他的血救三次人。 就像燕巳渊当初嘲讽楚中菱一样,他们这些被救的人,承的都是药王的情,他不过就是副‘解毒药’,试问谁会对一副药感恩戴德的? 不是她柳轻絮心眼小,非要把这个叫洛莲的女人揣摩成别有居心。实则是,这女人端着一副感天动地的报恩之态,却连恩人都没弄清楚! 要不是药王相托,她家巳爷会放自己的血给别人喝? 可这女人口口声声报恩,偏偏从头到尾连药王都没提过。真正要报恩,是这种报法? 这都不是本末倒置的问题了,纯粹就是狼心狗肺!她甚至为药王感到不值,当初怎么会救这种人呢? 她扭头,眼神刀片似的剜着燕巳渊。 要不是她坐在这里,对方恐怕早就要以身相许了! 燕巳渊眸底溢出一股冷意。 当然不是针对她的,而是对厅中要报恩的女人, “本王对你并无恩情,你若想报恩,便为药王设一衣冠冢,每年三牲祭拜,相信他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 第410章 让妾身陪你回房,顺便替你好好捏捏筋骨 “药王……药王他过世了?”洛莲很是惊讶,见他们夫妻沉默以对,她眼眶微红,叹息道,“多么仁慈善良的一个人啊,怎么就……” 柳轻絮鄙弃得不行。 先前那么些功夫,怎不听她问一句‘药王可安好’?搁这会儿来感伤,伤给谁看? 瞿敏彤在厅房外竖着耳朵,燕容熙和上官娇娇正好过来,见她耳朵贴在门框边上,脸蛋鼓鼓的,漂亮的丹凤眼还瞪直了,上官娇娇忍不住问道,“西宁王妃,您这是做何呀?” 在她印象中,这位西宁王妃乖巧文静,脾气好得就像邻家小女孩似的,一点都没有身娇体贵之人该有的架子。 瞿敏彤见他们来,忙在嘴上比了个‘嘘’,然后用眼神示意他们厅房里有特殊情况。 上官娇娇伸长脖子望了一眼,结果这一望,眉心直接蹙了起来,忍不住朝门里走去。 “洛莲,你怎么在这?” “娇娇!”看到她,洛莲又惊又喜,急步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没事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一直派人在打听你们姐弟的消息,可急死我了!对了,阿沥呢,阿沥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同你在一起?” 上官娇娇脸上并无喜悦之色,跟她的亲热劲儿比起来,她的神色比在街头看路人好不了多少。 “我弟弟很好,多谢关心。” 洛莲仿佛没看到她的冷漠,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男人,再看看主位上坐着的夫妻俩,惊叹道,“娇娇,我没想到你竟然同巳……同瑧王他们在一起!有他们保护你,我是真的放心了!” 听着她差点唤错的称呼,上官娇娇下意识的朝主位上看去。 主位上,夫妻俩皆是一脸冷沉。 她眼睫轻颤,随即问洛莲,“你来此所为何事?” 洛莲道,“我刚进城,看到了城里的告示,正巧在路上遇见了王爷,我才知道王爷原来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是我向王爷坦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想向王爷解释清楚,鱼耀宗所作所为同其他宗派无关,希望王爷不要误会了我们乾星宗,所以我就随王爷来了这里。” “王爷是你的救命恩人?”上官娇娇惊讶,又下意识的朝主位上看去。 结果就见主位上夫妻俩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瞿敏彤突然从门外进来,道,“这位姑娘,刚才我小皇叔说得明明白白,你的救命恩人明明是药王,你怎么还改不了口呢?你这样乱认恩情,药王泉下有知,该多心寒?” 她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般认恩情的! 而她的话,可谓是直接打了洛莲一耳光,瞬间让洛莲尴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但很快,她便强扯笑意,说道,“虽然药王已过世,但这份恩情我总该要还的。” 瞿敏彤突然朝门外喊道,“江九!” 江九很快从外面进来,躬身问道,“西宁王妃,您叫小的?” 瞿敏彤下巴朝洛莲抬了抬,“这是你师父曾经救过的人,她来报恩的。” 江九看向洛莲,表情似在回忆,“这位姑娘是有些眼熟……” 洛莲见到他,露出欣喜,“江公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江九谦卑的拱了拱手,“洛姑娘,险些没认出你,失敬失敬。” 待他们认出彼此后,瞿敏彤绷着脸道,“这位姑娘,你要报什么恩便对江九报吧,回头让江九焚香禀报药王他老人家,如此药王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江九嘴角狠狠抽搐。 洛莲本以为自己已经化解了尴尬的气氛,结果让她这番弄得比先前还难堪。 瞿敏彤嘲讽的撇了撇嘴,朝柳轻絮他们走去,“小皇叔,你和小皇婶忙了一天了,不如回房歇歇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便好,你们放心,我会好好招待这位姑娘的。” 柳轻絮扭头,娇柔无比地道,“王爷,你累了吧?让妾身陪你回房,顺便替你好好捏捏筋骨,如何?” 燕巳渊,“……” 虽然对她的温柔倍感发毛,但是这地方他也不想待。遂搂着她肩头起身,带着一身寒冽冽的气息头也不回的离去。 路过上官娇娇身侧时,柳轻絮暗戳戳的给了她一个眼神。 目送他们夫妻俩走后,洛莲又拉住上官娇娇,用着温柔酥骨的嗓音关心地问道,“娇娇,我们好阵子没见面了,这些日子你到底是如何过的?瞧你清瘦了如此多,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还不等上官娇娇挣开她的手,一旁某人先出手了,抓住上官娇娇的手腕便往他身边带。 洛莲双手一空,直直的朝对方看去,疑惑地问道,“娇娇,他是?” “鄙人姓容,是娇娇的夫君。”燕容熙面无表情的自我介绍。 上官娇娇倏地红了脸。 她不介意让人知道她和容熙的关系,但他们没成亲,他算哪门子夫君? 洛莲又一次惊讶了,“娇娇,你成亲了?那孔少……” 话到一半,她猛地打住。 因为不止上官娇娇瞪眼,其他人全是一副冰冷面孔,投向她的目光道道如针芒般锋利。 上官娇娇冷着脸直言道,“洛莲,我从来没答应孔域林的求亲,希望你慎言!” 洛莲一脸歉意,“实在抱歉,是我嘴快说错了。”随即她又朝燕容熙看去,满眼都是欣赏,“容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真羡慕娇娇,竟找到像容公子这般出色的男子。” 瞿敏彤忍不住打岔,但她不是对洛莲说话,而是直接吩咐江九,“江护卫,你同洛姑娘是旧识,那就由你安排洛姑娘的食宿吧。” 江九点点头,随即便向洛莲引道,“洛姑娘,请随我来,地方简陋,还请你别嫌弃。” 洛莲也大方的随他去,边走边道,“劳烦江公子了。是我叨扰了你们,还请你们别嫌弃我才是。” 看着她翩翩仙子般的背影,上官娇娇脸色垮得异常难看。 瞿敏彤到她身旁,小声道,“娇娇,这人啥底子,怎么如此恶心?” 上官娇娇回道,“西宁王妃,其实我同她关系并不亲密,她那人一直都是如此,虚伪得要命。” 瞿敏彤笑着点头,“看出来了!” 想到什么,上官娇娇着急说道,“这洛莲不是个安分的,我得去告诉王爷和王妃,让他们多提个心眼!” 瞿敏彤赶忙将她拉住,“你现在别去,等会儿再去。” “为何?”上官娇娇不解她的阻拦。 “咳!我们小皇叔和小皇婶肯定要说会儿‘悄悄话’,你现在去不合适。”瞿敏彤暧昧的挤了挤眼。 上官娇娇也不傻,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了。 …… 卧房里。 柳轻絮一关门便换了张脸,嘴里的话更是阴阳怪气,“哟,都知道从路边捡野花了,真是看不出来啊!” 燕巳渊一脸黑,“……” 第411章 看来以后走哪都得把你带上! 柳轻絮捏着手绢朝他的方向轻抛,嗲声嗲气地道,“原来我家巳爷喜欢这种调调啊?早说嘛,早说的话,人家说不定早就变成温柔似水的女人了。唉,真不知道是我耽误了巳爷寻求温香美人,还是巳爷耽误了我改变?” “你!”燕巳渊险些吐出血来。 从看到她进厅房时,他就知道她生气了。可谁知道她不吃醋则以,吃起醋来比酗酒撒酒疯还严重! 柳轻絮笑,“怎么,恼羞成怒了?” 她笑得有多千娇百媚,巳爷便是有多火大,一把将她拽进怀里,黑着脸训道,“再说浑话,信不信为夫要你好看!” 柳轻絮下巴一昂,“要我好看?不就是床上那点破事嘛!” 燕巳渊心口就跟被刀子捅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痛。 跟她吵架,别说他了,就是身边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赢,最后的结果说不定是被活生生气死! 可不止住她的气性,让她继续发挥醋劲儿,他一样会被气个半死! 不得已,他只能用唯一的招式—— 低下头狠狠堵住她的嘴! “浑……浑蛋……唔唔……我跟你好好说话……唔唔唔……” 燕巳渊气到直接把她抵到墙上,一边用力深深纠缠她唇舌,一边扯着彼此衣裳。 就她满嘴的混账话,这叫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都能把人气到吐血,那不好好说话岂不直接把他气死过去? 柳轻絮差点让他抽干了嘴里的空气,难受得用拳头在他背后捶打。只是她越打,燕巳渊越是蛮横,粗暴的把她身子托起,让她两条腿儿盘在他腰间,然后再加深这个惩罚性的吻。 柳轻絮失去支撑,双手不得不攀住他脖子。 “唔唔……嗯……唔唔……”她难受地呜咽,被迫认怂。 燕巳渊有心惩罚她,可又如何真忍心让她难受? 从她唇中退出,他抵着她额头,没好气地问道,“知错没?” 柳轻絮赌气般的哼了一声。 “看来以后走哪都得把你带上!你要是不去,就拴裤腰上!” “拴!你现在就拴!别用裤腰带,直接拿绳索!反正走在后面那一个就是被遛的!” 瞧着她耍横的样子,燕巳渊又气又忍俊不禁。 两个人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最后是柳轻絮眼瞪疼了才开始挣扎,“放我下去!” 燕巳渊把她往自己身上摁紧,薄唇覆到她耳上轻吮着,“出门在外,为夫知道对你多有冷落,这才致使你胡思乱想。你放心,以后为夫出门,定会先将你喂饱了再离开。” 柳轻絮一脸黑线,“……”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立马回过神来,可是她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根本没机会说不。 燕巳渊重新吻住她,不过这一次没有故意的惩罚,只有缠绵悱恻的给予。 柳轻絮想哭。 她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想作一下罢了,谁知道他会‘登杆往上爬’,居然反过来做她…… 等到他们出房门时,月亮都挂上枝头了。 在把上官娇娇叫来跟前时,面对上官娇娇掩饰不住的窃笑,自诩脸皮厚的柳轻絮都有些不好意思。 在外面就这点不好,有点啥事都容易弄得众人皆知。不像自家府里,再怎么闹,不管动静多大,房门一关大家都会躲得远远的。 “咳!”她清了清嗓子,然后摆出认真脸,“娇娇,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那洛莲你如何看?” 之前柳轻絮离开厅房给她递眼神时,上官娇娇便知她会向自己打听洛莲的事,加上自己本就想告诉他们一些事,所以她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妃,我们青宇宗向来不喜欢同其他宗派走得太近,就是因为有太多人想打幽灵石和铜矿的主意。我同洛莲虽自幼便相识,但我同她之间并无姐妹情谊,王妃若对她有何看法,不必顾及我的颜面。” “早看出来了!”柳轻絮忍不住失笑,“就她那副做作样,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可能同她亲近。不过我挺佩服她的,见着谁都像跟对方上辈子就熟识似的,这种人可不单单是脸皮厚。” “王妃,洛莲突然出现,还有意接近瑧王殿下,恕我直言,您同王爷可要提防着些,莫要着了她的道。”上官娇娇一脸担忧地道。 “我同王爷已经分析过了,她要对付我们的可能性不大。我和王爷都怀疑,她的出现是冲你和阿沥来的。” “冲我和阿沥来的?”上官娇娇惊诧不已,但仔细一想,她便反应过来,“难道她是为了幽灵石和铜矿?” “你也说过,其他宗派对青宇宗的幽灵石和铜矿都有窥觊之心,如今青宇宗被灭,就剩你们姐弟,傻子都知道,要想得到幽灵石和铜矿,只能从你们姐弟身上下手。你要知道,现在你们姐弟俩在其他宗派眼中,可是金山一样的存在。你难道没发现吗,那洛莲见到你时,就跟见到黄金似的!” “呃……”上官娇娇眨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安啦安啦!”柳轻絮笑着宽她心,“你同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也该知道,我们这一群人,别的事不怕,就怕没热闹。暂且观察她两日,她不露马脚便好,要是敢露马脚,哪怕她是蜈蚣精转世,我也得把她脚全砍了!” 正说着,秀姑从门外进来。 “启禀王妃,那位洛莲姑娘去上官小公子房里了。” 上官娇娇一听,脸色瞬间变冷,转身便要去自家弟弟那里。 柳轻絮赶紧唤她,“娇娇,别急,有潋儿和滟儿在,阿沥出不了事。” 闻言,上官娇娇刹住脚。 柳轻絮走到她身边,温声劝道,“先看看吧,就算她有目的,咱们也得抓她个现形。” …… 晚上睡觉前,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一般都待在上官沥房中。 除了做功课外,柳轻絮如此安排也是希望他们三个能为伴,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燕容潋每日都有认真读书练字,就是燕容滟耐不住,小差开得飞起,实在没玩的了便会去找上官沥说话,哪怕上官沥比燕容潋还沉闷,她也不在意,一个人都能巴拉巴拉老半天。 今晚也不例外。 她刚跟上官沥说起今日街上的情况,洛莲就到了他们房里。 看到上官沥,洛莲满面欣喜,各种关心的话让她自己都快感动了,谁知道燕容滟睁着漂亮的眼仁儿直直看着她,忍不住打岔问道,“姐姐,你谁呀?” 洛莲很是温柔的介绍自己,“我叫洛莲,是娇娇的好姐妹。听说阿沥在这,我特意过来看看他。” 燕容滟指了指她袖中,“姐姐,你袖子里放的什么东西呀,好难闻哦。” 第412章 被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给打劫了! 洛莲神色微僵,右手下意识地放到左袖上。 面对眼前满身稚气的小丫头,她眸子不自然地闪烁过后,露出分外温柔的笑容,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袖中有东西的呀?” 燕容滟小眉头蹙起,“姐姐,是我先提问的。你来见我们,没带礼物就算了,还带毒药,不知道你安的是何心?” 洛莲这下不止神色微僵,脸色也白了,“你、你如何知道的?” 燕容滟绷着脸蛋,更加不满起来,“我说了,是我先提问的!你要再不说,可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 她举起小手,拔出背在身后的小剑。 凌厉的剑光让洛莲回过神,忙摆手解释,“郡主大人息怒,我身上的东西乃防身所用,绝对没有不安好心!” 燕容滟用小剑指向她右袖,“拿出来!” 洛莲哪里想象得到一个稚气的丫头会有如此逼人的气势,但从小丫头自称中知道其身份,她也不敢得罪,遂便将右袖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支簪子。 很简素的一支木簪子。 这簪子一亮相,燕容潋也不知道何时到了燕容滟身侧,并且他先一步伸出手,将簪子从洛莲袖中夺走。 “你…… “别动!”燕容滟手中的小剑快速抵上洛莲脖子,阻止了她抢回去的举动。 燕容潋捻着木簪在灯下细看,期间还闻了几下,然后扭头对燕容滟使了个只有他们兄妹才能明白的眼神。 燕容滟把小剑收了几分,但还是绷着小脸问道,“这支簪子真是你防身所用?” 洛莲忙道,“郡主大人,我生在宗门,自幼便出入江湖,不知你可听长辈说过,江湖多险恶,我又乃女流之身,带些防身之物实在不足为奇。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心性纯良,只会与人为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会踩,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嗯,你说的在理。”燕容滟点点小脑袋,但随即又眯起眼波,“可我娘也说过,好人不一定会说自己是好人,但坏人大多会说自己是好人。” “……”洛莲脸色有些黑。 “姐姐,这样吧,你这支簪子我们要了。”燕容滟压根没看她脸色,径自说道。 “这……” “这支簪子有毒,姐姐带在身上太过危险了,我们保管也是为了保护你。” “……” “这样吧,我把我的拼图板送你。”燕容滟说着话在挎包里翻找了起来,拿出一幅拼图便塞给她,“这可是我最爱的耍货,而且还是我二堂哥托人从外邦寻回来的,整个玉燕国独此一份,连我们太子哥哥都没有哦!” 看着手里的拼图板,洛莲何止一个凌乱,简直都快呕血了。 他们知道那簪子是何物吗? 一个破板子居然换她的簪子! 更让她内伤的是,她居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给打劫了! “姐姐,你不用感动,我也是看在你同小哥哥认识的份上才跟你做这笔交易。换做别人,凭这簪子,你怕是连命都没了。”燕容滟扬着小脸很是严肃地声明。 她没骗人,换做别人,敢把毒物带他们跟前,那可真是寻死! 可洛莲并不了解他们底细,哪里能体会她话中的意思。她只知道自己的东西被抢了,然后抢她东西的人还恬不知耻地威胁她! 旁边,上官沥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安静地像是个透明人。 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着,看到最后,竟不自然地扭开头,肩膀狠狠的抖了起来。 燕容滟看着自家哥哥把簪子收进了包里,她也把小剑放回背上的剑鞘中,然后露出甜甜的纯真的可爱的笑,“姐姐,你同小哥哥定是还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乖乖到小桌边,抓起笔头开始练字。 洛莲都快呕血呕死了,哪还有什么心情跟人说话? “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找阿沥。”说完,她甚至都没看上官沥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等她一走,燕容滟又赶忙丢了笔头,往自家哥哥面前凑去。 “哥,看出来没,这簪子啥玩意儿?” 燕容潋从包里拿出簪子,托在手上同她解释,“这叫归西木,药王爷爷传下来的医书上有说过。” “归西木?”燕容滟眨眼。 “谁让你不看书的?”燕容潋没好气地瞪她。 “你看不就行了!”燕容滟忍不住回瞪他,然后催促道,“快说快说,归西木怎么玩?” “据药王爷爷的医书记载,这归西木只有外域才有。如果将其在水中搅拌,人服下水后,便能致幻。” “致幻?”燕容滟仰着小脑袋,很是认真地思考着,“能幻想出什么?” 燕容潋嫌弃地抿紧嘴巴,都不想搭理她了。 他转头朝上官沥看去,问道,“小哥哥同她很熟吗?” “不熟。”上官沥淡声回道。 “可她好像跟你很熟。” “那是她的事。” 燕容滟忍不住插声,“我知道,她就是娘同我们说过的自来熟!” 上官沥,“……” …… 听着江小七禀来的消息,柳轻絮一点都不意外。 昨晚拦着没让上官娇娇去找洛莲,她就是想让儿子和女儿先给洛莲一个‘下马威’。 若是洛莲身上带着什么危险物品,他们做大人的还不方便叫她拿出来。可两个孩子就不同了,洛莲到他们跟前去,就跟过安检似的,她家潋儿和滟儿绝对不会放过她。 除非她身上干净。 “今日你们出去巡街,把上官沥也带上吧。” “是。” 另一头。 燕容熙早起,正准备去找上官娇娇,结果打开房门便见一女子从侧面过来。 “容公子,你起了啊?” “何事?”燕容熙凤目微眯。 “容公子,娇娇起了吗?”洛莲到他跟前,眸光温柔似水的看着他,“听说城里今日有庙会,我想邀娇娇去庙会转转。” 燕容熙挺拔的身躯立在房门中央。 倒不是他有意如此,而是他和上官娇娇不住同一屋。 “娇娇还没起。” 他本想打发掉面前的女人,结果他话音刚落,便见上官娇娇从隔壁屋子走出来。 第413章 我是个正常男人! 洛莲扭头看去,又看了看身前挺拔如松的男人,不解地问道,“你们不是成亲了吗?怎没住一起?” 上官娇娇没想到她一大早就过来,看着燕容熙锅底似的脸,忙过去说道,“我在整理隔壁屋子!有什么事吗?” 洛莲眸光复杂地打量起他们来。 上官娇娇主动挽住燕容熙手臂,很是贤良温柔地看着他,“我就早起了一会儿,你怎么也起了呢?可是饿了?你先回屋坐会儿,我去厨房给你拿吃的。” 这还是燕容熙第一次见她如此贤惠,尽管知道她是作戏给别人看,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满足的。 “嗯。”他不但抹去了先前的不悦,看她的眸底还露出一抹期待。 要不是洛莲在场,上官娇娇绝对会狠狠掐他。 嗯什么嗯啊,要不是他乱说话,她至于作戏给人看? 看着她往厨房的方向去,洛莲也没跟去。只是等她走没影了,回头冲燕容熙别有深意地说道,“真看不出来,娇娇变化如此巨大,同以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燕容熙眸光轻闪,随即佯装好奇地挑了挑眉梢,“哦?娇娇以前是何样?” 洛莲一听,忙说道,“娇娇她以前可凶了,我们八大宗的嫡亲弟子中就属她最傲慢……不不,就属她最沉默寡言。不过她虽然不合群,可各宗弟子对她倾心的不在少数。” 燕容熙嘴角微扬,“是吗?那说明本公子的眼光不差。” 洛莲不自然地愣了一下,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般反应。想到什么,她压低了声音,轻柔地问道,“容公子,你真的不介意娇娇同孔域林的事吗?” 燕容熙沉了脸。 见状,洛莲心生喜悦,可就在她想继续往下说时,只听燕容熙冷声道,“本公子是娇娇的第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人便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喜欢本公子的女人也不在少数,本公子岂不是妻妾无数了?” 洛莲一张脸温柔妩媚脸瞬间犹如霜冻,可还是硬硬地挤出笑,“容公子,你别误会,我可没说娇娇同孔域林有什么,我只是好意提醒你,那孔域林秉性恶劣,且睚眦必报,你娶了娇娇,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燕容熙缓了几分冷色,“多谢洛姑娘提醒。” 洛莲脸色的神色也渐渐地恢复如常,“容公子,你一看就是非凡之人,娇娇能嫁给你,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同娇娇自幼一起长大,对她再了解不过了,她偶尔使起小性子来,真真是能把人气死,若是她有哪里做的不够好的,还请你多多包容。” “她是本公子的妻子,别说小性子,便是凶悍泼辣,本公子也爱入骨髓。” “容公子,你不但气宇不凡,还是如此深情的好男人,我真是羡慕娇娇。”洛莲一脸崇拜地感叹完,美目中又多了一丝痴迷,“我要是像娇娇一样,能嫁个像你一样的男人,便是死也无憾了!” “什么死也无憾?” 听到上官娇娇的声音,洛莲赶忙回头去看,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吞吞吐吐不说,美目自带娇羞,甚至不敢同她直视,“没……没什么,娇娇你千万别误会,我跟容公子只是闲话几句而已。” 燕容熙倏地黑了脸。 看着上官娇娇眸底暗涌的怒火,他冷声道,“洛姑娘,没事便请回吧,本公子要同娇娇用膳,不喜被人打扰。” 洛莲娇羞地嗔了他一眼,然后小声应道,“那我先回房了,若容公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说完她低垂美目,莲步轻快,像是做了什么心虚事一般快速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上官娇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端着食盘朝房门冲去,径直将门口的男人撞开。 燕容熙捂着胸口,看着她一脸隐忍的怒火,直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快吃!”上官娇娇将食盘重重往桌上一放,只差没把盘里的碗碟摔碎。 看着被震动的桌子,燕容熙也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眼见她气冲冲的便要走,他两步并一步过去,直接将她卷进怀中,抱得紧紧的。 但他只是抱着,一句话都不说,上官娇娇仰头恼道,“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说什么?”燕容熙垂眸看着她。 “不解释一下?难道你都不担心我会误会?”上官娇娇捏着拳头,简直快气炸了。 “我清清白白,为何要解释?就因为她寡廉鲜耻想勾引我?”燕容熙不满地反问。 “你……”上官娇娇都做好准备要打他了,听到他最后那句,一腔怒火顿时化成了笑,“她怎么勾引你了?” “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燕容熙扣住她后脑勺,突然吻住她的唇,抵开贝齿便强攻了进去。 “唔唔……”上官娇娇在他后背拍打起来。 但换来他更深入的纠缠后,她又不敢动了。 燕容熙在她快窒息的时候才放过她,抵着她额头,凤目中燃烧的火热气息恨不得将她吞噬。 “娇娇,我想要你。” 上官娇娇脸蛋通红,可咬着唇不看他。 燕容熙忍不住收紧手臂,让她同自己贴得更紧密,“娇娇,我是个正常男人!” 谁知他这话一出,上官娇娇不但脸红,连眼眶都红了,“我知道……可是……太疼了!” “……”燕容熙僵住,仿佛想起了什么,眸底闪过一丝心虚。他现在才有所明白,为何这些日子以来,她始终不让他做到最后一步,原来是因为…… “你都不知道那几日我是如何度过的……要不是有月香帮我……给我伤药……我怕是请大夫的勇气都没有……” 燕容熙眸底的欲火散去,指腹轻柔地揩去她眼角的晶莹,沙哑地道,“以后不会了,我发誓,再不那样对你。” 上官娇娇把脸埋在他身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那一夜,对他来说是耻辱,可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噩梦? “我不逼你,不逼你了,你别哭了,行吗?”燕容熙心慌地哄道。他不是怕女人掉眼泪,而是怕她掉眼泪,听她哭,就跟刀口划在他心口上一样,他完全形容不出来有多难受。 可上官娇娇就跟哭上瘾了似的,哭声根本止不住。 燕容熙让她整得心烦意乱,甚至手足无措,“我答应你,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都听你的行不?” 上官娇娇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你得说话算话!” 燕容熙紧抿着薄唇,重重点头。 上官娇娇破涕而笑,“以后不许动不动就对我摆脸色,要多同我说话,能做到不?” 燕容熙没立马答应她,而是覆到她耳边问道,“那我今晚可以到你房里么?” 上官娇娇瞬间黑线。 这人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那种事,他是上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想到什么,她用手背把眼泪揩去,然后抬着下巴道,“以后每天你陪我过几招,要是能胜我,我就让你进屋,要是胜不了我……” “休想!”燕容熙立马将她狠狠吻住。 他严重怀疑这女人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 勾了他的魂儿,却又不让他得到!把他吃干抹净,也不对他负责!稍不如她意,不是掐他便是打他…… 这些他可以忍。 可房事还得她说了算,说什么他也不能忍! “娇娇!” 外面突然传来柳轻絮的声音。 燕容熙正准备借着心里那把火把她弄床上‘办’了,听到煞风景的声音,不得不黑着脸停下动作。 上官娇娇羞窘得忙推开他,然后跑去开门。 “王妃,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你这是?”柳轻絮差点被她的样子吓到。 不是她夸张,而是此刻的上官娇娇眼里包着泪,脸颊红红的,嘴唇肿肿的,让她一个过来人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啥情况? 上官娇娇根据她的眼神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样子,羞得险些当场挖坑把自己给活埋了! “王妃……我……我们什么也没做……” “噗!”柳轻絮忍不住喷笑。 “王妃……” “我是来叫你们出去玩的。你们要是想去的话,一会儿到大门口集合,我先去看潋儿他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柳轻絮眼尖的看到屋子里有张黑脸,赶紧摆手闪人。 上官娇娇回头冲某人瞪去,跺脚道,“这下好了吧,丢脸丢到沟里去了!” 燕容熙捏紧拳头深呼吸。 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等真正拿下她再同她好好清算…… …… 柳轻絮是早上起来后听秀姑说起才知道今日城里有庙会。 吴悠已经答应同她合作,且已经想好了策略帮他们把那个叫郭凡的人引出来。只是月炎宗的人都知道吴悠现在在他们手上,未免月炎宗的人起疑,她得给吴悠提供一个逃跑的机会,所以才决定把大家伙召集起来,然后一同去逛庙会。 当然,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她还安排了几个人乔装打扮来营救吴悠。 在她领着大伙出门半个时辰后,吴悠被‘顺利救出’—— 她身上的伤已经让月香医治过,只要不出大动作,也无大碍。‘逃出’以后,她便径直出了衡安城,然后到了荆塞阜山脚下。 延绵的群山下有许多村落,但内行的人才知道,有些村落里的人并非土著村民,而是各宗门下的弟子。 柳轻絮告诉她孔域林已经被月炎宗的人救了出去,所以她到了山脚下后,直接赶去了孔域林常去的那个村落。 而此刻,燕容泰正跪在一间茅草屋中听训。 训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月炎宗的宗主孔力良。 “一个女人你都搞不定,你说你还有什么用?枉我这么多年对你悉心栽培,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真是废物!” “爹,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问出幽灵石和铜矿的具体位置!”燕容泰低着头哀求。 “再给你一次机会?怎么给?你可知就因为你的无用,搭进去了月炎宗多少弟子?如今瑧王被惹恼,要发兵镇压各宗派,我们躲都来不及,还如何敢再去招惹他们?”孔力良怒骂。 “爹,我有办法让瑧王收兵!真的,请您再信我一次!” “有何办法,你说!”孔力良目光凌厉地瞪着他,若是他说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办法,定要叫他好看! “爹,我去京城时打听到瑧王府内埋有宝藏。如果我们此时去瑧王府捣乱,瑧王定会以为我们是去盗取宝藏,您想想,到时他会如何选择?如果是您,您觉得是宝藏重要,还是镇压宗派重要?一旦他调兵回京,上官娇娇和上官沥身边便没了靠山,到时我们便能一举将他们姐弟拿下……” 闻言,孔力良沉默了。 而燕容泰暗暗的观察着他的反应,突然间眉心起了褶皱。 今日他是第一次同孔力良见面,为何对他有一种熟悉感? 第414章 这根本就不是舞毒! “域林。”在他走神的瞬间,孔力良突然一瞬不瞬盯着他,凌厉的目光莫名带着一丝审视。 “爹有何吩咐?”燕容泰恭顺回应。 孔力良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嘴,凝视了他数息后才又开口,“你提的办法为父会好好斟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派人通知你。” “是。”燕容泰从地上起身,转身便出了茅草屋。 待他走后没多久,一老者便悄然进了茅草屋。 孔力良淡瞥他一眼后,冷声道,“派人暗中盯着少主!” “宗主,出何事了?”老者不解。 “我没感应到少主体内蛊虫的气息!” “宗主,你是说此少主是假的?”老者震惊,“他分明就是少主啊!怎会有假?” 孔力良眼神锋利地射着他,“你质疑本宗主的判断?” 老者赶紧跪下,“宗主息怒,小的只是不敢置信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人顶替少主呢?这……” 孔力良打断他,“没什么不可能,是你们小瞧了燕巳渊等人罢了!” 老者不敢再质疑任何,忙不停点头,“宗主,小的明白了,小的会派人盯好少主的!” 正在这时,一身着灰袍的青年进来,禀道,“宗主,紫云宗的吴悠悠来找少主了。” 闻言,孔力良有些意外,“她逃出来了?” 灰袍青年回道,“瑧王夫妇今日去赶庙会,有人趁机把吴悠悠救了出来。” 孔力良哼道,“没想到她还有些能耐,居然能从燕巳渊和柳轻絮手里逃走!” 老者从地上起身,突然附到他耳边,低声道,“宗主,那吴悠悠同少主是那般关系,何不让吴悠悠去试探试探少主?” 孔力良沉思了片刻,眉眼中浮出过一丝狡厉的光。 离开茅草屋后,燕容泰担心露出马脚,便假装在走路时心不在焉思绪游神,走在他身后的月炎宗弟子见他心事重重,便自动走到他前面为他带路。 停在一间民房前,只听弟子唤他,“少主,到了,您先回屋休息吧,小的就不打扰您了。” 燕容泰点了点头。 等那弟子走远后,他抬起头,眸光深沉的打量着周围。 “孔少!” 一道娇柔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俊脸一沉,转身看去,眸底直接溢出寒气,“你是如何出来的?” “我是趁瑧王他们去赶庙会逃出来的。”吴悠到他跟前解释完,又关心问道,“孔少,你怎么样了?” 燕容泰薄唇抿成直线,根本没有要同她搭话的意思,转身便进了民宅。 吴悠赶忙跟上去。 燕容泰没赶她,是因为这是月炎宗的地盘,他现在是‘孔域林’,便是再恶心吴悠,也得忍着,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对吴悠的厌恶。 他第一次到这里,对宅子里的内部情况自然不熟,为了不让吴悠起疑,他没多看多走,直接朝正中那间屋子走去。 吴悠跟他进了屋子,立马委屈诉道,“孔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为了救你我还受了伤,可你为何突然对我冷漠至极?就算你不感激我,也不该如此漠视我啊,你可知你这般模样让我有多心寒?” 燕容泰微眯着眸子,眸光复杂地盯着她手捂腹部的动作,“你受了伤还能从瑧王他们手中逃出?” 不是她不信吴悠的话,而是吴悠不可能做到! 他们的安防做得有多严密,他再清楚不过了。先不说金奇卫在暗中盯梢,便是有能耐飞出那处宅院,城里城外的将士也不是摆设! 吴悠眼神闪躲,但很快她便又解释道,“可能是我受了伤,所以他们才对我没那么设防。还有,乾星宗的洛莲居然同瑧王熟识,她去了那地方,瑧王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今日他们去庙会,还把洛莲也带去了。” 洛莲? 乾星宗? 跟他小皇叔熟识? 燕容泰眉心微蹙,对此消息真是颇感意外。 “孔少,我真的太担心你了,一逃出来便来找你,看到你没事,我也能彻底安心了!”吴悠上前,挽着他撒起娇来,“我伤口疼,你帮我看看可好?” 燕容泰一脸黑,就在他暗运掌力想将她打飞出去时,突然有人来了。 见到来人,吴悠惊讶不已,“您、您是郭前辈?” 燕容泰眸孔紧敛,直直地盯着来人。 此人身形削瘦,面容老态,唯独眼睛矍铄有神,跟孔域林向他们描述的一样…… 且对方姓郭! 这便是郭凡? “贤侄,怎么,许久不见,都不认识我了?”老者打趣地开口。 “域林拜见郭叔。”他起身,抱拳施礼。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有何事同老夫说说,老夫帮你想办法!”郭凡到他身前,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没什么,就是没办好我爹交代的事,心中不甘。”燕容泰露出一脸恨意,“上官娇娇那贱人攀上了瑧王他们,不但杀了我们众多弟子,我还险些死在他们手上,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作戏的同时他也暗暗地打量着老者,心里的疑惑更是如同杂草般疯狂滋长。 根据孔域林的描述,他们推断郭凡便是舞毒。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郭凡,哪里像…… 不是像,这根本就不是舞毒! 这究竟是如何回事?难道孔域林故意透露假消息给他们? 第415章 按我说的做,不然我立马杀了你! 想到这种可能,燕容泰咬紧了后牙槽,原本做作出来的恨意变成了真恨。 老者又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贤侄放心,你受的委屈,就算你爹不替你报,老夫也不会饶过那些人!” 燕容泰鼻翼微动,只觉一股暗香窜入呼吸中。 很淡,可他就是闻出来了,他眼角余光瞥到肩上枯槁的手,这股暗香正是从老者手心下散发出来的! 他心中顿然一沉。 看来,对方是怀疑上他了! 可面上,他努力地克制着情绪,向老者再礼拜,“多谢郭叔。” 郭凡嘴角挂着笑,矍铄的目光深深的看过他之后,把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吴悠,“这位便是吴姑娘吧?早听宗主说起吴姑娘同域林的事,今日一见,吴姑娘貌美如花,同域林还真是般配。” 吴悠端庄又得体的向他福身行礼,“久闻郭前辈大名,今日得见,郭前辈一身仙骨,风姿非凡,当真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奇人异士。能同您相见,悠悠三生有幸。” 燕容泰斜睨着她,一丝讥笑从嘴角划过。 这么会拍马屁,当初怎么就没把燕容熙那厮真正拿下呢? 郭凡仰头‘哈哈’大笑,“吴姑娘嘴巴可真会说,难怪得域林倾心,也得宗主赏识,有你这般妙人儿在身边,何愁不乐啊!” 吴悠赶忙又施了一礼,“郭前辈谬赞了。” 郭凡把目光又投向燕容泰,矍铄的眼神中带着很明显的暧昧,“老夫是来看贤侄的,不过瞧你们二人在一起,应是有许多话要说,老夫也不做这碍眼之人,晚些再来看你们。”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 吴悠柳眉一蹙,忙唤住他,“郭前辈请留步!” 郭凡回头看向她。 吴悠咬了咬唇,说道,“郭前辈,这些日子我同域林在一起,知道你们想抓瑧王的那两个孩子。” 郭凡原本和善的面容突然像染了阴云,连目光都多了一丝阴戾,“你想说什么?” 吴悠一脸痛恨地道,“郭前辈,不瞒您说,我同瑧王夫妇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想要那两个孩子,而我想要他们夫妻的命!只是我空有一腔算计,却无力对付他们,我真的不甘!郭前辈,如果可以,我愿意帮您得到那两个孩子,只要你们能替我杀了瑧王夫妇!” 郭凡阴戾的双眼眯成了细缝,一侧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说话,可吴悠却能看明白,自己被他嫌弃了! 但她也不气,继续道,“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我也痛恨自己窝囊,可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他们垫背!我在他们手上的这两日,偶然听到瑧王妃身边的婢子说话,瑧王欲在衡安城举办一次商会,想以权谋私为他那一对儿女搜寻宝物。郭前辈,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时人多手杂,且那两个孩子又分外顽皮,只要能混进去,一定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郭凡一直没打岔,算是耐心听进去了。 只是听完后,他一侧嘴角继续上扬着,反问道,“吴姑娘如何能肯定那不是陷阱?” 吴悠目光坚定的与他对视,“郭前辈,他们有必须对我设陷阱吗?再说了,就算他们想对付我和孔少身后的宗派,直接派兵镇压就行了,何必搞那么复杂?” 闻言,郭凡紧抿嘴唇,一时还真是反驳不出什么。 他扭头朝‘孔域林’看去。 燕容泰一直低垂着眉眼,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郭凡沉了沉脸,随即道了句,“你们早些休息吧。” 然后转身,挺着削瘦的腰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目送他消失,吴悠用力捏紧拳头。 燕容泰早已悄然盯着她,微眯的眼缝中闪烁着复杂的黯光。 这女人为何要说谎? 他小皇叔宠爱那一对儿女不假,但在眼下的形势中举办商会,只为替儿女寻宝,他小皇叔何时变得如此拧不清轻重了? 何况如此大的事,还让这个女人听了去,如果不是这女人说谎,那便是小皇叔他们在做局骗她! 只会有这两种可能!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小皇叔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引出舞毒。 他乔装成孔域林的模样混进月炎宗,就是为了查探舞毒的踪迹。眼下,他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孔域林所说的郭凡根本不是舞毒,真正的舞毒是…… 突然,他太阳穴微微发胀,身体内也隐隐多了一股异样气流。 他知道,同先前郭凡拍他那两下肩膀有关! 但他没动声色,默默的将藏于身上的一只小竹筒拿出来,拔开塞子,快速将竹筒中的汁液倒入嘴中。 “孔少,你这是?”吴悠看着他的举动,很是不解。 燕容泰径直走向门口,把房门关上。 转身又朝她走过去,突然拔出长剑,直指她脖子,冷声威胁,“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不然我立马杀了你!” 吴悠惊恐不已的看着他,“孔少……你……你要我做何?” “叫——床——!” “啊?” 第416章 西宁王,就算假戏真做我也是愿意的 吴悠一双美目瞪着他,像傻了一样。 眼前的男人原本是她极为熟悉的,可是此时此刻她感觉特别陌生…… 不对! 不是现在才感觉到陌生,而是前一次见面时她便觉得陌生了! 是孔域林的脸没错,但孔域林为人张扬跋扈,一身粗鄙之气好比山中匪头,在男女事上也从来都是浪荡不羁的,别说几次三番拒绝她了,以前大多时候都是他主动玩弄她…… 而眼前的男人,对她既疏离又厌恶,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那股跋扈狠戾劲儿,更多的是冷傲,那种高不可攀的冷傲之气。 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她只在京城见过…… “你不是孔域林!你是……” 她正要说出答案,脖子突然一痛。剑刃划过肌肤的感觉让她全身都止不住颤栗,到嘴边的话自然也没了声。 面对男人冷眸中显露的杀气,她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又说道,“你别杀我,我现在是瑧王妃的人!” 燕容泰握剑的手腕微微一紧,眸光如针芒般锋利地直视着她。 很明显,他不信。 吴悠急声道,“是真的!如果不是瑧王妃允许,我如何能逃出来?” 燕容泰冷哼,“你以为凭一张嘴我便信你?” 此时此刻吴悠更加确定了,他真的不是孔域林! 其实,她应该早猜到的。 在燕巳渊和柳轻絮手中,岂是能轻易逃脱的?不但逃脱不了,就算是寻死都没机会! 有那个江九在,他不但能把将死之人从死神手中拉回来,还能让活人变成一具只会呼吸的躯壳,任由他们摆弄! 她是深有体会的……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答应帮瑧王妃引出郭凡,瑧王妃才放我出来的。不信你可以看我身上的伤,还是月香给我医治的,我身上带的伤药也是月香给的。”她极力地想说服他。 “把药拿出来!”燕容泰冷声溢道,抵在她脖子上的剑更紧了些,无形地警告她别耍花招。 吴悠赶忙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颤兢兢地递给他。 燕容泰伸手夺过。 不论是瓶身还是瓶里的药,都是他们常用的。 他们这帮人,大痛小病都是找江九和月香,像这种疗伤的常备药,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而她身上带着这种药,不可能是她偷来的,只可能是在柳轻絮授意下得到。 他收了剑,冷声问道,“瑧王妃如何吩咐你的?” 吴悠先前还在猜测他究竟是燕容熙还是燕容泰,此时听到他恢复的嗓音,这才知道他是西宁王燕容泰。 “西宁王,瑧王和瑧王妃想见郭凡,特意派我来此放假消息,好引郭凡现身。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已经将‘消息’透露给了郭凡。” “你就不怕他们杀了你?”燕容泰冰冷的眸底全是审视。 “怕又有何用?瑧王妃给我吃了药,如果半个月后没有她给的解药,就算月炎宗的人不杀我我也要死。” 燕容泰抿紧薄唇,没有再说什么。 突然,他耳根微动。 收回的利剑又重新抵上了吴悠脖子,并将嗓音压到最低,“给我叫!” 见他又提出先前那要求,吴悠还是很不解,“为何?” “门外的人想听!” “……”吴悠竖起耳朵。 但是她没听到任何动静。 不过看燕容泰的神色,她也不敢质疑,毕竟跟她比起来,他功力深厚得不止一点点。 只是对他的要求,她再是放荡不羁,也难以做到。 “能不能……” “别让我再重复!”燕容泰眸底杀意复起,利剑再次逼紧她脖子。 柳轻絮让这个女人来引诱郭凡现身,可是他现在已经查到,郭凡根本不是舞毒。换言之,这女人于他们而言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杀她,随时都可以! 肌肤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吴悠脸色惨白得吓人。然而,看着面前男人眸底卷席的杀气,她连讲条件的勇气都没有。 “孔少……”她捏着嗓子先娇媚地喊了一声。 见他神色微微缓和,她深呼一口气,厚着脸皮豁出去了。 于是,房间里很快便传来酥骨的让人听着都倍感羞耻的声音—— “孔少……你慢些……嗯嗯……啊啊……” 燕容泰再度收起剑,坐到了桌边,斜着眼角把她盯着。 离她远些,是因为被她的浪声恶心到了。 盯着她,不是欣赏她发丨情的模样,而是提防她使诈。 天知道,他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直到门外没了陌生的气息,他才压着嗓子道,“可以闭嘴了!” 吴悠涨红着脸望着他,虽然她不再是黄花闺女,可也知羞耻的。可这个男人呢,居然纹丝不动的只坐在那看! 让她难堪也就算了,她发出那种声音,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无动于衷?这简直就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西宁王,就算假戏真做我也是愿意的,你何必这般委屈自己?”她抛着娇媚的眼神朝他走去。 燕容泰微眯着眸子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嘴角微微勾勒。 吴悠玉指探出,轻抚着他的肩,更是媚眼如丝地挑逗他,“您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她话还未说完,燕容泰猛地起身,‘啪啪’在她身上点了几下,连哑穴都给她封了。 吴悠一脸的媚相变成了一脸的恐慌。 以前她跟这位二王爷接触不多,所以并不了解他的秉性。如今一接触,她才发现,这二王爷简直没心! 就在她以为燕容泰下一步会杀她时,燕容泰突然抓住她胳膊,一把将她扔到了床上。 受过伤的身子撞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痛得她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燕容泰冷讽地勾了勾唇,随后重新在桌边坐下。 从怀里取出了一些东西后,他开始不紧不慢的捣鼓自己的脸。 一炷香过后,他那张孔域林的脸便换成了一张文弱书生脸。 起身,脱了外袍。 里面是一件水蓝色的袍子。 在确定窗户外并无异样后,他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就在他刚离开没多久,郭凡带着不少人前来。 然而,冲进房内的他们看到房里的情景后,纷纷傻眼。 郭凡更是气炸地跳脚,直接扬声怒吼,“该死的!给我追!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抓到!” 宗主让他来试探此人底细,他探出此人功力深厚,不敢轻举妄动,遂在拍他肩膀时暗下催丨情香。 一来,拖住此人,他好去同宗主商议对策。 二来,他用的催丨情香能让男子在行房以后元气大耗,待他跟吴悠悠睡过后,他们再拿下他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床上就睡着一个吴悠悠,还是衣裳完整的! 第417章 凭本事母胎单身至今 吴悠是被冷水泼醒的。 看着周围的环境,已不是之前那间屋子,而是一间昏暗的地窖。没有‘孔域林’的身影,更不见孔力良和郭凡,站在她面前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手握鞭子,女的提着水桶,皆是一脸的狠气和恶气。 她颤抖着身子,哆嗦地问道,“你……你们要做何?” 男子用鞭子指着她,问道,“那人去哪了?” “谁?”吴悠茫然反问。 “就是同你在一起的男人!” “男人?孔少吗?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为何帮他骗我们?”男子恼怒地质问,还狠狠地朝地上甩了一鞭子。 听着那鞭响声,吴悠狠狠抖了抖。 提着木桶的女子发话了,厉声威胁,“你要是再不招,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就算你是紫云宗的人又如何,你勾结他人易容成我们少主的模样,我们不但可以杀了你,还可以拿你尸首去问罪紫云宗!” 吴悠哆嗦着,带着哭腔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事,郭前辈离开后,孔少用剑指着我,要我那样叫……我脖子上还被他划伤了,不信你们可以看。” 男子和女人同时盯着她白皙的脖子,上面确实有一道划痕,刚好破皮,渗出的血凝固成了一条红线。 吴悠继续道,“是他逼我那般羞耻地喊叫,然后又打晕我的。我都不知道他为何会那般,醒来就是现在这样……“ 男子手中的鞭子突然甩向她。 “啊!”吴悠缩着脖子惨叫,但还是极力摇头,“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男子还想甩鞭子,但被女人用眼神制止了。 女人又厉声问道,“那你来找孔少是为何事?你如何证明你没有同外人勾结?” 吴悠回道,“我听说孔少被救,不放心他,所以才来这里找他的。我要是同外人勾结,我也不会被打晕落在你们手里啊!” 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眼。 随后两人什么也没再说,径直离开了地窖。 地窖里,只有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四周空无一物,连个透气的孔都没有。 吴悠虽然没有被五花大绑,但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 她忍着浑身疼痛起身,到那对男女离开的地方望了望,头顶是出口,但被一块大石封住,四周没有机关,她猜测开启大石的机关应该在外面。 瞪了几眼后,她回到灯火边。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她真是越想越恨。 燕容泰那该死的男人,再见到他,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次没把他供出来,不是她仁慈,而是权衡之后不敢把他供出来。 她若老实交代,说自己知道孔域林是燕容泰假扮的,那月炎宗的人更加会怀疑她同燕容泰勾结。就算勉强相信她,也会怪她知情不报,到时一样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与其那样,她还不如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盯着火光恨恨的咬着牙,突然双目一亮,她赶忙转过身,背对着灯火,将手腕置于火上,让那灯火小心翼翼的烧断手腕上的绳索…… 再说另一边。 月炎宗的人几乎把山脚下的村落都搜遍了,但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反而是引起了其他宗派的疑惑,纷纷打听他们在做何。 听到手下回来禀报的情况,孔力良是又怒又不甘心。 郭凡小声劝道,“宗主,趁着瑧王还没发兵之前,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孔力良眯着眼,目光阴狠地瞪着虚空。 他的老巢已经让燕巳渊他们毁了一处,他断然不会再让他们毁掉他另一处巢穴! 只要巢穴不毁,他不怕陪他们玩躲猫猫的游戏…… 再说了,他还有杀手锏呢! …… 城内。 柳轻絮领着大伙去逛庙会。 他们中,除了乔平、余辉和江小七,其他人都是成双成对的。虽然燕容泰暂时缺席,但那洛莲对瞿敏彤明显不感兴趣。 因为燕容泰的缺席,乔平也很尽职,都不跟余辉凑一堆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护在瞿敏彤身后。 柳轻絮一路上都在观察,洛莲的注意力大都在上官沥和余辉身上。 但上官沥身边有燕容潋和燕容滟,且燕容滟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别说洛莲过去插嘴,就是柳轻絮他们都插不上话。再说了,在燕容滟那里吃过一次血亏,洛莲都恨不得躲她远远的,哪敢再往她跟前凑? 走在热闹的街上,洛莲渐渐的便往余辉身边靠。 在一个小摊前,正巧一路人挤了过来,洛莲‘啊’一声便往余辉倒去。 余辉看热闹正起劲儿呢,听到惊呼声,下意识的偏头看去。 然而,就在洛莲即将要扑到他身上的瞬间,一抹清瘦的身影用着鬼魅般的速度闪了过来。 等洛莲看清楚时,她人已经被撞飞出去了—— “啊!” 而那个飞过来撞开她的人,则是占据了她该占有的位置,被余辉接了个满怀! 这一幕,吓到了路人,也惊呆了柳轻絮他们。 路人是被洛莲吓到的,而惊到柳轻絮他们的则是余辉紧紧抱着江小七的动作。 要不是两个人有身高差,估计脸都贴一起了! 别说他们,就余辉自己都僵得跟石塑似的,看着怀里的江小七,以及她身上柔软的触感,他原本黝黑的脸都飘起了两团酡红。 也幸好江小七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很快便将他推开,然后往柳轻絮身后一站,笔挺而冷漠,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余辉视线随着她游移,说尴尬吧,确实尴尬,可瞧着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莫名的充斥着一口郁气。 这小七,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其实,真正尴尬的还不是他们,而是被江小七撞倒在地的洛莲。 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江小七身上都是蜂窝孔了。见其他人只看热闹,她不得已,只能痛苦的朝余辉哀求,“余护卫,劳你扶我一下行吗?” 余辉皱了皱眉。 大家伙中,也就他离洛莲最近,没办法,他只能上前扶她。 只是,他弯下腰,不是抓着洛莲递向他的手腕,而是一把抓起洛莲的手臂,简单又粗鲁地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啊!”洛莲又是一叫,差点没让他把手扯折! 柳轻絮在旁边看着,就差没当场喷笑了。 余辉可是凭本事母胎单身至今,想让他怜香惜玉,可能吗? 这女人,勾搭其他男人不成,把主意打到余辉身上,也不知道是该夸她太贱呢还是该夸她眼光好…… 第418章 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余辉把人拉起来后,转头又去摊位上看热闹了。 洛莲揉着被扯疼的胳膊,瞪着他不解风情的背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远处,月香拉了拉江九,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江九低头覆到她耳边,“放心吧,那家伙脑子清奇,越是主动的女人他越是嫌脏。” 月香不是很能理解,“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主动的女人就脏了?那我们之间,还是我主动要嫁给你的呢!” 江九搂住她肩,认真道,“我不是他,你也不是其他女人可比的,别拿这种事往自己身上套!” 月香微微脸红,忍不住推他,“别闹,让人看了笑话!” 她不说则以,她这么一说,江九更是把她往怀里带,搂得紧紧的,“怕什么?我抱自己媳妇还犯法不成?” 月香知道,她越犟他会越同她较劲儿,便也温顺的让他抱着。 江九看了看余辉那边,再看看自己怀里的媳妇,嘴角上扬着,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每每看到余辉行之单影的样子,他都会在心中感慨。若是当年月香没有挑中他,没有主动接近他并嫁给他,说不定他就跟余辉一样光棍打到底了。 如今他有媳妇还有儿子,夫妻恩爱,后继有人,这种幸福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更不是余辉那不解风情的人能懂的。 “江九,那边有卖耍货,小郡主过去了,我们也去给风儿挑几样吧?”月香红着脸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摊铺。 江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大步朝那摊铺而去。 洛莲的举动,落在其他人眼中只是笑话,毕竟大家都了解余辉的为人,何况就余辉的情况,事关终身大事,绝对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能不能入得了瑧王府大门还得燕巳渊和柳轻絮说了算呢。 但是对洛莲不要脸的举动,上官娇娇就看不下去了。见她还不死心的想继续往余辉身上贴,她直接走过去,挡在洛莲身前,冷声警告,“洛莲,劝你别耍花招,他不是你能招惹的!” 洛莲不气反笑,“娇娇,你说这话也太不厚道了,我招惹谁了?再说了,我也想给自己找个倚靠,你都能同容公子在一起,我为何就不能喜欢余护卫?” “我……”上官娇娇被她问得语塞。 她和容熙是阴差阳错下走到一块的,没有阴谋、没有目的、也没有利益。非要说点原因,她只能说是容熙馋她身子,不然连她都想不明白到底容熙图她什么。 而洛莲的出现,看似巧合,可她时时刻刻都在用女色诱人。也是他们这群男人太过与众不同,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拿捏的,所以才会让洛莲次次都吃瘪。 偏偏洛莲一点都不知耻,都快把他们这群男人挨个撩拨完了! “娇娇,看在咱们往日情分上,你帮我向余护卫说亲,好不好?”洛莲拉住她的手,讨好地撒起娇来。 “你怕是做梦还没醒!”上官娇娇拉开她的手,嘲讽道,“你不是同瑧王熟识吗?余护卫是瑧王的手下,你何不去求瑧王,看看瑧王可同意?” 洛莲脸色垮下。 上官娇娇冷笑地凑近她耳边,“告诉你,瑧王宠爱瑧王妃是出了名的,他们身边的人事,都是瑧王妃说了算。如果瑧王妃没认可你,你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留在他们身边。奉劝你,还是好好做个人吧,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因为瑧王妃最厌恶心眼多的人!” “你!”洛莲被她羞辱得狠狠的瞪大眼。 “我要是你,绝对不会自取其辱,哼。”上官娇娇最后送她一声轻哼,然后大步走远。 洛莲满是难堪的僵立着,眸光扫视着那一群人,既恨得咬牙切齿,可又很是不甘心。 她就不信这些男人都不好色! 燕容滟去围观耍件,柳轻絮他们纷纷围到她所在的摊位,月香和瞿敏彤也都是做了娘的,看到小孩子的玩意儿自然也是兴趣满满,都想给自家儿子挑几样回去。 乔平总算有机会跟余辉凑在一起,想起方才的事,乔平就忍不住打趣余辉,“我说你小子真是老树开花啊,两只蝴蝶都往你身上扑!” 余辉直接皱起了眉,“啥蝴蝶?就是一场意外,你小子想哪去了?” 乔平撇嘴‘啧啧啧’,“你是真不解风情啊!我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洛莲就是故意投怀送抱的,但被小七抢先了一步!” 余辉瞪眼,“放屁!那洛莲一看就不是个好货,你拿她开我玩笑,当心我跟你翻脸!” “那小七呢?”乔平拿手肘撞了撞他,示意他看某个方向。 余辉朝某个方向看去,想起先前感受到的触感,突然耳根不自然地红了。 “咳!”他干咳了一声,然后小声道,“小七是我看着长大的,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噗!”乔平喷笑,是真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景胜突然到他们跟前。 “景胜,你让他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保管能把你笑个半死,哈哈!”乔平捧腹大笑。 “说啥了?”景胜朝余辉看去,一脸的好奇。 “没有的事,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余辉不自然地扭开头。 “我跟你说……”乔平忍不住要替他开口。 “你给我闭嘴!”余辉立马捂住他的嘴,然后把他往旁边拖,边拖边骂,“你要给老子乱说,老子跟你断交!” 看着他俩没正形的样子,景胜笑着直摇头。 柳轻絮正拉着燕巳渊凑热闹呢,突然江小七在他们身后提醒,“王爷、王妃,金奇卫出现了,西宁王那边有状况。” 夫妻俩交换眼神,默契十足地退出热闹,悄无声息地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没多久,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待他走远,燕巳渊摊开手,展开手里的纸条。 柳轻絮一眼扫去,惊讶的双眸大睁。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舞毒竟然是…… “阿巳,我们要直接杀去吗?” 燕巳渊沉着的摇了摇头,“既然容泰暴露了身份,以舞毒的狡猾,不可能坐以待毙。容泰没回来,估计他是想暗中监视。” 柳轻絮恼骂,“这老毒物,真的是阴险狡猾!把其他宗推出来做挡箭牌,我们现在只认定鱼耀宗有罪,昭告的也是要对付鱼耀宗,现在进攻月炎宗,还真有些站不住脚!” 正在这时,两名侍卫找到他们。 其中一人急声道,“启禀王爷,刺史大人醒了,听说我们在寻找舞毒的下落,他说他有重要线索要禀报!” 闻言,夫妻俩又是一番意外。 当然,这意外是份惊喜! 第419章 靠着她那点媚术,你看谁理会她? 随后柳轻絮招呼大家回去宅院。 谢宏韦看到他们夫妇,分外激动,结果这一激动,让他竟又晕了过去。 柳轻絮站在床头边看着江九忙活,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早知道他们就不赶着回来了,让侍卫代他们问话就行了! 经过一番检查后,江九禀道,“王爷、王妃,谢大人的脉象比前几日平稳了许多,属下之前试过用凤粟草做药引,想来是凤粟草起了作用。” 柳轻絮道,“既然凤粟草有效,那就给他多用些!” 江九面露为难,“王妃,不是属下不给多用,而是这凤粟草实在稀少,府里这么多年也就存了一株,之前小世子稀罕,属下给了小世子。好在小世子随身带着,不然也没法给谢大人用上。” 柳轻絮惊诧,“就一株?怎么,药王谷不种这种草药?” 江九回道,“凤粟草长于极其酷热之地,玉燕国四季分明,很难育种出凤粟草。属下存的那一株,还是多年前师父他老人家去域外得来的。” 燕巳渊低沉问道,“凤粟草有何效用,可有替代之药物?” 江九又回道,“王爷,凤粟草其性至刚至燥至烈,寻常人用之,易致六腑气火旺盛,长期服之,还会致使五脏六腑因炽热而枯竭,俗称短命草。属下是看谢大人六腑虚弱,才想到给他用凤粟草一试,以刺激其六腑气脉。凤粟草药性罕见,能取而代之的药物属下还没听过,便是有,也不易寻得。” 柳轻絮看着床上气息薄弱的谢宏韦,“现在去域外寻药肯定是不行的,要不我们就地打听打听,看看这城里是否有凤粟草?” 江九叹了口气,“眼下也只有这样了。若是有凤粟草,属下还是有把握能医治好谢大人的,倘若找不到凤粟草,属下就只能吊着谢大人一口气,他何时能醒来全凭运气,即便醒来也撑不了多久。” 柳轻絮听着直皱眉。 这谢宏韦要是知道什么,像今日这样说醒就醒说晕就晕,那也太折磨人了! “王爷!”门外突然传来余辉的急唤。 燕巳渊沉着脸步出房门,“何事?” 余辉禀道,“鱼耀宗副宗主负荆请罪,此刻就在大门外。” 闻言,燕巳渊不禁挑眉。 柳轻絮好笑的出房门,讽刺道,“还没攻打鱼耀宗呢,这就认怂了?认怂也就罢了,推个副宗主出来做替罪羊,这鱼耀宗也是够会投机取巧的!” 余辉问道,“鱼耀宗如此示好,我们是接还是不接?” 江九忍不住说道,“王爷发告示的目的便是‘敲打’七大宗,眼下鱼耀宗主动服罪,若是王爷不接,有得理不饶人之嫌,反而不利王爷名声。于朝廷来说,非到必要时,也不能同江湖势力撕破脸,毕竟内战不利于社稷安定。” 柳轻絮本来还不屑鱼耀宗的做法,听江九分析完,仔细琢磨一番,也觉得他说得在理。 他们发榜,与其说是对付鱼耀宗,不如说是震吓其他宗派,让他们别乱掺和,如此他们只需要对付鱼耀宗,进而再对付跟鱼耀宗勾结作恶的月炎宗。 现在鱼耀宗主动认罪,这个台阶他们是不下也得下。 燕巳渊沉冷的锁着丰眉,凝思了许久过后,冷声道,“将鱼耀宗送来的人挂城墙上,以儆效尤!” 柳轻絮看着他侧脸冷硬的轮廓,知道他是心有不甘。 这要是在朝堂上,就他的性子和手腕,那绝对是打蛇打七寸,断绝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 可现在他们面对是江湖势力,要像朝堂上那般雷厉风行,根本不现实。就像江九所说,内战不利于社稷安定,他们必须权衡利弊。 鱼耀宗除了推出一个副宗主出来受死外,还奉上了诸多宝物,美其名曰给小世子压惊。 瞿敏彤听说后,不解的问柳轻絮,“为何不审问那副宗主,说不定他能交代一些事呢!” 柳轻絮摇头,“这是鱼耀宗有意推出来顶罪的,既是奔着死来的人,自然是问不出什么的。”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我们的敌人是舞毒,如果能避开同那些宗派交锋,自然避开是最好的。何况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舞毒就是月炎宗的宗主孔力良,那更没有必要把人力和精力都放在其他事上。你们小皇叔已经在做部署,下一步我们直接前往月炎宗。” 瞿敏彤又问,“小皇婶,那洛莲要如何安置?难道留她一直跟着我们?” 柳轻絮轻笑,“她,不过就是乾星宗的一颗棋子罢了,为的是青宇宗的那些宝贝。” “那娇娇和阿沥岂不是很危险?”瞿敏彤一脸紧张和担忧。 “危险倒不至于。滟儿从她那里得来的归西木,据江九说,那东西能致人产生幻觉,如果我们没猜错,她死乞白赖的到我们身边,是想打探幽灵石和铜矿的下落。如今她没有了归西木,便又各种以色撩人,恨不得拉个男人就地拜堂洞房,说白了就是想彻彻底底留下来。她不需要害人,只要跟着我们,我们早晚都会去找幽灵石和铜矿,到时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难怪!”瞿敏彤恍然大悟,“就说她怎么那般不知廉耻,一会儿勾搭这个、一会儿又勾搭那个,就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一样不要脸的!” “暂时留着她也是有些用处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乾星宗的人,她同我们走近,也就等于在告诉其他宗派,我们并非要同各大宗为敌,只要大家安分守己,朝廷同各大宗派还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可她也太恶心人了!”瞿敏彤厌恶道。 “没事,她身上已经没有了危险的东西,就靠着她那点媚术,你看谁理会她?”柳轻絮搂着她肩膀,笑着安慰,“安啦,她就是个挑梁小丑,如今只有乔平还没被她勾搭,你把乔平看好就行了。” “她要敢勾搭乔平,我非扒了她皮!我们西宁王府才不要这种恶心的女人进门!”瞿敏彤骂道。 “好啦,别因为这种女人把自己气到了,快去准备吧,我们今晚就出发,容泰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争取早点与他会合。” 第420章 信不信小姑奶奶教训你? 一听要去找燕容泰,瞿敏彤立马收了对洛莲的厌恶气。可就在这时,秀姑过来传报,“王妃,王爷让您去书房,说是又收到西宁王的消息了。” 闻言,两个女人赶紧往书房去。 燕容泰再次派金奇卫带回消息,化身月炎宗宗主的舞毒被他跟丢了! 燕巳渊让她们看过信后,低沉道,“舞毒察觉身份暴露,已经躲起来了,我们此去月炎宗也不会有收获,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柳轻絮恨骂,“这狗东西,就知道躲!” 瞿敏彤不安地问道,“小皇叔,我泰哥哥他何时能回来?” 燕巳渊丰眉微蹙,但还是温着嗓子回了句,“就这几日吧。” 瞿敏彤低下头绞手指。 还要几日啊…… 柳轻絮搂着她肩,哄道,“放心吧,有金奇卫在,容泰不会有事的。” “嗯。”瞿敏彤低低的应了一声。 取消了亲自去月炎宗的行程后,燕巳渊随即做了新的安排,让金奇卫暗中观察各大宗的动向。 而他们也没闲着。 燕巳渊让人把葛水祥带来跟前,要以他之名举办一场商会。 因为城外胡书吏的事,葛水祥如今处于停职状态。他们也怀疑过葛水祥有问题,但是经各种查证,除了他身边那个胡书吏被人收买外,城主府并无大问题。 燕巳渊是痛恨舞毒以及同舞毒有关的人和事,但也并非噬杀之人,停他职不过是小惩而已。为了吸引舞毒现身,他势必要举办这场商会,而最佳的举办人自然是身为城主的葛水祥了。 毕竟在衡安城没有谁比他人脉更广了。 葛水祥一到他们跟前,还不等燕巳渊发话便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表忠心。 听说要他举办商会,他都不敢相信,抬起头傻了般的望着燕巳渊,好半响才回过神,又是磕头又是哭鼻子抹眼泪,“多谢王爷宽宏大德给下官改过自新的机会,下官定竭尽全力办好商会,不负王爷期望!” 他一个大老爷们,长得又膀大腰圆,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又可怜又好笑。 柳轻絮软了语气问道,“葛城主,我家潋儿和滟儿自小便学习医术,需要各种药材做练习,可惜出来仓促,我们随身所带的药材不多,不知葛城主可有熟识的药商,能否为我们引荐几位?” 葛水祥用袖子抹干眼泪,恭敬无比的回道,“王妃言重了,城内大小药商下官都认得,小世子和小郡主需要何种药材尽管吩咐,下官随时派人去为小世子和小郡主取来。” 柳轻絮笑了笑,“你要负责商会召开一事,取药材这些小事本王妃可差人去做,你只需把城内大小药商的情况告知本王妃便可。” 葛水祥也没多想,毕竟是小世子和小郡主要用的东西,岂能轻易让旁人沾手,遂他赶紧应道,“王妃,下官回去便将城中各药商之名收集于册,尽快给您送来。” 柳轻絮满意地点点头。 前几日燕巳渊亲自去城主府审理公务,已经安插了不少人在城主府中,如今再让他回城主府办事,他们自然是放心的。 而葛水祥的速度也是出奇的快,当天傍晚便把名册送来了。 燕巳渊着重部署商会一事,打听凤粟草消息自然就由柳轻絮负责。 第二天她便带着瞿敏彤、上官娇娇、月香以及燕容滟出了门。 路上,瞿敏彤忍不住担忧,“小皇婶,怎不把大哥和江九他们一块叫出来,让他们留在宅院里,还同那洛莲在一个屋檐下,万一那洛莲使坏呢?” 月香笑道,“西宁王妃,您就放心吧,就她那做作的模样,容公子他们只会嫌恶心。” 上官娇娇撇嘴,“说江护卫他们嫌弃洛莲我相信,可要说容熙嫌弃洛莲,那可不见得。每次洛莲来找我,他同洛莲都有说有笑的!” 闻言,瞿敏彤惊讶得不行,“不会吧?大哥会同洛莲有说有笑?” 月香也一样,不敢置信的把上官娇娇看着。 柳轻絮忍俊不禁,“娇娇,你这醋劲儿不小哦!” 上官娇娇立马红了脸,“哪有?我说的是事实,那天一早他可是同洛莲说了好一会儿话!” 柳轻絮挑眉,“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上官娇娇咬起了唇,脸颊更是红得像晚霞一样鲜艳。 大家都是过来人,谁会看不懂? 瞿敏彤掩嘴‘呵呵’直笑,“大嫂,大哥就算是同洛莲说了什么话,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就大哥的性子,别说他同女人打情骂俏了,就是你教他眉来眼去,他都不一定学得来!” 闻言,上官娇娇也忍不住笑了。 虽然她同容熙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可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她心坎上。别的不说,就他骨子里的那份傲气,哪怕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也是别人不能比的。对他而言,哄女人开心就如同受刑,像她每次哭泣的时候,他连几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只会让她别哭了,要是她哭久了,他还不耐烦呢! 洛莲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就不信他会傻到被洛莲迷惑。要是他那般不经诱惑,那她也没必要跟他在一起了。 就在她们一路笑闹正起劲儿时,突然从远处跑来一群人—— 不,准确的来说是一群人手持棍棒追着一个人! 被追的是个年轻男子,边跑边回头朝那群人喊,“你们听我说啊!那药是齐大夫来抓的,我只是个买药的,是他医死了人,同我没关系!你们怎么如此不讲理呢?” 这是一条巷子,并排三人宽,眼瞧这么人多迎面而来,柳轻絮赶紧拉着女儿往边上靠。 然而,燕容滟却突然仰着头对她说道,“娘,那人身上好重的味儿,有好的也有坏的。您听到他说没有,他说他是个卖药的,我们要不要把他救下来?” 柳轻絮微微蹙眉,眸光紧紧地盯着那快到她们面前的年轻男子。 而那年轻男子本来甩了身后的人一大截,突然遇上她们几个女人堵路,一时间更加惊慌失措,‘啊’地一头撞到了墙上。 那群追他的人立马上前将他围住。 领头的人指着他怒道,“齐大夫就是个庸医,他开的方子有问题,你卖药给他难道就不看方子吗?” 年轻男子反手扒着墙,虽然怕他们,可也不服气地回道,“谁说卖药的就得会看方子?我们长安坊只保证不卖假药,你们拿药方来买药,想买多少都是你们的事,凭什么把罪怪到我头上?” 长安坊? 柳轻絮皱着眉,同其他人快速的交换眼神。 这不就是她们要去的地方吗?葛水祥给的名册上,衡安城最大的药坊便是这家! 在柳轻絮示意下,月香上前劝道,“诸位,有何事不妨去衙门说,人命关天的事还是让衙门做主吧。” 没想到那领头的人扭头朝她瞪过来,“臭婆娘,要你多管闲事!” 月香,“……” 柳轻絮、瞿敏彤、上官娇娇都齐刷刷地冷了脸。 只听那年轻男子朝她们喊道,“他们就是想讹财,你们赶紧走,别让他们把你们也讹上了!” 那领头男子像是被击中了要害,顿时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棍子便朝他打去—— 只是,他棍子刚举起来,一条鞭子便落在他后背上。 他‘啊’声痛叫,回头一看,眼珠子都瞪突了,“哪里来的野丫头,找死是不是?” 燕容滟一手握着小鞭子,一手叉腰,仰着小下巴回骂,“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信不信小姑奶奶教训你?” 第421章 就是她们!光天化日之下要杀我们!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居然会使鞭子打人,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这小丫头还指着他们大骂。 一群老少爷们包括那年轻男子都愣神了,还是被鞭打过的那位领头男子先回过神,一脸凶相,恶狠狠的指着柳轻絮她们几个女人威胁,“都给老子滚开!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柳轻絮将女儿拉到身侧,笑问,“你要如何个不客气?” 领头男子突然眯起了眼,然后指着她们冲同伴‘哈哈’大笑,“没想到这几个娘们儿如此漂亮,不如我们给大少爷弄回去如何?” 其他老少男人纷纷盯着柳轻絮他们来回打量,真是一个比一个笑得邪气。 站在柳轻絮身后的瞿敏彤、上官娇娇、月香简直气炸了。这些人对她们无礼就算了,柳轻絮是何身份,居然被人如此冒犯! 还不等柳轻絮招呼,她们仨几乎是同时拔剑冲向了那群老少男人。 燕容滟见她们动手,立马收起鞭子,拔出背后的小剑,不甘落后地杀了过去。 这群老少男人,一看穿着打扮便知是某大户家的奴仆。 可那又如何? 再大,有燕家大? 别说教训几个不长眼的奴仆,就算他们主子在场,以柳轻絮她们的身份和地位,被人如此亵渎和侮辱,谁当他们主子都只有被砍头的份! 不过一群老少男子不知道她们底细,只见她们身手厉害,便已经被吓住了。 特别是领头的男子被燕容滟刺伤手臂后,惊恐地大喝,“快跑!” 其他人也好几个受了伤,但全都来不及哀嚎,丢了手中的棍棒便疯了似的逃窜。 瞿敏彤她们也没追,大家纷纷把注意力投向那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在他们打斗时像只壁虎,恨不得爬着墙躲远些。 眼见那群人被打跑,他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向柳轻絮她们几个深深拱手作揖,“在下封一横,多谢几位大姐出手搭救。” 穿越久了,柳轻絮还是知道的,他口中的‘大姐’不是觉得她们年纪大,而是一种对女子的尊称。 柳轻絮沉默着打量着他,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但长相文气,举止也像个读书人。 她给月香递了个眼色。 月香上前问道,“封公子,方才听说你是长安坊的人,我们呢正巧要去拜访长安坊的东家,不知你能否为我们带个路?” 年轻男子微微惊讶,然后认真地看了看她们,颇有些风趣的冲月香笑道,“在下姓氏有些独特,若是大姐不嫌弃,便叫在下‘一横’吧。” 柳轻絮暗暗扯了一下嘴角。 ‘疯公子’确实太那啥,但是‘一横’也没好听多少。 就连燕容滟都忍不住偷笑,拉她的手小声道,“娘,这人的名字也太逗了!” 柳轻絮回她一笑。 不等月香改口称呼,封一横便接着说道,“实不相瞒,你们要找的东家是我师父,只是他老人家外出省亲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顿了一下,他好奇地问道,“你们找他老人家是求医还是问药?若是求医,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我们长安坊做的是药材生意,不接诊的。” 听着他的话,柳轻絮在脑海中过着一些信息。 据葛水祥呈上的资料,长安坊的老板是一个叫钱墨的老者,几年前从外乡迁来的。也不知道这钱墨有何门道,反正他一来衡安城便把生意做得很大,短短几年时间便在衡安城立稳了足。而且他家的药材品类繁多,价格也合理,在衡安城的门铺都有好几家。 月香道,“不瞒一横公子,我们是来问药的。” 封一横一听,就像面前出现了银子似的,双眼顿时锃亮锃亮的,笑得那叫一个热情,“原来你们是来问药的啊!不是我吹牛,天底下但凡叫得出名字的药材我们长安坊都有!你们听说过药王谷吧,我敢拍着胸膛说,我们长安坊的药材比药王谷的还齐全!” 月香不禁挑眉,惊讶问道,“你去过药王谷?” 封一横顿时干笑,“嘿嘿,没去过。” 月香,“……” 然而,瞧着她们的鄙夷之色,封一横非但没有一丁点儿说大话的羞耻感,反而咧着嘴笑道,“做生意嘛,为了招揽客人,就算没去过药王谷,我们也得把面子撑起来。反正那种地方也不是谁都能去的,有谁知道我们比药王谷差,你们说是吧?” 月香直接默了。 转头向柳轻絮看去。 不止她,柳轻絮她们也是挺无语的。 这年轻人看着挺顺眼,谁知道居然是个嘴瓢的。 “我们想买一些药材,不知贵坊可有?”她拿出一张药方递过去,也不想同此人多废话,直接进入主题。如果长安坊没有凤粟草,那她们便换下一家。 封一横接过药方,定眼一看便怔住了,眉心还忍不住蹙紧。 柳轻絮美目微眯,“怎么了?” 封一横抬头看向她,眼中充满了好奇,“这药方上十种药材,有一半都是罕见至极,可谓是有价无市,敢问你们要医治何病,居然用上如此多稀缺药材?” 药方是江九开的,除了凤粟草外,确实还有几样据说市面上见不到的药材,江九如此做,也是为了混淆别人的注意力。 至于这药方是治什么的,柳轻絮自然不懂。不过她也不虚,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是受人所托寻药,具体治什么病,别人也不肯说。你也瞧见了,都是罕见药材,我们要是懂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劳心费力四处寻药了。” 封一横盯着方子叹了口气,“这噬心莲和凤粟草我们药坊里暂时没有,你们若是出得起价的话,我们倒是有门路为你们寻来。” 柳轻絮眸光定在他脸上,“需要多久?” “最少月余。” “太久了。”她上前,将方子拿了回来。 见状,封一横赶紧拦下她,咧着嘴笑道,“就算少两味药,我们还有别的啊,而且我们价格公道,保准你们不会吃亏!” 柳轻絮撇了撇嘴,“我要整个方子的药材,少一味都不行。” 封一横好声好气地劝她,“要是如此的话,那你们就别想凑齐这张方子的药了!我觉得你可以在我们长安坊买一些,缺的那些去别的地方询问,如此岂不是更妥当?” 柳轻絮心下佩服他的精明,可她是那种容易被洗脑的吗? 当然不是! “少一味药这方子便只是一张废纸,我若是在你这里花高价买一些,剩下的在别处又买不到,那我买下的药有何用,岂不白费银子?” “呃……”封一横竟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能愣愣把她看着。 “我们走吧。”柳轻絮没再多看他一眼,招呼着瞿敏彤她们便要离开。 “诶!你们别急着走啊!”封一横着急地冲到她们前面,讨好的笑就跟献媚似的,“那两种药材实在难搞,你们若是真的要得急,我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半月?半月怎样?我真不骗你们,这衡安城除了我们长安坊,其他人别说整张方子了,便是能随便拿出两种药材我都敢叫他一声‘爹’!” 柳轻絮正想说话,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许多脚步声。 没多久,就见先前领头逃跑的男人又返回来了,恶气冲冲不说,还带着多名衙役,老远就指着她们高喊,“就是她们!光天化日之下要杀我们!你们快把她们拿下,别让她们伤了城里的百姓!” 柳轻絮脸色瞬间那叫一个冷。 谁家养的狗?她还没来得及上门去‘找狗主人说道说道’呢,这恶犬居然又扑来了! 第422章 咱们专治色痞 封一横吓得赶紧往她们身后躲,着急不已地道,“看吧,我就说他们要讹上你们吧,这下可如何是好?” “叔叔,他们是何人?”燕容滟稚声稚气地问道。 封一横低下头朝她看去,先前见识过这小丫头的厉害,所以听到她问话,他完全不敢把她当孩子看,很是认真地回道,“他们家主子姓姚,叫姚大梁,是城主的大外甥!” 柳轻絮她们一听,都不禁冷笑。 封一横话音落下,那领头男子带着衙役已经到了她们跟前,并将他们围了起来。 一名瘦高的衙役提着腰刀打量完他们,怒问道,“是你们行凶杀人?” 瞿敏彤、上官娇娇、月香都气得想上前直接杀人了,但柳轻絮抬手止住了她们。 她上前,先面无表情地盯着那衙役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拔出手中利剑朝那领头男子刺去—— 出其不意的快、准、狠! “唔!”那领头男人痛苦又狰狞地瞪着穿进他腹部的利剑,完全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当着衙门的人的面刺杀自己。 柳轻絮接着一脚再踹向他,顺便收回了剑。 领头男子‘咚’地倒在地上,脖子一歪便断了气。 那几名衙役都吓到了,纷纷拔出腰刀防御。 柳轻絮冷笑地看着他们,“看清楚了吗?这才叫杀人!就你们几个,还真不够我杀的。也是赶上了我今日心情好,先放你们一马,你们回去告诉姓姚的,本人姓柳,住在东梧街,要报仇,尽管来!”顿了一下,她美目中露出一丝诡笑,“顺便告诉你们府衙大人,想抓我的话务必多带些人来,最好把九族内的人都带齐,省得我家王爷派人挨个去抓。” 听完她最后的话,衙役们如同白日见了鬼魅似的,全惊吓得往后退。 衡安城来了一位王爷,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也没见过王爷长何模样,何况这几个都是女人,谁能想到她们和那位王爷有关系…… “啊——” 一衙役突然大叫,然后转身就跑。 其他人也没落后,就跟后面有猛鬼追似的。 看着他们屁滚尿流的背影,封一横回过神来,紧张地问道,“你们……你们是……” 柳轻絮回头看着他,并没解释什么,只冷着脸道,“我们是谁你不用管,既然在你这里凑不齐药方,那便作罢。” 封一横再一次把她们拦住,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觍着笑脸讨好还价了,而是讨好的说道,“贵人啊,草民真的没骗你们,你们要的东西真的很难弄到手,就算半月等不了,也总得给草民一点时间啊。五日?给草民五日时间成不?凭你们的身份,草民就算撞破头也要帮你们凑齐药方!” 柳轻絮垂下眼帘故作思考。 封一横又挤出笑,“就是价格……” 出来的时候江九便为柳轻絮科普过这些药材大概的价格,封一横再三的挽留,言语中更是透着商人才有的圆滑和精明,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行家,他不想失去这单大生意。 “好,就五日。”柳轻絮点点头,“不过你要给我一个价目,我得先看看价钱是否公道。虽然药材我要得急,可也不是任人乱宰的肥羊。” 封一横嘴角狠狠抽搐,但还是讨好的应道,“那是那是!” 柳轻絮这才有了一丝笑意,“那好,现在就带我们去长安坊吧,虽然生意谈妥了,但是我们也得实地考察考察。” 封一横又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随后,在他引路,柳轻絮她们离开了巷子。 至于地上那具尸体,谁都没多看一眼,等他们走远后,一黑色劲装的人现身,把尸体快速清理走了。 …… 长安药坊坐落在街角拐口,落地面积虽然宽敞,可墙瓦屋檐看上去又老又旧,也没见修缮的痕迹,位置偏不说,格调还没临墙的一家铁铺上档次。 封一横许是看出她们鄙夷,一边引着她们往堂屋去一边介绍道,“你们别嫌弃,我们长安坊就是这样,以前师父他老人家刚到衡安城时,深受同行排挤,好不容易才盘下了这栋屋子做营生。要不是别人说这栋屋子闹鬼,人东家还不肯卖呢。虽然后来长安坊有了好几处新铺,但我师父念旧,不舍得换地方。而他老人家时不时要出门寻货,也没时间修缮这里,所以这里一直破破烂烂的。我平日里也鲜少过来,都在其他铺子里打理生意。” 柳轻絮她们认真打量着各处。 还没进来的时候便闻着这里的各种药味儿,院子里做活的人不少,粗略一数都有二十来个。随处可见的药材,品类多到让人眼花缭乱,伙计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用现代的话来形容,那叫一个勤恳、专业。 宽阔的院坝后面是一栋二层高的阁楼。 封一横正要请他们进阁楼,突然一名伙计模样的人从外面跑进来,急吼吼的到封一横跟前说道,“大师兄,不好了,齐大夫死了!” 封一横一听,大惊道,“齐大夫死了?” 伙计道,“姚大少爷不但派人找你麻烦,还派人去找齐大夫麻烦,齐大夫被他们吓到,在自个儿屋里服毒死了!现在他家的人正在找你,说你卖假药,耽误了姚大少爷的病情,还连累害死了齐大夫!” “我呸!真是血口喷人!他们还能再胡扯么?”封一横激动得唾骂。 月香好奇的问了句,“究竟是如何回事?” 封一横回头看着她们,又气又叹,“那姚大少爷是衡安城出了名的风流鬼,不知道在哪沾上了隐疾,到处求医问药,可都不见好。前日他家请了个姓齐的大夫,据说那齐大夫医治隐疾很有一手。齐大夫给那姚大少爷看诊过后便亲自带着方子来长安坊抓药,正巧当时伙计不在铺里,我替齐大夫拿的药……” “然后呢?”月香忍不住追问。 “唉!齐大夫医术如何我不知道,我只听说那姚大少爷喝了两天的药以后又去外面快活,结果呢没办成事!那姚大少爷在女人面前丢了脸,于是就派人来找齐大夫和我的麻烦,说齐大夫是骗子,说我们长安坊卖假药。先前的事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根本不讲理,还张口就要我赔壹万两银子,不然就打死我!” 他刚说完,来找他的伙计便着急的提醒他,“大师兄,现在不止姚大少爷要找你麻烦,齐家也要找你麻烦,你还是赶紧出去躲躲吧!” 封一横又激动的道,“躲?往哪里躲?他们就是一群不要脸的混蛋,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 说罢,他便卷起袖子往外冲去。 柳轻絮她们听他讲话的时候就直皱眉头,是没想到还能遇上这种医患纠纷。 这种事,本来不该她管的,可是想起在巷子里被姚大少爷的人威胁、恐吓、亵渎、污蔑…… 她冷着脸开口,“慢着!” 封一横刹住脚,回头望着她。 柳轻絮也没跟他多废话,“此事我帮你解决,但有一个条件……” 封一横双眼瞬间发亮,还不等她把条件说完,便转身到她跟前哀求她,“贵人啊!您要是替草民了了这桩麻烦事,您要的那些药材我折半价,如何?” 柳轻絮不得不承认,这人是个人精! 她其实是想免费拿药的,结果这家伙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而他主动给折扣,一来断了她白要的心思,二来还体现了他感恩的诚意…… 人家都打对折了,如此一来她还能再开口白要吗? 她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可燕容滟却忍不住说道,“叔叔,你那些药不值两万两,就算折半价也没有一万两。我娘要是不帮你解决麻烦,别人讹你一次就得上万两,说起来你还是赚了。” 封一横顿时一脸尴尬,“咳咳……那个……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还有那么多伙计要养……” 柳轻絮笑道,“半价就半价吧,反正五日以后我要看到所有的药材。” 封一横欣喜得连连作揖,“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柳轻絮本想带着女儿参观长安坊的,但出了个姚大少爷的事,她也没心情再参观了,遂对瞿敏彤他们道,“走吧,我们先回去。” 封一横也没挽留他们,恭恭敬敬的把她们送出大门。 走在回去的路上,瞿敏彤忍不住小声问道,“小皇婶,我瞧着这封一横嘴瓢得厉害,你说他可靠么?” 柳轻絮垂眸看向女儿。 燕容滟接收到自家娘亲投来的询问,说道,“娘,他身上的气味儿很杂,不过滟儿能肯定,他身上没有蛊毒的气息。” 柳轻絮这才跟瞿敏彤说道,“那封一横十分精明,不过商人逐利,他若是爱财,我倒是可以相信他几分。反之,他若是让我们占尽了便宜,那我们可就要多个心眼了。” 有燕容滟这个小精灵证实封一横没问题,瞿敏彤也放下了心来。 “小皇婶,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天色还早。”柳轻絮冲她们挤了挤眼,“咱们去会会那姚大少爷,如何?” 上官娇娇微微皱眉,“王妃,听那封一横讲诉,那姚大少爷分明就是个色痞,我们这样去合适吗?” 柳轻絮勾唇,“咱们专治色痞,要是遇上他‘发病’,我们就顺带替他‘根治’了!” 第423章 你们不合适 话说另一头。 姚大梁因为隐疾的事正在家里撒气,听说门外有几个女子找他,而且各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姚大梁很是不解,可架不住美人诱惑,而且还自己找上门来的美人,他都没多问便让管家把人请进了他屋子。 当柳轻絮她们四个出现时,他那一双三角眼直接看凸了,哈喇子更是情不自禁的从张开的嘴角淌下。 想他这一生,那真是万花丛中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面前这几位从天而降的佳人,一个塞一个的美,简直跟天仙似的。 这脸盘、这身段、这气质…… 他真没见过漂亮到如此完美的女人! 柳轻絮抱臂看着床上口水横流的男人,像是没看到他一脸的淫丨贱之色,带着轻笑问道,“你就是姚大少爷?” 她这笑,在姚大梁眼中,那真真是千娇百媚勾人魂儿,眼神直得恨不得把眼珠子沾到她身上。 “美人,你们找我何事呀?” “我等慕名前来瞻仰一下姚大少爷的风姿。” 姚大梁嘴角都笑歪了,本在床上的他立马掀开被子跳下床,二话不说直接往她身上扑—— “美人啊,你是专程来陪哥哥的吗?快让哥哥香一个——” 他这一扑自然是扑了个空。 扑了个空不说,待他直起身时,突然眼前白光一晃,紧接着下腹传来强烈的剧痛。 “啊!” 他惨叫着捂着裤裆跪倒在地。 一旁的管家也同时吓到惊叫,“大少爷——” 但月香手里的剑根本没收回,滴血的剑刃还指着姚大梁胸口,管家想上前都不敢,只瑟瑟发抖惊恐不已地瞪着她们,“你们、你们究竟是何人?” 月香只给了他一个侧眼。 柳轻絮更没搭理他,抱臂看着地上惨痛打滚的姚大梁,冷笑道,“姚大梁,本王妃是来告诉你,封一横我保了,若你再敢去找他麻烦,别说你,就算是你舅舅葛水祥,本王妃都照杀无误!” 听着她的自称,姚大梁先是震惊的瞪圆了眼,然后满眼都布满上了恐慌,也不再捂着裤裆打滚了,而是整个人都开始了发抖。 “你……你是……” 柳轻絮盯着他染血的裤裆,“今日你们三番两次冒犯本王妃,还口出淫丨秽亵渎本王妃,这算是本王妃给你的教训!往后再不好好做人,本王妃可就不止是让你变太监了!” 语毕,她端着冷肃无情转身离开了。 瞿敏彤她们走在后面,相互交换着眼神,都忍不住偷笑。 就这么的,她们大摇大摆的到姚家,阉了姚大梁后,又大摇大摆的离开。直到她们离开后,管家才失了疯一样的跑出姚大梁房门呼救—— “来人啊!大少爷受伤了!快请大夫——” 可就在家丁正要去请大夫时,葛水祥带着不少人赶来了。 听说柳轻絮她们刚走,葛水祥当场腿软,还是身旁的小厮手快的将他扶住才没让他出丑。 再一听说大侄子被柳轻絮阉了,他怒火烧顶,激动的跑进大侄子房里。 “舅舅……”看到他,姚大梁直接哭了。 然而,葛水祥上前,不是安慰他,而是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吼声就跟狮子咆哮般,“狗东西!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你要找死,自个儿去死,别连累老子!” “舅舅……”姚大梁捂着脸委屈得痛哭流涕,“她们突然来找我……我哪知道她们竟然是……” 葛水祥都没听他说完,气得又把管家抓住,左右开弓连扇了管家几耳光,“你个废物!发生如此大的事,你就是如此管家的?” 管家被打的‘嗷嗷’叫,被推到在地后,赶紧趴在地上哭着解释,“城主大人息怒,小的也不知道她们来历啊!” 葛水祥随即便审问来龙去脉。 他今日刚好去衙门找县令万永舟交代事情,结果刚到衙门就见几名衙役惊慌不已的出现。 询问过后他才知道,大侄子的亲信金凯被瑧王妃当场斩杀。 他当时就差点被吓瘫,赶紧跑来找大侄子,想问清楚缘由,然后带着大侄子去登门请罪。 没想到,他晚来了一步…… 说起来,也不怪姚大梁消息不灵,金凯带着家奴追打封一横的时候,他们并不知柳轻絮的底细。原本他们应该回来禀报的,但在街上金凯遇上了几名巡逻的衙役,他立马带上衙役杀回了巷子。 那几名衙役都认得他,而且也知道得罪不起他,所以也没多想便随他去找柳轻絮他们麻烦了。 柳轻絮二话不说把金凯杀了,那几名衙役知道得罪了大人物,都快吓掉魂儿了,谁还能想起去姚家报信啊? 所以当柳轻絮她们到姚家时,管家不知情,姚大梁更不知情,还淫丨虫上脑以为天降仙女要跟他逍遥快活呢! 管家哭唧唧的把柳轻絮她们到来的事说了一遍,葛水祥又把衙役说的事一同联系起来,再瞧床上的大侄子,气得撸起袖子上前,对着大侄子便一顿狂揍! “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连瑧王妃都敢亵渎,阉了你活该!” “我老早就警告过你,要你收敛收敛,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好了,给我惹下如此大祸,我打死你这个胡作非为的畜生!” “你知道瑧王是何人吗?你居然敢调戏瑧王妃!谁给你的狗胆!你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 姚大梁身上的伤还没得到救治,血早已浸染了他半身,葛水祥一边咆哮着一边出拳,直接把他给打晕死了过去。 随行来的县令万永舟和其他几位小官吏在旁边看着,非但没上前劝阻,甚至一个个咬着牙恨不得上去补几拳头。 瑧王是何许人物,那可是实打实手握重权、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亲王! 而这姚大梁居然亵渎调戏瑧王妃…… 简直就是老虎嘴里拔牙,想死得紧了! 最可气的是,他找死就算了,还把衙门也连累进去,这不是要拉着他们一同去死吗? …… 柳轻絮她们离开姚家后,便回了宅院。 一点都不意外,几个男人已经在厅房里等她们了,坐着的端得威严,站着的立得笔挺,个个都阴沉着脸,好似罗刹附体。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一定是收到消息了。 “咳咳!”柳轻絮清了清嗓子,先朝主位上的男人走去,“阿巳,今日怎么回来得如此早?” “王妃,听说您遭人调戏,王爷都快带兵去杀人了!”余辉忍不住开口,而且也是一脸愤怒,“这衡安城实在乱得不像话,区区几个下贱的奴才都敢当街调戏你们,真是狗胆包天!” 柳轻絮汗。 怎么说得好像她们吃了亏似的? 燕容滟蹦蹦跳跳的到自家父王跟前,仰着小脸朝他笑,“爹,你别生气,娘好着呢,滟儿刺了那个坏蛋一剑,月香姑姑还把那坏蛋的主子划拉了。嘻嘻,今日出去我们可是收获不少呢,不但教训了恶人,还找到了凤粟草!” 瞧着女儿那机灵满满的脸蛋,燕巳渊再难看的神色也不由得好转,摸着女儿脑袋瓜,他温着嗓子道,“滟儿辛苦了,去找哥哥玩吧。” “好勒!”燕容滟应着声,欢快的蹦出了厅房。 等她一走,柳轻絮才开始说话,笑着安慰大伙,“没事,都已经解决了。一个仗势欺人的东西而已,用不着大家大动干戈。” 燕巳渊抿了抿薄唇,扫了一眼大家伙后,低沉道,“都下去吧。” 燕容熙最先牵着上官娇娇离开。 随后江九和月香、景胜和秀姑都退了出去。 见余辉还留在原地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瞿敏彤赶紧抓着他衣袖将他拉出去。 柳轻絮见大伙都走了,忍不住打趣某爷,“瞧你,就这点事,还怕我解决不好?” 燕巳渊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捞到自己大腿上。 “本王好歹也是嫡嫡的亲王,自己的王妃被人当街调戏,你说本王能忍?” “是不能忍。”柳轻絮捧着他冷硬的俊脸,叭叭亲了两下,笑说道,“所以我才亲自上门去把人给教训了啊!” 燕巳渊盯着她比花还耀眼迷人的脸,没好气地道,“以后出门戴个斗笠,免得日头烈晒黑了。” 柳轻絮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人家阿拉伯女人至少还露一双眼睛,他倒好,直接斗笠武装,连个汗毛孔都不给露! “王爷!”景胜突然来报。 柳轻絮赶紧从巳爷腿上滑下去,问道,“怎么了?” 景胜站在门槛外,低着头道,“葛水祥在大门外跪着,说是替侄子向王妃您请罪。” 柳轻絮一点都不意外,回头冲巳爷笑笑,“阿巳,我先回房了,你看着办吧。” 她知道他有分寸。 气归气,但眼下不少事等着他们去做,若葛水祥识趣,他自然会看在葛水祥的面子上暂时饶过姚大梁。 反之,葛水祥都不会有好下场。 …… 出了厅房,她本打算回房歇歇,谁知路过余辉的房门时却看到了洛莲。 “洛姑娘,你在这里做何?”她带着假笑走过去。 洛莲手中拎着食盒,淡淡的香气从食盒中散发出来。 见到她,洛莲也没惊慌,反而落落大方的迎向她,行了礼后才回道,“王妃,民女做了些点心,特意给余护卫送过来。可惜他在前院忙活,民女只好在此等他。” 她的用意已经不需要猜了,明明白白的向人展示着,她不止看上了余辉,还在主动追求余辉! 柳轻絮突然想起早前的一些事,记得当初苗子也是这般主动对余辉示好,而且更坦白更直接,还扬言非余辉不嫁。 而眼前的女人,同样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余辉…… 她就纳闷了,这些人咋都冲着余辉下手呢? 难道余辉看起来很好骗? 她承认,余辉的性子确实有些大大咧咧,可也不算老实人啊! 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啥眼光,像余辉那种屌丝属性的大直男,她们哪来的底气以为能把余辉追到手? “洛姑娘,你喜欢余辉什么?” “回王妃,余护卫成熟为重,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而且他还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属下,前途不可限量,若能嫁得像余护卫这样的男人,那是一生的幸。” “你倒说得挺实在的!”柳轻絮笑了笑。 “王妃见笑了。”洛莲微微福身,又感慨般道来,“民女早已过了适婚之龄,想找个人托付终身实在不易。可民女也不想草草嫁为人妇,毕竟人生在世,谁都想拥有美好的日子。” “没想到洛姑娘还是个爽快人。”柳轻絮又笑,但笑着笑着她话音一转,“只是洛姑娘要想清楚,余辉是我们瑧王府的人,他的生死皆有我家王爷说了算,若是洛姑娘想同他在一起,必定是要放弃许多的。” “王妃,民女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同余护卫在一起,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民女都愿意!”洛莲一脸的坚定。 “是吗?可要是余辉拒绝呢?” “呃……”洛莲微愣,似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愣过后,她突然朝柳轻絮跪下,言词诚恳的哀求道,“王妃,民女对余辉是真心的,恳请王妃成全。” 柳轻絮嘴角勾了勾,“本王妃可做不了这个主。虽然余辉是瑧王府的人,可是我家王爷一向开明,他们可以自己挑选中意的人。如果他们不愿与人婚配,我们也不会勉强。” “这……”洛莲完全没想到她会是如此态度,抬起头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洛姑娘,为了一个男人牺牲过多,不划算。依本王妃看,你还是另择他人吧,毕竟不论从哪个方面看,你们都不合适。”柳轻絮自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按照她的脾气,她是真想指着这女人的鼻子大骂一顿。 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就她这样的,还想进他们瑧王府?就算倒夜壶都不够格! 别说余辉看不上这种女人,就算余辉被屎蒙了眼要娶这女人,他们也不会同意! “王妃,民女是真的喜欢余护卫。”洛莲眼眶红了起来。 “你起来说话吧,没必要为这种事求我,毕竟这种事我说了不算。” 第424章 小的不靠谱,大的也不靠谱 洛莲起身,低着头开始了沉默。 柳轻絮看她都开始眼疼起来,干脆转身走人,留她一个人在那继续‘守门’。 刚回房坐下,就见江小七来找她。 “出何事了吗?”一般江小七不会来打扰她,一旦出现,必定是有事禀报。 “王妃……”江小七还是清清冷冷的神色,但是说话却反常地吞吐起来。 “怎么了?”柳轻絮第一次瞧见她如此掖着说话,不由得提了几分紧张,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王妃,洛莲喜欢余护卫。” 柳轻絮一口气差点堵在喉咙里,“咳咳……”猛咳过后,她笑了,“你是想说她别有居心,还是想说点其他的?” 不知不觉,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妙龄少女。褪去青涩的她虽然还是那般沉默寡言,但却是个标标致致的冷美人。她还记得初次见面时,她很是惊讶,才十四的小女孩怎么会做暗卫呢?而且还是个冷酷十足的暗卫! 这些年,她有要求她,让她不用再待在暗处了,可她也还是偶尔才出来,就像潜水的鱼,时不时冒个泡刷个存在感。 江小七眼睑低垂,她不是个表情外露的人,但看着她眼睫不自然地颤动,柳轻絮哪还需要问太多? “小七,你放心吧,洛莲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清楚,余辉他也不是真的二愣子,洛莲那些心思,在他眼中根本不够看。”柳轻絮走到她身前,双手握着她的肩,安慰过她后,又语重心长地道,“其实很多人都很看好你和余辉,但是吧,我就觉得你配他着实委屈了。按理说只要你们一方愿意,我和王爷都可以为你们做这个主。可是,我就不想你先动情,因为谁先动情就代表着谁吃亏。他一个大老爷们,若是他喜欢你,他就该明确表态,他要不表态,我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跟他的。旁人我不管,但你,我是坚决不会让你受丁点委屈!” 江小七轻轻地点头,“属下听王妃的。” 柳轻絮温柔地看着她,“就算他是自己人,但在你的事情上我也会考验他一番的。你呀,也别在暗中了,在阳光下生活不好吗?女人的青春不长久,我希望你能同我们一样打扮得光鲜亮丽,不为取悦任何人,只为自己美美的开开心心的活。” “……嗯。”江小七罕见地红了脸。 “王妃!王妃!”门外突然传来余辉的声音。 柳轻絮朝门外走去,“干嘛呢?” 余辉一脸的恼火,见到她就跟见到救星似的,“王妃,那洛莲一直缠着属下,您赶紧帮属下出个主意吧,属下实在不想再看到她了!” 柳轻絮回头朝屋里看去,江小七已经不在了。 她这才又重新看着余辉,戏谑道,“美女缠着你还不好吗?说明你魅力大啊!” “王妃,您就别取笑属下了!”余辉又急又恼,还跺起了脚。想到什么,他突然哀求道,“王妃,不如这样,让小七出来再帮属下挡挡?属下觉得可行,她们都是女人,就算打起来也没人说什么!” 闻言,柳轻絮的脸色瞬间变得又黑又长,“我觉得你是生了锈的铁砧子,欠打!一个破桃花而已,你居然想拉小七去替你挡,你还是不是男人?我……” 她是越说越气,转头进屋中,抓起桌上的长剑冲了出去,“我真想劈了你!” “啊!”余辉吓得直接飞出数丈远。 柳轻絮也没追,但对他比划着剑,气呼呼地警告他,“你要敢打小七的烂主意,不光我揍你,我还要王爷收拾你!” 余辉都快吓尿了,这哪里是揍他,分明就是要砍他啊! “王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小七帮帮我!大不了……大不了您把小七给属下,属下娶她,这总成了吧?” “成个屁!”柳轻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收起剑用手指着他,“你当小七是什么?货品吗?你说要就要?我警告你,小七是我的人,我只会让她风光大嫁,你一没诚意,二不经她同意,想娶她,别说没门,连窗都没有!” 说实话,她还挺意外的,余辉居然开口跟她要人了! 可是,这家伙也是真的气人! 哪有这样追求女孩的?人家江九虽然是先婚后爱,可江九从来没有不尊重月香,相反的,人家江九凡事都会顾及月香的感受,生怕月香受了委屈! 就算是他们的巳爷,那么冷酷的一个人,当年追求她的时候,那也是费尽心思要她心甘情愿接受她。 这么多榜样摆在面前,这家伙不认真去学,反而跟个渣男一样把小七当玩物,这不是要气死人是什么? 不等余辉再说什么,她又比了比手中的剑,“你给我闪远些,在我没消气之前别在我跟前晃,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她扭头进了屋,重重的把房门关上。 余辉摸着后脑勺,一脸哭相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这又打又杀的,他哪做错了? 屋檐上,一大一小两个人盯着下面发生的事。 “小七姑姑,你确定要喜欢余叔吗?我瞧着他不靠谱耶!” 江小七敛下眸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燕容滟扭头看了看她,突然蹦起来,拉着她安慰,“小七姑姑,你别难过,咱们不要余叔这样的,回头让滟儿亲自给你挑个,保管让你称心如意!对了,今日我们出去认识了个叔叔,那人叫封一横,不但名字有趣,人也有趣,嘴巴可会说了!等下次见他时,我一定把你带去!” 江小七,“……” …… 有关姚大梁的事,柳轻絮是第二天听景胜说的。 葛水祥亲自下的命令,将这个大侄子发配去了锦州。 据说他那几房妻妾听闻消息,连夜跑了。 听到这消息,柳轻絮只是笑了笑。先不说姚大梁患有隐疾的事,就他现在连雄风都没了,那些女人跟着他也只会守活寡,更别说他带着罪被发配出去,以后是吃土还是喝风都不一定呢。守着这么一个又渣又废又没前途的男人,那些女人不跑才怪。 看在葛水祥还算积极的份上,这是就算揭过去了,而她也只当是一件小插曲…… 翌日。 封一横找了来。 他将长安坊现有的柳轻絮需要的药材亲自送来了,余下的两味药噬心莲和凤粟草他也再三向柳轻絮保证,会竭尽全力如期奉上。 因为这层交易,柳轻絮将他介绍给了江九认识。 江九就药材方面的话题同他聊了许久,柳轻絮在旁边听着,虽然她不是医药方面的行家,但她一直在观察封一横。 从他同江九的对话,看得出他对各种药材的熟悉程度,这种知识面若非打小就涉猎,根本做不到侃侃而谈。毕竟,江九非等闲,没几把刷子,别说侃侃而谈了,只三言两语便会被他识破。 他们正聊得起劲儿,燕容滟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 封一横见到她,忙起身作揖,“草民见过小郡主。” 燕容滟挥着小手同他招呼,“封叔叔,听说你来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封一横笑问,“不知小郡主找草民有何要事?” 燕容滟难得把小脸蛋绷得严肃认真,问道,“封叔叔,你娶亲了吗?” 她这一问,封一横不禁愣住,柳轻絮和江九则是直接皱起了眉,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草民每日忙着打理药铺生意,还没想过成亲这等事。”封一横回过神,还是很有礼的回道。 “封叔叔,我小七姑姑也没成亲,我瞧着你也单身,要不我把我小七姑姑介绍给你如何?” “呃……”封一横这下不是发愣了,而是无语了,抬头望着柳轻絮,满眼都是不知所措。 一个七八岁孩子说的话实属童言无忌,他大可以不理睬,可是面前这位哪是他敢忽视的? 柳轻絮不单单皱眉,脸色都有些黑了,“滟儿,不得胡闹!”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燕容滟到她跟前,噘着小嘴道,“娘,我没胡闹。昨日小七姑姑听到你同余叔的话了,到现在都还难过着呢,而且今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我说陪她出去散散心她也不去。娘,小七姑姑就是想嫁人了,我帮她说媒还有错吗?” 柳轻絮深呼吸,再次默念‘亲生的’数遍。 封一横见她都很是无语,便笑着自己化解尴尬,“小郡主……那个亲事……还是不劳您费心了。草民的婚事由家师做主,草民不敢擅自与人婚配。” 燕容滟小眼神对他充满了鄙夷,“婚姻大事,你怎能如此没主见呢?是你娶媳妇,又不是你师父娶媳妇,他如何知道你喜好?” “燕容滟!”柳轻絮忍无可忍,板着脸连名带姓喝道。 瞧着她动怒,燕容滟忍不住缩脖子。 平日里顽皮归顽皮,但她早就摸透了自家娘亲的脾性,只要不做太出格的事,她娘亲是不会轻易动怒的。 反之,要是娘亲动怒,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娘,我想起哥还有事找我,我就不陪你们了!” 柳轻絮是真想狠狠训斥她一顿,越来越没规矩了,可还不等她伸手抓人,人已经跟兔子似的逃没了影。 江九忍不住笑,“一横公子,小郡主人小鬼大,最喜欢与人开玩笑了,你别往心里去。” 小七可是他妹子,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那也是他心中的亲妹子,要他把妹子嫁给一个外人,可能吗? 封一横也笑,“小郡主虽年幼,可风趣可爱,着实讨人喜欢。” 他们这一笑,算是把双方的尴尬都化解了。 柳轻絮本来想留封一横用膳的,虽然这家伙看着不着调,但在某些专业领域里确实是个人才,但被女儿这么一搅合,她草草结束招待封一横,很快将他打发走了。 等人一送走,她就忍不住要去抓女儿来教训。 结果刚一出厅房,就见余辉匆匆出现。 “王妃,听说有人看上小七了,还上门来提亲了?” “你听谁说的?”柳轻絮沉了脸,这是哪跟哪啊?! “小郡主说的!” “……!”柳轻絮差点吐血。 这死丫头,胡闹就算了,居然还造谣! 她气得更想去逮女儿来揍一顿,但急走了两步猛地刹住脚,回头看着余辉那黑得有些发亮的脸,眸底快速闪过一丝黠光。 “你这是干嘛呢?就算有人来向小七提亲,那也是小七的事,我和江九都不着急,你急个啥?” “王妃,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能把小七嫁给外人?这婚事我不同意!”余辉直着脖子激动地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柳轻絮面前发脾气! 柳轻絮非但没生气,反而还越瞧越想笑,“你不同意?人家江九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不同意?” 正说着,江九从厅房里出来,用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瞪着余辉,“何时起的心思?” 余辉瞥了他一眼,“想通了,不行?” “不行!” “你……” 但江九回了他两字以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两兄弟,就算不说话,一个眼神都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好在柳轻絮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久了,也能听懂他们短语中的含义。 瞧着余辉吃瘪的样子,她‘呵呵’道,“看吧,不光是我不同意,就连江九都不想做你大舅哥。” 余辉涨红了耳根,又忍不住激动地拔高了嗓门,“那也不能把小七嫁给一个外人啊!万一对方有何企图,那小七这辈子岂不是毁了?这衡安城危机四伏,随时都有舞毒的人出现,谁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舞毒的人?” 柳轻絮听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怕自己再不走,会绷不住大笑。 一个个的,小的不靠谱,大的也不靠谱,都整些什么事啊? 大门口。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正从外面回来,突然被人撞上。 燕容熙眼疾手快的将上官娇娇揽到怀里,没好气地剜着对方,“如此急躁,出何事了?” “没事!”丢下两字,余辉很快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第425章 我要是挨揍了,我就让你把口水还给我!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放心,随后便找去了柳轻絮那里。 柳轻絮一听余辉的反常举动,立马叫了一声,“不好!” “王妃,怎么了?”上官娇娇不由得紧张起来。 “容熙,你带几个人去长安坊,务必将余辉拦下来,可别让他闯祸!”柳轻絮没心思解释,赶紧催促燕容熙。 燕容熙虽不知情况,但瞧她如此重话,也没迟疑,快速去追人了。 随后柳轻絮才把情况给上官娇娇简单描述了一遍。 上官娇娇听完,忍不住掩嘴想笑,“余护卫也真是的,他不去找小七坦诚心意,却先吃起了没影的飞醋!” 柳轻絮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不容易盼到余辉这根老树藤开花,终于知道想娶媳妇了,结果他却不走寻常路! 她活了两世,头一次见到这样喜欢一个人的! 以前老骂别人奇葩,没想到身边就有这么一朵大奇葩! 一抹小身影趴在窗外听着里面的谈话声,在燕容熙刚离开时,她也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七姑姑,不好了,余叔吃醋,去找封一横麻烦了!” “什么?!”正在床头边静坐的江小七震惊不已。一向冷冷清清的她罕见的露出一抹慌色。 回过神,她立马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燕容滟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小大人般摇头叹气,“大人的世界真麻烦!喜欢就明说啊,搞得跟捉迷藏似的,也不嫌累!”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燕容潋从门外进来,绷着小脸没好气地问道。 “哥,我跟你说,余叔那木鱼脑袋,我骗他说封一横来向小七姑姑提亲,结果他真信了。不但信了,他还跑去找封一横了。” “……!”燕容潋漆黑的眼仁儿瞪得又大又圆。 “哥,你说余叔是不是傻啊?” “余叔傻不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会挨揍。”燕容潋嘴角微微翘,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燕容滟脖子一缩,拔腿就往隔壁房间跑。 上官沥正看着书呢,突然瞧见她窜进来,然后呲溜就往他的床下钻。 还不等他开口,床下就传来小丫头紧张的声音,“小哥哥,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你也得救我一次。不管谁来找我,你都要说没看见,知道吗?我要是挨揍了,我就让你把口水还给我!” 上官沥一脸黑线,“……” 这丫头,又做了什么?! 燕容滟刚躲进床下没一会儿,门外当真传来脚步声。 先是隔壁的房门被推开,然后又关上,然后就见柳轻絮拿着一把笤帚怒气冲冲的推门进来。 “阿沥,我家滟儿呢,看到她了没?” 上官沥面无波澜的摇了摇头。 “这死丫头,跑哪去了?逮着她我非把她屁股揍开花不可!”柳轻絮关上门,一边骂着一边又去别处找人了。 上官沥额角汗滴滴的,脖子朝床下扭曲,低声道,“可以出来了。” 谁知燕容滟在床下回道,“小哥哥,我今晚得在这里过一夜,等我爹回来把娘哄好了我才能出去,不然非得被我娘揍死不可!” 上官沥,“……” …… 再说余辉那头,他先去长安坊,但没找到封一横。伙计听说他是瑧王的手下,都很是恭敬客气,还告诉他封一横去了铺子。 可长安坊分铺好几个,余辉只得一个个的找。 就在他找到第三家分铺时,突然从巷子深处窜出六个蒙面黑衣人。 傍晚时分,街尾行人稀少,但终究是还没到黑夜,看着这几个满怀杀气的黑衣人,余辉还是很意外的。 他抱着剑,冷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轻蔑,问道,“你们是何人?” 但黑衣人们根本不同他多话,直接杀了过来。 余辉飞身离地,同时拔出了长剑。 抵御了几招之后,他暗叫不妙。这几人的招式和配合度训练有素,明显就不是一般的江湖杀手。且对方内力深厚,更不是混子流辈能比的。只一两个的话他对付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但同时面对如此多…… 他几乎没有胜算! 换言之,对方是有备而来,不打算给他一丁点生路! 除了暗叫不妙外,他还有些不解,他是临时起意出来,并无告知任何人自己要去何处,这些人是如何精准的找到他的? 但眼下没有时间让他深想,那六个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齐发攻击,明显是要困住他将他速速解决。好在四个方向,总有两个方向气势薄弱,让他还有一点杀出去的希望。 只是对方也不蠢,察觉到他那点动机后,故意放他一招,在他以为找到机会可以杀出去时,六个人居然合力攻向他一面—— “唔!” 待他反应过来中计时,已经晚了! 他用尽全力避开他们的猛刺,但前胸还是从他们的剑头划过。数道刺骨的疼痛让他不堪承受,‘咚’一声落在地上,并伴随惯性滚了几圈。 “你们……究竟是谁……”他撑着脖子,目光死死的瞪着他们。 而那六个人还是一言不发,握紧了刀剑配合十足的继续朝他扑杀过来—— 余辉肯定是想逃的,可是他稍稍一动,心口便痉挛般痛苦不已,一口血气更是不受控制的喷出。 “余辉!” 视线变黑之前,看着那六人齐出的剑,他内心是绝望的。可就在他合上双眼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贯穿入耳。 他以为是幻觉,嘴角还忍不住淡淡的勾勒,是没想到自己死前居然会想到那个丫头。 只可惜,他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六道蓄满杀气的刀剑无情地即将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东西落在余辉身旁,紧接着一股黑烟炸开,以遮天蔽日的气势蔓延开来。 黑衣人们瞬间被笼罩在黑色中。 这还不算,原本该落在人身上的刀剑,一致地发出砰噹声,等他们反应过来往地上一摸,除了一滩湿漉漉的血水外,哪里还有人! …… 余辉受伤,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看着江小七将奄奄一息的他带回来,柳轻絮惊得腿都止不住打软。 江九和月香赶紧把他接回房里抢救。 其他人则是把江小七围住询问情况。 可江小七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发生的,只说了自己赶到时的情景。 正在这时,燕容熙也回来了。 得知余辉受伤,他也是一脸惊愕。 上官娇娇问他,“你去哪了?怎么没同余护卫一起呢?” 燕容熙沉着脸道,“我没追上他,只得先去找封一横。到了长安坊,我见到了封一横,并同他一起在长安坊等候。见天黑他还未到,我便回来了。” 柳轻絮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满面阴沉的巳爷。 “等余辉醒来再说。”巳爷丢下一句话,转身朝余辉的房门走去。 柳轻絮望着他背影,揪心的跟了过去。 大家都难过,但她知道他一定是最不好受的。 江九和余辉是他的手下没错,可他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与共,不说这种感情超出了什么,就算江九和余辉只是他的左臂右膀,那谁胳膊受伤不会疼的? 可江九和月香在屋子里忙活,他们也不敢进去打扰。 看着他紧攥的拳头,柳轻絮伸出双手轻轻的将其包裹,感受到他拳头紧绷的力道,她心疼的安慰他,“放心吧,余辉他不会有事的。” “是本王轻视了!” 第426章 要跟她做一对鬼夫妻 他嗓音低沉沙哑,柳轻絮知道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遂道,“我们逮了舞毒这么多年,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狡猾。就算我们做到事事谨慎,他也会想尽办法钻小空子,你无需因为这点而自责。何况我们还不清楚,这次是不是舞毒的人作为。与其说我们轻视了舞毒,不如说这地方水太深了。” 燕巳渊松开拳头,反将她的紧紧握住。 看着他眸底泄露出来的担忧,柳轻絮鼓励的微笑,“要对江九有信心,他一定不会让余辉出事的!” 夫妻俩正说着话,房门开了,江九从里面出来。 他抬手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禀道,“王爷王妃……幸好……幸好……差一点点伤及心脉……还好没事!” 听着他大喘气的声音,再看他眼眶里残存的水光,柳轻絮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燕巳渊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 江九深吸了两口,稳住情绪后又道,“虽然性命保住了,但伤势也不容乐观,没个半月功夫下不来。属下这就去开药方,他要是挨过今晚不出状况,估摸着明日就会醒来。” “快去!”燕巳渊低沉道。 “是。”江九快速转身回了屋中。 她和燕巳渊也进了屋,只见余辉身上被白布缠了一圈又一圈,都快被裹成粽子了。月香正拿着药瓶,将瓶里黑色的药丸子一粒一粒往他嘴里喂。 “王妃。”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 她收回脖子转身,看着江小七眼里的担忧,她微微一笑,“你哥说他没事,放心吧,过段时日就好了。” 江九抬头看了一眼,把写好的药方拿到江小七面前,“赶紧去抓药。” 江小七低着头,接过药方便快速离去。 “唉!”江九突然叹了一口气。 柳轻絮脱口问道,“怎么了?” 江九望着床上的人,摇头叹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们好,偏偏这个时候整这么一出,真是……” 月香给余辉喂完药,到他身边说道,“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当初成亲的时候你不也没上心么?” 江九让她说得耳根微红,“我可没有不上心,我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你看他们,跟我们可不一样,一个成天嚷着养媳妇麻烦,一个又是闷葫芦,别说他们突然间看对了眼,就是他们真在一起了也会叫人担忧!” 虽然他和余辉是兄弟,可就是因为是兄弟,他比谁都更了解余辉,这家伙就不是个会疼媳妇的!而小七从小就孤僻,凡事都放在心里,就她那种性子,要是嫁个知暖知热会疼人的夫君还好,要是嫁个大莽粗,她便是受了委屈也没人知道! 一个是比手足还铁的兄弟,一个是亲手捡回来的妹子,他们不在一起便罢,要是在一起又合不来,这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了! …… 后半夜的时候,余辉醒了。 但不是清醒,而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烛火,灯芯快灭下去了,使得火光并不明亮,整个屋子显得有些昏暗。 “我……”余辉下意识的动了动,可发现除了脑袋外,浑身都动不了,好像身体已经不是他的。想起自己闭眼前的一幕,他本就涣散的视线突然布满了悲伤,“我已经死了吗?” 突然,床帘被揭开。 但余辉视线中,那床帘就似一层白雾,他只看一个身影从白雾中走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对方身上清冷的气息是他熟悉的,这让他激动的双唇哆嗦,“小七……是你吗……你来陪我了?” “……嗯。”江小七坐到床边,按照江九的嘱咐,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出现高热症状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七……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想起死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余辉哽咽起来,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没哭过,因为他是男人,男人只能流血不能流泪,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做鬼了,就算哭也不怕被人笑话。特别是想到江小七陪他一起做鬼,两行清泪更是无法抑制从他眼角滚落出来,“小七……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就算到了黄泉我也不会同你分开……我们做一对鬼夫妻……好不好……” “……”江小七眉心微蹙。 她不确定他是什么个情况,于是赶忙起身朝门外跑去。 “小七……小七你别走……别走……就算你要去投胎……我也要同你一起……” 在余辉视线中,他看到江小七钻进了白雾中,然后不见了踪影,急得他大喊了起来。 结果这一激动,让他又歪了脖子晕了过去。 听说他醒了以后,江九都表示很意外。柳轻絮和燕巳渊得到消息,也很快赶到了余辉房里。 只是,大家伙齐齐站在床边,瞧着仍旧昏迷中的余辉时,都有些纳闷,然后集体朝江小七看去。 江小七也很懵,她也搞不清楚余辉的状态,只能把他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 听完后,一群人不同程度地掉黑线。 盯着床上的人,柳轻絮那真是大写的无语。 要说这算是表白吧,也算。 可谁跟女孩子表白是说这种话的? 好好的人不做,要做鬼夫妻,他都不嫌渗人? 第427章 不知为何,本王对此人并无好感。 燕巳渊问江九,“他这情况可有大碍?” 江九又检查了一遍余辉的身体,拧着眉道,“按属下的推算,今晚要是不出高热,明日便会醒。他这会儿醒来,应是有心事放不下。眼下他气血上涌,脉象混乱,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说着他看向江小七,“你同他说了什么?” 江小七摇头,“我……我就应了一声。” 江九一脸凝重,“他说那些话,应是出现了什么幻境。也不知道他究竟幻想到了什么,总之有些不妙。” 江小七愣愣的看着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江九只得喊月香,“给他扎几针,今晚千万不能让他再醒了!” 月香赶紧去拿医药箱。 听着他的话,燕巳渊和柳轻絮都揪着眉心,是没想到这一点状况会如此严重。 本来江小七自荐今晚在这里看护余辉,这一下,江九都不敢让她独自留下了,他和月香后半夜一同陪她守在余辉房里,直到天明,景胜和秀姑来换班,他们才离开。 离开前,看着妹子呆呆的坐在床头边,江九忍不住想去拉她,但手刚伸出去便被月香拦住了。 然后他被月香拉出了房。 “你这是做何?”一出去,江九便不满的问道。 “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月香知道他不是故意同自己置气,所以柔声安慰他,“小七不是普通女孩,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怎么帮着她说话?”江九瞪眼。 “因为小七唤我嫂子啊!” “你!” “王爷和王妃都没说什么,你瞎操个什么心?再说了,余辉哪里不好了,就算他再不好,他敢欺负小七吗?他要有那个胆子欺负小七,别说你会揍他,就是王妃都会提着刀追他!走啦,回屋睡觉,不然我把你关门外!” 江九被她强拉着回房,郁闷归郁闷,可又不敢不从。 …… 因为余辉的事,燕巳渊今日并未外出。 所以当封一横前来宅院时,他亲自接见了封一横。 许是同柳轻絮他们熟悉了,所以在面对座上威风冷肃的燕巳渊时,封一横表现得也相当从容。 “王爷,一横公子虽年纪轻轻,可在药材方面却是个行家。昨日他同江九交流了过后,江九对他很是欣赏。”柳轻絮主动为巳爷介绍道。 其实她早就已经把封一横的情况告诉巳爷了,不过面上她得客套一番。 燕巳渊点了点头。 只是他神色无波,眉眼沉如幽潭,让人很难揣摩出他的心思。 封一横拱手,不好意思地道,“王妃过赞了,草民没有大本事,只是因为自幼接触药材,熟而生巧罢了,不足以为荣。” 柳轻絮微笑,问道,“不知一横公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封一横抬眼朝左右看了看,“草民昨日同江公子闲叙过后,受益匪浅,今日还想找江公子就药材的事请教一番,不知江公子可有空闲?” “实在不巧,今日江九有事,不能相陪了。”柳轻絮替江九婉拒道。江九和月香昨晚守了余辉大半夜,她自然不会放人去打扰他们。 “如此说啊,是草民唐突了。草民不敢叨扰王爷和王妃,容草民拜退。”封一横很识趣的告辞。 “一横公子既然来了,那便留在此处用膳吧。” 开口留人的不是柳轻絮,而是威严冷肃的巳爷。 封一横微微一愣,似是听错了。在确定的确是瑧王殿下开的口后,他便一脸的受宠若惊,跪拜道,“多谢瑧王殿下恩典!” 柳轻絮其实挺诧异的。 只是碍于封一横还在眼前,她也不便问太多。 随后燕巳渊便让景胜将封一横带了下去。 待他一走,柳轻絮才好奇的问道,“阿巳,你这是?” 燕巳渊眸光深深的望着听门外,低沉道,“不知为何,本王对此人并无好感。” 柳轻絮道,“可是是我们主动找去长安坊的,他应该不会有问题。” 燕巳渊转头看着她,压了几分嗓音,“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试探。这衡安城不似我们想的那般简单,多个心眼总没错。” 柳轻絮也认可他的话。 再加上余辉被袭,她也觉得是不能太过大意。 “阿巳,你想如何试探?” “看看再说。” “……嗯。” …… 景胜带封一横路过花园时,碰巧遇上洛莲迎面而来。 “景管事,这位公子是?”洛莲盯着封一横好奇打量。 “洛姑娘,这位是长安坊的一横公子,我们王爷的客人。” 洛莲继续盯着封一横,突然娥眉轻蹙,脱口道,“一横公子好生面熟,我们好似在哪见过?” 封一横拱手施礼,微笑道,“在下管着长安坊几家药铺,估计姑娘以前到过药铺,所以才觉得眼熟。” 洛莲点了点头,“嗯,长安坊是衡安城最有名的药坊,名下铺子我也去过几次,估计是哪次无意中见过一横公子,所以才觉得面熟。” 第428章 小白反常 封一横又施了一礼,“在下封一横,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洛莲见他如此有礼,便也福了福身,“小女子名唤洛莲,方才失礼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洛姑娘言重了,一横看得出洛姑娘是直爽之人,今日能与洛姑娘相遇,实是荣幸。” “一横公子也是热忱之人,洛莲愿交一横公子这样的朋友,以后有何事还请一横公子多多指教。” 两个人尽情的客套寒暄,景胜在一旁并没打扰。 正在这时,江小七端着汤药从另一面过来,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便打算从他们身侧走过去。 “小七,余护卫醒了吗?这是他的药?听说你照顾了余护卫一晚上,要不这药我帮你送过去吧?”洛莲直接唤住她,并温柔体贴地提议帮她做事。 余辉受伤,她是知道的,但是她并不知晓余辉的伤势情况。因为从余辉受伤回来到今早,她每次想靠近,都有人从天而降阻拦她。 江小七抬起眸子,冰冷的目光横扫了她一眼,“不用了。” 语毕,她端着汤药径直走远。 洛莲想追上去,但景胜眼疾手快的将她拦下,“洛姑娘请留步!” 洛莲用着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景管事,余护卫他究竟怎样了?我担心他,想去看看他,你能否通融一下?” 景胜嘴角挂着不失礼的微笑,“洛姑娘,事关瑧王府的人和事,恕我不便透露。” 洛莲轻咬红唇。 封一横听着他们对话,礼貌的询问,“不知是何人受伤?伤势可重?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虽不才,但若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还望管事尽管开口,在下愿效全力办妥。” 景胜还是那般不失礼的微笑,“多谢一横公子关心,只是寻常的一点小事,无需一横公子挂心。” 封一横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眼角余光发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靠近,他下意识扭脖子看去,顿时吓得‘啊’声跳了起来,然后很没形象地躲到景胜身后。 洛莲先是被他吓了一跳,接着又被那快速朝他们游来的长虫吓了一跳,也是很快的躲到景胜身后。 两人挤在一起,一人抓住景胜一边。 景胜倒也没笑话他们胆小,毕竟小白已经长大了不少,任谁看到胳膊粗的蟒蛇肆意出没都不可能淡定。 连他都倍觉奇怪,小白跟小世子几乎是形影不离,怎么会在大白天出来呢? 然而,让他更惊奇的是,小白吐着信子游到他身前,居然目露凶厉,还张着嘴试图去扑封一横。 “啊!”封一横吓得拔腿就跑。 眼见小白还要去追,景胜当即喝道,“小白!” 然而,小白根本不理睬他,直穿花坛快速朝封一横的方向游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幽幽的箫声。 小白这才调转蛇头,朝箫声的地方游去。 很快,一个小身影落在景胜跟前,看了一眼躲在景胜身后的洛莲,稚气的嗓音充满了不解,“景叔,怎么了?” 景胜汗。 他也想知道怎么了,小白一向都很安分的,它只会跟着这位小主子,如此跑出来吓人还是头一次。 他回头看了看,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对洛莲说道,“洛姑娘,若没事的话,请你回房休息吧。” 说完,他牵起燕容潋的手便往主屋的方向去。 小白又像平时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燕容潋身后,温顺得就像一只小宠,完全不像一条吓人的大莽。 洛莲想跟去,可又没胆子跟上去。 别说她怕被大蟒蛇攻击,就是看着它那身银白色的光,她都寒毛直竖。 到了主屋厅房见到燕巳渊和柳轻絮,景胜赶紧将先前发生的事描述了一遍。 燕容潋听完很是诧异,“我就说小白怎么突然跑出来吓人,原来它想咬那封一横!可是滟儿不是说那封一横没问题吗?” 座上的夫妻俩对视着,意外,且又深深不解。 在他们记忆中,小白只主动伤过一人,那便是燕巳渊的大舅父,也就是已经过世的国公爷。 当时的国公爷慢性中毒,且毒气攻心,小白咬了他,沾了他的血,还跟着中毒了呢…… 夫妻俩交换过眼神后又一同朝小白看去。 此时的小白在墙角盘着身子,脑袋平放在地上,懒洋洋地吐着信子,不但没有猛兽该有的样子,那呆头呆脑的劲儿还有些傻乎乎的可爱。 “阿巳,看来这封一横不简单啊!”柳轻絮拧着眉道。她相信动物的直觉比人灵敏,特别是在小白到他们身边后,她更坚信这观点。 景胜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禀报,“王爷、王妃,方才洛莲同封一横遇上了,听洛莲所言,她应是见过封一横的,只是记不得何时见过了。” 燕巳渊眉眼更是暗沉下来。 柳轻絮说道,“我会去试探洛莲,不过眼下也不宜声张,还有三日,我要看看封一横能否把噬心莲和凤粟草找到。” …… 自封一横在他们这里被小白吓跑以后,后面几日都没再出现。 期间,燕巳渊让金奇卫暗中监视长安坊的情况以及封一横的动向,可没想到封一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金奇卫居然没发现他的踪迹。 直到约定的日子,他才现身,并带来了噬心莲和凤粟草。 柳轻絮收得也干脆,转手就交给了江九。 经江九验货,确实是噬心莲和凤粟草。 柳轻絮满脸感激,还就前几日的事向他道歉,“一横公子,那日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潋儿的宠物差点伤到你,本来我是想亲自去向你赔礼的,但长安坊的人说你不在,所以我们没来得及向你道歉。得罪之处,还请你原谅。” 封一横摆手道,“王妃,使不得。我就是怕蛇而已,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您这般,可真是折煞我了。” 正说着话,景胜带着燕容潋从外面进来。 身后还跟着小白。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小白一进厅房,并不像上次那样凶恶的想攻击封一横,而是对着封一横张大嘴,身子却摆动着想往后退。 燕容潋小眉头顿时皱得紧紧的,小眼神锋利的朝封一横看去,问道,“一横叔叔身上带了何物?” 第429章 发现蛊虫卵 封一横瞧着小白进来,惊吓得要往柳轻絮身后躲。 听到燕容潋的问话,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满眼戒备的瞪着小白,“草民惧怕……你别过来……我不会毒害你……” “小白不会伤人!”燕容潋气愤地申明,并指着他胸口里藏着的东西,“你若害怕便别来,既然来了,那便按我们的规矩做人!把你藏的东西拿出来,不然我当你是要毒害小白!” 封一横双手交叉在胸前,也不满起来,“我不敢!我从小被蛇咬过,还差点死了,这畜生那天都差点咬上我,我的东西只是防身之用,绝对不会交出来的!”他随即看向柳轻絮,激动道,“瑧王妃,若没别的事,草民便先回去了!” 还不等柳轻絮开口,他便拔腿要走。 可小白就在厅房门口,他跑了一步便惊恐地停下。 而小白见他朝自己跑,也惊恐的往后游移。 一人一蛇,你怕我我也怕你,你眼中有试探我眼中也有不甘,竟这样对峙上了。 柳轻絮眯着眼深深的看了封一横许久,最后给儿子睇个了眼色。 燕容潋走到小白面前,摸了摸它,然后带着它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封一横如获大赦地飞奔离开,连招呼都没有,仿佛跑慢了一步便会成为蟒蛇的腹中餐。 柳轻絮他们当然也没挽留,在看到儿子重新进厅房后,她直接问道,“潋儿,你发现了什么?” 燕容潋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黑漆漆的眼仁儿里还有着明显的怒火。 “娘,那姓封的不但带有雄黄,还有好几样对付蛇的猛药,孩儿敢说,若小白不小心碰到他,必死无疑!” 柳轻絮脸色阴了起来。 封一横如此防备,站在正常人的角度,也是能理解的。 但是他到他们宅院来,带如此多对小白不利的东西,也属实有点过了。 难道怕狗的人,到养狗的朋友家去,还能随身带根棍子?既然不信他们能管好自己的爱宠,那便不要来,何须给自己找不痛苦? “潋儿,除了这些,别的你还有什么发现?”她沉声问儿子。 “娘,之前听妹妹说他没有问题,可孩儿觉得他身上有猫腻!”燕容潋微抬着下巴,很是认真地说道,“他是药材商,平日里与各种药材打交道,身上有味儿也无可非议。妹妹说他身上有好的有坏的,孩儿也是如此察觉的。只是,孩儿不解,即便是长年累月同药材打交道,正经的药材商所贩卖的应是正经的药材,何以毒药的气息如此浓郁?江叔每日钻研各种药材,经手的毒物也不少,但事后都会清洗,不可能将毒药的气息留在身上。可封一横不同,他身上一直都有毒药的气息,娘,您觉得正常吗?” 柳轻絮眸子一睁。 这一点他们还真是忽略了! 搞药的接触各种药,身上有味儿确实很正常,可是碰过有毒的东西后,谁会允许毒气残留在身上? 所以,女儿说他身上有好的有坏的,这逻辑就错了! 燕容潋没等她回答,继续说道,“娘,孩儿觉得,他身上随时都有各种气息,且好坏夹杂,其实不是他接触药材多,而是为了迷惑我们!根据小白的反应,如果孩子推测的没错,他身上应该有种毒气无法根除,所以就用别的药气与之混淆,让我们无法对他起疑。” 柳轻絮听得心里打颤,旁边江九的神色不比她好看多少。 他立即将封一横带来的两味药递给燕容潋。 这两味药很贵重,被装在两只匣子内。燕容潋接过匣子,就地盘腿坐下,然后打开一只匣子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 江九蹲到他跟前,跟他一起再检查。 柳轻絮也好奇地到他们身旁,她是看不出什么花样的,但她只需要看儿子反应就行了。 燕容潋先查看的是噬心莲,说是莲,但只有一层花瓣,每一层花瓣都肥肥的,在柳轻絮看来,有点像多肉,就是颜色不怎么好看,黑红黑红的,暗戳戳的带着一股不讨喜的邪性。 没一会儿,燕容潋便把噬心莲放回匣子里,接着从另一只匣子里拿出凤粟草。 这株凤粟草有三片叶子,每片都如同月牙形状,要不是江九说其功效神奇,柳轻絮根本不信这东西居然能那么稀罕。 燕容潋似乎对它更感兴趣,翻来覆去的查看,就差把叶子从茎杆上扯下来研究了。 突然间,他小小指甲从杆叶相接的地方刮出一粒东西,有点像泥子儿。 “江叔,你瞧这是何物?”他把比芝麻还细小的东西放近江九眼前。 “虫卵?!”江九敛紧了目光,脸色不受控制的失血。 “这恐怕不是一般的虫卵!”燕容潋咬着小牙道。 “何以见得?”柳轻絮脱口问道。 “娘,这东西小归小,可是有点臭,不信你让妹妹也来闻闻!” “……!”柳轻絮跟江九一样,脸色直接失去了血色。 她和江九对视,都忍不住惊呼,“蛊虫!” 第430章 哥,你别这么紧张成不? 准确的来说,这应该叫蛊虫卵。 “娘、江叔,不会有错的,就算封一横不是舞毒,也定与舞毒脱不了干系!”燕容潋绷着脸蛋替他们做下判断。 柳轻絮直起身,冲门外喝道,“传本王妃命令,封了长安坊,捉拿封一横!” 江九看了看外面,金奇卫身影晃动,很快领命离去。 他道,“王妃,商会之地已选妥,王爷今日去视察了,不如差人把王爷叫回来吧?” 柳轻絮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办。 见儿子还在地上检查凤粟草,她又蹲下,问道,“潋儿,还有何发现吗?” “娘,这凤粟草中不止一只蛊虫卵,还好几只呢!以前听二堂兄说过,炼制蛊虫需要很苛刻的条件,所以炼制一只蛊虫很是不易。可你瞧这些,蛊虫不但下了卵,而且还如此之多,是不是说明舞毒的手段大有长进?”燕容潋头也没抬,专注地盯着地上的白帕子,被他找到的虫卵都放在帕子上。 柳轻絮看了看帕子上的微小东西,又看了看儿子那无比专注的神情,心里不由得感叹。她这儿子是没生对时代,就他这份超比常人沉稳的性子和聪明劲儿,要是生在科技时代,不知道会有多优秀。 “潋儿,这些东西你要玩吗?”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娘,这些我能玩吗?”燕容潋抬起头,漆黑的眼仁儿定定地看着她。 柳轻絮忍不住失笑,“当然能!只要你不学坏,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燕容潋罕见的裂开嘴角。 柳轻絮突然发现,儿子竟然缺了一颗门牙! 她赶紧低下头,凑近儿子嘴巴,意图扳他的嘴,“哎呦,什么时候掉的牙,娘竟然才发现!快给娘看看!” 燕容潋精致的小脸突然变得通红,捂住嘴说什么也不给她看。 “干什么呢,娘就看看,又不会笑话你!”话是这么说,可柳轻絮脸上都快笑裂了。 燕容潋把地上的白帕裹好收进怀里,直接一蹦跳到门口,捂着嘴的他还不忘绷着小脸说道,“娘,虫卵我已取完,噬心莲和凤粟草可以用了。没事的话孩儿就回房了。” 柳轻絮瞧着他逃也似的离开,只觉得无比好笑。 她从地上拾起装着噬心莲和凤粟草的匣子,脸上的笑渐渐被怒火取代。 …… 本以为发现得及时,抓捕封一横根本不是难事,何况柳轻絮直接下令让金奇卫动手。 可没想到,金奇卫竟然扑空了! 还是在监视着长安坊的情况下扑空了! 面对一屋子人,江小七禀道,“前几日金奇卫便暗中监视着长安坊,今日王妃下令,金奇卫第一时间前去拿人,但封一横进了长安坊后便失踪了。已审过长安坊的伙计,但谁都不知道封一横踪迹。属下也带人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密道。” 正在这时,候在门口的景胜禀道,“王爷,洛莲姑娘来了,她说有关于封一横的事想向您禀报。” 正座上,燕巳渊眉眼锋利冷硬,直直的射向门外。 “进来!” 洛莲迈着优雅的小莲步,婀娜的进入众人视线。 站在厅房中央的她并没急着禀报事情,而是先对着在场的人挨个行礼。 柳轻絮看得真是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幸好早知道她底细,不然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出来的闺阁小姐呢! 这女人,以为学大家闺秀那一套就能融入他们吗?她不但想得有些多,还想得有些美! “洛姑娘前来所谓何事?”燕巳渊冷声问道。对于扭扭捏捏矫揉造作的女人,他的厌恶感可丝毫不输自家女人。 “禀王爷,洛莲前两日在花园同封一横偶遇,当时觉得他甚是眼熟,可一时没想起在何处曾与他见过。今日听说王爷要逮捕他,洛莲突然想起来,他是月炎宗的人,曾经八大宗宗主汇聚五蕴上,洛莲见过他。彼此大家都年幼,她跟在月炎宗宗主身边,听人介绍他好像是月炎宗宗主所收的义子。” 她形态有些矫揉造作,但言语还是比较认真严肃。 燕巳渊又问,“那是多久的事?” “回王爷,已经十余年了。”洛莲回道,怕他不信似的,她接着又补充,“虽说过去十余年,当初我们都是孩童,可是洛莲敢确定,不会认错的。” “你还知道多少?比如封一横有何能耐?” “回王爷,洛莲就幼时见过他一次,往后再也没见过他,也没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所以他有何能耐,洛莲也不知。不过洛莲可让乾星宗的人去打听一番,兴许能帮王爷尽早抓到他。” “不必了。”燕巳渊面无表情地拒道。 洛莲悻悻地垂下头。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失落,柳轻絮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别人虚伪,但生怕被人看穿说穿。可这女人呢,虚假得一点都不掩饰,矫揉造作得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洛莲姑娘,若没别的事你便下去吧,我和王爷还有些事需要探讨,对于你提供的消息,改日我们再答谢你。” “……是。”洛莲毕恭毕敬的福身应道。 然后婀娜的身姿带着一身失落的气息离开了众人视线。 对于她前来的目的,只要脑子不傻,都看得出来。 她不过就是想融入到他们之中…… 只是她给的消息于燕巳渊他们而言无足轻重,说好听点就是她诚意不够,说难听点便是他们看不上。 “本王决定去一趟荆塞阜,顺便同西宁王会合。宅院的事暂时交给江九,商会的事由容熙负责。”燕巳渊突然起身做下安排。 “小皇叔,我也要去!”瞿敏彤忍不住激动。 “嗯。”燕巳渊冲她点了点头。 柳轻絮抿着唇没说话,而且反常的垂视着地面听他安排。 其他人也无异议。 当天下午,他们夫妻便带着瞿敏彤和乔平出了城。 …… 养了多日,余辉的伤势已大有好转,精神头都恢复了不少。 只是,这么些天,每次秀姑端药到他跟前时,他都会问秀姑,“小七还没空吗?” 今日一样,他一开口便是询问江小七为何没来,秀姑笑着回道,“她随王爷和王妃出城去荆塞阜了。” 闻言,余辉拉下嘴角,满心满眼都溢满了失落。 他晕迷中发生的事秀姑有说给他听,而且秀姑在说那些事的时候还暗戳戳的提点他,说什么小七脸皮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惹人笑话…… 二十多年了,他们共侍一主,哪来的笑话? 说来说去,不就是说他不够爷们儿嘛! 可他们倒是给他机会啊!不让他见小七,他如何向小七说明心意?总不能让他们帮忙传达吧? “余护卫,你放心好了,王爷和王妃不会有事的。”秀姑把药递给他,还笑着安慰。 “……”余辉接过药碗,还没入口,就已经觉得满肚子都是苦味儿了。 王爷和王妃肯定会没事,他现在在意的是何时能见到小七…… 本来她就不常露面,就算见了面她也不说话,眼下这些人有意无意的阻拦,他想见小七,想同她说一些话,更是比登天还难…… …… 宅院里的事别的没什么,就是有好几个病患,余辉需要照料、谢宏韦需要医治、还有个孔域林也得需要特殊手段控制,本来江九就不怎么得闲,柳轻絮他们一走,他和月香更是不得闲了。 好在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也算懂事,知道人手不够,会主动帮他们做些事,就连不怎么喜欢抛头露面的上官沥都会被燕容滟拉出来。 今日他们的任务就是给孔域林喂药,好让他继续‘乖乖’的睡下去。 现在的他还顶着燕容泰的脸,在扳着他嘴巴给他灌药时,燕容滟忍不住嫌弃,“让他做我们堂兄,真是便宜他了!爹娘也是,留着他做何,真是浪费食材和药材!” 燕容潋小眼神剜了她一记,“他是月炎宗的少宗主,如今舞毒做了月炎宗宗主,留着他这位少宗主自然有用。” “可他不是好人啊!”燕容潋更嫌弃的撇嘴,“他还想占大堂嫂便宜呢,要不是遇上大堂兄,大堂嫂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了。” “咳!”燕容潋轻咳着示意她留意身后。 燕容滟回头看去,问道,“小哥哥,你是不是跟我一样,也不想看到他?要不我们一起把他……” 她白白胖胖的小手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上官沥淡淡的睇了她一眼,“我姐同他没关系,别把他们同日而语。杀他,脏手。” 燕容滟不高兴地拉长小脸,“枉我还在帮大堂嫂呢,你居然不向着我说话!” 上官沥别开脸不接话。 燕容潋小肩膀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燕容滟讨了个没趣,更加不高兴了,绷着脸指着他们怨道,“同你们一起真的好没劲儿!早知道我就跟爹娘一起去荆塞阜了,说不定还能找点别的乐子!” 许是见她真生气了,上官沥转回头,罕见的提议,“要不我带你去屋顶玩?” 燕容滟不但直接拒绝,还很嫌弃,“屋顶有什么玩的?就那些星星,数来数去都一个样!” “咳!那你想玩什么?” “呃……小哥哥,你确定要陪我玩?”头一次见他主动要陪自己玩,燕容滟都有些不敢相信,脸蛋凑到他跟前,亮晶晶的眼仁儿不停的眨啊眨。 上官沥下意识的往后倾,可小丫头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他越往后,她越往他跟前凑。不得已,他只能起身。 “小哥哥,你不是要陪我玩吗?那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我躲你来找!”燕容滟以为他要离开,赶紧抱住他胳膊。 “不好。”上官沥想都没想便拒绝。 就她那不着调的性子,躲茅坑里都有可能! 燕容滟跺起小脚,“你不是说要陪我玩吗?那我就要玩躲猫猫!” 上官沥眉头皱着,明显有些后悔了。 燕容潋喂完孔域林的药,回头看着她那赖皮样,忍不住道,“又不是一两岁的孩童,你以为撒娇就会有奶吃?” 燕容滟一听,自然是不服气的。 可就在她刚想跟自家哥哥理嘴时,突然屋外传来一声巨响。 他们仨都听见了,是瓦罐的声音! 燕容滟先跑出去。 不远处的墙角下堆着几只瓦罐,都是平日江九煎药用的,此刻瓦罐倒了一地,最上面的几只落在地上还碎了。 借着月光,看清楚动静后,燕容滟拍了拍胸膛,“吓我一跳!这谁堆放的啊,怎么不放稳一点?” 燕容潋和上官沥随后出来,看到墙角的情况,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燕容滟准备又去缠着上官沥时,燕容潋突然朝花坛喝道,“谁?” 空气瞬间静止了一般,上官沥和燕容滟都屏住呼吸朝花坛望去。 但花坛那边鸦默静雀,别说动静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哥,你发现什么了?”燕容滟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那边有人。”燕容潋迈开小腿跑过去,扒开花丛仔细检查起来。 人倒是没发现,但借着月光,他们看到一只大肚坛子。 坛子不大,就平常的酒坛子,他们兄妹俩都能抱起来的那种。 燕容滟上前推了推酒坛,不解地道,“这坛酒还是满的,谁把酒藏这里的?” 燕容潋没搭她的话,眯着眼开始四下张望。 “哥,你别这么紧张成不?我都差点被你吓到了!”燕容滟起身抱怨。 “我总觉得这里有人。”燕容潋绷着小脸道。 燕容滟四下看了看,这里的环境她再熟悉不过,除了那酒坛,真的跟平时没两样,遂忍不住笑道,“哥,这里就多了只坛子,就算有人也躲不进去啊!呵呵!” 第431章 他该谢谢自己个子比她高吗? 看着自家妹妹那没心没肺的笑,燕容潋没好气地道,“别觉得我大惊小怪,今晚最好警醒些,爹娘不在,要是我们出何事,只会连累江叔他们!” 燕容滟笑着朝不远处的树干指了指,“你瞧瞧小白,它都没反应。这院里要是有生人,它早就提醒我们了!” 燕容潋望着某条宠物,确实没有一点异常。 但他小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提脚便往其他地方去。 “哥,你去哪?” “我去别处查看!顺便同江叔他们说一声!” 小白见他离开,快速从树上游下来,然后摆着身子紧跟上他。 燕容滟噘了噘嘴,转头又去拉上官沥,“小哥哥,我困了,你陪我睡觉吧。” 上官沥垂眸看着她,嘴角狠狠扯了扯。 这丫头,又要玩什么把戏? 她睡觉,瞌睡一来,床底下都能做美梦,还能美到笑醒,就这还需要人陪? 不过就算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她要不玩累,就会把他玩累,最轻的惩罚都是耳根被她叨叨起茧子。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一回房,小丫头便对着他比划了一个‘嘘’。 “小哥哥别说话。” 上官沥哭笑不得,是真的跟不上她顽皮的节奏,只能一动不动的把她盯着。 燕容滟只及他胸膛,垫了垫小脚后,忍不住拉扯他,想到他耳边说话。 上官沥不得不配合低下头。 只听她在耳边小声道,“我哥没有瞎说,是真的有人进了我们家,而且就在那坛子里!” 闻言,上官沥惊愕不已,“坛子里?怎么会?” 燕容滟难得一改顽皮相,缩着脖子道,“是真的,好恐怖哦,那么小的坛子居然藏着人气!” 上官沥听得头皮直发麻。 那酒坛子最多只能装几斤酒,如何能藏得下一个人? 而眼前缩着脖子的小丫头,也没了往日的胆大,很显然有被吓到。 “他会躲着,说明他更害怕我们。”他蹲下身,很是自然的将她轻拥住。 “小哥哥,我不是怕人,我是怕那东西是个怪物。我娘说奥特曼才能打怪物,我还没修炼成奥特曼,现在跟怪物打架没胜算。”燕容滟绞着手指头小声道。 “……”上官沥除了盯着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上次她叨了一晚上的光头强,这次又是什么特满的,这些到底是什么? “小哥哥,你陪我偷偷去抓它好不?”燕容滟突然哀求的冲他眨眼。 “你不是没胜算么?”上官沥汗。前一瞬才喊着害怕,后一瞬就要去打怪物? “我告诉了你,你陪我一起去,我自然就不怕了。毕竟你个子高,要是怪物扑来,你也能顶着呀!” “……!”他该谢谢自己个子比她高吗?想到什么,他干脆转移话题,主动问道,“你说那坛子里有人气,为何小白没发现?” 燕容滟突然摇头,“其实我也没发现,是我哥提醒的。所以我才觉得可怖,那东西居然连我和小白都骗过去了!” “你就确定你哥没错?”上官沥清秀的双眉拧成了两条波浪纹。 “在直觉方面我哥比我灵验,他是不会弄错的!”燕容滟绷着小脸很是笃定,还继续说道,“我哥也不是去别处查看,而是去找江叔他们了。” 上官沥抿紧唇。 被她说得这么邪乎怪异,他也很好奇了。 究竟这位小世子有没有猜错?究竟那坛子里有没有怪物?他要不要带她去看看? 前两个问题待查明,但最后一个问题,他直起身,牵起她的小手去开门,还不忘压低声音提醒她,“跟着我,别乱跑,要是怪物扑来,我救不了你你可别怨我!” 燕容滟自然是乖乖点头。 就这么,两个人打开房门,都以最快的速度潜入黑暗中。 …… 桌边,男人挑灯看着公文。 上官娇娇第一次见他如此,那清傲的侧脸被灯火镀了一层华光,比皎月还潋滟迷人。特别是他专注的神色,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尊贵和冷肃,比花匠精修细剪出的风景还赏心悦目。 这个男人,便是没有皇子的身份,那也是耀眼夺目的珠玉。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不可抑止的叹了口气。 想她以前在宗门里,那是被人捧着的大小姐,便是在其他宗派面前,她也是骄傲的让人高攀不起的。然而,跟他们在一起后,她才明白什么是云壤之别。 别人夸她国色天香,可她还不及面前这个男人好看。再大的小姐又如何,别人是皇室嫡出血脉,仅是那份气质都是她几辈子学不来的。 她始终想不明白,他到底看上她哪里了? “在想什么?” 突然,熟悉的低沉的嗓音近在耳旁。 那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肌肤上,让她头皮酥麻,险些惊叫。 “你……”她稳住心神,脸红地推他,“时候不早了,快回你屋睡觉去!” 他天天想方设法留在她房里,她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她就是守着最后那一步,说什么也不给。哪怕他各种保证发誓说不会再粗暴对她,她也攥着裤腰带不撒手。 “今日不赶我,可行?”燕容熙狭长的凤目黯下,不是生气,求欢求到他这份上,他哪里还敢有脾气,所有的脾气早都变成了无尽的委屈。 “不行!”上官娇娇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凶巴巴地瞪着他,“你要再不走,我不介意把你打晕扔出去!” 有那么一两次留他同床,可他居然趁她睡着之际搞偷袭,甚至有一次裤子都让他脱了一半…… “那你打吧。”燕容熙突然往床上倒去。 虽然不是呈‘大’字型,但那姿势也完全脱离了他该有的气质,他甚至还闭上眼,一副豁出去任由她下手的模样。 上官娇娇扶着额,有些没眼看。 可偷看了几下,她又忍不住失笑。 “无赖!把靴子脱了,别把我床弄得脏兮兮的!” 在她弯下腰摸到他靴子时,燕容熙突然伸长手臂,一抓一拽便让她落入了怀中。 不过他也没再做别的,就是眸光热热的深深的把她盯着。 上官娇娇面红耳赤,忍不住又动手掐他,“现在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就你还有功夫儿女情长,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燕容熙捉住她的手指,深热的凤目没好气地剜着她,“我这一身淤青都是拜你所赐,你是打算还没过门就做寡妇?” “呸呸呸!”上官娇娇恼了起来,“说什么浑话呢?你要再敢乱说,我真打你了!” 燕容熙眸底添了一丝幽怨。 说她不在乎他吧,并没有,他看得出她是中意他的。可说她中意他吧,她却死守着那道防线,说什么也不给。 最可气的是,她老喜欢动手,他一辈子受的伤加起来都没她留在他身上的爪印多! 心里憋着的那股子劲儿让他猛地翻身,大手快速从衣角钻进去。 “娇娇,我想要!就现在!” 他霸气的宣告完,便覆压上她樱红色的唇瓣,下了决定今晚要把她办踏实!还有她留在他身上的爪印,他也势必要‘找补’回来! “大堂兄!”窗外突然传来孩童稚气的喊声。 燕容熙浑身僵住,一身的火气在体内幻化成了血气,差点没当场喷出。 上官娇娇正想挣扎呢,突闻某小世子的声音,如获大救,忙对着身上的男人又捶又推,“容熙,你个无赖,给我下去!” 燕容熙捏着她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黑着脸咬着牙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我会‘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上官娇娇猛地静止,咬着唇把他瞪着,眼眶一瞬间泛出了水光。 触及到她眼眸中的怯意,燕容熙意识到什么,身上威胁的气势立马散了去。 “娇娇……我……我说笑的……” “下去!”上官娇娇用力推开他,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并快速跳下了床。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去开门,燕容熙忍不住抬手狠压眉心。 冲动了…… …… 听说宅院进了可疑物,大家都很是惊诧。 “小世子,你确定?”江九拧紧了眉。他当然相信这位小主子,而且了解他,他绝对不会无中生事。 可宅院四周潜有金奇卫,若是有人闯入,金奇卫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江叔,那东西透着诡异,我不敢轻易接近,也提醒滟儿让她和小哥回房了。” “先去看看吧!”景胜最先迈开脚。 江九和月香立马跟了上去。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也紧随其后。 待他们到了孔域林住的地方,拔开花坛里的花枝,大伙定眼一看果然有一只酒坛。 所有人都变了脸。 不为别的,就这酒坛的位置摆得就很反常。 谁没事会把酒坛藏在花坛里? “塞子没了?”燕容潋抬手指道,“之前不是这样的!” 江九从月香手里接过灯笼,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 “空的。” 看他把酒坛提起来,燕容潋更是不敢置信,“怎么会?我先前推过,里面有东西,很沉!” 大家直直地盯着那空坛子,一致沉默。 而就在这时,两个黑影踏着房顶而来,很快便落在他们身边。 燕容滟一脸的着急,指着某个方向跺脚,“江叔,我们看到那个东西了,可它从那边钻洞溜了!” 这下大家伙彻底不淡定了。 上官沥道,“你们随我来!” 没多久,一群人站在靠近茅房的一堵墙边。 借着灯火的光亮,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墙下方的确有一个洞,可这个洞也就成年人的手臂粗,最多能钻耗子,连狗都过不了…… “阿沥,你们看清楚是什么了吗?”上官娇娇紧张不已地问自家弟弟。 “姐,那东西很敏捷,我们没看清,只知道有这般大。”上官沥一边回着一边用手比了比。 他比的东西都有一人肩宽了。 大家伙惊异得更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没法想象,肩宽大小的东西如何能出入这老鼠洞?! 燕容滟见他们不说话,跺着脚道,“真的,小哥哥没说谎,那东西真有那么大,也是真的从这里跑掉的!” 燕容熙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滟儿别着急,我们没有不信,只是一时难以猜测出那是何物。” 燕容滟仰着小脸蛋,气恨道,“太可恶了!居然半夜来吓唬我们,要是逮到它,非剥了它的皮扔它进油锅不可!” “好,逮到它把它扔油锅给滟儿解气。”燕容熙顺着她的话点头。 江九对景胜道,“你安排人里外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舍掉什么,顺道让人把所有的洞缝都堵上,免得那东西再出现。我现在去孔域林房里,一会儿过来帮你。” 景胜转身就去安排人手了。 其他人又返回孔域林住的地方,这会儿是直接进了孔域林的房。 然而,当他们看到床上的情形时,大家伙全都瞪突了双眼。 孔域林心口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 人已经断气了! “怎么会?我们一直看着的呀?”燕容滟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看到的,毕竟他们之前还在这里给孔域林喂药! “是人做的!”江九快速上前检查,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孔域林这样的死法,不可能是动物。有人闯了进来不说,还在他们眼皮下杀人,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孔域林留着,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拆穿舞毒的身份时,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眼下,他死了,等于是对方灭口消赃! 第432章 你把我们每个人当傻子 江九立马把金奇卫叫了出来。 然而,金奇卫却道,“王爷、王妃及小的们都不知是何人闯入,只看到小郡主追那团不明物。那不明物从洞口逃出后,王爷和王妃前去追捕,此时还未传回消息。” 正在这时,燕巳渊和柳轻絮急步从外面进来。 瞧到床上已经断气的孔域林,夫妻俩犹如从冰天雪地中走出一般,满身都是冷冽又阴沉的气息。 “王爷、王妃,是属下看护不力!”江九单膝跪地。 “我们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柳轻絮咬着牙道,“不知道那团黑影是什么鬼东西,连我和王爷都没追上!” 里里外外的人都把注意力投到了那不明生物上,以至于疏略了潜藏的其他人! 燕容熙疑惑道,“今晚你们在暗中监视,然对方依旧能偷偷潜入,暂不提那逃走的不明物,潜在暗中的人是何等的高深莫测,竟连潋儿、滟儿及小白都能避过?” 燕巳渊他们离开,也确实是出了城,但是在城外他们夫妻便偷偷回来了。目的就是想试探一番,若他们不在,是否有人会按捺不住。没想到一切都在他们的推算中,但是结果却又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另一边,他们也是真的不放心燕容泰,于是让瞿敏彤和余辉暗中带了一部分前往荆塞阜。 柳轻絮扫了一眼大伙,沉着脸道,“莫非是有什么异能人士?舞毒他们那几个师兄弟,炼蛊、换皮、摄魂……这些异能手段层出不穷,还有什么光怪陆离是我们没接触过的?” 上官娇娇突然咬了咬唇,美目中露出惶惶不安的犹豫。 察觉到她神色有变,燕容熙捏了捏她的手,低沉道,“你若想到什么尽管说出来。” 闻言,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个个沉重的神色中都带了一丝期待。 上官娇娇扫了一眼大伙,不是很确定地道,“异能人士我倒没见过,但是我知道有一种功夫叫缩骨功。今晚发生的事,寻常人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设想一下,如果对方用缩骨功,那酒坛的事便好解释了。” 她这番话一出,满屋静谧。 不是说大家难以接受,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燕容滟突然问道,“大堂嫂,你说有人躲在坛子里,可是我们都没察觉出来,这是为何?” 上官娇娇沉思了片刻,反问道,“你们之前见到酒坛有塞子,对吗?” 燕容潋点了点头。 上官娇娇继续道,“那就不难解释了,如果酒坛被封住,而那塞子又是特制的话,要掩住气息一点都不难。” 燕容滟听得双眼比灯火还明亮,“这么厉害啊?那缩骨功何处可以学?” 众人,“……” 燕容潋上前拉他,“等爹娘他们找到会缩骨功的人,自然有地儿可学。现在时候不早了,回房睡觉。” 燕容滟还想说什么,但见屋子里人人都绷着脸,也只能乖乖跟着自家哥哥离开。 两兄妹走了,上官沥也不掺和大人的事,紧接着也回房去了。 燕巳渊到床边,亲自查看了一番孔域林的尸体。 此刻,孔域林还盯着燕容泰的模样,他冷声下令,“江九,找个地方将其焚掉,别让任何人发现!” “是!”江九领命。 孔域林是月炎宗宗主嫡亲的长子,若是让人知道他死在他们这里,除了坏事无一点好处! 柳轻絮拧眉叹道,“小七带人去长安坊没抓到封一横,也没发现任何密室,原本我也不解,我们监视得如此严密,为何还叫封一横给逃了。今晚这事一出,答案便有了,封一横应该很擅长缩骨功。” 虽说是上官娇娇给了他们提示,可上官娇娇也很是紧张,“若真是如此,那封一横今晚着实给我们亮了一手!他那缩骨功怕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我们却连他影子都发现不了,这样下去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柳轻絮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 燕巳渊道,“为防对方再次潜入,本王会安排将士严守四周。眼下先搜索宅院里外,清除不必要的器皿,确保对方没有藏身宅院之中。” “是!”上官娇娇也不迟疑,拉着燕容熙就往外去。 其他人,包括柳轻絮也纷纷行动起来。 先就孔域林住的这间屋子搜了一遍,但凡稍大一些的能装东西的坛灌瓶箱都不再散放,不需要的都毁了,需要的尽量堆在一处,派专人看管。 至于院子里那些瓦罐,江九全弄房里做了特殊处理,并提醒了每个人不能随意碰触。 这一晚,大家都累得够呛。 天亮,柳轻絮正准备回房补瞌睡,洛莲找了过来。 “王妃,一早就见大家在忙着收整家什,是要搬地儿吗?” “没有,只是我家王爷看不顺眼,叫人把不需要的东西清理掉。”面对她一脸的关心,柳轻絮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洛姑娘,念着你同药王相熟的关系,我们留了你多日。如今我们有诸多要事需忙,只怕招待不好你了。” 洛莲愣怔,是没想到她突然要撵自己。 “王妃,洛莲同家里人拌了嘴,一时不敢回去,还请王妃多收留几日。”回过神,她赶紧示弱求同情。 这就是她为何要勾引那些男人的原因,就是怕自己融入不到他们之中,随时会被驱逐! 柳轻絮朝她走近,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嘲讽,“洛姑娘,说句不好听的,你与我们非亲非故,便是你同药王相识,那也不过是你同他的人情债往。何况药王当年已经让我家王爷救你,相信你同药王之间的人情债已经清了。我容你留下,是我大度,可你厚着脸皮留下,似乎就有些得寸进尺了。还是说,你留在我们身边是有何图谋?” 闻言,洛莲扑通跪在她脚边,“王妃明鉴,洛莲绝对没有异心!洛莲只是喜欢余护卫,想留在余护卫身边,仅此而已!” 柳轻絮‘呵’道,“这些话,你自己信吗?你说你喜欢余辉,可你却从不打听他的喜好,你说你关心他,但却未为他煎一碗药。你可别说我们不同意,厨房就在那,但凡你有点心,就算我们不让你经手,也能知道你的心意。” 洛莲脸色微白,“我……” 柳轻絮弯下腰,笑容绝美,可意不达眼,“洛莲,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对你不公平呀?为何你们都是宗派的小姐,我们能接受娇娇,甚至将她当做自己人,而你早前还认识药王,我们却无法接纳你?” 洛莲咬起了唇。 “你跟娇娇没法比。”柳轻絮是真没再客气,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歹娇娇是带着诚意接近我们,而你却把我们每个人当傻子。” 她话已经说得这般明显了,洛莲如何能不懂? “王妃,只要您肯收留洛莲,洛莲愿为你们做任何事!”她重重地磕了一头,以示自己有诚意。 “做任何事?你能为我们做什么?”柳轻絮笑着反问。 “我……但凭王妃吩咐,只要是洛莲能做到的,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我说你还能再假一些吗?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为我们做什么,那我该如何交代你做事?别不是我开了口,你却一样都做不来吧?” “不不……洛莲一定会竭尽全力替王妃做好事!”洛莲着急的又磕了一头。 “那好,我要月炎宗宗主的项上人头。” “啊?!” 第433章 被困毒山 看着柳轻絮嘲讽的冷笑,洛莲也不闹,只是为难地道,“王妃,洛莲实力不强,杀不了月炎宗宗主。” “你去都没去,如何确定杀不了?再说了,本王妃是说要月炎宗宗主的项上人头,但没说让你一个人去杀他。” “……”洛莲脸色失血如蜡。 “罢了,既然你杀不了月炎宗宗主,那便换个任务吧。”柳轻絮话锋一转,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 “请……请王妃下令。”洛莲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本王妃已经说了,我们要月炎宗宗主的项上人头。你既杀不了他,那就帮我们想个办法,引他出来,我们自己杀。” “这……”洛莲脸色还是失血。 “怎么,这样也很难?洛姑娘,你不会指望我再换个条件吧?”柳轻絮讥笑着抱臂,“行了,你既然没有同我们并肩作战的诚意,我们自然不会再让你白吃白喝,慢走不送。” “王妃……”洛莲满脸哀求,美目中泛起晶莹水光。 可面对她如此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柳轻絮不再冷笑,直接火了,“别考验本王妃的耐心!便是本王妃亲姐姐借住那都是仟两银子一宿,让你白吃白喝这么些天,你还打算死皮赖脸让我们给你养老不成?” 这乾星宗也是个极品宗门,居然派这么一个女人来接近他们。 想占便宜,却一毛不拔,呵! “王妃,求您息怒,洛莲愿听您驱使,您叫洛莲如何做,洛莲便如何做。”洛莲见她真的动怒了,又不停地磕头。 “洛莲,你是真把本王妃当傻子啊?本王妃要求的和你主动做的,意义能相同?”柳轻絮冷着脸朝门外看去,“景胜,把她给本王妃扔出去!再敢纠缠,定是居心不良,杖毙处置!” 景胜带着两人进来,对那两人抬了抬手,那两人便冷面无情的朝洛莲而去。 眼见他们真要把自己扔出去,洛莲慌了,挥开那两人的手,磕头跟捣蒜一样,“王妃,洛莲知道王妃的心思,恳请王妃给洛莲机会,洛莲这就回宗门安排,绝不让王妃失望!” 柳轻絮抬了抬眼,那两人立马放下手退到了门边。 柳轻絮脸上的冷气少了许多,唇角也微微勾着似有若无的笑,“回去告诉你爹,我和王爷在等他的消息。” “……是。”洛莲恭恭敬敬的应道。 景胜上前,伸手引道,“洛姑娘,我送你出去吧。” 洛莲从地上爬起来,谁也没多看,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待她一走,燕巳渊和燕容熙便从侧面进来。 燕容熙先发问,“小皇婶就如此笃定乾星宗会帮我们做事?” 柳轻絮道,“之前我也不敢肯定,但试过洛莲的反应后,我相信他们会的。” 燕巳渊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柳轻絮接着道,“撇开主观因素,就客观条件来说,乾星宗都没理由拒绝站我们这一边。八大宗,青宇宗被灭后,月炎宗一跃成为最有实力的宗派,而青宇宗惨案,相信知道点内幕的人都不可能坐得住,谁知道这种惨案会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现在朝廷安兵待阵,说不定哪天就同这些宗派为敌。你们看鱼耀宗送个副宗主来谢罪,不就是怕了嘛。谁都不想落得青宇宗的下场,可也担心朝廷容不下他们,那该怎办?洛莲自荐上门,各种卖弄风骚想勾引我们这群人里的男人,图的是什么?” 燕容熙拧眉道,“她不是图幽灵石和铜矿?” 柳轻絮笑,“图!当然图!那七大宗谁不图?但是现在图这些,也得有命霸占才行!洛莲死乞白赖的想跟我们这群里的男人结亲,你们想想,若是真让她心想事成了,结果会如何?她只需要牺牲点美色,便能让乾星宗得到朝廷的庇护,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们一定会去找幽灵石和铜矿,到时她使点手段,说不定比我们还先找到幽灵石和铜矿。不然,她身上带着归西木做何?那归西木可是会致人产生幻觉的。” 燕容熙不说话了。 对于她的分析和推断,他自然是认可的。 燕巳渊道,“此事暂且搁一边,若乾星宗想攀附我们,他们自然该知道如何做,若毫无诚意,不理睬便是。” 柳轻絮摸着下巴,眉眼中卷起了凝云,“现在最棘手的就是抓那封一横,他那缩骨功又厉害又玄乎,着实让人头疼。” “我倒有个提议。”燕容熙道。 “嗯?”燕巳渊和柳轻絮同时朝他看去。 “我们去长安坊坐坐吧。” “哈!差点把这地方忘了!”柳轻絮立马笑开了颜,“叫上人,把里面的药材全收了,然后再给它一把火!抓不到人无所谓,反正舞毒的巢穴发现一个干掉一个!” …… 深山茂林中。 燕容泰和几名黑衣人屏蔽气息隐藏在一沟渠中,待火把的亮光以及脚步声远去后,他们才从沟渠中翻身坐起。 “王爷,我们还是找出山的路吧。这山瘴气横生,小世子的‘圣水’所剩不多了,再不出山,不用他们抓到我们,我们都会中毒而亡。”一蒙面人低声道。 燕容泰摸了摸腰间,抬头望着黑沉沉的上空,眸底也全是黯黑的气息。 追踪舞毒至此,没想到这茂林遮天的山里是如此一番险境。整座山都弥漫着黑沉沉的雾气,一开始他们并未察觉,还以为只是天色问题。可后来身体突然不适,他们才发现这雾气有毒。 虽然提前做了准备带了不少‘圣水’在身上。可‘圣水’能解毒,却不能让他们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解完毒待他们重新吸过新的雾气,又必须得再用‘圣水’…… 另一蒙面人道,“这瘴气笼罩,不见天日,便是现在找路口也不容易。” 燕容泰抿紧着薄唇,沉思了片刻后,同他们道,“他们知道我们入了山,必定会紧守各个路口。我们先尾随之前那些人,若他们去路口,正好给我们带路,若他们不到路口,躲在他们身后也相对安全。” 四名蒙面人也不迟疑,同他一起追着先前的那批人而去。 山里被雾气笼罩,他们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时辰,但这一路尾随根据脚步行程还是能判断出大概用了多少时间。 只是,在尾随到一处沼泽地时,前面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燕容泰和一名金奇卫险些踏进沼泽中,幸好旁边的金奇卫发现及时,抓住了他们手臂将他们拉到了安全处。 “王爷,我们没火,前面瘴地不知多宽,这可如何是好?”金奇卫担忧问道。 主要是他们身上已经没‘圣水’了,这一路过来几个时辰,他们把最后的‘圣水’都用了。 燕容泰站在原地查看了一下四周,虽远处视线受阻,但几丈内的事物仔细辨别一番还是能看清的。 他先蹲下检查地面,还别说,没一会儿真让他在左面的灌丛里发现了脚印。 可突然,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好,他们返回来了!”他压低了声音快速提醒。 在他领头下,四名金奇卫同他往来时的路退去,在一处低洼地趴着,同时暂屏了呼吸。 不一会儿,那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且说话声也都传入了他们耳中。 “真是奇了怪了,之前明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竟然说不见就不见了!还以为他们逃出去了,幸好没有!” “说不定他们乱闯落入了瘴地呢!这里的瘴地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 “我们先前是从那边过来的,现在搜一搜这边吧,要是再搜不到就回去禀报宗主。” “也好,搜了这么久脚都快折了,就算挨训也要回去休息休息。” 几个人说着话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次燕容泰他们没有再跟上,而是待他们走远后,默契的朝瘴地左边而去。 从那些人的谈话中,燕容泰猜测路口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当他们穿过灌木丛时,便看到远处有闪烁的光点,就像黑夜中萤火虫发出的光亮。 “王爷,您在这里等候,容小的先去打探一番。”一名金奇卫小声道。 “不用,一起去。”燕容泰沉声回应,并先朝那光点潜伏过去。 第434章 一个帝王给别人做牛做马,很值得骄傲?! 这山除了被毒雾笼罩外,树木遮天,灌丛杂乱,稍不注意便会迷路,若是走散,极有可能不能再汇合。 就这样,他们五人朝着那闪烁的光点一点点靠近。 没多久,便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用耳仔细辨了一番后,差不多有五六人。 若是一般情况下,他们在人数上也不占劣势,甚至有把握取胜。可是在‘圣水’用尽的情况下他们又在雾气中待了不短的时间,已经有胸闷气短的症状了。在明知中毒的情况下若是动用内力,只会催使毒性发作得更猛烈。 换言之,他们这一战,说不定没出几招便自己倒下了…… “王爷,他们就那几人,我们去引开他们,您趁机下山。”一名金奇卫说完,握紧利剑便冲进了黑雾中。 另三名金奇卫紧跟而上。 燕容泰眸孔一紧,直接跃起从他们头顶飞过。 三名金奇卫见状,想拦都来不及了,只能由他加入。 那些看守路口的人正喝得欢实,其中一人站着,正大口灌着碗酒,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影,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黑影抹了脖子。 其他地方雾蒙蒙的很难分辨事物,可他们这地方燃着一堆火,所发生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你们竟然在这里!” 同伴被袭,血喷溅得到处都是,火堆对面的几人忍不住惊呼,并随手抓起脚边的武器便反攻。 其中一人还快速摸出一把笛子,对着漫漫黑色的长空狠吹了一口。 燕容泰和金奇卫自然明白他们是在向舞毒报信,顿时神色大变。 其中一名金奇卫也快速拿出信号弹,‘嗖’地朝空中发射出去。 之前不敢发信号,是怕暴露踪迹,既然现在已经暴露,而且还是殊死关头,那自然没什么可忌惮的了。 就算出不去这座毒山,也要让他们王爷知道他们是在哪个方向出的事!只要他们王爷发现这座毒山的存在,凭他们王爷百毒不侵的本事,定能除灭舞毒! 他们原本是想靠着仅有的那点力气速战速决,奈何身体状况不允许,他们越是运功,五脏六腑越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似的,难受得他们只想翻白眼晕死过去。明明对方身手一般,可此时此刻两方厮杀起来,他们更像是醉酒的弱鸡,好几次连手中的剑都险些握不住…… “王爷,您快走!”一名金奇卫拼了命的去帮燕容泰抵挡,试图叫他趁机逃走。 奈何他原本也应付着一个,一下子要抵挡两个人的攻击,这就更加艰难了。其中一把长剑从他侧身劈下,只见一股血珠汹涌喷出,他执剑的手臂脱离了身体,带着那把剑一同飞了出去。 “凌五!” 燕容泰大骇。 其他三名金奇卫也同样失声大喊。 凌五不堪痛楚,翻着白眼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这一下,四对五了,那攻击凌五的两人立马把剑头对向燕容泰—— “王爷!”那三名金奇卫又同时惊呼。 可他们自己都撑不住了,根本没机会去为他解围,只能看着那无情的利器即将落在他身上。 ‘嗖’! 突然传来破空的声响。 “啊!” 那两个一前一后堵杀燕容泰的人异口同声发出惨叫声,其中跳跃在半空中的那个还猛地跌落在地上。 尽管没死,可这两人一个前胸一个后背各插着一把飞镖,一时间也让他们住了手。 原本正要将金奇卫收割于剑下的其余三人见势不对,立马收了手飞奔向中了飞镖的同伙。 燕容泰身子摇摇欲坠,视线都渐渐模糊了,突然听到一声急唤—— “容泰!” 他双眸猛睁,简直不敢相信这声音会出现在此! 本就快撑不下去的他因为这一激动,最后的那点意识也被击灭了,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别说他,就连其他三名金奇卫都傻了眼,看着出现的一男一女,全都有一种生了幻影的感觉—— 皇上和吕妃娘娘竟然在此! …… 燕容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毒山了。 望着头顶陌生的房梁,他猛打寒颤坐起。 “醒了?” “父……父皇……”燕容泰闻声看去,还以为自己在梦中,遂忍不住悄悄捏了一把自己的腿。 “我现在是揽月宗的陈堂主,以后可别叫错了。”燕辰豪一撩袍脚坐上了床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 “晨堂主?”燕容泰双眸圆睁,只觉额头虚汗层层。 “耳东陈,单名豪字。”燕辰豪‘自我介绍’完,自己都忍不住仰头大笑,“哈哈……” “……!”燕容泰险些被雷得内外皆焦! 堂堂的一国帝王,外出巡游一年多,每隔两月送封信回宫以示安好。他们都以为他和吕贵妃在外游山玩水呢,谁知道他们居然混进了江湖帮派! 这…… 还能不能再胡闹一些! “幸好,我和芷泉离京时带了‘圣水’,不然啊便是把你们从毒山救出也解不了你们所中之毒。”燕辰豪笑过后突然感叹道。 他先前舒出的那口气,以及此刻眼底流露出来的担忧,让燕容泰突然有种感觉。 他变了好多! 记忆中,这个父皇是威严冷肃的,别说同他说笑了,便是以往同他独处,他都是端着严父的气势,让人无感亲近。 “父皇,您怎会混迹宗派?”眼下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不知道小皇叔他们知道后会不会为此吐血。 一个个在朝堂兢兢业业的为他打理朝政事务,可他倒好,皇帝不做竟给江湖宗派做堂主…… “都说了,要叫陈堂主,再乱叫,我让人把你们扔出去!”燕辰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向他解释起来,“三个月前,我和芷泉游玩到此,偶然发现了吴成德踪影,后来一打听才知此人七年前便逃来此处,并受紫云宗庇护。再一打听,便听说青宇宗有宝矿,我和芷泉很是感兴趣,便决定留在此处。恰好听说揽月宗的宗主中毒,四处寻解药都无药可治。我便自荐,用‘圣水’救下他。他见我器宇非常,且还听说我会解蛊之术,便破例让我做了揽月宗的堂主。” 看着他自夸时那微微抬起的下巴,燕容泰不止眼抽、嘴抽、连五脏六腑都好似在抽动。 无语到了极点! 一个帝王给别人做牛做马,很值得骄傲?! 燕辰豪越说越起劲儿,越说脸上的笑意越大,“还别说,这堂主我做得还挺满意的,不但能打听到这些江湖宗派的情况,比起宫中,还清闲了不少。” 燕容泰,“……” 清闲? 那可是他们累死累活换来的! “陈堂主!”他别扭无比地唤了一声,还故意加重的声量,“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进了毒山的?” 第435章 他们这是要把天下人笑死? “咳咳!”听儿子真正叫他堂主,燕辰豪还是有几分不习惯,以拳遮唇干咳了两声后,他才娓娓道来,“这毒山又名鬼山,我们刚到此地时便听说了,据说鬼山多怨鬼,其怨鬼之气凝聚于山中,凡是进山之人无一生还,皆成为鬼山中的新冤魂。因此,这方圆百里,哪怕是八大宗门对此鬼山也是敬畏有加,没有人敢前往。我不信邪,便同芷泉试着去探鬼山,没想到这一试探,居然让我们发现了诸多秘密。” “那你为何不传书信回京?”燕容泰拧眉问道。 “我们到此才三月有余,也就半月前才发现鬼山端倪。”燕辰豪剜了他一眼,提醒他稍安勿躁别乱打岔,“我同芷泉第一次入山便发现山中毒气萦绕,要不是随身带着‘圣水’,怕是会同其他人一样有去无回。后来我们潜伏在山下,经过一段时日发现鬼山中有人居住。就在两日前,我们甚至看到了月炎宗宗主进入鬼山。” “月炎宗宗主便是舞毒!”燕容泰咬着牙道。 “难怪……”燕辰豪恍然大悟地惊叹,“我们之前还一直不解,为何那些人出入鬼山安然无恙,原来是这般回事。” “您知道?为何?”燕容泰目光紧紧盯着他。 “因为他们身上有蛊虫啊!”燕辰豪也不卖关子,随即便同他细说起来,“蛊虫本就是毒物所炼制,有其在体内,便是吸了那鬼山中的毒气,也有蛊虫助其消食,他们出入鬼山自然无虞。” “舞毒弄这么一座毒山,便是有小皇叔在,依照里面的情形,恐怕也拿他没辙。”燕容泰忧心叹气。 燕辰豪突然想到什么,板起脸训斥道,“你也是,为何如此莽撞?要不是认出金奇卫的信号,我和芷泉都无法赶到,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燕容泰抿紧薄唇,垂下眸子不再看他。 “你们父子说话便说话,怎么说着说着又置起气来了?”吕芷泉端着食盘从外面进来,还特意嗔了燕辰豪一眼,“想来西宁王也不是有意的,当初我们不也傻乎乎的去闯鬼山吗?知道你担心西宁王,但他现在平安无事,有何话好好说不行么,非要弄得像是你不待见他似的。” “你……”燕辰豪老脸一红。 不过吕芷泉不搭理他,转头就对燕容泰笑眯眯道,“金奇卫说你们好些天都没吃过饱饭了,我亲自给你们做了一些小菜,你先尝尝,要是不合口味,我再吩咐人另做。” 食盘里确实只有两三碟小菜和一碗米饭,但燕容泰却是很受宠若惊,“吕妃娘娘,容泰岂敢劳您亲自下厨……” 吕芷泉打断他,“我现在堂主夫人,你可别乱叫,不然要坏事的。” 看着她眼中隐忍的笑意,燕容泰唇角又是狠狠一抽。 一个个还真是上瘾了…… 罢了,他们既已入戏,那他便陪他们演吧! 遂他拱手对着吕芷泉谢道,“有劳陈夫人了!” “呵呵……”吕芷泉掩嘴直乐。 听着她悦耳如铃的笑声,再看自家父王凝视她时满眼的宠溺,燕容泰心下微微动容。 谁人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君王,却能为了一个女人坠入凡尘,还如此的甘之如饴…… 对这位同她年龄相仿的贵妃,他是敬重的。这些年,他们父子关系缓和,甚至有时还相处融洽,这一切的背后少不得她的调和。 偏偏她一直委屈自己,宁可在山野做个寂寂无名的‘陈夫人’,也不愿坐上那无上尊贵的凤位。 想来,这便是他们父皇一把年纪还对她情根深种的原因吧…… “陈堂主,陈夫人,不知我那几位同伴如何了?凌五可有性命之忧?”收起心中的感慨,他回到正事上,俊脸布上了忧色。 “其他几个都好,服了‘圣水’已经没事了。就是凌五……”吕芷泉也不再笑了,叹了口气才道,“他虽然没性命之忧,但断臂之痛已成事实。” 燕容泰咬紧了后牙。 对于金奇卫来说,失去手臂便是废人。培养金奇卫本就不易,何况还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他自然是为其悲痛。 吕芷泉见他难过,忙安慰道,“放心吧,我已经去看过凌五了,也同他说了许多话,就算他以后不能用剑,可瑧王府还有不少事需要人打理。像景管事那样,不用跑在最前面冲锋陷阵,只要替主子打理好身边的事务,不一样重要?” 燕容泰掀被下床,对她深深拜了一拜,“娘娘仁德,容泰替凌五谢过娘娘。” 凌五是为了他才断了手臂,这一拜是他应该做的。 “哎呦,都说了,不要乱叫,我现在是陈夫人!”吕芷泉没好气地道,然后将食盘放到桌上,催促他,“饭菜都快凉了,你也不想我重新做过吧?快吃快吃!” 她这‘陈夫人’让燕容泰实在忍不住发笑。 奈何旁边还有一尊大佛,正用不满的眼神瞪着他。他不得不干咳掩饰,然后到桌边用吃的。 他优雅的用着东西,吕芷泉在旁边同燕辰豪说道,“豪哥,要不要让西宁王也加入揽月宗?或者让瑧王他们都乔装一番,全都加入,你觉得如何?” “咳咳……” 燕容泰险些没被一口米饭呛死过去。 然而,还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就听他那至尊无比的父皇说道,“要不我们自立宗派,我也搞个宗主坐坐?” 燕容泰一脸黑线如瀑布雨般狂下。 丢着龙椅不坐,做宗派宗主?他们这是要把天下人笑死? 吕芷泉兴奋道,“那敢情好,我们也不用辛辛苦苦到处收弟子,叫上千儿八百个侍卫军,让他们改头换面做你门下弟子,如此我们的势力一定会跃居各大宗派之首!” “好,到时你便是宗主夫人,可以在这荆塞阜横着走了!” “哈哈……” 听着他们对话,燕容泰饭都快吃不下去了,一颗心如同狗尾巴草在风中凌乱晃荡。 就玉燕国如今的实力,他们在整个陆地面都能横着走,居然荒谬到要在这里当山大王…… …… 长安坊,以及名下几大药铺被一纸官文查封,里面的药材悉数充公,连一根草都没留下。 柳轻絮还叫人搬空了一切,大小家什搬一件查一件。 最后还让将士把地掘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有搜出封一横的踪迹,但‘捞’了这么一笔,柳轻絮也是爽快无比的。 就在他们商议着下一步要如何做时,突然一名金奇卫出现,急声禀道,“启禀王爷,西面有紧急情况,是西宁王殿下他们发出的信号。” 闻言,众人神色皆变。 燕容熙先道,“我带些人前去西面支援!” 燕巳渊点了点头,“让江九随你们同行,多备些‘圣水’。” 毕竟他们对付的人是舞毒,多带些‘圣水’有备无患。 上官娇娇见他应允后,立马请求,“我也随容熙一起去!” “嗯。”燕巳渊也没拒绝。 情况紧急,燕容熙他们没多耽搁,很快便动身了。 就在他们离开后的当天夜里,燕巳渊和柳轻絮又收到金奇卫报信。 夫妻俩听到消息,直接从床上炸了起来。 “什么?!皇上和吕妃娘娘在荆塞阜?!还加入了揽月宗做了堂主?!” “回王妃,消息是西宁王身边的人传回来的,不会有误。听说西宁王他们受困,还是皇上和娘娘出手相救才将他们从鬼山救出。”金奇卫沉着回道。 “……!”柳轻絮都凌乱了。 再看自家巳爷,亦是一头黑线,无语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这种事简直太…… 太荒谬了! 难怪这两个月都没收到他们皇帝大哥的信,还以为他们跑哪去玩了,没曾想他们居然玩到江湖宗派里去了! 他还当不当自己是一国皇帝了?! 第436章 村中被堵杀 随后金奇卫又禀报了一些有关毒山的事。 夫妻俩听得眉头皱了又皱。 舞毒这些年还真是一点都没闲着!以前整个庄园出来也就罢了,现在又整座毒山出来,真的是千古第一作死之人! “阿巳,看来我们必须亲自去荆塞阜。” 燕巳渊正要说什么,月香突然在门外唤他们,“禀王爷王妃,谢大人醒了!” 闻言,燕巳渊只能将报信的金奇卫放一边,同柳轻絮快速赶到谢宏韦的房里。 见到他们,谢宏韦不但浑身哆哆,连五官都在颤,不是被吓到的,而是完全因为激动。 “王爷……” 看着他那激动样子,柳轻絮真怕他血压上头又晕死过去,遂赶紧给月香递眼色。 月香上前,喂了谢宏韦几粒药丸,然后安慰他,“谢大人,王爷和王妃就在这里,有何话你慢慢说,不着急。” 谢宏韦囫囵吞了药,‘嗯嗯’直点头。 为了表示他们真有耐心,柳轻絮自己搬了两张凳子到床边,同燕巳渊坐下,等他慢慢地调整状态。 谢宏韦调整情绪的时候,光是看着他们就不停掉泪,一个近半百的大中年男人哭得就跟一个孩子似的。 柳轻絮看着也怪不好受的,遂又让月香给他倒了一杯水。 吃了药、又喝了水、外加他们夫妻平易近人的陪着自己,谢宏韦总算把情绪稳定下来了,这才开始向他们说起来,“王爷王妃,都怨下官,一直以来太放任那些宗派了。要不是王爷派兵前来,下官都不知道毒王竟然躲在自己所监管的辖地中。也是王爷派兵来衡安城后,下官才开始暗中搜查毒王的踪迹……” 燕巳渊和柳轻絮耐心的听着。 为了不打草惊蛇,谢宏韦以体恤民情为由,每日带着人在衡安城周边巡视,随着暗地里的打探,那座鬼山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所以那座鬼山才引起他注意,原因也是多个方面的。一是那鬼山离衡安城较远,一直都是几大宗活动的范畴,朝廷对这些江湖势力并不苛刻,只要他们不影响到社稷国本,许多事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那座山的邪乎事他也听说了不少,但几大宗派对其都不甚在意,而且还忌惮远离,他自然也不愿花心思去管那么远的一座荒山。 再者,他到衡安城赴任也就两三年,那鬼山存在都好些年头了。既然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他更没必要去管这等谣言下的东西。 直到燕巳渊派兵抵达衡安城,听说毒王在他监管的辖域内出没,他才想起那座鬼山,这才有了探查的心思。 可他前后派去了两批人都没回来。 他那日正想向领兵抵城的吕子良禀报情况,想请吕子良调兵前往鬼山查一查,结果还不等他见到吕子良,便身感不适。 大夫替他瞧过,说他是劳累所致,派人去长安坊抓了药,他用过药后是好转了一些,可在他又一次出城去查访时,病情骤然加重,直接不省人事了。 听他缓缓说完,燕巳渊和柳轻絮心里有所了然。 应该是他派人去鬼山、也就是金奇卫传回消息的那座毒山,让舞毒知道了。他一开始身体不适,是否与舞毒有关暂且不谈,但他吃了长安坊的药,这药肯定就有问题了。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谢宏韦是朝廷命官,而他们中有江九,肯定不会见死不救,那他们早晚一定会寻找凤粟草的。 她们出去寻凤粟草,偶遇封一横被追打,这一切应该都是封一横早就预谋好了的,目的就是接近他们获取他们的好感。 而凤粟草中藏有蛊虫卵,舞毒想要实施什么计划他们不得而知,但这种虫卵一旦孵化出来,谁也没办法预判后果。 回想起这些事,柳轻絮头皮是一阵阵发麻。 舞毒这狗东西真的是越来越狡猾了!就算他们防备再厉害,也都差点让他钻了空子! 要不是他们有一对不寻常的儿女,真不知道被那狗东西害死多少次了! “谢大人,你就在此安心静养。虽然还不能让你立马痊愈,但我们会想办法医治好你。我和王爷要去一趟鬼山,城中的事务王爷大都已经交代好了,你也无需操心什么。”柳轻絮温声说道。 谢宏韦哑着嗓子叮嘱他们,“王爷和王妃在外一定要当心!” 燕巳渊点了一下头,交代月香照看好他以后,便带着柳轻絮离开了。 趁着夜深,他们把儿子和女儿从床上叫了起来,连夜带着他们出了城。尽管去那所谓的鬼山凶险重重,但再如何凶险,他们也还是想把孩子放眼皮下。 本来他们没打算带上官沥去的,想让他和景胜、秀姑、月香留在城里,但上官沥恳请他们带上他,加上又有女儿这个唠叨怪帮着上官沥说话,夫妻俩想着他能帮忙看一看两个孩子,最后便答应了他。 而景胜他们留下,除了要照看余辉和谢宏韦外,还要代替燕巳渊坐镇城中监守各处的动静。 …… 燕容泰被救以后,同燕辰豪和吕芷泉暂时住在一个叫丰谷村的地方。 给城里传去消息后,燕容泰也没急着再去寻找舞毒,而是静候燕巳渊他们的回信。 但回信没等到,却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王爷,西宁王妃带着人在隔壁石蚌村遇上麻烦了!” “什么?!”燕容泰一听,惊得心跳都快不受控制了。还不等金奇卫报完信,拔腿便往村口的方向飞去。 “王爷,您别急啊,陈堂主已经带人去了!”金奇卫在后面大喊。 可燕容泰哪听得下去。 这些村子藏着多少危险他是知道的!若是被月炎宗的人盯上,他不敢想象后果! 再说瞿敏彤这一边。 她带着乔平假装路人随便进了一个村。本想借讨水喝的机会打听一下附近的情况,没想到先前还一副热心肠的老婆婆突然间性情大变,哭天喊地的说他们入室劫财。 周围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把主仆二人堵在老婆婆的屋子里,还直接要搜他们的身。 被人凭白污蔑也就算了,还要看着自家王妃受人侮辱,乔平哪能同意?当即便挥刀砍伤了准备搜瞿敏彤身的一个男人,然后带着瞿敏彤强行飞出了屋子。 这一下,矛盾被激化,一群村民模样的男女直接对他们展开了追杀,并且封了村口,让他们没法逃出去。 期间,他们更是被迫杀了好几个持剑的村民。 就在他们打算放信号把金奇卫召进村时,村口那边便传来了打斗声。 “父皇?” 在靠近村口,看着打斗中的某个身影时,瞿敏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437章 想你了 “王妃小心!”乔平的惊呼声猛地响起。 她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失血。 就在她方才吃惊的瞬间,一个女人趁机偷袭她,乔平为了护她,侧腰从那女人的剑口划过去—— “乔平!” 她吓得险些窒息,忙挥剑把那女人逼退,然后架着乔平胳膊飞出几丈远。 之前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个小村落,谁知道这村里的人竟是如此凶蛮…… 不对,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村民! 勤耕深种的民夫谁会带刀使剑?! “彤儿!”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瞿敏彤耳中。 她又忍不住朝村口的方向看去,那厮杀的人群中突然多了一抹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并且杀出重围正朝他们飞奔而来。 她眼眶瞬间一热,架着受伤的乔平也朝他而去。 “泰哥哥!” “彤儿!”分别多日,燕容泰恨不得把她抱住嵌进身体里,谁知道乔平受伤,腰间溢出的血把大腿都染红了,他不得不先把乔平从她手里接过,一手架着乔平,一手反杀那些追杀他们的人。 见着他,瞿敏彤心中激动,气势自然大开,一口气砍伤了好几个人。 但即便如此,形势对他们也不利。 那些人就像地鼠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随着村口两帮人厮杀越发激烈,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瞿敏彤刚想放信号弹让金奇卫来支援,就见江小七带着二十几名身着黑衣的金奇卫出现。 有他们的加入,村口两帮人的形势立马发现了变化。 那些原本正在追杀瞿敏彤和乔平的人见势不对,纷纷神色大变,立马掉头就跑。 瞿敏彤落在地上大口喘粗气,她也只有轻功好些,手脚功夫其实并不好。要不是铆着那口气,她真的撑不到现在。眼下那些假村民跑了,她一下子像被抽干了气似的,恨不得一头栽土里去。 “彤儿!”燕容泰扔了剑,一把搂住她的腰,看着她身上诸多被划破的痕迹,心疼得声音都沙哑了,“可是受伤了?” 他平日捧在手里当宝的女人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这叫如何能不气? 瞿敏彤缓过气,赶紧冲他笑了笑,“我……我没事。”然后拉开他的手臂去帮他搀扶乔平,见乔平吃力的撑着意识,又赶紧说道,“乔平,你再忍忍,小七他们来了,我们这就离开!” 有江小七领着金奇卫支援,原本把守村口的十来个人很快便躺了一地。 夫妻俩急着要救人,也没时间同燕辰豪他们多说什么,先把乔平带回了丰谷村。 这个村是揽月宗的地盘,也是燕辰豪这位‘陈堂主’管辖的地儿。听说陈堂主带人从石蚌村抢了人回来,还受了伤,大夫主动赶过来为乔平医治。 在这医治的过程中,燕辰豪和吕芷泉也回来了。 瞿敏彤激动的便要去见他们,突然被燕容泰拉住,然后到角落边,燕容泰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瞿敏彤听得瞠目结舌。 燕容泰搂着她拍了拍,再次低语,“记得,千万别叫错了,否则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瞿敏彤一个劲儿的点头。 燕容泰搂着她没放,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飞速的在她唇上偷了个香,还低声道了句,“想你了。” 瞿敏彤瞬间被他弄的脸红耳赤,嗔了他一眼后赶紧推开他往外跑。 燕容泰恨不得抓她回来狠亲,已解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但眼下发生的事由由不得他肆意妄为,便也只能压着内心的冲动。 大夫带着药童正在给乔平包扎伤处,见他过来,便同他说道,“这位公子运气好,没伤到要害,但是失血过去,需好好休养。我让人去拿药,按时给他服用,等结痂后再让他下床。” “有劳了。”燕容泰作揖谢道。 “燕公子客气了,你们是我们堂主的贵客,照顾好你们是应该的。”大夫也谦逊的回了一揖。 等到大夫和药童离开后,燕容泰坐到床边,拍了拍乔平的肩,“听到大夫说的了,这几日好好养着!” 乔平自责道,“王爷,都是属下保护王妃不力,险些让王妃出事。” 燕容泰沉了嗓子,“此地并非常人看到的那般,你们遇险,不怨你们大意。之前我若不是靠着孔域林的身份进入这里,也不会知道这里有多险恶。” 见乔平还想说什么,他又拍了拍他的肩,“先休息,有何话等你精神头好了再说。陈堂主他们还在外面,我去看看,有何事你叫我。”他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又笑着提醒他,“我父皇他现在是揽月宗的堂主,见了他可别叫错了。” 乔平,“……!” …… 站在燕辰豪和吕芷泉面前,瞿敏彤那是顶着一身鸡皮疙瘩才喊出了‘陈堂主’和‘陈夫人’。 此刻这对玉燕国身份最高贵的两位人物,一身素衣,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的饰物,连发簪都是最不值钱的竹子做的。 要不是她泰哥哥提前告诉了她,她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落难了,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她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别扭,吕芷泉‘呵呵’直笑,“彤儿,你就当陪我们玩,别想那么多。” 瞿敏彤汗,“……” 这能叫玩吗? “你们怎么来了?”似是为了缓和别扭的气氛,燕辰豪认真问道,“瑧王他们呢?在城中可好?” “回父……回陈堂主,城里的事都在我们小皇叔掌控中,他们不放心我泰哥哥,所以让我带着乔平和小七前来荆塞阜。”瞿敏彤差点叫错,害怕被骂,头都不敢抬。 “还好,你没直接去鬼山找人,不然怕是更加麻烦。”燕辰豪叹了口气。 “看到泰哥哥他们的信号弹,我们原本是要去鬼山的,可是我们没找到进山的路口,便打算到附近的村子问路,没想到……” “你们到的是月炎宗的地盘!” “啊?!” 第438章 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都是我的,遮什么遮? 燕容泰从屋子里出来,看着媳妇吃惊又后怕的样子,大跨步上前将她揽住,细细同她解说起来。 瞿敏彤这才知道自己入了虎口,也想明白了那名老婆婆为何污蔑她和乔平。因为那些人认出了他们,所以找借口除掉他们。 想到什么,瞿敏彤赶忙提醒他,“泰哥哥,这些事小皇叔他们怕是还不知道吧?你快让人给他们送信,好让他们多了解一些这里的事!” 燕容泰摸了摸她的头,“已经派人送信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来这里,早知道我就早些让人送消息回城。” 旁边还有两位长辈呢,瞿敏彤嗔了他一眼,示意他庄重些。 瞧着儿子丝毫不把自己放眼里,燕辰豪也正想训他‘成何体统’,但还没出口,吕芷泉便扯了一下他衣袖,笑道,“他们夫妻俩多日没见面了,定是有许多话要说。还有,彤儿的衣裳都破了,还不知是否受了伤?西宁王,你带彤儿回房为彤儿查看,我这就去叫人把热水送你们房里去。” 有她在,燕辰豪就是想做个严父都不容易。 只能附和她,冲小夫妻俩道,“需要什么药,问周荃。今晚警醒些,别睡得太沉。” “是。”瞿敏彤福身应道。她这完全是条件反射,福身完后才发现不妥,遂立马站得笔挺。 要是儿子,燕辰豪恐怕已经摆脸色了,偏偏是这乖巧又孝顺的儿媳,他只抿了抿唇,然后转身走了。 吕芷泉笑着追了上去,“豪哥,等等我!” 瞿敏彤望着他们背影,一脸的哭笑不得。 突然,她腰间一紧,双脚瞬时离地。 熟悉的怀抱让她很是自然的勾住对方脖子,任由他抱着往左边一间屋子走去。 一进门,勾上房门,燕容泰便急不可耐的低头吻住她。 “唔唔……”瞿敏彤还有许多话要同他说,遂忍不住想挣扎。 但燕容泰一边吻着她一边抱她上床。 瞿敏彤吓得不行,这就是一间泥墙小屋,地方陌生不说,而且说不定随时有人来找他们,他们要是搞点什么动静出来,那得多羞人? “泰哥哥……唔唔……” “我看看可有受伤?”燕容泰微微退出她唇齿,说完话又偏着头将她深深吻住。 吻热烈如火,让瞿敏彤招架不住,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很轻,小心翼翼褪去她的衣裳,只留下一件雪白的肚兜。 燕容泰吻得上头,恨不得立马化身为狼把她生吞了。再苦的日子他都受过,可唯独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每每一闭眼都是她,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然而,当看到她肌肤上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痕迹时,他停止了深吻,一身火气瞬间化成了寒霜。 “没事,都是些划痕,过两日就好了。”瞿敏彤双手环胸,红着脸安慰他。 燕容泰一句话都没说,阴沉满面,冷冽的气息下全是想杀人的冲动。 瞿敏彤有些怕他现在的样子,遂主动贴到他身上,哄道,“你别这样,我真的没事。” “有没有事是你说了算?”燕容泰没好气的斥道。 “……”瞿敏彤哭笑不得。 燕容泰拉开她,拿出身上常备的药开始为她上药。 瞿敏彤羞羞的继续用双手遮着胸口。 燕容泰擦药的动作一顿,眸光冷飕飕地瞪着她,“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都是我的,遮什么遮?” 瞿敏彤脸蛋红如煮熟的虾皮,在他瞪视下噘着嘴把双手放了下去。 燕容泰这才继续寻找她身上的伤,甚至连那片肚兜都给她解了,生怕有漏。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她抹搽伤药,以前没成亲前他就做过这些事,可到底是没穿衣物,瞿敏彤还是羞赧得紧。 然而燕容泰这会儿哪有心思再想其他的,心里窝着的全是杀人的火,只想快些给她上药让她早些好起来,然后去找月炎宗那些狗东西报仇雪恨! 面对她的身子,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严肃,眼中没有一丝杂念,瞿敏彤咬了咬唇,小声唤他,“泰哥哥……” “疼?”燕容泰微微停顿,指腹下的动作越发轻柔了起来。 “不疼。” “可我疼!” “啊?你也受伤了吗?伤到哪了?为何不早说?”瞿敏彤完全忘了羞赧,紧张不已的抓着他手腕要检查。 “心疼!” “……” 看着她那羞红的俏脸,燕容泰心情这才稍稍有些好转,低下头在她微噘的红唇上啄了一下,低低的语气带着一股幽怨味儿,“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言外之意…… 瞿敏彤如何能不懂? 她要是不懂,那他们夫妻也白做了! 身上检查搽好了,燕容泰又开始检查她身下—— “啊!泰哥哥,别——” “把手拿开!” “拿什么拿?那地方怎么可能受伤嘛!” “……” …… 夜幕落下。 看着床上睡沉的人儿,燕容泰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不用问都能想得到,她这一路上绝对没有睡好觉! 他没有睡意,就坐在床头边守着她,大手放在被褥中同她的手紧紧交握着。 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 他沉了脸,下意识的朝房门方向看去,除了那一声哨响,外面还隐隐约约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王爷,有人偷袭,您看是否需要带王妃避避?”江小七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 “不用,你们保护好陈堂主和陈夫人,不可有任何闪失!”燕容泰沉声道。 “是!” 他们这一说话,原本睡熟的瞿敏彤睁开了眼,下意识的问道,“泰哥哥,出何事了?” 燕容泰倒也没瞒她,“舞毒知道我被揽月宗的人救走,今日又得知你到来,定是不会错过这杀我们的机会。父皇料到他们会来偷袭,果然他们来了。” 闻言,瞿敏彤瞌睡虫瞬间全没了,激动的挺身坐起,“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去帮忙啊!这些人,就是想趁小皇叔他们不在对付我们,我们有没有事不重要,父皇和娘娘安然无恙那才是最重要的!” 燕容泰本想让她多睡会儿,但见她如此激愤,显然是睡不着了,遂也没阻拦她,拿了吕芷泉送来的一身干净衣物为她穿戴好,然后两人提着剑朝村口的方向赶去。 第439章 这下可有戏看了! 荆塞阜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区域,连绵的群山中盘踞着八大宗的势力,方圆百里中的村落虽然有许许多多曾因流离失所前来此地谋生存的人,但几大宗为了开拓自己的势力范围,早已暗戳戳侵入到村落中。 有些村子甚至就是各大宗的基地!就好比这丰谷村和石蚌村,整个村的人都是揽月宗和月炎宗的人。 而十里八村在固定的某些时间还有一定规模的集市,有些地方甚至可以以物易物,只不过燕容泰他们初入荆塞阜,对这些还没有机会深透了解。 眼下,在丰谷村村头,上百人撕杀成一团,俨然成了一处小型的战场。 同真正的沙场虽然没法比,但战况却是异常激烈。 侵入丰谷村的人如同亡命之徒般,凶辣狠戾,一开始差点让揽月宗的人招架不住。幸好江小七带来的那几十名金奇卫加入战场,才将局势扭转过来。有了厉害的帮手,揽月宗的人也气势大震,开始了反杀。 把这几十个入侵偷袭者杀完后,还一鼓作气杀去了石蚌村。 燕容泰和瞿敏彤都看得出来,这是他们那位陈堂主父皇大人授意的。 原本他们是去帮忙的,结果金奇卫带着揽月宗的人气势滔滔,杀得月炎宗那些人鬼哭狼嚎连逃都没机会,他们也就没加入的必要了,躲在一旁负责把风。 “不在房里歇着,跑出来做何?”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嗓音。 “父……陈堂主,陈夫人,你们怎么也来了?”瞿敏彤回头看去,忙端正身形问候。 “我们一直都在呀,只是你们没发现。”吕芷泉掩着嘴笑道。 “陈堂主、陈夫人,你们留我们在此,就不怕揽上麻烦?”燕容泰问道。 燕辰豪背着手,目光投向远处的打斗,唇角微微勾勒,“你们小皇叔是出了名的‘煞神’,不但朝堂里那些人忌惮他,连江湖中人也忌惮他的铁腕。前阵子衡安城贴出告示欲剿灭鱼耀宗,各大宗派都为之惶恐。除了月炎宗外,其他宗派都在筹谋,要么想办法讨好瑧王,要么低调行事,尽可能让自己置身事外。揽月宗也不例外,此时宗主正为此发愁,我突然在鬼山救了你们,等于同瑧王攀上了交情,回头宗主还要嘉奖于我呢!” 他说着话还把下巴微微扬高,似乎被人褒奖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燕容泰汗滴滴的。 但转眼一想,可不是嘛,他这位父皇从小就被立为储君,真正的天之骄子,在位三十年,只有他奖赏别人,何时轮到他得奖赏? 快半百的人了,总算能得人褒奖,可不得骄傲一番? “过两日,我带你们上揽月宗,把你们引荐给揽月宗宗主。”燕辰豪扭头看向儿子。 “……”燕容泰都不想搭理他了。 他们正说着话,远处突然传来惨叫声。 不是先前那种厮杀的声音,而是像遇上什么恐怖的事那般惨叫。 紧接着,便有身影朝他们的方向迅速飞来。 燕辰豪和燕容泰通过对方身形认出是金奇卫,父子俩神色一凛,主动现身过去。 “出何事了?”燕辰豪沉声问道。 “陈堂主,月炎宗的人死伤不少,但他们突然放毒虫袭人。揽月宗的人有不少已经被毒虫咬伤并中毒昏迷。” 燕辰豪双目燃起了怒火,拔腿便往远处而去。 吕芷泉赶紧跟上。 燕容泰和瞿敏彤也没落下。 一到战场,他们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原本今晚可以屠灭石蚌村的,可就在大获全胜之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个老人,对着他们撒了一把虫子。 这些虫子见人就咬,金奇卫武功高,险险的避开了。可揽月宗的人都是散练的功夫,一时间全都中毒倒地。 那两个老人趁机带着剩下不多的石蚌村弟子往村后逃去了。 江小七和金奇卫他们身上都有‘圣水’,可揽月宗的弟子近百人,根本救治不过来。不得已,只能将一小竹筒的‘圣水’分成多份,尽可能让每人都喝上一口。 “豪哥,这么多人中毒,解药不够,这可如何是好?”吕芷泉揪心不已。 “陈堂主,我和彤儿这就回城。”燕容泰提议道。 燕辰豪突然跺脚,只听他黑色的靴底发出‘咔’一声脆响。 随即他提开脚。 借着火把的光亮,众人定眼一看,只见是一只形状奇特的怪虫,已经被踩扁了。 可就算踩扁了,其虫身还动弹不止,死而不僵似有还要飞起来的征兆。 燕辰豪寒着脸道,“这些都是舞毒炼制蛊虫时失败的虫子,惧火,你们把人先抬回丰谷村,放火将这里烧了。” “是!”金奇卫领命。 很快,揽月宗中毒的人被带回了丰谷村。 石蚌村也被大火吞噬。 这一场血战,可以说是尸血遍野,月炎宗的弟子没讨到一丁点好,但揽月宗弟子也因毒虫吃了大亏,有好几个被蛊虫咬得厉害的,还没等到‘圣水’救治便当场中毒身亡。 有些中毒轻的弟子喝了‘圣水’很快便没事了,但大部分因为解药不足,虽没有死,但也只掉着一口气了。 燕容泰提议要回城搬解药。 正在这时,有弟子来报,“堂主,村口又有人来了!” 燕辰豪寒着脸问道,“月炎宗的人又回来了?” 那弟子摇头,“不像是月炎宗的人,领头的男子自称姓容,说是来此借宿的。” 燕辰豪微微一愣。 燕容泰惊讶,“大哥来了?” 看着自家父皇那僵硬的脸色,他忍不住挑动眉梢。 这下可有戏看了! 第440章 你就这般恨我? 燕容熙之所以到丰谷村来,是因为江九寻到了江小七留的暗记。别人不知道,这是他们瑧王府内部人员独有的标识,他自然笃定江小七他们进了丰谷村。 上官娇娇认出这是揽月宗的地盘,担心自己被认出,还特意蒙了面纱,然后以借宿为由进了村。 有人把他们让进了村子,并带去了一间小土屋。 但这人什么话都没说,在他们进了小土屋后便离开了。 待他一走,江九便沉着脸道,“此地不太平,进村的路上有血迹,还是新的。” 上官娇娇道,“几大宗时有暗斗,有打杀也不奇怪。只是近来各大宗都好似惧怕瑧王,此时还有闹事者,实在不应该。” 燕容熙沉声道,“就怕这些打杀同西宁王妃和江小七他们有关。等夜再深些,我们偷偷去打探一番。” 江九和上官娇娇都点了点头。 尽管他们心里很不安,怕瞿敏彤和江小七他们遭遇什么不测,但是因为没收到信号弹,他们暂且能按耐住。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而且是多人的。 三人立马警惕起来,扭头同时盯着房门口。 门开了,突然从门外探进来一颗脑袋。 他们仨吓了一跳,但看清楚那是谁以后,又瞬间惊喜不已。 “西宁王妃!”上官娇娇激动地跑过去。 瞿敏彤赶紧进屋,笑着同她拥抱,“哈哈!没想到你们会找这里来!” 上官娇娇狠狠地呼出一口气,“你们没事太好了,方才进来的时候,我们都在担心,怕你们出何意外,可紧张死我们了!” 瞿敏彤拍着她安慰,“没事没事,别担心,我们都好着呢。” “西宁王妃,你找到西宁王了吗?我们收到西宁王他们求救的信号,很是不放心!”上官娇娇揪心问道。 “嘻嘻……”瞿敏彤窃笑,然后转身去把门拉开了一半。 “没想到你们如此想我。”燕容泰笑眯了眼步入他们视线。 屋子里三人这下是彻底的松了口大气。 还不等他们三人向燕容泰问话,瞿敏彤就笑着道,“接下来,让你们认识一下揽月宗的陈堂主,他可是救我们的大恩人。” 陈堂主? 燕容熙和江九都面带好奇。 燕容熙下意识的朝上官娇娇看去。 上官娇娇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不认识什么陈堂主。 说起来其他人可能不信,她虽然是青宇宗的大小姐,可是他们姐弟留在荆塞阜的时候并不多。因为被孔域林讹上婚事,她爹娘为了保她,总是送他们姐弟出去,美其名曰历练。除非是宗里有什么大事,或者说几大宗有什么大事,他们姐弟才会出现。 而另一个原因是阿沥身上的秘密…… 对于几大宗内的嫡亲子弟他们或许认识,毕竟宗派大会啥的,那些嫡亲子弟都会到场,就算不熟络也会混个眼熟。至于每个宗门下的长老啊堂主之类,她是认不全的。 像这片村落,她也仅是知道一些,因为爹娘有令,他们姐弟不敢冒然在村里出现。 就在他们交换着眼神时,房门被瞿敏彤大打开。 从门外进来一中年男人。 深褐色的袍子,质地普通,式样简素,可他高大的身形一进来就犹如泰山压顶,满身透着一股子巍峨凛凛的气息。那轮廓分明的脸上虽然有岁月沉淀的细纹,可五官立体俊朗,特别是他深邃的眼睛,睿力又犀利,所视之处带着无形的压迫,让人莫名的不敢直视。 上官娇娇心中忍不住惊叹。 好强势的男人! 区区一个宗门的堂主居然有如此不怒自威的仪容神态,是她太久没同宗外的人打交道,见识都缺大了吗? 跟她的惊叹比起来,站在她身旁的燕容熙则是直接瞪圆了双眼,脸色一瞬间失了血色,垂放在身侧的双手还不由得攥紧。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上官娇娇扭头朝他看去,一脸的疑惑不解。 怎么,他们认识? 而且看他这神色,莫非他们之间有仇? 就在她伸手想暗暗地拉他衣袖时,只见江九猛地下跪,嘴里更是恭敬无比的道,“参见皇上!” 什么?! 皇上?! 上官娇娇张大嘴,傻了眼的把这位陈堂主瞪着。 “嘘!”瞿敏彤赶紧过去把江九扶起来,然后遮着嘴小声说道,“我们父皇现在是揽月宗的堂主,以后千万别叫错了。幸好就我们过来,没带其他人,不然叫人听去了可就麻烦了。” “……!”江九被她拉起身,听她说完,瞬间呆若木鸡。 不止他凌乱,上官娇娇也是凌乱得一头冷汗。 当今皇上成了揽月宗堂主?! 这什么情况?! “大嫂,我们出去说话。”瞿敏彤主动挽住她的手,怕她不同意似的,不停的对她挤眉弄眼。 燕容泰也对江九说道,“你们可是带了多的‘圣水’?若有,快拿出来,揽月宗不少人中了毒,需要‘圣水’解毒。” 江九一听,自然不敢耽搁,赶紧抓起他们带的包袱跟着他离开了小屋。 房间里,很快便剩下燕辰豪和燕容熙这对父子。 七年了,自从苏皇后对燕辰豪行凶那一晚起,他们父子就再也没见过面。哪怕为燕容熙解蛊,也是燕辰豪授意江九做的。 曾经差点反目成仇的父子俩,突然面对面…… 说不尴尬是假的! 看着儿子眼中那些复杂的多为不友善的情绪,燕辰豪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径直到桌边坐下,也不开口,只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 燕容熙胸口起伏着,紧攥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来回不知多少次后,他突然抬脚朝门外走。 “站住!”燕辰豪一声厉喝。 “陈堂主有事?”燕容熙顿住脚,头也没回地问道。 “你就这般恨我?” “不敢。”他只是不想看到他,免得记起当年的那些不堪! 其实他心中如何想的,燕辰豪又岂会不知? 为了缓和尴尬,他主动转移话题,“那便是青宇宗的上官娇娇?听容泰说你们在一起了?打算何时成亲?” 燕容熙,“……” 第441章 我只是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 燕辰豪叹了口气,“你也该成个家了。我虽入揽月宗不久,但有关青宇宗的事还是听说了不少。上官娇娇虽出生江湖门派,但品德温良,气节不俗,不失为一个好女子。既然你们有了夫妻之实,那便早些把人娶过门吧,于你于她都好。结了亲,便是要查青宇宗满门血案,于我们而言都更为名正言顺。” 燕容熙回头看着他,冷声拒道,“我的事不需要你过问!” “你!”燕辰豪脸色一沉。 父子俩对瞪着。 气氛,骤然如霜冻。 最终还是燕容熙先收回视线,然后冷然离开了小屋。 他走后没多久,吕芷泉便从门外进来。 “豪哥。”看到燕辰豪一脸怒气,她眉头也忍不住皱起。 “你看到了,他就是这般不识好歹!”燕辰豪拍了拍桌,“我就说不要管他,你偏让我见他。是他做错了事,他没向我认错之前,我凭何要理会他?” 吕芷泉没接话,只是为他倒了一杯清水。 燕辰豪接过,一口气喝完,重重将杯子放下,然后起身牵起她的手,大步离去。 “以后别再提他!” …… 在揽月宗弟子安排下,上官娇娇被安排到了一户靠西的屋子。 燕容泰带着江九去给揽月宗的弟子解毒,瞿敏彤送上官娇娇进了屋,两人就这几日各自的所见交流了一番。 正事说完,上官娇娇欲言又止过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西宁王妃,他真的是……” 瞿敏彤比了个‘嘘’,朝窗外看了一眼,确定外面没人后才同她小声说道,“千万别声张,就当他们好玩,我们陪他们玩便是。” 上官娇娇哭笑不得。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她都不信,玉燕国至高无上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鱼龙混杂的江湖门派中,还委身给人做手下…… “他……他是不是很严厉?”想起燕辰豪那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内心就不免紧张。 “严厉?”瞿敏彤眨了眨眼,然后笑道,“怎么会呢?父皇可好了!他深明大义、宽容大度、爱护家人,寻常百姓家的长辈还多对小辈挑剔刁难呢,他虽然高高在上,可他从来不会那样对我们。” 上官娇娇微微笑。 当然了,她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又是这般温柔懂事的女子,谁不喜欢? 瞿敏彤拍了拍她的肩,“大嫂,别害怕,就算父皇和大哥之间有些矛盾,也绝对不会迁怒到你身上,他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之人。” 上官娇娇刚要开口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瞿敏彤赶紧收声,并警惕地朝房门看去。 门推开了,看到燕容熙从外面进来,她俩都松了一口气。 但见他俊脸绷得异常冷硬,上官娇娇关心的问道,“出何事了?” 燕容熙抬眼看了看她,一句话都没说,径自去了桌边。 坐下后,他便静如雕石,纹丝不动。 瞿敏彤都忍不住问道,“大哥,究竟发生何事了?你不是同陈堂主说话吗,怎么如此快便说完了?” 按照预想,他们父子多年未见,应该有许多话要说。结果一刻钟的功夫都没说到,还如此反常情绪,这怎能不叫人费解? 但燕容熙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旧僵硬的坐着,就连垂下的眼皮都没动一动。 “西宁王妃,不如我同他说说吧。”上官娇娇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去外头看看。 瞿敏彤立马会意,赶紧跑了出去。 上官娇娇随后关了房门,搬了一张凳子到他身侧陪他坐下,关心地看着他,“有何心事你可以跟我说。当然,你要是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你也可以不说。” 燕容熙缓缓地抬起眸子。 “都是些不堪的往事,我只想忘却,不想多提。” “那就不提。”上官娇娇微微一笑。 两人刚说上话,燕容泰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上官娇娇赶忙起身去开门,并将他让了进来。 燕容泰径直走向桌边,拧着眉问道,“闹什么别扭?” 燕容熙冷眼剜向他,“我跟他的事不用你管!” 闻言,燕容泰嘴角勾起,但却不是发笑,“在我看来,你是有几分不知好歹的。从小到大你得了多少,你心中没个数?他欠我,但他不欠你分毫!” 燕容熙脸色瞬间黑沉了起来。 见上官娇娇正紧紧盯着他,他僵硬的把头一扭,看向别处。 燕容泰突然叹气,“随你便吧,反正机会在你面前,你若执意如此,任何人也干涉不了。” 语毕,他转身走了出去。 燕容熙双手紧攥,倔强的咬紧了牙。 经燕容泰这么一来,上官娇娇大概猜到了一些。但她没有再多问一句了,而是默默的去整理床铺。 她如此安静,反倒是燕容熙开始有些不自在。 眼见她把床铺好,还是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他松开了双手,薄唇启动,“你是否也觉得我不知好歹?” 上官娇娇走到他跟前,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先前西宁王妃告诉我,说他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长辈。” 燕容熙眸光看着别处,嗓音有些暗哑,“他是值得人尊敬。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没脸面对他。” 闻言,上官娇娇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你们是父子,血浓于水,跟脸面有何关系?不管你们之间谁对谁错,只要彼此都给对方机会,有什么事是化解不了的?再说了,你是晚辈,你还想长辈主动讨好你?普通百姓家都不可能如此!” 第442章 帮他跪! 燕容熙突然将她拽到腿上,用力抱紧,暗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娇娇,你若是知道我的那些过去,你还会同我在一起么?” 上官娇娇心口微紧,不是被他的力气勒紧的,而是听着他如此语气,心里说不出来的心疼。 “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可能有些遗憾,但我不介意你有过去,我只怕你的过去过不去。”她微微推开他,凝视着他深沉如潭的凤目,咬了咬牙,问道,“燕容熙有过多少女人我不管,但容熙只能有我一个,你做得到吗?” 燕容熙抬手捧着她娇俏的脸庞,薄唇覆上她,轻吮辗转,低低的嗓音似有穿透力般透过她贝齿落进她心口深处。 “愿与娇娇一双人,共白首。” 上官娇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眶渐渐地染了一层水雾。 跟她在一起这么久,燕容熙不怕她对自己施暴,就怕她哭。每次看到她落泪,让他总感觉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天地良心,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恨不得为他摘星揽月,哪里还敢惹她啊! “娇娇……”他已经表明心意了,这样还不够吗? 上官娇娇突然推开他,用手背揩了一把眼角,然后对着他胳膊便拧起来,“你既然要娶我,那还闹什么脾气?” “我何时同你闹脾气了?”燕容熙忍不住把手臂往身后藏,一脸冤枉地反问她。 “你是没跟我闹脾气,可你把坏脾气带我跟前来,就是你的不对!”上官娇娇瞪着眼恼道。 “我……” “你什么你?谁都看得出来西宁王和王妃他们在帮你和他修复关系,他能主动找你,自然也是想同你言和的。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何仇恨,但我看到了他们的诚意,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为何西宁王会骂你不知好歹?”上官娇娇一股脑地训斥。偏偏她还不止动口,手上也不留闲,冲他身上一个劲儿的‘捶捏拧揉’,“叫你不识好歹!那可是你爹,他都拉下面子找你了,你傲娇个什么劲儿?” “娇娇……”燕容熙扭着身子左躲右闪,委屈得都想哭了。这女人现在是越发不拿他当男人看了,信不信他现在就办了她,让她床都下不了,看她还怎么横! 上官娇娇从他大腿上跳下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要往外跑。 燕容熙不解,这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她还要做何? 他第一反应自然是将她抓住,紧张地摁进怀里,“娇娇,你听说我……” 只是他话还没讲完,上官娇娇便仰着头打断他,“听你说?听你狡辩才是!既然你不愿同他言和,那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省得大家都为你们尴尬。我这就去同西宁王他们告别,然后连夜离开这里!” 燕容熙哭笑不得,“好好,我什么也不说,都听你的,行么?” 上官娇娇眯起眼,“真的?不管我叫你做什么,你都照做?” “……嗯!” …… 幸好江九他们这次出来多带了‘圣水’,足够给揽月宗的弟子解毒。 只是,如此一来,所带的‘圣水’没剩下几筒了,他们也不敢再去石蚌村追寻那些放毒虫的人。 燕辰豪下令,让众弟子休养一阵子,他将此事禀报宗主,问问宗主的意思再做打算。 另一边,他则是让金奇卫速度给燕巳渊送信,让他们尽快赶来丰谷村。 翌日。 燕辰豪和吕芷泉刚起床,便听手下来报,“堂主,容公子和上官姑娘求见,他们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燕辰豪瞬间拉长了脸。 吕芷泉看了看他,吩咐手下请人进来。 然后她主动往外走,给他们腾地方。 “站住!”燕辰豪低喝,过去一把拉住她,然后亲自把她按到椅子上,冷着脸道,“躲什么躲?谁敢不待见你,那便是不待见我!” “豪哥……”吕芷泉哀求的望着他。 “坐好!”燕辰豪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后,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板着脸怒视着门外。 没多久,就见一男一女进入他们的视线。 上官娇娇走在前面,燕容熙落后她一步,而且还是在她屡屡回头威胁的眼神下他才不情不愿地紧跟上她的步子。 这情景,不止吕芷泉看愣了,连燕辰豪都微微睁大眼,有点出幻像的感觉。 他这儿子在对待女人这件事情上,可是比他心肠还硬的。 几年不见,竟然转性了? 行到他们跟前,上官娇娇一点没扭捏,先抱拳行礼,“晚辈娇娇拜见陈堂主、陈夫人!” 昨夜燕辰豪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还没怎么看过她。今日认真一看,本来火燥燥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不少,唇角甚至还不由得挂上了笑。 眼见儿子跟一雕塑人似的立在那,既不同他们打招呼,也不看他们,他也没理睬,只对上官娇娇道,“娇娇姑娘免礼。” “谢陈堂主、陈夫人。”上官娇娇直起身,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忍不住提醒,“咳!” 还说什么都听她的,这是听话的样子? 亏了她昨晚让他上床,早知道他这么不开窍,昨晚就该让他睡田坝! 被她暗示后,燕容熙这才把头扭正,但双眼低垂着还是没看他们,很是敷衍的抱拳道,“见过陈堂主!” 燕辰豪咬着牙,眼神朝笤帚的方向看去,真是恨不得拿笤帚把他打出去! 上官娇娇无语得不行,暗暗地瞪过他之后,干脆也不理他了。 “陈堂主、陈夫人,多有叨扰,还请你们见谅。” 吕芷泉坐在这里是最别扭的。 她和苏皇后的仇恨非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这种关系下,她也没想过要燕容熙能正眼待她。 “娇娇姑娘,你们还没用早饭吧?正好,我和堂主也没用早饭,不如你陪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备好了没?”她不顾燕辰豪反对的眼神,起身笑盈盈的朝上官娇娇走去,怕上官娇娇不同意,她还暗暗地冲上官娇娇挤了挤眼睛。 上官娇娇哪会不同意,她带燕容熙来这里,就是想帮他们父子修复关系的。这会儿‘陈夫人’有意给他们父子创造机会,她肯定支持啊! 只是,她陪吕芷泉走了一步后突然停下,斜眼朝某个男人的后背看去,一丝黠色从眸中闪过,她突然飞起脚尖,准确无误的撞向燕容熙的膝盖窝—— 扑通! 燕容熙膝盖一弯,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就听正对面座上的燕辰豪说道,“容公子如此大礼,老夫可受不起啊!” 燕容熙,“……” 第443章 让我静一静 他脸黑得如同炭烤过,是答应过她要听她的,可他何时说过要这样了?! 这女人…… 他到底欠了她几辈子,要受她如此整! 他捏着拳头想要起身,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咳。 他背脊一挺,一双膝盖不敢再动分毫。 谁都没想到上官娇娇会有那么一脚,吕芷泉吓了一跳后,看着那跪得笔挺的后背,有些忍不住掩嘴偷笑。 偏偏上官娇娇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似的,温柔的对吕芷泉说道,“夫人,我们去厨房吧,别让堂主饿着了。” “好。” 看着上官娇娇离去的背影,燕辰豪嘴角微咧,一向稳重的他险些笑出花来,对这个儿媳,那真叫一个满意! 堂屋里剩下他们父子俩。 他敛住愉悦的笑,沉着眉眼把儿子瞪着,轻哼,“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一个丫头懂事!是非不分,还倔得跟头驴似的,真不知道那丫头看上你什么了!” 燕容熙抬起头,不服气地瞪着他,“我不再是燕家子孙,我的事不用你管!” 燕辰豪‘呵’道,“不是燕家子孙,那你名下那些产业哪来的?这些年你靠什么活下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还要我教你?我管不着,还有谁能管?” 燕容熙被堵得一脸恨气。 父子俩又互瞪着,就像在比谁的气势能占上风似的,空气中全是剑拔弩张的火光气息。 “罢了!”燕辰豪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背着手往外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冷声道,“你既不愿认我,那便不认吧。” 苏梓瑶的死,是横在他们父子间最大的仇恨。 这是不可磨灭的。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燕容熙依旧跪着,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他紧攥的双手渐渐松开。 两滴清液不由得落在大腿上…… …… 厨房里。 两个女人一开始不熟络,彼此显得很生分。特别是上官娇娇,单独面对吕芷泉时,拘束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不用多问,看年纪便知道,这位‘陈夫人’并非燕容熙生母。 而‘陈堂主’能把她带在身边,这位‘陈夫人’于‘陈堂主’来说必定与众不同。 吕芷泉也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她的拘谨和小心翼翼,遂主动找话题同她聊起来,“娇娇姑娘,瑧王和瑧王妃他们近来可好?” “回陈夫人,他们很好。” “一年多没见他们了,我估摸着轻絮见到我们在这,下巴都得惊掉,呵呵!” “呵呵!”上官娇娇陪着笑。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昨夜你们到得晚,都没时间安排,正好明日旭阳沟有集市,我记下来,明日一早便差人去买。” “陈夫人,您不用如此客气,娇娇不敢劳您费心。” “都是差人去做,我哪费什么心啊?”吕芷泉笑道。 见她要亲自去灶上端碗,上官娇娇抢先一步伸手把碗从笼屉里端出来。 “嘶……”烫热的碗边让她忍不住龇牙。 “诶,快放下!”吕芷泉紧张大叫着去抢烫碗。 但上官娇娇避开了她的手,坚持把碗放到食盘中,然后抬头冲她笑了笑,“无事,我以前在家时也要做这些的。” 吕芷泉没说话,拿手帕蘸了冷水,然后裹住她被烫红的指头。 上官娇娇也没拒绝,借此机会认真的打量着她。 这位‘陈夫人’不但比‘陈堂主’年轻不少,一张红润的娃娃脸更是精致得出奇,别说她平易近人的性子了,就是看着也很招人喜欢。 “多谢陈夫人。”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你别太拘谨,也别太跟我见外,不然我才是最别扭的。”吕芷泉笑着道。 两人正准备把早饭送去堂屋,一名手下突然跑进厨房,对吕芷泉道,“夫人,堂主去村里巡视了,让您赶紧过去。” 闻言,两个女人都忍不住愣了愣,彼此还对视了一眼,都显得有些意外。 随即吕芷泉便跑了出去。 而上官娇娇忽地拉长了脸,郁闷不已的往堂屋去。 但堂屋已经没人了,她转头又回到西面的小屋,果不其然,某人在屋中。 而且还躺在床上背对着她睡觉! 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想把他拉起来。 可不等她的手碰到他,便听他低沉的嗓音传来,“让我静一静。” 上官娇娇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屋子。 真是气死她了! 还说听话呢,这叫听哪门子话? 要静静是吧?那就让他静个够! 谁理他谁是小狗! 另一头,吕芷泉什么都不用问,仅是看燕辰豪脸色便知道,他们父子又一次言和失败。 她也没辙,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跟着燕辰豪去了石蚌村。 石蚌村昨夜已经让他们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处处土墙架子。 他们也去村后搜查过,可什么都没发现。 “豪哥,那些人能从村后逃走,肯定是有密道的。如果我们找到密道,说不定便能追查到舞毒的下落。” “舞毒不是一般的狡猾,岂会让我们轻易找到?以他的做派来看,这些人不过就是他使出来给我们添堵的。”燕辰豪眯着眼环视着已经废掉的村子,“要对付他,非巳渊不可。别的都好解决,就是那座毒山让人头疼。巳渊虽百毒不侵,可他一人进山也是危险重重,便是加上潋儿和滟儿,也是势单力薄,何况潋儿和滟儿尚小,此等险地如何敢让他们前去?” 吕芷泉恨道,“舞毒整这么一座毒山出来,想必就是为了对付瑧王的!” 燕辰豪点了点头,忧心地望着毒山的方向,“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让更多的人无所畏惧的入山……但愿巳渊他们能想出办法。” …… 燕巳渊和柳轻絮顺着江小七他们的暗记寻到丰谷村。 刚要准备进村子,便被人拦住。 拦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莲。 “王爷,王妃,家父想见你们。” 夫妻俩皆沉了脸。 柳轻絮冷声道,“你爹还真是好大的架子!” 洛莲突然朝他们的马头跪下,哀求道,“王妃,实不相瞒,我爹他中了毒,民女求王爷和王妃救救他。” 第444章 你们不去搭个戏台唱戏,真是屈才了! 柳轻絮眯起了眼,“你还真当我们是救世主?别说我们不是,就算是,那也不是你能请得动的!” 这女人,打从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让人恶心到反胃。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多了去了,但像她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都接近稀罕物种了! “王妃,民女本来是想回宗里请我爹出山的,可突然得知我爹中毒的消息,民女实在没辙,只能来求你们。求您救救我爹吧,求您了……”洛莲一边磕头一边哭说。 “洛莲,给我一个救你爹的理由。”柳轻絮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冷意。 “王妃,我们乾星宗愿为您和王爷效犬马之力,任由您和王爷差遣。”洛莲很是坚定地保证。 “就这样?”柳轻絮冷笑反问。 她也不等洛莲作答,突然一鞭子甩向马屁股,“驾!” 原本停下的马儿挨了鞭子,立马奔腾起来。 洛莲眸孔睁大,跪在地上的她想都没想便朝旁边滚去。 再晚一息,那马蹄绝对从她身上踏过去! 躺在地上的她,望着那疾驰而去的马车,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地面,并咬牙骂道,“柳轻絮,你这个冷血动物,真不配为人!” 马车上。 燕容滟揭开隔帘问道,“爹、娘,不就是一筒解药吗,为何不给她呀?” 柳轻絮把鞭子给巳爷,她转身对着女儿,认真说教起来,“娘不是见死不救,而是她没有求人的诚意。你想啊,就算她爹中毒来不了,可那么大个宗门,难道没人了吗?没个有头面的人前来也就罢了,她同我们许下的那些承诺,有何信誉可言?说得好听为我们效犬马之劳,可信物呢,我们有何信物去差遣乾星宗的人?所有的都靠她一张嘴说,回头要是治好了她爹,她爹不认这些承诺,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再说了,她是请我们去乾星宗救她爹,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算计?” “娘,滟儿懂了。是她求我们,可是她诚意不足,这种人不定打什么歪主意呢!”燕容滟点着小脑袋。 “嗯,记得娘给你们讲过的故事,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三顾茅庐呢。他区区一个宗主,啥也不想付出就让我们出手,这叫不劳而获。”柳轻絮摸着女儿脑袋瓜,继续叮嘱,“娘不反对你们做好事,但是做好事也要看对方是否值得。” “知道的,娘你放心吧,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我们早就听过了,才不会傻到那种地步呢!”燕容滟短暂的认真脸过后,很快便又露出傲娇的小表情。 柳轻絮忍不住拿手指点她额头,“小机灵鬼,回里面坐好,别颠着了!” 马车在村外的岔路口停下来。 前面的都是田埂小径,马车没法通行,只能下马车走路。 “爹,小七姑姑他们真的在这里吗?”燕容滟被抱下马车,小脑袋立马好奇地张望起来。 “嗯。”燕巳渊突然朝对面的一条小径抬了抬下巴,“来人了。” 柳轻絮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欣喜不已地先跑了过去,“彤儿!” 瞿敏彤朝他们奔跑而来,边跑边喊,“小皇婶!你们可来了!” …… 大家伙齐聚在一堂,就跟过年似的热闹。 而且最奇特的是,都是柳轻絮、瞿敏彤、上官娇娇三个女人在说话,偶尔燕容滟会插几句,男人们不论大小,就像有默契似的全都不吭声。 三个女人正说着笑呢,就听江九在门口小声提醒,“王妃,陈堂主和陈夫人来了。” 其他人都见过燕辰豪和吕芷泉了,早已经淡定了。 柳轻絮和燕巳渊起身朝门外迎去。 瞧着并肩而来的皇帝大哥和小嫂子,仅是那一身装束就叫他们夫妻一脸黑线。 虽然在出来前就知道他们现在在宗派里做卧底,可亲眼目睹他们素人打扮,还是难以同那一身龙袍相叠合。 这还不算什么。 行到他们跟前,燕辰豪直接抱拳行礼,“草民参见瑧王殿下、参见瑧王妃。” 吕芷泉跟着行礼道,“民妇参见瑧王殿下、参见瑧王妃。” 燕巳渊和柳轻絮差点暴走! 虽然在路上就接到消息,要他们谨言慎行,不能拆穿他们的身份,可是他俩这戏演得…… 这是赤果果要他们折寿啊! 燕巳渊一脸黑的朝江九下令,“请陈堂主和陈夫人入座,本王有要事同他们商议,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门外那些揽月宗弟子听的。 江九赶紧示意他们走远。 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揽月宗的弟子自然不敢得罪。何况自他们堂主救下西宁王后,便同这些人有了很深的交情,他们也不担心这些人对他们堂主不利。 遂都顺从的走远了。 剩下全都是自己人后,燕巳渊才冷飕飕的盯着兄嫂,“你们不去搭个戏台唱戏,真是屈才了!” “哈哈!”燕辰豪不以为辱,反而朗声大笑。 柳轻絮拉着吕芷泉,难得没有同她说笑,很认真地道,“小嫂子,还以为你和皇兄去哪玩了,没想到你们居然‘玩’到了这里!也是没人见过你们,要是知道你们的身份,不知道会有多凶险!” 吕芷泉‘嘿嘿’道,“我们是碰巧路过这里,然后就‘情不自禁’了。” 柳轻絮无语又哭笑不得。 兄弟相聚,燕辰豪是高兴的。 但是也只是短暂的愉悦,很快他收了笑,又恢复了一脸肃色,“几大宗宗主都被人下毒了,揽月宗宗主也没幸免。幸好我们还剩了几筒‘圣水’,我已差人送去了揽月宗。自打容泰混入荆塞阜后,月炎宗宗主便没再出现过,这次各宗宗主中毒,显然是舞毒做的手脚。他没下烈性的毒药,只让人生不如死,似乎是在威胁那些宗派。” 柳轻絮和燕巳渊听得直皱眉。 先前洛莲求助,原来是真的! “不知陈堂主对其他宗派如何看?”燕巳渊低沉问道。 燕辰豪道,“舞毒这般丧心病狂,不但威胁几大宗派,也是在威胁我们。若是他们对几大宗门下狠手,便是我们想救也救不过来。何况几大宗各据势力,并不齐心,救与不救都是麻烦。” 燕巳渊道,“那便不救,我们想办法,先把毒山的事解决了!” 柳轻絮揪心看着他,“我们的‘圣水’差不多都用完了,就算现在储存也不够。没有解药,就只有你能入毒山,这如何能成?” 燕巳渊突然勾起唇角,“我有办法让你们安然无恙进入毒山。” 第445章 ‘圣水\’惹了麻烦 地众人一听,都不敢置信,让他们在毒山中不受毒雾影响,除非同他一样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不然就算带再多解毒的‘圣水’也无济于事,毕竟要一直消耗,何况‘圣水’来源有限。 “阿巳,你快说说,到底是何办法?”柳轻絮心急地问道。 “你曾经试过的,难道忘了?”燕巳渊挑眉轻笑。 在场的人都是不解,纷纷把柳轻絮望着,想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柳轻絮仔细回想着,突然眸底发亮,惊喜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若是那样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在毒山中待十天半月绝对不成问题!” 她记起来了! 当年在清河镇,那姓张的县令和他小舅子合伙对他们投毒,是巳爷喂血给她解的毒。 事后她才知道,被巳爷的血解毒后,在一定的时间内会生成免疫系统。简单点就是,血的功效会延迟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被解过毒的人会跟巳爷一样百毒不侵。 至于这种功效能持续多久,那就看个人体质了,反正十天半月肯定是行的。 意思是,他们这群人最少可以在毒山中待半个月! 不过巳爷的血有bug,如果是正常人服用,非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是世上无药可救的奇毒…… 换言之,他们这群人想要进毒山,得中一遍毒才行!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阿巳,我们这么多人,如果真那样,那你?”她惊喜过后又忍不住担忧。他受得了吗?以前看他救一个人,至少都要好些天才能恢复元气。 “无妨,我自有主张。”燕巳渊不以为意的摇头。 “小皇婶,到底是什么办法?”瞿敏彤到柳轻絮身边,也心急地问道。 “那啥,大家先要有个心理准备,咱们这一趟去毒山,还得有点小小的牺牲。”柳轻絮冲她干笑。 “小皇婶,要牺牲什么?” “这个……”柳轻絮朝自家巳爷看去,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咳!”巳爷清了清嗓子,“你们不用多问,待准备两日,去了毒山后你们自会知晓。” 他亲自发话了,大伙也只能按捺住好奇心,谁也不再多问。 燕巳渊随即又道,“这两日我要闭门准备,谁也不许来打扰。” 说完,他朝江九睇了个眼色,主仆俩很快离开了众人视线。 去毒山的难题算是解决了,虽然还没实施,但柳轻絮对自家巳爷可是千分之千万分之万的信心。 这会她心情又变开朗起来,突然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太对。 两股不合的气流从两个方向传来。 一个是他们的皇帝大哥,一个是他们的大侄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差点都忘了,这父子俩貌似多年没见面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燕容熙就像一个自闭儿似的,除了刚才望着他们夫妻外,其余时候都低垂着眸光,犹如把自己隔离于世。而他们的皇帝大哥更绝,全程都没看这个儿子一眼,完全视对方如空气。 说实话,她挺意外的。 毕竟事过境迁,她和巳爷都能同燕容熙这个大侄子修复关系,那他们皇帝大哥和这个儿子也该有所亲近才对。 怎么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 “轻絮,你对这里还多有不熟,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吕芷泉上前拉她的手,还暗暗的给她使眼色。 “好。”柳轻絮笑着同她离开。 “陈夫人,我们也去,等等我们!”瞿敏彤拉着上官娇娇追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父子仨。 眼瞅着自家女人跑了,燕容泰也有些坐不住。可他刚准备起身,燕辰豪便给了他一记瞪视。 他无语得翻了个白眼。 “西宁王可会下棋?”燕辰豪一本正经地问道。 “咳!”燕容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斜睨了一眼身侧椅子上的某人,他笑说道,“容公子,我棋艺不精,不如你陪陈堂主下一局吧?” 燕容熙抬眸瞪向他。 见状,燕容泰干脆把门外的人招呼进来,“来啊,备棋,陈堂主要同容公子切磋棋艺!” 如果刀眼能戳人,燕容熙恨不得把他满身戳出窟窿来。 可他越是如此,燕容泰越是顽心大发,待揽月宗弟子把棋盘送来后,他亲自把堂屋门给关上了。 然后他到桌边,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悠然无比的吃起来。 棋盘是摆上了,不过燕辰豪背手站在原地没动。 而燕容熙呢,则是咬牙切齿的继续把燕容泰给瞪着,似乎是想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出来。 见状,燕容泰吃了两口茶水,笑着起身去开门。 “看来是我在此破坏你们雅兴了,所以容公子才如此不悦。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 话音落下,他人已经出了门槛,并快速把房门又关上,然后嘴角勾起一抹顽劣的笑。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都是他们父子膈应他,如今该是他膈应他们父子了! …… 两日功夫,江九用巳爷放出的血制成了不少药丸子。 一群人正准备向毒山出发。 突然揽月宗来了一名姓莫的长老,神色慌慌地找到燕辰豪,问道,“你那解毒的水还有吗?” 燕辰豪不答反问,“莫长老要‘圣水’有何用?” 莫长老急声道,“不是我用,是那水惹上麻烦了!” “麻烦?此话何意?”燕辰豪皱起眉,没听明白他的话。 “你不是派人给宗主送解毒水吗?宗主现在已经没事了!可是其他宗的人听说宗主解了毒,便派人到宗里来讨那解毒水,宗主没有,他们便造谣污蔑,说其他宗宗主中毒是我们揽月宗所为!现几大宗的弟子把宗门围着,非要我们宗主给个说法,宗主没辙,只好派我从后山下来问你,这解毒水从何来的,还有多的吗?” 燕辰豪听得脸色骤然变冷。 毒是舞毒下的,这已经不需要怀疑了! 可就算告诉各宗,说月炎宗宗主就是舞毒,那也没人会信!据他观察,这些人怕是连舞毒的名字都没听过! 而那些人如此污蔑揽月宗,说不定背后还有舞毒的功劳! 眼下,别说给不了‘圣水’,就算有,他们也不敢再拿出来了。以那些人如此不明是非的德性,说不定好心得不到好报,还会给自己招祸! 第446章 这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机会 “莫长老,实不相瞒,那解毒水是西宁王爷赏赐的。他念我在毒山救了他性命,就赏赐了我那么两三竹筒。别说我没多的给别人,便是宗主再问我要,我也拿不出来。” “那……你能否向西宁王爷多讨要一些?眼下谣言四起,对我们揽月宗很是不利,何况几大宗的人堵在揽月宗门外讨要说法,若我们一筒解毒水都拿不出来,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莫长老揪心道,甚至急着要走,“不如我亲自去求西宁王爷,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解毒水,要是能全部给我们,定能为我揽月宗解除这桩麻烦!” “站住!”燕辰豪猛然喝道。 莫长老转回身,怒气冲冲地训斥道,“陈豪,你这是做何?揽月宗现在被人围困,你不想办法取得解毒水为揽月宗解困,还想阻拦我?” “莫长老,非是我阻拦你,而是你这一去,不觉得有些得寸进尺么?我救下西宁王爷,而他也给了我解毒水水作为报恩之礼,别说他不欠我们揽月宗,就算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但他给的解毒水为宗主解了毒,便是我同他之间的恩情两清了!”燕辰豪微眯着双眼,语气异常冷硬。 “你区区一个堂主,敢教我做事?”莫长老让他说得面红耳赤,更是气恼不已地怒骂道,“你既入了揽月宗,那便是我揽月宗的人,宗里的事何时临到你擅作主张了?你施人于恩,也是为揽月宗施的,我揽月宗何时说过西宁王爷可以不用偿还恩情了?难不成他堂堂一亲王的性命就只值一筒解毒水?” 他是揽月宗的长老,不但在宗里有威望,就是在其他宗面前他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而面前这个叫陈豪的男人,因对宗主有救命之恩而被宗主破格提拔为堂主,念在他有几分本事的份上他们忍了。 但是,他无法忍受,一个小小的堂主居然不把他这个长老放在眼中!更甚的是,这男人一身威严冷肃,端的姿态和架子竟比他这个长老还高! 仗着对宗主有恩便如此不将他人放在眼中,实是目中无人! “来人!”他越想越怒不可遏,指着燕辰豪对弟子下令,“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给我拿下!” “是!”他身后的弟子立马领命。 在堂主和长老之间,不管堂主有多大功劳,其地位始终是比不上长老的。这道理,不需要任何人教。 然而,就在两名弟子欲将燕辰豪擒拿住时,门外进来两名女子。 “住手!” 莫长老抬头看去,发出呵斥声的女子他没见过,但另一名女子他却是眼熟的,顿时还有些惊讶和意外,“上官娇娇?你怎在此?” 上官娇娇盯着他仔细想了片刻才记起他。 但她一脸冷漠,并没有与人寒暄的意思,而是同瞿敏彤一道拔剑指着那两名欲对燕辰豪动手的弟子。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陈堂主给你们宗主解药,你们不替宗主感激他,反而还欺负他,简直就是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瞿敏彤气得不行。 这可是他们父皇,玉燕国至高无上的主宰,居然被这些三教九流之徒欺辱! 莫长老也算是古稀之龄了,被这么个女子拿剑指着骂,脸皮自然挂不住。但瞧着她一身气势不同于人,便暂时忍着怒气,不解地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上官娇娇冷着脸替他介绍,“她是西宁王妃!” 闻言,莫长老立马露出一脸恭维的笑,并抱拳作揖,“原来是西宁王妃啊,恕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 瞿敏彤指着门外,怒道,“滚出去!” 莫长老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就连燕辰豪盯着她后脑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因为在他印象中,这儿媳可乖巧了,别说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是在长辈面前大声喧闹都不曾有过。 站在瞿敏彤身侧的上官娇娇也叫她怒气吓了一跳。她一直都以为这位西宁王妃是个没脾气的,没想到她也有凶人的时候。 当然,她也理解瞿敏彤的怒火。 别说她是‘陈堂主’正儿八经的儿媳,就是她这个外人也看不惯莫长老这副恩将仇报的嘴脸。 莫长老老脸上再无一丝笑意,甚至泛着铁青色。但他也识时务,难堪了片刻之后,便带着弟子离开了堂屋。 等他一走,瞿敏彤转过身,一脸的怒火瞬间化成了心疼,“父皇,您看您,这是何必嘛?” “哈哈!”燕辰豪仰头大笑。 “父皇……”瞿敏彤无语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好了好了,父皇懂你的心思。不过父皇既然涉足了这泥潭,自不会让他们欺侮了去。”燕辰豪笑着安慰她。 …… 莫长老带着弟子出了堂屋后并没有离开丰谷村,只是找了一处地方暂歇下来。 其中一弟子突然问道,“莫长老,那西宁王妃也太袒护陈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陈豪是她爹呢!” 莫长老眉头拧紧。 细细想来,那陈豪来历不明,身份确实让人起疑。可他屡次出手救他们宗主,且又不见他图什么回报,便是想挑他的不是都不易。 今日那西宁王妃又如此护他…… 不过,这不是他最在意的。他现在在意的是,上官娇娇居然也在丰谷村! “长老,宗里的麻烦还等着我们回去解决呢,如今陈豪这里拿不到解毒水,我们回去该如何交代?”另一名弟子着急地问道。 “这些麻烦算什么?他们无凭无据,凭着一张嘴就想栽赃我们揽月宗下毒,门都没有!既然他们喜欢闹,便让他们闹个够,反正被毒死的又不是我们揽月宗的人!”莫长老歪着嘴冷哼。扫了一眼四下,确定附近没人以后他才压着嗓音又道,“不管陈豪同西宁王爷他们是何关系,这对我们揽月宗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有他们撑腰,其他宗门就算闹翻天我们也不用怕!我们暂且留下,多同他们亲近,特别是上官家那对姐弟,这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机会,你们应当知道该如何做。” 几名弟子纷纷点头。 莫长老轻‘呵’,一双老眼半眯着,笑得既狡猾又得意。 其他宗想破头都无法接近的人,却让他们如此轻而易举的接触到,简直就是天助他们揽月宗…… 第447章 入山 没多久,他们又回到燕辰豪跟前。 燕辰豪脸色沉沉地问道,“不知道莫长老还有何吩咐?” 面对他那张极其不友善的脸,莫长老忍不住拉长了老脸。今日这陈豪很反常,之前见他数次,皆是儒雅之姿,难道就因为傍上了西宁王这群人,所以便不再把他们揽月宗放在眼中? 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他快速调整好情绪,突然间笑得慈眉善目,“本来我是打算回宗里的,但是宗里现在一团乱,我回去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在这里帮你招待贵客。” “不必了!”燕辰豪冷硬拒道,“西宁王等人最不喜欢被人打扰,你冒然留下,他们只会怀疑我揽月宗居心不良。若无别的事,莫长老还是回宗里去吧。” “我怎么可能居心不良?”莫长老顿时有些来气,不是他脾气不好,而是这陈豪今日实在反常,言行举止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你同他们有交情,也等于我们揽月宗同他们有交情,我替宗主款待他们,这有何不妥?要是我居心不良,那你算什么?” 燕辰豪没搭他的话,只是起身道,“既如此,那莫长老请便吧。” 看着他背着手离去,莫长老一张老脸就跟糊了泥一样,难看不行。 果然,这陈豪自以为攀上了高枝,便不把他这个长老放在眼中! 这口恶气他先记着,等他目的达成,不需叫宗主动手,他也会把这目中无人的东西弄死! …… 莫长老的到来,直接影响到了燕巳渊的计划。 在听瞿敏彤说起这位莫长老先前对他们皇帝大哥提出的无理要求时,柳轻絮直接发出了冷笑。 “真是给他们脸了!” 通过之前偷听莫长老和燕辰豪的对话,瞿敏彤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害,又气又恼地直跺脚,“小皇婶,几大宗宗主中毒一事肯定是舞毒搞的鬼!其他人现在找揽月宗麻烦,说白了就是找我们麻烦。我们要是不给他们解药,他们定要说我们见死不救,传出去让我们名声大毁。可是我们要是给解药,就算加上潋儿和滟儿,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救那么多人,这不是明摆着要小皇叔和潋儿、滟儿的命嘛!” 柳轻絮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他们若敢来找我们麻烦,我们就治他们一个谋害亲王之罪,正好趁机把他们给剿了,省得这些人留在世上当祸害!” 燕容泰笑着将自家女人揽到跟前,冲燕巳渊说道,“此人留下,多有图谋,且不利于我们行动,不如将其解决了,省得添堵。” 几大宗的人,蓄意接近他们的,不是图解毒水便是图上官姐弟俩所拥有的幽灵石和铜矿,这已经是不用过脑子便能知晓的事。 燕巳渊沉思了片刻,随即对江九使了使眼色。 江九会意,默默的退了出去。 燕巳渊随即又吩咐江小七,“挑几个人,把凌五和乔平送回衡安城,让他们和余辉一同养伤。” “是!”江小七领命退了出去。 燕巳渊扫了一眼其余人,“准备一下,天黑我们便入毒山。” 燕辰豪看了看角落边玩耍的小兄妹俩,不放心地问道,“他们也去?” 燕巳渊点点头,“他们是舞毒的最终目的,有他们在,舞毒才有可能现身。何况毒山奈何不了他们,就当他们去山中历练吧。” 一番安排过后,所有人便各自准备起来。 另一边,莫长老正在想办法,准备去拜见二位王爷,想获取一些好感,江九便主动找到了他。 得知他是瑧王身边的大护卫,莫长老端得异常卑微和恭敬。 江九向他传话,说自家王爷要见他。 莫长老一听,喜出望外,不疑有他的喜滋滋的便跟着江九去了一间民屋。 江九对他很是客气,沏了茶请他稍等。 莫长老还盘算着一会儿如何讨好瑧王,根本没怀疑过丝毫,对于江九为他沏的茶,更是像得了琼浆玉露般吃得异常愉悦。 只是他还没高兴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晕倒在椅子上。 对于他带来的几个人,江九早就交代了金奇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几人打晕,然后将他们和莫长老扔进了一处沟窖中。 原本在丰谷村的揽月宗弟子们,燕辰豪以宗门有麻烦需要人支援为由,将这些人全部打发回了宗里。 夜刚落下,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丰谷村上了毒山。 刚到入山口,大伙便感觉到了深深的不适,燕容滟更是忍不住捂鼻嫌弃,“这什么味儿啊,简直快把人臭晕了!” 柳轻絮赶紧拿出两条自制的口罩给他们兄妹戴上。自家这对儿女,从出生起就对有毒的东西很敏感,一点点毒性都能叫他们嚎嚎大哭,更别说这漫山遍野的毒雾,她不担心他们被毒倒,而是担心他们被熏倒! 进了山,除了燕巳渊和一对儿女外,其他人都有了胸闷气短的征兆。打着火把在山中前行了一刻钟左右,找到一个低洼处,江九才让大伙服下制成的药丸。 燕巳渊的血解毒功效之强大已毋庸置疑,但是用他的血解毒后有个后遗症,那便是中毒之人会有短暂的虚弱期。这种滋味儿柳轻絮是最深有体会的,所以她提前给大伙打过招呼,让大伙莫慌,就当在山里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燕巳渊则是带着儿女在他们周围把风。 其中燕容滟更是在附近放了不少捕兽夹,看得巳爷这个做爹的都忍不住好笑。 早前时不时送他们兄妹去山里历练,看来还是有作用的。 突然,远处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燕巳渊赶紧把儿子和女儿招呼到身边,带他们暂时躲了起来。 没多久,一只火把便映入他们视线中。 看清楚拿火把的人,燕容滟忍不住嫌弃,“爹,这女人怎么来了?” 来人不是谁,而是吴悠! 此刻的吴悠跌跌撞撞的,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很明显她也是中了毒气。但火光照耀下的她眼神又带着一丝坚定,好像在努力的寻找什么。 眼见她快要靠近柳轻絮他们那个方向,燕容滟待不住了,立马飞身到她跟前。 “啊!”吴悠猝不及防的被吓得大叫。 “闭嘴!”燕容滟拔出小剑怒指着她,“谁让你来的?” 第448章 不管怎样都活不了,是这个理对吧? “小郡主……救……救命……”吴悠看清楚她后,激动地便想跑向她。 但毒气入体的她情况很不好,提脚都打颤,跑没跑动,反而是一头向燕容滟栽去,手里的火把也因为这一扑而飞向了燕容滟—— 燕容滟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如此‘袭击’自己,一时间惊吓得忘了反应。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自家父王一个雄鹰展翅冲向她,以龙卷风之势将她卷走。 看着那火把落在她站过的位置上,燕容滟在自家父皇怀里狠狠地颤了一下。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她吓唬人的,何时被人如此吓过? 等燕巳渊抱着她稳稳落在安全之地时,她抱着燕巳渊脖子‘嘤嘤’哭起来,“父王,吓死滟儿了!” 听着她哭声,一向如冰山般沉冷的巳爷那可真是心疼得无以形容。虽然他这件‘小棉袄’是内里带猬甲的,可那也是他手心捧着的明珠啊。除了小时候哭过外,从他们记事起何时再听他们哭过? 他阴沉着脸,眸光如剑地瞪向地上的吴悠,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反倒是燕容滟看到吴悠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后,突然用手背揩了一下眼,然后挣扎着要下地。 燕巳渊不得不放下她。 只见她跑到吴悠身边,先用脚踢了踢吴悠,然后弯下腰扳过吴悠的脸,嫌弃无比地道,“真是废物!本郡主还没开骂呢就晕了?太没意思了!” 燕巳渊嘴角狠狠一抽。 这脾气,还用说吗,简直比她娘还过犹不及! “爹、滟儿,出何事了?”燕容潋突然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 “哥,你忙完了吗?”燕容滟正好借着地上还未熄灭的火把朝他看去,招了招小手,“快来看,这个女人跟着我们进山了,还中毒了!” 燕容潋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随他一同钻出来的还有通身散发着银白光的某蛇。 燕巳渊盯着它,眉梢微挑,“小白竟没事?” 燕容潋回道,“爹,小白先前躁动不安,不是因为中毒,而是被毒气熏的。我哄了它一会儿,又喂了些吃的,它已经能习惯这里了。” 燕巳渊眸子微眯,嘴角忽地染了一丝笑,“看来这些年它没白喝你那东西。” 燕容潋顿时小脸一红。 他只准别人提‘圣水’二字,绝对不许任何人提‘尿’! 因为这不仅仅是丢人的事,而是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他不明白上天为何要给他这样的身体?还让一群人把他的排泄物当宝一样,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喝下去的,反正他自己有被恶心到! “爹是说小白长期喝那个,所以不惧毒了?”对这个发现他还是很惊奇的。 “应该是。”燕巳渊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回头让你们江叔给小白好好看看。” “好。”燕容潋脸蛋上的红晕还没褪去,黑漆漆的眼仁儿中又罕见的添了笑意。 “爹、哥哥,你们快过来呀!”燕容滟招着小手催促他们。 燕巳渊提脚过去,居高临下的眸底一片冰寒。 燕容滟一边拿脚踹着吴悠,一边问他,“父王,这女人如何处置?” “扔了,别脏你了的手。” “好。”燕容滟听话的准确去拖吴悠的脚。 许是她前面踹了吴悠的缘故,吴悠竟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眼,听到他们父女的对话,浑浊的双眼充满了恐慌,吃力的将手伸向燕巳渊,“王……王爷……别杀我……我知道毒王……毒王容貌……有变!” 最后两个字是她用尽力气咬着牙发出来的,话音一落便翻着白眼不省人事。 燕巳渊丰眉紧蹙。 毒王容貌有变? 是她见过现在的舞毒,还是说舞毒又变了容貌? “爹,还要扔她吗?”燕容滟望着自家爹爹,不确定地问道。 “她应该知道一些事,还是先留一留吧。”燕容潋忍不住开口。 “先留她一命。”燕巳渊冲女儿使了使眼色。 燕容滟从挎包里摸出一粒黑药丸,放进吴悠嘴里,然后招呼着自家哥哥,“哥,搭把手,帮我把她弄到一边去。” 燕容潋上前,同她一人抓起吴悠一只脚踝,往洼地那边的灌木丛拖去。 燕巳渊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踩熄了地上的火把。 这一夜对大伙来说至关重要。 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也拿出了干劲儿,带着小白,拿着夜明珠在柳轻絮他们周围巡逻。 燕巳渊反倒是成了看守的,负责照看柳轻絮他们的情况。 倒也不是他心大,放任两个孩子在附近溜达,实则是他对自家的两个宝贝有足够的信心。要知道,在敏锐度这方面,别说他,就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的这对女儿。 “哥。” “嗯?” “你说世上真的有鬼吗?” “……” 巡逻一圈的兄妹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小白则是乖巧的盘在他们脚边。 面对自家妹妹的疑问,燕容潋斜眼睇着她。 不需要他多问,燕容滟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刚看到一个白影飘过去,你说会是鬼吗?” 燕容潋猛地起身,并把她也从石头上拉了起来。 “哥,干什么呀?”燕容滟问道。 “逮鬼去!” “……” 就在燕容潋打算再去巡视一遍,他们刚跳下大石时,突然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燕容滟双手握紧小剑,双脚拉开,摆出随时打架的姿势。 而燕容潋则是握紧了一条鞭子。 就连小白都‘呼呼’吐着信子,同他们一起把那一处盯得紧紧的。 很快,从灌木丛中探出一条手臂。 接着又露出一颗年轻男人的脑袋。 对方面带痛苦,艰难的从灌木丛中爬出来。 “救……救命……” 夜明珠挂在燕容滟腰上,通过夜明珠的光,兄妹俩将对方的情况尽收眼中。 但谁都没有上前,而是对视着,用着别人看不懂的默契无声地交流着。 ‘哥,怎么这么多人上山?他们是来找死的吗?’ ‘你觉得呢?’ ‘要么是来找死的,要么就是来找我们的,不管怎样都活不了,是这个理对吧?’ ‘嗯。’ 燕容滟突然指着那人,扭头对小白下令,“去,咬他!” 从灌木丛中爬出来的男子完全没想到她会对一条蛇下令,而那蛇竟还能听懂人话,摆动着粗壮的蛇身便朝他游去。 “你们……你们见死不救!”他忍不住冲兄妹斥骂。 “救你?你也配?”燕容潋突然一跃而起,手中的鞭子呼哧甩向了他。 那男子双眼大瞪,一下子飞了起来。 见状,燕容滟插着腰骂道,“有本事就别躲啊!” 男子避开鞭子和准备攻击他的小白,落在一处空地上,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之色,而是面孔扭曲地瞪着他们,“你们如何看出来的?” 第449章 不骂骂解不了气 燕容滟哼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你身上是有毒,可你气色与常人无差,你的毒根本就不是这山中造成的!” 男子被拆穿,非但没有气急败坏,反而摸着下巴一脸邪气地发笑,“没想到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不但懂得多,还长得如此白嫩,拿你做药引真是太可惜了,不如带回去养几年直接给我做女人好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银光带着迅猛的速度朝他而去。 他反应也够敏捷,几乎是感受到了杀气便飞身而起。 燕容潋挺着小腰板立在自家妹妹身前,精致的小脸绷得又冷又酷,眼仁儿凌厉地投向那男子,在他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逞口舌之徒,不过如此!舞毒是个没种的大缩头乌龟,你们这些东西,更是草包废物!” “你!”男子让他骂得露出狰狞之色。 “我什么?再不济,小爷我也是当今世子,你们这些东西不过是别人的养蛊器皿罢了,连人都算不上。你们爹娘生你们出来,要是他们看着你们这般丧尽天良,不知可后悔,生你们还不如断子绝孙呢!” 燕容潋讽刺的骂声一落,燕容滟便从他身后伸出脑袋,接着骂,“就是就是!像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真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我看你还是原地爆炸吧,别再恶心人了!” 被两个七八岁的孩子骂,而且还是如此充满侮辱性的谩骂,男子还真是差点气到原地燃炸! “你们……你们……我杀了你们!”他跺着脚朝兄妹俩扑了过去。 然而,燕容潋和燕容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身手和力气可能不及习武的大人,可是自小轻功好啊! 从小到大之所以培养他们轻功,就是为了让他们在遇到危险时有逃跑的能力,所以这会儿那男子凶神恶煞的朝他们扑去,他们当机立断便左右飞开。 那男子一个都没扑住,当然不甘心了。 可就在他犹豫着到底是往左还是向右时,兄妹俩同时出手了。 燕容滟抓着一只笛子粗的管子,放在嘴边对着他的方向用力一吹,几道细微的白光朝那男子飞速射去! 与此同时,燕容潋的鞭子如长龙般飞舞向他。 那男子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有如此强的战斗力,虽然他们使的那些都是不足为惧的小玩意,可他们才多大啊,竟比成人还狡猾! 本能的求生意识让他奋身往前扑,如此便能躲过左右的暗算。 可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旁边还蹲着一条银白色的蟒蛇! 他往前扑的时候,小白突然猛跃,巨大的蛇嘴对着他下腹便咬了去—— “啊——” 撕裂的惨叫声从男子嘴里喷发出来。 燕容潋和燕容滟赶忙过去,小剑银针纷纷对准男子的头。 “杀!” 冷硬的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兄妹俩一听这嗓音,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是’。 男子连再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觉脖子一痛,然后在血泊中断了气。 兄妹俩这才转身。 燕巳渊沉着脸把他们瞪着,没好气地道,“小七便是这般教你们与人恶斗时浪费口舌的?” 燕容滟‘嘻嘻’跑过去,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爹,这不叫浪费口舌,这叫不输阵!你看那人多瞧不起我们呀,不骂骂解不了气。再说了,这样激怒他,他先动手,我们才能看穿他招式中的破绽,才能出其不意的反攻。小七姑姑教的,我们都记着呢,您就放心吧。” “对付一般人可以,但遇上强敌,必须先自保。”燕巳渊难得用严肃的语气交代女儿。 “是!我们会谨记的!”燕容滟收起笑,小脸摆得认认真真的。 在别人眼中,燕巳渊这是带着儿女来冒险,丝毫不顾及他们安危。可对燕巳渊来说,这是一处绝佳的历练之地。他的儿女可以任性,但绝对不可以碌碌无为。没有上阵杀敌的魄力和能力,将来如何能担起肩上的责任? 他三岁不到先帝便教他使剑,同时也告诉他,盛世太平不是靠说出来的,而是靠打出来的! “爹,此地怕是不宜久留,我们可要把娘他们带去别的地方?”燕容潋问道,精致的小眉头挂着深深的担忧。 “不用。”燕巳渊朝大伙休息的方向看去,如此多人,就是想转移也不容易。他拧眉看着面前一对儿女,低沉道,“你们想办法让人无法靠近此处。” 兄妹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燕容滟‘哈哈’一声脆脆笑,然后赶紧在背包里翻找起来。 她那背包兼挎包,是柳轻絮亲自为他们设计的,方便他们出去历练时携带随身用品,可燕容滟正经的东西没几样,就爱装她平日里搜集的小玩意儿。 燕巳渊都不知道她包里究竟都有些什么。 见她找得认真,也生了几分好奇,遂弯下腰看了起来。 很快的,燕容滟从包里拿出一只布囊,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竟是一包铁钉! “这是作何用?”巳爷挑眉。 “爹,这是余叔专门找人给我打的铁钉,我在这些铁钉上抹了痒痒药,要是人踩到了,保准他浑身奇痒无比满地打滚。”燕容滟介绍完,又从包里翻出一团细线,线上细了不少小铃铛,“爹,这些是防人偷袭用的,布置在隐蔽的地方,要是被人踩到,我们便能知道有人来了。还有这锥子筒,谁若碰到机关,立马就能体会到啥叫万箭穿心,里面竹针都是我跟哥哥亲自削的。” 看着女儿摆出一地的物件,燕巳渊嘴角除了抽搐还是抽搐。 别人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他们是十八般暗器信手捏来啊! 等她把东西亮出来后,燕容潋开始帮她整理,并说道,“这些东西可不能用在娘他们这边。” 燕容滟抬头问,“为何?这些东西就是防止有人接近我们呀!” 燕容潋绷着小脸道,“笨蛋!我们的目的是不让人来打扰娘他们,你把这些放在娘他们周围,不就是在告诉别人娘他们就在那里吗?那他们岂能死心?” 闻言,燕容滟总算反应了过来,“对哦,是不能放在娘他们这边!那边有个瘴气地,我们把这些东西放瘴气地附近,让那些人以为我们在瘴气地那里,如此一来,他们便会通通往瘴气地去……嘿嘿!” 看着兄妹俩有条不紊的整理那些不起眼的暗器,燕巳渊完全插不上话,因为这些玩意儿他都没玩过! 不过他唇角上的笑却是一直没消过…… …… 布置好了暗器,燕容潋和燕容滟便不再去巡视了,安安静静乖乖巧巧跟他们父皇一起守着大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声音,虽然密林阻隔了一些音量,但燕巳渊还是听到了。 他朝儿子和女儿布置过的瘴气地方向望去,薄唇不由得勾起。 “他们应该中计了。” “真的吗,爹?”黑暗中,燕容滟一双眼仁儿像宝石般闪亮,还自豪的笑道,“哥担心他们‘迷路’,还故意在那边挂了一条碎布。” “爹,娘他们大概还有多久能醒?”燕容潋问道。 “最快也要一个时辰后。” “爹,如果对方人多,那些暗器恐怕撑不到一个时辰。” “……嗯。”燕巳渊起身,压着嗓音道,“为父去看着他们,你们在此守着。若有应付不了的,便放信号。” 小兄妹俩同时点头。 很快,燕巳渊便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瘴气地。 这一次,来了不少人,他粗略数了数不下十个。 但这些人没一个讨了好。一个个倒在地上跟虫子一样蠕动打滚,嘴里痛苦的喊着‘痒’,有一个没被铁钉扎的还受了锥子筒里的竹针袭击。 此人看着同伴的惨样,也不敢前行了,想逃。 燕巳渊眸光一紧,如鬼魅般飞身过去,手中的软剑如腰带缠上他脖子,直接将他给抹了。 余下的那些人见他出现,顾不上身上痒痒难受,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四处逃窜。 燕巳渊岂会放他们乱逃乱窜? 第450章 这是妥妥的要干烂事啊! 片刻功夫,来的这一批人都没了生气。 燕巳渊也懒得掩埋,直接将人全扔进了瘴气地中,然后将陷阱修复了一番才返回大伙藏身的洼地。 他一回去,燕容滟就拉着他说道,“爹,刚才娘醒过,问了您去哪,我说您去出恭了。” 燕巳渊瞬间一头黑线。 燕容滟掩着嘴笑,“娘还说让您回来后叫醒她。” 燕巳渊蹲到柳轻絮身边,替她拂开额角的细发,又把她身上盖着的披风轻轻掖了掖,这才去查看其他人的状况。 “爹,您觉得舞毒会在此山中吗?”燕容潋主动靠到他身侧小声问道。 “不在。”燕巳渊也没同儿子卖关子,“几大宗宗主中毒,显然是他的手笔。好不容易挑拨成功,眼看着其他五大宗就要攻打揽月宗了,他这会儿肯定舍不得收手。再者,之前那人独自前来,就说明舞毒不在山中。你仔细想想,我们这行人中都有谁,要是舞毒在山中,他还按捺得住?只怕早用尽手段对付我们了。” “爹说得在理,孩儿受教了。” 看着懂事的儿子,燕巳渊心里说不出的安慰,忍不住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那群人被爹解决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再来,你和滟儿且先休息,爹守着便可。” “爹,潋儿不累。”燕容潋微扬着小脸,罕见地露出稚气的笑,“上一次和妹妹在青槐山,为了抓那头恶狼,我们一夜未眠,还是半点事都没有。” “就是就是,上次捕狼,可刺激了,比在这里还刺激!”燕容滟立马凑到父子身旁来,说起过往的战绩,那真是又兴奋又骄傲,“爹,您别怕我们熬不住,我们可不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 燕巳渊剜了她一眼,“不是两三岁,难道就及笄了?” 燕容滟扳着指头数道,“离及笄也要不了几年啊!爹,你不要小看了我嘛!” 燕巳渊凤目中忍不住染了笑。 见他们都精神着,他也不再劝说他们休息,虽然身处险恶之地,可对他们父子、父女三人来说,完全不影响他们父慈子孝的和乐气氛。 等到大家陆陆续续醒来,小兄妹俩又按自家父皇叮嘱,给每个人分发干粮和水。 睡了一夜,大家伙神奇的发现已经没有了中毒的症状,而且在这舞毒笼罩的密林中,除了闻着一些恶臭气味外,再没有任何不适。 填饱肚子后,大家伙精神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还不等大家伙询问昨夜的情况,燕容滟便巴拉巴拉主动为他们说起来。当然,免不了一顿自吹自夸,逗得大家伙是既紧张又好笑。 燕辰豪摸着她脑袋夸赞道,“咱们滟儿和潋儿是越来越厉害了,等回去后,皇伯伯好好奖赏你们!” 燕容滟笑得跟朵花似的,也一点都不客气,“皇伯伯,滟儿最喜欢宝物了,您可得多赏滟儿一些。” 燕辰豪‘哈哈’大笑,“好好,要多少宝物都给!” 就在他们说笑时,从灌木丛中钻出来一个女人。 看清楚她是谁后,除了燕家父子仨人,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沉了脸。 其中燕容熙更是脸色发黑,下意识把身旁上官娇娇的手抓得紧紧的,生怕她做出什么大反应。 事实上,看着吴悠出现在此,上官娇娇脸色是真的很难看。哪怕燕容熙早已向她说明他和吴悠已是过去式了,可吴悠平白无故的出现,始终让她心里膈应。 不过看到他下意识的反应,盯着他那用手的大手,她抿了抿唇,心里凝聚的那股郁气倒也散去了不少。 “吴悠,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还有脸在朕面前出现!”燕辰豪最先开口。 “皇……皇上?”看到他和吕芷泉,吴悠整个人都吓懵了。回过神来,她扑通跪下,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求皇上开恩……求皇上饶命……” 吕芷泉扭头往燕容熙和上官娇娇的方向望去,眉眼中带着一丝担忧,以为吴悠出现是为了燕容熙。 不止她,燕辰豪也是这般以为。 他这时才想起当年长子落狱,吴家逃出京城,长子同吴悠之间的关系还未被明确解除…… 好在燕巳渊及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猜想。 “吴悠,把你知道的如实道来!”给她吃解药,可不是为了救她! “王爷……”吴悠此刻恐惧得不行,刚逃过生死劫,又遇上帝王,这就好比刚还阳又被死神掐住脖子一样。眼见燕巳渊发话,她赶紧爬到他脚边,急声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王爷,罪女发现毒王的秘密,本想去找你们的,听说你们来了毒山,便立马追来此地。罪女发现月炎宗宗主便是毒王,他用月炎宗宗主的脸皮伪装了自己,现在又用了另一个人的脸皮,变成了另一个人!” 柳轻絮一听,赶紧到她跟前,冷肃问道,“变成了谁?” “揽月宗莫长老!” “什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吴悠随即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听说他们一行人到了丰谷村,她便去了丰谷村找他们,没想到她晚了一步,她到达丰谷村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刚离开。 她在一沟窖中看到了莫长老和揽月宗的弟子,本来想上去搭救并询问他们发生了何事,突然听到有人靠近,于是她便藏在不远处的一个草垛里。 当时她看得一清二楚,是月炎宗的宗主孔力良带着人出现的。 可等那几人离开时,她却看到揽月宗的莫长老带着人离开。 没听到打斗声,她不明白这究竟是如何回事,于是等莫长老带着人离开后,她便偷偷跑回那个沟窖,结果却发现里面的揽月宗弟子全死了,同时还有一具被人剖了面皮的尸体—— 她险些没被吓死。 躲在草垛中时她听到假的莫长老交代手下,知道他们一行人进了毒山,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赶上毒山。 众人听她说完,都忍不住倒抽冷气。 如今几大宗被舞毒挑拨得纷纷针对揽月宗,而舞毒此时变成了莫长老,这是妥妥的要干烂事啊! 柳轻絮忍不住问巳爷,“现在该怎么办?舞毒这么一搞,只怕几大宗的人都活不了!” 第451章 夫君,妾身脚崴了 就在燕巳渊准备开口时,燕容潋不知何时到了他身侧,悄悄地拉了一下他衣袖。 燕巳渊垂眸朝儿子看去。 只见小家伙粉嘟嘟的小嘴张合了几下。 燕巳渊猛地紧敛双眸,余光冷冽地射向还跪在地上的吴悠。 因为他高大的身躯挡着,没人看到小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自然也不明白他这充满杀气的余光究竟是何意。 燕辰豪沉着脸提议,“巳渊,不如我和芷泉先去揽月宗,说不定还能拆穿舞毒的阴谋。” 燕巳渊收起杀气,淡淡摇头,“舞毒的目的便是拿他们要挟我们,若你们不幸落入他手中,便是如了他的意。我们眼下要做的是找到他作恶的巢穴,将其摧毁。” 上官娇娇忍不住问道,“瑧王殿下,他的巢穴不就是这座毒山吗?是不是只要我们毁了这座毒山,便算是毁了他的巢穴?” 不等燕巳渊回答,燕容熙便同她说道,“毒山只是舞毒炼蛊制毒的地盘,并非他的巢穴。他的巢穴有他炼蛊制毒的东西,而那些是他的心血,只有毁了那些,才能让他暂时消停。” 上官娇娇追问道,“这山不小,我们要如何寻找出那些东西?” 燕容熙冲她微微勾唇,突然将眸光投向燕容泰,意味深长地道,“要不我们比比看,谁先找到?” 燕容泰先是皱眉,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扑哧笑了起来,并朝柳轻絮看去,“小皇婶,要比吗?” 柳轻絮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正想问问自家巳爷他们究竟是何意思,猛然看到自家巳爷俊脸变得黑沉起来。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些片段,当即也忍不住失笑,“我看你们两个是吃饱撑的,欠揍啊!” 有些事只有他们知道。 比如阳明峰的石窟! 那一次,她被燕容泰抓去石窟藏着,燕容熙带个面具出现,然后他们三个加上她家巳爷,就像在石窟里捉迷藏一样…… 如今回想起来是好笑的,可当时那场景,简直不要太刺激! 见两个大侄子还在提当年,燕巳渊黑沉着脸把他们各瞪了一眼,然后冷飕飕地道,“想必娇娇姑娘和彤儿还不清楚那件事,是否要本王向她们说明一番?” 闻言,燕容熙和燕容泰兄弟俩罕见的统一变脸。 特别是燕容熙,直接拉着上官娇娇去了一旁,离他们远远的。 燕容泰虽然没跑,但搂着瞿敏彤关心问道,“彤儿,你吃饱了吗?要不要为夫再给你拿些干粮?” 瞧他们那心虚的样,瞿敏彤不用问也知道,小皇叔嘴里所说的‘那件事’定是与他们小皇婶有关! “叫你瞎起哄!”她假装没好气地嗔恼。 “我哪有起哄,只是顺着大哥的话说而已。”燕容泰搂了搂她,一脸的无辜。 瞿敏彤忍不住掩嘴偷笑。 不管当年的他是什么样,早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便接受了他的全部,她自然没有什么好同他计较的。 这些年,他待她如何,难道她看不见? 她的泰哥哥早就放下了那些不该有的执念,也早就彻彻底底独属于她了…… “好啦,容熙只是想提醒我们舞毒的巢穴罢了。”柳轻絮拉了拉自家巳爷的衣袖。 两个大侄子都各有所属了,他还吃啥醋呢! “咳咳!”燕辰豪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忍不住把气氛拉回来,“容熙说的应该是阳明峰的情况,我们可以参照阳明峰的布局去寻找舞毒的巢穴。” “没错。”柳轻絮赶紧附和,然后提议,“为了节约时间,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行动,如果谁先找到石窟的入口,便放信号弹。皇兄,您意下如何?” “可行。”燕辰豪点了点头,然后同燕巳渊道,“把进山口看作北,我带人往西,你带人往东,我们沿东西向南搜寻。” 燕巳渊也没有异议,点头应允。 只是不远处的燕容熙突然道,“我和娇娇同小皇叔一路!” 燕辰豪扭头看着他,脸色顿时绷得有些紧。 偏偏燕容熙像是没看到他的不悦,把头扭向一旁。 “咳咳!”燕容泰清了清嗓子,主动说道,“那我和彤儿随父皇一路。” “嗯。”有二儿子为其挽尊,燕辰豪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很快,燕巳渊安排了其他人,江小七、燕容滟、上官沥和燕辰豪一队,江九、燕容潋和燕巳渊一队。 剩下一个吴悠。 谁都没理睬。 原本她是专程来揭发舞毒的,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冒着性命危险前来,最后却被所有人孤立。 眼见他们分成两队,她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跟上了燕巳渊和柳轻絮他们。 “王爷、王妃,毒王用妖术变作莫长老,你们不是要对付他吗,为何不立刻去抓他呢?”擅自跟上他们不说,她还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燕巳渊自然是不会理睬她的。 柳轻絮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我们自会去找他,但不是现在!你若不想死,最好安分些!我们要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指画!” 吴悠咬紧了唇,不再出声,只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 有她跟着,燕容熙脸色一直都没好转过。 而他一直握着上官娇娇的手,也一直没松开过。 倒是上官娇娇让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实在受不了他那黑沉的俊脸,便悄悄拉他,“你别这样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多不满呢!” 燕容熙剜了她一眼,特别是看到她眼中还闪烁着笑意,俊脸更黑了,“你还笑得出来?” 上官娇娇也不服气地瞪他,“我不能笑,那你能管得住他们不笑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不成?” 说着话她还挣了挣满是汗的手,都不知道是她的汗还会他的! 燕容熙放开她的手,下一瞬将她腰肢搂住,一副恨不得把她镶嵌在身上的模样。 “怕人笑?你当着他们面掐我试试,看谁被人笑话!” “你!”上官娇娇脸上飘出了红晕。 燕容熙脸上的黑气莫名的消了,嘴角还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两个人跟个连体婴似的,他们自己是没察觉,可走在他们身后的柳轻絮和燕巳渊却一路看得眼嘴直抽搐。 向来都是他们夫妻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的,现在却是他们被逼着吃别人狗粮…… 柳轻絮甚至在心里不停感叹,燕家的男人个个都带有闷骚属性,不论谁一谈起恋爱来都是没脸没皮的。 似是看不下去了,她和燕巳渊故意放慢了脚步,甚至假装查看四处,然后不着痕迹的走到最后。 如此一来,便是吴悠走在了燕容熙和上官娇娇后面。 吴悠的神色如何柳轻絮看不到,但她每每抬头时浑身都会绷紧,行走的脚步也会变得僵硬,就像脚上套了千斤石般放不开。 一行人就这么别扭的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吴悠发出‘啊’地惊叫声,整个人猛地朝前方扑去—— 而她正前方便是燕容熙! 燕容熙一颗心大部分在留意四周的环境,剩下的注意力都在上官娇娇身上,尽管知道她在后面,可他完全没把她当一回事。谁能想到她突然扑向他,还一把将他抱住! 吴悠这一扑,直接让所有人瞪直了眼。 连燕容潋小朋友都情不自禁的张大嘴,再不懂大人的事,可也知道自己的大堂兄被其他女人抱了! 这还不算什么,最雷人的是吴悠脱口喊出的话—— “夫君……妾身脚崴了……呜呜呜……” 柳轻絮真真是差一点让她雷倒在灌木丛里。 这女人,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要使心眼…… 燕容熙本来已经缓和的情绪刹那间爆发,用力将她从身上扯开,接着像扔秽物一样把她给甩了出去! “啊!”吴悠失声惨叫地倒在灌木中,还不死心的挣扎着向他伸手,“夫君……救我……” 燕容熙满身煞气,好好的一张俊脸比罗刹还难看。 然而,这一次不等他再出手,上官娇娇便先朝吴悠走过去,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从灌木中扯了起来,然后冷冷地直视着她,说道,“吴姑娘,你的夫君太子殿下早死了,这里没你的夫君,还请你自重!” 吴悠不顾身上疼痛,激动地朝燕容熙质问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再不喜欢我也是你的女人啊!就算你身边有别的女人,我也是能容忍的,为何你非要给我如此难堪?” “没人给你难堪,是你自己凑上来讨要的难堪!”上官娇娇怒斥道,“早在多年前你就已经放弃他了,既然放弃了,你便没资格再谈‘喜欢’二字!” “上官娇娇,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便是夫君娶了你又如何,我比你早进门,你也要唤我一声姐姐!” “你!” 纵是再有底气,可吴悠的话仍是尖刀一样戳着上官娇娇心窝子。 她可以不在乎燕容熙身份地位,可她不能不在乎燕容熙身边的女人!何况这个女人同燕容熙还是那样的关系,她更加不可能无视! 偏偏吴悠说的都是事实,她才是那个没名没分的女人,纵是她和燕容熙相爱,但实际上她才是介入者…… “闭嘴!”看她因为吴悠的吼声而羞愤语塞,燕容熙攥着拳头上前,一脚踹中吴悠腹部。 “啊!”吴悠又是一声惨叫倒在灌木丛中。 但这一次,没人去拉她。 她只能忍着痛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不甘心地指着燕容熙哭骂,“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换来你如此待我?当初你落狱,难道是我造成的吗?我爹不想受此牵连,带着一家几十口人想寻一条活路难道也有错吗?燕容熙,你怎能如此翻脸无情?当年跟着你,我扪心自问从未做对不起你的事,且事事以你为尊,不论是你要对付瑧王还是你想得到瑧王妃,我们都无怨无悔的做你的帮手……唔!” 一记凌厉的掌风突然击向她。 这一次不是燕容熙出手,而是燕巳渊! 吴悠倒在地上,狠狠的喷出一口血。 气氛,瞬间陷入了沉寂,也夜深时更沉更冷。 上官娇娇睁大着双眸,眸光从燕容熙身上僵硬地转移到柳轻絮身上,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 甚至难以置信…… 这……这便是他一直讳忌避谈的过往?! 柳轻絮一直没说话,可这会儿已经是气到忍无可忍,手持利剑抵住吴悠脖子,冷声嘲讽道,“先不说你抛弃侧妃身份逃离京城,只说你同孔域林之间的关系,你便没资格再做容熙的女人!再者,本王妃告诉你,你早已从燕家玉蝶上除名,这里没有你的夫君,别没事自寻死路!” 不得不说,她这些话才是最狠的利剑。 吴悠脸色惨白如蜡,不知道是因为重伤还是因为不甘心,倒在地上的她不停地抽搐起来。 柳轻絮眯着眸子,居高临下的哼道,“吴悠,是舞毒派你来的吧?” 吴悠抽搐的身子猛地一僵,眸孔不自然地放大。 柳轻絮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哼道,“身上有蛊虫的人,在这毒山不会有事。而你之所以会像我们一样中毒,应该是你身上的蛊虫还没孵化出来。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身上的蛊应该是刚种下没多久,也就昨天对吧?真不好意思,虽然你成功混进我们之中,可你们还是失算了。你中毒的时候我家潋儿可能分辨不出来你体内有蛊,但你体内的毒解了,你体内的蛊可瞒不过我家潋儿的鼻子!” 第452章 当面写休书 “哈哈……”吴悠突然放声大笑,癫狂又刺耳,连带着失血的脸也变得扭曲,指着柳轻絮痛恨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不得挖你的心吃你的肉!当年要不是你算计,我又如何会嫁给那样一个没有心的男人?不嫁给他,我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凄凉?柳轻絮,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听着她如此恶毒的话,燕巳渊和燕容潋父子岂能容忍? 但这一次柳轻絮及时的将他们父子拦下,并给了他们一个‘不必要’的眼神,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悠,像看一个傻缺一样,“恨?你有资格吗?当年我妆扮成菱儿公主,你把我引去酒楼想做什么,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只准你毁人清白,不准别人以牙还牙,你当这世道是为你存在的?你后悔嫁给容熙,那你怎么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凡你有点良心,也该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儿叫‘报应’!再说了,你都在外面另觅新欢了,你若觉得你同容熙还是夫妻,那你跟孔域林做露水鸳鸯的行为又叫什么?不说你吴家多大罪,就你这种背叛容熙的行为让你浸猪笼不为过吧?” 吴悠彻彻底底被她堵得说不出来,而且因为过于难堪,又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整个人都成奄奄一息之态。 柳轻絮根本同情不起她来,指着远处某个方向,冷笑,“那边有两根草打了结,是你做的吧?这是要给谁留暗号呢?吴悠,不是我们不给你机会,我们给你了多次机会,是你自己不争气,这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吴悠死死地咬着唇,痛苦不堪的眼中溢满了怨毒。 柳轻絮朝燕容熙和上官娇娇看去。 因为吴悠提到的过往,使得两人脸色都很不好看,明明先前还跟连体婴一样的两人,突然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着,看得旁人都忍不住为他们揪心。 柳轻絮暗转,突然说道,“容公子,今日你便同她做个了结吧,就她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若不跟她断个清楚明白,只怕她死了做鬼还把自己当你女人,那你这辈子都得膈应死。” 燕容熙脸色如霜冻,就差裂开掉冰渣渣了。 可柳轻絮的话又狠狠地撞击着他心口—— 这些年他早已从是是非非中走出来,本想清心寡欲就此度过一生,不曾想横空出来一个女人,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也搅乱了他的心扉。更不曾想,曾经身为他侧妃的吴悠也突然冒出来,还寡廉鲜耻地纠缠于他! 之前他不予理睬,不是因为他还想坐拥齐人之福,而是在往事不堪回事,他实在不愿为了一个女人去揭自己那一身丑陋的‘疤痕’。 既然她非要来讨这个嫌,那他便成全她,让她死得不留遗憾!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摊在左手掌上,然后将指腹咬破,以血代笔写下了一封休书。 “吴氏,拿去,这是七年前欠你的!”将血字休书抛于吴悠脸上,他连眼角余光都没留一个,转身便走向上官娇娇。 拉着上官娇娇走向了远处! 吴悠颤抖的手抓着脸上滑下的手帕,只看‘休书’二字便仰头发出扭曲的笑声,“哈哈……” 柳轻絮眯着眼紧紧盯着她,“这下满意了?现在轮到你做决定了,是要死在我剑下呢还是被蛊虫反噬?” 吴悠的笑声戛然而止。 柳轻絮唇角微勾,“你身上有蛊虫,自然不会说真话,所以你说毒王变成了莫长老,这事自然是假的。” 吴悠狰狞地瞪着她,“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又岂会出卖他?你们等着吧,他会带人来收拾你们的!趁着还有时间,你们赶紧挑一处作葬身之地吧!” “冥顽不灵!” 柳轻絮狠咬着牙,手起剑落—— 在宅院就给了她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要她能为他们做内应,利用紫云宗弟子的身份帮他们打探舞毒的下落,待为她解毒之时,划去她身上叛贼的罪名也未尝不可。 而她昨夜出现,巳爷留她一命并让潋儿为她解毒,也是在给她机会。 可惜,她隐瞒身中蛊虫的事不说,还帮着舞毒编造谎话意图将他们骗出山…… 要不是她家潋儿嗅出她身上有蛊虫的气息,他们还真是差点信了她的话! 不知好歹的东西,真是死不足惜! …… 被燕容熙拉着走了一段路,上官娇娇突然用力将他的大手从她手腕上扯开。 “你发什么疯?这地方是能乱走的吗?要是同王妃他们丢散了我们去哪找他们?” “娇娇……我……”燕容熙双手紧攥着,看她的眸光很是难以形容,不安、纠结、紧张、无措、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出了山再说!”上官娇娇转过身背对着他。 听到吴悠那些话,她如何能不震惊? 他一再避谈过去,就连其他人也从来不在她面前谈及他的往事,她早已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过去可能有许多不堪。 而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她也在不断地告诉自己,就算他曾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那也都是过去事了,只要他有心悔改,那他的过去她完全不需要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他的过去竟是那样…… 就算不去计较,可她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燕容熙闭上眼,同样转身背对她。 两个人就这么背对无言,谁也没再多说一个字,谁也没动一下。 直到柳轻絮过来,看着他们就跟木头人似的,都有些哭笑不得。 就连燕容潋小朋友都忍不住打趣他们,“大堂兄、大堂嫂,你们是在玩木头人游戏吗?” 上官娇娇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燕容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上官娇娇纤细的后背,他抿了抿唇,低沉道,“抓紧时间吧,吴悠一死,舞毒必定已知晓。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入山,得在他入山前找到巢穴。” 说完,他独自做领头走在了最前面。 看着上官娇娇还失魂落魄般呆呆地站着,柳轻絮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上前同上官娇娇说话时,燕容潋突然开口,“爹、娘,这里的毒气似乎比其他地方更为浓郁。” 第453章 炸山 闻言,柳轻絮打消了上前同上官娇娇说话的念头,转身问儿子,“确定吗?这里毒气真的比其他地方浓郁?” 燕容潋很肯定地点头,“孩儿能确定。” 柳轻絮朝燕巳渊看去,见他已经在环视四周,她拿了根木枝到处戳,边戳边招呼他们,“容熙、娇娇,快来帮着找,这附近一定有收获!”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燕容熙返了回来,路过上官娇娇身旁时,他步子微微一顿,用余光看了她一下,随即便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上官娇娇咬了咬唇,提脚跟上了他。 他们所在的这一处不在山崖边,如果毒气浓郁,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脚下有猫腻。只是树林太密,灌木太多,加之毒雾也影响视线,要找出端倪并不容易。 ‘啪’! 突然一声巴掌响起。 大家寻声望去,只见上官娇娇正捂着手臂。 刚才的声音是她拍手臂发出来的。 “娇娇,怎么了?”柳轻絮问道。 “没事,就是被虫子咬了。”上官娇娇摊开手,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这是什么虫子,咬人真疼!” 闻言,大家纷纷朝她围了过去。 看清楚她手心里的虫子后,全都变了脸。 这虫子柳轻絮他们见过!就是当初在皇家别院营救太后的那一次,舞毒所放出来的那种虫子! “咬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燕容熙一把将人拉到身前,抓着她手腕便要查看她的手臂。 “我……”上官娇娇用力把他的大手拉开,别扭地道,“我没事。” “有没有事你说了算?”燕容熙一脸怒火,连带着嗓门都有些吓人。 “容公子,放心吧,你们用过我家王爷的血丸子,暂时也是百毒不侵的。被毒虫咬了也只是有点疼,不会有任何事的。”江九笑着解说。 燕容熙眸底那一抹担忧虽然没有了,但是脸色冽冽的仍旧不好看。 上官娇娇赶紧转移话题,问柳轻絮,“王妃,我们入山也有好些时辰了,不见一只虫鸟,怎么这地方会有毒虫呢?” 柳轻絮道,“这些毒虫不是一般的虫子,是舞毒炼制蛊虫失败的虫子,不过它们虽然没能成为蛊虫,但也有毒性和攻击力。”她朝燕巳渊看去,又道,“阿巳,这地方有毒虫出没,我们要找的地方说不定就在附近。” 燕巳渊点了点头,然后给江九睇了睇眼神。 江九立马打开一只包袱。 燕容熙和上官娇娇好奇的过去瞧,只见包袱里装的都是一只只拳头大的东西,又圆又黑,像巨大的药丸子,上面还有根线,像尾巴一样。 “这是何物?”燕容熙问道。 “这叫火雷。”江九笑着同他们解说起来,“这是我家王妃早前研制出来的秘密武器,你们可别小看了它们,就这么一颗拳头大的火雷可是能毁掉一栋房舍的!” 上官娇娇忍不住朝柳轻絮看去,满眼都是惊叹和佩服。 这样一个女人,容貌倾城、聪明睿智、爱憎分明,别说男人了,就是身为女子的她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 她就像那火红的光,绚丽迷人又温暖人心,但凡她出现的地方从来没少过欢声笑语…… 也难怪容熙会喜欢她,这样于世不同的女子,不招人喜欢那才是怪事。 想到这,她下意识朝燕容熙看去,却发现他正眼也不眨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她清晰的看到他眸底暗沉的光,像是载着许许多多难以启齿的心事,莫名的让她心底有些抽痛。 她突然有些恼自己,就算吴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如何? 这么久以来,她在他眼中只看到了自己,从来没有见他对任何女子有过多的注视,如果不是吴悠说出来,她完完全全想不到他过去会有那样的情愫。这说明什么,不正说明他早就放下了过去吗? 她低着头朝他走过去,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燕容熙蓦地僵住,眸光近乎呆滞地盯着身前的她。 见他久久不动,上官娇娇忍不住抬头,没好气地嗔道,“傻了吗?还不赶紧帮着做事!” 燕容熙整个人还很懵。吴悠当着她的面揭露他的过往,没人知道那一刻他有多难堪、多狼狈…… 手指上温柔的触感提醒着他不是在做梦,她没有因为他那些不堪的过往而不要他! “娇娇……” “哼!回去再跟你算账!”上官娇娇哼道。 “算……算账?什么账?”燕容熙一颗心还未来得及放晴,顿时又狠狠地揪了起来。 “过去那些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可你自己没处理干净的事,凭什么要我担负别人辱骂?搞得好像我抢了别人的男人似的!就算那一次我拿你当‘解药’是我不对,可我也没想过要与人共侍一夫!” 听着她的抱怨,燕容熙忍不住紧紧将她抱住! “娇娇,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我发誓,往后余生,只有我和你,绝不会再有其他人!” 听着他暗哑的嗓音,上官娇娇心中那股郁气荡然无存。 这个男人骨子里有多骄傲她是知道的,平日里要他服个软都不容易,哪怕他再不占理也能像个债主一般对人使黑脸。这般低三下气的认错,还真的是头一次。 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感受到他身子的颤栗,她再是冷硬的心也都会融化,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有恨他,只是被吴悠的那些话左右了情绪罢了。 “好了!赶紧做事去,别想偷懒!”她动容归动容,眼下是什么情况她还是清楚的,遂忍不住推他。 “……嗯。”燕容熙不得不将她放开,见江九他们已经忙活起来了,这才牵着她过去帮忙。 柳轻絮他们可是识趣人,知道吴悠的事对他们俩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巴不得他俩能快点和好呢,哪里还会去打扰他们‘卿卿我我’。 等他俩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把‘火雷’埋进土里了。 “王妃,这样就行了吗?”上官娇娇学他们的样子埋了一个。 “把这个的阴线和其他串在一起,等会儿一起引爆。”柳轻絮上前亲自示范给她看。 “这样便能摧毁舞毒的巢穴?可是我们还没找到他巢穴所在啊!”上官娇娇揪心问道。 “潋儿刚刚发现,这一带毒虫特别多,都是从地里爬出来的,如果我们没猜错,这下面便有东西。先炸开看看,反正这山是要毁掉的,从哪里毁起都是一样的。” 上官娇娇也不再多问了,学着她的动作,又埋了几个火雷。 几个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见差不多以后,柳轻絮才招呼大家退出小半里地。 这些年在制造‘火雷’时,江九他们就已经实验过多次了,对于如何点火早就轻车熟路。确定他们已经到了安全地带,他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然后用着最快的速度往他们藏身的方向飞去——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比晴天惊雷还震耳欲聋,漫天的飞沙走石冲破毒雾,场面要多惊心动魄就有多惊心动魄,连带着整座山都好像震动了一般。 第454章 让他们措手不及 尽管已经离了半里远,可柳轻絮他们捂着耳朵趴在灌木丛中,久久都不敢起身。 上官娇娇被压在燕容熙身下…… 不,应该是燕容熙大半个身子都护着她,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爆炸是他们都没见过的,自然少不了惊吓。 等慢慢的平复心情后,上官娇娇才发现两人的姿势过于火辣,赶紧挣扎着要从他身下离开。 这会儿他们都在灌木丛中,柳轻絮他们还没动静,燕容熙自然也没动,反而趁机将她压得更紧实,就差没把她两条腿盘自己腰上了。 “娇娇……”他低下头霸道地覆上她柔软的唇瓣,抵开她贝齿长驱直入。 “你……唔唔……”上官娇娇没想到他会突袭自己,羞恼得只想打他。 以往她动手燕容熙都忍着,但这一次燕容熙没给她下手的机会,捉着她的手腕将其双手反剪在她身后,更加狂肆地深吻着她。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竟然会喜欢到害怕!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他如此紧张不安过,想到她极有可能不要自己,他简直没法形容那一刻的无助和绝望…… 上官娇娇被他吻得险些窒息,然而他较起真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奈何不了他! 等到他放开她时,她浑身软得都快成一摊泥了,又气又恼又羞,完全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看着她娇喘模样,燕容熙唇角高扬,心里所有的阴云仿佛都散了去,只留下一片晴天,甚至忍不住贴到她耳边,沙哑地笑说道,“放心,我还没那么禽兽在这里要你!” 上官娇娇险些吐血。 还不禽兽? 这什么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玩这些! 燕容熙突然收了笑,在她耳边认真说道,“不管你愿意与否,这次下山我们便拜堂成亲,我要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女人,我也要正大光明地做你男人!” 上官娇娇脸红地恼道,“那是以后的事,你能不能先看看现在的形势!你要再这样,便是成了亲也不让你碰!” “你敢!”燕容熙脱口而出。不过在黑脸前他突然反应了过来,眸底瞬间染上了惊喜,“娇娇,你是答应了么?” “我……”上官娇娇想咬舌自尽。 “答应了可不许反悔!要是回去你敢不成亲,我绑也要把你绑进洞房!” “……” 燕容熙搂着她起身,先为她拍去了身上的泥土,然后才整理自己的衣袍。 上官娇娇也忍不住替他拂去身后的凌乱。 燕容熙微微怔愣,看着她体贴的举动,只觉得心底某处都快融化了。 另一边。 柳轻絮他们也刚从灌木中爬起来。 柳轻絮检查儿子的身体,确保儿子先前在他怀里安然无恙才放心。而燕巳渊则是整理着她身上的脏污。 江九在旁边看得直眼红。 早知道他就该把他的月香也带出来了! 前面爆炸的地方尘土弥漫,一时半会儿比毒雾都呛人,他们按捺着心情等了好一会儿才蒙着面纱过去。 爆炸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不是坑,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洞下散发出来的恶臭差点没把他们熏晕过去,柳轻絮他们几个大人还好,以前在聂家庄园的时候就经历过这种恶臭,所以早有心理准备。但燕容潋因为嗅觉特殊,实在没忍住竟当场吐了。 “娘……孩儿实在受不住……太……太恶心了……呕……” 柳轻絮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拿水袋喂他喝水。 面对这巨大的深洞,大家自是欣喜若狂的。因为这同他们猜测的没错,这山体中间真是‘别有洞天’! 这便是舞毒的巢穴! 既然炸出来了,那边不用再找了,燕巳渊随即便让江九给另一队的人发信号弹,让他们顺着信号弹的方向过来。 只是,他们等了许久,也没见燕辰豪那一队有何回应,更没看到他们的人影。 柳轻絮忍不住担忧,“不应该啊!按时间来说他们半个时辰内应该能赶到我们这边,而且先前那么大的爆炸声,他们没道理还继续往前走。连个回应都没有,他们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江九道,“王妃,不如小的找去看看!” 柳轻絮直接摇头,“不可!这毒山中最忌落单,说不定舞毒的人就躲在哪个角落伺机而动呢!” 燕巳渊望着黑洞下方沉默了片刻,低沉道,“我们一同去寻他们。” 燕容熙拧眉道,“那这里?” 燕巳渊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下面有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此洞深不见底,便是里面有人也不易从此逃出。何况他们有入口可用,便是想逃也不会选择这里。” 大家仔细想想,都觉得他说的在理。 …… 而另一头。 燕辰豪他们一行人一路搜寻着。 刚出发还没半个时辰,便被人叫住。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还不是别的人,而是揽月宗的弟子! 为首的更是揽月宗的宗主冷天武! “宗主,你怎么来了?”燕辰豪惊讶不已。 “听说你进了毒山,我们不放心,便来找你!”冷天武上前关心问道,“陈豪,好端端的你们怎跑来这里了?你可知这里有多危险?我不是让莫长老去找你了吗?他人呢?怎没同你们在一起?” 燕辰豪道,“听说毒山有宝,我们来此寻宝的。莫长老来寻我了吗?我怎没见到他?宗主让他来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冷天武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现在宗里大乱!你之前不是给了我解毒水吗,其他宗听说我有解毒水,纷纷上门来讨要,我说没有,他们便到宗里挑衅威胁,说什么也要我交出解毒水。我派莫长老去找你,就是想问你,看你那是否有多的解毒水,免得那几宗对我揽月宗不依不饶,还诬陷说几大宗宗主中毒是我们所为!” 燕辰豪为难地道,“宗主恕罪,这解毒水是西宁王殿下赏的,就那么几筒,再无多的可用。” 冷天武又惋惜地叹了口气,“我猜到是这样,所以也懒得同那几宗解释。他们要闹便闹吧,我带着宗门弟子到此地避避,眼不见心不烦!”说完,他扫了一眼燕辰豪身后的人,笑着问道,“我们同诸位一同寻宝,诸位应该不会介意吧?你们放心,我们只是为了避风头,不会同你们争抢宝物的。” 除了燕辰豪外,吕芷泉、燕容泰、瞿敏彤、江小七全都冷着脸,燕容滟一直被吕芷泉牵着,更是拉了好几下吕芷泉的手。 吕芷泉暗暗的跟她交换眼神,表示心中有数,要她稍安勿躁。 至于说有什么数? 那还用多说吗?他们一行人为了在毒山不出事,花了一晚上的功夫才解毒。而这些所谓的来寻他们的人,居然能安然无恙,这正常吗? 最重要的是,除了为首的冷天武外,他身后那些所谓的揽月宗弟子,只是装着打扮像揽月宗的弟子,而仔细辨认,燕辰豪和吕芷泉竟一个都不识! 至于这为首的揽月宗宗主,真假还用得着分辨?! 而他们一行人中,要数燕容泰的神色最是难看,后牙都咬得‘嚯嚯’响。 他是真没想到,巢穴还没找到,巢穴的主人竟然主动出现了! 这个时候现身,还带了几十人,真可谓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第455章 追!别让他们乱闯! “这位便是西宁王爷?”冷天武突然朝燕容泰看去,并上前拱手施礼,“草民参见西宁王爷!之前中毒,蒙王爷施药解救,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嗯。”燕容泰背着手,对于他感激的话欣然接受。 “西宁王爷,容草民斗胆,不知西宁王爷进此毒山寻何宝物?草民在荆塞阜多年,从未听说此山有宝,反倒是听说了不少有关此山吃人之诡事。王爷,为您安危着想,草民觉得您还是不要冒此险才是,如果王爷非要寻宝,可尽管驱使草民,草民愿为王爷效力!”冷天武很是诚恳的表态,其中不凡对燕容泰的关心和敬意。 “冷宗主有心了。”燕容泰微微勾唇,“寻宝乃是一份乐子,本王此番前来便是寻乐子的,若让旁人代劳,何来乐子可寻呢?若冷宗主感兴趣,可与我们同行,如此也能多个照应。” “如此真是草民之荣幸,多谢西宁王爷!”冷天武又恭敬无比的作揖道。 “不过出来多时,本王有些疲乏,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燕容泰朝燕辰豪看去。 “既然王爷乏了,那便歇歇吧。”燕辰豪点头附和,但扫了一眼四下环境,他皱起了眉,“只是此地嶙峋险要,难以让王爷歇息……” “王爷,草民知道一处平坦之地,还可遮风避雨,若王爷不嫌弃,草民愿为王爷带路。”冷天武荐举道。 “如此,那边有劳冷宗主了。”燕容泰点了点头,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 “泰哥哥……”眼见他答应跟冷天武前去,瞿敏彤第一个站出来想反对。 “彤儿不累吗?就算你不觉累,为夫也会心疼的。不如先找个地方歇歇,等精神头足了些再去寻宝。”燕容泰转身背对着冷天武,面朝瞿敏彤安慰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给她使眼色。 都知道这冷天武是假的,但现在却打不得。因为敌众我寡,动起手来他们站不了上风。 也知道这冷天武要把他们骗去某个地方。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找到他老巢么,既然他要主动带他们去他老巢,那他们为何要反对? 横竖分析,与其在这里跟他恶斗,还不如随他去…… 瞿敏彤当然看懂了他的眼神。 可她还是很揪心。 吕芷泉牵着燕容滟走到她身旁,笑着说道,“王妃,王爷也是怕你累着,就听他的吧。” 瞿敏彤这才什么都没再说了。 就这么,一行人跟着冷天武去了。 没想到,冷天武还真是把他们领去了老巢—— 在一处崖边,有几块青石搭成了阶梯,若不是亲自踩在这石阶上,他们根本想不到这石阶竟是进入山体内部的入口。因为远远看去,这几块青石就像崖壁生出去的怪石,而入口恰好就在最后的怪石下面,被挡得严严实实。 而就在他们一行人刚入山体,突然‘轰轰轰’巨响,地动山摇。 “发生何事了?”燕辰豪将吕芷泉护在怀里的同时忍不住沉声问道。 然而,跟他的惊吓比起来,冷天武的神色却是难看到了没法形容。 那爆炸声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除此外,还有垮塌的巨响声,光是听着就惊心动魄。 正在这时,只听难得乖巧的燕容滟说道,“好像是哪里塌了!陈伯伯,二堂兄,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吧,万一我们头上也塌了怎办?” 燕辰豪和燕容泰交换了眼神过后,父子俩也没同冷天武商量,立马带着人往石窟深处跑。 冷天武正仔细聆听动静,见他们往深处跑,当即更是大变脸,挥手喝道,“追!别让他们乱闯!” 手下们得令,赶紧追了去。 可头顶上方裂塌,泥土石块掉落的声响犹如在耳边,让人心惊胆战不说,还淹没了脚步声。加上石窟内的灯火并不明亮,没多久,他们便发现,所有人好似消失了一般,全都不见了! 而此时,燕辰豪他们一行人躲在一角落边上,同样免不了心惊胆战。 但他们的心惊胆战不是头上的裂塌造成的,而是他们身处的环境! “滟儿,现在就靠你了,你觉得哪个方向是他们的要害?”燕容泰低声问道。 “二堂兄,就在你左手面,那里好臭,滟儿好想吐。”燕容滟捂着自己的小嘴,难受得说话都带着哭声。 “小七,行动!”燕容泰沉声下令。 “是!”江小七突然飞出去,拿着一颗圆球,在一壁火上点燃引线,立马朝燕容滟指的方向狠狠甩出去。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 第456章 我的天耶,他们是炸了茅坑吗? 就壁火那点弱弱的光亮,根本没法照亮宽敞无比的石窟,所以这一炸,他们也不知道炸到了什么,只闻到了一股恶臭蔓延开来——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恶臭,那臭味不但让燕容滟忍不住吐了,连吕芷泉和瞿敏彤都忍不住反胃吐了起来。 燕容滟一边吐一边哭,“我们是不是掉茅坑里了……呜呜呜……臭死了……” 上官沥不吭声的将她抱住,摸着黑给她又是擦嘴又是拍背顺气,然后又拿了水袋喂她喝水。 燕容滟缓过劲儿来,也把水袋往他嘴边送,“小哥哥,你也喝。” 上官沥喝了一口,把水袋收好后,随即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因为爆炸声引来了许多脚步声,还有惊呼声。 “不好了!冶炉被人毁了!快禀报尊上!” “他们就在附近!快搜!” 大家伙顿时绷紧了心神。 燕容泰压着嗓音道,“先前的爆炸声定是小皇叔他们做的,可惜裂塌的地方不是我们头上,我们得想办法去到裂塌处,要是那方有裂口,便能给小皇叔他们投发信号弹,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此。” 眼下他们不能在明处和舞毒斗,只能同对方躲猫猫,以此拖延时间。 吕芷泉突然问道,“刚刚小七使的是什么暗器?” 燕容滟捂着鼻子回她,“婶婶,那个叫火雷,是我娘弄出来的。” 吕芷泉惊讶,“轻絮弄出来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燕辰豪问道,“你们带了多少?” 江小七回道,“回陛下,小的包袱里有十余只。” 燕辰豪立马安排起来,“那好,我们来个声东击西,想办法去到裂塌处。” 大家都没异议。 说干就干,随即马上展开了行动。 这次他们不再借助壁火,而是拿出火折子,就像点灯一样,点燃了火雷上面的引线,往四面八方深暗的地方扔。 一时间,爆炸声此起彼伏,‘轰轰轰’声炸得石窟完全乱了套。 浓烈的腐恶臭味儿、火药爆炸后的硝石和硫磺味儿、还有尘土沙灰…… 那真叫一个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其中火雷还伤了不少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在这种环境下,石窟仿如成了地狱。 …… 再说燕巳渊他们这边。 五大一小正准备去寻另一队人,突然听到一声爆炸。 不是从别处传来,而是从被他们炸出来的黑洞中传来! 大伙惊诧无比。 火雷是柳轻絮造出来的,下面这爆炸声她还能辨错? “王爷、王妃,他们在下面!”上官娇娇趴在洞口,一脸的揪心。 “不管了,先下去!”柳轻絮朝燕巳渊看了一眼。 燕巳渊也没迟疑,搂着她便朝黑洞飞了下去。 燕容熙带着上官娇娇随即跟上。 江九抱着燕容潋紧随他们后面。 哪曾想,他们一落地,便听到‘轰轰轰’巨响,比油锅炸裂了还刺激千万倍,差点没把他们心脏病吓出来。 最主要是那味儿…… “我的天耶,他们是炸了茅坑吗?”柳轻絮差点晕倒在燕巳渊怀里。 “呕——”上官娇娇直接吐了。 燕容熙赶紧帮她顺气。 一时间,他们也不敢走动,只能暂时先靠着石壁,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飞来一颗火雷…… 本来这毒山就昏沉无光,在这石窟里,又是臭味又是烟味儿、尘味儿的,更是没有方向感可言。哪怕他们头顶开了巨大的‘天窗’,也根本提供不了光线。 “王爷,这里混乱不堪,我们要如何找到陛下他们?”面对此情此景,江九一脸无措。想当年,他们陪王爷沙场杀敌也没如此混乱过,这真真是脚都没地儿放了! 燕巳渊也很为难。 没有方向感,又无光线,加上火雷到处引爆,就算知道兄长他们在这里,可也没法寻找。 “爹,我有办法!”燕容潋突然拉了拉自家爹爹的衣袖。 “嗯?潋儿有法子找到他们?”燕巳渊惊喜又好奇的低下头。 燕容潋从身后取出御龙箫,“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进来了,若是冒然去找他们,太过危险。我吹箫试试,其他人不一定听得见,但二堂兄肯定没问题。只要他听见了,定会前来同我们会合的!” 闻言,柳轻絮大喜。 这御龙箫可是燕容泰给她的,她是学不会才给了儿子。她虽然没学会,但也很清楚这把箫的神奇之处。有些声音并非给人听的,但会御龙箫的人一定能听懂其特殊的声音。 燕容潋站到角落里,闭着眼全神贯注地吹起箫来。 说是箫声,但柳轻絮他们听来,就跟风打树叶的声音似的,淅淅沙沙,音不成音调不成调。 当然了,这御龙箫是引蛇的器具,本就不是吹给人听的,便是再听不懂也不足为奇。 另一头—— 燕容泰他们在硝烟毒气中摸索,想方设法的寻找裂塌的地方。奈何石窟被他们炸得太混乱了,把壁火的那点光亮都给湮没了,以至于他们渐渐失去了方向感。 途中还遇上了舞毒的手下们,这些人被火雷的爆炸声吓得如鼠蚁乱逃乱窜,跟他们一撞上,他们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将这些人解决掉。只不过打了一架后,更加没有方向感了。 就在他们为此暗暗着急时,燕容泰的耳朵不自然地动了动。 “父皇!”他忍着内心的激动低沉唤道。 “怎么了?”同他背靠背的燕辰豪忍不住转头看他。 “小皇叔他们进来了!大家贴近一些,别落下了,我知道在哪个方向,这就带你们过去!” 闻言,大家伙惊喜不已。 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的,但对他的话充满了信心。 燕容泰领头,一边仔细聆听着箫声的方向,一边不忘叮嘱他们跟紧。 突然从侧面跑来几个人,遂不及防的同他们撞上了。 “他们在这里!在这里——” 其中一人发出呼叫。 只是话音还没便被燕容泰抹了脖子。 其他几个人也几乎是在瞬间被燕辰豪他们取了性命。 “跟上!”燕容泰低喝,脚步快了不少。 然而,瞿敏彤突然叫了起来,“泰哥哥,滟儿和阿沥不见了!” 大家刹住脚,脸色瞬间失色。 第457章 伯伯,你是不是要吃了我呀? 果然,在他们身边,根本没有燕容滟和上官沥的身影! “滟儿!阿沥!”瞿敏彤忍不住喊了起来。 “彤儿,我们先去那边!”燕容泰将她搂住,还不忘招呼其他人,“跟上!同小皇叔他们碰了面再说!” 此时去找人,无从下手不说,还有可能再把其他人弄掉! 最重要的是御龙箫需要一定的内力,耳中的箫声在变弱,明显是某个小家伙快撑不住了。要是再让他吹下去,内伤定是免不了的! …… ‘噗’! 柳轻絮他们正聆听着周围动静,突然见燕容潋喷出一口血气,靠着石壁的小身板无力的往下滑。 “潋儿!” 燕巳渊比柳轻絮快一步将儿子从地上抱了起来。 瞧着儿子虚弱的样子,柳轻絮给他擦着嘴角的血珠,眼眶直接红了,“潋儿,你怎样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 “孩儿……没事……”燕容潋罕见的对他们笑道,“就是……就是修为不够……都怪孩儿平日里……太……太懒惰了……” “潋儿,你别说话,先休息一下。”柳轻絮拍着儿子,心疼得泪珠子不停往下掉。她就没见过比她儿子还自律懂事的孩子,又聪明又好学还不让大人操心分毫。可正因如此,儿子但凡有点意外才更加让人心疼。 江九很快拿了一粒药丸送进燕容潋嘴里,并嘱咐他,“小世子,凝神调息,且不可再用功。” 燕容潋咽下药丸,但还是不放心地望着他们,“皇伯伯和二堂兄他们……” “小皇叔!小皇婶!” 听着瞿敏彤那熟悉的呼喊声,柳轻絮他们欣喜不已,总算松了一口气了。 柳轻絮忙擦了一把眼泪,兴奋回应道,“在这里!彤儿!我们在这里!” 没多久,燕辰豪他们几人从尘土拌合着的昏暗中现身。 大家一汇面,柳轻絮他们这边都异常高兴。 但燕辰豪他们那一队的人却个个神色凝重。 柳轻絮四下看了看,咦道,“滟儿呢?阿沥呢?他们去哪了?” “小皇婶,滟儿和阿沥不见了!就在一炷香前,他们突然不见了!”瞿敏彤忍不住哭了起来。 “什么?!”柳轻絮双腿止不住打软,身子差点晃倒。 好在燕巳渊腾出一手将她扶住,其脸色比她更加惨白,“他们如何不见的?你们是如何照看的?” 平日里的他虽严肃,但也不会轻易动怒。而能让他情绪失控的,除了柳轻絮外,便是那一对小兄妹了。 特别是女儿,那可是他心尖尖上绝对稀罕的明珠!如今明珠不见了,这不等于挖他心噬他肺? “爹……您……您别着急……孩儿有……有办法找到妹妹……”躺在他臂弯里的燕容潋忍不住安慰他。毕竟他离自家父王最近,最能感受到自家父王身上那股骇人的怒意和杀气。 燕巳渊垂下眸子看着怀里的儿子。 只见小家伙吃力地抬了抬手,将手中的御龙箫递向燕容泰,“二堂兄……让小白去……去找妹妹……” 闻言,燕巳渊眸底一亮。 燕容泰上前接过御龙箫,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温着嗓子安慰他,“放心,滟儿不会出事的。”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他们去同舞毒交手。如果燕容滟和上官沥不在舞毒手中那还好说,倘若他们在舞毒手中,一旦交手,舞毒势必会拿燕容滟和上官沥威胁他们。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同舞毒正面角斗之前找到燕容滟和上官沥! 然而,这毒山,除了毒虫外,根本没别的生物,便是御龙箫将其他地方的蛇召唤出来也只是送死的份。 能被驱使的只有他们喂养的小白! …… 在一处石屋中。 看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有些熟悉的面孔,燕容滟扬着小脸蛋稚声稚气地开口,“冷伯伯,你带我和小哥哥来这里做何呀?” 她用的是‘带’而不是‘抓’,可见其心智有多纯真。 冷天武蹲在她身前,捏着她白白嫩嫩的下巴,咧嘴笑道,“别怕,伯伯现在不会杀你,只是要你的一点点血而已。” 燕容滟惊恐道,“伯伯,你要我的血?是不是还要吃了我呀?” 冷天武眯着眼,笑得更加阴仄,“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兄妹俩的血,只要喝上七七四十九天,也可像你们一样百毒不侵。伯伯以前是想拿你们炼药的,可丹炉都被你们毁了,伯伯现在只能改变主意,暂时不拿你们炼药,先用你的血养养身。” 燕容滟看了看旁边陷入昏迷中的上官沥,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哭着问道,“小哥哥怎么还不醒?你们对小哥哥做了什么?”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任谁都不会放在眼中的。 冷天武也一样,所以也没掩饰自己的目的,继续阴仄仄地笑道,“抓你是为了药,抓他自然是为了幽灵石。” 燕容滟眨着眼,泪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掉,“伯伯,你可不可以不杀小哥哥?” 冷天武‘呵呵’笑,又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脸蛋,“只要你乖乖给我血,我可以留他一命。” 燕容滟小脑袋直点,“只要你不杀小哥哥,我给你血便是。” 其实不管她是否同意,冷天武都会取她的血,但见她如此配合,自然是很满意的。 随即便叫人拿来了器皿。 一碗血被端走后,看着虚弱得随时要晕过去的小丫头,冷天武阴仄仄的眼中添了一丝得意。 “来人!看好他们!”他还得去找那些人算账! 有这两个孩子在手中,药引子有了,幽灵石也有了,他已经不用忌惮任何了! 手下应声,然后同他离开了石屋。 随着他们离开,一面石门落下,把石屋闭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燕容滟知道,冷天武的手下就在石门外。 但对他而言,这并不重要。她那么配合放血,就是想冷天武拿到血以后暂时放过他们,如此她和上官沥才有机会想逃出去的办法。 她吃力地爬到上官沥身上,虚弱唤道,“小哥哥……小哥哥快醒醒……” 第458章 我要你长大了给我做媳妇! 她知道上官沥是被人偷袭打晕的。而她当时被上官沥抱着,上官沥被人偷袭成功,她也被人捂住了嘴,然后那些人趁皇伯伯他们与人打斗时将他俩速度带走。 她浑身没啥力气,只能拿手指头去戳上官沥身上敏感的穴位。 虽然她医术不成气候,但基本的要害还是有学到,知道人身上哪里最疼。 果不其然,上官沥在她‘戳戳’下苏醒了过来。 石屋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知当下环境,只知道身上趴着一个小身板,于是立马将身上的小人儿紧紧抱住。 “滟儿!你可好?” “小哥哥……我好难受……”燕容滟脸蛋靠着他胸膛,不是撒娇,是真虚弱到了极点。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被取了一碗血而已,虚弱到不堪一击不说,甚至发渴得厉害…… 恨不得有口大水缸在她面前任她喝个饱足! “滟儿,你怎么了?出何事了?”上官沥抱着她坐起身。早已习惯她的活蹦乱跳和叽叽喳喳,此刻感受到她的虚弱,他不用猜也知道到她出了意外! “小哥哥……我们现在在……在舞毒手上……他刚才取了我的血……” “什么!?”上官沥猛地一震。双手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摸索,摸到她手腕上包扎的布条,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栗,“滟儿……” “小哥哥……别怕……他说要取……取七七四十九天的血……我死……死不了……” “滟儿,别说话了,我带你离开!”上官沥颤抖的想将她抱起来。 “不……外面有人……”燕容滟吃力的摇头,“别……别动……我头晕……” “好好……我不动!”上官沥不敢动了,只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突然,两滴水落在燕容滟额头上。 “小哥哥……你哭啥呀……” “滟儿,你不能有事,知道吗?绝对绝对不能有事……”上官沥埋在她肩膀上哽咽呢喃。 “我……我死不了……水……喝水就能好……” 上官沥赶紧腾出一手到处摸。 可是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们的东西都不见了! 燕容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失望和无助,又虚弱的开口,“尿……尿也行……只要是……是流液……” 尿? 黑暗中,上官沥垮拉着脸。 他怎么可能给她喝那种东西! 流液都行吗? 想到什么,他突然抬起手腕,毫不犹豫的张嘴咬了下去—— “唔唔……”燕容滟惊愕他放到她嘴边的手腕,那腥味就算看不到她也知道是什么。 “滟儿乖,快喝!”上官沥另一只手摸着她脑袋,像哄她吃饭似的,“我没事,只要你能好好的,喝多少都没事。” 燕容滟拒绝不了到嘴的诱惑,因为她真的太渴了,渴得心里发慌嗓子眼发疼…… 她用力吸着,泪珠儿却不停往下掉。 也正是这份感动压制着她,让她没敢放开了嘴把上官沥的血吸干,只是觉得心里没那么慌了,嗓子稍稍舒缓了,然后便松开了嘴。 “滟儿,好些了吗?”上官沥捧着她脸蛋问道。漆黑的光线中,他只能通过她眼仁儿中的光泽去分辨她是否安好。 “……嗯。”燕容滟从怀里摸出手绢,主动要为他包扎。 上官沥哪敢让她动手,单手配合着嘴巴,自己麻溜地包扎好,然后见她比先前有了力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燕容滟不再那么难受了,但依旧窝在他怀里暂时休息。 “小哥哥,今日你救了我,你想我如何报答你?等回去我把我那些耍货送你好不好?” “……”也是没有光线,才没让她看到上官沥那一脸的黑线。 他又不是七八岁的孩童,他要那些耍货做什么? 何况她的耍货多到能堆满屋子,杂记铺里的东西都没那么琳琅满目! “小哥哥,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有的我一定给。”燕容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口。 “我……”上官沥紧了紧手臂,“我要你长大了给我做媳妇!” “没问题!”燕容滟连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 “真的?”反倒是上官沥僵硬的盯着她,怎么都不敢置信,她竟然会同意! “小哥哥,你要像我父皇疼爱母妃那般疼爱我,我长大了肯定嫁给你。不过你要娶我,还得过五关斩六将。我父皇说要给我挑选玉燕国最好的男子做夫君,我舅舅也说要在大湘国为我挑选最好的男子做夫君。娶我是很麻烦的,要同两个国家的男子为敌。” “……!”上官沥身子微晃,险些一头栽地。 “哈哈……”燕容滟在他怀里发笑,“小哥哥,你要努力哦!” 黑暗中,她没能看到上官沥紧绷的脸,以及眸底那一丝坚定。 而燕容滟完全就是一副乐子心态。对于她这个年纪,就算真想过嫁人,能想象的画面也只能是跟玩伴过家家那种。 过家家而已,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娘,谁还会记得昨日的事? 不过她的话中也不全是玩笑话。她那大湘国的亲亲皇帝舅舅楚洺修,还真是说过要在大湘国为他挑选最优秀的男子,只是当场被他亲亲父王给驳斥了而已。 她亲亲父王的原话是,“我玉燕国没男儿吗?需要到你大湘国找夫婿?” 为此,两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还差点打起来。 至于她的这些话对上官沥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这便是后话了—— “小哥哥,舞毒现在肯定去找我爹娘了,门外有人把守,我们想办法弄个人进来好不?”她没那么难受了,可还是渴。 “好。”上官沥听出她的意思,立马点头。 燕容滟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第459章 我感觉自己在吃屎 上官沥听她说完后,带着她到石门边。 可惜石门隔音效果太好,他们努力了一番也听不到外面有任何动静。 “滟儿,怎么办,我们不知外面是何情况。” “不碍事,他们肯定还会进来的,我们见机行事。”燕容滟安慰他。 “那我抱着你,你先睡一会儿。”上官沥背靠着石壁坐下,让她躺在自己怀里,臂弯充当她的枕头。 “小哥哥,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呢。”燕容滟仰着小脸,漆黑的眼仁儿在黑暗中像两颗闪耀的宝石。 “哪里不一样?”上官沥微微皱眉,有不一样吗,为何他没察觉。 “你今天的话好多。” “……咳!” “平日里你不是不喜欢说话吗?跟我哥一样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无趣得很!” “我……”上官沥被说得无言以驳,但很快他转移话题,“滟儿,女子要文雅,说话太粗俗会被人笑话的。” “哪里粗俗了?我娘说那叫通俗,通俗易懂,懂吗?”燕容滟不以为意地噘起小嘴,“再说了,我爹娘没说让我做大家闺秀,我只要懂那些繁文礼数就成,不一定要学着做。” 上官沥直接沉默了。 不过燕容滟却没收声,继续道,“小哥哥,你思想太迂腐了,这样是讨不到媳妇的。” “……!”上官沥眯起了眼。讨不到媳妇?她之前不是答应了长大便给他做媳妇?! 正在这时,石门发出声响。 两人当即停止了一切对话,并快速回到先前的位置,进入了计划好的作戏状态中。 石门打开,一个灰马褂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门外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他这一进来,石屋内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滟儿!滟儿你快醒醒!你可不能出事啊!”上官沥摇晃着燕容滟身子。 此刻的燕容滟躺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灰马褂见状,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 上官沥抬头朝他哀求,“求求你快救救她吧,她失了太多血,快不行了!” 闻言,灰马褂神色大变。 这小丫头的血可是他们尊上的宝贝,这才取一天就死了,那剩下四十八天他们尊上取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这里没大夫!”他蹲在燕容滟身边,探过她孱弱的气息后也揪心起来。 “你快让人去给她弄些吃的来!”上官沥急声道。 “她这模样还能进食?”灰马褂扭头瞪他,明显是不满他瞎指挥。 然而,就在他这扭头的瞬间,只觉眉心突然一痛,一双小手快速在他身上拍了几下,他整个人瞬间便不能动弹了。 眼瞅着原本气息孱弱的小丫头不但没事,还对自己动手,灰马褂一张脸扭曲得跟恶鬼一样。 “滟儿,快吸他的血!”上官沥一边起身一边催促。 燕容滟抓住灰马褂的手腕,龇着呀便咬了下去。 只是刚吸了一口她便哭了起来,“小哥哥……他好臭啊……我感觉自己在吃屎……” 上官沥险些狠狠跌一跤。 他都没看灰马褂狰狞吓人的神色,摸着她脑袋哄道,“不好喝那便不喝了,喝我的也一样。” 闻言,燕容滟赶紧摇头,“不要!我还是喝他的吧,就当吃屎好了,反正也死不了!” 说完她低下头对着灰马褂的手腕使劲儿地吮吸起来。 灰马褂一开始是狰狞愤怒的,他竟然被两个孩子给骗了!然而,当看着面前小丫头把他的血当食物一样吸走时,他狰狞的双眼中布满了恐惧。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拿别人炼蛊制毒,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变成别人嘴里的餐食…… 而这如同魔鬼一样的人竟还只是个孩子! 上官沥到石门边望风。 门外还有个人,同样也在望风。但不是望他们这边的风,而是望另一道门的风。 上官沥眸光暗转,突然朝外面喊了一声,“快来人啊!” 那人警觉性也挺强的,一听石屋里有动静,立马提着刀跑了进来看,“怎么回事?叫什么叫?阿喜,你坐在那里做……唔!” 上官沥一记手刀劈向他后颈,完全没留余力的将他劈晕了过去。 另一头,燕容滟也喝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打了个饱嗝。 上官沥赶忙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滟儿,喝饱了吗?” “嗯。”燕容滟并没有开心,反而双眼水汪汪的,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臭的东西……” 上官沥是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 但此刻也没多的时间安慰她,他抱着她便往石门外跑,“我们先出去再说!” 出了石门,他们才发现,这里不止一个石屋,到处都是石屋。有些是相连的,有些是分开的,犹如迷宫一样。 好在外面没啥人,偶尔听到脚步声,他们也及时地避开。 只是,他们也走不出去。 看着上官沥气喘吁吁的样子,燕容滟打消了寻找出口的念头,“小哥哥,我看我们还是别走了,省省力气吧。” “不行!万一舞毒回来,我们就死定了!”上官沥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我们这样也出不去,不如我们换个法子。” “什么法子?” “逮个人,让他带我们出去!” “……” 上官沥没更好的法子,自然是听她的。虽然他比她年长七八岁,可有时候他也必须承认,她这颗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于是他们也不跑了,就地躲在黑暗中,等着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可他们运气貌似不好,等了许久都没人出现。 甚至都没人去往关押他们的石屋查看一眼。 “小哥哥,按理说应该有许多人看守我们才对,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一个人啊?”燕容滟抓着头,哪怕她脑瓜子再灵活都想不明白。 “或许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又或许是舞毒断定我们出不去。” “那我们该怎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不行不行,我们失踪越久,爹娘会越担心我们的,得想办法出去!”想到什么,她一拍脑门,“蠢!我们不是要逮人问路吗,先前石屋那个不就是现成的?” “……”上官沥汗。 …… 此时,另一头。 燕容泰吹着御龙箫驱使着小白去寻燕容滟的气息。 小白也很给力,直接将他们带出了石窟。 期间他们遇上了不少冷天武的人,不过都被他们一一解决了。 只是在出了石窟后,燕容泰再吹御龙箫,小白却不停使唤了,莫名其妙的在原地打转。 柳轻絮蹲在它身边,焦急地摸着它冰凉的身子,“小白,滟儿的气息在这里断了吗?” 小白不停的张大嘴,任谁都看得出来它跟平日里不同,仿佛很急躁似的。 燕巳渊把燕容泰瞪着。 燕容泰收了箫声,沉凝道,“滟儿的气息在此断了,按小白的反应来看,她和阿沥应该离开了此地。” 闻言,众人皆露出揪心之色。 上官娇娇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开口,一路也隐忍着情绪,因为她相信他们一定会找到她弟弟的。此刻听燕容泰这般一说,忍不住掩面泣哭了起来。 燕容熙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抱着,在她耳边低沉哄道,“他们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们好吗?” 上官娇娇把脸埋在他胸膛中,哭得不能自已。 其他人也理解她的难过,本就已经失去了家人,就剩他们两姐弟相依为命,如今上官沥还下落不明,想也知道她心里承受了什么…… 突然,一股强大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闪开!” 燕巳渊一声冷喝,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着柳轻絮飞离了原地。 在场的人都是有功夫的,自然也都察觉到了这股气势滔滔的杀气,都在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纷纷离开了原地。 江九还不忘把小白卷进怀里再闪身离开。 各自飞了几十丈后,回头一看,皆大变脸色。 只见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插着一支支带火的箭,箭如雨下不说,那火头落在荒草上直接撩燃起了大火—— 这毒山,存在了数年,虽茂林遮日,可是虫鸟绝迹,大多树木早已成枯死之态,灌丛野草更是毫无生机。只是进了这毒山,会情不自禁把注意力都投在这满山的毒雾中,自然也就忽略了满山的荒废之气。 眼下枯木缝火,再是迟钝的人也能想象得到后果! “逃——”燕辰豪带着吕芷泉先朝正前方飞去,他记得前面有处空地,虽然靠近崖边,但是那里寸草未生。 大伙自然是紧跟上,片息都不敢迟疑。 火势一起,向四面八方席卷,漫天的浓烟,呼啸的燃烧声,以横扫千军的气势直吞整座毒山。 站在山崖边,看着这吞天噬地的骇人场面,柳轻絮他们无一不是心惊肉跳、胆寒发竖。 关键是他们还从大火中听到了惨叫声! “连自己人都弃了,看来舞毒是要我们葬身于此!”柳轻絮咬牙切齿道。 整座山都被大火吞噬,他们无路可选。就算这方寸草不生,但也经不住如此炙烤。 其实他们也想得明白,舞毒如此做,就是因为燕容滟和上官沥都在他手中! 巢穴被毁,此山对他也不再起任何作用了,不如来个玉石俱焚,正好他们所有人都在一起,一把火解决他们,简单又痛快! “如此情形,舞毒应该不在毒山了,滟儿和阿沥也应该被带去了别处!”吕芷泉看着身后不见底的山崖,揪心道,“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第460章 舞毒,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崖壁怪石突出嶙峋陡峭,对普通人来说,这是妥妥的要人命的险地。 可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这些嶙峋怪石仿如石阶般的存在,对他们大大有利! 燕巳渊脱下外袍,用其将儿子绑紧在背上,待江九把小白盘在腰间后,主仆俩先下山崖探路。 其余人见他们攀着嶙峋怪石稳稳下去,也放开了胆子跟着下崖—— …… 另一头,燕容滟和上官沥回到关押他们的那间石屋。两个灰马褂男子还在,只不过一个还处在昏迷中,另一个被燕容滟扎了银针又点了穴,虽然人是醒着的,可是也动弹不的。 见他们回去,那被吸过血的灰马褂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如同见到鬼一样满眼都是恐惧。 可实际上,他此刻的神色才是狰狞可怖,换做别的小孩,自怕早被他吓得嗷嗷大哭了。 “瞪什么眼?当心小姑奶奶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弹珠!”燕容滟一记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灰马褂猛地一抖,然后便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小……小姑奶奶饶命……”一想起她喝他血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哀嚎求饶。 “说!从哪里出去?”燕容滟掐着他脖子威胁道。 别看她年纪小长得童真可爱,可她生来就不是文文弱弱的性子,使起横劲儿来跟大人有得一拼。 “我……” “你要不说,我就喝干你的血,然后把你做成人肉干每天啃一口!”燕容滟龇着缺门牙恶狠狠地吓唬他。 要是换做别人,灰马褂根本不屑这种幼稚的威胁的话。可是面前的小丫头他已经见识过了,那是真真要喝生人血的主儿! 眼看着自己另一只手腕被燕容滟抓起来,他吓得肝胆颤栗,嘴上脱口道,“小姑奶奶饶命……我……我说……机关在……在壁火唔!” 只是刚说到‘壁火’二字,他便痛苦的闷哼,紧接着眼球暴突,嘴角狠狠溢出黑色的血水,然后便歪了脖子没了生气。 “这是?”上官沥一直防备着他,怕他做出什么伤害燕容滟的举动来,谁知道人突然就断气了。 “小哥哥,我忘了,他们体内有蛊虫。爹娘以前同我们说过,这些被种了蛊虫的人被下了某种禁制,一旦他们要背叛蛊虫的主人,蛊虫便会反噬要他们的命。”燕容滟马上向他解释起来。 “……”上官沥一脸黑线,那他们还能问个啥? “小哥哥,我们再出去转转,找找壁火,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燕容滟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滟儿,你别跑。“上官沥拉住她,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你身子刚恢复一点点,别把自己折腾坏了!” 燕容滟眨巴着眼看着他,像是有些陌生,“小哥哥,你今日不但话多,还很唠叨,我都有些不习惯。” 上官沥剜她一眼,没接话,抱着她又速度离开石屋。 石屋外点着壁火,分布在东西两面墙上,把这一片照得亮堂堂的。就在上官沥要走过时,燕容滟突然把他唤住,“小哥哥快停下!” 上官沥收住脚步,低头关心地看着她,“怎么了?” 燕容滟指了指,“壁火!” “嗯?” “那人不是说了‘壁火’吗?你快把我放下,去看看这几盏壁火,说不定有惊喜呢!”燕容滟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去。 上官沥不得不放开她。 见她往其中一盏壁火跑去,他也赶紧跟了过去。 小丫头个头矮,站在壁火下面蹦了好几下,始终都触不到。他将她拉到身后,凑到壁火下去查看。 这壁火设计得很简单,就是在墙上砌了一小块石台,上面点着油灯。 他抬手摸了摸小石台,很牢固,没什么蹊跷的。 “小哥哥,把油灯取下来!” 上官沥照做。 只是,就在他端起装油的碟子时,发现碟子像被黏住了似的,他用力一提,突然间听到‘咔’的声音。 燕容滟惊喜不已地蹦了起来,“小哥哥,是机关!” 她话音刚落,上官沥立马将她抱起,以最快的速度闪到不远处的角落里。 不为别,因为他发现搁置油灯的那面墙在动! 准确的来说是在倾斜! 燕容滟张着嘴惊奇不已地瞪着那缓缓倾倒的石墙,要不是从那灰马褂嘴里问出壁火两字,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这壁火会有问题,更加不会想到这石墙还会如此倒落于地,变成了通向外面的石台! 上官沥几乎是没多想的,抱起燕容滟就往已经躺地的石墙跑去! 因为他闻到了山里的气息,很明显,这扇墙能通向外面! “站住!” 突然,一道凌厉的嗓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上官沥本不想理会的,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石墙外面确实通往外面,但并没有路,而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要不是他反应快,只怕他抱着燕容滟都冲下山崖了! 倒抽了一口冷气后,他转身面对呵斥他们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离开了许久的冷天武! 如此情形之下,燕容滟非但没惧怕,反而让上官沥将她放下,然后指着冷天武大骂道,“老毒物!死变态!别以为抓着我们你就能为所欲为,你做梦吧!” 冷天武满身都是乌沉沉的气息,毕竟被一个屁大的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搁谁谁乐意? 何况他们还一点都不安分,还想办法逃走,本来他是洋溢着喜悦返回来的,这会儿喜悦全化成了戾气! “小丫头,听到上面的动静了吗?你可知道你爹娘在哪?估计啊他们现在已经被烧成尸炭了!哈哈!” 闻言,燕容滟眼仁儿大瞪。 上官沥紧攥拳头怒斥,“你放屁!”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粗鲁,可除此外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愤怒。 冷天武‘哈哈’大笑,“我需要骗你们吗?不信你们大可抬头看!” 尽管不信他的话,可上官沥还是忍不住仰起头。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上面一片乌沉不见天际,下面一片白茫不见平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还在毒山中,但不是之前他们使火雷的地方,而是山体中的另一处。 “小哥哥,别看了,上面的确着火了。”燕容滟拉了拉他的手,嗅觉异于常人的她已经嗅出野火的气息。但看着冷天武那猖狂又得意的脸,她憎恨道,“想我爹娘死,我看你是年老痴呆得了臆想症!你就算投胎千儿八百遍我爹娘都还会活得好好的!” “死丫头,敢跟我逞嘴硬?看我不把你牙拔出来!”冷天武怒不可遏地上前抓她。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药引子,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团药引子辱骂诅咒,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上官沥见他动手,立马将燕容滟护在身后,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冷天武压根没将他放在眼中,挥着剑便朝他刺去。 只是,让人完全没想到的是,突然天上落下一条长物,‘嗖’地一下缠上了冷天武使剑的手腕。 “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冷天武被狠狠惊到了,用力一震,连带着利剑都给甩了出去。 “小白!”燕容滟扑过去把小白接住。 看清楚她怀里的白蛇后,冷天武简直不敢相信,满身戾气不说,脸色更是乌黑又扭曲,“不可能……” 他笃定那些人无路可逃,他连下山的路口都毁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冷宗主,什么不可能啊?”带着疑问的女声从天而降,接近着一抹倩丽身姿稳稳地落在倾倒的石台边上。看着那张扭曲骇人的脸,她挑颚一笑,招呼道,“舞毒,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第461章 山毁人亡 “你……你们没死?”舞毒震惊,甚至是愤怒,因为失败整个人更加扭曲抓狂。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柳轻絮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轻挑着下颚笑道,“我们不知道死是如何的,不如你做个示范给我们瞧瞧?” 看着一个个身影纷纷落在石台上,舞毒转身就跑,并将两名手下狠狠地推向他们。 燕容泰和燕容熙同时出手,瞬间便将两个手下解决了,然后迅速追了去。 好不容易逮着舞毒,燕辰豪自然不甘心他逃走,立马带着吕芷泉也追了去。 上官娇娇抱住上官沥,上上下下不停打量检查,突然发现他手腕有伤,顿时哭了起来,“阿沥,你没事吧?” “姐,我没事。”上官沥摇了摇头。 “大堂嫂,小哥哥的伤是我弄的……”燕容滟主动承认。 但她话还没说完,上官沥便冲大家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快去追舞毒吧,别让他逃了!” 柳轻絮蹲在女儿身前,同样发现女儿手腕上有伤痕。但他们的伤痕又有明显的不同,她女儿的伤痕明显是被利刃割划的,而上官沥的伤痕像是被咬的…… “娘,快别管我们了,要是抓不到舞毒,我们都白遭罪了!”燕容滟焦急无比地跺了跺脚。 “走!”燕巳渊一声令下,抱起女儿就走。 柳轻絮不得不按耐住心疼,招呼着其余人一同追了去。 对自己的地盘,舞毒自是无比熟悉,在各个石屋东躲西藏。石屋多,但挖筑得毫无规则,加之没有足够的灯火,一切全凭嗅觉和感知。燕容熙和燕容泰虽紧追不舍,但到底是迟了他一步,每次眼看着要追上他,又让他躲进了某个黑暗中。等他们摸黑过去,又叫他给溜了。 等到柳轻絮后面追上来时,两个大男人累得气喘吁吁,活似下塘捉了泥鳅一样,又挫败又不甘心。 看他们如此辛苦,燕容滟忍不住说道,“二堂兄,你们这么辛苦做何,让小白去找不就行了!” 闻言,大家才反应过来,于是纷纷寻找小白的身影。 燕容泰也不迟疑,立马从腰间取下御龙箫。 箫声起,小白也像听懂了他们的心声似的,吐着信子径直朝左面深暗的地方游去。 大家沉着神色纷纷跟上。 柳轻絮甚至举着夜明珠为大家照亮。 有小白带路,根本不需要他们再四处搜查,直接就被带去了一间最深的石屋中。 突然间,密密麻麻的东西朝他们扑面而来。 柳轻絮大喊,“把头遮住!” 这些虫子她和燕巳渊是见识过的,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造不成性命威胁,可被咬还是会疼的! 何况无数的虫子如黄蜂过境,想想就能起鸡皮疙瘩,更别说直接面对了! 大家伙被虫子攻击,也顾不上其他,纷纷用衣袖掩头。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燕容滟大喊,“他在上面!” 大家下意识抬头,就见舞毒用一种怪异的姿势像壁虎一样粘在石壁最上方。 那狰狞的脸,如含了毒汁的双眼,简直不像个人,纵是在场的人不缺见识,可也被他这怪物般的样子吓了一跳。 而他更是出其不意地纵身跃下,一双爪子带着骇人的气势伸向他们中的一人—— “父皇当心——唔!” “熙儿!” “容熙!” 大伙也不是抱团挤在一起的,一对对之间多少有些距离。毒虫飞舞,燕辰豪几乎都在护着吕芷泉,谁也没想到舞毒会拼了命冲他来,更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燕容熙会扑到他们,用自己的后背挡下了舞毒的利爪。 最让人没想到的是,舞毒这一爪,并非常人的爪印。燕容熙后背的锦袍被抓破不说,后背的肌肤竟被抓得皮翻肉烂血肉模糊,人还当场晕厥了过去! 可想而知,如果这一爪正面落在燕辰豪身上,那将是如何的后果—— 这一幕让人心惊胆战倒抽冷气,同时也彻底激发出了柳轻絮他们的怒火和杀气! 燕巳渊和燕容泰几乎是同时出招,一同将舞毒踹飞了出去。 ‘咚’! 随着跟石壁相撞,舞毒落地的瞬间直接喷出了一口黑血。 可这完全不能让人解气。 燕容泰挥着长剑过去,如劈柴般手起剑落—— 不止一下,而是四下! “啊——” 凄厉的惨叫声震荡众人耳膜。 可谁都不觉同情,哪怕看着他四肢随剑脱落,也仍旧不解气! 像这种坏到天理难容的东西,柳轻絮恨不得上去补刀将其凌迟! 可就在她要付诸行动时,突然间骇人的事又发生了—— 从舞毒身上喷流出来的黑血中竟然生出了许多虫子! 一条条黑色的虫子不停的蠕动,密密麻麻的本就让人头皮发麻,偏偏这些虫子好似在吸那些黑血,吸过之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大! “快走!”江九大喝。 燕容泰将燕容熙扛上肩头,柳轻絮和燕巳渊将燕辰豪和吕芷泉从地上扶起来,其他人也在江九大喝中纷纷撤离。 确定大家远去后,江九迅速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用火折子点燃之后便朝舞毒扔了过去。 ‘噗’! 火光落在舞毒身上,像是遇上了油一样瞬间绽放成一团巨型火球,原本那些吸血疯狂生长的虫子‘砰砰’爆裂,化成了一股股充满恶臭的黑烟。 “啊——” 舞毒在火焰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好比厉鬼嘶吼。 可他四肢已断,自是没有逃生的可能。 江九是想看着他被烧成灰烬的,可突然听见他腹部的位置发出一声爆响,他顿时暗叫不妙,拔腿便跑—— “轰!” 剧烈的爆炸声比火雷的威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飞跑的他不受控制地撞到一面墙上,差点没让他喷血。紧接着,晃荡感剧烈传来。 他捂着脑袋,以为自己被撞晕了,可缓了缓心神后他发现,不是他头晕,而是山在动! 意识到大不妙后,他狼狈地爬起来,拼了命的往之前那个洞口跑—— 说起来,真是老天庇佑。 他们本想攀崖而下的,结果攀到半路,眼看着大伙都快撑不住了,突然小白从他身上离开,自己顺着崖壁朝另一个方向快速游去。 大伙见状,都猜到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便全部调转方向去追它。 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找到了他们小郡主和上官沥! 甚至还直接同舞毒撞了个正着! 只是—— 感受着强烈的地动山摇,江九心里暗暗发苦。 不知道他能否逃过这一劫? “江九!” 黑暗中,突然传来让他熟悉的冷冽的嗓音。听了一辈子,他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王爷……” 正在他眼眶发涩时,一只大手从黑暗中探来,抓着他就疯狂拉跑。 ‘轰轰轰……’ 滚滚巨响震撼人心。 因为这是真正的山崩地裂! 第462章 在你这里睡怎么了,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 衡安城。 毒山地裂山塌,动静之大,不仅仅轰动了荆塞阜各宗派,就连衡安城城内的百姓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感。 柳轻絮他们可谓是集体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 性命虽无虞,但除了燕容潋和燕容滟被保护得极为妥当外,其余人等皆不同程度的负了伤。 也幸好他们在攀崖而下的时候放出了信号弹,在山下潜伏的金奇卫一直留意着山上的动静。收到信号弹后金奇卫纷纷赶到山崖下,在山塌的前一刻将所有人接下。 整个过程对他们来说,堪比世纪灾难。就拿柳轻絮来说,虽然身上被碎石砸破了皮,身体并不要紧,可劫后余生的恐惧感愣是休息了好几日才逐渐缓解。 其他人不比她好太多。 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舞毒终于从世上消失了,他们终于有清净日子可过了。尽管还有些毒瘤余孽还未除尽,但对他们而言,那些余孽再难对付都是微不足道的。 他们这行人中,除了燕容熙受伤严重外,另一个受伤较重的便是江小七了。 听说她重伤,余辉跌跌撞撞地冲进她屋子,把正在给她疗伤的月香狠狠吓了一跳,更吓人的是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场,居然趴在江小七身上哭得不能自已。 回过神的月香哭笑不得,恨不得将他扔出去。毕竟她还在给小七治伤,他这一哭,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小七没了呢! 最后还是江九进来把他给拖了出去。 可余辉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又或许是突然开大窍了,随后就把自己的东西全搬进了江小七房中,要正大光明的同她住一起。 江九和月香都无语死了。 好在他们夫妻也早问过江小七的意思,知道江小七私下也是对余辉有意的,故而夫妻俩也没阻拦。 只是江九还是拿出了大舅哥的架势,无比严肃地警告这位未来妹夫,“你小子以后要是敢对小七不好,我定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大舅哥!”余辉咬牙切齿地瞪他。 这一声‘大舅哥’没把江九喊笑,倒是把月香逗笑了,于是赶紧拉江九,示意他别说得太过,毕竟就算余辉和小七没在一起,他们都是一家人。 等到江小七苏醒时,看到身旁躺着个男人,也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七,你醒了?”余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压着她肩膀不让她动,“刚给你上过药,你别乱动,当心伤口裂开。” “你怎么在这里?”一向习惯了面不改色的江小七很是不淡定。被褥下的她身上很清凉,貌似只穿着一件肚兜,伤不伤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穿着单薄,还就躺在她身旁! “你别说话,我去给你拿药,早煎好了,在炉子上温着呢!”余辉仿若没听到她的问话,抓了件外袍披上就往外跑。 江小七,“……” 等到他出去了许久,她才眨了眨眼,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门外,墙角边。 听着房里的动静,江九怎么都安不下心来。 “他一个糙汉子,平日里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如何能照顾好小七?何况小七还受着伤!” “不懂可以学啊,谁生来就会照顾人的?”月香板脸瞪着他,“我们在一起时你不也是学着过来的,好意思说别人?” “我……”江九老脸一尬,真是被她说得回不上嘴。 “好了,你也看到了,他那么嘴硬的一个人,先前哭得跟什么似的,可见他是很在乎小七的。”月香拉了拉他手,语气柔了起来,“你身上也有伤要处理,赶紧回房吧。” 江九朝不远处的房门口望了一眼,没再说什么了。 确定大家都歇下了,他也该回房接受亲亲媳妇‘照顾’了…… “月香,我心口疼。” “伤哪了?如何伤到的?为何一直没听你说?”听他喊心口疼,月香脸色瞬间白了。 “都是想你想的。”江九抱住她,一口亲在她脸上,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确定四下没人后,快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回房给我查看查看……” “……”月香一脸汗。 刚刚是谁在背后偷偷骂余辉不要脸来着? 论不要脸,他可比余辉强多了! 房间里。 江小七喝完药,见余辉又脱了外袍要上她的床,她忍不住着急,“你、你怎么在我这里……” 余辉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先前给你上药,我连你身子都看过了,在你这里睡怎么了,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 江小七脸颊爆红,就跟开水里烫过似的。 她承认自己在等他开口,可是她也没想过他会如此无赖! 偏偏她腹部受了伤,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钻进自己的被窝里。 余辉一掌风扇灭了火烛,还一本正经地道,“不早了,我也累了,睡吧!” 江小七,“……” 她才苏醒,哪里睡得着! …… 燕容滟被放血的事,柳轻絮和燕巳渊从上官沥那里问了出来。 夫妻俩咬牙切齿的,后悔当时没多砍舞毒几刀! 对于上官沥的举动,夫妻俩是很感激的。加上上官娇娇现在和燕容熙又是那种关系,说白了他们早晚都是一家人,于是夫妻俩把上官娇娇和上官沥叫来了跟前,细说了一些事。 “按律法,任何人不得私挖采矿,有关青宇宗所拥有的铜矿,本王不得徇私舞弊,自当要收末。但本王可答应你们,矿中所采幽灵石,悉数归你们姐弟所有。” 姐弟俩一听,欣喜不已地向他下跪叩拜,“谢瑧王殿下!” 柳轻絮笑着将他们扶了起来,“都快成一家人了,别这么见外。” 上官娇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和燕容熙只差一个仪式了,若不是时局紧张,只怕燕容熙早就抓着她拜堂成亲了。 想到什么,她突然让上官沥转过身去,然后让他脱掉了外袍。 就在燕巳渊和柳轻絮为之不解时,突然视线定格在上官沥露出的后背上—— 只见他精瘦的背上露出一副画,就像副藏宝图似的! 不,准确的来说,就是藏宝图! 在这个社会中,矿石的稀有和蓝矾的罕见,那就是宝藏一样的存在! “这……” “王爷、王妃,这幅藏宝图是家父用特殊颜料绘在阿沥身上的。也正因如此,没人知道铜矿和幽灵石究竟在何处。我同阿沥又常年在外漂游,鲜少同其他宗派往来,故而更加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上官娇娇为他们解说起来。 柳轻絮盯着藏宝图猛瞧,瞧着瞧着,突然双眸大睁,“没想到铜矿竟然在……” 她话还没说完,燕巳渊修长的手指便轻压在她唇上。 她瞬间反应了过来,立马紧闭双唇。 在燕巳渊示意下,上官娇娇快速替上官沥穿好衣物。 燕巳渊低沉道,“此事不可声张。如今各大宗派混乱不堪,待本王肃清过后,再做打算。” 上官娇娇直点头,“但凭王爷做主。” “容熙还需你照顾,时候不早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他们姐弟一走,夫妻俩相视着,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铜矿居然就在毒山下面! 舞毒擅长钻崖凿洞,竟错过了地底下的宝藏,这如何叫他们不发笑? 只是毒山这一塌,增加了采挖难度,这又让人不得不哭! …… 上官娇娇把上官沥送回房后,想起自己还没给燕容熙换药,这才急急忙忙往自己的房间去。 只是一推门进去她便定住了。 看着床头边的男人,她尴尬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皇……皇上……”不在荆塞阜了,她自然不好再唤他‘陈堂主’。 燕辰豪微微侧目,端得有几分严肃,“上前说话。” 上官娇娇走过去,自觉地下跪行礼,“民女叩见皇上,之前民女多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燕辰豪眉头微蹙,“我让你上前说话,谁要治你罪了?” 上官娇娇,“……” 不怪她紧张无措。尽管燕容熙现在已经不是皇子,可面前这位始终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且还是那样的身份,她哪里应付得来! 第463章 便是我想了又如何,你又不给! “起来吧。”见她不吭声,燕辰豪语气软了几分。 “谢皇上。”上官娇娇磕了头谢恩才起身。 燕辰豪拿起床头的一只匣子,递给她。 匣子半尺宽,红漆金镶,精巧贵气。上官娇娇愣了愣,在他威严的注视下才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接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只见里面有一份契书,还有一本厚实的红册子。 “这是京城的一处宅院,给你们添做新房用。聘礼我已让人着手准备,不日便会送去新宅。你看看礼单,可有缺的?” “这……”上官娇娇惊愕不已。 仅是礼单的厚度就已让她咋舌,更别说礼单上的东西了,她都不敢想。 燕辰豪起身,看了一眼床上还未苏醒的人,又看了她一眼,温声道,“回京后别忘了去见见你们皇祖母。” 上官娇娇木讷地点头,“……是。” 燕辰豪随即离去。 直到他走后许久,上官娇娇才如梦初醒般,紧紧盯着手中的匣子。 以前被孔域林逼婚之时,她已做好今生不嫁的打算。然而这一两月,她不但有了想共度一生的男人,还有个如此身份的公爹…… “想什么呢?” “呃……”听到床上传来的声音,她猛地回过神,赶紧将匣子放到枕头边边,关心问道,“饿了吗?我这就给你拿吃的去!” 燕容熙后背受伤,只能趴着。 之前他的脸是朝床里的,此刻才朝着床外,眸光深深地盯着枕头边的红匣子。 “他给的?” 上官娇娇看着他清明的黑眸,哪里像是刚醒的? 她没好气地嗔道,“明明早醒了,干嘛装睡?” 燕容熙从被褥下探出手,握住她的。但他眸光垂着,没看她,“你要不喜欢,可以不要,咱们不缺这些。” 闻言,上官娇娇瞬间板起脸,“谁说我不喜欢了?长者赐,辞之为不恭!你娶别人的时候,你咋不叫别人拒绝呢?” 燕容熙抬眸,眉心顿然皱得紧紧的,“别人……” 然而不等他说完,上官娇娇便打断了他,“这些代表着夫家对我的态度,我当然要收!我不但要收,还要把你的东西全霸占了,免得日后你在外面沾花惹草!” 看着她故意做出的贪财小模样,燕容熙忍俊不禁,笑说道,“好!等回京以后通通都给你!” 上官娇娇忍不住脸红,“我……我是那个意思吗?” 燕容熙岂会不知她的心思? 他敛去笑,眸光深而专注的凝视着她娇嗔的容颜,低沉道,“我爱娇娇,余生也只会有娇娇一人。” 上官娇娇长长的眼睫轻扇着,突然凑近他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 吴悠的事,说她心中无芥蒂,那是假的。 好在那事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就想他多说说好听的话,把她心里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彻底赶走…… 她这一亲,直接把燕容熙亲愣了。 这么久以来,除了第一次她对他霸王硬上弓外,其余时候从来不见她主动过。非但不主动,便是他舔着脸要同她亲近,她也因为曾经不好的感受而屡屡拒绝他。 真真是怎么哄都不行! “娇娇……”在她欲抽身离开时,他勾住她鹅颈,动情地想要更多的亲热。 “你干什么!”上官娇娇快速捂住他薄唇,红着脸骂道,“不想要命了?成天就想着那点事,想点别的不行么?” 燕容熙拉下她的手,一脸幽怨,“便是我想了又如何,你又不给!” 上官娇娇羞赧的嗔道,“你要再这样,便是你伤势痊愈也不给你!” “你敢!”燕容熙脸都气黑了。 “你看我敢不敢!” “……” 两个人姿势,燕容熙是必须趴着养伤,上官娇娇则是被迫趴在枕头边,两个人就这般模样,眼对眼、眼瞪眼,一个脸黑、一个脸红。气氛看似紧张,可实则滑稽好笑,还带着别样的温情。 “好啦,别闹了,该换药了。”上官娇娇撑起身子,去衣柜边拿药。 燕容熙眸光随着她,眸底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潋滟。 曾经不知情味,只觉得占有便是喜欢。直到她出现,他才明白,原来男女之情可以如此,随心所欲的畅谈、亲密无间的玩笑、甚至不伤和气的打闹…… 遇见她,再回首,曾经全是不堪。 甚至可笑至极。 他恨不得自己重生一次,用所有耐心去等她出现。 上官娇娇专心的为他换着伤药,虽然这两日他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可因为伤口太深,始终不能动弹。 想起燕辰豪先前来过的事,在为他换好药后,她忍不住嗔道,“他都拉下身段来看你了,你为何故意不理睬?明明心里在意得紧,却还端着性子,执拗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燕容熙垂着眼帘,抿唇不语。 上官娇娇瞥了他一眼,“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在于你是否想过去。” 燕容熙突然把脸转向床里,“如今这样……挺好。” 上官娇娇看着他后脑勺,无奈的叹了口气。 …… 回到衡安城,休养了两日。 这天天没亮,景胜就到柳轻絮他们门外传话,“启禀王爷、王妃,柳将军来了。” 柳轻絮迷迷糊糊的嘟囔道,“这老头不是在家带娃吗……” 燕巳渊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亲,“你睡你的,为夫去看看。” 柳轻絮睁开惺忪的眸子,“柳老头还真来了?” 既然醒了,她也不好继续赖着,跟着他一同起床穿戴。 没多久,夫妻俩到了前厅,结果没看到柳景武的身影,一问侍卫才得知他去了燕容潋房里。 “王爷、王妃,柳将军说许久未见小世子和小郡主了,格外想念小世子和小郡主。” 柳轻絮一脸黑。 想外孙就想外孙,干嘛把他们叫醒? 第464章 你眼中当真是没我这个爹了! 听说外公来了,燕容滟是最欢喜的。 本就有‘小话痨’之称的她更是停不下嘴,滔滔不绝加手舞足蹈地向柳景武讲诉他们这一路发生的事。 跟女儿比起来,外孙女在柳景武眼中那简直就是开心果一般的存在,光是看着外孙女叽叽喳喳说话的样子,他嘴角就合不上。哪像在女儿面前,别说女儿会哄他开心了,不怼他都算好的了! “外公,我跟您说,您是没去过那毒山,那臭得啊比茅坑还厉害,滟儿正差点被熏死在那里!还有那个舞毒,简直就是头妖怪,他身上的虫子,比茅坑里的蛆还恶心,还那么多那么大……” 燕容潋在旁边听得黑线连连,在毒山亲自经历的时候没觉得恶心,被自家妹妹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恶心得都没心情用早膳了! 偏偏柳景武‘哈哈’大笑,听得分外起劲儿。 有人捧场,燕容滟绘声绘色的更加兴奋了。 直到上官沥听到他们屋子里的笑声,好奇地过来瞧情况,燕容滟才停止了精彩的故事。 但她并没安静下来,而是将上官沥拉到柳景武面前,向柳景武介绍起来,“外公,他叫上官沥,是我大堂嫂的弟弟。” 然后她又给上官沥介绍,“小哥哥,这是我外公。我外公是玉燕国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可厉害了!” 上官沥,“……” 就她那样的身份,凡是她身边的人,哪个不厉害? 不过他还是躬身行礼,“草民拜见柳将军。” 柳景武眯着眼打量起面前的少年,就凭外孙女对他的热乎劲儿,他也要多看一眼的,何况这少年还是燕容熙未来的妻弟。 对于燕容熙,这些年他们来往不多,碍于她小女儿的缘故,就算见了面,他们也如同陌人。 要说恨,其实他也恨不起来。毕竟当年是他小女儿执意要做太子的女人,也是小女儿背叛燕容熙在先…… 只是,要他同燕容熙不计前嫌,也属实做不到。 在来的路上,听说了燕容熙和上官娇娇的事,他是有几分惊讶的。毕竟像燕容熙那样天生傲骨的人,竟然会钟情于一个江湖女子,着实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上官小公子免礼。” “谢柳将军。” 上官沥一来,燕容滟立马把对柳景武的热情转移到了他身上,对着他巴拉巴拉个没停,“小哥哥,我外公特意从京城来看我们,我刚刚在给他说我们这一路的趣事,他可喜欢听了!” 柳景武扬笑的嘴角渐渐地垮了下去。 本该是他享受外孙绕膝的天伦时刻,这小子来凑什么热闹?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哟,一大清早的,这么热闹啊!”柳轻絮笑着进屋。 燕巳渊随后。 景胜和秀姑端着准备好的早膳跟着他们进了屋。 燕容潋最懂事,第一个起身行礼,“孩儿给父王母妃请安。” 柳轻絮上前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乖,快去用早膳。” 上官沥也躬身向他们行礼,“给王爷王妃请安。” 柳轻絮也笑了笑,“阿沥这么早过来也没用早膳吧?快去用。” “多谢王爷王妃。” 燕容滟屁颠屁颠的跟在上官沥后面,嘻嘻地跟他一同入座。 瞧着乖乖外孙女彻底把自己给忘了,柳景武一张脸更是拉得老长。 嗅出气氛不对,柳轻絮转身走到他跟前,没好气地道,“你来就来呗,用得着一来就同我使脸色?” 这些年,他们父女的关系一直如此,见面不互怼几句好像彼此心中都不爽。 柳景武同样没好气地瞪着她,“出来这般久,没让人稍一句话回京,你眼中当真是没我这个爹了!” 柳轻絮撇了撇嘴,“我们还不是怕你忙不过来!你和沈相要辅佐太子管理朝政,回家还要照顾二娘和弟弟,我们敢轻易惊动你?” 柳景武别开脸,干脆不搭理她,找女婿说话,“皇上和吕妃娘娘可安好?” 燕巳渊在他身旁的大椅坐下,“受了些皮外伤,不碍事。” 柳景武突然压低了声音,“听说皇上加入了什么宗派,还做了什么堂主?” “咳!”燕巳渊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他们为了查探舞毒行踪,故而才以身涉险。” “他堂堂君王,如何能亲自涉险?这要是传出去,不得叫人笑话说我玉燕国无能才干将?真是有够胡闹的!” “呵呵!”柳轻絮在一旁听得都忍不住失笑。 “还笑呢!这是没出事,要是有何闪失,你们可想过后果?”柳景武忍不住又瞪她。 “他要体验百姓生活,这哪是我们管得了的?你同我们说也没用,还是回去联合众大臣,请皇上多坐镇朝堂吧,如此大家也都省心了。”柳轻絮半开玩笑地道。 其实她是最不想皇帝大哥离京的! 他一走,跟撂摊子似的,太子还不到独当一面的时候,朝里朝外的事全压在他们夫妻头上。他们这几年日子看似安稳了,可压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朝堂上的事就不说了,就说她吧,以前后宫有人,那些官家夫人小姐有事没事都往苏皇后跟前凑,现在后宫没人了,那些官家夫人小姐全往她跟前凑。 她可以装作好说话,同人应付应付,可她实在没交际的耐心,要是遇上心眼多的,她更是没那份包容心,恨不得通通打一顿扔大街上去。 久而久之,那些官家夫人小姐面上对她恭敬有加,背地里却说她比摄政王叔还可怖,只差没给她安个女罗刹的称号了。 “哈哈……朕是不是来迟了?” 说曹操曹操到。 柳轻絮有些心虚,都不敢正眼去看。 她方才说的话可别让这位皇帝大哥听到了…… 第465章 滟儿整日里跟着他跑,成何体统? 柳景武起身迎驾,“皇上,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燕辰豪笑着抬手,“柳卿快请起!” 燕巳渊起身,将大椅让了出来。 燕辰豪也没落座,而是冲柳景武继续笑说道,“朕原本想过让你出来陪朕入荆塞阜玩玩,没想到瑧王他们先到,故而便打消了邀你出来同玩的念头。此时想想,还真有些遗憾。” 燕巳渊和柳轻絮在旁边听得直掉黑线。 一个皇帝瞎闯乱跑就算了,还要带上臣子加入江湖帮派,他们是不是还想开天辟地再打座江山出来? 柳景武看着女儿女婿异样的神色,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直觉告诉他皇帝说的那些话着实‘不靠谱’。 他朗声笑道,“皇上,您外出巡游也有些日子了,太子及朝中大臣都格外挂念,眼下有瑧王坐镇衡安城,为了您龙体着想,依臣看您还是尽早随臣回宫吧。” 燕辰豪抖了抖眉梢,“那个……柳卿,难得你来一趟,朕这就让人准备酒宴,今日我们可要畅饮一番!哈哈!” 柳景武,“……” 柳轻絮和燕巳渊交换着眼神,皆是无语得很。 他都在外一年多了,他们要不要下个手,把他打晕送回京城? …… 卧房里。 打着休养的旗号,燕容泰接连两日都没出过门。 不但他没出门,连瞿敏彤也没机会出门。 夫妻俩窝在房里做什么,自是不用明说。 这一趟出来,他们夫妻分开的时间最久,如今好不容易能歇息,燕容泰能不抱着自己亲亲媳妇‘睡’个够? “泰哥哥,外面好像很热闹,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燕容泰贴到她耳边轻声哄道,“你睡你的,有事会有人来唤我们。” “……哦。”瞿敏彤在他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燕容泰看着她睡颜,嘴角扬起餍足的笑。 他精神头好着呢,不过他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就是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怀里的人儿睡觉他也高兴。 “启禀西宁王,柳将军来了,皇上在花园设宴,请您同王妃过去。”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传报声。 燕容泰瞬间拉长了脸。 用手掌盖住怀里的耳朵,他压着嗓子朝门外回道,“告诉父皇,就说我们还需养伤,不便出去。” “……是。” 听到下人远去的脚步声,燕容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同怀里的人儿一起睡上了大头觉。 …… 听下人说他们夫妻要养伤,燕辰豪只是抿了抿唇,倒也没拆穿他们。 柳轻絮笑道,“前阵子西宁王去闯荆塞阜是真受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柳景武只是附和的笑笑。燕容泰入朝这些年,他岂能不了解他的性子。 那是出了名的不合群,非必要场合,压根就见不到他的人! 在燕辰豪去张罗别的事,他突然把女儿拉到一旁,用眼神示意她留意某一处。 “怎么了?”柳轻絮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儿,不解地问他。 “滟儿不小了,以后少让她同外男在一起,哪怕玩耍都不行。”柳景武严肃道。 柳轻絮直接给了他一对白眼,“你老人家是不是想多了?” 柳景武沉声斥道,“七岁不同席,这是规矩,何况那上官沥已非孩童,滟儿整日里跟着他跑,成何体统?” 柳轻絮汗。 时下人思想古板,她能理解。 男女有别,她也有教孩子注意。 可是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要扼杀他们玩乐的天性,她可真做不到。 虽然她在这个异世已经生活了八九年,可观念里头,自家儿女也就是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懂个啥? 见她不以为意,柳景武郑重其事地道,“反正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同滟儿接触!滟儿将来的夫婿,也绝对不能是寂寂无名之辈!” 说完,他绷着脸便朝外孙女的方向走去。 “滟儿,快到外公这里来!” “好勒!”正在树下玩弹弓的燕容滟欢快无比地应道。 看着女儿那天真灿烂的样子,柳轻絮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才七岁的闺女,就谈夫婿的事? 还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依她看,这是乱七八糟的思想才对! 别说她家滟儿才七八岁,就是十七八岁,那也不着急出嫁! …… 宅院里,如同过节似的热闹。 虽然燕容熙和燕容泰两兄弟都没露面,但丝毫不影响燕辰豪和柳景武这对君臣饮酒的兴致。何况还有燕容滟这只爱凑热闹的小麻雀,在哪都能把人逗得开怀大笑。 “皇伯伯,你在外面玩了那么久,可有搜集到什么好玩的耍货?” “这个……”燕辰豪为难的朝吕芷泉看去。 吕芷泉掩嘴窃笑,不过还是帮他解围,“滟儿,我们这次出来没怎么在城内驻留,所以没寻着什么好玩的东西。听说过几日要开办商会,会有不少人带着宝物前来,到时看滟儿喜爱什么,婶婶买给你,可行?” 燕容滟立马蹦到她身边,抱着她胳膊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婶婶,到时能多买一些吗?珣儿、箐风、沐阳、沐光、还有璇儿和我小舅舅,他们都等着我带稀罕的耍货回去呢!对了,还有太子哥哥和虎头哥哥,他们不爱耍货,我要给他们挑选别的!” “哈哈……只要滟儿喜欢,到时把宝物全买下来都成!”燕辰豪大笑。 “嗯嗯!只要滟儿喜欢,都买!”吕芷泉也笑着附和。 燕容滟讨喜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性子欢脱活泼不说,最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藏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绝对不会自己独占,就算不够分,也能想法子分享给小伙伴。 何况这么多孩子中,除了她和最小的公主燕容璇外,其他都是男孩子,物以稀为贵,她自然而然的成了大家的团宠。 柳景武同燕辰豪喝着酒,突然间看到下人将一只空酒坛拿到墙角根摔碎,他大为不解,问一旁的女儿,“这是做何?” 柳轻絮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笑了笑,“之前出了点状况,不得已才如此。” 燕容滟立马从吕芷泉身边飞奔至柳景武身边,扬着小下巴巴拉巴拉起来,“外公,我知道,我同您说,我们这里可不敢乱放坛子……” 对于封一横的事,燕辰豪和吕芷泉也是这会儿才知道。 柳景武听外孙女说完,忍不住揪心,“如此邪乎之人,若不将其抓获,他势必会为舞毒报仇雪恨。” 燕辰豪沉着脸道,“不斩草除根,终究是祸害!” 燕巳渊突然端起酒杯,“此事待商会结束后再议,眼下大家调养身子为重。” 燕辰豪和柳景武都看向他,从他深冷的眸光中读取到了一些暗示。 柳轻絮笑着招呼,“江九,重新拿一坛酒来!” 他们是在院中露天设宴,有些话自然不方便说。 就在大家重拾酒杯继续开怀畅饮时,燕容潋突然从屋子里飞奔出来,急声呼道,“爹、娘,小白不见了!” 第466章 这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柳轻絮起身接住儿子,问道,“小白不是在房里陪你练字吗,怎么会不见了?” 燕容潋道,“孩儿是在房中练字,可孩儿想喝水时发现小白不见了!” 燕容滟跑到他身边,“哥,别的地方找过了吗?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柳轻絮摸着儿子的头安慰,“别担心,我这就让人去找小白,它肯定是躲到哪个地方玩了。” 一旁,燕巳渊已经交代完江九。 等柳轻絮安慰完儿子,江九已经带人离开了。 而座上,燕辰豪和柳景武没有了再喝酒的兴致,且都是沉着脸。 对不知情况的人来说,小白不过就是一条蛇宠,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见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是畜生,哪能像人一样安分? 可但凡看着燕容潋和燕容滟长大的人都很清楚,小白不是一条简单的蛇。 打从江九将它带到他们兄妹身边起,它就如同一个赖皮般赖在了燕容潋身边,吃喝拉撒行卧睡觉,那真正是时时刻刻都跟着燕容潋。 说它跑出去玩,那是不可能的!便是江九他们把它赶去别处,它也会想方设法地溜回燕容潋身边,恨不得给燕容潋当裤腰带时时刻刻被他系在身上。 眼下它不见了,可想而知事情并不简单! 没多久,江九带着一名金奇卫出现。 金奇卫当众禀道,“小的们一直守在宅院四周,并未看到小白踪迹。” 江九也禀道,“属下已让人搜查过,都没有小白踪影。” 燕容滟突然想到,“哥,御龙箫呢?快吹吹看!” 闻言,燕容潋拔腿便跑,“御龙箫还在二堂兄那里,他说我内伤没好前暂时替我保管……” 在毒山,他用箫过度,受了些内伤。尽管没大碍,可也需要调养一阵子,加之他年幼,身子骨不能同大人相提并论,恢复起来更不能操之过急。所以这几日,柳轻絮他们都不让他出门,只让他在屋中活动。 听说小白不见了,燕容泰不得不从被窝里出来。 然而,他吹了许久的御龙箫,都没有把小白唤出来,反倒是把附近的蛇引来了。 几十条蛇,红得、花的、绿的、黑的……密密麻麻地盘在花园中,就跟来赶集似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泰哥哥,为何没有小白?是不是你曲子没吹对?”瞿敏彤忍不住问。 燕容泰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要是吹错了,这些东西还能出来吗? 不过他是肯定不会笑话自己女人傻气的。 “小白应该是出了意外。” 听到他的判定,在场的人都变了脸。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了他们身边,在明卫暗卫的眼皮下带走了小白! 燕容潋和燕容滟兄妹俩的脸蛋最是惨白,明显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信!我要去找小白!”一向安静懂事的燕容潋如同崩溃般嚷了起来,并拔腿就跑。 “我也要去找小白!”燕容滟也是气呼呼的跟着他跑。 见状,燕巳渊一个纵身飞跃,挡住了儿子和女儿的去路。 燕容潋抬起头,眼泪汪汪地道,“父王,孩儿要把小白找回来,它不可以出事。” 燕容滟附和道,“小白是我们的兄弟,它要出事,我和哥哥怎办啊?” 不怪他们伤心难过,小白是守着他们长大的,这份感情有别于亲情,可是更加与众不同。 “为父相信小白没有事,而且还在别院中!”燕巳渊沉着脸,冷硬的嗓音很是笃定。 “真的吗?”兄妹俩睁大眼,泪汪汪的眼仁儿闪着期盼的光。 “嗯。”燕巳渊怕他们不信似的,便扫了众人一眼,掷地有声地道,“小白不是弱小之物,便是掩掩藏藏也无法逃过金奇卫的视线。何况要截获住它,便是我们中的人,也很难做到消声无痕。” 他曾同蟒蛇大战过,知道那种东西发起狠来有多凶猛。何况小白现在体质有变,用下作手段根本对付不了它。 柳轻絮赶紧招呼人,“全都去找,每个角落都务必仔细搜查!” 她也不信小白能被人带走。那家伙蹦跶起来,一尾巴就能把人扇晕,再加一张长了獠牙的大嘴,哪个跟它干架能不整点动静出来? 可儿子房里房外都没打斗的痕迹,这显然是不合逻辑的! 她招呼完人以后,主动带着儿子和女儿去找。 其他人也分头行动起来。 前院到偏院,厨房到花园,直到大家集中到后院。 突然听到水井里有动静。 很细微的声音,就像冒泡泡一样‘咕咕’了两声。 柳轻絮他们耳力都不差,何况大家还都是集中精力的情况下,更是听清楚了这两声略带怪异的响声。 燕容潋和燕容滟同时奔向井边,举着灯笼朝水井里照看。 夜晚的水井,深邃黑亮,要看清楚水中之物根本不易。但兄妹俩埋头只看了一眼便异口同声惊呼,“井中有东西!” 大家凑近,借着灯火一看,只见井水晃荡着涟漪…… “下去查看!”燕巳渊一声令下。 一名金奇卫抓着井绳快速沉进井里。 很快,他浮出水面,怀里多了一团银色的东西。 “王爷,是小白!” “小白!小白!”燕容潋和燕容滟激动地抓着井边跳脚。 好在燕巳渊和柳轻絮早有安全防备,一人抓着一个,不然兄妹俩怕是都跳进井里去了! 金奇卫抓着井绳,江九和景胜一同出力将他拉了上来。 等金奇卫把小白放地上时,燕容潋和燕容滟蹲在小白身旁,一下子都大哭起来。 “小白……小白你怎么了……” “父王……母妃……小白快不行了……” 此刻的小白,软绵绵地卷成一团,眼睛闭着,只剩下信子微微在动。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它身上的伤,银白色的鳞片剥落,伤口被井水泡得像失了血的死肉。 江九将其抱起,夺步离开后院。 “小世子、小郡主,随属下一同救小白!” 兄妹俩也不迟疑,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便飞奔去追他。 燕巳渊和柳轻絮没跟上去,毕竟他们去也做不了什么。 正在这时,刚刚下井的金奇卫突然捂胸吐血—— “王……王爷……” 在场的人纷纷大骇。 燕巳渊眸孔猛睁,几乎是没有多想,立马咬破了指头放进他嘴里,同时扶他坐下。 月香赶忙上前查看,然后又去井边检查那根井绳,然后惊恐地道,“王爷,井水被人下了毒,且还是罕见的剧毒!” 柳轻絮、燕辰豪、吕芷泉、柳景武、燕容泰、瞿敏彤……个个都忍不住倒抽冷气,一张张脸在月色下全唰白了。 这等剧毒,毒性发作如此之快,便是他们有再多解药,若不及时解毒也一样会毙命! 有人潜入宅院在井水中下此狠毒,这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随后,景胜又在井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还有一片布料,很明显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燕巳渊喂着金奇卫血,可怒火在心中燃烧,气得他整张俊脸都是铁青的! 柳轻絮蹲在他身旁,轻拍着他手臂,低声安慰,“阿巳,这投毒的人十有八九是封一横,我想到办法收拾他了。” 燕巳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柳轻絮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向众人问道,“方才我们集体搜查,都确定没有可疑的人和物件,对吗?” 燕容泰道,“我们加上侍卫、金奇卫共计数十人,如此严密搜查,确实都没有所获。小白受伤,应与那下毒之人有关。他既已打草惊蛇,想必也不会留在宅院等候被抓。” 柳轻絮冷肃道,“那就好!现在请大家回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明早用过早膳,还请大家配合演一出戏,我和王爷要在这里大办丧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明白了她先前的问话。 已经查过没发现下毒之人,那他们就赌一把,此人并不知晓他们已经发现水井有毒…… 来一出将计就计,将此人引出来! 很快,众人散去纷纷回房。 中毒的金奇卫在饮过燕巳渊的血后也被带下去了。 燕巳渊和柳轻絮带着景胜、秀姑、月香去了女儿房中,让整座宅院恢复夜间该有的安宁和静谧。 小白奄奄一息地卧在燕容潋床上。 床边,空竹筒置了一地。 江九甚至还拿了许多草药捣成粉末,配合着‘圣水’喂它。 瞧着它那失去生气的模样,别说燕容潋和燕容滟不停地抹眼泪伤心,就柳轻絮看得都揪心不忍。 这条贪吃‘圣水’的蛇陪了他们整整七年,在他们心中,它早就是他们家的成员了!虽然一开始它有蹭吃蹭喝的嫌疑,可是这些年它无时无刻都在保护着她的儿女,如今它受难,她怎能不心疼? “王爷、王妃,属下已经尽力了,小白能否挺过去,还得看它自己的造化。”江九垂着头,声音都是沙沙哑哑的。 小白是他亲自捡回来的,他心里的痛不比任何人少。 第467章 跑不掉了! 柳轻絮想让儿子和女儿去睡觉,可两个小家伙掉着眼泪说什么都不离开,还爬到床上,一左一右的护着小白,哭着说要守到它好起来。 “让他们陪着吧。”燕巳渊低沉开口。 柳轻絮也没再说什么了,只让江九安排人手,把他们三个保护好。 夫妻俩随后离开。 明日还有一场戏要演,他们也需要做些准备。 在路过西面偏院时,夫妻俩发现谢宏韦的房里还点着亮。想起他的病情,夫妻俩决定过去看看,顺便也向他交代一些事。 经过一阵子的悉心照料,谢宏韦的病情大有好转。但他是内腑受殃,不是寻常病,治愈起来有难度不说,恢复得也很缓慢,所以便是有些精神了也不宜多动。 得知燕辰豪到来,他都没法前去行拜,还是燕辰豪亲自到他房中,免了他君臣之礼并说了一些勉励之话。 不过到了卧房门外,他们却被侍卫拦下来了。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这么晚了,谢大人还没睡吗?”柳轻絮低声问道。 “回王妃,谢大人今日有些腹泻脏了身子,正在里面……”侍卫抓了抓头,不好意思描述里面的事。 夫妻俩一听,自然不便再进去。 “谢大人有何不适要及时告知江九和月香,不可马虎,知道吗?” “是!” 叮嘱侍卫好生伺候后,他们便准备离开。 可没走几步,就听隔壁房里传来动静。 且隔壁屋子也点着灯,门也是开着的。 夫妻俩都有些不解,于是调转脚步进了那屋。 “参见王爷!参见王妃!”里面一名侍卫见他们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向他们行礼。 柳轻絮瞧着满地的东西。两口大箱子,还有许许多多盒子,问道,“这么晚了,做什么呢?” “回王妃,刺史府傍晚差人给谢大人送来的,先前小白出事没来得及拾整,小的这才得空整理一番。”侍卫躬身回道。 自从他们住进这里后,刺史府隔日便会送许多东西来。布匹、食材、药材以及一些家用品。 虽然刺史府名义上说的是给谢宏韦用的,可是柳轻絮他们都看得出来,除了药材外,其他的几乎都是给他们准备的。 柳轻絮他们倒没有拒绝,毕竟有刺史府帮着备货,反而替他们省了许多事。不过他们也没白收,差了人专门记账和管理,想着等回京后再一次性把银子给了。 所以这会儿她也不觉奇怪。 正想唤巳爷离开,但巳爷不知为何突然敛紧眸子扫视着满地还未来得及规整的东西。 “为何今日这般晚才送来?” “回王爷,刺史夫人今日身子抱恙,管家有别的事耽搁了,所以送来的晚。” “时候不早了,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再来整理。” “是。” 在他摆手示意下,侍卫躬着身退下了。 柳轻絮盯着巳爷那沉冷的俊脸,挤了挤眼睛,暗问他这是做何? 巳爷用眼角回应她。 她顺着巳爷暗示的地方看去,眸光瞬间暗沉。 刺史府每次送来的东西都不少,毕竟这宅院里住了不少人。正是因为东西多,需要分类放置,所以大箱子小箱子酒坛子肉篮子也多。 “阿巳,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房歇息了。”她将桌台上的烛火熄灭,然后温柔地挽着巳爷胳膊往外走,顺带关了房门。 然而,夫妻俩走到花园边的时候便停了脚,接着便快速闪进了黑夜中。 “阿巳,你确定他躲在里面?” “可以赌一把。” “……”黑暗中,柳轻絮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时候,她家巳爷也如此不自信了? 但很快,她脑子里生出恶趣,于是同他商议起来,“阿巳,要是今晚逮着了,明日就不用‘大办丧事’了。我们要不要来一招狠的,也不用麻烦潋儿和滟儿。” “絮儿有什么招?”燕巳渊贴到她耳边,好久没陪她‘胡作非为’了,他自然是有些小期待。 “你在这里盯着,我去找人准备。” “……” 燕巳渊还想问清楚些,没想到她人溜得飞快。 不得已,他只能潜伏在暗中,亲自把那屋子盯着。 而柳轻絮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她没有躲躲藏藏,而是带着四只大犬径直往那间屋子去! 黑暗中,燕巳渊忍不住失笑。 他也不再隐藏了,立马招了金奇卫出来,把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不说,还把屋子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夫妻俩默契地配合着,一切准确就绪后,柳轻絮把四只大犬放进屋中,然后关了门,亲自守在门外。 大犬进屋后,先是传来一阵翻找的声音。 紧接着,便传来犬吠声。 ‘汪汪汪’的声音加上各种碰撞声,在外面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混乱和热闹。 没多久,便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各种混乱的碰撞声更加剧烈了,犬吠声也更加刺耳。 那感觉,就像是狗与狗在里面互咬厮杀似的。 “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 第468章 把她泰哥哥的心里话当众说出来 夜晚的犬吠声,穿透力能达到数里外,何况还是在他们宅院中传来,这如何能叫人睡得着? 于是,刚回房歇下的人全出来了。 一群人围着那间屋子,真真是看稀奇似的。 “轻絮,你们如何知道那人在里头?”吕芷泉笑问。 “小嫂子,其实我们也不敢肯定,是王爷说要赌一把的。”柳轻絮掩嘴窃笑。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撞开,门板猝不及防地朝外倒塌。 要不是柳轻絮和吕芷泉都有功夫,第一时间做了避让,估计她们都被压在门板下了。 最重要的是一抹身影从屋中窜出来,想冲开房门就逃! “哪里逃!”吕芷泉眼疾手快,一个闪影过去便挡住了对方去路! 如昼的火光照耀下,对方的模样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此刻的他没有了早前那文弱的书生气,衣裳破烂,浑身被咬得皮开肉绽,仿佛从血污池中爬出来,可谓是狼狈至极。 “疯公子,别来无恙啊?”柳轻絮笑着招呼,好似他们初识那般亲切随和,“都是熟人了,你来就来嘛,怎么弄得跟做贼似的?” 封一横狰狞得龇牙咧嘴,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她—— 而他还真是如此做的! “柳轻絮,你这个贱人,我要你给我祖父陪葬!” 柳轻絮双眸睁大。 不是她反应迟钝,而是惊讶他嘶喊声中的‘祖父’! 他竟是舞毒的孙子?! 他满是血污的利爪朝柳轻絮扑去,柳轻絮虽未动,可其他人都不是木头杆子,更不是来看热闹的—— 一时间,数道身影同时行动。 燕巳渊第一个先将其挡下,燕容泰、燕辰豪、柳景武各自出招,掌势、铁拳、脚底板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 招招都没留余地! 封一横被迫飞起,在空中就喷出血气,然后狠狠撞在门框上。 落地后,他还不甘心,用着最后的力气狰狞又怨毒地瞪着柳轻絮。 柳景武拔出利剑上前,发泄般地狠刺向他。 看着他满身笼罩的杀气和恨意,柳轻絮眼睫轻颤,自是理解他的举动。 当年,舞毒的药人苗子杀了柳元杰,因为柳元杰之死,魏氏这个祖母因不堪打击也去世了。同时失去母亲和爱子,柳景武还因此消沉了好一段时日。 试问,这笔血海深仇他如何能忘? 没能亲自杀掉舞毒,他自然不会放过舞毒的孙子! 不过跟舞毒有关的人,现在就算是死,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真正是怕了! 燕巳渊随即让人架起火堆,就地将封一横焚了。 看着他化成灰迹,柳轻絮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头疼的家伙解决了!明日也终于不用再作戏假办丧事了!” 大伙一听,都不禁摇头失笑。 …… 又休息了两日,燕辰豪决定带柳景武前去荆塞阜。 舞毒虽然死了,连带他孙子封一横也解决了,可是他掌管月炎宗多年,没人能保证月炎宗的弟子都是清白的。 他们这一去,除了清灭舞毒余孽外,还有重要的一点,那便是镇乱! 八大宗,除了青宇宗和月炎宗,还有六宗,因为舞毒的暗中使坏,皆造成了一定的动乱。 这批人现在隐忍不发,若不及时镇压住,指不定以后会演变成什么。 不过听说燕辰豪要亲自带兵前往,燕容泰第一个反对。 “你嫌堂主没做够?还要回去过过瘾?” “正因为我是堂主,由我出面去向各宗解释,更易使人信服!”燕辰豪板着脸道。 “你该操心的是朝堂!一个帝王,跑去混江湖门派,传出去真不怕世人笑话!”燕容泰同样摆着脸色嫌弃道。 他的意思大家都能明白。 燕辰豪隐去帝王身份给江湖宗派当小弟,这事没人知道便可由此作罢。而他现在重返宗派,要向那些宗派亮出自己的身份,这不就等于给人送笑话上门嘛? “我不去难道让你去?”燕辰豪气呼呼地瞪着儿子。 “我去就我去,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燕容泰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他们父子俩,平日里连闲话都聊不来,要不是吕芷泉和瞿敏彤从中调和,只怕他们坐在一起比陌生人还陌生。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眼瞪眼地吵了起来…… 吕芷泉和瞿敏彤简直被吓到了! 眼看她们要上前,柳轻絮一手拉住一个,故意拔高嗓门笑道,“没事的,让他们吵,赢了的那一个去荆塞阜。” 闻言,燕辰豪和燕容泰猛地瞪向她。 父子俩甚至同是黑脸。 瞧着这一幕,吕芷泉和瞿敏彤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后,又都是一脸别扭,然后各自把头扭向别处。 连一向只旁观热闹的巳爷都忍不住失笑,对燕辰豪道,“皇兄,容泰也是担心你,不如你让他去吧。” 燕辰豪朝儿子看了一眼,虽然端着严肃脸,但语气莫名的软沉下来,“我去他不放心,他去我又如何能放心?我虽为帝王,但入了揽月宗,始终该给他们一个解释。若调和得当,将来他们的存在于朝廷来说也是有利的。” 燕容泰也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脸不再说话了。 燕辰豪接着叮嘱儿子,“你大哥伤重,你多照顾一些。” 燕容泰倏地绷黑了脸,“你如此在乎他,何不留下来亲自照顾他!” 说完,他转身扬长而去。 “你!” “父皇息怒!”眼见燕辰豪被气到了,瞿敏彤赶紧解释,“泰哥哥他只是吃味儿了,您别往心里去。” “噗!”柳轻絮忍不住喷笑。 这丫头,居然敢把她泰哥哥的心里话当众说出来,就不怕一会儿她泰哥哥打她屁股? 燕辰豪本来还气呼呼的,听儿媳这一解释,也是忍不住失笑。 就这么着,原本气氛挺紧张的厅房,突然间变成了充满笑声的茶话室。 …… 对于几大宗门的事,燕辰豪揽下了,燕巳渊也轻松了不少。 他现在着重处理的都是衡安城的事。 谢宏韦要养病,一时半会儿没法处理事务,燕巳渊没有钦点人来接手,自己暂时替他处理了。 这天晚上,柳轻絮在房里陪燕巳渊看卷宗。 她本来是打发时间的,结果看着看着,她脑子里突然浮出个问题。 “阿巳。” “嗯?”燕巳渊抬眸看向她。 “那毒山如此之毒,不知道用了多少人的尸体,你说那些尸体是从哪里来的?以前在聂家庄园的时候,周边时不时有人报失踪,可这衡安城周边,没听说有类似失踪的案件发生,就连衙门案卷里都不曾出现一桩,这会不会太反常了?” 燕巳渊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柳轻絮坐到他身旁,眉心多了一份严肃,“本是不太平之地,可处处都彰显太平,这不合逻辑。何况舞毒还在城内打着长安坊的旗号开了好几家药铺,说他只为赚钱,你信吗?” 燕巳渊听她说完,唇角很有深意地勾勒起来,“这便是我为何要亲自接手的原因。” “原来你早发现不对劲儿了啊?”柳轻絮没好气地嗔道。 “嗯。” 第469章 絮儿,你快把为夫饿坏了 柳轻絮揪着眉,百思不得其解,“阿巳,你说他那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也没看出他帮着舞毒做过什么……” 燕巳渊拿走她手中卷宗,放桌上,然后将她捞到自己腿上拥着。 “此事有待细查,这些日子你操劳良多,为夫很是自责。” “自责个啥?这不是我该做的吗?”柳轻絮盯着他俊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客气?” “为夫自知近来对你多有冷落,未能尽到丈夫之职,所以为夫决定好好补偿你……”燕巳渊说完,突然将她吻住。 看着他眼眸中促狭的笑,柳轻絮顿时哭笑不得。 不就是想要嘛,搞得好像他故意冷落了她似的! 不过想想,自打离京出来,他们还真是没时间亲亲我我。 也难为他了,憋到现在…… 所以她也没有扭捏,迎合地搂住他脖子。 一开始,燕巳渊还慢条斯理地啄着她红唇,弄得他心中暗生诧异。 真是天上下红雨了,他居然有了耐心,莫不是最近太忙把身子忙坏了? 然而,她诧异的念头刚起,燕巳渊突然扣紧她后脑勺,抵开她贝齿长驱直入,圈着她身子的大手更是一把扯开她衣襟。 看着他眸底腾升而起的灼热,要不是嘴巴被他堵住,柳轻絮真是会当场笑喷。因为没法笑出声来,她在他腿上的身子忍不住扭动。 而她这一扭,燕巳渊更是呼吸急促,抱起她就急往床榻去。 柳轻絮哭笑不得,还以为他学会有耐心了,结果三秒不到便破功…… “阿巳……嗯……唔……” “絮儿,你快把为夫饿坏了。” “嗯嗯……” …… 翌日晌午。 柳轻絮扶着腰起床,面对秀姑的偷笑,恨不得把老脸埋进土里。 刚成亲的年头某人没有节制,她还能说他是血气方刚,如今都成亲这么久了,还如此废寝忘食彻夜大战,纵是脸皮再厚她也是不好意思的。 亏得某人那体魄了得,一夜下来也不见腿软! “王妃,王爷带着西宁王去衙门了,他让您多休息,说中午不回来用膳了。” “……嗯。”柳轻絮知道他这是去调查取证了。 “王妃,月香之前来过,说小白今日精神头好了不少,小世子和小郡主可开心了。”秀姑又禀道,而且脸上带上了喜悦。 “真的?”柳轻絮赶紧从妆台前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是。” 去到儿子房里,看着床上两人一蛇,柳轻絮忍不住打趣,“小白刚有好转,你们可别把它捂断气了!” 儿子抱着蛇头,女儿抱着蛇尾,说有多好笑便有多好笑。 燕容滟道,“娘,江叔说小白肯进食了,它不会死了!” 燕容潋小脸蛋紧紧贴着小白的头,精致的小脸罕见地充满了童真的笑。 柳轻絮走过去,伸手撸着小白身子,板着脸问道,“小白都进食了,你们呢,能不能好好吃饭睡觉了?别小白痊愈了,你们却饿病了累坏了,到时谁陪小白玩?” 闻言,兄妹俩赶紧放开小白跳下床,主动到秀姑身前接下秀姑手中的食盘。 柳轻絮笑了笑。 再看小白,虽然软趴趴的,但是小眼睛有了光泽,吐着信子不舍地盯着她儿子和女儿。 “要乖乖的,知道吗?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头我让人给你加鸡腿。” 小白眼睛转向她,吐了吐信子。 柳轻絮又摸摸它的头,这才去到桌边,同儿子女儿说话,“用了膳,赶紧去洗洗,然后好好睡个觉。” “知道了。”兄妹俩异口同声道。 平日里,他们兄妹性格不同,爱好也不同,几乎很难一致做事,难得在小白的事上两个人表现得如此默契和一致,总算有点孪生兄妹的样子了。 柳轻絮也没过多啰嗦,让秀姑留下陪他们用膳后,她又去了江小七那边。 见房门紧闭,她正要敲门,里面突然传来余辉不满的呵斥声—— “这些天了,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遮的?没听你嫂子说吗,你现在还不能碰水,要想清爽,就得我给你擦洗!” 柳轻絮听得那叫一个既汗颜又无语。 想起余辉大咧咧又不解风情的性子,她举起的手忍不住想拍下,但下一瞬又收住了。 犹豫了片刻,她笑着叹了叹气,还是转身离开了。 随后她又去了上官娇娇那边,燕容熙受伤后,光明正大地住进了上官娇娇房里,最近几日上官娇娇都没怎么露面,虽然她听江九说燕容熙恢复得挺好,但还是决定去找上官娇娇问问情况。 只是站在上官娇娇房门外,她没听到上官娇娇的声音,反而听到了燕容熙和上官沥在谈话。 “待我伤势痊愈,便同你姐姐成亲。” “知道。” “你有何要求?” “并无。” “嗯?” “我只要我姐姐平安喜乐。” “会的。” 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都硬邦邦的,而且都是那么的惜字如金,就跟陌生人似的。 可仔细感受他们的话,却又有些让人动容。 “王妃,您怎么过来了?用过午膳了吗?”上官娇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柳轻絮转身看去,只见她手里端着食盘,明显刚从厨房过来。 她笑道,“我无聊,过来看看。” 上官娇娇看向她身后紧闭的房门,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小日子到了,容熙他不让我碰水,我便让阿沥过来帮帮忙。” “这几日忙着解决其他事,都没时间过问你们,好在江九说容熙的伤势恢复得不错,我和王爷也放心不少。” “王妃,你们有事尽管去忙,我们这边不要紧的。” “有何需要你只管开口,都是一家人,别太见外,知道吗?”柳轻絮笑着说完,便催促她,“快进去吧,别让他们饿着了。” 上官娇娇目送她走远后,才微红着脸推开房门。 房间里,她一进门,两道目光就齐齐射向她。 “姐,已经为容公子擦完身子换好伤药了。” “嗯。”她笑着点了点头。 “姐,若没别的事,我回房了。” 见他要走,上官娇娇微微皱眉,“我拿了吃的过来,你不陪我吃吗?” 上官沥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抿抿唇后说道,“我还是回我房里吃吧,你和容公子用便好。” 上官娇娇自然想留他一起用午膳,但上官沥说走就走,都不给她挽留的机会。 床上,某人嘴角微扬。 虽然这位小舅子比他还闷,但人挺识趣的! “笑什么?”上官娇娇狐疑地瞪着他,“是不是你对阿沥说了什么?不然他为何跑如此快?” 燕容熙嘴角的笑瞬间僵住,愉悦的俊脸甚至有些黑,“我敢对他说什么?” 该死的女人,居然不问缘由就质疑他?! 上官娇娇把食盘放桌上,走到床头边,叉着腰警告,“容熙,我可告诉你,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要敢欺负他,我绝对要你好看!” “你……”燕容熙险些吐血,趴在床上的他抬手指着门外,咬着牙道,“你把他叫回来,问问他,我可有欺负他?” 见他如此激动,上官娇娇眼睫颤了颤,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那个……我……” “真是蛮不讲理!哼!”燕容熙气得把脖子一扭,面对床里不再理他。 “我……”见状,上官娇娇是真后悔了,赶紧坐上床去戳他,“我只是一时性急,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行吗?阿沥他从小就内敛沉闷,就算在外面受了委屈也只会憋在肚里……” 燕容熙猛地扭回头瞪着她,“他没受委屈你就心疼他,那我受了委屈你当如何?” 上官娇娇心虚地咬了咬唇。 突然,她低下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这样行吗?” “哼!”燕容熙还是不满的冷哼,不过眸底的气性消了不少。 “我道歉,不生气了可好?饿了吧,我去厨房特意拿了你喜欢的菜,我都没拿阿沥喜欢的哦。”上官娇娇又拿手指戳他手臂。 许是她难得对他撒娇,又许是她只拿了他爱吃的菜,燕容熙脸色这才好转起来。想到她这几日身子也不舒坦,他压着嗓子道,“你身子不适,用过午膳便上床躺着,其他事差人去做便是。” 上官娇娇脸颊泛起红晕,低声道,“也没什么,我自小身体底子好,便是每月那几日也没什么大碍。” 看着她羞红的脸,娇艳昳丽,哪怕不施一点脂粉也能牵动着他的心。燕容熙抬起手掌温柔地覆上她小腹,“你要觉得不适便同我说,我帮你揉揉。” 他也不知道为何,曾经那些女人要是带着葵水接近他,他只觉脏污,生怕染了晦气。可偏偏对她就嫌弃不起来,不但嫌弃不起来,甚至还有想替她受过的念头…… 上官娇娇脸红的把他大手拍开,起身道,“吃饭了!再不吃都凉了!” 让他揉? 他会老实才怪! 燕容熙眯着眸子剜着她后背,他如何不知,说到底她就是不愿让他碰! …… 柳轻絮从上官娇娇这边离开,正打算回房,便见一名侍卫找来。 “启禀王妃,谢夫人卢氏在外求见。” “哦?”柳轻絮眉梢微动,“她来所谓何事?” “回王妃,谢夫人说许久未见到谢大人了,听说谢大人病情有所好转,想接谢大人回府。”侍卫如实禀道。 柳轻絮嘴角往一侧轻勾,笑得有些诡异。 “请她去前厅,我一会儿便到。” “是。” 待侍卫离去后,柳轻絮把景胜叫来了跟前,让他陪着去了前厅。 除了谢宏韦的夫人卢氏外,同来的还有那位叫郝平的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来衡安城这么久,柳轻絮还是第二次见他们。 两人恭敬十足的行完礼,柳轻絮很是平易近人的赐他们落座。 但景胜为他们添置座椅后,他们也没坐。 卢氏直接禀明了来意,“承蒙王爷和王妃恩德,听闻我家大人病情好转,臣妇思夫心切,特意前来探望。叨扰之处,还请王妃恕罪。” “谢夫人不必客气,谢大人乃朝廷命官,受朝廷器重,我们自然会尽全力保他安然无虞。”柳轻絮微笑道。 “王妃,臣妇今日前来,除了感激您和王爷恩德外,顺便也想接我家大人回府。这些日子,我家大人给王爷和王妃添了不少麻烦,臣妇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如今我家大人身子有所好转,臣妇觉得不能再给王爷和王妃添置麻烦了,毕竟照顾我家大人,是臣妇该尽的本分,再给王爷和王妃添置麻烦,那便是臣妇失责了。”卢氏跪地感恩戴德的向柳轻絮深深磕头。 郝平突然将一只礼盒恭敬呈到柳轻絮面前。 卢氏继续道,“王妃,这是臣妇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妃笑纳。” 柳轻絮看着郝平打开的礼盒,里面是一套步摇。金灿灿中带着翠色,镶嵌精美,质地贵气,哪怕柳轻絮这些年收藏了不少名贵首饰,也被这套步摇小小的惊艳到了。 “谢夫人,你实在太客气了,也太大方了!” “王妃,您不嫌弃就好。”卢氏讨好的笑道。 “可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柳轻絮摇头笑拒。 “这……”卢氏没想到她会拒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夫人不是要见谢大人吗,我这就让人带你去谢大人房中。但谢夫人要接走谢大人,此事我做不了主,毕竟谢大人只是有所好转,要痊愈恐怕还需一些时日。”柳轻絮及时的转移话题。 卢氏跪在地上的身子微僵,稍愣过后,她又笑说道,“王妃,臣妇知道您和王爷很是关心我家大人,您和王爷有心,但臣妇不能不知好歹。” 柳轻絮微微蹙眉,似是很为难。 假意思索了片刻后,她道,“让你们夫妻分开,确实挺不妥的。既然谢夫人如此有心,那不如这样,谢夫人也留在这里,以后由你照顾谢大人。” “这……”卢氏下意识朝郝平看去。 一直捧着礼盒的郝平接受到她的眼神,不自然的抿了抿嘴。 但他并没有开口,反而垂下目光,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柳轻絮看着卢氏,不解地问道,“谢夫人,这有何不妥吗?谢大人的病情需要特制的药材,在他未痊愈之前,自是不便离开的。你若现在将他接走,那我们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我知道你挂记谢大人,不想同他分开太久,所以你大可以留下来,由你亲自照顾他,我反而更加放心。”说完,她朝郝平看去,笑道,“听说你是谢大人身边最得力的手下,既然你也来了,那便同谢夫人一起留下吧。你们能来此照顾谢大人,可是为我们省了许多事呢!” 第470章 你们是招认还是让本王斩立决? 郝平垂首的身体不自然地绷紧。 但也只这么一瞬,他抬起头,依旧用着恭敬的语气回道,“谢王妃娘娘,小的也很是挂念谢大人,但刺史府需要人打理,请王妃娘娘容小的回去将府上事务交代一番。” 柳轻絮脸上的笑收了几分,比先前严肃了许多,“有关刺史府的公务,王爷已经全权接手,其他事再重要也不及谢大人安危重要,你们且放心留下照顾谢大人,若有其他交代,可告诉景管事,他会派人去跑腿的,不需你们来回奔波。” “……是。”郝平低下头应道。 “景胜,你带他们下去吧。”柳轻絮没再多话,朝景胜递了个眼色。 “是。”景胜客气的上前引道,“谢夫人,郝大人,这边请。“ 卢氏僵硬缓慢的从地上起身,期间不断的朝郝平偷瞄。 但郝平低垂着头,除了先前有两次不易察觉的惊愕反应外,一直都从容恭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待他们随景胜离开后,柳轻絮招了名侍卫进来,沉声道,“将卢氏和郝平前来一事速去禀报王爷!” “是!”侍卫领命后快速离去。 “王妃。”江九和月香从外面进来。 “你们来得正好。” “王妃,出何事了?”月香见她面染怒火,关心问道。 “确实有事发生,你们现在去谢宏韦那里,务必将他们三人看紧。若他们不老实,你们看着办。” 江九和月香交换了一下眼神,虽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但还是同声应道,“是!” 等他们一走,柳轻絮也跟了去,不过是悄悄跟去。 毕竟她在场,卢氏和郝平收着爪子相对老实,她手上无证据,也暂时奈何不了他们。 …… 谢宏韦刚用过午膳,正躺在床上午休。 看到卢氏和郝平出现,他原本已经有些气色的脸唰地失血,就像沾到了什么晦气一样,整张脸都充满了晦暗之色,甚至怒气脱口而出,“你们来做何?” 景胜嘴角狠狠一扯。 卢氏看了景胜一眼,然后到床边,对着谢宏韦留下了激动的眼泪,“老爷,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妾身有多担心您,妾身恨不得替您受此劫难,老爷……” 郝平也上前,向谢宏韦行礼道,“大人没事了,属下也替大人高兴。” 谢宏韦脸上的晦色不减,只语气弱了几分,“你们不在府中待着,跑这里来做何?王爷和王妃为衡安城操碎了心,你们来此叨扰,若打搅到了王爷和王妃,可担得起罪责?” 卢氏和郝平都抿紧了唇。 景胜在旁说道,“谢大人,王妃体恤谢夫人和郝大人对您的挂心和想念,遂格外开恩让谢夫人和郝大人留在此处照料您。” 闻言,谢宏韦双目睁大,脸色更如刷了锅底灰似的。 “胡闹!我在这里好好的,王爷和王妃对我百般照顾,你们冒然前来,岂不是在质疑王爷和王妃?太不像话了!走,都给我离开,别在这里碍王爷和王妃的眼!” “老爷……”卢氏张着嘴,但眼角余光瞥着景胜,又欲言又止。 “谢大人,您多虑了。我们王爷和王妃宽厚仁德,一心盼着您尽早病愈。今日谢夫人和郝大人前来探望您,王妃让他们留下来,一来免去了你们夫妻分离之苦,二来由他们照顾您,也有利您早日康健。”景胜又道。 “那真是多谢王爷和王妃了。”谢宏韦拱手,感恩戴德地道,“王爷和王妃的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来生定当牛做马报答王爷和王妃。” 若不是他脸色黯沉,他这番感恩戴德的话还是挺让人欣慰的。 景胜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又说道,“谢大人,您许久未见谢夫人和郝大人,想必有许多话要同他们说,小的就在门外候着,有何吩咐谢大人只管唤小的。” 谢宏韦挤出笑冲他点了点头。 景胜走出房门门槛,真的是贴心无比地候在门槛外。 然而,屋子里三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不为别的,因为他木桩子一样立在门槛外,那房门大开着,他们根本不敢、也不好意思去关门! 按理说,屋子里三人许久未见,加上谢宏伟又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眼下团聚,再怎么也该是一番喜极而泣的感人场面。 可诡异的是,屋子里却异常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许是自己都受不了那别扭的气氛,郝平最先开口,“大人,您身子如何了?还有大碍吗?王爷他们可说过您还需多久能病愈?您不在的日子里,都是王爷替您处理公务,今日王爷还带着西宁王去了衙门刑房,他那般屈尊降贵亲力亲为真的叫属下感动。大人,您可要好生将养身子,早些病愈才行啊!” 在他关怀声中,谢宏韦神色不但没见好转,反而更是黯黑到了极点。 “王……王爷去了刑房?他去刑房做何?那种地方如何能让王爷前去,你们是如何办事的?” “大人,王爷要去,属下也拦不住。”郝平低头回道。 “废物!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谢宏韦大骂。 景胜回头看了一眼,卢氏和郝平背对着房门,他无法看清他们的神色,但谢宏韦一张盛怒的脸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忍着笑,出声安慰,“谢大人不必在意,我们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可他心怀天下,不会拘于那些小事。” 谢宏韦抬眼看向门槛外的他,气如鼓钟,“王爷体恤臣子,但臣子岂能不识体统?”随即他怒指着郝平,“你赶紧去,务必要把王爷服侍好!” 郝平听从他的话,转身朝门外走。 可他还没跨出门槛,便见一男一女进屋。 夫妻俩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让他一时迈不开腿。 “谢大人,你今日气色怎如此差?可是没有按时服药?”江九远远地看着床上的谢宏韦,一脸关心之色。 “我……我……”看到他们夫妻出现,谢宏韦除了脸色不好看外,舌头也像打了结似的。 但江九也没着急上前为他把脉,而是友好的同面前的郝平打招呼,“这不是郝大人吗?多日未见,今日怎想起过来了?可是刺史府出何要事了?” 郝平拱手,笑着回道,“江神医,我今日前来是专程来探望我家大人的,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江九笑着摇头,“这有何打扰的?实不相瞒,前几日我们去毒山,不少人受了伤,我正愁伤患太多,抽不出空闲照顾谢大人,没想到你们来了,现在有你们照顾谢大人,可替我省了不少活呢!” 郝平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 江九像是没看到,从他身侧走过去,关心地询问谢宏韦,“谢大人,您这气色是如何回事?可是病疾严重了?需要小的为你把脉瞧瞧吗?” 所有人几乎都把目光投在谢宏韦身上。 “啊!”突然间,月香一声惊叫。 江九猛地转身,只见郝平站在月香身后,一只手成爪状正紧紧捏着月香脖子。 他霎时变了脸,怒道,“放开她!” 郝平一改先前的恭敬和顺从,面目变得凶恶,厉声威胁道,“让我离开,不然我掐死她!” 江九紧攥拳头,白皙的脸浮出青色,从来与人为善的双眼溢满了杀意。 景胜神色比他好不了多少。 他没想到郝平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所以郝平出手,他是真没反应过来。 “郝大人,你这是做何?” “让开!”郝平满眼凶狠的朝他瞪去。 “不就是让你留下照顾谢大人嘛,你何至于此?”景胜假装不解,不过为了不让他伤害月香,他也往门边退了两步。 郝平捏着月香脖子,用着蛮力将月香带出房门。 门外,柳轻絮看得怒火狂燃。 这些人,究竟做了多大的恶事才心虚至此?他们连证据都没摆出来,就让对方撕破了伪装! 此情此景,她也不再躲着看戏了,现身挡在路口。 见到她,郝平更是激动地狰狞起来,用上了吼声,“滚开!否则我立马掐死她!” 柳轻絮微眯着眼,假装平静地问道,“郝大人,你莫名其妙地抓本王妃的人,总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郝平狰狞道,“你逼迫我们留下,不就是已经发现了吗?没错,是我做的!我同毒王勾结多年,他给我银子,我给他提供死人,还把那些犯了案的人卖给他!而且只要是长安坊看上的人,我都会从中做手脚,让那些人的失踪不被任何人怀疑!” 柳轻絮是真没想到,不过就是强迫人留下,居然能让他招供! 她原本想的是,先找个由头把人留下,让她家巳爷在外面顺顺利利搜找证据,好破解一些谜团。哪知道,他们还没拿到证据,这郝平就全部交代了! 见柳轻絮一点反应都没有,郝平更用力地掐紧月香脖子,嘶吼道,“让开!不然我就拉她陪葬!” 月香被迫仰着头,一副完全受制于他的模样。 “月香……”江九心疼得要死,几次都恨不得冲上去。 好在景胜紧紧抓住他手臂,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别人不知月香底细,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媳妇是怎样的人? 何况王妃还在呢,就王妃那护短的性子,岂会让月香受这份罪? 景胜心中刚腹诽完,就见柳轻絮抬起手对空打了个响指,扬声道,“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阻拦!” “是!”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暗中的人郝平看不到,但是院里的侍卫都纷纷退到了一旁,没一个人阻拦他。 见状,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地离开。 而就在他抬脚欲奔跑时,突然腹部一痛—— “唔!” 他狰狞的目光垂下,只见自己肚子上插着一把银针! 这还不算。 月香紧接着捏住他的手腕,也不知道捏到了他哪里,让他仰天惨叫起来,“啊——” 下一瞬,本被他钳制住的月香忽地转到他身后,一脚踢中他膝盖窝,顿时让他重重的跪在地上! 就在这时,江九如豹子般冲过来,一脚狠厉的补到他背上。 郝平又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在同地面碰撞时,原本插在腹部中的一把银针瞬间全没入了他体内! 他连哼的机会都没有便断了气! “月香!”江九一把将人抱住。 “咳咳!”柳轻絮忍不住干咳,“赶紧带月香下去检查检查,看月香是否有受伤!” “我……”月香在江九怀里红透了脸,一边推着江九一边抬头回道,“王妃……奴婢无碍!” 江九低头看着她脖子,上面还留着郝平的指印,他也不顾月香反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当众将她抱离了现场。 看着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郝平,柳轻絮的脸上再次染了怒火,抬脚走向谢宏韦的屋子,抱臂看着屋内脸色惨白的夫妇。 “谢大人、谢夫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王妃,究竟出了何事?为何会这样?郝平他到底做了什么?”谢宏韦不解的问道。 “你问我?”柳轻絮都快被逗笑了,“谢大人,他是你的人,他做了什么你不该最清楚吗?” 郝平招供的话没什么破绽,解释了她和巳爷心中所有的谜团。 但是,想此事就此揭过,他们未必想得太美了些! “王妃,一切都是郝平做的,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求王妃明鉴,我家大人为官多年,为国尽忠、爱民如子,绝对做不出那等事的!”卢氏跪在地上磕头解释。 “是吗?”一道冷硬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随着那高挺的身影出现,整个屋子蔓延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谢宏韦和卢氏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柳轻絮回头看向自家男人,笑着问道,“王爷怎么回来如此早?”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他和燕容泰今日出去,估计是做了什么让卢氏和郝平得到了风声,所以两人马不停蹄地前来想要带走谢宏韦。 燕巳渊递了个眼色给她。 柳轻絮往门外一看。 好家伙! 他们动作也太快了吧,居然押了几十个人回来! 燕巳渊负手立于屋中,眸光锋利地直视着谢宏韦和卢氏,轻启薄唇,“你们是招认还是让本王斩立决?” 第471章 把我丢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 谢宏韦突然白眼一翻,当众晕厥了过去。 而卢氏见状,用手压了压太阳穴,似乎也要晕过去。可面对燕巳渊那冷如利刃的眸子,她似乎又不敢‘晕’,最后只能惶恐地磕头,“王爷饶命!臣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臣妇是冤枉的!求王爷明鉴!求王爷开恩!” 柳轻絮看着她表现出来的那些小动作,满眼都是鄙视和嘲讽。 其实,她早该怀疑的。 丈夫身患重病,就算是在他处医治,但身为妻子的人却一直没露面,这明显就不正常! 只是他们之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舞毒身上,加上在之前她让儿子去刺史府检查过,没发现任何有毒的痕迹,所以就没怀疑过他们会同舞毒勾结。 何况谢宏韦还中毒了,这就让他们更加不会去怀疑这对夫妻了。 燕巳渊冷声喝道,“将他们带出去!” 几名侍卫进来,先将卢氏架了出去。 然后像抬死尸一样将谢宏韦抬了出去。 而外面跪着几十人,全是刺史府里做事的,上到管家,下到粗使婆子。 瞧他们全都被抓了来,卢氏抖得就跟摇摆中的筛子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桶水泼在谢宏韦身上。 他在寒噤中睁开眼,看清楚四周的人后,抖动的频率丝毫不输卢氏。 燕容泰走到他身前,微微低下头,笑问道,“谢大人,你府中地库里的东西太多,我们无法搬来让你过目,你可要我们带你回府清点?” 他的笑像调侃,可实则是嘲讽。 谢宏韦瘫坐在地上,一身水气狼狈又难堪,而他也不再做任何狡辩,颈骨像断了般,再也抬不起头。 事情到此,他招与不招结果都一样。 可柳轻絮是愤懑的,“亏得我们那般在乎你,为了替你寻找解药,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没想到竟是喂了狗!” 语毕,她扬声喊道,“江九!” “王妃有何吩咐?”江九和月香住的房间不远,听到她喊声,很快从房里跑了出来。 “谢大人既然喜欢苦肉计,你给我想办法,让他把吃下的药吐出来,恢复之前的模样!” “呃?”江九愣然地看向谢宏韦。 谢宏韦听到柳轻絮的话,惊恐地抬起头,吓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柳轻絮冷哼,一甩衣袖直接走人了。 燕巳渊冷声道,“按王妃说的做!” “是!”江九背脊一震。就算做不到让谢宏韦吐出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但让他生不如死,还是能办到的! 不怪他们王妃如此恼怒。 为了给谢宏韦治病,她亲自带着人去寻药材,花了不菲的银子不说,还差点着了封一横的阴谋! 一番好心,换来的却是如此恶劣的罪行,他们王妃能不气? 柳轻絮径直去了月香房里。 月香已经换好了衣裳,正准备出去,见她一脸郁气,忙问道,“王妃,怎么了?” 柳轻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外头的事让人气不过。难得我做一回好人,居然被人利用!” 月香笑道,“王妃,哪是难得,您一直都是好人。” 柳轻絮叹了口气,拉着她仔细查看起来,特别是她的脖子,白皙的肌肤上有着很显眼的印子。 “疼么?” “王妃不用担心,江九已经为奴婢上过药,过两日就好了。”月香不以为意地摇头。 “跟着我们,都让你吃了好几次苦头了,唉!” “王妃别那样说,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反倒是奴婢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有愧于您和王爷的好。”月香见她为自己伤感,赶紧安慰她。 “希望这次过后,是真的太平了。”柳轻絮眼里充满了期待,“回去后把那几个小家伙丢进国子学,我给你们通通放假,让你们出去好好玩一圈。” “一切听王妃安排。”月香掩嘴笑。她知道王妃是说到做到的性子,而且也不会让他们拒绝。 说了一会儿话,柳轻絮心情也有所好转。 随后她站在窗户边,望着不远处花园里的事。 谢宏韦最终还是招了。 燕巳渊随后让人将他们夫妻和一地的下人全押回了京城。 在刺史府的地库里,搜出了成山的金银珠宝。 自然,这些一律充公。 在新上任的刺史到来之前,他们依旧留在衡安城,一来等待燕辰豪和柳景武那边的消息,二来燕容熙、江小七、乔平、凌五他们都需要养伤,不宜颠簸上路。 日子清净下来了,可柳轻絮却闲不住。 趁着空闲,给上官娇娇和江小七一人做了一身嫁衣,就等着回京后为他们操办婚事。 上官娇娇看到嫁衣那一刻,感动凝噎,向她深深磕了一头。 柳轻絮把她扶起来,笑说道,“我猜容熙现在是恨不得原地同你成亲,若是等回京再准备,估计他是等不及的,所以赶时间让人给你们做出来,等回京就给你们办喜事,让你早点过门!” 上官娇娇羞红了脸,“管他作甚,他说要成亲,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柳轻絮假装惊讶,“真的啊?我不信!走,我们找他问问去!” 见状,上官娇娇赶忙拉住她,“王妃……” 瞿敏彤在一旁捧腹大笑,“大嫂,要是大哥听到你说的话,估计能从床上蹦起来!说不定他还能不顾身子,今晚便拉着你洞房!” 柳轻絮都憋不住笑了,“彤儿,你变坏了哦!” 瞿敏彤‘嘿嘿’地,还下意识的朝窗户看去,生怕有人在外面听到她们对话。 虽然自己是她们打趣的对象,但上官娇娇也是乐得不行。 三个女人在屋子里玩闹了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上官娇娇才回房。 “还知道回来?” 听着某人的怨恼声,上官娇娇收住脸上明艳的笑,紧张不已的过去,“伤口才开始脱痂,你怎么就起来了?” 燕容熙坐在床边,眯着眼冷飕飕地睇着她,“还知道我伤口脱痂?” 瞧着他那不悦的脸色,上官娇娇哭笑不得,“我就同她们多玩了一会儿……”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燕容熙猛地圈住她腰肢,将她带到自己腿上,阴阳怪气地道,“所以就把我丢在这里让我自生自灭?” 上官娇娇囧,“……” 他都能坐起来了,吃喝拉撒还要指望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第472章 白首偕老虽不易,恩爱如初更难得 燕容熙垂眸看着她,眸光轻闪,“你同她们都玩了些什么?” 提到这,上官娇娇就忍不住一脸悦色,“瑧王妃为我做了一身嫁衣,还有西宁王妃给我说了好些成亲的事宜。” “就这?”燕容熙蹙眉。这些事就值得她一下午不回房,还开心成这般模样? 不怪他无法理解,在他观念中,成亲事宜都是有专人置办,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能有何用? “你这是什么反应?”上官娇娇突然眯起了眼,“容熙,你是不是不想同我成亲?你要是不想,大可……唔!” 她话还没说完,燕容熙突然封住了她的唇。 这段时日他都在养伤,许久都没抱她了,此刻她就在他怀里,燕容熙忍不住就上下其手,恨不得将她揉捏到自己身体里。 上官娇娇不是没想过挣扎,但一想到他伤势未愈,便不舍得对他动手。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一吻根本不是浅尝辄止的亲近,而是带着很明显的目的! 他的大手钻进她衣内,扯开了藏在衣下的裤头…… “容熙……你……无赖……唔唔……”上官娇娇忍不住嗔骂。 然而,燕容熙却在她耳边极致温柔的哄着她,“别怕,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相信我,我只想同你亲近。” 在他难缠悱恻的深吻下,上官娇娇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何况他还上下其手,让她根本使不出力去推开他。 她不知道怎么滚进被窝的,等到她再一次惊呼出来时,身上的男人已经露出了得逞的笑。 她紧紧抓着他臂膀,迷离的水眸下有着不可磨灭的惧怕,脑海中全是他们第一次时他凶猛的样子。 她承认那一次是她主动,可是从他反击的那一刻起,受罪的全是她。不是她占了他多少便宜,而是他一次又一次对她施暴…… “容熙……” “娇儿乖,不会再疼了。”燕容熙也没敢动,捧着她娇美的脸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亲吻着,用着这辈子都没有过的耐心哄着她。 想他这辈子,从来都是女人围着他转,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取悦他而在床笫之间下功夫。 而他如今却为了取悦她而费尽心思…… 偏偏他就像着了魔似的,甘之如饴。 待云雨停歇—— 上官娇娇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燕容熙拧眉闷哼,虽然肉吃到了,可愉悦的都是她,而他在她身上落下的印记还没她在他身上抓出的指痕印多! 完事了,她还嫌抓得不够,还要动口…… 他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 “给我下去!”上官娇娇咬完又开始推他。 “疼么?”燕容熙仿佛没听到,细腻的吻又温柔缱绻的落在她脸上,“要是疼,我就下去。” 上官娇娇咬着唇,面对他腻人的温柔,她都没好意思同他视线交缠。 “……不习惯。”上一次是凶残得要死,这一次是温柔得要命,她都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多几次就习惯了,习惯了便会喜欢。” “你、你什么意思?”上官娇娇下意识用双手抵住他胸膛。 只是他这样推开他,反而让两人光景暴露,一时间她羞赧得不知所措。 燕容熙一张俊脸却在她耳鬓边笑出了花。 “娇儿乖,我们继续,嗯?” “容熙!” “我在。” “你无耻……唔!” …… 收到荆塞阜传来的消息,不止柳轻絮,其他人都是异常开心的。 有一件事甚至是柳轻絮他们没想到的。 燕辰豪和柳景武带兵前往荆塞阜,本想清除掉舞毒的余孽,结果却发现月炎宗不少人离奇死亡。没有人知道为何,只知道这些人突然暴毙,死因诡异,死状恐怖。 可以说月炎宗不攻自灭。 再加上青宇宗的灭门惨案,其他几大宗可谓是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也都怕下一场惨案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这不是死一个人,一死便是整个宗门! 别人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柳轻絮他们心中是有数的。青宇宗的惨案是舞毒一手造成的,而月炎宗暴毙的那些人多半都同蛊虫有关。 舞毒都爆了,那他炼制的那些种在别人身体内的蛊虫如何能活? 没死的人虽然难辩善恶,但是有一点是能肯定的,他们没性命危险。 燕辰豪到了荆塞阜,直接亮明了身份,并将带去的‘圣水’分发给每个宗门。 得知他是当今天子,整个荆塞阜都轰动了。 而当今天子亲自赐下‘解毒水’…… 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震撼人心! 他们这一趟,没动用一兵一卒便让各宗派服服帖帖,甚至欠下了朝廷莫大的恩情! 柳轻絮在听到消息时,笑得不行,“没想到皇兄这‘堂主’做的,还真有大作用!” 燕巳渊也是忍不住勾唇。 不过笑过后,他也同她说道,“皇兄去之前曾向我提议,说是想在毒山附近修筑山庄,让上官沥重振青宇宗,并以山庄为据点。” 柳轻絮忍不住挑眉。 皇帝大哥还真是会想啊! 她发誓,绝对不是嘲讽,是真觉得皇帝大哥这想法很妙! 铜矿就在毒山下面。 而他们已经同上官娇娇和上官沥谈妥了,矿石归朝廷,里面的蓝矾归他们姐弟。如果青宇宗建在那里,便能替今后采矿打掩护,防止其他宗派觊觎。 再者,上官娇娇嫁给燕容熙后,在他们心中她也是燕家的儿媳,今后的青宇宗是少不了同朝廷牵扯的,有这么个宗派立在那里,简直就是朝廷的哨岗站,不知道能为朝廷解决多少后顾之忧。 不得不说,他们皇兄真是英明神武,这棋局布置得堪称完美! …… 回京的那日。 他们一行人低调的刚入城,便有一辆奢华马车停在城门内等候。 朱琛满脸是笑的迎向他们,挨着行礼问安。 燕辰豪‘哈哈’大笑,“朕的确离京太久了,母后知道朕要回来,都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接朕!” 朱琛愣了愣,然后下意识的朝最边上的人看去,突然间一脸尴尬。 “那个……皇上……奴才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接……接娇娇小姐的。” “……”燕辰豪双眼一瞪,龙颜瞬间拉长。 “噗!”其他人都是偷笑,就燕容泰没忍住,笑出了声。 燕辰豪立马朝儿子横眼过去,“敢取笑朕,皮痒了不是?朕还从来没收拾过你,你可是想尝尝板子的厉害?” 燕容泰忍着笑,指了指身旁燕巳渊和柳轻絮,哼道,“你也就会逮着软柿子捏!瞧瞧小皇叔和小皇婶,脸都快笑烂了!” 柳轻絮立马直起脖子冲他怼了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瞿敏彤在旁边笑得肚子都疼了,怕他们吵起来,赶紧抱着燕容泰的手臂将他拖走,“泰哥哥,我们快去宫里接珣儿吧!” 燕容泰剜了她一眼,假意是被她拖走,可没走两步,他便搂着她的肩,步子迈得飞快,边走边‘哈哈’笑。 要说一人群中,最尴尬的还不是燕辰豪,最尴尬的是上官娇娇。 她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啊,自己竟然把皇帝的风头给抢了…… 如果可以,她是真想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朱琛也尴尬,为了赶紧离开,遂到上官娇娇跟前,有些着急道,“娇娇小姐,太后有请,还请您随奴才进宫,莫让太后等急了。” 抢了风头不说,现在又被瞿太后召见,上官娇娇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才好。 “这……” 燕容熙正要替她开口,柳轻絮突然走到上官娇娇身旁,鼓励地说道,“别怕,太后只是想见你这位孙媳妇,她喜欢你才会如此。” 要知道,当初她也受过这种待遇。那一次可是把她吓惨了,可后来才知道,婆婆是欢喜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上官娇娇朝燕容熙看去。 燕容熙本打算回拒朱琛的,但听完柳轻絮的话,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在犹豫了片刻后,他牵着上官娇娇的手,往那辆奢华的马车走去。 “大堂兄、大堂嫂,等等我们!”燕容滟一手抓着燕容潋一手抓着上官沥,撒着脚丫子飞奔而去。 燕辰豪是被抢了风头,不过看着他们小夫妻携手并肩的模样,威严的目光中却没有怒气,反而盈满了笑。 “皇上,我们也快回宫吧,我也好想彰儿和璇儿!”吕芷泉拉着他往另一辆等候的马车去。 一行人纷纷向宫里去。 在宫门的时候,柳轻絮他们刚下马车,就见一人风一样的刮到他们跟前,连哭带嚎地道,“小舅舅、小舅娘,你们可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们了!” 等他嚎完,突然发现气氛不对,遂往旁边的马车看去,当场囧了,“皇舅舅……吕妃娘娘……你们也回来了啊?” 接连被漠视,燕辰豪脸色跟锅底似的。 一行人又是低头闷笑,肩膀都快抖抽筋了。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萧玉航不再哭嚎了,跟朵喇叭花似的哄着燕辰豪进宫门。 “皇舅舅,您和吕妃娘娘在外玩得可开心?文武百官可盼着你们回来呢!太子和璇儿更是想你们得紧!这一年多来,太子学业大有长进,前两日同大臣议事,还把那几个老臣说得哑口无言,着实让人佩服!还有璇儿,每日都追着玉航问你们,好在那几个孩子全都在宫里陪她玩……” 柳轻絮和燕巳渊走在后面,相视笑着。 日头刚起,温暖的洒下,暖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身,还有他们的心。 燕巳渊紧握着她的手,眸光深深地凝视着她,突然问道,“絮儿,你可后悔留在这里?” 柳轻絮眉眼如星月,笑着偎进他怀里,“自从跟你在一起后便没有再想过回去的事。” 曾经,她视这里如龙潭虎穴,时时刻刻都想脱离苦海。 可遇上他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的深情、他的宠爱、他的陪伴,不仅改变了她的生活,还磨平了她身上的锐气和不羁,甚至让她忘了自己曾经的追求…… 岁月在变,他们每个人都在改变,可唯一不变的是他看着她时那眸底的深情,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去回应他的爱。 世上白首到老的人数之不尽,可恩爱如初的又有几人? 而他做到了。 得夫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想去留? 燕巳渊搂紧她,“便是你想,也不可能了。” 柳轻絮抬头,眼眸中带着一丝疑惑,不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 “咳!”燕巳渊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然后笑着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因为……皇兄早把凤阳镜踩碎了!” “……” 【正文剧终】 第473章 【番外】谁给你们的狗胆伤害郡主? 十年后—— 十八岁的生辰,燕容滟过得超级超级不开心。 在爹娘面前强颜欢笑了一整天后,她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把睡觉的枕头捶变了形。 “哪根筋断了?”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某世子抱臂倚着门框,用着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床头边的人儿。 “要你管!”燕容滟扭头瞪了他一眼,然后接着捶枕头。 “不就是没收到他的贺礼,至于么?要是让父王母妃知道,你背着他们就把自己许了出去,估计他与明日的太阳都无缘了。依本世子看啊,你还是死了心吧,就你这种情况,喜欢谁谁短命,还是老老实实孤独终老,别去祸害人了!” “燕容潋!”燕容滟不但连名带姓的喊上,还将变了形的枕头朝他砸了过去! 燕容潋自然也不会傻到原地挨砸,一个闪身便退出了门槛。 燕容滟气呼呼的冲到门边,‘砰’地将房门重重关上。 而门外,燕容潋打趣的声音再起,“动气不但伤肝,还易老。都是一个时辰出生的,别本世子风华正茂朝气勃勃,而你却为了一个男人齿豁头童不计年,如此,有辱形象,得不偿失啊!” 燕容滟一张绝美的脸蛋被他气得快冒黑烟了。 可等她打开房门,打算跟他干一架时,门外已经没了人。 “燕容潋,有种你别跑那么快!” 吼了一嗓子后,她愤愤的再次关上房门。 转过身,她脸上没了火气,只有满心的落寞。 十年来,每年生辰上官沥都会为她准备礼物,从来没有断过。 可是今年,生辰都快过去了,也没有收到他的任何东西,连口信都没有一句…… 这些年,因为知道父王母妃会生气,他们并不常见面,她甚至忍着打听他的一切,只从自家哥哥嘴里得知,他在培养金奇卫的营地待了五年,又去军营待了三年,这两年他建了一处悦颜楼,在衡安城很是出名。 至于他如今究竟在做什么,她却是不得而知。 蹲在地上,她忍不住留下委屈又心酸的泪珠。 就像她哥说的那般,不管她喜欢谁,谁都会遭殃。从小到大,没人敢提她的亲事。 因为玉燕国再优秀的男子,在她家人面前,都会被挑成满身窟窿。不是皇伯伯嫌弃对方这样,就是他父王嫌弃对方那样,还有她的皇帝堂兄,还有二堂兄、二堂嫂、外公…… 当然,那些男子她一个都不喜欢。 只不过从家人的态度上,她看到上官沥会面临的处境,所以这些年来,哪怕她喜欢上官沥都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深深埋在心底。 “滟儿,你在房里吗?” 听着自家母妃的声音,燕容滟赶紧抹掉眼泪,然后起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门大开。 “母妃,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她挤出惯常用的傻笑。 “御史台那边出了点状况,你父王刚被人叫走,我闲着无事,过来你这边走走。”柳轻絮进了房门,突然发现女儿眼眶微红,她立马眯起了眼,脱口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就眼里进了沙子。”燕容滟赶紧打哈哈,还用手装模作样的扇了扇。 柳轻絮嘴角暗暗一抽。 进沙子? 这么蹩脚的谎话居然是从女儿嘴里出来…… 她深深的睨了一眼面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闺女,然后走到桌边,慵懒的往垫子上一坐。 拍拍身旁的空位,“过来。” 燕容滟低着头到她身旁跪坐下。 柳轻絮也低下头,把脸凑到她眼皮下,呵呵笑道,“为哪个男生伤心啊?” 闻言,燕容滟立马直起脖子,“母妃,您别乱说,没有的事!” 柳轻絮给了她一对白眼,“装!继续装!为娘看你到底能装到几时!” 燕容滟瞬间又低下头,像极了日落后的向日葵。 柳轻絮还是笑,“我先说明哈,现在你父王不在,有何事呢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以后可别怪为娘不帮你兜着。” “母妃……我……”燕容滟张了张嘴,话没说完整,眼泪便簌簌往下掉。 “唉!”柳轻絮也不逗她了,直接将她搂住,语重心长地道,“你当真以为你瞒过了所有人?实话跟你说吧,你同阿沥的事我和你父王早就知道了!” “啊?!”燕容滟一脸惊恐。 “啊什么啊?还不快从实交代!”柳轻絮没好气的用指腹点了点她脑门。 “母妃……其实……其实我们没什么……” 十八年来,这还是柳轻絮第一次见女儿说话舌头打结的,不免觉得好笑。 燕容滟见她不说话,更是举手发誓,“母妃,我说的是真的,我和他只是互生情愫,都没点破过,更别说其他事了,绝对没有!” 柳轻絮笑道,“要真有什么,你觉得你父王能放过他?” 燕容滟眨着眼,同时眉头又皱起,满脸的疑惑不解,“母妃,您和父王到底是何意思?你们不生气吗?” 她喜欢上官沥,母妃没有生气,但母妃好似又不赞同她和上官沥在一起…… “感情的事如何拦得住,我同你父王不过是不想你太早陷入其中罢了。”柳轻絮拍着她的肩,认真同她说着,“时下男女皆早婚,其心性还未定便有了家室,以至于婚姻就像一场赌局似的,遇上良缘皆大欢喜,遇上孽缘便一生受罪。我们除了想多留你两年外,也希望娶你的那人能够成熟稳重有担当,而不是一时兴起娶你。” “母妃……” “这些年,阿沥又是跟着金奇卫混又是去军营,你以为这两个地方是随便能去的?”柳轻絮笑着打断她,示意让她听自己说完,“他喜欢你,必定要能接受得住你父王的考验,除了要有保护你的能力外,还要有一颗耐得住寂寞的心。你父王一生专情,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女婿有一副花花肠子?若是阿沥在等你长大的这些年里耐不住寂寞、抵挡不了外界的诱惑,别说他想娶你,便是这些年偷偷想你都没机会!” “不会吧?父王居然早就在考验他了?”燕容滟简直不敢相信。 “呵呵……”柳轻絮掩嘴偷笑。 “母妃,那他经受住考验了吗?” “咳!算合格了吧。” “母妃,那我能去找他了吗?” 柳轻絮突然抿起唇,眸底露出一丝纠结。 但燕容滟看出她不是在纠结自己的问题,而是好像在掩藏其他。 “母妃,怎么了?” “那个……阿沥前不久出行任务,受了点伤。” “什么?!”燕容滟惊得从地上蹦起来,“难怪我过生辰他只字片语都没有!我还以为他移情别恋了呢!” 话音一落,她转身就跑。 “站住!”柳轻絮大喝。 “母妃……”燕容滟刹住脚步,回头望着她,眼眶里眼泪打着转。 …… 从京城到衡安城,燕容滟快马加鞭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然后直奔悦颜楼—— 这悦颜楼才修筑两三年,她只听说过,还没来过。 第一次来,直接被挡在了大门外。 “什么人?深夜来此有何目的?”守门的手下紧握长剑,很是戒备地质问她。 “我找上官沥!”燕容滟心急得很,虽然理解他们严厉,可也不想同他们多废话,“赶紧让我进去!” “大胆狂徒,我们少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另一名手下拔剑怒指。 燕容滟眉心一皱。 下一瞬,她直接腾飞上空,从他们头顶掠过,直接落到大门上方,然后迅速飞进悦颜楼中。 “来人啊!抓贼啊!有贼进楼了——” 听着手下的惊呼声,躲在暗处中的燕容滟哭笑不得。 她可是当今天下第一郡主! 现在竟然被人当做贼! 可眼下她也很无奈,这些人都没见过她,就算她亮出身份,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现在只能把‘贼’做到底了! 夜晚的悦颜楼,只看得到庞大气派的轮廓,到处黑灯瞎火的,她虽然能躲过那些人的追捕,可是却毫无方向感,压根不知道该往哪头去。 “修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比皇宫还复杂!” 就在她为难着该去哪里找上官沥时,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以及一大团火把。 “在那!” “快抓住她!” “女贼!看你往哪跑!” 燕容滟黑着脸,委屈得都带上怒气了,“给我把上官沥叫出来!不然姑奶奶今日拆了这里!” “好大的胆子,竟敢跑来悦颜楼挑事,真是找死!兄弟们,上!”领头的一人怒喝着下令。 立马便有七八个人举着利剑朝燕容滟飞刺去。 这些人身手不俗,燕容滟一眼便瞧出来了。要是换成自家的地盘,自己的手下如此厉害,她肯定会为之骄傲的。可眼下,这些人针对的是她,而且还是一群人对付她一个…… 她心里可是把某人骂惨了! 做何弄如此多身手高强的人?! 她抽出盘在腰间的鞭子,呼啸着甩出去,一边抵御多人的攻击一边找地方躲。 那些人似乎也没想到她轻功如此了得,领头的随即大喊,“困住她,别让她跑了!” 燕容滟实在想哭。 一气之下,扬声大喊,“上官沥!你给我出来!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再也不理你了!” 而那些人压根不管她叫喊,迅速在她周围形成包围圈,一边躲着她手里凶猛的鞭子,一边想尽办法靠近她。 突然间,一抹黑影从阁楼上飞出,将一个欲从燕容滟身后偷袭的人踹飞,然后飞向她,如骤风般从她身后将她卷走。 “少……少主……”一群手下举着长剑看懵了。 “谁给你们的狗胆伤害郡主?”立于阁楼上,上官沥满眼怒火地瞪着下方手下。 “郡主?!” 手下们一听,再看他怀里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儿,一个个惊得脸色失血,纷纷丢了兵器并往地上一跪。 他们是没见过郡主,可却知道当今天下第一郡主是他们少主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燕容滟落在阁楼围栏边,完全没在意他们对话,气呼呼地扯开腰间那只大手便走。 “滟儿……”上官沥拔腿便追。 他做梦都没想到她会来,还差点被自己的手下欺负! 燕容滟头也不回的走。 突然听到身后吐血声,她背后一震,回头看去,脸色大变。 “沥哥哥!” 此时此刻她才想起自家母妃说的话,说他受了伤。 看着她回来,上官沥一把将她搂住,顾不上抹去嘴角的血丝,低哑的在她耳边问道,“你怎么来了?王爷和王妃知道吗?” 燕容滟抬着头,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他们虽罕少见面,可是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唯一的那点别扭,也只是因为他变高了变强壮了,模样也变得更成熟更俊朗了。 “滟儿,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 “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赶紧找个地方让我看看你的伤!”燕容滟拉着脸斥道。 上官沥嘴角扬起,尽管气息不稳,可满眼都是欢喜。 …… 燕容滟随后被他带去二楼的一间卧房。 房里点着灯火,她将上官沥送到榻上后便有意打量了一下房里的情况。 很精简的装潢,没有花里胡哨的家什摆件,更没有女人的痕迹,就连香炉里的香料,都是她在府中常用的,也是她托人送给他的。 “滟儿……”上官沥虚弱的唤她。 “叫什么叫?睡你的!”燕容滟坐在床边,心里还是郁气难消。 随他进来的路上,她已经暗暗的为他把过脉,确实受伤不轻。 尽管很想知道缘由,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同他说话。 上官沥眉心拧起,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见状,燕容滟也没拉开他,只是没好气地道,“刚给你吃了几粒药,你先睡,有什么明日醒来再说!我既然来了,便不会跑!” “……好。”上官沥眉心舒展,只是还是不愿意松手。 燕容滟故意没看他,等他体内的药性发作,确定他睡着后,她才拉开他的手,走向门外,冲门外的人喊道,“去,准备吃的!本郡主都快饿死了!” 第474章 【番外】她,终于是他的了!+新文已更 对于她这位郡主,很少人见过,但提到当今郡主,别说这悦颜楼了,整个玉燕国就没几人不知。 当朝独一无二的郡主,摄政王的掌上明珠! 下人们诚惶诚恐的给她送来吃的。 燕容滟一点都没客气,这一天一夜为了赶路她几乎没怎么进食,眼下可不得使劲儿补给? “郡主大人,您慢些用,别噎着了。”倒是她不含糊的吃相把人给吓到了,生怕她进食太猛会出意外。 “把热水备好你们便下去吧,我两天没合眼了,想好好睡一觉。” “……是。” “对了,外面跪着的那些人,让他们都退下吧。本郡主第一次来这里做客,敲锣打鼓还能接受,这跪一地,感觉就像跪丧似的,我不喜欢。” “……”下人张着嘴,凌乱得无从接话。 这一晚,燕容滟并没有睡踏实。 主要是认床。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旁有人贴近,睁开惺忪的美目看了一眼,便主动依偎进了对方怀里。 上官沥分不清她到底是迷糊还是清醒,但是对于她的投怀送抱,却是喜乐非常。 “滟儿,我好想你。” “嗯。” “对不起,错过了你的生辰。” “嗯。”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嗯。” 听着怀里如梦呓般的声音,上官沥低下头,搂着她的臂弯紧了紧,“滟儿,留下来好吗?” “嗯。” “不能反悔哦。” 意外的是,这次怀里没有呓语声回应,而且先前‘呓语’的人儿还突然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不满的后脑勺。 上官沥险些失笑。 他随即贴了上去,从后面将她搂回怀里。 “滟儿,我知道错了,不该瞒着你。可我一直晕迷着,没机会派人告诉你。以后不会了,你信我,可好?” “哼!” “快天亮了,我知你没睡好,我陪你睡好不好?”上官沥将她转过身来,拢了拢她身后的被子,低头抵着她额头,哄道,“等你睡饱了,沥哥哥带你去城北吃好吃的。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全是你爱吃的。” “一顿饭就想让我消气?我是那么好哄的人吗?”燕容滟掀开眼皮,满眼都是鄙夷。 看着她长睫下那双漆黑迷人的眼仁,上官沥喉结不自然的滚动,声线莫名的低哑,“那是沥哥哥为你准备的酒楼,滟儿的地盘,想吃多少都是滟儿说了算。” 燕容滟立马从他怀里坐起,“你开的酒楼?你不是说攒银子给我做聘礼吗?开酒楼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同我商量!” 上官沥跟着坐起,笑说道,“前阵子赚了一笔,我便拿去使了。” 闻言,燕容滟脸蛋绷紧,美目凶巴巴地瞪着他,“说,这些年你究竟攒了多少?” “我……”上官沥突然吞吐起来。 看着他闪躲的眼神,燕容滟更是不满了,“你不会一个子儿没攒吧?那你还说要娶我,你这样,娶个屁啊,我父王和母妃会同意才怪!” 见她是真气上了,上官沥一把将她抱住,不敢再隐瞒下去,“滟儿,你听说我,不是你想的那般。其实我也不知自己攒了多少,因为……” “因为什么?”燕容滟磨着牙想咬人。 她不是嫌弃他,而是替他着急! 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公子哥都被她家人抨得一无是处,他一毛不拔就想娶他?只怕还没进她家大门便被群殴打死了! “因为这些年赚的银子都给了你父王。” “啥?!”燕容滟不听则以,听完美目当场直愣了。 “都被你父王管着,我也不知有多少。酒楼的银子是前阵子帮姐夫做事,姐夫赏下来的。我也同你父王说过,想在衡安城为你置办一家酒楼,他同意了,我才以你名义盘下的酒楼。” 燕容滟不仅愣傻了眼,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多她不知的内情! 更没想到,最忌恨有男子打她主意的父王竟私下里掌控了他的所有! “滟儿……” “上官沥,你是不是傻啊?我父王让你给他你就全给他?那你吃什么喝什么?” “是我要交给他的。”上官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就算身无分文也饿不着,没事就到姐姐那小住一阵子,便是知道我蹭吃蹭喝姐夫也不敢说什么。” “噗!”燕容滟忍不住喷笑。 就大堂兄现在的‘妻管严’模样,他敢说什么? 一晚上了,她总算是笑了。 看着她美得不可方物的笑颜,上官沥深邃的眸子不由得炙热起来。 怀里的人儿不但美得不可方物,柔软且玲珑的身子更是带着致命的诱惑,等了这么些年,无数个梦里都是这番场景,可梦寐以求的事真正实现时,他却觉得不真实。 “我的滟儿又变漂亮了……”漂亮到他有些按耐不住! “沥哥哥,你别这样看着我。”燕容滟突然脸红,并将他推开,“感觉你要吃人似的! “咳!”上官沥不自然的扭开头,然后拍了拍枕头,“快睡,睡饱了才有力气去酒楼。” 说到睡觉,燕容滟是真没睡够。她不是个娇气的人,但是吃喝拉睡方面也绝不会亏待自己,毕竟吃饱睡好后才有精神干别的事! 她打着呵欠倒回枕头上。 上官沥侧卧在她身侧,又为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合上眼。 这次他不敢再抱她了。 她找来第一天,他实在不想吓到她…… 等了十年,盼了十年,如今魂牵梦萦的人儿就在面前,触手可及,他怎可能一点冲动都没有? 天知道他有多想! 可他现在也只敢想…… 突然,身旁的人儿撑起身子,伴随着她身上的香气,她的气息突然落在他脸颊上。 “滟儿……”他呼吸骤然紊乱,身体内仿佛有头巨兽要脱栏而出。 燕容滟快速倒回枕头上,俏红着脸把眼睛紧紧闭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上官沥哭笑不得。 这丫头,故意考验他耐力是不? …… 翌日。 悦颜楼热闹得就跟过年似的。 不过不是某间房里睡觉的两人,而是楼里上上下下做事的人! “你们昨夜都瞧见了吧,咱们少主梦中的仙女来了!” “可不是嘛!郡主大人长得那真叫一个美,简直比仙女还美!” “你见过仙女吗?仙女算什么?能同郡主大人比?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哪个女子比郡主大人还美的!” “郡主大人不但美,还心善!昨晚我们差点伤了她,她都舍不得罚我们!要不是郡主大人开恩,估计我们昨晚膝盖都要跪折了!” “就是就是……” …… 燕容滟醒来已经是午后了。 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睡在上官沥的床上,她记得昨夜是在隔壁睡下的,自然知道是他趁她熟睡时将她抱过来的。 “醒了?”低醇的男子声音从身侧传来。 “嗯。”她也不矫情,揉了揉眼睛便坐起身,然后主动为他探脉,“昨夜你不该轻易动用内力的,本就内伤严重,现在怕是要多养半个月了。” “有滟儿在,便是一直这么躺着也无妨。”上官沥脸上血气不足,但剑眉邃目如郎朗星月,迷人的笑在俊脸上都快开出花来了。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一直躺着的那叫瘫废,你是想我嫁给那样的你?”燕容滟忍不住气恼。 “好好……以后我不乱说了,滟儿别气。”上官沥赶紧改口,握着她柔荑又哄了起来,“饿了吗?我带你去酒楼如何?” “不去!你这副样子,要是再遇上什么事,那可就真瘫废了!”燕容滟直接拒绝。喜欢吃喝玩乐是一回事,但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是非轻重的道理她自小就懂。 看着她跳下床,上官沥也跟着起身,“滟儿,不要紧的,你父王之前派人送来的药很是有效,除了不能用武,不妨碍其他。” 燕容滟回头把他从头到脚打量着。 上官沥上前将她拥住,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着,“我想陪滟儿,想让滟儿早些熟悉这里。” 燕容滟抬头看着他,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母妃让我过来,只是为了让我见一见你,可没说让我嫁过来!” 上官沥脸色倏地有些黑,“你昨晚答应过我要留下的!” 燕容滟笑着推开他,“我有说过吗?嘻嘻!” “你!” “我去隔壁洗漱,不是要去酒楼吗,你也赶紧收拾收拾,不然我就自己去了!”燕容滟说完,笑着跑出了他房间。 上官沥揉了揉眉心。 …… 知道他有伤,燕容滟便按捺住了上街游玩的冲动,安安分分同他去了城北的燕归酒楼。 出了门燕容滟才发现,上官沥如今在衡安城不是一般的有名。 马车刚到酒楼时,她一下马车就发现路口有女子朝他们望来,那眼神娇羞炙热,爱慕之心完全不加掩饰。 不过上官沥全然不知一般,抱她下马车,牵着她的手就不放,仿佛她才是那个招蜂引蝶的人,生怕她会跟别人跑了似的。 他们带了两个人出来,一个叫丰谷,一个夏麦,都是上官沥最信任的人。而且丰谷正是昨晚领头冲燕容滟喊打喊杀的那个。 不过今日丰谷见着她,就跟见着祖宗似的,一路上都在主动向燕容滟介绍衡安城,哪哪有何好玩的,哪哪有何好吃的,哪哪做什么什么,比小时候的燕容滟还能唠。 他在马车外面,上官沥和燕容滟在马车里,他一路唠个不停,上官沥脸黑了一路,最后忍无可忍朝马车外斥道,“郡主喜静!再多话,给我滚去矿地!” 丰谷很是无辜的望着马车小窗。 还是夏麦把他拉到马车后面,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你个不长心的,少主的风头你也敢抢,活腻了?” 丰谷一脸囧。 他只想弥补昨夜对郡主大人的冒犯之过,哪敢同少主抢风头啊? 上官沥牵着燕容滟进了酒楼,丰谷和夏麦正准备把马车停去后院,一女子领着丫鬟走近他们,热情的同他们打招呼,“今日真难得,没想到在此见到二位。” 夏麦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牵着马径直离开了。 丰谷笑着看向女子,“周小姐,好巧。” 女子朝酒楼大门望了一眼,杏目半眯,充满了好奇,“丰谷,跟在你家主子身旁的女子是谁呀?而且这女子长得好美,同是女子的我都好生羡慕!” 丰谷心下好笑。 玉燕国的第一郡主,是这些人能随便见到的? 至于美貌,这些女人给他们郡主大人提鞋都不配,有何资格羡慕? “那是我们少主未过门的夫人。” “什么?你们少主未过门的夫人?”女子杏目圆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从未听说你们少主与谁订过亲,怎么突然就……” 他们周家同上官沥有生意往来,自打一开始她便看上了上官沥,最重要的是,她从爹那里还知道上官沥的另一个身份——青宇宗宗主! 如此有财有势又器宇不凡的男人,别说她,就是整个衡安城倾心上官沥的女子都不在少数。她也让爹多次明里暗里的探过上官沥口风,尽管上官沥对感情的事极度冷漠,但是这些年来大家都知道他独身一人,身边连个小妾都没有。 如今突然冒出个女人…… 看刚才上官沥对那女人呵护备至的模样,连下个马车都要亲自抱着,这叫她如何不嫉妒? 最主要的是她不甘心! 她喜欢了上官沥三年,这份深情难道还抵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周小姐,你别盯着看了,我们少主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还是另择他人喜欢吧。”丰谷如同打趣般笑说道。 “丰谷,那位小姐是哪里人士?她和你们少主是何时相识的?”周霞薇脸上的不甘心并没有刻意掩饰,毕竟她喜欢上官沥的事全城的人都知道! “周小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无可奉告。”丰谷笑呵呵说完,转身进了酒楼。 “可恶!”周霞薇咬着牙怒骂。 “小姐,上官少主已经有心上人了,您还是……” 丫鬟上前相劝,可话还没说完,周霞薇转身便是一耳光扇向她,“闭嘴!本小姐的事轮得上你个贱婢插嘴?信不信本小姐当街把你卖了!” “小姐恕罪……”丫鬟扑通跪地,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奴婢再也不多嘴了,求小姐别卖了奴婢!” “起身!本小姐有事要你去办!”周霞薇杏目怨怒地盯着酒楼大门,一抹毒计划过眸底。 …… 此时已过午,酒楼没什么外客。燕容滟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地盘,颇感兴趣地转了一圈。 楼上雅居里,早已备好了菜肴,全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她吃得开心,上官沥就算不动筷,仅是看着她吃也比自己吃饱喝足还满足。 “沥哥哥。”燕容滟嚼着鸡腿肉,突然唤他。 “嗯?” “你在这里有多少红粉知己?” 上官沥拿手帕正为她擦拭嘴角的油腻,听她问话,顿时沉了脸,“胡说!” 燕容滟认真盯着他,曾经的小哥哥早就不是当年清秀的少年了,如今的他风光霁月俊朗非凡,背地里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 “我就问问。” “……”上官沥表示很气闷。 “沥哥哥,这汤有些烫,你帮我吹吹。”燕容滟将一碗汤推到他身前。 上官沥端起碗,发现确实有些烫,这才收了气性,专心的为她吹汤。 他也不让她自己喝,随后一勺一勺的喂她。 别人娶个祖宗那是贬低骂人的话,而她这实实在在的小祖宗,他是恨不得赶紧娶回家。 别说供着了,掏心掏肺他都愿意! “少主。”夏麦突然进来。 “何事?”上官沥不悦的朝他甩去一记冷眼。 “那个……”夏麦先朝燕容滟看了看,迟疑了一下后才压着声音道,“京城来人了。” 上官沥眸光闪烁了起来。 他正想开口,只听燕容滟冲他笑了笑,“你回悦颜楼看看,我在这里等你。要是我父王派人来捉我,你让人给我报个信,我好提前找地方躲起来。” 闻言,上官沥肩膀颤了颤,忍着笑摸了摸她的头,“别胡思乱想。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好。” 上官沥把丰谷带走了,留下夏麦在旁边候膳。 燕容滟也看得出来,夏麦是个内敛的性子。而这样性子的人她见多了,金奇卫军团里的人甚至比他还严肃冷酷,所以她也没什么不自在的,该吃吃该喝喝。 只是,上官沥刚走没多久,便有一女子从外面进来。 夏麦见到来人,浓眉直接拧起,甚至很冷酷地道,“周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周霞薇没理睬他,只把目光投向桌边用餐的女子身上,唇角带着几分讨巧的笑,“听说这位小姐是上官少主未过门的夫人,我甚是好奇,同上官少主相识多年,竟头一次听说他与人有婚约,故而前来看看。” “周小姐,不得无礼!”夏麦沉声斥道。 燕容滟突然抬手,并朝他示意,“没事,既是我沥哥哥‘相识’多年的朋友,那以后自然是我的朋友,我同她说说话也没什么。” “郡……” “夏麦!”在夏麦即将脱口而出唤她时,她沉了嗓音打断他。 夏麦也是个会看眼色行事的,看出燕容滟的用意后,他低头应了声‘是’,然后到燕容滟身后默默站好,不再打任何岔。 只是在看周霞薇时,他嘴角暗勾着冷笑。 既然有人自己找死,那便如她所愿吧! “这位小姐贵姓?”燕容滟转头便冲周霞薇问道。 “小女免贵姓周,唤霞薇,家父是城南周员外。”周霞薇微微抬着下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自信和骄傲。 “哦。”燕容滟淡漠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周小姐此番来找我,是为了沥哥哥吧?” “没错!”周霞薇倒也实诚。 不过也由不得她遮遮掩掩,因为上官沥都要成亲了,她再含蓄又有何用?与其再傻傻的等下去,不如大大方方的同这个女人讲清楚,希望她能识趣的离开上官沥! 燕容滟没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语气沉了几分,“区区一个员外之女,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我沥哥哥你还没资格肖想。” “你……你敢不把我爹放在眼里?”周霞薇抬手指着她,既已道明了来意,她自然不会再隐藏内心的厌恨,“我告诉你,我同上官认识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你别以为自己有几分美貌便能勾住他的魂儿,识相的赶紧离开他,免得遭受不必要的羞辱和难堪!” “你在说我以色侍人?”燕容滟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和我沥哥哥认识多年?依我看最多三四年吧,这算多吗?你还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你了解他哪样?周小姐,不是我瞧不起你,实在是我长这么大,还真的不知道羞辱和难堪这些字如何写……你现在教我,只会把我笑死,哈哈!” 见燕容滟不为所动,反而耻笑她,周霞薇怒不可遏,“你等着,我定不会让你在衡安城好过的!” 燕容滟捏了捏眉心。 十年前衡安城就被整顿过,怎么十年后还有地痞恶霸?她这次出门是为了和沥哥哥约会,不是微服私访惩治一方恶霸的! 不过,皇帝哥哥说过,除奸灭恶是有赏赐的,她沥哥哥现在穷成这样,她得为他赚点银子,不然以后成了亲,他们吃什么用什么? 眼见周霞薇放了话便要走,她猛地起身,一记凌空飞跃便落到门口,把周霞薇的去路堵了个正着。 “周小姐,走这么快做何?” “你、你要做什么?”周霞薇没想到她有功夫,当即吓得往后连退。 燕容滟揭起裙摆,将裤管上缠着的鞭子取下。 周霞薇见状,不敢置信的怒道,“你敢对我动手?” 燕容滟冷着脸,话都懒得同她多说,直接几鞭子甩过去—— “啊——” 周霞薇惨叫不已,第二鞭子便让她摔倒在地,见夏麦在一旁不为所动,便朝他喝道,“夏麦,你是木头吗?还不快叫她住手!” 夏麦嘴角狠狠一扯。 叫郡主大人住手? 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这嚣张狂妄的女人,被郡主大人打死都活该! ‘啪啪——’ 鞭子继续往周霞薇身上落。 打得她哭爹喊娘的惨叫,“救命啊!来人啊!有人行凶杀人了!” 可燕容滟硬是手都没顿一下! 边打边骂,“姑奶奶我长这么大,都没敢仗势欺人,你一个员外之女,谁给你的底气在外嚣张?还敢辱骂恐吓姑奶奶!姑奶奶今日不要你脑袋,偏要抽你个半死!” 二十几鞭子下去,周霞薇喊声越来越低。 燕容滟也没让她晕死过去,留着她一口气才收了鞭子。 正在这时,一名伙计从外面进来。 见到屋里的情况,伙计微微一愣,然后低着头道,“少主走之前吩咐小的,让人把温好的酒送上来。” 燕容滟盯着他手中的酒壶,美目中瞬间溢出一股杀气。 “沥哥哥为我准备的?” “……是。” 燕容滟走近他,端起他食盘中的酒壶,仰头便喝了一口。 伙计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豪爽,当即有些傻眼。 但燕容滟只喝了一口,便冷笑地看着伙计,“我沥哥哥没有告诉你吗,别说这合欢散,便是这世间奇毒对我也是没用的。” 闻言,伙计脸色大变。 可不等他做下一步反应,燕容滟便用一匕首抵住他脖子,冷声问道,“说!谁让你把酒送来的?谁给你的药!” 夏麦一直在旁边看着,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此刻听到燕容滟的话,他再也立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伙计衣领,直接给了他两耳光。 “说!是谁指使你对少夫人下丨药的?” “我……” 夏麦一拳头狠狠砸向他腹部,怒吼,“说!” 伙计‘咚’地跪在地上,然后吃力地指了指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周霞薇,“是……是周小姐……” 闻言,燕容滟狠狠吸了一口气。 再看向周霞薇时,她咬着牙吩咐夏麦,“去!让刺史向育金给本郡主爬过来!再把那所谓的周员外给本郡主带来!本郡主今日倒要看看,这城里还有何人敢嚣狂至此!” “郡……郡主……”周霞薇满面惊恐,如同见了鬼魅般瞪着她。 燕容滟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冷笑,“真把自己当玩意儿了?你爱慕本郡主的男人,本郡主不跟你计较,毕竟本郡主的男人确实优秀。但你仗着自家有点财力,为了一己之私便用阴险手段毁人清白,你说本郡主该不该放过你?” 说完,在周霞薇满眼恐惧之下,她将那壶酒直接灌进周霞薇嘴里。 “唔唔唔……” 周霞薇自然是抵死不从,可她哪是燕容滟的对手,而且她越是挣扎得厉害,燕容滟灌得越猛。 这还不算,等灌完她酒以后,燕容滟抓起她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拖到窗边,然后往楼下的大街一扔—— “啊!” 惨叫声加巨响声,那真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跪在地上的伙计裤裆一湿,直接吓尿了。 但燕容滟可没打算放过他,走到他跟前,同样的将酒壶里剩余的酒灌进他嘴里,同样的将他扯到窗边,华丽丽的抛出去—— 夏麦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郡主大人……小的……小的这就去传刺史大人过来……” 他几乎是被吓跑的! 好像再不跑,下一个便会轮到他一样! 燕容滟‘哼哼’一笑,随后到窗边,开始看戏。 长这么大,连朝中那些老头见到她都要绕道走,生怕惹她不高兴然后被她爹和皇帝哥哥穿小鞋。没想到今日却有不怕死的往她跟前凑,还给她下丨药欲毁她贞洁! 燕归楼坐落在城里最繁华的街上,从她这扇窗户望出去,大半条街景都能尽收眼底。 周霞薇一身伤痕累累,从楼上摔下,更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而那名伙计没晕,但是喝了自己加料的酒,神志逐渐变得不正常起来,并当街宽衣解带。 路过的群众本来是看热闹的,结果让他不知廉耻的行为吓得东躲西藏。而那伙计把自己脱得精光,一时间抓不到人,便扑到昏死的周霞薇身上。 周霞薇体内的药性发作后,难受得苏醒了过来。 结果这一下可热闹了—— 一对男女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做起了苟且事! 整条街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最重要的是还没人敢靠近去把那两人拉开,因为不论是谁过去,不是被周霞薇缠住便是被那伙计扑倒! …… 上官沥回到悦颜楼,他也以为是未来岳丈大人派人来要人的,结果没想到一回去便接到圣旨。 没错,当今皇上的赐婚圣旨! 来宣旨的人还是燕容彰身边最得力的太监陆公公。 就在上官沥激动不已的刚把圣旨接下时,一名手下匆匆跑来,急声呼道,“少主!不好了!郡主大人被人欺负了!” 闻言,上官沥脸色一变,骤风一般没了影! 陆公公抓着那手下怒道,“是谁欺负郡主大人?” “是城南周员外家的女儿周霞薇!她挑衅郡主大人,还收买酒楼的伙计给郡主大人下合欢散!” “什么?!”陆公公吓得手里的扬尘都掉了,然后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便跑便喊,“我的小祖宗诶,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 闹街的苟且事,直接轰动了整座衡安城。 刺史向育金听说后,当场都哭了,就差没找根绳子把自己挂树上去了。 他哪里知道会有如此不要命的人,竟这般去招惹郡主大人! 也是郡主大人有本事,没让人下手得逞,这要是郡主大人出现任何闪失,整座衡安城恐怕都得陪葬! 结果自不用说,向育金直接下令把周员外家给抄了。 周霞薇同那名伙计更是被绑了起来,叫他给急速送去了京城,让摄政王大人亲自发落! 而上官沥找到燕容滟时,燕容滟正在酒楼里继续吃喝。 上官沥一把将她摁进怀里,粗气喘个不停,整张脸比蜡还白。 “沥哥哥,京城谁来了啊?” 看着她夺目的笑容,上官沥直接低下头将她吻住。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十年前就亲过了。 只是,现在的吻同十年前是不一样的。 这十年里,没人知道上官沥饱受了多少相思之苦,怀里的人儿那真真是他的月光,只能远远看着想着,却无法靠近无法触及……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心中的酸涩便翻江倒海的涌出。 她,终于是他的了!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吻,燕容滟是没有准备的。但惊愣之后她也没推开他,而是青涩的回应着他…… …… 玉燕国第一郡主大婚,圣上亲赐府邸一座,嫁妆千抬,别说十里红妆,百里都有余,而送亲队伍那更叫一个隆重—— 西宁王府的世子爷、镇国将军府的公子、北萧侯府的两位小侯爷…… 外加奴仆百人,千人将士护送! 盛世婚礼,千年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