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赊刀人》 1、我的梦想是娶七八个老婆,生一大堆孩子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宜:祭祀,嫁娶,开张 忌:安葬,上梁,移徒 金乌西落,明月初升。 当夜幕降临之时,丰源城内处处亮起了火光。 许多人将铜盆摆在路口,燃烧纸钱,祭祀祖先。 中元节烧纸也是有讲究的。 铜盆只能摆在路口,意思是让亡灵来吃完了香火之后便赶紧上路,莫要耽搁。 铜盆绝不能摆在自己家门口,因为这是邀请的意思。 一旦发出邀请,亡灵吃完了香火,就会跟着烧纸的人一起进入屋子里。 从此之后,不再离开! …… …… 若是从高处往下看的话。 今夜的丰源城内,到处都布满了点点火光,宛若星辰,显出几分莫名的美丽来。 然而…… 此时的城外极远处,却是显露出几分不同的光景。 天地之间,无穷的黑雾凝聚! 黑雾之内,隐隐约约显现出一条小路。 小路之上一片荒芜,路两旁的草木已经枯萎,看不到丝毫的生机。 若是极目望去,可以看到小路的尽头有一处巨大的门户。 阴冷,荒芜,昏暗,寂凉…… 这所有的词汇加起来,最多只能描述这一处门户的亿万分之一! 抬眼望去,巍峨的城楼直上天际,似乎要与苍穹相连! 那城楼的顶端,有浓厚的黑雾笼罩,隐约之间,似乎有亮紫色的光芒闪烁。 如果凝目望去,可以看到有三个大字若隐若现。 好像是…… 鬼!门!关! “咔嚓!” “呼~呼~呼~” 一声惊雷响起,伴随着狂风呼啸! 下一刻,黑雾、小路、门户、城墙、牌匾,皆俱消弭。 …… “嗯?怎么还睡着了?” 一处破败的城隍庙中,阎添岁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又晃了晃脑袋,阎添岁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在清醒的瞬间,他的脑袋急忙一转,看向了身旁的包袱。 包袱内,九把磨的锃光瓦亮的菜刀被粗布包裹着,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 清点了一番后,阎添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丢……哎!这生意是愈发的难做喽。” 说着话,阎添岁从包袱的夹层里取出了一本账簿。 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四行大字。 “大宁朝历,一七三年,七月十六日。” “丰源人士刘捷安,赊菜刀一把,” “卜,身家万两以上,若成,收账三成。” “时限,三年!” 今年是大宁朝一七六年,距离赊出那把菜刀已经过了三年时间了。 而今日,阎添岁就是来收钱的。 阎添岁的职业很特殊,乃是除外八行,内八行,阴八行,这三行之外的另一行。 赊刀人! 赊刀人这一职业可以起源于大清朝,大概能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的鬼谷子一门。 只不过,那时候不叫赊刀,而叫卜卖,再后来又叫打账。 至于是什么时候变成的赊刀,阎添岁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就是来收钱的。 老爷子当初给那刘捷安赊刀时留下了一个预言,三年之后,他的财富会累计至万两以上。 若是这个预言成真,那么刘捷安就要付出三倍的身家。 若是不成,那这把菜刀就送予他了。 而当时穷困潦倒的刘捷安自然是点头同意了,并且给账簿上按上自己的手印。 当手印落上去的瞬间,便代表着契约达成。 阎添岁很穷,他全身上下所有的资产就只有这九把刀,以及那一本账簿。 账簿是老爷子临走的时候给他的。 根据老爷子所说,他这一辈子赊出去的刀,恐怕能堆满好几个窑洞。 然而,刀是赊出去了,可这账却是要不回来了。 老爷子岁数太大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跋山涉水的到处讨账了。 于是,临终前,老爷子便将这一本账簿交到了阎添岁手中。 账簿很厚。 阎添岁才疏学浅,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计量单位来形容这账簿的厚度。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便是,只要能把这个账簿上的钱都收回来之后,阎添岁就可以买个大宅子,取七八个老婆,然后生一堆小孩,给阎家开枝散叶。 而为了这个“宏大”的梦想,阎添岁必须得努力。 “出发!”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踏着夜色,阎添岁便出发了。 很快,城隍庙就被落到了身后,直至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城隍庙的上空,浓郁的黑雾似乎又一次有了凝聚的苗头…… …… 翌日,天光大亮! 朝阳初生,丰源城,城门大开! 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城门穿梭而过。 有下地干活的,有进城赶集的,有往大宅院里送素菜瓜果的,亦有挑着泔水出城贩卖的…… 借着初升的朝阳,阎添岁精神抖擞的进了城。 兜里还有几个铜板。 在城门口买了一块烧饼,阎添岁一边啃着,一边四处闲逛。 包袱里的菜刀突然“叮叮当当”碰的直响,阎添岁紧张的站定,调整了一下包裹在菜刀外的粗布。 “得小心些,好好的刀,可不能给磕碰坏喽!” 在集市上转了一圈,阎添岁给自己添置了一顶小帽子。 出门赶路,这帽子可顶大用呢! 要是被晒的雀黑了,到时候没婆娘喜欢自己咋办? 从街头逛到了街尾,阎添岁终于站定了脚步。 “还挺好闻的……” 这一路上可热闹的很,大姑娘小媳妇,莺莺燕燕,看的阎添岁那叫一个心欢喜。 当然,正事不能忘。 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口,阎添岁小心翼翼的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柄菜刀。 他背的包袱底下有一个小小的勾子,哪里是用来挂菜刀的。 刃口朝内,阎添岁将刀柄往小勾子上那么一挂。 赊刀人,要开始干活了! 账本上只记录了刘捷安这么个名字,但却并未记载他到底居住于哪里。 不过,阎添岁倒也有自己的法子。 那便是……找人打听…… …… “小哥?你认不认识刘捷安啊?” 路上随便拦了个人,阎添岁开始问他打听人。 “刘捷安?” 少年挠了挠头,疑惑的打量了一眼阎添岁,而后问道:“你是要找卖布匹的刘老板吗?” 阎添岁愣了一下,他可不知道刘捷安是干嘛的,账簿里也没写。 思索了下,阎添岁再次问道:“你说的这个刘老板,他是叫刘捷安吗?” “是!” 少年点了点头。 阎添岁微微一笑,看来自己这法子还是挺管用的。 问清楚了刘捷安的地址后,阎添岁便出发了。 2、上门要账,欠钱不还! 俗话说,每行每业都有属于自己的业内行话,也就是行事标准。 而赊刀人,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规矩。 人无信而不立,人无规而不安! 因此,赊刀人这一行,有三收三不收! 三收为: 起于草芥赊,富贵一方收。 疾病缠身赊,健康安宁收。 人丁稀少赊,子孙旺盛收。 三不收为: 腰缠万贯赊,贫困潦倒不收。 身强力壮赊,虚弱无力不收。 子孙绕膝赊,人丁稀少不收。 这便是规矩,是阎添岁必须要一丝不苟遵守的规矩。 阎添岁抬头看着刘家这富丽堂皇的宅子,他心中知道,这钱他必然得收到手。 …… 刘家宅子内。 后院,刘捷安正一脸惬意的躺在藤椅上。 身旁,两名小妾一左一右的给他捏着胳膊,时不时的还给他剥个橘子。 刘捷安满脸的舒坦,静静的享受着这份快乐。 三年前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卖布郎,而三年后的他,却坐拥着一份偌大的家产! 刘捷安甚至有种将自己的经历编成书的想法,因为他的人生,简直就像是坐上了炮仗一般,一窜而起! “老爷,今年店铺又进账了三千五百两纹银,” “周老板定了一批布,说是一个月之后要,给了两千两定金,” “城南的那家分店明天就可以开业了,即时还请您前去指导一番。” “……” 一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管家,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天的收益以及店铺的情况。 事业蒸蒸日上,形式一片大好。 “好,知道了。” 刘捷安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明儿个是什么日子啊?” “七月十七呢!” 一旁的小妾笑嘻嘻的提醒道:“老爷,早上起来我看黄历了呢,明天宜开业呢。” “哈哈,借你吉言,” 一旁,管家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春天的气息便在院子里开始弥漫。 …… 三分钟后,刘捷安躺在床上,回味着一些特殊的感觉。 身旁两名小妾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似乎已经是累的昏睡过去了。 然而就在刘捷安眼神无意识的四处转动时,墙壁上,一份黄历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七月十六。 宜:走亲访友! 这一刻,刘捷安眉头忽的一皱。 他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七月十六。 那天,正下工回家的他,在巷子口遇到了一个卖菜刀的老头。 那老头特傻,菜刀居然只赊不卖,而且还说什么刘捷安三年后会发大财。 当时刘捷安也只是听个乐,既然那把菜刀不用花钱,他也就顺其自然的收了。 至于那本账簿,按个手印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随后,刘捷安便把那赊菜刀的事给抛在了脑后。 不过说来也怪,就在菜刀入了家之后,他感觉家里的饭菜莫名的变得可口了。 这人一吃饱饭,自然就有动力了。 或许是老天也在帮他,短短三年的时间,他便从一个卖布郎,成了这布庄的老板! “难道,真的是那把菜刀的功效?” 刘捷安喃喃自语。 不过下一刻,他自嘲的笑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一把菜刀而已,难不成还会转运? 不过,今天就是七月十六,万一他真的来收账呢? 刘捷安突然有些烦躁。 三成的身家,他可舍不得。 凭什么自己努力奋斗来的东西,要这样平白无故的交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 “老爷!老爷!”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将刘捷安的思绪拉了回来。 从身旁小妾的怀里把胳膊抽出来,刘捷安下床穿好了衣服,打开了房门。 “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在休息吗?” “出啥事了?” 门外,小厮低着头,眼睛微微撇动着。 “老爷,门外头来了个半大小子,他说要见您。” “见我?” 刘捷安脸上露出丝丝困惑,“他没说要做什么?” “说了,”小厮抿了口唾沫,低声道:“那小子背着个包袱,下面挂着把菜刀,说自己是什么赊刀人,是来问您要账的!” 轰!!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炸雷一般在刘捷安的耳旁响起。 赊刀人!要账来了! 刘捷安心里莫名的有些惊慌。 他深深的喘息了几下,猛地抓住了小厮的肩膀, “把那个少年的相貌特征,还有他说的话,一五一十,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好……好……” 小厮有些紧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露出这般的神情。 十分钟后,刘捷安终于镇定了下来。 他闭眼沉思着。 有句老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作为一个生意人,刘捷安很信奉这句话。 不过,真要让他付出三成的身家,那是断然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把所有的可能性冻结在萌芽之中! 想到这里,刘捷安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历色! “去!带几个护院给我把那个小子押送到官府去!骗钱居然骗到了我头上,真是胆大包天!” “是!” 小厮应了一声,急忙转身跑远了。 …… 门外,阎添岁背着包袱,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刘府门内的物件。 假山,流水,小桥,亭台,楼阁…… “以后,我也要买这样的宅子!” 阎添岁重重的点头。 “就是他!就是那个小子!” 突兀的,院内突然传来几声叫喊。 阎添岁抬眼望去,拐角处,七八个壮汉手持着棍子,气势汹汹的朝着他冲来! 阎添岁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拇指在食指以及中指上轻点着。 片刻之后,他眉头紧促。 虽然这种情形他在心中早就预想过了,但如今真正遇见之后,阎添岁还是觉得很厌恶。 言而无信,欠债不还,这是何道理? 不过下一秒,阎添岁还是转身拔腿就跑! 他只是涉世不深,但并不代表他傻。 在人家门口和人家的护院打,怕不是铁憨憨吧! “哪去了!” “那小子呢!” “在那边!快追!” 身后,小厮领着一群恶狠狠的护院,疯狂的追了上来。 看着追来的一群人,阎添岁背着包袱,一闪身躲进了一条小巷,而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巷子里。 片刻之后,一群人追进了巷子。 然而,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众人对视一眼,脸上俱是带着茫然之色。 “刚刚还看到他跑进来了啊?哪里去了?” 3、赊刀无信?好自为之! “什么?跑了?” 听到小厮回来汇报,刘捷安眉头紧锁。 沉思许久,他心中终于有了定计。 “刚才那小子的相貌你记下了吧?去找衙门的刘捕头,就说那小子盗取府上财物,让他在城门口张贴一张画像!” “若有人提供详细消息,奖励纹银三十两!若能协助抓捕归案,奖励纹银三百两!” “是,老爷!”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跑远了。 看着小厮跑远的身影,刘捷安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份账簿身上。 三成身家…… 近万两啊!他怎么可能拿出来! …… 日头西落,夜色渐浓。 城门口,阎添岁嘴里啃着烧饼,背上挂着菜刀,一脸惊奇的打量着画像。 “画的还真像!” 画中的少年,五官精致到了极点,肤白如玉,眉似青黛,一对星眸之中闪烁着光彩,纯真之中带着些许的稳重…… 阎添岁将脑海中能够形容俊美的词语都拿了出来。 他也不管这些词与这画像搭不搭,反正就是这样。 “走喽,上门收债。” 少年转身,眉眼之内闪过一抹历色! “三更半夜,也不知有没有锁好门窗。” …… 经过了一天的紧张与不安,刘捷安发现自己的困意居然早早就袭来了。 中午已经运动过了,他这身子骨也扛不住了。 于是,将两名小妾打发了之后,他便上了床。 临睡前,脑海中想的还是明天新店开业的场景。 明天说点什么好呢…… 想着想着,他已是进入了梦乡。 “咔嚓!” 突然!一声脆响传来!惊醒了睡意朦胧的刘捷安! “谁!” 刘捷安猛地坐起了身。 桌子旁。 阎添岁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挂在半空,脸色有些尴尬。 烧饼有点干,他想喝杯茶来着。 谁曾想这茶杯盖子这么不听话,一下子就给滚到地上了。 看着床上一脸惊恐加茫然的刘捷安,阎添岁笑着摆了摆手。 “不好意思啊,打扰了你的美梦。” “咕噜。” 刘捷安吞了口唾沫。 他看到了那个悬挂着菜刀的包袱。 三年前,那个傻老头正是这幅造型。 记得当初,他还有些纳闷,这么走路不怕菜刀划伤自己吗? “醒了的话,过来喝杯茶吧。” 桌子旁,阎添岁倒了三杯茶,热情的招呼着刘捷安过来。 刘捷安仔细打量着桌旁的少年,从面相来看,这少年和自己三年前遇到的老头有些想像。 想来应该是那老头的后辈之类的。 深吸一口气,刘捷安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桌旁。 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选择听话。 叫人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划过,但下一秒便被刘捷安给磨灭了。 对方能够在那些护院的保护之下,如此轻易的来到自己卧室,这就已经说明了事实。 但,刘捷安不会坐以待毙! 他来到桌子对面坐下,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又啃了一个烧饼之后,阎添岁如同牛饮一般,两口便将一壶茶给灌了下去。 抬起袖子擦了下嘴,他将包袱内的账簿拿了出来。 “刘老板,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实在是情况特殊,所以我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跟你讨账。” 说着话,阎添岁又一转身,从包袱里掏出个小算盘。 “一个布庄,六家店铺,三万匹布匹,五百亩良田……” 算盘被阎添岁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片刻之后,阎添岁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十七万五千四百七十二两,三成的话,您得给我五万两千六百四十一两六钱。” “怎么样?您看这个数目对不对?” 阎添岁话音刚落,刘捷安瞳孔一缩,眼中一道历色闪过。 五万两? 那不是要他的命嘛!怎么可能! 刘捷安摇了摇头, “我可以把刀还给你,并且再给你一百两,这是我的最大限度。” “毕竟当时哪位老人只给了我一把刀,并没有给予我任何实质性的帮助,顶多我把那刀再还给你就是了。” 听到这话,阎添岁顿时笑了。 “刘老板,当初您给我爷爷打赊刀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所以,您是准备赊刀不还账吗?” 刘捷安没言语,不过目光却非常坚定的与阎添岁对视着。 意思很明确,这账我还真就赖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好吧。” 阎添岁耸了耸肩膀:“既然您不想给,那就把刀还给我吧,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一旦违约!您曾得到什么,也将失去什么!好自为之吧。” 刘捷安嘴角一勾,不屑的笑了笑。 “你等着,我去拿刀。” 那把刀刘捷安并没有丢,甚至他还将其裱起来挂在了书房。 阎添岁起身跟上。 书房就在隔壁,走两步就到了。 很快,一把有些卷刃的菜刀便进到了阎添岁手中。 阎添岁将新菜刀包好放到包袱里,然后将旧刀挂到了拉环上。 “刘老板,多多保重,三日后我会再来的,希望到时候你依旧能像现在这般!淡定!” 说着话,阎添岁一闪身来到了一处假山后,身影骤然消失。 书房门口,刘捷安眼睛微微一眯,看着阎添岁离开的背影,静站了许久。 不知为何,再将菜刀给予阎添岁的那一刻,刘捷安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他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移步来到桌前,刘捷安眼角微微一斜,突然愣住了! 两个空了的茶杯? 他刚才明明记得,阎添岁只喝了一杯,而自己的茶也没动。 按理来说,这会应该只有一个空茶杯啊! “难不成,刚刚他又喝了一杯?” 刘捷安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他晃了晃脑袋,将茶杯的事抛在了脑后。 这些都是小问题,关注这个干嘛? 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这样明天才有好的精神去参加开业。 …… 夜色很快流逝。 刘捷安起了个大早。 在丫鬟们的协助下,他很快便洗漱完毕,并且换上了一身新衣。 然而…… 就在刘捷安跨出房门准备出发时,门外,小厮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 刘捷安心神一颤,“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像个什么样!” “老……老爷……咱家的新店,塌了啊!里头的布匹都被压坏了!” 咔嚓!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直接在刘捷安的心头炸响! 预言……应验了? 4、债已清,收寿三十六年! “走!快走!” 刘捷安再也不复之前的淡定了。 听到新店倒塌的消息,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昨晚阎添岁说的那句话。 “违约之后,你曾获得什么,便会失去什么!” “难道,这句话是真的?” 刘捷安摇了摇头,强行将内心的不安压了下去。 这一定是巧合! 房屋倒塌定然是因为建筑时出了问题!得让那个建筑工赔钱……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刘捷安绕过了假山,朝着大门奔去。 然而……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管家跑了进来。 一边跑,还一边叫喊着。 “老爷!染料出问题了!周老板的那批布全毁了!咋办啊!” “什么!全毁了!” 刘捷安骤然愣在了原地。 下半年就靠那批布了啊!要是全毁了,光赔款就能把他全部毁掉! “快!快!先去看布!” 刘捷安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相较于倒塌的店铺,还是那匹布比较重要! “去染坊!” 三两下跨上马车,刘捷安急忙对着车夫说出了目标。 “是!老爷!” “驾!” 车架上的车夫扬起了马鞭,狠狠抽下! 伴随着车厢一阵颤抖,马车很快动了起来。 然而…… “咔嚓!” 突兀的,刘捷安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碎裂声。 还没来得及等他掀开帘子细看,下一刻,马车的车架直接从中间断裂。 “轰隆!” 整个车架倒塌了下去,直接把刘捷安给压在了车底。 “啊!” 脑袋磕到了车架,刘捷安疼的惨呼一声,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 城中心,集市区。 阎添岁蹲坐在一处台阶上。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块破布,上方摆着九把菜刀。 菜刀磨的锃光瓦亮,一看这质量就是妥妥滴好! 然而,每一个过来询价的人,都只会得到一个答案。 “我就是晒晒刀,不卖。” 赊刀人有一个规矩。 刀,只赊不卖。 但这个赊刀,也不是谁都能赊的。 也只有看到了感兴趣的人或者事,才会给你一把刀,并且留下一个听起来似乎完全不可能达成的预言。 “三年之后,令郎会将你二老接入大宅院颐养天年,这把菜刀你留下,待预言成真之后,我再来收钱。” “五年之后,你家会出一名宰相,这把菜刀你留下,待预言成真之后,我再来收钱!” “十年之后,蝗虫弥漫,即时你们村庄将寸草不生,这把菜刀你好生保管,待度过劫难,我再来收钱。” “……” 诸如此类的预言,赊刀人曾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无数。 如果你相信,那么你便可以免费获得一把菜刀,等到预言实现的时候,他们便会上门收钱。 但如果预言未曾成功,那么这把菜刀就会白白送予你。 当然,至今为止,似乎还未曾有一个预言落空。 …… “好痛!” 房间内,刘捷安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呜呜~老爷啊!” 身旁,两个小妾哭哭啼啼的,听得刘捷安一阵心烦。 “叫魂啊!” 刘捷安怒骂一声,抬起胳膊就想推人。 然而,胳膊一抬,一股钻心的疼痛感猛然袭来。 刘捷安扭头一看,自己的胳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隐约间似乎还有血迹渗出。 “滚!都给我滚出去!” 刘捷安愤怒的咆哮着,驱赶着屋内的人赶紧离开。 不消片刻,屋内空无一人,只剩下了喘着粗气刘捷安。 “难道,真的要给他还债……” 刘捷安口中呢喃出声。 他心中头一次感到了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胳膊与脑袋上的疼痛感断断续续的袭来,刘捷安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刘郎,刘郎……” 耳旁响起了阵阵呼唤之音,刘捷安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刘捷安下意识的念叨着:“是娘子啊!” 然而,下一秒! 刘捷安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家娘子,不是在三年前就死了吗! “你……你是人是鬼!” 刘捷安强忍着疼痛,身子奋力的往床底下攀爬着。 “刘郎,我好想你啊!” “自从三年前被那把菜刀被压住,我就时常看不到你了。”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刘郎,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说着话,女人整张脸开始变得狰狞可怕,苍老无神,满嘴黄牙,血腥且冰冷的气息蔓延而出! “鬼啊!!!!” “来人啊!!!!” 刘捷安尖叫一声,奋力的呼喊着。 然而…… “刘郎,你不用叫了,没人能听得到的,跟我离开吧!” “没有那把刀!谁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这一刻,刘捷安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怪不得自己三年前时时刻刻都在倒霉,被恶鬼缠身,自然是霉运连连! 而那把刀,正是镇压恶鬼的神器! 有了那把刀在身边,自己的生意一帆风顺,做事也是顺风顺水。 可自从昨晚刀被取走,他的霉运自然也就回来了! 而那杯空了的茶…恐怕也是恶鬼吸取的! 怎么办!怎么办! 刘捷安强撑着身体,奋力的往门外爬去。 在他身后,女鬼的身影愈发的接近。 那双冰冷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脖颈处…… 就在这时,突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大婶,您看方便的话等等呗,我先把这账给收了,然后你在杀他,如何?” 说着话,刘捷安只看到一道亮光闪过。 “叮!!!” 下一刻,一柄菜刀飞过他的头顶,直接钉到了地盘上。 而那女鬼,此刻双脚被死死的钉住,却是无法动弹了。 “刘老板,三天到了,如何?可以清帐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 刘捷安忙不迭的点头,他实在是快被吓死了! “你还有钱吗?” 阎添岁这话一出,刘捷安顿时愣住了。 新店塌了,布全毁了! 定出去的那批布染料出了问题,也全都没法用了。 光是赔偿金,将他的全部家底压上去都没用。 自己还有钱吗? 这一刻,刘捷安双目俱是茫然。 阎添岁微微一笑:“您看,我之前便说过了,你要是把账清了,这把刀就可以继续留着,但现在可好,一切成空啊!” 说着话,阎添岁眼中厉光一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既然你已经生无分文了,那便用命来补偿吧!” 下一刻,阎添岁掏出账本,取出毛笔,在属于刘捷安的那一页添上了一句话。 债已清,收寿三十六年! 5、看似要账,实为添命!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阎添岁在账簿上写下“债已清“三个字后,纸张突然无风而动! “哗啦!” 翻页声响起,独属于刘捷安的这一张自行翻起。 紧接着,阎添岁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 “撕拉”一声,这一页被他撕下。 而后,纸张自行飞起,漂浮在了刘捷安的头顶。 “这…” 刘捷安还想说什么,纸张突然落下,盖到了他的头顶。 一道白光自刘捷安头顶闪过,直接被纸张所抽取。 “轰!” 空气中凭空而现一朵火苗,伴随着火焰灼烧,纸张与白光同时消失! 而此时,阎添岁发现账簿上又有一份账单进入他的视线之内。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似乎多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明悟。 好像…自己可以多活一些时日了? 阎添岁记得老爷子小时候说过,自己好像是什么在天上犯了错,而后被贬下凡的仙童子。 因为犯了错误,所以就要下凡受难。 所以,自己一生都会不顺,并且灾厄不断,疾病缠身。 而童子命的人,最大的特征就是短命! 一岁、三岁、六岁、十二岁、十八岁、二十四岁、四十八岁、五十三岁都是童子命的关口。 阎添岁今年十七岁。 临终的时候,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要阎添岁打理好后事之后,赶紧出门去要账。 这账,要的是越多越好,要的多了,他也就能活的长些。 当时阎添岁还不太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他却了然了。 “哎!这不仅仅是要账,还是在给自己添命啊!” 阎添岁重重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了一脸呆滞的刘捷安。 “好了刘老板,你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念在你手底下还有不少伙计,我给你留了一年的寿命,尽快处理后事吧。” “至于你……” 阎添岁抬眼看向了被菜刀镇压的女人。 “怨气深种,三年了,依旧没有被消磨,那便进这刀里待着吧。” “什么时候怨气没了,我便放你去投胎!” 说着话,阎添岁打开包袱,从里面取了一把崭新的菜刀。 “不!!!!” 女人骤然变得疯狂,一瞬间的气势爆发,甚至使得插在地上的菜刀崩飞了出去! 目视着张牙舞爪,朝着自己袭来的女鬼,阎添岁眼中厉光闪烁! “胆大包天!收!” 菜刀飞舞,直接砍中了她的脑袋。 下一秒,一道白光闪过,女鬼骤然消失。 而那把飞舞而出的菜刀竟是在空中一个回旋,再次落到了阎添岁的手中。 走上前将崩飞的卷刃菜刀拿起,阎添岁最后看了一眼跪附在地的刘捷安,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脚步声响起,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但一道声音却落入了刘捷安耳中…… “一刀一信,一诺千金!” “一饮一啄,皆由天定!” “刘老板,好自为之吧。” 门内。 刘捷安缓缓抬起头,眼中俱是悔意。 若是给了那三成,自己现在又会是如何? …… “这刀不得行了,得找块磨刀石,好好磨一磨!” 走出那“豪华”的大宅子,阎添岁打量着手中卷刃的老菜刀。 也不知道刘捷安拿着菜刀去砍啥了,材质这么好的刀,居然会卷刃! “真是讨厌。” 阎添岁哼了一声,左右打量着街道。 稍微等了片刻,只见一个举着糖葫芦的小孩,蹦蹦跳跳的自街那头而来。 阎添岁眼前一亮,急忙上前将那小孩拦下。 “这位小哥儿,稍等一下!” 小孩下意识的将拿糖葫芦的那只手往后一背,一脸警惕的看着阎添岁。 “干嘛?” “没事,我不是要抢你糖葫芦,” 阎添岁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想打听一下,你可知道孔氏磨刀铺在哪?” “可远呢,在西街尽头那边,过去你就看到了!” 说着话,小孩一扭头,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西街?” 阎添岁挠了挠头,抬眼看了下日头的方向,顿时了然于胸。 “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磨刀去!” 晌午的阳光有些晃眼,日光的照耀下,阎添岁身后的破包袱似乎在透着光。 里面,一本账簿微微抖动。 如果这时候翻开账簿,便能看到第二页上写着几段话。 “大宁朝历,一七三年,七月十九日。” “丰源人士孔庆刚,赊菜刀一把。” “卜,店铺红红火火,若成,收:磨刀一次,上好磨刀石一块。” “时限,三年!” …… …… 夜幕很快降临。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 路旁。 孔庆刚抱着一颗大树,哇哇大吐着。 他身上有着浓重的胭脂味,混合着酒精味,闻着异常刺鼻。 过了七八分钟,等缓了一会儿之后,孔庆刚才踉跄着继续往前走。 店里的生意愈发的红火,孔庆刚赚了不少钱。 这人一吃饱,一穿暖,总是会思考一些yinyu方面的想法。 这不,孔庆刚最近就迷上了明月楼的小翠儿。 那小娘子,唱的曲儿又好听,小嘴还甜,着实的令孔庆刚有些流连忘返。 “明儿个,还去听曲!” 孔庆刚嘿嘿一笑。 前方,一处别院映入眼帘。 这是孔庆刚新买的一处别院,花了他一千五百两纹银。 “我回来了!” 孔庆刚走上前去,重重的敲响了房门! 突然……他回头看了一眼,面带疑惑。 刚刚抬手准备敲门的时候,他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了几声脚步声。 但就在他回头看的时候,身后却空无一物。 醉的太厉害,产生幻觉了? 孔庆刚倒也没多想,因为这时候门已经开了。 “老爷…你回来了?” 门房打量了一下孔庆刚,同样也闻到了那浓郁的酒味,急忙上前准备扶他。 “起开,我…我还能走!” 孔庆刚大手一挥,也不要他扶,一摇一晃的朝着房间走去。 月光下,孔庆刚的身后,突然被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这影子先前还不明显,但在回来宅子后,却显得愈发清晰! 只不过,这影子……却有些奇怪! 因为,影子似乎披散着头发,张牙舞爪! 随着孔庆刚继续前行,地面上,他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 最终,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轮廓。 由于只是黑影,所以看不出这个女人的面容,只是能看到,她有一头浓密的长发。 此刻,这道影子在月光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钻出! 突兀的…… “汪汪汪!汪汪汪!!” 墙角处,一只黑狗突然怒吼出声,直接朝着孔庆刚冲了过来! 犬吠声震天,屋里不少下人都被吵醒了。 而那影子,此刻也飞快的缩了回去。 6、床榻上的人影 “老爷……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犬吠声震天,自然是吵醒了正在安睡的众人。 房门张开,一名妇人走出。 看着喝的醉醺醺的孔庆刚,妇人叹了口气,过来扶着孔庆刚将他往房间带去。 孔庆刚摇摇晃晃的,嘴里还嘟囔着:““商…商量生意嘛…那……那不得喝酒嘛…” 妇人鼻子微微抽动,立刻便闻到了孔庆刚身上的胭脂水粉味。 “你……” 她刚要动怒,可是看着醉醺醺的孔庆刚,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困了…要睡觉,黄脸婆,你别烦我!” 来到床铺前,孔庆刚一骨碌滚了下去,有些厌烦的朝着妇人挥了挥手。 似乎是梦语,也似乎是呢喃…… 孔庆刚嘴里无意识的嘟囔着:“嘿嘿,小翠儿……来喝……” 妇人站在床边,看了他许久。 “哎!” 一声叹息遥遥传来,妇人的身影已然退出了房间。 然而…… 房门闭合的那一刻,窗外,淡红色的月光照映册进来。 孔庆刚的影子动了! 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长发飞舞,邪气凛然! 那女人一对血红色的眸子里,透漏着无尽的邪恶与贪婪! 最终,女人缓缓地在孔庆刚旁边躺下。 柔软无骨的小手,自孔庆刚的腰间滑落…… “嘿嘿,小翠儿……” 孔庆刚又是发出一声怪笑,一转身搂住了女人,整个身子爬了上去。 ……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铛!铛!铛!铛!” 五声脆响,伴随着朝阳初升! 整个丰源城苏醒了。 “哎呦,我这腰啊!” 西街,某条巷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响动。 废旧的杂物底下,一个人影爬出。 这人,自然就是兜里没钱,穷的叮当响的阎添岁! 刘捷安的账虽说是清了,可清帐用的乃是他的命。 至于钱,那是一分都没有! 阎添岁兜里还有九个铜板,最多还能买九个烧饼,至于住店,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昨晚他只好找了个地方先凑合着睡睡。 这不,一早上腰就被磕了一下,搞的他直冒冷汗。 “哎!得想办法赚钱啊!” 阎添岁叹了口气,一扭一扭的朝着巷外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条街上,孔氏磨刀铺也开业了! 可能是晚上没什么太多的娱乐方式,人们也就睡的早。 这不,刚刚五六点钟,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磨刀铺刚一开门,四五个妇人提着菜刀、剪子等物事,已经进了店。 虽说店名叫磨刀铺,不过孔庆刚为了发展业务,同时也做着售卖刀具的活计。 墙上挂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刀具,直叫人看的应接不暇。 嘴里叼着烧饼,阎添岁晃晃悠悠的来到了磨刀铺门口。 刚一进去,一旁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这位客人?是要磨刀对吧?” 这伙计一看就是个有眼色的,在阎添岁刚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包袱下挂着的卷刃菜刀。 “嗯,对。” 阎添岁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磨刀什么个价?” 伙计咧嘴一笑,介绍道:“我们这里有三个磨刀师傅,价格都不一样,您可以看需要哪位师傅。” “吴师傅,磨刀两年,磨一次十文钱。” “徐师傅,磨刀五年,磨一次一百文。” “孔师傅,磨刀十五年,磨一次一千文。” 阎添岁眉头一挑,打量着店铺,不由得挑了挑眉。 怪不得能有这么大的店面,这价格好生夸张啊! 大宁朝的货币有三种。 黄金,白银,铜板。 一两黄金=十两白银。 一两白银=1000文(铜板) 按照这个算法来看,这位孔师傅,磨一次刀得收一两纹银。 “倒是有点意思。” 阎添岁嘴角上扬,当即询问道:“这位孔师傅,是否就是你们掌柜的孔庆刚?” “没错。” 伙计点了点头。 阎添岁又问:“那他来了吗?我要找他。” 伙计摇了摇头,又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阎添岁一遍。 “掌柜的估计要晌午才来,您要找他磨刀吗?” “对!” 说着话,阎添岁抖了抖自己的包袱,“我这包袱里还有九把刀,都得找他磨一磨!” 听到这里,伙计眼前一亮。 总计十把刀,那可就是十辆纹银。 大生意啊! “那您看是先把刀放下呢?还是等等我们掌柜的?” “我等一等吧。” 说着话,阎添岁退出了门外,就这么径直坐到了台阶上。 日头暖洋洋的,他眯着眼睛,似梦似醒。 …… 此时,街尾处。 孔庆刚晃着脑袋,一步一摇的前行着。 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喝太多了,早上起来他感觉自己脑袋特疼,而且身体似乎也虚的很。 直接体现就是……腰疼! 他本想在家休息一天的,可是看着在面前晃悠的自家“黄脸婆”,他心里就一阵厌烦。 思前想后,他还是强撑着虚弱,往店铺走来。 马上就到店里了,孔庆刚抬眼这么一看,当即看到了斜躺在店门前的阎添岁。 “嗯?哪来的臭乞丐?” 孔庆刚眉头一皱,心里顿时闪过一丝厌恶。 “这小王也是的,就不会打发一点吃的,赶走他吗?” 孔庆刚大步迈开,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而此时,阎添岁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似乎正在朝着他袭来。 扭头这么一看,阎添岁当即便看到了面带怒火的孔庆刚。 “好重的鬼气!” 要知道,这可是临近晌午,但阎添岁依旧能看到孔庆刚背后冒出的黑气! “双目无神,印堂发黑,脚步虚晃……” “肾虚啊!” 阎添岁正思考着,孔庆刚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然而就在孔庆刚准备开骂时,店内伙计奔了出来。 “掌柜的!你可来了啊!” 这一句话,把孔庆刚涌上喉咙的咒骂声给暂时压了回去。 “这位小哥要找您磨刀……” 不消片刻,伙计已经把阎添岁的情况,以及他刚刚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孔庆刚。 “你要找我磨刀?” 孔庆刚打量了阎添岁一番,眉头微促。 这不会是在戏弄自己吧?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能拿出十两白银? “对。” 下一刻,只见阎添岁解开了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破旧的账簿。 “孔老板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赊刀人!” “今日前来,需磨一把刀,同时收份账!” 7、本是男人,为何长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听到阎添岁所言,孔庆刚瞬间愣在原地。 赊刀人,磨刀,要账…… 这三个词,瞬间将孔庆刚压在心底的记忆给拉了出来。 三年前的这天,大雨倾盆! 当时的张氏磨刀铺,仅仅只是一间小小的茅草屋。 外面大雨倾盆而至,屋内小雨连绵。 那天,孔庆刚正急着堵那些漏雨的地方,他一个人站在高凳上,堵住了这边,遗漏了那头,被雨淋了个透心凉。 正在他忙的不可开交时,门口,一个背着破旧包袱的老头跑了进来。 “掌柜的!我看你似乎忙不过来?我给你帮帮忙,你让老头我在这躲会雨,成不?” 听着老头的叫喊声,孔庆刚忙不迭的点头。 “好!好……” 随后,两人一起上手,一个递东西,一个堵窟窿,很快便将漏雨的屋顶给堵好了。 “老爷子,谢了啊!” 孔庆刚抹着脸上的雨水,感激的笑了笑。 “举手之劳罢了。” 老头也是笑着,他目光打量着屋内的物件,突然出声道:“掌柜的,你这里能磨刀?” “对,”孔庆刚点了点头,眼角一斜,突然看到了老头包袱下挂着的菜刀。 瞄了几眼后,他当即说道:“老大爷,你这刀不行啊!都卷刃了,闲来也无事,要不我给你磨磨?” “行啊!” 两人一拍即合。 半晌后,伴随着刀锈被凉水冲去,一把崭新的菜刀出现了。 “嚯!这刀用的可是上好的料子啊!比我家那菜刀利多了!”孔庆刚感叹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老头打量了一番孔庆刚,突然道:“掌柜的,我和你说个事如何?” “你说,”孔庆刚点点头。 老头当即出声道:“我感觉你是个手勤的,三年之后这磨刀的生意必然会红红火火,这把刀我先放你这儿,你可以用着,” “三年以后,若是我今儿这话说的对了,那么我再来上门讨账,但要是说的不对了,这刀就送你了,如何?” 好话谁都爱听,孔庆刚当即哈哈大笑。 “这话妥当,这账我接了!” 随后,两人便定下了契约。 若是老头说中了,三年后的今天,孔庆刚需要把刀还回来,且拿出一块上好的磨刀石双手奉上,最后还要免费磨一次刀。 思维渐渐回归。 孔庆刚的目光仔细的从阎添岁身上走过,渐渐的,面前这张脸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了。 “老爷子可曾安好?”孔庆刚出身询问道。 “已驾鹤西去……” 阎添岁缓缓摇头,话里的意思已是万分清晰了。 “哎!节哀……” 孔庆刚叹了口气,似乎在为一个老朋友的离去而悲伤着。 片刻之后,他说道:“当时我答应过老爷子,若是预言成真,会免费磨一次刀,同时送予一块磨刀石。” “你若是今日便要的话,这会即可将刀放下,待我酒醒之后,便为你磨刀。” “但这上好的磨刀石,此刻却是在我的宅院之内安放着,恐怕明日才能给你。” “无妨,我也不急。” 说着话,阎添岁将包袱下悬挂的卷刃菜刀递了过去。 “好,那你便明日来取吧。” 孔庆刚接过菜刀,对着一旁瞪大着眼睛的伙计摆了摆手,便转身回了店里。 门外。 阎添岁站在门口,抬眼望着孔庆刚头顶上当萦绕的黑气。 片刻之后,他耸了耸肩:“难得你这么有诚信,既然如此,那我便活动活动身子骨好了。” …… …… 白日里的时光,在忙碌中悄然流逝。 很快,夜幕降临。 如同往常那般,孔庆刚一关门就去了明月楼,且陪着他最喜欢的小翠儿喝了许多杯小酒。 直至凌晨。 拖着疲惫的身躯,孔庆刚晃晃悠悠的往家里走去。 冷风吹拂,他的醉意也醒了一点。 然而不知何时起,孔庆刚总感觉自己背上似乎压着一个人,每次抬腿,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沉重的负担。 走了还不到百米,孔庆刚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咋回事啊!?” 孔庆刚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实在是走不动了,也只能扶着路旁的石墩子稍作休息。 突然,他感觉鼻尖痒痒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挠动着。 “噗……” 孔庆刚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抬手揉了揉鼻子。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掌似乎碰到了一团如同丝线一样的东西。 借着月光,孔庆刚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那是一团黑色的头发! 视线继续下移,孔庆刚突然发现一丛浓密的黑发从他脖颈后面延伸过来,挂在了自己的脸颊两侧。 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如此茂盛的头发? 酒精的作用还未曾消失,孔庆刚的脑子有些浑浑疆噩的,一时间居然还有点想笑。 “嘿,自己居然跟女人似的,长了这么长的头发……” 耳边好像有人在轻轻吹气,凉凉的,带着一股莫名的铁锈味,还有淡淡的腥臭味道。 孔庆刚突然怒了,大晚上的,谁这么恶趣味,吓人玩? 他猛然转头,就准备出声呵斥。 然而,刹那间,呵示的话语卡在了嗓子中! 月光下,一张血肉模糊的恐怖脸庞,正与自己面对面互相看着! 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寸,孔庆刚甚至可以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腐臭味。 最重要的是,这张脸的主人,此刻就趴在自己的背上,两只手紧紧环绕着自己的脖颈,如同恋人。 可是,那看向自己的血红色眼睛中,却看不到丝毫甜蜜,只有不加掩饰的怨毒与恶意!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月光下响起。 孔庆刚身体里似乎猛然觉醒了些什么。 他一把抓着女人的胳膊,将她抡了出去,而后自己夺路狂奔! …… 门房处。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啊!开门啊!” 孔庆刚的声音在门外回荡着。 看门的老头疑惑的打开了房门,他嘴里还在念叨着,“今晚老爷没喝酒吗?” 门扉敞开,一身酒气的孔庆刚瞬间便冲了进来! 虽然酒气未散,但他此刻却已经没有了醉意。 天知道,他这一路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恐怖! 这一刻,孔庆刚脸色苍白如纸,瞳孔之中充斥着惊慌与恐惧! “快!关好门!别让她进来!” “好好好……” 门房老头忙不迭的点头,锁好了房门的同时,又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没人啊……老爷这是怎么了?” 8、前尘往事,只因阳虚 快步跑回屋子里,孔庆刚一头扎进被褥中,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等了片刻,屋外并未有任何的动静响起。 孔庆刚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样子那女鬼应当是走了? 然而……敲门声骤然响起! “咚!咚!咚!” “郎君!郎君开开门啊……” “孔郎……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呀!” “鬼…鬼啊!” 孔庆刚惊恐的大叫一声,浑身抖成了筛子。 敲门声依旧在不停响起,但让孔庆刚疑惑的是,虽然房门一直被敲响,但那女鬼似乎无法进来? 他思索了片刻,强忍着害怕把被子掀开一条小缝,往外看去。 只这一眼!孔庆刚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霜! 那只女鬼赫然就趴在门上! 透过窗户纸,可以看到她浑身是血,脸庞惨烈而恐怖! 那大嘴裂开,血肉撕裂,甚至一直裂到了两边的耳根,仿佛稍微再大一些,就会将他的头颅分为两半! “孔郎……” 那女鬼的眼眸突然与孔庆刚对上! 嘭!嘭!嘭! 狂暴的砸门声响起,那扇木制的门扉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布满了裂缝,甚至还有腥臭的血迹,沿着门缝开始蔓延了进来! “不……不要……不要杀我!” 孔庆刚哭喊着,紧紧缩在床边,满脸的恐惧! 然而就在这时, 突兀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道声音:“孔老板,你这是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了啊?竟然能惹上这种东西!” 嗯? 听到这略显熟悉的声音,孔庆刚愣了一下,连忙掀开了被子。 门外,那“砰砰”的砸门声还在继续,然而房间里,不知何时却多了一道身影! 孔庆刚眯着眼睛一看,当即大惊! “是…是你!” 阎添岁微微点头,而后突然转头,对着门外大喝:“括噪!” 话音刚落,一道亮光闪过。 旋即,只见一柄菜刀飞了出去,稳稳的插在了门缝处。 说来也神奇。 就在菜刀插入门缝的瞬间,那些渗透进来的暗红色血液,居然飞快的往回倒退,最终退出了屋子。 而门外的敲门声也逐渐减弱,最终停止! “孔老板,说说吧,这怎么回事?” 阎添岁给自己倒了杯茶,对着门外努了努嘴。 见女鬼不在要进来了,孔庆刚也是恢复了几分镇定。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啊!” 孔庆刚也是一件的愁苦,这不是造孽嘛! “那你还记得,这女鬼是从什么时候跟上你的吗?”阎添岁又问道。 什么时候? 孔庆刚皱了皱眉,冥思苦想着。 过了许久,他终于惊叫一声,猛地抬头道:“我知道了!是在我买了这处宅子之后!” 这时候,孔庆刚总算是明白为何当初给他卖宅子时,那人会这么痛快了。 踏马的,他要是知道这里头闹鬼,打死他都不敢住啊! “纵欲过度,阳气不足,惹鬼上身啊!” 阎添岁打量着孔庆刚,突然感叹了这么一句。 “那……那小哥,现在该怎么办?你能帮我降伏那只女鬼吗?能不能不要让她缠着我!” 阎添岁摇了摇头。 这鬼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降伏的,若是身上戾气太重,且已经害了好几条人命的恶鬼,那自然是弄死就完事了。 可刚刚阎添岁仔细观察过这女鬼了,她身上并没有那种浓郁的戾气,说明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如此一来,阎添岁自然就不能令她魂飞魄散了。 这对自己来说非但没有什么好处,很可能还会沾染一些不必要的因果!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女鬼怨气聚而不散的缘由。 想到这里,阎添岁当即起身来到门前,直接拔下菜刀,将房门大敞! 下一刻…… “呼呼~” 阴气弥漫,森然刺骨的寒意骤然弥漫整间屋子! 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直接冲了进来,而后朝着阎添岁扑来! 一双白嫩的小手上,十根指甲延伸了出来,闪烁着森然寒光。 而且指甲上就好像涂着什么难闻的东西一般,颜色鲜红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阎添岁脚尖点了下地面,身子横向着就飘了出去,躲过了女鬼的这一扑击。 在落地的一刹那,阎添岁身影又是一转,手中的菜刀扬起,稳稳的对准了女鬼的面门。 “嘶~” 看见距离自己不到三寸的菜刀,这女鬼突然就止住了身子,仿佛碰见了一件令她十分惊恐的东西。 她双手捂着脸,连连后退,身子更是止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阎添岁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先给你介绍一下,我这把刀乃是本命九刀之一,镇!用处很简单,就是镇压鬼祟。” “现在,要么咱们好好说,要么我将你镇压在这菜刀之中,永生永世不要出来了。” 屋子里静了片刻,那女鬼最终还是垂下了自己的胳膊,收回了那血红的指甲。 “小女子原本是这宅子主家的一门小妾……” 随着女鬼徐徐道来,阎添岁也明白了这女鬼的由来。 她本就是一青楼的女子,偶然被这宅子以前的男主人遇见,瞬间就对她产生了喜爱之意。 这男主人也是个身价不菲的主,舍得砸银子,没几天就把这女鬼的原身给砸沦陷了。 后来的事情也很简单。 毕竟谁也不乐意自己喜欢的女人在外抛头露面,于是,这男主人便拿银子将她给赎了回去。 这女鬼原本以为自己是逃离了苦海,可未曾想,她这是又进了火海之中! 有钱人通常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 以前这女鬼还没发现,可在进了这宅子里,独属于一个男人之后,恶狼终于现形了! 那男人的要求一次比一次离谱,一次比一次诡异! 她想要逃,可进了这宅子,她又是一个弱女子,哪里又能逃出去? 终于,在某个夜晚之后,实在承受不住磨难的她,一头栽进了井里。 时过境迁,那口井已经被封死了,她的尸骨也一直泡在水里,并未有任何人前去打捞埋葬。 这宅子以前的男主人,也在山贼的抢劫中丢了性命。 自此,这宅子就空了。 也只有孤苦伶仃的她,因为尸骨未寒,怨气凝聚形成了这女鬼,许久未曾散去。 而孔庆刚,说来也挺倒霉。 原本整日里与那些菜刀凶器接触的他,本是不用害怕这女鬼的。 奈何,他整日纵欲,阳气已经被阴气侵蚀的不断下跌,这才导致了惹鬼上身。 而后又被这女鬼整日里吸取精气,强化自身,得以真正现形。 9、取骨下葬,化解怨气 听完了女鬼的讲述,孔庆刚和阎添岁对视一眼。 两人目中思维万千,却是不知该如何言表。 孔庆刚单纯是觉得自己太倒霉了,逛个青楼还被女鬼给缠上了,这事情上哪说理去? 同样的,阎添岁也觉得他属实是倒霉透了。 这就好比走着走着,路上突然冒出一颗石头把你给绊倒了。 你愤怒,你暴躁,但却又无可奈何…… “小哥,这,现在该怎么办?” 孔庆刚轻手轻脚的挪到了阎添岁身后,一双眼睛带着好奇和畏惧,时不时的瞄一眼那女鬼。 所以说……这几天晚上,自己做的那个抱着小翠的梦…… 梦里的女主人都是她啊! 她似乎…还挺好看的…… 孔庆刚脑袋里正胡思乱想的,突然就听到阎添岁说道:“饱暖思yinyu,这很正常,但凡事都有个度!一旦超过了这个度,你懂的。” “懂!懂!懂!” 孔庆刚忙不迭的点头。 经过了这一夜的惊吓,他可太懂了! “走吧,既然迫害他的男人已经死了,那想来维持她流连人世间的,也只有井中的尸骨了。” “入土为安,早日投胎为好。” 阎添岁抬手指了指女鬼:“你带路,我们去帮你捞尸骨。” “好,” 女鬼点点头,转身朝着院子角落的一块石头处走去。 “就是这里了,那口井就在这下面。” 也就在这时,阎添岁身后的孔庆刚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急忙说道:“我买宅子的时候,那人说这是什么镇宅石,让我千万不能动它!” “所以,这……这是哄骗我呢啊!” 阎添岁轻轻点头,对他投以了一个安慰的表情。 孔庆刚:Σ(°△°|||)︴ “来,搭把手。” 阎添岁双手按上了石头,奋力的往一旁推动着。 随着孔庆刚的帮助,两人很快便将石头给弄开了。 “咕咚~咕咚~” 井边的一些小石子掉了下去,发出了阵阵咕咚声。 “还有水?!” 孔庆刚挠了挠头。 按照那女鬼的说法,她投井至今,起码也有近七十年了,这水咋还没干? “估计是连通着地下水呢吧,” 阎添岁随口答了一句,而后看向了一旁的女鬼。 在得到确认后,他也是犯了愁。 这井看起来不浅啊,而且连通着地下水,便代表着抽干这一想法是不行的。 想把那尸骨弄上来,恐怕得人下去! 不过…… 望着井边的苔藓,以及那深不见底的井水,恐怕没人敢下去呐。 “你自己弄不上来嘛?”阎添岁看向那女鬼。 “奴家…力气可能还差一点…” 女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一旁,孔庆刚嘴里低声嘟囔着:“我看你刚才砸的那几下门,倒是挺起劲。” “那不一样的!那是……” 女鬼立马就想反驳,阎添岁突然插了一句:“利用鬼气弄的障眼法罢了,你现在看那门,有被砸的痕迹吗?” 嗯? 孔庆刚愣了一下,急忙扭头去看。 果不其然,那门……完好无损! “我有办法了!” 突兀的,阎添岁出声了。 听到这话,一人一鬼同时看了过来,面带疑惑不解。 这时,只见阎添岁再次取出了一柄菜刀! “啊!” 看到菜刀的那一刻,孔庆刚并没啥感觉,然而一旁的女鬼却是惊叫一声,急忙后退。 这把刀,带给她的是无边的恐惧与震慑! 也正是因为这刀,才镇住了她身上的怨气,若不然的话,此时的她早就已经暴走了! “出来帮个忙。” 阎添岁曲指探了探刀刃,下一秒,一股黑雾突兀的弥漫了开来。 黑雾之内缓缓的走出了一个人影,正是刘捷安的老婆,刘氏。 那一日,从刘捷安哪里收账结束后,阎添岁也查过了刘氏变成恶鬼的缘由。 说来也挺狗血的。 同样的,也是男人发家致富,抛弃结发妻子的剧情。 再加上刘氏精神上还有一点小问题,便发生了自尽,而后含怨变鬼的情形。 当年老爷子正是了解了这一情况,这才给了刘捷安一把菜刀,让他来镇压怨气。 很可惜,刘捷安的不信守承诺,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啊!” 与一旁的女鬼一样,刘氏从菜刀里出来后,同样惊叫一声,且退的远远的。 见状,阎添岁只好将菜刀放回了包袱。 “你,去帮她抬一下尸骨,”阎添岁指着刘氏说道。 “好……” 回归理智后,刘氏终于是认知到了眼前少年的可怕。 对于他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 两个女鬼对视一眼,化作两团黑雾消失在井口。 阎添岁双手环抱,就这么静静等待着。 一旁的孔庆刚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小哥,你…你先守着,我去找人帮忙啊,咱们连夜就给下葬了吧。” 眼见阎添岁点头,孔庆刚脚步飞快,飞一般的跑出了院子。 半个时辰后。 “对对对,就是这里,抬进去!”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孔庆刚领着两个汉子,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进来。 院内。 阎添岁搬了张凳子,仰躺在上面一晃一晃的。 身旁,一副白色的骨架整齐的摆放在哪里。 孔庆刚眼角左右撇了撇,低声问道:“小哥,那两位……” “喏,这不在这儿嘛!” 瞄了一眼白花花的骨架,孔庆刚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 “来来来!快装起来!” “小心点啊,别碰坏了!” 孔庆刚扭过头,招呼着两名壮汉。 这两汉子虽然有些疑惑,为啥这家人院子里还摆着骨架? 但拿了人钱财,他们自然也不会多问,办好自己份内事就是了。 夜色浓郁。 四人一棺,寻了一处郊区。 那两个壮汉就是专业干这一行的,这埋葬点自然也是他们寻的。 阎添岁简单看了一下,这地很普通,不是什么特好的风水宝地,但也不是那种蕴含内煞的阴地。 只能说,这里很普通,就是平民老百姓经常选择的地界。 放棺,填土…… 孔庆刚不知从哪寻来了一些纸钱,一边烧着,嘴里还嘟囔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以后再也不去青楼了……” “姑奶奶你走好啊,千万别回来了……” “今晚你可把我给吓够呛,要是以后我老了下去了,你的照应我几分……” 阎添岁听着有些想笑。 他恐怕不知道,那女鬼这么一去,两人就彻底的阴阳两隔了。 等到孔庆刚下去的时候,对方恐怕都已经投了好几次胎了。 毕竟这兽道,可活不久呐! 10、天谴诅咒! 因为尸骨被镇压在了井底,女人心有怨气,最终化作了鬼物,阴魂不散。 不过,在尸骨下葬之后,那缕执念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去地府是她最终的归宿,若是就这么留恋人间,恐怕迟早都得被人给收了。 也就是因为阎添岁乃是赊刀人,讲究一个天命有其运行轨迹。 若不然的话,今晚就不是动用“镇”刀了,拔出来的可能就是“弑”刀! 赊刀人讲究天命,这也是源自于赊刀一脉泄露的天机太过于多了。 他们掐指一算,直接道出命数,这已经是有违天和了。 要知道,一个人的命数,冥冥之中乃是天注定的,而赊刀人却能一语道破天机,便是犯了五弊三缺。 鳏寡孤独残为五弊,钱命权为三缺。 这个世界有它自己运行的规则,赊刀一脉却使这个规则发生了改变,窥破天机之后势必要受到上天的责罚,所以必然会犯五弊和三缺。 就像算命的人,真算得好的肯定都是瞎子。 那是因为老天爷不愿意了,你为太多人看清了前路,最后报应就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赊刀人向来都不会轻易出手,就是免得自己杀生杀灵沾染上太多的因果而消散不掉! 能用道理解决的问题,就别轻易动用拳头了。 但反过来也同样如此,道理讲不通了,有时还得用拳头才行,赊刀人的手里终究是握着九把命刀的。 回归的途中,得到阎添岁的再三保证后,孔庆刚终于是放心了,自己再也也不用担心被女鬼给缠上了! …… 翌日清晨。 孔氏磨刀铺门口。 孔庆刚亲自将两把菜刀,以及一块磨刀石递给了阎添岁。 一把菜刀是昨儿个阎添岁放下的,而另一把,乃是老爷子当初给的。 按理来说,这刀一旦赊出去,只需要收账就行,不用归还菜刀的。 但有可能是老爷子算到了阎添岁刚出来,没有什么刀可以往外赊,于是便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份账。 至于刘捷安的那把,之前阎添岁还觉得是巧合,但如今来看,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 “谢谢…谢谢,太谢谢小哥了,要不是你,我昨晚可能就真完了!” “没事,不客气,小意思罢了。” 两人客套着。 说话间,阎添岁取出了账簿,打开了属于孔庆刚的那一页。 毛笔挥动,洋洋洒洒的写下一行字。 债已清,收上好磨刀石一块,磨刀一次! 字迹落下,如同上次那般,纸张自然脱落。 然而这一次,这张纸却并未焚烧,而是在阎添岁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瞎,自动卷起,成了一个小药包的状态。 看到这药包,阎添岁眉头一跳,与孔庆刚告别之后,立马钻进了之前他休息的那条小巷子。 见左右无人,他赶忙打开了那个药包。 里面,一小撮粉末状的药粉静静的躺着。 阎添岁没有急着立刻服用,而是赶忙拉起了自己右腿的裤脚。 只见右腿膝盖内测的部位上,有一块脓疮渗出一股刺鼻的味道,伤口差不多有两个铜板大小,明显有点溃烂流脓了。 “越来越严重了啊!” 阎添岁叹了口气,满眼的无奈。 外人只知赊刀一脉可断生死,定乾坤,通风水走阴阳,但外人不知的是,就因道破天机良多,每个赊刀人都会身带短命之相,并且还得受天谴惩罚。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伴随着阎添岁如影随形,根本摆脱不掉。 短命之相阎添岁已经体会过了。 就好比如现在,阎添岁大概能感应的到,自己最多只能活到十九岁。 这还是因为先前收了刘捷安三十六年寿命,冥冥之中的那位给了自己一年。 总而言之,也就相当于介绍买卖的中间人抽佣金似的。 只不过,别人抽的是钱,而阎添岁抽的是命! 短命之相大致了解了,而接下来便是这天谴诅咒了。 而所谓的天谴,阎添岁现在已经开始应验了。 膝盖下方的这道脓疮,在一年前就开始无缘无故的冒出来了,开始的时候伤口不大就跟小刀割破了一样,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伤口开始有流脓的趋势了。 老爷子当时给他看过,也就说了四个字——天谴诅咒! 这伤口用常规手段是治不好的,当时阎添岁不信邪,还去找郎中看过。 那郎中给了他一些草药,说是回去敷个三五天,必然就会好转。 可是等几天后,阎添岁赫然发现,那脓疮依旧,压根就没有一点转好的趋势,甚至还在往外扩散! 而且根据老爷子所说,这还只是开始而已,再往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阎添岁的身上将会出现多处溃烂,流脓的地方。 这个症状会持续到他四肢无力肌肉萎缩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就跟半身不遂一样。 到了最后,他的一身精气将全都被耗的七七八八的,然后一命呜呼在了床上。 当时阎添岁有问过解决的办法,但老爷子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他这个账簿,并且给他留了一句话。 “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逆,若顺天而行,将有福报临身!” 之前阎添岁还有些懵,不过现在看着手中的药包,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试试看……” 阎添岁嘟囔了一句,扬起药包将粉末倒进了嘴里,而后掏出水壶一口灌了下去。 紧接着,阎添岁便死死的盯着脓包溃烂的位置,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情景。 果不其然! 一股暖流突然自腹部生出,而后沿着筋脉流动,径直来到了膝盖下方的位置。 下一秒,阎添岁便看到那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那些溃烂处也是很快结了痂,而后自行脱落。 片刻之后,原本有两枚铜板大小的溃烂处,已经缩小至了一枚铜板大小,之后暖流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一包粉末也只能消一点啊!” 阎添岁心里有些失望,但却又有些庆幸。 失望的是脓包并没有完全消失,但庆幸的是,他终于找到消除脓包的办法了。 “走着,继续下一家!” 阎添岁深吸一口气,将裤腿放了下来,而后起身准备朝着巷子外走去。 账簿还厚的很,任重而道远啊! “小哥?小哥你还在吗?” 突兀的,巷子口传来了一声呼喊。 阎添岁疑惑的抬头望去。 只这一眼,他的视线骤然凝固。 浓郁的黑气,如同海啸一般袭来! 11、王家的脏东西 伴随着呼喊声,一个青年来到了阎添岁面前。 阎添岁认出了他,来人正是在磨刀店接待自己的那个伙计。 好像叫什么王武来着。 “找我…有事?”阎添岁疑惑的看着他。 王武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那天早上,我在旁边听到了您和我们掌柜的谈话,当时我听您说,您是赊刀人对吧?” “嗯,然后呢?”阎添岁点点头,目光深邃。 王武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听那些说书的说过,赊刀人除了会为人占卜前路之外,还懂风水通阴阳呢,是吧?” 阎添岁也没回话,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们这一行有个规矩,那就是看刀说话,所以也不是来个人就可以透露身份信息的。 也就在这时,王武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无边的惧意。 他压低着声音,阴沉沉的说道:“小哥,您……您能救救我吗?我家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可能是有……有鬼!”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其实不用他说,阎添岁这会也已经看出来了。 眼前的王武眼眶乌黑,明显是被抽取了精气,而且他的头顶时刻都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死气。 看这死气的浓度,恐怕也就是这几天,他可能就要一命呜呼了! 沉思了片刻,阎添岁终于是点了点头。 他对这伙计印象还是蛮不错的,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打扮的像个乞丐就赶自己走。 对方的待人接物等方面,完全让阎添岁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身上没有怨气! 这就说明了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那笼罩在头顶的死气,恐怕也是另有隐情。 也就在这时,阎添岁将包袱后面挂的菜刀取了下来,而后朝他递了出去。 “我可以帮你,但赊刀人的规矩不可破。” “这把菜刀暂时赊于你防身,待事情解决之后,你还我刀,并且付账款!” 听闻此言,王武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可以!只要您能把这事解决了,菜刀与银钱,我定然双手奉上!” “说说吧,具体是怎么回事?” 左右看了看后,阎添岁找了个墙角蹲了下来,做好了听故事的准备。 王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就是,我感觉我家里最近很奇怪,我爹不是我爹了,我娘也不是我娘了!” “啥?”阎添岁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反问道:“你爹不是你爹,你娘不是你娘,难道你的身世出问题了?”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他们亲生的,这个错不了!” 王武连连摇头,有些焦急的说道:“就是我感觉,我爹娘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他们盯着!” “前几天夜里,我去了一趟茅房,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娘趴在我房门上,隔着门缝在听里头的动静!” “当时我过去问她,但她也不说话,眼睛一直瞪着我,然后就扭头回去了。” “更诡异的是第二日,我去询问她为何在我门口,但她却说她没有!” 说到这里,阎添岁已经明显看到了他脸上的冷汗缓缓流下。 王武深呼吸了几次,尽量的让自己激动的情绪略微平复下来。 而后,他继续说道:“第二日夜里我便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有睡,然后等后半夜悄悄地下床,猛然打开门!” “果然,我娘就趴在门外!” “她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在看着我,对我说只是上茅房,路过我门口,想看看我睡了没。” “但等天亮的时候我又问她,果然,她又不承认了,还说她晚上从来都没出过自己的房间!” “连续好几天,她每天晚上都要来我门口偷偷看我!” “最重要的是,就在昨晚......” 王武大口喘息了几下,否则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里,阎添岁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他缓缓起身,面色凝重,沉声问道:“昨晚怎么了?” 这一次,王武这个大男人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哭腔,他浑身颤抖,战栗不止! “就在昨晚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于是我偷偷睁开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过去。” “果然,我娘就在我的床边来回走动,她眼神很陌生,脸上的表情也特别诡异!” “最后,她甚至坐在我床边,然后探出头,以一种特别近的距离观察着我的脸!”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吐出的呼吸,很冷......就像是从冰窟里吹出来的气流!” 王武颤抖着:“我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出动静,就这样闭着眼睛装睡,一直持续到了四更,她才重新站起来离开了我的房间!” “而第二日,依旧是如此,她说她并没有过来我床边,还说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我没有做噩梦!我真的没有!小哥你相信我吗!” 阎添岁点点头,“我信。” “那…那你能帮帮我吗?” 王武眼中饱含着期待:“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太害怕了!” 除了恐惧之外,王武内心深处对于自己爹娘的情况也是十分担忧。 阎添岁眉头紧锁,沉吟少许后开口说道:“这样,你今晚先回去,然后晚上尽量不要睡觉,我会在外面观察你爹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这把菜刀一定要拿好!千万不能丢了!” “记住!晚上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开门!明白吗?” “好好好!” 王武连连点头,而后他又忍不住问道:“小哥,你…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阎添岁摆了摆手,随口回道:“我这会也不太清楚,晚上就知道了,按你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被个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 听到这话,王武顿时松了口气:“麻烦您了,幸亏有您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办了!” …… 与此同时,王家。 院子里,王家的老两口吃着晚饭。 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半分下工后的放松,只有男女的忧愁! 夹了一根咸菜,王老太太一边吃着,一边叹气:“你说儿子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活计太累了?还是……” 王老爷子摇摇头,皱眉道:“我也不清楚,今天我去问老李头,他说恐怕是走夜路不小心缠上了什么东西,还给了我几张符,让我贴房门上。” 说着话,老爷子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黄纸符隶。 “一会吃完了,你去拿水拌点豆粉面,咱们把这个给黏到门上。” “嗯……” 老太太点点头,脸上挂满了化不开的忧愁。 12、不能开的木门! 这段时间的晚上。 王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发现,王武居然会在半夜,偷偷摸摸的起来,然后在他们俩的房门外徘徊。 有好几次,王老太太都察觉到,王武在透过门缝,偷偷摸摸的观察着他们。 原本两人只以为,王武是因为白天的活计太累了,晚上迷迷糊糊的做噩梦导致的这种情况。 两人还准备带他去医馆看一下,但就在昨天晚上,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 王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到屋子里有人在走动。 他勉强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屋内的动静。 在屋子里走动的,正是自己的儿子,王武! 月光下,王武的神色很陌生,一对眼眸时不时看向床榻上的父母,瞳孔之中透出无比冰冷的恶意! 这不是自己的儿子! 王老太太心中很确定。 虽然他长得和自己儿子一模一样,但绝对不是自己的儿子! 出于心中的恐惧,王老太太没敢出声,而是假装睡着,实则专心致志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王武走了,脚步声消失在了门口。 直到王武离开,床榻上装睡的两人这才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眼眸中满是说不出的恐惧和凝重。 商议了片刻后,俩人下炕来到了王武的门前。 悄悄的推开门之后,王老太太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正躺在炕上,睡的香甜。 直到这时两人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夜都是如此,情况自然是不对的。 所以白日里,王老爷子才去询问人,并且请了几张符隶回来。 也就在符隶贴好的时候,院落外传来的动静。 老两口扭头一看,原来是王武回来了。 “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王武自然是注意到了门上的符隶,一脸疑惑的看着老两口。 老两口怕吓到他,也不多解释,只是招呼着他赶紧吃饭。 王武的眼角往院落外瞄了几下,当看到那截衣袖时,终于是松了口气。 很快,夜色来临。 回到自己房子中的王武,将菜刀取了出来,摆放在床头上,而后和衣睡下。 他并没有睡着,瞪大着眼睛,静静等待着那个陪伴了他好几个夜晚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也就在王武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声音。 隐隐约约的,门外好像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响动,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 王武一手扶上了刀柄,直接翻身下了地。 “娘?是你吗?” 门外没有回应。 “娘?” 王武紧握着菜刀,声音在颤抖。 “娘,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别吓我了行不行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门外依旧寂静无比,那脚步声没有响动,说明老太太依旧站在外头,不曾离开。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许久。 王武深呼吸了几口气,突然迈动步伐走向门口。 只不过,当他抓住门栓的时候,心头却涌起几分莫名的恐惧来。 似乎现在如果直接开门的话,会发生一些很恐怖的事情! 也就在这时,王武想起了白天阎添岁对他的叮嘱。 千万不能开门! 王武终究还是没敢逆着阎添岁的吩咐,他轻手轻脚的来到窗户旁,将窗户纸捅开了一个小洞。 随后,他将脸贴在小洞上,朝着外面看去。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那是一个球状的物体,黑白相间,表面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王武有些疑惑,可能是因为太黑了,视线受阻,压根就看不真切那到底是什么。 他不由得凑近了一些,想要仔细看清楚。 终于,借着月光,他看了个真切。 这一刻,他心跳似乎停止了。 刺骨的寒意涌上心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刹那间冷却。 王武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手脚变得冰凉无比。 那是一只眼睛! 外面的人也趴在窗户上,顺着那个他捅开的小洞,朝着房间中看! 那对黑白相间的眼珠子里,布满血丝,瞳孔之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恶意,和不加掩饰的怨毒。 “啊!!!” 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划破了夜空! 王武被吓得“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 外面的“人”居然也在看他! “娘!娘!娘!你到底在做什么!” 屋内,王武一边哭一边大喊! 然而,屋内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复。 突兀的……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 “谁!!谁在外面!!” 王武满脸的惊恐之色,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的盯着门口。 然而,外面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复。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在空寂的房间中回荡。 王武浑身颤抖,身体止不住的后退。 冰冷的恶意顺着门缝传来,王武对于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这正是他之前每天半夜里都能感受到的。 “咚!咚!咚!”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这一次,更是伴随着丝丝寒气顺着门缝飘散了进来。 “小武啊,开门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王武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惊疑之色:“娘?是你吗?” “是我,你开开门,让我进去。” 屋外,王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奇怪,好像显得十分僵硬,沙哑,不带丝毫感情。 王武深吸了一口气,握着菜刀的手不停的颤抖。 他很清晰的记着阎添岁的忠告! 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能开门! 王武没在回话了,他默默的退回了炕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门缝处。 “小武,开门啊!” 敲门声依旧未曾停歇,王老太太的声音不断在外面响起。 “小武,开门啊,我是你娘啊,让我进去好不好,娘想你了,娘看看你啊!” 王武紧握着菜刀,一声不吭,就这么默默等待着。 这会儿距离天亮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了,他就不信外面那“东西”,会一直缠着他!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好像是因为屋子里长久没有人回应,敲门声陡然激烈起来。 门外,“王老太太”的声音也带上了怒火。 “小武!开门啊!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赶紧开门让我进去!让娘看看你!” 砰!砰!砰! 这一次的敲门声,骤然加重,最后,甚至直接演变成了砸门! 木质的门扉在颤动,在王武惊恐的目光中,木门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隙,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砸碎! “怎么办!怎么办!小哥呢!怎么还不来!” 王武脸色煞白。 砸门声依旧在响起,木门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妈的!不管了!” 王武骤然一咬牙,手中紧握着菜刀,脸上露出决绝之意! 他猛地起身,朝着木门处而去! 13、铜镜之中的黑气 随着王武愈发的靠近门扉,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虽然已经决定出门面对了,但内心深处的惶恐还是让他充满了恐惧! 也就在这时…… “嗯?” 正在大踏步前行的王武突然皱起了眉头。 他感觉……手里的菜刀好像在发烫! 王武不由自主的举起了菜刀。 这时,只见平平无奇的刀刃之上,似乎泛起了一道乌光! 虽然光芒很微弱,就像是一只萤火虫,但王武却陡然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竟然被驱散了大半! 下一秒,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口靠近。 “咔嚓!” 王武猛地扬起了菜刀,对准木门狠狠的劈下! 骤然间,敲门声停止! “啊!” 下一刻,尖叫声响彻。 过了约莫有十来秒钟,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外面的东西似乎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急匆匆的跑远了! 深吸了一口气,王武凑到门缝处朝着外面看去。 屋外依旧是一片浓黑,但令人庆幸的是,并没有任何的声音响起。 “呼~呼~” 王武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大口喘息起来。 他的背后不知何时早已被冷汗浸透,要不是今天上午阎添岁给了他这把菜刀,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崩溃了。 “还是再去看看吧……” 歇息了片刻,出于谨慎,王武还是握着菜刀,蹑手蹑脚的朝着门扉的方向走去。 他缓缓靠近缝隙,看向门外。 院子里依旧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看来是真的走了啊!” 就在王武终于放下心来,打算退回去休息一会的时候。 突然!一枚布满了血丝的眼珠出现在了缝隙之中! 这只眼珠里面带着怨毒与恶意,死死的盯着屋内的王武! 门外,“王老太太”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次,不再是温和与机械,而是疯狂的怒吼,透着歇斯底里。 “你在里面,你在里面!我看到你了!” “快开门!!!!!” “快开门啊!!!!!” 脆弱的门扉再次被砸动,木门上的裂痕越来越大。 “啊!!救命啊!!!” 屋子里,王武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他的心脏似乎都要被吓得停滞了! “给你菜刀都不会用,还真是够笨的!” 屋子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啊!” 突兀的,又是一声尖叫声响起。 这是那个“东西”的声音! 王武猛地扭过头,一把将那即将破碎的门扉给踹了开来。 屋外。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阎添岁,手中握着一把菜刀,与对面的“王老太太”对峙着。 “老头子快醒醒啊!” “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的屋子突然传出两声惊叫。 下一刻,对面房门敞开! 王老头与王老太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而当看到院子里的动静时,老两口顿时愣住了! “两个老太太?” 阎添岁眉头紧锁,目光不时的在对面的“王老太太”以及木门旁的王老太太身上来回挪移。 饶是他多么的沉稳,可看到这种场景也有点懵。 两人除了身上的气质之外,几乎可以说是长的一模一样! “喂,对面的?你什么来头啊?” 阎添岁上下摆动着菜刀,凌厉的气机锁定着对面的“王老太太”。 “滚!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对面的“王老太太”开口说话了,一出声便是浓烈的煞气与恶意扑面而来! “嘿!给你脸了是不是!” 阎添岁冷哼一声,手中的菜刀挽了一个刀花,径直冲了过去。 九命刀之一“镇”刀猛地劈出,直接来到了“王老太太”的面门处。 在镇刀的压制之下,“王老太太”压根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直接被劈中了脑袋! 但也就在这时,诡异的情况发生了! “噗嗤!” “王老太太”的脑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一样,竟是开始不断的往外泄露浓郁的黑气! 黑气泄露的速度非常快,不到三秒钟的时间,“王老太太”已经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皮囊。 那层皮囊变得褶皱,瘫在了地上,而后瞬间化为一撮黑灰! “我记住你了!你会死在我的面前!” 骤然间,阎添岁的脑袋上空传来一道恶毒的声音。 阎添岁猛地一抬头,只见刚刚泄露的那些黑气竟凝聚成了一团,就这么悬挂在半空之中。 “好一个鬼东西!” 阎添岁冷喝一声,挥刀便斩! 然而那曾想,这黑气竟“嗖”的一声朝着老两口的房间飞去。 阎添岁脚下一点,如同一道劈落的闪电,速度快到了极致,径直朝着黑气追去。 两者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那黑气也不停留,直接扑向了墙上悬挂的一面镜子。 只听到“咕咚”一声,那黑气竟是如同一枚石子掉落进了井里一般,直接消失在了镜子中。 “嗯?” 阎添岁扑到了镜子前,镇刀毫不留情的斩下! “咔嚓!” 一声脆响,铜镜碎片洒落一地,但那团黑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吧,从镜子里跑了?” 阎添岁挠了挠头,有些困惑的蹲下身子查看着镜子碎片。 他捡起了一片碎片,细细观察着。 片刻之后,阎添岁缓缓摇头。 除了上面有丝丝怨气之外,这些碎片就如同普通的铜镜材质似的,完全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还真是见了鬼了……” 阎添岁的眼中满是迷茫,他缓缓起身,准备去外面查探一番。 这会不会是那团黑气的障眼法,有可能它是以另外一种方式逃脱了。 但,就在阎添岁走到房门口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 “不对劲!” 他细细打量着房屋内部的陈设,面色逐渐变得严肃。 房子内部的陈列很简单。 一张自家砌的炕,几床被子,一张木桌子,四个凳子,一个破木柜子…… 总体而言,这个家并不是多么的富裕。 但是,这么一个不算富裕的家庭,为何会有铜镜这种大富人家才能用上的铜镜呢? 想到这里,阎添岁当即转身朝外而去。 只要知道这面镜子的来历,那么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而且,王武的事情也搞定了,这把刀可以收回来了。 14、你听说过,会下崽子的镜子吗? “啥?已经处理好了啊?” 听到阎添岁要把刀收回去,王武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心里有些不太情愿。 刚刚若不是这把刀在,恐怕他早就完蛋了。 而如今,菜刀正被他紧紧的握在手中,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刚刚那“东西”又返回来。 阎添岁缓缓点头,解释道:“那个东西是从镜子里出来的,现在镜子已经被我毁了,所以它之后也不会来了。” 说着话,阎添岁扭头看向了老两口。 “老人家,你们屋里的那个铜镜,是从哪里来的?” “铜镜?” 老两口对视一眼,还是老爷子开的口。 “俺…俺们是从丰源西城的王家商铺处领到的,当时是他家的少掌柜亲手给俺们的……” 伴随着老大爷的述说,阎添岁也了解了大致的经过。 王家商铺的少掌柜叫做王振升,他本人是在衙门当捕快的,而他家里则开了一家商铺。 大概在一个礼拜之前,这个王振升家里的商铺突然发出一份公告。 大概意思说是为了感谢老客户的照顾,然后特意去京城弄了一批精美的铜镜回来。 但凡是在店铺内有过消费记录的,都可以去领一面铜镜回家。 当时有许多人都去领了,毕竟这铜镜可是高档物,一般人家里可买不起。 而王老太太家里当天正好来了客人,于是就去王振升家的店铺购置了一些杂物,自然也就领了一面铜镜回来。 那曾想,这铜镜拿回来还没几天,家里就开始出事了。 “小公子啊!今晚幸亏有你在呢,要不然……哎!” 王老太太诚恳的道谢着。 先前阎添岁追进屋子里的时候,王武给她简单讲述了一下今晚的情况。 直到这时,老两口才知道这段时间的这些怪事,原来都是刚刚那飘在天上的黑气做的! “举手之劳而已。” 阎添岁笑了笑,而后对着一旁的王武比了个眼色。 王武会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对着一旁的老两口说道:“爹,娘,你们先去睡吧,那“东西”已经被灭了,你们不用担心了!” 说着,王武将手中的菜刀依依不舍的递给了阎添岁,而后又将老两口扶回了屋子里。 片刻之后,王武房间内。 打量着地上的铜镜碎片,王武挠了挠头,满脸的困惑。 “小哥,这是个咋回事啊?为啥镜子里还能钻出“东西”来?” 阎添岁没言语,只是摇了摇头,毕竟他自己这会都有点懵。 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出声询问道:“那个王振升家,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的!” 王武蹭的站了起来,“你要去他家府宅吗?我带你去?” 阎添岁摆了摆手:“你不用去了,一旦出了啥事我护不住你,你把刀账给我结了,我自己去!” “噢,那好吧。” 王武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而后一转身来到自己的床铺底下好一阵翻转。 好一阵子过后,王武折返过来,手里拿着一两纹银。 “给你刀账,今晚太谢谢小哥了,要不是你,我们一家三口恐怕都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阎添岁接过银子,道了声“不客气”,而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根据老两口刚刚的描述,阎添岁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这镜子里的东西,它是有一个成长期的,通常会在照见人的第七日左右发出袭击! 整个丰源城有多少户人家有这个镜子? 阎添岁不了解,他也没办法进行统计。 不过,有一点他非常确信,只要找到这团黑气的源头,从根上给它来个斩草除根,必然可以破掉这个局! …… …… 凌晨时分,朝阳即将升起,这是天亮前最后一波黑暗。 西城,一座府宅内。 人头攒动的院子里,一个身穿捕快服的男人正半躺在地上。 他模样凄惨,浑身是血,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全身的每一处。 他叫王振升,是丰源城衙门的一个捕快,而这栋宅子便是他的家。 半个月前,王振升发现自己的家人好像都变得十分奇怪,他们经常三更半夜偷偷在自己房间门外徘徊。 身为一名捕快,该有的警惕性自然不会缺少。 于是,秉承着怀疑的态度,王振升开始细细调查起来。 他想要知道,自己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奇怪的是,连续几天,王振升都没有调查到任何东西。 只是自己的父母,夫人,还有妹妹,行为却越来越古怪! 终于,在今天晚上,他弄明白了一切! 或者也可以这么说,对方已经进入了成熟期,不需要再进行隐藏了。 那是一面铜镜! 约莫两米多高,就放置在院子里! 通过镜面能看到宅子的倒影,以及院子里那些低着头,就像僵尸一般默不作声的“人”! 但王振升却明白,那其实不是倒影,而是另一个世界。 在镜子里的世界里! 自己真正的父母,夫人,妹妹,就在镜子里的宅子中! 只不过他们已经死了,只剩下尸体躺在地板上。 他们双眼睁大,带着不甘与恐惧,直直的盯着铜镜的方向。 而王振升站在镜子外面。 所以在他看来,父母、夫人与妹妹,好像就在镜子中死死的盯着自己! 既然他们都死在了镜子的世界里,那这几天,给自己做饭洗衣,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父母、夫人和妹妹,又是什么东西? 王振升僵硬的扭过头。 院子里,“父母”、“夫人”、“妹妹”,正安静的站在房檐下看着他。 “他们”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就像是在迎接着远行归来的亲人! 王振升的视线再次转回到了镜子的身上。 这面镜子,是一个道士赠予他父母的。 镜子很“神奇”,它居然会下崽子! 当时那道士给他们演示的时候,着实是把王家一家人给惊呆了。 只要找一间空旷的屋子,把这面大镜子给放到正中央,而后在附近放几块石头,第二天一早上就能收获许多的小镜子! 这一幕当时可把王振升一家给高兴坏了。 最最关键的是,这镜子是那道士白给的,没有收王家一枚铜钱。 后天,在拿到镜子的第三天,王家的老太爷就定下了在商铺购物送镜子的决定。 当时王振升还有些疑惑,按照自家老爷子那抠门样,怎么可能定下这样的规矩? 不应该是把这镜子卖个好价钱吗? 但今晚,王振升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了! 这镜子,很有可能是一件鬼物! 它能将人类吞入其中,然后释放出鬼物,来模仿被它吞掉的那些人类,最终彻底代替这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就是说,他这几天看到的父母、夫人和妹妹,压根就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从镜子世界里走出来的鬼! 15、死亡通知现! “要栽了啊!” 看着突然凌空漂浮的镜子,王振升苦笑一声。 经历过先前的恐惧,王振升现在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自己面临的这一切了! 镜子现在就竖立在他对面,光滑的镜面上倒影出房间中的一切景物,但唯独没有他自己。 这时,一道淡淡的影子在镜面上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影子还没有五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子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 王振升! 铜镜里的那个影子,逐渐变化成了他的模样! 不过短短的两分钟,镜子里的恶鬼便彻底成型,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跟他一模一样。 这会儿,哪怕是最熟悉的人都不可能分辨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变出来的啊……” 王振升苦笑一声,右手缓缓地伸向了后腰处。 在哪里有一支小型穿云箭,这是衙门每一名捕快都随身携带的。 遇到紧急情况,拉动穿云箭后方的细线,且将箭头对准空中发射,可以在瞬间通报自己所处的具体位置。 “就算是临死之前,劳资也要给你添个绊子!” 王振升喝骂一声,猛地抽出穿云箭,拉动细线将其发射了出去。 “嗖!嘭!” 如焰火般璀璨的光芒在夜空中点亮,整个院子仿佛都进入了光的海洋! 几乎在王振升发射信物的瞬间,镜子里的“他”已经走了过来,两只手抓住了郑王振升的头颅。 “简直不知死活!” “咔嚓!” 黑暗中,清脆的声音回荡。 朝阳也终于在此刻划破了黑暗,照映出了地面的鲜红! 下一刻,影子彻底成型。 无论是身高,体型,面容,包括每一个毛孔,都与王振升一模一样! “收拾一下吧。” “王振升”看了看四周,命令道。 “是,少爷!” 院子里那些僵直的身影在听到命令后,当即便动了起来。 焚烧尸体,清洗血迹…… 很快,整个院子焕然一新,先前院落上的血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 …… 王府旁,小巷子。 望着那头顶炸开的璀璨烟花,阎添岁的面色骤然一凝。 “来晚了?” 愣了片刻,他选择继续朝着王府而去。 就算是来迟了,该处理的还是得处理掉。 鬼祟害人,煞气冲天,人人得而诛之! 突然…… “踏!踏!踏!” 一阵阵脚步声自街角的方向传来。 阎添岁将自己刚踏出去一只脚猛地收了回来,整个人缩在一堆杂物底下,静静的注视着奔来的人群。 来人大约有十几个,人人都穿着丰源城衙门的衣服。 很显然,这是收到消息后赶来的一群巡逻捕快。 最前方领头的是一个厚嘴唇的捕头。 此时的他面色凝重,脸上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这几日的丰源城,不知为何,处处透着一股诡异。 大概从一个月前开始,便有许多户人家前来报官,说是自己家里丢娃娃了。 起初在听到报案时,梁克昭还以为是城里溜进来了拐卖人口的人贩子! 可后天他听到事情的经过后,却发现不是这么简单。 丢的居然都是女娃,而且还都是14岁以上30岁以下这个阶段的女娃娃。 这就让梁克昭感觉无比纳闷了,难不成是被拐卖的卖给别人生娃去了? 后来,梁克昭便下令日夜巡查,严查那些进出城的陌生人。 但让他无奈的是,无论如何防范,这丢女娃娃的情况都无法制止,并且连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找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半个小时前,就在梁克昭查看着最新收集到的消息时。 门外,一名捕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梁捕头!出事了!” “什么事?”梁克昭抬起头撇了他一眼,还有啥事能比凭空丢百来个女娃娃重要? “是死亡通知!” 那名捕快面色凝重,沉声道:“一分钟前,西城一处宅子内射出了一发死亡通知!” “根据辨别,发出者是咱们一组的王振升!” 听到这里,梁克昭猛地将手中的卷宗一甩。 “奶奶个熊!这是又整啥幺蛾子呢!去给劳资集结人手,立刻赶往王府!” 死亡通知并不是随便就可以发的,只有遇到了无法解决的生死危机时刻,才能够发出死亡通知。 并且……一旦发出,便代表着发出死亡通告的那名捕快本人即将战死! 所以,死亡通知也被称之为,复仇宣告! …… 望着一大群靠近府宅的捕快,阎添岁目光中带着丝丝好奇。 这出动速度可够快的啊! 思索片刻,他将手中的镇刀裹好放进了包袱里。 而后,阎添岁手一掏,又从包袱的里侧掏出了一把新刀。 刀柄处,一个“隐”字若隐若现。 此乃九命刀之一——“隐”字刀! 握着刀把,阎添岁右手轻轻一扬,而后整个身体竟如同鬼魅一般,化作了一道影子,消失在了朝阳之下! …… “头儿,就是哪里了!” 身旁的捕快指着前方的府宅,对着梁克昭说道。 梁克昭没说话,亲自上前,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探,如果超过十秒钟没有回应的话,他就会直接踹开府门。 不过,让门口的所有捕快都感到意外的是,府宅里居然真的传来了声音。 “谁啊?来了!” 伴随着脚步声,大门被人打开。 一个老大爷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扫把。 他狐疑的目光看向门外的众人:“请问......你们找谁啊?” 梁克昭顿时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眉头骤然紧锁,开口道:“王振升在吗?我是衙门的,找他有事,我叫梁克昭。” 老大爷有些怀疑,但还是转头朝着里屋喊了一句:“振升,有人找你!”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振升头发乱糟糟的从后宅中跑了出来。 “咦?梁头,王哥?你们怎么来了?” 王振升看着这么多人全都围在自家门口,顿时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确实和这群人认识,老大爷也放下心来,没有再理会,而是继续回了院子里收拾着。 看着老大爷离去,一旁给梁克昭指路的那名王姓捕快上前一步。 他凑近王振升身旁,低声呵斥道:“没事你踏马乱发什么死亡通知!不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嘛!现在!立刻!马上!跟梁头回衙门领罚!” “是是是,昨晚喝了点小酒,不小心按了一下就发出去了,不好意思王哥,我这就跟你们回去领罚!” 王振升有些尴尬的挠头解释着。 16、无法碎裂的铜镜! 听到王振升居然说自己是不小心按了一下,才将穿云箭发出去的,梁克昭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愤怒之色。 他站在旁边,眯着眼睛观察着王振升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眼前的王振升很不对劲! 哪怕对方的言谈举止与平日里一模一样,但萦绕在心头的怪异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身为一名干了二十多年的老捕头,梁克昭对于缉拿和侦查,有着无比丰富的经验! 他绝对不会忽视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预感。 有时候正是这种莫名的预感,给了他侦查罪犯的灵感! 这一边,哪位姓王的捕快还在不停地训斥着王振升。 王振升则始终低着头,脸上带着愧疚和歉意,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但就在这时,梁克昭突然出声插了一嘴:“振升,我前天晚上不是让你去城外义庄,问纸人张要一副寿材来着吗?办的怎么样了?” 王振升愣了愣,回应道:“啊,那个,问了问了,捕头您放心,纸人张说准备好之后就亲自送过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边姓王的捕快吃惊的看着王振升,又看向梁克昭,眼里露出征询之色。 那个纸人张……不是在一个礼拜前,就被一种诡异的方式给杀害了吗? 怎么前天晚上,捕头又会吩咐王振升去讨要寿材呢? 梁克昭眸子里透出寒光:“把他抓起来!” 虽然有些迟疑,但周围的一群捕快还是一拥而上,将王振升给绑了起来。 “捕头,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振升还在挣扎,满脸迷茫。 梁克昭没有在解释了,而是挥了挥手道:“把这栋宅子里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带回衙门。” “捕头。”王姓捕快凑了过来:“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梁克昭摇了摇头:“仅仅只是猜测罢了,王苼,你看着点他们,我进去看看。” 说完,不等王苼继续开口,梁克昭已经自顾自的走入了王家府宅之中。 …… 空寂的宅子中,梁克昭鼻子抽动,仔细的闻着什么。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他清楚,这是鲜血独有的味道! 他沿着血液气息行走,最终停在了一个院子中。 院子里湿漉漉的,好像是经过了清洗打扫。 梁克昭凝眉仔细巡查了一遍。 突然,他注意到了花池边缘处的一抹暗红色。 梁克昭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指轻轻在上面一抹。 霎那间,粘稠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指尖。 鲜艳的血迹,经过清扫的院落,半个时辰前的死亡通知…… 结合这种种线索,梁克昭心头突然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 王振升,或许已经死了! 在他发出死亡通知的霎那间,便彻底死在了这栋宅子中。 那刚刚门口与他对话的“王振升”,又是谁? 梁克昭站起身,眼神四处巡视着。 除了这花池边缘的丝丝血迹之外,院子中再也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不过……下一刻,那面竖立在房门口的铜镜又吸引了梁克昭的注意力。 梁克昭走过去,细细打量着镜子。 不知为何,这镜子照久了,总让他产生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什么鬼东西!” 梁克昭冷哼一声,一脚踹了出去。 “咔嚓!” 铜镜应声而碎。 他蹲下来仔细查看,这碎片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铜镜,没什么特殊的。 又仔细检查了数遍之后,梁克昭才不甘心的退出了宅子。 然而,就在他离开没多久,原本碎裂的铜镜居然缓慢的漂浮愈合了起来! 最终,镜面再次变得完整光滑,一个人影在镜面上浮现出来。 人影的五官逐渐清晰,最终,变成了梁克昭的模样! 而后,人影迈开脚步,缓缓前行。 他,竟然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 丰源城,衙门里。 眼看着日暮黄昏,梁克昭神色有些无奈。 他虽然相信自己的直觉,但这个王振升好像真的没有问题。 不仅仅是他,他的家人虽然略有恐慌,但也十分配合,几乎是问什么答什么,而且回答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由于几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因此并没有关进牢房,而是都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中。 每个房间里都有两名以上的捕快在看管。 中途,他们除了要求上两趟茅房之外,其他时候都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 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几乎每个人都很乖! 梁克昭有些无奈了,丢人的事情还没解决,这怎么又发生这种情况了呢? 丰源城……到底怎么了? “哎,再去看看吧!” 梁克昭起身,他准备再去审问一番,一定是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 来到关押王振升的房门口,梁克昭推门而入。 “嗯?王苼人呢?”梁克昭随口问道 闻言,一名捕快答道:“好像是又去振升府里了,王哥说想要再去查查看,恐怕是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 “嗯。” 梁克昭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看向了王振升。 房间里。 王振升双手被绑住,端坐在椅子上。 看到梁克昭走过来,他便开口问道:“梁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审问了我一天?” “没什么。” 梁克昭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手中的卷宗,开始提出新一轮的问题。 但,半个时辰之后,他依旧一无所获。 梁克昭叹了口气,思虑重重的走出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衙门之中有些人好像不太对劲。 这些人的行为说话都和平日里一样,但梁克昭就是觉得,他们身上有哪里不对劲。 就像是......早晨第一眼看到王振升时,心中所产生的感觉。 “不对!” 突然间,梁克昭打了个激灵。 他仔细的看向那些人,脑海中疯狂回忆。 那些让他感觉到不对劲的捕快,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便是,他们曾在屋子里看守过王振升几人,并且陪同他们去过茅房。 问题的关键点,是茅房! 因为梁克昭发现,今天但凡是去过茅房的捕快,好像都让他产生了一种较为陌生的感觉! 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 17、有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审问室门口。 “小李!” 梁克昭朝着房间里喊了一声。 小李就是刚刚那个回应他王苼踪迹的捕快,名叫李文。 等了片刻,屋内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应答声。 就在梁克昭有些疑惑,准备回去查看的时候,房间内另一个捕快回答道:“梁头,李文刚从后门出去了,好像是去茅房了。” 这一刻,梁克昭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茅房内。 净手过后的李文,正在一面铜镜前整理衣冠。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镜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李文不由得将脸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着。 “什么啊?镜子坏了?” “唰!” 突然间,一对苍白的手臂从镜子中伸出,瞬间掐住了李文的脖颈,将其拖进镜子里! …… 片刻后,茅房门打开,李文从里面走了出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小李?” 一个正要去茅房的捕快打了个招呼:“你快点,梁头正在找你呢。” “哦,我这就过去。” 李文点了点头,他扭头注视着那个走入茅房的捕快,脸上突兀的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房间内,梁克昭脸色煞白,豆粒大的汗珠在额头上冒出。 如果他预感没错的话,衙门很有可能已经沦陷了! 大半的捕快,今天都去过了茅房。 而只要从茅房出来,他们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些人......真的还是他们自己吗? 煎熬之中,外面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王哥回来了啊!” “王头,有查出什么吗?” “下工之后喝点?” “……” 听到这些话语,梁克昭心头一喜。 没想到王苼这么快就回来了! 恐怕整个衙门里,也就王苼和自己是没有进过茅房,没有被那个“东西”抓走的吧? “王苼!你回来了?” 房门打开,梁克昭站在门口。 “梁头,门口有人找你,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王苼笑了笑,而后侧开了身子,让出了身后一人。 找我? 梁克昭看了一眼来人。 长相平平无奇,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他都不会多看两眼的,而且还背个破旧的包袱,挂着一把菜刀…… 突兀的,梁克昭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将几个试图接近的捕快呵斥回去做事之后,这才招手让两人进来,并且关上了门扉。 “怎么样?此行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王苼摇了摇头,“我去府宅又看了一遍,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嗯。” 梁克昭点了点头,但就在这时,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被自己一脚踹碎的那扇铜镜。 鬼使神差的,他随口问道:“对了,我昨天晚上不是让你去城外义庄,问纸人张要一副寿材来着吗?办的怎么样了?” 王苼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跟他说了,他说弄好了之后,亲自送过来。” 这一刻,梁克昭愣在了原地,一颗心彻底凉透! “好,你先出去吧。” 梁克昭摆了摆手。 王苼点头,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而此时,梁克昭的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 他已经意识到了,整个衙门里,正常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一移,突然看向了桌子旁坐着的青年。 就如同来到了自己家似的,那青年给自己倒了杯茶,从破包袱里掏出一个烧饼,一边啃,一边喝茶。 而这青年,自然就是阎添岁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梁克昭在盯着自己看,阎添岁随口说了一声:“梁捕头,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慌了?” “你……” 听到这话,梁克昭心中一震,急忙道:“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说着,梁克昭起身直奔阎添岁而来。 两人面对面坐下。 梁克昭脸色严肃,但眼中却露出了几分希翼之色。 在看到阎添岁的第一眼,梁克昭便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或许,这些诡异的东西,对方会有办法解决! “你,相信鬼的存在吗?” 阎添岁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 梁克昭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回道:“信,也不信!” 二十年的从业生涯,之前他就是抓捕罪犯,查一些凶杀案什么的,这种鬼神之说,老实说梁克昭还是头一次遇到。 阎添岁给自己添了一杯茶,说道:“鬼神一说传言很久了,估计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存在即是道理,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但也未必是假的!” 说着,阎添岁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本账簿。 翻开页面,上面写着几行文字。 【大宁朝历,一七三年,七月二十五日。】 【丰源人士梁克昭,赊菜刀一把。】 【卜,遇难事两件,若成,收衣裳一件,备注:遇难必帮,菜刀务取。】 【时限,三年!】 阎添岁将账簿推到了梁克昭面前,指着上方的手印道:“看一下,这是你亲手按上去的对吧?” “嗯,对!” 梁克昭点了点头,一时间思绪万千。 三年前,有位老爷子被一个店铺老板诬陷哄骗钱财,以至于被打入了监牢! 这事当时是他手底下的人负责的,但那天刚好梁克昭去牢房里提人,便看到了端坐在牢房里的老头。 鬼使神差的,梁克昭随口问了一句老头是什么情况。 身边的手下给他简单说了一番事情经过。 当时听完之后,梁克昭又简单问了几句,便挥手让放人了。 这不是搞事情吗,赊刀不给钱,还诬陷别人骗钱?这刘老板越来越不当人了! 挥手让放人之后,梁克昭也就没在过多关注,继续开始了自己的提审查案。 但是,那曾想晚上下工回家时,梁克昭在门口又遇到了那个老头。 老头给了他一把菜刀,并且再一次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还给梁克昭留下来了一段预言。 赊刀人的传说,梁克昭是听说过的,但他却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对待此时。 三年后,自己会遇到两件难事? 真的假的?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梁克昭签下了这份契约。 而现在来看,这份契约……似乎成真了! 丢女人事件,王振升事件…… 这不正是两件棘手的难事吗? 18、一日拔两刀,一为弑!一为阵!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凶手…到底是谁? “阵?” “菜刀?” 镜子鬼有些疑惑,不过它也没多想,径直便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 “嘿,兄台?去哪里呢?” 嗯? 镜子鬼猛然一怔,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门外,一名少年傲立,身后的破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些什么。 旋即,镜子鬼的视线继续下移,骤然间看到了少年手中的菜刀。 弑! 这一刻,它心中危机顿生! 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在告诉它:跑!快跑!不跑就得死! 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镜子鬼扭头便朝着后门处跑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而…… “嘭!” 一声闷响传来,正在前扑的镜子鬼猛地被弹了回来! “不会吧?难道你以为我只设了一道风水阵法?” 声音自身后响起,镜子鬼扭头看去。 只见刚刚还在门口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屋顶。 而那把“阵”字菜刀,已经被他拔了出来。 先前它还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就在“阵”字菜刀被拔出来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杂志感突然传来! 这一刻,镜子鬼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它知道,自己恐怕跑不了了! 而此时,门外。 梁克昭也跟在阎添岁后面来到了王家府宅。 看着房顶上的两人,他愣了一下后,惊讶的长大了嘴。 “另…另一个我?” 在梁克昭的视线中,房顶上的那人,无论是面貌,神情,穿着打扮等等,完全和自己一模一样! “我没去茅房啊?” 梁克昭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声,可下一刻,他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画面。 是早上自己打碎的那面镜子! 梁克昭想到了刚刚阎添岁所说的“本体”二字,如今来看,这屋顶上的另一个自己,估计就是那个镜子的本体了! “他…他会飞!” 看着屋顶上突然凌空漂浮而起的另一个自己,梁克昭彻底的震惊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玩那些个幺蛾子?我都说了这儿有风水阵法,你看你能飞的出去嘛?” 阎添岁双手环抱,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看着镜子鬼四处乱冲。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冲撞声在宅院的四周响彻,无论镜子鬼如何冲撞,却依旧无法脱困。 “该死的人类!”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镜子鬼眼中迸发出浓郁的血光,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了血食! 他猛地扑了过来,嘴巴变得巨大,想要将阎添岁整个都吞下去。 “胆大妄为!就凭你还想要吞噬我?” 阎添岁纹丝不动,手中的菜刀如闪电一般的激射而出 “嗤嗤嗤!” 破空声响起,刀芒森然,自半空中盘旋,直接就劈中了镜子鬼的臂膀! “吼!” 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声自镜子鬼口中响起,它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这刀似乎在吞噬着它的魂魄力量! “放开我!” 镜子鬼立即挣扎了起来,目光看向别的方向,它这是想挣脱开来,再次想别的办法逃离此处。 只可惜,阎添岁杀意已决! “还想跑?给我留下吧!” 阎添岁双手一抬,瞬间便结出了一个印记。 弑字刀忽的一震,又往镜子鬼的肉身之中前进了几分, 嗤嗤嗤…… 如同铁块进了水中一般,镜子鬼的肉身不断的被腐蚀着。 最终…… “咔嚓!” 如同镜子碎裂般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镜子鬼的身体骤然开始分裂,而后整个肉身竟变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终于,所有的声音都消弭于无形。 阎添岁将阵字刀收回了包袱里,而后缓缓朝着那具尸体行去。 此刻,镜子鬼的肉身已经重新化为了满地的碎片。 这一次,它终于是彻底的魂飞魄散了,再也没有了愈合的能力。 门外。 梁克昭正奋力的推着门。 突然,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响动,面前那纹丝不动的大风竟然自行打开了! 梁克昭略微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而后便警惕的朝着府宅中走去。 很快,梁克昭便来到了后院,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清扫着什么的阎添岁。 “小哥?你在做啥?” 梁克昭靠了过去,斜着头打量着。 “没事,”阎添岁随口说道:“这就是那幕后黑手的本体,我给收拾一下,免得又发生什么幺蛾子。” 说着话,阎添岁已经将碎片全部都收到了一起。 而后,他将包袱拉开了一个口子,将碎片全给倒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梁克昭唇角微张。 他其实是想问,为什么这个包袱看着不大,却能装这么多碎片……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闭上了嘴。 事关人家的秘密,还是不要多言为好。 “走吧,我们回去。” 重新背好包袱,阎添岁摆了摆手,径直朝外而去。 路上。 梁克昭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询道:“所以,我们的这件案子便可以宣告破案了?” “姑且算是吧。” 阎添岁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梁克昭表示疑惑。 “镜子的案件是结束了,但……丢女人的案子呢?” 嗯???!!! 梁克昭脸色瞬间一凝,这话他可没给阎添岁说过,对方为什么会知道? 梁克昭正思索着,就看到阎添岁举起了右手。 灵巧的手指如穿花蝴蝶一般上下翻动,看的梁克昭目不暇接。 片刻之后,手掌垂落,喃喃自语声响起:“14岁以上,30岁以下?” “嘿,这家伙倒是挺会玩,就是可怜那些良家妇女每日里遭受着折磨。” 这一刻,梁克昭大惊! “你还知道什么?这是谁干的?凶手在哪?” 接连不断的询问声自梁克昭嘴中吐出,这件案子已经困扰了他太久了! 案子只要没被查清楚,那么每日里便会有女娃娃丢失,他都快要被折磨疯了! “想知道?”阎添岁眼角一斜。 “嗯!”梁克昭急忙点头! “那么,你且看哪儿!” 阎添岁右手抬起,指向前方。 梁克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已经快到衙门口了,但此时就在街道的另一边,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女孩,匆匆而来! 看那三人脸上焦急的表情,必然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发生! 20、因皇宫空虚,特寻找佳丽三千! 在阎添岁的指导下,梁克昭迎着三人而去。 似乎是看到了梁克昭身上捕快服,三人中的那个男人眼睛忽的一亮。 他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梁克昭的胳膊。 “大人啊!救命啊!救救我们啊!” “怎么了?你先别激动,发生什么事了?” 梁克昭也有点懵,这咋上来就整这出呢? 那男人一把将旁边的女孩拉了过来,而后一脸急切的说道:“大人,俺们是旁边李家沟的,这是我家女娃子,叫巧巧,” “就在昨天晚上,俺们家那个桌子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白色的聘贴,也不知道是被那个天杀的放下的。” “那聘贴里写着,说是今晚子时,有个什么叫阴天子的,要来娶我家女娃子过门当鬼皇后!” “村里的灵婆说了,这是鬼王在下聘贴呢,今晚就要勾我家巧巧的魂回去拜堂成亲!” “灵婆说她没办法,我们只能来找大人了啊!” 说着话,一男一女拉着小姑娘,齐齐的跪了下来,甚至不停的磕着头。 “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女人吧!” “求求您了,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娃子,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也活不下去了啊!” 男人一脸的悲痛,女人已经是满面的泪水。 而被两人夹在中间的小姑娘,此时竟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竟是一脸的呆滞! 看到这一幕,梁克昭刚想说出心中的那句“世上没有鬼怪,有的只是恶人”,可突然间,他却又愣住了。 他想到了刚刚被降伏的那只镜子鬼! “小哥,你看这……” 梁克昭僵硬的扭过头,看向了一旁啃着烧饼的阎添岁。 随着梁克昭的扭头,三人的视线也从他身上转移到了阎添岁身上。 而当看到阎添岁的装扮时,中年男人忽的一愣! “赊……赊刀人!” “正是!” 阎添岁微微一笑,打开了自己的包袱,而后取出了账簿。 翻开第四页,上面出现了几行字。 【大宁朝历,一七三年,七月二十六日。】 【丰源人士马宏,赊菜刀一把。】 【卜,家中煞气凝聚,子孙将有一难,若成,收铜板九文。】 【时限,三年!】 看到这一段话,阎添岁心中那叫一个复杂。 进丰源城的那一日乃是七月十六,他怀里揣着九个铜板。 而到了今日已经是七月二十五了,若不是中途去帮王武驱逐那镜子鬼,小赚了一笔,他这会已经破产了。 若是按照正常流程,预言马宏家的这九个铜板,这不刚刚好明天就可以到手吗? “服了!” 阎添岁心中暗暗对老爷子道了一句佩服! 旋即,他看向了面前的中年男人:“马宏对吧?” “嗯嗯是我!”男人连忙点头。 阎添岁将手中的账簿放到他的面前,而后指着上面的字和手印,问道:“这个认识吧?是不是你亲自按的手印?” “没错!是我!”男人再次点头。 “那就成,”阎添岁收起账簿,而后道:“走吧,我去给你解决这件事,你把那九文钱给我备好,可以吧?” “可以!这太可以了!” 名叫马宏的男人急忙点头,而后扶着媳妇和女儿起了身,在前方为阎添岁带路。 这时,阎添岁看向了一旁的梁克昭:“那么你呢?跟着我,还是?” “跟你!我跟你!” 梁克昭急忙应和着,直觉告诉他,此行绝对有大收获! …… 夜幕逐渐笼罩了下来,李家沟已然没入了黑暗之中。 原本应该灯火通明的村子,今晚却闲的有些寂寥。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 马家今晚会有恶鬼前来娶亲,这事早就已经在整个村子里传开了。 以防引火上身,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早早睡下了。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五人走进了村子里。 走进马宏家的小院子后,阎添岁四处打量了一下。 房间有些破旧,但是并不凌乱,四处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一看就是那种勤快人家。 院子里设计有三件北屋,一间东屋。 三件北屋中,其中一间是马宏一家人住的,而另外的两间则是客房。 至于那东屋,则是厨房。 很快,几人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个木柜子,以及一张土炕。 但刚一进门,原本还安安静静的马巧巧,这时突然惊叫一声,直接翻身上了炕,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一旁的梁克昭突然暗骂一声:“踏马的!这些鬼东西,就应该杀光宰尽!” 一旁,同样面色苍白的妇人此时也是再次开始了抽泣。 她上前,将闺女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母女两就这么躲在墙角处,脸上满是无助和恐惧! 一旁,马宏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两位大人!拜托你们了!” 阎添岁缓缓点头,而后招了招手,示意男人先出外面来。 来到院子里,阎添岁随便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而后询问道:“你先说说看事情的经过,我听一下他到底是整什么幺蛾子呢。” “事情,还得从昨晚的那个梦开始说起……” 马宏沉思了片刻,而后缓缓讲述道:“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同样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梦里有个人说,他叫什么阴天子。” “他说我家巧巧八字与他相合,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然后给我们放下了这份聘贴,还说什么今晚子时,会上门以重金求取!” 阎添岁点了点头,而后道:“那个聘贴呢?你拿给我看看。” “我去给您拿!” 马宏立马跑了回去,没过片刻,他便拿着一份白色的聘贴跑了出来。 阎添岁伸手接过,掀开翻阅了起来。 “朕乃阴天子,因皇宫空虚,特寻找佳丽三千!” “今遇尔女,八字契合,朕甚是欢喜,便定于今夜子时前来迎娶!” 一旁,马宏咬着牙关,有些惊惧的说道:“今天我试了一天了,不管是拿火烧,亦或者是拿水泡,都没办法损毁!” “我甚至把它给扔到了河里,但不消片刻,它又会出现在我家的桌子上,就好像是缠上了我们!” 听完这话,阎添岁笑了笑。 “不用白费力气了,那鬼东西留下的是煞气之源,这份聘贴,不管你扔多少次,都没办法丢弃的。” 院子里,马宏愣了愣,而后默默的叹了口气。 “造孽啊!” 21、白色的喜字! 夜色渐浓。 初秋的山上,蝉鸣声震耳欲聋,即便在山脚下也能听得个真切。 时间,已经接近了子时。 马宏一家人在炕上坐着。 女人和孩子裹着被子,甚至连头都不敢冒,躲在被窝里头瑟瑟发抖。 而马宏则坐在炕沿上,不停的吸着烟锅,似乎这样能够减缓他的紧张。 但要是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出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门口。 梁克昭双手环抱,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外。 也不知怎么的,他莫名的感觉有些冷。 远处,似乎有一股寒气在渐渐的逼近。 而此时,阎添岁反而是众人当中表现的最轻松的那一个。 他坐在桌子旁,时不时的给自己添一杯自家炒的苦茶,慢慢悠悠的细品着。 时间极速推移…… “叮!”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声音落在了众人的心头。 阎添岁放下茶杯,扭头望门外看去。 门口处,梁克昭咽了口唾沫,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挪移着。 “咚锵!咚锵!咚咚锵!” 下一刻,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梁克昭已然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他知道,自己恐怕对付不了这些东西。 屋内,阎添岁已经站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群家伙还挺准时的!说好了子时,还真的不差毫秒!” 听到这话,马宏放下了烟锅,恐惧的目光投向了屋外。 院子门口,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队人马! 白绸龄段,阴气森森,硕大的花轿之上,贴着大大的白色喜字! 抬轿的八人个个脸色煞白,身上明显的显露出被折过的痕迹,很显然,这八个都是纸人! 而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华丽白衫的老妪。 老妪身后跟着六个白纸折的纸人,其中,两个打着鼓,两个敲着锣,两个吹着唢呐,俨然一副前来接亲的场面。 眨眼之间,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便穿过了院落,来到了屋门口外。 “小哥,这…这局面如何是好?” 梁克昭下意识的靠近了一些阎添岁。 饶是他破获过许多起凶杀案,可面对眼前的局面,他还是有些慌。 这种超越人类正常感官的物种,总是能够带来无与伦比的大恐怖! “别急,咱们先看看。” 阎添岁摆了摆手,右手伸进了包袱里,而后……掏出了半块烧饼。 肚子饿了,这可不就是一顿完美的宵夜吗? 也就在这时,拄着拐杖的佝偻老妪抬了一下手。 身后,敲锣打鼓的声音骤然停止! 随即,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写满了字的红色帛书,声音无比尖锐的念了起来。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马家有女,钟灵毓秀,吾皇一见倾心,特此良辰吉日,迎娶入府,添为贵妃!” “贵妃娘娘,请上轿吧!” 老妪话音落下,一群艺匠和轿夫齐声附和。 “贵妃娘娘,请上轿!” “贵妃娘娘,请上轿!” “贵妃娘娘……” 一声接着一声的喊叫,如同一柄柄大锤一般,狠狠的砸在着屋内每个人的心脏之上。 而就在这时! 被那妇人紧紧搂在怀里,脸色煞白不停颤抖的马巧巧,忽然挣脱了母亲的臂弯,神色迷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朝着屋外走去。 “巧儿!” “丫头你怎么了!” 屋内,那妇人、马宏以及梁克昭俱是脸色大变,纷纷上前试图拉住马巧巧。 但马巧巧却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竟然拖着几个几个大人,依旧缓步朝屋外走着。 “闺女,闺女你不能出去啊!”马宏赶忙喊道:“小哥!救命啊!” 阎添岁微微凝眉,此时,他竟是从马巧巧的眉心当中看到了一抹黑气。 这老妖婆子刚才说的那番话,明显有控人心神的作用! “镇!” 阎添岁低喝一声,镇字刀乍现! 下一刻,门外的声音骤然断开。 屋内的几人只能够看到外面那些人嘴巴在动,但却听不到它们的声音。 “马巧巧!醒来!” 骤然间,阎添岁发出一声低喝。 马巧巧缓缓向前的脚步骤停,扩散的瞳孔猛然收缩,旋即竟是恢复了清明。 “爹!娘!我怕!” 她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 马家夫妇二人悲痛欲绝,一把将女儿紧紧抱紧了怀里,生怕被外面那鬼婆给抓了去。 阎添岁直接起身,手伸进包袱一掏,而后大踏步的走出了屋子。 一旁,梁克昭左右看了看,抄起了墙角处的一把锄头,凭空挥舞了几下后,也跟上了阎添岁的步伐。 门外。 当看到阎添岁自门口而出,老妪愣了一下,不过转瞬间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讥笑。 “老婆子我还当何故,未曾想,原来是有高人在此啊!” 老妪一双冷漠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着阎添岁。 当看到他手中的弑字刀时,她眼色突然变得凝重,随后便劝解道:“小哥,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阴天子娶妻,岂是你能够阻挡的?” 阴天子?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后,阎添岁顿时哈哈大笑。 “你怕不是有那个大病!阴天子是谁?幽冥地府的掌舵者,芸芸众生的背后之皇,就那么一个破山精,还敢自称阴天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老妪脸色顿时一变,面色狰狞无比! “居然敢辱骂我皇!该死!” “一个老鬼,居然还敢放肆?不得不说,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阎添岁冷笑一声,一甩手,弑字刀猛地飞出。 对准的目标,正是那为首的老妪。 “一刀菜刀也想阻拦我等?可笑至极!” 老妪当即不屑的冷哼一声,神色狰狞的张开了嘴,呲出了一口漆黑的獠牙! 从她那满是褶皱的嘴里,一团绿油油的鬼气喷发而出! 这鬼气飞速盘旋,最终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盾牌。 “我倒要看看,是你这菜刀锋利,还是我这鬼盾坚硬,哈哈哈!” 老妪发出阵阵鬼啸之声。 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再度巨变! 菜刀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斩在了那黑色的盾牌上。 这在老妪看来不过随手就能抵挡下的这一击,却是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刺破了她所凝聚的鬼盾! 老妪瞳孔爆缩,闪身想要躲避。 但却早已为时已晚! 弑字刀贯穿了老妪的胸膛,威力丝毫未减,带着她的身躯继续向后呼啸飞去! 这一刻,弑字刀开始回旋,接连贯穿了老妪身后站着的整整一排纸人。 如同穿成了一串糖葫芦一般,那种纸人的身体开始奔溃,化作了漫天的纸屑! 老妪震惊的低下头看着胸口处的窟窿,神情无比惊恐。 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被打碎了的玻璃一般,陡然碎裂满地,最终又化作了尘埃齑粉,彻底灰飞烟灭! 22、梦境呓语,天子纳妃! 七月二十六 弑字刀不断飞旋,在斩杀所有纸人之后,便回归了阎添岁的手中。 纸人破碎,那老妪更是被阎添岁打了个魂飞魄散。 巨大的八抬大轿也化作一道虚影,凭空消失不见。 “好了,可以回去睡一个好觉了。” 阎添岁伸了个懒腰,不知为何,脸上忽的露出了一个莫名的微笑。 而此时,屋内屋外的几人也纷纷被惊醒了过来。 “小哥!太谢谢你了!” 马宏从屋里冲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阎添岁的面前。 “走!我们也快去谢谢哥哥救命之恩!” 马家那妇人也拉着马巧巧走出了屋子,同样也给阎添岁跪了下来。 “谢谢小哥大恩大德!” “巧巧,快给小哥磕头!” 马宏招呼着,言罢,马巧巧就俯下身子,真要给阎添岁磕头。 “且先等等吧,这个头磕的还为时尚早。” 阎添岁抬手制止了马巧巧的动作,而后解释道:“你们不会以为已经都过去了吧?” “没听到刚才那个老东西说的吗?它们只不过是那阴天子手底下的小喽喽罢了。” “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唯一的办法只有灭掉那阴天子!” “若不然的话,对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明晚又来了!” 这一刻,马宏夫妇再度慌了神:“小哥,那这咋办啊!” “放心。”阎添岁摆手道:“我们赊刀人一诺一信,既然我说了要帮你把事情解决,那么自然不会临阵脱逃。” 闻言,马家三口又是对阎添岁一阵感激涕零。 随后,马宏便招呼着媳妇,给阎添岁和梁克昭准备铺盖被褥去了。 看到马家人忙里忙外的,梁克昭把手中紧握的锄头放下,走到了阎添岁的身旁。 “小哥?所以说,那个丢女娃娃的案子,就是这阴天子在作怪吗?” 阎添岁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是,但也不是!” “啊?”梁克昭一脸懵,这是个什么意思? “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阎添岁起身朝着客房走去。 身后,一脸困惑的梁克昭也无奈的跟了上去。 此刻,他的内心就跟有一只小猫在挠痒痒似的,那好奇的思想,已经彻底弥漫了他的心房! 什么叫做是也不是呢?啥意思啊! 夜色愈加的浓郁。 梁克昭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困意的袭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就在熟睡正酣之际,他突然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一座高台之上,一个身穿黑色华贵长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在说话。 “吾乃阴天子!尔等凡人岂敢放肆!” 这声音无比阴翳,让人瞬间感觉自己好似掉进了毒蛇窟一般,浑身毛骨悚然。 “李家沟有本王钦定贵妃,名为马巧巧,今夜本为良辰吉日,本王派人接其过门,却未曾想竟有人敢横加阻拦!真是放肆!” 这话一出,梁克昭心头顿时大震,一股庞大的压力袭来,惊的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只听那阴天子又说道:“不过,百姓愚昧实属正常,本王高风亮节,决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令马氏穿戴好凤冠霞帔,明晚子时,本王会再派一支迎亲队伍前去。” “若安然接回马氏,一切前事既往不咎。” “但若还是接不回,本王定会让你们李家沟上上下下三百余人,无一活口!” 这个梦,并不仅仅只梁克昭自己做了。 此时此刻,整个李家沟所有村民,全都做着这个相同的梦! “梁克昭!醒来!” 骤然间,一声低喝在梁克昭耳旁响起。 “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响起,梁克昭被惊醒了过头,脑门上不停冒着细密的冷汗! “做噩梦了?”炕上,阎添岁手中握着镇字刀,好奇的看着他。 “嗯嗯。” 梁克昭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心中不由得再次冒出了刚刚梦里的场景。 那高大、霸道、冷漠的身影,清晰可见! …… 日头高升。 李家沟内,家家户户都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当家的,我昨晚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好吓人的!” “梦?是不是一个人影,说今晚要娶马宏家的巧丫头,若是有人阻拦,就杀我们全村?”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的啊!?” “因为,我也做了一模一样的梦啊!” 无数相似的场景,在李家沟内不同的人家上演 不过此时的村民们都还只是有些诧异,他们只是觉得一家人做了相同的梦,这情况有些诡异。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梦其实全村的人都在做! 直到…… “鬼王娶亲!乡亲赔命!” “鬼王娶亲!乡亲赔命!” “鬼王娶亲!乡亲赔命!” “鬼王娶亲,……” 一声声梦魇般的低语声,自家家户户门口飘过。 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俱是将目光投向了门外。 只见,一个裹着黑袍,身形瘦小的人影在门前走过。 那人影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那句话:“鬼王娶亲,乡亲赔命!” 这一刻,整个村子的人都慌了神! “快!找村长!去祠堂!” 所有人都走出了家门,朝着祠堂的位置奔去。 然而,就在来到祠堂的时候,一阵响彻全村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眼角前方的场景,全村的人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绫罗锦缎,凤冠霞帔! 惨白色的衣裳就这么挂在祠堂的门前,将整个祠堂门都堵的死死的。 祠堂的大门紧闭,一丝一毫的光线都无法入内。 门前,衣裳下。 鬼婆依旧在不停的念叨着那句话,而李家沟的村长却正跪在门前,不停的往一个铜盆里扔着纸钱,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两句话。 “幽冥纸钱,诛邪压恶!” “幽冥纸钱,诛邪压恶!” “幽冥纸钱,……” 看到祠堂门前的这一幕,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那……那不是嫁衣吗?怎么是白色的!” “难道昨晚的梦是真的?那个阴天子……” “梦?难不成你们也做了那个梦!” “没错,就是那个叫阴天子的,说要来带马宏家的闺女,前去做什么贵妃!” 在一番交头接耳后,村民们突然发现。 全村人,竟然都做了相同的梦! 23、前有代父从军,后有代女嫁人 当晓得梦境完全相同后,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要去马宏家里问个清楚!” “我也去!” 村民们呼喊着,浩浩荡荡的朝着马宏家赶去。 祠堂门前。 看着离去的村民,那原本如同疯魔一般在烧纸的村长,以及嘴里念叨着古怪话语的鬼婆,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 两人抬头对视,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 …… 马家门口。 马宏低着头坐在台阶上,手上烟锅里的火光就没有熄灭过。 马家妇人和闺女马巧巧则躲在屋里,也不出来见人。 看着沉默不语的马宏,把院子围的水泄不通的村民们也全都沉默了。 就在刚刚,他们已经从马宏的口中得知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而现在,情况也很明了。 要么交人,要么死! 这一刻,所有人却都陷入了为难之中。 他们不想死,可他们同样也做不出把马巧巧往火坑里推的事情。 就这样,所有人相视沉默着,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怎么的?这事就这么难解决吗!” 忽然出现的一声尖叫,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只见一个四五十岁,满脸尖酸刻薄相的中年妇女,蛮横的从人群中推搡着走了出来。 “怎么的?你们一个个都成哑巴了?刚刚在祠堂门口不是还叫嚣着要个说法的嘛,怎么现在突然焉了?” 中年妇女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对着人群指指点点,不停的嚷嚷着。 村民们齐刷刷的看着她,但却没人敢出声。 这是村里有名的一个泼妇,她家里男人因病离开了,使得她早早就成了一个寡妇。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就变成了一副泼辣的模样。 村里人见了她都是避之不及,俨然没人敢与之接触。 看众人不应答,那泼妇一转身,竟是朝着屋子里喊了起来。 “躲在屋子里干嘛啊!小丫头片子,天生一副狐狸精转世的模样,这下好了,不勾男人了,勾着个鬼。” “我告诉你,识相的赶紧自己换上这身衣服,别让我动手,否则咱全村的老少爷们,就都能从你这狐狸精的身上过过眼瘾了!” “你这狐狸精压根就不配活着,这下为了全村人的性命,你也算死得其所!” 这毒辣的话语,让屋内的马巧巧猛地一颤,苍白的俏脸更加毫无血色。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马家妇人听到这话顿时怒了! 她一把掀开了被子,鞋也不穿,直接冲出门来,朝着那泼妇扑去。 “你个没男人的荡妇!老娘撕了你的嘴!” 眼看要打起来了,众人连忙拉开了二人。 那泼妇被人拉着,还在不停尖声嚷嚷着:“来啊,老娘怕你吗?” “我看这女儿是小狐狸精,你这个当妈的就是老狐狸精,天知道你背地里找了多少野男人!这色鬼上门,说不定还有你的一份责任!” “待会我就回去,重新给你也做一份嫁衣,今儿个晚上,你们母女两个狐狸精,一起去给那鬼王坐妾去吧!” “你……” 面对这无比恶毒的话,马家妇人气的嘴唇都在颤抖。 而马宏,这时候也终于是忍不了了。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注香! 在乡亲面前被这么羞辱,他今天要是再不作为,那以后也就别想抬起头了! “啊!!” 这老实淳朴的汉子忽然咆哮了一声,抄起了昨晚梁克昭放在墙角的那把锄头。 村民们见状,连忙又上前拉住了马宏。 “宏哥,冷静,冷静一下啊!” “别冲动啊马宏!” “犯不上,犯不上,不值当啊!” 此时,那泼妇也是被吓了一跳。 但看到马宏被拉住,没办法伤到自己后,她就又开始了叉着腰叫嚣。 “怎么的,被我说中了?我看你们马家一家子都不正常,实在不行你也跟着去得了,阉了做个太监,也可以凑合着用用!” “我杀了你!” 马宏气红了眼,拼了命的想要挣脱村民们的拉拽。 “都给我住手!谁再动手,老子抓他回去享受享受!” 突然,屋里传来了一声大喊。 穿着捕快服的梁克昭走了出来,瞬间就把这局面给压制了下去。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guan斗。 一看到梁克昭穿的这身衣服,众人立刻就退缩了。 就连那刚刚叫嚣着的泼妇,也是缩回了人群的后方,就像一个鹌鹑似的低下了脑袋。 她就算是再怎么胆大,也不敢跟这捕快做对啊! 那城里的监牢,可不是那么好待的。 “有那闲工夫在这里叫唤,不会去下地干活啊!” “麦子不收了?瓜果蔬菜不送了?活计不干了?你们就不怕抗不过这个冬天?” 一听说“冬天”这个词,村民们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几分恐惧。 那可是……能冻死人的时刻啊!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的后方传来一声言语:“还等什么冬天,说不定今晚就得死了。” 此言一出,村民们顿时全都陷入了沉默。 绕来绕去,都逃不过今晚这个话题。 相比较于遥远的磨难,临近的死亡才是最紧要的! “如果我说有我在,大家不用怕,你们信吗?” 突兀的,屋内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从里屋走去。 身上背着个破包袱,后面挂着一把菜刀,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看到这些特征,大部分人都翻起了白眼。 “哪里来的臭小子,大言不惭!” 人群中,那泼妇又挤了出来。 她不敢骂那捕快,但面对其他人,她可是一点都不惧! 阎添岁没理会她,径直对着马宏道:“今晚看好你家娘子和女人,哪里都不要去,明天自然万事大吉!” 此话一出,那泼妇顿时不依了。 她指着阎添岁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混小子,你这不是要害死我们嘛!他家那小狐狸精,今晚必须去!” 直到这时,阎添岁才扭过头去看她。 上下那么细细打量几遍后,他嘴角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嘴巴虽然恶毒的很,但这身段倒是挺不错的嘛!” 听到这话,那泼妇愣了一下,随即后退两步,一脸警惕的看着阎添岁。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捕快大人可在呢,你要是敢乱来,就等着进监牢吧!” 阎添岁翻了个白眼:“别紧张,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就是想拜托你个事,今晚你代替马巧巧穿着那绫罗绸缎,随同我一起去见见那阴天子,如何?” 话音刚落,阎添岁也不等那泼妇言语,身影一闪便上前抓住了她的后脖颈。 一记手刀下去,那泼妇已然是晕了过去。 阎添岁抓着她的脑袋按了按,旋即看向了周围的众人,说道:“你们都看见了啊,她点头了,那今晚便由她代替马巧巧去走一遭了!” 眼见此番情形,众人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敢言语。 他们也不傻。 这捕快是和少年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的,两人肯定是认识的。 而且看那少年刚刚的身手,绝对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不同意?谁敢啊! 24、僵尸娶亲,入骷髅府! “小哥,你这是要咋整啊?” 望着那被五花大绑的女妇人,梁克昭一脸的疑惑不解。 “就这么整啊!”阎添岁随口答道:“让她代替马巧巧,今晚坐上那花轿,我在后面跟着,等到了那阴天子的老巢,我弄死它,就这样。” 梁克昭被阎添岁这浅描淡写的一句话说的愣住了,真就这么轻松吗? “你,帮忙去那祠堂把衣服拿过来,我们给她穿上。” 梁克昭点了点头,跟着一个村民离开了。 一旁,马宏忍不住问道:“小哥,这…这能行吗?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会不会……” “放心,”阎添岁摆摆手:“只要穿上了衣服,别管那里头是谁,就是一头猪,都没人认得出来!” 不消片刻,嫁衣被取了过来。 马家妇人连同几个妇女,连拉带拽的把这衣服给那泼妇穿上了。 很快,众多村民就再度离开了。 有那头脑清醒的,赶忙回家装了些细软物件,直接就跑的进城了。 在他们看来,就算那阴天子娶不成亲,难不成还能追到城里不成? 对此,阎添岁只是笑笑。 看到似乎也有些想跑的马宏,他只说了一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只这一句话,直接打消了马宏的念头。 是啊,家都在这里,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 经由了一天的紧张,夜幕终于再度降临。 整个靠山村,早已经万籁寂静。 此时此刻,全村人几乎都躲在自家地窖里,安静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是生还是死,就看今晚了。 马家。 一家三口蜷缩在床沿上,满脸都是无助。 梁克昭到处打量着,似乎想着要找一个趁手的家伙事。 也只有阎添岁一脸的淡定,在哪啃着新烙的烧饼。 “叮!!” 又是那震颤人心的声音,顿时响彻在众人心头。 霎那间,寂静的远处,一阵跟昨晚相同的敲锣打鼓唢呐声,如约而至的响起! 声音很响亮,彻底打破了夜幕下这死一般的寂静! 屋内,梁克昭和马宏猛地起身,朝外看去。 “来……来了吗???” 两人身形僵直,握紧了手里的农具。 而此时,马家妇人也是猛地起身,拉着马巧巧把她给塞进了柜子里。 “躲好了,千万不要出声!不管谁叫你,你都不要应答!” 马家妇人叮嘱一声,而后死死地关好了柜门。 马巧巧颤抖的蜷缩在柜子里,紧紧的捂着嘴巴,生怕发出了动静之后,被带走做那鬼夫人。 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屋内的一众人死死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唯独只有阎添岁,依旧还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 但他手中,“弑”字刀却是已经出鞘了。 敲锣打鼓唢呐声,转瞬之间已然抵达了院外。 不过,跟昨晚那队不同的是,这次的迎亲队伍并没有穿墙而过,而是直接踹开了院门,一个一个走了进来。 而那硕大的花轿,则是停留在了院门外。 当看到进来的邪祟后,门口的梁克昭和马宏脸色都给吓青了! 只见,院子里的那些邪祟,一个个面色酱紫,干瘪枯藁,外加一口烟熏黄的尖锐獠牙,赫然是一副僵尸模样,瞬间让众人感觉双腿发软。 “小…小哥!” 屋内的几人都扭过头,慌乱的看向了阎添岁。 一众邪祟当中,为首的是一个手持大刀,人高马大,长相无比狰狞恐怖的跳尸。 “屋里的听好了!本将奉吾王之命,前来迎娶贵妃马氏,请速速将贵妃娘娘交出,否则的话……哼哼!” 那僵尸的声音刺耳无比,就像是两块铁片在不停的摩擦着。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自它周身向外,一股肃杀之意弥漫了开来,让屋内所有人都顿感一阵脊背发寒。 那嘴里呲出的獠牙,仿佛在下一刻就要食人血肉! 屋内,阎添岁站了起来。 “稍等啊,我们这就把贵妃娘娘给您请出来。” 说着话,阎添岁对梁克昭使了个眼色。 很快,两人便把一身凤冠霞帔,但五花大绑着的“新娘子”给抬了出来。 “呜呜鸣……” 被众人抬着,“新娘子”拼命挣扎。 阎添岁手那么轻轻一扬,又是一记手刀下去。 终于,新娘子不在挣扎了。 “算你们识相!” 看到“新娘子”被抬了出来,那僵尸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一扬手。 后方上来的两个邪祟,带着“新娘子”走上了那顶八抬大轿。 随后,迎亲队伍调转方向,邪祟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马宏家的院子。 顷刻间,马宏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阎添岁脚下一动,直接朝屋外掠了出去。 队伍很快便来到了一处石头山。 前方的僵尸们抬着花轿,一蹦一跳的朝着山上跃去。 后方,阎添岁在坎坷的石头山之上如履平地,身轻如燕的攀登着,很快就跟着了迎亲队伍的一众邪祟来到了临近山顶处。 猫在一处山石后方,阎添岁稍微观察了一下。 山顶是一片巨大平坦的石台,尽头处的峰峦之上,赫然有一个鬼斧神工的巨大骷髅头! 那骷髅头大张着嘴巴,嘴巴内,正是一个幽暗深邃不见底的洞府入口! 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吹着唢呐,走进了骷髅头嘴巴内。 在队伍的最后一个邪祟身影消失之后,阎添岁也悄然摸了上去。 他的手里,弑字刀的刀刃之上,一抹寒光闪过。 恐怖的骷髅头上,张灯结彩的挂满了许多的白色灯笼。 在两侧,有两个同样穿着白衣服的守卫。 他们跟迎亲队伍的邪祟相同,都是僵尸,那干瘪的脸上,漆黑尖锐獠牙凸了出来,看上去是异常的瘳人。 阎添岁悄悄摸了上去,“弑”字刀猛地一甩,直接朝着两僵尸投掷了过去。 那菜刀如同一枚疾射而出的箭矢,瞬间贯穿了第一个僵尸的后脑,而后威力丝毫不减,经由一个回旋之后,又继续割下了第二个守门僵尸的脑袋。 两个守门的僵尸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就被一击毙命,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收回菜刀,阎添岁脚步飞快,走进了那漆黑无比的骷髅头里面。 25、“阴天子”娶亲,恶泼妇心颤 走进骷髅头内,是一条向下的幽暗通道。 通道的顶端冒着血红色的光芒,两侧地上满是枯骨,一股腥臭味道扑鼻而来。 阎添岁手握弑字刀,悄无声息的前进着。 还没走多远,突然,前方一阵阵交谈声传来。 “兄弟们!吃好喝好啊!” “哈哈哈,这血酒真不错啊,太香了!” “那可不是,这酒可是鬼王大人特意酿制的,喝了能增长道行的!大家多喝点啊!” 顺着这声音,阎添岁悄无声息的摸了上去。 很快,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他看到了好几个绿色的鬼影。 这几个鬼影正席地而坐,各自都端着盛满了血红色酒水的坛子鲸吞着,一边喝,一边无比兴奋的交谈。 “怎么样?这酒好喝吗?” 忽然,一道声音在众鬼的耳旁响起。 “废话,当然好喝了,这可是喝一口就能增加三年道行的好酒!”一个鬼影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好喝就多喝点,马上就没机会了。” 阎添岁站在一众鬼祟旁边,笑吟吟的说着。 “说什么屁话呢?今天可是鬼皇迎娶贵妃娘娘的大好日子,这佳酿管够,怎么可能会不够喝?” “因为……” 阎添岁的笑声陡然变冷:“你们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嗯? 听到这话,鬼祟们皆是一愣,疑惑的抬起了头。 而在看到阎添岁之后,所有鬼祟脸色瞬间大变!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 “妈的,王五和赵四呢?连个门都守不成?” 众鬼连忙丢掉怀里抱着的酒坛子,想要起身对阎添岁展开攻击。 但已经迟了,因为阎添岁已经动了! “弑”刀一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接连斩下了所有鬼祟的头颅! 三下五除二杀了这个鬼祟后,阎添岁好奇的端起酒坛闻了一下。 “呸!尼玛的,居然是人骨血酒!” 一把将坛子扔到一旁,阎添岁继续前行。 越往前,空气中弥漫着的腥臭味道就越发浓郁,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寒意。 这寒意的来源,乃是洞府中浓郁的阴气。 要知道,鬼祟身上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阴气,普通人如果被阴气侵蚀,轻则霉运缠身,体弱多病,重则卧床不起,一命呜呼。 这也是为什么被鬼缠身后,就算不死,也会得一场大病的原因。 一路上又斩杀了几个鬼祟后,阎添岁终于是看到了不远处的通道尽头。 从尽头之外,还有一阵阵无比嘹亮的唢呐声传来。 唢呐的声音很是喜庆,但放在这里,却是那般的阴森诡异! 取出隐字刀,阎添岁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一个虚影,缓缓地朝着通道尽头而去。 在哪里,正是这个洞府的正殿。 正殿之外是一处非常大空地,鬼影喧嚣,好不热闹。 空地四周的石壁上,张灯结彩的挂满了成串的白灯笼跟白绸缎。 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簇在一起,观看着前方扛着巨型唢呐吹奏的一排鬼祟,不停的发出叫好声。 “好!” “再来一曲!” “他娘的,劳资怎么没发现这群孬货还有这本事?以后天天让他们给老子吹!” 在空地的最前方,有一行台阶。 台阶上有一把巨大的椅子,一个魁梧身影正用右手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 这魁梧身影身穿漆黑色铠甲,背挂紫红色披风,皮肤血红,头生两角,面若般若,仿若刚刚从地狱中爬出一般的食人恶鬼。 它,就是阴天子! 那巨大的左手里有两个头骨,正如同搓核桃似的在手心揉搓着。 这两个头骨不知道已经被他盘了多少年,都已经色泽亮丽,光泽圆润。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饱满的女鬼,穿着极尽暴露的透明丝裙,一扭一晃的走了出来。 “皇上,吉时已到。” 女鬼对着那鬼皇一个欠身,娇滴滴的开口说道。 她铁青的脸上,五官长相充满了媚意,一字一句间,一个个媚眼不停的朝着那鬼皇抛洒着。 “嗯,开始吧。” 那阴天子压根看都没看这女鬼一眼,直接挥了挥手。 女鬼悻悻然的点了点头,有些幽怨的转身走到了一旁,提着嗓子高喊道:“吉时已到,带新娘!” 就在她喊的同时,阴天子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周身一阵黑雾缭绕,将他整个身躯全部包裹了起来。 待到黑雾散去,他那恐怖躯体跟面容已经全然不见,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穿婚服,高大威猛,俊朗帅气的中年男人! “我去!他娘的,还能这么变的。” 底下不远处,阎添岁靠在一个角落里暗暗吐槽着。 也就在这时,唢呐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一众妖魔鬼怪们哄闹着,让开了一条小路。 两个老鬼婆从侧边的一个洞窟中走了出来,在它们的中间,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缓步前行着。 “哈哈哈哈!!!!” 看着新娘子越走越近,阴天子开始放声大笑。 他走下台阶,来到了新娘子的面前。 “好啊,太好了!” “我的美人贵妃,我可想死你了!” 阴天子一挥手,解除了新娘子的禁锢。 “呜呜呜鸣……” 顿时,新娘子又开始疯狂挣扎。 看着新娘子挣扎的模样,阴天子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享受的冷笑 “哈哈哈哈哈哈,小美人,你就别抗拒了,咱们八字相合,可谓是天生一对,今日,你便从了我吧!” “来吧,让本皇掀开你的盖头,咱们一起拜天地吧!” 阴天子狞笑着,伸手掀开了新娘子头上的盖头。 霎那间,妇人那张惊恐万分的脸,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阴天子:“?????” 一瞬间,全场鬼祟寂静。 “这…这就是贵妃娘娘吗?怎么这相貌……” “我偷偷告诉你们,我感觉这个贵妃,好像配不上我皇!” “原来,鬼皇大人喜欢这样的啊!” 角落处,那身材饱满的女鬼满脸的失望。 广场上,鬼祟们纷纷感慨着。 而阴天子在看着泼妇的脸愣神许久之后,竟转头朝着台阶上走去。 “呕!” 但还没走两步,他就开始了一阵干呕。 这张脸,属实是恶心到他了。 而此时,那泼妇也是愣住了。 起初她还万般的不情愿,一想到要嫁给一个鬼,她心里就吓得直打颤。 但这会,看着阴鬼皇的那张英俊的脸,她突然感觉,好像嫁给一只鬼,做个鬼贵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她想了想,有些“欲拒还迎”的扭捏说道:“参见天子陛下,其实奴家……” “滚!” 阴天子猛然转身,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声。 他的身体也陡然恢复了原本那副般若恶鬼的恐怖模样,一张血盆大口吓得妇人直接三佛出鞘五佛升天,当场俩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26、尔等,该斩! “弑!” 角落中看到这一幕的阎添岁,几乎快要憋不住笑了。 果不其然,选这泼妇过来,能起到大用啊! 低喝一声,阎添岁将手中的菜刀猛地一甩! 刀刃顿时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朝了远处晕倒在地的那妇人飞去! 阴鬼皇张着血盆大口,马上就要将妇人吞入腹中。 就在这时,金光呼啸而至,打在了它的身上。 陡然,阴鬼皇被一股金色光芒弹了开来,连连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而在弑刀飞去的同时,阎添岁的身影也暴掠而出。 他脚踏七星步,手持镇字刀,径直冲入了邪祟群中! 刀刃翻动,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秒杀了一大片邪祟! 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邪祟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纷纷怒吼了起来。 “有人进来了!” “尼玛的,守门的那两小鬼呢?怎么也不通知!” “大家一起动手,灭了他!” 邪祟们纷纷大呼,朝着阎添岁一拥而上。 然而,就算他们反应及时,但面对阎添岁也依旧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完全不堪一击! 老实说,阎添岁的实力有多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很强,强到无与伦比! 老爷子曾经说过,要是下面不上来人,凭借这九把命刀,阎添岁几乎是天下无敌的存在! 所以面对这些鬼祟,他是丝毫不惧! 一大群鬼崇们,不多时就被阎添岁灭杀了大半。 而此时,被弑刀砸懵了的阴鬼皇也反应了过来。 望着大杀四方的阎添岁,它怒吼一声,对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跳尸大吼道:“去!杀了他!” “是!鬼皇大人!” 这跳尸乃是阴鬼皇座下最强的一尊邪祟,与这些正在被阎添岁追的到处乱跑的小鬼,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级别! 随着一声令下,那跳尸径直冲入了战局当中! “哇呀呀!拿命来!” 那高大跳尸一跃而起,从一众鬼祟们的头顶跃过后,双手平举,锋利的指甲带着裂山之势,朝着阎添岁的脑袋抓去! 阎添岁剑眉一蹙。 “弑字决——速斩!” 口诀刚落,一旁还在地上插着的弑刀猛地飞起,而后朝着跳尸斩来。 “噗嗤!” 刀刃极速飞驰,直接斩下了来势汹汹的跳尸的硕大头颅! 砰…… 健壮的身体坠落在地,那呲出了獠牙的大脑袋,咕噜噜的滚了好远。 阎添岁顿时笑了。 这来势汹汹的,还以为有多强,没想到就是个这? 而此时,看到这一幕的阴鬼皇已经暴怒到了极点! 毁它婚礼,杀它小弟,此时不可饶恕! 自它的周身,团团盘旋的黑气骤然爆发了开来! “人类!你成功激怒了本皇!今日本皇便要将你碎尸万段!” 说着话,它缓缓地抬起了手,从空中盘旋的黑气之中拉出了一把缭绕着黑气的大刀! 大刀握在手里,一股肃杀威压自阴鬼皇体内弥漫了开来。 宫殿里,其他还没被灭杀的鬼祟纷纷心悸的吞了一口口水,身子不由自主的往石壁处贴近着。 “别叨叨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麻溜的,劳资还要回家吃饭!” 阎添岁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手中两把菜刀一扬,直直的对准了那阴鬼皇。 “找死!” 阴鬼皇怒喝一声,庞大的身躯骤然化作了一团黑雾,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阎添岁的面前! “铛!” 它手中的大刀直劈而下,但却被阎添岁反手用弑刀给挡了下来! “你这兵器为何物?” 阴鬼皇震惊万分,一柄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菜刀,竟然能够挡的下自己的重击,简直不敢相信。 它原本想着,自己这一刀,能连带着这柄菜刀与阎添岁一同劈成两半,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无疑是要落空了! “杀!” 旋即,它再次怒吼一声,挥舞着大刀,开始对阎添岁展开了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劈砍。 刀法凌厉,不失章法,而且每一刀都无比势大力沉! 但,用这样的攻击跟阎添岁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阴鬼皇却渐渐开始慌了! 因为,他的每一刀,都被阎添岁极其轻松的挡了下来。 从那有些锈迹斑斑的菜刀当中,阴鬼皇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且源源不断的力量! 攻势连连被化解,阎添岁逐渐开始转守为攻。 他的每一招都比前一招威力更加强大,且让阴鬼皇完全无法闪躲,只能硬抗! 转瞬之间,阴鬼皇已经完全落入了下风,只还剩下了疲于招架的份。 阎添岁手腕一挑,强大的力量险些让大刀脱手。 “别踏马给劳资装死了,一起动手!” 阴鬼皇赶忙对那些躲在石壁处的鬼祟怒吼一声! 一群鬼祟听到喊声,相互对视了一眼。 阴鬼皇都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他们还那里敢上? “喊什么喊,就你嗓门大啊!” 对面,阎添岁硬怼了一句,视线往石壁的边缘处憋了一眼。 果不其然,还有七八个小鬼正躲在哪里往这边偷看呢。 “弑字决——速斩!” 阎添岁手中刀势一变,左手的镇字刀挡住了阴鬼皇的一击,右手的弑字刀猛地飞出。 旋即,只听得一阵狼哭鬼嚎声响起,一群小鬼直接被回旋而来的弑字刀杀了个魂飞魄散! “怎么可能!” 眼见阎添岁在于自己对战的同时,居然还有空隙斩杀其他小弟,阴鬼皇顿时震惊了。 它身形踉跄连退数步,面色狰狞,不可思议的大吼道:“你……你到底是何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实力?” “吾乃,赊刀人!” 阎添岁又是一刀斩出,恐怖的气势磅礴而发,直接将阴鬼皇逼退了数步! 听到阎添岁这句回答,阴鬼皇瞳孔骤然一凝。 “我自幽冥来,赊刀人世间……原来那个传说中,说的就是你!” “地府来人又如何?难不成你真能斩尽天下鬼祟?哇呀呀!给我死!” 阴鬼皇再度跃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如同一张满月长弓,双手持刀,一刀劈下! 这一刀的威力无比强大。 单单刀势,就让四周的山洞墙壁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虽然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该斩!” 阎添岁手腕一拧,手里的菜刀一个回旋,再次斩出! 这一刀的威力,更甚阴鬼皇那一刀无数! “叮!” 两把刀刃对轰在了一起! 下一刻,阴鬼皇的大刀刀刃,陡然崩碎! 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倒飞了出去,连连后退几十步,一直撞到了石壁才终于停了下来! 而反观阎添岁。 站在原地,未退半步! 只这一击,高下立判! 27、谁告诉你我只有一把刀呢? “该死!该死!该死啊!” 似乎是有些接受不了被阎添岁击退,阴鬼皇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宛若疯魔了一般。 它全身冒着团团黑气,再度赤手空拳朝着阎添岁冲了上去! “呵呵,多行不义必自毙!” 阎添岁冷笑一声,接连挡下了阴鬼皇如雨点般落下的巨大拳头,并且目光如炬,寻找着给予它致命一击的机会! 下一刻! “给我死吧!” “镇字决——压!” 突兀的,周身一股大力袭来,阴鬼皇脸色瞬间剧变! 原本挥舞的密不透风的拳头,在这重压之下,突然有了一丝空隙。 阎添岁乘胜追击,弑字刀猛地斩出! 阴鬼皇脸色一变,连忙收起攻势,接连后退数步,躲过了阎添岁这直逼他咽喉的一剑。 但,就他后退的同时,阎添岁却是将弑字刀猛然投掷而出! 刀光如同一道闪电,追着后退的阴鬼皇,再度直逼他眉心。 阴鬼皇面色大变,身形再度疯狂暴退。 眼看身后不远处已然是洞府的石壁,在退无可退之际,阴鬼皇忽然看到了一侧躲在阴影处的那只红衣女鬼。 它完全不顾那红衣女鬼眼中的哀求,一把将她给抓起,朝着急速飞来的弑字刀甩了过去! “噗嗤!” 刀刃瞬间贯穿了那女鬼,直接将那饱满之处给破开了一个大洞! 随着一阵黑气弥漫,那女鬼瞬间变成了一副骷髅架子。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阴鬼皇有了逃脱的机会! 它连滚带爬的往一侧窜出了十几米,而后一个驴打滚站了起来。 它的面色无比狰狞,修行百余年,它还是第一次被逼得如此狼狈! 可就在这时,它突然眼前一亮! 那把菜刀,竟然卡在了那女鬼的胸前,也就是说,阎添岁手中只剩下一把刀了! “哈哈,臭小子,现在你丢了一把刀,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阴鬼皇一阵仰头大笑过后,抡着巨大的拳头,身形呼啸就再度朝着阎添岁轰了上去! “嘿嘿,谁告诉你,我只有两把刀了?” 阎添岁坏笑一声,伸手在包袱里一掏,又是一把刀出现在他手中。 也就在这把刀现形的霎那间,阎添岁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嗯?” 冲过来的阴鬼皇突然怔在了原地。 这怎么一个大好的活人,突然不见了? 也就在它愣神的片刻,突兀的,一道声音在它的耳旁响起:“阴鬼皇?阴天子?呵呵,胆大包天!” 话音刚落,刀光一闪,那硕大的头颅已经被割了下来。 “轰!” 阴鬼皇的灵体轰然破碎,直接魂飞魄散! 隐字刀一现形,阎添岁已经遁入了空气之中。 想要刺杀一个区区百年修为的老鬼,还不是手到擒来? 旋即,左右打量了一番洞窟后,阎添岁确认了里面再无一只活着的鬼祟。 “阴气森森,真是糟蹋了一处风水宝地!” 阎添岁冷哼一声,直接一把火将这山洞里面的华丽宫殿烧了个干净! …… 此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钟。 但马宏家中,却依旧是烛火通明,并且人影绰绰! 此时此刻,村里的大部分人都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并且聚集在了马宏的家里。 他们或靠在墙边站着,或蹲在院子的土堆旁,或坐在台阶上。 但无论是谁,都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只有一些老烟枪,时不时的掏出老烟锅,随后开始了一阵烟雾缭绕。 “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间,一道喊声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 所有人都抬头朝着喊声响起的大门口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光头小子跑了进来。 “狗剩?咋地了!”人群中传来了一声询问。 “我刚才,听……听到……” 这光头小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哎呀,听到什么了,你快点说啊!” 他这一阵大喘气,急的院子里的众人一阵跳脚。 “就…就刚才我去上茅厕的时候,听到隔壁石头山上有特别特别大的惨叫声!” “惨叫声?” 众人对视一眼,绝望的气息开始弥漫。 难道,失败了? “艹他大爷的!” 马宏突然怒吼一声,一把抓起了身旁的锄头。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劳资跟那鬼拼了!” 然而,话音落下,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咋滴了?你要跟谁去干仗呢?还拼死拼活的?” 听到这声音,众人猛地抬头看去。 门外,只见阎添岁单手提着那身披凤冠霞帔的妇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一刻,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还是梁克昭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急忙询问道:“小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所有村民,包括马宏和从屋子里跑出来的马家妇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阎添岁的回答。 阎添岁笑道:“没什么情况,解决了,一个不剩,以后你们不用担心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逐渐瞪大。 “解决了?” “一个不剩?”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骤然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欢呼声! “小哥,我代表我们全家,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啊!” 马宏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了下来,当场喜极而泣,顺势就要给阎添岁跪下。 “停停停,别跪了啊,不必这样!” 阎添岁一把拽住了马宏。 然而,奈何这汉子执意要跪,就不起来,阎添岁也只得无奈的放开了手。 紧接着,马家妇人拉着马巧巧也跑了出来,同样也是“噗通”一下跪在了马宏的身后。 一家三口,开始给阎添岁不停地磕头。 “谢谢!谢谢恩人啊!” “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永世难忘啊!” “巧巧谢谢大哥哥!” 折腾了好一阵子,三人这才起来。 将其他的村民一一送走之后,几人回了屋子里。 马宏将早已准备好的九个铜板拿了出来,亲自包好递给了阎添岁。 而同样的,阎添岁也取出了账簿。 果不其然,这一页纸自行脱落,再次凭空燃烧了起来。 冥冥之中,阎添岁好像感觉自己的寿命后方又被多画了一条杠。 +1 旋即,看时候也不早了,阎添岁也就没过多打扰,在马家人的送别下,与梁克昭趁着夜色上了路。 28、人吓人吓死人! “古有传说,因为乱葬岗阴气太重,所以大多送葬都在白天。” “而这晚上下葬,恐怕……” 低声说完这两句话,梁克昭便不在言语了,而是默默低下头看着下方的情景。 说来也挺倒霉的。 两人从马宏家离开,还想着赶紧回去,还能赶得上吃个早点什么的。 但未曾想,特意寻了条小路之后,又遇到了诡异事。 从李家沟出来往左拐便是大路,但往右拐会经过一道乱葬岗,然后就可以到达丰源的后门。 人们忌讳这些脏东西,所以这附**日里也没什么人来。 但这两人却是艺高人胆大,完全不在乎这些,为了求近,直接踏上了小路。 这不,那曾想就看到了埋尸现场。 “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上莫回头,今日送你走,来世两不欠,安心上路吧……” 诡异的吟唱声自下方传来,饶是梁克昭再怎么胆大,心里也是瘆得慌! 树底下。 鬼婆在一旁跳着诡异的舞蹈,就好似唱那大戏一般。 而在一旁,还有一人挥舞着锄头,正在吭哧吭哧的挖着坑! 如果仔细去看,那挖坑的正是几个小时前,在李家沟祠堂门口状如疯魔一般的村长——李永亮! 在两人的不远处,一张漆黑的棺材静静的躺在地上。 棺材上面贴着些黄纸符,甚至还绑着结实的麻绳,似乎是怕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似的! “镇符压棺,麻绳缚灵,这是怕诈尸啊!” 阎添岁冷笑一声。 此棺木内,恐怕藏有大冤! 一旁梁克昭听到了这句话,试探着问道:“那怎么办?我们要下去阻止他们,开馆验尸吗?” 阎添岁摇了摇头:“先等等看,这棺木,不好埋啊!” 果不其然,就在话音刚落的片刻…… 棺材里,突然传出了“砰”的一声响! “谁!” 那正在挖坑的李永亮猛地停下了动作,整个人浑身一颤,警惕的望向了四周。 鬼婆的吟唱声也适时的停了下来,两人的目光开始不断的朝着四周巡视。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任何的声响了。 “继续!” 一道无比沙哑的声音自鬼婆口中响起,吓得李永亮顿时一哆嗦。 “好好好……” 他应了几声,再次开始挖坑。 “诈尸了!还是……” 树上,梁克昭明显注意到了那声响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顿时有些懵了。 阎添岁没说话,但却从包袱里取出了隐字刀。 下一刻,他的身影从梁克昭身旁消失。 而后,一道若隐若现的声音在梁克昭耳旁响起:“一会你去跟着那鬼婆,看她会去哪,沿途给我做好标记,这个村长这里我来搞定。” 呼~呼~呼~ 梁克昭刚一点头,便感觉林中居然起了大风! 风声越来越大,吹拂着树下的枝叶乱飞。 “呜!呜!呜!” 伴随着风声响起的,似乎还有阵阵鬼嚎的声音! “不埋了!不埋了!快拉回去吧!” 李永亮都快被吓哭了,锄头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钻到了拉棺材的板车下方。 “怕什么!给我出来!” 那鬼婆低吼一声,伸手就想去拽他。 然而这时,阵阵低吼声突兀的在她耳旁响起。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淫邪之人下油锅,拔舌断指莫啰嗦!” 这一刻,鬼婆大惊! “谁!谁在搞鬼!” 她猛地转身看去,而当看到眼前的情况时,她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与此同时,板车下的李永亮抬头一看,竟是直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前方。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悬停在半空,身上披挂着惨白的衣裳,嘴里更是吐出了猩红色的长舌头! “白…白无常!!” 鬼婆嘴里发出一声呢喃,再也不复之前的镇定了,整个人转身夺路狂奔! 半空中,假扮成白无常的阎添岁对着一颗大树挥了挥手。 树后方,一道身影猛地窜出,朝着那鬼婆追去。 “唰!” 阎添岁一挥刀,将自己后背挂着的藤蔓割断,整个人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抬步来到棺材前,阎添岁先将板车底下的李永亮给拽了出来。 “啪!啪!” 两巴掌上去,李永亮直接被打醒了! “啊!鬼啊!” 这才刚一睁眼,看到面前阎添岁的打扮,李永亮惊叫一声,似乎又有昏厥的趋势。 “别叫了!我是人!” 阎添岁低喝一声,而后将那红布匹做的假舌头给扯了下来,又将身上披着的白布给扔在了地上。 眼见白无常突然变成了一个打扮奇怪的小乞丐,李永亮愣了老半天。 但反应过来的他,立马就怒了。 “你谁啊!有病啊!装鬼吓劳资!我告诉你……” “咚!!” 李永亮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突兀的,一旁棺材里再次传出了敲动的声音。 “啊!” 李永亮嘴里发出一声惊叫,一转身就要跑。 阎添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领子,将他给拽了回来。 雪亮的菜刀抵在了脖子上,阎添岁冷声问道:“说!棺材里是什么人?” 阎添岁并没有望鬼怪方面去想,因为他可以感受到从里面传出的人手! “我……我也不知道啊!” 李永亮都快哭了,急忙解释着:“是鬼婆!是鬼婆让我埋的,她不让我打开棺材看!” “我现在命令你,打开它!要不然你就代替这个棺材下葬吧!”阎添岁威胁道。 “好!好!我打!我打!” 李永亮忙不迭的点着头,着急忙慌的开始往下扯麻绳。 而这时,阎添岁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 这些麻绳上方,竟然都消散着血迹! 他上前摸了一下,凑到鼻子下方一闻,瞳孔骤然收缩! “黑狗血……” 在死亡的威胁下,李永亮的动作很快。 不一会儿,这些麻绳就被他全部给解开了。 然而,轮到了推棺材盖的时候,他却死活都不愿意上了。 “孬种!” 阎添岁冷声喝骂了一句,将“弑”字刀取了出来,而后猛地跃起,一只脚直接踹在了棺材盖上。 “轰!” 一声闷响过后,整个棺材盖直接被踹的飞了出去。 自然,李永亮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长大了嘴巴。 而此时,阎添岁也向前走了几步,朝着棺材里看去。 突然! 一只血红色的手猛地伸了出来!并且朝着阎添岁抓来! 29、医馆救女,塔寨寻人! 那是一双涂满了鲜血的双手! 十指的指甲全都被残忍的拔了出来,猩红的血迹缓缓流淌而下,浸湿了整条胳膊。 然而,与之不匹配的是,这双手的主人却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女孩。 满溢着痛苦之色的脸上,充满了哀求与痛苦! “救…救救我!” 带有丝丝祈求之意的言语,自女孩的嘴中说出。 阎添岁叹了口气,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把被包的严实的菜刀。 将菜刀贴至女孩的胸口,阎添岁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臂,轻声道:“这把刀名为护心刀,它会护着你的心脉保你一条命,放心,我会救你的。” “谢…谢谢……” 如呓语般的声音响起,女孩终于闭上了眼睛,手臂也缓缓垂落而下。 阎添岁转过了头,对着李永亮挥了挥手。 “你,过来背着她,我们去找大夫。” “好!” 李永亮点了点头,这会他也意识到了棺材里头不是诈尸了,倒也不至于这么害怕了。 过了乱葬岗,也就到了丰源城的后门。 这会儿城门也开了。 望着急匆匆而来的三人,守门的将士过来查看了一番后便放行了。 人命关天,自然还是救命重要。 敲开医馆大门,阎添岁毫不犹豫的将捂热的那一两纹银以及一柄菜刀递了出去。 “我的要求是把她的命保下来!这是定金,后续还要多少银子你先记着,我随后给你结账。” “这把菜刀先压你这儿,待我拿钱来赎,如何?” 望着这奇怪的三人组合,被吵醒的老大夫愣了半晌。 片刻后,仔细打量了一下阎添岁的装扮,老大夫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好,把她背回来吧。” 听到这话,阎添岁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 他直接转身,面色严肃的看着李永亮:“人我就交给你了,她要是出个什么事,你也就别活了,别想着跑,你跑不掉的!” 说着话,阎添岁又取出了一把菜刀。 刀刃翻飞,直接割下了李永亮额前的一缕毛发。 随后,收起这缕毛发,阎添岁转身消失在了医馆问口。 此刀,名为“寻”! …… 出了城,阎添岁回到乱葬岗,顺着标记追着梁克昭和鬼婆而去。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 追着追着,阎添岁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一条小路上。 从这些或深或浅的脚印上可以判断的出,这条小路应该是时常有人经过。 又走了十多分钟,一声呼唤突然自小路旁的一颗大树上响起。 “小哥,我在这!” 伴随着呼唤声,树上一个人影爬了下来。 正是梁克昭。 “你怎么躲这儿了?那鬼婆子呢?”阎添岁疑惑问道。 “她跑前面那村里里去了,”梁克昭指了指小路尽头的一座村子。 闻言,阎添岁扭头看去。 小路的尽头,一座炊烟袅袅的小村子,正坐落在一座小山谷中。 然而,不知为何,一股异常诡异的感觉却涌上了阎添岁的心头。 面前这村子,非常的不对劲! 一旁,梁克昭补充说道:“这个村子叫塔寨,我最近查的一件案子就跟这里有关,这个村子……在丢人!” 随着梁克昭娓娓道来,阎添岁也知晓了具体的情况。 大概就是,塔寨这段时日,丢了差不多一百来个女人了! 起初这里的村民还在报官,但到了后来,报官的村民突然又撤案了。 问他们是什么原因,他们也不说,仅仅就要求撤案。 无奈,梁克昭只好随了他们, 但梁克昭并没有就此罢休,暗地里,他依旧还在查探着事件的原因。 只可惜,没有任何的收获。 “你没进去?”阎添岁随口问道。 “没!” 梁克昭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所以就没敢进去。” “走,咱们去看看。” 阎添岁摆了摆手,径直走在了前头。 后面,梁克昭咬了咬牙,压下了心头的恐惧,也跟在了阎添岁的身后。 好像是很久都没有外面的人来村里了,两个人进村之后,几个村口的村民都在盯着他们看,目光中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梁克昭被他们那目光盯得心头有些微颤,视线不由的往外偏移着。 按理来说,梁克昭这名二十多年的捕头在眼神对视之上,应该不至于如此。 但不知为何,对面那些村民眼中的神情异常的诡异,看两人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似的! 倒是阎添岁,毫不胆怯的与那些人对视。 经过了那座鬼山,他也算是见识过生死的,与这些村民对视,丝毫不惧! 很快,那些村民在阎添岁强势的眼神侵略下,急忙移开了目光。 “大人们,你们有事吗?”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迎面走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花白胡子足有半尺长,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他头上的白发没几根,皮肤如同老树皮一样褶皱在一起,浑浊的目光在阎添岁和梁克昭身上打量着,似乎在确认着二人的身份。 梁克昭上前一步,扬了扬腰间的挎刀:“我叫梁克昭,丰源城衙门的,这次前来是为了找人,你是谁?” 之前几次都是手底下的人来查探消息的,梁克昭还是第一次前来,所以并不认识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人。 老人愣了片刻,回应道:“老汉叫刘福贵,是这个塔寨的村长,敢问大人们找谁啊?” 这种几乎半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都是宗族社会。 譬如说整个塔寨,祖上都出自同源,乃是一个大的宗族,只是不同姓罢了。 而刘福贵作为村长,又是宗族的族长,在这里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威。 梁克昭四处打量了一番,继而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有一个身披黑袍的鬼婆子进了你们村,你可知道她在哪?” 鬼婆子? 听到这词,刘福贵那浑浊的眼眸里流露出了满满的疑惑。 “老头我不知道啊?啥鬼婆子?” 梁克昭眉头一皱,犀利的眸光在刘福贵身上不停的扫射。 不知道为何,自从踏进了这座村庄开始,他心中便一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不安感觉。 也就在他问出鬼婆子的那一刹那,这种不安的感觉便愈发浓郁了! 30、走不出去的村子 询问了半个多小时,村口处聚集到村民也是越来越多。 但所有人都咬定了一句话。 谁是鬼婆?啥时候进来的?我们没看到啊! 梁克昭有些无可奈何。 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他总不能一杆子把人全锁回去,然后挨个的严刑逼供吧? 这不符合常理,其他的先不说,首先县尉大人哪里就过不去。 一想到这里,梁克昭只得扭过头看向阎添岁:“小哥?怎么办?” “无妨,”阎添岁嘴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直直的盯着刘福贵道:“老村长,既然您说没看到,那就算了,我们两反正也闲着呢,我们自己找找。” 说着话,阎添岁挤出了人群,径直往村子的中央行去。 后方,梁克昭急忙跟上。 再后方,望着前方村子中心的两人,喧闹的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两人,眼中有解脱,有释然,有极度的兴奋! 越往村子里走,情况就晓得愈发的古怪。 一股若有若无的雾气,在整个村子里弥漫着,而这股雾气是越往里走越浓密。 两人走着走着,突兀的,路边传来阵阵呓语。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愿我女儿早日投胎……”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愿我女儿早日投胎……”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愿我女儿早日投胎……” 听到这话,梁克昭没来由的感到身上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更是起了一身。 两人同时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燃烧着纸钱的铜盆,以及摆放了一地的纸人! 这些纸人扎的惟妙惟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被刻画的一清二楚,若不是体型比正常人娇小,说不定还能做那稻田里的稻草人吓唬鸟雀呢! 此时,一个头发乱糟糟披挂着的女人,怀里正抱着一个纸人,一边摇晃,嘴里一边嘀咕着。 “大娘……” 梁克昭刚准备上前询问,突然!女人猛地抬起了头! 一张惨白的脸颊不带任何的表情,眼眸血红,好似有许久没有安睡过一觉了。 女人也不说话,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两人! “咕噜~” 梁克昭咽了口唾沫,身子下意识的后退着。 “别紧张!这还是个人!” 阎添岁伸手拖了一下梁克昭的肩膀,而后示意他继续前行。 越往村子里走,这里的村民就愈发的怪异。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睛血红,手里俱是抱着一个惟妙惟肖的纸娃娃! 看到梁克昭和阎添岁二人经过,每个人都是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二人,直到背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才会低下头。 很快,两人已经来到了村子的正中央。 这里栽种着一颗硕大的柳树,这树的长势异常的好,树梢直入苍穹,柳条坚韧无比,枝叶繁茂,一看平日里就有不错的养份在灌溉。 一旁,梁克昭突然说道:“这柳树年代很长了,据说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就坐落在村子中心,已经成了这个村的标志。” 阎添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缓缓靠近了柳树。 也就在走到了柳树的一米范围之内时,阎添岁面色突然一凝。 他缓缓低头,看向了斜挎在一侧的包袱。 此时,包袱正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阎添岁将手伸了进去,掏出了一把菜刀。 这把刀的刀柄上,同样刻着一个字——警! 就算是拿到了手中,“警”字刀依旧在不停的抖动着,似乎在警告着阎添岁赶快离开这里! 深吸一口气,阎添岁缓缓后退,同时警告着梁克昭。 “走!不要靠近这颗柳树!” “警”字刀不会随意发出消息。 但若是他在发出消息的时候,便代表着有极端的危机在身旁,并且这不是现在的阎添岁能够对付的。 他的实力还不够! 离开柳树范围后,果不其然,“警”字刀停止了颤抖。 阎添岁将它放进了包袱里,而后看向了一旁的梁克昭,问道:“这些纸人都是哪里来的?” “纸人张做的!”梁克昭解释道:“就在这个村子的不远处,有一座义庄,哪里有个扎纸匠,谁家有个丧葬时,都会去问他请一副棺材,或者买几个纸人。” “带路,咱们去看看。”阎添岁说道。 “好嘞!” 梁克昭点了点头,便在前方带路。 两人原路返回,朝着村外而去。 村子口,之前围着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空空荡荡的场地显得有些荒凉。 两人踏出村口,准备离开这座诡异的村庄。 然而诡异的是,村子周围不知何时弥漫起了雾霾,并且这雾霾似乎有加重的趋势。 阎添岁脸色略微有些变化,低声喝道:“走快点!” 梁克昭倒是不以为意。 这种树木浓密的地方,时不时就会有大雾出现,算得上是很正常的现象。 不过既然阎添岁让他快一点,那就快一点好了。 两人脚步飞快,沿着小路疾驰着。 随着时间推移,大雾却越来越浓。 这有点反常了! 一般来说,树林中的这种大雾,通常都会在十来分钟之后就会散尽了。 梁克昭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会两人都跑了有二十分钟了! 可是周围的大雾别说散了,甚至已经浓郁到了十米之外看不清东西的程度了。 旁边突然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谁在哪儿?” 梁克昭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人影从浓雾中逐渐走出来。 只不过当看清楚这个人影的时候,他猛地往后一退,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那压根就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尸体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面容模糊不清,身上不断地散发出一股焦臭味。 “疼啊……好疼啊……” 那尸体不断地朝着两人接近,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声,那对勉强还算完好的眼球盯在两个人身上,显出怨毒之色。 “小哥……” 梁克昭猛地回头,这场面,他可应付不了啊! 下一秒,阎添岁身形一动,已然出现在了那具尸体的面前。 刀光一闪!直接砍中了尸体的胸口。 阎添岁的力量很大,那尸体直接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噗嗤!” 就像是焦炭落入了冰雪之中,阵阵青烟从那尸体的伤口处冒了出来。 它发出凄厉的哀嚎声,再也顾不得眼前这两个活人,直接转身跑进了大雾之中。 眼看着那具尸体的身影逐渐消失,阎添岁也没去追,而是继续示意梁克昭赶快离开这里。 两人稍微修整了一下,便再次上路。 小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远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排篱笆墙。 梁克昭不由得露出几分放松的姿态,笑道:“小哥,就在前面了,那边应该是义庄的篱笆墙。” 然而,听到这话之后,阎添岁脸上非但没有露出笑容,相反却更加的凝重了。 很快,前方的建筑物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原本已经舒了一口气的梁克昭突然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庄门口则摆放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繁体字:塔寨! 兜兜转转,他们居然再次回到了这座村庄之中! 31、有煞游荡! 村内与村外,分明就是两个世界。 大雾笼罩在整个村子外面,但村子里,却看不到丝毫雾霾。 此刻,刘福贵就站在村子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梁克昭和阎添岁。 只不过,那笑容中却显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拄着拐杖,咧嘴笑问:“你们这是去哪里了?人找到了吗?” 阎添岁这会儿已经让自己的神色平静下来,他上前一步,回道:“没呢,这不正找呢嘛,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阎添岁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情。 而刘福贵也仿佛是心领神会一般,点头道:“那两位大人好好找找,应该在村子里没离开呢,只是最近几天雾霾大,还是莫要出村子外面乱走动。” “我明白的。”阎添岁点了点头:“就在村子里找,不乱走了。” 刘福贵点点头,拄着拐杖走向村子里。 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越走越远,阎添岁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小哥?我们怎么办?” 梁克昭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惧和担忧。 阎添岁冲他摇了摇头:“事情有点麻烦了,咱们……可能遇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 梁克昭一脸懵,这是个什么意思。 阎添岁也没过多解释,左右打量着周围的设施,想要找出破了这鬼打墙的办法。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一处角落里传来! “你们是要找住处吗?我哪里还有间空房,要不要先去休息休息?” 听到这声,两人同时扭头看去。 角落里站着一个女人,而对于这个女人,两人的印象非常深刻! 正是刚刚那个怀里抱着纸人的女人! 阎添岁和梁克昭对视一眼,俱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复杂之色。 “那就麻烦你了。” 阎添岁开口应了一声。 而后,两人便跟着女人往村里行去。 来到了一处很普通的院落,女人领着两人进了屋子。 也就在这时,梁克昭终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大姐,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们刚才明明离开了村子,可是却出不去呢?” “出不去?”女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突兀变得复杂。 “对。” 梁克昭点了点头:“整个村子外面全都被大雾笼罩了,我们两走了好久,却发现自己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村子里。” 听闻此言,女人叹了口气:“迟了,迟了啊,你们两个恐怕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为何这么说?”阎添岁皱着眉头询问道。 “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女人也不多说,叹了口气后便去收拾屋子了。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俱是迷茫。 时间极速推移。 这一天,两人试过很多办法,无论是从正门,亦或者从后门,再或者从后山,都无法离开这个村子。 而且令人心惊无比的是,村子外的大雾完全没有退散的迹象,似乎变得愈发的浓郁了。 直到傍晚,两人依旧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难不成,咱们就要被困死在这儿了?”梁克昭自嘲的一笑。 “不会。” 阎添岁摇了摇头:“若是挺不过今晚,那结局就是个死,谈不上什么困不困的。” 梁克昭:“……” 这一刻,梁克昭嘴角动了动,但却没能说出些什么来。 “你在这儿先待着,我去那颗柳树哪儿看看,我感觉问题还在哪儿!” 说着话,阎添岁起身跑出了院子。 再一次来到柳树前,他并没有靠近,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这颗大柳树。 直至霞光落下,夜幕降临。 阎添岁惊讶的发现,原本聚集在村子外的大雾,似乎有往村子里蔓延的趋势。 而此时,随着大雾的弥漫,阎添岁忽然发现那颗大柳树开始抖动了起来。 “唰!唰!唰!” 起先抖动的幅度并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愈发推移以及浓雾的笼罩,那柳树抖动的幅度竟然越来越大! 直至最后,整颗树都开始剧烈的震颤着。 突兀的,三道造型奇异,形状古怪的影子出现在了柳树的下方。 这三道影子的头顶都链接着一根柳树的枝桠。 如同在充能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三道影子也愈发变得壮硕。 这一刻,阎添岁神情大骇! “鬼气凝煞!” 看到这一幕,阎添岁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直直的往屋子里奔去。 而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眼见疾驰而来的阎添岁,院子里焦急万分的梁克昭有点懵。 “小哥,发生什么事了?” 阎添岁没言语,动作飞快的从包袱里取出了“隐”字刀,递给了梁克昭。 而后,他脸色严肃的叮嘱道:“你现在拿着这把菜刀,给我爬到主屋的房顶上去,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下来,听到了吗?” “嗯嗯!好!” 梁克昭连忙点头,三下五除二就给爬了上去。 眼看着梁克昭躲好,阎添岁也没迟疑,迅速进了屋子里。 打量了一下屋内的装饰,阎添岁眯了眯眼睛,径直爬进了墙角处一张木床的底下。 也就在阎添岁刚刚隐藏好,且将自己的衣角也藏在黑暗中的时候。 时间,刚刚好来到了午夜十二点。 “啪嗒!” 清脆的响声传来,让阎添岁陡然间凝起了眉头。 那是门栓被打开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房间! “哒……哒……哒……” 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似乎是有人在屋子里来回行走。 但阎添岁透过床榻底下往外面看去,却压根就看不到外面有什么人影! “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虞舒雅也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脚印! 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两只潮湿的脚印! 这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屋子里,然后开始在屋子中四处徘徊,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很快,整个屋子的地面,全都被潮湿的脚印占满! 这时候,阎添岁也已然确认了。 这玩意就是鬼煞! 他将身体缩在了床底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哒……哒……哒……” 长时间没找到人,那只看不见的鬼煞好像也变得有些急躁。 屋内脚印的频率越来越快,甚至于阎添岁都听到了家具破碎的声音。 “吧嗒!” 一块腐朽的木头突然滚到了阎添岁的面前。 “不好!要糟!” 阎添岁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瞬间僵直,一股凉意沿着脊椎骨直窜后背,他的右手已经伸进了包袱里,握住了刀把。 而那只看不见的鬼煞,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 “哒……哒……哒……” 脚步声再度响起,潮湿的脚印朝着床榻的方向走来。 最终,在阎添岁凝重的目光中,脚印停在了床榻边缘! 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推移,阎添岁一动不动,眼神死死的盯着那个脚印。 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沿着空气飘散过来。 就这样,阎添岁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停驻良久的脚印终于开始转了个方向,再次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游荡起来。 32、和“煞”躲猫猫的一晚 与此同时,村子中央的柳树内。 早上梁克昭追着的鬼婆,此刻正躲在里面,双手不停的打着结印。 在她的面前有一座祭坛,其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屋子。 屋子由稻草编制,看起来精致无比。 此刻,一个完全由血水凝聚的,约莫只有巴掌大小的鬼物,正在那屋子里来回游荡。 这只鬼物只是个引子,而它真正的用处,乃是用来控制阎添岁所在屋子里那只真正的水鬼! 这个东西,名为鬼煞! 乃是鬼婆祖先传下来的阴阳术法之一。 而作用也很简单,专门就是用来害人的。 按理来说,煞的力量乃是根据操控人实力而定的,而这鬼婆的实力并不强,阎添岁是可以对付的。 然而,经由柳树的加持,这水鬼煞的实力完全是成倍一般的增加着,所以阎添岁也只能选择暂避其锋了。 不过,煞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想要害人得先看到人。 在看到人之前,煞便是木偶,没有任何自主意识,全都要靠鬼婆来控制。 这个时候,煞其实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没办法动用任何的力量。 它只能和操控者共享视野,然后再由控制它的人,来找到要残害的人。 这会儿,鬼婆就控制着这只水鬼煞,到处寻找阎添岁和梁克昭的身影。 “真是奇怪了。” 鬼婆眉头皱起,有些疑感的呢喃道:“我明明能隐约感觉到,那两人就隐藏在这栋小屋子里,可是为何却偏偏找不到?” “这只水鬼煞几乎都要把屋子里翻遍了,怎么也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她不甘心的控制着水鬼煞,在屋子里面徘徊了一遍又一遍。 但无论如何寻找,偏偏就是找不到。 与此同时,那栋屋子里,阎添岁也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他伸手一翻,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竹筒。 将竹筒拧开,阎添岁伸进去手指沾了两滴里面的液体。 而后,他将那液体抹在了眼皮上。 这时候,他再次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只完全由血水组成的水鬼正在屋子里游荡着。 “水鬼煞?” 阎添岁感受着屋内水鬼煞身上那木然的气息,轻声呢喃道:“呵呵,居然连阴阳先生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倒是有点东西!” 对于这水鬼煞,阎添岁心中隐隐有些记忆。 当年爷爷告诉过他,阴阳先生的手段便是驱煞害人。 而一般来说,他们驱使的有三种煞。 分别为水鬼煞,人头煞,丧魂煞。 其中,这水鬼煞在寻找阶段无法弯腰下视,因此只需躲在床榻或者衣柜之类的底下,便可以避过。 房间里,阎添岁依旧躲在黑暗中,看着地板上的潮湿脚印四处徘徊。 时间悄然溜走,而那潮湿脚印在滞留了半晌之后,终于转了个方向,朝着门口走去。 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阎添岁却没有立刻走出来,依然在安静的等待着。 月光缓缓移动,眼看着子时快要到了,阎添岁不敢再耽搁,连忙爬了出来。 随后,他抬头看向了屋顶的房梁。 借助着屋里的桌子和板凳,阎添岁三两下爬上了房梁,然后挑选了一个角落,就这么倚着跟木梁坐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扉。 刚才那个脚印在离开之后,大门便自动关上,仿佛从来都没有被打开过。 突兀的…… “咚……咚……” 沉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好像是敲门声。 而木门后面的门栓如同虚设,就像刚才那样自动打开。 门扉开启,一股冷风吹入房间之中。 阎添岁睁大眼睛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鞋底! 没错,就是鞋底! 那是一具尸体,一具倒立的尸体! 头颅顶在地面,两脚腾空,然后就这么一跳一跳的往前弹行。 两只血红色的眼睛,带着浓烈的怨毒之意,看向床榻底下。 此刻,阎添岁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 幸亏自己有攻略! 如果自己现在依然躲在下面,恐怕这只人头鬼煞刚刚进门就会看到她! 沉闷的声音不断回荡,这只倒立的鬼物,头颅一下又一下的撞在地面上。 它两只眼睛四处扫视,好像正在寻找着屋内的人。 阎添岁将自己的身体缩在房梁后面,就这么默默注视着它,没发出任何声音。 倒立的尸体在屋子里四处跳动。 桌子底下,柜子底下,全部被一一找过,很可惜,它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那只倒立的鬼物,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之色。 但似乎有什么限制,它也只能跳动着一晃一晃的出了屋子,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直到此刻,阎添岁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这村子实在是太诡异了,这次要是出去,以后再也不随便进来了。 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下一刻,阎添岁从房梁上慢慢爬下来,然后快步走到靠窗户的墙角,在角落里蜷缩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老爷子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他三煞的躲避方式,他这会绝不会来这窗户底下。 相比于躲在床塌下以及躲在房梁上,这会儿缩在墙角的他,简直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毕竟,周围可没有什么遮挡的物体。 那扇重新关闭的大门只要被鬼物推开,就可以一眼发现自己的身影! 而在阎添岁头顶则是一扇窗户,淡红色的月光经过了窗户,洒落在他面前。 这种时候,他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无条件的相信老爷子的指导。 硬拼这种选择,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阎添岁是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自己还有底牌,但底牌用过之后的代价可不小! …… 此时,柳树洞窟之中。 鬼婆与回归的水鬼煞和人头煞互相对视着,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与疑惑。 这一刻,她心中再次产生了浓郁无比的疑惑。 白天找寻自己的那两个人,真的躲在房间里吗? 水鬼煞还有人头煞全都细细寻找过了,搜遍了任何一个角落,压根就没看到啊!会不会是自己感应错了? 鬼婆眉头深深皱起,目光打量着桌子上那个由稻草扎成的精致小人。 良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出了一个印结。 丧魂鬼煞出马了。 丧魂鬼煞乃是三煞之中最厉害的,不管阎添岁用了什么手段,只要被找到,那便必死无疑! 33、全民皆不是人! 此刻,简陋的房屋之中。 阎添岁蜷缩在墙角,目光凝视着地面的月光痕迹。 距离白昼还有一段时间,接下来,似乎还有一难!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小哥!睡了没?” 梁克昭的声音在外面回荡。 “你怎么……” 阎添岁差点就没忍住直接开口回应,但是在最后关头,他还是强行把声音憋了回去! 外面站着的绝对不是梁克昭,而是其他的什么诡异东西! 这一刻,阎添岁突然想起了当初的镜子鬼。 “伪装成熟人的身影,以此来诱导我的现身吗?” 阎添岁冷笑一声,也不做回答,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躲藏着。 然而,敲门声响了一阵,便逐渐隐没,这让阎添岁有些意外。 门口的那只鬼物,不主动进来吗? 一扇木门而已,对鬼物来说压根就不可能形成什么阻拦吧? 气氛安静了几分钟。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门口的声音变成了那个邀请他们前来留宿的女人! “小伙子?睡了没?我白天不是跟你说了嘛,晚上就可以出去了,你快出来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这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她似乎真的是想带着阎添岁离开这个村子。 但……大晚上的,一个女人来敲门,这件事情本身便透出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阎添岁依旧死死的盯着门口,不做回答。 果然,那女人的声音没过多久也消失了。 五分钟之后,又是敲门声响起。 但这次,却变成了村长刘福贵的声音。 “大人?您在吗?我找到那个鬼婆了,您快出来啊!” 刘福贵的嗓音里显出几分焦急,似乎真的是找到了鬼婆。 阎添岁蜷缩在墙角,虽然心中有些惊疑,却也略微有些放松。 这次的鬼物虽然很诡异,但似乎没那么可怕? 毕竟,之前两次全都是突然进屋。 如果不是老爷子之前有讲过这些个鬼煞的事情,恐怕阎添岁早就已经被发现了。 而这第三只鬼物,好像只要自己不出声,不开门,便可以平安躲过去? 但此时,阎添岁却有些疑惑了。 为何当初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若是遇到了丧魂鬼煞,一定要待在墙角千万不能走动呢? 时间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流逝着。 虽然心中疑惑,但阎添岁身上的优点就是绝不会自作聪明。 既然前两次都靠着老爷子的嘱托平安度过了,那这一次,老爷子自然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阎添岁安安心心的在墙角呆着。 突然,她注意到了地面的影子! 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得到,窗户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阎添岁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只感觉手脚冰凉! 这一刻,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透了! 老旧的窗户外,站着一个长发凌乱,面容苍白的女人! 她脸色好像被水严重浸泡过,看着浮肿,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腐烂,苍白如纸,看不到丝毫血色。 一对眼睛没有瞳孔,纯白色的眼眸中绽放着怨毒的目光。 此刻,她就安静的站在窗外,目光在屋子里面四处扫视! 而阎添岁所在的墙角正好就在窗户下面,位于她视线的死角!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阎添岁站起来走向门口,就会瞬间被窗外的女人看到! 这只鬼物,就是丧魂煞! 阎添岁动作轻柔的缩回了脑袋,现如今,他也只能期盼着时间能够快点过去了! 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柳树中,鬼婆脸色十分难看。 丧魂煞是不能进屋的,或者说,在找到目标之前无法进屋。 但是现在,无论她控制着丧魂煞从哪个角度去寻找,都找不到丝毫人影的痕迹! 月光偏移,时间逐渐流逝。 良久之后,鬼婆冷冷的哼了一声:“哼!” 最终,她还是将结印散了去。 现如今,她已经可以非常确定了,绝对有人在帮阎添岁,或者说不准他也是阴阳先生这一脉的。 否则的话,阎添岁不可能对这三种阴阳鬼煞这么了解。 脑海里思索着,鬼婆离开祭坛,双手拂上了柳树的树壁,一股意念传递了过去。 …… 月光下的塔寨,似乎突然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村子的中间就是宗族祠堂。 这会儿,大量的村民聚集在这儿。 只不过,他们没有了白天的模样,现在这些村民一个个在月光下显出凄惨的身体。 有的残缺了大块,有的浑身被烧焦,有的甚至干脆只剩一具白骨! 全民皆为鬼物! 整个塔寨的村民,居然全都是鬼物! 在祠堂的正中间,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它的身躯足足有两米多高,浑身肌肉虬结。 他手里提着一柄大刀,身上破衣烂衫,看着便有一副凶悍之气! 但是,在这样壮硕的身体上,却长着一颗怪异的头颅。 那是一颗老人的头,皮肤褶皱,头发几乎掉光,牙齿也不剩几颗。 一对眼睛眯起,闪烁着略显浑浊的模样。 这分明就是刘福贵! 月光下,这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居然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杨老婆子没来?” 眼看着所有人都到齐,却偏偏少了杨老婆子,刘福贵睁开眼睛出声问道。 “没!” 一个村民鬼物连忙回应道:“我从她家门前走过的时候,专门去查看了。” “结果她凶巴巴的,让我们赶紧滚,还说她今天晚上就不过来了。” “我看呐,是今天进村的那两个男的,给了她反抗的勇气!” 那村民一副愤愤不平的语气。 听着他的诉说,周围的村民也全都露出不满之意。 嘈杂声逐渐响起。 “行了!” 主位的刘福贵敲了敲手里的大刀:“都给我安静!” 他身上显着一股子凶悍之气,就好像是一名山贼。 那些个村民一个个都作出恐惧之色,不敢再吭声。 “这次杨老婆子不来,那下次便让她多奉献一次好了,反正她的肉身还未曾太过破损。” 刘福贵咧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以为闭门不出,就可以躲得过吗?不可能的!” “当年的债要一笔一笔的清算,只要是沾染上了的,谁也逃不掉,谁都别想逃!” 听着刘福贵的声音,所有村民都在颤抖。 “刘老!” 就在这时,一个缺了半个脑袋的村民鬼魂突然跑了过来,跪在刘福贵面前。 “神树……神树那边,正在找您呢!” “嗯?” 刘福贵猛然站了起来。 “走吧。” 他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今天晚上,轮到哪家了?” 几个村民连忙开口:“应该到许强他们家了!” 许强是个看起来略显肥胖的村民,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点,他露出了恐惧之色。 他的身后,还藏着他的妻子,以及一对年迈的父母。 “刘老!” 犹豫半晌,许强终于还是跪下,颤抖着哀求道:“能不能.....能不能饶过我们家这一次,我们几个……真的扛不住了啊!” 没有等刘福贵开口,一个村民主动呵斥道:“闭嘴,轮到哪家就是哪家,怎么能更改?” 其他的村民也连忙附和:“就是,要是再废话,小心刘老发怒!” “老许,快别说了,运气好你还能度过这一次,要是让刘老发怒,你可就真的完了。”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劝阻。 倒不是他们看重规则,而是……如果许强真的被饶过了,那这一次,必然就会落到其他人头上。 谁敢保证,不会是自己? 34、以身饲恶! 听着周围村民的话语,人群中的许强逐渐绝望了。 刘福贵嗤笑一声,不再看他,径自朝着宗祠外走去。 后面的村民们连忙跟上。 晚风徐徐,淡红色的月光洒落。 一群鬼在刘福贵的带领之下,朝着村子中心靠近。 很快,一颗黑色的大柳树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雾的原因,此时的柳树已经大变样了! 树干呈现出浓烈的暗红色,仿佛被无尽鲜血渲染过! 那些细长的枝条上则挂着许多干枯的尸体,看起来尤为渗人。 俗话说的好,桃作妖,柳招魂,老树底下埋死人。 桃木可镇邪,但桃花却妖冶无比,极其容易变成妖怪迷惑人心。 而柳树枝条细长,微风吹过便晃动,就好像朝着四面八方在招手。 这大柳树一看就是上了年份的,树根又在地下扎的极深,勾连地气。 一旦尸体埋在树下面,就很容易怨气不消化作厉鬼,酿成灾祸。 而这颗大柳树,下面恐怕埋着不少的尸体! 似乎感应到了群鬼的到来,柳树的树干上,一张面孔突然浮现出来。 那面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稚童,只是在那扭曲暗红的树皮下,映的十分恐怖诡异。 这张稚童面孔盯在刘福贵身上,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大槐树中传出。 “爷……爷……我饿……我好饿啊……” 伴随着说话声,槐树上的枝条都在簌簌震颤,那些干尸随之一起晃动,宛若风铃。 “没事的,没事的。” 刘福贵这会儿失去了所有凶悍之气,神色再度恢复成了慈祥的模样。 当然,前提是要忽略他那壮硕腐烂的躯体。 “爷爷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说完,刘福贵回过头去,看向了许强一家。 周围所有村民也都将目光转移了过去。 许强的身体在颤抖。 可是没有办法,在群鬼的目光中,他只能带着一家三口人,一步步的走向柳树! 刚刚走到树干旁,大树上,稚童的面孔便露出欣喜之色。 树干分开,露出一道足有三米多长的裂隙。 裂隙之中布满了尖锐的獠牙,仿佛是树上长出了一张大嘴! 许强几人好像早就有了准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枝条挥舞,将这三只鬼魂扫入大嘴。 “咔嚓……咔嚓……” 这一刻,咀嚼声在黑夜中回荡,许强一家的惨叫声也随之响起,凄厉无比。 大量鬼气从这几只鬼物的身上逸散出来,然后被柳树吸收! 嚼动声很快便停止了,但许强一家三口再也没有出来过。 很显然,他们已经鬼气散尽,魂飞魄散了。 而柳树上的面孔却依然看着刘福贵,发出哭闹声:“爷……爷……我还饿……我还要吃……” “好好好!” 刘福贵不住的点头,目光看向身后那群鬼物村民。 这一刻,鬼群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 以往每天晚上,只需要喂一户人家就可以了啊! 恐慌的气氛在鬼群中蔓延,刘福贵的目光来回扫动,最终开口道:“一个一个来!从你开始!” 他指向一只鬼物。 “啊?” 那是一只模样凄惨的村民鬼魂,身体有大半都被烧成了焦炭。 这会儿,他那张黝黑的面庞纠结起来,看着那颗不断嘶吼着饥饿的柳树,脸上表现出恐惧之色。 “还愣着做什么!” 刘福贵低吼一声,手中的大刀举起。 那柄大刀上鬼气森然,压制着面前的所有鬼物不停的后退着。 在大刀的压制之下,鬼物们畏缩成一团,似乎只要被这柄刀砍中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在刘福贵的胁迫之下,鬼物们哪怕是再不甘,再恐惧,也只能排着队伍主动走向柳树。 这一刻,惨叫声接连响起。 那些被嚼动的鬼物,在失去了浑身大部分鬼气之后,全都被吐了出来。 当然,也有一些鬼物直接魂飞魄散! 那颗柳树,好像只会从每只鬼物身上夺走固定份量的鬼气。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在场有一半的村民,都被那颗鬼柳树夺了气息。 柳树上,那张稚童的面容终于逐渐平息了下去。 此刻,所有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庆幸之色。 “都回去吧。” 刘福贵终于开口,但目光却一直盯在柳树的身上。 而那些鬼村民则一个个如蒙大赦,连忙转身跑向了自己的家门。 “快了。” 刘福贵盯着柳树上那张似乎正在沉睡的稚童面孔,表情慈祥,语气柔和,带着几分期盼。 “就快了,你放心,爷爷一定要让你重新活过来……” 其实,这柳树上的稚童,便是刘福贵的孙儿。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刘福贵的孙儿离开了人世。 而后,在那鬼婆的指点下,他将孙儿的尸体埋在这颗柳树下。 他希望通过柳树的阴气,来让孙儿的魂魄化作亡魂,最终再通过某种途径来复活。 只可惜……他被那鬼婆给骗了! 这个稚童的亡魂,现在已经彻底与柳树融为一体,化成了凶戾无比的鬼物。 别说复活了,甚至连转世投胎都已经不可能! 而如今,已经彻底的沦为了鬼婆控制之下的傀儡! 但很显然,刘福贵并不知道这些。 此刻,他依旧饱含期许的看着柳树上的面孔,似乎正在幻想着自己孙儿复活的场景。 而此时,柳树内。 感受着树干上磅礴的力量,鬼婆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小乖乖,吃饱了吗?别着急,今晚就让你彻底释放!” “到了那时候,谁都跑不了!哈哈哈哈哈哈!” …… 日头渐上。 躲在墙角处的阎添岁站了起来。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肌肉,阎添岁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而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屋外。 阳光照在院子里,大雾已经散去,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安宁平和的氛围之中。 然而,那红褐色的太阳,却代表着这事依旧没完! 距离彻底的安宁,恐怕还有一段非常崎岖的路要走! “下来吧。” 阎添岁对着屋顶的方向招了招手。 “好!” 空无一物的屋顶突然传来一声回应,而后便是一阵攀爬的声音响起。 没过片刻,一把菜刀递了过来,伴随着的是梁克昭的身影浮现在了院子里。 接过菜刀,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对方眼中凝重。 35、种下何因,必得何果! “你们两个……没事?” 突兀的,屋门口一声惊讶的声音响起。 两人扭头看去,却是那妇人正站在门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们。 阎添岁面色严肃的迎着妇人走去。 他现在无比的确信,这女人定然是知道些什么,要不然的话,她昨晚也不会说出那种听上去无比古怪的话。 “大婶,如果我说,我可以破解这个村子的诡异情况,你信吗?” “如果你信的话,就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 听到这话,妇人愣了很久。 似乎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二人完好无损,妇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说……” 塔寨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个朝代的末期。 为了躲避战乱,一群百姓才藏在这四面环山的村庄之中,然后就此安定下来,创建了塔寨。 结果,在九十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 有一伙四处流窜的山贼,发现了这座村庄。 那一天晚上,烈火焚烧,死尸遍地,几乎所有的村民全都被杀死,女人则被山贼们抢夺。 由于此地环境还不错,再加上外面的形式逐渐恶劣,所以这群山贼干脆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塔寨原本的村长被山贼杀死,他的妻子自然也归了山贼大王。 而刘福贵,就是山贼大王的儿子! 他从小就被母亲告知了这些陈年往事,血海之仇,再加上小时候时常看到父亲在残打母亲。 因此,一颗仇恨的种子就深埋在了刘福贵的内心。 对他来说,整个村子都是他的敌人!都是那伙山贼的后人! 只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压根就没有任何能力能够同时面对一个村子的人。 于是,这些年刘福贵只能隐藏起来,最终熬到了老山贼们都死去。 而作为山贼大王儿子的他,自然也就成了下一任村长兼宗主。 只可惜,几十年的岁月下来,那些仅仅只是听母亲诉说,自己却没有经历过的仇恨,最终逐渐被冲淡了。 甚至于刘福贵自己都娶了亲,有了孩子。 又是几十年过去,虽然儿女和老伴都因为各种原因离世,但却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孙子。 于是,刘福贵便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小孙子身上。 而且,村子里的这些人,到底不再是当年的那伙山贼了。 七八十年的时间,让村民们互相之间早已经有了某种羁绊,谁家要是遇到了事情,都是能帮则帮。 人情味很浓,当年的仇恨,自然也都被刘福贵放下了。 于是,他就变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与人为善,性格恬淡,充当村子里面的和事老,威望与仁德都十分之高。 原本,这样的生活应该一直维持下去。 过往的仇恨,都会被时光所埋葬。 但是,五年前,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是一场大火! 天干物燥,再加上各种原因,村子里引发了一场大火。 不过,那场大火被发现的早,因此才刚刚燃烧到一小半的时候,就已经被扑灭了。 几乎没有人员伤亡,仅仅只有倒霉的几个村民被烧伤。 但碰巧的是,刘福贵所住的房屋就是被火焰烧塌的几所房屋之一。 而他的小孙子,也被烧死在了房屋之中! 当时,刘福贵刚好去丰源城里做事,结果回来之后便知道了这个噩耗。 没人能说清楚,这场火灾究竟是怎么来的。 而整个塔寨,只有他的小孙子一个人葬身在了火灾之中。 刘福贵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哭泣,仅仅只是从已经坍塌的废墟之中找到了自己孙儿。 看着那已经化成了焦炭的尸体,刘福贵沉默着,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 他自己搭了一个茅草屋。 那一天,所有村民都感觉刘福贵变得好像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可是哪里不一样,他们又说不出来。 仅仅只是七天之后,刘福贵居然就恢复了过来,再次变成了那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几乎与以前没有区别。 就这样,四年的时间转瞬即过。 所有人都认为刘福贵已经放下了,打算安安心心的在村子里面终老。 但是,就在四年前的一个晚上,刘福贵偷偷将自己弄来的药,全部投入了村子里的井中。 那一晚,所有的村民都没有了意识。 那一晚,刘福贵是准备将所有人都杀死,以报他孙儿的血海之仇的! 但也就是那一晚,鬼婆出现了! 她找到了刘福贵,并且哄骗他,只要将孙儿的尸体放在柳树里,井且按照她所说的做,总有一天可以让他的孙儿复活,重回人世。 然后,就有了之后的一切事情。 鬼婆给村里的所有人都下了鬼契,每天晚上,所有人都会被刘福贵集中起来,前来柳树这里献祭自身的精气。 甚至于就算是死了!魂魄都无法转世投胎,依旧要前来献祭鬼气。 但只要到了白天,他们却又会在柳树枝条的帮助下回归人身,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们身上的不对。 听到这些解释,阎添岁沉默了。 不得不说,这一切皆是因果造化。 山贼们烧伤劫掠,而他们的后代却又饱受磨难,苦不堪言。 种下什么因,就会收到什么果,这不是一句空口白话,而是真正的事实验证。 也就在这时,一旁听着的梁克昭突然出声询问道:“那之前去报官,说家里闺女丢了的那些村民,如今都已经死了嘛?” “没错。” 妇女点了点头,脸色有些悲伤。 很显然,她也是其中一个丢闺女的。 梁克昭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那些女孩哪里去了,也是被柳树给吃了吗?” “不知道。” 妇女摇了摇头,继而说道:“我并没有看到那些小闺女被吞吃的场景,我就看到我女儿爬上了被强迫着爬上了柳树,然后便没有了踪迹。” 听到这里,梁克昭和阎添岁对视一眼,俱是恍然大悟! “是鬼婆!” 两人同时喊出了这个名字。 这一刻,阎添岁心中已然想通了所有的疑惑点。 如今来看,这个鬼婆应当是所有事件的幕后黑手。 刘福贵孙儿的魂魄,被她以术法融合到了柳树上,而后每日夜里吸取精气,壮大自身。 至于外来人,只要一进这个村子,就会被雾气给困住。 只要白天出不去,那么晚上就会被鬼煞给抓住,从而献祭给了那颗柳树。 而这些时日里丢失的那些女人,同样也是被鬼婆给抓走了。 但那些女人恐怕是别有用处,并没有被献祭,而是被带到了其他的地方! 如此一来,那鬼婆的踪迹也就暴露了。 “她藏在了柳树之中!” 阎添岁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36、能躲多久呢? 意识到鬼婆的藏身之处后,阎添岁右手已经伸进了包袱里。 刀刃缓缓出鞘! 只要解决了鬼婆,这一切的诡异事件,都可以彻底消弭。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梁克昭突然出声道:“小哥,那东西好像又来了……” 阎添岁扭头看去,果不其然,门外的白雾又一次开始弥漫了。 而且,按照如今房外白雾的浓郁程度来看,这一次恐怕是来者汹汹啊! “来了……” 一旁的妇人也看到了这种情况,嘴里呢喃了几句,竟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消片刻,屋子透过了窗户、门缝,逐渐开始在屋内弥漫。 “咳咳咳……咳咳咳咳……” 骤然间,妇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大姨,您…您怎么了?” 梁克昭愣了一下,连忙走过去将妇人扶着坐在凳子上,然后捶打着她的后背,想让她的气喘的匀一些。 妇人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他,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是伴随着白雾逸散,妇人咳嗽的更加厉害,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越发艰难。 阎添岁站在对面,眉头微微皱起。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妇人,一眨不眨。 片刻之后,阎添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梁克昭!” “啊!怎么了?”梁克昭有些不明所以。 他抬起头,却发现阎添岁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 “快过来!不要靠近她了。” 阎添岁对着他招了招手。 梁克昭皱了皱眉头,他下意识的遵循着阎添岁的目光看去。 白雾缭绕之中,妇人拼命地咳嗽着,仿佛要将自己的肺给咳出去一般。 在梁克昭惊恐的目光中,妇人脸上的皮肉块块落下,皮肤飞快的干枯,腐烂,阵阵呛鼻的恶臭味从她身上逸散出来。 “这……”梁克昭忍不住后退两步,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妇人刚刚还是慈眉善目的模样,甚至还在为他们两人如今出不去而心忧。 结果,这才多久?便在白雾之中化作了这幅恐怖的模样! 其实发生变化的,不仅仅是妇人这一家。 大雾弥漫在村庄之中,家家户户都被白雾覆盖。 而在白雾之中,塔寨的村民们全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有的头颅逐渐腐坏,最终只剩下半个。 有的浑身散发出焦臭味,整个身躯都在朝着焦炭转化。 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身体则被凝成了麻花一样的形状。 千奇百怪,恐怖瘳人。 原本安宁祥和的村庄,在这白雾之中,仿佛突然间变成了鬼域! 而所有村民,也在此刻化作了厉鬼! 变化最大的,却要属村子中间的那颗大柳树。 此刻,柳树的树干上长出了一张稚童的面容,它的眼睛闭合着,在微微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 那茂盛的树冠里,无数尸体悬挂,密密麻麻,如同果实! 而在树干之中,鬼婆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她手臂上出现了许多的伤痕,全部是被自己划破的。 而面前的那张供桌上则已经杯盘狼藉,暗红色的血液洒的四处都是。 “终于……苏醒了!” 鬼婆微微闭合着眼睛,嘴里呢喃道:“吃吧!吞噬吧!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养料吧!吃的饱饱的,我带你去见王上!” 塔寨。 此刻,白雾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村子,而桌子对面的妇人也已经停止了变化。 她身上血肉腐坏掉了大半,许多地方甚至能够看到森森白骨。 但是,她虽然模样恐怖,不过眼神中却并没有其他鬼物的那种怨毒,贪婪,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人类吞噬的冲动。 她抬头看着梁克昭和阎添岁两人,眼色复杂,开口道:“现在能不能躲过去就要看你们俩的造化了,尽量在屋子里躲好,千万要躲好,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说完话,妇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召唤,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门扉被从外面关闭,脚步声渐行渐远,梁克昭才逐渐放松下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从昨晚到现在,他所见识到的诡异事件,实在是太多太频繁了! 如果不是有阎添岁,有那把刀在,他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成为柳树上悬挂的尸体中的一员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谁能想到,情况居然会如此复杂! …… 白雾弥漫在村子当中,各种古怪的哀嚎和鸣叫声在四处响起。 一群身体残缺,面容狰狞的鬼物走来,正好看到了从院子里走出来的妇人。 “杨老婆子,昨天晚上你没去啊!”一个鬼物语气不善。 妇人开口道:“昨晚不是轮到许强家吗?我们两个去不去都不打紧。” 旁边的鬼物冷哼一声,“昨天晚上可不只是许强家,神树不知道为什么,吃了很多鬼气,已经有好几家都没了。” “现在……” 说到这里,鬼物停住了,它抬头看着逐渐暗下来的苍穹,狰狞的脸上带着几许担忧与畏惧。 其他几个鬼物也是如此。 虽说已经成了鬼物,但它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威风。 如今它们被困守在这个小小的村庄之中,哪里都不能去,还要不断地用自己的鬼气来奉养神树。 甚至于,一不小心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简直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凄惨百倍! 如今,这天穹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暗了下来,也不晓得村子里又出了什么变故。 但不管如何,只要黑夜降临,它们变成鬼物的形态,那就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往宗族祠堂。 因此,几个鬼物说了几句之后便没有再谈,而是走向远方的祠堂。 妇人也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她下意识的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自家的大门紧闭,门缝处好像有一对眼睛正在偷偷朝着外面张望。 “唉,要是他们能成功就好了……” 她不禁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起来,当她看到屋里那两人安然无恙时,心中还有些期望。 这两人看起来应该是那种有本事的,可照刚刚的情况来看,这两人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 只要出不去这个村子,那就迟早有被发现的一天!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唉……” 妇人叹了口气,继续缠着宗祠前进。 37、与时间赛跑的双方 很快,整个村子的鬼物全都聚集在了宗祠之内。 刘福贵再次恢复了昨晚夜间的状态,体魄雄壮,手持鬼头大刀,满是凶悍之气。 只是,那脖颈上的老人头颅,却怎么看怎么违和。 “都到齐了?” 眼看着许多鬼物将祠堂占满,刘福贵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在这些鬼物身上打量,尤其是着重在那妇人的身上来回扫视。 妇人有些恐惧的后退了两步,连忙藏在了一只体型健壮的大鬼身后。 祠堂逐渐安静,刘福贵沙哑着开口:“神树,就要彻底复苏了!” 他语气中带着期盼,兴奋,以及几分解脱! 但是那群村民鬼魂却全都在此刻呆滞住了,不少人脸上都显出了恐惧之色,仿佛神树复苏,对他们来说是某种可怕的事情一般! “村长……” 一个村民鬼物打着颤问道:“神树复苏,是不是就不需要我们再供奉灵魂了?” 它问出了所有鬼的心里话。 无数目光都盯在刘福贵的身上。 然而,面对村民们期盼的目光,刘福贵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当然不是,神树复苏之前,需要大量的灵魂供养。”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神树复苏之后,那就是真正的神灵!” “而现在,我们却有机会化作神灵的一部分,与神灵融为一体!” 越说,他的声音越大,那张苍老的面容上带着狂热之色,就仿佛真的在诉说着什么天大的荣耀之事。 可是,祠堂里面所有鬼物全都在颤抖。 这一两年,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将鬼气奉献给那颗柳树,它们又怎会不清楚,与柳树融为一体是怎么回事! 光是被吞噬鬼气,就已经是极为痛苦的事情了,融合……更是意味着永恒无尽的折磨! 树冠上的那些干尸,并非是真正的尸体,而是被吞噬殆尽的灵魂躯壳! 如果它们真的与柳树融为一体,唯一的下场便是也成为那些干尸中的一员! 因此,在刘福贵陶醉在无尽的幻想之中时,祠堂内众多鬼物却是面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那位村长。 虽然它们都很恐惧它,但是在魂飞魄散的威胁面前,恐惧已经不算什么了。 “啊!!” 终于,一头年轻的鬼物嘶吼着扑向刘福贵。 另外几只鬼物紧随其后,剩下的鬼物们也都是蠢蠢欲动的状态。 只不过,这一切注定都是徒劳! 刘福贵突然睁开眼睛,脸上带着狞笑,它举起手中的鬼头刀,朝着前方猛然劈砍而下! “噗嗤!” 伴随着惨叫声,那几只鬼物被一刀全部斩为两断。 在惨叫声中,灵魂化作青烟逐渐消散。 “还有谁打算找死的?” 刘福贵凶悍的目光在群鬼身上扫视。 这一刻,祠堂里鬼物们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再与它对视。 “当初种下什么因,如今便有何等果。” 刘福贵捏着鬼头刀,老脸上的皱纹褶到一起:“能与神树融而为一,已经是你们的幸运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外面大雾弥漫,而在那大雾之中有枝条延伸过来。 枝条上,几具干尸脸上带着贪婪之色,喉咙中却发出稚嫩的童音。 “爷爷……我……饿!” “来了来了!” 祠堂里,刘福贵连忙回应。 他凶狠的目光看向众多鬼魂:“现在都出去吧,奉养神树!” 两头都是死,并非是所有人都没有反抗的勇气,而是刘福贵的气息,让所有鬼魂在此刻全都如同深陷泥潭。 它们在柳树常年的吞噬之下,一个个全都退化成了最普通的魂魄,甚至连变幻形态吓唬人的能力也都没有了。 可是刘福贵,却一直保持着巅峰的状态,对于它们这群普通的亡魂,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刚才那几个亡魂之所以能冲过去,只是因为刘福贵之前处于闭着眼睛小憩的状态,威压并没有逸散开来。 但此刻,亡魂们无法抵抗,只能如同之前每一个夜晚那般,挨个的排着队伍走出祠堂。 外面,已经看不到天穹了。 不仅仅是迷雾的问题,而是……树冠! 庞大的柳树树冠疯狂生长,居然直接将整个塔寨的上空笼罩了。 从天空往下看去,压根就看不到丝毫村庄的痕迹,只能看见一颗庞大无比的黑色柳树! 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响起,一个刚刚走出祠堂的鬼物直接被树干挂起,带进了大雾之中! 雾霾内,伴随着惨叫声的还有阵阵啃咬的声音。 丝丝鬼气逸散,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只鬼物便彻底魂飞魄散。 随后,更多的树干延伸过来,鬼物们频繁的被这只柳树捕食。 这一刻,哪怕是处于刘福贵的威压下,它们不敢进攻,却可以四散逃跑。 只可惜,整座村庄都已经被柳树的树冠笼罩,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此刻,阎添岁这边。 房屋顶上,树干在扫动,瓦片坍塌,墙壁开裂。 两人躲在墙角处,但是却没有什么用。 因为,树干扫动之下,那些碎石头和砖瓦,居然也被树干给刮了回去。 大雾中响起了咀嚼声,那颗大柳树,竟然踏马的什么都吃! 甚至连房子、石头、杂草什么的都不放过。 此时此刻,梁克昭的脸上除了惊恐和绝望,还有几分悔恨之色。 自己为何要来到这里?是脑子进水了吗? 梁克昭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但此刻,他忽然愣了一下。 只见一旁的阎添岁手握着刀把,目光死死的盯着屋顶挥舞的树枝。 他面色严肃,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一刻,梁克昭心头突然升起了丝丝希翼。 难道……还有变故? 而此时,眼看着那颗大柳树在野蛮的飞速成长,阎添岁心头微微一动:“再等等!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他能感应到,这颗大柳树此刻并没有显现出自身的意识,而是凭借着本能在行动。 这也就代表着,鬼婆此刻依旧没有真正的出手! 所以,为了控制住鬼婆,他只能够选择等! 等待鬼婆的气息开始真正控制这颗柳树时,他便可以出手了。 柳树内部。 鬼婆头发凌乱,满头都是汗水! 她也在等,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但昨晚的那两个人依旧没有被找到! 为了防止不测,她必须要在柳树灭绝所有后患时再出手控制。 然而,随之时间的愈发推移,她已经等不上了, 若是不及时汇入气息,待柳树真的成长起来之后,仅凭她的实力恐怕拿不住这颗柳树了! 若是柳树失去了掌控,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谋划和准备,将会全部付诸东流! 38、“命”刀显威! 时间愈发的推移,眼看着柳树的气势愈发的磅礴,鬼婆终于是忍不住了。 “算了,不等了,就现在吧!” 下一刻,她结出手印,身上一缕气息逸散出来,而后被她以秘术传入柳树之中。 村子里,那颗大柳树捕食的动作猛然一顿。 紧接着,它便不再像之前那般狂暴! 树冠上每一具干尸都睁开了眼睛,开始在村子里来回扫视,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孙儿?” 刘福贵看着树干上那稚童的眼睛突然间闭起,不由得有些焦急,莫非是出什么问题了? 昨儿个晚上,鬼婆分明说过,只要让自己的孙儿能够将整个塔寨彻底吞噬,便可以从柳树之中复活过来,重新为人! 他走进了几步,急切的喊道:“孙儿你怎么了?回话啊,跟爷爷说,你到底咋了啊?是不是还需要魂魄,还没吞够?” 然而,就在它靠近树干的时候,那张稚童的面孔突然间抖了抖,眼皮猛然睁开。 “孙儿!”刘福贵欣喜的喊着。 然而,那稚童突然看向了他,眼中的神色让刘福贵十分陌生。 还没等他反应,树干突然扫过来,直接将它的魂魄锤的飞向树干。 随后,稚童张开了大嘴,刘福贵就这么飞落了进去! “咔嚓……咔嚓……” 咀嚼声响起,刘福贵的哀嚎声在整个村子里回荡。 就这样,过去了足足几十秒钟,他的哀嚎才逐渐停止,最终消失。 而这颗柳树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只不过,就在这时,藏在房屋角落中一直冷眼旁观的阎添岁突然挑动了一下眉梢,嘴角露出笑意。 “还以为你真的打算放弃了,想不到在这最后关头,还是没能抵挡的住贪心!” 阎添岁脸上露出一丝冷意,右手伸进了包袱里,将一直握着的那把刀缓缓抽了出来。 在这一刻,刀柄处的“命”字突然绽放出了耀眼的金光! 伴随着金光,还有一阵特殊的檀香味弥漫。 这股檀香似乎带着安眠的作用,一旁的梁克昭刚刚接触到,便感觉无尽的倦意袭来。 而后,他便依靠着墙壁缓缓睡去。 周围的白雾突然被驱散,一根树干袭来,上面带着浓郁的死气和怨气。 按照树干砸下来的幅度,若无意外,两人恐怕会在瞬间就化作泥糊。 只不过,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从金光之中探了出来。 手臂看起来并不粗壮,甚至有些文弱,表面白皙,五指细长,甚至比女人的手都还要秀气几分。 可是,就这样一只手,食指抬动,轻轻点在了树干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那条树干,在此刻却如同被无形的大锤给狠狠砸中,道道裂隙出现在了树干表面。 不过眨眼的时间,那条树干直接炸开,化成了漫天的碎木屑,纷纷扬扬飘落。 而那只手,也放了下去。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金光之中走出。 这人影身穿锦袍,面容俊秀,身上有一层淡淡的香火气缭绕,正是阎添岁! 或者说,此乃是阎添岁的本命之身。 每一位赊刀人,都会祭练九把刀。 而命字刀,便是赊刀人关乎于自身所有能力的集中。 赊刀人需每日每夜的进行祭练,一身的本有实力也会全部集中于此刀之内。 而由于阎添岁本身幽冥赊刀人的特殊性,他的命刀会与地府的神灵达成连通! 连通也就代表着实力的共享。 按照阎添岁如今祭炼的等级,他的连通者,乃是地府神灵中的一位城隍! 地府神灵的等级划分为:兵,将,王,皇。 地府阴兵,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地府神灵乃是兵级,而城隍这一类管辖一城的主管,乃是属于将级。 所以,阎添岁如今的实力全部爆发之后可以等同于一城之城隍,也就相当于将级之巅! 这一刻,看到走出废墟的阎添岁,那稚童面孔的眼中绽放出又惊又怒的目光。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有这般宏大磅礴的气势?” 此刻,整颗大柳树都是被鬼婆给控制住的,所以这柳树自然是有了自己的灵智。 鬼婆看着阎添岁如今的模样,特别是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光明宏大的气息,自然能够判断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恐怕是有大本事的! “废话连篇!打过便是!邪祟必当诛杀!” 阎添岁并没有与鬼婆过多废话。 眼前柳树的气息已经达到了兵级巅峰,即将接近于将级了,若是让它继续成长下去,恐怕有些难以对付。 阎添岁立于废墟之中,左手背负于身后,右手五指轻轻晃动,一把菜刀在他掌心浮现出来。 正是命字刀! 阎添岁右手抬起,将命字刀朝着前方斩了过去! 霎那间,一道刀形虚影离开手掌,在半空中便飞速变幻。 当抵达柳树头顶正上方位置的时候,原本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刀形虚影,直径甚至抵达了数万米的程度! 这一刻,整个塔寨,整颗大柳树,都被那柄刀影笼罩其中。 刀影的手柄处,一个硕大的“命”字闪烁着耀耀光泽。 而柳树上,那张稚嫩的面孔抬头看向天际。 当看到天空中“命”字的时候,大柳树的内部,鬼婆猛地吐出鲜血,术法尽散! 在她的视线中,空中的那把命刀犹如一块镇天的巨石一般,使得她心中升不起丝毫反抗的情绪! “完了!都完了啊!” “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儿!” 鬼婆噪音沙哑,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的从柳树体内爬出,朝着远处遁逃而去。 而伴随着鬼婆放弃了控制,那颗大柳树本来的意识也在这一刻逐渐恢复。 “饿……啊……我好饿……” “爷……爷爷你在哪……我……好饿啊……” 稚童的声音带着迷茫,痛苦。 但它不清楚的是,就在刚才,鬼婆嫌弃那刘福贵实在是太哕嗦了,干脆便控制着它将自己的爷爷给噬入了腹中。 这会儿,魂魄早就已经被消化干净了。 换句话说,现在刘福贵早已经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 而且在头顶,一柄恐怖的刀刃正在缓缓压下。 柳树的躯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压碎。 道道裂隙在树干上浮现出来,有暗红色的东西涌出,如同鲜血! 无尽的痛苦袭来,那张稚童的面孔开始大声哭泣,带着彷徨与无助。 可是,刀影落下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 数量众多的鬼气,在大柳树身上逸散。 树冠上那些干尸也如同气球般,一个接一个的轰然炸碎! 39、尘归尘,土归土,早登极乐为正途 与此同时,祠堂内。 由于外面有着那颗大柳树的抵挡,因此,那群村民化作的鬼物反而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依然平安的躲在屋子里。 有鬼物叹息一声,带着哀愁:“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那恐怖的刀影,眼看着就可以压垮神树了。” “神树一死,还不是得轮到我们?到时候大家都得被那刀影给斩的魂飞魄散。” “什么神树!” 有村民鬼物反驳:“那是鬼树,是魔树!” 刘福贵一死,没有了气息压制,这些鬼物被压抑在心底的怨气自然都开始宣泄了出来。 他们纷纷大骂着死去的刘福贵,还有外面那颗恐怖的大柳树。 一只鬼物焦急道:“管它什么鬼树还是妖树的,这些是重点吗?重要的是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才能逃过这一劫?” 话音落下,没有鬼再开口,全都显出绝望与恐惧之色。 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今整个村子都被封锁住了,甚至连逃都没地方逃。 如果那柄恐怖的刀影赢了,那等待它们的自然就是跟着柳树一起魂飞魄散。 如果柳树赢了,那等待它们的则是再度被吞噬,在未来的岁月里,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无论是哪一方赢,对它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很多时候,弱小便是原罪! 鬼物群中,也只有妇人神情一怔,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某个方向。 塔寨即将覆灭,那昨晚自己收留的那两个人又怎么样了? 是能侥幸活下来?还是会跟着他们这群鬼物一般,迎来魂飞魄散的结局? 大柳树,或者说柳树内的那个稚嫩灵魂在哭喊,树干朝着天穹托起,似乎想要扛住那柄刀影。 但一切都是徒劳! 将级城隍的威严,绝不是一只兵级鬼物所能够抗衡的。 “咔嚓!” 刀影刚刚接触,所有的树干便全部断裂。 刀影上的光芒非但没有丝毫黯淡,反而要比之前的更加强烈许多。 终于,在所有鬼物与大柳树的哭喊声中,那柄刀影彻底从苍穹落下,直直的压在了柳树身上! “嘭!” 地动山摇,恐怖的声音在周围的几座山峦之间回荡。 没有丝毫烟尘溅起,因为那本来就是刀影,对付的也是魂魄层面的东西。 就比如说现在,大柳树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只不过是从之前那遮蔽了整个村子的幅度,退化成了普通柳树的大小。 它依然位于村子的中心,只是在柳树内部,那个稚童的魂魄已经消散了。 所有的死气,怨气,鬼气,也都消失不见,被那柄刀影彻底镇散。 而且整棵大柳树,此刻都呈现出一种衰败的趋势,再过个几年恐怕就会枯死! 下一刻,一道幽暗的气息从柳树身上逸散出来。 而在另一边,阎添岁轻轻招手,那道气息就被他收敛于掌心。 精光在他的瞳孔中一闪而逝。 “想跑?痴人说梦!” …… 相比于塔寨亡魂的破灭,茂密的树林之中,鬼婆这会儿一颗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在看到命刀的瞬间,她就放弃了对于大柳树的控制。 当然,已经传到柳树内部的那道气息是不可能再收回来的了。 因此,鬼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离开塔寨村,若是能及时赶到鬼王大人的身旁,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她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浓密的树林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寒风! 鬼婆只愣了一瞬,瞬间感应出了有些不对劲。 她连忙结出手印,打算做出准备。 只不过,还没等她手印做完,便看到十米外,有一道身影飞速靠近。 那人看起来平平无奇,身后背个包袱,手中的刀刃闪烁着森然寒光! “该死!” 鬼婆低吼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特殊的符咒,直直的朝着阎添岁扔了过去。 这些符咒上写画着一些诡异的文字,似乎是拥有自己的灵智一般,化作了一只只鬼物,朝着阎添岁吞噬而来。 “呵呵,雕虫小技!” 阎添岁冷笑一声,甚至都没有去管这些符咒。 而这符咒在刚刚靠近他十米左右,甚至都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衣衫,便自动燃烧起来,瞬息间就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阎添岁手中的镇字刀也猛地斩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鬼婆身旁。 在近战方面,鬼婆那年迈的身体,自然是比不上阎添岁这个壮小伙! 仅仅一刀,鬼婆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道透明的魂魄被拽了出来,直接被阎添岁收入了镇刀之内。 紧接着,阎添岁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半个时辰后。 塔寨村内,梁克昭已经醒了过来。 然而刚一睁眼,他突然感觉到了阵阵热浪袭来。 再一细看,梁克昭发现整个塔寨村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在他身旁,阎添岁啃着烧饼,目光直视着火海,眼中一片平静。 尘归尘,土归土,早登极乐为正途。 …… 眼看着一切灾祸全都在烈火中被烧成灰烬,梁克昭终于松了口气。 而周边的大雾,已经退散到了极为稀薄的程度。 看样子,最多再过个十分钟左右,他们两人就可以安全的离开村庄了。 整个村子都是一片残垣断壁,唯有祠堂还勉强保存完好。 这儿就是摆放塔寨祖宗牌位的地方。 平时村子里如果有什么祭祀活动,也会放在祠堂举办。 现在,祠堂中充斥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到处都落满了灰尘蛛网。 梁克昭寻找了一遍,最终,找到了那妇人的牌位。 杨柳青,这是牌位上刻着的名字。 这种牌位,叫做生祠牌。 一些山村里年纪大了,且没有儿女在身边的老人,都会弄这个东西。 就是害怕自己万一要是哪天突然就死了,连个牌位都没人帮着做。 妇人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唯一相依为命的闺女也丢了,因此自然也弄好了牌位。 结果,牌位刚刚做好没多久,村里就发生了火灾,所有村民都丧生于这场大火之中,无一逃脱。 梁克昭拿起排位,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灰尘,然后将牌位包好背在身上。 在这场大火之下,妇人的骨灰都被融在了那一大堆灰烬之中,也根本就无法找出来。 幸好还有牌位在,对于救命恩人的死后归宿,梁克昭还是很郑重的。 回去之后,他会找个地方将这牌位好好安葬的。 十几分钟的时间很快流逝。 两人看了一眼外面,大雾已经完全消散。 阳光下,周围的山峦呈现出一种旺盛的青绿色,看起来好一片青山绿水,不见丝毫邪祟怨气。 “走吧。” 阎添岁摆了摆手,开口道:“我们可以回丰源了。” “嗯嗯,好!”梁克昭点了点头。 两人的重新踏上了小路,脚步飞快,身影逐渐远去。 但就在转过小路的刹那间,梁克昭突然转过头,目光盯着身后那座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山。 他的眼神似乎穿过了小山,看到了那座枯败的焦黑村落。 这一天一夜的经历,想必他此生都很难忘却! 40、出发,黄庙镇! 衙门,审讯室。 阎添岁手中镇刀一扬,鬼婆的魂魄瞬间现形于地上。 旋即,阎添岁来到鬼婆面前,直接说道:“我问,你答!” “好!” 鬼婆木纳的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失去了灵智的模样。 镇刀里面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哪里是相当于一个小型十八层地狱的区域,鬼婆在里面可没少受罪! “为什么要抓那些女孩?”阎添岁问道。 “献祭!” 嗯? 听到这两个字,阎添岁眉头紧锁。 要知道,事关“献祭”这二字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阎添岁又问:“给谁献祭?” “鬼王大人!” 说出鬼王这个称号的霎那间,鬼婆的眼中似乎迸发出了无尽的希望,这个鬼王仿佛如同她最敬仰,最崇拜的人一样! 随着鬼婆的娓娓道来,阎添岁终于也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在距离丰源城北方一百五十里处,有一座名为黄庙镇的地方。 在哪里,有一位名为阴山鬼王的人物。 而鬼婆,仅仅只是阴山鬼王手下的一号无名小卒。 类似于鬼婆这样的人,在阴山鬼王的身下足足有数百! 而这些鬼婆的任务,乃是负责给鬼王抓捕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至于抓捕回去是要做什么用,鬼婆自身是不清楚的。 也就是说,之前丢女人的案件,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这鬼婆以及那阴山鬼王身上。 至于塔寨的事情,这完全就是鬼婆随手而为之。 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她也不介意做一把幕后黑手。 若是控制了那大柳树,回去交付给了鬼王,她必然能够得到满意的赏赐! 而那个差点被埋葬的女孩……说来也挺可怜的。 也不知她从哪里得知的鬼婆的目的,为了不被鬼婆抓走献祭给鬼王,她竟然趁着鬼婆不注意,硬生生的用指甲将自己的脸给划破了! 一个毁了容的女人,鬼婆自然不敢带去给鬼王。 愤怒的鬼婆将她的十指指甲全抽了出来,然后狠狠的惩罚了一遍,最后还准备活埋了她! 若不是半途碰上了阎添岁和梁克昭,这会的她恐怕已经被深埋于地底,窒息而亡了。 “行了,回去吧。” 镇刀一扬,鬼婆再次被镇压在了镇刀之内。 阎添岁转身,推门走出了审讯室。 刚一出来,等候在一旁的梁克昭急忙凑了过来:“小哥?问出来了?” “嗯。” 阎添岁点了点头,简单和他解释了一下情况的经过。 “阴山鬼王?”梁克昭愣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那这应该怎么处理?若是不解决它,是不是还会丢人啊!” “我来搞定吧。” 说着话,阎添岁已经大踏步的朝着门外而去。 …… “三百里,黄庙镇?那得有多远?” 走出衙门来到城门口后,阎添岁突然怔住了。 他是个路痴来的,虽然已经知道了目的地,但是怎么去却成了一个大问题了! 沉思片刻后,阎添岁还是决定用自己那个最有用办法! 那便是——问路…… 思索间,阎添岁径直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开始细细打量着出城的人。 出远门必备的东西就是包袱了,所以只要找到那种背着包袱且行色匆匆的行人,那就定然是要出远门的。 然而只要对方是往北走的,那自然是知道那个黄庙镇的,只要跟着这种人走,绝对错不了。 很快,阎添岁的目标来了! 那是一位背着花格子包袱,脚步匆匆,直直的迎着北方而去的女子。 阎添岁急忙朝着这女子迎了过去。 拦下女孩,看着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解,阎添岁急忙解释道:“敢问姑娘可是要去北方?我想要问你打听个地。” “嗯,你说吧。”女孩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黄庙镇这个地方?” “黄庙镇?”女孩眼中露出丝丝诧异,音调骤然提高了许多:“你要去黄庙镇?你去那干什么?” 阎添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听说了黄庙镇这个地之后,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转念一想,阎添岁随意找了个借口:“我一个姐姐嫁到哪里了,我想去看望看望他,但不知道这路怎么走。” 女孩一听,心中顿时了然。 这会的年代,穷人家里的女娃一旦嫁了出去,那就代表这辈子都可能见不上了。 如今阎添岁要去见姐姐,倒也说得通。 想了片刻,女孩说道:“那走吧,我刚好也是要去黄庙镇,你跟我一起做个伴吧。” “嘿!那挺好!” 阎添岁顿时一喜,这可太巧了! 旋即,两人便结伴出发了。 一路上,阎添岁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她叫方春月,是一个唱戏的。 这一次她去黄庙镇,就是为了回归戏班。 按照方春月自己所说的,她之前是生了一场病,所以独自在丰源中养病。 而如今病好了,自然就要回归戏班唱戏赚钱了。 两人都属于那种腿脚麻利的,赶起路来也是丝毫不停歇。 一路聊一路走,时间匆匆而过。 …… 很快,夜幕降落,星河低垂, 一堆篝火在路旁升起,两人围坐在篝火旁各自吃着自己带来的干粮。 夜间不赶路,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碰到熊瞎子或者老虎之类的猛禽,毕竟这东西可都是晚上才会出来的。 烤火的途中,方春月突然抬头说道:“晚上外头不安全,所以需要人守夜,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如何?” “可以。” 阎添岁点了点头,对于守夜这种问题,他是随意的。 虽然守后半夜有些吃亏,但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跟一个弱女子斤斤计较吧? 旋即,在啃完烧饼之后,两人合力清理了一下篝火的周边。 而后,阎添岁便枕着包袱进入了梦乡。 他也不担心方春月会对自己行那不轨之事,这种东西在男人来看,好像是不会吃亏的…… ……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迷迷糊糊的阎添岁突然听到耳旁响起了一声呼喊:“喂?快醒醒!” “嗯?到换班的时候了?” 阎添岁揉了揉眼睛,带着些许的困意坐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身旁方春月那凝重的声音:“不是换班!你看那是什么!” 闻声,阎添岁下意识的顺着方春月手指的方向看去。 官道的尽头处,三辆马车并排缓缓驶来。 每一辆马车的车头处都坐着一个车夫,他们的脸庞泛着淡淡的青绿色,手中的鞭子如同机械一般的挥舞着。 “啪!啪!啪!” 那马鞭抽到马屁股上,发出了阵阵“啪啪”声。 诡异的是,那些马儿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的袭来,只是低着头,默默的向前走着。 这一刻,方春月面色无比凝重。 这一刻,阎添岁目光灼灼,突然歪嘴笑了起来! 41、人生大劫之第一难!诡异乘客 很快,三辆马车便来到了两人的身旁。 靠右侧的马车车夫僵硬的扭过头看向两人,随后,机械般的声音响起:“两位,要搭车吗?” 方春月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 但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阎添岁突然热情的接过了话茬:“搭呢!搭!我们要去黄庙镇,你们去吗?” “上车吧。”车夫淡淡的回了一句。 “好嘞!” 阎添岁应了一声,旋即便看向了方春月:“姑娘,你坐不?你不坐的话我可就先走了。” “这车不能坐!”方春月一把将阎添岁拉到了一旁,沉声道:“这是子时鬼车!人坐上去就回不来了!” 阎添岁咧嘴一笑:“无妨,鬼车速度快的很呢,正好省的我走路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到了。” 说着话,阎添岁抽出胳膊,径直爬上了马车的车架。 “哎呀!真的是!怎么就不听说呢!” 方春月气的跺了跺脚,眼看着马车就要出发了,她一咬牙也跟着爬了上去。 掀开马车帘,方春月一眼就看到了马车座位上的那些人。 这些人中男女老少都有,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非常诡异的半低着头。 除非是故意的弯腰,要不然根本看不到他们的长相全貌。 当然,不用看方春月也知道,这辆马车中恐怕也只有自己和那个青年是活人。 在她的感知中,这辆马车内的阴气,可谓是浓郁到了极点! “呦来了呀,快来坐这儿。” 阎添岁坐在靠里侧的一个位置上,热情的招呼着方春月,让她坐自己旁边。 上前落座之后,方春月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你……你不害怕吗?” 感受着周围的气息,此时此刻,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已经在方春月的心中蔓延了开来。 她突然有些自责,刚刚怎么就头脑一热上了马车呢!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各位大哥大姐们都很友好呢!” 阎添岁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竟是从包袱里掏出了一个烧饼开始啃着。 这一刻,方春月眼神突然一变,她就跟看傻子似的看着阎添岁,嘴中下意识的念叨着:“你怕不是傻了?这些……这些可都是鬼啊!” 骤然间,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乐呵呵笑着的阎添岁突然扭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脸上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方春月疑惑的目光下,阎添岁取下了包袱,从里面掏出来一本账簿。 翻开第四页,上方写着几行大字。 【大宁朝历,一七三年,七月三十日。】 【丰源人士方春月,赊菜刀一把。】 【卜,度人生大劫,若成,收寿十年。备注:助度过此劫!】 【时限,三年!】 阎添岁将账簿递了过去,同时询问道:“方春月,来看一下这个手印是不是你按的?” 方春月目光下意识的看去,而后瞳孔骤然放大。 “是。” 她默默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那就好,人生大劫的第一难可来了。” 说着话,阎添岁眉头轻挑,将账簿放回包袱之后,抬头示意她仔细看车厢里的这些人。 方春月呆呆的抬起头看了良久。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那些不是活人,但其他的却看不出来了。” 她刚才已经非常仔细的观察了半天,每个人都只是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根本没发现什么太大的异常。 “哎,还是学艺不精啊!” 阎添岁摇了摇头,屈指握拳,突然对着身旁一个老太太的脑袋猛地砸了下去。 嘭! 一声炸响过后,老太太的脑袋直接被拍了个粉碎。 方春月猛地瞪大了双眼,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然而,就在她震惊之际,被拍碎了头颅的老太太忽然站了起来! 只见那老太太的无头身体在站起来之后,颤颤巍巍的朝着车帘子前挪了两步,这才轰然倒了下去。 紧接着,方春月又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老太太的身体倒下后,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仿佛一个摔碎了的瓷器一般,骤然碎成了满地的碎片残渣。 这满地的残渣又渐渐化作了飞灰,无风自起,缓缓消散在了车厢内! “人……碎,碎了??” 方春月控制不住的吞了一口口水。 而就在这时,方春月突然发现,原本低着头的其他人全都开始缓缓抬起头,朝着二人看来。 他们的脖子似乎很僵,转起头来都略微有点费劲。 但,等到所有人全部抬起头,且把头转过来之后,方春月瞳孔猛然收缩!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鲜血,亮着无比铁青的幽光! 那空洞幽暗的眼神,仅仅一眼,便让人毛骨悚然!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方春月已经完全吓懵了。 她虽然懂一点点鬼怪方面的知识,但她就是个唱戏的,这场面生平哪里见过啊! 就在这时,阎添岁的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样?现在明白什么是人生大劫了吧?” 方春月被他的声音拉回过神,艰难的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坐好了,还没完呢,看好了!” 阎添岁转过身,面向着那些一个比一个吓人的猛鬼乘客们,缓缓抽出了菜刀。 菜刀出鞘的瞬间,刀身上突然覆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这……” 方春月再度呆住了,这怎么菜刀还会发光呢? 而看到这一幕,所有回着头的猛鬼乘客们,漆黑恐怖的瞳孔都是一阵收缩! 几乎是同时,他们都开始缓缓的,僵硬的,又把头转了回去。 紧接着,有一个中年男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车夫,停一下,我要下车!” “希律律~” 一声马蹄响动传来,马车骤然停止。 那中年男人步履蹒跚的朝着车帘子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同时,所有乘客全都哗啦哗啦的站了起来,准备跟着中年男人一起下车。 看到这一幕,方春月突然懵了。 “这群鬼……被吓跑了?” 然而,就在方春月稍微松了一口气时,一声怒喝骤然响起! “都给我站住!” 阎添岁声如炸雷,一声暴喝! 所有刚刚走到了车帘子前的鬼乘客们,全都吓了一个激灵愣在了原地! “不好!快跑啊!” 也不知道是那个鬼忽然大喊了一声,所有鬼乘客又全都惊醒了过来,蜂拥着扑了出去。 然而,就在众人马上就要冲出车帘子,闻到马车外面自由的味道的时候。 砰!砰!砰!砰! 许多道脆响声响起,闷头朝外冲的鬼乘客们,全都撞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什么情况! 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所有鬼乘客纷纷抬头看去。 车帘子依旧在那安然无恙的悬挂着,但在车架的上方,一柄泛着金光的菜刀不知何时插在了哪里。 它们,逃无可逃! 42、无头人! 眼见无路可逃,所有鬼乘客们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煞气弥漫! “妈的,跟他拼了!” “没错!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杀!杀!杀!” 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是鬼呢。 他们一个个面容可怖至极,凶神恶煞的向阎添岁冲了过来,一个个张牙舞爪,似乎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块血肉一般! 拥挤的车厢内部,顿时阴气弥漫,鬼哭狼嚎声响起了一片! “呵呵!倒是好胆!” 阎添岁冷笑一声,手指微微一弯。 下一刻,那把用来堵着门的菜刀突然凭空返回,直接朝着一群鬼物们横切了过去! “啊!!!” 瞬间,凄厉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车厢! 所有的鬼乘客在菜刀的斩击之下,都仿佛是一块易碎的铜镜,摧枯拉朽,触之即碎! 阎添岁没有收住手,甚至连带着整个马车的车厢也给切开了一个大窟窿! 不过,有没有窟窿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一刀下去,车上所有的鬼乘客全都已经死光了。 唯独只剩下了前面驾车的车夫。 而就在这时,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车夫,终于是握着马鞭从车架上站了起来。 车夫是个穿着普通衣衫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色无比铁青,一双散发着油绿色光芒的眼睛眯起,注视着车厢内部的阎添岁。 “子时鬼车的规矩是不得在车厢内发生争斗,小子,你破坏了我得规矩,在我的车上对我的乘客大打出手,而且竟敢破坏我的鬼车!” 那鬼车夫咬牙切齿,厉声吼道:“简直罪无可恕!那便纳命来!用你的灵魂来赔偿吧!” 伴随着车夫一声怒吼,霎那间,整个车厢之内无数黑色的气流涌动,一股磅礴的戾气铺天盖地的展开! 方春月瞬间感到一股缺氧的室息感传来! 她张大着嘴巴拼命呼吸,俏脸变得毫无血色,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鬼车夫周身弥漫着黑色的气流,脚尖猛然点地,身形横飞,朝着阎添岁扑了上来。 “给我死!” 他咆哮一声,铁青色的手掌化爪,形成了一股无比锋利的气流,直逼阎添岁面门! 一瞬间,方春月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如果阎添岁不敌对方,那就全完了! 然而,就在那车夫速度极快,马上要横飞到阎添岁的面前之际。 阎添岁手中再次出现一把菜刀,猛地朝着他挥斩而去! “砰!” 前一秒还来势汹汹的中年车夫,后一秒直接被刀面给拍的侧飞了出去,撞到了车架上半天都起不来。 这就搞定了? 此时此刻,紧张到了极点的方春月顿时傻眼了。 这也太雷声大雨点小了吧?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阎添岁这一刀可注入了不少属于幽冥地府的力量! 这车夫倒也还算有点实力,要不然这会早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旋即,阎添岁手持着菜刀来到鬼车夫前方,冷冷的注视着他。 “现在,带我们去黄庙镇!要不然你就准备好死吧!” “好!好!好!我带你们去!” 那鬼车夫急忙点头,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阎添岁重新回到座位上,感受着马车重新出发,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此时,一旁的方春月已经是彻底懵了! 眼看着阎添岁与那鬼车夫交谈,又感受着马车开始前行,她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往旁边移了一下身子。 就如同那个要求她签下欠账的老头一样,身旁这个男人的身上也是处处透露着诡异,她有些害怕! 时间推移,车轮滚滚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伴随着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大……大人!我们到了!” 听到这话,阎添岁睁开了眼睛。 “咔嚓!” 手中的菜刀猛地往下一斩,直接穿透了整座车架。 下一刻,整架马车开始化作了点点荧光飘散,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伴随着马车的消失,方春月发现自己竟然直接站在了地上! 原本左右还有两架马车的,到不知何时,那两架马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阎添岁压根没在意方春月脸上那阴晴不定的表情,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很快,前方路旁的一块石碑映入阎添岁眼帘。 上书——黄庙镇! 然而,在阎添岁仔细观察之后,他觉得这个镇子应该重新改一个名字。 就叫——鬼庙镇! …… 这会儿,时间已经来到了卯时,正是夜色浓郁之时。 阎添岁在和方春月商量了之后,准备暂时不进镇子,而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再说。 但两人不知道的是,也正因为这个决定,使得两人躲过了一劫! 此时,黄庙镇的街道上已经是空荡荡的了,一个从青楼喝完酒正准备回家的男子脚步不稳的走在路上。 然而,就在他走了一半时,忽然觉得有些尿急。 男子看了眼周围,便向着旁边小巷的阴影处走去。 “哗啦啦!” 他裤子一拉,水闸一开,全部过程一气呵成,显然是没少干这种事情。 “哒!哒!” 但就在男子释放完毕,拉起裤子准备走人时,他竟听到小巷深处有脚步声传来。 “谁啊?” 男子醉眼半含,举目看去。 只见一个人影从巷子深处出现,而后朝着这边走来。 随着人影的靠近,男子突然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那似乎是恶臭腐烂的味道。 “什么味道,真踏马的臭。” 中年男子抖了个激灵,他撒完尿,手摸着裤子口袋,调整了一下位置。 然而,下一刻,男子的手突然顿住了! 他骤然瞪大眼睛,转身就向着远处跑去,因为……他瞥到了巷子深处走来的人,竟然没有脑袋! 下一刻,男子突然倒地。 他的脑袋被出现在背后的无头人直接抓住,然后一提,那脑袋轻松就被摘掉了! 而后,无头人把脑袋往自己身上一按,脸上有阴森森的笑容浮现,只是很快,笑容猛地僵住,啪嗒一声,脑袋掉下来了! 无头鬼站在那里,身子微弯,像是在看脚下。 过了几秒后,无头鬼继续向前行走,仅仅几步后就消失在原地,着实诡异无比! 43、御诡者组织! 翌日清晨。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黄庙镇的街道上。 “有人死了?” 黄庙客栈里,一个国字脸中年男人刚要出门吃早点,但是在听到从身边路过的行人话语时,他神情微怔。 在国字脸中年男人的旁边还有一个面容憔悴,身形瘦弱的青年。 听着熙熙攘攘的讨论声,那青年微微侧头,低声说道:“郭头?我们去看看如何?” 郭克军微微点头。 旋即,两人便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刚一靠近,两人就听到很多人在议论。 “前面的?你们看到了吗?死掉的是谁啊?” “我认得他!是镇南的无赖刘三!” “妈呀!这也太惨了吧?他是得罪谁了吗?怎么头都被割下来了?” “……” 听到这里,国字脸中年男人郭克军向前走了几步。 只是在看到尸体时,他脸色顿时起了变化。 这不是他怕了,而是另有原因! 观察片刻,郭克军扭过头,脸色凝重的对那瘦弱青年说道:“非正常仇杀,有鬼气!” 闻言,青年脸色没变,瞳孔却是缩了缩。 两人很快便离开了人群,也没去吃早饭,而后回到了客栈。 一进门,郭克军沉声说道:“现场有鬼气,应该是鬼怪作祟,我们在附近,按照规矩应该由我们二人负责。” “嗯,我明白的郭头。”青年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郭克军见到青年的表情,脑海中浮现出了他之前的经历,当即劝解道:“许魏,你应该知道上头的规矩,遇到鬼祟害人,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撤,御鬼者的命要比普通人值钱!” 青年许魏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见此,郭克军叹息一声:“你明白就好,我们御鬼者注定短命,但是能多活着就多活着,这代表我们能解决更多的鬼祟作恶事件,你也能杀更多的鬼为你爸妈报仇。” 说话的同时,郭克军眼中有复杂之色闪过。 他这个手下的父母在三年前死于鬼物的手中,也正因为这件事,才让他下定决心加入了御鬼者群体,一心想要杀鬼报仇! 屋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许魏深吸一口气,咧开嘴笑着:“郭头您就放心好了,我其实已经想通了,” “我知道自己现在实力还太弱小,所以我一定要努力争取成为天级御鬼者!到了那时!没有一只鬼物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 “好!” 郭克军也笑了,他是真心的为自己这个手下能够想明白而高兴。 …… 然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谈话的同时,房间隔壁一个啃着烧饼的青年,嘴角开始缓缓上扬。 这青年正是阎添岁! 清晨时分,他便与方春月一同走进了这个黄庙镇。 在进了镇子之后,方春月便说自己要先去戏班找班主报道,要先与阎添岁分道扬镳。 阎添岁没有任何的意见,直接点头同意了。 而后两人便分开了。 方春月去的方向是镇子北边,而阎添岁则开始在黄庙镇里随意游荡着。 在审讯鬼婆之后,他得知那阴山鬼王的老巢在黄庙镇中,但具体位置他却不知道,甚至于就连鬼婆也不知道。 按照鬼婆所说,每次抓到妙龄少女来到黄庙镇之后,她就会失去意识。 待意识回归之时,她已经到达了鬼巢之中,至于是如何进去、如何出来,她完全没记住。 所以,阎添岁也只得自己慢慢寻找了。 好消息时,他仅仅溜达了几圈便发现了端倪。 一具无头尸体,且周身鬼气弥漫,这不就是最好的线索吗? 也就在阎添岁好奇的观望时,人群中一道声音如同闪电一般传入了他的耳中。 有鬼气? 这三个字一入耳,阎添岁骤然一惊。 旋即,他便跟着两人来到了这个镇子上唯一的客栈。 阎添岁自然而然的选了两人隔壁的房间,然后开始偷听。 虽然郭克军和许魏已经在有意识的压低自己谈话的声音了,但他们说的话还是清晰的落入了阎添岁耳中。 “御鬼者?” 阎添岁嘴中呢喃一句,眼中的好奇之意更盛了! …… 傍晚,红霞染红了半边天。 刘三被杀的小巷子已经被封锁了,今日的黄庙镇比往常冷清了很多。 百姓们都知道这附近有人死了,衙门那边正在抓捕,并且要求最近不要在外活动,以防再次被摘了脑袋。 百姓们很听话,乖乖招办,毕竟谁也不想无缘无故的就被割了脑袋。 街尾处。 许魏有些烦躁的依靠在了墙边:“找一天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到底藏哪里去了?” 郭克军眉头微蹙,目光来回扫视着四周道路,又看向附近人家里,甚至连房顶犄角都没有放过。 “感觉不到任何鬼气,该死的,难道要等鬼行动,守株待兔?” 郭克军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很不喜欢这种做法,因为这往往代表着会有人遇害。 一想到这种情况,郭克军心头顿时急躁了起来。 这时,许魏突然猜测着说道:“我们俩一天都没有找到它,会不会是这只鬼已经离开了这个镇子,去其他地方了?” 说着话,他的目光看向了从旁边经过的两名捕快。 吩咐这些捕快前来的意思很简单,并不是让他们来对付鬼祟,而是为了安定百姓的心绪。 那两名捕快经过时,朝着郭克军和许魏微微点头。 捕快们并不知道这许魏是何身份,他们只知道衙门那边给出了命令。 让他们如果发现了异状,立刻汇报给这两位。 而且,若是两人有吩咐,他们就必须要无条件服从。 由此可见,这两位是大有来头的人! 对于这些捕快的示好,郭克军同样给予了回应。 旋即,他思索片刻后,又向着那条小巷子走去。 然而,就在郭克军靠近小巷子时,他的目光一斜,忽然看向了一户人家的院落。 这户人家的门窗皆是关着,屋顶冒着袅袅炊烟,似乎是正在准备着饭菜。 房门口卧着一条土狗,趴在那里睡觉,一切看起来很平常。 “有些不对劲啊!”郭克军微微皱眉。 今天他来过这里好几次了,每次经过时这条土狗都会狂叫不已,但这次为何不叫了? 而且它还一直趴着,脑袋深埋在两条前腿里,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也就在这时,一旁跟过来的许魏突然轻“咦”一声。 “郭头,我怎么记得,这家人今天好像都做了一天饭了,房顶那烟似乎一直都没有断过!” 听到这话,郭克军猛地怔住,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好!那鬼就在这间屋子里!” 44、恶至极,为杀戮! 郭克军在意识到屋子里的情况不对后,率先动了! 他直接冲向那户人家门口,“砰砰”敲了几下门。 眼见门缝里面的人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对于他的敲门熟视无睹,郭克军更加确信情况有异了。 “砰!” 他一个飞踹就将木门直接给踹飞了,那力量完全不是正常人能使出来的。 踹门的震动声很大,门边的狗都被震动了。 只见……狗头滴溜溜滚落! 很显然,狗脑袋早就被切掉了,却因为绳子一直在固定着,所以才出现了先前一动不动的景象。 而今受到震动,那脑袋再也固不住了! “进去看看!” 两人刚一迈进家门,立刻就闻到空气中飘荡的轻微腐尸臭味。 而此刻,家中的人都是做出了动静。 一共有五个人,他们脖子上带有血痕,听到门外的动静后,诡异地扭动着看了过来。 许魏瞳孔微缩:“不好!是鬼奴,这家人已经全死了!” “我来除掉鬼奴,你去找那个鬼!” 郭克军低吼一声,直接冲了过去,速度快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有大量的气体冒出,像是那烧开的锅炉一般,且这气竟然呈现了浓烈的红色! 并且,他的手心有死皮腐败出现,朝着最近的鬼奴脸部狠狠抓去。 而许魏则看向了房屋的四周。 “我们已经找到这里了,你以为你还能躲多久?” 他低沉出声,赫然是在与那无头鬼说话! 然而,无头鬼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出现。 “我倒是要看看,你藏在了哪里!” 许魏的眼角两端有血色浮现,那血色瞬间覆盖了整个眼睛,让他的眼睛像是血瞳一般。 与之相伴的是,他的面目也变得狰狞,脸上有青筋浮现,像是一只只蚯蚓在皮肉的下方疯狂蠕动乱窜。 可是还没等他去细观察,旁边的隔间突然传来了动静! “砰!” 房门忽然打开,炕上站着一个无头鬼,冷冷的“注视”着两人! 这鬼一直藏在隔间里面,难怪找不到它! “无头历鬼!” 许魏脸上有惊色闪过。 鬼分两类,一种是完整的鬼,一种则是身体不全的鬼。 比如没有影子的尸体,没有脑袋的鬼,或者没有手的鬼。 这些鬼身体不全,但是这类鬼往往最恐怖! 它们的最低等级都在地级,是能造成上千人死亡的恐怖厉鬼! 而这个层次的厉鬼,只有同为地级,亦或者是天级御鬼者才能对付! “完了。”许魏心中一凝,他们俩今天恐怕要栽了! 而此时,一旁的郭克军急忙说道:“许魏!快发信号!这只地级无头厉鬼我们对付不了!” “知道了!” 许魏面色凝重,一步跨出来到窗户口,伸手从后腰部位摸出了一支信号箭。 伴随着信号箭射出,丰源城内一座大宅子里,一个男人神情骤然大骇! “不好!是地级厉鬼信号箭!” 下一刻,男人立刻从一旁的笼子中取出了一只信鸽,简单描述了一下情况后,便将信鸽放飞了出去。 这是最快传递信息的方式! 利用经过训练的信鸽,将消息传递给最近的地级御鬼者。 而在收到消息的瞬间,那名地级御鬼者便会出发赶往事发地,从而解决那只厉鬼。 至于传递信息途中的这段时间,也只能期望发信息的那边可以挡得住了…… 与此同时,黄庙镇。 无头鬼身子转动,面向郭克军、许魏二人,快速逼近了过来。 见状,原本就在窗户旁的许魏一脚踹飞了一只鬼奴,身形爆退的同时低吼道:“郭头!快撤!我们身上有鬼纹,这无头鬼想要吞噬我们身上的厉鬼。” 鬼纹是御鬼者独有的标志,乃是一种类似于刺身的纹路。 而在鬼纹之中则会封印着一只厉鬼,御鬼者正是借用了那厉鬼的鬼力,这才拥有了超乎于常人所想象的实力。 说时迟那时快,许魏在说完话之后已经退到了门口,但处于鬼奴包围之中的郭克军却是被拖住了,没能第一时间离开。 无头鬼刚一靠近了郭克军面前,一双利爪便抬起向着他脑袋握去,要将之摘掉! 郭克军瞳孔微缩! 只见他牙关一咬,左手的皮肤骤然由苍白变得惨绿,同时还有尸斑浮现,眨眼间竟变成了一只恐怖尸手! “给我滚!” 下一刻,惨绿色的尸手向着无头鬼的胳膊抽打了过去。 “砰!” 无头鬼倒退了半步。 而对面的郭克军则是直接倒飞了出去,口吐鲜血,伴随着左手有尸腐恶臭浮现。 他的左手被无头鬼的鬼气侵染,那惨绿色的尸手越发像尸体的手了。 他根本不是无头鬼的对手,一击之下立见分晓。 许魏一把抓住了倒飞的郭克军,脸上狰狞之色更深了,一双眼睛愈发的血红。 这是他的鬼纹能力——幽冥血瞳! 能力爆发的特征就是眼睛变红,并且有了超越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 这一刻,许魏浑身透着一股死气,像是化作了一只真正的厉鬼。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许魏大吼一声,猛地冲了过去,拦下了要靠近郭克军的无头鬼。 “砰!” 一人一鬼的拳头狠狠碰撞在一起,有沉闷之音爆开,像是巨石相撞,声震如雷! 一击过后,许魏踉跄后退,脸上的青筋愈发暴起,饱满圆润的血色在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死人之色遍布脸容。 御鬼者乃是一群用身体养着厉鬼的人,他们战斗起来就如同是一只只厉鬼! 越是战斗,越是发狠,就越像一只鬼! 而另一边。 无头鬼未曾退后半步,很显然,许魏的攻击对它起不到半点效果。 许魏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他耳旁突然传来了细小的声响。 略一思考之后他便知道,是这边产生的动静让周遭的百姓们开始惊慌了。 “不能退!” 许魏脑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无头鬼很可怕,因为失去了部分身体,导致这种鬼只会遵循本能来行动,不像完整的鬼有着自己的意识。 而无头鬼的本能,就是杀戮! 他们二人皆是很有天赋的御鬼者,否则也不会两个人就能处理鬼事件。 他们如果要逃,是有希望逃脱的,可是他们不能逃! 如果两人逃走,无头鬼失去目标之后,便会找寻下一个目标,而周围的百姓肯定会遭殃! 这时,一旁已经缓过劲来的郭克军说道:“拦住它,等周围的百姓撤离的差不多了我们再走!” 很显然,郭克军的想法是和许魏一模一样的。 虽然上头说过,御鬼者的命要比普通人值钱,但若是就这么甩下这些普通人自己逃之夭夭,两人日后恐怕再也没有提升的可能了。 有时候,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人生也就彻底失去了光彩和未来! 45、我说他不会死!那他必然不会死!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郭克军和许巍已经是浑身欲血。 两人已经是火力全开,甚至都开始燃烧起了自身的本命鬼气,以此来换取对战的能力。 但仅仅三分钟他们已经就坚持不住了,不是他们不行,而是无头鬼太凶悍了。 甚至于,他们两人连对方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 许巍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郭头?我们的援助什么时候可以到?” 郭克军大口的喘着气,最终说出了一个让许巍整颗心都沉入谷底的数字。 “如果顺利的话,从丰源到这里,最少20分钟!” “艹!” 许巍怒骂一声,眼中的血色愈发的浓郁,他已经准备拼命了! 然而下一刻,郭克军沉声说道:“再坚持一下,外面的百姓似乎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坚持五分钟我们就可以撤了!” 说着话,郭克军左半边的身体变得腐败,同时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那是他自身的能力——尸手! 这能力用多了,他就越接近鬼,如果他全身都腐败的话,那就代表他的死期来了!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许巍,又看向了胸口的鬼纹,眼神骤然变得坚定! “给我死!” 下一刻,郭克军低吼一声,他全身上下的血管皆如蚯蚓般蠕动,狰狞而可怕,皮肤更是在眨眼间化作死人一般的惨白,一双眼睛由红转而深红。 骤然间,与无头鬼正交手的许巍,猛得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拉他。 “砰!” 霎那间,他的身子倒飞而出,直接撞碎了窗户落在对面的马路上! 甚至于,他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带动着,一直砸到墙壁凹陷出了一个大坑,这才终于停止。 与此同时,郭克军的速度骤然加快,眨眼间便到了无头鬼的身后。 旋即,郭克军的双手双脚并用将那无头鬼抱住,身上有一缕缕血色的鬼气从皮肤下渗透出来,甚至有将无头鬼化作一只巨蛹的趋势。 “郭头!你在做什么!” 马路对面,许巍大吼,睚眦欲裂,眼中有泪水溢出。 显然,这一幕场景是郭克军爆发了全身的鬼力,而这也代表着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郭克军全然没理会许巍的质问,他大口张开咬在无头鬼的肩头,口中有鬼气冒出,要渗入无头鬼的身躯之内。 这一刻,无头鬼的动作骤然变缓了。 “照顾好自己!以后遇到危险不要那么冲动……” 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郭克军那紧咬的牙关之中,有模糊的声音传来。 “我们御鬼者注定短命,但是能多活着就多活着,这代表我们能解决更多鬼事件,你也能杀更多的鬼为你爹娘报仇!” 郭克军用尽全力道出这一句话,话末,他的皮肤开裂,一双眼睛有血泪流出,血色鬼气漫开开来,彻底包裹了他与无头鬼。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许巍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他连滚带爬的要冲进屋子内,却在进去时看到了弥漫的鬼雾中,郭克军那恳求的目光! 许巍如果进来救他,那么他控制无头鬼的手段就会被打断,一切都将会前功尽弃! 郭克军眼中血泪汩汨,看得许巍无比悲痛。 “轰!” 无头鬼被束缚,本能的开始挣扎。 它明明没有脑袋,却发出一股吓人的鬼叫声,直叫人刺耳破魂。 这声音渗人无比,黄庙村所有的百姓都是都被这一声尖叫给吓到了。 骤然间,附近很多人的脚步更快了! 而在同一刻,黄庙客栈内。 正在睡梦中的阎添岁双眸微动,下一刻,一双眼睛豁然睁开,精芒透亮! …… “吼!!” 无头鬼爆发出了阵阵厉啸,被郭克军困住的身子再次有了动静。 郭克军口中有血溢出,双眸血泪淌下,看得人触目惊心。 许巍的泪水忍不住从眼眶中滑落。 只见那无头鬼双手抬起,握住了郭克军的脑袋。 刹那间,郭克军口中有痛苦低吼,喉咙处有一个血线浮现。 血线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蔓延,要将整个脖颈圈住。 可以想象,一旦被圈住,那时候郭克军必然不是力竭而死,而是死于鬼摘脑袋! 而就在这时! 无头鬼的动作突然顿住了,他浑身颤抖不已,像是炸了毛的猫。 “嗯?” 许巍发现了异状,顿时有些疑惑。 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道人影。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无声无息,像是凭空出现。 他身着一袭打着补丁的破旧衣服,身后背着个破包袱,手中还提着一把似乎是用来切肉的菜刀! “我说我睡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吵醒了?原来是你这鬼祟在作怪!真是该死!” 咒骂声从那人口中传出,在许巍惊骇的目光中,那男子从他身边走过,脚不沾地,身轻飘似羽毛。 右手微微一抬,一道亮光乍现。 “唰!” 只见男子手中握着的菜刀突然飞出,在无头鬼的身旁环绕一圈,而后又回到了男子的手中。 下一刻,无头鬼化作缕缕青烟,消散无形。 “这怎么可能!” 许巍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皆是起了鸡皮疙瘩。 可以杀死千人、万人的地级无头鬼,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杀掉了? “我是不是在做梦?”许巍脑海中下意识的浮现了这个念头。 失去无头鬼,郭克军也失去了支撑,整个人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郭头!” 许巍来不及去多想,连忙跑去扶起了郭克军。 “郭头?你感觉怎么样?” 许巍神色紧张,眼神四处乱撇,在检查着郭克军的伤口。 郭克军脸色惨白,眼神依旧是血红,瞳孔隐约间已经失去对焦。 “谢谢。” 他看向阎添岁的所在,嘴唇微张,涣散的意识朦胧间知道有人出手了。 虽然不能让他活下去,但也算是帮了他。 “咳!咳!咳!” 只是在说的时候,郭克军口中不断的咳血。 阎添岁凝视着郭克军,他的印堂死气压盖,凝而不散,这是将死之兆! “郭头你别说话了,你坚持住啊!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许巍双手颤抖,声音变得哽咽,整个人已经变得六神无主了! “放心,他不会死。” 嗯??? 听着耳边那熟悉又陌生的声线,许巍话语一顿,豁然抬头看向那个把地级无头鬼秒杀的男人。 “小哥?你……你有办法救郭头?” “我可以试试。” 阎添岁微微点头,随后从包袱里又取出了一把菜刀。 如果仔细去看,便可以看到这把刀的刀柄处刻着一个字——护! 伴随着阎添岁将“护”字刀放入郭克军怀中,下一秒,刀刃之上忽然泛出了一丝绿光! 那绿光缓缓流淌,竟是如同有指引一般没入了郭克军的心房处。 下一刻,只见郭克军那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血红的眼睛亦是恢复了黑白分明的色彩。 46、命运的指引! “这……这就好了?” 眼看着郭克军脸色渐渐转好,许巍嘴角微张,久久不能合拢。 这画面对他的冲击太大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为何一个明明就只剩一口气的人,在遇到一把菜刀之后就好了? 还有,发光的菜刀是个什么玩意? “舍己救人?你这胆量倒是挺大,就是能力终归是差了一点。” 眼看着郭克军印堂逐渐清明,阎添岁微微一笑后转身准备离开。 随着声音没入耳畔,许巍终于回过神来了,旋即他抬头看向了阎添岁,要向他表达谢意。 但下一刻,他神情突兀的一呆。 眼帘中,阎添岁手指微微一抬,那菜刀竟凌空飞起落入他手中,而后他一步踱出,身影逐渐变得虚幻,最终整个人凭空消失不见! “不见了?” 许巍猛然起身,惊骇的看着阎添岁消失的地方。 旋即,他赶忙站起来看向四周。 入眼所见,唯有空荡荡的街道,以及被他们打坏的房屋,再也没有其他的事物以及人的存在。 “瞬移?是御鬼者!而且还是有鬼域的御鬼者!” 许巍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御鬼者这三个字。 鬼域乃是鬼的一种特殊能力,但凡拥有鬼域的厉鬼,那都是地级以上的存在! 刚刚救自己两人的是天级御鬼者!? “嘶!” 许巍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御鬼者等级分为天地玄黄,而许巍自身的能力只有玄级。 对于他来说,天级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碰到天级御鬼者,而且对方还救了自己…… “咳咳!”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咳嗽声,打断了许巍脑海中纷乱的思维。 “郭头你怎么样了?”许巍连忙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郭克军。 但就在下一刻,郭克军直接坐起,整个人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 眼见如此,许巍嘴角一抽,脑袋里的思维更加纷乱了。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上一秒郭克军就要死了,但下一秒却突然变得生龙活虎的,着实太诡异了! “这人…我怎么没有见过?” 郭克军注视着阎添岁离开的位置,眉头深深皱起。 身为京城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御鬼者,郭克军的见识远远不是许巍能够比拟的。 整个大宁国的天级御鬼者,他虽然没有正式的接触过,但画像却都是看到过的。 然而,阎添岁的模样他却是第一次看到。 “难道……是新晋的天级御鬼者?” 郭克军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对方真的是新晋的天级御鬼者,那这个信息可就事关重大了! 大宁王朝,急需高等级御鬼者啊…… …… 而此时,客栈内。 阎添岁坐在桌子旁,直视着桌上的两把菜刀,眼中有莫名的色彩闪过。 这两把菜刀的刀柄处,都刻有着铁笔银划般的字体。 一把为“命”,而另一把则为——“幽!” 自从那一日在塔寨使用命字刀,并且链通了地府城隍的力量后,阎添岁就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 就比如说刚刚凭空消失的能力,那便是城隍特有的瞬移能力! 而身体的不正常,就是体现在了这一环节之上。 阎添岁发现,自己似乎莫名其妙的拥有了与那地府城隍同享能力的本领! 而且,这种能力的施展是不需要手持命刀,自然而然就可以施展出来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阎添岁,只能把这种能力归结为一种特殊的赠予了。 至于幽字刀……这还得从几个时辰前的那个梦说起! 在郭克军与许巍出去巡逻之后,阎添岁闲来无事,便准备躺到床上休息片刻。 然而奇怪的是,平日里睡眠极轻的他,今日睡的极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床头的包袱中突然透出丝丝淡红色的光芒,落在床榻之上。 睡梦中的阎添岁眉头微微皱起,双手不自觉的握拳。 显然,他是梦到了什么! …… 周围全都是茂盛的灌木丛,那幽幽绿叶扫在脸上,让他有一种刺痒的感觉。 阎添岁抬起头。 头顶的月亮原本是血红色的,但此刻浓度却深沉了许多,已经变成了暗红,仿佛被血液浸染过一般。 甚至于,周围的黑暗苍穹都被渲染上了几分血色。 又是这个梦! 阎添岁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几分回忆。 对于这个梦境,他其实并不陌生。 在离开老爷子身旁后,每隔几天他就会重复这场梦境,并且出现在这片叫不出名字来的荒野之中。 他隐约间感觉,这片荒野好像有些熟悉,可是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似乎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并且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期待感。 在之前的每次梦境中,阎添岁都尝试着沿着脚下的这条小路往前行走。 他总感觉,前方好像存在着什么东西,并且在一直呼唤着他。 每一次他都能够走的更远一些,直到上次,他几乎都要走到小路尽头。 隔着无数灌木,他隐约看见了远方好像有一栋庞大的建筑。 但关键时刻,梦却醒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自己想必就可以彻底走出丛林。 调整了一下思绪,阎添岁不再犹豫,继续沿着小路朝前方探索。 无数落叶刮过身躯,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这让他几度怀疑,自己是否还真的存在于梦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阎添岁再度接近了小路尽头! 拦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一层简单的藤蔓。 阎添岁抬起头,打算将之扯开。 可是指尖触碰到藤蔓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间犹豫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一旦真的走出这里,就会发生某种事情。 某种……好像命中注定的事情! 不过,数日的重复梦境,已经快要磨灭阎添岁的一切耐心。 他深呼吸一口气,终究开始拉开了藤蔓。 这一刻,大地仿佛飞快缩短,周围的景物都在变化,灌木丛不见了,那崎岖窄小的土路也消失了。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栋宅子! 那是一栋四合院,看起来似乎有些古旧,砖瓦上落满了灰尘,墙壁上也有诸多裂纹,在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院门口立着两头貔貅,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红芒! 阎添岁突然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这处院落上方的牌匾,满眼的不敢置信。 “城隍府!” 这一刻,阎添岁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召唤。 是这栋四合院在召唤着他,就像是命运的指引! 47、今日,尔升为城隍! 感应着四合院里传来的召唤,阎添岁下意识的抬脚向前。 “咔!咔!” 就在他来到门口时,两旁的那貔貅雕像突然动了起来! 两对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阎添岁,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良久之后,仿佛是验证了阎添岁的身份一般,两座貔貅雕像又缓缓的扭过身子,回归了原始的位置。 “吱~” 下一刻,伴随着刺耳的门关声,院门敞开! 阎添岁深吸一口气,抬脚上前,双脚迈入了大门之中。 “嗡!” 突兀的,一股诡异的波动传来,阎添岁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 …… “城隍爷保佑我明年能高中会元!光宗耀祖!” 一位中年男人跪在蒲团上,手中高举三柱香,举过头顶,不断的念道。 男人旁边的蒲团也有人在跪拜,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脸容慈祥。 此刻,老奶奶一边招呼着身旁一妇女跪下烧香,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城隍爷,您一定要保佑我们李家的下一代能是个儿子啊!” 门外依旧不断的有人进入,添补着地上的那些空位,举香祈拜。 “城隍爷,我今年做生意不顺......” “我儿子高烧不退,大夫说他快要不行了,城隍爷保佑他平平安安啊!” “拜完了,我们去添点香油钱。” “去拿点香灰包起来,这包要随身携带,不要丢了,这是保佑你平安顺利!” 一个个祈愿的声音在庙中轻响,男女老少都有自己的愿望,有为自己,也有为家人的愿望。 阎添岁的意识逐渐回归,他听到了很多声音汇入耳中。 中年男人祈祷自己高中,老奶奶虔诚的为自己未来的孙子祈福,有人祈求生意兴隆,有人祈求身体健康…… 一个个祈拜画面映入阎添岁脑海中。 一切都是那么地清晰,分毫毕现,不同的角度皆有,宛若碎片飞絮于黑暗中。 下一刻,阎添岁双眸睁开! 所有画面尽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站于高位,看到人头攒动的庙殿,香火鼎盛,檀香袅袅飘过鼻下。 阎添岁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 两缕无形的香火呈现,并遁入鼻中,让他双眸更加明亮,所视更加清晰。 “我这是……在那?这也是梦吗?” 阎添岁微微一怔,无数的记忆涌入脑海。 就在这时,有一道声音响起,它宛若来自脑海,又像是来自灵魂,更像是来自冥冥中的虚空。 “今日,尔将接任丰源城隍之位!” “所有的一切,吾将会在“幽”中与尔共享!” “这座城隍庙,便是尔之所属!” “望君…善待人间!” 骤然间,眼见的所有画面尽皆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阎添岁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道记忆。 “城隍,拥有九品功德香火之身!” 眼前画面一闪,阎添岁的意识回归本体,再一看他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栋有些破旧的院子中。 这一刻,阎添岁心中已然是彻底的明悟了。 他……接替了丰源城隍之位! 而接替的媒介,正是那把“命”字刀。 至于那把老爷子给自己的“幽”字刀,似乎也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阎添岁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那把“幽”字刀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呼!” 刀刃猛地一闪,刹那间,院落内有雾蒙蒙的黑气弥漫。 不多时,二十四道身影挺拔屹立在阎添岁的面前,他们无一例外皆是一身黑色役袍,有人腰悬长柄离钩,还有人腰挂佩刀。 “见过城隍大人!”二十四人神情恭敬,弯腰作揖。 阎添岁微微点头,脑海中又有一道记忆浮现。 面前这二十四人,分别为十二位日巡游阴差,十二位夜巡游阴差! 而此时,阎添岁也知道了幽冥界的实力划分。 由低到高分别为:黄、玄、地、天、兵、将。 阎添岁本身为将级,至于再高的等级,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思索间,阎添岁扫视众阴差,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这些巡游的实力都不是很高,大概和那个无头鬼一个层次,也就是说都是地级的实力。 不过,暂时倒也够用了,二十四位地级似乎也是一波不小的战力。 …… …… 思绪回归,坐在桌子旁的阎添岁收起了“命”刀,而后握住了“幽”刀。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在心中下达了命令:“日巡游听令!两人一组,即可出发寻找阴山鬼王踪迹,沿途若遇见鬼祟妖邪,立刻抓捕。” 下一刻,阎添岁的脑海中呈现了一副画面。 正是那座梦里城隍庙的景象! 院子里,十二位日巡游齐齐弯腰领命。 随后,他们两人一组化作黑影,出了院门之后便朝着四周飞去。 随后,阎添岁又补充道:“到了晚上由夜巡游接替,至于现在你们就待在这里,不得惊扰凡人。” “遵命!” 夜巡游们躬身应答,而后他们身子隐没,消失在了城隍庙中。 随后,阎添岁将“幽”字刀重新放入了包袱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 …… 今日的黄庙镇,久久不得安静! 百姓们被紧急通知,有逃犯进入了镇子,镇长勒令所有人待在屋里不许出来。 同时,数十名捕快和壮丁开始四处巡查,那阵仗简直是大得吓人! 与此同时,大宁朝的御鬼衙总部一样不能安静。 一份特殊的信息由丰源那边的御鬼者传来,这信息一出,立刻让御鬼衙的总捕头震惊了 “你说什么?丰源那边出现了一位天级御鬼者?” 总捕头听着下属的报告,本来被人打扰的怒火瞬间压下去了。 “没错!这是我们的人亲眼所见,那名陌生的天级御鬼者直接将一只地级无头鬼给秒杀了!” “太棒了!” 得到确认后,总捕头猛地挥了挥拳头,而后即刻命令道:“现在去给丰源那边传递消息,一定要找到哪位天级御鬼者,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对方加入我们御鬼衙!” “喏!” 下属点了点头,急忙跑出去传递消息去了。 屋子里。 总捕头坐在椅子上,眼中有希翼的光芒闪动,但同时又包含着丝丝忧虑。 没有人知道鬼物是何时出现的,以前还好,仅仅只是小猫三两只。 但在这近百年里,鬼物的数量突然开始爆发,各地每天都有撞到鬼的消息传来。 而在经过商讨之后,朝廷有意的将鬼事物件给封锁了起来。 为了不使百姓陷入恐慌,也只能这么办了, 而在这百年间,大宁朝做了很多努力! 其中一件事便是找寻民间的能人高手,正式组建御鬼衙,以此抵御鬼物造成的祸乱! 所以在听到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天级御鬼者时,总捕头才会这么的高兴。 要知道,一位天级御鬼者,已经足够保证一座大城的安危了! 48、阴差现世! 官道之上,一架马车轰隆隆驶过。 马车内有三个人,三个人无一例外皆是全副武装,腰间挂着一枚奇特的玉佩。 这玉佩是御鬼者的标志,代表了三人皆是御鬼者。 正中央坐着的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外貌没什么特殊,和普通的中年人差不多,唯有一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像鹰隼之瞳,犀利无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马车行驶的方向正是黄庙镇,此刻他们距离黄庙镇已经不远了。 中年男人的手中握着一张纸条,正是那张由联络员传递给他的消息! “黄庙镇疑似出现地级鬼物,速去!” 突然间,中年男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后,低声喝道:“停一下!” 闻言,车厢内的另外两人疑惑的看向了中年男人。 “吁~” 车夫将马车停下后,扭头问道:“周头,有什么事吗?” 与此同时,车内另外两名御鬼者也是掀开了门帘,将视线望向了中年男人所看方向。 中年男人乃是丰源首屈一指的御鬼者,并且在大宁朝有着最强地级御鬼者的称号,人称鬼鹰周影! 面对车夫的话语,周影边开口边下车。 “那边的村子有鬼。” 这短短一句话让马车内的另外两个御鬼者心头一震,亦是纷纷下车。 周影打开车门,视线落在官道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口,鹰隼般的瞳孔有幽芒浮现,像是一只厉鬼借着他的身子在看世界。 “数量最少在十个以上!” 他声音响起,脚步一踱,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道声音传来:“你们跟上,千万小心,不可力敌便后撤!” 对于这种情况,两个御鬼者已经见怪不怪了。 周影鬼纹之中封印的那只鬼拥有鬼域,拥有瞬移般的速度是理所当然的。 “跟上!” 两个御鬼者亦是没有闲着,同样快步追了上去。 村子内。 一户百姓家中油灯嗤嗤作响,忽明忽暗,似乎马上就要熄灭。 “呼~” 突然,门窗禁闭的屋内凭空升起一阵风声,油灯被吹熄光线彻底暗了下来。 火炕上。 一男一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双眼已经失去光彩,显然是死去有一会儿了。 这两人死后的表情充满了惊恐与害怕,嘴巴张大,像是死前在尖叫! “真是美味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屋内荡开。 这屋内除了两具尸体之外,还有将两道身影,它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呈现纯黑色,恐怖无比,行走间有阴风阵阵飘忽。 “把这个村子的人气全吸走,想想就让人兴奋!” “走,去把其他人吃了!” 两个鬼嘶吼着,下一刻竟穿墙而出,向着另一户人家而去。 这样的举动在整个村子的各处都发生着! 然而,在所有鬼行动时,一股阴森、诡谲的黑暗猛得笼罩了整个村子,要将所有鬼都笼罩住。 这一刻,整个村子里的鬼物面色大变。 鬼域! 鬼祟们纷纷向着外面飞去。 “该死?是谁?” “拥有鬼域……难不成是他!” 在场的鬼都是大惊,逃离的速度愈发的快了。 周影的身影出现在村子的正中央,他看到十几只飘忽的鬼影从村子的各处飞出,向着远处遁去。 周影脸色一沉,口中低吼一声:“还想跑?给我死来!” “轰!” 其脚下有黑色的大幕出现,那是鬼域,要将这些逃走的鬼包裹而去。 “呜~” 骤然,阴风四起,整座村子的房屋都在倾倒! 其中一只鬼霍然转头,一张脸尽是破皮腐肉,它嘴角一咧,露出漆黑的利齿,嗷的鬼吼一声,眼中幽光大盛。 周影动作一顿,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什么!地级厉鬼?” 他没想到这群鬼里面有地级厉鬼,对方隐藏的手段极其高深,竟是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 刹那间,周影回过神来,手中有滔天鬼气爆发,向着那地级厉鬼打去! “噗!” 那身上长满了腐肉的地级鬼背后被打中,身子直接倒飞了出去。 然而,在倒飞的途中,它身上幽光闪烁,接着攻势竟直接远遁而去。 “你等着!我迟早要吞了你!” 腐面鬼低吼一声,心头大恨! 撂下一句狠话后,它以眨眼百米的速度向着村外跑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跑出去之后还可以报仇! 然而……就在它要逃出去时,心中一股极大的恐惧突然开始蔓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出现。 就在它逃跑路线的前方,有两道黑色的身影伫立。 他们身着黑色役袍,身有淡淡的檀香味,一人持剑,一人手握带链离钩。 “奉城隍之令,鬼邪作祟,就地处决!” 冷冽之声荡开,持剑身影抽出腰间佩剑,幽色剑芒迸发,自上而下劈下。 “吼!!” 腐面鬼尖叫一声,它抬手就想要抵挡,却发现这剑芒竟克制住了鬼气。 刹那间,它被劈成两半,而后鬼体中有幽光炸开,瞬间魂飞魄散! “什么?!” 周围其他鬼见到这番情形,顿时惊恐无比! 它们老大可是地级啊!这么一下子就没了? 瞬间,剩下十来个厉鬼作鸟兽散,四散飞走。 村口,拿着离钩的身影冰冷注视这一切。 “唰!” 只见他右手一甩,离钩飞出,深蓝幽光绽放,锁链在空中哗啦啦作响。 “吼!” 凄厉的鬼叫声响起,离钩像是有生命,似一条恐怖索命的黑色,洞穿了一个厉鬼的身体,而后又向着其他的鬼激射而去。 厉鬼在半空中扭曲挣扎,而后有砰砰声作响。 鬼体骤然炸开,化作一团团青烟鬼气。 这一切发生太快,仅仅在几个眨眼间便结束了,这群作恶的厉鬼直接伏诛! 周影瞳孔收缩,他在后方目睹事情前后经过,其脸上有惊色。 他在惊这两个鬼的气息和以往间的鬼不同,也在惊这两个鬼的造型。 黑色役袍,一人腰悬佩剑,一人手握锁链离钩。 阴差??? 周影骤然想到了卷宗的记录,这两人的造型像极了神话中的巡游阴差。 “难道伴随着鬼物现形,连幽冥地府中的阴差也开始出现了?” 周影呼吸一滞,就算他在厉害,可是在阴差这样的存在面前,脑子都不可避免的宕机。 怎么可能! 下一刻,周影感应到了远处那两个巡游竟朝他看了过来。 “呼!” 周影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他准备去询问一下那两人的身份! 如果他们真的是阴差的话,整个大宁朝……有救了啊! 而此时,在解决完所有鬼物后,那两名阴差将视线落在远处的周影身上。 离钩阴差冷声说道:“他身上有鬼邪之气,身有恶鬼!该诛!” 然而,佩剑阴差摇了摇头,说的:“城隍大人向我等交代过,身怀恶鬼但身正不邪者无需在意,只需记录在册即可。” “走吧,这里没有问题,我们继续去其他地方看看。” 言语中,佩剑阴差从身上取出一本小册子,做着他口中说的记录在册的动作。 49、信,还是不信? 伴随着记录完成,两位阴差直接转身离去。 其身子皆是变得虚幻,眨眼便消失在空中,向着远处而去。 眼见如此,周影身形一动,一种近似于瞬移的速度靠近了两名阴差。 只是在接近时,他忽然发现两阴差身子变得模糊,像是要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眼瞳有幽芒闪烁,那本是隐没的阴差身影再次清晰。 此乃——阴瞳,乃是周影的御鬼能力。 “两位请稍等一下!” 周影悄然出现在两位阴差的身侧。 对此,阴差直接无视,脚步不停,依旧向着远处而去。 周影愣了一下,而后他再次移动,鬼域运转整个人在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两个阴差的面前。 “嗯?” 佩剑巡游脚步一顿。 拿着离钩的阴差脸有诧异之色闪过:“他看得到我们?” “咦,看走眼了,这是一个能力不错的御鬼之人。” 佩剑阴差亦是出声,一双眼睛看着周影的眼睛,又感受到对方体内的力量,顿时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能看到隐去真身的他们。 见两个阴差对于自己的能力没有半点害怕,反而相互间淡定交谈,周影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刚刚有怀疑过,这两个是不是鬼物,毕竟鬼有很多种类,有穿黑色役袍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鬼终究是鬼,他们遇到人类,遇到御鬼者一般都会动手,不会这么平静。 当这个念头浮现之后,让他之前那个判断两人为阴差的想法更深了。 “你们是什么人?” 御鬼者没有遮掩,直接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两个阴差平静注视着周影,离钩阴差率先开口了:“我等为城隍下属日巡阴差。” 城隍下属,日巡阴差! 听着这八个字,周影顿时懵了。 两个阴差没有在意,寻常人见到他们会有疑问很正常。 旋即两阴差就要离开,继续巡游之职。 “真的有城隍?” 周影回过神来,见阴差绕过他要离开,不禁上前再次阻拦询问,言语中有些焦急。 “莫非还有假不成?”离钩阴差出声。 “好了,你既已知晓我等身份,那就离去,莫要耽误我等办事。”佩剑阴差示意周影速速离去,不要挡道。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 周影顾不得这话语信息带来的震撼,再次上前询问。 而这句话,顿时让离钩阴差眉头蹙起。 “你是活人,我等幽冥阴差不插手凡间事,但这不代表你就能对我等一再阻拦,误了城隍大人的巡游要事,我等抓你回去,到时候城隍大人怪罪下来,你有三层皮都吃不消,我再说一次,莫要叨扰我等办事。” 佩刀阴差低沉说道,声音变得极其冰冷。 周影犹豫了刹那,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道路。 两位日巡游继续做着本职,身子轻飘飘的,一步跨出,已经出现在数十步外,像是两道漂浮不定的黑影。 周影并没有因为两个阴差的态度而不喜,如果他们真的是城隍巡游,在不知道城隍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自然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和他们交恶。 眼看着两名阴差离去,周影忍不住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丰源城隍庙所在方向! “城隍属下,日巡阴差……可是,那座庙不是荒废了嘛?” 周影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思索片刻后,周影并没有跟过去的想法,而是扭头准备去黄庙镇找郭克军他们。 阴差给他的感觉很特殊,与以往见到的鬼截然不同,而如果他们所言都不假,城隍爷真的存在的话,他贸然跟下去必然会犯忌讳。 以往他已经对那些迷信神佛不怎么在意了,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彻底改观了。 并且,周影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以前经常听他奶奶那辈人常说的故事,什么忌讳的事不能做,做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尤其是在神鬼这方面。 根据周影所知的道家传说,城隍是城池守护神,兼管阴间事宜,涉及阳世善恶祸福,乃是幽冥大神! 城隍可以说是鬼神皆沾染,这让他更不敢做犯了城隍忌讳的事情。 旋即,周影出了村口,找到了另外两名御鬼者,责令他们立刻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件,尽皆传达给京城方面。 …… 两个时辰后。 京城,御鬼衙总部。 宽敞的衙门内,几十个人影依次落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的人身穿衙门捕头服,有的人一袭黑衣,眼神凌厉。 而最前方的几个老人,穿着飞鱼服,留着长发,气势凌然! 他们都是大宁朝最强大的御鬼者,任何一尊出去,都是足以坐镇一方的存在。 此刻,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旁边一人的诉说。 “三个时辰之前,丰源方面发来消息,说遇到了一位天级御鬼者。” “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丰源方面又发来消息,说是遇到了两位城隍座下的日巡阴差!” “起因是周影前去处理一起鬼物事件,结果路遇一座村子里有鬼物作祟!” “正当鬼物们四散逃离之时,那两位阴差突然出现了。” “就如同神话传说那样,他们拘拿恶鬼,黑色的锁链束缚住那些鬼物,将之一一斩杀。” “城隍座下......日巡阴差......”一个老人轻声呢喃:“莫非,这世界上真的存在幽冥地府吗?” “我觉得不可能。” 另一位老人摇头道:“百年之前,鬼物事件便陆陆续续的爆发了,这百年来,我们找遍了各个王朝,也没有发现任何神灵存在的痕迹。” “如果真的有神灵,有幽冥地府,为何他们上百年都不曾出现过?甚至连点滴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个中年男人也开口道:“我同意李老的说法,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幽冥地府,也不存在神灵。” “这两个个所谓的阴差,应该也是鬼,只不过是一种强大而特殊的鬼物。” “虽然不明白为何它们要斩杀鬼物,却没有伤害那两个御鬼者,但我们最好不要将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之上,该戒备还需戒备!不能仅仅只因为这次的行为,就认定它们站在人类一方。” “至于那位天级御鬼者,我建议进行拉拢。” 在场的人全都露出了认同之色。 毕竟,这些年抵御鬼物,可没看见有什么神灵帮助,靠的全部都是他们这些御鬼者。 是他们舍生忘死,这才维持了大宁朝的稳定。 50、陨级,陨落的陨! 讨论依旧在继续,不过众人大概的意见算是统一了。 能够轻而易举的斩杀地级厉鬼,那么这两位自称为阴差的实力,最少也是地级巅峰,甚至有可能是天级! 而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城隍,甚至可能是天级!或者是比天级更高的陨级! 提到陨级,在场所有人都神色凝重。 陨级,又被称为灾难级,几乎每一次出现都会引发一场大规模灾难。 听过大阳王朝的那几座鬼城,就是陨级的厉鬼所造成的。 大宁朝在二十年年前,也曾经出现了一头陨级的厉鬼。 不过在无数御鬼者齐心协力,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终于勉强将之镇压。 所以,众人决定暂时不与那些阴差接触,而是以观察与戒备为主。 同时,在搜寻神话方面再次加大力度,全部精力放在幽冥地府相关的传说上面。 虽然概率几乎为零,但总归是一份渺茫的希望。 而这时,坐在首位的御鬼者总捕头敲了敲桌子。 “那就这样吧,吩咐下去,首要任务是找寻拉拢哪位天级御鬼者,次要任务是探寻那两名阴差的身份来历,以及他们的目的……” 但说着话,御鬼者总捕头突然愣了一下。 他喃喃道:“话说,那位天级御鬼者……会不会就是阴差们嘴中所说的城隍,若不然的话,两者为何会同一时间出现?” 此言一出,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寂静。 如果这个设想是成立的,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 …… 夜幕降临,星河低垂。 本是安静的黄庙镇再次热闹了起来。 最近几日是黄庙镇的庙会,庙会会一连庆祝三天,今天是第二天,所以自然会热闹许多。 至于白日的逃犯,据那些捕快所言已经被抓到了,百姓们无需在意。 晚上还会有唱戏的,所以百姓们早早的就搬着小板凳前去庙宇准备听戏了。 商贩们也来到了庙宇附近的摊位上整理东西,而那庙祝亦是准备去开大门,拜祭一番城隍老爷。 “咯吱~” 庙门一开,庙祝突然感觉一股清风从庙堂迎面冲来。 “嗯?” 这庙祝有些错愕,怎么还有风从里面吹出来?难道是窗户没关好? 他也没有过多在意,走进门准备整理下昨天烧香后残留下来的香灰。 但就在他走入庙堂时,他没有注意到,门口有多道身影走出。 他们身穿黑色役袍,腰悬佩剑、离钩,一个个游离飘忽而出。 这是天黑了,日巡游与夜巡游接替交班了。 夜巡游向外而去,日巡游则回归城隍府。 很快,那庙祝已经整理完了东西,正准备往外走去。 “嘎吱!” 就在他转身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微风,吹拂的庙门嘎吱作响。 “哪里来的风啊?” 那庙祝挠了挠头,不禁有些疑惑。 他上前将门重新固定,而后施施然走了出去。 但他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风从外面吹进来时,十二个穿着黑色役袍的日巡游回来了。 其中一阴差不小心衣摆扬起蹭到了门边,使得房门嘎吱作响。 随即,他与庙祝擦肩而过,迈入庙堂,走入庙中深处前去拜见阎添岁。 而此时,阎添岁正位于城隍庙后方的一处宅子中。 这座宅子,便是他在梦中看到的哪一座。 而在下午时分,他便来到了这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其中的物件。 这座宅子处于人间与幽冥的交界之地,普通人是看不到它存在的,阎添岁也是靠着“命”刀,这才找寻到了这里。 “见过城隍大人。“日巡游齐齐行礼。 阎添岁示意众人起身,而后随口问道:“午后可有异样异事?” 闻言,两个夜日巡游站出来,“禀告城隍大人,我两在隔壁村子发现鬼邪作乱,数量十余……” 如果周影在这里,一定可以认的出来,这两位阴差就是他遇到的日巡阴差。 阎添岁听到后,微微点头。 “自然承了这份责,那么丰源地界就不能有鬼邪作崇。” 他自语了一句,而后举目看向十二日巡游。 “我今日刚刚升任城隍,这辖地鬼邪众多,你们要多多注意,切记不可让它们伤害百姓!” 交代了一句之后,阎添岁从日巡游手掌取过了那本记录的小册子。 在日巡游出门时他便吩咐过,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找寻鬼物,而次要目的是记录一些关于御鬼者的消息。 这些消息对他之后赊账或者驱邪,都有很大的效应。 “下去休息吧。” 随后阎添岁挥了挥手,示意日巡阴差们回去休息,待白日之后再出行。 “喏!” 日巡阴差皆是恭敬应喏,随后纷纷遁入宅子的各处。 …… …… 而此时,城隍庙外,五个人呆呆的伫立于台阶之上。 周影呆若木鸡,身边的许巍、郭克军,还有其他两个御鬼者都是如此。 “周头,我们还……还进去吗?”身旁一名御鬼者出声,声线带颤。 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意识到丰源城的城隍庙已经荒废的之后,周影就想到了黄庙镇里的城隍庙。 最近这里不是正开着庙会吗?说不准那两个阴差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而他们所说的城隍,或许也就是这里的城隍爷! 但就在他们今日过来城隍庙,想要尝试接触城隍爷时,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在他们刚刚靠近城隍庙时,庙中猛地进发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幽冥气息! 这股气息可怕到了极点,在常人的眼中也许就是一道怪风,但在御鬼者眼中却是如同遇见鬼潮一般,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周影心情激荡。 那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他依旧不能平静。 他看向了面前的城隍庙。 简单、古朴、人声鼎沸! 然而,这样一座普通的城隍庙,却让他感觉在面对一只能毁灭一切的厉鬼! “陨级!” 过了良久,周影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其声有着难以言诉的沉重。 周影是地级御鬼者,并且号称这个层次中的最强者,他甚至有和天级御鬼者搏杀的自信。 但是在陨级的面前,他太脆弱了,与螳臂挡车没有多大的区别。 实力越强越能明白陨级厉鬼的可怕,那种级别的厉鬼意味着……不可匹敌! 曾经的御鬼者把陨级和“无敌”二字挂钩,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鬼物出现已经有百余年的时间了,其中全球的陨级鬼物事件出现了二十次! 其中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导致了一个小王朝的破灭! 直到如今,那座小王朝都无人敢靠近。 根据传闻,哪里已经成了一座超大型的鬼窟! 每次陨级鬼物事件的出现,便代表着毁灭! “不进去了,我们先回去。” 周影沉重出声。 他不打算去尝试接触城隍爷了,这股气息的爆发让他深刻的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是陨级的存在,贸然地接触没有一点好处。 他要将最新的消息传递给上头,这已经不是他能够独自处理的了。 众人听闻皆是沉默,没有一个人反对,都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51、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与此同时,城隍庙堂内。 阎添岁双手背于身后,正在探查着这座城隍府邸的情况。 走着走着,他不自觉的便来到了府邸的正堂,也就是平日里城隍爷办公的区域。 “嘎吱!” 阎添岁推门而入,而后径直来到了正堂之上。 突然间,桌案上一本古朴的蓝皮线装书进入了阎添岁的视线中。 书面之上写着古朴的四个大字:《城隍古卷》。 而在这四个大字的下方,还标注有两个小字:上卷。 阎添岁想了想,直接拿起了这本书,并且将其翻开。 入目便可见到一个个苍劲古字,笔走龙蛇,透出一股大气与苍茫的感觉。 仅仅看了几眼,阎添岁便被书中内容所吸引了。 这里面竟然记载着城隍对于大小事宜的处理方式,还有功德香火的积累,以及祈愿处理等问题。 功德香火是城隍提升实力的途径,也就是说,收到的功德香火越多,阎添岁的实力便会越强。 至于“祈愿”其实也很好理解,别人给你贡献功德香火自然不是白给的。 人人心中都有心愿,只要阎添岁能实现他们的心愿,那么获得的功德香火自然会更多。 下一刻,阎添岁合上了书本。 他缓缓落座,聆听着外界香客百语,手中有妙法乍现。 随着他手指轻点,虚空中竟有文字浮现! 一个个文字似河流汇聚,海纳百川,逐渐汇入到了阎添岁的掌心之中。 须臾间,竟有一本小册子浮现于阎添岁眼前! “祈愿谱!” 小册子刚一凝聚出来,书皮上便有书名浮现。 这是古卷中的一种妙法,凝聚出祈愿者的愿望,而后订成册子,方便阅读以及处理愿望。 而这祈愿簿阅读起来也容易,只需要勾动法咒,就能几秒看完一本。 这是一种精神簿子,是最为上乘的城隍妙法。 而继承了城隍爷能力的阎添岁,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阴差,速来。” 阎添岁突然出声轻唤了一句。 骤然间,大殿之内有黑色的朦胧漩涡出现,一尊阴差快步走出来,到了阎添岁面前。 “城隍大人有何吩咐?”阴差恭敬问道。 阎添岁吩咐道:“今日我派予你一个任务,每日除巡游回来后,多费一些功夫将这凝聚成册的祈愿簿放进正堂旁边的祈愿殿中,记得要写上簿子形成时间,并依次摆放,若是办的好了,有赏!” “遵命,谢城隍大人!” 阴差行礼,接过阎添岁手中的那本祈愿簿放在案桌上。 而此时,阎添岁手指微动,掐了一个印诀。 下一刻,桌案之上一阵阵光芒闪动,一个个祈愿簿现出真形。 而那名阴差则开始留意这些祈愿簿,待数量更多之后,统一进行整理。 旋即,阎添岁身形消失在了正堂之中,等再次出现时,他已是出现在了一座阁楼之外。 阁楼不大,甚至略显小巧,有熏香飘荡,沁人心脾。 阁楼门上有一牌匾,上书赤金鎏字——祈愿簿藏书阁。 “轰隆隆!” 伴随着阎添岁大手一挥,阁楼微颤,内部在扩大,这是袖中乾坤之道。 与此同时,阁楼内有一个个书架浮现,每个书架边都挂有空白的木牌。 门内有笔墨砚三宝摆放,方便阴差整理祈愿簿,并且给每个书架边的空白木牌标注年月。 “阁楼和簿子都有了,只需要让一个阴差多抽空管理就是了。” 阎添岁低喃一句。 旋即,他便准备再去逛一逛其他的地方。 但就在这时,阎添岁突然感觉背后的包袱开始颤抖了起来! “嗯?怎么了?” 阎添岁愣了一下,连忙取下包袱打了开来。 刚一取下包袱,他便看到了一阵浓烈的金光从包袱缝隙中扩散而出! 等了片刻,阎添岁打开了包袱。 包袱内,只见“命”字刀之上扩散着金色的光芒,且不知何时起,刀身上竟出现了无数古文! 阎添岁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了刀柄,而后开始下意识的运转体内的城隍功德之力,并将之输入其中。 “嗡!” 下一刻,命字刀突然开始微微震颤,并且发出阵阵嗡鸣之音。 刺眼的金光绽放开来,甚至凝成了一道直径两米左右的金色光柱,突破了屋顶,直冲云霄! 功德金光旺盛而炽热,仿佛一轮太阳在人间升起。 若是有鬼物处于这金光之中,恐怕瞬间就会被烧成灰烬,魂飞魄散! 也幸好,功德金光乃是愿力,凡人是无法看见的。 只要阎添岁不故意显露,哪怕是御鬼者或者厉鬼本身,都不可能看到这金色的光柱。 “命字法刀!” 阎添岁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四个字,并且这把命字法刀的使用方式,也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只要功德之力涌涌不断的注入,命字法刀便可以发挥出无可匹敌的效果。 甚至只要功德之力足够,恐怕一剑挥落,便可以荡平人间所有邪祟! 阎添岁观察了一阵之后,便将命刀重新放回了包袱中,而那炽盛的功德金光也逐渐消散。 而这时,因为了解了命刀的使用方法,阎添岁顿时有些疑惑了。 “按理来说,我只不过才斩杀了几只恶鬼,身上的功德不应该如此旺盛才对?” “莫非……是这城隍庙里本身积攒的香火愿力?” 感受着体内那磅礴如同江海一般的功德之力,阎添岁呢喃自语。 黄庙镇的城隍庙建成已经有数百年。 数百年来的香火积攒,虽然他如今仅仅只是继承了很少一部分,但那也是一笔恐怖的数字! 阎添岁有种感觉,自己若是全力催发功德之力,凭借着命字法刀,甚至能够一刀崩碎整个黄庙镇! 而就在他沉思之时,一道厚重、庄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尔既然以成为城隍,自然要担负起城隍的职责!赏善罚恶,祛邪镇鬼!” 嗯? 阎添岁缓缓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方金色的大印,迎着他缓缓落下。 在那方大印的底部,铭刻着七个大字:丰源城隍阎添岁! 阎添岁伸出手,那方大印最终落于手心,而后隐匿于无形。 至于,他正式成为了一城之城隍! 52、广洒福泽 黄庙镇,一处茅草屋。 破旧的房屋耸立在角落,而屋顶上一些漏雨的地方,都用茅草给勉强糊上了。 屋里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一对年轻男女,穿着奇异的域外衣物靠在一起,笑容很是甜美。 李老头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浑浊的眸子里露出回忆之色。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多年,这张照片当初还是在京城时,那白皮肤的异域大胡子给弄的呢。 珍藏了许久,却是已经快要腐朽了。 “城隍老爷保佑……” 他拿起桌边的檀香,点燃之后小心翼翼的插在香炉上,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老伴卧病在床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没能治好,这让李老头心中充满了愧疚。 自己行善积德了一辈子,只希望城隍爷可以显灵一次,让老伴能站起来,他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在那袅袅香火中,巴掌大小的城隍爷雕像,似乎闪过了一阵微弱的光芒。 就在李老头擦拭完供桌,准备做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老李......” 李老头愣在了原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缓缓转头,却发现自己的老伴这会儿正站在门口,冲自己恬淡的笑着。 仿佛三十年前的那一幕似的! 李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供桌。 香炉后面的城隍像,面容威严,但眉宇间却透出几分温和笑意。 李老头如同孩子般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被冲淡了许多。 …… “轰隆隆!” 官道上,马车在疾驰着。 何儒明看着躺在毯子里的老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母亲在半年前突然开始咳血,走遍了好几家大医馆,都没有什么治疗的办法。 如果这次还不行,他就准备把家里的宅子卖了,然后攒钱送母亲到京城托人找御医看看。 “您就别迷信了。” 眼看着母亲紧紧握住胸口的城隍吊坠,口中念念有词,何儒明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医馆都没办法的话,一个破坠子能管什么用?”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老人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小孩子不懂事,城隍爷莫见怪,莫见怪......” 何儒明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再多说。 进了医馆大门,轻车熟路的将母亲送去做检查之后,何儒明便与一位郎中聊了起来。 这位郎中是他的朋友,曾经在京城的一家大医馆任职。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何儒明看了一眼日头,眉头深深皱起。 “奇怪,这次为何这么久?” 以往的检查,约莫半个小时就做完了,可今天足足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也没见到母亲出来。 “老师!” 他刚准备去看看,一个小郎中突然跑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卷宗:“奇迹啊!那个老人家,体内的古怪物质消失了!” “你说什么?”大夫一把抢过了卷宗:“会不会出错了?” 何儒明也凑了过去。 “不可能错的。” 小郎中大口喘息着:“我们重复做了四遍检查了,每次都是相同的结果,老人家,确实痊愈了!” 说话的同时,老人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胸口的吊坠悠悠晃荡。 何儒明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烛光折射的原因,那尊小小的城隍吊坠,似乎闪过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 城隍庙内。 感受着四面方反馈过来的香火愿力,阎添岁微微点头。 果然,履行相应的职责,百姓自然会有愿力产生。 但是,赐福也并不是随便赐的,只有那些确确实实的积良行善之家,才能获得城隍赐下的福源。 …… 时光流逝,悄无声息间便是几天渡过。 周影这几天完全是忙的团团转,丰源城周边村子的鬼物愈发的多了,每日里有大量的事情需要他去忙。 而城隍庙那边这几天虽然没有任何动静,但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也就在周影看着手中一份卷宗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副手突然打门外走了进来,汇报到:“周捕头,有情况,是关于城隍的。” “城隍?” 周影猛然抬起头:“城隍出现了?” “额,不是,不是……”副手连忙摇头。 周影这才松了口气,旋即疑惑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最近几天,有很多丰源城的百姓晚上都梦见了城隍。” 副手说着,将一份卷宗摆在桌子上:“最重要的是,有不少人都声称自己获得了城隍爷的赐福。” “我们派遣了专人下去调查,结果却发现这群人并没有撒谎!” “有瘫痪十几年的老人,一夜之间便可以行走。” “也有身患怪病的患者,莫名其妙的便痊愈了。” “还有双目失明的人,重新看到了光亮......” 副手顿了顿,继续开口:“而且经过我们调查,但凡是获得赐福的家庭,在邻里之间都有着非常好的名声,也就是所谓的良善之家。” 周影听着副手的汇报,没有出声,只是来回看着手中资料。 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面露复杂之色,喃喃自语道:“镇压恶鬼,赐福良善......这跟神话传说里对城隍的描述一模一样!” “先有日巡阴差,再又是城隍,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灵么?” 副手观察了一下周影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周头,那现在怎么办呢?” 沉思了许久,周影叹了口气道:“暂时也没发生什么坏事,继续观察收集资料吧,一切事物等上头吩咐下来再说。” …… 新的一天很快来临。 阎添岁早早起床在镇子里逛了一圈后,便回到了城隍府邸,利用命刀转换为了城隍身份。 他开始聆听百姓的祈愿。 这几日,他广洒福泽,让那些积德行善却遭遇灾难的人家,拥有了各种福报。 至于那些多行不义,名声恶臭的人家,则持续倒霉,钱财流逝。 他自身的香火愿力越发的旺盛起来,相应的,体内功德也积攒了不少。 “嗯?” 突然间,阎添岁眉头一皱,意念投注到某一户人家中。 祭坛上,小小的城隍像颤动一下,眼眸微微睁开。 只不过,这些变化,那位虔诚祭拜的老妇人却并未曾注意到。 53、三方人马! 祈愿的老人头发花白,皱纹丛生的脸上带着祈求和哀伤。 “城隍老爷,求求您了,求您救救我孙儿吧......” 随着老人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阎添岁大致上也清楚了。 老人家住在黄庙镇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儿子和儿媳去京城做活计去了,有个小孙儿留了下来让老人照料。 但就在前几天,老人家的孙子因为好奇贪玩,误入了村子里的一个废旧宅子。 未曾想,那座宅子中竟然藏有一只恐怖的厉鬼! 那厉鬼把老人的孙儿给抓了去,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那厉鬼特别凶恶,哪怕是御鬼衙的人都不敢轻易踏入,只能采取围困,观察的策略。 而她的孙儿始终不曾从那座宅子中走出来,很有可能这会儿已经...... 看着老人枯瘦佝偻的身躯,阎添岁轻声开口:“你的案子,本官接了!” 老人猛然抬头,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一个威严而温和的声音。 可是屋子里,明明只有她自己啊! 四处观察良久,老人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尊城隍像上。 她轻声呢喃道:“难道是……城隍爷显灵了?” …… 城隍府邸内。 阎添岁化身城隍形态,低喝一声:“来人!” “属下在!” 两位阴差同时出现在左右,朝着阎添岁拱手行礼。 “随我出城,斩邪杀鬼。” “遵命!” 三道人影离开城隍府邸,朝着外界飞去。 一路所过,普通凡人压根就看不见他们,只能察觉到有冷风从身旁吹过,还有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在周围弥漫。 半空中,三道人影疾驰而过。 而这时,一名阴差突然在身后开口:“大人,咱们需要掩饰行踪吗?” 自然状态下,虽然凡人看不到,可是那些御鬼者却能够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不必了。” 阎添岁看了一眼城隍庙外隐藏的御鬼者,说道:“我们迟早要显露在人世的,让他们提前知晓也好。” 说着话,阎添岁运转城隍法相,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经彻底变成了庙里供奉的城隍模样。 两名阴差不再多言,低着头跟在身后。 …… 丰源城,御鬼衙。 副手急匆匆的冲进衙门,朝着周影汇报道:“捕头,我们好像再次捕捉到阴差的踪迹了!” “而且不只是阴差,似乎还有……城隍!他们刚刚离开了黄庙镇的城隍庙,朝着王家湾村去了……” 没有等他说完,周影已经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集结人手,去王家湾村!” …… 夜幕下的王家湾村,寂静而荒凉。 驻守在此处的御鬼者小队,都收到了衙门传来的讯息,从而退守在远方的荒山上。 此刻,村子最深处,一座宅子之中。 大量破碎的棺材堆积着,无数腐烂的尸首扔的遍地都是。 汩汩温热的鲜血从祠堂里留出,顺着楼梯涌动,浸入泥土之中。 宅子内部。 一个身穿残破服饰,肌肤干瘪的老鬼正低着头,大快朵颐。 在它面前,摆放着一个中年男人。 只是这个男人已经被开膛破肚,身上的皮肉都被啃食了大半。 但他却依然还不曾死透,身体在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哀嚎。 房间的角落,已经堆积了几十具尸骨,这些都是厉鬼抓来的村民。 而如今,已经被老鬼啃食殆尽! 除了老鬼之外,宅子里竟然还坐着两个男性御鬼者。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男人主动开口道:“项老,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老鬼满嘴是血,它抬起头来,幽绿色的眼睛在两个御鬼者身上来回打量,眼底浮现出贪婪之色。 但它终究还是强行压下了对血肉的渴望,而是断断续续的说道:“可以......御鬼者的血肉......想必十分鲜美......我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我......有一个条件......” 坐在右边的男人眉头微微皱起:“请说。” “吞了这些御鬼者之后,我要进丰源城......好好吃一顿......活人的血肉......” 老鬼说着,口水不断流淌出来。 它再次低头,啃食着村民的尸体。 “好!” 右边的男人考虑少许,点头道:“我们答应你的要求,只要能杀掉那个周影,其他人也不足为虑。” “到时候,城里的所有活人,随你享用!” 闻言,老鬼阴森森的笑了起来。 而此时,两个御鬼者也同时站起身来,走出宅子。 “大哥。” 年轻一些的御鬼者转头看了一眼祠堂,低声询问:“咱们能相信它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年长的御鬼者冷哼一声。 “与厉鬼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但没办法,周影身上的那只鬼对老大来说太过于重要了。” “只要老大得到那只影子鬼,或许就能够突破天级巅峰的限制,直接成为陨级的御鬼者!” “到时候,天下之大,还不是任由咱们逍遥?” 说到这里,年长的御鬼者冷哼道:“只要老大成了陨级,这几头老鬼都要成为养料,被老大吃掉。” “或许,咱们两个也能得些赏赐,提升实力。” 很显然,他们并不仅仅只邀请了祠堂里的这只老鬼,受到邀请的还有其他几只厉鬼。 而其中,最弱的都是地级巅峰! 最强的,则是天级初期! 面对地级巅峰御鬼者的血肉,没有几只厉鬼可以忍得住诱惑。 …… 其实,这个世界的御鬼者很多。 有些御鬼者非但没有加入官方,反而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成立私人组织,四处为非作歹。 而这两个人,便是私人组织里的一员。 而他们的老大,则是天级巅峰的御鬼者! 而这次的布局,完全就是针对周影这个丰源城御鬼衙的老大! 他们的老大就是打算,想办法将周影引出丰源城外,而后联合一众厉鬼,围困突袭,将之斩杀。 到时候,周影的血肉归那些厉鬼享用。 而老大则吞噬周影身上的影子鬼,进化为陨级的御鬼者,然后开放丰源城,放任郊外大量的鬼物进来,任由它们吞噬活人。 直接将这座城市,化成自己的鬼域! 至于说大宁朝那边。 只要老大成了陨级的御鬼者,便不需要再惧怕任何的组织! 那年轻的御鬼者听的激动无比,只要老大能够成功,那么属于他们的时代就到来了! 54、命字法刀的威力! 也就在两人兴奋的满脸笑意时,突然,那年轻御鬼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脸上透漏出一丝丝担忧,低声问道:“对了,大哥,我听手底下那些小弟说,这几天好像冒出来了个什么日夜巡查阴差……这不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吧?” 听闻这话,年长御鬼者也皱起眉头。 但沉吟许久,他还是摇头。 “定然是无稽之谈,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存在阴差什么的,我更倾向于这是大宁朝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故意放出的消息?”年轻御鬼者猛地一愣。 “对!” 年长的御鬼者沉声道:“那什么阴差,或许就是御鬼者假扮的。” “伴随着时间推移,厉鬼事件爆发的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厉鬼也越来越厉害,已经有不少百姓得知了厉鬼的存在。”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鬼物会彻底暴露在世人眼中!” “到那个时候,必然会引起恐慌,天下大乱。” “因此为了安抚人心,大宁朝在偷偷地塑造神话,让普通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的存在,从而减少厉鬼爆发的恐慌,勉强维持稳定。” 他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这让年轻御鬼者不由得也相信了几分。 “走吧。” 年长御鬼者摆手道:“赶紧回去报告情况,若是让老大等急了,咱们两个可没有好下场。”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变成泥土钻入地面。 这就是他们的能力,泥鬼! 也正是因为这种能力足够隐秘,他们才能够随意潜入这座宅子,而没有被外面驻守的御鬼者发现。 …… 也就在两人离去不久,王家湾村的上空出现了三尊身影。 正是阎添岁和两名阴差! 半空中,阎添岁开启城隍幽冥之眼,看向了位于村落中的一座宅子。 浓郁的血气怨气,混合着阴气腾腾上升。 宅子门外还散落着不少尸体,都是未曾来得及撤离的村民。 “去,看看是何情况。” 阎添岁淡漠开口。 “喏!” 两名阴差同时抱了抱拳,直接走上前去。 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大胆鬼祟!丰源城隍驾临,还不跪迎?” “轰!” 鬼祟不曾出来,倒是宅子的房顶突然破碎。 大量的尸体混合着血液飞出,一道幽绿色的鬼影藏在血液之中,朝着远方飞遁。 在阎添岁带着两名阴差刚刚到来时,祠堂里的老鬼便已经察觉到了那股恐怖的气息。 它甚至连丝毫抵抗的情绪都没有! 阴司正神的威压,还不是一介鬼物所能抵抗的。 因此,阴差刚刚出声,它便拼尽全力朝着远方逃窜。 “呵,走得了吗?” 阎添岁冷笑一声,站在原地不曾移动,仅仅只是张开右手朝着老鬼的方向抓去。 恐怖的功德金光在他掌心汇聚! 瞬息间,居然凝成了一只直径足有数百米的巨大手掌! 任由那老鬼的速度如何之快,却也无法逃脱这枚看似缓慢的手掌范围。 伴随着阎添岁缓缓合拢手掌,那老鬼也被功德之手死死攥在掌心,给抓了回来! “大人......饶命......” 老鬼在掌心拼命挣扎,哀嚎着求饶。 但阎添岁却不为所动,他右手微微用力。 金光闪耀! “啊!” 老鬼甚至连抵抗都做不到,伴随着惨叫声,直接化成了青烟,在月光下彻底消散。 灭杀老鬼后,阎添岁似有所感,目光顺着黑暗看向了远方的一座山头。 小山顶上,两个御鬼者同时感觉到内心一颤。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之色。 他俩正是之前找老鬼合作的那两名御鬼者,两人刚刚走到这里,便看到了空中飞来的阎添岁与两名阴差。 两人对自己的隐藏能力都十分自信,因此干脆在这里躲藏起来。 他们想要看看,这几个所谓的地府之神,到底是真是假。 “他不会发现咱们了吧?”年轻的御鬼者小声嘀咕。 “别出声!”年长御鬼者连忙呵斥。 然而……已经迟了。 夜空下。 阎添岁右手在虚空中微微一握,瞬间便握住了命刀的刀柄,并将之缓缓抽出。 浓郁的檀香味四散,金色的光芒逐渐展露。 伴随着阎添岁将命字法刀从虚空之中完整抽出,那耀眼的光芒冲霄而上,宛若一轮朝阳,在半空中缓缓燃起! 小山顶上,年长御鬼者内心的危机感汹涌到了极致。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炸起,体内的鬼物甚至都开始瑟瑟发抖。 “快跑!” 顾不得许多了,他冲着同伴低吼一声,自己已经化成了泥土钻入地下。 然而,那同伴只不过愣了半个呼吸的时间,便感觉到一阵炽热铺面而来。 他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所有视线,全都被金色的光芒笼罩。 那是刀气! 一道足以将整座山头笼罩的金色刀气! 炽热的力量如同烈焰,他的血肉,甚至包括了体内的泥鬼,都在这道金色的刀气之中化成青烟消散。 而那遁入地下的年长御鬼者,亦难逃一劫! 任凭他动用所有手段,却也根本就无法延迟一分一秒! 他的血肉魂魄,几乎是与那年轻御鬼者在同一时刻,一起消融! 远方,另一座荒山上。 已经赶到的周影等人都愣住了。 那一刀太过于耀眼,也太过于恐怖! 刀光所过,仿佛人世间所有的污秽与邪祟,都要被涤荡一清! 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这……这真的是另类的厉鬼吗?” 有御鬼者神色迷茫,呢喃自语道。 “可是,他身上,没有任何属于鬼物的阴邪之气啊!” “堂堂正正,威严浩然。” “还有刚才那一刀,分明是传说中的神灵才能运用的手段啊!” …… “还挺厉害的啊!” 阎添岁看着远方那座明显已经被烤焦的山头,内心呢喃自语。 那两个隐藏的御鬼者身上血怨沸腾,说明残害过不少无辜人命。 因此,拿他们来实验命字法刀的威力,简直再合适不过。 但有一说一,阎添岁自身也被命字法刀的力量给震惊了一下。 他刚才仅仅只是随手一刀,甚至连体内的功德都没有调动,完完全全凭借的都是命字法刀本身的力量。 两名阴差站在身后,神色间更加恭敬。 平息了躁动的心情后,阎添岁从半空中落下,走入了这处宅子之中。 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并非是斩杀鬼祟,而是为了找到那个老人家的孙儿。 通过幽冥之眼,阎添岁能够明显捕捉到,这宅子里面还有几道活人气血的存在。 虽然微弱,却起码代表着人还活着。 看来那老鬼也明白,活人的血肉要比死人的更加鲜美。 因此在抓捕到这群村民之后,它并未曾直接杀死,而是关在宅子里面,以供自己慢慢享用。 55、活着的神像! 眼看着那尊城隍与阴差走入了祠堂内,荒山上的御鬼者终于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哪怕那尊城隍从始至终一直不曾注意他们,但那股子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压,依然让每个人的心头宛若压了一块巨石。 几乎无法喘息! 而人群最前方的周影,这会儿神色无比复杂! “城隍,阴差……” 他嘴里轻声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捕头,现在咱们怎么办?”周影身后有人发问。 周影沉思片刻,突然苦笑起来:“我也不知道。”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现在,周影自己脑子里都是浆糊一片。 “上报吧。” 考虑了许久,周影最终还是无力的挥了挥手:“将所有的情况全部整理为卷宗,上报到京城那边。”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咱们有资格可以插手的了。” “另外,派人在这座宅子周围巡逻,在对方离开之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毕竟,我们现在还无法真正确定这位城隍究竟是敌是友!” 说到这里,周影苦恼的揉着眉心。 最近需要戒备的地方越来越多,这样下去,丰源城内的御鬼者恐怕就要不够用了。 …… 此刻,王家湾村宅子中,阎添岁眼神微亮。 宅子里面还剩下三个活人,两个是村民,另一个正是老人祈求的孙子。 这会儿,三个人都陷入了深度昏迷,但生命并无危险。 因此,阎添岁在看了一眼之后便微微闭起眼睛,调动起了城隍法力。 黑暗的黄庙镇之中,有无数彩色的光芒闪耀。 而这些光芒,正是一个个凡人的愿力与梦境。 他认准了一处梦境,侵入其中。 …… 虽然这几日忧心自己的小孙子,但老人终究还是年纪大了,深夜降临后便沉沉睡去。 “曹芬......曹芬......”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老人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家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黑袍,手拿锁链的身影,他面白如霜,脸上带着几分诡异的笑容。 “我这是死了?”老人呢喃:“您是来勾我魂魄的吗?” 作为老一辈人,他对于阴差的传说自然不会陌生。 “当然不是。” 门外,阴差柔声说道:“是城隍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念你行善积德数十年,功德充沛。” “因此,城隍大人亲自出手斩杀了恶鬼,将你的孙儿救下。” “如今,你孙儿就在黄庙镇中的城隍庙之中,明日一早,你可带好香火前去与你孙儿团聚。” “接回孙儿后,须得给城隍大人上三柱清香,以示诚意。” 说完,阴差伸出手,三根檀香从手中飞出,落在了老人枕边。 “莫要忘了。” 嘱咐一声之后,阴差便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啪嗒——” 屋檐上的野猫跑过,发出轻响,老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人到老年,睡眠很是不好,一点小声音就会被吵醒。 “唉!” 老人盯着房顶看了良久,幽幽叹息。 自己是思念孙儿过度了么?居然会做那么离奇古怪的梦? 她侧过身子,打算继续休息。 然而,枕边那三根檀香忽然落入眼帘。 “这是......” 老人的眼睛缓缓睁大,她连忙坐起来,燃起了油灯。 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半,微微冷风从外面吹入。 “阴差......真的来过了!” …… 翌日清晨。 老人一早起来便拿着檀香出发了。 此时此刻,黄庙镇的城隍庙已经被全面戒严,外面更是设置了重重路障。 老人还没等靠近,便被拦了下来,然后经历了层层盘查。 然而,不论御鬼者们问她什么,老人只是不断念叨着要找孙子的话语。 不多时,这里的嘈杂声便引起了周影的注意。 “怎么回事?” 他走了过来,目光在老人的身上打量。 “捕头!” 负责值守的御鬼者行了个礼,说道:“这位老人要进去城隍庙找孙子。” “她说自己原本是王家湾村的人,撤离的时候孙子没能撤出来,被厉鬼抓住了。” “而城隍爷念她一辈子行善积德,所以昨晚斩杀了厉鬼,救下了她的小孙子,如今她的小孙子就在城隍庙之中。” 听着这些说辞,周影眸光微微闪烁。 昨晚查探的时候,王家湾村的那个宅子里好像确实传出小孩子的哭声。 但因为城隍停留的原因,浩然之气太重,御鬼者根本就无法靠近。 而白天的时候,他们进去查探了一遍,里面除了一部分尸体之外,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沉吟许久之后,周影微微点头。 “老人家,你可以进去,但是一定要服从命令,并要确定处于官兵们的保护之下。” 这几天,城里许多人家都梦到了城隍爷,还获得了赐福,这个老人也许真的跟那位城隍有所联系。 就这样,一队表情素然的官兵与老人一同推开大门,踏入了城隍庙之中。 “奶奶!” 刚刚走了进来,一个小小的孩童突然大哭着扑来。 老人连忙蹲下身体,一把将孩童抱紧。 一老一小,就这么在大殿之中相拥。 老人眼里含着泪花,但脸上的笑容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她不断的呢喃道:“谢谢城隍爷保佑!谢谢城隍爷保佑......” 虽然心中已经相信了几分,但一旁的官兵头子还是半蹲下身体问:“小娃娃,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小孩不好的回忆,他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小孩抹着眼泪抽噎道:“是一个老伯伯......好恐怖的老伯伯,他把我抓过来......还不让我吃饭。” “喜子哥,狗蛋哥......都被那个老伯伯吃掉了......” 很显然,孩子口中的老伯伯,便是之前宅子里面的那头老鬼。 “那你怎么会......” 官兵头子原本是打算问为什么他没有被吃掉,但眼看着老人还在旁边,还是及时打住。 不过这孩子聪慧无比,显然领会了他半截话的意思。 “是一个很厉害的叔叔来了,他把恐怖的老伯伯变成了青烟,叔叔还让我在这里等着,说奶奶今早就会来接我。” 孩子这会儿已经停止了哭泣,显然,奶奶在身旁让他感觉到了无比安心。 “叔叔?” 官兵头子有些疑惑:“哪来的叔叔?” “就在那里呢。” 小孩转身,指向供桌。 官兵头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供桌后面,一尊高大的城隍像坐落,他身穿袍服,腰佩长剑,面容威严却又透出几分柔和。 青烟袅袅之中,这尊城隍像仿佛活了过来,目光似乎正盯在自己身上。 官兵头子突然咽了口唾沫,他总感觉......这尊神像,好像是活的! 56、日夜巡游现! 也就在老人与孙子相拥,喜极而泣之时,城隍府邸内,阎添岁突然心有所感。 他从座位上起身,一闪身来到了一处房门前。 双开门的房屋坐落在空地上,奇怪的是,这处房屋的顶端并未挂有任何的牌匾。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阎添岁:“打开它!” 阎添岁下意识的抬起手,轻轻一挥。 “嘎吱……” 下一刻,房门大开,有三道身影现身于阎添岁面前。 “嗯?” 阎添岁目光落去。 左边一人身着黑狱吏袍,腰缠红带,并挂写有“日巡”二字木牌,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犀利,横眉怒目,凶神恶煞。 右边两人一样身穿着吏袍,两人容颜相似,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两人很特别,相互间紧靠在一切,肩膀相连,赫然是一体的人! 三个人皆为凶神之状。 阎添岁脑袋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日游神”,“夜游神”! “是因为我帮哪位老太太达成心愿的原因吗?还是说斩杀恶鬼的原因?” 阎添岁默默沉思着。 日游神、夜巡神在民间传说得最厉害的两个恶鬼,因为他们太厉害了,所以被用来去镇伏其他鬼魅,正所谓以恶制恶,以毒攻毒。 而这两个恶鬼的名字叫做游光、野仲。 “游光。” 阎添岁看向左边的吏袍鬼神。 日游神躬身行礼,“见过城隍大人。” 阎添岁微微点头,古语有云:作狱吏打扮,披散着头发,手持木牌,上写“日巡”二字这是形容日游神,与面前的人一般无二。 而后,阎添岁将视线落在夜巡神。 这两人外貌极其特殊。 阎添岁不禁回想起自己所知历史。 《淮南子坠形训》曰:有神二人,连臂为帝候夜,在其西南方高诱注日:连臂大呼夜行。 这是说“夜游神”有两位,臂膀是连在一起的,为天帝守夜,且夜晚巡行时会高呼大喊大叫。 这是一则古老的传说,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后世传说的夜游神渐渐没了这些特点,变成单个活动,而且行踪诡秘,完全是一副窥测人们隐私的“包打听”角色。 现在面前站着的两人外貌形象,明显是传说中的夜游神形象。 “野、仲。”阎添岁望向夜游神,低声念道。 “野仲见过城隍大人。” 夜游神两人同行礼作揖,左边是野,右边是仲,都是名单一字。 “你们各自领日巡、夜巡队伍,由你们全权负责。” 阎添岁轻语,且心头微微一动。 阴司轰然震动,偌大空间中有房屋殿落悄然建立浮现,那是夜游日巡的住所。 “下去吧。” 看着三人离开,阎添岁微微一笑,原本他还担心阴差巡游实力差,现在有了三人统领巡游,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旋即,阎添岁看了看眼前的房门,陷入了沉思之中。 …… …… 此时,城隍庙内。 进入大殿之后,那群官兵便开始四处巡查。 哪怕这群老兵身经百战,但这会儿也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 这座庙宇看起来富丽堂皇,周围的柱子上刻满了各种图案与凶兽。 城隍像的身旁站立着两道身影,皆是黑狱吏袍,腰缠红带,披头散发,眼睛犀利,横眉怒目,凶神恶煞。 正是日夜游神! 除此之外,在大殿的两侧还分别陈列着二十四尊雕塑。 这些雕塑全都身高两米,身上披着墨色的铠甲,头戴青铜盔。 一手持佩刀,一手持离钩。 青铜头盔之下看不到面容,只有淡淡的黑雾在其中涌动。 那黑雾之中有两点猩红色的光芒在闪烁,恐怖的煞气从他们身上流逝出来。 这二十四名古代士兵仿佛经历了一场惨烈无比的战役,刚刚从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一般! 也幸好那尊城隍雕像释放出威严浩然之气,彻底压住了这些煞气。 否则,光凭借着周围涌动的煞气,就足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丧魂失魄! “这座城隍庙......也太邪性了!” 一个士兵小声说道:“我总感觉,这些古代士兵雕塑好像都是活的一样,随时都会从祭坛上走下来,拔刀征战。” 其余几个士兵也是深有所感,连连点头。 而老人在与自己的孙子温存了一会儿之后,便颤巍巍的掏出火柴,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檀香。 她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将檀香插入香炉,然后跪在蒲团上不断叩拜。 她面色虔诚,口中呢喃着感激之语。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檀香上升起的袅袅青烟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在半空中转了个弯,然后直直飞入城隍像的口中。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三根檀香便已经燃烧殆尽。 有淡淡的金色光芒在神像上一闪而逝! 那官兵头子揉了揉眼睛,他总觉得,那尊城隍像嘴角的笑容好像比之前扩大了些许! …… 城隍府邸内。 感受着体内突然多出来的一丝香火愿力,阎添岁脸上露出微微笑容。 效果还不错,只要事情逐渐发酵出去,想必黄庙镇的城隍庙之名,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旁边还有丰源城这个近千万人口的大城,到时候,每天提供的香火愿力都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至于说御鬼者那边的戒严,阎添岁倒是没有太过于担心。 根据阴差的汇报,丰源城的御鬼者人手本来就不够,再加上现在鬼物事件爆发的越来越频繁。 因此阎添岁相信,用不了多久,御鬼者那边就会顶不住压力,从而选择撤回人手。 而且说不好,为了消灭恶鬼,还会主动派人前往城隍庙拜见他。 旋即,阎添岁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的思绪甩出脑外,而后将念头集中在了一个特殊的人身上。 …… 某家商铺内,方春月正与戏院里的一同学艺的师妹在买胭脂。 两人选了不少,结了账后便出了商铺,而后准备绕过一个小巷子,抄近路回戏院。 但就在她们刚刚走过一个拐角处时,有两个人刚好从她们身边走过。 其中一人擦肩而过时,撞到了方春月师妹肩膀,令她下意识的身子往前一倾,手中拿着的胭脂都差点撒掉。 方春月反应很快,一把拉住了小师妹。 她目光看向前方,那撞人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依旧径直向前走,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方春月见到这一幕,火气直接上来了。 “前面的人,你们撞了人不知道嘛!” 闻言,前面两人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 但看着两人外貌,方春月神色骤然一震! 两人有着浓重的黑眼圈,那是经常熬夜的人才会有的,左边的人皮肤很白,像是很少晒太阳,一双眼睛没有多少神采之色,看人显得很麻木冷漠。 而右边的人左脸的脸颊到脖子处有一道缝合的疤痕,脸色冷冰冰的,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你叫我们?”左边的人开口了,声音平静而又淡漠。 听着这话语,方春月火再次冒起来,她脸色愤怒的质问:“你们撞了人,差点把我师妹撞倒在地上,你们不知道吗?” 她很少生气,也很少咄咄逼人,但是这两人态度像是没事人一样,尤其是对方丝毫没有犯了错误的态度,她看着心里直窝火。 “不知道。” 那撞人的疤痕男漠然问道:“还有事吗?” 他说完,眼神冷漠的看着两女,言语中脸皮抽动,神情看起来格外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师姐,算了吧,我没事的。” 小师妹明显有些害怕,她伸手拉了拉方春月的衣角,并向两个人说道:“我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疤痕男听完后,眼睛深深看了眼两女。 就在他准备说话时,身边那个脸色苍白的男子出声道:“我们走吧。” “嗯?” 闻言,疤痕男有些诧异地看着同伴,似乎很意外同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而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便转身和同伴一起离开了。 57、是夜,阴地现! 方春月面色异常的难看。 这两个人的态度让她无比的窝火,只是小师妹一直拉着她,不让她上前理论。 小师妹的想法她清楚,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看起来很不好惹,我们两个姑娘家家还是不要去犟了,反正我又没事的。”小师妹劝解道。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气愤,他们撞了你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方春月愤愤不平的回道。 “确实,这两人真是讨厌呢!” 小师妹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她不是那种大胆泼辣的性格。 在看到对方是两个男的,而且外表又那么吓人,她有点害怕,所以选择就这么算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事。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两人回程的速度更快了。 而方春月为了让小师妹忘记不开心的事,还特意说了一些逗得她咯咯直笑的话。 两人拿着胭脂水粉,开心的回戏院去了。 …… 远处。 那两个撞了人的男子走在路上。 疤痕男的目光看向身后消失在拐角的方春月两女,开口问道:“李康,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不会插手我的事,你说说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宰了那两个女的?” 听着疤痕男的问话,苍白男子那张死人一样的脸笑了笑。 明明是白天,艳阳高照,但是他的笑容却显得很阴沉,一双眼睛像是死鱼眼,瞳孔没有任何张动。 “那两个女的身上气息不对劲,似乎有鬼物的气息!” “官家的?”疤痕男疑惑问道。 苍白男子摇了摇头:“反正不是我熟悉的那些家伙的气息。” 闻言,疤痕男眯起了眼睛,这举动让他的伤口有了轻微裂开,但是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他看向身后,悠悠说道:“那股幽冥气应该是官家的,而且,我听说周影来了!” “周影不归我们处理,他的对手是喜欢拔皮虐魂的那家伙。”苍白男子目光闪烁。 疤痕男点了点头,又舔了舔嘴唇:“那就让那两个小妞再逍遥一阵时间好了。” 苍白男子眉头一挑:“嗯?你还想要找她们麻烦?” “你以为我会放过她们?我可没有被人说教还灰溜溜离开的想法!” 苍白男子听到后笑了笑,自己这同伴脾气暴躁,性格乖张,他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本身有本事,疤痕男早就因为自己拦住他做事,从而把自己杀了,而不是现在这么心平气和的讲话。 是夜。 安静的背后,是沉闷的压抑! 一栋还未建完的宅子坯子中有凄厉的叫声响起,似风啸,更像是鬼在哀嚎。 宅子内,两个黑色飘忽身影伫立,他们身着古代役袍,气息可怕无比,令鬼神惊慑。 而在两者面前,有两个厉鬼惊恐万状。 “你们到底是什么!” 厉鬼颤声,身躯在发抖。 他们一行本来有五个鬼,但是在刚刚,有三个鬼同伴被这两个神秘“鬼”手中的一条铁锁洞穿了胸膛又串了起来,眨眼间便化作了灰灰。 这是两个地级层次的“厉鬼”,可是在这之前从未听闻,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对面……无回应! 夜巡游阴差刀落,在厉鬼还没说完之时就斩死了对方。 看着原地化去的鬼青烟,左边的阴差眉头蹙起,沉声说道:“今天的鬼很多,这件事要禀告给城隍大人。” 他们今夜巡游时已经处理了三次鬼,前后加起来足有12只鬼了。 另一个阴差点了点头。 旋即,两者化作飘忽的黑影消失在这栋宅子中。 这样的画面在城隍庙方圆百公里内多次上演,六组夜巡游阴差不断的斩杀着阴鬼。 今夜比之以往要吵闹许多,脚步声不断的响起。 御鬼者皆是不能眠,他们接到了许多信息,很多地方都是开始闹鬼,众人只得进入第一现场处理鬼事件。 另一边。 周影以及丰源城御鬼衙的副捕头刘月,站在一栋高塔之上,俯视着夜色下的黄庙镇。 这几日的黄庙镇,非常的不太平,所以两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刘月眉头紧蹙,沉声说道:“城隍庙爆发的动静果然引来了一群牛鬼蛇神。” 对于城隍庙爆发出来的动静,御鬼衙里的人都知道源头是那位城隍所致,但是其他人却不知道。 那浓郁的幽冥之气会让一些御鬼者或者鬼物,认为这是阴地出现的征兆! 阴地即浓重的阴气存在的土地。 京城的锁龙井、苏杭的卧棺崖、北方的大小阴魂镇……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阴气浓郁之地,对御鬼者或者鬼物大有裨益,同时也非常容易引来鬼物。 而这些地方一直都是有着重兵把守,所以一般的鬼物根本不敢靠近。 但是,那天晚上黄庙镇爆发而出的幽冥气息,其恐怖程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那些野生的御鬼者,个个桀骜不驯,感受到这样的气息之后,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鲨鱼似的! 早在气息爆发之后,御鬼衙就调来了很多人,奈何鬼邪太多,人手还是出现了不足的情况。 周影低沉言道:“他们觉得这是阴地,但到头来只会栽个大跟头!” 倏尔,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又问:“衙门里内有阴差的消息吗?” 刘月摇了摇头,眼中突兀的有一道幽光闪逝。 “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但我想,那些阴差可能已经在行动了!” 闻言,周影目光闪烁。 在其视线的不远处,多条街道上人头攒动,那是城隍庙附近的居民。 他们被告知这附近出现了命案,且凶手还未被抓住,很可能再次出手,所以现在需要进行有序的撤离。 倏然,周影视线看向一个方向。 “他们来了!” 他的口中在说话,身影却是动了,竟是直接从塔顶跳了下去。 …… 远处一个小巷子中,疤痕男和苍白男子从阴影中走出。 他们看着从前面路口一闪而逝的身影,眼中凶光四射! “时间差不多了。”疤痕男低沉道。 他们两来自于丰源城隔壁的巨轮城,是属于那种编外的御鬼者。 昨日在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幽冥气息后,他们两便与一些同属于编外的御鬼者商量好,准备今晚向那气息所在地攻过去。 58、黑云压城城欲摧! 一朵黑云徐徐而来,很快便将月光彻底遮盖。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骤然陷入了黑暗! 疤痕男咧嘴一笑:“约定的时间到了,动手吧。” 闻言,苍白男子微微颌首,他身子像是一滩血水化开,没入了黑暗之中。 而疤痕男子则一跃跳上了房顶,向着远处奔袭而去。 他的身体素质完全不像是正常人,且身上有阵阵腐臭散开,牙齿变得漆黑,缝合伤口有蛆冒出。 也就在这一刻,这片地区的很多阴暗处都有了动静。 有一栋空房子中,房梁内吊着三个人,他们身子很轻,像是一具被风干的尸体。 倏尔,他们齐齐睁开眼睛,身子向着远处飞了过去。 另一边。 某个街道上,撤离人群中一个穿着普通的汉子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巷子内。 行走时,他的身子忽然就塌了,原地上留下了一套衣物,还有一张人皮! 四面八方都是诡异的身影在移动,他们从远处而来,快速向着城隍庙的所在而去。 “轰!” 突兀的,东方有大动静响起,有爆炸声音炸开! 刘月站在一处屋顶上,背负双手,身子佝偻,原本乌黑的头发变得苍白,一张脸亦是变得老皱,带着诡异的笑容,显得阴森而可怕。 须臾间,她双手放下,左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凝固着血块的屠刀! 而在其面前,有一个屋子凹陷了大半,其中有烟尘,尘埃中有道声音传出,低沉而又沙哑! “鬼婆刘月?你居然也来了!” 烟尘中走出来一个人。 是那个疤痕男! 他头发拖在地上,身上有尸体恶臭散开,行走时有蛆掉落下来。 “地级通缉御鬼者罪犯,恶蛆王桂强!” 刘月眼瞳中有冷芒闪烁,这是隔壁巨轮城中犯下滔天大罪的一个御鬼者,手中光是记载在案的命案就有十几起! “咦?怎么就你?” 王桂强腐烂的脸上有意外之色闪过。 他一路冲向了城隍庙,只是在半途被刘月拦了下来。 他想象中的诸多御鬼者戒备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在西方位置的一个强大气息。 那个气息他知道是谁,丰源最强御鬼者周影的气息。 前来阻拦的御鬼者和他预估中的人数差了太多,在他的预料中,最少要有近百的御鬼者,可现在居然只有两人! 面对这句话,刘月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攻了过去! “轰隆!” 大战起,刘月一刀直接砍了过去,途中有泥石墙壁阻拦,但都被她手中的大刀轻松破除! “给我滚一边去!” 王桂强很是愤怒,没想到他竟然是为数不多被官家御鬼者拦下来的倒霉蛋。 “轰隆隆——” 两者几息间便是交手多次。 但就在这时,突然,远处一道大喊声传来:“刘月!快撤!” 霎那间,刘月身子猛得爆退。 轰! 王桂强腐败的手掌拍在刘月所待的位置,大地上的草植瞬间败落枯黄,而后腐朽。 “嗯?” 刘月的快速退去让王桂强心头生疑,只是他没有多做他想,阴地的诱惑大,而且这次人手多,即使御鬼衙设了陷阱埋伏,他也有办法逃掉。 刘月在远处站着,身子缓缓地恢复年轻,背直立而起。 其眸子盯着远处,喃喃自语:“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刘月嘴角扬起弧度,似乎有些期待接下来的画面。 …… 城隍府邸。 阎添岁捧着书,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的城隍古卷。 突然,他手中翻页的动作一顿,心有所感,抬头缓缓看向虚空。 “嗯?鬼气冲天,向着这边而来?” 阎添岁面色古怪,一群鬼居然向着城隍庙冲了过来。 这是在上赶着找死吗? 不过他没有多做想法,这世界现在只有鬼,神佛在人的眼中,甚至在鬼的眼中,那都是假的! 而他,便要让人们知道何为神! “夜游神何在?” 其口微动,一股宏音吐出,于房中荡向阴司空间八方。 “呼……” 有风啸声在门外响起。 风停,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抱拳弯腰,尊敬回道:“启禀城隍爷,野仲在。” “赐你城隍分印,点十二夜巡游阴差缉拿庙外方圆十里作乱鬼邪,弱小则杀,强则抓捕。” 房中,阎添岁声音响起。 话音一落,有一方黑色小印飞出,那是他的城隍玺印分出的一个小印。 “谨遵城隍法旨!” 夜游神接过分印点头,身化阴风消失在原地。 房间中,阎添岁带着笑意。 “真是瞌睡了来枕头,原本觉得人手不足,现在来这一批鬼邪,正好能填补人手空缺。” 下一刻,阎添岁看向放在书上的城隍古卷上卷。 “我记得有个纳鬼控鬼阴差术,好像是在第十几页来着?” 他低喃间放下手中书籍并取来上卷,翻开细细阅读。 …… 城隍庙外,远处的要道尽头。 天地有阴风刮起,树木枝叶摇曳,簌簌作响,翠绿叶被吹带而起,纷飞半空。 一道道鬼影接连窜来,留下阴森的鬼笑,刺耳惊魂。 如果有人站在街道上必定头皮发麻。 路尽头,幽光大盛! 数十道鬼影晃动,有双眼流血泪,有半颗脑袋被砍下来,有穿白衣染血,群鬼乱舞,嬉笑鬼闹。 另一边,有一道道强盛的御鬼者身影出现,他们乃是编外的御鬼者。 这些御鬼者有的外表看似和常人无异,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人衣服内有东西蠕动,有人背部衣服内透出一张鬼脸,做哀嚎状。 有人心脏处空空如也,有人双腿已经腐烂,只有白骨…… 这时,一旁地沟水渠上有血水缓缓冒出,不多时化作苍白男子外貌。 御鬼者们看到皆是眯起眼睛,心惊胆颤! 地级御鬼者,冥血鬼,谢平! 谢平看向四周,一张苍白死人脸没有清晰波动,眼睛更是淡漠,瞳孔转动间便将周遭一切鬼物和阎添岁看在眼里。 “三个地级御鬼者,九个地级鬼物。”其心中默默念道。 除了这些之外,谢平一律不看在眼中,玄级和黄级在他看来就是垃圾,不值一提! 59、一边倒的屠杀! 又等了片刻,谢平低声呢喃。 “好像还有人没到?” 每次阴地爆发都会有天级的恐怖存在降临,这是必然且必定的事情。 突兀的,谢平将视线看向城隍庙,其眉头豁然皱起。 不止是他这样,来此的鬼物和御鬼者都是如此。 不远处,一个地级鬼物站在树尖端,贪婪的扫视着城隍庙,而后皱眉寒声道:“阴气呢?为什么感受不到?”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另一个鬼物阴森森的开口,身子飘在空中俯视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城隍庙中突然有锁链晃动的铿锵声,且有神秘的铃铛妙音响起,荡人心神! “不好!有埋伏?!” 谢平瞳孔骤缩,他本能的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道道恐怖的气息从那庙中扩散,惊人无匹。 骤然间,那紧闭的城隍大门敞开,而后里面的城隍庙堂紧随着打开。 门内有蓝金色的光散发,伴随着还有缕缕雾气扩散,朦胧间遮蔽视线。 哒、哒、哒…… 有沉闷、缓慢的脚步声响起。 随着每一步脚步声落下,鬼与人的心都是紧跟着跳动,好似步伐能挑动心神。 随着雾气的波动,其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轮廓浮现。 谢平眯起眼睛。 下一瞬,他看清了雾中人。 那是一道高一米九的身影,身子魁梧,长有二首,腰间别有狱拷,手拿夜巡牌,两双瞳孔炯炯似鬼火落于其上。 “那是什么?!” 谢平瞪大着眼睛,他看不清对方的底细,却本能的有害怕恐惧之意升起。 此……不可力敌! 他的脑海有这么一个念头浮现。 不止是他这样,在场的所有鬼物和御鬼者皆是如此,他们纷纷下意识地后退。 明明对方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他们就是怕了。 “敢在城隍殿外作乱,你们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低沉而冰冷的冷嘲声荡开。 轰! 下一瞬,十二道身影自夜游神的背后冲出,他们宛若冲锋陷阵的无双天神,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恐怖气息。 他们每一个皆是身穿巡游吏袍,飞跃而出时从腰间抽出佩刀,动作一致而可怕。 谢平等地级存在皆心中凛然! 危险! 他们动了,纷纷爆退而出。 这些地级的存在能反应过来,但是其他人却不行。 一尊阴差从一个玄级鬼物身边掠过,不曾看其一眼,只知挥刀舞动。 “不!!!” 那鬼物大喊大叫,眸子中有惊恐之色闪动,而后目中色彩黯淡,身化青烟消散。 嗡! 有破空声荡开,谢平眼帘中倒影出一道自上而下劈下的青幽刀光。 噗嗤一声,刀落在其化作血水的身体上,血水沸腾,顷刻间蒸发出漫天血雾! 谢平闷哼一声,脚步踉跄不住倒退。 “那是什么刀。” 谢平心中大惊,他身体早就腐烂成为了一滩血水,想要杀死他很难,但是那刀砍下的伤口却让他感觉遇到了天敌,一种死亡的感觉更是笼罩于心头! 阴差没有回答,手腕转动,青冥佩刀翻花,横劈向谢平的脖子,要将其斩首。 而在另一边。 有三位阴差齐齐行动,他们进入鬼群之中,如同入了羊群的狼。 一人手握佩刀,一刀斩死三只鬼。 一人腰间锁魂离钩自主飞出,像是吃人的大蛇,在半空飞舞,锁链噗的一声卷住一只鬼,而后锁链一紧,鬼躯爆开。 同时离钩飞出砸中了一只鬼的脑袋,砰的一声鬼头破碎,发出凄厉的惨叫! 还有一个阴差,他就如同一个索命的阎罗,所到之处鬼哭鬼叫,没有鬼能幸免于他手下。 那边,有御鬼者见势不对,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在来路上不知何时有一尊阴差站立。 他一刀落下,御鬼者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便被直接劈开。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十二名阴差装备齐全,在这群鬼物看来,完全就是他们的克星。 纵然是地级的鬼物在阴差面前也只能做到短暂的抵抗,时间一过,命数一到,便是不堪一击! 噗嗤! 谢平一个不胜,有刀光于脖间划过,脑袋飞起。 他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在翻动,头咕溜溜掉落在了地上。 但他还没有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站在自己身体面前的阴差。 冥血鬼谢平可不是浪得虚名,自身就算被切成几百块也不会死。 “逃!” 刹那间,谢平有了想法,脑袋和身子都是化作血水,向着远处而去。 城隍庙门口外,夜游神那伟岸的身影伫立。 他目光豁然看向谢平这边。 “想走?” 夜游神手掌一摊,一方黑玉玺印出现在其上,印座四方,上雕一方殿,玉剔透,黑似墨,上有无上气息在流转,透出宏大与恢弘之气,宛若天地凝聚而成的帝印! 大印飞出。 它明明没有什么气息迸发,就这么悬挂在城隍庙门口,却让一切鬼和御鬼者有大祸临头之感。 所有鬼邪眩晕昏沉,脑袋嗡嗡直响,惶惶不安。 他们无比惊惧,眼中的印似乎不是印,而是一尊君临九天的天帝寝宫投影在此,镇压世间诸邪。 他们双腿直打颤,四肢瞬间无力。 须臾之际,黑玉玺印表面有一缕华光流转。 谢平骤然惊惧。 其血水身躯感受到一股无以伦比的拉扯之力,要将之拉走。 但就在这一刻,谢平看到了前方赶来的王桂强。 “救我!” 他大叫,歇斯底里,声音中带着无边的恐惧。 然而没有用,那血水身躯似离弦的箭倒飞而出,眨眼间缩小没入黑色玺印之中。 隐约间,可见玺印座内有其缩小身影在其中挣扎、扭动,但却无法逃脱! 而这一幕,王桂强看在眼中,心中生惧,脚底板有一股凉气腾起直涌天灵盖。 “那是什么东西!!!” 王桂强立刻后退。 他从远处赶来,目睹了这里的景象,心头悚然。 一众鬼和御鬼者仿佛羔羊群中进了几头狼,顷刻间化为一地血腥。 谢平的实力或许不是地级顶尖,但是他的生存能力绝对是顶尖,就算是天级的顶尖御鬼者也难以奈何他。 但是他在几个照面就被干掉了,身子被收进了一方印里面! “那是什么东西?” 王桂强发出一声惊叫,目光直视玉印。 这东西让他体内的恶鬼本能的产生了害怕,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恶鬼本桀骜,就算是看到天级也敢上去死磕,怎么会发生害怕的情绪呢? 突然,王桂强想到了一种可能。 陨级! 脑海中这个念头一浮现,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顿时感觉毛骨悚然! 60、悔之晚矣 陨级!逃!必须要逃! 王桂强立刻转身向着远处后退,而在这段时间内,又有两只鬼被吸进其中。 其他后续赶来的御鬼者和鬼亦是做出了同样的举动,除非是傻帽才会在这种时候冲上去! “御鬼衙什么时候有这群鬼的?” 鬼物们大叫,他们完全想不明白! 他们和御鬼衙交手过许多次,对其事情很清楚,完全不记得丰源有这么一群恐怖的变态。 刹那间,鬼群作鸟兽散。 他们不敢待下去了,阴差的佩刀让他们感到害怕,实力更让他们惊恐万分! 这一刻,一直站在那里的夜游神动了。 他一步踱出,魁伟的身子消失在原地,行迹诡诵。 见此一幕,厉鬼们皆面露骇然,阴差就已经这么可怕了,那么这个带着“玉印”,像是带头鬼的家伙会有多可怕? 他们纷纷化作青烟就要离开。 但此时,一只鬼忽然看到前方有身影屹立,不知何时夜游神站在了众鬼想要逃离的区域。 夜游神抬手一把将鬼抓起,鬼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其口一张,露出利齿大嘴。 “咕噜!” 那鬼就这么被他生吞了进去! “不错。” 夜游神口中有鬼气缕缕溢出,两双恶鬼瞳孔凶芒毕露。 他是恶鬼中的恶鬼,食鬼是家常便饭,这才是原本的他! 紧接着,夜游神向着溃散的鬼群而去,一抓就是一只鬼,双手一拉鬼物直接被撕碎,半边身子被他吃了进去。 而后,他又向着另一只鬼而去,口一张,连抓的动作都不要了,直接一口咬掉对方半边脑袋。 他口中还在咀嚼厉鬼身体,身子却又出现在一只地级鬼物的面前,而后一巴掌就这么拍了过去,其身上的气息恐怖到了极点。 那地级鬼骤然变了脸色,鬼气荡开,如浪淘般席卷四方,那双细长鬼手伸出挡了过去。 “砰!” 一声炸响,鬼影横飞了出去,双手鬼气骤然溃散。 那地级鬼当场就被击溃,凄厉的尖叫声不断响彻。 这一幕看得所有鬼和御鬼者皆是目露震撼。 天级! 并且不是寻常的天级! 玉印上又有华光流转,那地级鬼在倒飞途中便被收了进去。 夜游神做完这一切,将视线落向御鬼者那边,手中还抓着一条从厉鬼身上扯下来的胳膊。 “这些人也不能放过!” 其声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遵命。”阴差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空有可怕的幽芒炸开,地上大半建筑都是染上一层青光。 三道鬼影向着这边飞来,他们通体鬼气索绕,气息惊慑鬼神,鬼见之拜,人见之要疯,被扰乱心智。 他们每个脖子上都有一道勒痕,全身像是被风干的干尸。 吊尸鬼! 远处,刘月站在一栋宅子顶看着从头顶飞过的三道鬼影,面色骤变。 这是御鬼衙抓捕很久都没有抓到三个天级恶鬼! “他们怎么也来了?” 刘月心骤然沉了下去,目光闪烁不定。 这三只天级恶鬼极其强悍,犯下命案超过百件,独来独往,行踪诡谲。 周影原本应该踏入天级层次,却又迟迟没有迈过去,就是因为曾经他参与过抓捕吊尸鬼的案子。 那起案子有两位更高一级的捕头参与,乃是天级最顶尖的存在,最后还是让这三个鬼离开了,并且再也没了消息。 而此时,在场的厉鬼和那些编外御鬼者们却是万分的惊喜。 王桂强心中大动,他没想到这次的阴地事件居然引来了这三个霸主级恶鬼! “会不会……是谭八爷邀来的!” 王桂强突然想到了关键。 这次的进攻是由一个臭名昭著的天级御鬼者带头组织的。 其代号为——扒皮鬼谭八爷! 听名字很普通,但是身处御鬼者圈子的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心颤! 这是流传在丰源城等数十座城池的顶级御鬼者罪犯,不仅狡猾,实力更是非常强大,比起这三只吊尸鬼一点都不差。 这一点从他能邀来吊尸鬼就可见一斑。 鬼物和编外御鬼者都不善茬,信奉的是弱肉强食,垃圾可没资格平等交谈。 王桂强知道,自己要是和吊尸鬼碰面,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吊死并被三个恶鬼啃食吃掉。 吊尸鬼的出现让原本散乱的鬼物和御鬼者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顿时有了再靠近那座城隍庙的打算! 吊尸鬼径直向着夜游神冲了过去,三鬼分三个位置齐齐探出鬼手。 其上鬼气溢散,竟是达到了实质化,化作了三张鬼口! 三者所到之处,阴风大作,有树木沾染了它们的气息瞬间枯萎,树叶肉眼可见变黄,凋零。 这一幕看得御鬼者们头皮发麻。 这就是天级的恶鬼! 它们的存在已经是一种灾难了! 夜游神鬼瞳绽放幽芒,腰间夜巡木牌飞出,其上绽放青色鬼光,像是一柄青铜利剑。 他微微震剑,木牌进发青光,浩瀚汹涌,宛若鬼气大洪倾泻。 轰隆声荡彻天地,惊得厉鬼捂耳哭嚎! 砰! 两者碰撞,爆起凶戾的鬼气,如同烈火与净水,瞬间沸腾炸开! “挡下了!!!” 王桂强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三只吊尸鬼的恶鬼身子落在地上,那宛若实质化的鬼手轰然破碎! 吊尸鬼脸色阴沉,三双鬼目齐齐盯着夜游神。 “鬼王!?” 左边的吊尸鬼开口,声音幽森且尖锐。 什么! 闻言,所有的鬼物、御鬼者,玄级也好,地级也罢,全部身躯一震,内心冰冷的寒意浮现。 鬼王! 那是鬼对陨级的说法,鬼王即陨级! 陨级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可以说是无敌的象征,是不可抵抗的恶鬼王,行走的移动灾害! 这一刻,远处的御鬼衙人员也好,亦或者是附近的鬼物也罢,瞬间都不能淡定了。 他们皆是下意识的后退,身体打着颤,有鬼物甚至当场就朝着夜游神就跪了下去。 他们放弃了抵抗,只求不要杀他,愿意臣服做小鬼,侍奉于左右。 王桂强头皮发麻,心中大震! “御鬼衙不是没有陨级吗?现在怎么会……” 正想着,突然,王桂强想到一个事情。 眼前的这个,恐怕是一只真正的鬼! 鬼注定和人对立,御鬼衙只有御鬼者和普通人,至于鬼,那是不存在的,鬼可不会帮人。 王桂强将视线落向日游神和阴差们。 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御鬼衙的人? 61、诛邪皆灭! 在察觉到夜游神乃是陨级的鬼王之后,对面的三只吊尸鬼当即惊了! “不要杀我们!我们可以给您打下手!” “没错,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和我们实力一样的御鬼者,我们一起联手合作,完全可以将这座镇子化作鬼窟,好处只会比你独吞这阴地大得多!” “正是这样,合作才能使得利益最大化!” 三个恶鬼眼神闪烁,他们特意提到了扒皮鬼谭八爷的存在。 有四个鬼将存在,这鬼王应当不至于看轻他们了。 但同时,他们心头皆是在想……谭扒皮怎么还不来? 吊尸鬼很想破口大骂,说好的这个时间,竟然坑他们,到现在还不来! 他们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这次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和扒皮鬼谭八爷算算账! “你们把城隍之地当什么了?” 倏尔,一道冷冰冰的沙哑声在三只吊尸鬼的背后响起,突兀无比。 三只吊尸鬼身躯一震,全身鬼气轰然炸起! 背后有鬼?什么时候来的! 三只吊尸鬼的脑袋齐齐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身后。 一道身材匀称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穿着吏袍,外貌凶恶,透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冰冷而阴森,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刚正不阿之相。 远处。 周影瞳孔骤缩,这两只鬼的外貌让他想到了一个传说…… 因为城隍的出现,御鬼衙的人可以说纷纷恶补了城隍有关的所有知识 日巡神游光! 他脑海中浮现这个与夜游神同立的鬼神传说。 而另一边。 吊尸鬼虽然不认识日巡神,但他们视线皆是落向了日巡神的手掌。 只见游光的右手拖拽着一条幽冥锁链,另一端则捆绑了一个浑身是血,气息虚弱似有实物,但却没有了毛皮的人。 “扒皮鬼谭八爷!” 三只吊尸鬼瞳孔骤缩,四周的鬼物及御鬼者皆是低呼一声。 这一刻,吊尸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扒皮鬼谭八爷一直没有出现,他不是不出现,而是被面前这个古怪的鬼打得半死不活了。 日巡神向着吊尸鬼缓缓走来。 感受着那双幽冷的鬼瞳,三只吊尸鬼直感觉有实质性的寒意从身上扫过,脊背发寒。 “又……又一个鬼王?!” 三个恶鬼皆是头皮发麻,这个阴气之地居然有两个鬼王,这踏马是在开玩笑嘛? 鬼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瞬间,他们起身就向远处飞去。 逃!逃得越远越好! 吊尸鬼们感觉到那两尊鬼王将气息锁定了他们,直感大祸临头! 轰! 夜巡神两张相似的脸带着冷漠,齐齐动手,气息镇压一切鬼邪。 同一时间,日游神也动了。 两名游神宛若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压过来,三只恶鬼直感觉鬼气不顺畅,全身发寒。 “拼了!” 眼看无法逃走,三只吊尸鬼也拼命了,他们祭出了三颗凝练许久得来的鬼珠。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 两尊鬼王压了过来,他们就算每个人有三头六臂都完全不能招架。 “啊!” 三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如同撼天雷鸣般在这片地区炸开,刺耳而阴厉。 听到这声音,撤离的那些百姓下意识的抖了个激灵。 他们纷纷抬头看向远方,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 更远处的戏院内,方春月和小师妹亦是听到了远处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小师妹被声音给吓到了。 “怎么回事?” 方春月打开了窗户,疑惑的看向了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 也就在这时,吊尸鬼气息萎蔫了下来。 三个恶鬼脸上有惊恐之色弥漫,开口就要求饶。 骤然间,悬立在城隍庙上空的玉印上突然有华光流转。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鬼物和御鬼者都是头皮发麻! 每次玉印表面有华光流过,代表着又有鬼要被收进去了,而这一次是三个鬼被收走了。 三只吊尸鬼在所有鬼物的视线里,挣扎着被收进了玉印之中。 早在吊尸鬼说夜巡神是鬼王时,鬼物们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众鬼集体开始逃跑了,景象十分壮观,上百个鬼在逃,还有数十个御鬼者上蹿下跳,朝着四周狂奔。 这一刻,王桂强胆子都要被吓裂开了。 他这会特想抽自己一巴掌,这哪里是什么阴地的啊,这明明是大凶之地,是陨级的鬼王坟啊! 王桂强身子向着小巷子钻了进去,但走了几步后他又停下来了。 面前站着两个阴差,他们一人使剑,一人挥离钩,直接将他拦了下来! 短暂间的交手后,王桂强被打的吐血,直接被阴差抓走收入了玉印之中。 在被抓走前,王桂强不断地低吼,睚眦欲裂。 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之前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还有为什么御鬼衙没有插手这次的事情,就这么任由两个鬼王在这阴地展开了屠杀? 他有太多的不懂! 忽然,王桂强目光死死的盯着鬼差们的衣服,脑海中想起了夜巡神出现时说的那句话。 “城隍!” 他脑海中突然有一些念头闪过……. 不会吧! 王桂强浑身颤抖,他突然想到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然而没有用了,他在最后时刻才想明白了,已经都迟了! 远处。 周影立在宅子顶端目睹这片地区的一切,血液沸腾。 鬼物在四处逃窜,御鬼者们惊恐万状,阴差在抓鬼,两尊日夜巡游吃鬼与抓鬼。 突然,一旁的刘月低呼一声:“快看那边!” 远处有鬼在往这边冲来,数量超过百只,而在更远方有十二夜巡游阴差在围堵! 原来是阴差驱赶了鬼在过来,前前后后两百多厉鬼,在这片地区抱头鼠窜。 这是一场屠杀厉鬼的盛宴! 周影心想道,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放眼望去,这次来袭的厉鬼数量众多。 包括御鬼者在内,这次有四个天级,三十个地级在这片地区出现。 这样的阵容没有一个王朝能小觑! 然而…… 周影看着远方那啃食着厉鬼大腿的日游神,以及行踪诡谲,所到之处鬼物必死的夜巡神,心中大为颤动! 这样的厉鬼群,在面对两个鬼王时什么都不是。 片刻后,这起凶戾鬼群袭击就好像是一场闹剧般结束。 城隍庙门口,日夜巡神与巡游阴差看着四方无鬼,身子缓缓的消失,向着远处而起。 天还没亮,他们的职责还要继续。 62、未来,还有希望! 城隍庙院门处。 雾气溢散,夜游神抬手召回那城隍分印,而后头也不回迈入门内,身影隐没在雾中。 “哐!” 庙堂大门关闭,院门紧随着闭合。 顷刻间,城隍庙外安静了,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那枯败的树以及破碎的地,向世人诉说着发生的鬼事件。 刘月瞳孔颤动,她的心与周影一样在沸腾!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良久之后,看着无人的街道,以及那座陷入平静的城隍庙,她张口道出一句话:“幸好我们没有进去里面!” 她无法想象去了城隍庙,面对两尊鬼王级的恶鬼要怎么处理。 四周都是阴差鬼神,她想想就觉得浑身发毛! 闻言,周影也是苦笑一声。 “是啊。” 他淡淡回应了一句,喉咙像是含着火炭,声音沙哑。 周影目光盯着城隍庙,相比较那些鬼将这里当作阴地,他们这些御鬼衙的人则非常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影想起日游神和夜巡神的外貌,脑海中浮现出了神话中日夜巡游神的传说。 这一想,他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根据城隍的传说记载,其座下除了日游神和夜巡神之外,还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再往上还有文武判官以及各司官。 日夜巡游神都是鬼王层次,那么其他的鬼神是什么层次?而再往上的城隍又是什么存在? 刹那间,周影顿时感觉口干舌燥! …… 这一夜。 丰源城,乃至整个大宁朝都无法平静。 京城御鬼者总部第一时间便得知了城隍庙所在地区的鬼物事件,而看到情报的人无一例外,脊背皆一凉! 陨级鬼王的字眼让诸多顶尖御鬼者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 关于丰源城隍的事情,原本御鬼衙想要隐瞒下来,但现在因为这起事件再也无法隐瞒了。 有那么一两个“侥幸”逃出去的鬼物将这件事传了出去,而那些编外的御鬼者也将这件事的信息在各自的信息渠道中传播了出去。 仅仅一夜的时间,大宁朝内各大御鬼者组织皆是夜不能眠。 每个御鬼者都在各自的团体中聊着这件事,越聊就越心惊。 此时,关于阴地引发的鬼群事件也传遍了整个编外御鬼者群体。 某处御鬼者隐藏之地。 “城隍?” “不会吧,真的有城隍吗?” “应该是真的,我一个朋友也在说这件事,我朋友是天级御鬼者。” “卧槽,那是真大佬啊,这说明这事是真的了,如果真的是城隍,那这天可就要变了啊!” 这件事让许多编外御鬼者都无法平静,因为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时间,很多御鬼者都停止了行动,准备暂时避一避。 也就在这时,京城御鬼者总部突然发出了信息, “城隍不喜欢被打扰。” 这个消息一出,很多御鬼者都懵逼了! 有很多胆子大的御鬼者很想去看看城隍,不是因为觉得城隍稀奇所以去看,而是因为他们想要亲自确认城隍是不是真的! 只有经历过鬼物事件的人才能体会人力不足的无奈,随着鬼物事件的次数出现越来越频繁,人们绝望的情绪也在逐渐变大。 而现在城隍的出现让很多人看到了曙光,城隍在,那么人类还有希望! 京城御鬼者总部这个回答,也等于变相性的承认城隍真实存在。 一时间,御鬼者们心中有不能见到城隍的可惜,还有打鸡血般的兴奋。 “未来,还有希望!” 这句话是很多御鬼者嘴里经常念叨着的。 …… 京城,御鬼者总部。 此时的御鬼者总捕头头疼不已,因为他收到了太多询问的信息。 无奈之外,他只好找到了近期负责研究神话传说的一名副捕头一起商量。 两人刚一落座,副捕头便提出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城隍的身份还有待确认,但我们这样就把城隍定义为真的,并且给对抗厉鬼最前线的御鬼者们希望,如果最后城隍是假的,你知道后果吗?” 总捕头看着茶杯中沉底的茶叶,缓缓说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 沉思了许久,他微微抬头,其声低沉:“鬼事件越来越多,快瞒不住了,这次事件就很不好封锁,丰源那边的百姓已经在传听到的怪声,甚至还有人在说看到了鬼,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这样的事情代表什么,你我应该都知道!” “不管城隍是不是真的,只有给了希望,人们才有活下去的动力,秩序便还会有存在的可能。” 听到这话,副捕头沉默了。 他其实很清楚总捕头决定这么做的原因,这时候如果再不给一个希望,那么真的要绝望了。 其他王朝有很多地方已经在暴动了,大宁朝现在看似平静,实际上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百姓们乱起来还没什么,御鬼者乱起来才是真的可怕! 有一些御鬼者频繁处理鬼物事件,伤势一重再重,疲于奔命。 有些年轻御鬼者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开始不相信官府,他们觉得御鬼者总部没有能力应对未来,最终选择了退出,成为编外的御鬼者。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一旦任由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最终的局面恐怕就难以挽回了! “这件事我会负责的!” 就在这时,总捕头仿佛看出了副捕头的脸上的想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副部头愣了下,旋即微微摇头。 “你一个人可不够,就算你是总捕头也是一样,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个责任的。” 说着话,副捕头继续说道:“说起来对于城隍一事,我觉得真假这两个选项中,真的可能占多数!” “我也是这么想的!” 总捕头微微点头,肯定了这个猜测。 …… 御鬼衙以及编外御鬼者那边震动不已,那些暗中躲藏着害人的鬼更加震荡。 厉鬼们惊疑未定。 这世界上还有城隍这个说法? 有很多鬼物不相信,觉得这件事是人在骗鬼,让他们不敢去丰源,这样能省去一部分人力。 这样的想法一出,有些鬼决定去丰源看看,探知一番真假。 也有一些鬼胆子比较小,就坐等其他鬼去丰源的消息,到时候知道具体情况之后再做出应对。 这件事对厉鬼们冲击不比御鬼者们大。 如果真的存在城隍,那么太可怕了! 周影的那个想法他们自然也想到了,这岂不是说丰源范围内住着一尊最少是鬼王的恶鬼? 一想到这,一些个胆小的鬼当即便缩了缩脖子,说什么都不敢再继续冒头了。 63、布局者终于来了 这一夜改变了很多人和鬼的行动! 有鬼物想要探寻城隍的真假,亦有人在禁令下想去城隍庙那边看看,拜拜城隍,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什么。 这样想法的人不说多,但是也不少。 而各王朝亦是第一时间得知城隍的事件。 同样的,他们也纷纷派人前往黄庙镇,并且第一时间派使节前来,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各王朝之间是如何联系的,外界不可知。 但是可以知道的一点是,有些王朝认可了城隍,并诉说了城隍的存在,做出了和大宁朝相同的举动。 厉鬼事件越来越多,各大王朝一样喘不过气来,甚至比大宁朝都要不如,人口极具减少。 最后,其他王朝甚至只能拿疫病蔓延来搪塞百姓不断死去的新闻。 现如今,城隍的出现让许多王朝产生了希望! …… 而此时,城隍阴司。 夜游神带着十二阴差出现在城隍殿内。 “城隍大人,闹事鬼邪中有些小本事的皆以收入印中。” 夜游神恭敬地捧起城隍分印,递了过来。 阎添岁微微抬手,城隍分印飞起落到他的掌心上。 目光看去,阎添岁能见到印座中关着的厉鬼和御鬼者们。 “这些鬼邪中有四个能力突出者超过了阴差,而其中与阴差实力等同的三十有一,剩下的则是一些赢弱小鬼,属下凑了个整,足足抓了一百三十个。” 听着夜游神诉说抓捕的鬼数量,阎添岁看向城隍印座。 他脸上有笑容浮现。 阴差的数量还是少了,他这边人手不足,这些鬼正好可以补充。 阎添岁右手抬起,有玄妙的古老字符出现,那是功德符,亦是香火凝聚的法力。 骤然间,城隍分印飞起,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着。 隐约间,印中有鬼的痛苦哀嚎声。 他这是在施展城隍古卷中记载的一种法术,纳鬼阴差之术。 洗涤恶鬼的心灵,变成带着自我却没有恶性的阴差,如同一种傀儡之术,但是更加高明,鬼还有自己的思想,不至于做事笨搓。 片刻后,印中飞出一道道流光,落在城隍殿外。 一个个神情麻木且冰冷的鬼身影屹立在那里,他们身着阴差吏袍皆是恭敬弯腰。 那地级鬼在其中,吊尸鬼也在里面,那王桂强、谢平以及谭八爷都是站在里面,他们不再是人身,而是阴差鬼神之身,是一个鬼差。 众阴差齐齐开口:“见过城隍大人!” 阎添岁微微一笑,他看向夜游神,“这些阴差交由你分配。” “属下领命!” 夜游神点头,准备带着这些阴差去领取专属的阴差兵器。 这些阴差兵器“佩剑”、“佩刀”、“离钩”、“锁链”等等都是由功德香火凝聚而成的。 …… “啪!” 房门关闭,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此次的鬼物事件,已然了解。 也就在这时,阎添岁心念忽的一动,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大殿之内。 下一刻,熟悉的无牌殿门前,阎添岁出现在了这里。 房门大开! 一道道人影从这无牌殿门内走出,立于阎添岁面前。 “拜见城隍大人!” 足足二十名阴差立于阎添岁面前。 眼见这二十名阴差出现,阎添岁满意的点了点头。 经由这两次从无牌殿中走出的阴差,阎添岁大致也明白了这些人是何种情况。 似乎只要自己灭杀一部分鬼物之后,这些阴差就会如同奖励一般的出现。 而从这无牌殿门内走出的阴差那可是上等质量的,和用法术炼制出来的阴差天差地别,具备成长性不说,单单心智这点就碾压了炼制出来的阴差。 阴差的数量对阎添岁来说自然是越多越好,他有打算让日夜巡游神和阴差们再去抓厉鬼回来。 人手越多,豁下之地自然就越安定! 不过炼制的阴差也不能太多,多了不好管理,他们始终是炼制出来,定然会有一些小缺陷。 而现在多了这些从无牌殿内走出的阴差,正好能多管理一些小鬼阴差。 “都去找各自的长官报道吧。” 阎添岁挥了挥手,便将这二十名阴差给打发去办事了。 旋即,他便回到了自己屋中,捧书读起来。 上面很多法术要学习,这些对他都有很大的帮助。 …… 太平日子过去了数天。 或许是因为城隍庙的缘故,最近也没听说过哪里发生过鬼物事件。 毕竟,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整个丰源城范围内都有阴差在四处巡查。 那些鬼物虽说本性凶残,却也知道趋吉避凶。 丰源城经过那一晚的事件,都快要化为鬼物的禁地了。 倒是关于城隍的传说,在整个丰源城的范围是越传越广。 而这也使得城隍庙香火更加旺盛了。 ……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日夜幕降临。 阎添岁坐在高堂之上,正看着一本古籍。 上面记载着种种上古神话传说。 而就在他看得入迷之时,一尊阴差突然走了进来,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拱手:“大人。” “说。”阎添岁头也没抬。 阴差低声道:“属下刚刚看见,丰源城外有浓郁的阴气在汇合,恐怕是有大量厉鬼聚集在某一处。” “阴气?” 阎添岁放下书册,手指微微点动,眸子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算算时间,那个“人”好像也该动手了!” 阎添岁来了兴致,他从藤椅上坐起来,询问道:“你有没有查探清楚,那些厉鬼的实力怎样?” 阴差斟酌着说道:“如果按照那些人类所划分的等级,那群厉鬼里最起码有两个以上天级的存在。” “至于地级和玄级的鬼物,属下并未在意,而且,里面还有不少驭鬼者。” “他们气息和谐,说明这些御鬼者与鬼物达成某种协议,因此才能短暂的和平相处。” 两个以上天级巅峰…… 这一点,阎添岁其实也能猜到。 毕竟周影自己就是地级巅峰,想要截杀他,且抽出他体内的影子鬼,那肯定要在硬实力上超过他。 就是不知道,那周影有底气守着丰源城,到底有没有什么底牌。 丰源城御鬼衙里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够别人杀的! “大人。” 那阴差轻声问道:“那咱们是否前去管辖?” 毕竟阴气汇聚之处,已经远远超出了丰源城的范围。 但对于阎添岁而言,他的志向从来就不是当一个小小丰源城的城隍,而是要重造这个世界的地府,掌控全世界的阴司! “一同去看看吧。” 阎添岁站起身来,眉宇间露出几分冷意。 鬼物是不存在什么善念的,既然出现,那便前去镇压即可! 64、诡域! 双骑的马车在路上疾驰。 马车内部,一个身穿捕快服的中年男人正低着头,查看手中的卷轴。 良久之后,他才放下卷轴,揉着眉心不住的叹息着。 “城隍、阴差、厉鬼……哎,多事之秋啊!” 车夫是个留着板寸的中年男人,他这会儿听到车里中年男人发牢骚,顿时笑道:“周捕头,您可是地级巅峰的御鬼者,这些年解决了不知道多少鬼物事件。” “就凭着您这经验,这些事情处理起来还不是绰绰有余?” 听着车夫的话语,周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阴差和城隍那边,绝对不仅仅只是厉鬼那么简单啊!他又怎么可能和已经超越了天级的存在对抗呢? 京城那边的人已经在猜测,它们甚至可能是超越陨级的鬼物,或者有可能是上古时代存活下来的神灵! 如果真要是这样,自己这点实力又算得了什么? 马车的速度很快,两旁树木和景物都在飞快的朝着后方倒退。 坐在车内的周影心中陡然升起几分不安,开口问道:“还有多久能到丰源?” “应该快了吧。” 车夫有些疑惑:“奇怪,按理来说应该到了啊,但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开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到丰源城的城墙。” “停车!”周影沉声说道。 车夫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将马车停下。 他只是个凡人,自然无法感受到周边的诡异。 “呼……” 晚风阵阵,好似呜咽之声。 周影掀开车帘,眯着眼睛朝前方看去。 只见道路的尽头,一座小村庄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哪来的村子?”车夫伸着脖颈张望:“怎么刚才还没看到?而且附近应该也没有村落啊。” 听着车夫的疑问,周影摇了摇头,无奈道:“恐怕我们被盯上了,不对,准确来说,对方盯上的应该是我。” 他看向身旁的车夫:“老李啊。” “哎。”被称作老李的车夫连忙回应:“您吩咐。” “你掉头回去吧,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你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从这片鬼域之中走出去。”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 周影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意思却十分明显了。 老李脸色一白,虽然他是普通人,但给周影当了这么多年的车夫,很多事情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鬼域。 那是只有天级鬼物才能够拥有的力量! 如果不小心进入了鬼域,唯一的办法便是把对方彻底杀掉,才有可能脱离。 “周捕头。”他勉强的笑道:“我跟着您不行吗?” “恐怕不行。”周影摇了摇头:“跟在我身边危险更大,毕竟我是它们的主要目标。” “老李,抱歉啊,把你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 “没事的。”车夫这会儿有些豁然:“加入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总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值得了,咱们救了那么多人,我家里的孩子也长大了,这些年寄了很多钱回去,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捕头,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说完,车夫倒也没有再犹豫,在挥了挥手之后,他便自顾自的上了马车,驱赶着马儿掉了个头,朝着道路的后方飞速离去。 眼看着马车消失在黑暗之中,周影深深吐出一口气,大步朝着远方的村庄走去。 “想要我的命?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周影做御鬼者这么多年,区区一两只天级的鬼物,可留不住我!” …… 月光洒落,地面上铺了一层银霜。 “幽水村”。 这是村庄的名字。 没有任何声音,整个村庄都仿佛已经死去。 周影小心翼翼的走在道路上,目光则朝着两侧的房屋看去。 大部分房屋的门扉都紧闭着,透过窗户能看到,家家户户的客厅里都停放着一具棺材! 棺材的前方,摆放有一张黑白画像。 画像上的人物目光也看向窗外,似乎正盯在周影身上,眼神里的恶意不加丝毫掩饰。 “哼。” 周影冷哼一声:“我既然已经进了你的鬼域,便是走不掉了,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不妨出来一见,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急着想要我周影的命。”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前方的一口水井突然爆发出浓烈的恶臭。 汩汩井水在其中涌动,然后顺着井口流淌出来。 幽黑色的井水仿佛无穷无尽,浸染了村庄的地面,又没过了周影的脚背,最终抵达了他小腿的位置。 整个村子,都被黑色的水流包裹! “哗啦啦——” 声音响起,只见一个铺头散发,身披白衣的影子,从水井里面挣扎着爬出来。 它四肢修长,关节扭曲,如同节肢动物一样趴在地面上。 隐藏在头发后面的面孔,早已经被水泡的浮肿。 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在周影身上,透出嗜血的欲望,以及浓郁到了骨子里的怨毒。 这只是纯粹的厉鬼! 天级的厉鬼! 这座幽水村的鬼域,便是它的杰作。 “踏——踏——” 突然,一道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身影逐渐显露在月光下。 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的老头。 头发已经花白,苍老的脸上布满疤痕,渗人无比。 他左眼已经瞎掉了,仅剩的右眼看着远方的周影。 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身上的纹身! 黑色的纹身覆盖了他身体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面积。 除了脸部之外,其他的所有皮肤全都被纹身所覆盖。 鬼纹身——王士同! 这是一个在大宁朝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他凭借着自己天级的实力,这些年做下了无数恶事。 他四处逃窜,还创立了私人的御鬼者组织。 “周捕头。”王士同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可还记得我?” 周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当然记得,你那只眼睛就是我弄瞎的。” “说起来我现在挺后悔的,当年应该拼着重伤的代价直接将你斩杀,如今也不至于会有今天这么多的事。” 提起这件事情,王士同五官扭曲起来:“嘿嘿,我也不敢忘记周捕头的大恩大德,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从地级提升至天级!所以,今天就是我报答你恩情的时候!” “抽出你体内的影子鬼,再把你的血肉送给这水鬼吞食,你感觉这份礼物如何?” “等我借助你的影子鬼踏入陨级之后,我会前去你的家乡大开杀戒,鸡犬不留!” “哈哈哈哈哈哈!” 65、丰源最强者的后手! 周影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只是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 私人御鬼者组织是很难掌握什么核心机密的,对方估计还不清楚,驾驭两只天级的鬼物,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况且,就算真的成功了,也无法迈入陨级。 毕竟,能够驾驭两只天级鬼物的存在,京城还是有几位的! 周影注视着王士同,轻声说道:“鬼纹身已经快要侵占你全身了,看样子最多再有两个月,你就会彻底被鬼纹身侵占,沦为鬼物。” 驾驭厉鬼也是需要方法的。 他们这些正统御鬼者,还能勉强压制体内的鬼物复苏,但野生的御鬼者,却时时刻刻都被体内的鬼物所侵蚀。 最后的结局,几乎都是身体被鬼物彻底占据,从而化为一只彻头彻尾的厉鬼! 而这,就是疯狂的代价! “只要能成为陨级,这些都不是问题!” 王士同已经有些癫狂了,他狞笑道:“周捕头,我明白你的能力,你很难被杀死。” “所以,我花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了这只能够克制你的水鬼!” 周影神色微微一沉,他低头看着脚下。 一直淹没到他小腿的黑色井水,此时发出了难闻的恶臭味,压根就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这黑色井水里还带着一股特殊的力量,将影子鬼的能力死死限制在他的血肉之内。 …… 远方,山坡之上。 阎添岁正站在山顶。 在他背后,日夜游神,以及一众阴差,全都弓腰低头,等待着命令。 “大人。” 夜游神征询道:“是否现在出手,将那些鬼物全部拘捕?” 阎添岁饶有兴致的看着远方的鬼村,摇头道:“不急,先看看再说,这丰源城的最强者倒是有那么一手啊!” 幽冥之眼下,一切隐匿行踪的鬼物都无处遁形。 因此,阎添岁一眼便看到了。 在那鬼村里面,还隐藏着许多地级和玄级的御鬼者与鬼物,甚至还藏有三只天级的鬼物。 王士同,这次准备的确实足够充分! 不过,这周影显然也不是什么憨厚之人。 在他身上,还隐藏着两道气息! 而这两道气息,全都是天级! …… 幽夜村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王士同冷笑一声:“怎么样?准备好等死了吗?” 周影冷哼一声,没有再多言,他直接运转了力量。 轰! 压制许久的气势彻底爆发,周影整个人化作一道狂风冲向了王士同。 “天级?!” 王士同双眸骤缩,情报有误!周影的实力居然提升了! “呵呵,天级又如何,你今天必须得死!” 王士同右手微微一扬,那只水鬼凄厉的大叫一声,朝着周影飞快爬去。 一人一鬼,很快便战到一起。 这水鬼的能力确实十分克制影子鬼,没过多久周影便彻底落入下风。 黑色的水渍出现在他身上,凡是被水渍沾染的地方,血肉都会被腐蚀,露出溃烂的伤口。 虽然每次伤口处都会有黑色的影子弥漫,转瞬间修复好伤势,可周影身上的气息,终究还是逐渐衰落了下去。 始终戒备的王士同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吼!” 他低吼一声,瞬间,恐怖的鬼气充斥着整座小村庄。 黑暗的深处,大量鬼物和御鬼者结伴冲出。 领头的三只鬼物,竟全部都是天级! 虽然他们距离天级巅峰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可是对陷入苦战的周影来说,却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 随着这些鬼物加入战局,周影几乎已经被彻底碾压。 而王士同再也忍不住了,狂笑着冲了过去。 他要将那只影子鬼活活抽出,铸就自己的无上之路!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如此莽撞。 若是放在五六年前,他定然会等到周影彻底被撕碎,那只影子鬼自动钻出来之后才会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现如今,纹身鬼的侵占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大脑。 让他变得暴虐,没有自制力。 而此时,谁也不曾注意到,周影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冷光。 几乎就在王士同冲过来的瞬间,周影突然抓住自己的外套,且一把扯下! 而显露出来的,是一件死人才会穿的寿衣! 寿衣里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王士同的心脏。 然后一抓一抽!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被直接拽了出来! 腥臭的血液在半空中飘洒。 王士同连连后退,脸上露出痛苦与绝望之色。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件寿衣。 寿衣从周影身上剥落,在半空中飞速膨胀起来。 很快,一个老人从寿衣里浮现。 “元前辈。” 周影语气中带着恭敬,眼前的老人正是他的底牌。 天级巅峰——元宝林! 他是京城的顶级强者之一,乃是可以驾驭两只天级巅峰鬼物的御鬼者! 随着元宝林的出现,苦战的周影也终于略微松了口气。 如今看来,战局已经稳了! 元宝林足以同时对付水鬼和王士同,而晋升为天级御鬼者的周影,依靠着影子鬼的特殊性,完全可以解决其他厉鬼! “还是大意了啊!” 王士同咬着牙,只觉得意识在飞快模糊。 被那个老人重创,现在的他已经抵挡不住纹身鬼的侵袭了! “还有什么遗言,可以说出来。” 周影看着对方的模样,略有些感慨。 “遗言?” 王士同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该说遗言的,是你们才对!” “这次,本来就是我的搏命之局。” “不成功,便成仁。” “而现在,既然我已经没有了希望,那你们两个,包括整座丰源城,都给我陪葬吧!” 这一刻,恐怖的鬼气突然从四面方袭来。 远方小山上,阎添岁挑了挑眉,幽冥之眼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远处的天空之上,有三只天级的鬼物正在飞速靠近。 没过多久,元宝林几人也感应到了。 “怎么会这样!” 周影这次终于有些慌了。 王士同站在原地,任由鬼纹身爬满他的面孔,以最后的理智大笑, “这些年我到处掠夺人口,甚至不惜去国外,覆灭掉一座又一座的小城。” “你以为我在干嘛?” “我是在用那些人类,喂给这几个天级的厉鬼!” “所以它们这次才会与我合作,而我也答应它们,只要成功,丰源城内千万人口便任由它们享用!” 话音落下,王士同眼眸里失去了光泽,取而代之的则是最原始的嗜血与怨毒! 他终于彻底被纹身鬼侵占,自身化成厉鬼中的一员了! 而在同一时刻,那三只天级的厉鬼也赶到了此处。 让众人绝望的是,这三只厉鬼竟全都自带鬼域! 整整四重鬼域重叠在一起,使得整幽水村都陷入了无边的血腥与黑暗! 66、日夜巡游显神威! 此时此刻,周影和元宝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绝望。 这样的变故,哪怕是京城那边都不曾想到! 算上王士同,整整八只天级的鬼物! 而其中有四只,都带着恐怖的鬼域! “元前辈......我们……” 周影喉咙有些干涩,不知该如何开口。 元宝林此次也是路过丰源,准备前往京城述职。 而周影乃是通过了特殊渠道,得知有人要对付自己,这才请求元宝林与自己一同组了这场局。 未曾想…… 元宝林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咱们走不了,也不能走了!” 周影沉默不言,他知道元宝林的意思。 此处距离丰源城只有不到三十公里。 要知道,此时此刻的丰源城里,最强者刘月也仅仅只是地级而已。 因此,一旦让某只厉鬼逃脱,且正好逃去丰源城。 那将会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场景! 哪怕是再弱的天级厉鬼,刘月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至于那些普通的百姓,更是蝼蚁罢了…… 因此,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死战! 哪怕是死,也要尽全力将所有鬼物留在这里! “开始吧!” 元宝林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体内的鬼气。 周影身后的鬼影也愈发的变得实质! 一场惨烈的大战,在鬼村之中爆发。 远方,山坡上,阎添岁终于睁开了眼睛。 “日夜游神!各大阴差!” “属下在!” 一众身影同时上前,拱手行礼。 “前去镇压恶鬼!所有恶鬼,一并斩绝!” “尊令!” 所有阴差回应之后,便同时转身,踩着狂风朝远方走去。 …… 鬼村里的战斗打响。 可是刚刚接触,周影和元宝林便彻底陷入了劣势。 毕竟鬼物们太多,也太强了! 元宝林一个人苦苦抵御着四只拥有鬼域的厉鬼。 周影也咬牙死撑,面对着已经彻底厉鬼化的王士同,和三只普通天级鬼物。 “要完了……” 周影咳出一口鲜血,绝望的气息在他心头蔓延。 但就在这时。 “嘭——!” 整个鬼村突然颤动起来。 周影一愣,紧接着,脸上突然涌起了狂喜之色。 “有人在硬撼这座鬼域?” “能撼动四重叠加的鬼域,起码也是一位驾驭了两只天级巅峰厉鬼的御鬼者!” “难道说,京城那边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后手?” 不仅仅是他,元宝林脸上也露出几分喜色。 而相反的,那些鬼物这会儿却停止了攻击,血红色的眸子中嗜血逐渐减退,而是露出了几分惊慌。 它们能感觉到,一大股恐怖的气息,就在鬼域之外! 而自己的鬼域,也正在被蛮力所撕裂! 幽水村外面。 日夜巡游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离钩,朝着前方挥落。 “轰——!” 沉闷的声音响彻四野。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四重鬼域,直接爆开! 而那四只厉鬼,也分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是哪位前辈前来帮......” 周影欣喜的大叫。 只不过,最后一个“忙”字还未曾说出口,他便彻底愣在了原地。 身旁的元宝林,也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 夜幕下,一群身穿古代铠甲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踏风而来。 那青铜头盔之下,看不到面孔,只有黑雾缭绕。 只是黑雾之中,两点猩红色的目光,带着恐怖的煞气直射而出。 任何与阴差目光接触的,无论是御鬼者还是厉鬼,全都感觉到心神颤动,难言的恐惧感涌遍全身。 率领这群阴差的,乃是两尊身高足足三米多的巨人! 两尊巨人批头散发。 一个头顶带着刻有“日巡”二字的桃木牌。 另一个巨人,则是连体人,头顶的桃木牌上,铭刻着“夜巡”二字。 幽冷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划过。 日夜巡游! 周影和元宝林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瞳孔深处那惊骇欲绝之色。 就因为这两尊阴差,京城那边最近正重点收集着古代所有关于阴曹地府的神话,并且要求所有的御鬼者全部熟读,将之牢牢地记下来。 因此,两人十分清楚,自己此刻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日夜游神,还有幽冥阴差! 一切的疑惑,一切关于身份的怀疑,都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两人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哪怕是里面最弱的一尊阴差,都能够轻易的镇压全场! 人世间,甚至是厉鬼里面,都不应该存在如此恐怖的力量,也只有神话中的阴曹地府,才能拥有这等底蕴! 所有御鬼者都呆若木鸡,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倒是那几只天级的厉鬼最先反应过来,它们尖叫一声,便朝着四面逃窜。 这群阴神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甚至让它们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情绪。 日巡游冷哼一声:“大人有令,所有鬼物,一并斩绝!” 话音落下,他已经率先出手。 黑色的幽冥锁链撕裂了夜空,瞬息间便束缚在了之前那水鬼的脖颈上。 水鬼本来已经钻入水井,即将消失不见,但这会儿却被硬生生的从黑色的井水里面直接拽了出来! 水鬼挣扎着,但还没等它发出尖叫声,离钩便迎面而来。 “嘭——!” 伴随着轻响,之前让周影无比头疼的水鬼,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直接打的魂飞魄散! 哪怕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目睹这一场景,周影和元宝林两人,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一勾子直接令天级巅峰厉鬼灰飞烟灭? 那这勾子如果勾到他们身上,他们两个的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幸好,这群阴神似乎只是针对厉鬼而来,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将注意力投注到御鬼者的身上。 此时此刻,若是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却是属夜游神最为恐怖。 他大手伸出,直接抓住两只天级鬼物,然后就这么张开两张大嘴咬了下去。 两只鬼物疯狂哀嚎,惨叫声在月夜下回荡。 可没有丝毫作用,他们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夜游神吃下了肚子。 夜游神本来就是凶煞之神,所以行为手段都偏向于残暴恐怖,堪比恶鬼! 吃掉了两只鬼物之后,夜游神依旧没有满足,竟是大步的向前,再次将视线瞄准了一只天级厉鬼! “噗嗤!” 他一伸手,再次将一头鬼物抓住,而后就这么放在嘴边大快朵颐。 无论那鬼物的实力有多强,只要被抓住,最终的下场都只能是惨叫着被一口口吞吃! 元宝林脸色发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而周影站在原地倒还算平静,毕竟他之前看过日夜游神出手的场景,内心中大致上有了几分猜测。 只要自身不是鬼物,未曾作恶,这些阴神就不会轻易对人类出手。 只是那日夜游神,身上不停绽放出刺骨的煞气阴寒,如果是普通人遇到它们,早就被煞气入体,从而侵蚀的没命了。 也得亏他们俩都是御鬼者,体内都有鬼物,所以勉强能抵御住这股自然散发出来的煞气。 67、你,好自为之吧…… 一面倒的清理,总共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幽水村已经不见了,连通那些鬼物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原地还残留着一个厉鬼,周影都差点怀疑之前自己所遭遇的生死大战,只是一场古怪的梦境。 不过…… 周影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的纹身鬼王士同,面露不解之色。 为何它仅仅只是被锁链束缚住,却没有被斩杀呢?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檀香味突然顺着微风飘来。 这一刻。 所有阴差,包括了日夜游神,都同时弓腰,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身穿长袍,头戴冠冕,浑身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高大身影踱步走来。 虽然他看起来走的很慢,但不过短短两三步,便已经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是城隍......” 周影嗓音有些沙哑。 元宝林本来还在仔细观察着。 毕竟,这次走来的人影看起来威严无比,身上非但没有丝毫阴森鬼气,反而光明浩然,就如同那些寺庙中供奉的神像一般。 而这会儿,听到身旁周影的声音,他顿时愣住了。 城隍的档案,他自然早就接收到了。 作为神话中比日夜巡游更加高级的存在,城隍出现的消息早已经引起了京城那边的注意。 关乎城隍的分析与推测,早就做了不知道多少份。 但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亲眼见证了城隍的驾临! “噗通——!” 周影突然顶不住压力,就这么对着阎添岁跪了下去。 而元宝林在苦苦支撑了瞬息之后,也跪倒在地。 其实,跪倒的其实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体内的鬼物! 这一次,阎添岁是以城隍法相降临的,压根没有掩饰自己身上的气息。 那浓郁到极致的功德之力缭绕,再加上城隍本身的威压,鬼物是根本无法在他面前站立的! 阎添岁仅仅只是从两人身上简单一撇,便看向了唯一残留的纹身鬼。 他轻轻伸出手,五指呈合拢状。 “啊——!” 夹杂着惊恐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纹身鬼居然硬生生的从王士同的体内被抓出! 元宝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他十五岁那年成为御鬼者,今年已经九十七岁了。 数十年的岁月中,他不知道处理过多少鬼物。 但是,他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已经彻底厉鬼化的人,居然可以被人硬生生的将鬼物从体内剥离出去! 纹身鬼甚至连挣扎都不敢,哀求的看向阎添岁。 只不过,阎添岁却没有丝毫停顿,他手指合拢,直接将这头天级的鬼物捏的魂飞魄散。 原地,王士同也醒了过来。 他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王士同。” 阎添岁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无尽威严。 “你滥杀无辜,以人饲鬼,罪大恶极。” “本城隍罚你魂魄入阴司,受刑三千年,以赎罪过!” 城隍府邸之中建筑物齐全,自然也有相应的牢狱以及惩戒之所。 夜巡游轻轻抖动锁链,往后一拉,一道透明的影子从王士同身上被拉了出来,这便是他的魂魄。 至于肉身,则摔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气息。 王士同的魂魄仿佛失去了神志,脸色迷茫,浑浑噩噩被锁链牵引到了夜训游身后,然后被其一口吞入腹中,暂且存放。 眼看着这场鬼物危机已经解决,但周影和元宝林却没有敢松懈下来,两人反而比之前更加惶恐和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恐怖的压抑并未曾持续多长时间。 阎添岁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去。 这些御鬼者还没资格与他打交道,他这次过来,也仅仅只是单纯的为了看看热闹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有趣的。 黑夜中,金色的城隍神像一步跨出,便已经抵达了视线的尽头。 周影狠了狠心,一咬牙,终于上前一步。 毕竟,这是接触城隍的最好时机! 许多秘密,或许就可以在今天晚上解开。 结果,还没等他踏出去,一尊阴差突然侧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猩红色的目光盯在他身上,恐怖的煞气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周影额头上瞬间便淌出了冷汗。 阴差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沙哑的嗓音从头盔中传出。 “阴阳有别,身为活人,不可近阴神!” “即便你有功德在身,惊扰了城隍法驾,也要受阴司刑罚。” “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日夜游神以及一众阴差,也全都跟随在了城隍身后,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空寂的荒原上,只有冷风呜呜吹过。 “元前辈。” 周影叹了口气,脸上有几分遗憾,也带着几许后怕:“这次的事情......” 元宝林看着城隍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 思索片刻,他悠悠开口道:“这次回京城之后,我会亲自向上面说明的。” “小周,你坐镇丰源,万事一定要慎重,多多斟酌几次之后再办。” “特别是涉及到那些阴神的事情,更是要小心!” “我明白。”周影苦笑一声。 开玩笑,谁敢不小心? 亲眼见证了天级的厉鬼,在那群阴神面前就如同刚出生的娃娃,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若非他身经百战,早就被吓破胆子,请求调回京城了。 …… 夜色渐逝。 郊外,戏院区。 一大早,方春月便“噔噔噔”从门外跑了回来,径直找上了正在练功的小师妹。 “师妹,我今天早上出去打听了,几天前晚上我们听到的声音,据说是从城隍庙那边传来的!” 由于那些鬼物都被收了,于是城隍庙附近被迁移出去的百姓们也一一回归了。 回归的途中,自然而然有些消息灵通且大嘴巴的百姓,会议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而一大早就出去的方春月自然就听到了这些讯息。 “城隍庙?” 小师妹有些惊愕,下一刻,她就想到了这几日城隍的传言。 “师姐,你说会不会是这镇子闹鬼,然后城隍爷座下的阴差在抓鬼呢?” 方春月听着这话,神情一怔,而后面色古怪的回道:“有可能!” 由于之前与阎添岁结伴坐鬼车的经历,她对鬼物的事情本来就深信不疑,再加上那声音如此之大,或许还真有可能就是鬼物! 这时,小师妹突然抿了抿嘴,低声道:“那声音那么大,我感觉附近几个村子都能听到,这要真是在抓鬼,按照这个鬼叫的声音,这鬼的本事应该很厉害,很凶残吧。” 闻言,方春月顿时哭笑不得。 她也没有反驳,而是应声点头,“应该是。” “如果真的有鬼,我们住的这里应该很安全吧?这里离城隍庙不算近,却也不算远,城隍爷一定会庇护我们的。” 师妹显得有点小怕怕。 方春月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我们一会去城隍庙看看怎么样?咱们也去上柱香,求求平安。” “行。” 小师妹立刻点了点头,她也打算去城隍庙求个符保保平安。 68、求得平安符 晌午时分,方春月和小师妹出发了。 两人一路沿着街道嬉闹着前行。 在去的路上,她们突然看到路边一位老奶奶提着的草篮子破了,里面装着的苹果咕溜溜的滚落了一地。 方春月和小师妹急忙迎上去帮忙。 “小姑娘,谢谢你们啊。”老奶奶急忙道谢。 方春月摆手说这是小事,随后两女又得知这位老奶奶竟然也是要去城隍庙求平安符。 “我那孙儿上工经常受伤,我想去城隍庙给他求一些香灰符保保平安。” “经常受伤?” 小师妹有些诧异,好奇问道:“奶奶,您孙儿是做什么的呀?” 老奶奶叹息一声,“小巍说他在衙门上工呢,但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做什么的,我每次问他做什么,但他都是含糊不说……” 老奶奶一说到孙儿的事情变得有些话痨了,言语中有深深的担忧。 方春月当即笑了笑,这让她不禁想到死去的老奶奶。 “您孙儿也是怕您担心呢。”方春月宽慰道。 一旁的小师妹也是补充道:“是啊,而且奶奶,你孙子要是在衙门的话应该是捕快呢,抓捕盗贼,处理公务,想想就觉得好厉害的!” 老奶奶听着小师妹的话,脸上有喜色闪过。 她自豪的说道:“我家小巍不只是工职好,他人也长得俊俏的很,玉树临风,身子骨健壮的很!” 一边说着,老奶奶和两女相伴着一同往城隍庙行去,途中在闲聊时,老奶奶更是询问着两女是否婚配之类的话。 方春月有些哭笑不得。 老奶奶越说越有要说媒的意味,想把孙儿介绍给她们认识。 而且,小师妹似乎并没有反对,反而还打算认识一下,这让方春月颇为无奈。 “人家是衙门里的,认识一下也不错。”小师妹留下自己的地址后,小声对着方春月道。 “今晚我就和班主说,明天就把你给嫁出去。” 方春月调侃了一句。 小师妹嘟了嘟嘴:“哼,才不要呢,我就是想见识见识而已,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小师妹说得头头是道。 片刻过去,三人来到城隍庙所在的街道上。 这时,方春月突然发现有一些人伫足在路边,并且目光都停在路旁的树木上。 “咦?” 方春月突然惊咦一声,她发现路旁的一排树木竟全枯萎了,一直到城隍庙口不远处才停止。 “我们那天来的时候,树还好好的吧?” 小师妹眼神呆滞,下意识的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路边的人都在说这是奇观,一夜间树木全枯菱了,每个人都对这奇观的原因各抒己见。 有人说这是有人晚上给树木浇了硫磺,把树木给毒死了。 还有一小部分人说这是不是闹鬼了,结合了那一晚的鬼叫,以及道路破损,说是经历了什么人鬼大战的大戏。 “道路真的破了很多,那边,那边,还有那边。” 小师妹仔细观察四周,发现许多地方的地面都有问题,出现了不少坑洞,甚至还有一些人家的墙壁都破裂了。 听着周围众人的议论声,老奶奶突然摇头出声:“闹鬼?这就是说笑的,这里有城隍庙,在城隍爷面前作乱,鬼是嫌命长吗?” 方春月眉头一凝:“奶奶,你觉得这不是闹鬼?” 老奶奶重重点头。 她是一个信神佛的人,这附近有城隍爷在,闹鬼她觉得不可能,她觉得是硫磺的问题。 看了一会儿奇观后,老奶奶准备进城隍庙去求平安符了。 方春月和小师妹也准备一同去城隍庙。 城隍庙内。 庙堂泥像有一道虚幻的身影从其中走出。 那是阎添岁,他每天都会例行出来一观,聆听虔诚香客的愿望,注视祈愿人的气运未来。 当阎添岁发现方春月和小师妹从庙堂门口走进来时,眉头顿时一挑。 倒是差点忘了,这姑娘的劫难还没完呢。 “倒也不急,慢慢来。” 脑海里想着,随后,阎添岁又将视线落在了和两女一起来的老奶奶身上。 片刻之后,他眉头不禁蹙起,“眉心有死气……命不久矣之相!” 很显然,这个老人不久后可能要死。 阎添岁掐指细算,片刻之后便有了定论。 在不久后,这位老人将会有一个命劫,度过了还有一段时间能活,度不过就会死去。 阎添岁注视着老人拜完香,而后起身去找庙会人员添功德钱。 沉吟片刻,阎添岁低声呢喃了几句:“一生没有大错,做人和善,有一年冬天救过落水幼童导致落下病根……” 不消片刻,阎添岁已经将这老人一生的事件简略过了一遍。 想到老人刚刚是为孙儿祈求姻缘,阎添岁思虑片刻,当即道:“日巡阴差何在?” 下一刻,阴差从庙堂内的一个泥像中走出。 他向着阎添岁走来,恭敬站在其面前等候命令,“城隍大人。” 阎添岁吩咐道:“你现在去祈愿簿查查,把所有祈愿伴侣的心愿都挑出来,放在我的案牍之上。” “是!” 阴差应了一声向着庙堂而去,走了两步后身影消失在虚空之中。 阎添岁看着一手拿符,一手抓着香灰的老人,心中已然有了定计。 半盏茶后,他转身向其他人走去,庙堂中还有其他的心愿需要去倾听。 …… 老人求来两张符后,包了些香灰,小心折叠起来。 “给克军也包一个,他和小巍两个人经常受伤。”她低念着,向着庙堂外走去。 回家前,她和方春月两女笑着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至黄昏临近。 老奶奶坐在院落里摘着豆角,听着门打开的声音。 “奶奶。”许巍的声音传来,并走进了院子中。 闻声,老人急忙从衣袖里取出了今天求来的符。 “克军没和你一起吗?”她看着许巍一个人进来,好奇问道。 “有,他在拴马,我先进来了。” 老人点头,随后递出了手中的符:“小巍啊,这个给你。” 许巍看去,眉头微挑,“符?” “我去给你求的平安符。” 老人出声,看着许巍的身体,脸上有责备也有担心,“你和克军两个人整天都是带着伤,有时候还几天不见人,回来的时候嘴唇都是白的,眼圈发黑,你以为我老眼昏花不知道吗?” 闻言,许巍摇头苦笑,“奶奶,我没事的。” “我知道你没事,不过你要把这符带上,知道吗!” “什么符?” 这时,郭克军从门口走进来,恰好听到了老人的话语。 随后在许巍的解释下,他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老人也给他求了一道香灰平安符。 “谢谢奶奶。” 郭克军接过符,并示意许巍也接过了符。 69、林中诡局 见许巍他们收下符,老人顿时欣慰的笑了。 “你们记得要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这符很灵的,以前我救了一个溺水的小孩,上岸后我昏迷不醒,是你爷爷去求了符放在我身上,第二天我就醒过来了,” 听着奶奶说着老黄历的事情,许巍愣了下,好奇问道:“奶奶,您说这是哪求的符?” “城隍庙啊,我们这里城隍老爷最灵了……” 老人说着,又开始絮叨起了以前的事情。 许巍和郭克军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之色。 城隍庙的特殊性他们可是很清楚。 “仅仅只是城隍爷的符比较灵验吗?” 郭克军心头疑惑。 这么多年过去了,符要是真的那么神奇应该被发现才对。 在郭克军看来,他还是觉得符应该作用不大,若作用真的那么大,那这符的价值可太大了,怎么可能随便轻易得到? 那边,老人又说起了先前的事情,“对了,我今天去城隍庙还认识了两个姑娘,其中一个姑娘还留了地址,小巍你有空可以去见见。” 闻声,郭克军顿时瞪大了眼睛,“奶奶,你给许巍找到老婆了?” “嘿,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奶奶当即白了郭克军一眼,旋即又看向许巍,笑道:“你努力一下,我觉得那女孩对你挺感兴趣的。” 郭克军伸手拍了下许巍的肩膀:“你还记得奶奶前几天给你求的愿吧?现在你这老婆可有着落了,咱们这城隍爷很灵的。” “去!去!” 许巍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理会这打趣的话。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心底却觉得古怪……不会真的这么神奇吧? 正想着,突然…… “咕咕咕!” 上空飞来一只灰色的鸽子,径直朝着两人飞来。 郭克军面色一凝,抬手接住了飞来的鸽子,而后从鸽子腿处取下来了一截纸条。 “有新任务!” 闻声,许巍面色一震。 没有二话,两人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身后老人起身送到了院子门口,不断嘱咐着让两人千万小心。 …… 丰源城东区,一处乱葬岗。 许巍和郭克军刚一下马,这边已经有三个御鬼者在待命了。 郭克军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三人中一个御鬼者站了出来,回道:“有几个百姓来这里挖野菜,全遇害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出手的应该是我们通缉的地级厉鬼,还有几个玄级、黄级厉鬼在这里。” “地级厉鬼?” 郭克军猛地一瞪眼,他们在场一共五个人,清一色玄级,这是来送菜的啊! 那开口的御鬼者又道:“放心,刘月捕头也在来的路上呢。” 听到这里,郭克军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后方的乱葬岗。 在郭克军的视线中,后方的乱葬岗上泼洒了不少鲜红色的血迹。 地上还有明显的拖拽痕迹,那是人手抓地拉出来的血痕。 此时,又有一名御鬼者站出来说道:“我们现在发现了三具尸体,还有两具尸体找不到了,我估计被厉鬼抓去山里了。” 也就在众人面色凝重,有些不知所措时,刘月及时的来了。 她快速的分析了这边的情况并及时作出应对。 三人一组,进山搜索,以地毯式的搜寻方式进行。 一众御鬼者行动很迅速,丝毫不给厉鬼逃走的机会。 十分钟后,刘月的眼睛化作了鬼目,变得麻木且冰冷。 “那个大的想跑,我先去追他,这附近有十个小鬼,你们能对付吧?” “能!” 郭克军五人齐齐应声。 刘月点了点头,直接冲了出去,化作离弦的箭羽消失在山林中。 轰! 刘月的气息骤然迸发,一阵微风吹拂而来,沾染其气息后竟变得冰冷刺骨。 刹那间,山林间的蛇鼠皆是缩进洞穴土地,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有千军在林中踏步,明明是白天却让人有种走进黑夜深渊的惧意浮现。 “啊!” 有一个黄级厉鬼被刘月的气息蹭到,当场大叫着化作青烟飞散。 对这一切,刘月没有在意,她的眼中只有那个逃走的地级厉鬼。 “赶快清理掉这些鬼玩意!” 一名御鬼者迈步冲了出去,能力发动,体温忽然降低,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其他人都是动了。 五个人追着剩下的九个厉鬼而去。 但在追了一小段路之后,许巍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停下来。” 他大吼出声,然而来不及了,四周有鬼雾弥漫而开,像是日夜交替时的山林,蒸汽弥漫。 一个又一个的厉鬼身影出现。 他们有的从地上冒出,有的从树中走出,数量有二十个,足足二十双鬼瞳闪烁着绿光。 郭克军面色骤变。 这是厉鬼的圈套,它们诱骗自己等人来这里。 “该死的!中计了!”有御鬼者低吼一声。 “嗷吼!” 厉鬼们纷纷扑了过来。 “砰”的一声,有一名御鬼者被五个厉鬼抓到机会击中了前胸。 旋即,那名御鬼者身子直接倒飞了出去,撞碎了两颗粗壮的树木! “滚!” 郭克军立刻上前护住同伴,将侵袭过来的厉鬼都逼退了出去。 看着郭克军靠近,厉鬼们纷纷将目标对准了他。 “啊!” 突兀的,两只最先靠近郭克军的厉鬼忽然惨叫一声,声音凄厉无比。 一双双鬼手在距离郭克军不足半米时,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 鬼手颤抖着,十指有鬼气冒起,浮肿破败,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而在另一边,扑向许巍的厉鬼有了一模一样的反应。 这一情况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 郭克军不解的看着厉鬼的双手,那就像是碰到克星般的反应! 难道…… 他突然低头看向脖子上戴着的香灰符,心头想到一个可能。 “有救了,快过来,我们靠在一起!”郭克军低吼一声。 闻言,其他人都是向着郭克军靠去。 他们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却知道大概情况,郭克军和许巍定然有克制厉鬼的东西。 眼看着五人靠在一起,厉鬼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身上有古怪,有克制我们的东西保护着他们。” 有一名受伤的厉鬼出声,一双眼睛惊疑未定的看着郭克军和许巍两人。 “只有两个人有问题,先吃了其他三个再来解决他们。” 又有厉鬼开口了,他不打算多等,一旦时间久了,那个追出去的地级御鬼者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到时候他们就没机会吃掉这五个食物了。 70、香灰显神威 下一瞬,厉鬼们再次动了! 他们躲着许巍和郭克军,但手中动作不慢,攻击屡屡落在其余三个御鬼者身上。 郭克军脸色难看,现场厉鬼数量太多,完全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时间若是长了,他们两个人就算有“平安符”可能会没事,但是同伴肯定要死,甚至最坏的可能是他们也要交代在这里! 怎么办…… 他心头万分焦急。 蓦然,郭克军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仅仅只是符就那么厉害,那么符里面包裹着的香灰效果怎么样? 一想到这点,郭克军就开始找机会。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个机会,快速的拿出符并捏碎,手猛得往前一扬。 香灰挥洒而出! 十几个厉鬼身上都是沾染了香灰。 “啊!” 骤然间,厉鬼身上冒起鬼气,惨叫连连,而后身体在一息间便消融化做青烟。 与此同时,香灰落在了地上,厉鬼无法靠近那个地方,仿佛被布下了隔绝厉鬼的结界。 “这是什么东西?” 剩下的其余厉鬼惊恐万分。 厉鬼们被这奇怪的香灰吓到了,心头大惧,扭头就跑! “这……什么情况?” 其余的三名御鬼者脸色呆滞。 下一刻,郭克军的声音传入耳畔,“那是从城隍庙祈求的香灰,厉鬼死了很正常,快,把剩下的这五个杀了,不能让作恶的厉鬼跑了!” “杀掉他们!” 许巍亦是出声,他已经准备好和郭克军一样撒灰了! 听着两人的话语,其他三名御鬼者顾不得心头震动,纷纷追上去。 五人一人追一个,不到片刻厉鬼们便被追上一一灭掉。 呼!呼!呼! 五人都是大口喘气,额头有汗水泌出,虽然战斗时间不长,但是刚刚的情况太凶险了,每个人都是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一名持刀的御鬼者一屁股坐在原地,“没想到我们竟然赢了,我还以为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他一脸的惊色,有一种如梦如幻的错觉。 言语中,他将视线看向郭克军两人,另外两个御鬼者亦是如此。 “老郭,你们刚刚说那些……灰,是从城隍爷哪里祈求的香灰?” “对,”郭克军微微点头。 短暂的时间过去,他们那压下去的震惊再次冒出,并且心头的骇浪比之前都要来得高涨。 那些香灰的恐怖程度,三个御鬼者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能从一个字形容,猛! 这东西简直就是杀鬼的利器,仅仅只是一小包的香灰而已,便灭杀了十数只厉鬼! 这简直不要太猛! 他们脑海里想着香灰的变态威力,顿时一阵窒息。 那名持刀的御鬼者眼睛一瞪,疑惑问道:“这是城隍爷的东西?你们怎么得到的?” “我奶奶给我们的。” 许巍干巴巴的回应,听得三个御鬼者嘴角一阵抽搐。 “你奶奶是什么人啊?城隍爷的亲戚吗?为什么能拿到城隍爷的东西?!” 一提到城隍爷这三个字,三个御鬼者就感觉天灵盖似乎都要炸开了。 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太可怕了! 单单城隍展露出来的两尊鬼王巡游神下属,就让很多人都陷入了沉默,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瞎说什么!” 许巍翻了个白眼:“这事别乱说,我奶奶就是普通人,至于为什么能拿到这平安符,郭哥不是说了吗,祈福求来的。” 老实说,许巍现在也有点懵。 他之前还以为这符是普通的平安符,现在看来错的太离谱了,奶奶求来的是真“平安符!” “祈福?” “对啊!” “什么啊!那东西是祈福就能得到的?” 三个御鬼者瞪圆了眼睛。 “你们是城隍爷的后世子孙吗?”持刀御鬼者惊呼出声。 城隍爷的存在非常神秘,至今见过他的也只有许巍和郭克军两个人。 众人只当他们是幸运,但现在却发现有些对劲了,这哪里是幸运,这是祖先显灵啊! 同伴的话让许巍和郭克军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皆是古怪了起来,他们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你家祖上跟城隍有关系?” 郭克军看着许巍出声询问着,他没有想自己祖上的问题,毕竟他就是一个孤儿,爸妈都不知道是谁,更别说祖上的事情了。 “不知道。” 许巍摇了摇头头,他并不知道,并且心中有想法今天回去就把祖辈的事情查一查。 听着两人对话,其余三人一阵无奈。 “京城那边有在查城隍爷的身世,但具体结果还没出来,时代太久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出来。” 一个御鬼者出声,道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旋即,他看向许巍,“你那个符能不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许巍点头。 厉鬼们压根就没有给他撒香灰的机会,直接就全被杀掉了,所以他的符还留着。 看着许巍手中的符,所有人都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乍一看平平无奇,细看还是普普通通,然而这东西的威力却凶得可怕! 有人面色古怪道:“这起鬼事件要是报上去,京城那边又要忙了。” “走!回去!立刻上报!” 郭克军当即便做出了决定。 …… 翌日,午时。 京城,御鬼者总部。 总捕头原本都要回家了,然而丰源城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他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灰?” 一群人围在桌子前,看着桌上放置的香灰符,顿时瞪大了眼睛。 之前许巍五人的战斗记录原封不动的被记录了下来,并及时且详细的传了过来了。 “香灰有这能力?” 总捕头大呼着不可思议。 他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这东西的来历,而这也是他惊呼的原因。 下一刻,其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冒起。 这是庙内香炉上的香灰! 城隍庙的?这东西能不能多拿点出来?那些香灰是不是都这个效果?还有其他的庙里面香灰是不是也有这个效果? 如果…… 刹那间,总捕头身躯颤抖,他脑袋里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 处理鬼事件,见鬼就撒灰? 普通人甚至都能把凶猛的厉鬼撵着跑! 脑海中的画面过于美好,让他不禁揉搓脸庞,内心暗示自己冷静点,要理智。 “你怎么看这件事?” 总捕头冷静了下来后,询问着一旁的研究组副捕头。 副捕头神色兴奋,“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我已经让人去采集至少一百个地方的庙堂香炉香灰,打算让人去尝试下是否有相同的效果,” 他的想法和总捕头不尽相同。 总捕头重重点头,“尽快处理……并且详细调查关于城隍爷的事情,我觉得可以从许巍和郭克军两人下手。” 闻言,副捕头点头赞同,“他们两个确实要调查下,这运气简直绝了!” 71、尽我所能,无悔! 与此同时,城隍殿宇。 阎添岁正在忙着,念头突然一动。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郭克军所在区域发生的画面。 “香灰灭鬼?” 随后,阎添岁立刻唤来阴差,让其去通知夜巡阴差注意三个地方。 “昨日取香灰制平安符的有三人,如今符触动,代表有厉鬼,你且让夜巡游阴差去那三个符所在地查探,务必将害人之鬼诛杀!” 而后,阎添岁又交代了一下,其中一个取符的老人情况特殊,她求的两张符应该是在两个御鬼者身上。 “是!” 阴差领命,转身离开阴司,踏出城隍庙消失在夜空下。 交代完这一切,阎添岁眉头一挑,脸上突然有笑容浮现。 只见他眼见亮光一闪,桌案上突然有十本小册子浮现。 册子上书——《鬼迹》 直到这时,阎添岁也差不多理解了出现这种东西的原因。 估计是自己的某种行为触动了某种要求,然后完成了要求,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奖励。 提后,查看了下面前的册子,他顿时知道了这是什么。 “专门寻找鬼踪迹的指导册子?这是个好东西,倒是可以方便巡游阴差寻找鬼迹!” 简单翻看了一下,阎添岁唤来日游神,将册子交给他,让他去和夜巡神保管,负责分配。 “虽然册子有些少了,但是也总比没有好。” 阎添岁呢喃自语。 随着不断的了解城隍这个职位,还有阴差们的小册子记录,阎添岁越发的了解这个世界了。 鬼的存在很特殊,它们不是人死后诞生,而是凭空出现,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想到这里,阎添岁心中顿时微微一凝。 他注视着手中的阴差佩刀,目光闪烁,“我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所做之事,让厉鬼在我的辖地无处遁形,也害不了任何一个人!”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阎添岁做着每日例行之事,以望气术观看庙中的香客及请愿者。 今日比起以往来的人要少很多,毕竟黄庙镇的庙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人自然就减少了。 但是人少了,功德却多了! 就在这时,阎添岁忽然感受到几缕稳定的香火之气飘来。 他看向门口。 那是之前得了绝症被他治好的老婆婆,她带着一家子又来了,认真地摆着贡品,点香祭拜着。 “倒是有心了。” 阎添岁看着这一家人一丝不苟的叩拜着,心中默默点头。 随后,他目光看向了桌上摆放着的贡品。 其上种类很多,竟然还有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香瓜’! 他脸上有笑意浮现,鼻轻轻一嗅,三颗香果上有清气飘出。 喉结滚动。 阎添岁抬袖擦嘴,脸上笑意更浓。 “倒也不枉费我消耗功德帮你。” 他心满意足,言罢开心一笑。 随后,阎添岁脚步微抬,向着一旁一个有些富态的老人走去。 这个老人是这座城隍庙的庙会负责人,叫李永宏。 此刻他正和其他庙会人员说着一些话,言语中竟是在商量修建城隍庙的事情。 听到这些,阎添岁忍不住凑过去仔细听。 一位庙会人员说道:“最近捐香火钱的人好多,并且捐赠的数目都好大!” 他神色带着惊讶,以前别人添香油钱都是几枚铜钱,但是这几天很多人添香油钱时,直接都是一贯钱,两贯钱,甚至还有往里面扔银子的,这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闻言,李永宏笑道:“老刘,你这半个月回乡没来,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随后,李永宏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黄庙镇城隍庙显灵’这样的话语被一些老人传出去,引来了很多外地人。 而能够从外地特意过来的人,哪几个没有点小钱,自然出手阔绰。 “还有这事?” 那名叫老刘的庙会人员脸色有些惊讶。 但旋即他又赞同的点了点头,“倒也是,咱们这儿本来就挺灵的,我以前就是靠着庙中求来的符才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阎添岁在一旁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庙会的老人称赞这座庙以前就灵,虽然听起来让阎添岁很舒服,但是他不禁有些脸红。 他可是这几天才刚刚上任的,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灵,纯粹是凑巧罢了。 至于最近的传闻,阎添岁倒是知道这是自己原因。 “哎,晚点去翻翻这个人的祈愿内容吧。” 阎添岁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人家这几十年的奉献,要不然自己还有些对不起人家了。 而后,他便听到了几人商量着整修庙殿的事情。 聆听的途中,阎添岁不住的点头。 自己这庙能修修,他自然是开心的,毕竟这可是自己门面。 “好事,好事啊。” 众人自然不知道旁边还有一个‘人’在旁听,而是继续说着修庙的事宜。 听到众人越说越多,一旁的老刘忍不住再次说道:“修这么多?这钱财恐怕不够吧?” 闻言,周围的庙会人员诧异看去,俱是一副''你不知道?''的表情。 老刘一脸懵逼,诧异道:“我……我是不是漏了什么重要消息?” 李永宏错愕,“你没听其他人说?” “说啥?” 李永宏叹了口气:“哎,我还以为其他人有告诉你呢,毕竟这么大的事。” 老刘再次瞪大了眼睛,他骤然感觉自己这半个月没回来,镇子里的变化好大! 旋即,李永宏将事情说了出来。 “就在三天前,庙里来了一个大富商,具体是做什么的咱也不知道,他就说他是京城那边的人,想要做善事修庙,” “你也知道,有钱人嘛,就喜欢做这种积德的事情,他说要投香油钱,然后就添了很多钱,数量非常夸张!” 说着话,李永宏举起一根手指。 老刘试探着问道:“一千贯?” 李永宏摇头,“嘿,那可是京城来的富商,对方来头特别大,就捐一千贯,你这不是在看低人家吗?” “一万贯!” 老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李永宏微微摇头:“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是一万两白银!并且是每年一万两,头年则给我们五十万两。” “啥!五十万两白银!!!!” 老刘猛地瞪大了双眼,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别激动,这算个啥啊。” 李永宏老眉一挑,“他之前说每年一百万的,后来被我拒绝了,每年一百万,我们要来干嘛啊,修缮庙堂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给了咱那么多,要是不小心给丢了,被人家知晓后咱们都得完蛋。”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 确实如此,每年一百万,这要是出了事,他们都跑不了! 至于往自己腰包里夹带,这种事情其他处也许会有,但黄庙镇绝不可能会出现。 敢贪城隍爷的东西?怕不是不想活了! 72、枉为人子,该罚! 眼看着老刘一副震惊模样,李永宏不禁乐呵着。 片刻之后,李永宏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噢!对了,那个大富商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说自己是一个信神佛的人,手底下有一大堆的伙计,他想给手下人求张平安符,所以要求我定期给他一定数量的香灰平安符。” “人还说一定不能影响了咱们城隍庙的香灰数量,平安符的数量不用太多,只要胜在稳定就行。” 老刘听完李永宏的话语,一脸感叹,“捐香油钱,又关心手下人,这样的大富商活该他赚大钱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可不是,我们之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也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 阎添岁站在一边听着。 他心有疑云弥漫,不知道香灰妙用的人,听到这要求估计会和庙会人员一样的想法。 但是懂的人却不会这么觉得! “看来是为了香灰而来啊。” 阎添岁脸上有笑意,他心中已经知道这个富商的身份了。 几天前,他让阴差去查看了香灰平安符触动之事。 随后,阴差回来禀告事宜,原来是一群御鬼者遇到了鬼,并将一包香灰挥洒了出去,以此除鬼。 这代表了官府已经知晓了香灰的妙用,而这个大富商显然是御鬼衙的人。 “想要香灰直接来嘛,可以不用这样婉转的。” 阎添岁轻笑着摇头。 他不反对也不排斥香灰给御鬼者们使用,相反,他很赞同这件事。 举手之劳便能帮助人,为什么要反对呢? “他们这样做倒也行。” 阎添岁没有打算说破这件事,反正那些香火钱最后也是用在民生,帮助穷苦人,说破与不说破都行。 思索着,阎添岁视线落向香炉,突然微微一叹。 “也怪我道行还不够,否则香炉的香灰产生速度可以更快,这样就能救更多人了。” 如果香灰是无穷无尽的,他一定会给御鬼衙的所有御鬼者每人一个平安符,保证他们的安全。 想到这里,阎添岁微微摇头。 他没有再听庙会人员讨论修庙的事宜,而是迈步离开,向着庙堂外走去。 城隍庙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由几座殿宇连起来的庙堂,一部分则是庙堂外的院地。 院地很大,有许多花草,有大榕树,还有纳凉的凉亭。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经常有老人过来散步,还有一些小孩子来这里嬉笑打闹。 这几日,阎添岁时常会从庙堂中出来,在这里走走。 他喜欢看这些小孩子嬉笑打闹,只觉得百看不厌。 …… “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各位行行好啊……” 刚一走出庙堂,阎添岁便听到门外面一道声音传来。 他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坐在庙堂门不远处,手里端着一个破碗,嘴里念叨着乞讨的话语。 阎添岁略一打量,眉头微微蹙起。 “有手有脚,没病装病。” …… 谭飞,今年二十有五。 家有一老母卧病在床,平日里靠着一点药材吊命,所以也顾不上管他。 之前经同乡一人介绍,他找了一个酒楼里打荷的工作,但做了两天就放弃跑路了。 活计太累了,谭飞本人又懒,自然是做不下去。 后来在外头游荡时,他认识了一个江湖上的朋友,经那朋友介绍进了丐帮,做了一名乞丐。 靠着扮可怜,谭飞倒也赚了不少钱。 虽然有时候会被认出来,引得一阵追打,但是他跑得快,倒也躲过了很多次追打。 昨日,他听丐帮里的人说黄庙镇里的城隍庙特别灵验,来了很多有钱的外地人,他就打了主意过来乞讨。 看着连续几个人从他面前走过去都没有投钱,谭飞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破碗里的钱,嘴里嘟囔着:“哎!还说什么有钱人,看那一个个的穷酸样!” “哎哟。” 突然,谭飞吃痛一叫,他感觉自己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 “谁打我!” 谭飞抬头看向周围与身后,一脸的怒意。 但紧接着他便发现四周根本没有人,最近的人都距离他有好几步的距离。 “嗯?” 谭飞有些疑惑,这是咋回事? 正在他观察时,脑袋突然又被敲了一下。 “哎呦!痛死了!” 周围的人听到他忽然低叫,都伫足看着他。 四周根本没人能打他,头顶上也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回事?” 谭飞脊背忽然生寒,明明是白天却有一种见到鬼的感觉。 “难道……见鬼了不成?” 只是很快,他便觉得不是鬼。 如果有鬼,那么鬼怎么可能敢来这城隍庙,嫌命长不成? 但下一刻,他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里的城隍庙最近来了很多人,都是在传闻城隍显灵了,在赐福香客,所以很多外地人听闻才赶过来祭拜。 难道…… 谭飞抬头看向庙堂口,一眼可见庙堂正中摆放着城隍爷泥像的部分身体。 “砰!” 突然,又是一下敲击,让谭飞吃痛不已。 与此同时,耳边有一道教训之声响起:“家有老母不去奉养,有手有脚却好吃懒做,简直是枉为人子!” 声音在脑海中炸响,谭飞只觉得一阵晕眩,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真的是城隍爷! 就在这时,脑袋上又遭敲击。 “城隍爷我知道错了,别打,别打。” 谭飞惊恐不已,他站起来捂着脑袋就跑。 一路跑着,那敲击还是不断响起,谭飞一边跑一边开口求饶。 “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城隍爷我以后不骗人了,不骗人了。” 闻声,四周刚刚伫足的人都是一脸呆滞。 发生啥了? 而其他来城隍庙的人被这一幕吸引,顿时神情古怪。 有年轻人看着双腿健全、夺路狂奔的谭飞,忍不住骂道:“死乞丐,居然敢装病,来城隍庙骗钱!” “发生什么了?” 此时,李永宏等庙会人员刚刚商量完修庙事宜,走出来便看到了谭飞狂奔的情况,当即脸色错愕。 旁边有一道声音传来:“在城隍爷面前骗人,这是被城隍爷教训了!” 听闻此言,李永宏等人下意识看去。 说话的是一位老婆婆,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目视着前方,眼中满是睿智与慈祥。 73、真相还是讹诈? 城隍庙外,有两个男子正坐在茶摊喝茶。 他们看着自庙内冲出来,口中哇哇叫的乞丐,面色皆是一阵呆滞。 其中一个人注视着跑远的谭飞,嘴里下意识的问道:“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被问到的同伴点了点头,而后突然瞪大眼睛,“我们这换班没多久,没想到一下子就见到了神迹!” 他们两人虽然是普通人,但却是正正经经的御鬼衙人员,被周影派来盯着城隍庙,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 “记下来了?”那问话的人再问。 “肯定的啊!” 同伴双眸放光,神情略微有些激动。 这是城隍爷显灵了,这件事一定要报上去的! 与此同时。 城隍庙院门口,一道别人看不见的身影站在那里。 阎添岁袍袖间的手指上有一道光芒萦绕,他略施了小法,惩戒了那个骗人的乞丐。 “年纪轻轻就好吃懒做骗人,世上要都是这样的人,那可真是可悲!” 注视着那乞丐消失在拐角处,阎添岁转身回了庙堂,继续查看着那些祭拜的百姓。 探查众生相,感知他们的祈愿,这也是作为神灵的必修课。 有人祈求自己家财万贯。 也有人祈求家里的人健康长寿。 还有不少老人在为自己的儿女,子孙祈福。 没有人强制收取香火费。 但所有祈福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贡献出自己一份心意。 有钱的,便往箱子里投点钱币。 没钱的,便往供桌上放几枚瓜果糕点,也算心诚。 阎添岁操控自己的法相,端坐在供桌后面。 幽冥之眼开启,查看这些人身上的功德罪孽。 祈愿之人若是身上功德深厚,便适当的满足他一些较为合理的愿望。 譬如说病情痊愈,儿孙高中之类。 身上有罪孽缠绕的,非但不会满足他们的愿望,阎添岁还会做法让他们今后的生活多出一些困境和坎坷。 至于那些普通人,便不需要多做理会。 毕竟,城隍不是许愿机。 而赐福,也是要分人的! …… “我说,你这个人还讲不讲理了?!” 突然,嘈杂的城隍庙外,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 哪怕是带着些许的怒火,但这声音依然如同黄鹂,清脆悦耳。 阎添岁目光跳过了下方众人,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身型苗条,眉宇坚韧的女孩正站在门口,俏丽的小脸上带着焦急之色。 方春月?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阎添岁有些意外。 这姑娘不是前几日刚刚求取了一枚香火符吗?怎么又来了? 而且……她似乎惹麻烦的? 院子里,方春月的衣角却被一个老人死死拽住,不让其离开。 “什么叫我不讲理?” 老人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的模样,头发花白了大半。 只不过,一对眸子除了浑浊之外,却还透着几分强横与狡诈。 “你把我撞跌倒了,你还有理了?” “我告诉你,没门儿!” “今天这个事情,你不说出个让我满意的结果来,那就没完。” 老人叫嚷着,眼中却流露出得意之色,看来今天又有一笔不菲的钱财进账。 这种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是最好吓唬的了。 而且看她一身衣服干净整洁,想必家里也不缺钱。 一般来说,这种女孩都会怕麻烦,从而选择给钱了事。 方春月瞪大眼睛:“你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刚才明明是你自己跌倒了,我看你年纪大,好心把你扶起来,还帮你掸干净灰尘,现在却说是我撞得你?” 随着两人的争吵,一些祭拜结束的香客也都围拢了过来。 有正义感的围观群众帮着方春月说话。 “就是,人家小姑娘好心好意的,你也能下得去手讹诈?” “赶紧走吧,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羞耻。” “没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儿的城隍庙可灵验的很,上午刚刚有一个行骗的乞丐被惩罚了,城隍老爷的神像就坐在里面看着呢。”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老人眼看着形势不妙,直接躺在了地上,开始打滚大哭起来。 “你们这群人,看我年纪大了,好欺负是吧?” “那你们干脆打死我吧,把我弄死在这儿好了!” “还有没有一点公道了!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啊!” 听着老人这话,周围的人一阵语塞。 眼看着安静了下来,老人眼里闪过得意之色,再次看向方春月。 “就是你撞得我!要不然,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扶我?” “哎哟......我现在这右腿都没知觉了。” “你自己说吧,这事怎么办?” 方春月小脸给气的通红。 压根就没有影的事,这怎么处理?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接触到城隍泥像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行,那你敢不敢对着城隍爷发誓?” 老人猛地一愣。 方春月率先跨入庙宇之中,跪倒在蒲团上:“城隍爷,如果真的是我撞的这个老人,那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说实话,老人是有些怂的。 虽然他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城隍爷显灵,但这段时间,关于城隍的传说他可听过不少。 只是,一想到那叮叮作响的铜钱,老人眼里的忌惮便全都被贪婪所取代。 他假装着右腿不适,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入庙中,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只不过,就在老人举起手,即将对着神像发誓的时候。 站在祭坛旁边看热闹的李永宏,却突然慢悠悠的出声。 “举头三尺有神明,冲着城隍爷发誓,可得慎重啊!” 老人有些迟疑。 但这会儿围观的人全都凑了过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他现在退缩的话,不但钱要不到,还会被众人记住,以后再想要碰瓷可就难了。 就他这个年纪,又是好吃懒做的,不碰瓷,拿什么养活自己? 算了!不就是个破泥像吗? 自己就随便撒个谎,这泥像莫非还真能活过来,把他当场吃了不成? 一念至此,老头也不再犹豫,大声喊话。 “我要是故意冤枉了这个女娃子,就让我脸上长脓,脚底生疮,出门就被树砸断腿!” 处于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敬畏,他到底没敢发出天打雷劈的誓言。 发完誓后,老人便得意洋洋的看向方春月。 现在,对方就算长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怎么样,女娃娃,考虑清楚了没有?” “要么带我去医馆,这一趟下来,费时又费力,还得花不少钱。” “要么你现在给我十贯铜钱,我立马就走人。” 老人压根就不管周围人群的鄙夷,恬不知耻的继续说着:“女娃娃,我建议你还是私了的好,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方春月听到这话,顿时被气的脸色通红,面前这老人的无耻程度,简直超乎了她的想象。 74、肚子大了! 就在老人一脸的狂妄,不断叫嚣时,嘈杂的人群寂静下来。 方春月看着他,小嘴逐渐长大,俏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场景。 老人皱了皱眉头,冷哼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麻溜的赶紧给钱!” 然而这时候,方春月脸上已经没有愤怒了。 她指着老人,不敢置信度说道:“你......你脸上......” 嗯? 老人这会儿也发现了几分不对,自己的脸上似乎传来了一阵难耐的刺痒。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抓了抓。 然而手指触碰到的,却是一个大大的鼓包! 伴随着抓挠,鼓包破开,夹杂着恶臭味的脓水从里面流淌出来、 “这......这......” 老人慌了。 围观群众里,还有好心人拿出了一面小铜镜,让他照照。 老头一把夺过镜子。 镜面之中,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长出了四个大大的脓包! 每一个鼓包,都有桂圆大小。 最重要的是,完好的地方,皮肤也在不断鼓动。 不消片刻,又是一个脓包长了出来。 老头呆住了,人群也发出窃窃私语之声。 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脸上已经长出了七个脓包。 整张脸,有大半都被脓包占据,刺痒的感觉几乎深入心肺! “嘭!” 庙堂之中,那小小的火炉震颤了一下。 原本只有烛火大小的火焰,猛然间窜起了两米多高。 烈焰熊熊燃烧,炙烤的老头面庞印出几许红色。 “赶紧走吧。” 门口,李永宏叹了口气:“神火翻腾,这是城隍爷发怒了。” “啊!” 直到这会儿,老头终于发出惊恐的大叫声。 他钱也顾不得要了,站起身朝着庙外跑去。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只是没走几步,一阵钻心的疼痛突然从脚底传来。 老头跌坐在地上,脱下自己的鞋子。 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脚掌上,居然真的长出了几个大疮! 脸上长脓,脚底生疮。 誓言,在这一刻灵验了! 不仅仅是老头,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外面茶摊上的两名御鬼者,更是连忙将刚才的一切全都详细的记录下来。 老头现在是一刻都不敢多待,他强忍着脚心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冲出庙宇。 庙堂的外面,栽种着不少上了年华的老槐树。 而此时,路边的老树上,一根枯死的树干摇摇欲坠。 就在老头刚刚走到树下时,一股带着檀香味的狂风突然从城隍庙的方向吹过来。 老树被吹的来回摇晃。 “咔嚓!” 伴随着响声,枯死的树干终于彻底断裂,从树冠之上坠落。 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好砸在了老头的右腿上。 “咔嚓!” 同样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 老头的惨叫声传遍原野。 这一次,不需要再装瘸,因为他是真的瘸了! 人群顿时嘈杂了起来。 庙宇之中,方春月愣愣的看着外面惨叫的老人。 几息之后,她缓缓回头,看向祭坛后面的城隍神像。 高大的神像隐藏在阴影之中,一对眼眸似乎正在注视着庙中的众人,面带威严,眉宇间却仿佛透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永宏走了过来,扶起了跪拜着点方春月。 “在神庙之中,这誓不能乱发啊。” “城隍爷,可都看在眼里呢!” 外面,有心善的人不忍之下,扶起了老头,将他弄上马车,送往了医馆。 没有任何人发现,身穿城隍法袍的阎添岁,就站在门口。 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他嘴角流露出几分促狭的笑意。 敢在他这尊真城隍面前发誓骗人? 那干脆便让他誓言成真好了,也算是略施惩戒! 这次之后,相信这个老头子,下半辈子都不敢再乱发誓了。 一场闹剧很快便结束了。 有了上午那乞丐的时,再加上下午老头闹的这出,一时之间,周遭所有人都确信了这庙堂里定然有城隍爷的存在。 至此,香火更加的旺盛了! …… 时间一晃而过。 三天后,丰源城某座宅子里。 大堂之中,一对中年夫妻坐着,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个脸色苦巴巴的妙龄女子。 这中年男子乃是丰源城本地有名的富商,名叫杨瑞生。 一旁的中年女子则是他的内人,名叫李秀莲,至于那妙龄女子则是杨瑞生之女儿,杨柳瑶。 “父亲,我……我害怕,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杨柳瑶目视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目光中满是恐惧。 她,怀孕了! 但怀孕这件事却让她感到无比恐惧,因为她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从未接触过其他的异性,根本不可能有身孕啊。 “别怕,有我们在呢。” 李秀莲轻拍着女儿的肩膀,柔声安慰着。 她说完看向了杨瑞生。 此刻的杨瑞生眉头紧蹙,一脸的愁苦。 前些日子,女儿的肚子忽然鼓了起来,并且还有阵阵痛感传来。 一开始,杨瑞生还以为这是某种疾病,没往他处去想,于是便找来了大夫看诊。 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心生惊恐! 自己的女儿,竟然有喜了,也就是怀有了身孕! 这个结果顿时让杨瑞生慌了。 仅仅一夜时间,肚子里忽然变出来一个婴儿,这根本不可能! 也许是有钱人的通病,杨瑞生越有钱,就越信鬼神这类东西。 于是在这几日里,他请了好几个大师,来为女儿驱邪压恶! 但每个大师在接触他女儿的时候都是同一个表情,先是错愕,然后是变脸,最后是难掩的惊惧,最后都找借口离开了。 那一刻,杨瑞生顿时意识到了这些所谓的大师屁用没有,一个个都是骗子! 不过他也花了一些钱给大师们,这是给他们的封口费,也是请他们帮忙留意真正的大师。 正在这时,门外管家突然走了进来。 “老爷,有客……” 杨瑞生眉头一皱,自家这情况已经够乱了,怎么还有那没眼色的。 “去去,打发了!”杨瑞生烦躁的扬了扬手。 但这时,管家突然道:“老爷,那人让我告诉您,他说能处理小姐的问题,还说什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嗯? 杨瑞生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道:“请进来!” “是!” 管家应了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片刻后,一名少年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了大堂门外。 “老爷,人来了。” 管家招呼了一声,而后便退到了一旁。 杨瑞生缓缓起身,目光直视着门外打扮奇异的少年,脸色微微一变。 “赊刀人!” 杨瑞生嘴中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门外,阎添岁微微点头,而后掏出了账簿。 虽然已经贵为城隍了,但这赊刀的任务他也不会落下,闲来无事收收账,也是好的。 “贵客请坐。” 杨瑞生迎了上去,将阎添岁领了回来。 一边走着,阎添岁一边将账簿翻到了属于杨瑞生的那一页。 【大宁朝历,一七三年,八月二十一日。】 【丰源人士杨瑞生,赊菜刀一把,】 【卜,家中亲人有一难。】 【时限,三年!】 “看看,这是你亲手画押的对吧?” 说着,阎添岁将账簿凑到了杨瑞生面前。 “正是!” 杨瑞生点了点头。 75、泰康之谋! 落座之后,杨瑞生招手示意杨柳瑶来到近前。 “小哥,您看我女儿这情况……能解决吗?” 杨瑞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说出了自己内心想法。 阎添岁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他将视线看向了杨柳瑶的肚子,观察许久之后,又看向杨瑞生,“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哪里能解决你女儿肚子里的东西!” 杨瑞生一脸的惊喜:“真的?那地方在哪里呢?” 李秀莲在旁边亦是惊喜万分,她没想到这突然来了一个人,居然能够解决女儿的这个事情。 下一刻,阎添岁沉声道:“丰源城,黄庙镇,城隍庙!” …… 与此同时。 丰源城的兄弟城市,铁林城。 铁林城北一处平民住宅内。 住宅内的窗户关得死死的,窗户亦是被厚厚的麻纸所覆盖着,住宅内部阴凉刺骨,宛若一个鬼窟! 如果有人进来就会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厉鬼窟! 里面有水鬼,有吊死鬼,有火厉鬼…… 其中有一个厉鬼最为特殊,他有着一双发绿的鬼瞳,外貌英俊,皮肤苍白,脖子上有一个平滑的刀切痕,时不时的脑袋还能拿起来左右转动。 这是一只断头鬼! 并且是一尊实力顶尖的天级厉鬼! 他有名字,叫泰康。 泰康手中犯过的命案屈指可数,仅仅只有六起,相比其他厉鬼而言,这个数量一点也不多。 并且,这六起命案的伤亡数一样不多,加起来只有区区十个,这对天级恶鬼来说更是显得有些过于稀疏。 之所以没怎么杀人,不是他不杀人,而是他都交给了手下去杀。 至于他则一直躲在暗中,躲避着御鬼者的搜寻。 “老大,不好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两只厉鬼从墙壁中穿出,面带惊慌之色。 刹那间,屋内的厉鬼都是看去。 “怎么了?”泰康亦是看了过去。 那厉鬼惊慌说道:“那个孕育鬼婴的女人刚刚离开铁林城了。” “嗯?” 泰康鬼瞳内有戾气散发,他手一抓,直接将那说话的厉鬼摄来,“我不是让你盯着她吗?” 那厉鬼浑身颤栗,嘟嘟囔囔的说着:“我们原本正在盯着的,但突然有一个御鬼者经过那个宅子,然后我们就躲起来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泰康忽然张口,直接将手中那厉鬼一口接着一口的啃食了。 “啊!老大!饶命啊!” 房间中,那厉鬼的惨叫声不绝。 不消片刻,他便将那厉鬼活吃了,而后将视线看向另外两只厉鬼,“我不喜欢说谎的手下!”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 另外一个活着的厉鬼心惊胆颤,不断的磕头,并说出真实情况,“因为我们贪心,去吸食人气来着,一时没注意那个女人就出门离开了,老大我错了啊!” 听着这话,房中的厉鬼们眼中皆是戾气浮现。 他们瞬间动了! 数个厉鬼扑咬过去,生吞活啃的吃掉了那只厉鬼,房间凄厉叫声不绝。 这是六个地级厉鬼,他们是泰康最得力的厉鬼干部,每个实力都是强大无比,性情暴虐。 泰康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全然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 他脸色冷漠到了极点。 “老大,我和屠苏去查她去哪里了!” 一个淹死鬼啃掉厉鬼后,砸吧着嘴开口,其声阴森低沉,“等找到她,我和屠苏亲自盯着,绝对不会再让那个鬼婴离开我们的视线!” 泰康微微点头。 下一刻,淹死鬼和那叫屠苏的地级厉鬼消失在房间中。 他们对杨柳瑶肚内的鬼婴很重视,因为那是一只极其可怕的鬼物! 一旦出生,实力最少也是天级! 而泰康的想法便是等那只鬼婴出生,而后吞食掉鬼婴,成就自己的陨级道路! …… 看着两名手下离去,泰康鬼瞳闪烁。 下一刻,他将视线看向那焦黑如炭的烧死鬼:“鬼火,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烧死鬼阴沉道:“老大,我明白,我会好好管教手下那群废物的!” 泰康身子不动,脑袋再一次脱落,悠悠说道:“我不想下次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给我把那些不听话的鬼吞了,我不想庇护那些废物!” “好!” 烧死鬼转身离去了,开始去清理手下的那些废物。 而此时,有厉鬼出声,说了一个建议。 “老大,到时候找到了之后,我觉得带那个女人回来会好点,省得她在外面乱晃,很可能会让御鬼者或者那些鬼差发现!” “我赞同这做法。” “我觉得不太好,若是动静闹的大了,恐怕会加速被御鬼者发现的可能。” “可不把她放在我们身边,到时候那鬼婴丢了,你能负责吗?它的价值你应该很清楚。” 厉鬼们就带不带回来的问题起了争执。 泰康看着这争执,最终出声打断道:“这事等知道那个女人去了哪里后再做决定,近了就不用管,太远就带回来!” 手下们知道鬼婴不能丢,他自然更加知道鬼婴不能丢! 因为……那鬼婴是他亲手放进杨柳瑶肚子内的。 泰康虽然早早就拥有了天级的修为,但是他对自己能否迈入陨级并没有信心,陨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到的。 而鬼婴的存在,让泰康看到了希望! 这鬼婴乃是一个潜力极其可怕的厉鬼,它具备成长性,并且能百分之百达到陨级层次! 泰康在当初得到鬼婴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养大这个鬼婴,给鬼婴足够的血肉,让鬼婴快速成长到陨级。 到时候不管是吞了鬼婴,还是拥有陨级的手下都是不错的选择。 一想到未来的情况,泰康心头一阵火热,眼中尽是贪婪的幽光! 厉鬼手下们听到泰康最终的定论后,他们也没有再说下去。 …… 一个时辰后,水鬼和那屠苏回来了 见两鬼一起回来,厉鬼们有些诧异。 按理说两鬼应该有一个追杨柳瑶,另一个回来说情况,而不是一起回来才对。 “出了什么变故?”泰康皱眉看去。 水鬼脸上带着骇色,颤声道:“老大,那女的去了丰源!” 泰康神情一怔,而后鬼瞳骤地瞪圆,眼中满是骇然之色! 76、诡闯禁地! 丰源城?! 听到这个地方,周围一众厉鬼都是惊呼出声。 “是吊尸鬼被灭的丰源?!” 泰康脸色刹那间阴沉了下来,沉声问道:“你们查到的信息是准确的吗?” 他前几日就听到了好几个天级厉鬼,以及数百地级厉鬼死在丰源的传闻,并且得到了证实。 而随后,泰康越是关注丰源城的情况,就越是心惊! 城隍爷以及两尊鬼王,还有这段时间在丰源的厉鬼一个接着一个没了消息,最后是巡游阴差镇压邪祟…… 太多的消息传了过来,就算是泰康都感觉一阵脊背发凉。 丰源城,那里现在就是厉鬼们的禁地! 除非一些脑子有毛病的厉鬼会去,正常的厉鬼,并且实力越厉害的厉鬼就越不愿意去丰源。 丰源存在城隍! 一想到这个信息,泰康心底直发毛。 城隍幽冥大神,守护一片大地的存在,赐福人,镇杀鬼.... 可以说,现在大宁朝的厉鬼们,在没有弄清楚丰源的根底前都不会去哪里,而是会选择绕着走。 “没错。” 那名叫屠苏的厉鬼下属微微点头,心头有惧意浮现。 他有一个交情不错的食婴鬼,前段时间就参与了前往阴地“城隍庙”的鬼群行动。 然而那天之后,他就没了! 之后,据说食婴鬼的好友长发鬼偷偷去了丰源,想要确认食婴鬼的生死。 但在进入丰源地界后,长发鬼竟看到食婴鬼身着阴差更袍在巡游,神情淡漠且认真。 长发鬼在看到的瞬间头皮发麻,天灵盖都要炸了,转头就跑了,压根不敢再待在丰源。 离开之后,长发鬼将自己看到的传了出去。 那里谁去谁死,要么就会变成傀儡一样的阴差! 凶戾的厉鬼们听到都是寒颤连连,更加的不敢靠近了。 “该死的!” 泰康低骂一声,咬牙切齿。 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老大,我们怎么办?” 水鬼询问着,手下们都是看了过去。 泰康脸色僵住,鬼瞳闪烁不定。 他沉默了,一时之间竟不能给出答案。 “要不等那女人自己回来?”有下属出声建议道。 泰康立刻看过去,让那下属心底一颤,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不行!”泰康低沉回道。 这种守株待兔的行为很可能会出现变故,若是导致鬼婴丢了,那他得心疼死! 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鬼王,或者拥有鬼王手下的希望破灭。 “我们去丰源!” 泰康做出了决定。 他看向手下们,吩咐道:“水鬼和屠苏,还有鬼火跟我一起去丰源。” “老大,我们真的要去丰源吗?那里可是有两尊鬼王,并且还有一个……” 屠苏说到最后,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竟然没有把话说完,仿佛那没说的内容是某种可怕的禁忌,说出来要倒大霉似的! 泰康看了眼他,“丰源那么大,哪有那么倒霉就遇到巡游神。” 说完后,泰康缓缓起身。 他对丰源依旧十分忌讳,打算早去早回,以免夜长梦多。 …… 当天,夜里。 城隍庙外的街道静悄悄的,忽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在庙门口停了下来,车内下来三人,阎添岁、杨柳瑶、杨瑞生。 “就是这里?” 杨瑞生看着城隍庙,神情微怔。 面前的城隍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起来普普通通,就这么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杨柳瑶看着城隍庙外一些墙壁、殿楼边架起来的木架,低声说了一句:“这里好像在修缮呢?” “我们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们。” 杨瑞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向着一旁的车夫说了一声,便领着女人走上前去。 “门关起来了?” 杨瑞生向着城隍庙门走去,并查探了下里面,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守门的人。 下一刻,他看向围墙边的木架子,思索着向阎添岁询问道:“我们从那地方翻进去,可以吗?” “行。” 阎添岁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 自己领来的人,也不存在什么敬不敬的。 很快,三人踏着木架子翻过了围墙,而后又通过庙堂的架子翻进了庙堂内。 因为修缮的原因,庙堂内的烛火在晚上并未燃起,其内有些黑暗,好在月光还算明亮,不至于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杨瑞生观察了下周围,发现周围很普通,似乎不见什么特殊的。 而这时,阎添岁来到了杨柳瑶的身后,轻声道:“去拜一下城隍爷吧。” “要怎么做?”杨柳瑶有些紧张。 言语间,她抬首看向面前的泥像。 泥像带着淡淡的微笑,若是白天看,定会给人一种亲切感。 但是这大晚上的看,本就怕黑的杨柳瑶心中顿时有一种毛毛的感觉。 “拜城隍爷,请城隍爷帮忙。”阎添岁再次出声。 杨瑞生思索了片刻,旋即叫女儿跪在蒲团上:“我说话,你跟着我说。” 他对拜神求佛的话语有一些了解,打算用那些话语规则去试试。 “城隍爷,求求您帮帮我。” 杨柳瑶听到后,学着念:“城隍爷,求求您帮帮我……” 杨瑞生微微点头,口中话语继续,杨柳瑶则跟着继续学。 而就在他们开口道出城隍爷的那一刻,身后,阎添岁的身影骤然消弭于黑暗之中。 阴司中。 阎添岁的法相正在闭目,吐纳香火修炼。 伴随着耳畔中冥冥间传来的诉求祈愿声,法相双眸开阖,而后起身踱出一步,身子消失于原地。 外界,城隍庙堂。 杨柳瑶正跟着父亲念话:“求求您帮帮我,我的肚子里……” 这时,她话语戛然而止,额首有冷汗渗出。 “啊!” 杨柳瑶猛地趴下,手扶着肚子,阵阵撕裂之感从腹部传来,让她痛苦不堪。 忽然的变故让杨瑞生慌了! “瑶儿,你怎么了!”杨瑞生赶紧去扶住女儿。 此时此刻,杨柳瑶嘴唇惨白,冷汗渗透了额头和脖颈,全身颤抖,面部痛苦得扭曲。 “怎么办?怎么办?” 杨瑞生顿时慌了。 下一刻,他目光落在了城隍泥像上。 “城隍爷求求您显灵,救救我女儿,她肚子有一只鬼!” 他焦急地跪在地上,说话时不停对着地板磕头。 她不想女儿在这大好年华就死了,而且还是被鬼物折磨到死! 77、肚子里的诡婴! 也就在杨瑞生不停的跪拜祈求,杨柳瑶捂着肚子喊疼时,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那身影脸上的一双眸子有精芒闪烁,在直直得盯着杨柳瑶看。 其口微动,有丝丝不为人闻的话语萦绕唇边:“还是法相方便,要不然还真拿他没办法。” 说着话,阎添岁伸出一指,指间轻点在杨柳瑶的眉心。 有一道微弱的光晕亮起,光晕如同一滴水,没入杨柳瑶的眉心,并以此为点扩散向杨柳瑶的全身。 刹那间,杨柳瑶的体表有荧光散发,原本痛苦扭曲的脸也平静下来了,双眸闭上,像是熟睡的人。 若非额头上还有之前因为痛苦而渗出的冷汗,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熟睡女子。 “这是!” 杨瑞生瞪大着眼睛,磕头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看到了女儿眉心忽然发光,然后便有了现在的景象, 杨瑞生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这是城隍爷在帮女儿缓解疼痛? “瑶儿,你怎么样了?” 杨瑞生看着女儿这变化,神情有些莫名的焦急。 “让她熟睡,比摇醒她好得多。” 一道轻缓的磁性柔声响起,刹那间,杨瑞生本能得顺着声音望去。 而后,他呆滞了! 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他身着墨底金边长袍,带着让人生不起脾气且本能感到亲近的微笑,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 看着这个人脸容,杨瑞生霍然看向城隍爷的泥像。 一模一样! 杨瑞生先是一愣,而后他又猛地回过神来了。 到了现在,他就算在慌乱也反应过来了! “城隍爷。” 他下意识念出自己想法,话语低沉沙哑,直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堵住。 “她会没事的,你放心。” 阎添岁宽慰了一句,脸上带着笑容。 旋即,他视线看向了杨柳瑶隆起的腹部。 杨瑞生见状微微侧身,并打算将怀中熟睡的杨柳瑶往外抱,打算给阎添岁更好的视野观察。 “不用,就这么让她睡着就好,我能看清楚,这样会吵醒她的。” 阎添岁柔声阻止,而后抬起手臂,左手从袖中伸出,手心蕴纳有黄色光晕,隐约间可闻到细细檀香,令人本能的心中放松。 须臾之间,杨柳瑶身上的荧光在收敛,缓缓凝聚向腹部。 而阎添岁手中光辉洒落,其手微挑,杨柳瑶腹部便有了动静。 只见一团光晕从其中穿透而出,而随着光晕的出现,杨柳瑶的肚子也缓缓消了下去。 就在这时,杨瑞生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那光晕中蜷缩着一个皮肤苍白,带着微微幽色的鬼婴儿。 它没有动静,像是死了一样,又像是在沉睡,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真的是鬼!” 杨瑞生神情大骇,不敢置信的看着鬼婴儿,他没想到女儿的肚子里面竟然躺了这种鬼东西! 阎添岁将鬼婴招到一边,而后他正准备说没事了不用担心时,其目在杨瑞生父女面色扫过,神情一滞。 “嗯?将死之相......” 此时的杨瑞生父女,头顶有乌黑之气弥漫,印堂黑云不散,体表有幽光宛若呼吸般闪烁。 这是将死之相! 阎添岁通过望气术看到一些变化。 手指掐动间,他看到了这父女二人一些模糊的运数…… 被鬼缠身,和那鬼婴有关系! 他注意到了二人的劫数死相,是在鬼婴取出后有的,这明显和鬼婴有关系。 “给人种鬼婴,还要害人性命。” 阎添岁眼中有冷色一闪而逝。 下一刻,他手掌轻抬,法相后方有三道符飞出。 那符落在他手掌上,自动折叠,而后飞向香炉,在其上空悬飞转动。 这符体上隐约间有字体闪烁,而后飞向了杨瑞生面前。 杨瑞生看着面前的符,面露疑惑,这是要给他们吗? 就在这时,阎添岁开口言道:“这里有两道符,你们父女一人一道,切记要收好并随身携带!” “好!” 杨瑞生连连点头。 下一秒,原本站在那里的阎添岁与鬼婴光团尽皆消弭于无形。 杨瑞生看着符,小心的收了起来,而后又拿起一个符放进女儿的口袋。 旋即,他认认真真的在泥像面前跪下,并“砰砰”叩了九下头。 “谢谢城隍老爷,谢谢。” 他口中不断的说着谢谢的字眼。 叩拜完之后,他又扭头看向了自家女儿。 “父亲……” 就在这时,杨柳瑶醒来了,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肚子消了! “瑶儿,你感觉怎么样?”杨瑞生关心的询问着。 杨柳瑶脸有喜色:“父亲,我现在感觉很好,身体又回到了以前的感觉,甚至更好了!” 说着,她想到了一些事情。 “父亲,我这是不是好了……” “嗯。”杨瑞生重重点头:“瑶儿,你去给城隍爷磕头,谢谢城隍爷救你一命!” 听到这话,杨柳瑶顿时知道自己的想法没错。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没在意这个过程,她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 城隍爷救了她,自己身体好了,那个缠着自己的鬼婴不见了,她得救了! 眼看着杨柳瑶叩拜完,杨瑞生就出声说要离开。 他打算回去了,现在大晚上来本就不对,他对城隍爷心存敬畏,觉得现在应该回去,等明天白天再带贡品来感谢,顺便添一些香油钱。 “小哥……” 杨瑞生扭头看向身后,准备询问阎添岁一些事情。 但就在这时,他惊讶的发现,原本站立于身后的阎添岁竟然消失不见了! 愣了片刻,杨瑞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难不成,他就是…… “瑶儿,走!我们先离开这儿。” 杨瑞生搀着杨柳瑶原路返回,来到了城隍庙外。 “杨老板。” 外面等候的车夫看着杨瑞生回来,恭敬的拱了拱手。 “带我们找个住处。” 杨瑞生说了一句,父女二人上车离开了城隍庙。 与来时的神色截然不同,父女两此刻脸上皆是有着笑容。 车夫扬着马鞭,心中一阵犯嘀咕。 这位杨老板他是知道的,是一位大老板,就是不知道他们大晚上来这个城隍庙做什么? 在他们离开后,街道边的一个拐角处,两双眼睛冒了出来。 这是两个普通人,乃是御鬼衙负责盯着城隍庙的人员。 “这些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大晚上来城隍庙肯定有问题,而这翻墙进去就更不对劲了!” 两人目睹了这一切,不过他们没有出现阻止的意思,而是默默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 眼看着远去的马车,有一人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穿蓝衣服的女人有些古怪?” “古怪?什么?!” 见同伴错愕看着他,那个人再次看开口:“是我看错了吗?我记得那女人来的时候肚子有点大,但出来的时候肚子却小了!” “有这个事?” 同伴猛地瞪大了眼睛,因为天黑,他没怎么看得清楚,但现在经由同伴这么一说,他不禁神色有些惊疑。 “快!去禀报大人!此事定有古怪!” 78、鬼婴养育实录 与此同时,阴司内。 阎添岁注视着眼前的鬼婴,仔细观察着。 片刻后,他发现这个鬼婴与他平日里所见的厉鬼竟有些不同,倒是和那个无头鬼给他的感觉有点像。 而这时,阎添岁突然想到了阴差收集来的信息。 御鬼衙的人对鬼有两种分类认知,其中一种就是残躯鬼,而另一种鬼则称呼为葬土鬼! 关于这个世界厉鬼的来历,阎添岁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厉鬼应该是来自另外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名称为——葬土! 那是一个有鬼的世界,然后因为一些不知道的原因,鬼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随着时间推移,从葬土来临的鬼物越来越多。 眼看着鬼婴蜷缩的样子,阎添岁不禁笑了笑,低声呢喃道:“看久了之后,似乎还有点可爱的感觉!” 随后,阎添岁又发现这个鬼婴有些特殊,他本能的感觉这鬼婴的用途很大,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看某种天之骄“鬼”! 在发现这鬼婴的特殊之后,阎添岁低语了一句。 “要制成小阴差吗?” 对于这鬼婴,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制成“小鬼阴差”。 也就在这时,阎添岁心中念头忽的一动。 他下意识的抬头,嘴里低喃一句:“来!” 霎那间,躺在角落处的包袱微微一动,里面装着的账簿自行飞起,来到了他的面前。 页面无风自动,很快便翻页到了属于杨瑞生的那一页。 下一刻,独属于杨瑞生的这一页自行脱落,而后凭空燃起! 随着火光闪动,有三件物品凭空显形,落于阎添岁面前的桌案之上。 阎添岁低头看去,脑海中自行浮现了这三件物品的名称。 鬼婴养育实录、厉鬼披风、善簿。 眼看着三件物品,阎添岁摇头轻笑:“倒是瞌睡了来枕头,有趣有趣!” 他刚刚想着要将鬼婴炼制成小鬼阴差,没想到就来了这样的奖励,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炼制小鬼阴差是有缺陷的,而这本鬼婴养育实录显然比炼制阴差要更好! 随后,阎添岁看向第二个奖励。 厉鬼披风,也可以算是一种特殊的鬼物,阎添岁略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会奖励给自己一个鬼物。 鬼物的种类有很多,甚至不局限于“人形”,有一些物品也可以是鬼物。 就比如这鬼披风,如果有人穿上鬼披风,那么就会被这个鬼披风变成傀儡,成为受鬼披风驱使的鬼。 “这鬼披风到时候可以给鬼婴穿。” 阎添岁嘿嘿一笑,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 鬼婴加上鬼披风,日后这危险程度定会成倍的叠加! …… 看完前两个物品之后,阎添岁看向了第三个奖励。 “善簿!” 看着这物品的名字,他立刻便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 城隍是幽冥大神。 他下属有很多部分,分有多个工作,其中就有一个部分名为赏善司,专门处理辖地内做了善事的人死后之事。 善簿就是记录辖地内做功德、善事多的人,从而对其死后,由赏善司判官作出处理,是照拂造福其子孙,还是其他的什么。 “判官……”阎添岁低喃了一声。 他目前还没有判官,所以这些事宜理应由自己来处理。 “我对这城隍殿还有很多不熟悉的,需要大量的人手帮持。” 城隍的权利乃是根据辖地的大小来进行区分,小点的城隍分三司,大点的则有六司、二十四司,更甚者还有三十六司! 阎添岁的职责是掌控这丰源地界,所以阴司并不算小,本身实力更是达到七品,绝对不是什么小城隍。 奈何他到来的时间太短,而且也没有什么经验,对很多东西都是不太熟悉。 而对此,阎添岁一点都不气馁,相反更多的则是期待。 他很期待在他管理的下,未来的城隍庙会越来越好,由三司、六司、一步步建立起守护一方水土的三十六司, 想到那种景象,阎添岁会心一笑,“看来要多加努力了。” 收回思绪,阎添岁准备炮制鬼婴。 鬼婴乃是厉鬼,需要用他的香火去洗涤,这样才能确保鬼婴百分百的听话。 他打开那本鬼婴养育实录看了起来,双手有道道印记凝结。 …… 翌日,午后。 杨瑞生与女儿回到了客栈,正在整理着行李。 他们上午已经拜了城隍,在还愿后便回到了客栈,准备收拾一下便回铁林城。 就在收拾好行李之后,父女俩来到了客栈外。 在等待着马车的间隙,杨柳瑶银牙一咬,忽然道出这样一句话:“爹,我们搬家吧,来丰源住,好不好?” 在昨晚回来之后,她就听了父亲的讲述,得知了城隍庙中发生的事情。 “来丰源住?” 杨瑞生微微有些诧异。 杨柳瑶出声道:“对啊,我们铁林城没城隍庙,就算有也不知道灵不灵,但是丰源的城隍那是真的存在的!” “我们来丰源住,这里有城隍保护,肯定没有那些鬼东西,以后的安全肯定会得到保证的,要不然说不完什么时候就被鬼给害了!” 经历了鬼婴的事情后,她现在对鬼很怕,不想再遇到那些东西了,所以才有了这个想法。 杨瑞生沉吟片刻,其目光微微闪烁。 女儿的这个提议倒是很不错。 女儿昨晚没有亲眼看到鬼婴,所以就算知道是鬼也没有实质感念。 但是他看到了,比起女儿来说,他对鬼更加的敏感! “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的生意……” 杨瑞生微微蹙眉,他放不下自己生意,毕竟他的大本营是在铁林城。 就在他思考时,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杨瑞生没有再说话,父女两上了马车。 过了一段时间后,杨瑞生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回铁林城的路是官道,一路上应该是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但现在他们却越走越偏僻了!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杨瑞生坐在马车内,目光看向了马车外的车夫。 “干什么?” 那车夫转头,阴恻恻的一笑。 他说着,便将马车随意地停在了野外。 “啊!” 突兀的,杨柳瑶尖叫一声,她看到车夫的身体忽然干枯,变成了青色皮肤的厉鬼! “轰!” 下一刻,马车忽然炸裂,化作了一阵烟雾四处飘散! 多道厉鬼的身影依次浮现于父女二人面前,而领头者,正是泰康! 79、诡意劫道! 围住父女二人后,泰康将视线落在了杨柳瑶的肚子上。 片刻之后,他一张鬼脸直接变了颜色。 “鬼婴不见了?该死的,你们把鬼婴弄哪里去了!” 他阴沉的看着父女,心头怒火中烧。 他马不停蹄的来到丰源,又一路顺着官道找到了杨瑞生居住的客栈,然后让手下假冒车夫带他们过来。 但时间不到一天,这两人竟然就把鬼婴弄没了,而这个弄没的地点又是丰源,这让他心头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还想活着的话,就乖乖回答我们问题!” 屠苏迈出一步,一张布满伤痕的狰狞鬼脸凑了过去。 “我说,我说,你别害我们!鬼婴被城隍带走了……” 杨瑞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将鬼婴的去路说了出来。 “什么!!!” 听到“城隍”二字,屠苏大叫一声,有种要昏过去的冲动。 鬼婴被城隍收走了? 泰康鬼瞳内有鬼火腾起,他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说实话,他怎么也没想明白,这父女二人怎么会知道丰源城隍的事情,并且还去求城隍解决掉了鬼婴! 当初选择把鬼婴放在杨柳瑶身上,他看重的就是这一家人和御鬼者、和鬼都没有关系,是很普通的人,这能减少鬼婴被发现的可能。 然而现在他发现自己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傻的可怜,这三个人竟然知道了城隍的事情! “吃掉他们。” 泰康阴戾的看着杨瑞生父女二人,而后转身离开,脑海同时思考着这件事要怎么办。 一群厉鬼接了命令,齐齐向父女二人靠去,同时张开了鬼口。 “别……别过来!” 杨柳瑶看着厉鬼靠近,身体不住的后退。 面对父女二人的惊恐神色,屠苏等厉鬼口中发出阵阵阴笑,齐齐扑了过去,就要美餐一顿。 但倏尔间,父女二人身上各有一道符飞出。 “呼!” 符隶散发着光辉,这光虽不刺眼,却蕴纳着有无法想象的宏伟气息。 一缕缕神秘的黄气缭绕在符纸上,宛若一座神阙沉坠在这里,气象惊人! “啊!” 屠苏猛地惨叫一声,他被那符上的光照到,鬼躯竟如冰雪般消融了。 “老大救我!” 水鬼哀号一声,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机,身体完全无法摆脱那符上的光辉杀机! 而其他的厉鬼则没有他们那么能抗,当场就化作了香灰青烟,而屠苏和水鬼则在坚持了几秒钟后,亦是步了后尘。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没有鬼能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泰康在感受到背后动静时,全身寒毛猛地炸起,本能感觉到危险,当机立断远遁向了远方。 至于水鬼手下的求救声,他则理都没有理会。 逃了一段距离后,他回头看向远处杨瑞生二人所在之处,瞳孔骤然收缩。 两道符摊开悬立在空中,散发着光辉,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力量蕴纳在其中。 “城隍符?” 泰康感受着那符咒的气息,顿时猜到了一些可能。 他脸色更加阴沉了,刹那的功夫,他就损失了包括两个地级厉鬼在内的十几个手下。 下一刻,他就要回返杀了杨瑞生父女。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便发现远处有一股恐怖到了极致的鬼气在靠近。 “是鬼神巡游!” 泰康二话没说,直接隐匿气息向着远处遁走了。 他知道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城隍下属日游神的注意,他不是鬼王层次的日游神对手,而他若是再不走,那将必死! 泰康一路飞行,出了丰源地界后又飞了一段距离,一直到一个特殊的地点后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他做了安排的地点,他事先已经想过会被阴差发现,所以才在这附近安排了手下作为接应。 “老大,你怎么……” 下一刻,那名叫鬼火的烧死鬼手下走了过来,惊愕地看着狼狈无比的泰康。 泰康面色阴沉,将事情的前后细节说了一遍。 听闻详情,在场接应的厉鬼皆是一阵呆滞。 “鬼婴应该没有被除掉!” 泰康的一双鬼瞳不停闪烁,他看似阴沉愤怒,但是从始至终都很冷静。 鬼火猛地一愣,“没被除掉?” “嗯。” 泰康点了点头,看向了丰源的方向,“那人说鬼婴被取出后,他们没有看到鬼婴被消除,恐怕是城隍发现了鬼婴的特殊之处,所以留下了鬼婴!” 众厉鬼听得直咽口水,鬼婴被城隍留下来了? 鬼火看着泰康那不甘的表情,头皮发麻,试探性地询问着:“老大,您是想从那个城隍……的手中拿回鬼婴?” 泰康脸色已经恢复了以往平静,冰冷的道了一声是! 他那青色鬼瞳中闪烁着幽光,“鬼婴我不会放弃的,它是我成为鬼王的关键。” 泰康一双鬼瞳落向丰源方向,如果他迈入鬼王层次,到时候城隍再厉害,他也不一定就会虚! 鬼火等厉鬼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可是我们要怎么从那边得到鬼婴?” 他们脑子里一阵眩晕,恐怕在场的所有鬼物加起来都不够一个日游神打,这还谈什么去拿到鬼婴? 在他们看来要拿回鬼婴简直难如登天! 泰康看了眼手下们,“我可没有说过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听着这话,众鬼愣住了。 下一刻,有鬼隐隐间猜到老大要做的事情了。 “他既然保护丰源,那么我们就从他的软肋下手!” 泰康冰冷的声音响起,“去抓一些人过来,用活人和城隍交换鬼婴!” 绑票????? 厉鬼们精神一震,这主意好啊! 只是很快,他们脸就塌下来了,这个主意的前提是绑架丰源的人,虽然其他地方的人也可以,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抓丰源的人来做要挟才是最好的。 那么,谁去丰源? 一想到这个问题,厉鬼手下们顿时心声一颤。 泰康带着屠苏去了丰源,这才多久,其他鬼就都死了! 在他们看来,丰源完全就是厉鬼禁地,去一个鬼就死一个鬼。 “你们不用去,我也不会让你们去的。” 泰康微微摇头,他压根就没有打算让手下们去了,如今死了两个厉鬼手下,他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了,他可不想再看到有手下死掉了。 而后,他开口说出了解决的办法。 “去查那一天会有官府的大队人马路过,我们去劫道!” 听闻此言,鬼火等厉鬼们眼角狂抽,他们听到啥了? 作为鬼,最擅长的就是玩阴的,正面去和人碰撞那是最愚蠢的鬼。 厉鬼可不是什么正派角色,所以他们对于老大说要玩阴招举双手赞同,甚至觉得非常骄傲! 生而为鬼,就该如此! 鬼吓人、吃人,玩弄人心等等都听过,但是鬼劫道,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太稀奇了! 随后,众鬼皆是纷纷发言,商量着细节。 每个鬼都是认真无比,毕竟这和他们的鬼命挂钩,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的失误。 80、如泄密,诛九族!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