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全京城都在吃我和王爷的瓜》 第1章：这剧情发展不对啊！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余家府邸的某个角落，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当归小声问道：“小姐，我们真的要这样一走了之吗？” 余袅袅使劲扒拉面前的草堆，头也不回地道。 “大家都在说我跟琅郡王有一腿，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未跟琅郡王说过一句话，他都不知道我是谁，更不可能跟我有点什么关系。 等琅郡王回到玉京城，听到那些谣言，肯定会杀了我的！” 想起琅郡王的赫赫凶名，当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余袅袅：“趁着琅郡王还没回来，咱们赶紧走，放心，凭我的厨艺，肯定饿不着你。” 当归使劲点头。 跟着小姐走，有肉吃！ 扒开草堆后，露出隐藏在墙根下的狗洞。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地钻出去。 余袅袅在城中有熟识的人，她打算去找那人，在他家借住一晚，等天一亮就出城。 当归紧紧攥着包袱，既紧张又兴奋。 “小姐，按照话本里的剧情发展，我们接下来会不会遇见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郎君，您和他天雷勾地火，从此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余袅袅不屑冷笑：“男人，只会影响我奔向自由的速度。” 半个时辰后。 京兆府的大牢里。 当归和余袅袅双手扒拉着牢门，神情呆滞，双目无神。 当归：“这剧情发展不对啊！” 余袅袅将脑袋抵在牢门上，痛苦地道。 “我不知道玉京城内竟然还有宵禁！” 城内各处都有巡夜官兵，专抓大半夜不睡觉还在街上溜达的家伙，她们两人跑出余府没多久，就落入巡夜官兵的手里，当场喜提豪华镣铐一套！ 狱卒走过来，打开牢门，冲她们说道。 “有人要见你们。” 余袅袅和当归以为是余府的人得知消息赶了过来。 然而下一刻，一位身穿绯红色绣飞鹰纹锦袍的俊美男子出现在了牢门前。 他身披黑色斗篷，腰间挎着一把造型古朴的佩刀，乌黑墨发被玉冠拢住，露出锋利如刀的冷冽双眸，高鼻薄唇，肤色冷白。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危险气息。 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余袅袅看到他的一瞬间，犹如活见鬼，脱口而出。 “琅郡王？！” 与此同时，她的脑子里面迅速冒出无数弹幕，全都是最近城里关于她和琅郡王的流言蜚语。 “你知道吗？余侍郎的长女跟琅郡王经常私下约会，他们两个人该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什么私下约会？明明都已经私定终身了！” “私定终身算什么啊？我听说，余大小姐都已经怀上琅郡王的孩子了！” …… 余袅袅睁圆了杏眼，小脸煞白，惊恐地叫道。 “不对啊！你不是还在外地办差，还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吗？” 琅郡王萧倦将手按在刀柄上，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与黑色剑柄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刀出鞘。 他目光渐冷，语气危险。 “本王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门办了个差事，就被告知自己马上要当爹了。” ……又开新书啦！ 照例先给大伙儿排一遍雷。 本文背景架空，文中设定纯属瞎编。 如果发现有什么地方是你们认为不合理的，千万不要跟我杠，非要杠的话，那就是你们说的都对！ 新书养肥期间，可以去看看我之前那些已经完结的文，搜我的笔名就能找到它们啦！ 新书期间每天更新四千字，更新时间是晚上十二点。 如果你觉得本文还算合口味，请给五星好评，顺便收藏投票留言三连。 爱你们哦么么么么么~ 最后，新书需要爬榜，请大家多多投票留言收藏，谢谢大家的支持，九十度鞠躬~ 第2章：赐婚 注意到琅郡王的动作，余袅袅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就扑上去，伸出爪子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把刀拔出来。 两只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交叠在一起。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余袅袅反应过来，恨不得当场剁了自己的爪子。 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琅郡王，玉京城里出了名的活阎王啊！ 她居然敢摸他的手！ 她一定会被当场大卸八块的吧？！ 一旁的当归也看呆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小姐竟然色胆包天，连琅郡王的手都敢摸。 萧倦眸光更冷，语气中透出几分杀意。 “放开。” 余袅袅被吓得抖了抖。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让对方把刀拔出来。 传闻琅郡王手中的无归刀只要出鞘，就肯定要见血。 她不想血溅当场啊！ 因此她非但没松开手，反倒将另外一只爪子也伸过去。 两只爪子一起死死握紧琅郡王的手。 她充满哀凄地说道。 “郡王殿下，您听我解释啊！那些都是谣言，我没有怀孕，更没有玷污您的清白。” 萧倦冷冷追问：“谁传的谣言？” 余袅袅心虚：“反正不是我。” 萧倦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本王派人调查过了，这些传言就是从你们余府传出来的。” 余袅袅一噎。 她心思电转，脑子里冒出很多个念头。 最终她深吸口气，把心一横，扑通一声就给琅郡王跪下。 她噙着眼泪哭诉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仰慕郡王殿下许久，但一直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最近也不知道是谁看出了我对您的心思，到处散布我跟您的流言蜚语。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求您相信我，此事我真的不知情。” 哪怕她哭得梨花带雨，萧倦仍旧不为所动，冷得像座永远也捂不化的冰山。 “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本王如何信你？” 余袅袅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既然心仪于你，自然是盼着你好，又怎么会故意玷污你的名声？更不会让自己落得这般难堪境地。” 萧倦默然不语，不只是信了还是没信。 旁边的当归欲言又止。 余袅袅双手合十，眼含泪光，小脸上满是哀求。 “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萧倦沉声问道：“你我之间的流言怎么办？” 从他回城后，几乎人人都用一种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他，哪怕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想平白惹上这些麻烦。 余袅袅赶忙擦掉眼泪，飞快地道。 “你放心，谣言止于智者，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的，只有蠢人才会被那些谣言误导，过不了多久这事儿就会慢慢地平息下去。” 萧倦：“你确定？” 余袅袅信誓旦旦：“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然而下一刻。 一名官吏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扑通跪倒在琅郡王的面前，大声道。 “启禀王爷，宫里派人送来赐婚的圣旨，请您立刻去接旨！” 赐婚？ 余袅袅心里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倦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才问。 “给谁赐婚？” 第3章：我滴老天鹅！ 官吏抬起头，目光在琅郡王和余袅袅交握在一起的手上顿了顿，心想传言果然并非空穴来风，瞧瞧这两位，在牢房里就迫不及待地亲热上了，感情还真是浓烈啊！ 官吏脸上堆起笑容，喜气洋洋地道。 “皇上听闻王爷和吏部侍郎家嫡长女的事情，特意下旨给二位赐婚了，恭喜王爷！恭喜余大小姐！” 萧倦再度看向余袅袅，一字一顿地问道。 “谣言止于智者？只有蠢人才会被谣言误导？嗯？” 余袅袅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我滴老天鹅！！ 不带这样耍人玩的啊！ 她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前栽倒下去！ 最后一刻她还听到了官吏的惊呼声。 “余小姐竟然高兴得昏过去了！” …… 余袅袅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就是她的闺房。 她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在做梦啊！” “做什么梦？”当归端着汤药走过来，好奇地问道。 余袅袅用一种好笑的语气说道：“我刚才梦到了琅郡王，还梦到皇上给咱两赐婚了，你说吓不吓人？” 话毕，她发现当归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当归颇为不忍地掐灭了她的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梦哦。” 余袅袅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当归继续道：“皇上的确给您和琅郡王赐婚了，圣旨都已经送到咱们余府了，一个月后你们就得完婚。” 余袅袅呆滞了足足一分钟。 她木然地躺回去，双手交握于胸前，安详地闭上眼睛。 当归不解：“您这是干什么？” 余袅袅：“别跟我说话，请让我清净地离开这个人世吧。” 当归无语，伸手将余袅袅从床上拉起来。 “小姐，您以为死了就能清净吗？您知道现在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您的吗？” 余袅袅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当归语速飞快，犹如机关枪。 “那些人说您半夜溜出家门，是为了跟琅郡王幽会，还说您因为得到了皇上的赐婚，高兴得昏倒在了琅郡王的怀里。” 余袅袅敏锐地抓住重点，放下双手问道。 “我昏倒在了琅郡王的怀里？” 当归非常客观地陈述事实：“您当时一头往琅郡王身上栽过去，琅郡王的手还被您拽着，想躲也躲不开。” 余袅袅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 越想越想死。 她伸手扯过被子盖住脸，发出痛苦的哀嚎。 “我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当归扯下她的被子，冷酷地道。 “奴婢虽然不知道黄河是什么河，但在您跳下去之前，先把药喝了。” 余袅袅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她。 “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要喝药？” 当归将药碗递到她嘴边：“您昨晚气急攻心昏了过去，府医特意给您开了这个药，说是可以凝神静气的，奴婢在里面加了些红糖，应该不苦的，您快趁热喝吧。” 余袅袅小小地尝了一口，确实不苦。 她这才把碗里的汤药全部喝完。 当归想起昨晚的事情，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脸上露出吃瓜群众的标准神情，八卦兮兮地问道。 “小姐，您什么时候对琅郡王有了那种心思？” 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天天跟在小姐身边，竟完全不知此事。 第4章：以讹传讹 谁知余袅袅却道。 “在昨晚之前，我都没跟琅郡王说过一句话，怎么可能会对他有什么想法？” 当归越发不解：“那你昨晚还那么说……” 余袅袅故作高深：“我那是权宜之策。” 当归还是不懂。 余袅袅便耐心地给她解释。 “你想想看啊，谣言是从咱们余府传出去的，如果琅郡王真要追查下去的话，肯定会查出玉佩的事情……” 此事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余袅袅跟随父亲进宫赴宴，过程中碰巧捡到一枚玉佩。 她费了些功夫去寻找失主，可惜都没能找到。 正好最近她手头紧，需要钱去办事，于是她便拿着玉佩去方记当铺卖了一百两银子。 谁料当铺掌柜第二天就找上门来，说那枚玉佩是琅郡王府的东西，他们当铺不敢收，非要把玉佩退还给余袅袅。 余袅袅这才知道玉佩的主人竟然是琅郡王。 她知道琅郡王不好惹，只好把钱退回去，打算找个机会将玉佩送还给琅郡王。 可最近琅郡王一直在外地办差，人不在玉京。 余袅袅找不到人，玉佩被压在她手里。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此事被人传了出去，且越传越夸张。 起初只是有人说琅郡王将自己的玉佩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余袅袅。 后来竟变成了她已经跟琅郡王私定终身，且她肚里还怀了琅郡王的孩子！ 什么叫以讹传讹？ 这就是活生生的以讹传讹啊！ 余袅袅心中无比懊悔，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她也不会去捡那枚玉佩！。 “若是让琅郡王查出我曾将他的玉佩拿去当铺卖钱，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以他那多疑的性格，说不定还会怀疑是我故意偷了他的玉佩，到那时候我真是百口莫辩。” 当归恍然：“所以您就编个谎言，说自己心仪琅郡王，免得琅郡王继续追查下去。” 余袅袅苦着一张小脸。 “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了。” 当归追问：“那您现在怎么办？皇帝要给你们赐婚呢。” 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起这事儿余袅袅就觉得头疼。 也不知道皇帝老儿是怎么想的？ 居然连那么夸张的谣言都会信以为真。 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 余袅袅深深地叹了口气。 “明日愁来明日愁，今日且让我再苟一苟吧。” 说完她便要躺下去继续睡。 房门却在此时被用力推开！ 余康泰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他显然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代表户部侍郎身份的绯色官服，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进门后就指着余袅袅破口大骂。 “你个不孝女，竟然胆敢半夜溜出家门跟人私会，还被关进了大牢！要不是京兆府派人给我送信，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大能耐？！” 余袅袅被吓得一个咸鱼打挺，迅速跳下床。 “爹，您听我解释啊，我昨晚只是想出门赏月而已，没想到会正好撞见京兆府的官兵。”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余康泰操起鸡毛掸子就往余袅袅身上抽过去。 吓得余袅袅抱头鼠窜。 她的嘴里还不忘嚷嚷。 “我现在可是琅郡王的未婚妻，你要是把我打坏了，怎么向琅郡王交代？！” 第5章：我的脸面全给她丢尽了！ 听到这话，余康泰更气了，举着鸡毛掸子紧追不放。 “你个死丫头，居然还敢威胁老子？好的不学，臭毛病学了一大堆，早知你是这副德行，当初我就不该派人把你从巴蜀接回来！” 一个在前面逃，一个在后面追。 父女两人围着桌子不停打转。 当归看着这一幕，脑中浮现出某些话本情节，情不自禁地叹道。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最后还是余康泰体力不支，先停了下来。 他扶着桌沿大口喘气，用鸡毛掸子指着余袅袅骂道。 “你有本事闯祸，你有本事别跑啊！” 余袅袅也累得不轻，头上全是汗：“爹，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打死我也没用啊。” 余康泰怒吼：“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生出你这么个讨债鬼？！” 侯夫人姜氏走了进来。 她虽已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很好，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再加上精心的打扮，让她看起来仍旧美貌动人。 “官人，您这是做什么呀？” 姜氏赶忙扶住余康泰，让他在桌边坐下，并轻拍他的后背，帮着他顺气。 “就算袅袅做错了什么，您也不能生这么大气啊，万一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余康泰渐渐顺过气来，脸色好看了些，但语气仍旧很冲。 “她不仅跟琅郡王纠缠不清，还把这事儿闹到皇帝面前去了。 如今全玉京的人都知道，我们余家养出了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儿！ 我的脸面全给她丢尽了！” 姜氏倒了杯茶，放到他的手边，轻声细语地哄道。 “袅袅年纪还小，为人处世难免会有些不周到，咱们做长辈的，要多多包容她。” 这话听着像是在帮余袅袅说话，事实上却是在拱火。 果然。 余康泰一听完姜氏的话，刚消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又窜了起来！ 他拍着桌子骂道。 “她都十六岁了！已经及笄了！ 再看看娉娉，同样是我的女儿。 娉娉还比袅袅小两岁，却比她懂事乖巧多了，从来不会给我添堵。 哪像这个死丫头，自从回来后就没让我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余袅袅是原配谢氏所出，谢氏已经去世，姜氏是余康泰续娶的继室。 姜氏进门后，先后生了一双儿女，余娉娉就是其中之一。 姜氏继续柔声劝哄。 “好了好了，官人别生气了，袅袅既然做得不好，您好好管教她便是，千万别因此气坏了身子。” 这话提醒了余康泰。 臭丫头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不然她真的就要无法无天了！ 他指着余袅袅的鼻子，厉声说道。 “你去祠堂跪着，好好地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姜氏柔声对余袅袅说道。 “你爹身体不好，以后少惹他生气，知道吗？” 余袅袅很清楚姜氏并不待见自己。 因此她也不想跟对方多费口舌，随手扯过一件罩衫穿到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余康泰的斥责声。 “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长辈跟她说话，她居然理都不理，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把她养大的？！” 余袅袅的脚步顿了顿。 她似是想要反驳，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加快步伐走远了。 第6章：如鲠在喉 余府的祠堂内摆放着许多牌位。 那些都是余家的先祖。 余袅袅跪在蒲团上，看着面前的牌位们发呆。 香炉里的檀香正在缓缓燃烧，飘出淡淡的青烟。 她这一跪，就是一整天。 外头天都黑了。 余袅袅的两条腿都已经跪得发麻了。 她左右看看，确定这附近没人，悄悄改换姿态，坐在了蒲团上。 “小姐。” 她循声望去，看到当归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当归跑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两个还热乎的白面馒头。 “老爷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给您送吃的，这是奴婢悄悄从厨房里拿的，您快吃吧。” 一天没吃东西，余袅袅早就饿坏了。 她抓起馒头就大口地吃了起来。 当归很是心疼：“您慢点吃，别噎着了。” 光吃馒头太干了，余袅袅拿起香案上摆着的瓜果，张嘴啃了下去。 瓜果中的汁水缓解了她的干渴。 当归看得目瞪狗呆。 “这、这可是给先祖们的供品！” 余袅袅吃得脸颊鼓鼓，说话都有些含糊。 “先祖们肯定不忍心看到我被活活渴死，应该不介意分几个果子给我吃的。” 当归无言以对。 她家小姐别的不多，就是歪理特别多。 余袅袅边吃边问。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当归如实道：“老爷罚了奴婢三个月的月钱。” 余袅袅放下心来，只是罚钱而已，问题不大。 当归是她在巴蜀时无意中捡到的。 那时候的当归重伤昏迷，余袅袅费了好大劲儿才让人把她治好，但醒来后的当归失去了记忆，就连当归这个名字都是余袅袅临时帮她取的。 自那之后，当归便一直跟在余袅袅的身边。 表面上当归是余袅袅的丫鬟，但余袅袅未曾跟她签订过卖身契，因此当归仍是良籍。 即便是余府，也不能随意惩治她。 吃饱后，余袅袅感觉舒服多了。 当归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您其实没必要总是惹老爷生气，哪怕夫人不在了，您仍是余家嫡出的大小姐，只要您能乖乖听话，老爷肯定不会亏待了您的。” 闻言，余袅袅只是淡淡地笑了下。 “你不懂。” 不是她非要跟父亲吵架，而是她的存在被对于这个家而言，就是一根刺。 余康泰的原配夫人是谢氏。 但因为一些矛盾，两人在很多年前就和离了。 回到娘家后，谢氏才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她不想再跟余康泰牵扯上关系，便在娘家生下一个女儿，也就是余袅袅。 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余袅袅就未曾见到过自己的亲生父亲。 直到十六岁及笄礼过后，她才被顺安侯接到玉京。 彼时顺安侯已经续娶了姜氏，且姜氏已经为他生下一儿一女。 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余袅袅的突然出现，成了强行插进来的一根刺。 令余府里的每个人如鲠在喉。 余袅袅也是自小被家人们娇养着长大的。 她不想委屈自己去迎合他们，索性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想到这里，余袅袅轻轻地笑了下。 当归不明所以。 “您笑什么？” 第7章：那个活阎王怎么来了？！ 余袅袅懒懒地道：“原本我还有点担心他们会用婚事来拿捏我，现在好了，皇上亲自给我赐婚，谁也别想再拿我的婚事做文章。” 这年头的婚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作为当事人的余袅袅是一点自主权都没有的。 若顺安侯和姜氏铁了心要让她嫁个傻逼，她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当归却是忧心忡忡。 “可奴婢听说琅郡王杀人如麻，死在他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万一成亲后他要欺负您怎么办？” 余袅袅一脸无所谓：“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还能怎么办？只能躺平任他欺负咯。” 当归无语。 她很清楚自家小姐的性格，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因此她早有准备。 她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塞进余袅袅的手里。 “小姐，您看看这两个话本，也许能有收获。” 余袅袅随手翻了下话本，发现这本书讲的都是先婚后爱的故事。 其中还夹杂着大量带颜色的片段。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当归，你口味挺重啊。” 当归羞赧道：“这些是奴婢的珍藏之一，里面有很多夫妻之间的知识，反正都是要挨欺负，您不如换个被欺负的方式。” 余袅袅笑得狡黠。 女人，你懂得挺多啊。 她收起话本，义正言辞地教育道。 “当归啊，这种话本看多了对身心有害，你把你的那些珍藏都给我，我来替你承担所有危害。” 当归：“……” 老子信了你的邪！ 余袅袅在祠堂里看了一晚上的话本。 不慎着了凉，次日她便病倒了。 府医给她看过后，说她是感染了风寒，好在并不严重，吃些药再休息几日就能痊愈。 当归送走府医，扭头就看到自家小姐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姐，大夫说了您要多休息，您现在还不能乱动。” 余袅袅一改方才那副病秧子的样子，生龙活虎地道。 “我就是有点感冒而已，问题不大，你去把小火炉搬出来，咱们今儿搞烧烤！” 当归很快反应过来：“您刚才都是装的？” 刚才余袅袅躺在床上一副有气进没气出的虚弱模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翘辫子，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余袅袅飞快地穿鞋，喜滋滋地道。 “我只有装得严重点，他们才不会再来打搅我养病，你别傻站着了，快去准备碳火，我去弄调料。” 想到美味的烤肉，她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 因为余袅袅的事情，余康泰这两天很是气不顺。 姜氏哄了他好久，才把他给哄好。 待他心情好了，姜氏便提议道。 “您与其闷在家里，不如带着孩子们出门去散散心。” 余康泰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欣然应允。 “还是你想得周到。” 姜氏笑着让人将她的一双儿女叫过来。 她的儿子名叫余晟，今年十五，女儿名叫余娉娉，今年十四。 余晟长相随母，眉眼更偏柔和，但他身上又有种身为家族长子的气度，君子端方，如琢如玉。 余娉娉的相貌则更像父亲，眼睛很大，头发又黑又亮，眉毛被描绘成细细的柳叶眉，身段窈窕，俏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显得很是娇憨可爱。 兄妹两人朝着父母行礼问安。 看着他们乖巧懂事的样子，余康泰笑得眼角褶子都出来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将余袅袅那个不孝女给抛到了脑后。 直到，管家跑进来禀报。 “老爷，夫人，琅郡王来了！” 余康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 那个活阎王怎么来了？！ 第8章：走水了！ 余府门口。 余康泰带着长子快步迎上去，朝着琅郡王作揖行礼。 “不知郡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萧倦今日没有穿官服，穿的是一身墨绿色窄袖锦袍，腰束革带，头戴玉冠，眉眼依旧锋利如刀，寒气逼人。 光是看他一眼，就忍不住令人心生畏惧。 他随手将马鞭丢给身边的侍卫，淡声问道。 “余袅袅人呢？” 余康泰生怕怠慢了这位活阎王，忙不迭地应道。 “小女病了，正在家中养病。” 萧倦：“带本王去看看。” 他并不相信余袅袅昨晚说的那些话，特意命人去查了查，最后真让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今日他就是来找余袅袅当面问个清楚的。 余康泰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 且不说他们男女有别，就说余袅袅现在还病着，万一把病气过给琅郡王，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但萧倦却没有要征询对方想法的意思。 他长腿一迈，直接跨过了余府大门。 余康泰无法，只能快步跟上去。 “郡王这边请。”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青玉居。 余康泰正准备让人去通知余袅袅换好衣服见客，却见青玉居的窗户正在往外冒烟。 吓得他脸色大变，惊呼道。 “走水了！快救火！” …… 屋内。 当归将木炭塞进小火炉里。 大概是因为木炭有些受潮的缘故，小火炉里一直在往外冒烟。 当归被熏得不行，赶忙拿来扇子，朝着窗户所在的方向扇风，想要将烟雾快些排出屋子。 余袅袅将特制的酱料刷到肉串上，羊肉被烤得滋啦作响，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 当归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好香啊！” 她以前也吃过烤肉，但都没有小姐烤得香。 有时候连她都好奇，为什么余袅袅作为一个千金小姐，厨艺却能这么好？不管什么食材到了她的手里，都能变得特别美味。 余袅袅撒上一把碧绿葱花，分出两串羊肉给她。 “这两串已经熟了，你尝尝。” 当归赶忙放下扇子，接过羊肉串，正要张嘴咬下去。 忽然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冲了进来。 冲进来的人赫然正是琅郡王萧倦！ 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过去，想要寻找被困在火势中的人。 却没想到，这一眼望过去，竟看到一个正在冒着滚滚浓烟的小火炉，以及蹲坐在火炉旁边美滋滋地吃着烤肉的两个女人。 萧倦：“……” 余袅袅：“……” 两人隔着浓烟四目相对。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余府的仆从们拎着水桶端着木盆匆匆忙忙地冲了进来。 他们正要泼水灭火，却在看清屋内的景象后集体愣住了。 不是说起火了吗？火呢？ 怎么只有个烧烤炉？ …… 半个时辰后。 小火炉和羊肉、酱料、自制烤架全都被丢了出去。 门窗全部打开，烟雾散尽。 屋内被收拾干净，并点上熏香。 最后残留的一点烤肉香味也被熏香的气息掩盖住。 余袅袅和当归跪在地上，接受余康泰的训斥。 萧倦坐在旁边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幕。 直到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开口打断余康泰。 “本王有事要单独跟令千金谈谈。” 第9章：呵，狗男人！ 萧倦的这个要求显然是不合规矩的，毕竟男女有别，怎能放任他们单独共处一室？传出去像什么话？ 可余康泰打从心底里畏惧这位琅郡王。 他生怕惹对方不满，忙不迭地道。 “好好好，我们这就出去。” 说完他便把人全都带走了。 就连当归也被拎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萧倦和余袅袅两个人。 萧倦定定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她身上还残留着一些烧烤的味道，袖口处沾着些油渍，脸上有两道灰黑色污迹，应该是手指擦脸时不慎留下的。 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 良久，萧倦才有所动作。 他缓缓朝对方伸出右手。 余袅袅先是一怔，旋即心生暖意。 她面颊泛红，含羞带怯地将自己的左手伸过去，放到对方的掌心里。 “谢谢郡王殿下。” 没想到这男人看着冷冰冰的，还知道主动拉她起身，内里还挺暖的。 谁知萧倦却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她。 “别装傻，本王是让你把那枚玉佩交出来。” 余袅袅：“……” 呵，狗男人！ 她悻悻地收回爪子，小声问道。 “什么玉佩啊？” 萧倦冷冷道：“本王已经查到，你曾拿着一枚玉佩去方记当铺典当，那枚玉佩呢？” 既然对方都已经查到方记当铺了，此时再装傻充愣已经没有意义。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从妆奁里面取出一枚质地通透的方形玉佩，玉佩上刻有瑞兽图腾，下方还坠着墨青色丝绦，做工非常精致。 萧倦接过玉佩，眼睛却仍看着她。 “这玉佩你是从何得来？” 余袅袅实话实说。 “捡的。” 萧倦显然不信：“这么巧？” 余袅袅乖巧点头：“就是这么巧。” 萧倦微微眯眼，语含威胁。 “你应该知道欺瞒本王会是什么下场吧？” 余袅袅犹如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眼眶迅速变红，大颗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王爷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我明明那么……那么仰慕王爷，我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您看看，又怎么会欺瞒您？” 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让她那张未施粉黛的俏丽面容越发楚楚可怜。 若换成普通男子，这会儿肯定已经心软了。 然而萧倦却丝毫不为所动，语气仍旧冷硬如冰。 “你既仰慕本王，为何还要将本王的玉佩拿起当铺典卖？” 余袅袅对答如流。 “我捡到玉佩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您的东西，正好我那时候手头紧，便想着将它拿去当铺典当，等将来手头宽裕了，再将它赎回来。” 她这都是实话。 若早知道玉佩是琅郡王的，打死她都不敢拿去卖啊！ 萧倦在命人查清谣言的时候，顺带还让人查了下余袅袅的身世背景。 他知道她是在西南巴蜀长大的，也知道她和生父之间有隔阂，姜氏又不是她的生母，不会给她多少零花钱。 因此她说自己手头紧，大概率是真话。 余袅袅攥着衣摆，战战兢兢地看着琅郡王，生怕他会一言不合杀了她。 她看到琅郡王抬起右手，探入袖中。 她的小心脏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会要从袖子里抽出匕首给她当胸一刀吧？！ 然而下一刻。 她就看到琅郡王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 对，她没有看错，真的是银票！ 萧倦将银票放到她的面前，淡声问道。 “想要吗？” 第10章：伟大的父爱 这个转折超出余袅袅的预料，她感到万分诧异。 她先是看了看银票，又看了看拿着银票的冷峻男子，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想、想要。” 为了维持自己的痴情人设，她急忙又补上一句。 “只要是郡王殿下给的，我都想要！” 萧倦将她的小表情看在眼里。 贪财，好吃，有点小聪明。 小毛病挺多，但问题不大。 养这么个女人在家里，勉强也能接受。 他放下银票：“玉佩还我，这些钱给你，钱货两清。” 余袅袅很是惊喜，这么多钱居然都给她了！ 按理说玉佩本就是琅郡王的，物归原主是理所当然，没想到他还愿意给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她双手接过银票，笑得两眼弯弯。 “谢谢郡王殿下！您真是这世上的第一大好人！” 萧倦的表情颇为讽刺：“还是第一次听人用好人二字评价本王。” 余袅袅将银票揣进怀里，义正言辞地道：“那是他们有眼无珠，看不出郡王殿下的好。” 萧倦站起身，打算离开。 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能抽出一点时间来这里见余袅袅，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实在是没空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 余袅袅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了句。 “您不打算向皇上澄清事实吗？” 萧倦不答反问：“澄清什么？” 余袅袅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外面那些我和您的谣言啊，虽然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这事儿毕竟因我而起，若您要去向皇上澄清此事，我可以帮忙作证。” 易地而处，换成她是琅郡王，肯定也不乐意被人这么误会。 然而萧倦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没这个必要。” 余袅袅呆呆地看着他：“啊？” 萧倦：“皇上金口玉言，不可更改。” 余袅袅：“可这事儿毕竟关系到您的终身幸福，您真不要再考虑一下？” 萧倦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 言罢他便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余袅袅看着他远去的颀长背影，感觉一头雾水。 真是个怪人啊！ 当归小跑进来，急急地问道。 “小姐您怎么样了？琅郡王没有打您吧？” 余袅袅很是莫名：“好端端的，他打我做什么？” 当归：“您害得他名声受损，他特意来这里不就是来找您算账的吗？” “非也非也，你把人家想得太狭隘了，人家琅郡王可是个非常大度的人呢！” 说到这里，余袅袅从怀里抽出那几张银票，故意在当归面前晃了晃。 “看到没有？这些都是琅郡王给我的，足足二百五十两呢，比我爹那个小气鬼可强多了！” 当归整个人都呆住了。 传闻中杀人如麻的琅郡王，在得知自己莫名其妙喜当爹之后，非但没有发怒，居然还送钱给了孩子他娘。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伟大父爱啊？！ 余袅袅朝她挤眉弄眼。 “要不要出门去耍一耍？” 既然有钱了，当然是要出门去好好享受一番。 当归有些犹豫：“可是老爷不让您出门……” 余袅袅狡黠一笑：“那就不让他知道。” 第11章：嫁妆 姜氏忽然来了。 余袅袅不得不又躺回床上，继续装病。 姜氏在床边坐下。 “袅袅，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你，顺便跟你商量一下嫁妆的事情。” 余袅袅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你说。” 姜氏轻声细语地道。 “像咱们这种人家，女儿的嫁妆是从小就开始准备的。 但你是两个月前才回到余家的，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因此没能提前给你准备好嫁妆。 且你和琅郡王的这门亲事来得太过突然，我们一时半会儿实在是凑不齐那么多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就是告诉余袅袅，家里不会给她多少嫁妆，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余袅袅没吭声。 姜氏叹息：“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 余袅袅：“这事儿你跟我爹说过了吗？” 姜氏的眸光闪了闪：“最近你爹忙得很，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闻言，余袅袅心里已经有了数。 以她对余康泰的了解，他最好面子，肯定不会在嫁妆这种事上苛待嫡长女。 姜氏这是来试探她的态度，然后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跟余康泰说此事。 余袅袅：“嫁妆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由你和爹一起商量，我不好插嘴的。” 姜氏还想再说什么。 然而余袅袅却已经下了逐客令。 “我困了，想要休息。” 姜氏攥了攥手中的绢帕，心中不满，面上却还得装出温婉贤淑的模样。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等姜氏一走，余袅袅立刻从床上爬起来。 当归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问道。 “夫人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打算给您准备嫁妆了吗？” 余袅袅道：“那倒不至于，嫁妆肯定是会准备的，只是数量会比较少而已。” 就算当归再傻，也知道嫁妆对于一个出嫁女子的重要性。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要不要找老爷说一下这事儿啊？” 余袅袅：“没用的，我爹是不会听我的。” 比起她这个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女儿，余康泰肯定更相信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姜氏。 她真要去找余康泰告状的话，最后只会加深余康泰对她的偏见，认为是她在故意针对姜氏。 姜氏大概也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直接来找她说嫁妆的事儿。 当归忧心忡忡：“那怎么办啊？” 余袅袅理了理衣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余袅袅和当归又钻了一次狗洞。 两人顺利离开余府，直奔西市而去。 西市作为玉京城内商贸中心，无疑是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段。 街边商铺林立，路上人流攒动，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两人沿街胡吃海塞了一通。 在这个过程中，余袅袅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待她仔细看去，那个身影却已经不见了。 当归一边啃着馅饼，一边问道。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余袅袅柳眉轻蹙，很是不解：“我刚才明明看到余晟了，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第12章：采买 当归环顾四周，并未在人群中看到余晟的身影。 “小姐，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余袅袅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她摇了下头：“算了。” 反正人都已经不见了，没必要过多纠结。 她们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脑后，继续快乐地吃吃喝喝。 等到吃饱喝足，余袅袅带着当归去了打铁铺子。 余袅袅花重金向铁匠定做了一把菜刀和一个铁锅。 她作为穿越人士，穿到这个时代最大的怨念，就是落后的烹饪方法。 在大雁朝，铁金属受到朝廷的严格管控，导致寻常百姓烧菜都只能用陶釜瓦罐之类的工具，烹饪方式多以炖煮蒸烤为主，只有少数世家大族才会用铁锅炒菜。 余袅袅已经受够了炖菜，迫切地需要一口铁锅，来改善自己的饮食质量。 之前苦于没钱，她买不起铁锅。 如今她可是怀揣二百五十两的巨款，买个铁锅完全不在话下！ 铁匠收下定金，让她们三日后来取货。 西市里面卖什么的都有。 其中还有一块专门用来买卖牲口的区域。 余袅袅带着当归钻进去溜达了一圈。 等她们出来时，已经是大获丰收。 只见当归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鸡，身后的背篓里还装着一头小乳猪。 余袅袅手里牵着一头驴。 她问当归累不累？ 当归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一点都不累！” 她只要一想到这些鸡鸭猪最后都会成为香喷喷的美食，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恨不得再多几只猪！ 两人带着这么多东西，肯定是没法再钻狗洞的。 她们只能从后门回去。 当管家看着她们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当场就傻眼了。 “大小姐，您弄回来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啊？” 余袅袅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呀。” 管家怀疑自己听错了：“嫁妆？” “我不是下个月就要跟琅郡王成婚了嘛，成婚必须要有嫁妆，我特意出门采买了这么多东西，你看看这鸡和鸭，多肥啊！还有这猪，虽然个头小了点，但可以养一养嘛，很快就能养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青玉居走去。 管家慌忙拦住她：“大小姐，您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啊！” 余府不是没有采买过家禽牲畜，但那些都是直接送去后厨杀了烧菜，还从未有人带着活蹦乱跳的家禽往后院去，大小姐这么做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再说了，哪家千金大小姐用这些东西做嫁妆的？ 传出去不给人笑死！ 余袅袅歪头看着他：“为什么不能啊？” 管家不好明说，只得努力寻找理由：“这些东西都是活的，它们吃喝拉撒全都需要有人照顾。” 当归立刻跳出来毛遂自荐：“我可以照顾它们！” 管家瞪着她，这人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呢？！ 余袅袅：“你看，当归能照顾好它们的，你就不用担心啦。” 管家气结。 他是担心这些牲口吗？ 他是不想让好好一座府邸沦为养殖场啊！ 管家实在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把夫人请过来。 姜氏听闻此事，心中咯噔一跳，暗叫不妙。 更不巧的是，余康泰恰在此时回来了。 他一进门便听说了余袅袅的事儿，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怒气冲冲地杀去了青玉居。 第13章：真是要反了天！ 当余康泰和姜氏赶到青玉居，一进院门就看到当归正蹲在花丛之中，将那些花草一棵棵挖出来，扔到旁边的石子路上。 余康泰质问：“这些花长得好好的，你把它们挖出来作甚？” 当归老老实实地回答。 “小姐说要在这个地方盖个草棚，用来圈养那些鸡鸭猪驴，所以奴婢要提前将这里清理干净。” 余康泰被气得鼻孔都放大了。 那个死丫头居然还真想在家里养那些牲口？！ 真是要反了天！ 他撸起衣袖，大步冲进屋内。 “余袅袅，你给我滚出来！” 然而余袅袅本人却没有出现，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从内室飘出来。 “爹，我在这儿呢。” 余康泰寻声冲入内室，却见屋内除了余袅袅之外，还有一头小毛驴。 余袅袅正在用温水给小毛驴清洗身上的泥污。 小毛驴显然是被伺候得很舒服，扬起脑袋小声哼唧。 余康泰震惊：“你这是在干什么？” 余袅袅手下动作不停，嘴里应道。 “我在给灰灰洗澡啊，它身上太脏了，我帮它洗干净，回头成亲的时候才好带它出门见人。” 余康泰瞪圆眼睛脱口而出：“灰灰？你居然还给一头毛驴取名字？”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跑题了。 没等余袅袅回答，余康泰就紧接着斥道。 “你还真要带着一头毛驴出嫁？你不嫌丢人吗？” 余袅袅情真意切地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咱家凑不齐我的嫁妆，我就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灰灰虽然比不上别家的高头大马，但它也很可爱啊。 您看看它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上面还有长长的睫毛呢。 等到成亲那天，我就骑着它出门，让满京城的人都看看，我有一头多么可爱的小毛驴啊！” 余康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感觉头皮都在发麻！ 他愤怒咆哮：“谁说咱家凑不齐你的嫁妆了？我余康泰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连一套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 余袅袅很是意外：“可是母亲说家里拿不出那么多嫁妆，还让我别怪你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站在门口的姜氏。 余康泰回头瞪了姜氏一眼，没好气地斥道。 “谁让你跟孩子说这些胡话的？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 姜氏暗暗攥紧手中的绢帕，面色变得煞白。 余康泰为官多年，家底自然不薄，但姜氏自己还有一双儿女，她心中肯定更加偏向自己的儿女。 她的算盘打得很好。 只要余袅袅的嫁妆少出一点，那么将来留给余晟和余娉娉的东西就能多一些。 哪怕余袅袅去找余康泰闹，姜氏也不怕，她有信心可以说服余康泰，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她未曾想到，余袅袅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心中不禁暗恨。 是她小看了这个乡下来的臭丫头！ 姜氏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红着眼眶哽咽道。 “对不起，是我办事不周到，官人请息怒。”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余康泰心生不忍，随即放缓语气。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袅袅的嫁妆要好好准备，我以后还得在官场上混下去，别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坏了咱家的名声。” 姜氏擦了下眼角，低眉顺眼地应道：“喏。” 第14章：简直辣眼睛！ 余康泰板着一张老脸，硬邦邦地说道。 “嫁妆的事情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你是不是该把这些牲口都弄出去？” 余袅袅却不舍得。 这些鸡鸭猪驴都是她花钱买来的，很贵的！ 她跟余康泰打商量。 “爹，您看这样行不？ 鸡鸭和猪送去厨房，暂且让厨房里的人帮忙照看着，灰灰就送去马棚，让马夫顺带养一下。 回头等我出嫁了，再让人把它们接去郡王府。” 余康泰难以置信，高声质问：“你还要把它们弄去郡王府？你是疯了吗？！” 他无法想象杀人如麻的活阎王跟一群鸡鸭猪驴朝夕相对的画面。 简直辣眼睛！ 余袅袅：“您有所不知，琅郡王曾给了我一笔钱，我用他的钱买了这些牲口，我要是把这些牲口都扔了，岂不是浪费琅郡王的钱？这要是被琅郡王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余康泰更加震惊。 “那个活阎王……不是，琅郡王居然还给了你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余袅袅掩唇轻笑，一脸娇羞。 “这是人家和琅郡王之间的小秘密啦，您千万不要到处跟人乱说哦。” 余康泰露出犹如便秘的痛苦神情。 原本他还有些怀疑余袅袅和琅郡王之间的事情是真是假，现在看来，倒是他多疑了。 人家琅郡王都开始偷偷给余袅袅零花钱了，两人之间怎么可能还是清白的？！ 迫于琅郡王的威势，余康泰不得不做出让步，容忍了余袅袅的提议。 离开青玉居后，姜氏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小声提醒道。 “您是不是忘了件事？” 余康泰没好气地回了句：“我忘什么了？” 姜氏：“袅袅不是应该在家里养病么？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门去了？” 余康泰猛地停住脚步。 他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恼恨地道。 “都怪那个臭丫头，把我给气糊涂了。” 姜氏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说道。 “袅袅是在巴蜀长大的，从小没学什么规矩，这不怪她。 可如今她的身份不一样了。 她是咱们余家的嫡长女，很快就要成为琅郡王妃。 怎么也不能再放任她到处乱跑了，您说是不？” 余康泰皱眉：“我倒是想要好好管一管她，可她总能找到机会偷溜出去。” 姜氏：“这事儿的确有蹊跷，袅袅应该是有什么秘密通道，得让人将府中好好搜查一下，尤其是围墙附近。” 余康泰当即下令，命人全府搜查。 很快，墙根下的狗洞被找了出来，并被人用泥沙封死。 余晟从外面回来，注意到府中的动静，随后找了个人询问。 “家里出什么事了？” 仆从如实将家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遍。 余晟听完后，不禁皱了皱眉。 他对余袅袅的大胆言行感到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地走开了。 青玉居内。 余袅袅得知狗洞被封死，很是痛心。 那可是她通往自由的唯一途径啊。 居然就这么没有了！ 这让她怎么去铁匠铺提货啊？！ 第15章：隐藏身份的武功高手 萧倦直到半夜才回到郡王府。 他脱掉身上的斗篷，随手递给仆从，墨黑眼瞳看向单膝跪地的鹰卫，淡声道。 “说吧。” 鹰卫孟西洲低垂着脑袋，如实回禀道。 “属下奉郡王之令派暗探观察余袅袅，发现她在您离开余府不久后，就带着一个丫鬟悄悄溜出了府。” 萧倦解下无归刀，放到桌上。 仆从立刻奉上温热的茶水。 孟西洲接着说道：“她们去了西市，在那里吃了很多东西，然后去铁匠铺定制了一把刀……” 萧倦接过茶盏的手顿了顿。 他终于有了点兴致：“她定做的是什么刀？” 闺阁女子的手顶多也就是拿一拿绣花针，哪有千金小姐去买刀的？ 难不成余袅袅是个隐藏身份的武功高手？ 孟西洲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她定做了一把菜刀。“ 萧倦：“……” 面对琅郡王的沉默凝视，孟西洲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展开后双手呈上。 “这是她定做的菜刀款式。” 萧倦拿起纸张看了看，发现上面画的真是一把菜刀，只是款式比普通菜刀略小些。 菜刀旁边还有一个圆形图案。 萧倦见多识广，很快便认出来，这是一口锅。 一把菜刀配一口锅。 很显然，那女人就只是想烧菜而已。 萧倦顿时就没了兴致，随手将图纸扔到一边。 孟西洲继续说道：“随后她们又去买了东西，她们买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卡了壳。 萧倦瞥了他一眼：“买了什么？” 孟西洲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他艰难地说道：“她们买了一只鸡、一只鸭、一头小乳猪、还有一头毛驴。” 饶是见多识广的琅郡王，此时也不免感到诧异。 那女人拿着他给的钱偷溜出门，就为了买这些东西？！ 萧倦不理解：“她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做菜的话，余府后厨里面就有食材啊，何必让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亲自出门去采买？ 孟西洲先是看了眼琅郡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暗探亲耳听到……听到余袅袅说她之所以买这些东西，是为了充当自己的嫁妆。” 萧倦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他忍不住又问了遍。 “什么？嫁妆？” 孟西洲顶着琅郡王的死亡凝视，硬着头皮点头。 “那些鸡鸭猪驴，都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妆。” 换言之，将来成亲的时候，余袅袅要带着她的那些鸡鸭猪驴一起进门。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萧倦就觉得窒息。 孟西洲壮起胆子问道。 “王爷，属下这就去把那些鸡鸭猪驴都宰了吧？” 萧倦扶住额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维持住冷静。 “不必，你把余袅袅身边的暗探撤回来，以后不必再派人跟着她了。” 孟西洲恭敬应道：“喏。” 萧倦是因为想知道余袅袅缺钱的缘由，这才特意派人去盯着她，以免她身上藏着什么阴谋。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一个带着鸡鸭猪驴出嫁的千金小姐，阴谋看到她都得绕道走。 萧倦喝了口热茶，思绪恢复沉稳。 “反诗一案，查得如何了？” 孟西洲：“已经有眉目了。” 第16章：你难道真要见死不救吗？ 一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 今儿是去铁匠铺提货的日子。 余袅袅被困在家里，出不了门，自然也就没法按时提货， 她正抓耳挠腮想办法的时候，一队鹰卫忽然闯入余府，他们二话不说就将余晟抓了起来。 姜氏从未见过这般阵仗，被吓得六神无主。 她慌忙抓住儿子的胳膊，不让鹰卫把人带走。 “我家阿晟未曾做过任何坏事，就算你们是鹰卫，也不能平白无故乱抓人吧？！” 整个大雁朝的人都知道鹰卫行事有多么狠绝，若是让他们将人带走，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今日负责带队抓人的是孟西洲。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在姜氏面前晃了晃。 “最近城中有人暗中散播反诗，我们鹰卫奉旨彻查此事，根据我们的调查，令郎与反诗一案有关，必须要跟我走一趟。” 姜氏急忙辩解：“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阿晟一向乖巧懂事，对当今皇上更是忠心耿耿，绝不会跟反诗扯上关系，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然而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阻止鹰卫们抓人。 很快余晟就被鹰卫们强行带走了。 姜氏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余娉娉扶住她的胳膊，也是心急如焚。 “娘，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不会对哥哥用刑吧？” 姜氏一想到自家宝贝儿子即将面临严刑拷问，更是一阵阵地发晕。 她急切地对管家说道。 “快派人去户部府衙，告诉老爷家里出事了，让他立刻回来！” “喏！” 余康泰得知儿子被抓住，立刻就急匆匆地赶回家中。 然而就算他赶回来了也无济于事。 鹰卫直属琅郡王管辖，而琅郡王只听皇帝一人的命令。 琅郡王此人向来说一不二，行事狠辣决绝，但凡是落到他手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没好下场。 朝野上下无人不怕他，坊间百姓对他更是闻风丧胆。 甚至有传言说他的恶名可止小儿啼哭。 余康泰很有自知之明，他绝无可能从琅郡王手中把儿子要回来。 但他又不能坐视儿子被抓而不理。 最终，他只能暂时放下身为长辈的脸面，主动去了一趟青玉居。 “袅袅，阿晟是你的亲弟弟，你肯定不忍看到他落入鹰卫的手中吧？你能不能帮忙去向琅郡王求个情？求他放了你的弟弟。” 余袅袅静静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这还是她回家以来，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温和的模样。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琅郡王不会听我的。” 余康泰忙道：“你试试看，也许能有用呢？毕竟你是他的未婚妻，他对你应该是不一样的。” 余袅袅实话实说：“我与他是皇帝赐婚，事实上我和他之间并无感情基础，在他眼里，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余康泰皱眉，觉得这些都是她的推诿之词。 “你难道真要见死不救吗？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余袅袅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和愤怒。 那模样，就好像她犯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罪过般。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微微歪了下头，神态娇憨：“你真要我去求琅郡王吗？” 余康泰毫不犹豫地应道。 “是的。” 余袅袅：“那好吧，我可以去找琅郡王。” 余康泰顿时喜形于色，忙道：“好孩子，真是我们余家的好孩子！” 余袅袅：“那我现在可以出门了吗？” “当然可以！” 第17章：心爱的菜刀 等余康泰一走，当归立刻凑过来，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 “您真要去向琅郡王求情吗？可我听说琅郡王行事极为狠绝，哪怕是皇亲国戚落到他的手里，也别想全身而退。” 跟那些皇亲国戚比起来，小小一个余家压根就不够看的。 余袅袅却对这些浑不在意。 她催促道：“求情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赶紧换衣服出门，要是晚了铁匠铺子就得关门了！” 当归呆住了。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小姐心里还牵挂着她的菜刀和铁锅呢！ 余袅袅搓了搓小手，跃跃欲试：“有了铁锅，我们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炒菜了。” 当归一听到有好吃的，顿时就把担忧抛到脑后，跟着小姐一起搓手手。 “那我们快走吧，嘿嘿嘿。” 主仆两人这次是光明正大地离开余府，无需再像之前那般鬼鬼祟祟。 余康泰难得体贴一回，还主动询问她们要不要安排马车？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生准则，余袅袅欣然同意。 待坐进马车，余袅袅对车夫说道。 “去西市的张家铁匠铺。” 车夫不解：“不是应该去郡王府吗？” 余袅袅态度坚决：“先去铁匠铺。” 车夫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照做，驾驶着马车直奔西市而去。 马车在铁匠铺子门口停下。 余袅袅和当归跳下马车，飞奔进铺子。 铁匠早已经将菜刀和铁锅准备妥当。 菜刀和铁锅价值不菲，好在贵有贵的道理，不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非常给力。 余袅袅爽快地付清余款。 她拿着刀，当归抱着锅，两人美滋滋地出了铁匠铺子。 守在门口的车夫见到大小姐手里拿着一把亮闪闪的菜刀，不禁被吓了一跳。 他迅速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兮兮地问道。 “小、小姐，您拿着刀做什么？” 余袅袅一边抚摸心爱的菜刀，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走吧，我们去郡王府。” 车夫惊恐万分：“您该不会是要去郡王府打劫吧？” 余袅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可是良民，从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我这是要去找琅郡王，求他办点事情。” 车夫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刀，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您这样子可不像是去求人的。 倒更像是要去宰人的。 但他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马车在城里跑了小半圈，最后停在郡王府的门口。 余袅袅对当归说道。 “你留在车上，我去去就回。” 当归放心不下：“您一个人可以吗？要不我还是陪您一块去吧。” 余袅袅冲她笑了下：“放心，像琅郡王那种大忙人，肯定没空搭理我，我估计连郡王府的门都进不去，我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 当归怔住了：“您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答应老爷去求琅郡王？” “我也是没办法呀。” 余袅袅摊开小手，显得很是无奈。 “谁让父亲不准我出门呢？” 她想要出门去铁匠铺子提货，就只能先忽悠住余康泰，让他同意放她出门。 如今她已经如愿拿到了菜刀和铁锅，目的达成，接下来就是走走过场的事儿。 第18章：骑虎难下！ 当归有点担心：“您要是没把事情办成，老爷会生气的吧？” 余袅袅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无所谓，大不了就再跪一宿祠堂呗，反正你上次给我的话本还没看完呢，回头我接着看。” 当归：“……” 忽然就很后悔，不该给她那些话本的。 余袅袅跳下马车，抬头看向悬挂在朱红大门正上方的牌匾。 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琅郡王府。 还挺气派的。 余袅袅顺着台阶往上走。 人还没有靠近大门，就被守门的鹰卫拦下。 “此乃琅郡王府，闲杂人等禁止靠近！” 余袅袅脆生生地道：“我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我是琅郡王的未婚妻，我是来找琅郡王的，劳烦你们帮忙通传一声。” 关于余家大小姐和琅郡王的绯闻，早已经传遍整个玉京城。 面前这名鹰卫自然也有所耳闻。 没想到当事人都已经光明正大找上门来了。 鹰卫的态度顿时就变得客气了许多。 “原来您就是余小姐，刚才是在下失礼了。” 他朝着余袅袅拱了拱手，然后接着往下说。 “琅郡王出门办事去了，暂时人不在府中。” 余袅袅心中窃喜。 果然，人家忙得很，根本没空见她。 她垂下眼帘，显得很是失望。 “这样啊，是我来得不是时候，那我先回去了。” 余袅袅转身欲走，却被鹰卫叫住。 “余小姐请留步，郡王殿下虽然不在府中，但我们可以差人去给郡王殿下送个口信，以您和郡王殿下的关系，想必郡王殿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余袅袅吓了一跳，急忙摆手。 “不用，不必这么麻烦。” 她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啊！ 并不是真的想要见那个冰山活阎王啊！ 鹰卫却很殷勤：“一点都不麻烦，您先进府中坐会儿，这边请。” 他侧过身，做出个请的姿势。 余袅袅：“……” 骑虎难下！ 她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走进琅郡王府。 府中亭台楼阁、花草山水一应俱全，乍一看去很是奢华，但却很少看到人影。 院子里甚至连只鸟儿都看不到。 整座郡王府都显出一种令人压抑的寂静。 余袅袅行走在石板路上，耳边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不理解，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住？ 不怕半夜做噩梦吗？ 绣言嬷嬷领着余袅袅走进厅堂。 “王爷稍后就来，请余小姐稍等。” 随后绣言嬷嬷又让人送来许多茶点，放到余袅袅的面前，供她享用。 看到有好吃的，余袅袅的心情放松了些。 她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唔，还挺好吃的！ 她吃一块糕点喝两口茶，顺便在脑中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不知不觉中，她将两大盘糕点并一壶茶全都吃光了。 等萧倦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一道响亮的打嗝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瘫坐在椅子里摸着小肚皮的女人，不禁陷入了沉默。 在得知余袅袅来找自己时，他就猜到余袅袅很可能是为了余晟的事情而来。 他都已经做好了拒绝对方为余晟求情的准备。 可是现在。 看到女人吃饱喝足的幸福小模样，他开始怀疑起来，她真的是来求情的吗？ 为什么更像是来蹭吃蹭喝的？ 第19章：蝴蝶酥 见到琅郡王走进来，余袅袅赶忙站起身，一本正经地福了福身。 “拜见郡王殿……嗝儿！”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茶点好吃吗？” 余袅袅由衷地赞道。 “特别好吃！尤其是蝴蝶酥，香甜可口……嗝儿，一口咬下去……嗝儿，又酥又脆，让人回味无……嗝儿，无穷！” 萧倦没有吃过蝴蝶酥。 他对品尝美食没有任何兴趣，甚至对进食这件事都有种隐隐的排斥。 府中厨子给他做过许多美食，但无一能入得他的口。 哪怕余袅袅把蝴蝶酥夸出一朵花儿来，萧倦仍丝毫不感兴趣。 他在桌边坐下，淡声问道。 “你特意跑来郡王府，就是为了吃蝴蝶酥？” 余袅袅睁大她的卡姿兰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真诚发问。 “如果我说是的，您能否允许我以后常来府上品尝蝴蝶酥……嗝儿！” 萧倦默默地看着她。 这女人果然是来蹭吃蹭喝的！ 萧倦：“下个月你就会嫁进郡王府，到时候你想吃多少蝴蝶酥都没问题。” 余袅袅的眼睛霎时间就亮了起来。 “对哦！” 随即她又有些懊恼，小声嘀咕。 “为什么还要等到下个月啊？真想今天就嫁到郡王府……嗝儿！” 萧倦装作没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从容道：“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你为何而来？” 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余袅袅顿时蔫了下去。 她长叹一口气：“诶！我是为了余晟的事情而来……嗝儿，他被鹰卫抓走了，父亲让我来向您求情，希望您网开一面放过余晟，嗝儿！” 萧倦直视她的眼睛。 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本王不接受任何人的求情。” 他以为对方会失望。 但，余袅袅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又是一声响亮的——嗝儿！ 萧倦忍无可忍，抬手在她后颈处点了两下。 余袅袅一愣，不解地看着对方，不明白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萧倦却无意解释，淡声道：“你看起来并不意外。” “郡王殿下向来执法严明，凭我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让郡王殿下把人给放了？” 余袅袅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打嗝了！ 她想起琅郡王刚才的行为，终于明白，对方那两下是为了帮她解决打嗝打来的困扰。 萧倦见她还算通情达理，并未对他胡搅蛮缠，他心里颇为满意。 他这人最不喜的，就是那些喜欢用人情干扰司法公正之事。 “你若没有其他事，便回去吧。” 萧倦毫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 余袅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的小臂撑在桌面上，上半身微微前倾，用一种近乎说悄悄话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郡王殿下，我能问问余晟为什么会被抓吗？” 少女的红唇一张一合，唇上的口脂香味钻入萧倦的鼻腔。 萧倦微微皱眉，却没有动。 他淡淡地道：“城中最近有人暗中传播反诗，本王手下之人经过一番调查，发现此事跟余晟有牵扯。” 余袅袅：“能说得更仔细一点吗？比如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余晟跟反诗案有关？” 萧倦不答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余袅袅：“我得回去跟我爹交差呢，我知道得多一点，更方便我编造理由糊弄我爹嘛。再说了，我还是余晟的亲姐姐呢，我跟他住在一个府邸里，有些事情你们不方便查，我可以帮你们呀。” 第20章：父女情深 最后一句话让萧倦的眸光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本王手底下的人查到，反诗是从西市内一家酒肆传出来的，恰好三日前，余晟去过那家酒肆。” 余袅袅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记忆力。 她一瞬间就回想起来，三日前她和当归去西市玩耍，途中瞥见了余晟的身影。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西市那种地方见到余晟？ 像余晟那种书呆子，平日里除了在家里看书，就是跟朋友泡一泡茶馆和书铺。 他最讨厌的就是人多吵闹。 西市偏偏又是玉京城里最吵闹的地方。 余袅袅：“余晟是怎么解释的？” 说起这事儿，萧倦的眸光微微变冷。 “他什么都不肯说。” 余袅袅颇为意外。 鹰卫的手段有多狠辣，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想必余晟应该也很清楚，自己若是不配合调查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可他居然什么都不肯说。 这太奇怪了。 余袅袅小声问道：“如果坐实了余晟传播反诗的罪名，会怎么样？” 萧倦毫不犹豫地道。 “斩立决。” 三个字，带着凛冽寒气。 余袅袅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虽然她跟余晟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掉脑袋。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名义上的弟弟。 她壮起狗胆，伸出两只葱白细嫩的手指，捏住萧倦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软软地哀求道。 “郡王殿下，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萧倦面无表情地抽回袖子。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法不容情。” 硬邦邦的四个字砸在地上，哐哐作响。 余袅袅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我不是要为余晟求情，我就是想求您开个恩，让我见一见余晟。” 萧倦瞥向她：“你见他做什么？” “我想跟他聊聊，也许他在看到我这个姐姐之后，就会幡然醒悟吐露实情了。” 萧倦不信她的鬼话，冷冷道。 “你是两个月前才回到玉京的，在此之前你和余晟没有任何交集，你们不过是血缘上的姐弟而已，毫无感情基础，他凭什么要对你吐露实情？” 余袅袅语塞。 但她不死心，继续哀求。 “您就让我试试嘛，万一成功了呢？” 萧倦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站起身：“本王还有事要忙，你请回吧。”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可是，他没能迈动步伐。 他低头，看到余袅袅正坐在地上，如同八爪鱼般紧紧抱着他的大腿。 余袅袅仰起小脑袋，泪眼汪汪地哀求道。 “就让我试一次嘛，一次就好，求求您了。” 萧倦沉下脸：“放开。” 余袅袅被他那冰冷的眼神吓得抖了抖。 但她的爪子仍旧没有放开。 “您不答应我，我就不放开。” 萧倦气结。 要换成是别人胆敢如此胆大妄为，此时他早就一脚把人给踹飞出去了。 但面前这人是余袅袅，皇帝给他们两人赐了婚，她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他不能打她，更不能杀她。 萧倦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住冷静。 “随便你。” 说完他便运行内功，强行迈开步子往前走。 他的力气极大，余袅袅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他每走出一步，她就被拖着向前滑行一步。 绣言嬷嬷走到门口时，看到屋内的两个人，不禁一愣。 “你们这是？” 余袅袅迅速澄清：“你别误会，我们是父女情深。” 萧倦：“……” 第21章：示爱 萧倦垂眸看着余袅袅，目光危险。 余袅袅心里发怵，慌忙挤出个讨好的笑容。 “您在我的心里，就如同父亲一样高大伟岸。” 萧倦对她的彩虹屁不予置评。 他看向门口的绣言嬷嬷，问道：“何事？” 绣言嬷嬷忙道：“王爷，皇上派人传召您入宫。” 皇帝有令，萧倦不能耽搁。 他低头看向仍旧紧紧抱着自己大腿的女人，忽然问道。 “你确定要去牢房见余晟？” 余袅袅使劲点头：“嗯！” 萧倦冷冷笑了下：“如你所愿，希望你不要后悔。” 余袅袅欣喜不已：“谢谢郡王殿下，您对我真好，我真是爱死您了！” 末了她还不忘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了个屁大点儿的小爱心。 萧倦：“……” 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公然对他示爱。 真是……真是不知羞。 饶是绣言嬷嬷一把年纪了，此时也不免被未来郡王妃的言行弄得老脸发红，但她的嘴角又止不住地上扬，露出了长辈特有的姨母笑。 原本绣言嬷嬷还有些担心外面的传言是假的，余家大小姐对琅郡王根本就没那方面的意思。 毕竟琅郡王是玉京城中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行事作风更是令朝野上下都为之诟病。 哪怕是看着琅郡王长大的绣言嬷嬷，也知道像琅郡王这样的性格，怕是没几个好人家的姑娘能真心喜欢他。 可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瞧瞧这小两口，多登对啊！ 萧倦命人传了个口信给孟西洲，随后便走了。 见见余袅袅也要走，绣言嬷嬷急忙让人准备了满满一大盒蝴蝶酥。 “咱们郡王府没什么好招待余小姐的，这点吃食您就带回去吧，以后有空常来玩啊。” 余袅袅接过沉甸甸的食盒，笑得眉眼弯弯，嘴角浮现出浅浅的梨涡，声音也是甜甜的。 “谢谢嬷嬷，这蝴蝶酥特别好吃，我很喜欢。” 绣言嬷嬷也跟着笑了起来：“您喜欢就好。” 辞别绣言嬷嬷后，余袅袅抱着食盒坐进马车，她对车夫吩咐道。 “去正法司。” 车夫吓了一跳：“去那里做什么？” 正法司是皇上专为鹰卫设立的部门，平日里琅郡王和他手底下的鹰卫们就是在正法司办公，要是抓了什么人，也都是关在正法司的大牢里进行审问。 鉴于鹰卫的赫赫凶名，寻常人见到正法司都是绕道走。 车夫自然也不例外。 他只要听到正法司三个字，脑中就会自动浮现出鹰卫的种种恶行，心里怕得要死。 余袅袅：“去见余晟。” 车夫还想追问。 奈何余袅袅懒得再多说。 他没办法，只能驾驶马车前往正法司。 马车里，余袅袅打开食盒，露出里面装着的蝴蝶酥。 “吃吧。” 香味扑鼻而来。 当归顿时就流下了感动的口水。 小姐去郡王府还不忘给她带好吃的，小姐对她真是太好了！ 她拿起一块蝴蝶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好好吃！” 随后她又拿起一块蝴蝶酥，问余袅袅怎么不吃？ 余袅袅摸着自己的小肚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儿。 太饱，吃不下。 第22章：正法司 马车停在正法司的门口。 看着守在门口的鹰卫们，车夫不由得双腿发软。 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小声地问道。 “大小姐，您真的要进去吗？” 即便余袅袅跟琅郡王有婚约，可她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万一要是鹰卫们不让她进去怎么办？万一鹰卫们把她抓起来了又怎么办？ 余袅袅看了眼正法司的大门，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自信道。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回来。” 说完她便迈步朝着正法司的大门走去。 车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很担心她会一去不复返。 尤其是当她被守门鹰卫拦下时，车夫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鹰卫们不会要对余袅袅动手吧？ 下一刻，他就看到鹰卫们侧过身，客客气气地把余袅袅请进了正法司。 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车夫不由得愣住了。 她、她居然真的进去了！ 正法司内有很多鹰卫，他们听闻未来的琅郡王妃来了，都很好奇，纷纷跑出来看。 只见一位妙龄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院子里。 她身穿鹅黄色齐胸襦裙，双眸明亮清澈，小小的鹅蛋脸上肌肤莹白如玉，乌发被梳成简单的垂挂髻，发髻中簪着两朵小巧精致的翠玉珠花。 整个人就仿若晨曦的第一缕朝阳，只一眼就能映入人的心底里，让人感觉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鹰卫们都有些怔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传闻中跟琅郡王私定终身甚至还怀上孩子的女人，竟然长得如此甜美动人。 也不知道是传闻有误，还是人不可貌相。 孟西洲急匆匆地跑出来：“余小姐，在下刚才有事，没来得及去接你，照顾不周还望恕罪。” 余袅袅落落大方地一笑。 “无妨。” 孟西洲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牢房在这边，请跟我来。” 待余袅袅走出去一段距离了，鹰卫们才凑到一起八卦。 “传闻不是说余小姐已经怀孕了吗？可她看起来不像是有孕在身啊。” “这可不一定，也许是怀孕时间太短，看不出来而已。” “孩子的事情先放一边，余小姐可是余晟的弟弟，万一余晟的罪名被落实，肯定难逃一死，到时候余小姐不得恨死琅郡王？” 话题进行到这里，大家忽然就沉默了。 一方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 余袅袅夹在中间痛苦挣扎，亲情和爱情同时折磨她幼小而又脆弱的心灵…… 啧啧，就这剧情随随便便就能脑补出十万字的虐文。 正法司的牢房设在地下，非常昏暗潮湿。 孟西洲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两人穿过一间间牢房。 几乎每个牢房里都关着人，且都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以及腐烂的气息。 几欲令人窒息。 孟西洲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余袅袅，生怕这位大小姐被吓到。 余袅袅心里确实有点不适。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琅郡王会让她别后悔。 但凡是个心理正常的人，初次来到这种地方，肯定都会很难受。 第23章：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孟西洲停在一间牢房门口。 他用钥匙打开牢门，侧过身对余袅袅说道。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余袅袅在心里换算了下，一炷香就是五分钟，应该够了。 她推门走进牢房，一眼便看到了靠墙坐着的少年。 余晟抬起头，看清楚走进来的人后，不由得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余袅袅双手背负在身后，环顾四周，语气轻快地道。 “我来看看你。” 这个牢房跟其他牢房没什么区别，阴暗潮湿，一股子霉味儿。 余晟皱眉：“我没什么好看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去吧。” 余袅袅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的头发和衣服有些乱，好在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起来应该没有受过刑。 余袅袅忽地说道。 “三天前在西市，我看到了你。” 余晟的神情微微一僵，旋即恢复镇定，生硬地道。 “你看错了。” 余袅袅非常笃定：“我不可能看错，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市？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出现在西市那种喧闹的地方，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难道是有什么人约了你在西市见面？” 余晟拔高音量：“跟你无关！”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不等对方回答，余袅袅就紧接着说道。 “现在鹰卫查出你跟反诗案有关，若你无法证明自身的清白，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余晟的脸色变得煞白，但他仍旧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余袅袅观察他的神情，越发对事情的真相感到好奇。 “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 不论她怎么询问，余晟都不肯再开口说一个字。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过去了。 孟西洲站在门口，提醒道：“余小姐，您该离开了。” 余袅袅仍旧看着余晟。 “你还是不肯说吗？” 余晟闭嘴不言。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余晟以为对方要生气地拂袖离去时，蓦然听到余袅袅轻笑一声。 “很好，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余晟：“……” 他的脸色逐渐涨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急的。 “你不要多管闲事！” 余袅袅勾唇：“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余晟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孟西洲，有外人在场，他不想跟自家姐姐吵架，只能竭力放缓语气。 “这是我的事情，你没必要掺和进来，我觉得你还是乖乖待在家里等着嫁人比较好。” 余袅袅轻哼：“我不需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余晟：“……” 这个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余袅袅先一步打断。 “闭嘴，我不会给你拒绝我的机会。”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牢房。 留下余晟一个人呆在牢房里黑人问号脸。 余袅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正法司。 当归见到她出来了，立刻快步迎上去。 “小姐，您没事吧？那些鹰卫没欺负您吧？” 余袅袅小手一挥，非常霸气：“他们对我客气着呢，没人敢欺负我！” 旁边的车夫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出来，松了口气之余，还有着深深的诧异。 没想到大小姐真能自由进出正法司。 为什么她能有这种特殊待遇？ 车夫想起那些传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余袅袅的腹部。 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琅郡王是真的很快要当爹了啊。 第24章：法不容情 回去的路上，车夫特意将车速放慢了些，生怕颠到大小姐和她肚里的宝宝。 等马车回到余府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马车刚一停下，余袅袅就要往下跳。 车夫急忙喊道：“等一下！” 他飞快搬来脚凳，放到马车旁边。 “大小姐身子金贵，千万不能乱蹦乱跳，请务必要小心些。” 余袅袅不以为意：“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下了车后，她蹬蹬地往府中小跑而去，脚步轻快得像只小燕子。 当归将铁锅顶在脑袋上，她一边追一边问。 “小姐，我们是先去见老爷吗？” 余袅袅头也不回地道：“回青玉居，烧菜做饭！”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新买回来的菜刀和铁锅了。 听到有好吃的，当归登时就把老爷抛到脑后，脚下宛若生风般，一下子就跑出去好远。 等回到青玉居，当归才想起来，她们私藏的小火炉和调味料都在上次烧烤时壮烈牺牲了。 当归想去外面采买火炉和食材。 却被余袅袅给叫住了。 “天都快黑了，别瞎忙活了。” 当归急道：“可咱们没有火炉和调味料，还怎么弄好吃的呀？” 余袅袅从零食匣子里抓出一把瓜子，慢悠悠地道。 “你去写个清单，你想吃什么菜，就把那些菜需要用到的食材和调味料写上去，等下会有人送货上门。” 当归难以置信，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她找来纸笔，刷刷写满了两大张纸。 就在她准备写第三张纸时，余康泰和姜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自从余晟被鹰卫抓走之后，夫妻两人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难受得紧。 刚才听闻余袅袅回来了，夫妻两人还以为余袅袅会去找他们。 谁知左等右等，他们也没能等到人。 没办法，两人只能主动跑来青玉居。 余康泰一进门就开口责问。 “你回来后为何不去见我？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等你？” 余袅袅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啊。” 余康泰一噎。 满肚子的责备和埋怨都被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差点把他气死。 姜氏心系儿子的安危，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了？你见到琅郡王了吗？他同意放人了吗？” 余袅袅喝了口茶，悠闲地道。 “我见到琅郡王了，他说法不容情，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是不可能放人的。” 虽说余康泰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此时亲耳听到，仍不免觉得万分失望。 姜氏登时就红了眼眶。 她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一把抓住余袅袅的手臂，急切地道。 “他怎么能这样？你可是他的未婚妻，晟儿就是他未来的小舅子，他怎么能连自己的小舅子都不放过？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余袅袅赶忙稳住自己的手：“你小心点，我的茶要洒了” 姜氏的情绪几乎崩溃。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只顾着你的茶，你的亲弟弟都要死了！” 余袅袅从对方的手里挣脱出来：“你冷静点。” 余康泰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 “真的就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吗？” 余袅袅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有。” 第25章：我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余康泰的身体摇晃了下，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都被抽光了，瞬间老了好几岁。 姜氏再次抓住余袅袅的手，哽咽着道。 “你再去求求琅郡王，求他放了晟儿，实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去，我给他下跪磕头，只要他能放过晟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娉娉一直躲在门外偷看。 她看到母亲低三下四地哀求余袅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提着裙摆跑进来。 她拉住姜氏的手，大声说道。 “娘，你别求她，我会想办法救哥哥的！” 余袅袅趁机抽回手。 姜氏泪眼婆娑地看着女儿：“你能有什么办法？” 余娉娉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但她仍旧固执地道。 “我会想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姜氏心中绝望，抱着她大哭起来。 见到娘亲哭得如此伤心，余娉娉的情绪受到感染，悲从中来，也跟着哭了起来。 余康泰搂住母女两人，眼角亦有泪花闪动。 余袅袅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欣赏面前这一家三口抱头痛哭的感人画面。 等到哭累了，余娉娉才抬起头。 她擦掉眼泪，怒瞪着余袅袅，质问道。 “被关进大牢的可是你弟弟，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忧难过？你也太冷血了！” 余袅袅嗑了个瓜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她边吃边道。 “人在牢里好好的，一点皮肉伤都没有，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余康泰不愧是混官场的，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急忙追问。 “你怎么知道晟儿好好的？你见过他了？” 闻言，姜氏立刻止住眼泪，急急地看向余袅袅，等待她的回答。 余袅袅并无隐瞒之意，坦然承认。 “对啊，我刚去了一趟正法司，在牢房里看到了余晟。” 姜氏急切追问：“晟儿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被人欺负？” 余袅袅：“他挺好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姜氏稍稍放下心来，但旋即又担忧起来。 “听闻鹰卫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他们现在不对晟儿用刑，也不代表他们将来不会对晟儿用刑。” 余康泰上下打量大女儿，疑惑地问道。 “正法司那种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你是怎么进去的？” 余袅袅继续咔擦咔擦地嗑瓜子，随口应道。 “我去求琅郡王，他同意让我进去的。” 余康泰心中诧异。 就凭琅郡王那个不近人情的臭脾气，怎么会同意让一个外人进入正法司的？ 随即他就想起最近坊间的传言，不禁将目光落在余袅袅的腹部。 难道，袅袅真的母凭子贵？ 余娉娉语速飞快：“那你再去求琅郡王一次，让他同意我们进去看一看哥哥。” 闻言，姜氏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希冀之色。 就连余康泰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余袅袅，希望她能点头答应。 余袅袅眨了眨眼：“想要我再去求琅郡王？” 对面的三人齐齐点头。 余袅袅莞尔一笑：“可以啊。” 没等对面三人高兴，就紧接着听到她又说道。 “但我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第26章：狮子大张口 姜氏心里一沉。 她知道对方这是要趁火打劫。 可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儿子的安全。 只要能见到儿子，她什么都能答应。 姜氏示意对方说来听听。 余袅袅伸出一根葱白细嫩的手指。 “第一，以后你们不准再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们不能横加干涉。”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得出乎姜氏的预料。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反正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才懒得费心管对方去哪儿。 余袅袅看向余康泰。 他是一家之主，他的态度才是关键。 余康泰显然很不情愿，父亲管教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余袅袅的这个要求明显是在挑战他作为父亲的威严。 但为了儿子，他再不甘愿也只能妥协。 “行，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以后你闯了祸，别指望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余袅袅并不将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 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指望过余康泰这个父亲能为她做什么。 他们只要能做到相安无事就已经是万幸。 余袅袅伸出第二根手指，接着道。 “第二，以后我要是想在青玉居炒菜烧烤煮火锅，你们不准阻拦。” 余康泰想起上次她屋里搞烧烤还被琅郡王撞见的事情，唇角动了动，想要骂人，但顾及到儿子还是忍住了。 他面色阴沉，硬邦邦地道。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余袅袅放着好好的官家千金不当，非要亲手下厨搞那些吃的？ 难道余家是缺她这么一口吃的吗？！ 余娉娉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她很看不起余袅袅的这种做法，放着千金小姐不做，非要亲自下厨，根本就是自降身份，太过小家子气！ 姜氏心里却仍旧存疑。 她总觉得余袅袅没这么简单，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索要利益的大好机会。 果不其然—— 下一刻她就见到余袅袅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我想要一些东西，你们得尽快给我弄来。” 姜氏暗暗冷笑，看来她没有料错，这丫头果然很有心机。 接下来余袅袅肯定会索要大量金银珠宝之类的财物，甚至还可能会提出分割余家的财产。 就在姜氏等着对方狮子大张口时，见到当归递过来两张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余袅袅说：“这是清单，上面都是我要的东西。” 姜氏深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忍痛割肉的准备。 她定睛看去，只见纸上写着—— 火炉一个， 木炭十斤， 五花肉两斤， 辣椒一斤， 蒜苗一捆， 葱姜蒜各二两， 料酒一壶， 油盐酱醋…… …… 姜氏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她不由得睁大眼睛，又看了一遍清单。 然而不管她看几遍，清单上的内容都没有变化。 不只是她，余康泰也看得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就这？” 余袅袅感到莫名：“不然呢？” 姜氏迅速回过神来。 她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飞快地应道。 “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第27章：回锅肉 平日里不管青玉居需要什么东西，姜氏都会一拖再拖。 她为人处世非常圆滑，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让人挑不出她的错处。 唯有今日不同。 今日的姜氏办事效率奇高。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把清单上的东西全部凑齐了。 “你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去见晟儿？” 余袅袅小手一摆：“天都黑了，余晟的事情等明日再说，你们先回吧。” 余康泰和姜氏、余娉娉就这么被赶出了青玉居。 等人一走，余袅袅和当归就撸起衣袖开干！ 余袅袅用猪油给铁锅开了锅。 看到锅子被擦得油光发亮，她表示非常满足。 当归将木炭塞进炉子里，兴冲冲地问道。 “小姐，今晚我们吃什么？” 余袅袅从桶里捞出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笑眯眯地道。 “今晚我们就吃回锅肉。” 锅中放冷水，下猪肉和姜片、料酒，去除血水。 然后将猪肉捞出来，放到案板上。 余袅袅拿着新做的菜刀，动作飞快地将它切成片状。 铁锅烧热后先将肥肉下锅煸炒。 在高温的作用下，肥肉开始不断往外冒油水。 锅中滋啦作响，属于蛋白质的浓郁香味弥漫开来。 当归使劲吸了吸鼻子，由衷地感慨。 “好香啊！” 以前在巴蜀的时候，她跟着小姐吃过不少美食，小姐在厨艺上似乎特别有天分，总能做出很多别人闻所未闻的美食。 她也曾想过跟着小姐学习下厨。 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明明是同样的食材和调料，小姐烧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她烧出来的菜却是黑暗料理。 后来小姐就不肯再让她下厨，免得糟蹋粮食。 余袅袅往锅里倒入一大勺豆瓣酱，又拿出一罐子花椒。 这是她们特意从巴蜀带来的特产。 花椒一入锅，香味顿时就变得更加浓郁。 再加入辣椒蒜苗，不断翻炒。 香味持续增加。 当归已经馋得不行，使劲吞咽口水。 余袅袅对她说：“你去厨房拿几个馒头过来。” 当归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便揣着四个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回来了。 余袅袅另外又炒了个醋溜白菜。 两个菜往桌上一放。 余袅袅一手筷子一手馒头，宣布道：“开饭！” 当归夹起一块回锅肉放进嘴里。 猪肉肥而不腻，咸香适口，还带着点儿恰到好处的辣味。 可以说是非常下饭了。 当归吃得满嘴油光，不住地赞道。 “太好吃了，除了小姐，没人能把猪肉做得这么好吃。” 余府中的厨子也会做猪肉，但都以炖煮为主，味道远不如回锅肉吃起来这么鲜香过瘾。 余袅袅嘴里塞满了食物，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 炒菜真好吃啊！ 她早就吃腻了炖菜，今日终于可以换个口味了。 没有枉费她花重金定制菜刀和铁锅。 …… 皇帝这次传召萧倦进宫，为的是反诗案。 当今皇帝已经年过花甲。 年岁大了的人都喜欢回忆过往，皇帝也不例外。 他最近经常做梦，梦里能看到很多熟悉的人影，那些人影在他面前晃啊晃，提醒他这些年来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以至于他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 恰在此时坊间有人传播反诗，等于是撞到了枪口上。 皇帝对此事非常看重，勒令萧倦务必要在三日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28章：来，叫声哥哥听一听 次日一大早。 当归将昨晚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 新鲜豆浆配上酥酥脆脆的油条。 那滋味，别提多美了！ 姜氏刚走进青玉居，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她这两天没什么胃口，此刻闻到这香味，却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你们这是在吃什么？” 余袅袅咽下嘴里的油条，不答反问：“你来做什么？” 姜氏自然是为了余晟之事而来的。 昨儿夜里她一直在想着儿子的事儿，辗转难眠，整宿都没能睡着。 余康泰没比她好多少，也是一宿没睡好。 但因他还有官职在身，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他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出门去打工了。 姜氏道明来意。 余袅袅一边吃早餐一边说道。 “你放心，等下我就出门，我会尽快让你们见到余晟的。” 姜氏摸不清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现在这种情况，姜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且相信她。 吃完早饭后，余袅袅打算出门一趟。 她特意去马厩，把自己寄样在那儿的小毛驴牵了出来。 当她和当归走到大门附近时，正好看到管家领着个人往府中走。 管家见到余袅袅时，明显愣了下。 随即他就注意到了余袅袅牵着的小毛驴，神情变得越发复杂。 “大小姐，您这是……” 余袅袅摸了下小毛驴的耳朵，脆生生地道。 “我要出门办点事。” 管家以为她是要出门去找琅郡王求情，忙道：“我这就去给您置办车马。” 他可不敢让大小姐骑着毛驴去找琅郡王。 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忍直视。 余袅袅摆了摆小手，很是随性：“不用，我有灰灰就够了。” 管家一噎。 全玉京有哪个千金小姐会骑着毛驴见未婚夫啊？！ 就算她不要脸，余家也还要脸啊！ 管家竭力挽救余府岌岌可危的脸面，艰难地开口提议道。 “您的灰灰脚程太慢，还是坐马车更快些呢。” 余袅袅：“时间还早，我不急，慢点儿更舒坦。” 管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袅袅：“谢谢你的好意，这样就可以了，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阳光，看起来亮闪闪的。 管家：“……” 竟、竟然还怪可爱的。 一直站在管家身旁的人忽然开口了：“这位就是袅袅表妹吗？” 余袅袅循声望去，看到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公子哥，他穿着银白色的锦袍，领口稍稍敞开，灰黑色外衫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长发散开，肤色更是白得过分。 他站得歪歪斜斜，仿佛没骨头的样子。 管家赶忙应了声：“对，这就是大小姐。” 随后他又介绍道：“这位是夫人的侄子，今日起来咱们家看望夫人。” 公子哥的目光在余袅袅脸上停留片刻。 他轻轻打开折扇，扇面上是一副美人图，图画旁还有题词落款。 他的脸上露出个自认潇洒不羁的笑容，同时刻意压低嗓音，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有磁性。 “在下姜则，早就听闻姑姑家里来了个漂亮的小表妹。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来，叫声哥哥听一听。” 第29章：咄咄逼人 余袅袅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姜则脸上笑意加深，看来表妹已经被他的英俊外表给深深迷住了。 果然，这就是个没什么见识、虚有其表的乡下丫头。 他轻轻松松就能将人拿下。 亏得姑姑还那么堤防她。 下一刻他就听到余袅袅发出惊呼。 “呀，表哥你脸上掉粉了！” 大家齐刷刷看向姜则。 果真看到他的外衫上有一点儿白色的粉末儿。 姜则下意识捂住脸。 这一摸，立刻就蹭掉了更多的脂粉。 原来他的脸色之所以那么白，是因为他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 姜则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表情变得无比难看。 “表妹，你是在故意给我难堪吗？” 余袅袅眨巴眼睛，诚挚地道。 “我没有啊，我只是提醒你脸上脱妆了。 你如果喜欢涂脂抹粉的话，我建议选好点的脂粉。 颜色不要这么白，不要抹得这么厚，妆效尽量自然点会更好看……” “够了！”姜则打断她的话。 他实在是不想再听下去了，阴沉着脸恶狠狠地骂道。 “你不过就是个从乡下地方来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居然还敢来指导我怎么变得好看。 你知道什么是好看吗？ 你懂得什么是美吗？” 余袅袅认真地解释道：“我是从巴蜀来的，巴蜀不是什么乡下地方。” 巴蜀虽然不如玉京繁华，但也物产丰富，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姜则冷笑：“巴蜀若真是什么好地方，你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玉京？还不是那地方太破了，才会让你待不下去的！” 余袅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当归忍不住了，她站出来辩驳道。 “你都没去过巴蜀，凭什么这么说？！” 别人不知道，当归心里却很清楚，小姐并非是自愿离开巴蜀的，若非那场变故，小姐至今还在巴蜀过得好好的，何必千里迢迢跑到余家来受气？！ 姜则斜眼睨着她，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随后他又瞥了管家一眼，冷冷质问。 “主人说话，奴婢竟然也敢插嘴，这就是你们余家的规矩吗？” 管家是两边都不敢得罪，只能硬着头皮讪讪地道。 “表少爷，您不是说来看望夫人的么？时候不早了，请随我来吧。” 姜则却不肯罢休，语气咄咄逼人。 “这种没规没矩的奴婢，不该教训一下吗？” 他心里憋着气，他知道自己明面上动不了余袅袅。 那他就拿余袅袅身边的人出气！ 见状，管家只得小声对姜则说道。 “表少爷，这事儿就算了吧，大小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咱们不能耽搁她的时间。” 姜则不屑冷嗤：“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管家：“公子被鹰卫抓走了，大小姐这是要去找琅郡王求情。” 姜则一愣。 他今日之所以来余府，就是为了表弟余晟的事情。 他平日里跟余晟走得挺近，得知余晟被抓后，他一宿都没能睡着，今早特意来余府打听情况。 姜则勾唇讥笑：“就凭她，真能让琅郡王高抬贵手把人放了？” 第30章：查明真相 姜则自然也曾听说余袅袅和琅郡王的绯闻，但那些只是传闻而已，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退一步说，即便传闻属实，以琅郡王的强势作风，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把人放了。 管家答不上来，只能转移话题。 “无论如何，请您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姜则哼了声：“今日的事情暂且记下，以后别让我再看到这个贱婢，否则我定饶不了她！”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还特意瞪了余袅袅一眼。 那话显然是冲着余袅袅而去的。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就径直拂袖离去。 管家朝着余袅袅拱了拱手，随即迈开步子追姜则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当归小声逼逼。 “那家伙好烦啊。” 余袅袅知道她说的是姜则，随口道。 “别管他，我们去吃好吃的。” 当归忙问：“我们不是去找琅郡王吗？您可是答应了老爷和夫人，要去找琅郡王求情的。” 余袅袅牵着毛驴往外走，慢悠悠地道。 “我只是答应让他们尽快见到余晟，可没答应要去向琅郡王求情。” 当归听得一头雾水：“这不是一回事吗？” 余袅袅笑了下：“当然不是。” 她有自知之明，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让琅郡王放人的。 就算她去求情也只会是白费功夫。 想要让余晟全身而退，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当归追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余袅袅轻轻抛出两个字。 “西市。” …… 当她们来到西市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余袅袅站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嘴里小声嘀咕。 “应该就是这里啊。” 当归牵着小毛驴跟在旁边。 一人一驴都在看着余袅袅，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四天前，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了余晟，他当时就在那里，往那个方向走去……” 余袅袅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比划。 一人一驴齐齐转动脑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他们看到了一条小巷子。 余袅袅打算过去看看，她让当归牵着毛驴在原地等着。 当归不放心，坚持要陪她一起去。 余袅袅只好带着她和灰灰一起进了巷子。 巷子很深。 她们七拐八绕走了很长一段路，最后在一家酒肆门口停下。 酒肆大门敞开着，门口有鹰卫警戒。 发觉有人靠近，鹰卫们立刻戒备起来。 他们正要呵斥对方不要靠近，却在看清来人的容貌时齐齐愣了下。 这不是未来的琅郡王妃嘛！ 她来这里做什么？ 鹰卫们很快就脑补出了结果—— 她来这里肯定是为了见琅郡王。 啧啧啧，琅郡王真是有福气啊，找了这么个又漂亮又黏人的小娇妻。 鹰卫们心照不宣地笑了下，对着余袅袅的态度也格外客气。 “余小姐，您是来见郡王殿下的吗？” 余袅袅微微一怔，难道琅郡王今儿也来这里了？ 早知如此她便不来了！ 她迅速做出反应，腼腆一笑。 “郡王殿下现在应该在忙吧？我会不会打扰到他啊？” 第31章：鸡汤面 鹰卫们心里同时道了声果然如此，她果然是来找琅郡王的。 其中一人笑着道：“应该不会的，郡王殿下肯定很高兴见到您。” 另外一人接话道。 “我这就去向郡王殿下通报，请余小姐稍候片刻。” 余袅袅可不想见到琅郡王那个冰山大魔王，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若见到她，必定会怀疑她的目的，少不得又是一番盘问。 她赶紧伸出尔康手，叫住那名热心的鹰卫。 “不用！既然郡王殿下有正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去附近转一转，回头见啊。” 说完她便拉着当归和小毛驴溜之大吉。 他们前脚刚走，萧倦后脚就从酒肆里走了出来。 自从查出反诗后，这家酒肆就被正法司查封了，酒肆内外都被鹰卫们翻了个底朝天，找到的线索却很有限。 皇帝那边很重视这个案子，为了尽快查明真相，萧倦今日不得亲自来了一趟酒肆。 搜查结果仍旧不尽人意。 萧倦眉头紧皱，披风扫过门槛，裹挟着凛冽寒气。 守门的鹰卫们立刻上前见礼，并将余大小姐刚来过的事情告知对方。 萧倦感到意外。 他没想到余袅袅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孟西洲心生疑虑：“余小姐怎么知道郡王殿下今日会来这里？” 虽然琅郡王并未刻意隐瞒行踪，可余袅袅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怎么也不可能掌握琅郡王的行踪吧？若说是巧合也为免太过牵强。 这也是萧倦怀疑的地方。 他沉声问道：“她去哪儿了？” 鹰卫指着右边：“她往那边去了。” 萧倦交代鹰卫们继续搜查此地，随后他便迈开大长腿，朝着右边走去。 孟西洲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在靠近街口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卖鸡汤面的小摊儿。 余袅袅和当归正坐在桌边大口吸面。 她们是循着鸡汤面的香味，一路找到这里来的。 鸡汤被熬得很是香浓，配上白白细细的面条，几根小青菜，和一小把翠绿葱花。 食材非常简单，入口却格外的鲜美。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缓缓走到她们桌边，摸索着将一份酸萝卜放到她们桌上，笑着道。 “来我们这里吃面的客人，都可以送一碟酸萝卜。” 当归注意到她的眼睛跟别人都不太一样，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下。 正在灶边煮面的小姑娘见状，主动解释道。 “我奶奶以前生过一场大病，没得钱医治，虽然命保住了，但眼睛却坏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当归很是唏嘘，真可怜。 余袅袅吃了口酸萝卜，赞道：“酸辣脆爽，好吃！” 老妪顿时笑开了花：“这是我自己腌的，小娘子喜欢就好。” 她又给其他几桌客人分别送了一碟酸萝卜。 来这里吃面的几乎都是老顾客，彼此都挺熟的。 他们边吃边聊，时不时还要拉着老妪和小姑娘一起说几句。 余袅袅嘴里大口地吃面，小耳朵竖得高高的，偷听他们说话。 从这些人的谈话中可以得知，小姑娘叫莲娘，老妪夫家姓刘，大家都称呼她为刘阿婆。 莲娘和刘阿婆是一对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她们每天都会来这儿摆摊卖鸡汤面，风雨无阻。 有人为刘阿婆抱不平。 “若非那群鹰卫，阿婆的腿脚也不会折了。” 余袅袅吃面的动作顿了顿，难道刘阿婆的腿是被鹰卫们给打折的？ 第32章：丧心病狂 余袅袅也曾听说过鹰卫的事迹，都说他们是一群杀人如麻的侩子手。 诸如丧尽天良、无恶不作之类的词，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但那些都只是传言。 余袅袅只是听听而已，并未完全当真。 可现在她不禁有些动摇。 百闻不如一见，面前这个孱弱的刘阿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作奸犯科之人。 若鹰卫连她都能下得去毒手，那可真就是丧心病狂了。 琅郡王作为鹰卫的统领，其丧心病狂的程度肯定更加恐怖。 余袅袅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嫁给这样一个魔鬼，顿时就觉得嘴里的面条不香了。 她忍不住问道。 “阿婆，你的腿真是被鹰卫给打折的？” 刘阿婆一听到鹰卫两个字，瘦弱的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 她磕磕巴巴地道：“没、没有。” 莲娘忙道：“小娘子别误会，我奶奶的腿是自己摔折了的，并非鹰卫打的。” 余袅袅：“可他们方才说是因为鹰卫……” 莲娘只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遍。 原来此事还跟反诗案有点关系。 自从这附近一家酒肆闹出了反诗的案子，鹰卫们几乎每天都要来查案。 他们不仅把酒肆翻了个底朝天，还把附近的居民和商户也都仔细盘查了一番。 这个卖面的小摊儿自然也没能例外。 老妪眼睛看不到，她听闻鹰卫来了，还以为是自己和孙女被鹰卫盯上了，登时就被吓坏了，慌乱间不慎摔倒在地上，把自己的右腿给摔骨折了。 按理说老妪应该在家休养的，但她不放心孙女一个人出摊，非要拄着拐杖跟过来。 余袅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传言也未必都是真的。 当大家说到鹰卫的时候，语气里充斥着愤恨和恐惧。 其中有人压低声音骂道。 “虽说阿婆的腿不是鹰卫们打折的，但若不是那群鹰卫忽然出现，阿婆也不会被吓得摔倒，那群狗东西迟早要遭报应！” 旁边的人立刻打了他一下，警告道：“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听了去。” 鹰卫们的眼线遍布各地，曾经就有人因为私底下乱说话，被鹰卫抓走，最后一去不复返。 一时间，小摊里没人再说话，只剩下余袅袅和当归大口吸面的呲溜声。 就在这时，有个食客瞥见不远处的两个身影，登时变了脸色，惊呼道。 “鹰卫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齐刷刷扭头，果真看到两个穿着玄黑锦袍的男子正往这边走来。 他们并不认识那两人，但他们认识鹰卫的服饰。 正在煮面的小姑娘被吓得不轻，原本红扑扑的脸蛋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手里握着的漏勺也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那惊恐的模样，犹如青天白日活见鬼。 食客们一个个都怕得不行。 他们不敢再逗留，慌忙丢下几个铜板，随即逃之夭夭。 看他们那火急火燎的模样，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余袅袅和当归也停下动作，看向靠近的两人。 她们一眼便认出来，为首之人是琅郡王。 第33章：闷骚 刘阿婆浑身抖如筛糠，手里的拐杖几乎要握不住。 余袅袅赶忙扶住她，免得她摔倒。 刘阿婆紧紧抓住她的手，惊恐地问道。 “真的是鹰卫来了吗？他们为什么又来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啊？” 余袅袅柔声安抚道：“误会而已，来的不是鹰卫。” 为了增强可信度，她还特意喊了一声莲娘。 莲娘接收到余袅袅的眼神暗示，慌忙附和道。 “对对，不是鹰卫，奶奶你别怕。” 刘阿婆半信半疑：“可我刚才分明听到有人喊鹰卫……” 余袅袅：“那人穿的衣服跟鹰卫有些相似，客人看错了而已。” 此时萧倦和孟西洲已经走到了她们跟前。 刘阿婆听到了脚步声，忙问：“真的不是鹰卫吗？” 不等萧倦和孟西洲开口，余袅袅就抢先喊了声。 “夫君！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嘛？” 萧倦和孟西洲齐齐愣住。 当归更是睁大了眼睛，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她家小姐竟然喊萧倦夫君！ 就算皇帝已经给他们赐婚，但他们还未正式拜堂成亲。 大小姐怎么能当众喊人家夫君？ 这也太大胆了！ 余袅袅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 她使劲朝萧倦眨眼睛，用口型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免得吓坏阿婆。 萧倦的目光在刘阿婆身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要看看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一幕落在孟西洲眼里，不禁让他暗暗感叹，郡王殿下真是很宠余小姐啊，两人都还没成亲呢，他就允许她光明正大喊自己夫君了。 这明显就是迫不及待想要坐实两人的夫妻关系嘛。 单身狗孟西洲闻被爱情的酸臭味包围，心里酸得冒泡泡。 刘阿婆忙问：“来的是你夫君？” 余袅袅：“对啊，我家夫君应该看我出门许久未归，担心我的安危，特意来寻我回去。” 刘阿婆信以为真，放下心来，面上露出笑容。 “你家夫君可真是心疼你，你们平日里的感情肯定很好。” 余袅袅不敢去看琅郡王此时的表情。 她硬着头皮应道：“是啊，他人很好的，既温柔又体贴，就是不太爱说话。” 旁人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孟西洲暗暗惊叹，没想到平日里冷酷无情、内敛淡漠的郡王殿下，在喜欢的女子面前竟然温柔又体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有点想笑怎么办？ 不行，得忍着。 不能让顶头上司发现他在悄悄吃瓜。 就连莲娘也开始怀疑起来，难道面前这个好看的小娘子，和那个冷冰冰的鹰卫真是一对夫妻？ “温柔体贴”的萧倦全程面无表情。 一个大写的冷漠。 刘阿婆乐呵呵地道。 “不爱说话没关系，只要他能把你放在心上，真心实意地对你好，就够了。” 她随后又问道：“要不要给你家夫君也来一碗鸡汤面？” 余袅袅壮起狗胆看向琅郡王，眼巴巴地问道。 “夫君，吃吗？” 男人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凌厉如刀。 余袅袅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对方不说话，那就等于是默认。 她大声对莲娘说道。 “麻烦你给我家夫君也煮一碗鸡汤面，别忘了加个鸡蛋！”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豪情万丈，仿佛加的不是个鸡蛋，而是一整座满汉全席。 第34章：两全其美！ 余袅袅拉着萧倦在桌边坐下。 趁着莲娘和刘阿婆去忙活的时候，余袅袅凑到萧倦身边，小声对他说道， “那个瞎眼阿婆很怕鹰卫，烦请您别表明身份，免得吓坏她。” 萧倦冷眼看着她：“他人之事，与我何干？” 余袅袅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我刚才听人说了，刘阿婆和莲娘每天都会来这里摆摊，您看看那边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街口的方向。 “那地方是通往酒肆后门的必经之处，倘若有人要进出酒肆，肯定会经过那儿，我们坐在这儿往那边看，是不是看得很清楚？” 萧倦的反应速度很快。 他立刻就明白了余袅袅的意思，暗中传播反诗之人肯定会刻意保持低调，一般不会从正门进入。 在那些进出酒肆后门的人之中，或许就藏着真正传播反诗的人。 而刘阿婆和莲娘很可能就看到过那个人。 萧倦目光沉沉地看着余袅袅，冷声道。 “你来这里，是为了查清反诗案？”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声音又甜又软：“听说皇上很重视这个案子，郡王殿下最近的压力肯定很大，人家怕您累坏身子，就想着能帮一点算一点。” 旁边的孟西洲忍不住暗暗咋舌，余小姐对郡王殿下真是痴心啊！ 萧倦却道：“本王以为你是为了救余晟，才插手这件事的。” 余袅袅俏脸微红，羞赧地看着对方。 “主要是为了帮您，救余晟只是顺带的。” 萧倦讥诮道：“你可真是个好姐姐。” 余袅袅捂住脸，显得很不好意思：“多谢夸奖！” 萧倦：“……” 他什么时候夸她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将话题转回到正事上。 “既然她们可能是知情人，本王这就带她们会正法司问话。” 余袅袅急忙按住他的手，低声劝阻：“万万不可！” 她将刘阿婆被鹰卫吓得摔骨折的事说了出来。 萧倦垂下黑眸，视线落在被被她按住的那只手上。 余袅袅嗖的一下缩回爪子。 她双手合十，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吓到老人家呀！ 萧倦自然知道鹰卫的名声有多么吓人，坊间关于他们的传言更是数不胜数。 在很多百姓眼中，鹰卫已经成了吃人的妖魔鬼怪。 如刘阿婆这样的情况，倘若将她带回正法司，只怕能把她活活吓死。 萧倦只得放弃把人带回去问话的想法，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 余袅袅小声地道：“很简单，您不要暴露身份，咱们微服私访，就用普通人的身份跟刘阿婆和莲娘交谈，等问完话咱们就离开，如此一来既不会吓到刘阿婆，您也能得到想要的信息，两全其美！” 萧倦略一思索，接受了她的提议。 余袅袅：“那您等下别乱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嗯。” 莲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鸡汤面走过来，分别放在萧倦和孟西洲的面前。 因为害怕的缘故，莲娘的手不住颤抖，差点把碗里的鸡汤给撒出来。 余袅袅拉着她坐下，笑眯眯地道。 “你别害怕，我们来这里就只是想问你一点事，问完我们就走，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第35章：爱你哦 莲娘小心翼翼地看了萧倦一眼，飞快收回视线，然后又看了看正在忙活的刘阿婆。 她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说道。 “你们问吧。” 只要能让奶奶安然无恙，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余袅袅指了指不远处的街口，问道。 “每天经过那儿的人多吗？” 莲娘摇摇头：“不多，能从那儿经过的，几乎都是附近一家酒肆的伙计和帮工。” 余袅袅：“除了伙计和帮工以外呢？还有什么其他人吗？” 莲娘仔细回忆：“偶尔会有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郎君从那里经过。” 余袅袅精神一振，立刻追问。 “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莲娘搓着衣角，局促地道。 “我也就只是瞥一眼而已，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他们的长相，但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家里应该挺富裕的。” 余袅袅有些失望。 这时萧倦开口了。 “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莲娘不敢跟他对视，她将脑袋埋得很低，讷讷地道。 “他们看起来都挺年轻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刘阿婆端着一碟酸萝卜走了过来。 莲娘赶紧扶住她：“奶奶你慢点儿。” 刘阿婆摸索着将酸萝卜放到桌上。 做完这些后，她并未离开，而是问道。 “你们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余袅袅随口胡诌：“我们之前去那家酒肆吃饭，不小心把钱袋落在那里，我们想查查看最近都有谁进出过那家食肆，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把钱袋寻回来。” 刘阿婆不疑有他，恍然道。 “原来是这样！ 这事儿你们可以问我啊，老婆子我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我的耳朵灵得很。 那几个书生经过街口时，我听到了他们说话声。” 余袅袅立刻来了精神，萧倦也坐直了身子。 两人齐齐盯着刘阿婆。 刘阿婆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我记得他们当时在讨论一把扇子，说那扇子上面有上官大师的题词和落款，特别稀罕，外面有市无价，想买都买不着。” 余袅袅追问：“您记得具体的题词内容吗？” 刘阿婆摆摆手：“这哪能记得啊？老婆子我又没读过书，那些诗词听都听不懂，哪里还记得住？” 余袅袅谢过刘阿婆。 她扭头去看身边的男人，低声问道。 “您知道市面上有什么姓上官的书法大家吗？” 上官这个姓氏并不多见，更别提还是个有名的书法大家。 萧倦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一个人名。 “上官珏。” 余袅袅一脸茫然，她从未听说过此人。 孟西洲主动帮忙解释：“上官珏是最近玉京城里很有名的书法大家，据说他的笔墨千金难求，抢手得很，很多年轻学子都以能得到他的墨宝为荣。” 余袅袅很好奇：“他的书法真有那么好？” 孟西洲：“我记得郡王殿下家中就有上官珏的字画，小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郡王殿下的家中欣赏一下。” 余袅袅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萧倦。 萧倦冷漠拒绝：“本王很忙，没空接待你。” 余袅袅捏住他的衣袖，轻轻地摇晃，声音酥软得几乎能把人融化。 “求求你啦，好不好嘛？” 萧倦：“别撒娇，这招对本王没用。” 余袅袅将两只手放到胸前，捏了两个屁大点儿的爱心。 “爱你哦。” 萧倦：“……” 第36章：这次教训他记住了 一个时辰后，琅郡王府内。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余袅袅，心里正在不断地责问自己—— 为什么会心软？ 为什么要放她进家门？ 就为了她那两颗屁大点儿的爱心吗？ 绣言嬷嬷将一盘又一盘的瓜果点心放到桌上，热情地招呼道。 “余小姐别客气，就把这里当成您自己家里，快吃快吃，不够的话我再让人去做。” 余袅袅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花茶，笑得眉眼弯弯。 她甜甜地道：“谢谢嬷嬷，这么多已经够了。” 绣言嬷嬷含笑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慈爱。 “这会儿也不早了，您和郡王殿下就留下来用午膳吧，我让厨房多做几道菜。” 两人同时开口—— 萧倦：“不必了。” 余袅袅：“好啊好啊！”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绣言嬷嬷以为余袅袅会感到尴尬，正想开口帮忙打圆场，就见到余袅袅眨了眨眼睛。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迅速变红。 只见她泫然欲泣，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郡王殿下就这么讨厌我吗？连一口吃的都不愿给人家。” 萧倦看着她嘴边站着的糕点渣，面无表情地道。 “你吃得可不只是一口。” 绣言嬷嬷咳嗽两声，暗示自家郡王注意言辞。 哪有人这么说自家媳妇的？ 他怕不是想打一辈子的光棍哦！ 余袅袅低下头，露出一截脆弱白皙的脖颈，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其实人家并不在乎这么一口吃的，外面那么多好吃的，到哪儿不是吃呢？ 我就是想和郡王殿下一起吃顿饭而已，郡王殿下连这么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 说完，她用衣袖擦了下眼角，像是哭了。 绣言嬷嬷都快心疼死了，急忙哄道。 “吃吃吃！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就算郡王殿下不在家吃，我也让人给您做。” 余袅袅还是哭。 绣言嬷嬷去看萧倦，示意他赶紧说句话哄哄人家。 好不容易讨个媳妇，可别把人给气跑了！ 萧倦并非讨厌余袅袅，他是因为有事要忙，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午饭这种事上。 看着少女垂首抹泪的可怜模样，萧倦沉默半晌，到底还是改变了主意。 “你留下。”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见到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刷的一下抬起头，却见她的脸上干干净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是透亮澄澈，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 她开心地欢呼：“谢谢郡王殿下！” 萧倦：“……” 原来她刚才是在装哭。 他审过无数犯人，见识过无数谎言。 却没想到，今日他竟连一个小女子的伪装都没能看破。 萧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很好。” 这次教训他记住了，以后他必不可能再上当。 仆从捧着个沉甸甸的长方形木匣子走进来，恭敬地道。 “郡王殿下，上官珏的字画拿来了。” 余袅袅立刻来了精神。 她打开木匣，从中取出画卷，徐徐展开。 这是一幅山水画，笔触干脆利落，画风磅礴大气。 即便是不怎么懂字画的余袅袅，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幅佳作。 难怪会有那么多文人才子争相追捧呢！ 待到画卷全部展开，余袅袅这才注意到最下面的题词和落款。 余袅袅看到落款的时候，目光为之一顿。 她脱口而出：“我看到过这个落款。” 第37章：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萧倦有点意外：“什么时候？” 余袅袅：“就在今天早上，我和当归离开家门时，我们碰巧遇见了姜则，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上是一副美人图，还有题词和落款，正是这个落款！” 这年头文人落款一般都是写自己的字。 上官珏的字是洛山居士。 余袅袅并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在听到别人说到上官珏时并没有多想。 直到此时此刻，她看到了落款的字，才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萧倦凝视着她：“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肯定没错！” 当归站出来帮自家小姐说话。 “小姐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她看到过的东西，哪怕只看过一眼，她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萧倦上下打量余袅袅，像是在重新评定她这个人。 原来她除了好吃贪财、喜欢撒谎骗人之外，身上还有别的才能。 余袅袅摸着下巴思索道。 “姜则跟余晟是表兄弟，他们平日里常有来往，关系很不错。 如果是姜则约余晟去了酒肆的话，余晟应该不会拒绝。 至于余晟为什么不说出实情，很可能是为了保护姜则这个表哥。” 从逻辑上来说，这一切都很合理。 但仍旧缺少关键的证据。 萧倦叫来孟西洲，让他立刻把姜则带回正法司审问。 余袅袅忍不住道：“你们都没证据，就把人给抓回去，不太合适吧？” 萧倦冷冷道：“本王只要真相，不要证据。” 余袅袅：“没有证据又哪来的真相？” 萧倦：“本王自能分辨。” 余袅袅无言以对。 真不愧是杀伐果决的琅郡王呢，办案的手段真是简单粗暴。 难怪坊间有那么多人骂鹰卫杀人如麻。 就凭他们这种粗暴的办事风格，被人骂属实没毛病。 …… 余府内。 姜氏为了儿子的事情心乱如麻，但为了招待登门看望自己的侄子，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 “阿则，你今儿怎么突然过来了？” 当着长辈的面，姜则表现得格外乖巧。 “我听说表弟出事了，心里担忧，特意来看看。 正法司那种地方可不是人待的。 姑姑，你们有想到什么救表弟出来的办法吗？ 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肯定竭尽全力。” 见侄子如此懂事，姜氏心中熨帖。 “我知道你跟阿晟关系，你很关心他，但鹰卫不是你能轻易得罪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卷进来，至于阿晟那边……你放心，他暂时没事。” 姜则很好奇：“姑姑怎么知道表弟现在没事？您去牢里见过他了？” 对着自己的亲侄子，姜氏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将余袅袅被允许进入正法司的事情说给对方听。 末了，她自嘲一笑。 “我原本并不将余袅袅那个乡下丫头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如今我还得求着她办事，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姜则很意外。 他没想到余袅袅真能在琅郡王面前说得上话。 他还以为外面那些传言都是瞎编的呢。 幸好刚才他没有把人得罪狠了，不然回头还真不好收场。 第38章：有心无力 姜则又陪着姜氏说了些话，然后才道。 “我上次来找表弟时，不慎将一本书落在表弟的书房里，我能否去找找看？” 姜氏不疑有他，点头应允：“去吧。” 府中共有两个书房，稍大点的那个属于余康泰，较小的那个属于余晟。 余晟的书房被鹰卫搜查过，里面的书籍字画摆放位置都发生了变化。 姜则在书房里找了很久，才从众多书籍之中找到想要的那一本。 他将书籍翻开看了下。 这是他以前送给余晟的书。 只看表面的话，这就是一本普通的游记，里面写的都是些游历见闻。 但只要逐字逐句地阅读，就能发现里面藏着几首反诗。 余晟性子古板，对游记之类的书籍不感兴趣，收到书后只是随意翻了两页，就随手把它塞进书架里，再也没有碰过，自然也就不知道其中暗藏的玄机。 姜则早就料到这点，所以才会将这本书送给余晟，为的就是将书藏在余晟这里，避免被人发现。 如今余晟被抓，只怕是凶多吉少。 鹰卫那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搜查这间书房。 姜则今日特意来余府，一方面是为了打探余晟的情况，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找回这本暗藏反诗的书。 当初他得到这本书的时候，曾在书籍最后一页随手写了首打油诗。 虽未落款，但看笔迹也能知道是他所作。 他决不能让这本书落到鹰卫手里。 姜则一把将最后那页纸撕下来，揉成团塞进嘴里，然后端起茶盏猛灌两口水，强行将纸团咽下去。 做完这些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算把这个隐患给排除掉了。 姜则将书塞回到书架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书房。 至于那本书会不会被别人发现，以及被发现后会给余晟惹来多大的麻烦，那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今他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姜则辞别姜氏后，怀着轻松的心情回家去了。 然而。 当他走进家门，迎接他的不是熟悉的家人，而是一队神情肃杀的鹰卫。 身穿玄黑圆领锦袍的孟西洲坐在太师椅内，眼睛看着姜则，犹如锁定猎物的猛兽，目光锐利得令人心惊。 他大手一挥，喝令道。 “把人带回去。” 姜则大惊失色，心中的恐惧膨胀至顶点，以至于他喊出来的话都破了音。 “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鹰卫们无视他的叫喊挣扎，强行将人捆住。 姜则大喊救命。 然而姜家众人早已被鹰卫们控制住，就算想要帮他也是有心无力。 姜则就这么被带去了正法司。 …… 此时余袅袅还在琅郡王府内用午膳。 琅郡王府平日里很少来客人，府中厨子鲜少有施展才艺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有客人要留下用膳，且还是郡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厨子们自然是铆足了劲儿，将自己的拿手好菜全都搬上了桌。 余袅袅就像只掉进米缸里的仓鼠，吃得不亦乐乎。 她注意到桌对面的男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不吃？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第39章：苦衷 萧倦淡声道：“我在吃饭。” 余袅袅看着他碗里剩下的一小半米饭。 真的就只有米饭，没有菜。 “你为什么不吃菜？” 萧倦：“我吃饭就够了。” 余袅袅对此话很不赞同. 她连饭都不吃了，放下筷子就开始教育道。 “米饭提供的营养是有限的，除了米饭以外，人还要吃足够的蔬菜肉类，如此才能营养均衡，身体也能变得更加健康，不容易生病。” 对于她的科学言论，萧倦只回了一个字。 “哦。” 这明显是死不悔改了。 余袅袅锲而不舍地继续劝说。 “你现在是仗着年轻，随便乱吃都没关系，等以后你年纪大了，各种病痛找上门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后悔莫及了。” 萧倦继续吃自己的米饭，动作优雅从容，筷子自始至终都不碰一下桌上的菜肴。 余袅袅：“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挑食呢？你这习惯不好，得改。” 萧倦吃掉碗里的最后一点米饭。 他放下碗筷，站起身。 “我吃完了，你慢用。” 说完他便离开了膳厅。 余袅袅看得目瞪狗呆，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放着那么多好吃的菜肴不碰，他居然真的就只吃一碗米饭？ 真不愧是玉京城里出了名的活阎王，狠起来连自己都虐啊！ 绣言嬷嬷一直候在门口，她将膳厅内的对话听在耳里。 她怕余袅袅误会琅郡王是在甩脸色，忙走进来解释。 “余小姐别生气，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郡王殿下有他自己的苦衷。” 余袅袅不理解：“只吃饭不吃菜，这算什么苦衷？” 绣言嬷嬷无奈地叹息。 “此事说来话长。 郡王殿下幼年时常常挨饿，把肠胃给饿坏了。 自那之后他的饮食就变得格外清淡。 再加上这些年来常有人想要谋害郡王，在饮食中下毒是常有的事。 郡王曾因为中毒差点丧命。 导致他越发排斥进食，一日三餐只吃米饭，偶尔会喝点汤。” 若换成是别人，绣言嬷嬷断然不会说这些事。 但面前这位可是未来的琅郡王妃，是要跟琅郡王共度余生的女人，与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余袅袅难以置信：“郡王殿下不是霓阳长公主的儿子么？以长公主府的条件，怎么也不至于让郡王挨饿吧？” 绣言嬷嬷抿了下唇：“这我就不清楚了。” 她原本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在萧倦被接到宫中居住后，太后便让绣言嬷嬷去照料萧倦的日常起居。 这一照料，就是十多年。 直到萧倦长大成人搬出宫居住，绣言嬷嬷仍跟在他身边，帮他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宜。 余袅袅蹙眉，不赞成道。 “虽然是情有可原，但光吃饭是不行的，对身体不好。” 绣言嬷嬷：“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我劝不动郡王殿下。” 她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余袅袅。 “余小姐有没有什么办法？” 琅郡王那么喜欢余袅袅，说不定会听她的劝呢！ 余袅袅摸着下巴：“郡王殿下这种情况比较麻烦，他本身就肠胃不好，须得小心调养，再加上他患有一定程度的厌食症，两相结合会导致恶性循环，令他吃得越来越少。” 第40章：看她多厉害啊！ 绣言嬷嬷忙道：“对对，他的食量越来越少，有时候忙起来一天都不吃饭。” 余袅袅：“得先治疗他的厌食症，让他从心理上对食物产生兴趣，这样才能进一步调养他的肠胃。” 绣言嬷嬷急急地追问：“怎样才能治好厌食症？” 余袅袅敏思苦想良久，走后给出三个字的答复。 “不知道。” 满心以为对方已经有解决办法的绣言嬷嬷：“……” 一顿分析猛如虎，结果就这？就这？！ 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余袅袅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道。 “给我点时间，让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兴许能想出解决办法。” 绣言嬷嬷又燃起希望：“若您想出了办法，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全力配合您的。” 余袅袅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绣言嬷嬷一脑门问号：“您这个手势是何意？” 余袅袅：“就是没问题的意思。” 吃饱喝足后，余袅袅有点犯困，绣言嬷嬷赶忙让人给她收拾了一间客房，让她好好地睡了一觉。 等到她醒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余袅袅准备回家。 临走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绣言嬷嬷说道。 “我想琢磨一下药膳，能够有助于调养肠胃，但我手头上的食材不太够……” 绣言嬷嬷立刻把人带到厨房，大气道：“这里的食材您随便挑，不够的话我立刻让人去采买。” 看着琳琅满目的新鲜食材，余袅袅兴奋得双眼反光。 她快活地飞扑过去，犹如冬季来临前急着屯食物的小仓鼠，两只小手飞快地倒腾，将一样又一样的食材搂进怀里。 等到怀里搂不住了，她便寻来一个竹筐，将食材往竹筐里放。 很快，一个竹筐就被装满了。 那就再来第二个竹筐。 直到装满了整整三个竹筐，余袅袅方才停手。 她看着厨房里剩下的那些食材，默默地告诫自己，薅羊毛要适可而止，要留给羊群生长的时间，不能一次性把羊给薅秃了。 绣言嬷嬷看到她要带这么多食材回家，心里万分感动。 为了琅郡王的身体健康，余大小姐真是太费心了！ 有妻如此，乃郡王之大幸啊！ 绣言嬷嬷想要安排马车送余袅袅回去，被她给婉言谢绝了。 她将两个竹筐一左一右搭在毛驴背上，剩下一个竹筐则由当归扛在肩上。 别看当归细胳膊细腿儿的，但力气却很大。 这么大一箩筐是食材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余袅袅牵着毛驴往回走，当归扛着箩筐跟在后面。 两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乐颠颠地回家去了。 余府管家看到余袅袅又带回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张老脸顿时皱成个大苦瓜。 他痛苦地问道。 “老爷不是已经答应为您准备嫁妆了么？您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余袅袅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得意地炫耀道。 “这些不是我买的，是我是从琅郡王府带回来的。” 看她多厉害啊！ 不仅在郡王府蹭吃蹭喝，还能拿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简直居家过日子的小能手！ 管家难以置信：“这些东西都是琅郡王送给您的？” 余袅袅想了下，这些东西都是她从琅郡王府拿回来的，琅郡王府里的东西全都属于琅郡王，四舍五入就等于是琅郡王送给她的。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对啊！” 第41章：求助 管家再度惊呆。 要知道，琅郡王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再加上他掌管着鹰卫，深受皇帝器重，一向都只有别人上赶着给他送礼的，还从未见过他主动给别人送礼的。 可余袅袅却一再成了那个例外。 琅郡王先是给她玉佩，现在又送给她这么多食材。 足以可见，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有多么与众不同。 管家有联想到这几日府中发生的事情，不得不再次刷新对余袅袅的认知。 这位大小姐真的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她才从巴蜀来到玉京不不过两个月时间，就得到了琅郡王的倾心，还让老爷不得不给她让步，就连一向精明的将士也在她手里吃了闷亏。 如此周密的心机，绝非常人能及。 管家不敢再深想下去。 他弯着腰，姿态放得更低了些。 “大小姐，这些食材沉得很，哪能劳您动手？” 说完他便叫来三个强健仆从，帮忙将三筐食材搬去了青玉居。 今日不只是余袅袅出门去了，就连余娉娉也出去了。 她说过要想办法救哥哥，并非是口上说说，她特意在酒楼摆下酒席，把平日里交好的几个好闺蜜约出来，借着请客吃饭的名义，请闺蜜们帮忙想办法救她哥哥。 她出身官宦之家，与她结交的女孩子们自然也都是官家千金。 余娉娉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 她那几个闺蜜家中都有长辈在朝为官，若能让她们的长辈帮余晟说说情，兴许能让皇帝开恩放了余晟。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这世上多得是锦上添花之人，鲜少有人愿意雪中送炭。 一听到要从鹰卫手中救人，那几个闺蜜的态度立刻就淡了下去。 但碍于姐妹情分，她们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委婉地道。 “我们不过是一介女流，不懂朝中之事，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余娉娉哀求道：“只要你们帮忙传个话就行，能不能成另说。” 几个闺蜜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表示回去会找机会跟家中长辈说一说的。 只是找机会说一说而已。 到底能否找到机会，那就说不定了。 余娉娉并未听出她们话中的推脱之意，顿时喜笑颜开，只觉得这几个闺蜜没有白交，忙让人多加了几个好菜。 待到太阳落山，余康泰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中。 他今日四处求人，却无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鹰卫有多凶残，全朝上下无人不知。 谁也不愿趟这个浑水。 姜氏充满期待地跑出门迎接，却在看到余康泰那疲惫的神情时，心中最后那点期待一下子就被掐灭了。 余康泰：“夫人，我真的尽力了。” 姜氏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绝望涌上心头。 其实她也有向人求助。 但那些平日里交往密切的亲朋好友只要一听说是这事儿跟鹰卫有关系，就都躲得远远的，连姜氏的娘家也表示爱莫能助。 姜氏掩面痛哭起来。 余康泰扶住她，免得她站不稳摔倒。 这时余娉娉也回来了。 她心情颇好，脚步轻快，一看到爹娘便道。 “我今日去求我那几个好姐妹帮忙，她们都表示愿意帮忙，有她们家中长辈帮忙说情，哥哥肯定很快就会被放回来的。” 余康泰和姜氏都是半信半疑。 要从鹰卫手中救人可没那么容易。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到管家跑进来兴奋地喊道。 “公子回来了！” 第42章：信以为真 余晟被人搀扶着走进屋里。 余康泰命人去请府医过来，姜氏坐在旁边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阿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余晟看起来很是虚弱，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头发和衣裳也有些凌乱，好在身上并无明显伤口，看样子在牢中并未受折磨。 他面前冲母亲挤出个笑容，哑声道。 “是孩儿不孝，让爹娘担惊受怕了。” 很快府医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给余晟好好检查了下，确定他只是长时间没有睡觉，心思太重，再加上没能好好吃饭，才会导致身体虚弱，问题不大，好好休息一下就能恢复。 得知儿子没有好好吃饭，姜氏急忙让厨房准备饭菜。 余晟吃了些东西，精神好转了很多。 余康泰问道：“鹰卫怎么突然把你给放了？” 余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原本都已经放弃希望了，做好死在牢中的准备，结果刚才有个鹰卫跑来告诉他，他已经没事了，让他赶紧回家去。 他向对方追问具体缘由。 无奈那个鹰卫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说。 余康泰百思不得其解：“鹰卫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把你放了的，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余娉娉忽然开口，兴奋地道。 “肯定是我那几个小姐妹帮的忙！” 其余三人齐齐朝她看去。 余娉娉双眼发亮，语气笃定：“我刚去求小姐妹们帮忙，转眼哥哥就被放出来了，时间上未免太巧了，肯定是她们回去后告诉了家中长辈，她们的长辈出面求情，这才让鹰卫把哥哥给放了。” 余康泰半信半疑。 他认识的鹰卫一向狠绝无情，绝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放人。 但女儿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最终他选择了沉默，没有反驳。 姜氏对女儿的话信以为真。 她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柔声说道。 “这次多亏你了的那几个小姐妹，回头你把人请到家里来做客，我定要好好酬谢她们。” 余娉娉为自己能救出哥哥而得意。 她开心地应下：“嗯！” 余康泰发觉自家儿子有些走神，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余晟回过神来，如实回答。 “我想起了姐姐。” 姜氏蹙眉，语气里透出几分不喜：“你想她做什么？” 余康泰也不大高兴。 之前余袅袅答应了要去找琅郡王求情，结果她出去一趟啥也没办成。 他很后悔，自己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 那丫头一向疯疯癫癫的，根本就靠不住。 余晟：“她来牢中看望过我，还说会帮我查清真相。” 余娉娉睁大双眸，惊诧地问道。 “哥，你该不会信了她的鬼话吧？！” 余晟回想牢中的情景，喃喃道：“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余娉娉生怕自己的哥哥被人给骗了，急忙说道。 “连鹰卫都查不明白的案子，她怎么可能查得清楚？她就喜欢说大话，你别被她给忽悠了。” 余康泰对小女儿的话表示赞同：“袅袅那丫头惯会耍嘴皮子，昨天她还承诺会救你出来，可我就只看到她到处乱跑，一点正事都没办。” 姜氏：“你爹和你妹妹说得没错，袅袅那丫头靠不住的。” 第43章：白菜炖豆腐 青玉居内。 咔嚓一声，鸡蛋壳被敲碎。 蛋黄裹挟着蛋液落入碗中，被余袅袅用筷子飞快地搅碎。 她将切好的豆腐划拉两下，白色的豆腐被裹上一层黄色蛋液。 随后筷子一抖，豆腐落入铁锅中。 热油滋啦作响，豆腐被煎得两面金黄。 当归蹲坐在火炉旁边，一边往炉子里塞炭，一边说道。 “我刚才去拿木炭时，听人说公子回来了。” 余袅袅专心致志地煎着豆腐，随口应了声：“哦。” 当归充满期待：“这次多亏了你，公子才能被洗刷冤情，老爷和夫人肯定会非常感激你的，说不定他们等下就回来向你道谢呢！” 她知道姜氏不喜余袅袅。 这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从自己肚里生下来的，肯定很难亲近起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余袅袅成了余晟的救命恩人，姜氏肯定会转变对余袅袅的态度。 有了娘家的支持，以后就算余袅袅嫁人后过得不好，也有娘家人帮衬，不至于孤立无援。 余袅袅一心扑在美食上，无暇去想其他。 她将煎好的豆腐放入砂锅内，码上白菜、鹌鹑蛋、蘑菇，倒入调好的酱汁，盖上锅盖，慢火焖煮。 汤汁被煮开后，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香味四散开来。 当归使劲吸鼻子，馋得口水直流。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余袅袅揭开锅盖，往里面放了把泡软的粉条，继续焖煮。 当归眼巴巴地看着砂锅，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儿。 “还没好吗？” 余袅袅一边切菜，一边说道：“别急，很快就好了。” 当归伸长脖子去看，见她在切羊肉，忍不住问道。 “小姐是准备炖羊肉吗？” 余袅袅：“准备熬个羊肉汤。” 当归充满了期待。 她其实不太喜欢吃羊肉，因为羊肉不管怎么做都有股子难闻的膻味。 但对自家小姐的厨艺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只要是小姐做的菜，那就肯定很好吃！ 余袅袅揭开砂锅，用筷子拨弄了两下，道。 “可以开饭了。” 当归欢呼：“终于可以吃了！” 她将炉里的火熄灭，用炭火残留的余温包裹着砂锅。 余袅袅用筷子挑起一根晶莹爽滑的粉条，放到自己的碗里。 粉条浸透了汤汁，味道变得非常浓郁。 当归嗷呜一口，吃掉一块豆腐，登时就被烫得直吸气。 好烫！但是好好吃！ 同样都是炖豆腐，余府厨子炖出来的豆腐口感清淡软绵，但余袅袅炖出来的豆腐却外焦内嫩口感丰富香浓。 两人正吃得起劲儿，余娉娉忽然来到青玉居。 她进门便闻到了浓郁的香味，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你们在吃什么？” “白菜炖豆腐，”当归站起身，热情地问道，“二小姐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她猜测对方特意来这里，应该是为了感谢余袅袅救了余晟。 这可是拉近双方关系的好机会！ 余娉娉瞥了一眼砂锅里的菜，压下馋意，故作诧异地问道。 “原来是白菜炖豆腐啊，我还以为你们躲起来偷偷吃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就这？” 那神态，那语气，就差将“看不起人”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第44章：你们给我等着！ 余娉娉确实是为了自家哥哥的事情而来，但并非是为了向余袅袅表达感激。 她看也不看僵在原地尴尬得不知所措的当归，双眸盯着余袅袅，声音又脆又亮。 “我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把哥哥救出来了。” 余袅袅颇为诧异：“是你把余晟救出来的？” 余娉娉微抬下巴：“我跟你不一样，你就只会说大话忽悠爹娘，我可是说到做到的。” 这剧情发展跟当归预想得不一样。 她急忙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救出公子的人明明是大小姐。” 余娉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你倒是挺护主的，只可惜脑子不太好，就凭你家小姐那点本事，怎么可能救得出我哥，我哥是因为我请人帮忙说情才能被放出来的。” 当归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她又没有证据。 她急得不行，只能扭头去看自家小姐，希望小姐能说句话。 余袅袅如她所愿地开口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无法理解。 余袅袅：“那你可真是棒棒的呢！” 余娉娉轻哼：“我知道你心里酸得很，但这就是事实，你就算不想面对，也必须要接受。我与你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可我是被爹娘精心教养出来的，跟你这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完全不一样，你永远也比不上我。” 在她刚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时，娘亲就提醒过她，要小心这个姐姐。 最开始她还不明白娘亲为何那么说？ 等余袅袅回到余府，她看着余袅袅每天上蹿下跳，到处搞事情，把父亲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她才逐渐明白了娘亲的意思。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父亲一边责骂余袅袅，一边还得盯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又闯了什么祸。 久而久之，他花费在余袅袅身上的精力和时间越来越多。 这让余娉娉心里很难接受。 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在父亲的心里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形象。 她得维持人设，既不能吵也不能闹。 积压的委屈越来越多，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倾泻出来了。 余娉娉说完后，赶紧心里很是痛快。 她等着对方开口反击。 然而等了许久，却只等到呲溜一声。 余袅袅用力吸了一根粉条！ 余娉娉不由得瞪圆了双眸。 她在挑衅对方，可对方竟然只顾着嗦粉！ 她这么大一个人，竟被对方给彻底无视了！ 余娉娉恼羞成怒：“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余袅袅一边吃菜，一边含糊地应了声。 “你说你的，我吃我的。” 余娉娉：“……” 一口气被卡在喉头，咽不下又吐不出。 更加憋屈了！ 余袅袅见当归还局促地站在那儿，忙提醒道。 “别站着了，快吃菜啊，再不吃的话粉条就该坨住了。” “哦哦！”当归乖乖坐下去，用筷子挑起粉条，使劲地吸了一口。 呲溜！ 呲溜！ 嗦粉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美食带来的愉悦之中，无暇再顾及其他。 余娉娉被晾在一边，显得像个大傻子。 羞恼和愤恨齐齐袭上心头，气得她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 “你们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她便气呼呼地跑走了。 第45章：羊肉汤 余娉娉自小就被姜氏呵护着长大，一路顺风顺水。 这还是她第一次受气。 她回到自己的屋里，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要想。 以至于她气得整宿都没能睡着。 与之相反的是，余袅袅这一晚睡得很是香甜。 次日又是个艳阳天。 廊下的小火炉上坐着个砂锅，锅盖盖得严实，但仍有香味往外冒。 砂锅里炖的是羊肉汤，经过一晚的小火慢炖，羊肉早已经被炖得软烂入味，再无半点膻味。 当归尝了一口，顿时就被鲜得不行。 余袅袅笑问：“好喝吗？” 当归使劲点头：“岂止是好喝？简直是就是超级无敌巨好喝啊！” 她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羊肉汤！ 满满一大锅羊肉汤，她们两人肯定是吃不完的。 看着剩下的半锅羊肉汤，当归盘算着留作午饭吃，可下一刻她就看到余袅袅拿起汤勺，将羊肉汤舀出来，装入陶瓮之中。 半锅羊肉汤刚好装满一个陶瓮。 余袅袅盖上陶瓮的盖子，将它抱起来，放入食盒内。 食盒的夹层里装了热水，有保温的效果。 当归忍不住问道。 “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余袅袅：“羊肉汤不能吃太多，容易上火，剩下这些送去给郡王殿下尝尝吧。” 当归呆住了。 此时此刻，她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剩下的半锅羊肉汤，还是该心疼只能吃剩菜的琅郡王。 她艰难地开口：“咱们给郡王殿下吃剩菜不太好吧？”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反驳。 “怎么就是剩菜了？咱们都是从锅中把汤舀到碗里再喝的，筷子都没碰到锅里的汤，这些汤都是干干净净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汤毕竟是咱们吃剩下的，要是被郡王殿下知道的话……” 说着说着，当归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余袅袅却问：“你觉得这羊肉汤好喝吗？” 当归乖乖点头说好喝。 余袅袅：“我们把好吃的东西分享给郡王殿下，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郡王殿下知道了应该高兴才对。” 当归：“……” 竟、竟然很有道理！ 两人带着食盒离开余府，骑着小毛驴直奔郡王府而去。 …… 余娉娉一宿没睡，精气神很差。 但一想到小姐妹们要来家中做客，她还是打起精神，开始认真地梳洗打扮。 为了感谢小姐妹们帮忙救出余晟，余娉娉做完特意让人给小姐妹们送了请柬，邀请她们今天来家中赏花饮茶。 这事儿姜氏和余康泰也知道。 姜氏特意叮嘱了厨子们，让他们尽管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多做些好吃的精致吃食，她还让人把府中那些开得最好的花儿都摆到院子里，便于观赏。 余晟经过一晚的休息，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 他得知恩人要登门，特意命人备好礼物。 这次应邀而来的共有三位千金，她们分别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季文静、谏议大夫家的嫡女杨纤容、以及户部尚书左丞的庶女万佳彤。 三人已经从家中长辈口中得知余晟被无罪释放之事，知道余家这次算是有惊无险。 她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如此一来，她们不必再疏远余娉娉，四人还能如往常那般一起玩耍。 三人到余府，就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就在全府上下其乐融融的时候，姜家忽然来人了。 第46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来的是姜家二爷，也就是姜则的生父，同时也是姜氏的二哥。 他一进门便抓住姜氏的手腕，哭着喊道。 “妹子，你这次可一定要救救你的侄子啊！” 姜氏被吓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 姜二抹了把眼泪：“昨天鹰卫忽然闯入咱们家里，抓走了阿则，说他暗中传播反诗。 我不信阿则能做出那种事，你是看着阿则长大的，应该知道他的性子，他绝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可鹰卫根本就不听我们的解释，非要定阿则的罪。 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来求你帮忙。” 姜氏惊呆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刚被鹰卫放出来，一转眼她的侄子就又被关了进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姜氏为难地道：“我只是一介妇人，难能插手鹰卫之事？” 姜二显然是有备而来，迅速说道。 “我听说阿晟被放出来了，你们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鹰卫放人的？ 你教教我好不好？ 只要能救阿则，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事关侄子的生死，姜氏心里也焦急得很。 她立刻命人将余娉娉叫了过来。 余娉娉听二舅说明来意，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我这就去跟我的小姐妹们说说这事儿，几句话的事情而已，想必她们应该不会拒绝。” 姜二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恳求道：“你表哥的性命可就拜托给你了。” 余娉娉信心满满地去找她那三个小姐妹了。 然而，当她说完请求后，季文静、杨纤容、万佳彤三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们在听闻余晟被释放后，以为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姜则又被抓了进去。 早知如此她们就不来余家做客了。 杨纤容柳眉轻蹙，无奈地道。 “不是我们不愿帮你，实在是我们也没办法，鹰卫查案一向是不容旁人插手的，就算我们家中有长辈在朝为官，也是没用的。” 两外两人也都不愿跟鹰卫扯上关系，赶忙撇清道。 “是啊是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余娉娉不信。 “怎么会呢？ 若非你们家中长辈帮忙求情，我哥又怎么能被鹰卫放了？ 我知道我不该一而再地让你么帮忙，但这事儿关系到我表哥的性命安危。 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你们的。 你们放心，只要我表哥这次能平安无事，我和我二舅一家都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想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她自认态度已经放得很低，可换来的，却是三人的极力否认。 万佳彤有些急了：“别胡说啊！你哥能被放出来，不是你们自己托人寻的关系吗？跟我们有何关系？” 余娉娉嗔怪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就别跟我装了。 若非你们帮忙，我哥这会儿还在牢里关着呢。 今日我特意请你们来家中做客，为的就是好好答谢你们。” 季文静惊道：“可你在请柬说是请我们赏花品茶，只字未提你哥的事儿。” 她真的就以为只是赏花品茶而已。 若早知余娉娉另有所图，她就装病不来了。 余娉娉辩解道：“我这不是想要当面感谢你们嘛，这样显得更有诚意啊。” 杨纤容不得不再次否认。 “你哥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什么都没做，肯定是你搞错了。” 余娉娉想说你们别开玩笑了，可在触及对方认真的神情时，不由得愣住了。 她喃喃道：“真的不是你们？” 可如果不是她们帮的忙，又能是谁呢？ 第47章：震怒 琅郡王府内。 绣言嬷嬷笑得眼角褶子都堆在一起了。 “余小姐快请坐，我这就让人给您上茶点。“ 余袅袅将沉重的食盒放到桌上，脆生生地道。 “这是熬的羊肉汤，里面放了砂仁。 砂仁温湿、行气和中，白胡椒和生姜辛辣而温以理气。 羊肉辛温补虚、养胃散寒。 这个汤特别适合脾胃虚寒的人，正合郡王殿下的症状。 嬷嬷不妨拿去给郡王殿下品尝。” 绣言嬷嬷很是意外，才过去一晚上的时间，余袅袅竟然就琢磨出了适合琅郡王的药膳。 想必是余袅袅自打回家去之后，就一直在琢磨给琅郡王调养脾胃的事。 由此看来，她是真的很关心琅郡王啊！ 绣言嬷嬷心里很是感动，连带着态度也越发和善。 “余小姐来得不巧，王爷今儿一早就进宫去了，暂时不在府中。” 余袅袅对此并不意外。 琅郡王可是个大忙人，哪有闲工夫整日宅在家里？ 她笑眯眯地道：“你让人将羊肉汤放到灶上，用小火热着，等郡王殿下回来后就可以吃了。” 绣言嬷嬷颔首应下了。 可随后她又面露担忧之色：“我瞧着外头天色不大好的样子，像是要下雨了，郡王是骑马去的，未带雨具，我很担心他会淋雨，不知能否请余小姐帮忙给郡王送把伞？” 其实郡王府中有的是人可以给琅郡王送伞，但绣言嬷嬷却只字不提别人。 她就是想给余袅袅和琅郡王制造培养感情的机会。 余袅袅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她出门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却已经乌云沉沉，看样子是真的要下雨了。 余袅袅问：“不能让府中下人去送伞吗？” 绣言嬷嬷笑着道：“别人送的伞，哪能如您那般合乎郡王的心意？” 余袅袅既不能反驳，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绣言嬷嬷拿来一把油纸伞，塞进她的手里，用温柔的语气鼓励道。 “您就别害羞了，快去吧。” 余袅袅被推出了门。 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油纸伞。 罢了，看在蝴蝶酥那么好吃的份上，就去给活阎王送一次温暖吧。 余袅袅将小毛驴和当归留在郡王府中。 她坐进马车，车夫驾驶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今日萧倦进宫，仍是为了反诗案。 经过昨晚的严刑拷问，姜则已经承认自己写过反诗，还曾私下里散播那些反诗。 萧倦将姜则的口供呈给皇帝查看。 皇帝震怒，下令要将姜则凌迟处死，还要将姜家满门抄斩。 最后是六位内阁老臣一起出面劝阻，才勉强让皇帝将满门抄斩改为满门流放，姜则仍旧要被凌迟处死。 萧倦垂眸颔首，恭敬地道。 “姜则确实参与到了反诗案中，但他并非主谋，微臣怀疑他身后还有人，他暂且还不能死，微臣要留着他引出幕后那条大鱼。” 皇帝压下怒火：“那就暂且留姜则一条狗命，等案子水落石出后再让他死。” “喏。” 第48章：暴雨 萧倦走出宫门的时候，天上已经是乌云密布。 看样子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 不远处的马车旁边，站着两名内阁老臣。 他们原本是在低声交谈些什么，在看到琅郡王后，其中一名老臣忽然拔高音量。 “就他也配与我等同朝为官吗？我等尽心竭力辅佐皇帝治理天下，可他却耍尽手段糊弄皇上！ 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敢抓人，事后就拿一份口供应付了事。 屈打成招的口供能信吗？！” 萧倦停下脚步，缓缓转身，视线落在那六位老臣身上。 刚才说话的是翰林院学士叶兆海。 他是内阁中性子最急的，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都敢说。 但又因为他年岁大声望高，还是当今皇帝的恩师，无人敢与之计较。 萧倦一字一顿地道。 “口供是真的。” 叶兆海质问：“你敢说你没有对姜则用刑吗？” 萧倦默然。 叶兆海冷笑，语气里尽是嫌恶。 “没话说了吧？ 你们鹰卫办事向来不讲规矩，想抓谁就抓谁，想给谁定罪就给谁定罪。 别人要是不认罪，你们就对那人严刑拷打。 是非对错全在你们一张嘴！ 你们把天子置于何地？又把朝纲律法置于何地？！” 说完他便一甩衣袖，踩着矮凳等上马车。 另外一名老臣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无奈，最后也上了马车。 留下萧倦独自站在原地。 他低垂着眼眸，手指一点点蜷起，紧握成拳。 方才叶兆海的声音很大，城门附近值守的禁卫们全都听到了。 他们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动不动，但眼睛的余光却都瞥向了琅郡王。 他们心中感叹，朝野上下也就只有叶阁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指责琅郡王和鹰卫了。 吧嗒。 一滴雨水砸落下来。 禁卫们立刻回过神来，赶忙拿出斗笠和蓑衣穿戴上。 他们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琅郡王，想要上前询问对方要不要雨具？但一想到琅郡王的赫赫凶名，在场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越来越多的雨水往下砸，转眼间便是大雨倾盆。 雨水打湿了萧倦的头发和衣裳，寒气钻入骨缝，渗透四肢百骸。 水珠顺着他冷白的面颊一滴滴往下滑落。 哗啦啦的雨声连绵不绝，世界在此时变得格外喧闹。 他独自一人往前行去。 隐约有声音从远处飘来，夹杂着嘈杂雨声中，变得很不真切。 萧倦停下脚步，等了片刻，见到一辆马车穿透重重雨雾往自己而来。 马车的窗帘被挑开，探出一个小脑袋。 余袅袅朝他挥动胳膊，大声喊道。 “郡王殿下！” 萧倦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些许变化。 她怎么来了？ 马车刚刚停住，余袅袅就飞快地跳下车。 她伸直胳膊，将油纸伞举得高高的，伞面盖过萧倦的脑袋，帮他挡住风雨。 “雨太大了，殿下快上车。” 萧倦垂眸看着她，问出心底里的疑惑。 “你来做什么？”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 “当然是来接您回家的啊！” 萧倦不由得怔住了。 不论是风里雨里，亦或是刀山血海，他都习惯了独来独往。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人冒着大雨来接他回家。 第49章：尴尬 萧倦松开几乎冻僵了的拳头，苍白手指握住伞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手。 他的手是冰凉的，像一块冷硬的寒冰。 但她的手却是暖融融的，带着灼热的温度。 余袅袅见他浑身都湿透了，忍不住皱眉。 “您看到下雨了，怎么也不找个地方躲一下？” 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却一点都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亲切。 萧倦没有回答，默默地将油纸伞往她所在的方向便宜，尽可能多地为她遮挡风雨。 这时车夫也下来了，撑开伞挡在琅郡王头上。 余袅袅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皇宫。 宫门附近站着不少禁卫军，他们身上都穿戴者雨具。 那些禁卫也在看着她。 确切来说，他们是在看着她身旁坐着的男人。 那是一种怎样的复杂眼神呢？ 看似冷漠，实则畏惧，里面还藏着深深的忌惮。 宛若在看着一头随时都可能吞噬自己的猛兽。 余袅袅原本想问问，为什么禁卫军不借一套雨具给琅郡王应急？ 在看到那些人的眼神后，她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余袅袅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和萧倦一起钻进马车里。 马车缓缓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朦胧雨雾中。 车内，余袅袅和萧倦分坐两边。 水珠沿着男人英挺的面颊往下滑，落在墨黑色的衣袍上。 余袅袅掏出绢帕，递了过去。 “擦擦吧。” 男人既没有伸手，也没有接话。 余袅袅想到对方的身份，作为郡王殿下，应该是习惯了被人伺候的。 对方不动作，想必是在等着她帮他擦呢。 “还挺难伺候的。”余袅袅一边小声嘀咕，一边伸手去帮他擦脸上的雨水。 然而绢帕还没碰到男人，就被他躲开了。 余袅袅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主动帮人擦脸，竟然还被嫌弃了。 讲真，还挺尴尬的。 但她是谁啊？ 她可是余袅袅！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余袅袅的小手一抖，绢帕随之展开。 “您看看，我这帕子好不好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块帕子呢。” 她特意晃了晃绢帕，小脸上满是炫耀之情。 萧倦的视线从绢帕上掠过。 那是一方雪白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条摇头摆尾的胖鱼儿，旁边角落处还绣着“袅袅”二字，字体也是圆圆胖胖的，有种莫名的可爱感觉。 一如她给人的感觉。 刚才他之所以避开，并非是嫌弃余袅袅，他是不想让自己弄脏了她的帕子。 他没有为自己解释。 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解释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对此他早已习惯。 余袅袅这人是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 她也不管对方接不接茬，小嘴儿一直嘚吧嘚吧，一路上就没停过。 等回到郡王府，她的嗓子都说干了。 她一进门就端起茶盏，大口地喝了起来。 萧倦回屋里去换衣服了，仍是绣言嬷嬷在招待余袅袅。 “这次真是辛苦余小姐了。” 余袅袅放下茶盏：“郡王殿下淋了雨，你让人给他煮些姜汤吧，帮他驱驱寒气。” 绣言嬷嬷的神态越发慈祥：“余小姐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备好姜茶了，外头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您不如留下来用午膳？” 第50章：分享 一听到能蹭吃蹭喝，余袅袅立刻就来了精神。 “好啊好啊！” 绣言嬷嬷特意命人将羊肉汤送去厨房，用小火煨热。 萧倦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 面对送到面前的姜汤，他淡声回了句。 “不需要。”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房。 午膳已经准备妥当，菜肴非常丰富。 羊肉汤也被摆上了桌，且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余袅袅见到萧倦进来，立刻热情地招呼道。 “来来，尝尝我熬的羊肉汤。” 萧倦原本想要拒绝，但在听到她的话后就变成了别的。 “这是你熬的？” “对啊，这汤可以养胃，对您的身体有好处。”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舀了满满一碗羊肉汤。 她将碗放到萧倦的面前，并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萧倦看过无数双眼睛，有的冷漠，有的嫌恶，有的憎恨，还有的愤怒…… 但从未有人对他有过期待。 他垂眸看着碗里的羊肉汤，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他生出了想要尝一尝的冲动。 他捏住汤匙，舀了点汤，放进嘴里。 温热的羊肉汤顺着食道流入腹中，淋雨带来的寒意被一点点驱散。 余袅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见他喝完一口后就不动了，忍不住问道。 “不合胃口么？” 萧倦不答反问：“你今日来寻本王，就是为了给本王送汤？” 余袅袅点头，毫不心虚地道。 “对啊！这可是我熬了一宿的汤呢，我觉得特别好喝，迫不及待地想要来与您分享。” 萧倦：“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事了？” 余袅袅茫然反问：“还能有什么事吗？” 见状，萧倦直接开门见山：“本王以为你是来为姜则求情的。” 余袅袅越发不解。 “我为他求什么情啊？”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变化。 “他是你的表哥，如今他被定罪难逃一死，你不想要为他求情？” 余袅袅立刻露出吃瓜群众的表情生情，求知若渴地问道。 “您是说姜则被定罪了？” 萧倦沉默了。 他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余袅袅的反应并非演戏。 她是真的不知情。 余袅袅把他的沉默当成是默认，她忍不住咂舌。 “原来余晟要保护的人当真是姜则。 可姜则明知事情的真相，却还不愿意站出来为余晟澄清，还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来我家作客。 啧啧啧，这人的心够黑啊。” 萧倦神色复杂地问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为姜则感到担心？” 余袅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人自作自受，有什么好担心的。” 萧倦这下是真的确定了，余袅袅压根就不想为姜则求情。 她真的就只是来给他送汤的。 想到这里，萧倦再度舀起一勺羊肉汤，默默地品尝。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姜则？” 此事涉及公务，萧倦一般是不会泄露给外人的。 但此时也不知怎地。 也许是因为雨声扰乱了心绪，也许是因为羊肉汤太暖。 他竟没怎么犹豫就给出了答复。 “暂时将人羁押在正法司，等审问出幕后主使后，再将其处死。” 第51章：你脸红什么？ 余袅袅见萧倦碗里的羊肉汤快要见底了，笑眯眯地说道。 “听说羊肉汤和米饭更配哦，郡王殿下要不要试试？” 见男人没有拒绝，她伸出小手拿起他面前的碗，往里面添了些米饭，又加了些汤，最后还不忘放上两块炖得软烂香浓的羊肉。 萧倦试着尝了一口。 米饭吸收了汤汁，变得更加饱满柔软，吃起来的确别有滋味。 他吃饭的速度很慢，每一口都要细细咀嚼很久。 等到余袅袅吃完两碗饭了，萧倦才将碗里的汤泡饭吃完。 看到这一幕的绣言嬷嬷被感动坏了。 平日里郡王每顿最多吃一碗白米饭，有时连饭都不吃，就只喝点汤。 今日他居然吃完了一碗米饭外加两碗汤。 这简直是历史性的突破啊！ 绣言嬷嬷恨不得当场放两挂鞭炮以示庆祝。 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向余袅袅。 余袅袅了然，当即将羊肉汤的配方告诉了她。 这羊肉汤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只是需要多费些时间而已。 绣言嬷嬷再三表示谢意。 雨声渐渐变小。 余袅袅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 她也该回去了。 绣言嬷嬷忙道：“郡王殿下送余小姐回去吧？” 余袅袅哪敢让琅郡王亲自送自己啊？飞快地摆手谢绝。 “郡王殿下贵人事忙，我骑着灰灰回去就行了。” 绣言嬷嬷疑惑发问：“灰灰？” 余袅袅：“是我养的毛驴，我今天就是骑着它来郡王府的。” 绣言嬷嬷欢快地笑出了声：“灰灰这个名字还真可爱。” 萧倦神情复杂，如果嬷嬷知道余袅袅想要骑着毛驴嫁进郡王府，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迈开大长腿，径直朝外走去。 完全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余袅袅无法，只得乖乖跟了上去。 绣言嬷嬷站在廊下目送他们离开，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欣慰。 看郡王殿下和未来郡王妃这般恩爱的样子，想必郡王府很快就能添丁进口了。 …… 马车里，萧倦仍旧如往常那般沉默。 余袅袅却受不了太长时间的安静，她开始没话找话瞎聊。 “姜则出身书香门第，家境优越，小日子应该过得不错，怎么会想不开要跟朝廷和皇帝对着干？” 她等了片刻没能等到答复，便壮起狗胆伸出爪子，悄悄地戳了戳男人的臂膀。 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紧实的肌肉，触感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坚硬。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很喜欢对人动手动脚？” 余袅袅矢口否认：“哪有？！” 萧倦开始翻旧账：“第一次在牢中见到你，你就抱我大腿，还往我怀里钻……” 忽然被人揭了老底，余袅袅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赶忙打断他的话。 “我才没有往你的怀里钻！我那是晕倒了，无意识下碰巧撞到你身上，我可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的！” 萧倦：“你脸红什么？” 余袅袅捂住小脸，奋力辩驳：“我这是被你胡言乱语气红了的。” 萧倦：“哦。” 余袅袅更气了：“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萧倦却是答非所问。 “以后不要随便对男人动手动脚。” 第52章：你看过很多美男子？ 事关自己的清白，余袅袅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这个人是有很多小毛病，但我绝不是那种会见色起意的女人，就算我在路上看到了美男子，挺多也就是多看两眼，也不可能冲上去对人动手动脚，我又不是什么变态老阿姨！” 萧倦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淡定问道。 “你看过很多美男子？” 余袅袅想起自己穿越前追过的诸多偶像剧，里面的帅哥美女真是多如天上繁星。 她顿时就忘了被误解带来的羞愤，娇羞地笑了起来。 “也不算特别多吧。” 萧倦：“有多少个？” 余袅袅开始在心里计算自己看过多少偶像剧，又粉过多少帅哥哥。 萧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但熟悉他的人能感觉出来，他此时的心情不太美妙。 余袅袅抱住脑袋痛苦地道。 “哎呀数量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 怪只怪偶像们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她的小脑袋容不下那么多人。 萧倦默然无语。 接下来不管余袅袅说什么，萧倦都不肯再说话。 他仿佛化身成了人形石雕，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马车在余府门口停住。 余袅袅问琅郡王要不要进门去坐坐？ 萧倦这次终于不再沉默，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不必。” 余袅袅也不勉强，冲他笑了下：“那我走咯，再见。” 她跳下马车，正好看到有人从余府内走出来。 余娉娉将她的三个小姐妹送出大门。 平日里她们只要聚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但今日却都很沉默。 尤其是余娉娉，脸上的神情很是难看。 她原以为自家兄长能过从鹰卫手中全身而退，都是小姐妹们帮的忙，她还兴冲冲地把人请到家里来做客，结果却被打了脸。 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感到羞愤难堪。 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忍着。 她亲自把小姐妹们送出门，并勉强挤出个笑容。 “今日招待不周，你们别生气啊，以后有空咱们再约出去玩儿。” 三个小姐妹也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笑着说好。 等人走了，余娉娉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 她使劲揪着帕子，心里烦得不行。 之前她当着二舅和娘亲的面夸下海口，如今事情办砸了，回头她该如何交差？ 一辆马车恰在此时停在她身边。 车门打开，余袅袅从车内跳了下来。 余娉娉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处发泄。 她一看到余袅袅，就不客气地质问道。 “你怎么又跑出去了？父亲不是不让你到处乱跑吗？” 余袅袅：“可是父亲已经答应了我，不再管我的事情。” 余娉娉咬了咬小银牙，愤愤地道。 “那是建立在你能救出哥哥的前提下，你没能兑现承诺，凭什么以为自己就能得到特权？” 余袅袅反问：“我怎么就没有兑现承诺？余晟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吗？” 余娉娉反驳道：“就算我哥回来了，也不能证明就是你帮的忙，除非你能找到确实的证据。” 第53章：我的人证 余娉娉不相信余袅袅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她不过就是个从乡下地方来的土包子而已，绝无能力将余晟从正法司牢中解救出来。 余袅袅挠了挠脑袋，很是苦恼。 “证据什么的，我还真没有。” 余娉娉心道果然如此！ 她的嘴角高高翘起，笑容中充满讥诮的意味。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嘲讽，就紧接着听到余袅袅补上一句—— “但我有人证。” 余娉娉的笑容僵了下，旋即冷哼道：“你的人证该不会就是当归吧？她是你的丫鬟，肯定是向着你，她说的话不可信。” 当归刚从毛驴背上下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感觉很冤枉。 她什么都没做啊，怎么躺着也中枪？ “自然不是当归，”余袅袅小手一挥，指向旁边的马车，“我的人证就在车里！” 余娉娉顺势看向马车。 刚才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余袅袅身上，并未多看马车。 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马车上挂着的灯笼。 灯笼上写着个大大的“琅”字。 这竟然是琅郡王府的马车！ 坐在车里的人该不会是…… 余娉娉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不安袭上心头，令她手脚冰凉。 但她仍旧怀有一丝侥幸。 也许余袅袅是在故意虚张声势，也许马车里面根本就没人。 余娉娉攥紧绢帕，压下心里的不安，梗着脖子道。 “是吗？那你就让他出来啊。” 余袅袅凑过去敲了敲马车，讨好地道：“郡王殿下，能否请您赏脸出来一下？” 听到她称呼对方为郡王殿下，余娉娉越发惊恐，难道琅郡王真的在车内？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有人出来。 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完全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余娉娉心中的惊恐不安迅速消散， 果然，余袅袅就是在虚张声势，故意诈她！ 车内其实根本就没人。 余娉娉的脸上再度挂上笑容，用一种看待跳梁小丑的眼神看着对方，故意挤兑道。 “你的证人呢？怎么不肯出来？难道是因为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她以为余袅袅会恼羞成怒，亦或是心虚得打不上话。 结果却见到余袅袅踮起脚尖，双手扒住车窗，娇声娇气地告状。 “宝，你听到了没？她说你见不得人呢！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可就真的坐实她的话了！” 余娉娉脸上的嘲弄之色越发明显，阴阳怪气地讥讽道。 “行了，你就别装模作样了，车内其实就没人，我知道你很虚荣，但也不至于虚荣到这个地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车窗帘子被缓缓卷起来。 男人原本是背对着车窗的。 此时他已经侧过身来，露出一张线条凌厉的冷峻侧脸。 眉眼锋利似刀，瞳色浓黑如墨，淡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即便什么话都还没说，其强烈的存在感就足以令人绷紧神经。 余娉娉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瞳孔一点点放大，脸上的血色很快褪尽。 这怎么可能？！ 琅郡王居然真的在车内！ 萧倦垂眸看着余袅袅，冷声问道。 “你刚才称呼本王什么？” 第54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刚才余袅袅说话没过脑子，等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声宝。 都怪穿越前的网络冲浪教坏了她，让她不管是见人见鬼都习惯性地喊一声宝。 面对男人的逼问，余袅袅心里慌得一批。 但她面上仍旧稳如老狗。 莫方！ 她还能操作。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 “自然是郡王殿下呀。”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你方才分明叫的是……”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呀？” 萧倦的薄唇张开又合上。 他实在是说不出，那个称呼实在是太羞耻了。 莫说他们还是未婚夫妻，即便是已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也说不出那种称呼啊。 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女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余袅袅还在追问：“您怎么不说呀？” 萧倦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故意的。 那种破耻度的称呼，也就只有她刚光天化日当着外人的面喊出来。 余袅袅就是料定了对方不怕好意思说出口，这才敢装傻充愣的。 看着男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里的小人儿已经乐开了花。 哈哈哈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琅郡王，竟然如此纯情呢！ 就在她偷着乐的时候，忽然听到男人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你想让本王帮你作证？” 余袅袅心里咯噔一跳，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萧倦的眼睛锐利如刀，仿佛能将她的那点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想让本王帮你说话，你就把你刚才的称呼再重复一遍。” 余袅袅：“……” 仿佛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 她心里的小人儿瞬间就蔫儿了。 萧倦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皮啊，你接着皮啊！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 小女子就该能屈能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豁出去了。 余袅袅凑过去，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声音又软又甜。 “宝，求您帮人家做个证嘛~” 萧倦被那一声宝喊得心尖微颤。 余袅袅还在继续。 “宝，求求你啦~” “宝，你看看我呀~” “宝，你怎么不说话？” …… 一声又一声的宝从她嘴里蹦出来。 起初萧倦还有些异样感觉，到后面他整个人都麻了。 他面无表情地道。 “够了。” 余袅袅立刻乖乖闭嘴，但双手保持着哀求的姿势。 萧倦暗暗后悔，他真是昏了头，才会差点对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女子心动。 余娉娉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越发惶恐不安。 她原本以为外面那些传言是夸大其实，一向冷漠绝情的琅郡王不可能被个乡下丫头给迷住，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 眼见为实，她就算不想相信也不行。 琅郡王是真的喜欢余袅袅，这两人早就勾搭上了！ 萧倦淡淡地瞥了余娉娉一眼。 只是这一眼，就看得余娉娉头皮发麻，膝盖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 她害怕得都快哭了。 “郡王殿下饶命！” 萧倦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冷冷地扔下五个字。 “她没有撒谎。” 余娉娉此时完全没了刚才的底气，哆哆嗦嗦地应道。 “对对对，余袅袅没有撒谎，是我误会她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55章：爱你哟~ 萧倦再度看向余袅袅，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他心想，她还真好哄。 余袅袅注意到男人在看自己，一秒切换道恋爱脑模式，娇声娇气地道。 “宝，幸好有你帮人家作证，不然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 萧倦：“……” 余袅袅将双手放到胸前，朝他比了个屁大点儿的小爱心。 “爱你哟~” 萧倦木着脸道：“闭嘴。” 动不动就把爱你挂在口头上，真是不成体统！ 余袅袅委屈巴巴地闭上嘴。 萧倦又瞥了眼旁边的余娉娉，从她对余袅袅的态度就不难看出，余袅袅如今在余家是个什么处境。 他淡声道：“以后若有什么难处，随时都可以来郡王府。” 这句话落在余娉娉的耳朵里，等于是琅郡王在明目张胆地给余袅袅撑腰。 余袅袅自然也明白这一点，顿时又笑开了花。 她的眼睛里面像是有星光在闪耀。 “宝，你真好！” 萧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他伸手放下车窗帘子。 车内的光线随之变得昏暗。 马车缓缓启动，略有些摇晃。 萧倦闭目养神，但不知怎地，耳边仍是那一声又一声的“宝”。 甜甜软软的，带着一股子甜腻腻的撒娇意味。 普通女子见了他都是退避三舍，也就只有她胆大包天，敢对着他撒娇耍赖。 …… 余娉娉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 姜氏和姜二爷等了她许久，见到她回来，立刻迎上去询问结果。 “怎么样了？她们答应帮忙了吗？” 余娉娉的嘴唇张张合合，挣扎许久，最终还是硬着如实说道。 “对不起，表哥的事情我怕是帮不上了。”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母亲和二舅的神情，难堪得恨不能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姜氏不解：“为何？是你那几个朋友不愿帮忙吗？” 不管多么难以启齿，余娉娉也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 她艰难地将真相说了出来。 听她说完，姜氏和姜二爷都愣住了。 原来真正帮忙救出余晟的人是余袅袅。 这下不仅是余娉娉，就连姜氏也觉得非常难堪。 真相犹如一记巴掌，狠狠扇在她们脸上，令她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姜二爷急切地道。 “既然知道是余袅袅帮的忙，那就把她叫过来啊，琅郡王那么喜欢她，只要她出面求情，阿则肯定会没事的。” 姜氏心里虽然不大舒服，但为了侄子的安危，她还是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去把袅袅叫过来。” “喏。” 等丫鬟走进青玉居，发现余袅袅和当归正在玩泥巴。 她们双手沾满脏兮兮的泥巴，就连衣服上也沾到了一些泥点子。 看起来颇为狼狈。 丫鬟无法理解她们的行为。 “大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余袅袅一边努力地糊泥巴，一边随口应道：“做烤箱啊。” 丫鬟不懂烤箱是什么东西。 她觉得大小姐的言行太奇怪，完全没有身为官家千金应有的知书达理。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道。 “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余袅袅晃了下沾满泥巴的双手，无奈地道。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忙，暂时走不开。” 第56章：心里头更气了！ 余袅袅自认说的是大实话。 她得赶在天黑之前把土烤箱做出来，实在是没时间去干别的。 丫鬟却觉得她是故意摆架子，心中不满，面上却仍旧维持着恭敬的模样。 “夫人说是有很紧要的事情请您帮忙，劳烦您抽空过去一趟。” 闻言，余袅袅面露不解：“既然是很紧要的事情，她为何不直接来找我？还非得派人来找我，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丫鬟一时语塞。 余袅袅：“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了会去找她的，若她等不急，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完她便继续埋头糊泥巴。 丫鬟咬了咬下唇：“夫人派奴婢来请您过去，要是奴婢没把事情办成，是要受到责罚的，还请大小姐莫要为难奴婢。” 余袅袅看向她：“你觉得我是在为难你？” 丫鬟抿唇不语。 但从她的神情能看出，她就是这个意思。 余袅袅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丫鬟：“……” 不知为何，心里头更气了！ 她又在原地站了会儿，却见余袅袅和当归埋头玩泥巴，压根就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没办法，她只能灰溜溜地回去复命了。 丫鬟前脚刚走，余晟后脚就来了。 他看到余袅袅在玩泥巴，不由得愣了下。 “你们这是？” 余袅袅一边忙活，一边跟他解释了下土烤箱的构造和用法。 余晟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姐姐的脑子是真好使，竟有这种奇思妙想。 余袅袅看了他一眼：“你也是来让我帮忙求情的？” 余晟已经从旁人口中听说了姜则被抓的事情。 他一本正经地道：“你与姜则表哥并不熟悉，没有义务要帮他。” 余袅袅笑了下，没想到这个书呆子还挺通情达理的。 她又问：“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是来向你确认一件事，帮忙将我从正法司牢中救出来的人，真的是你吗？” 余晟准备好的感谢礼物被退了回来，一问之下才知道是余娉娉误会了，她的朋友们根本就没有帮过忙。 既然不是她们，就肯定是别人帮的忙。 余晟很快就想到了余袅袅。 余晟特意来到青玉居，就是为了当面向余袅袅问个清楚。 余袅袅本想用一句玩笑话随意地带过去，但见他神态认真，显然是把这件事看得非常重要，她只好收起玩笑的心思，反问了一句。 “如果我说是，你会信吗？” 余晟显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此时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信。” 余袅袅来了点兴趣：“为何？” 余晟将自己的分析结论说了出来。 “你在我身上无利可图，实在没必要费心思撒谎骗我。 再者，此事牵扯到鹰卫和正法司。 我只要去找正法司求证此事，很快就能得到真相。 你就算要撒谎，也不会撒这种轻易就能被戳破的谎言。” 余袅袅心情复杂。 是啊，明明只要去正法司一趟，就能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 如此简单的事情，余康泰却不愿去做。 比起亲自去求证真相，他更相信别人对她的评判。 第57章：来者不善 余袅袅打趣道：“你要去正法司求证吗？” 余晟却是答非所问。 “你其实没必要趟进这滩浑水。” 余袅袅：“有没有必要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她的霸总式发言立刻就勾起了余晟的回忆，令他尬在原地，不知该怎么接话。 余袅袅也不管他，继续忙自己。 在她和当归的通力合作之下，一个圆滚滚的土烤箱终于初具雏形。 接下来需要的就是高温加固定型。 余袅袅站起身准备去洗手，发现余晟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奇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 余晟老老实实地答道：“我还没向你表达感谢。” 虽然他并不希望对方掺和进反诗案，但对方救了他是事实。 他不能不知好歹。 余袅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冲他微微一笑。 “我不喜欢口头上的道谢，你如果真的想要感谢我，那就用行动表达。” 余晟慎重地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救命之恩比天大，就算对方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得答应。 余袅袅：“你去弄点柴禾过来。” 余晟怔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弄点什么？” “柴禾啊，”余袅袅以为对方不知道柴禾是什么，详细地介绍道，“柴禾就是晒干了的树枝草叶，可以用来烧火的。” 余晟的脸不由得涨红。 他当然知道柴禾是什么，他只是没想到，余袅袅想要的答谢就只是要些柴禾。 余袅袅见他站着不动，便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自己去也行……” 余晟忙道：“我去！我这就去！” 他着急忙慌地跑出了青玉居。 余袅袅和当归洗干净手。 两人打算歇会儿，屁股还没坐下呢，就又有人进了青玉居。 这次来的是姜氏和姜二爷，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仆妇。 一看他们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当归心里紧张，赶忙拿起案板上放着的擀面杖，随时做好开仗的准备。 余袅袅不慌不忙地问道。 “母亲和二舅怎么来了？” 姜氏听完丫鬟的回禀，得知余袅袅宁肯在院子里玩泥巴，也不肯来见自己，心里恼火得不行。 再加上姜二爷在旁边拱火，她立刻就带着人杀来了青玉居。 姜氏看了眼院子里的土烤箱，还有旁边那堆没用完的泥巴。 看来丫鬟没有撒谎，余袅袅这丫头是真的在玩泥巴。 姜氏暗暗骂了句，果然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就知道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她沉声问道。 “我差人过来请你，你怎么不去？你是故意不给我面子吗？” 余袅袅诧异道：“怎么会呢？我确实是在忙，暂时分不开身。” 姜氏指着那个还没干的土烤箱，蹙眉质问。 “你是在忙着做这个？难道你的眼里，我还不如一堆破泥巴重要？” 余袅袅努力解释：“这不是破泥巴，这是我做的土烤箱，它可以用来……” 姜氏打断她的话。 “我不想知道它有什么用！我特意来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帮忙。” 第58章：这丫头厉害得很呢！ 余袅袅看着她铁青的脸色，挠了挠脑袋，显得很是困惑。 “如今请人帮忙都是这种态度了吗？” 姜氏张嘴想说些什么，被身旁的姜二爷拉了下。 姜二爷只是想让姜氏教训一下余袅袅，并不是想让她们彻底撕破脸。 毕竟他还得让余袅袅帮忙救人呢。 真要撕破脸了，救人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姜氏压下心里的火气，脸上的怒色随之淡去。 她按住心口，声音苦涩又无奈。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毕竟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可我自从嫁到余家，一直都是恪守本分，竭尽全力照顾家中的每个人。 我自认已经做得可以了。 你就算不喜欢我，也请给我最基本的尊重，可以吗？”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姜二爷赶忙接话。 “袅袅，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给你的母亲道歉？” 他已经做好对方会死也不肯低头认错的准备，并想好了一系列的应对话术。 结果就听到余袅袅很无所谓地回了句。 “你非要我道歉的话，那我就道歉咯。” 姜二爷噎住。 对方这种道歉还不如不道歉呢！ 他硬着头皮开口：“什么叫非要你道歉？我们没人逼着你道歉，我们是在跟你讲道理。” 余袅袅恍然：“原来你们不用我道歉啊？早说嘛，那我就不道歉了。” 姜二爷：“……” 一句脏话冲到喉头，又被他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对方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乡下丫头。 现在看来是他小瞧了对方。 这丫头厉害得很呢！ 姜二爷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长辈，我们请你过去说说话，本是一番好意，你为何不接受？” “我刚才解释过了啊，我有事要忙，暂时分不开身，”余袅袅显得很苦恼，看对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姜二爷气得脸色涨红。 可他不能发作出来，只能咬牙忍着。 “先不说这些了，阿则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说了，他是被人陷害的，他绝不可能参与到反诗案中，这里面必然是有什么误会，你帮我向琅郡王求个情，求他高抬贵手放了阿则吧。” 这时姜氏也开口了。 “只要你能办成这件事儿，我能让你的嫁妆数量翻一倍。” 她说这话时底气很足。 姜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积累多年的书香门第，家中底蕴颇为丰厚，好东西多得很。 余袅袅摸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 姜二爷以为她要动心了，心里正高兴呢，就听到她又接着说道。 “可我要是答应了帮忙，回头父亲责问起来，我该如何应对？” 姜氏很有信心：“阿则也是他的侄子，他不会见死不救的，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帮忙。” 余袅袅上下打量她，用一种很诧异的语气问道。 “母亲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姜氏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余袅袅：“是因为姜则在酒肆约见余晟，才会让余晟跟反诗案前扯上关系，鹰卫也是因此才将他列为嫌疑对象，将他关入大牢审问的。” 第59章：你别胡说八道！ 姜氏明显愣了下。 她只知姜则和余晟都跟反诗案扯上了关系，但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内情。 此刻听余袅袅说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不可能！如果是阿则害得阿晟被抓入狱，那么阿则肯定会跟我说实话的，他跟阿晟关系那么要好，他不会不管阿晟的死活。” 余袅袅点点头：“对啊，他们兄弟关系那么好，余晟为了保护他，在被关入正法司之后仍旧什么都不肯说，余晟是真的把他当成兄弟啊。”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姜二爷。 姜二爷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眼神不断闪烁，心里很虚。 他试图否认。 “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别胡说八道！” 余袅袅：“正法司已经将此事查清楚了，姜则才是真正参与到反诗案里的人，他在明知道余晟是被冤枉的前提上，却还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来我家作客。”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面露困惑之色。 “鹰卫已经介入到反诗暗中，按理说姜则应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为什么还要在那个节骨眼上来我家做客？难道他是另有目的？” 姜氏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立刻就想了起来。 “阿则说他落了一本书在阿晟的书房里，他是来拿回那本书的，但是他离开的时候，我并未看到他手里有书。” 余袅袅看向他们身后的某处，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猜到是什么书了。” 姜氏和姜二爷立刻转身。 他们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余晟。 余晟不知何时走到了青玉居的院门口，怀里还抱着一大捆柴禾。 他怔怔地看着前方，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逐渐从茫然变成了难以置信。 “难道，是那本游记？” 不等旁人追问是什么游记，他就丢下柴禾，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阿晟，你去哪儿？” 姜氏喊了两声，不见儿子回头。 她怕儿子做傻事，赶忙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姜氏一走，其他人自然也都走了。 不过转眼的功夫，青玉居就恢复了平日里的宁静。 当归走过去把柴禾抱起来，问道。 “大小姐，这柴还要吗？” 余袅袅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要啊，等土烤箱做好了，我们做饼干吃。” 当归充满好奇地问道：“饼干是什么？好吃吗？” 余袅袅简单形容了几句饼干的美味，顿时就把当归给馋坏了。 两人立刻开干。 当归负责烧火，将土烤箱烘干。 余袅袅负责做饼干。 她往面粉里面加了些红糖、油、盐、碱，用手抓匀，再加黑芝麻和五香粉，最后倒入适量的牛奶，揉成光滑的面团。 她将面团放到盆里，盖上纱布醒面。 趁着这段时间，她去切了些牛肉。 这个时代的牛肉非常贵，就这么一块巴掌大的牛肉，就抵得上寻常百姓三个月的嚼用。 余袅袅将切成片的牛肉放到碗里，加入调料腌制。 然后淘洗大米，上锅去蒸。 这种柴火烧出来的米饭，带着一股子柴火的香味，可比她以前在现代社会用电饭煲煮出来的米饭香多了。 第60章：左右为难 余晟跑进书房，很快就从书架上找到了那本游记。 在看到游记的瞬间，他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想多了，姜则并非是来找这本书的。 也许一切都只是个误会而已。 然而当他翻开游记，发现最后一页被人撕掉了。 书脊出还留有被撕过的痕迹。 余晟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 这个书房的书都是有数的，除了他以外，家里没人会翻动他的书，更不会撕毁书页。 目前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姜则。 姜氏和姜二爷这时也进了书房。 他们见到余晟捧着一本书发呆，不禁问道。 “阿晟，你怎么了？” 余晟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拿着书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那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可把姜氏给心疼坏了。 她急忙跑过去拉住儿子的手，柔声安抚：“阿晟你别急，你跟娘亲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余晟深吸一口气，硬是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他是余家的嫡长子，以后整个家都得靠他撑着，他就算怎么难受，也不能哭。 “娘，姐姐说得对。” 姜氏不明所以：“她说什么了？” 余晟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的确是表哥约我在酒肆见的面。 我以为就只是简单地吃个饭而已，等我到了酒肆之后才知道，他还约了别人。 那些人跟他一样，对当今的朝廷和皇帝心怀怨怼。 他们借着酒劲写诗，那些诗随便一句流传出去，都能让我们掉脑袋。 我很害怕，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我以为那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第二天鹰卫就找上门来了。” 姜氏听得揪心不已，问道。 “你怎么不把这些跟鹰卫说？” 余晟垂下眼睫，痛苦地道。 “姜则毕竟是我的表哥，我要是把他供出来，他肯定是死路一条。 我不想让他死，不想让娘亲伤心。 我想着先拖一拖。 反正鹰卫没有证据可以给我定罪。 只要我能挺过审问，应该就没事了。” 姜氏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 她用手捶了儿子一下，哽咽道。 “你个傻孩子，你不知道鹰卫的手段有多狠辣吗？ 他们若是真的对你用刑，你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余晟自然也知道鹰卫有多可怕。 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别无它法。 他低声道：“娘亲别哭，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思虑不周，让您担心了。” 一直没吭声的姜二爷忍不住开口辩解。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则不是那种坏孩子啊。” 余晟声音苦涩：“我原本也不相信表哥会那么对我，可证据就摆在面前。” 他将游记举起来，指着书脊处残留的撕毁痕迹说道。 “这书是表哥送给我的，我记得在书的最后一页，有表哥亲笔写的一首打油诗，但现在这也纸不见了，它是被表哥撕掉的，因为他知道这本书会暴露自己。” 姜二爷还在竭力辩解：“不会的，阿则不会做这种事，你肯定是弄错了。” 他看向姜氏，让她帮忙说句话。 “阿则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知道他的秉性，他不可能害阿晟的。” 左边是儿子，右边是哥哥，姜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在此时，余康泰来了。 第61章：小饼干 余康泰是刚从衙门回来的，身上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听闻姜家二爷来了，就直奔书房而去。 谁知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余晟说的那些话。 原来，余晟是被姜则给害了！ 是因为姜则，余晟才会平白遭受这么一场牢狱之灾，险些把小命都给搭进去。 未等姜氏开口，余康泰便大步跨入书房。 他的面色极其难看。 “反诗案已经被查明，皇上也已经给姜则定了罪，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你们莫要再白费心思。” 姜二爷急切地道：“阿则还是个孩子，即便他真有什么错，也罪不至死，你是阿则的姑父，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余康泰冷笑一声，讥诮道。 “他都十九了，还是个孩子呢？！” 他原本对姜则的印象还挺好，那孩子嘴甜会来事儿，很会讨长辈喜欢。 可只要一想到姜则差点把余晟给害死，余康泰就恨得牙痒痒。 余晟可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费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 谁敢动他儿子，就等于是在动他的命根子！ 他恨不能现在就掐死姜则，哪里还愿意花心思救人？ 不等姜二爷在说什么，余康泰就一甩衣袖，下令送客。 赶走了姜二爷后，余康泰对姜氏说道。 “你以后不要再跟姜家的人来往。” 姜氏为难地道。 “就算阿则犯了错，也不至于牵连到整个姜家，他们毕竟是我的娘家人，平日里多少都得走动一二的。” 娘家就是她的依仗，倘若跟娘家断绝关系，以后她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连个帮忙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她不想陷入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余康泰的态度非常强硬。 “怎么就不至于了？ 皇上都已经下令，要将姜家满门流放，永远都不能回京。 这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已经彻底地厌弃了姜家人！ 你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跟姜家彻底划清关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如此放来保全你我、保全我们的儿女！” 姜氏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皇上要将姜家满门流放？你是在骗我的对吧？这不是真的对吧？” 余康泰双手交叠，朝着皇宫所在的方向做了个见礼的动作。 “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我怎敢作假？！” 姜氏的身体摇晃了两下。 余晟急忙扶住她：“娘，您没事吧？” 姜氏哭出了声：“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待到天色擦黑，土烤箱才算是正式完工。 趁着烤箱内还有余温，余袅袅将分割成小块的面皮放了进去。 当归负责控制烤箱的温度，免得饼干烤焦了，余袅袅继续去忙活她的晚餐。 热油将配料炒香，加入芡汁儿，再将切成小块的嫩豆腐、腌制过后的牛肉片下入汤中。 出锅时撒上葱花芝麻和蒜末，再浇上热油。 滋啦一声，香味被彻底激发出来。 当归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陶醉地道。 “好香啊！” 余袅袅走过去，拉开烤箱看了看。 一块块小饼干整整齐齐地摆在烤盘里，因为加了红糖的缘故，饼干带着点儿红褐色。 她用夹子将烤盘拉出来，尝了块小饼干。 咬下去时，发出嘎嘣脆响，有种酥酥脆脆的甜味。 第62章：不见不散 等余袅袅和当归吃完晚饭，小饼干也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放凉后的饼干吃起来更脆了。 当归一口一个，吃得津津有味。 她边吃边问：“小姐，这些饼干的外形为何不一样？” 有些饼干是正方形的，还有饼干则是爱心形状的。 余袅袅将那些爱心形状的小饼干挑拣出来，装入垫了油纸的食盒内。 她笑眯眯地道：“这些啊，是用来送人的。” 当归好奇问道：“是要送给老爷吗？” 余袅袅：“当然不是。” 就余康泰对她的态度，就算她把饼干送过去，他也会表现得不屑一顾，甚至还可能反过来责骂她不务正业，成天就知道捣鼓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她才不去自讨没趣儿。 当归愈发好奇：“那您是要送给谁？” 余袅袅故意卖了个关子。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次日早晨。 余袅袅拎着食盒，当归牵着小毛驴，两人一驴又出门了。 管家再次看到那头小毛驴，已经是见怪不怪。 他木着脸走上前，微微欠身。 “大小姐，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指名要交给您。” 余袅袅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信函，很是意外。 她在京中没几个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给她送信？ 这个问题在她看清楚信封上面写的一行字时得到了答案—— 天王盖地虎。 余袅袅忍不住翘起嘴角，笑弯了眼：“是君知哥哥。” 当归茫然地问道：“君知哥哥是谁？” “君知哥哥是我父亲的学生。” 余袅袅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解释道。 “不是我亲生父亲，是我娘亲二嫁的对象，也就是我的继父。 继父的学问很好，在巴蜀颇有名望，很多人都愿意来向他求学，君知哥哥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我家住了三年，在我遇见你的时候，君知哥哥已经被他的家人接回去了。 所以你未曾见过他。” 当归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余袅袅指了指信函表面的那行字：“这是我跟君知哥哥约定好的接头暗号，只要看到这个暗号，我就知道是他来了。” 当归眨了眨眼：“看起来你们关系很好。” 余袅袅使劲点头：“对啊，君知哥哥为人温柔体贴，特别会照顾人，可惜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分别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些？”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函，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君悦茶肆，不见不散。 字迹和他的为人一样，都很柔和。 余袅袅并不知道君悦茶肆在哪儿，只能向管家打听。 君悦茶肆在玉京城内还挺有名的，很多文人墨客都爱往那儿钻。 管家自然是知道它在哪儿的，当即将茶肆所在的位置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余袅袅向他道了声谢，随后便带着当归离开了余府。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管家不禁小声喃喃。 “我记得二小姐今儿也要去君悦茶肆，她们该不会碰上吧？” 他知道二小姐对大小姐一直心怀不满，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性子，这两人要是碰上了，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随后他又安慰自己，她们就算关系不好，也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打起来。 应该没事的……吧？ 第63章：沈君知 余袅袅原本是打算去郡王府的，在收到沈君知的信后，她临时改变形成，决定先去君悦茶肆，然后再去郡王府。 君悦茶肆的地段很好，来往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一楼大堂内坐着许多正在高谈阔论的客人，茶博士拎着茶壶穿梭在众多桌子之间，显得游刃有余。 余袅袅在二楼的雅间见到了沈君知。 多年未见，他长高了不少，身上的少年稚气已经褪尽，但眉眼间的温柔气质依旧在。 他穿着月白广袖长衫，肤色比之常人更加苍白，身形略显消瘦，但姿态非常挺拔，给人一种君子端方的高雅气质。 沈君知看到余袅袅走进来，冲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同三月里的春风，吹得人心都快化了。 “袅袅，好久不见。” “君知哥哥！” 余袅袅飞奔过去，想要如小时候那般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她的脑子里却忽然想起琅郡王的叮嘱—— “以后不要随便对男人动手动脚。” 同时想起来的，还有琅郡王那双冷峻如冰的眉眼。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同时刹住脚步，硬是将伸出去的爪子又收了回来。 以他们如今的年纪和身份，确实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地亲昵了，得注意避嫌。 沈君知将她的动作和神态变化收入眼底，脸上笑意变淡。 “袅袅变了很多啊。” 变得不如以前那般跟他亲近了。 余袅袅并未察觉到对方情绪中的异样，大大咧咧地笑道：“是不是觉得我长高了许多啊？” 沈君知上下打量她：“确实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余袅袅往他旁边的位置上一坐，故作老成地道。 “君知哥哥也长高了呢！” 沈君知含笑看着她，眼神温柔如水：“我点了些吃食，都是你爱吃的。” “君知哥哥对我真好！” 余袅袅将当归叫过来，给双方进行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沈君知对着当归微微颔首，柔声道：“这几年多亏你照顾袅袅。” 当归一边跟对方客套，一边在心里感慨，小姐说得没错，这位沈公子确实是个顶顶温柔的人。 小姐与他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按理说两人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造化弄人。 皇帝已经给小姐和琅郡王赐了婚，小姐和沈公子再无可能，两人只能将感情深埋心中…… 不知不觉中，当归已经在脑补出了一场三角恋的狗血大戏。 余袅袅一边吃着茶点，一边问道。 “君知哥哥怎么会突然来到玉京？” 沈君知：“实不相瞒，我家就在玉京。” 余袅袅很意外：“原来你是玉京人啊！早说嘛，你家住哪儿？以前都没听你说起过这事儿。” 沈君知：“这家茶肆就是我名下的产业，你若想要找我，可以直接来这里。” 余袅袅揶揄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钱的，以后我是不是该改口喊你沈老板？” 沈君知无奈地笑：“随你怎么喊，我都可以。” 他拎起茶壶，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与深青色壶柄形成鲜明对比，茶水注入杯中，然后被推到余袅袅的面前。 “我听说了你和琅郡王的事情。” 余袅袅喝茶的动作一顿。 沈君知定定地看着她：“是真的吗？” 余袅袅放下茶杯，苦恼地道。 “这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沈君知好脾气地道：“时间还早，你可以慢慢地说。” 第64章：好好地保护你 余袅袅将自己跟琅郡王传出绯闻的始末说了一遍。 待她说完，沈君知缓声问道。 “这么说来，你并非是真的倾心于琅郡王？” 余袅袅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对啊，都只是谣言而已啦，我和琅郡王其实没什么的。” 沈君知垂眸思索，片刻后说道。 “既然你对琅郡王并无情意，要是真的嫁给了他，对你而言岂非很不公平？” 余袅袅捏起一块芸豆糕扔进嘴里，含糊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皇上都已经下旨赐婚了，我们总不能抗旨吧？” 沈君知：“我可以帮你假死脱身，以后你便离开玉京，想去哪儿都可以，不必再受任何拘束。” 他这话一出，登时就把余袅袅和当归都吓了一跳。 余袅袅连糕点都顾不上吃了，忙道：“你疯了吗？你知道抗旨是什么罪名吗？是会要掉脑袋的！” 沈君知轻轻地笑了下，声音仍是那么柔和。 “你总是喊我哥哥，我理应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好好地保护你，让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至于我的安全，无需你担心，我自有安排，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似这真的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余袅袅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真的信了他的话？ 她摇头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沈君知深深地看着她。 “此事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我建议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余袅袅仍是摇头：“真的不用了。” 不知为何，平日里总是很温柔随和的沈君知，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得格外执着。 “你再回去好好想一想吧，等你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余袅袅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用手势制止。 竟是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就在这时，雅间的房门被敲响，茶肆的掌柜走进来，恭敬地道。 “东家，李先生有事请您过去一下。” 沈君知微微皱眉，显出几分不悦。 余袅袅：“君知哥哥，你去忙你的吧，来日方长，我们改天再约。” 沈君知：“那便改日再约。” 他站起身，对掌柜吩咐道。 “这里的账都挂到我名下。” “喏。” 等沈君知走到门口，他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余袅袅。 “方才我跟你说的事，你务必要认真思量，没有什么比你的终生幸福更重要。” 余袅袅点头说好的。 等人都走了，当归这才敢小声逼逼：“沈公子看起来很不想让你跟琅郡王成亲啊？” 余袅袅随手拿起一颗水煮花生，一边剥壳一边说道。 “他从小就这样，特别爱操心，明明也就比我大了三岁而已，却比我爹还爱管着我。” 当归原本是想问问余袅袅，沈公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结果却被余袅袅的回答堵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余袅袅的心里，沈君知跟她爹差不多。 都成父女了，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沈君知临走前说过，他已经买完单了。 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余袅袅叫来伙计，将桌上的吃食全部打包。 她们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往外走，在经过一个雅间的门口时，意外听到雅间里传出女子的交谈声。 “余娉娉的表哥已经被定罪了，她家可能会被连累，你们怎么还愿意约她来这里喝茶啊？” 第65章：冤家路窄 听到熟悉的名字，余袅袅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她侧头望去，发现雅间的房门并未关紧。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雅间内坐着三个年轻女子。 余袅袅的记忆力很好，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三个是余娉娉的朋友。 上次余娉娉还邀请她们来家里吃饭，余袅袅曾远远地看到过一眼。 她们分别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季文静、谏议大夫家的嫡女杨纤容、以及户部尚书左丞的庶女万佳彤。 刚才问话的人正是季文静。 万佳彤小声地道：“听说皇上只处置了姜家，并未迁怒余家人。” 季文静哼道：“这可说不准，也许皇上只是暂时没有想起余家而已，要是哪天他老人家忽然想起来余家跟姜家是姻亲关系，余家可就要倒霉了。” 万佳彤胆子最小，闻言登时就有些害怕起来。 “那可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跟余娉娉来往了。” 杨纤容放下茶盏，斯条慢理地说道。 “慌什么？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准皇上根本就没有要迁怒余家的心思呢？你们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想想等下等下该买些什么。” 季文静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忙道：“我听说舒月庄新进了一批不错的料子，其中有上好的云丝贡缎。” 万佳彤有些迟疑：“可我听说云丝贡缎很贵的。” 别看她们都是官家千金，穿着打扮都很精致，但是家中管束严格，不会给她们太多零花钱。 平日里买些小东西不成问题，可要是买太贵的东西，她们就得三思而行了。 杨纤容微微一笑：“价钱不成问题，只要东西好就够了，反正有人会帮我们付钱的。” 季文静和万佳彤异口同声地问道。 “谁啊？” 杨纤容从容地道：“自然是余娉娉啊，她上次闹了那么大一个误会，不得好好补偿一下我们吗？” 季文静和万佳彤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都跟着笑了起来。 很显然，她们都默认了杨纤容的说法。 雅间外面，余袅袅注意到有伙计往这边走来，立刻带着当归走开了。 当归小声逼逼：“那三个人是想讹二小姐一笔吗？” 余袅袅：“怕是不只讹一笔而已，看她们那样子，以前应该没少占余娉娉的便宜。” 当归不理解：“可她们不是好姐妹吗？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二小姐啊？” 余袅袅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有一种姐妹，叫做塑料姐妹。” 当归越发茫然，塑料是什么东东？可以吃吗？ 也是冤家路窄。 她们在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余娉娉。 余娉娉今日约了小姐妹们在君悦茶肆见面。 虽然她们之前有些误会，但姐妹情还在，该有的来往还得继续。 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提着裙摆迈过门槛，走进君悦茶肆，却在上楼时跟余袅袅撞了个正着。 双方同时停下脚步。 余娉娉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你该不会是跟踪我吧？” 余袅袅好笑地看着她：“你看清楚点，我是从楼上往下走的，我比你先到茶肆，怎么成了我跟踪你？非要说跟踪的话，也该是你跟踪我才对。” 余娉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羞愤不已。 第66章：偷听 余袅袅见她站着不动，提醒道。 “你堵着路了，劳烦让一下。” 余娉娉愤愤不平地质问：“凭什么是我让你？” 余袅袅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与她发生争执，更不想因为两人间的一点矛盾就堵住楼梯，让别人也无法通过。余袅袅二话不说就带着当归退回二楼，将楼梯让了出来。 余娉娉提着裙摆，昂首挺胸地往上走，宛若一直打了胜仗的小孔雀。 她在经过余袅袅身边的时候，故意停了停。 “你别以为你救了哥哥，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不可能的！我永远都不会承认你这个姐姐。” 说完她便轻哼一声，施施然地朝着约定好了的雅间走去。 余袅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对她说了句。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现在推门进去。” 余娉娉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向余袅袅，狐疑地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袅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雅间的房门。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自己听一听。 余娉娉蹙眉：“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嘴里虽然在抱怨，但身体却很诚实地照做了。 她靠近雅间，将耳朵贴到房门上。 雅间内的谈话声随之清晰传入她的耳中。 “余娉娉怎么还没来啊？” 这是季文静的声音。 余娉娉很不好意思，她出门时耽搁了点时间，刚才又跟余袅袅在楼梯上耗了会儿，导致她来迟了，让小姐妹干等了许久。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瞪了余袅袅一眼。 ——余袅袅都已经害得她迟到了，居然还唆使她躲在门外偷听。 她也是昏了头，才会按照余袅袅说的去做。 就在余娉娉准备推门走进雅间时，听到了季文静说的话。 “她居然让我们等这么久，这顿茶点的钱得由她出。” 一顿茶钱而已，对余娉娉而言不算什么，她平时经常请小姐妹们吃饭，还会给她们买很多时下流行的胭脂水粉作为小礼物。 她对待朋友一向都很大方。 但季文静说这话时的语气让余娉娉不大舒服。 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余娉娉天生欠了她们的。 这时杨纤容开口了。 “既然有人付账，我们再要些茶点吧，我一直都很想尝尝这家的云雾茶，听说滋味很不错。” 万佳彤小心翼翼地问道：“云雾茶可是这里最贵的茶，余娉娉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吧？” 杨纤容对此不以为然：“她外祖一家都被流放了，如今我们还愿意跟她来往，已经是很看得起她了，她还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季文静附和道：“对啊，要不是看在她出手大方的份上，我早在得知她表哥被定罪的时候，就不跟她来往了。” 万佳彤：“你们别这样说，万一被她听到就不好了。” 杨纤容：“放心，我们多少还是会给她几分面子的，这些话我们也就私下里说说，不会当面给她难堪的。” 季文静笑出了声：“你可真坏。” 杨纤容挑眉：“说我坏？你们又比我好多少？每次余娉娉请客吃饭，你们都使劲儿点最贵的，完事了还要在背地里笑话她蠢。” 第67章：冤大头 季文静反驳道。 “我有说错吗？就是她蠢啊！ 之前她哥被鹰卫抓走，她居然还想让我们帮忙救人？ 当时我就想骂她，她是怎么有脸开口让我们帮忙的？ 她难道真以为我们可以为了她去跟鹰卫作对吗？ 她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起这件事，万佳彤也忍不住抱怨。 “京中谁人不知鹰卫的凶残？余娉娉居然还想把我们拉下水，她也太自私了。” 杨纤容：“更好笑的是，我们当时不过是随便敷衍了她两句，她居然就信以为真，还以为我们会帮她的忙呢。” 说完她还忍不住笑了下，看起来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很好笑。 季文静和万佳彤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啊，哪有她那么蠢的？连什么是推托之词都听不出来。” …… 余袅袅与雅间隔着一段距离，听不到雅间内的说话声。 但她能清楚地看到，余娉娉的脸色先是变得通红，随后又变得煞白。 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 那模样，显然是收到了巨大的打击。 显然，雅间内的三人没说什么好话。 余娉娉气得浑身发抖，泪珠在眼眶打转。 她一直都把季文静、杨纤容、万佳彤当成最好的朋友，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们留一份，有什么好事也不忘带上她们。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在自己最需要的帮助的时候，三人应该会义不容辞地帮助她。 可谁能想到？ 三人完全没把她当成朋友。 在她们眼里，她就是个蠢笨不堪的冤大头。 她的一番真心全被踩在了脚下！ 愤怒、委屈、恼恨齐齐涌上心头，化成熊熊大火。 余娉娉的理智被一下子烧得干干净净。 她一把推开房门，愤怒地冲进雅间。 雅间内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三人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余娉娉。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余娉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也不知道她们刚才说的话，余娉娉有听到多少？ 杨纤容硬着头皮开口：“娉娉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先敲一下门？你这样忽然冲进来，都把我们吓了一跳。” 季文静也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笑嘻嘻地道。 “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呢。” 万佳彤殷勤地拉开椅子，用略带讨好的语气说道：“来这边坐吧。” 余娉娉怒瞪着她们，眼睛里面几乎能喷出火。 “你们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枉费我平日里掏心掏肺地对你们好，你们居然就这么对我？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季文静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看样子她们刚才说的话全被对方听去了。 这下可不好办了。 杨纤容劝哄道：“娉娉，刚才是我们说错话了，你别生气，过来喝杯茶，消消火气。” 余娉娉大步走过去。 杨纤容以为对方愿意和解，心里松了口气，赶忙将茶盏递过去。 岂料，余娉娉在接过茶盏后，竟抬手一扬，直接将茶水泼到了杨纤容的脸上！ 茶已经放了短时间，并不是很烫。 但还是将杨纤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啊！你干什么？！” 第68章：我打你怎么了？ 杨纤容和季文静、万佳彤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总是傻不愣登的余娉娉，竟敢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 茶水顺着杨纤容的面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弄湿了她的衣裳，原本精心描绘的妆容也被弄花了。 她长到这么大，从未如此狼狈过。 余娉娉还觉得不解气，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另一只手朝着对方的脸颊扇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杨纤容立刻就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惊怒交加：“你、你居然敢打我？” 从小到大爹娘都没打过她，余娉娉竟然敢打她？！ 余娉娉嗤笑：“我打你怎么了？像你们这种贱人，就是欠收拾！： 说完她又是一耳光扇过去。 打得杨纤容脑袋嗡嗡作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季文静和万佳彤都呆住了。 清脆的巴掌声传入耳中，一下子就让她们回过神来了。 她们急忙冲过去，想要将余娉娉拉开。 此时的余娉娉已经彻底疯狂。 她不管来的是谁，抬手就打。 季文静和万佳彤先后挨了好几下。 两人也都恼了，当场展开还击。 转眼的功夫，四人就打作一团。 她们闹出的动静很大，引来不少围观的人，余袅袅和当归混在人群中吃瓜看戏。 眼看她们越打越狠，余袅袅怕闹出事，低声对当归吩咐道。 “你去府衙叫些人过来。” 她身为奉公守法的良民，遇到打架闹事，自然是要报官哒！ 茶肆的伙计跑进雅间，劝说她们别打了。 压根就没人听他的。 他又不敢伸手去拉拽她们。 毕竟她们都是官家千金，一个个都金贵得很，他若是碰了她们的身体，事后追究起来他就算浑身张满嘴也说不清。 伙计无计可施，只能着急忙慌地去找掌柜。 起初余娉娉还能凭借一股蛮劲儿占据上风，但双拳难敌四手。 在三人的围攻下，余娉娉没能坚持多久，很快就败下阵来。 她被季文静和万佳彤死死地按在地上，挣脱不得。 杨纤容恶狠狠地冷笑：“你居然敢动手打人？是我们给你脸了啊，看我不弄死你！” 她的两边面颊分别有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衣裳上还站着茶叶，鬓发已经散乱，此时一笑，显得格外狰狞。 余娉娉的双手被按住动不了。 但她还有腿。 她猛地抬起右腿，狠狠朝着杨纤容踹过去！ 杨纤容被踹得一个趔趄，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她这下子是真的气疯了，此时此刻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她定要让余娉娉死在这里！ 杨纤容爬起来，一把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朝着余娉娉的脑门砸过去！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余娉娉肯定会头破血流。 到时候就算不死也得毁容。 这一幕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呆了。 就连余娉娉本人也被吓到了，甚至都忘了反应，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睛。 关键时刻。 一只手从旁边横伸出来，牢牢抓住杨纤容的手腕。 杨纤容的右手被迫停在半空中，手中的茶壶也随之停住，未能继续落下去。 抓住她的人正是余袅袅。 余袅袅夺过杨纤容手中的茶壶，不疾不徐地道。 “姐妹之间打打闹闹的没什么，但得有个分寸，你这样可就过分了啊。” 第69章：亲姐妹 杨纤容被怒火烧没了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些。 她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杀了人，心里不免觉得后怕。 但她面上仍旧摆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架势。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此时余娉娉也已经从惊恐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一想到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就忍不住浑身冒冷汗，四肢发软，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 她看到正在跟杨纤容对质的余袅袅，竟有种鼻头发酸的感觉。 她将杨纤容当成好姐妹，可对方却能对她痛下杀手。 她把余袅袅当成敌人，可对方却挺身而出救了她。 明明她和余袅袅才是真正的亲姐妹啊。 她竟然错把鱼目当成珍珠。 愧疚、悔恨、委屈同时涌上心头，令余娉娉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哽咽着唤了声。 “姐……” 余袅袅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竟然听到余娉娉喊她姐！ 她忍不住看向余娉娉。 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物件。 看到余娉娉羞窘不已。 余袅袅叹气。 原本她不想插手这件事的，可人家都喊她姐了。 她怎么也不能再放任自家老妹儿被人继续欺负。 余袅袅：“听到没，她喊我姐呢，现在有我说话的份儿了吧？” 杨纤容挤出个嘲弄的笑容。 “原来你就是余家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野种啊？” 余康泰把余袅袅接回来的时候，对外宣称她是自己的嫡长女，但仍有很多人对此持怀疑态度，有些人怀疑余袅袅是余康泰在外面跟人厮混生下来的私生女。 杨纤容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她看来，余袅袅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而已，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余袅袅反问：“野种在说谁呢？” 杨纤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当然是在说你！” 等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 她登时就气红了脸。 余袅袅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 杨纤容气急败坏，抬手就要去打她。 余袅袅原本是打算还手的。 但还没等她动手，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 “官府来人了！”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立刻顺势一倒，以一种极其夸张的方式摔倒在地。 她一手捂住自己的侧脸，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琅郡王的未婚妻！” 门口的围观群众被强行分开，一队鹰卫大步走了进来。 最后进来的，赫然是琅郡王萧倦！ 雅间内的人都被吓到了。 就连余袅袅也呆住了。 她是让当归去报官，没让当归把鹰卫给招来啊！ 这就相当于是两拨小学鸡在互啄，却把国安局的人给招了过来。 这这这这、这牌面也太大了！ 萧倦的凌厉目光扫过去，在场众人全都噤若寒蝉。 “本王听说，这里有人在打架闹事？” 杨纤容被吓得双腿发软，小脸煞白。 她哆哆嗦嗦地辩解道。 “是、是她们先动的手。” 萧倦的目光随之扫向余袅袅，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顿了下，问道。 “你被打了？” 第70章：她又开始撒娇了 杨纤容生怕余袅袅恶人先告状，急忙抢答。 “我都没打到她，她就自己摔倒了，她分明就是想碰瓷！郡王殿下不要被她给骗了！” 萧倦的黑眸中透出寒意：“本王问你了吗？” 杨纤容浑身一抖，恐惧袭上心头。 她狼狈地闭上嘴，不敢再吭声。 余袅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告状的大好机会。 她委屈巴巴地说道。 “我虽然没有被打到，但我被吓到了。 刚才杨姑娘那一巴掌可吓人了，像是要把我的脑袋都打下来似的。 要不是我躲得快，我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毁容了。 皇上已经下旨，让我下个月跟郡王完婚。 杨姑娘在这个时候毁我的容，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杨纤容怒瞪着她，眼睛里几乎能喷火。 余袅袅像是受到了巨大惊吓似的，立刻往萧倦身边挪了挪，扯住他的衣摆，怯生生地道。 “郡王殿下您看，她当着您的面都敢这么凶我，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呢，您可得为人家做主呀。” 杨纤容被她那副白莲花的模样气得半死。 偏偏琅郡王还没发话，杨纤容不敢开口，只能丝丝地瞪着余袅袅。 倘若目光能够化为实质，想必余袅袅此时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萧倦垂眸看着拽住自己衣摆的女子，心想她今儿倒是乖巧了，没有再一口一个宝的喊他。 他沉声道：“你先站起来。” 余袅袅扬起脑袋，眨巴着她的卡姿兰大眼睛，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可是人家被吓得腿脚发软，需要郡王殿下拉一下手手呢。” 萧倦：“……” 真苦恼，她又开始撒娇了。 周围那么多人都在看着，尤其是门外那群吃瓜群众，都一眨不眨地看着琅郡王和余袅袅，想看看这对绯闻男女到底是真的有一腿？还是谣言夸大其实？ 余袅袅见他不动，心思电转，想起他上次让自己称他为宝的事。 嗯，看来是甜度不够，还得在加码。 喊他几声宝，他就应该能伸手了。 于是余袅袅微微张开樱唇，一个“宝”字已经到了嘴边。 看她那口型，萧倦就知道她肯定是要喊什么。 他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先伸了出去，一把握住余袅袅的爪子，略微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余袅袅顿时就笑成了一朵灿烂的太阳花，到嘴边的话也变了。 “谢谢郡王殿下！” 萧倦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及时阻止了她，没有让她在外人面前胡乱撒娇。 门外的吃瓜群众们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两人要是没有一腿，他们就集体倒立拉稀！ 余娉娉还被人按着不能动弹。 她小声喊姐，提醒对方别忘了还有个她呢。 余袅袅这才想起来，自家老妹儿还在地上躺着呢。 她立刻将季文静和万佳彤推开，弯下腰准备去扶余娉娉。 余娉娉感动不已。 关键时刻，还是亲姐最给力啊！ 此时在她的眼里，自家姐姐仿佛浑身上下都笼罩着圣洁的光辉。 然而下一刻，她就大腿肉被亲姐狠狠拧了一把。 剧痛蒙地袭来！ 余娉娉被刺激得一个哆嗦，随即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 好疼！！ 第71章：反咬一口 眼泪夺眶而出，哗啦啦地往下掉。 余娉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想张嘴骂人，却被自家亲姐一把捂住嘴。 余袅袅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了？难道是身上有什么地方疼吗？” 余娉娉含着两泡眼泪瞪着她。 她居然还有脸问？ 明明她就是始作俑者！ 余袅袅：“肯定是刚才打架的时候，你被她们给伤到了，她们下手也太狠了，居然把你打成了这样？就算她们的父亲都是朝廷重臣，她们也不能这么无法无天吧！” 她说得理直气壮，义愤填膺。 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正道的光辉。 如果刚才被她掐哭了的人不是余娉娉的话，恐怕就连余娉娉都会信了她的鬼话。 万佳彤下意识地否认道。 “不是我，我没有打她。” 余袅袅立刻逼问：“你敢发誓吗？要是你刚才打了我妹妹，你全家都不得好死！你敢吗？” 万佳彤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四人混战，场面乱得很，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打到的人是谁，自然也就不敢用全家人的性命发毒誓。 季文静试图为自己分辨。 “我刚才是打了她两下，但打得又不重，不可能真的伤到她，反倒是她一进门就动手打人……” 余袅袅打断她的话，语气极其愤怒。 “你们三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妹妹一个人，你居然还好意思反咬一口？” 随后余袅袅又看向门外的吃瓜群众。 “你们看看，我妹妹哭得多惨啊，要不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她一个官家千金至于在外人面前哭成这幅样子吗？！” 余娉娉泪眼汪汪。 此时此刻她已经明白了她姐的用意。 她一边在心里骂她姐太鸡贼了，一边卖力地配合演出，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无助啊。 见到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哭得这么惨，门外的吃瓜群众们都不由自主地心生同情。 “都哭成这样了，肯定是受了伤，赶紧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吧。” “小姑娘真可怜啊，被人打成了这幅样子。” “没想到那三个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下手竟然这么狠。” “听说她们亲爹都是当官的，啧啧啧，官宦家的教养也就这样啊？” …… 一句又一句的议论传入耳朵里。 杨纤容、季文静、和万佳彤三人都是面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辩解却又无从开口，快憋屈死了。 见余袅袅表演得差不多了，萧倦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把杨姑娘、季姑娘、万姑娘送回家去。” 杨纤容、季文静、万佳彤以为此事就这么告一段落，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琅郡王又道。 “明日本王会将此事上奏给皇上，杨、季、万三位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日后还如何帮助皇上治理天下百姓？” 每个字都带着凛冽寒气，传入杨纤容、季文静、万佳彤的耳朵里，瞬间就让她们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过去。 事情真要传到皇帝面前的话，不仅她们的名声坏了，就连她们的父亲也要在皇帝面前落下个无能的印象。 第72章：爱心饼干 无论杨纤容、季文静、万佳彤如何哭求，都未能改变琅郡王的决定。 她们三人被鹰卫强行送回家去了。 经过今天这事儿，想必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在贵女社交圈子里看到她们。 茶肆掌柜匆匆赶来，发现事情已经被解决了。 但他仍旧提着一口气，战战兢兢地朝着琅郡王作揖见礼。 “不知郡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萧倦看也不看掌柜一眼，他对余袅袅说道。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本王派人送你过去。” 余袅袅这次出门，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来茶肆见沈君知，另一个就是给琅郡王送吃的。 第一个任务已经达成，现在轮到第二个了。 “不急，我有东西要送给您。” 她将当归叫过来，从对方手里接过食盒，然后递到萧倦的面前。 “这是我自己做的小饼干，里面加了一些食用碱，有中和胃酸的效果。 您平日里若是肚子饿了，或者胃痛的话，可以随手抓点小饼干吃一吃。” 说完，她便打开食盒，露出里面装着的小饼干。 每块小饼干都是爱心的形状。 萧倦垂眸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本王有胃疾？” 余袅袅乖巧答道：“是绣言嬷嬷跟我说的。” 萧倦心下了然，难怪上次她会给他送砂仁羊肉汤，那汤也有调养肠胃的效果。 余袅袅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您要不要尝一块？” 众所周知，琅郡王从不在外面进食。 周围的鹰卫们都忍不住看向那盒小饼干，心里都有些惋惜。 那饼干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可惜琅郡王不吃。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到琅郡王伸出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一块小饼干，放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 爱心形状的小饼干随之微微往上弹了弹，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萧倦无视周围众人诧异的目光，斯条慢理地咽下饼干，客观地评价道。 “味道还行。” 口感很是香脆，还有些甜，好在不腻。 余袅袅抿唇笑了，脸上尽是羞赧之色。 “这些饼干代表了我对郡王殿下的爱意，您每吃掉一块饼干，就等于是吃掉了人家的一颗爱心哦。” 萧倦：“……” 她别的什么都好，就是特别爱撒娇。 没看到周围那群鹰卫的耳朵都快竖到天上去了吗？ 回头肯定正法司内肯定又要冒出许多谣言，标题大概就是—— 震惊！未来郡王妃竟然当众对琅郡王表白示爱，琅郡王的反应却是…… 萧倦吃掉剩下的半块饼干，心里已经非常淡定了。 不就是爱撒娇吗？习惯了就好。 余袅袅将食盒交给萧倦。 这次出行的两个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啦！ “我要送余娉娉回家，咱们改日再见。” 余袅袅冲着男人挥了挥爪子，然后扶起余娉娉，再叫上当归，三人一起往外走。 萧倦叫人安排马车，将三人送了回去。 茶肆二楼的某个雅间。 沈君知站在窗边，凝眸望着远去的鹰卫们，神色很是冷淡。 茶肆掌柜站在他的身后，恭敬地道。 “这次鹰卫来得突然，幸而他们并未大肆搜查茶肆，我们藏在这里的人应该没被发现。” 沈君知淡声道：“把人都撤走，以后这里就只是一家普通的茶肆。” “喏。” 第73章：她就是个魔鬼！！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 车内，余娉娉揉着大腿，疼得呲牙咧嘴。 “你刚才下手也太狠了。” 余袅袅靠在当归身上，懒洋洋地道：“我要是不狠一点的话，你怎么能哭得出来？” 余娉娉怒而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掐自己？你要是哭出来了，效果肯定比我更好。” 余袅袅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那还有说吗？自然是因为我怕疼啊。” 余娉娉更气了：“难道我就不怕疼吗？！” 余袅袅：“你又没说过你怕疼。” 余娉娉：“……”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世上有不怕疼的人吗？有吗？！！ 亏她之前还被余袅袅给感动到了，甚至还觉得对方真是个好姐姐。 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 余袅袅根本不可能是个好姐姐。 她就是个魔鬼！！ 马车在余府门口停下。 余袅袅率先跳下车，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算算时间不早了，她得琢磨午饭吃点啥？ 管家从府中迎出来，他正要向大小姐见礼，就见到二小姐被当归扶下了车。 再定睛看去，只见二小姐的发髻已经散乱，衣裳也皱巴巴的，袖子处还被撕破了，走路时也是一瘸一拐的，看样子很显然是刚跟人打了一架。 更重要的是，二小姐正用死死瞪着大小姐，那目光里充满了愤怒。 管家心里咯噔一跳，脱口而出。 “大小姐把二小姐给打了！” 今早他还在担心，大小姐和二小姐碰到一起会不会打起来。 他安慰自己应该不会的，两人再怎么不和也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打架，她们多少都得给自己和余家留点面子。 岂料，他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会发生什么。 瞧瞧二小姐那副狼狈的模样，肯定是被大小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惨，真惨啊！ 余袅袅一听这话立刻就跳了起来，大声反驳道。 “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没有打她，她那是被别人给打的。” 管家半信半疑：“二小姐，是这样的吗？” 余娉娉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 她用帕子挡住脸，气哼哼地道。 “确实跟余袅袅没关系，她没有打我。” 说完她便一瘸一拐地往府中走去。 管家赶忙跟上，同时吩咐仆从去通知夫人。 姜氏原本还在为娘家的事情而难受，忽然听闻自己的闺女被人给打了，登时就把娘家那些事抛到脑后，急匆匆地跑去了余娉娉的闺房。 她进门的时候，余娉娉正好在换衣服。 雪白的肌肤上有多处淤青。 乍一看去真是触目惊心。 姜氏既心疼又着急：“是谁打的你？是不是余袅袅那个臭丫头？” 余娉娉赶紧穿上衣裳：“不是她。” 姜氏：“你别害怕，要是余袅袅欺负了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余娉娉不想将自己和杨纤容三人之间的事情说出来。 ——连相交多年的姐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显得她太蠢，她丢不起这个脸。 可不管她怎么否认，姜氏都不信，总觉得是余袅袅欺负了她。 余娉娉说不清楚，索性耍起无赖。 “哎呀娘，我说了不是就不是！就余袅袅那小身板，她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第74章：受惊 大概是因为白日里受了惊的缘故，余娉娉到了夜里就开始发烧，嘴里还不停地说胡话。 这可把姜氏和余康泰吓坏了。 他们急忙派人去请大夫。 动静太大，连余晟也被惊醒了。 得知是妹妹病了，他赶紧换上衣服，去了妹妹居住的小院。 大半夜的，整个徐府都灯火通明。 余康泰站在床边，看着小女儿烧得通红的脸颊，忧心不已。 等到大夫诊完脉，余康泰急忙追问。 “怎么样？” 大夫如实道：“令千金受了惊吓，情绪起伏过大，再加上染了点风寒，这才会引起高热，我先给她开一副药，看看能否好转。” 余康泰白日里不在家，并不知道余娉娉与人打架的事情。 他立刻看向姜氏，问道：“好端端的，娉娉怎么会受到惊吓？” 姜氏抿了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虽然余娉娉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被余袅袅欺负，但姜氏仍旧觉得余娉娉受伤的事情跟余袅袅有关。 不然为何两人一同去了茶肆，回来时却只有余娉娉受伤，而余袅袅却安然无恙？ 余康泰催促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姜氏咬了咬牙，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余娉娉今日跟朋友约在茶肆见面，回来的时候满身是伤，我问她是谁打的，她死活不肯说，但我听说袅袅今日也去了那家茶肆，她和娉娉是一起回来的。” 余康泰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子就窜到头顶，怒骂道。 “她真是反了天啦？居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敢打！” 一直没做声的余晟忍不住开口说道。 “也许她们只是碰巧在茶肆撞见，然后一起回来的，姐姐她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人……” 姜氏打断她的话：“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城中那么多家茶肆，为何她们偏偏选择了同一家？退一步说，即便真的是碰巧遇见，为何娉娉受伤了，袅袅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她看到自家妹妹被人欺负，难道都不出手帮一下吗？” 余晟无言以对。 余康泰觉得姜氏的话很有道理。 无论如何，余娉娉挨欺负的事情都跟余袅袅脱不了干系！ 之前余袅袅任性妄为，余康泰都忍了。 可现在不行。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手打自己的亲妹妹。 这已经触及到了余康泰的底线。 余康泰让姜氏留下来照顾余娉娉，他则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杀去了青玉居。 这会儿余袅袅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叫醒，她的脑子有些懵。 她揉着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 “出啥事了？” 当归一边将衣服往她身上套，一边焦急地说道：“是老爷来了，说是立刻要见您。” 余袅袅皱着眉，很不高兴地抱怨。 “有事不能等明天再说吗？非得扰人清梦，缺不缺德？” 当归好声好气地哄道：“老爷已经在屋外等着了，您快起来吧，等下咱们再接着睡。” 余袅袅穿好衣服，长发用发带随便一绑，就这么慢吞吞地走出了门。 小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为首的赫然是余康泰。 他双手负在身后，眉头紧皱，眸中蕴含着熊熊怒火。 “逆女！还不快跪下！” 第75章：来人，请家法！ 余袅袅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她爹又在发哪门子疯？ 她站在原地没动，问道：“为什么要我跪下？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余康泰冷笑：“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余袅袅不理解：“我到底做什么了？” 余康泰：“娉娉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狠得下心啊？谢氏到底是怎么把你养大的？竟将你教成了这副无法无天、没有人性的臭德行！” 余袅袅不由自主地收拢手指，握紧拳头。 “你说我可以，但不准说我娘。” 谢氏待她极好，从不让她受委屈，一直把她当成心肝宝贝般呵护，就连最后面对死亡威胁时，谢氏都毫不犹豫地把生存的希望留给了她。 在她心里，谢氏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 她容不得任何人说谢氏的不好。 余康泰：“我有说错吗？谢氏要是把你教好了，你至于变成今天这副鬼样子吗？！” 余袅袅：“我这样怎么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 娘亲曾说过，不求她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她能快乐自在地过完一生。 所以她要尽全力让自己活得快乐自在。 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余康泰被她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气笑了。 “你还真是死不悔改啊？我原本想着只要你乖乖给娉娉道个歉，这事儿也就算了，如今看来是我想得太乐观了，来人，请家法！” 管家捧着藤条走上前来。 他战战兢兢地提醒道：“老爷，您冷静点儿，大小姐下个月就得跟琅郡王完婚，您要是把她打出个好歹来，回头不好向琅郡王交差。” 余康泰一把夺过藤条，咬牙切齿地道。 “就她这副德行，真要嫁去了郡王府，将来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 趁着她还没出嫁，我定要好好管教她，让她改掉那一身的臭毛病！” 说完他将藤条指向余袅袅，下令道。 “把她给我绑起来。” 两个粗使嬷嬷朝着余袅袅走过去，她们手里还拿着绳索，口中道歉。 “大小姐，对不住了。” 余袅袅见势不妙，拉起当归就往外跑。 她们跑得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跑到小院门口。 余康泰高声呵斥：“站住！” 余袅袅非但不站住，反而跑得更快了。 见状，余康泰急火攻心，口不择言地威胁道。 “你要是再跑一步，以后就别再进余府的大门，我余康泰就当做没生过你这么个女儿！” 余袅袅的脚步一顿。 但很快，她又继续拔足狂奔。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跑远，余康泰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孝女？真是家门不幸啊！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就派人去把大小姐追回来吧？” 余康泰心里堵着气，哪肯答应？ 他恶狠狠地道：“不用管她！我倒要看看，没了余家的庇护，她能跑出去多远！等她在外头吃了苦头，自然就知道乖乖回来低头认错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她！” 说完他便按住心口，急促地穿了两口气，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管家生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赶忙扶住他的胳膊。 “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先回去歇会儿吧。” 第76章：船到桥头自然直 余袅袅带着当归一路狂奔，冲出了余府。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城中百姓早就睡了，街上空荡荡的，路边的房屋也都黑漆漆的。 夜风吹过，透着一股子萧索意味。 当归缩了缩肩膀，小声问道。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她们走得太过匆忙，连荷包都没拿，首饰也没带，真正的身无分文，想要找个客栈住一宿都不行。 余袅袅昂首挺胸，气势十足。 “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只管往前走，肯定能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当归见她如此有信心，还以为她真有什么办法，心里的忧虑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顺着街道往前走。 结果没走出去多远，她们就遇上了负责巡夜的官兵。 双方打了个照面。 余袅袅扯出个笑容：“好巧啊，又见面了。” ——上次就是这几个官兵把她们抓进了京兆府的大牢。 那几个官兵看到她们先是一愣，旋即麻利地掏出镣铐：“抱歉，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余袅袅老老实实地伸出双手，戴上镣铐。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一盏茶的时间后。 余袅袅和当归出现在了京兆府的牢房里。 当归委屈地问道：“小姐，你不是说我们肯定能找到落脚的地方吗？” 余袅袅往后一靠，模样居然很闲适。 “这里就是我们落脚的地方啊。” 当归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余袅袅美滋滋地道：“你看啊，这里四面都有墙，头顶还有瓦，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多好的居住环境啊！ 最重要的是，这里还包一日三餐，不花一文钱。 简直是每个宅居人士的梦想家园啊！” 当归：“……” 她居然觉得小姐说得有几分道理。 不行！ 不能被小姐的歪理给忽悠了。 当归使劲甩了下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就算您把这里夸得再好，也改变不了我们正在坐牢的事实。” 余袅袅很无所谓地道：“坐牢而已，反正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来得多了，说不定咱们还能在这儿混个贵宾间。” 当归很抓狂。 神特么一回生二回熟啊？ 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啊？！ 见当归都快崩溃了，余袅袅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煞有介事地道。 “时候不早了，你快过来睡吧。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被子。 晚上有点凉，咱们得挨近点儿，好方便取暖。” 当归惊叹：“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余袅袅理所当然地道：“为什么睡不着？这世上有什么难题是睡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个回笼觉！” 当归无话可说，选择闭麦。 她在余袅袅身边坐下。 余袅袅顺势把脑袋一歪，靠在当归的身上，很快就睡着了。 当归以为自己睡不着。 但听着余袅袅的均匀呼吸，当归的思绪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迟缓，眼皮子一点点耷拉下去。 不一会儿她也睡着了。 就在两人睡得正香的时候，牢门忽然被人打开，狱卒从外面走进来。 “余小姐，醒醒！” 第77章：可怜又无助 第二次被人扰了清梦，余袅袅表示非常极其不高兴。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狱卒。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狱卒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已经是三更天了。” 余袅袅怒捶地板：“对啊，都夜半三更了，你为什么不睡觉？就算你不睡觉，你也不能打扰我睡觉啊！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困吗？你知道睡觉对我的发际线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狱卒被她那凶狠的架势吓得往后缩了缩。 他硬着头皮说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扰您睡觉的，是琅郡王来了，人就在外面等您呢。” 余袅袅愣了下。 “琅郡王怎么来了？” 狱卒讨好地道：“大概是听说了您的事，特意来救您出去的吧。” 末了他还不忘拍两句马屁。 “琅郡王对您真是用心了，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京兆府的牢房外面，萧倦正负手而立，身姿笔挺，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刃，身后的披风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皎洁月色落在他身上，为他平添几分神秘气质。 正法司的眼线遍布各地。 几乎是在余袅袅被抓入京兆府的同一时间，这个消息就被传到了萧倦的耳朵里。 萧倦原本已经睡下，听闻此事不得不爬起来，亲自来京兆府接人。 他看着从牢房里走出来的两个人，目光迅速在余袅袅身上扫过，干干净净的，没看到什么伤痕，看样子应该没吃苦。 余袅袅一路小跑到琅郡王的面前，脸上满是欣喜之情。 “郡王殿下，您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萧倦神色淡淡：“本王只是恰好来京兆府办事，听闻你被关在这里，顺道来接你出去。”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都这么晚了，京兆府的人还在当差呢？” 萧倦随口应了声：“嗯。” 不等余袅袅追问，他便迅速转移话题。 “你怎么又半夜溜出家门？” 余袅袅哼唧道：“我被赶出家门了。” 萧倦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爹忽然就跟疯了似的，非逼着我下跪认错。 我不肯跪，他就要用藤条抽我。 吓得我从家里逃了出来。 我爹还说，以后都不认我这个闺女了。 我无处可去，就只能在街上瞎溜达。” 余袅袅说着说着就低下了脑袋，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像极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仔，可怜又无助。 萧倦的眉头越皱越紧，神色很是不悦。 显然是对余康泰的做法很不满意。 但余康泰毕竟是余袅袅的父亲，萧倦不好当着她的面说她父亲的不是。 他见余袅袅身上衣服单薄，随手扯掉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一抖。 宽大的披风随之展开，犹如温暖的羽翼，温柔地包裹住余袅袅。 披风上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很是陌生。 余袅袅的身子僵了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她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可怜巴巴地问道。 “我们现在没别的地方可以去，能否去郡王府借住一晚？” 萧倦垂眸看着她：“你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去男人家中过夜，传出去会让人怎么说你吗？” 余袅袅却是一笑，杏眸中微微弯起，似有星光在其中闪烁。。 “没关系啊，反正我都已经跟您定亲了，只要您不嫌弃我，其他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78章：负荆请罪 绣言嬷嬷年岁大了，睡眠极浅，几乎是外面一有动静，她就醒了。 等她穿好衣服急匆匆跑出来时，琅郡王已经走了。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琅郡王三更半夜亲自出面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她再也没了困意，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 等了许久，才见到琅郡王回来。 绣言嬷嬷赶紧迎上去，一眼就看到跟在琅郡王身边的少女，不由得一愣。 “余小姐？” 余袅袅身上裹着黑色披风，因为披风太长，末端在地上拖曳。 她不好意思地道。 “我暂时没地方去，只能来贵府叨扰一晚。” 绣言嬷嬷不明白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大半夜不在家里待着，居然跑来了郡王府？ 但见对方的神态，就知道她肯定是有难言之隐。 绣言嬷嬷体贴地没有追问，温声道：“您别客气，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来。” 萧倦淡声道：“给她安排一间客房。” “喏。” 绣言嬷嬷领着余袅袅和当归走远了。 萧倦看着余袅袅远去的背影，她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徘徊——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只在乎你。” 她说那话时，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仿佛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眼神，也是他未曾接触过的感情。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萧倦这才收回视线。 他看了眼天色。 距离早朝的时间已经不远。 他索性不睡了，直接换上官服，披着朦胧夜色离开郡王府，翻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的时候，今日的早朝正式开始了。 文武百官分立两边，年迈的皇帝高坐在上首。 萧倦上前一步，走出人群，双手将奏折呈上。 “微臣有本请奏。” 朝堂上的众人一瞬间全都屏住呼吸，所有眼睛齐刷刷盯着萧倦手中的奏折。 他们暗暗揣度，不知这次又有谁要倒霉了？ 其中有三人面露惧色。 他们正是杨纤容、季文静、以及万佳彤的父亲。 昨日三女被鹰卫分别送回各自的家中，动静闹得很大，她们的家里人想不知道都不行。 内侍太监双手接过奏折，然后转呈给皇帝。 皇帝翻开奏折看了看。 “季侍郎、杨谏议、万尚书。” 被点名的三人俱是一抖，神情越发惶恐。 他们战战兢兢地走出队列，朝着皇帝弯腰作揖。 皇帝不疾不徐地问道：“昨日你们三人的女儿在君悦茶肆内聚众闹事，并将余侍郎的小女儿打伤，此事属实？” 三人慌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认错。 “是臣等教女无方，请陛下责罚。” 若换成是平时，像这种小事，皇帝随便斥责几句意思一下也就算了。 但如今不一样。 皇帝最近很关注反诗案，打算彻查到底，朝中不断有人被卷入此案之中，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朝中很多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站出来劝阻皇帝不要再查下去。 就连内阁也觉得皇帝应该适可而止，整日地唠唠叨叨，如同一群怎么敢都赶不走的苍蝇，弄得皇帝很是烦躁。 恰好季侍郎、杨谏议、以及万尚书都曾劝阻过皇帝。 皇帝立刻就把这三人当成了出气筒，大手一挥，将他们罚俸半年，并勒令他们前往余家，向被害人余娉娉负荆请罪。 第79章：是他错怪了余袅袅 罚俸也就算了。 还要想余家小丫头负荆请罪，这让季侍郎、杨谏议、以及万尚书三人的老脸往哪儿搁？ 皇帝这招简直就是将他们的脸面往地上踩。 这对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文官们而言，比直接打他们一顿还要狠！ 然而皇帝金口玉言，一旦说出概无收回的可能。 季侍郎、杨谏议、以及万尚书只能跪地谢恩。 因为昨晚怒急攻心的缘故，余康泰感觉心口有些疼，大夫建议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于是他今日请了天假，未曾参加早朝，自然也就不知道早朝时发生的事情。 等到季侍郎、杨谏议、以及万尚书三人背着荆条来到余府请罪时，余康泰方才被告知事情的全部经过。 余康泰难以置信：“真是你们的女儿将娉娉打伤的？” 季侍郎、杨谏议、以及万尚书三人都很难堪。 他们不想说话，但又不得不开口回答。 “千真万确。” 此事已经闹到皇帝面前，当时又有那么多人看着，根本容不得他们三人抵赖。 余康泰眉头紧皱。 如果余娉娉真是被别人打伤的，为何余袅袅会安然无恙？她作为姐姐，看到妹妹被欺负难道不该出手帮忙吗？ 这么一想，余袅袅还是有错的。 他并没有完全冤枉人。 余康泰如此这般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装模作样地跟季侍郎、杨谏议、以及万尚书三人客套了几句，便准备把人打发走。 可三人却坚持要见到余娉娉。 “皇上说了，我等必须要当面向余二小姐道歉，这是圣旨。” 余康泰无法，只能让人去把余娉娉请过来。 余娉娉已经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 她并不知道余袅袅离家出走的事情，被父亲叫过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很茫然。 “父亲叫我前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余康泰将季侍郎、杨谏议、以及万尚书三人的身份介绍了一遍，然后道。 “他们的女儿打伤了你，特意来向你道歉。” 三人像模像样地朝着余娉娉弯腰作揖，口称道歉。 余娉娉很是意外。 她原以为昨天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今日还有后续。 想起昨日她差点被毁容的事，她心里气得很。 她无视父亲的眼神暗示，板着一张小脸说道。 “三位大人大概是不知道吧，昨日你们的女儿下手有多狠，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要不是我姐及时出手救了我，我这会儿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生死不知了。 你们觉得仅凭一句简简单单的抱歉，就能把这件事揭过去吗？” 听她说完，那三人还没说什么，余康泰就先一步脱口而出。 “真的是余袅袅救了你？” 余娉娉觉得父亲的反应很奇怪，他看起来好像非常震惊似的。 她如实应道：“对啊，昨天多亏了我姐，是她保护了我。” 余康泰的大脑嗡嗡作响，好半晌都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原本他一心一意认定余袅袅有错，谁料真相竟与他想的相反。 是他错怪了余袅袅。 是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了她。 强烈的羞愧和懊悔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第80章：深藏功与名 用过早膳后，余袅袅走到院子里，对着阳光明媚的天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吃饱睡足的感觉太爽了！ 她的余光瞥见了绣言嬷嬷。 看绣言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余袅袅主动问道。 “有什么事吗？” 绣言嬷嬷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帮忙，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 余袅袅示意她说来听听。 绣言嬷嬷便道：“今儿天还没亮，郡王就出门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连早膳都没吃。您是知道的，郡王有胃疾，必须得按时吃药，一日三餐也要尽量按时吃，所以我想请您帮忙去给郡王送药和早膳。”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好啊！” 人家琅郡王好心收留她，她怎么也得回报一二。 绣言嬷嬷喜出望外：“那太感谢您了！” 她将早就准备好了的食盒拿出来。 “药和早膳都在这里面，我猜郡王这会儿应该在正法司，您可以直接去正法司寻他。” 余袅袅接过食盒：“那我这就出发了。” 当归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余袅袅给拒绝了。 “我去去就回，你留在郡王府内便行，无需跟着我一起来回跑。” 当归眼巴巴地看着她：“那您早去早回呀。” 绣言嬷嬷将余袅袅送出郡王府。 待马车走远了，绣言嬷嬷方才转身回到府中。 她整理了一下衣袖。 颇为有一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气质。 郡王殿下，老奴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 马车沿着街道匀速前行。 余袅袅拉起竹帘，透过车窗往外张望。 这一片区域居住的都是皇亲国戚，故而街道都格外宽敞干净些，道路两边的宅邸也都修建得一个比一个气派，看那架势真是恨不得将“我很高贵、尔等不配”八个大字写在大门上。 等到马车进入闹市区，周围的商铺逐渐增多，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且大多都衣着光鲜。 放眼望去，还真是一副国泰民安、盛世繁华的景象呢！ 余袅袅正在心里感叹呢，就听到前方传来喧闹声。 似乎有人在哭喊。 那哭声格外凄厉尖锐，引起了余袅袅的注意力。 她循声望去，看到前边有家书铺，书铺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吃瓜群众。 哭叫声便是从书铺里面传出来的。 待马车靠近书铺，余袅袅这才看清楚，在人群的最里面，站着四名腰间佩刀的鹰卫。 他们将书铺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不让外人踏入。 百姓们小声议论。 “人家书铺开得好好的，鹰卫为何要将人家的书全部搬走？” “对啊，这些可都是人家掌柜的家底，一下子全部搬空，不等于是要了掌柜的老命嘛。” “看这样子，鹰卫不只是搬书，还要将掌柜一家也全部抓走。” “你们听听，掌柜和他媳妇哭得多惨啊！” “鹰卫专门不干人事，迟早遭报应！” …… 大概是害怕被鹰卫听到，后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了。 余袅袅双手撑在车窗上，伸长脖子往书铺里面张望。 她看到一筐又一筐的书籍被抬出来，装到鹰卫带来的马车上。 最后就连书铺掌柜一家也被拖了出来，被五花大绑塞进车里，全部带走。 第81章：胃病 现场闹哄哄的。 余袅袅注意到，那些百姓们看鹰卫时的神情，充满了畏惧和憎恶。 那么强烈的敌意，着实令人心惊。 若长此以往下去，鹰卫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琅郡王的处境也变得更加艰难。 马车还在往前行驶。 书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余袅袅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坐好。 她单手托腮，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似乎在所以有人的眼里，琅郡王和他手底下的鹰卫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起初她也是如此认为的，可在经过跟琅郡王短暂的相处过后，她觉得琅郡王似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坏。 远的不说，就说说昨晚。 琅郡王半夜亲自去接她出狱，还细心地给她披上披风，并给了她一个落脚之处。 这绝不是一个恶鬼能做出来的事情。 余袅袅无意识地嘟哝出声。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正法司内。 萧倦正在翻阅案宗。 他看得很认真，甚至连从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不知不觉中手边的茶水已经冷透了。 大概是因为没用早膳的缘故，再加上昨晚没休息好，萧倦忽然感觉胃部隐隐作痛。 这感觉很熟悉。 应该是老毛病又发作了。 萧倦微微皱眉，不得不暂时放下卷宗，端起茶盏。 一口冷茶灌下去，胃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严重了。 今早他出门时走得匆忙，没有把常吃的胃药带出来。 这下有点麻烦了。 他不想让人请大夫过来，那样引起的动静太大，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思虑片刻，萧倦想起余袅袅送个自己的小饼干。 他拉开书案下的抽屉。 抽屉里静静躺着个漆木食盒。 昨天他回到正法司后，就随手将余袅袅送的食盒扔进抽屉里，之后再也没有碰过。 想起余袅袅说的话，萧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开食盒，随意捏起一块小饼干，放进嘴里。 饼干入口香香脆脆，甜而不腻。 接连吃了四五块小饼干。 萧倦感觉胃痛似乎是减轻了些许，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 他颇觉诧异，没想到余袅袅说的是真话，这小饼干真能缓解胃疾。 以前他未曾见过这种饼干，想必不是什么寻常之物，既如此，制作它的过程应该也不简单。 看来余袅袅是真的费了不少心思。 萧倦仔细地将食盒盖好，打算将剩下的饼干留着慢慢吃。 …… 马车在正法司门口停下。 门口站岗的鹰卫看到是未来郡王妃，瞬间就从冷酷黑背犬切换成了热情哈士奇。 “余小姐今儿又来找郡王殿下呀？” 余袅袅笑吟吟点颔首：“嗯，劳烦你们帮忙通传一声。” “好嘞，您请稍等。” 一名鹰卫飞快地跑进了正法司。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冲余袅袅做了个请的姿势。 “郡王殿下请您进去。” 余袅袅进了正法司，很快便在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见到了琅郡王。 萧倦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案宗，问道。 “你怎么来了？”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冷冽，脸上也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高冷表情。 余袅袅将食盒往书案上一放，脆生生地道。 “我来给您送吃的呀。” 萧倦淡声道：“本王不饿。” 第82章：蜂蜜红茶 余袅袅诧异地道。 “您都没吃早饭，怎么可能不饿？” 不等萧倦回答，她就紧接着劝道。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的身子那么金贵，可不能饿坏了，不然人家是会心疼的。” 萧倦默然。 这女人的情话怎么张嘴就来？ 她都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余袅袅打开食盒，先拿出个白瓷小罐。 她将小罐放到男人的面前。 “这是您的胃药，您出门时忘了带，绣言嬷嬷让我带来给您。” 萧倦打开小罐，从中倒出两粒药丸，扔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吞下。 余袅袅随后又端出一个瓷盅，还有两盘清淡爽口的小菜。 她打开瓷盅，露出里面装着的鸡汤粥。 这粥熬得时间应该挺长，都已经被被熬出米油了，用汤匙搅拌了下，非常黏稠。 余袅袅催促道：“这些是您的早膳，快请趁热吃了吧。” 萧倦一看那些吃食，就知道是郡王府中的厨子们做的。 他没甚胃口地收回视线，重新拿起案宗。 “本王暂时不想吃，先放一边吧。” 见他是真的不想吃，余袅袅眼珠子一转，忽地问道。 “我昨儿送给您的小饼干还在吗？” 萧倦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抽屉，不答反问：“问这个做什么？” 余袅袅：“您如果实在不想吃早膳，就请吃些小饼干吧，无论怎样，都请您吃些东西，不要饿坏了自己的身体。” 萧倦已经习惯了仇恨、怨怼、愤怒等等负面情绪，忽然有个人这么不加掩饰地关心他，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看手里的案宗。 余袅袅见他不领情，心里挺不高兴的。 “不肯吃算了。” 说完她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萧倦的视线从案宗上挪开，看向她离开的背影，薄唇抿得紧紧的。 他让她失望了吧？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 她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理智上他知道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可心里却不怎的，竟有那么点不舒服。 手中的案宗再也看不下去。 萧倦不得不放下卷宗，端起茶盏，将剩下的半盏冷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入喉，却并未将他纷乱的心思压下去。 他的视线仍旧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瞟。 他想去看看余袅袅怎么样了？ 犹豫许久。 萧倦最终还是选择站起身。 可就在下一刻，他便看到余袅袅又回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个茶壶。 萧倦立刻又坐了回去，并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刚才去哪儿了？” 余袅袅晃了晃手里的茶壶：“我去给您煮茶了呀。” 她拿起萧倦面前的茶盏，将里面已经冷透了的茶水全部倒掉，注入热乎乎的蜂蜜红茶。 “您的胃不好，别喝冷茶，这蜂蜜红茶可以养胃，您喝这个比较好。” 萧倦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的茶盏。 白瓷的茶盏里面，淡红色茶液冒着白色雾气。 他端起来尝了一口。 甜甜的，暖暖的。 连带着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余袅袅又将瓷盅往他面前推了推，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吃点儿吧，好不好？” 萧倦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应了声：“嗯。” 第83章：贤内助 萧倦吃了一小碗鸡汤粥就表示饱了。 这个食量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少得可怜，但他患有厌食症，加之肠胃不好，能吃得下东西就已经很不容易。 遂余袅袅没有逼他多吃。 她将餐具收入食盒中，准备离开。 萧倦瞥了她一眼，淡声问道。 “昨晚睡得可好？” 余袅袅笑得眉眼弯弯：“特别好！您家的枕头和被子都很舒服，床也很大，环境比牢房好太多了。” 萧倦：“……” 真不愧是坐过两次牢的女人，夸人的角度都格外刁钻。 他面无表情地道：“可本王听说你在牢房里睡得也挺好。” 余袅袅似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调侃意味，得意洋洋地笑道。 “那是因为我这人不挑剔，好养活，俗称贤内助！” 萧倦不理解：“这跟贤内助有什么关系？” 余袅袅振振有词：“当然有关系啊！将来您要是家道中落没钱过日子了，我也不会嫌弃您啊，反正我这个人好养活，住哪儿都没关系，这难道还不够贤惠吗？” 萧倦无言以对。 她要自夸就好好地自夸，为什么还要顺带踩他一脚？ 难道他看起来就像是那种随时都会家道中落的倒霉鬼吗？ 房门被扣响。 萧倦和余袅袅同时看向门口。 孟西洲走进来，朝着琅郡王抱拳行礼。 “启禀郡王殿下，刘记书铺的书已经全部收缴，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余袅袅立刻就想了起来，自己来时经过一家书铺，看到鹰卫在那儿收缴了大量书籍。 她不免心生好奇，为何要收缴那些书籍？ 萧倦淡声吩咐：“先把所有书都翻查一遍，看看那些书籍里面藏有反诗，天黑之前把名单递上来。” 余袅袅恍然，原来又是跟反诗案有关。 孟西洲有些为难。 “那些书好好几百本，要是一页页地仔细查阅，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 萧倦微微皱眉，似有不悦。 不是他非要为难手底下的人，实在是皇帝那边催得紧。 “那就多派些人，速度要快。” 孟西洲：“如今很多人都在外面办差，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触及到琅郡王的冰冷眼神时戛然而止。 他不敢再多说，老老实实地应道。 “我这就去办。” 待孟西洲离开，萧倦重新拿起案宗，看样子是打算继续之前未完的公务。 余袅袅忽然凑到他面前：“郡王殿下，你们正法司还缺人手不？” 萧倦抬眸看向她。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余袅袅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我想应聘呀。” 萧倦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余袅袅解释道：“我现在身无分文，虽说您给我提供了住处，但我也不能一直赖在您家里白吃白喝，我得自力更生呀，所以我就想寻摸个差事。” 萧倦严肃道：“正法司内不收女子。” 言下之意就是，这儿没有适合余袅袅的差事。 余袅袅很失望。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再去别处找找看吧。” 她正欲起身，却被萧倦叫住。 “你要去哪儿？” 第84章：我愿意！ 余袅袅唉声叹气地道。 “我打算先去城中那些酒肆茶楼看看。 我别的不行，厨艺还算可以，兴许他们愿意收我做个帮厨。 虽然那地方的活儿很累，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去处了。 就算再累也只能咬牙忍了。” 萧倦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余袅袅在闹哄哄的厨房里面，被人支使得团团转，不停地干活儿，累得腰酸背痛站都站不起来，却只能咬紧牙关，把所有眼泪都往肚里吞。 不能想了，越想越揪心。 萧倦忽地出声。 “你等一下。” 余袅袅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倦一本正经地道：“正法司确实不能收女子，但本王身边却个帮手，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帮忙。” 余袅袅先是一愣，旋即飞快地点头。 “我愿意！非常愿意！” 看她那欢快的模样，当真是乐开了花。 萧倦不由得莞尔：“薪资待遇方面，你有什么要求？” 余袅袅掰着小手指，认真地道。 “我的要求不多，只要包吃包住，能报销车马费，每天工作时间控制在四个时辰以内，每个月放八天假，节假日另算，月薪不低于十两就够了。” 萧倦默然无语。 这要求还不多？ 朝廷是有休沐日的，但一般都是每月一旬一休。 换算下来也就是每个月休三天。 但因为正法司事情太多，萧倦自从上任以来就未曾休过假。 他甚至都快忘了还有假期这件事。 余袅袅居然张嘴就要八天假？ 简直是在想屁吃。 萧倦木着脸道：“每月三天假，月薪二十两，包吃包住包车马费。” 余袅袅又掰着小手指算了算。 虽然假期变少了，但是工资翻倍了。 倒也可以接受。 于是她当场拍板：“没问题！” 萧倦把人留下了，但随即就有些犯难。 他不知该给她派什么活儿？ 若是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又恐会让她多想。 思来想去之间，萧倦心里有了个主意。 他让人将刚收缴回来的书籍搬到余袅袅的面前，并对她说道。 “你不是过目不忘吗？你把这些书都看一遍，将里面藏有反诗的书籍挑选出来，列个名单给本王。” 余袅袅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书籍，整个人都麻了。 她是真没想到啊，琅郡王说要用她，就真的是往死里用她，一点儿都不带客气的。 他要是去了现代社会，妥妥的资本家，不把劳动人民榨干誓不罢休的那种。 可怜的余·劳工·袅袅无处申诉，只能默默地撸起衣袖，开始开干。 她说自己过目不忘，并不是吹嘘。 她的目光只要从书页上扫过，大脑就会自动将这一页的内容全部记入脑中，并且迅速将其消化。 萧倦见她把书翻得飞快，不禁问道。 “你这样能记得住？” 余袅袅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能记个七七八八吧。” 萧倦半信半疑。 他拿起她刚看完的一本书，随意翻开，念了两句开头，让她接下一句。 余袅袅几乎都没怎么思索，脱口而出一段文章。 她竟是将那一页的内容全都背了出来，且一字不差。 第85章：奖励 这下就连见多识广的萧倦都有些愣住了。 他见过不少天赋异禀之人，但如余袅袅这般过目不忘的人才，还真是从未见过。 余袅袅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嬉皮笑脸地道。 “您是不是觉得您那二十两银子花得特值？” 萧倦心里确实觉得很值。 人才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稀缺资源。 同时他心里又觉得惋惜，若她是个男儿身，凭她的本事考个状元完全不在话下。 只可惜，她是个女子，终生都无入朝为官、出人头地的可能。 今日鹰卫收缴回来的书籍有很多，其中一小半被送到余袅袅这儿，剩下一大半被分给其他鹰卫们审查。 按理说人多速度应该更快，奈何余袅袅开了挂，看书速度堪比坐火箭，书页被她哗哗地翻动。 不过两个多时辰，她就把面前的一大堆书全部看完了。 也正因为她是亲眼看完这些书的，才能够确定鹰卫并非无的放矢，这些书中的确藏着一些反诗，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宣扬极端思想、容易引人向恶的不健康书籍。 她将这些书全部挑拣出来，写了个清单，放到萧倦的案头。 任务完成，余袅袅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萧倦收下清单，由衷地道：“你做得很好。” 余袅袅一向不知客气为何物。 听到男人的夸赞，她立刻就顺杆往上爬。 “那您是不是该给我奖励？” 她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在求抚摸的可爱小猫。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把。 萧倦忍住伸手的冲动，淡定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余袅袅搓着小手，一副超级期待的样子。 “今晚您能请我去外面吃夜宵吗？” 自从她来到玉京，还从未见过这里的夜市，也未曾吃过这里的夜宵。 对此她已经怨念许久。 萧倦从不吃外面的食物，他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 “不行。” 余袅袅凑过去，抓住男人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软声软气地哀求道。 “人家吃得不多，不会花您很多钱的，您就陪人家去吃一次，好不好嘛？” 萧倦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冷酷地道：“撒娇这招对本王没用。” 同样的招数，休想让他上当两次。 见状，余袅袅只得失望地松开爪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叭。” 萧倦见不得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是为了弥补什么似的，主动说道。 “你若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本王，本王让膳堂的人给你做。” 正法司是有膳堂的，平日里鹰卫们若是工作忙没空回家吃饭，便会留在正法司的膳堂里吃饭。 一听能吃到美食，余袅袅顿时就又支棱起来了。 她开始掰手指报菜名。 “我要吃炸藕合，炸春卷，小炒肉，糖醋里脊，酸辣鱼头，冬瓜虾仁汤。” 萧倦命人将这些菜名报给膳堂，让厨子们照着菜名准备午膳。 岂料厨子们都被这几个菜名给难住了。 别说做出来，他们就连听都没听说过这几个菜。 若非他们知道琅郡王的为人，都要以为是琅郡王在故意刁难他们。 第86章：猴头菇鸡汤 萧倦也是没想到，不过区区几道菜而已，正法司的厨子们竟然做不出来。 他皱着眉，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一批厨子？ 余袅袅却是一笑：“不会做没关系啊，我去教教他们。” 刚好她对正法司的膳堂很是好奇，这下正好可以去看一看。 萧倦知道她爱做饭，遂没有阻拦，由着她去了。 正法司的膳堂比她预想中的要大些。 膳堂分为里外两部分。 外面的堂屋摆满桌椅，是吃饭的地方，里面则是厨房。 厨房里面的配置非常齐全，有锅有灶，食材丰富多样。 余袅袅双手背在身后，在厨房里溜达了一圈。 一个大厨带着四个徒弟老老实实站在旁边候着。 大概是因为伙食很好的缘故，大厨和他的徒弟们都长得白白胖胖。 尤其是大厨，那鼓鼓的肚皮都快把腰带给撑坏了。 他们知道余袅袅是未来的郡王妃，丝毫都不敢轻慢她。 余袅袅从角落里翻出一袋新鲜的猴头菇。 猴头菇可以促进肠胃消化，对患有肠胃疾病的人有很好的的调养作用。 她心里有了主意，当即对胖大厨说道。 “虾仁冬瓜汤不要了，改成猴头菇鸡汤。” 胖大厨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猴头菇鸡汤该怎么做？” 这猴头菇是负责采买的人顺手买回来的，胖大厨曾试着用它炖肉，结果炖出来的肉有种说不出的苦味。 自那之后他就没再动过猴头菇。 原本他是打算将那些猴头菇扔了的，没想到未来郡王妃又把它给翻了出来。 余袅袅：“简单啊，我教你们。” 她用盐水浸泡猴头菇，然后洗干净。 胖大厨见她用力挤压猴头菇，猴头菇被挤出一些黄色的水，忍不住壮起胆子问道。 “请问您这是做什么？” 余袅袅很乐于跟人交流厨艺，遂没有隐瞒。 “这是为了去除猴头菇的苦味。” 胖大厨恍然。 他们之前用猴头菇炖肉，之所以会有苦味，就是因为少了这一步。 得此诀窍，胖大厨如获至宝。 遂接下来他们看得更加认真仔细。 余袅袅将整只鸡放入砂锅，加入枸杞红枣瑶柱，以及撕成小块的猴头菇，加水盖锅，开火熬煮。 …… 萧倦原本以为余袅袅很快就会回来。 她毕竟是未来的郡王妃，膳堂的厨子们总不至于真的让她下厨吧。 她应该只要指点几句就行了。 未曾想到，她这一去就是许久。 眼看都到午时了，还不见她人影，萧倦有些坐不住了。 他决定亲自去厨房去看看。 等萧倦走到厨房附近时，见到厨房门口聚集了不少鹰卫，他们一个个都伸长脖子往厨房里面张望，时不时还深吸一口气。 看那模样似乎还挺陶醉，以至于都没人注意到琅郡王过来了。 直到听到低低的咳嗽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回头看到是琅郡王，都被吓得不轻，慌忙抱拳行礼。 “拜见郡王殿下！” 萧倦淡声问道：“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孟西洲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道。 “我们在看余小姐烧菜。” 萧倦不明白烧菜有什么好看的？ 等他走进厨房，浓郁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令他不由得脚步一顿。 他再定睛看去，却见余袅袅站在灶台旁边，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细白胳膊，手拿锅铲麻利地翻炒，原本白皙细嫩的面容，被热得白里透红，鼻尖渗出一点点细汗，嘴唇也不知道是刚吃了什么，变得红润润的，格外诱人。 萧倦立刻就明白了兔崽子们在看什么。 他转过身，沉着脸看向门外那群鹰卫，薄唇微启，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 “滚！” 第87章：天神下凡 鹰卫们被吓得四散而逃。 转眼间，门外就变得空无一人。 胖大厨和他的徒弟们也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见礼。 “拜见郡王殿下。” 余袅袅抽空看了萧倦一眼。 “郡王殿下怎么过来了？” 没等萧倦回答，她就又迅速收回视线，继续专注地炒菜。 萧倦还从没被人这么忽视过。 他沉着脸走过去：“你不是说教他们做菜吗？怎么亲自下厨了？” 在场其他人都能看得出来，琅郡王此时的心情不太妙。 大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琅郡王发火。 唯独余袅袅没有什么感觉，她一门心思都放在炒菜上面。 “做菜这种事情光靠嘴上说说是没用的，还得看实操，我亲自给他们演示一遍，比说十遍都强。” 萧倦面露不悦，想说她身为未来郡王妃，能屈尊降贵给厨子们讲解几句已经很不错，若他们学不会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太笨。 然而他的薄唇才刚刚张开，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余袅袅喂了块肉。 她充满期待地问道：“这木须肉的味道如何？” 萧倦到嘴边的话被迫咽了回去。 他细细地咀嚼，微微颔首。 “还不错。” 余袅袅顿时就喜笑颜开：“这个菜比较清淡，不会刺激肠胃，又很下饭，而且营养丰富，以后可以让厨子多做给您吃。” 萧倦没有说话，面上的不悦之色已经消失殆尽。 余袅袅将菜盛出来，装入盘中，充满成就感地说道。 “我以后每天教他们几道菜，等以后他们就能做很多好吃的菜给郡王殿下吃。” 萧倦这才明白，她不辞辛苦亲自下厨教人做菜，为的是让他以后每天都能吃上好吃的。 胖大厨和他的徒弟们惊奇地发现，郡王殿下不仅没发火，嘴角甚至还有了点儿上扬的弧度。 可等他们仔细看去，那点儿弧度又消失了。 琅郡王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高冷男人，方才的那点儿笑意仿佛只是个幻觉。 余袅袅和萧倦直接就在外面的膳堂里坐下了。 面前的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菜色不多，但都是余袅袅刚才亲手做的。 她先是要了一碗鸡汤，放到萧倦的面前。 “这是猴头菇鸡汤，能促进消化健脾养胃，您尝尝看如何？” 萧倦端起碗喝了一口，鸡汤里的油脂都被猴头菇吸收了，喝起来并没有那种油腻的感觉，有的只是浓香，再加之放了枸杞红枣的缘故，细细品尝起来还有点儿甘甜。 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 见状，余袅袅不禁笑弯了眼。 膳堂里面还坐着不少鹰卫，他们这会儿都没心思吃饭，全都在用余光偷瞄琅郡王那一桌。 他们是真的太好奇了。 以前他们从没见到琅郡王来膳堂吃饭，据说琅郡王吃的都是郡王府派人送来的饭菜，有时候忙起来琅郡王连饭都不吃的。 如今乍一看到琅郡王出现在了膳堂，这就跟看到天神下凡没什么区别。 不过很快他们就没功夫去关注别人了。 因为他们发现今日膳堂出了好几道新菜，且味道都非常好。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未来郡王妃传授的菜谱。 鹰卫们一边埋头大吃，一边在心里感慨。 不愧是能将天神都拉下凡的余小姐，这厨艺太绝了！ 第88章：同床共枕 吃饱喝足后，余袅袅有点犯困。 萧倦在正法司内有一个专属的休息室，他让余袅袅去那儿睡。 休息室虽小，但五脏俱全，床榻被褥等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余袅袅是真的困了，她没有多想，脱了外衣和鞋袜，直接往床上一滚，裹上被子就睡着了。 等她一觉睡醒来，闻到被褥里残留的淡淡药味，方才回过味来。 这里是琅郡王的休息室，说明他以前应该在这张床上睡过。 现在她也睡在了这床上，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是他们两人已经同床共枕了！ 想到这里，余袅袅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穿好衣服，脚步轻快地回到了镜明斋。 萧倦端坐在书案后面，认真地审核案宗，时不时就要提笔在上面写两笔。 他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余袅袅一眼，见她眉眼带笑，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不禁问道。 “你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余袅袅有心要逗弄对方一下，故意不答反问。 “您知道您身上有股子淡淡的药味吗？” 萧倦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他抬起右手，仔细闻了下衣袖，似乎真有那么点儿淡淡的苦味。 不过话说回来，他患有胃病，经常要喝药，平日里又不爱熏香，身上会沾染一点药味很正常。 萧倦放下手，漆黑双眸凝望着她。 “你怎知本王身上有药味？” 余袅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因为我在您的床上闻到了药味呀！” 萧倦：“……” 余袅袅像是没看到他刹那僵硬的表情，继续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刚闻到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但闻久了还觉得挺特别的。” 萧倦硬邦邦地道：“既然你已经睡饱了，接下来就好好干活吧。” 随后他便让人搬来一大摞书籍，放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余袅袅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萧倦给最后一份卷宗写了批复，随后从容起身，淡声道。 “本王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多做事，少说话，完事后把有问题的书籍罗列出来写个清单，放到本王的书案上。” 余袅袅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这次没有再皮，乖巧应道。 “好的。” 等萧倦一走，余袅袅立刻像没了骨头似的，软软地往旁边一歪，以一种斜躺着的姿势继续翻书。 还是这样躺着看书最舒服了。 侧躺得久了，她就换成趴着，趴久了再换成仰躺。 各种姿势不停地轮换。 若是躺得不舒服了，她还要站起来打一套组合拳，拳法令人眼花缭乱毫无章法可言。 躲在暗处观察的鹰卫看得眼睛都快花了。 …… 萧倦离开正法司后，带着一队鹰卫去了国子监。 能够在市面上流通的书籍，必然是要通过国子监祭酒审核的。 萧倦打算拿着那份违禁书籍清单去找祭酒，让他查查看这些书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但国子监祭酒却将他们拒之门外。 对于这个结果，萧倦早有预料。 朝中百官对鹰卫的意见极大，其中以文官犹甚。 他们对琅郡王及其名下的鹰犬深恶痛绝，国子监祭酒作为文臣中的中流砥柱，自然对琅郡王没什么好脸色。 第89章：敏王 萧倦忙得很，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大手一挥。 “把门撞开。” 国子监内众人没想到琅郡王竟如此蛮横，惊诧之余更觉愤怒，他们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鹰卫们轻而易举地推开。 孟西洲与大步上前，一脚就将大门给踹开了。 屋内的国子监祭酒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琅郡王骂道。 “这里是国子监，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你竟敢带人强闯，你眼里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萧倦懒得与他争辩，直接将清单甩到他面前，冷声问道。 “这些违禁书籍是不是你通过审批的？” 国子监祭酒看也不看那张清单，指着门口怒道：“都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他如今年纪大了，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了，因此他并不怕鹰卫，大不了就是一死。 萧倦：“本王知道你不怕死，但你的学生和家人们呢？他们能否如你一样不在意生死？” 国子监祭酒脸色大变。 他指着琅郡王的手指在剧烈颤抖，显然是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萧倦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最终，还是国子监祭酒败下阵来。 即便他熟读圣贤书，在文人之间名望极高，可他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他也有自己在乎的人。 他忍着怒气，拿起那张清单，目光扫过那些书名，硬邦邦地道。 “这些书都是敏王世子送来的，他说想要出几本书，我看了下样书中的内容，觉得没问题，就给他过审了。” “那些样书还在你这儿吗？” 国子监祭酒转身走进内室，从里面拿出一摞书。 他将书往桌上重重一放，没好气地道。 “都在这里了！” 萧倦随手拿起一本，翻开看了看，书名虽是一样，但里面的内容却有出入。 这说明敏王世子送到国子监祭酒这儿审核的书，与最终放到市面上流通的书内容并不一致。 不知是敏王世子故意为之？还是有人在假借敏王世子的名义搞事情？ 这事儿还有得查。 萧倦带着鹰卫们离开了国子监。 之后他们又去了一趟敏王府。 按照辈分，萧倦见了敏王还得喊一声舅舅。 敏王此人性情古怪，平日里都是深居简出，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长生之道。 他穿着一身宽松道袍，手执拂尘，颔下留着一缕白须，看起来还真像是个仙风道骨的求仙之人。 “犬子最近身体不好，不便见客，你有什么事跟本王便可。” 萧倦：“此事关系到反诗案，皇上对此案极为看重，我须得当面跟令郎对质才行。” 敏王皱眉，显然是对他的强硬态度感到不满。 “犬子一向乖巧，绝不可能卷入反诗案中，你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请回吧。” 说完他便一甩衣袖，转身走人，直接把萧倦晾在了原地。 萧倦冲着他的背影说道。 “舅舅是想让我进宫求见皇上，请皇上下旨将令郎送去正法司审问吗？” 敏王顿住脚步。 他转身看向萧倦，眼中蕴着怒意。 “你在威胁本王？” 萧倦：“我只是秉公办事，还望舅舅谅解。” 敏王怒极反笑：“本王可担不起你这一声舅舅，免得惹一身晦气！” 说完他便冲管家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世子叫过来？！” 第90章：软肋 很快，敏王世子沈绪就被带了过来。 他似乎是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见到萧倦的时候也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听说你找我有事，是什么事啊？” 萧倦命人将那一摞样书放到沈绪面前，问他是否认得这些书？ 沈绪看到那些书时，申请并无任何变化。 他随意地翻了两页：“这些书是我送去国子监祭酒那儿的，请他老人家帮忙审查。” 萧倦又命人拿出一摞书。 这些书都是鹰卫从书铺收缴回来的。 两批书的名字相同，但内容却有出入。 萧倦让沈绪给个解释。 沈绪一脸茫然。 “我不知道有这事儿啊！样书通过审核后，我就让人通知印书作坊开始印刷，之后的事情我就没再管过，要不是你们今儿来找我，我都不知道两批书的内容不一样。” 萧倦盯着他看了片刻：“你当真不知情？” 沈绪说是啊。 萧倦：“既然你问心无愧，便跟我回一趟正法司吧。” 沈绪登时就变了脸色。 他迅速后退：“我不去正法司！” 敏王上前一步，沉声道：“我儿未曾犯错，你凭什么抓他去正法司？！” 萧倦：“且不管他是否知情，那些违禁书籍都是从他手中流出的，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必须要配合正法司调查此案，若他拒绝，就是心中有鬼，我更要将人带回去好好调查。” 敏王气得脸色铁青：“你这是强词夺理！” 萧倦不与他争辩，大手一挥：“把人带走。” 鹰卫们上前抓人。 沈绪试图逃跑，奈何慢了一步，很快就被鹰卫追上，当场绑了个结结实实。 他冲着敏王哭喊：“父王救我！我不要去正法司！” 敏王下令将王府中的护卫们都叫了出来，打算把儿子抢回来。 萧倦冷眼看着他：“正法司直属皇上管辖，皇上授予我先斩后奏的权利，你确定真要对我们动手？” 敏王迟疑了。 他知道萧倦这人有多绝情，以前就有人试图阻挠鹰卫办案，最后被萧倦给一刀砍了。 那件事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一众言官上疏弹劾萧倦，但最后都被皇帝压了下去。 对皇帝而言，只要萧倦能把事情办成，不论过程中用了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敏王虽与皇帝是亲兄弟，但两人感情并不亲厚。 他不敢赌皇帝是否会站在自己这边。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绪被鹰卫们带走。 管家见敏王的脸色极其难看，不禁心生担忧。 “王爷，您还好吧？” 敏王死死攥紧手中拂尘，咬牙切齿地道。 “萧倦，你给我等着！” 管家赶忙压低声音劝道：“鹰卫的眼线遍布各处，您莫要再说这种话。” 敏王已经气急攻心，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些？ “他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吗？他也有在意的人，他也有软肋！” 管家惊恐地看着他：“王爷您想做什么？” 敏王狞笑一声。 “他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听说他跟他那个未婚妻感情很好，你找两个人去教训一下萧倦的女人。” 管家迟疑道：“这不太好吧，万一被人查出来，恐会给咱们王府惹来麻烦。” 敏王：“你怕什么？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黄毛丫头而已，只要不把人弄死，这事儿就能糊弄过去。” 管家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我这就去办。” 第91章：一言九鼎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余袅袅先是将有问题的书籍挑拣出来，写了份清单，然后又写了两份契书，一并放到琅郡王的案头，并用镇纸将其压住，免得它们被风给吹跑了。 做完这些后，她走出门伸了个懒腰。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已经到了正法司下班的时间。 余袅袅生怕被留下来加班，也不等琅郡王回来，就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离开正法司后没多久，萧倦便回来了。 他一进镜明斋，就有个鹰卫从暗处走出来。 鹰卫抱拳行礼：“拜见郡王殿下。” 萧倦：“本王走后，她有做什么吗？” 正法司内藏着许多重要卷宗，曾经有很多人想尽办法混进来，只为盗取机密。 萧倦一向谨慎惯了，就连身边人都不敢全然放心。 刚才他故意当着余袅袅的面离开，为的就是试探她，看看她是否会在自己离开之后显露出真实目的？ 然而当他听完鹰卫的描述后，不禁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就有种未来媳妇脑子不太好使的感觉？ 鹰卫似乎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在汇报后便深深低下头去，不敢再说多一个字。 此时的余袅袅刚下了马车。 她并未直接回郡王府，而是在来到了城西码头。 这里是整个玉京城最大的码头，每天来往的商船无数，巨大的人流量滋生了商机，每到夜里这里就会灯火通明，街边挤满了摊贩，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余袅袅看着面前的热闹景象，喜滋滋地想着，琅郡王不带来她吃夜宵，那她就自己一个人来吃。 人这一生，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车夫苦口婆心地劝道：“余小姐，这城西码头多的是外地人，鱼龙混杂很不安全，您最好不好一个人乱跑。” 余袅袅摆了摆小手，不以为意地道。 “没事儿，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啊。” 说完她便一头扎进人群里，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敏王府的管家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对身后跟着的两个男子说道。 “牛大牛二，你们看到没？那个穿蓝色衣裙的丫头就是你们这次要对付的人，记住，动静别闹太大，不要把人弄死了，完事后立刻离开玉京，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说完，管家递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全是金元宝。 牛大接过钱袋，脸上堆起笑容。 “您放心，我们兄弟肯定帮您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余袅袅从摊主手里接过刚煮好的汤圆，正要吃呢，忽然就有两个陌生男子凑了过来。 他们正是牛大和牛二。 两兄弟生得高大魁梧，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要不要哥哥们请你吃好吃的呀？” 余袅袅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对他们说道。 “一碗汤圆五文钱，多谢两位大哥请客。”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牛大和牛二要追，却被摊主叫住。 “你们还没给钱呢！” 刚才摊主可是亲耳听到的，这两个人要请那个小娘子吃饭的，身为男子可得一言九鼎！ 第92章：糖人 牛大和牛二急着去追人，不想跟摊主浪费时间，只得飞快地丢下五个铜板，随后便朝着余袅袅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余袅袅一边吃着汤团，一边东张西望，四处看热闹。 牛大和牛二分别一左一右地夹住余袅袅，防止她逃跑。 “小娘子跑那么快做什么？这里乱糟糟的，万一碰到坏人可怎么办？” 余袅袅嘻嘻一笑：“不怕，我这人天赋异禀，专治各种坏人。” 兄弟两人一愣。 随后他们就见到余袅袅抿唇笑了。 “人家开玩笑的啦，你们该不会当真了吧？” 牛大和牛二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小娘子说话真有趣。” 余袅袅被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吸引了注意力。 她跑到小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摊主捏糖人。 摊主的手指极为灵活，不过三两下就捏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牛大故作不屑地说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小娘子，你跟我们走，我们知道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 牛二跟着帮腔：“对啊，那地方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余袅袅的眼睛仍旧盯着糖人，舍不得挪开。 “可我现在很想要糖人诶。” 之后不论牛大和牛二怎么说，余袅袅就是不肯离开糖人小摊一步。 现在四周全都是人，不远处还有巡逻官兵经过，牛大牛二不敢用强的，只能忍痛掏钱给余袅袅买了个糖人。 牛大将糖人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确认道。 “你吃了我们的糖人，就得跟我们走。” 余袅袅使劲点头：“嗯嗯，跟你们走！” 牛大这才把糖人给了她。 余袅袅一口咬掉糖人的脑袋，嚼得咔吧作响。 牛大和牛二以为这就算完了。 结果还没等他们松口气，就见到余袅袅眼睛一亮。 “那边在卖什么？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说完她便把吃了一半的糖人往旁边一扔，颠颠地朝着街对面飞奔而去。 牛大和牛二生怕让她给跑了，赶忙追上去。 余袅袅跑进一家收拾铺子，进门后就对掌柜说道。 “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首饰拿出来给我看看！” 掌柜见她穿着打扮得都很精致，登时就打起十二分热情，笑着道。 “小娘子请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 很快他就端出个托盘，里面摆着一整套纯金镶八种宝石的精美头面。 “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无论是用料还是工艺都没得说，您看看喜不喜欢？” 余袅袅拿起一直金簪，插入发髻中，扭头对牛大和牛二问道。 “好看吗？” 两兄弟自然都夸好看。 余袅袅又问：“那你们能把这套首饰买下来送给我吗？” 牛大牛二齐齐哽住。 他们很想问一句，小丫头你是怎么好意思张这个口的？ 但顾及到敏王府交代的任务，他们只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抱歉，我们也很想送你首饰，但我们兄弟两个实在是囊中羞涩，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道：“没钱的话就去卖身啊！” 第93章：你别太过分了！ 牛大和牛二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了遍。 “卖什么？” 余袅袅目露鄙夷：“年纪轻轻的，耳朵怎么就坏了？” 她走到门口，指着河边的画舫说道。 “看到那儿没有？你们去那儿卖身，就凭你们这牛高马大的模样，多少也能买个几十两吧。若还不够，你们就多卖几次，反正你们年轻，腰子应该挺耐造的。” 牛大和牛二登时就气红了脸。 他们以前确实去过画舫，但都是去找女人寻欢作乐的，还从未想过自己去卖身的。 面前这女人竟将他们和那群青楼妓女相提并论，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兄弟两人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很想揍人。 余袅袅察觉到不对劲，立刻蹬蹬地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问道。 “你们想干嘛？” 牛大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刚才答应了我们，只要吃了糖人就会跟我们走。” 牛二接着道：“糖人你已经吃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们走了？” 余袅袅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们。 “我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你们不会当真了吧？ 你们不会真以为，仅凭一个糖人就能骗个小姑娘跟你们走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两个稀世大憨包。 牛大牛二若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脑子就真的是白长了。 牛大面目扭曲地威胁道。 “你别太过分了！” 余袅袅叉着腰，有理有据地反驳。 “我怎么就过分啦？ 我不过就是想买几件首饰而已。 像我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打扮自己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若觉得我这样就算过分了，那我劝你们还是打一辈子光棍吧。 少来祸害人家女孩子！” 末了她还不忘撇撇嘴，一脸的鄙夷。 “没钱还学人家勾搭女孩子，真是不要脸。” 牛大牛二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啊啊啊！ 到底是谁不要脸啊？ 明明就是她虚荣拜金凑不要脸啊！ 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们啊？！ 余袅袅将头上的金簪拔下来，放回到托盘里，一脸无趣地说道。 “真没意思，我要回家了。” 牛大牛二哪肯放她走？冲上去要拉住她。 “你站住！” 余袅袅敏捷地躲开对方伸过来的咸猪手，同时故作惊恐地叫道。 “天呢！你们要干什么？天子脚下，你们难道还想强抢良家妇女不成？” 牛大牛二生怕她大喊大叫引来官兵，急忙收回手，压着怒气对她解释。 “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 余袅袅面露嫌弃：“我不跟穷逼交朋友。” 牛大牛二：“……” 血压一下子又飚上来了。 牛大咬了咬牙，试图将她那扭曲的三观给掰正。 “你以为有钱人就很快乐吗？不，你错了！” 余袅袅深表赞同：“是啊，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牛大：“……” 牛二忍无可忍：“你的眼里就只有钱吗？” 余袅袅理所当然地反问：“不然呢？没钱的男人要来做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牛大勉强挤出个笑容：“我们可以给你带来快乐啊。” 余袅袅指着托盘上的首饰，道。 “只有它们才能带给我快乐。” 第94章：冤大头 牛二怒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肤浅？！” 余袅袅呵呵一笑：“既然你们觉得我肤浅，就别堵着我的路啊。” 牛大牛二当然不能放她走。 敏王府交给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兄弟两个心里想着以大局为重，先把这女人给稳住，回头等她落到他们手里，看他们怎么收拾她！ 两人凑到一块嘀嘀咕咕了几句，忍痛拿出钱袋子，去找掌柜买首饰。 掌柜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瓜看戏，差点都忘了还要做生意。 他见两兄弟居然还真拿出钱来了，不由得咂舌。 “没看出来你们还挺有钱的啊！” 他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神却像是在看两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冤大头。 牛大牛二面上假笑，心里疯狂滴血。 这些钱是敏王府管家刚给他们的，这都还没捂热乎呢！ 他们一边在心里疯狂咒骂余袅袅，一边恋恋不舍地将金元宝递了过去。 掌柜做成一笔大生意，面上笑得合不拢嘴。 他将包装好的首饰递到余袅袅面前。 “小娘子拿好，欢迎以后再来。” 余袅袅拎着精美的首饰盒子，脚步轻快地走出铺子。 牛大牛二紧随其后。 他们死死盯着余袅袅手里的首饰盒子，那可都是他们的血汗钱啊！ 回头等余袅袅落到他们手里，他们定要将首饰抢回来，然后再转卖出去，他们说什么也不能吃这个亏！ 两人一个不注意，就发现余袅袅不见了。 吓得二人登时就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们急忙去找，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余袅袅。 此时她正和大伙儿一起围观戏班子卖艺杂耍，杂耍的内容五花八门，有经典的胸口碎大石，还有博人眼球的喷火。 人群不断爆发出叫好声。 余袅袅也跟着鼓掌叫好。 牛大牛二一心想把她拐走，快点把敏王府交代的任务搞定，因此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姿态对她说道。 “这种小把戏有什么好看的？那石头其实是有裂缝的，抡锤子的人根本就没使多大力，你跟我们走，我们知道有个地方的杂耍比这儿好玩多了。” 余袅袅扭头看向他们，故意拔高音量问道：“你怎么知道石头是有裂缝的？” 她这一嗓门喊出去，不仅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就连正在卖力表演的戏班子众人也都听到了。 他们齐齐停下动作，不满地看向余袅袅和牛大牛二。 牛大牛二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不好了。 他们想要带着余袅袅赶紧溜走。 可余袅袅非但不走，还特别大声地说道。 “你们别看我啊，这些话是我身边这两兄弟说的，你们要是不服气的话，可以让这两兄弟亲自试试。” 牛大牛二恨不得立刻捂住余袅袅的嘴。 他们什么时候说要亲自试一试了啊？！ 此时很多人都在看着，戏班子的班主知道这件事若是不能有个交代，他们以后就没法再在这里表演下去了。 于是他主动走上前，对牛大牛二说道。 “既然二位怀疑我们的表演有水分，就请二位亲自来试试吧。” 余袅袅起哄道：“对啊，你们既然敢说，就要敢于尝试啊，要是光说不做可就太让人瞧不起了！” 牛大牛二骑虎难下，被逼无奈只能同意了。 第95章：借钱 牛大硬着头皮躺在了长凳上。 戏班班主亲自搬来一块大石板，还特意给牛大看了看。 “你可瞧仔细了，上面没有一丝裂缝。” 牛大欲哭无泪，他倒是宁肯石板上有裂缝啊！ 沉甸甸的石板被放到他身上。 班主论起大锤，用力砸下去。 只听到咔嚓一声。 石板裂开了。 牛大闷哼一声，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血。 众人见状都是一惊。 班主赶忙将人扶起来，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这时余袅袅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道。 “不用，他的身子骨可强壮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说完她还用力拍了拍牛大的后背。 差点把牛大拍得再吐一口血。 牛二扶着自家大哥，他怒瞪着余袅袅。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我哥害成啥样了？！” 余袅袅很不高兴：“你这是怪我吗？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男人，刚才还说什么会给我带来快乐，现在一出事就开始怪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们这种渣渣走到一起！” 说完她便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牛二难以置信：“她竟然还有理了？！” 牛大咽下一口血，忍着痛苦说道。 “别说这些了，快去追她，别让她跑了。” 若说他们之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才去招惹余袅袅，但在经过刚才那么多事后，他们已经对余袅袅生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他们非得让这个贪财虚荣狡猾无耻的女人付出代价！ 兄弟两人再度追上余袅袅。 “小娘子，你等等我们！” 余袅袅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走开啊，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牛大捂着剧痛的胸口，虚弱地道。 “我现在很难受，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馆？” 余袅袅：“我没空，你让你弟弟送你去。” 牛大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们的钱都拿去给你买首饰了，现在我们身无分文，能否请你接我们一点钱治伤？你放心，等到了医馆我会给你写借据，保证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余袅袅双手一摊：“可我也没钱呀。” 牛二立刻道：“你出来逛夜市，怎么可能不带钱？” 余袅袅实话实说：“我是真的没钱啊，原本我是打算只看不买，没想到你们两个冤大头……哦不是，你们两兄弟适时出现在我面前，还出手特别大方，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牛大牛二：“……” 你刚才说漏嘴了是吧？！ 余袅袅面露感激：“说起来你们帮了我，我必须得报答你们才行，这样吧，我去帮你们借点钱。” 闻言，牛大牛二心里竟然有了点感动。 这女人也不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至少，她还知道感恩。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看到余袅袅带着个鹰卫走了过来。 余袅袅指着牛大和牛二说道：“就是他们！” 牛大牛二差点被吓尿。 他们心里的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落荒而逃的冲动。 鹰卫上下打量牛大和牛二，问道。 “就是你们想借钱？” 第96章：我的心里只有郡王殿下 牛大牛二皆是一愣：“借钱？” 鹰卫道：“对啊，余小姐说你们想借钱治伤，但她身上没钱，就只能请我帮帮忙。” 他名叫燕南关，原本是负责帮忙给余小姐驾车的，担任着车夫的职责，同时还要负责保护余袅袅的安全，确保他能安全回到郡王府。 方才他一直在马车旁边等着，见到余小姐回来，还以为她终于逛够了，却听她要借钱，又听她描述那两个借钱之人的相貌，总觉得有问题，便决定跟过来看看。 牛大牛二顿时就松了口气。 原来他们的身份没有曝光！ 他们迅速点头：“是啊是啊！” 燕南关的眼睛很毒，察觉出他们二人神态有异，心中疑虑更甚。 “你们是哪里人？” 牛大随口胡诌：“我们就住在这附近。” 燕南关又问：“你们晚上来这儿做什么？” 牛大含糊道：“就是随便逛逛。” 燕南关眯起眼，面露狐疑：“只是逛逛而已吗？” 牛大心里发虚，不敢与之对视。 这时余袅袅忽然开口道。 “我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是来拉客的！” 这是个好理由！牛大和牛二赶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 燕南关顺势追问：“拉客人做什么？” 不等牛大开口，余袅袅就抢先答道。 “当然是把客人拉去他们那儿做生意啊。” 燕南关又问：“他们是卖什么的？” 牛大见余袅袅对答如流，帮他们把问题都解决了，他索性不再开口，任由余袅袅帮自己圆谎。 岂料下一刻他就听到余袅袅说道。 “他们是卖淫的。” 牛大牛二：“……” 燕南关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看向那两兄弟，眼中充满了惊诧。 没想到这两人看着五大三粗，居然还是不良行业的从业者。 牛大气得都顾不上胸口疼了，怒吼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余袅袅理直气壮：“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你们两个一路跟着我，非说要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还说要带给我快乐，这不就是想让我去你们那儿嫖男人嘛。” 牛大竟无法反驳。 余袅袅不忘叮嘱鹰卫。 “这事儿你别跟郡王殿下说啊，我怕他吃醋。” 燕南关的表情一言难尽：“您该不会真的跟他们两个……” 余袅袅忙道：“你别乱想，我的心里只有郡王殿下，其他男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我连碰都没碰这两个妓男一下！” 牛大忍着吐血的冲动吼道。 “我们不是出来卖的！” 余袅袅眨了眨眼：“你们如果不是出来卖的，一路跟着我干嘛？” 随即她想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问道。 “你们难道是人贩子？你们看我青春貌美，想把我拐走卖钱！” 牛二忙道：“我们没有！” 此时余袅袅的思路相当清晰：“你们如果真不是人贩子，就跟我们去衙门，等查清楚们的身份，若你们真不是人贩子，我立马给你们道歉！” 燕南关颔首表示赞同。 牛大牛心里有鬼，哪敢真去衙门？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算了算了，我们懒得跟你争辩，大不了我不去医馆了。” 说完两兄弟就一溜烟地跑了。 第97章：两个好人 见他们开溜，燕南关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测，那两个家伙肯定有问题！ 燕南关想要去追，但又担心余袅袅的安全。 他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余袅袅焦急地催促道。 “你快去追啊！若他们真是人贩子，就这么把他们放了的话，将来还不得祸害多少人！” 燕南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心中的正义感占据了上风。 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袖珍箭筒。 他点燃引线，将箭筒对准夜空。 嗖的一声，一朵小小的烟火冲入夜空，随即猛地炸开。 这个动静不小，立刻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燕南关看也不看那些人，他飞快地对余袅袅说道。 “我已经发射了信号，这附近的鹰卫应该会很快赶到，您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余袅袅使劲点头：“嗯嗯！” 安排好一切后，燕南关迈开腿，朝着牛大牛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转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余袅袅这次说到做到，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没乱跑。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袅袅。” 余袅袅转身望去，只见娇娇月色之下，沈君知身穿一袭淡蓝长衫，眉眼细致，气质柔和淡然。 “君知哥哥！” 她惊喜地朝着对方跑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沈君知含笑看着她：“我约了朋友在这附近吃饭，碰巧看到你，便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余袅袅：“我来逛夜市啊，以前听说玉京的夜市很有趣，百闻不如一见，我今日可算亲眼见着了。” 沈君知柔声问道：“感觉如何？” “特别棒！这里不仅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我还遇见了两个好人。” 沈君知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哦？” “他们不仅请我吃东西，还给我买了首饰，”她晃了晃手里的首饰盒子，笑得眉眼弯弯，“他们为了哄我开心，还给我表扬胸口碎大石呢！” 沈君知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其实早在余袅袅进入夜市后不久，他就发现了她，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不怀好意的牛大牛二。 原本他是打算在余袅袅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救人，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他亲眼看到牛大牛二是怎么想尽办法套路余袅袅，结果反过来被忽悠得连裤衩都不剩的。 真的是惨！ 沈君知温声问道：“我知道附近有个食肆，做的牛肉饼味道一绝，要不要去尝尝？” 一听到有好吃的，余袅袅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是哪个食肆？” 沈君知：“好像是叫食为鲜。” 余袅袅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笑着道。 “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和琅郡王一块去尝尝。” 沈君知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可我听说琅郡王不爱在外面吃东西。”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道：“好不好吃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让他付钱。” 沈君知竟无言以对。 原以为她是要跟琅郡王约会，没想到她就只是把人家当成个付钱工具人。 沈君知：“其实我是想要问问你，你有没有改变主意？琅郡王此人非常危险，你跟他成亲的话，很可能会被他给连累。” 他并非危言耸听。 这次是牛大牛二找她麻烦，下次呢？ 下次她还能否如今晚这般幸运？ 第98章：我不能走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走的。” 沈君知看着面前的少女，语气极为认真。 “你应该不了解琅郡王的为人。 他虽然深受皇上器重，但因他处事风格过于强横，在朝中四处树敌。 说他如今是四面楚歌一点都不为过。 他有皇上护着，那些仇家暂时动不了他，必然会拿他身边的人出气。 到时候你的处境就危险了。 袅袅，听我一句劝，离开琅郡王，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 他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是真心实意在为她打算。 余袅袅心中感动，但还是拒绝道。 “我不能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尚未完成” 沈君知想问是什么事情？ 然而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惊呼声。 “鹰卫来了！” 余袅袅赶忙转身，一眼便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鹰卫们。 他们穿着统一配置的玄黑锦袍，身披绯红色斗篷，腰间佩刀，脚下犹如生风般快速本来。 吓得百姓们慌忙后退。 那惊恐害怕的模样，像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鹰卫们在余袅袅的面前停下。 琅郡王翻身下马，面前的鹰卫们随即向左右两边分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随手将马鞭丢给孟西洲，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到余袅袅面前。 他先是将余袅袅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安然无恙，方才开口问道。 “刚才是谁放的信号？” 余袅袅：“是燕南关，他去追两个可疑分子，让我待在这里别乱动。” 萧倦对孟西洲吩咐道。 “你带几个人去找燕南关，抓到那两个人后立刻带回正法司。” “喏！” 孟西洲带着一队鹰卫急匆匆地离开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余袅袅扭头去找沈君知，却见身边早已空空如也，沈君知已经不见了。 她挠了挠头，小声嘟哝。 “怎么走了也不打一声招呼啊？” 萧倦的听力极为敏锐，闻言立刻问道：“谁走了？” “一个朋友，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啊。” 余袅袅主动拉起萧倦的手，笑眯眯地说道。 “来都来了，您就陪我在夜市逛一逛嘛，我听说这附近有家食肆的牛肉饼做得很好吃，我想去尝尝。” 萧倦垂眸看着被她拉住的右手。 她的力气不大，他很轻易就能挣开。 但他却没有动作。 他淡淡地道：“你想吃的话，一个人去就行了。” 鹰卫们全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看上去心无旁骛，但其实他们的耳朵全都高高竖起，偷听琅郡王和余小姐的对话。 当他们听到琅郡王说的话后，真恨不得冲上去摇醒琅郡王。 郡王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样是要注孤生的啊！ 余袅袅撅起小嘴，娇声娇气地道。 “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和您一起嘛。” 萧倦：“本王带了许多鹰卫，他们怎么办？” 余袅袅顺势看向他身后，眨了眨眼睛：“哪有什么鹰卫啊？” 萧倦转身，却见身后已经空空如也。 那群鹰卫早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第99章：牛肉饼 余袅袅仰头看向挂着店家门口的旗子，上面写着食为鲜三个字。 “就是这里啦！” 她喜滋滋地往里面走，走了两步发现男人没跟上来，于是她又跑回去，拉住萧倦的手。 “我听说这家的牛肉饼可好吃了，我们快进去呀！” 萧倦想说自己没胃口，但在触及到少女充满期待的眼睛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余袅袅将他拉进了食肆。 食肆内高朋满座，食客们吃得正欢，气氛很是热闹。 然而就在余袅袅拉着萧倦进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萧倦。 有人小声惊呼：“是鹰卫！” 他们不认识琅郡王，但他们认识鹰卫的服饰。 食肆的掌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朝着萧倦弯腰作揖，诚惶诚恐地说道。 “官爷，咱们这儿是小本经营，没几个钱赚，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余袅袅急忙解释：“你别害怕，我们是来吃饭的，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掌柜心下稍安，但面上仍旧忐忑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道：“官爷要吃什么，我们这就让人打包送到您的府上。” 余袅袅蹙眉：“我们就不能坐在店里吃吗？” 掌柜先是偷偷看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冷峻男人，然后才小声地解释道。 “我们店小，怕是配不上官爷的身份。” 不是掌柜故意赶人，他也是没办法。 大家都很害怕鹰卫，若有鹰卫在食肆内坐下吃饭，只怕食肆内的其他客人全都会跑光，如此一来他们今晚的生意恐怕都做不成了。 他们是小本经营，真的经不起这么折腾！ 余袅袅很不喜欢对方的态度。 他们是来消费的，又不是来抢劫的，至于被人如此防备排斥吗？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萧倦叫住。 “算了，我们走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人。 余袅袅看了看神情讪讪的掌柜，又看了看那些面露警惕和不安的食客们。 最终她也只能跺了跺脚，赌气似的回了句。 “不就是牛肉饼嘛，有什么稀罕的？！” 她扭身跑出食肆，追上了萧倦的步伐。 余袅袅很担心萧倦因此受伤，她小心观察他的神情变化，却见他神色淡淡，似乎并没有情绪变化。 她忍不住问道。 “他们那样对您，您都不生气吗？” 萧倦淡声道：“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若本王每次都要生气，岂不早就被气死了？” 坊间百姓视鹰卫如洪水猛兽，只要有他们出现的地方，百姓们都会退避三舍。 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 萧倦能够淡然处之，余袅袅却不行。 她气鼓鼓地道：“他们太过分了，以后我再也不来这儿吃饭了！” 萧倦看向她：“你不是很想尝尝这家的牛肉饼么？我们虽不能在这里用餐，但可以派人去他家打包牛肉饼。” 余袅袅还是很有骨气的，说不吃就不吃！ 她握紧小拳头，气势汹汹地道。 “不就是个牛肉饼嘛，干嘛非得去他家吃？ 走，咱们回家去！ 我亲手做牛肉饼给您吃，保管比他家的更美味！” 第100章：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归在家等了一天，始终未能见到小姐回来，不禁担心起来。 她很想去外面找小姐，却被绣言嬷嬷拦住。 “放心好了，你家小姐肯定没事的。” 当归仍是忧心忡忡：“小姐答应了我会早点回来，可天都黑了，她还没回来。” 自从她失忆后，就一直跟着小姐。 与她而言，小姐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全心信赖的人。 一旦跟小姐分开的时间过长，她心里就会很没安全感。 绣言嬷嬷笑眯眯地道：“大概是因为郡王把她给留下了吧，有郡王护着她，肯定出不了事。” 她是巴不得琅郡王和余袅袅能多相处一会儿。 感情嘛，都是相处出来的。 只要有了感情，郡王妃将来肯定能尽快给郡王府添个小世子。 到时候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这时门房跑进来禀报。 “嬷嬷，郡王殿下和余小姐回来了！” 闻言，当归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 她迈开腿蹬蹬地跑出去，一路跑到大门口。 她看到自家小姐从马车里出来，立刻就如同乳燕投林般飞奔过去，紧紧抓住小姐的衣袖，充满哀怨地道。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谁知余袅袅却一脸气鼓鼓的：“走，跟我去厨房！” 当归不解：“去厨房做什么？” 余袅袅撸起衣袖，摆出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我要做牛肉饼！” 当归一听到要做好吃的，登时就把所有的幽怨和委屈全都抛到了脑后。 她兴奋地附和道：“好啊好啊。” 主仆两人气势汹汹地直奔厨房而去。 绣言嬷嬷看着她们飞速远去的背影，脑门上缓缓飘出个问号。 “余小姐这是受什么刺激？”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想吃牛肉饼却没能吃上，就成这样了。” 绣言嬷嬷将信将疑，就这么简单？ 她见琅郡王没游细说的意思，便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转而问起别的事情。 “郡王殿下，您和余小姐今天相处得如何？” 萧倦默然不语 他今天让余袅袅干了一天的活儿。 不知这算相处得好还是不好？ 见状，绣言嬷嬷不由得抿嘴一笑：“您不用说了，老奴什么都懂了。” 说完她便躬身退下了。 临走前她还不忘递给萧倦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萧倦茫然，她懂什么了？ 厨房里，余袅袅挥动双刀，飞快地剁肉。 砧板被剁得框框作响。 她心口憋着一股气，落刀时也就格外得狠绝。 “凭什么不让我们在店里用餐？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归看得心惊胆战。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还好吧？” 余袅袅冲她露出个恶狠狠的笑容：“我很好！” 当归：“……” 她不敢再问了，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揉面。 余袅袅抓起一把剁碎的白菜，撒进瓷盆里面。 明明是个很寻常的动作，却硬生生被她撒出了个千军万马个的气势。 再加入姜末和各色调料，和牛肉搅拌均匀。 余袅袅一刀下去，将面团一分为二。 动作干脆利落。 哼，不就是个牛肉饼嘛。 谁不会啊？！ 第101章：契书 牛肉饼热油下锅慢慢地煎熟。 待表皮被煎得两面金黄，撒上芝麻就能出锅了。 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当归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我可以吃了吗？” 余袅袅用筷子夹起两个牛肉饼，放到碗里，推到她面前。 “吃吧。” 当归顿时就开心坏了，立刻就吃了起来。 余袅袅将剩下的牛肉饼装入盘中，迫不及待地跑去找琅郡王。 她将牛肉饼放到琅郡王的面前，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您快尝尝，这是我做的牛肉饼。” 萧倦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他不想扫了余袅袅的兴，便夹起一块牛肉饼，放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口。 薄薄的酥皮被咬破，里面的肉馅随之溢了出来。 有点儿烫，但又很香。 牛肉本身的味道很浓郁，配上爽口的白菜，浓淡相宜，鲜香美味，可以说是正正好了。 他给出中肯的评价。 “很好吃。” 余袅袅顿时就笑开了花：“是吧是吧？我做的牛肉饼不比外面卖的差，以后您要是想吃牛肉饼，就让我给您做，不用去外面受他们的鸟气！” 萧倦其实并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他的。 反正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就这么孤零零过一辈子的准备。 可此时，有人会因为他不能得到公平的待遇而生气，会为了让他得到跟被人一样的东西而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 她在努力地护着他。 虽然方式很笨拙，却又格外得可爱。 萧倦心里不受控制地软下去了一块。 对方的心意太过珍贵，他不舍得浪费一分一毫。 以至于平日里都不怎么吃晚饭的他，竟然一连吃了三个牛肉饼。 当他准备吃第四个时，余袅袅赶紧放下筷子，伸手拦住他。 “夜里别吃太多，免得积食。” 萧倦放下了筷子，但眼睛仍旧看着盘子里剩下的几个牛肉饼。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爱吃牛肉饼，余袅袅默默地将这点记下。 她将剩下的牛肉饼放入食盒里，道。 “这些先收起来，等明天热一热再吃。” 绣言嬷嬷将牛肉饼拿下去，又命人送来有助于消食的汤水。 余袅袅一边喝汤一边问道。 “我今儿留在您案头上的东西，您看到了吗？” 萧倦点点头：“嗯，看到了。” 今天余袅袅一共留下两张纸，分别是一张清单和一份契书。 他从袖中抽出契书，放到她的面前。 “你写这个做什么？” 这是一份雇佣契书，内容很简单，就是余袅袅受到琅郡王的雇佣，雇佣期暂定为一年，在这期间余袅袅可以自由出入正法司，并按时按量完成琅郡王交代的工作，而琅郡王也要按照约定给予相应报酬。 最后在契书的末尾还着重强调，在余袅袅受雇佣的期间，琅郡王有义务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及其人身自由。 余袅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虽说咱们是未婚夫妻。 但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咱们把所有条约都白纸黑字地写下来，保护的是咱们双方的利益。 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没坏处。” 第102章：归根结底错都在你！ 萧倦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签契书的必要。 但他嘴里还残留着牛肉饼的味道。 他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她失望，沉默片刻，最终他还是选择在契书上签下了名字。 余袅袅急忙也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捧着契书，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郡王殿下，以后您就是我的领导，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萧倦对她的要求只有一个—— “以后老实点，别擅自乱跑。” 今晚她运气比较好，来找她麻烦的是两个憨批。 万一换成个厉害点的坏人，她一个弱女子可怎么办？后果简直不敢想。 余袅袅抬起右手，两根手指搭在眉间，挺直后背，特别响亮地应道。 “遵命长官！” 时间不早，两人各自回房休息。 余袅袅这一觉睡得很香。 可余府里却有人彻夜难眠。 余康泰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旁边的姜氏被他连累得也没法睡。 姜氏索性坐起身：“官人，你到底是怎么了？” 余康泰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担心袅袅的安危。” 从余袅袅离开余府已经过去一天两夜，他派出家仆去外面寻找，却未能有任何结果。 余康泰眉头紧皱，喃喃道：“她一个弱女子，又身无分文，在玉京举目无亲，她到底能去哪儿呢？” 自从他知道自己错怪了余袅袅后，心里就悔恨得不行。 原本他是打算等余袅袅回来后，他就好好跟余袅袅谈一谈。 可余袅袅一直没回来，派出去的人也都是空手而归。 时间久了，余康泰心里越来越焦躁不安。 虽说他对余袅袅有诸多嫌弃，觉得她任性妄为没规没矩，可她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可能狠下心放任余袅袅在外面不闻不问。 姜氏心里很不耐烦。 她一点都不关心余袅袅的安危。 她甚至巴不得她死在外头，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姜氏柔声劝哄道。 “您别担心，袅袅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不会有事的，您快睡吧。” 余康泰烦躁地道：“袅袅在外面生死不知，我哪能睡得着？！” 姜氏无奈：“那您也不能就这么干熬着吧？您听我一句劝，先睡觉，其他事情等明日再说。” 余康泰没好气地骂道。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感情袅袅不是从你肚里生下来的，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她的死活是吧？！” 姜氏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原来在官人的心里，我就是这么心胸狭隘的妇人吗？” 若换成是平时，余康泰见到妻子哭得梨花带雨，再大的脾气也得消了三分。 可如今他的大女儿还在外面生死未卜，他心里憋着一股气，此时再看到姜氏哭，只觉得烦躁得不行。 “我有说错吗？当初若非是你胡说八道，我能认定是袅袅伤了娉娉吗？归根结底错都在你！” 姜氏捂住脸哭得越发大声：“是，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我这就去死给你们看好吗？” 余康泰直接下了床，板着脸拂袖离去。 次日天刚亮，他就亲自去了京兆府，想请京兆府的官兵帮忙找人。 结果却被京兆府的官吏告知，余袅袅曾被关入过京兆府的大牢，而后又被琅郡王给接走了。 第103章：这行为堪称变态 余康泰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琅郡王的事儿。 他急匆匆地赶去郡王府，然而晚了一步，余袅袅已经和琅郡王出门去了，余康泰扑了个空。 他只能先回去，打算晚点再来一趟。 作为苦逼的打工人，余袅袅今儿被迫起了个大早。 她和萧倦用过早膳后直接去了正法司。 由于起得太早，余袅袅在马车里睡着了。 车身摇摇晃晃，她也跟着摇摇晃晃。 不知不觉中，她的上半身向旁边缓缓倾斜，脑袋靠在了萧倦身上。 萧倦原本在闭目养神，忽然感觉到右边胳膊多了些重量，他立刻睁开眼，扭头往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余袅袅的头顶。 她今儿特意换了身男子装扮，长发被全部束起，用幞头固定住，配上她那纤细的身材，白皙的肌肤，乍一看去还真像个清秀少年郎。 萧倦平日里看到的余袅袅，都是活蹦乱跳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样子。 说实话，还挺可爱的。 他看着看着，竟看得入了神，忘记了时间。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响起车夫的提醒声，萧倦这才回过神来。 他收回视线，醒悟过自己竟然盯了余袅袅一路。 这行为堪称变态。 幸好这会儿车内没别人，余袅袅又还在熟睡，他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萧倦恢复到平日里的严肃模样，轻轻咳了声。 “余小姐，已经到正法司了。”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她竟然还不醒。 萧倦伸出一只手，放到余袅袅的脑门上，将她推开。 这下子余袅袅终于是醒了。 她睁开眼睛，面露茫然：“到了吗？”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嗯。” 随后他便推开车门，单手撑在车辕上，长腿一迈，潇洒地跳下马车。 余袅袅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随后也跟着下了车。 守门的鹰卫们抱拳行礼。 “拜见郡王殿下。” 萧倦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正法司。 余袅袅在经过鹰卫们面前的时候，还不忘冲他们招招手。 “早上好呀！” 早晨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灿烂可爱。 鹰卫们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余小姐，早上好。” 不知为何，只要看到余小姐的笑容，他们心里就觉得高兴，仿佛最大的烦恼也能一下子烟消云散。 等余袅袅进了镜明斋，发现屋内的摆置有了些许变化。 原本屋内只有一张大书案，如今在那张大书案的旁边，多了一张小书案。 小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两张书案之间摆着个屏风，用来做隔断。 相当于是将一个办公室分隔成了两个小办公室。 萧倦指着那张小书案说道。 “以后你就坐那儿。” 余袅袅在小书案后面坐下。 她先是摆弄了一下桌上的砚台，然后又扭头去看旁边的屏风。 这屏风做得相当巧妙。 光线能透过屏风中间的白纱透过来，但却能将屏风另一端的景象遮挡得严严实实，隐私性相当之高。 第104章：屏风 萧倦的听力非常灵敏。 他能清楚地听到屏风另一端的动静。 他听到了衣服摩擦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应该是余袅袅坐下了，他还能听到砚台与桌面轻轻碰撞时的声响，应该是她在摆弄砚台。 接下来就什么声音都没了。 萧倦料想她是在发呆。 他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关注旁边的人，他得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他拿起卷宗，准备查阅时，就听到屏风那一边传来被敲击的声响。 叩叩。 萧倦停下动作，再次望向旁边的屏风。 却见一颗小脑袋从屏风后面探了出来。 余袅袅双手巴拉住屏风的边缘，眼巴巴地望着男人。 “我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呀？” 萧倦：“看到你身后的箱子了吗？” 余袅袅扭头往后看去，这才注意到身后放着两口大箱子。 她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摆满了书籍。 目测起码有几百本。 余袅袅心里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让她把这些书全都看完吧？！ 紧接着她的预感就得到了验证。 萧倦：“你今天的内容就是把这些书全部看完，从中筛选出不合格的书籍，汇总给本王。” 余袅袅随手翻了一下，发现这些书跟她昨天筛选出来的那些不合格书籍名字完全一样。 她忍不住问道：“这些书我昨天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萧倦：“这些是从城中其他书铺收缴来的，跟昨天的那些书出自同一个印书坊，你看看这些书的内容都一致？” 想要查出反诗案是否跟敏王世子有关系，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那些以他名义印刷的书籍全部筛查一遍。 倘若所有书籍的内容都是一致的，那就说明所有书籍都是通过同一个雕版印刷出来的，而将原始雕版交给印书坊的人是敏王世子，反诗案必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余袅袅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书籍，开始工作。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莫得感情的扫描工具人，眼睛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书页被她翻得飞快。 房门被敲响，燕南关走了进来。 “属下拜见郡王殿下。” 一听到这个声音，余袅袅立刻放下书籍，从屏风后面探出个小脑袋，兴冲冲地问道。 “昨晚你抓住那两个坏蛋了吗？” 萧倦：“……” 他怎么感觉这道屏风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燕南关先是看了眼琅郡王，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燕南关这才开口回答。 “回余小姐的话，昨晚我在银杏街附近抓住了那两个人，我已经将他们带回正法司，如今他们被关在牢中，听候郡王殿下的发落。” 萧倦淡声吩咐：“你先审一审他们，看看他们是受谁人指使的？” “喏。” 燕南关领命离开。 萧倦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余光瞥见屏风后面的小脑袋还没撤走，不由得问道。 “你还想问什么？” 余袅袅眨巴着眼睛：“您怎么知道他们是受人指使？” 萧倦淡然道：“他们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怎会突然盯上你？其身后必然是有人指使。” 余袅袅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也许他们是看我年轻貌美，想要拐走我卖钱呢？” 萧倦：“那他们真可怜，年纪轻轻就瞎了眼。” 余袅袅：“……” 第105章：提审 余袅袅气得小脸都红了。 她暗暗磨牙，若非顾及到对方的郡王身份，她这会儿就已经扑上去咬人了。 居然敢内涵她长得丑？！ 余袅袅故意用阴阳怪气地语调说道。 “宝，你可真会说话呢。” 萧倦一本正经地应道：“你是一个这么夸本王的人。” 余袅袅：“……” 算了，她不跟这个臭直男一般见识！ 她缩回去继续看自己的书。 燕南关的办事效率很快。 没过多久他就带着两张口供回来了。 “郡王殿下，这些事牛大和牛二的口供，请您过目。” 萧倦刚拿起口供，余光就瞥见屏风后面再次探出个小脑袋。 余袅袅双手扒拉着屏风边缘，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和期盼。 萧倦面无表情：“你又想做什么？” 余袅袅娇声娇气地道。 “宝，人家也想看一看口供嘛~” 萧倦心中暗叹，她又开始撒娇了。 燕南关将脑袋埋得很低，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他发誓，出去后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说余小姐私下里称呼琅郡王为宝的事情！ 按理说犯人的口供是不能随意给外人看的。 但余袅袅作为被害者，跟此案有直接关系，让她看一看也无妨。 于是萧倦淡声道：“过来看吧。” 余袅袅眼睛一亮，欢呼道。 “谢谢郡王殿下！” 萧倦垂下眼眸，达到目的就改口，这女人的变脸速度还挺快。 余袅袅飞奔过去，凑到琅郡王的身边，伸长脖子去看他手里的口供。 原来牛大牛二的确是两个人贩子。 他们以前专门在外地拐卖妇女孩子，被官府发现后，就逃到了玉京，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 他们打算等风头过去了，再继续重操旧业。 就在这时敏王府的管家找上他们，并给了他们一件任务。 任务内容很简单，就是让他们抓住余袅袅，给她点教训。 这两人本就没什么底线，加之敏王府管家给的价钱很丰厚，他们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余袅袅很是困惑。 “我都不认识敏王府的人，他们干嘛要针对我啊？” 萧倦放下口供，神色已经变得极其冰冷。 “他们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本王。”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您跟敏王府有仇啊？” 萧倦：“敏王府世子可能跟反诗案有关，本王昨天带人将他抓了起来，如今敏王府世子还在牢中关着。” 余袅袅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她由衷地感慨道。 “我这算是躺着也中枪啊。” “你待在这里，继续忙你的事，本王要去提审敏王府世子。” 说完萧倦便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见他面色沉冷，浑身冒着寒气，余袅袅不禁在心里为敏王府世子点了根蜡。 世子啊，你就一路走好吧。 牢房里光线昏暗，敏王世子沈绪缩在墙角里，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态。 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他揉了下鼻子，不满地骂道。 “是哪个龟孙儿在骂小爷？！” 这时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沈绪看向门口，见到有两个鹰卫走了进来。 他立刻站起来：“你们是来放我走的吗？” 第106章：洛平沙 两名鹰卫没有回答。 他们一左一右抓住沈绪的臂膀，强行将人拖了出去。 沈绪被带到刑房里。 他被按在了椅子里，手脚全被牢牢绑住。 沈绪心中惊恐不安，大喊道。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选一颗他就看到琅郡王缓步走了进来。 萧倦身穿玄黑衣袍，头戴玉冠，眉眼锋利如刀，身姿颀长，腰背挺直。 当沈绪对上他的视线时，顿时就有种心脏被攥住的感觉，恐惧感排山倒海地袭来，整个人几乎都要窒息了。 沈绪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反诗，那些诗跟我没关系，你、你们别乱冤枉人！” 萧倦冷冷道：“冤没冤枉人，审过就知道了。” 正法司内的审问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严刑拷问。 萧倦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去把小洛叫过来。” “喏。” 很快，一个长着娃娃脸的清秀少年走了进来。 他叫洛平沙，今年十七岁，身上穿着代表鹰卫的玄黑锦袍，个头不高，长了双无辜的狗狗眼，脸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 别看他长得可爱，但却是正法司内除了琅郡王之外最不好惹的人物。 萧倦淡声道：“让他吃点苦头，但别把人弄死了。” 洛平沙跟萧倦一样，都是不爱说话的主儿。 面对琅郡王的吩咐，洛平沙只是点点头，表示懂了。 这里有洛平沙就够了，萧倦转身走出了刑房。 他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刑房里传出沈绪的痛苦叫声。 听那声音，想必是生不如死。 正法司内众人对刑房内的各种叫喊声早就习以为常，因此这附近无一人露出异样神情，大家仍旧是各忙各的。 萧倦对身后跟着的燕南关吩咐道。 “你去一趟敏王府，给敏王送点东西。” 一个时辰后。 燕南关出现在了敏王府中。 敏王仍旧穿着宽松的道袍，面上神情不善。 “你来做什么？” “我奉郡王殿下之令，前来给王爷送个东西。”燕南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个木盒。 他将木盒放到敏王的面前。 敏王问道：“这是何物？” 燕南关垂眸低首，很是恭顺：“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敏王看了眼身边的管家。 管家会意，上前打开盒子。 却见里面竟然躺着两只血淋淋的右手！ 管家被吓得惊恐大叫，连连后退。 敏王也被吓得不轻，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赶紧侧过身去，不再看那两只手，咬紧牙关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琅郡王这是何意？！” 燕南关不疾不徐地道：“这是牛大和牛二的右手，郡王殿下让我送来给您过目，郡王殿下还让我转告您，倘若再有下次，届时送到您面前的，就是令郎的手了。” 敏王面色大变，怒道：“他敢？！” 燕南关朝他抱拳一礼。 “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告辞。”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说什么，就径直转身离去。 留下敏王站在原地气急败坏。 管家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 “都是我的错，未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请王爷责罚。” 敏王一甩拂尘，将桌上的木盒挥到地上，里面的两只血手滚到了管家面前。 “给本王滚！” 管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第107章：一点规矩都没有！ 几乎是一到午时，余袅袅就丢开书，兴奋地跳了起来。 终于到午休时间了！ “我去膳堂看看。” 她丢下这句话，就颠颠地跑出去了。 萧倦放下毛笔，起身绕过屏风，走到小书案旁。 书案上的毛笔被随意地摆放着，笔架早就已经歪倒了，镇纸掉在地上，旁边还零星散落着好几本书。 眼见的萧倦还发现，桌面上居然还有点儿糕点碎屑。 正法司内的人都知道，琅郡王办事严谨，从不在工作的时候吃东西，唯一能被送进明净斋的吃食就只有茶水。 余袅袅的糕点肯定不是正法司膳堂提供的，只有可能是她偷偷夹带进来的。 一想到她边工作边吃东西的画面，萧倦的额角就忍不住跳了跳。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萧倦看不惯面前这乱糟糟的画面。 他弯下腰，伸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放回到书案上，顺带还把书案简单整理了一下。 原本乱糟糟的桌面，一下子就变得整洁了许多。 萧倦洗干净手，轻呼一口气。 总算顺眼了。 厨房里。 在余袅袅手把手的指导下，胖大叔和他的徒弟们又学会了好几道新菜。 大概是因为昨儿的午膳太过好吃，鹰卫们回去后跟同僚们交流此事，那些因为有事没能来膳堂用餐的鹰卫们被勾起了好奇心，导致今儿来膳堂吃午饭的鹰卫数量暴增。 就连平日里总爱躲起来一个人吃饭的洛平沙，此时也难得地出现在了膳堂内。 他特意避开人群，选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坐下。 鹰卫们都在议论琅郡王和余小姐的八卦，膳堂内闹哄哄的。 他们的声音钻进了洛平沙的耳朵里。 “没想到余小姐一个千金大小姐，厨艺居然这么好。” “以前咱们天天都只能吃炖菜，不是炖肉就是炖菜叶子，吃得我都快吐了。” “幸好余小姐来了，咱们可算是有口福了！” “昨儿那几个菜，你们最喜欢哪个？我最喜欢吃三杯鸡。”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喜欢吃！” …… 洛平沙听得多了，不禁对传闻中的那位余小姐生出几分好奇。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纤细身影端着托盘从后厨走出来。 乍一看去，会以为那人是个少年郎。 但洛平沙的观察力很强，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个穿着男装的妙龄少女。 在场很多鹰卫都认识她，见到她出现，纷纷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余小姐，您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余袅袅笑得眉眼弯弯，落落大方地答道。 “有笋干丝瓜，鳆鱼豆腐，酥骨鱼，红丝馎饦。” 光听这些名字就觉得很好吃啊！ 鹰卫们心中痒痒，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美食？却又碍于礼数不敢凑上去近距离观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走远。 自从昨天琅郡王来膳堂吃过一次午饭后，胖大厨就让人搬来两个屏风，在膳堂里隔出个小小包间。 此时萧倦正坐在雅间内。 哪怕这里没有外人，他仍旧坐得板正，腰背挺得笔直。 余袅袅走进雅间，将托盘放到桌上。 “吃饭啦！” 第108章：田螺姑娘 膳堂内也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 今日的菜色没有让鹰卫们失望，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恨不能将把碗底的汤汁都舔干净。 洛平沙性格孤僻，不怎么合群，却有个小小的爱好，就是美食。 他只要有空，就会出门去寻觅美食，有时候也会自己在家弄些吃食。 他自认算是吃过不少美味的，但今日膳堂提供方的菜肴味道仍旧让他惊艳了一把。 他默不作声地把面前的饭菜全部吃光，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听闻膳堂的菜肴都是胖大厨掌勺，余小姐只负责从旁指导。 仅仅只是指导而已，就能烧出这么美味的菜肴。 也不知道余小姐亲手烧制的菜肴该有多美好吃？ 洛平沙想到这里，忍不住往包间所在的方向看了看，真羡慕郡王殿下啊，天天都能吃到余小姐亲手烧的菜。 吃饱喝足后，大家相继离开膳堂，各忙各的去了。 余袅袅打了个哈欠。 她打算先去睡一觉。 等她推门走进休息室，发现屋里多了个矮榻。 矮榻上摆着柔软的被褥和枕头。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以后你就睡那张矮榻。” 余袅袅扭头去看他，问道：“那张矮榻是您专门为我准备的么？” 萧倦微微颔首：“嗯。” 虽说他们已经定亲，但尚未正式成亲。 他不好让她直接睡自己的床，怕传出去有损她的声誉，便特意命人在休息室内添置了一张新的矮榻。 “被褥枕头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睡。”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余袅袅忙问：“您不用睡午觉吗？” 萧倦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 “不用。” 余袅袅看他离开的方向，知道他是准备回明净斋继续工作。 她由衷地感慨。 “真是个工作狂人啊。” 她脱掉鞋袜和外衣，爬上矮榻，眼睛却看着床。 哎呀呀，如今她不能再睡床了。 这样一来就少了个逗弄琅郡王的借口了。 想想还怪可惜的。 一觉睡醒来，余袅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看到桌上摆着果盘，顺手拿起一个梨子和两个橘子，塞进袖子里，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当她走进明净斋，发现小书案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不仅面露诧异。 “谁帮我收拾的？” 萧倦默默地在大书案后面坐下，翻开卷宗，认真地看了起来，丝毫没有要表功的意思、 余袅袅挠了挠后脑勺，小声嘟哝：“真是怪了，难道我是遇上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吗？” 萧·田螺姑娘·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余袅袅有个小毛病，干活儿的时候，嘴巴里总要吃点东西，不然就很容易走神儿。 昨天她硬是咬牙熬过了一天，今日她不想再熬了。 她悄悄地从袖子里掏出个梨子，张嘴咬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梨子被咬出个缺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余袅袅却不敢咀嚼。 她做贼似的往屏风那边看了看，生怕被琅郡王发现她偷吃零食。 等了片刻，发现屏风那段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没被发现。 于是余袅袅放心大胆地咀嚼起来。 吃完一口再咬一口。 这梨子真甜！ 第109章：聊以慰藉 屏风另一边，萧倦听着旁边传来的细碎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明净斋进了耗子。 他原以为她吃两口过个嘴瘾也就算了。 未曾想到，她一吃起来就没完了。 咬梨子的声音，咀嚼的声音。 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萧倦终于是忍无可忍。 他放下毛笔，起身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少女正歪歪斜斜地靠在书案旁，翘着个二郎腿，小脚丫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她一手拿着个梨子，一手拿着书，嘴唇上沾着汁水，显得格外莹润饱满。 空气中飘荡着清甜的梨子香味，与墨香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余袅袅没想到琅郡王会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慎被梨子给呛到了。 “咳咳咳！您怎么过来了？” 萧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极了余袅袅的中学班主任，严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萧倦一字一顿地道。 “明净斋内不准吃零食，不准跷二郎腿，不准把东西乱丢乱放。” 一口气就是三个不准。 余袅袅急忙坐好，将吃剩下的梨子藏到身后，小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好的，我记住了。” 萧倦却没有离开，而是盯着她的嘴唇看了片刻。 正在余袅袅一头雾水的时候，他拿出自己的绢帕，递到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把嘴巴擦干净。” “哦哦！” 余袅袅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下嘴吧，然后双手将绢帕奉还。 萧倦将绢帕叠好，塞进衣袖中，转身离开了。 等人一走，余袅袅又从袖中拿出两个橘子。 她轻手轻脚地剥开橘子皮，掰开橘肉，放进嘴里，缓慢地咀嚼，不发出丁点儿声音。 萧倦翻阅卷宗的动作一顿。 他虽然没听到什么声音，却能闻到橘子的酸甜味道。 不用想都能知道，肯定又是某人在偷吃零食。 萧倦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在工作的时候吃东西？这样一心二用，还能看得进书吗？ 他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绕过屏风。 发现余袅袅又恢复成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只不过手里的梨子被换成了橘子。 余袅袅坐直身子，慌忙将橘子往桌子下面藏。 萧倦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 “交出来。” 余袅袅不甘不愿地拿出吃剩下的半个橘子，放到男人的掌心里。 萧倦的目光仍旧在她身上徘徊。 “还有没？” 余袅袅摇头：“没啦。” 萧倦不信，让她把两只袖子都翻出来。 结果还真不出他所料，一只圆滚滚的橘子从她袖子里滚了出来，滴溜溜地滚到了萧倦的鞋边。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还学会骗人了？” 余袅袅试图狡辩：“人家没有骗人，人家只是忘了还有个橘子而已。” 零食被全部没收。 余袅袅犹如失去灵魂的人偶，趴在书案上，眼睛看着书页，思绪却已经开始飞到了别处。 屏风另一边，萧倦许久未曾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 他不由得问道：“你在做什么？” 余袅袅有气无力地回道。 “在思考人生。” 萧倦再度起身，绕过屏风，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禁皱眉。 “只是一点零食而已，你至于颓废至此吗？” 余袅袅叹气：“您不懂，对我这种打工人来说，工作太苦，唯有零食能让我聊以慰藉。” 第110章：引蛇出洞 看余袅袅那副死样子，要是不给她零食，她就什么活儿都干不成了。 没办法。 萧倦只能妥协，将橘子还给了她。 有了吃的，余袅袅顿时又支棱起来了。 她边吃边干活，效率蹭蹭往上涨。 太阳落山前，她将两大箱书都看完了。 她将书籍分成了两堆。 在她的左手边，是藏有反诗的书籍，右手边则是没问题的正常书籍。 明显左边的书籍数量要少很多。 萧倦看着两堆书籍，凝眉沉思。 并不是所有书中都藏有反诗。 这也就意味着，这些书只是名字相同，内容却不同。 他又分别从两堆书中抽出一本，翻开后仔细对比，印刷字体略有差别。 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个印书坊。 萧倦合上书籍，沉声道。 “看来是有人在假借敏王世子的名义传播反诗。”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那您岂不是抓错人了？” 萧倦：“倒也未必。” 余袅袅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他的解释。 他便耐心地解释道。 “京中王公贵族众多，幕后之人偏偏选中了敏王世子。 大概是因为敏王父子身份贵重，又没什么实权，且容易冲动。 幕后之人只要稍加挑拨，就能敏王父子对本王心生恨意、。 到时候本王和敏王夫子鹬蚌相争，幕后之人自然就能渔翁得利。” 余袅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您打算怎么应对？” 如今萧倦已经把敏王世子给抓了，还让人把他折磨得半死，双方的仇怨已经结下，再想化解肯定很难。 萧倦给出四个字的答复。 “引蛇出洞。” 余袅袅摸着下巴：“似乎会很有趣啊。” 太阳渐渐西沉。 他们乘坐马车回郡王府。 两人刚进门，就被告知府中来客人了，来得还是个熟人。 花厅里，余康泰不停地来回踱步，琢磨着等下该怎么跟余袅袅开口。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未跟晚辈低过头。 今儿算是他人生头一遭。 门外响起脚步声。 余康泰继续抬头，看到琅郡王和余袅袅走了进来。 他急忙迎上去：“拜见郡王殿下。” 萧倦知道对方为何而来，心中莫名有几分不悦。 但对方毕竟是余袅袅的父亲，同时也是萧倦的未来岳丈，萧倦多少都得给几分薄面。 “不必多礼。” 萧倦在主位坐下，淡声问道。 “你来做甚？” 余康泰不敢与这位凶名赫赫的活阎王对视，只能低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 “下官是来接袅袅回家的。 下官已经从京兆府听说了，多亏了郡王殿下，袅袅才能从牢中脱身。 这两日也多亏了您的照顾。 下官感激不尽，这是下官的小小心意，望您不要嫌弃。” 说完他便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捧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到了琅郡王的面前。 萧倦没有去看锦盒，而是看向站在旁边的余袅袅。 “你想跟你爹回去吗？”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 “不想。” 她在郡王府过得别提多自在了，可比在余府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回余府？ 第111章：孑然一身 余康泰来之前就预想过余袅袅的反应，猜到她可能会有所抵触，却没想到她竟能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他不由得皱紧眉头，心生不悦。 顾及到是自己有错在先，余康泰到底还是忍了。 他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好声好气地哄道。 “之前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我毕竟是你的父亲，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你先跟我回家，有什么事咱们回家慢慢说。” 余袅袅却忽然问道。 “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余康泰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因为我误会了你啊，如今我已经知道了，打伤娉娉的人并不是你，我们都错怪你了。” 余袅袅摇摇头：“不是的。” 余康泰怔住，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余袅袅弯唇笑了下。 “我其实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我从小就是跟娘亲和继父一起生活的。 我和你之间只有血缘关系，并无真正的感情基础。 对你来说我其实很陌生。 你不了解我的为人，自然也就不会信任我。” 虽然她在笑，但萧倦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此时很难过。 这种感觉萧倦也曾切身体会过。 被最亲的人误会，没人愿意相信他。 天地茫茫，他们都是孑然一身。 萧倦忽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让她不要难过了。 但顾及到余康泰还在旁边看着，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余康泰想说不是的，却又无从辩驳。 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只能吐出一句话。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余袅袅：“站在你的立场，你不信任我是很正常的，我不能接受的是，你对我娘的污蔑，娘亲对我极好，我不允许你说她一句不好。” 提到娘亲，她的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紧紧握成拳头。 像是在竭力压抑心中的情绪。 余康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时隔多年，他连谢氏长什么样都快忘了，唯一还能记得的是，谢氏提出和离时的决绝，以及离开余府时头也不回的背影。 他从未见过那么刚强的女子，说要分开就分开，绝不留任何余地。 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余康泰心里都还残存着几分对她的怨念。 也正是因为那点儿藏在心底深处的怨念，才会让他在面对余袅袅的时候，总忍不住去批评谢氏，说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仿佛只有把谢氏踩下去了，他心里才能得到平衡。 余袅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我的母亲。” 余康泰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含糊地道。 “你娘都已经去世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们还是继续说你的事吧。” 余袅袅心中涌现失望。 她抿了下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回家。” 余康泰皱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单独住在郡王府里，被人传出去像什么话？你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余袅袅无所谓地道。 “反正我的名声早就坏了，再坏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第112章：多管闲事 余康泰被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给气到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琅郡王？人家乐意养着你吗？” 没等余袅袅开口，一直没吭声的萧倦就先一步说话了。 “本王乐意。” 余康泰：“……”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有这样拆台的吗？ 未来岳丈不要面子的吗？！ 余袅袅得意极了。 她双手叉腰，嘿嘿地笑，像极了狐假虎威里的那只小狐狸。 “爹，你听到了吗？郡王殿下说他乐意养着我哟，我们是两厢情愿的，你就不要多管闲事啦。” 余康泰被她给气笑了。 “你是我女儿，管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成了多管闲事？！” 余袅袅还是笑，还故意朝他做了个鬼脸。 那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余康泰咬牙切齿：“人家琅郡王只是随便客套一句而已，也就只有你才会当了真。” 萧倦紧接着道。 “不是客套，本王是认真的。” 余康泰：“……” 为什么他总要在不该开口的时候开口？ 他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吧？ 余康泰忍着脾气一字一顿地提醒道。 “你们还没有正式拜堂，不算真正的夫妻。” 萧倦颔首：“嗯，所以本王让她住在了客房。” 余康泰：“可是在外人眼里，你们等于是住在了一起，这于礼不合。” 按照习俗，在成亲前的那段日子，男女双方应该尽量减少见面，最好是不要见面。 可余袅袅和萧倦却反其道行之。 他们不仅没有避嫌，反而还堂而皇之地同住一个屋檐下。 把礼教规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真是不成体统！ 这时余袅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幽幽地道。 “在外人眼里，我不仅已经跟郡王私定终身，还怀了他的娃儿。 说什么于礼不合？我们早就没脸没皮了。” 萧倦：“……” 余康泰：“……” 虽然都是实话，但也不必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余康泰艰难地开口。 “没脸没皮不是这么用的。” 余袅袅很无所谓：“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余康泰：“你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 余袅袅：“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躺平的感觉太爽了。” 余康泰怒其不争：“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余袅袅：“我很快就要成为琅郡王妃了，这还不够有出息吗？” 余康泰竟无言以对。 如果余袅袅是个儿子，余康泰还能督促她努力上进入朝为官忠君报国，可她是个女儿身，再怎么有出息，也不过就是嫁个好人家。 但余康泰又不想就这么妥协，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那你也还能继续努力啊。” 他的本意是希望余袅袅努力学习管家之道，争取早日成为一个优秀的琅郡王妃。 然而余袅袅却会错了意。 她羞红了脸，很不好意思地道。 “人家都还没有正式嫁进来，努力生孩子什么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爹你别太着急了啊。” 余康泰哽住，随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什么呢？我怎么就着急了？” 余袅袅指着他道：“你看你看，你现在不就急了么？” 余康泰：“……” 血压一下子就飚上来了。 第113章：讨债鬼 余康泰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哪天要是忽然死了，肯定是被余袅袅这丫头给活活气死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吃什么长大的？ 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气人的本事一绝。 每次跟她说话，不超过三句，他就能被气得想要动手打人。 要知道他可是个读书人，一直奉行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 但这个原则每次都能在余袅袅这儿被打破。 余康泰气得脑子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今生才会有你这么个讨债鬼女儿。” 萧倦微微皱眉。 他觉得余康泰这话说得有点重。 他有点担心余袅袅会难过。 可当他看向余袅袅的时候，却见她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余袅袅：“那你今生可一定要好好地还债哦，不然的话，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讨债鬼女儿。” 余康泰一想到自己下辈子还要给这个讨债鬼当爹，登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闭嘴！” 余袅袅吐舌头：“略略略！” 萧倦：“……” 他居然会担心她难过？ 他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余康泰忍无可忍，撸起衣袖就想揍人。 熊孩子太欠揍了！ 余袅袅嗖的一下躲到了琅郡王身后。 她保住琅郡王的胳膊，可怜巴巴地告状道。 “郡王殿下，他要打人家，人家怕怕~” 余康泰：“郡王殿下请避让一下，这丫头太没规矩了，我必须要好好管教她，不然她以后非得反了天不可！” 余袅袅开始假哭：“嘤嘤嘤！” 萧倦不得不开口。 “不管怎样，打人都是不对的，有话请好好说。” 余康泰：“您看看这丫头，她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吗？” 萧倦：“你先冷静下来。” 碍于琅郡王的威势，余康泰不得不压下心里那股火气。 他板着脸对余袅袅说道。 “别的我都不管，你今日必须要跟我回去！ 你别忘了你姓什么，余府才是你的家，哪怕你将来要嫁人，也得从余府嫁出去。” 余袅袅哼唧道：“我又没说不回去，等快要成亲的时候，我再回去就行了。” 余康泰：“你把余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这样的理儿！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不然我就奏请皇上，弹劾琅郡王扣押良家妇女。” 余袅袅不想因此事牵连到琅郡王。 闻言她便又有些迟疑。 要不，她还是跟余康泰回去吧？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你若想要弹劾本王，就尽管去弹劾吧，反正本王也不差你这一道弹劾的折子。” 他说的都是实话。 每日弹劾他的折子都有好几十道，加起来的数量能堆成山。 但那又能如何呢？ 皇帝照样重用他，他依旧是琅郡王。 余康泰真是要被这两个家伙给气死了。 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 论气人的本事，这两个家伙当真是绝配！ 难怪皇上要给他们赐婚呢。 不得不说，皇上当真是火眼金睛！ 余康泰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对琅郡王发火，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可最后他还是没能忍住说了句。 “你就惯着她吧！以后迟早有你后悔的！” 第114章：匪夷所思 萧倦还没说什么，余袅袅就先开口了。 “爹，你可不能这么说，琅郡王才没有惯着我呢，他之所以愿意收留我，是因为我可以帮他做事。” 余康泰压根不信。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能帮琅郡王做什么事？ 她肯定又在信口胡诌。 余袅袅从袖中拿出契书，摆到余康泰的面前。 “不信的话你看这个，这是我和琅郡王签订的契书，郡王提供月钱，我帮他干活，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呢。” 余康泰拿起契书一看，内容还跟余袅袅说的一样。 他难以置，这丫头居然真的在跟着琅郡王办事。 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余晟都只是个举人，余袅袅一个没什么文化成天就知道调皮捣蛋的黄毛丫头居然就已经能够自由出入正法司了！ 这、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见他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余袅袅心里爽得不行。 她得意洋洋地道：“这下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回家去了吧？我可是有工作的人，我还得给郡王殿下办差呢，暂时没时间回去。” 此时萧倦终于明白，余袅袅之所以要跟他签订契书，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她想要名正言顺地留在郡王府。 她早就为自己留好了退路。 余康泰并不知道这点。 他还以为这份契书是琅郡王要求签订的，余袅袅只是被动配合而已。 余康泰不理解：“为什么正法司能招收女子？” 萧倦淡声道：“正法司没有任何一条明文规定不许招收女子。” 余康泰一噎。 话虽这么说，但女子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太好的。 但转念一想，余袅袅的未来夫婿都没觉得不好，别人又能说什么？ 余康泰放下契书，心情万分复杂。 倘若余袅袅是个儿子就好了，年纪轻轻就能跟着琅郡王办差，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鹰卫们的恶名，顿时改变了想法。 能够进入正法司固然很风光，可风险同样很大，鹰卫们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情，很容易引来报复，稍有不慎就得丢掉小命。 想到这里，余康泰心里又不免有些担忧。 “你以后在正法司要小心行事，莫要再如往常那般胡闹。在家里的时候，你任性妄为顶多也就是被教训一顿，可若是在正法司乱来，就不只是教训几句就能了事的。” 余袅袅：“我知道啦，你好啰嗦！” 余康泰被气得鼻子一歪。 就不能跟这丫头好好说一句话！ 他不想再理她，扭头朝琅郡王行了一礼。 “以后袅袅就拜托您照顾了，今日叨扰还望见谅，告辞。” 萧倦目送他离开。 等人走远了，萧倦这才开口问道。 “你还是不肯原谅他？” 虽然刚才余袅袅表现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嬉皮笑脸地跟余康泰耍嘴皮子，可她到底还是没有跟他回去。 余袅袅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是啊。” 她可以理解余康泰再娶，也可以接受余康泰对她的不信任。 但她不能忍受余康泰说谢氏的不好。 一句都不行！ 他既然不肯道歉，那她就不回去。 且这么耗着吧。 第115章：好主意 余娉娉和余晟知道如今今儿要去接余袅袅回来，两人一直在家里等着。 见到父亲回来，兄妹两人赶忙迎上去。 却见父亲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余袅袅的身影。 余晟忍不住问道。 “姐姐人呢？” 余康泰面沉如水，语气硬邦邦的：“她还在郡王府。” 余娉娉不解地问道：“您不是说要接她回来吗？她怎么没跟您回来？” 说起这事儿余康泰就来气。 他主动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地去接余袅袅回家，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言语之间更是丝毫没有父亲应有的尊重。 “她说她要留在琅郡王身边当差，暂时不回来了。” 撂下这句话，他便气呼呼地走了。 余娉娉和余晟面面相觑。 他们没听错吧？ 余袅袅竟然要留在琅郡王身边当差？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办什么差啊？ 余娉娉不信这是真的。 她猜测道：“肯定是姐姐还在生气，不肯回来，所以才编了这个理由。” 余晟没说话。 他心里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 凭琅郡王那种不近人情的性格，就算他再怎么喜欢余袅袅，也不至于让个女子进正法司当差。 余娉娉嘟哝道。 “这事儿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 她虽然还是不喜欢余袅袅，觉得余袅袅这个姐姐坏得很，但她并非不知好歹的人，人家救了她，还因为她被误会，闹得有家不能回，她怎么也得把这件事给解决了，否则她于心难安。 余晟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余娉娉：“我去向她赔礼道歉。” 余晟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一向心高气傲，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他想了想：“我陪你一块去吧。” 余娉娉：“我们不能空手去，得提前准备好礼物。”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那人手软。 等余袅袅收了他们的礼物，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们了。 余晟点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么问题了—— 他们该准备什么礼物才好呢？ 余娉娉略一思索，很快有了主意。 “她不是喜欢吃吗？我们给她准备一些好吃的就行了！” 余晟思忖道：“想法不错，但若只准备吃食的话，未免太普通了，怕显得我们不够诚意。” 余娉娉笑了起来，道。 “不就是诚意嘛，太容易解决了！ 咱们只要亲自下厨，给她准备一堆好吃的，保证诚意满满！ 就怕她到时候吃了我们做的食物，直接被感动得当场哭出来。 哈哈哈，这不就拿捏了吗？” 余晟又问：“你会下厨吗？” 方正他是从来没下过厨的，别说做吃的，他连烧火都不会。 余娉娉信心满满。 “我虽然没下过厨，但我看过余袅袅烧菜，就是把食材切好了扔进锅里一起煮嘛，简单得很。” 余晟半信半疑：“那样做出来的菜好吃吗？” 余娉娉回想起余袅袅和当归吃白菜炖豆腐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特别好吃！” 见她如此笃定，余晟便信了她的话。 第116章：爆米花 今晚余袅袅交给了当归一件任务，让她掰玉米粒，并承诺会给她做个从没吃过的美食。 一听到有好吃的，当归登时就来劲儿了。 她几乎是使出了洪荒之力，飞快地搓玉米棒子。 一颗颗金黄的玉米粒掉下来，落入竹篮之中。 竹篮很快就被玉米粒堆满了。 当归兴奋地跑去找自家小姐。 “小姐，这么多玉米粒够了么？不够的话我再去弄。” 余袅袅赶紧叫住她：“够了够了。” 当归充满期待地问道。 |“小姐打算弄什么好吃的？” 余袅袅撸起衣袖，笑着道：“爆米花。” 她先用热油将冰糖炒化，直到炒成焦糖色，再倒入玉米粒，慢慢地翻炒。 等到玉米粒开花，余袅袅便将锅子盖上，开始晃动锅子。 这铁锅的分量实在太沉，她晃几下就得歇一下。 锅盖内不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放鞭炮似的。 当归吸了吸鼻子。 光是闻味道，就能感觉到浓浓的香甜。 真要吃起来，肯定更香！ 等到噼啪声渐渐停止。 余袅袅揭开锅盖，露出满满一锅爆米花。 米白色的爆米花表面沾着糖浆，看着就格外诱人。 当归顾不上烫，飞快地抓起两颗爆米花扔进嘴里，嚼吧嚼吧，爆米花表面有点脆，内里有很软，有着玉米的香味，还有焦糖的甜味。 总而言之，就是超好吃哒！ 余袅袅一共炒了两锅爆米花。 一锅留给当归当零嘴，另一锅则装入牛皮纸袋中，用细绳捆住袋口。 次日早晨。 打工人余袅袅用过早膳后，和琅郡王一起出门上班。 萧倦注意到她手里抱着个大大的纸袋，不禁问道。 “你拿着什么？” 余袅袅坦然回答：“我的零食。” 萧倦立刻皱起眉：“本王跟你说过，明净斋内不准吃零食。” 余袅袅哼唧：“可是人家不吃零食就力气干活。” 萧倦：“肚子饿就多吃饭。” 余袅袅摸着自己的小肚皮。 “吃饭和吃零食是两回事，饭不能少吃，零食也不能没有，两者兼具人生才能圆满。” 萧倦：“歪理！” 余袅袅凑过去，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声音软软的。 “宝，你就放心吧。 我这零食吃起来既不用剥皮吐核，也不会发出声音，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就安安静静地吃，可以不可以嘛？” 萧倦很有原则，冷酷拒绝：“不行。” 余袅袅不放弃。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颗爆米花，递到男人的面前。 “我不骗人，它真的不用剥皮吐核，不信你自己尝尝。” 萧倦表示不想吃。 余袅袅凑过去，耍赖般地央求道。 “宝，你就尝一颗嘛，尝一颗就行了，求求你啦宝~” 萧倦实在是受不了她的缠磨，薄唇微微张开，咬住递过来的爆米花。 味道出乎意料得香甜。 等他吃完一颗爆米花，就见到刚才还可怜巴巴的少女，这会儿忽然就蹦了起来。 余袅袅兴奋地道。 “你吃了我的东西，就等于是收受了我的贿赂，你这次必须要答应我在明净斋吃零食，不然我就去检举你！” 第117章：钓鱼执法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在设计陷害我？” 余袅袅晃了晃食指。 “不不不，确切来说这叫钓鱼执法。” 萧倦微眯眼，这个词倒是有点意思。 余袅袅得意洋洋地道。 “郡王殿下，你的警惕性还是太低了，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这次幸好是我，不是别人，不然你肯定就要倒霉了。” 萧倦心想，要换成是别人给他喂吃的，他也不会接受。 绣言嬷嬷过来提醒他们，时候不早了，再不走的话，就得误了点卯的时候。 萧倦迈开长腿往外走。 余袅袅赶紧抱着纸袋追了上去。 上马车的时候，萧倦看了眼余袅袅怀里的大纸袋子。 余袅袅立刻抱紧纸袋，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最终萧倦还是什么都没说，由着她把爆米花带进了正法司。 余袅袅在小书案后面坐下。 她左手放着爆米花，右手边放着水果茶，面前摆着书。 边吃边干活，可谓是美滋滋~ 洛平沙和孟西洲来向琅郡王汇报工作。 两人刚走进明净斋，就闻到了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屋内点了熏香。 但很快他们就想起来，琅郡王从不用香料。 那这香味是从哪儿来的？ 孟西洲倒还好，他只是心里好奇，但面上始终维持着严肃认真的模样。 “启禀郡王殿下，属下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带人将敏王府里里外外全都搜查了一番，并未查出有用的线索。” 萧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淡声道：“你们晚上再去敏王府搜查一番。” 孟西洲不解其意：“不是刚搜查过了吗？” 萧倦：“搜查只是手段，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敏王。” 孟西洲恍然：“属下懂了。” 萧倦看向洛平沙，见他正直愣愣地看着屏风，不禁眉头微皱，问道。 “你在看什么？” 洛平沙立刻回过神来，白皙的娃娃脸上浮现出羞窘之色。 “抱歉，属下走神了。” 他感觉到屏风后面有人，猜测那股香甜味道就是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他对那个人没什么兴趣，但他对那人吃的东西感兴趣。 也不知道那人吃的是啥？闻起来这么香。 萧倦问道：“沈绪那边怎么样了？” 洛平沙如实回答。 “属下已经拷问过他了，当初他之所以想要印书，是因为听了一个朋友的建议，他在将样书送去印书坊后，就把剩下的事情都丢给那个朋友管着，他是真不知道印刷出来的书有问题。” 萧倦问道：“他的那个朋友是谁？” 洛平沙：“那人名叫李桥，沈绪是在一次诗会上认识他的，李桥此人擅长诗词歌赋，有能说会道，沈绪与他一见如故，很快便将他引为知己，经常带着他一起吃喝玩乐，但自从反诗案暴露出来后，李桥就不见了，属下怀疑就连李桥这个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 虽然明知道可能是假名，但萧倦还是让人去查一查李桥这个人，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萧倦又对洛平沙吩咐道。 “你继续拷问沈绪，最好是能画出李桥的相貌。” “喏。” 事情安排妥当。 按理说孟西洲和洛平沙就该离开了。 但洛平沙却有些迈不开腿。 他想知道屏风后面的人到底在吃什么？ 第118章：谈条件 萧倦的观察力何其敏锐。 他注意到洛平沙的余光一直在偷瞄屏风，再联想到洛平沙喜好美食的属性，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洛平沙在想些什么。 但零食是余袅袅自己带来的，他没权利让余袅袅分给别人。 再者，萧倦并不赞成在工作时间吃零食。 正法司内有余袅袅这么个贪吃鬼就够了，他可不想让贪吃这股风气再蔓延到其他人。 “就这样吧，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萧倦这话一说，洛平沙就算再怎么不想走，此时也不得不离开了。 等人一走，萧倦就对屏风另一边的少女说道。 “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吃零食？” 余袅袅嘴里嚼着爆米花，含糊地问道：“为什么啊？我吃爆米花又没声音。” 萧倦：“是没声音，但是有味道。” 余袅袅不甘不愿地应道：“好叭。” 洛平沙的办事效率很快。 不一会儿，他便捧着一张画像回来了。 “启禀郡王殿下，这是根据沈绪口述绘制而成的李桥画像。” 萧倦刚接过画像，就瞥见屏风后冒出个小脑袋。 他的额角随之一跳。 “你又想做什么？” 余袅笑嘻嘻地凑过去：“人家很好奇，想看看那个李桥长什么样嘛？” 说完她便伸长脖子往画像看过去。 萧倦倒是没有躲开，随她去了。 画像上的男人看起来普通极了，完全找不到一丁点儿的特殊之处。 想要凭借这种画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李桥，简直是难如登天。 余袅袅咂舌：“这画像不行啊，一点个人特征都没有。” 萧倦看向她：“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会画？” 余袅袅：“我可以试试。” 她以前学过素描，虽然多年没画了，但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脑子，对于绘画的技巧仍旧记得很清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倦知道余袅袅虽然任性了些，但在正事上从不乱来。 她既然说可以试试，那就应该是有把握的。 于是萧倦站起身。 “你跟本王去一趟牢房。” 余袅袅却拉住他的衣袖：“别急着走，您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倦心里有了预感，这女人想必是想借机要好处，遂问：“你想要什么？” 果不其然。 下一刻就听到她笑眯眯地说道。 “以后我在明净斋内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我没影响到别人，您就不能管我。”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旁观这一幕的洛平沙心里很是忐忑。 他很担心琅郡王会动怒。 毕竟正法司内的人都知道，琅郡王是个极其严肃冷酷之人，他做事情向来是说一不二，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今余袅袅公然跟琅郡王提条件，无异于是拔老虎的胡须，危险至极。 余袅袅本人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男人。 “好不好嘛？” 就在洛平沙准备开口帮忙打圆场的时候，萧倦忽然开口了。 “你确定能画出李桥的画像？” 余袅袅倒也不敢把话说死了，她道：“先让我试试，如果能成，您就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不成，您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过，如何？” 萧倦微微颔首：“可。” 洛平沙缓缓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冷酷无情说一不二的琅郡王居然让步了！ 第119章：人不可貌相 审讯室内，余袅袅坐在桌后，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她正在摆弄毛笔，听到脚步声，立刻抬头望去，看到鹰卫们拖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穿着的衣服很是华贵，全身上下只有几道小小的伤口，看着并不严重。 但他的神情却很惶恐，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瞳孔始终维持着紧缩的状态。 整个人犹如惊恐只鸟，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他吓破胆。 尤其是当他看到洛平沙的时候，直接就膝盖一软，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仿佛看到了恐怖的魔鬼，浑身抖如筛糠。 “我招，我全都招了，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 这人便是敏王府的世子，沈绪。 不过短短两日，他身上的傲慢和棱角就被全部磨平，精神近乎崩溃，再也没有往日里的蛮横霸道。 余袅袅不由得看向洛平沙。 他长得一副娃娃脸，皮肤白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到他，还以为他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可就是这样一位看起来清秀可爱的少年郎，却能把敏王府世子折磨得精神崩溃。 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洛平沙板着一张小脸，声音冷沉。 “你把李桥的相貌再仔细描述一遍，若他身上有什么特征，也要一一道明，决不能隐瞒。” 沈绪慌忙点头：“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别再折磨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紧接着他便开始描述李桥的相貌。 余袅袅并未急着动笔。 她先是耐心听对方说完，然后才开口问道。 “你说李桥的眼睛不大不小，是那种很常见的眼睛，那我问你，李桥的眼型是什么样的？他的眼角是尖的还是钝的？眼尾是往下拉的还是往上翘的？他有没有眼袋？有没有黑眼圈？睫毛长不长？眼窝呢？是深是浅？” 面对这一连串的提问，沈绪不禁懵了。 洛平沙冷冷地提醒：“回答！” 沈绪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一边努力回忆李桥的长相，一边说道。 “眼角是尖的，眼角有点往下拉……” 在沈绪描述的时候，余袅袅开始动笔了。 她用的是一支非常细的勾花笔，笔尖沾了墨汁，飞快地在纸上勾出线条。 等沈绪说完，余袅袅也停止了勾画。 她放下笔，拿起画纸。 “是这样的眼睛吗？” 沈绪定睛看去，只见纸上画着一双极其形象的眼睛。 哪怕那双眼睛并没有太多个人特色，但还是一下子就让沈绪联想到了李桥。 他不禁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是的！李桥的眼睛就长这样！” 洛平沙在看到纸上的那双眼睛时，也是微微一怔。 她的笔触非常细腻，完全没有水墨画应有的意境，有的只是完完全全的写实。 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真实感，是洛平沙以前从未见过的。 他忽然意识到，倘若能将这种画法在正法司内推广开来，以后鹰卫们抓捕犯人的效率能够大大提高。 第120章：娶妻当娶贤 画完眼睛后，就轮到鼻子了。 鼻子不像是眼睛，能问的细节并不多。 余袅袅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便开始提笔，她根据沈绪的答复描绘出一个鼻子。 “你看看，是这样的吗？” 沈绪仔细盯着画纸看了又看，很是犹豫：“好像是这样的吧……” 余袅袅将这张画纸放到旁边，随手抽取一张新的画纸，提笔绘画。 她一口气画了五个鼻子。 这五个鼻子的形状基本一致，但细节处各有不同。 她拿起裁纸刀，将那五个鼻子裁剪下来，然后冲沈绪招招手。 “你过来。” 洛平沙冲鹰卫们做了手势。 两个鹰卫立刻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抓住沈绪，推着他走到桌案旁。 这时洛平沙也走了过来。 他想看看余袅袅接下来要怎么做？ 余袅袅将将画有眼睛的纸张铺开，然后拿起那五个“鼻子”，挨个放到那张画纸上面，同时问道。 “你仔细看看，哪个鼻子更像是李桥的？” 沈绪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画纸。 等余袅袅比划到第五个“鼻子”的时候，沈绪忽然道。 “这个最像李桥！” 余袅袅接着问道：“你觉得这个鼻子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吗？比如说鼻孔是否要调大？鼻翼是否要更圆？” 沈绪又盯着画纸看了好一会儿。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鼻梁的位置。 “他这里好像有一颗痣，很小，颜色也不深，不凑近的话都看不到。” 余袅袅露出鼓励的神情：“你做得很好，这点线索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等我们抓到了李桥，你身上的嫌疑就能被洗清，你现在每多想起一点线索，你就能多一点脱罪的希望。” 沈绪现在是做梦都想离开正法司这个鬼地方。 闻言他顿时就激动了。 他更加卖力地回忆有关李桥的一切。 洛平沙没去管余袅袅说了什么，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五个“鼻子”上面。 原来绘制犯人画像还能用这种方法。 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准确描述出犯人的相貌特征，很多人都只能说个大概，以至于画师都无从下手。 可若是正法司能收集很多种五官素材，将它们分文别类地整合起来，等到要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画像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洛平沙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看向余袅袅的目光也越发热切。 都说娶妻当娶贤，琅郡王这次可真是赚大了！ 萧倦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便让洛平沙带着余袅袅去了审讯室。 等他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发现余袅袅还没回来。 画个画像而已，有必要去这么久吗？ 萧倦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当他走进审讯室里，看到一群人围在桌案旁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直到他走近了，众人才发觉琅郡王来了，慌忙躬身行礼。 余袅袅也站起了身。 “郡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本王来看看你画得怎么样了？” “刚画完呢，正准备送去给您看，您这就过来了。”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画纸，送到萧倦的面前。 第121章：拜师 萧倦乍一看到画纸上的人像，不由得怔了下。 纸上的男子无比形象，不论是五官还是轮廓，都跟真人的比例相差无几，就连男子的头发丝都被描绘得无比细腻，甚至还能看到闪动的光泽感。 余袅袅充满期待地问道：“我画得怎么样？” 萧倦由衷地夸了句。 “很好。” 虽然这幅画像不具备任何欣赏价值，但它足够客观和真实。 对于司法公正而言，客观和真实恰恰就是最重要的。 余袅袅笑得无比得意。 倘若她身后有条尾巴的话，此时尾巴肯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萧倦将画像收起来：“走吧。” “好嘞！” 余袅袅跟着男人往外走，洛平沙赶忙追上去。 “郡王殿下请留步！” 萧倦回眸看他：“还有何事？” 洛平沙：“是关于画像的事情，属下有一想法，想与郡王殿下详谈。” 余袅袅见他们有正事要说，立刻识趣地道。 “正好快要吃午饭了，我去膳堂看看，你们慢聊。” 她双手揣在袖子里，溜溜达达地走远了。 膳堂里的人一看到余小姐，立刻就跟见到菩萨似的，脸上立刻露出崇拜的神情。 胖大厨原本正坐在摇椅里喝茶，享受徒弟们的捏肩捶腿。 听闻余小姐来了，他立马一个胖鱼打挺，呲溜一下就跳了起来。 “余小姐，快请进快请进！” 胖大海弯着腰恭恭敬敬地把人请了进来。 “您请这边坐，您要喝点什么吗？我这儿珍藏了些上好的龙井，给您泡一壶吧？” 余袅袅坐进了躺椅里，随意地道：“都可以。” 小徒弟很快就端着热乎乎的龙井茶回来了。 他还没把茶送到余小姐面前，就被胖大海一把挤开。 胖大海从小徒弟手中夺过茶水，殷切地送到余小姐手里，还不忘提醒道。 “这茶有点烫，您小心点儿。” 余袅袅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嗯，这茶挺香的。” 胖大海忙道：“您喜欢就好，我这就把剩下的茶叶都拿来送您。” 说完他就准备扭身走人，看样子是真打算把自己珍藏的茶叶全拿来。 余袅袅赶紧叫住他：“不用了，郡王府里有的是茶叶，我想喝的话随时都有，你那点茶叶还是自己留着慢慢喝吧。” 胖大海嘿嘿地笑道。 “这哪能一样呢？郡王府里的茶叶是郡王殿下的，我的茶叶是我特意孝敬给您的，是我的一片心意。” 余袅袅上下打量他：“你这么殷勤，想必是有求于我吧？说吧，是什么事？” 岂料下一刻她就见到胖大厨膝盖一弯，扑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在地上。 由于体积太重，地面都为之颤了颤。 余袅袅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椅子扶手。 “你这是作甚？” 只见胖大厨虎目含泪，语气诚挚：“余小姐，求您收我为徒吧！” 余袅袅迅速摆手：“不好不好，你都多大了啊，我怎么能收你为徒呢？” 她虽然没问过对方年纪，但看对方那长相、那身材，少说也有三十来岁了吧。 她今年才十六岁，怎么也不像是能当他师父的人。 第122章：有点尴尬啊 胖大厨却很坚决。 “我爹和我爷都说过，厨师靠的是手艺，跟年纪没关系。 有些人就算一把年纪了，炒出来的菜也就那样。 可有些人年纪轻轻却能烧得一手好菜，您显然就是后者。 我被你那精湛的厨艺所折服，真心实意想要拜您为师，求您成全！” 说完他便一伏身，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见状，他那几个徒弟也都赶忙跪了下去，全都以头触地。 余袅袅活了两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画面。 她赶忙放下茶盏，起身去扶胖大厨。 “你快起来，有什么话站着说，你们这样子太夸张了，我挺不习惯的。” 胖大厨并未说什么“你不答应我就不站起来”这种话。 他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余小姐，我爷、我爹都是厨子。 我自小就跟着他们学做菜，磨炼了这么多年，原本我觉得自己手艺还算可以的。 如今才知道山外有山，是我目光短浅了。 您年纪比我小那么多，厨艺却高出我一大截。 最难得的是，您还不藏私，每天都来教我们做菜，有什么诀窍也都倾囊相授。 经过您的悉心教导，我的厨艺也得到了进步。 在我的心里，您已经是我的师父。 就算您不答应收我为徒，我以后也会把您当成师父一样对待。”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又红了，显然是动了真感情。 余袅袅倒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顺手教了他几道菜，就引得他如此感激。 她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胖大厨的肩膀，却发现对方长得太过高大，她的手够不着他的肩膀。 有点尴尬啊。 她正想把手收回来，胖大厨立刻就屈膝下蹲，让自己矮了一截。 如此一来，余袅袅的手轻而易举就能拍到他的肩膀。 见状，余袅袅不由得笑了。 “你还挺机灵。” 胖大厨也跟着笑：“这是我爹教我的，想要多学手艺，就得机灵嘴甜会来事儿。” 余袅袅拍了拍他那雄厚的肩膀，道。 “拜师就算了，我暂时还不打算收徒。” 这年头的师徒关系等同于父子关系，她一旦收了胖大厨为徒弟，就等于是将自己和他捆绑在了一起，以后祸福都得共享。 她还没做好这样的准备。 胖大厨的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但紧接着他又听到余袅袅说道。 “若你真想跟着我学厨艺，可以叫我一声老师，以后我做菜的时候你都可以跟着学，你有什么不懂的也都可以来问我。” 胖大厨不明白老师和师父之间的区别，但听到可以跟着余小姐学厨艺，他的心情顿时就由阴转晴，胖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老师！” 他身后的徒弟们赶忙也跟着一起喊老师。 胖大厨立刻就不高兴了，扭头冲徒弟们吼道。 “这是我的老师，不是你们的，不准乱喊！” 小徒弟们被吼了也不害怕，仍旧笑嘻嘻地喊着老师。 气得胖大厨抬手要打人。 小徒弟们赶紧一哄而散。 余袅袅看着胖大厨问道。 “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面对老师，胖大厨立刻收起怒色，乖巧站好。 “我姓潘，名大福，您叫我大福就好了。” 他生得高高大大白胖圆呼，身上穿的又是浅色衣裳，这么一看还挺像个真人版的大白。 余袅袅说：“我想买点东西，但我暂时不便出门，麻烦你找个人帮我跑一趟。” 第123章：长久之计 潘大福忙问：“您想买什么？” “菊花、陈皮、决明子、山楂、地黄、麦门冬……” 余袅袅一口气报了好些中药名字，然后从怀里拿出荷包，准备掏银子。 潘大福急忙摆手：“又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哪能让老师拿钱呢？您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去外面采买。” 说完他便扯开嗓门叫来个徒弟，让对方立刻去一趟药铺。 支走了徒弟，潘大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师怎么要买药？您是病了吗？我认识一个大夫，医术很好的，要不要请他给您瞧瞧？” 余袅袅却是一笑：“我没生病，买药是为了做一种饮品。” 闻言，潘大福更加好奇了。 什么饮品需要用到那么多中药？ 余袅袅照例教了他们几道菜。 没过多久小徒弟就回来了，他将几个鼓鼓囊囊的纸包放到桌上，声音特别响亮。 “老师！您要的药材买回来了。” 潘大福立刻扭头瞪着他：“都说了不准叫老师，记不住是吧？” 小徒弟也不辩驳，只是嘿嘿地笑。 余袅袅打开纸包看了看，确认药材没有买错，当即让人备上一锅开水，将药材按照比例放入水中，小火慢慢地炖煮。 她对小徒弟说道：“帮我看着点儿火，别让水烧干了。” 小徒弟喜出望外，急忙应下：“好嘞！” 这年头的传道受业解惑，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师父吩咐徒弟干活儿，徒弟一边做事一边学习。 换言之，就是活儿做得越多，学习的机会也就越多。 潘大福立刻冲过来，一把将徒弟挤开。 “让我来！我耐心好，最会看火了。” 说完他就搬来凳子，一屁股坐在了小灶前，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小火炉，看那架势是打算死守在小灶旁边了。 被挤开的小徒弟敢怒不敢言，委屈都快哭了。 余袅袅看不过去，冲小徒弟说道。 “你去帮我弄瓶果醋过来。” 所谓果醋，便是用水果酿造而成的醋。 这种醋可以直接饮用，酸中带甜，能开胃促消化。 小徒弟这次怕再被抢了差事，应了一声后就飞快地跑去了地窖。 后厨内的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余袅袅今日画图画得手腕子有点累，歇了亲自下厨的心思。 她寻来一包瓜子，靠在摇椅里面，一边嗑瓜子一边指导大家烧菜。 可谓是相当之悠闲。 等到饭菜都做好了，帮厨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出，将菜肴送到外面那些鹰卫们的桌上。 余袅袅也站起身，端着个托盘去了包间。 萧倦已经在包间里坐着了。 待余袅袅将饭菜摆好，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尝了尝，旋即皱起眉头。 “这菜不是你做的？” 余袅袅正吃得津津有味，闻言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对啊。” 她虽然喜欢做菜，但不代表她每天都要烧菜。 不管是多么喜欢的事情，天天做也会有点腻的，得适当放松一下，松弛有度才是长久之计。 再说了，胖大厨和他的徒弟们手艺也不错，烧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不比她做的菜差多少。 能吃现成的多好啊？她没必要非得亲自动手。 第124章：肥宅快乐水 确实，面前这些菜色香味俱全，萧倦自认没什么可挑剔的。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得劲。 以至于他的胃口也一下子变差了。 他不再碰那些菜，默默地吃饭。 等碗里的米饭吃完了，他便放下筷子，淡淡地道。 “本王吃完了。” 余袅袅吃菜的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他：“您就吃这么点儿？” “嗯，你慢慢吃吧，本王还有事要忙。” 说完他便站起身，准备走人。 余袅袅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兴致不高。 不能怪她太迟钝，实在是萧倦的表情变化太少，一天到晚都板着个脸，真正的冷若冰霜。 没有十级心理学资格证，都没法从他那张冰山脸读出什么情绪变化。 余袅袅赶忙撂下碗筷，伸手过去抓住他的袖子。 “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萧倦垂眸看着她，淡声道：“是本王没胃口，跟这些菜没关系。” 余袅袅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真的吗？” “嗯。” 他抽出衣袖，转身走了。 余袅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思索。 “明明吃饭前还好好的，就只是尝了一口，便觉得没胃口了，肯定是觉得菜不好吃。” 想到这里，她又拿起筷子，夹了块菜放进嘴里。 挺好吃的啊！ 她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 不知不觉就干完了两碗饭。 余袅袅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起身，再次去了后厨。 她走到小火炉旁边，揭开盖子看了看，见里面的水已经被熬成红褐色。 余袅袅让人拿来陶瓮，将汤水过滤渣滓，倒入陶瓮中，寻个阴凉地方放着。 做完这些后，她洗干净手，撸起衣袖，准备切肉。 潘大福见状，立刻伸长脖子往她那边望。 他很想凑过去看看，奈何他还得盯着小火炉，暂时分不开身。 余袅袅将牛肉剁碎，加入配料搅拌均匀。 中午做面食还剩下一些发好的面团。 余袅袅抓了个面团，切成大小均等的剂子，擀成面皮，裹上牛肉馅，热油下锅煎熟。 做了两个香喷喷的牛肉饼，另外又煮了一碗简简单单的蘑菇豆腐汤。 这时陶瓮里的汤水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余袅袅往里面倒入果醋和自制的小苏打。 在小苏打入水的那一刻，就有细小的气泡开始往上冒。 中草药版的可乐就制成了！ 余袅袅用汤匙舀了一杯可乐，凑到嘴边喝了口。 味道不如现代社会的可乐那么刺激，但也不错，酸酸甜甜的，很是解渴。 最重要的是，它低卡低钠，喝起来更加健康！ 她一扭头，发现潘大福和其他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粲然一笑：“都来尝尝吧。” 众人立刻围上去，每人倒了一杯可乐。 初尝时，大家都觉得味道很怪，甚至有点儿不敢咽下去。 等喝了两口后，他们渐渐尝到了肥宅快乐水的妙处。 那种在口腔里炸开的刺激，咽下去后残留在嘴里的甜味。 简直让人上瘾！ 潘大福砸吧着嘴道：“这要是搭配小吃饮用，滋味肯定更妙！” 他追问这种饮品的名字。 余袅袅脱口而出：“肥宅快乐水。” 第125章：都依你 余袅袅拎着食盒回到镜明斋。 萧倦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向她，目光在她手中的食盒上面停了停，似是想要说点什么，但很快又想起自己的承诺—— 只要她能画成李桥的画像，他就得允许她在镜明斋内吃零食。 他不能言而无信，只能默默地闭上嘴，由着她去了。 谁知余袅袅竟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将食盒放到书案上。 “宝，你猜我这里面装了什么？”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不猜。” 她带零食也就算了，居然还故意拿到他面前显摆。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她这种行为吧？！ 紧接着他就看到余袅袅打开食盒，从中端一盘牛肉饼，和一碗蘑菇豆腐汤。 余袅袅双手一拍，夸张地道。 “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你最爱吃的牛肉馅饼！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萧倦怔住了。 他还以为食盒里面装着的是余袅袅的零食，却没想到她竟是给他准备的吃食。 余袅袅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道。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你中午肯定是不高兴了，不就是因为那些菜不是我烧的嘛，呐呐，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给你补上了。” 萧倦没吭声。 他觉得自己很矫情，不就是几个菜嘛，谁做不一样？为什么非得要吃她亲手做的？ 再说了，余袅袅又不是他的专属厨娘，凭啥要求人家每顿都给他做菜？ 余袅袅见他坐着不动，以为他还在生闷气。 她将筷子塞进男人的手里，温声软语地哄道。 “好啦，别不高兴了，赶紧趁热吃了，免得饿坏了肚子。” 萧倦握紧筷子，低声道：“谢谢。” 余袅袅摆了摆小手：“哎呀不要这么客气啦，咱两谁跟谁呀。” 萧倦夹起一个牛肉馅饼，咬下一口，细细地品尝。 味道非常好。 但正因为太好吃了，以至于他都舍不得太快吃完。 他甚至还会在心里思索，吃完这一顿后，余袅袅还会给他做吃的吗？如果会的话，她又能坚持多久呢？ 余袅袅见男人开始吃东西了，便不再打搅他，她拿起竹筒，走到小书案后面坐下。 肥宅快乐水搭配爆米花，真是绝绝子！ 她正吃得起劲，忽然听到屏风那头的男人说了句。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你觉得如何？” 余袅袅被可乐狠狠呛了一下。 咳咳咳！ 她赶紧放下杯子，抽出绢帕擦嘴。 好好的干嘛说这么吓人的话啊？！ 萧倦：“你若觉得初八不好，也可换个日子，都依你。” 余袅袅对婚期没什么想法。 反正这婚迟早都得结，时间定在哪天都一样。 于是她道：“初八就初八。” 隔着屏风，她看不到男人此时的表情，自然也就错过了他嘴边那一闪即逝的浅笑。 他接着说道：“虽然是皇上赐婚，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明日本王便让人将聘礼送去你家，并让媒人与你家里人说定婚期。” 余袅袅抓了颗爆米花扔进嘴里。 “好啊。” 萧倦：“你对婚礼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本王说，只要合理合法的，本王都会尽量满足你。” 余袅袅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到要求嘛，我倒是有一个。” 萧倦洗耳恭听。 余袅袅：“成亲之前，你能陪我去一趟万法寺吗？” 萧倦：“去那里作甚？” 余袅袅：“我想去万法寺给我的母亲和继父点两盏长明灯，顺便给他们介绍一下你这个新女婿。” 萧倦查过她的来历背景，自然知道她的生母和继父都已经去世。 “好，本王陪你去。” 第126章：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倦叫人进来收拾碗碟。 进来的人是孟西洲，他看到书案上空着的碗碟时，不由得愣住了。 郡王殿下不是从来不在镜明斋内吃东西的嘛？ 他今儿怎么破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西洲心里很紧张。 他一边打量琅郡王的神情变化，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郡王殿下，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萧倦哪能看不出孟西洲心里的想法？ 但他没法解释，只能简单粗暴地回了句。 “与你无关的事情少管，快把东西收拾干净。” 孟西洲立刻闭上嘴，不敢再问。 他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提着食盒飞快地溜了。 萧倦正了正神色：“余小姐，你过来一下，本王有件事要与你说。” 余袅袅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什么事呀？” 萧倦不得不侧过身子看向她。 “今儿你在审讯室里画的那些画，本王都看过了，你画得很好。” 余袅袅笑得眉眼弯弯：“嘿嘿，我也知道我画得很好。” 萧倦：“……” 这女人是真的完全不知客气为何物啊！ 他镇定自若地继续道：“洛平沙跟我提了个方案，他希望能够在正法司内推行你的那种画法，这件事需要你帮忙。” 余袅袅：“您是希望我去教人画画？这没问题啊。” 萧倦有点意外。 这年头任何一门技艺都是珍贵的。 可余袅袅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似的。 不论是厨艺，亦或是绘画，她都能轻而易举地教给别人，完全不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这种事发生。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大方？还是该说她憨傻？ 好在萧倦不是那种会喜欢占人便宜的，他正直地道。 “让你教人画画属于额外工作，本王会另外给你补偿，你想要什么？”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钱。” 萧倦再次沉默。 这女人真是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贪财本性啊。 余袅袅搓了搓手指：“数目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 萧倦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这么多够吗？” 余袅袅伸直胳膊接过银票，点了点，共有三百二十两。 她迅速将银票叠好塞进怀里，脸上笑得灿烂的向日葵。 “够了够了！谢谢郡王殿下，您真是个慷慨的好上司，我能在您手底下工作，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萧倦看着她财迷的小样儿，意味不明轻笑了下。 “能有你这样的下属，也是本王的福气。”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咦？刚才你是笑了吗？” 萧倦神色淡淡：“你看错了。” 说完他便转回去，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余袅袅：“你刚才就是笑了！我看到了，你的嘴角都这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戳自己的嘴角，硬是把自己的嘴角戳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萧倦的余光瞥向她，看到她那诡异的笑容，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虽然是很少笑，但绝不可能笑成那个鬼样子！ 简直辣眼睛！ 余袅袅：“宝，你再给人家笑一个呗，人家想看~” 萧倦随口敷衍：“看一次，一百两。” 余袅袅倒吸一口凉气：“你不如去抢！玉京城里最红的头牌价格都没你贵！” 萧倦：“……” 第127章：卖笑 话一出口，余袅袅就后悔了。 她竟敢拿琅郡王跟青楼女子相提并论，琅郡王肯定得生气。 果不其然。 下一刻她就看到男人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余袅袅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撒娇卖萌一条龙的服务，想要蒙混过关。 紧接着她就听到男人冷冷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城中最红头牌的价格？” 余袅袅噎住。 这跟她预想中的反应不一样啊！ 她的大脑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说起话来磕磕巴巴。 “我、我听人瞎说的。” 萧倦眉头没有松开，继续追问：“是谁跟你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余袅袅迅速在心里将认识的人名过了一遍，试图寻找可以背锅的对象，却无一人能符合要求。 最后她只能把心一横，瞎编道。 “我忘了！”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是过目不忘吗？” 余袅袅：“……” 糟糕！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圆谎失败，她索性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舔着脸皮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记得了。” 说完她还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架势。 她以为男人肯定会不高兴。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对方甩脸色的准备，却见男人忽然勾起唇角，冲她微微一笑。 虽然这男人沉默寡言不近人情，但有一说一，他的那张脸确实称得上俊美无双，平日里冷着脸的时候，犹如高岭之花般高不可攀。 此时忽然一笑，高岭之花顿时就变成了阳光下的雪莲，灼灼其华绝美不可方物。 余袅袅当场就看直了眼。 这这这这也太帅了！ 紧接着她就想到这是自己的未婚夫，以后每天起床第一眼都能看到如此美色，小心脏不由自主地怦然而跳。 这么帅的老公，她可以！她绝对可以！ 然而下一刻她就见到男人收起笑容，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余袅袅还没来得及失望呢，就看到萧倦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 “一百两，谢谢惠顾。” 余袅袅：？？？ 余袅袅：！！！ 什么美色？什么老公？ 全都在这一刻化成灰烬。 此时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加大加粗的三个字—— 一！百！两！ 余袅袅跳起来大叫：“我都没同意，你这是强买强卖！这买卖不算数！” 萧倦斯条慢理地道：“本王已经事先知会过你价钱了，这说明你是知道价格的，在这个前提下，你看到本王的笑容，就代表你已经接受了这笔交易，不存在强买强卖的情况。” 余袅袅辩驳：“是你自己非要笑的！” 萧倦：“那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看啊。” 余袅袅再次被狠狠噎住。 萧倦凉凉地道：“怪只怪你色欲熏心。” 余袅袅无力辩驳。 刚才她确实被美色迷了眼，完全忘了这笑容是要付钱的。 余袅袅想要抵赖不认，但转念一想，这里可是正法司，她敢在这里耍无赖，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最终她只能咬牙认栽了。 她从怀里拿出那一叠银票。 可怜这些银票，还没捂热就要还回去。 她从中抽出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用力放到男人的掌心里。 输人不输阵！ 她忍着肉痛，强颜欢笑地说道。 “一百两能买琅郡王的一次笑，值了！” 闻言，萧倦非但不生气，反而又冲对方笑了下。 “二百两。” 余袅袅：“……” 第128章：奸商 萧倦将银票整齐地叠好，塞入袖中，淡声道。 “承蒙回顾，欢迎下次光临。” 余袅袅捂着仅剩的一百二十两银票，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可真能败家，转眼就豪掷二百两。 那可是整整二百两白银啊！ 能买多少好吃的啊！ 越想越悔，悔得肠子都青了。 余袅袅看着面前的男人，咬牙挤出两个字。 “奸商！” 萧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渐弯。 在他露出笑容之前，余袅袅迅速捂住眼睛，并扭过身去，用背对着他。 她义正言辞地大声道。 “你休想再骗到我的钱！” 说完她就呲溜一下绕过屏风，跑回到自己的小书案旁，绝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同样的当，她必不可能连上三次。 见状，萧倦刚翘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但他眼里却透出几分浅浅笑意。 其实他并不在意那么点钱，他就是想让少女记住教训，以后别再被美色迷了眼。 尤其是那些什么当红头牌，一个个都是手段厉害的妖精，轻而易举就能将她的腰包彻底掏空。 燕南关带着一群鹰卫冲进敏王府，将整个王府翻了个底朝天。 鹰卫们行事粗暴，等他们搜查完毕，敏王府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府外还围着不少人，都是来吃瓜看戏的。 敏王的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个干净。 气得他将拂尘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狗东西，不过是仗着皇上信任，就敢为所欲为，你们真以为没王法了吗？本王这就进宫向皇上说明此事，定要让你们这群狗东西死无全尸！” 燕南关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不疾不徐地道。 “在案件尚未查明之前，请王爷不要随意离开王府。” 敏王怒目而视：“你难道还想软禁本王不成？” 燕南关：“王爷言重了，算不得软禁，只是请您配合调查而已。” 敏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萧倦手底下的一条狗而已，萧倦都没资格管本王，你个狗东西凭什么要求本王配合你们？滚开，别挡本王的道！” 燕南关办案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自然不乏像敏王这类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类型。 对方越是生气，燕南关就越是气定神闲。 “王爷别忘了，世子爷还在正法司内关着，您若能配合我们尽早破案，世子爷就能尽早重获自由，否则的话……您懂得。”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燕南关勾了下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敏王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竟敢威胁本王！” 燕南关摆了摆手：“送王爷回屋里去休息。” 立刻有两名鹰卫站出来，一左一右架住敏王的胳膊，强行将敏王送进了屋里。 哪怕房门被关上了，也还能听到敏王的怒骂声。 “你们别让本王有机会出去，不然本王定要杀光你们这群狗东西！” 燕南关对手底下的鹰卫们低声吩咐道。 “盯着他，但不要盯得太死。” 想要引蛇出洞，就得先给蛇出洞的机会。 鹰卫们应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齐齐点头：“明白！” 第129章：试菜 余府内。 余娉娉将刚煮好的菜放到桌上。 她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黑灰，成功让脸上黑灰面积变得更大了，配上她那脏兮兮的衣裙、沾着草木灰的头发，俨然一个新鲜出炉的小叫花子。 对此她并不知情。 她兴致勃勃地冲余晟说道。 “哥，这可是我精心烹饪的佳肴，你快尝尝味道！” 余晟看着砂锅里黏黏糊糊的不明物体，不由自主地心声惧意。 “你、你这煮的是什么玩意？” 余娉娉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给这道菜取名字了！” 余晟越发惶恐：“这还是你自创的菜？可你不是没下过厨吗？” 余娉娉得意地笑道。 “我是没下过厨啊，但我已经看过厨子们烧菜了，可简单了！我就照着他们的样子做了一遍，但我觉得他们烧的菜很一般，所以我就对菜式稍稍改良了一下。” 余晟由衷地建议道：“第一次下厨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把难度提得太高，咱们就从最基础的菜式做起，实在不行你就搞个凉拌菜吧，我觉得拍黄瓜就不错，清爽开胃，你可以试试。” 余娉娉撅起嘴，不满地哼道。 “这可是给余袅袅赔罪的礼物，你就让人家吃个拍黄瓜啊？就算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的好不啦？！” 她将手搭在桌沿上，不耐地催促道。 “你别磨叽了，快吃！看看咸淡如何？我好做调整。” 余晟硬着头皮拿起勺子，舀起一勺不明物体，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有种令人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他感觉这一口要是吃下去，自己肯定要拉肚子。 在求生欲的促使下，他艰难地开口提议。 “要不你还是换个人试菜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娉娉就抓住他的手，迅速将汤匙塞进他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里。 “这可是我第一次烧菜，必须要给我最亲近的人吃，不能换别人。” 余娉娉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家哥哥。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余晟什么话都没说。 他直接站起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出屋子，蹲在树下，张嘴就是一声—— 呕！！ 余娉娉：“……”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哥居然吃她做的菜吃吐了！ 她恼羞成怒，用力跺脚：“你什么意思啊？我做的菜有这么难吃吗？！” 余晟用帕子擦了下嘴，扭头看向她，虚弱地开口。 “也不算难吃。” 余娉娉的神情稍缓，紧接着就听到她哥继续说道。 “就是吃了会让人丧失活下去的欲望而已。” 余娉娉：“……” 她不相信自己做的菜有这么难吃。 她用汤匙舀了点不明物体，送到自己的嘴里。 …… 下一刻，树下就多了个蹲着呕吐的身影。 余晟帮自家妹妹拍背顺气。 “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换个别的礼物。” 余娉娉用绢帕擦干净嘴，愤愤地道：“我看到过余袅袅煮菜，跟我的方法差不多，凭什么她烧出来的菜就好吃，我烧出来的就难吃？我不服气！我再多试几次，肯定能行，我要证明自己不比她差什么！” 她扭头发现自家哥哥正准备开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你不准走，你还得给我试菜。” 余晟欲哭无泪。 好妹妹，求你饶了哥哥吧！ 第130章：心意 一下子损失二百两白银，让余袅袅心里肉痛不已，连肥宅快乐水都变得不甜了。 她用两只手的食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打圈，专心思考。 怎么才能把二百两要回来？ 想着想着，还真让她想出了一个主意。 太阳落山，余袅袅和萧倦如往常般回到郡王府。 余袅袅直奔厨房而去。 她撸起衣袖，经过一番忙活，搞了两道拿手好菜，分别是酸汤牛肉和松鼠鳜鱼。 这两道菜无论是香味亦或是卖相，都堪称一绝，很能激发食欲。 当归馋得口水直流。 “小姐，我能尝尝吗？” 若换成是平时，余袅袅肯定会分出一些菜给她解馋。 但今晚不一样。 余袅袅严肃地拒绝了她。 “不可以，这两个菜是有大用处的。” 当归很失望，整个人都蔫儿下去：“好叭。” 余袅袅摸了下她的脑袋：“你去揉面团，回头我给做油泼面吃。” 当归吃过油泼面，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闻言立刻又支棱起来了。 “嗯嗯！” 余袅袅端着托盘去了膳堂。 绣言嬷嬷帮她将松鼠鳜鱼和酸汤牛肉放到桌上，笑着夸道。 “余小姐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今儿这菜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味道肯定很好。” 萧倦不爱吃辣，他比较喜欢酸甜口的。 面前这两道菜恰好都合他的口味。 他拿起筷子，正欲尝一尝。 却听到余袅袅忽然开口。 “且慢！” 萧倦抬眸看向她：“怎么？” 余袅袅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 “这两道菜跟您平日里吃的那些菜都不一样，它们是我费了很多心思烧制出来的，它们凝聚了我的心血，是我用辛勤劳动得来的宝贵成果。” 旁边的绣言嬷嬷听到这话，顿时就明白了，余小姐这是在假借烧菜表达自己对郡王的心意呢。 试问谁会费心费力为别人烧菜呢？ 自然是喜欢的人呀！ 绣言嬷嬷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姨母笑，磕到了呢~ 萧倦却没想那么多，顺势问道。 “所以呢？” 绣言嬷嬷正想提醒郡王殿下，让他别问得那么直白，毕竟人家是女孩子，会不好意思的。 然而话未出口，她就见到余小姐伸出白嫩的小手。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道。 “所以您在吃饭之前得先给钱！” 绣言嬷嬷：“……” 她原以为自己磕的是糖，没想到一口咬下去全是铜臭味。 萧倦显然也没想到余袅袅会开口要钱。 他怔了下才道。 “你要多少钱？” 余袅袅的小手往上一抬，竖起两个手指：“二百两。” 萧倦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想要回白日里损失的二百两银票呢。 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道。 “你费心给本王烧菜，本王付钱是应该的，但你知道京中最贵食肆里的价格吗？像你做的这两道菜，按照市场行情最多也就值二两银子。” 说完他便从荷包里拿出二两碎银子，放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余袅袅不服气：“我的厨艺是外面那些普通厨子能比得上的吗？！” 萧倦想了下，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于是他又给她加了半两银子。 “这样总够了吧？” 余袅袅：“我要的是二百两！” 萧倦不疾不徐地道。 “大雁朝的菜价是有明文规定的，最多不能超出市场行情的三成，否则视作哄抬物价，哄抬物价是要坐牢吃板子的，你要想清楚再说话。” 余袅袅：“……” 第131章：沾花惹草 余袅袅不甘心：“买你一次笑就要一百两，这价格比京中最红的头牌还贵上许多，你这是哄抬物价啊！” 绣言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什么？她家郡王殿下竟然开始卖笑了？ 萧倦不愧是执掌大权的琅郡王，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仍旧镇定自若，没有一点点心虚。 他甚至还理所当然地反问道：“凭本王的身份地位，比头牌的价格贵一些难道不是正常的吗？还是说在你的心里，本王不如外头的野花野草香，不值得你花那么多钱？” 余袅袅被问住了。 绣言嬷嬷的眼睛越睁越大，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什么什么？余小姐竟然在外面养了野花野草？ 这短短一天时间里，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恩怨纠葛？ 总觉得这中间漏掉了好多重要剧情啊！ 绣言嬷嬷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有木有好心人能给她梳理一下剧情啊？ 余袅袅越想越觉得亏。 她恶从胆边生，伸手端起那两碗菜，放回到托盘里，愤愤地道。 “我不赚这二两半的银子了！” 说完她便端着托盘扭身走人，只留给萧倦一个空荡荡的桌面。 萧倦：“……” 她竟然敢当面给他甩脸色了。 可见她在他的面前是越来越放肆了。 按理说萧倦应该不满的，但他眼里却透出几分浅浅笑意。 她越是放肆，就越能证明她不把他当外人。 绣言嬷嬷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去跟余小姐说说吧，让她把菜送回来。” 萧倦：“不必，随她去吧。” 左右不过是少吃一顿，没多大事儿。 余袅袅端着托盘回了厨房。 当归见她回来了，立刻兴冲冲地迎上去。 “小姐，我已经把面团揉好了！” 余袅袅将托盘放到案上，冲她说道。 “不用做面条了，咱们今晚就吃这两个菜！” 当归看到那两个菜被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不由得面露诧异。 “这些才不是给郡王殿下准备的吗？” 余袅袅气呼呼地道：“不给他吃了，咱们自己吃！” 当归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美食当前，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刻拿来碗筷，和小姐一起吃菜。 饭后，余袅袅回屋去休息。 她让人去打热水，准备泡个澡舒缓一下心情。 谁知绣言嬷嬷在这时走了进来。 她冲余袅袅福了福身。 余袅袅赶忙请她坐下：“嬷嬷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绣言嬷嬷的神情有些为难。 “我的确有一事想与您说道说道，只怕您会心生不悦。” 余袅袅摆手：“不会不会，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心特大，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绣言嬷嬷迟疑再三方才开口。 “郡王殿下性子内敛，有什么事也都喜欢闷在心里，跟他这样的男子一起生活会比较乏味，您会在外面找个解语花疏解一下心中烦闷也能理解，但您与郡王殿下很快就要完婚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您最好还是不要再在外面沾花惹草……” 余袅袅越听越头大。 她赶忙打断对方的话：“什么沾花惹草啊？我没有啊！” 第132章：误会啊！ 绣言嬷嬷却是有理有据。 “方才郡王殿下亲口所说，怎能有假？我是看着郡王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我很了解，他绝非那种信口雌黄之辈。” 余袅袅百口莫辩。 她捂住脸，痛苦地叫道。 “误会啊！都是误会！我从来没有出入过烟花之地，更没有招惹过什么花花草草！” 绣言嬷嬷赶紧叫住她。 “别这么大声，万一被人听到了传出去怎么办？您毕竟是女儿身，此事于您的名声不利。” 余袅袅赶忙闭上嘴，随即又猛地回过神来。 “我又没有做过，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好怕的？！” 绣言嬷嬷无奈。 “您不肯承认就算了。 此事到此为止，您切记要与外面那些花花草草断绝关系，以后莫要再与他们来往了。 您好好休息，老奴先告辞了。” 她朝对方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绣言嬷嬷前脚刚走，仆从就提着热水走了进来。 他们将热水倒入浴盆之中，余光还时不时地偷瞄余袅袅。 方才他们在门外听到了余小姐的叫声。 她竟然敢说自己出入过烟花之地，还招惹过许多花花草草！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没想到活泼可爱的余小姐竟然那么花心。 只是可怜了他们家郡王殿下，喜欢上了这么一个花心大萝卜。 余袅袅还在为刚才那场误会而苦恼，并未注意到仆从们的异样。 等人走了，她脱掉衣服坐进浴盆里。 热水漫过身体。 她懒洋洋地往后靠，闭上眼睛，身体一点点地放松，心情也跟着舒缓了许多。 完事后，她直接就滚上床榻闭眼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 次日起来，她对着阳光伸了个懒腰。 啊！又是新的一天！ 昨日的烦恼已经被她抛到脑后，她余袅袅又支棱起来了！ 当归端着热水走进来。 余袅袅注意到她神色古怪，不禁问道。 “你遇到什么事了？” 当归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小姐，您老实跟我说，您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余袅袅被问得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鬼问题？我怎么可能在外面有人？！” 当归：“可我刚才去厨房打热水，听到府中的仆从们在偷偷议论，说您在外面有了别的相好，还说您跟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四处留情，是个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萝卜。” 余袅袅震惊。 余袅袅震怒！ “这是谁传的瞎话？！” 当归：“就是厨房里的那些人啊，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我都差点信了。” 余袅袅撸起衣袖，愤怒地道。 “岂有此理！那些人说我是花心大萝卜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我荤素不忌？ 分明是胡说八道！ 我平日里吃饭都是讲究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当归：“……” 当归提醒：“他们口中的荤素搭配跟吃的没关系。” 余袅袅才不管这些：“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 说完她便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当归喊道：“您还没洗漱呢！” 余袅袅头也不回地回了句：“不洗了！” 当归担心她会跟厨房里的那些人吵起来，赶忙跑去找琅郡王，想请他帮忙把这事儿给压下去。 第133章：我爱他都来不及 余袅袅冲进厨房里的时候，看到四五个仆妇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她们的声音很低，但余袅袅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词，其中就有提到她。 仆妇们没想到余袅袅会突然出现，都被吓了一跳。 她们慌忙行礼。 “余小姐，您怎么来了？” 余袅袅叉着腰，质问道：“你们竟敢造我的谣？！” 仆妇们急忙摇头说没有。 余袅袅：“你们别以为我没听到，刚才你们就在说我的事，你们还敢抵赖？！” 仆妇们自知妄议主人是非是要受罚的。 她们怕得脸色煞白，急忙下跪磕头。 “我们错了，我们不该乱说话，求余小姐开恩！” 余袅袅格外恼怒：“你们干什么？你们给我站起来，我又不是你们的主人，没资格惩罚你们，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什么都没干，我是清白的！” 仆妇们慌忙点头：“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一看她们这幅样子，就知道她们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屈服。 在她们的心里，她们仍旧觉得余袅袅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余袅袅不想让谣言继续扩散。 她定要将此事彻底解决，遂问道。 “琅郡王长得有多好看，想必你们都知道吧？” 仆妇们哪敢说郡王不好看？齐刷刷地点头说好看。 余袅袅接着往下说。 “我都已经见识过他那样的绝世美男了，怎么可能再对别的男子动心？ 我这辈子就只钟情于琅郡王一人！ 他与我而言，是朝露，是晚星，是我一切的欢喜，是我藏于心中最珍贵的宝贝。 我爱他都来不及，怎会舍得让他伤心？！”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鼓掌声。 啪啪啪！ 余袅袅立刻转身，看到琅郡王和绣言嬷嬷、当归站在门外。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当归还在鼓掌，卖力地给自家小姐捧场。 “小姐说得太好了！” 绣言嬷嬷被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她用绢帕擦了擦眼角：“余小姐对郡王殿下当真是情深似海，好生令人感动。” 萧倦静静凝望着余袅袅。 他虽未言语，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已经蕴含了很多情绪。 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余袅袅没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番土味情话竟然被当事人听了个正着。 但俗话说得好。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余袅袅快步跑过去，一把抱住萧倦的胳膊，亲昵地道。 “宝，你快跟他们说呀，我们感情好得很，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第三者，不许他们再胡乱造谣了。” 萧倦看向那几个跪伏在地的仆妇。 她们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都快哭出来了。 “奴婢们知错了，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郡王殿下饶命！” 萧倦冷声道：“按照府中规矩，妄议是非者，割去舌头发卖。” 仆妇们使劲磕头，脑门都磕破了。 “求郡王殿下开恩！” 余袅袅忙道：“割舌就不必了，太血腥了。” 人家就只是八卦了几句而已，没必要下手这么狠。 萧倦看向她时，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余袅袅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第134章：下聘礼 今天是下聘礼的日子。 原本萧倦是打算让孟西洲带着媒人去送聘礼的。 但在听完余袅袅的那番深情告白后，他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余袅袅的一番情深，他临时改变注意，决定亲自去送聘礼。 他将府中的事情交给余袅袅和绣言嬷嬷处理，自己则带着人去余府从聘礼了。 郡王府准备的聘礼相当丰厚，一路上引起了许多人的瞩目。 萧倦骑在马背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脑子里还在想着余袅袅。 她说的那些话仿佛还在他耳边徘徊，久久不散。 那般赤诚热烈的爱意，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他只觉胸腔里像是被什么给撑得满满当当，满足极了。 余康泰知道郡王府的人会在近日送来聘礼，他特意请了一天的假，穿上新做的衣裳，在家里好整以待。 一般负责送聘礼的，都是家中长辈。 但萧倦的生母霓阳长公主并不在玉京，他与京中其他的亲戚也不怎么亲厚。 想必他这次应该会派遣亲信来送聘礼。 可当余康泰出门相迎时，看到的却是琅郡王本人，不由得愣住了。 竟然是郡王殿下亲自来送聘礼了！ 对上琅郡王那双锐利沉冷的黑眸，余康泰的小腿肚子微微发颤。 他鼓起勇气开口：“怎么是郡王殿下亲自来了？” 萧倦淡淡地道：“下聘礼不是小事，本王自然要亲自来。” 他这么说，是在表示自己有多么看重这门婚事。 其实也是在变相地给余府做面子。 余康泰也明白这点，哪怕心里再怎么畏惧，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出欢迎的姿态。 “郡王殿下里面请。”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郡王府这头。 谣言肯定不止在那几个仆妇之间流传，想必郡王府中还有很多人也在私下里八卦此事。 若只处置这几个仆妇，并不能让谣言消散。 于是余袅袅想了个主意。 驱散谣言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自然是产生更多的话题，转移大众的注意力啊！ 她让绣言嬷嬷将府中的仆从们全都聚集到一起，然后让他们挨个站出来发言。 发言的主题只有一个，就是说出他们最近听过最劲爆的八卦。 至于是否足够劲爆？全由余袅袅说了算。 这些仆从们平日里都被拘在府中，他们能看到的、听到的也都是府中的那些事儿，因此能知道的八卦，也都是跟周围那些人有关的。 起初他们还想说些无关痛痒的八卦，企图蒙混过关。 结果都被余袅袅打了差评，表示不过关。 为免他们故意浪费时间，绣言嬷嬷开口道。 “你们每个人只有两次发言机会，如果两次都不过关，那就直接打一顿卖了。” 绣言嬷嬷深受琅郡王的信任，她说的话很有威信力。 仆从们登时就怕了。 他们不敢再敷衍了事，开始绞尽脑汁地回想。 有人站出来说：“赵氏的男人跟红菱那丫头有一腿，我亲眼看到他们凑一块黏黏糊糊。” 赵氏显然是泼辣的，立刻一把揪住红菱的头发，怒骂道。 “我早就觉得你有问题，原来你是跟我男人勾搭上了！” 一个男人冲过来拉开赵氏，让她别闹了。 红菱躲在男人身后，哭哭啼啼地说道。 “赵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余袅袅吐掉瓜子皮，这戏精彩啊！ 第135章：纵容 在第一个大瓜被爆出来后，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大瓜被捅了出来。 一个八卦大会，最后演变成了爆料大会。 大家吵得脸红脖子粗，若非鹰卫在旁边盯着，他们肯定早就动手打起来了。 别说花漫漫了，就连作为府中老人的绣言嬷嬷也看呆了。 没想到小小一个郡王府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瓜。 此时此刻，余袅袅和绣言嬷嬷、当归仿佛成了瓜田里的猹，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等到爆料结束，已经快到午时。 余袅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我该去正法司了。” 今日因为下聘的事，从来不缺勤的琅郡王破天荒请了半天假，余袅袅作为他的私人助理，也能休息半天。 绣言嬷嬷忙问：“这都晌午了，您不如吃了饭再出去吧？” “不必了，我今儿去外面吃。” 说完余袅袅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荷包，里面放着一百二十两的银票。 如今她有钱了，可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当归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小姐。 她也好想出去吃好吃的啊。 余袅袅接收到来自当归的渴望目光，朝她勾了勾小手指。 “走，我们一起去外面吃。” 叮的一下，当归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好耶！” 绣言嬷嬷赶紧命人去准备马车。 当余袅袅带着当归走出郡王府大门时，正好看到琅郡王回来了。 他将聘礼送到余府，和余康泰聊了会儿，便要离开，出于客套余康泰还想留他用饭，被他给拒绝了。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余袅袅的面前，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余袅袅：“去正法司啊，顺便在路上找个食肆把午饭给解决了。” 绣言嬷嬷抓住机会赶紧开口。 “郡王殿下下午也要去正法司，二位不如一块去吧？” 说完她还不忘朝琅郡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答应下来，这可是个跟余小姐冰释前嫌的大好机会。 萧倦不爱在外面吃东西，但他又不放心余袅袅一个人出门，遂颔首道。 “嗯，一起吧。” 余袅袅倒是没有多想，当即道：“那就走吧！” 绣言嬷嬷立刻让人去把琅郡王骑回来的马牵走，这样一来琅郡王就只能跟余小姐同乘一辆马车了，两人又多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余袅袅带着当归朝马车走去。 萧倦正要跟上，却被绣言嬷嬷叫住。 绣言嬷嬷压低声音叮嘱道。 “郡王殿下，您等下可不要再提什么钱不钱的，更不要把您在正法司的那一套用到余小姐身上。 女孩子是用来哄的，余小姐想要做什么，您只管满足她便是。 记住，最重要的是让她高兴，其他的都只是小事。” 萧倦微微皱眉，显然是觉得这样无底线纵容一个人是不好的。 但一想到今早她的那番真情告白，他心里又觉得适当纵容一些也没关系，毕竟她是独一无二的，值得被特殊对待。 于是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绣言嬷嬷如释重负，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目送琅郡王坐进马车，心中为他加油打气。 冲啊郡王殿下！一定要早日跟余小姐修成正果啊！ 第136章：分开 当归和车夫坐在车辕上，车厢内就只有余袅袅和萧倦两人。 二人面对着面，四目相对。 余袅袅心里还惦念那二百两银子。 她又生一计，忽然露出讨好的笑容，殷切地问道。 “郡王殿下忙了一早上，肯定累坏了吧？我来帮您捏捏肩捶捶腿吧？” 她已经想好了，捏肩一百两，捶腿一百两，加在一起正好二百两。 若他敢嫌贵，她就哭着说自己放下千金小姐的身段伺候他，难道还不值得区区二百两吗？ 料想他也没脸不给钱。 萧倦心里想的却是绣言嬷嬷的叮嘱。 嬷嬷说了，女孩子是用来呵护的。 他怎能让她做伺候人的活计？ 于是萧倦表示拒绝。 “谢谢，不必。” 余袅袅的骗钱计策还没开始就宣告失败。 她小声哼唧，小样儿，还挺谨慎！ 马车在一家食肆门口停下。 萧倦率先跳下车。 他转身朝余袅袅伸出手，准备扶她下车。 结果却见到她双手撑在车辕上，轻轻松松地就跳了下来。 萧倦只得默默地收回手。 余袅袅看到街对面有个老叟在卖梨子。 那些梨子被堆在箩筐里，一个个又大又圆，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余袅袅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萧倦朝着食肆走去，走了两部车发现余袅袅没跟上，只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问道。 “怎么不走了？” 余袅袅想吃梨子，但又怕萧倦再次借机骗他的钱。 她只能扭扭捏捏地说道：“人家很好奇，那些梨子甜不甜啊？” 说完她还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向街对面那些梨子。 暗示的意味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萧倦了然。 他虽然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幼稚，但他还记得绣言嬷嬷的叮嘱，要尽量满足余袅袅的要求，哄她开心最重要。 于是他大步朝着街对面走去。 老叟看到萧倦身上的鹰卫服饰，登时就被吓得白了脸。 他磕磕巴巴地问道。 “官、官爷有何贵干？” 萧倦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这梨子甜吗？” 老叟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下才迟疑地开口。 “应、应该是甜的……吧？” 萧倦皱眉：“把话说清楚点的，甜就是甜，不甜就是不甜，不要含糊其辞！” 老叟被他那严厉的语气吓得差点当场哭出来，着急忙慌地应道。 “甜甜甜，很甜！”“ 他的语速很快，生怕自己说晚了，对面这男人会抽刀把自己给砍了。 萧倦得到了答案，满意地离开。 他回到余袅袅的面前，一板一眼地对她说道。 “那些梨子很甜，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余袅袅：“……” 她陷入深深的沉思。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是她的暗示不够明显，还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为什么明明前面的发展很正常，最后得到的结果却离题十万八千里？ 片刻后她得出结论—— 是她和琅郡王的缘分不够，不适合再待在一起。 也许分开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结局。 余袅袅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跟琅郡王相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郡王殿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 萧倦：“这顿本王请客。” 余袅袅迅速转身回到他的身边，并握紧他的手。 “分开是不可能分开的，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 第137章：春卷 光看规模和装潢，就知道这家食肆的消费肯定不低。 余袅袅在桌边坐下，心里美滋滋，幸好这次有人请客，她不用担心价银子，可以放心大胆地吃！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问了下琅郡王，问他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萧倦淡声道：“你看着点吧。” 这就是让余袅袅随便点的意思了，余袅袅顿时就更高兴了。 这年头没有菜单一说，全靠伙计报菜名。 伙计看到鹰卫时被吓得不轻，腿肚子直哆嗦。 好在他的职业素养过硬，硬是忍着惧意，声音颤抖地把菜名给报完了。 让余袅袅感到惊喜的是，这家食肆居然有炒菜！ 要知道这年头民间的烧菜方式多以炖煮为主，民间的食肆也是如此，很少能看到有炒菜的。 有了炒菜，可供选择的菜式就更多了。 余袅袅和当归凑到一起，叽里咕噜地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将这家食肆的招牌菜全部点一遍。 很快菜就上齐了，足足二十几道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子。 余袅袅夹起一个油光发亮的大鸭腿，放到琅郡王的碗里，谄媚地笑道。 “郡王殿下请用。” 等萧倦动筷子了，余袅袅和当归才敢开吃。 当归边吃边道：“这个驴肉好吃，特别嫩！” 余袅袅：“这个兔肉也不错！” 两人吃得津津有味，手中的筷子都快被舞出残影了。 相比之下萧倦就冷淡得多。 他对外面的吃食什么兴趣，吃完碗里的米饭，便放下了筷子。 对于桌上的菜肴，他几乎都没怎么碰过。 余袅袅一手拿着薄饼，一手拿着筷子，夹了些蔬菜放到饼子里，抹上酱料卷起来，然后递到琅郡王的面前。 “您尝尝这个春卷，挺好吃的。” 萧倦接过春卷，尝了一口。 里面放了好几种蔬菜，配上酱料，味道非常丰富，却又很清爽。 余袅袅给自己也卷了个春卷，边吃边道。 “以前在巴蜀的时候，我娘经常给我做春卷吃，她做的饼子皮儿特别薄，调配的酱汁更是一绝，那是我在其他地方绝对吃不到的美味。” 她说着说着，脸上流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如果她能再吃一次娘亲做的春卷就好了…… 萧倦难得夸人：“你卷的春卷也很好吃。” 余袅袅吃掉手里的春卷，含糊地道。 “不一样的。” 她烧的菜再怎么好吃，也没有娘亲做出来的味道。 话题大开口，余袅袅顺势问了句。 “郡王殿下小时候有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吗？” 萧倦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许久，他才开口。 “没有。” 余袅袅难以置信：“您小时候都没吃过什么美食吗？不可能吧？您可是郡王殿下诶，出身那么高贵，应该吃过很多好吃的才对。” 萧倦不太想提及自己的过往，神色变得格外冷淡。 “你们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走吧。” 余袅袅忙道：“还没有！” 她不再浪费时间瞎聊，继续埋头大吃。 即便她和当归再怎么吃，还是没法吃完这么多菜。 当归最讨厌浪费粮食，当即道。 “我把它们打包带回去吧，晚上还能再吃一顿。” 余袅袅表示赞同。 萧倦大哥唇角微微往下压。 他已经一天没吃余袅袅亲手做的菜了。 他原以为今晚应该能吃上了，没想到余袅袅和当归还要打包剩菜带回去吃。 第138章：艺术 当归叫来掌柜结账。 掌柜战战兢兢地表示不用给钱，这顿饭免费请他们吃。 要命！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找鹰卫要钱啊！ 萧倦冷眼看着他：“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掌柜被看得心里越发惶恐不安。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道。 “所有饭菜加打包费，一共十两银子。” 余袅袅暗暗咂舌。 他们居然吃了这么多钱！ 要知道她每个月的工资也才二十两啊！ 他们这一顿饭就吃掉了她半个月的工资！ 奢侈！太奢侈了！ 幸好这次花的不是她的钱。 余袅袅扭头去看琅郡王，见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若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他的唇角微微抿着。 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余袅袅暗暗猜测，难道是因为他们这顿饭吃得太贵的缘故？ 萧倦结完账，带着余袅袅和当归离开食肆。 他们乘坐马车前往正法司。 余袅袅和萧倦进了正法司，当归则一个乘坐马车返回郡王府。 那两大箱子书，余袅袅都已经看完了。 萧倦给她派了个新任务。 “从明日开始，你就要负责教导正法司内的画师们绘画人像，趁着还有半天时间，你提前准备一下。” 余袅袅茫然道：“准备什么？” 萧倦：“教学方案。” 余袅袅：“画画还需要专门准备教案吗？这玩意儿不是只要看一看就能学会的吗？”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这话最好不要对外人说。” 余袅袅不明所以：“为何？” 萧倦：“会被人打。” 余袅袅：“……” 萧倦认真地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过目不忘，普通人都是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才能逐渐掌握一门手艺。” 余袅袅无奈：“好叭，我这就准备教案。” 她拿出从食肆打包来的糕点，一边吃一边写教案。 转眼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余袅袅飞快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萧倦：“你的教案呢？拿来给本王看看。” 余袅袅：“不用了吧，您那么忙，这点小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萧倦静静地凝望着她。 余袅袅被看得头皮发麻，最后只能投降。 “好吧好吧，给您看。” 她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基础课，学习人体构造，掌握人体骨骼和肌肉的分布。 这没什么问题。 萧倦的目光往下移。 学习地点，落衣阁。 绘画目标，阁内众人。 萧倦的目光逐渐变得冷沉。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落衣阁应该是城中一家有名的青楼。”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道：“我们去青楼不是为了享乐，是为了艺术！” 萧倦冷笑：“你的艺术就是去看别人脱衣服？” 余袅袅很委屈：“您怎能如此说我呢？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能让学生们更快递掌握人体结构。” 萧倦将教案揉成团扔掉，冷冷道。 “又不是只有青楼才能看到人体。” 余袅袅好奇：“还有什么地方能看到吗？” 这年头的人都保守得很，就算给钱也不会有人自愿当人体模特。 片刻后。 萧倦带着余袅袅走进停尸间。 他指着那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说道：“这些人体够你看的吗？” 余袅袅小脸煞白：“够、够了。” 第139章：一点都不威武霸气 别看余袅袅这人平日里总是没心没肺的，其实她也有害怕的东西，那就是死人。 她很怕看到死人，尤其是被烧死的。 她走出停尸房的时候，手脚都已经冰凉，脸色更是白得吓人。 萧倦看着她：“你怎么了？” 余袅袅扶着路边的树干，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 等到气息恢复平缓，她才睁开眼，若无其事地道。 “我没事。” 萧倦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余袅袅立刻捂住自己的钱袋子，警惕地道。 “我没病，您休想让我出钱请大夫。” 萧倦无语。 他是在关心她啊，她怎么一门心思就只记得自己的钱？ “正法司中就有大夫，不需要花钱。” 余袅袅顿时就放松了下来：“您早说嘛，既然是免费的，那就看看也无妨，全当是做个体检了。” 萧倦带着她去见了洛平沙。 他对洛平沙说道。 “余小姐刚才脸色忽然变得很差，你帮她看看是怎么回事？” 余袅袅很意外：“小洛还会看病呢？” 洛平沙怔住，他啥时候成小洛了？ 明明他的年纪比她还大两岁呢！ 萧倦淡声道：“小洛家中三代都是太医，他自小就跟随家中长辈学医，医术很是了得。” 洛平沙艰难地开口。 “能不能别叫我小洛？” 叫他平沙都比叫他小洛好啊！ 小洛小洛，听起来像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威武霸气。 余袅袅眨了眨眼：“可我觉得小洛挺好的啊，很适合你。” 萧倦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洛平沙：“……” 郡王殿下您能不能有点原则？ 明明您以前都是连名带姓喊我的！ 为什么未来郡王妃一开口，你也就跟着改了称呼？！ 洛平沙闷声闷气地道：“余小姐请坐，我给您把脉。” 余袅袅在桌边坐下，伸出右臂，手腕放在脉枕上。 趁着洛平沙给她把脉时，她扭头扫了一圈，这里是洛平沙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屋子不大，却堆满了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类书籍，然后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她甚至还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张床榻，榻上放着凌乱的被褥和枕头。 门窗紧闭，窗户上还盖着厚厚的窗帘。 屋内非常昏暗，全靠两盏油灯照明。 洛平沙松开手指：“余小姐没什么事，身体健康得很，就是中午可能吃得多了，有点消化不良，回头多动动就行了，” 萧倦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余袅袅心里很好奇，忍不住问道。 “小洛，你既然出身太医世家，为何要来正法司当差？直接去太医院当个太医不更好？” 在外人眼里，太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正法司却是要人命的地方。 两者之间可谓是相差巨大。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太医就好比是白衣天使，鹰卫则是侩子手。 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天使放弃救人，选择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 洛平沙垂下眼眸，长睫盖住眼底的情绪。 “比起太医院，正法司更适合我。” 见他不欲多谈此事，余袅袅识趣地收起好奇心，转而说起别的事。 “你这里看起来乱糟糟的，要不要找个人帮你收拾一下？” 洛平沙：“谢谢，不必了，你们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第140章：痛处 余袅袅和萧倦走出正法司。 两人坐进马车里。 余袅袅还在想洛平沙的事情。 她摸着下巴思索道：“小洛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萧倦：“你总爱对别人的事情产生好奇心。” 余袅袅看向他：“您想说我爱管闲事就直说嘛。” 萧倦：“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痛处。” 余袅袅摆了摆手小手。 “知道啦，我不会再去追问小洛的过去。” 她扭过身去，透过车窗往外张望。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将她的脸蛋照耀得白里透红，双眸亮晶晶的，仿若两颗耀眼的黑色宝石。 萧倦凝望着她的侧颜。 她每天都过得那么无忧无虑，像个小太阳似的，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温暖。 如她这般的人，应该是从小就生活在快乐幸福的家庭氛围中，从未经历过苦痛和折磨吧。 余袅袅忽然叫道。 “停车！” 马车随之靠路边停下。 萧倦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看到路边有卖山楂的，我去买一些，很快就回来！” 余袅袅说完便跳下马车，直奔卖山楂的摊贩而去。 萧倦原本是想跟上去的，但一想到平头百姓对待鹰卫时的恐惧态度，他又打消了下车的念头。 他透过车窗往外望，他看到余袅袅蹲在小摊面前，她伸手在箩筐里翻了两下，似乎是在确定山楂的品质。 余袅袅掏出钱袋，给了对方一块小小的银角子，然后指了指萧倦所在的马车。 小贩喜滋滋地收下钱，挑起两大筐山楂走到马车旁。 当他看清楚车夫穿着的鹰卫服饰时，登时就白了脸，双腿发软，路都走不稳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个卖山楂的，怎么就招惹上了杀人不眨眼的鹰卫？！ 余袅袅也不为难他，让他把山楂放地上就行。 摊主如获大赦，立刻丢下两筐山楂，连扁担都不要了，转身就拔足狂奔。 看那惊慌不已的模样，仿佛身后有老虎在追似的。 车夫对此见怪不怪。 他帮忙将两筐山楂搬到车上。 余袅袅随后也跟着上了车。 本就不怎么宽敞的车厢，因为多了两筐山楂，顿时就变得更加拥挤了。 余袅袅不得不跟萧倦挨着坐。 两人的胳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即便隔着衣服布料，萧倦也能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胳膊，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为免自己胡思乱想，他主动开口找话题。 “你怎么买这么多的山楂？” 余袅袅：“山楂可以开胃，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萧倦心中暖暖的：“本王吃不了这么多。” 余袅袅笑眯眯地道：“没关系，我还能它们做成糖葫芦，正好我好久没吃糖葫芦了，馋得很呢。” 萧倦未曾吃过糖葫芦，更不知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吃食？ 他不由得多看了身边的少女两眼。 她总能知道很多别人没吃过的食物。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马车在郡王府门口停下。 当归见到余袅袅带回来两大筐山楂，充满期待地问道。 “小姐今儿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第141章：山楂糕 由于山楂数量太多，余袅袅和当归两人忙不过来。 于是余袅袅把帮厨们都叫了过来，指导他们该如何给山楂去核。 帮厨们上手很快，不一会儿就处理好了满满一盆山楂。 余袅袅将山楂切半，放入水中，小火煮至软烂。 待山楂放凉后，连同剩余的汁水一起捣烂，搅拌成果泥。 由于没有搅拌机，全程都只能手动搅拌。 等完成这一步，余袅袅已经累出一身的薄汗。 她将山楂果泥倒入锅中，加入适量白糖，小火慢煮。 果泥被煮得越来越粘稠，咕噜噜地不断冒泡泡，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山楂的酸甜味道。 当归吸了吸鼻子。 光是闻着这个味道，就让人口舌生津。 感觉差不多了，余袅袅道：“把藕粉给我。” 当归立刻抱来一个布袋子，里面装满了藕粉。 她取出一点倒入碗中，再加点凉白开，将藕粉化开。 余袅袅接过碗，将水倒入锅中，持续不断地搅拌。 此时的山楂果泥已经变得极其粘稠。 余袅袅端起铁锅，将果泥倒入大碗中，然后放到阴凉处，等着它自然冷却。 接下来就轮到糖葫芦了。 余袅袅先是用糖和水熬了一大锅糖浆。 待到糖浆变成茶色，她将串好的山楂放入糖浆中滚一圈。 再拿出来时，红红的山楂表面已经裹上一层晶莹透亮的糖衣。 如此一串糖葫芦就做好了。 她将糖葫芦放到盘子里，继续做第二串、第三串…… 除了最普通的糖葫芦之外，她还做了水果般的糖葫芦，就是将个头较大的山楂挑出来，对半切开，中间夹上水果，再裹上糖衣。 当归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余袅袅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对她说道。 “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反正糖浆都已经炒好了，也不需要干别的，只需要将糖葫芦放进糖浆里滚一圈就行，很简单的操作，余袅袅并不担心当归会搞砸。 当归很兴奋。 她接替余袅袅的位置，拿起一串山楂，小心翼翼地浸入糖浆里，然后学着余袅袅的样子，捏住竹签的末端，将山楂滚一圈，再缓缓拿出来。 当归立刻看向余袅袅，见对方点头表示认可，当归登时就高兴坏了。 她学会做糖葫芦了！ 虽然她失去了记忆，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她并不为此而沮丧，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幸运。 她幸运地遇见了余袅袅。 余袅袅给了她名字，带着她从巴蜀来到玉京，还让她吃到了很多好吃的。 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快乐而又充实。 她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很不错。 碗中的山楂果泥已经彻底凉透，并且凝固成型了。 余袅袅将它倒扣在案板上，里面的膏体随之被倒了出来。 它呈现出深红色，用手指轻轻一戳，它还会随之轻微晃动，看起来像一块大果冻。 余袅袅将它切成小块，装入盘中，末了还不忘用花瓣摆上一个爱心的形状。 藕粉山楂糕就做成了！ 她端着山楂糕去找琅郡王。 “宝，快尝尝我新做的山楂糕。” 第142章：求求你啦 书房里。 萧倦正在听燕南关汇报工作。 燕南关奉命盯住敏王，今天傍晚有鹰卫发现，敏王悄悄派人出府。 鹰卫跟着那个人出了城，至今还没回来。 燕南关此时前来，就是为了将这件事告知琅郡王。 萧倦听完后，淡声道：“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有消息立刻向本王汇报。” “喏！” 这时房门被敲响，余袅袅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宝，快尝尝我新做的山楂糕。” 这一声宝来得猝不及防，让屋内的两个大男人都沉默了。 燕南关生怕自己会耽误郡王殿下和未来郡王妃谈恋爱，赶忙说道。 “属下先行告退。” 萧倦微微颔首：“嗯。” 燕南关去开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余袅袅，立刻朝对方行了一礼：“余小姐。” “原来你也在这里呀，”余袅袅将手中的托盘往他面前递了递，“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也尝尝这山楂糕吧。” 燕南关看到山楂糕上用花瓣摆出来的爱心，犹如被塞了一顿狗粮。 他迅速应道：“谢谢，我已经饱了。” 余袅袅：“您都还没吃呢，怎么就饱了？再说了，一块山楂糕而已，又不占肚子，尝尝吧。” 燕南关盛情难却，况且面前这山楂糕看起来是真的挺好吃。 他没能抵抗住诱惑，缓缓伸出右手，拿起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确实很好吃。 他还想细品，身后传来琅郡王的咳嗽声。 他立刻就回过神来，不敢再耽误，麻溜地滚蛋了。 余袅袅端着托盘走进书房。 当她将山楂糕放到萧倦面前时，萧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用花瓣摆出来的爱心。 但因为山楂糕被拿走了一块，爱心也跟着缺了个小小的口子。 萧倦的薄唇微微抿起。 他的爱心不圆满了。 余袅袅用筷子夹起一块山楂糕，递到男人的面前：“您快尝尝味道如何？” 萧倦张开嘴，咬住山楂糕。 入口先是酸，然后是甜，还夹杂着莲藕的香。 余袅袅充满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萧倦咽下山楂糕，给出中肯的评价：“好吃。” 余袅袅凑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 “既然您觉得好吃，能不能把那二百两还给人家？”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原来她费心给他准备糕点，为的就是要回那二百两银子。 见他不吭声，余袅袅又凑近了些，揪住他的衣袖轻轻晃动，声音像是裹了蜜糖般又软又甜。 “宝，求求你啦，就还给人家嘛，好不好啦？” 萧倦沉声问道：“如果没有那二百两，你是不是就不会给本王准备这糕点？” 余袅袅诧异地看着他：“您怎么会这么想呢？人家心疼您的身体，做梦都在琢磨怎么给您弄好吃的，与那二百两有什么关系？” 萧倦：“既如此，那二百两不给你应该也是无碍的。” 余袅袅心中一梗。 可恶！竟然把她自己给绕进去了。 余袅袅委屈巴巴地道。 “人家又不像您，您身份高贵要什么有什么，可人家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身无分文，贫穷得很。 那二百两对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一笔钱。 求求您，就还给人家吧~”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哽咽了，仿佛只要男人拒绝，她立马就能哭出来。 第143章：噩梦 萧倦到底是没能抵住少女的缠磨，态度上有所松动。 “钱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 余袅袅忙道：“您说！” 萧倦沉声道：“你不能拿着这笔钱胡乱花销，尤其不准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 “什么是不三不四的地方？” 萧倦一字一顿地道：“花街柳巷，勾栏瓦肆。”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 不就是不能去烟花之地嘛，没关系，反正她有钱，可以花钱把人请到家里来表演！ 萧倦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小算盘。 见她答应了，他便拿出二百两银票，放到她的爪子里。 余袅袅迅速将钱揣进怀里。 看她的紧张的小模样，像是揣了个绝世大宝贝。 “郡王殿下您慢用，我先走啦。” 她朝男人抛出个飞吻，然后颠颠地跑走了。 萧倦无奈，低声斥了句。 “小财迷。” 用过晚饭后，余袅袅照例泡了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上床去睡了。 大概因为白日里看到尸体的缘故，今晚她做了个噩梦。 梦中大雨连绵。 她不顾旁人的阻拦，踉跄着冲入废墟中。 双手抱住烧焦的房梁，艰难地将它挪开，露出被压下方的尸首。 尸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四肢被压得变了形。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从她喉咙里发出来—— “娘！娘！！” 余袅袅猛地睁开眼睛，哭着从梦中惊醒。 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她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坐起身，抬手抹了把脸。 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余袅袅用袖子擦干净脸。 她抓住挂在脖子上的红色细绳，顺势撤出个小小的弥勒佛玉坠。 这是她十岁生日时，谢氏特意送给她的礼物，据说谢氏还特意将这个玉坠送去寺庙，请高僧帮忙开过光，可以驱邪保平安。 这些年来，余袅袅一直将它贴身戴着。 她双手捧着玉坠，一点点地将它握紧，小声地道。 “娘，我想你了。” 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 次日早晨。 余袅袅换好衣服，走出房门，阳光照耀在她的身上。 她伸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夜梦里的种种，都已经被她压在心底深处，她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少女。 当归前来提醒，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一听到有好吃的，余袅袅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喜滋滋地直奔膳堂而去。 每天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就是干饭咯！ 吃饱喝足后，余袅袅让当归将她们昨天做好的糖葫芦拿出来。 为了放置这些糖葫芦，余袅袅还特意让人扎了个草木棒子。 草木棒子上面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 余袅袅从上面拔下来一根糖葫芦，递到琅郡王的面前，殷勤地道。 “郡王殿下来一串糖葫芦尝尝？” 萧倦皱眉看着面前的东西，原来这就是她口中的糖葫芦，瞧着还挺好看的，就是这个吃法有点不文雅。 他淡声道：“先放着，等本王回来再吃。” 余袅袅表示没问题。 第144章：糖葫芦 由于余袅袅今儿扛着根长长的草木棒子，不方便坐马车，于是她选择骑马去上班。 见她麻利地翻身上马，萧倦颇为诧异，不禁问道。 “你还会骑马？” 余袅袅扬起小下巴，得意洋洋地道。 “我外祖家养了马，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骑马。” 她身下这马是经过驯养的，非常温顺。 余袅袅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扛着草木棒子，稳稳当当地朝前行去。 萧倦骑马跟上去。 因他穿着鹰卫服饰，路上引来不少行人的注目。 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但渐渐的，他发觉周围行人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 他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人其实在是看他身边的少女。 确切来说，是看她肩上扛着的草木棒子，以及草木棒子上面插着的糖葫芦。 那些糖葫芦看起来红艳艳的、亮晶晶的，阳光一照更是熠熠生辉，耀眼极了。 若非顾及到她身边还跟着个鹰卫，只怕早就有人上前拦路询问那些糖葫芦是何物了？ 待两人行至正法司门口。 余袅袅利索地翻身下马，守门的鹰卫们立刻上前见礼。 “拜见郡王殿下。” 他们抬头时注意到余袅袅肩上扛着的草木棒子，目光不由得顿了顿。 余袅袅抬手拔掉两根糖葫芦，朝他们递过去。 “这是我自己做的糖葫芦，拿去吃吧。” 两名鹰卫想拿又不敢拿。 他们悄悄去看琅郡王，见郡王没有不满的意思，他们这才敢伸手接过糖葫芦。 “谢谢余小姐。” 余袅袅朝他们挥了挥手：“拜拜~” 两名鹰卫不懂拜拜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的手势大概能猜出，应该是再会的意思。 于是二人也跟着说了声：“拜拜。” 萧倦跟在余袅袅的身后走进正法司。 他看着前方的娇俏背影，她只要见到一个鹰卫，甭管认不认识，立刻就拔下一根糖葫芦递过去。 那些平日里冷酷肃杀的鹰卫们，在接到糖葫芦后纷纷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 就连一向不爱与人交往的洛平沙也显出了欣喜之色。 他很喜欢美食，其中最爱甜食。 面前这糖葫芦一看就很甜！ 洛平沙迫不及待地咬下一颗糖葫芦，表面的糖衣很脆，被咬下去时发出咔嚓脆响，滋味很甜，然后便是山楂的酸。 酸中透着甜，甜中又带着酸。 当真是让人口舌生津，好吃得很！ 他虽没说话，却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很显然是极其喜欢这个滋味。 于是余袅袅又拔下一根糖葫芦。 “你喜欢吃的话，就再给你一根，这个是葡萄口味的。” 洛平沙接过糖葫芦，由衷地道：“谢谢。” 山楂里面夹着圆滚滚的葡萄，滋味又变得更加丰富了。 因为害怕吃得太快就没得吃了，他吃第二串时就吃得格外仔细，每次都只要一小口，要不是怕放太久融化了，他都想收起来以后再慢慢吃。 他见余袅袅要走，忙道。 “余小姐，画师们已经到了，您看看今日是在哪里教学？” 余袅袅想起摆满尸体的停尸间，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但作为打工人，拿了钱就得办事。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你让他们带上纸笔去停尸间等我吧。” 第145章：卧虎藏龙 镜明斋内，余袅袅将草木棒子放到角落里，脚步沉重地往外走。 萧倦看着她：“你这是什么表情？” 余袅袅垮这个小脸：“是去上坟的表情。” 萧倦：“……” 算了，当他没问。 余袅袅来到停尸间门口。 她默默地催眠自己，不用害怕，只是几个死人而已，看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做好心理建设后，她鼓起勇气，迈过了停尸间的门槛。 洛平沙带着四个画师已经等候多时。 那四个画师生得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且身上也都穿着鹰卫的服饰。 他们一见到余袅袅，立刻上前见礼。 “学生拜见先生。” 这年头对有学问的人都尊称为先生。 余袅袅故作自然地笑了笑：“不必客气，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四人按照年纪大小排序，分别叫葛海岩、韩兴宁、吴一成、陈丁。 余袅袅当场就给他们定下了称呼—— “老葛，小韩，小吴，小陈。” 四人都没什么意见，欣然应道：“学生在此。” 余袅袅扭头去看洛平沙。 “小洛，你也要跟着一起学画画吗？” 洛平沙伴着一张娃娃脸说道：“嗯，但我不一定每天都会来。” 他掌管着正法司内的刑讯一事，每日的公务多得很，他只能从忙碌的行程里面挤出一点时间来学习画画。 余袅袅见桌椅笔墨杀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便道。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们既然要学画人像，第一步就要学习人体的结构，什么是结构呢？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人体内的骨骼，它是支撑起人体的支架……”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在洛平沙脸上比划。 洛平沙站得笔直，一动不敢动。 他不明白，明明旁边就放着好些尸体，为何余小姐偏要选择他当模特？ 等洛平沙脸上的结构都被比划完了，接下来就轮到身体结构了。 余袅袅总不能把人的衣服给扒了，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放过小洛同学。 “这里面有哪具尸体的表面比较完整？” 洛平沙对这里的尸体非常了解，当即指着旁边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说道。 “这一具吧，他是被毒死的，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开膛验尸，他的表皮还很完整。” 余袅袅震惊：“你还会验尸？” 洛平沙点了点头：“嗯，跟着个老仵作学了段时间。” 他原本就是学医出身，有底子在，学起验尸就格外快，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在验尸之道上很有心得。 余袅袅由衷地感慨：“正法司真是卧虎藏龙啊！” 如他这般复合型的年轻人才，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非常珍贵的。 洛平沙腼腆一笑：“先生过誉了。” 闲话到此为止，余袅袅上前掀开白布，露出底下的尸首。 哪怕她早有心理准备，仍不免觉得头皮发麻。 洛平沙观察力敏锐，当即问道。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袅袅努力压下心里那股不适的感觉。 她不能忘记过往，但也不能被过往困住。 她必须要战胜心底的恐惧！ 余袅袅勉强挤出个笑。 “我没事，你们过来，我跟你们说一说人体的骨骼和肌肉分布。” 第146章：雷公栗 眼看快到午时了，余袅袅宣布下课。 众人向她拱手告辞。 她走出停尸间，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暗暗地松了口气，可算是从那个阴森森的鬼地方出来了！ 她先是去了一趟镜明斋，将那仅剩的几根糖葫芦全部拿上。 萧倦放下卷宗，问道。 “今日课上的如何？” 余袅袅：“挺好的啊。” 萧倦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见她还是往常那般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放下心来。 “那便好。” 余袅袅脚步轻快地去了膳堂。 潘大福昨儿没见到老师，心中思念得紧，此时看到她来，白胖的脸上登时就笑开了花。 他快步迎上去，热情地唤道。 “老师，听闻郡王殿下昨儿去给您下聘了，恭喜恭喜！” 厨房里的其他人也都围上来，纷纷向余袅袅道喜。 余袅袅将手里的糖葫芦分发给众人。 “这是用山楂和糖做的糖葫芦，你们尝尝味道。” 众人都对这新鲜的吃食很是好奇，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酸酸甜甜的，甚是美味。 潘大福更是赞不绝口。 “老师的手艺果然了得，仅用山楂和糖两种食材，就能做出这般美味的吃食，学生佩服不已。” 余袅袅摆了摆手：“别这么说，这种吃食并非我原创，我也是偶然间从别处学来的，你们若是喜欢吃，我可以将方法告诉你们，你们回去自己做着吃。” 闻言，众人都是欣喜不已。 这年头不管是什么行当，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秘方传授给外人，如余袅袅这般不藏私的人简直是举世罕见。 众人对待她的态度自然也越发恭敬谦卑。 潘大福拍了拍躺椅上的软垫：“老师请坐，我这就去给您泡茶。” 余袅袅站了一早上，确实累了。 但她还不想休息。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再去回想刚才的那些尸体。 记忆力好就是这点不好，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法忘掉。 余袅袅一眼扫过去，看到墙边放着一篮子板栗，脑子里立刻就有了想法。 她对潘大福说道。 “把那些板栗拿去洗了吧。” “好嘞！” 平时像这种洗菜的小事，潘大福都是交给徒弟或者帮厨们去做的。 但现在却不同，潘大福丝毫没有要将差事转交给别人的意思，他撸起衣袖，拎着篮子就去了井边。 余袅袅选出两块羊肉，洗干净切成块，冷水下锅，加葱姜和料酒一起煮。 等到水开，她用汤勺撇去浮沫，然后转小火，盖上锅盖慢慢地炖煮。 潘大福拎着洗干净的板栗回来了。 “老师，接下来要做什么？” 余袅袅拿起菜刀，在板栗的面上划了个十字花。 “像这样，给板栗开个口子，方便等下剥壳脱皮。” 潘大福懂了，立刻也拿起一把菜刀，帮着她一起给板栗划口子。 有了他的帮忙，一篮子板栗很快就都被划好了口子。 余袅袅将板栗表面刷上油，倒入锅中翻炒。 不一会儿板栗便相继爆开，发出噼啪的声响。 潘大福道：“我曾听我爹说过，这叫雷公栗，因它炒制时会发出声响，犹如天上打雷，故而得名。” 说完他还不忘露出求夸奖的神情。 余袅袅心想这就是个普通的炒栗子而已，怎么还能引经据典的？ 但她勉强却还维持着老师的姿态，微微颔首：“嗯，你说得对。” 第147章：金玉羹 板栗炒熟后，剥壳去皮。 余袅袅将板栗仁分成两堆。 其中一堆板栗被切成块，放入羊肉汤中，同时将山药去皮切段，也一并放入汤中，撒入盐、胡椒、枸杞，盖上锅盖继续炖煮。 另外一堆板栗则被捣成泥，加入蜂蜜，搅拌均匀，再将其压实，用模具按下去，做成四方形的板栗糕，末了再淋上刚熬好的桂花糖。 余袅袅揭开锅盖看了看，锅中的羊肉汤已经完成。 汤汁透亮，羊肉鲜嫩。 用汤勺搅动两下，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就扩散开来。 潘大福使劲地嗅闻香气：“这是什么汤啊？闻起来好香！” 余袅袅：“这叫金玉羹。” 白色的山药，搭配金黄的板栗，还真如白玉和黄金，正应了金玉羹这道菜名。 潘大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我听过这道羹汤，据闻它是宫中御膳，只有皇上才能品尝得到，没想到老师也会做这道羹汤。”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她当初学这道菜的时候，只觉得这道羹汤的名字挺好听的，未曾想到它还是一道御膳。 眼见众人都流露出垂涎的神情，余袅袅用汤勺舀出一部分，装入瓷盅。 “剩下的你们就自己分了吧。” 潘大福等人欣喜不已，纷纷拿出碗筷，围在锅边，品尝这道久闻大名的金玉羹。 余袅袅端着托盘走出后厨。 她一出现，立刻就引来膳堂内一众鹰卫的注目。 鹰卫们都在暗暗猜测，余小姐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余袅袅脚步轻快地朝包间走去。 制作美食果然是一件非常减压的事情。 刚才她一门心思都在做菜上，完全没心思去想那些可怕的尸体。 雅间里，萧倦已经等了片刻。 余袅袅将托盘放到桌上，揭开瓷盅的盖子，露出里面的金玉羹。 “郡王殿下请用膳。” 萧倦用汤匙舀起一勺汤汁尝了尝，味道鲜美，丝毫没有羊肉的膻味，细细品尝的话，还能尝到枸杞和板栗留下的甘香。 余袅袅夹起一块板栗糕，边吃边问。 “听闻这金玉羹乃宫中御膳，您在宫中可曾吃过这道羹汤？” 萧倦斯条慢理地吃完一块羊肉，这才开口道。 “吃过。” 余袅袅充满好奇地问道：“我这羹汤与宫中的御膳相比，哪个滋味更好？” 萧倦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你做的更好。” 宫中御膳虽然精美，吃起来却没甚滋味。 他更喜余袅袅做的吃食，有种别样的人间烟火气。 余袅袅被哄得眉开眼笑：“就冲您这句话，我以后定要再给您多做些好吃的！” 萧倦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软。 “好。” 吃饱喝足后，余袅袅照例去睡了个午觉。 下午她还得接着教人画画。 为了放松精神，她特意揣了一包炒栗子。 她让学生们照着尸体画图，而她则坐在旁边，就着茶水剥栗子吃。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还挺管用的。 有了吃食的安抚，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面对尸体时也不那么害怕了。 洛平沙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她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女子？居然能对着尸体吃板栗，还吃得津津有味。 余袅袅注意到他的眼神，还以为他是馋了，便抓起一把板栗递过去，问他吃不吃？ 洛平沙看着她掌心里的板栗。 板栗表皮被炒得爆开了，露出里面金黄的果肉，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 看起来就很好吃。 他默默地伸出手，接住炒栗子。 “谢谢。” 第148章：陷害 且说萧倦这边，忽然收到孟西洲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鹰卫们根据余袅袅绘制的画像，找到了李桥的下落， 李桥是城中一个秘密诗社的会长，那个诗社名叫沧海会。 会中成员都是些文人书生，他们都有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怀才不遇。 如他们那般的际遇，最容易对朝廷和皇帝产生怨怼的情绪。 萧倦下令抓捕沧海会的所有成员。 鹰卫们的办事效率极高。 当天下午整个沧海会的成员就被一网打尽，全被关入正法司的牢中。 其中自然也包括李桥。 洛平沙听闻此事，立刻放下画笔，急匆匆地赶往牢中，安排审讯事宜。 起初那些个书生还能咬牙撑着不肯说实话。 待到几番酷刑下来，他们之中终于有人撑不住说了。 原来，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反诗全都出自他们之手。 他们之中有人屡试不第，也有人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却又因为无人举荐，一直未能被安排官职，几年下来还在坐冷板凳。 寒窗苦读的艰难，以及官场上的黑暗面，都让他们对朝廷生出了怨恨之心。 他们恨世道不公，恨朝廷不公，更恨皇帝不公。 那些反诗便是他们用来发泄愤恨的工具。 原本他们写的反诗都只是私下里互相传阅，直到李桥忽然提议，说他可以帮忙将那些反诗印刷成书，发行出去，且不会被人发现。 起初众人都还是半信半疑，待到李桥真的将暗藏反诗的书籍发行出去了，众人这才彻底信了他的话。 李桥借此在诗社中积攒了大量声望，并一跃成为了会长。 洛平沙亲自提审了李桥。 让洛平沙意外的是，还没等他让人用刑，李桥就一口气全都交代了。 “是敏王让我将那些反诗印刷成书的，他早就对当今皇上心怀不满，明明是亲兄弟，当今皇上却能坐拥天下，享万民朝拜，而他却只能当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他心有不甘！他想让反诗在民间传播开来，借此抹黑皇上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 洛平沙将这份口供递到琅郡王的面前。 萧倦看完口供的内容，问道：“你觉得这些话有几分真？” 洛平沙老实回答：“他说得振振有词，似是真话，但属下却觉得他的话并不可信。” 萧倦放下口供：“何以见得？” “他招供招得太快了，像是早有预料似的。 退一步说，即便反诗案当真是敏王主使，敏王又怎么会留着李桥这个隐患？ 如李桥这般所知甚多的人，要么留在眼皮子底下紧紧盯着，要么就直接杀了一了百了，断然不会放任他在外面乱跑。 属下总觉得这件事里有猫腻。” 萧倦的食指轻轻敲打桌面：“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引诱鹰卫查到李桥，借此栽赃陷害敏王？” 洛平沙颔首以示赞同。 就在这时，孟西洲走了进来。 “启禀郡王殿下，宫中来人了，说是皇上宣召您入宫。” 萧倦的视线再度落在了那份口供上。 沧海会刚刚被捕，宫里就来人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第149章：椰子 萧倦出门前，还不忘派人去通知余袅袅一声，将自己要进宫面圣的事情告诉她，让她今天自己回家去，不用等他了。 老皇帝年纪大了，身体状况都不如前。 今日的奏折还没批阅完，他就觉得乏了，丢开朱笔，被人搀扶着去榻上躺了会儿。 等到侍从进来禀报，说是琅郡王来了，老皇帝这才坐起来。 众人上前服侍老皇帝更衣洗漱。 等他收拾妥当走出来时，萧倦已经在偏殿内等了一段时间。 “微臣拜见皇上。” 老皇帝从太监手里接过茶盏，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听闻你今儿抓了一批书生，是怎么回事？” 萧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拿出口供，双手奉上。 太监上前接过口供，转呈给老皇帝。 老皇帝眯起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口供的内容全部看完。 他冷笑道：“原来此事是敏王所为，朕平日里待他不薄，没想到他竟私藏祸心！” 萧倦：“仅凭李桥的片面之词还不能给敏王定罪，此事还得再查。” 老皇帝放下口供，沉声吩咐道。 “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要尽快将这件案子查个明白。 倘若那些反诗真的是敏王所为，哪怕他是朕的亲兄弟，朕也不会轻饶了他！ 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最后一句话被他加重语气，说得格外有压迫力。 萧倦垂眸低首，恭敬应道：“微臣明白。” 这几年老皇帝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 他甚至对自己的亲兄弟们也生出了疑心，觉得所有人都想图谋他身下的龙椅。 他这话就是在暗示萧倦，可以利用这个反诗案将敏王拉下水。 萧倦甚至有些怀疑，那个李桥是不是老皇帝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敏王背上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他及时制住思绪。 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该想的。 他要做的只是执行皇帝的命令，仅此而已。 谈完正事，老皇帝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听闻余侍郎家的大小姐最近住在你家里，你们相处得可还好？” 萧倦：“承蒙皇上关心，微臣一切都好。” 老皇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看来传闻非虚，你与那个余袅袅确实感情深厚，如此一来朕便放心了，日后有机会的话，你把她带进宫来给朕和太后看看。” 萧倦应了声好。 老皇帝精力有限，只不过聊了一小会儿，便面露疲态。 萧倦识趣地提出告辞。 “时候不早，微臣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老皇帝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最近南边不是进贡了一批椰子么？你让人分一筐给郡王带回去，让他也跟着尝尝鲜儿。” “喏。” 萧倦抱拳行礼：“多谢陛下赏赐。” 等他回到郡王府时，正好赶上晚膳。 余袅袅得知他带回来一筐椰子，很是开心。 “椰子可是个好东西，回头我给您炖椰子鸡吃！” 她也就只有穿越前吃过椰子，自从穿越到大雁朝，她就再也没有吃过椰子了。 这个时代交通不便，运送水果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运输成本实在太高。 也就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享受从最南边运送来的新鲜椰子，平民百姓连见都没见过此物。 萧倦望向她，若有所思。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以前吃过椰子？” 第150章：椰子糖 余袅袅心里咯噔一跳，这可能是个送命题。 她心思电转，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我的继父很喜欢结交各方来客，他曾接待过来自南方的商队，我听那些商人说起过椰子的几种吃法，一直都对此物很感兴趣，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到此物，说到底还是沾了郡王殿下的光。” 说到最后，她显出几分娇羞之态，脸蛋红扑扑的。 萧倦派人调查过她的身世背景，知道她所言非虚，她的继父封梁寒不仅学富五车，且热情好客，与很多人都有交情，在巴蜀一带颇负盛名。 就连皇帝都曾听闻过封梁寒的名声，动过将他招入朝中为官的心思。 像是接待南方商队这种事情，完全是封梁寒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用过晚膳后，余袅袅让人取来两只椰子。 她用刀将椰子劈开，把里面的椰汁倒入碗中。 “郡王殿下请用。” 萧倦端起碗，浅浅地尝了一口。 味道甜而不腻，饭后用来解渴最是合适。 余袅袅也给自己倒了一碗椰汁。 她坐在萧倦身边，捧着碗，慢慢悠悠地喝着。 喝完了椰汁，她又开始挖椰子肉。 这是个力气活儿，她挖了一会儿便开始觉得胳膊酸。 见状，萧倦从她手里接过勺子。 他常年习武，力气大得很，不过三两下，就把一个椰子里面的果肉全部掏空了。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块果肉，塞进嘴里。 椰子肉又软又嫩，还带着浓郁的椰子清香。 她又捏起一块椰子肉，递到萧倦的嘴边。 “您也尝尝。” 萧倦微张薄唇，咬住椰子肉。 不经意间，嘴唇从她的指尖轻轻擦过。 余袅袅并未留意这片刻的触碰，继续津津有味地吃椰子肉。 萧倦的视线在她指尖处停留了好一会儿。 嘴唇上的柔软触感似乎久久不散，扰得人心里酥酥麻麻。 余袅袅问他还吃不吃？ 萧倦还想着刚才的触碰，不由自主地应了声。 “嗯。” 余袅袅将另外一个椰子推到他面前：“那你把这个椰子也掏了吧。” 免费的劳动力，有用白不用。 萧倦默然。 原来她特意问他吃不吃，是为了这个。 他拿起勺子，很快就将第二个椰子也掏空了。 余袅袅捏起一块椰子果肉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她见男人不动，好奇问道。 “您怎么不吃？” 萧倦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将她确实没有要再喂自己的意思，他只能拿起筷子，夹了块果肉放进自己的嘴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块果肉没有刚才吃的那么甜。 吃完两个椰子，余袅袅还觉得意犹未尽。 她又跑去厨房，用椰汁和果肉、牛乳、麦芽糖煮了一锅糖浆。 糖浆被倒入模具之中，再放入冰窖中。 做完这些，余袅袅便回去睡觉了。 待到次日醒来，她去冰窖将糖取出来脱模，一个个小小的椰子糖就做好啦！ 她将椰子糖分了一部分给当归，剩下的则被她装入纸袋中。 出门时，萧倦见余袅袅怀里揣着个鼓鼓囊囊的大纸袋子，知道她今日肯定又带了吃食出门。 大概是次数多了，他已经习惯，索性连说都不说了。 反正，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会听。 第151章：不信谣，不传谣 进入正法司时，余袅袅顺手从纸袋里抓出一小把椰子糖，递给守门的两位鹰卫。 她的本意是想分享美食。 然而两位鹰卫却会错了意。 他们以为这是余小姐和琅郡王定亲的喜糖，忙不迭地道。 “恭喜二位喜结良缘，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余袅袅一脸懵逼。 不过是几颗普通的椰子糖而已，对方这突如其来的祝福是肿么回事？ 鹰卫们又问：“敢问余小姐与郡王殿下是何时完的婚？” 他们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肯定是不够格参加琅郡王的婚礼的，但余小姐这些天时不时就给他们送些好吃的，这份人情他们心里记着，他们打算私下里凑钱给余小姐送一份成亲的礼物，算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余袅袅更加懵逼：“完什么婚？我们啥时候完婚了？” 这下轮到鹰卫们懵逼了。 原来不是成亲的喜糖吗？ 萧倦轻咳一声：“成亲是在下月初八，我们先进去吧。” 余袅袅朝守门的鹰卫们挥了挥手，然后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正法司。 她还跟以往一样，见人就送糖。 其中有不少人都跟守门鹰卫一样，误会这是喜糖，还以为她和琅郡王已经秘密成婚，纷纷向她和琅郡王道喜。 各种祝福的话语如同流水般往她耳朵里灌，听得她脑子晕晕乎乎的，差点真以为自己已经跟琅郡王完婚了。 等到上课的时候，余袅袅刚走进停尸间，就见四个学生齐刷刷地朝她拱手作揖，齐声道。 “恭喜先生与郡王殿下成亲，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余袅袅整个人都已经麻了。 她扶额道：“只是定亲，还没成亲。” 老葛很意外：“可我们听人说，您已经在发喜糖了，而且您和郡王殿下每日都一起乘车前来正法司，想必是住在一起的，怎么可能还没成亲？” 其余三人没说话，但看那神情就知道，他们的想法跟老葛一样。 余袅袅再次明白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真的是百口莫辩啊！ 她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我们下月初八成亲，到时候会通知你们的，不聊这些了，先上课吧。” 到了中午，余袅袅去膳堂，潘大福立刻带着徒弟们给她道喜。 祝福的话语跟连珠炮似的往外蹦，完全没给余袅袅解释的机会。 她被迫听了一车的吉祥话。 直到大家都说完了，她这才木着一张小脸开口。 “别瞎说，没成亲。” 潘大福：“可他们都说您和郡王殿下已经成婚了。” 余袅袅：“不信谣，不传谣。” 见她神态认真不似作伪，潘大福终于信了她的话。 “请问您和郡王殿下的婚期定在哪一日？” “下月初八。” 潘大福迅速在心里算了下日子，发现没剩几天了，看来他得抓紧时间给老师准备贺礼了。 …… 由于昨天鹰卫们抓了一批书生，今儿早朝的时候，又多了几道弹劾琅郡王的折子。 他们指责琅郡王和鹰卫们胡乱抓人，仗着身份欺压读书人，视法度如无物，其行径极其恶劣，恳请皇帝对其严加处置！ 第152章：她会不会后悔？ 面对言官们的谴责，萧倦全程目不斜视，一点都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皇帝将那些奏折放到一边，无奈地道。 “琅郡王行事确实有些鲁莽，但朕知道他的心是好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今日这事儿暂且放着，等以后再慢慢说吧。” 三言两语便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言官们心中憋闷，看向萧倦的目光越发不满。 待到早朝结束，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说边聊。 唯有萧倦孑然一人，身边空空如也。 他的听力极为敏锐，哪怕身后那些官员刻意压低了声音，谈话内容仍旧被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萧倦的耳朵里。 “今日琅郡王刻意随意抓走那群书生，明日他便可以抓走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朝廷怎能容忍他继续胡作非为？！” “我听说他还让鹰卫把敏王府给查封了，就连敏王都遭到了软禁，他真是什么事敢做啊！” “他如今把朝中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也不知道将来谁会给他收尸？” “且看着吧，我就不信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 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恶意。 由此可见，一旦萧倦失势，等待他的，必然是墙倒众人推。 他对此早就看开了，心情始终平静无波。 花无百日红，没有人能一直长盛不衰，就连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有衰老的时候，更遑论是他？ 哪怕将来他倒下了，不过一死而已。 又有什么可怕的？ 思及此处，萧倦脑中忽然闪过余袅袅的身影。 她成了他的郡王妃，将来他若是倒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人都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了牵挂，原先能轻易看开的事情，就无法再看得开了。 萧倦现在便是如此。 他回到正法司的时候，正好赶上午膳时间。 余袅袅将热腾腾的菜肴放到他面前，招呼他快吃。 萧倦忽然问道：“你确定要嫁给本王吗？” 余袅袅刚夹起一块鱼肉，闻言动作顿了顿。 她面露不解：“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我们还未正式成亲，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余袅袅将鱼肉放进嘴里，边吃边道。 “您忘了吗？我们可是皇上赐婚，皇上金口玉言，不容更改，就算我想反悔也没用的，咱们这辈子只能一块凑合过了。” 萧倦：“若你不愿嫁，本王可以进宫求皇上，让他收回圣旨。” 余袅袅很诧异。 “你能左右皇上的想法？” 萧倦自然是没那个能力的，他只道：“本王自有办法。” 余袅袅咬住筷子，陷入思索。 萧倦凝望着她，安静等待她的答复。 能在一众言官口诛笔伐中面不改色的琅郡王，此时心中竟莫名有点紧张和不安。 她会不会反悔？ 如他这种一身恶名的人，绝非良配。 就算她想要退婚也是正常的。 良久，才听到她说道。 “我不后悔。”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重重地敲在了萧倦的心脏上，令他的心跳一下子就变快了许多。 萧倦怔怔地看着她：“为何？” 余袅袅冲他甜甜一笑。 “自然是因为人家钟情于您呀！” 第153章：日久见人心 余袅袅仔细想过了。 她如果不跟萧倦成亲，就只能搬回余府。 就凭姜氏对她的厌恶程度，想必她以后在余府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况且她迟早都要嫁人的。 古代可没有婚姻自由一说，这儿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实在是不放心将自己的一辈子幸福交付道余康泰和姜氏手里。 琅郡王虽然名声不大好，外人说什么的都有，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余袅袅觉得他人还不错，起码能和睦相处。 而且他出手大方，还能让她自由出入正法司，不以妇道约束她。 这些与她而言，都是很大的加分项。 倘若她要退婚，将来肯定很难再遇到能超越琅郡王的男人。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就嫁他了呗！ 萧倦看了面前的少女许久。 那专注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哪怕余袅袅脸皮厚，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 “您干嘛这么看着人家呀？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萧倦：“倘若有一天，本王跌入泥潭，无法再给予你锦衣玉食，你可还会继续钟情于本王？”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 她明白了，对方这是在考验她呢！ “我喜欢您，不是因为您的权势地位，我喜欢的是您这个人。 不论您是在云端，还是在泥潭，只要是您，我都喜欢。”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 他想问问她，此话是真是假？她能否保证说到做到？ 但理智告诉他，世事无常。 即便她这一刻能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说到做到，可人心易变，谁能保证到时候她还能保持跟此刻一样的心境？ 萧倦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 他端起碗筷，安静地吃饭。 余袅袅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道。 “郡王殿下是否在怀疑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萧倦抬眸看她。 余袅袅：“您审过很多犯人，肯定知道人这一张嘴是最不可靠的，所以啊，不管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会有所怀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我们等着瞧。” 末了她还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日久见人心…… 萧倦将这句话默默咀嚼了一番，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表明她是真的打算跟他过很长一段日子。 他的心随之踏实了许多。 最后如何尚且不知，至少短时间内他不用担心她反悔。 吃完了饭，萧倦突然说道。 “你不是说想去一趟万法寺么？明日本王有空，可以陪你一起去。” 余袅袅眼睛一亮，欣喜地道：“那就明天去！” 见她高兴，萧倦的眸光也跟着变暖了些。 这时燕南关来了。 看他那样子像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余袅袅识趣地道。 “那我去午睡了，你们慢聊。” 等她一走，燕南关立刻就道：“昨夜出城的那两名鹰卫没了音信，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昨晚敏王悄悄派人出城，燕南关让人暗中追踪。 结果派出去的两个鹰卫一去不复返。 这种事情以前也曾发生过，最后结果都不太好。 萧倦的目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备马，本王要去敏王府。” 第154章：你们别乱来啊 敏王府内，鹰卫们一把推开道光阁的正门。 阁内烟雾缭绕，一身青色道袍的敏王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对着三清画像打坐。 听到开门声，他扭身往后望去，看到萧倦大步走了进来。 敏王面色不善：“你来做什么？” 萧倦先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三清画像，然后才开口。 “现在才求神拜佛，是不是晚了点？” 敏王哼了声：“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倦沉声道：“你昨晚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敏王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派出去的人被鹰卫给跟踪了！ 他怒极反笑：“哈！难怪本王能那么容易把口信送出去，原来是因为你故意让人放水了，真不愧是你啊，本王竟被你给耍了！” 萧倦无意与他多费口舌，直接问道。 “你派出去的人是去找谁？” 敏王站起身，梗着脖子道：“本王凭什么告诉你？！” 萧倦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你若不说，反诗案的罪名就落在你和沈绪身上，等你们父子两人沦为刀下鬼，可别来跟本王喊冤。” 敏王攥紧拂尘，咬牙切齿地道。 “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找不到反诗案的幕后主使，就想拿本王当替罪羊，皇上不会允许你如此胡作非为的！” 萧倦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同情。 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 “舅舅，你有没有想过，敏王府被封锁了这么多天，为何皇上从未提过放你自由的话？如果没有皇上的默许，就算我有再大的权力，也不可能将你软禁在府中。” 敏王的大脑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嗡嗡作响。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你的意思是，皇兄他想让我……” 最后那个“死”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萧倦没有回答。 他这态度落在敏王的眼中，等同于默认。 敏王只觉得浑身脱力，摇晃着跌坐在蒲团上，脸色煞白，口中喃喃。 “不会的，皇兄不至于如此。” 然而说着说着，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想起了这几年来皇帝的作为。 皇帝年轻时雄心勃勃，励精图治，对兄弟们也都颇为宽容。 但伴随着年纪的增长，老皇帝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为了能够更好地监控文武百官，他还特地设立了正法司。 正法司直属皇帝管辖，可监察百官，可先斩后奏。 这几年来，死在正法司狱中的官员越来越多，就连一些皇亲国戚也不幸遭殃。 敏王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无碍的，毕竟他就只是个闲散王爷，手中并无实权，他对皇帝构不成威胁，皇帝没必要费心思对付他。 却没想到，终究是他太天真了。 敏王越想越难受，心中惊惧交加，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 萧倦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你若想要活命，就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只要能找到反诗案的幕后主使，你和沈绪就能脱罪。” 敏王心里明白，萧倦是故意跟他说这些事的，为的就是逼他交代实情。 而他别无选择。 他颓然地低垂下头，沙哑开口：“好，本王都告诉你。” 原来，早在鹰卫开始查反诗案时，就有人悄悄找到敏王，并给了他一个地址。 “那人是个游方道士，自称在寻求长生一事上很有心得，想与本王分享经验，本王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接见了他，一番交谈下来，本王发现他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与他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但是有一天，他忽然就不见了，临走前留下一封书信，说本王若是陷入困境，可以派人去那个地址寻他，他会给予本王帮助。” 萧倦沉声问道：“那封信呢？” 敏王犹豫再三，还是从袖中抽出了那封书信。 游方道士在信中提醒他，看完后就把信烧掉，免得被人发现。 但敏王也不是完全没脑子，他知道自己要是烧掉信件，以后真要东窗事发，他就算说了实话也没人相信。 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他最终还是选择将信件留了下来。 萧倦抽出信纸，将信中内容迅速看完。 信中提及的地址是张家客舍，从东城门出去，沿着官道走十里路就能见到。 他让燕南关立刻带人去张家客舍。 燕南关领命离开。 萧倦垂眸看着瘫坐在蒲团上的敏王，缓缓说道。 “你得跟本王回一趟正法司。” 敏王惊惧不已：“不！本王不去正法司！” 听闻正法司内的刑讯手段极其残忍，但凡是被关进去的人，不论官阶身份，都得被剥下一层皮。 他如今已经一把年纪，若是被关入正法司，还不知道能否有命活着出来。 萧倦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名人将他带回了正法司。 敏王被带到审问室。 他心中忐忑，惶惶不安，浑身不住地哆嗦，眼睛不住地四处乱看，同时还不忘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你们别乱来啊，本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是正经的亲王，你们要是敢对本王滥用私刑，言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倦冷眼看着他：“请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回答几个问题，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不会为难你。” 敏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萧倦对跟在身后的孟西洲低声吩咐道。 “去把余袅袅叫过来。” “喏。” 孟西洲领命离开。 敏王故意露出不屑的神情，冷嘲热讽地道。 “你特意把本王弄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余袅袅亲眼看到本王受刑吗？你这是在给你的未婚妻报仇吗？真没想到啊，杀人如麻的琅郡王居然也有这么深情的一面，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萧倦没有搭理他。 没过多久，洛平沙就领着余袅袅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四名画师。 敏王显然是没想到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不由得愣了下。 余袅袅原本在上课，忽然接到琅郡王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来新活儿了，让她立刻来一趟审讯室。 于是她将上课场地从停尸间挪到了审讯室。 第155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余袅袅先是跟琅郡王打了声招呼，随即熟门熟路地在书案后面坐下，对学生们说道。 “今儿我现场给你们演示如何根据证人口述，绘制嫌疑人图像，你们等下仔细地看，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提问。” 学生们乖乖应道：“喏。” 余袅袅拿起毛笔，沾了些墨汁，眼睛看向敏王，问道。 “说吧，那人长什么样？” 敏王非常不满：“你一个无官无职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审问本王？” 被人给怼了，余袅袅也不生气。 她甚至还好脾气地笑了下。 “做人要识时务，你抬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清楚了，想明白了，再决定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嘴硬。” 敏王心里越发恼火：“凭你也敢威胁本王？” 余袅袅放下毛笔：“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先离开一会儿，让小洛好好地招待你。” 洛平沙见琅郡王没有意见，便冲门口守着的鹰卫说道。 “把敏王带去刑房。” 一听到要去刑房，敏王立刻就慌了。 他惊恐地大叫：“我不去刑房！我说！我什么都说！” 余袅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是属驴的吧？好好跟你说话不听，非要抽你两鞭子你才肯听话。” 敏王心中愤恨屈辱，却又不敢反驳，只能不断地重复那一句。 “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余袅袅重新拿起毛笔：“好吧，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那个人的相貌特征，先从眼睛说起。” 她问的每个问题都极其仔细，问得敏王很不耐烦。 他觉得对方就是怀恨在心，故意借机刁难他，看他的笑话。 好几次他都想发火，但顾及到她身边站着的琅郡王，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等余袅袅将一张道士画像拿到敏王的面前，问他是不是这个人时，敏王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就是这个道士！你怎么能画得这么像？简直就跟真人似的！” 原本他还以为琅郡王是在公报私仇，想借这个机会帮余袅袅出气，却没想到，余袅袅这丫头真有几分本事，竟能把那个游方道士画得惟妙惟肖！ 敏王盯着画像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像，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见过那个游方道士？” 余袅袅将画像递给学生们，让他们做个参考，她随口回道：“没见过。” 敏王：“那你为何能把人画得这么逼真？” 余袅袅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自然是因为我厉害啊！” 敏王不愿相信面前这丫头真有那么厉害，可画像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他否认。 他嘴硬地回了句：“雕虫小技！” 老葛见不得自家先生被人轻视，立刻板起脸厉声斥道。 “若没有先生绘制的画像，你和你儿子都得背上传播反诗、图谋不轨的罪名！你竟然还敢说这事雕虫小技？真是不知好歹！” 敏王被怼得恼羞成怒，却又无法辩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索性不再搭理这些人，直接冲琅郡王说道。 “本王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是不是该放我回去了？” 萧倦淡声道：“你现在是我们的重要证人，我们需要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在案子尚未查明之前，还请你暂且留在正法司内。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你的儿子吗？本王便让你们父子住一间牢房，如此也好让你们单独叙旧。” 敏王气得浑身发抖，想骂人却又不敢。 说什么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不就是想要把他关押起来吗？！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惹上这么一尊煞神！ 敏王被鹰卫们带去牢房关了起来。 且不提沈绪看到自家老父亲也被关进来时是何种表情，先说余袅袅这边，她下了课后就麻溜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冲琅郡王说道：“我今儿要提前下班。” 萧倦问她去干什么？ 余袅袅：“明儿要去万法寺，我得提前准备东西。” 萧倦站起身：“本王陪你一起。” 能多个帮忙提东西的免费劳力，余袅袅自然是高兴的。 于是鹰卫们就看到琅郡王和余小姐一起离开了正法司。 这本身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毕竟这段时间琅郡王和余小姐天天待在一起，两人同进同出的，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但这次不同—— 这次琅郡王居然提前下班了！ 要知道他是正法司内出了名的工作狂魔，除非必要，他绝不会迟到早退。 可今儿都还没到下值的时间，琅郡王居然就带着他的小娇妻提前开溜了！ 这个明晃晃的翘班啊！ 鹰卫们仰天感叹。 果然，爱情使人失智，就连琅郡王都在温柔乡中堕落了！ 余袅袅和萧倦去了西市。 原本人声鼎沸的街道，在萧倦出现的刹那，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点了穴般，一动不动，齐刷刷看着萧倦。 他们的眼中充满惊恐和畏惧。 似乎只要萧倦再往前走一步，他们就会立刻撒丫子逃跑。 萧倦停下脚步，低声对余袅袅说道。 “你先逛着，本王去去就回。” 余袅袅说好。 萧倦转身离开了西市。 他刚走，西市一下子就又恢复了热闹。 余袅袅听到街边的小贩在小声交谈。 “哎呦我的娘诶，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鹰卫要来我们这儿抓人了。” “幸好他走了，不然我们这生意都没发做了。” “也不知道朝廷养着这么一群鹰卫干什么？成天就知道四处抓人，闹得人心难安，日子都没法好好地过。” “别说了别说了，免得被鹰卫的暗探给听了去。” …… 类似这样的交谈内容还有很多。 余袅袅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百姓们眼中，鹰卫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觉得鹰卫们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他们其实也是一群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百姓们完全没必要那么排斥他们。 她得想想办法，改善鹰卫在百姓们心中的印象。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件事急不来，得寻找合适的机会慢慢改变。 第156章：在天之灵 萧倦很快便回来了。 他换了身粗布衣裳，腰间的佩刀也收了起来，衣袖挽至手肘处，露出精壮结实的小臂，头上戴着个斗笠，身后还背着个竹篓。 乍一看去很像个进城来采买的普通农夫。 他抬手压了压斗笠，俊美的面容被遮去大半。 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认不出他。 余袅袅围着他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您这变装的速度还挺快啊。” 萧倦解释道：“这附近有鹰卫的暗探，本王找他们借了身衣服。” 事实证明他的变装非常成功。 这次再没有人注意到萧倦，他默默地跟在余袅袅身后，看着她跟人砍价，帮着她提东西。 今儿他们运气不错，西市有人卖牛肉。 大雁朝明令禁止杀牛，但也有例外，比如说有的牛重伤不治死了，在得到官府的批准后就能售卖。 牛肉价贵，但架不住它稀罕啊，愿意花钱买肉的人多得很。 卖肉的摊子前挤满了人。 余袅袅也想往里面挤，却被萧倦给拉住。 “你在这儿站着，我去。” 他将背篓塞进余袅袅的怀里，然后挤进人群。 余袅袅冲他的背影喊道。 “记得要买腱子肉！” 买肉的人非常多，且都没有排队的想法，所有人都一个劲儿地往前挤，反正谁力气大谁就能挤到最前面。 余袅袅抱着竹篓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人群里面张望。 这时有个提着花篮的妇人凑了过来，殷切地问道。 “小娘子要不要买花？你看我这花儿开得多艳啊，一文钱就能买两朵，你要不要买两朵送给你的情郎？” 余袅袅：“你怎么知道我有情郎？” 妇人朝着人群的方向努了努嘴：“刚才我可看到了，你的情郎让你在这儿等着，他去前边儿买肉了。” 说到最后她不免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你跟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跟你的情郎出来私会的？” 余袅袅不解：“私会？” 妇人挤眉弄眼地说道。 “我刚才可看到了，你男人穿的是粗布衣裳，一看就是泥腿子出身，可你却穿着打扮得像个千金小姐，你的家境必然很富裕，你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让你嫁给一个泥腿子，你想要与你的情郎见面，不就只能私会了么？” 余袅袅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妇人竟然就已经脑补出了这么多的剧情。 她见妇人提着的竹篮里装满了牡丹花。 那些花儿开得娇艳，瞧着便让人欢喜。 正好谢氏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牡丹花。 余袅袅便道：“你这花一共多少钱？我都要了。” 妇人没想到自己不过随便攀谈几句，竟然就招来了一笔大生意，欣喜地道。 “这里一共三十支花，原本应该卖十五文钱，你买得多，那就是十二文吧。” 余袅袅从荷包里数出十二个铜板递过去。 妇人将牡丹花放入她的竹篓中。 生意做成了，按理说妇人就该走了，但她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小娘子，你别怪我多嘴啊，女子成亲就等于是第二次投胎，你可得擦亮眼睛慎重考虑，你那情郎出身低微，与你门不当户不对，你若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必定会艰苦，瞧你细皮嫩肉的，未必受得了那般辛苦。”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可他长得好看啊。” 妇人叹气：“你个傻姑娘，好看能当饭吃吗？你以后要是嫁了他，就得跟着他吃糠咽菜，还得和他一起下地干活，洗衣做饭喂鸡养猪，你什么事情都得干，你确定要过那样的苦日子吗？” 余袅袅认真地道：“可他真的好看啊。” 妇人看着她，犹如看着受人蒙骗的天真小姑娘，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够养家糊口，他若连养活你都成问题，再好看也不能要啊！” 余袅袅：“你说得我都懂，可他真的太好看了。” 妇人：“……” 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在说什么？” 余袅袅和妇人同时循声望去。 她们看到萧倦正往这边走过来。 由于买牛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萧倦头上的斗笠都被挤得掉了下来，这会儿他是一手拿着斗笠，一手拎着一条新鲜牛肉。 他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就这么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看得妇人眼睛都直了。 她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余袅袅那么执迷不悟？ 这要换成是她的话，面对这么好看的情郎，她也要执迷不悟啊！ 余袅袅：“我跟这位大姐买了些花儿，好不好看？” 她将竹篓里的牡丹花往前递了递。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好看。” 他将竹篓背到身上，问余袅袅还要买什么？ 余袅袅摇摇头：“没有要买的了。” 萧倦：“那我们回吧。” “嗯！” 余袅袅朝卖花的妇人挥了挥手：“再见。” 妇人见他们生得男俊女俏，宛若金童玉女，忍不住道。 “祝你们幸福啊！” 余袅袅笑得眉眼弯弯。 两人离开西市后，萧倦回到马车里换回了衣服。 他们回到郡王府。 余袅袅立刻就撸起衣袖开始忙活起来。 她先是让人杀了只鸡，洗净切块，放入空椰子中，加入料酒、酱油、盐、糖、姜，再灌入椰汁，盖上盖子。 连椰子带鸡一起放入锅中，加水蒸煮。 随后余袅袅有用椰子做了一道椰子糕。 当归尝了一块，当即宣布。 “以后椰子就是我人生中最喜爱的水果！” 它既能喝汁，还能吃果肉，还能做成糖果、糕点、菜肴。 这么多种吃法，简直是吃货的心头爱啊！ 余袅袅将今天下午买回来的牛肉洗干净，切成薄片，均匀撒上盐，然后放到灶台附近，利用柴火的余温将它们烘干，再上蒸笼。 当归一边烧火，一边问道。 “小姐您是在做灯影牛肉吗？” 以前她曾见小姐做过这道吃食，知道它的制作方法。 余袅袅应了声：“嗯。” 谢氏生前很爱吃灯影牛肉，但因为牛肉很难买，所以一年到头她也很难吃上一回。 明日余袅袅要去万法寺给谢氏点长明灯，她便想做些谢氏爱吃的食物，以慰谢氏的在天之灵。 第157章：长明灯 昨天余袅袅说要给萧倦做椰子鸡，今日的晚膳就有了这道菜。 她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萧倦先是喝了口汤，然后又吃了块鸡肉。 用椰汁炖出来的鸡肉口感很不一样，又软又嫩，入口是咸的，回味起来却又是甜的，同时还有着浓浓的椰子清香。 他没吃什么饭，却把鸡肉和汤都吃完了。 绣言嬷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心里很是欢喜。 以前郡王殿下很不爱用膳，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吃进去的还会吐出来，实在令人担心。 自从余小姐来了之后，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郡王殿下对用膳的排斥心理越来越轻，一日三餐基本都能按时吃，几乎没再出现反胃呕吐的症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好多了。 如果不是碍于礼法，绣言嬷嬷真希望余小姐现在就嫁进郡王府。 次日早晨，余袅袅将事先做好的椰子糕、灯影牛肉装入食盒里，另外又拿了两样谢氏和封梁寒爱吃的瓜果，一并装入食盒。 当归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拎着花篮，跟在余袅袅的身后走出屋子。 萧倦早已经换好衣服等在外面了。 他今日特意穿了身新衣服，墨黑色的圆领锦袍，革带系出劲瘦的腰身，头戴玉冠，脚蹬鹿皮靴，身姿挺拔犹如利剑，看起来锋芒毕露，却又比平时多了几分庄重。 “走吧。” 余袅袅今日也变得格外文静。 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 等到了万法寺，萧倦去跟寺中方丈交涉，很快就把事情谈妥了。 老方丈亲自领着他们来到长明殿，殿内摆着许多长明灯。 灯火摇曳，檀香幽幽。 余袅袅从老方丈手中接过毛笔，分别在两块佛牌上面写下了谢氏和封梁寒的名字。 她将佛牌摆好，又从老方丈手中接过两盏长明灯，小心翼翼地点燃。 余袅袅跪在蒲团上，朝着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谢氏和封梁寒死后，被葬在了封家老宅附近。 那里距离玉京路途遥远，余袅袅无法经常回去祭拜，只能在这万法寺内点两盏长明灯，以便于她日后能够常来看望，以此寄托哀思。 她将点燃的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当归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样样摆出来，放到长明灯的面前。 余袅袅从篮子里拿出一捧牡丹花，放到代表谢氏的那盏长明灯前，轻声地道。 “娘，爹，我现在在玉京，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我还给你们找了个女婿呢。 他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郡王，今天我特意带他来看看你们。” 余袅袅扭头去看琅郡王。 她的本意是让萧倦过来打声招呼就行。 却没想到男人竟一撩衣摆，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蒲团上。 余袅袅不由得愣住了。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磕了三个头。 每一下都磕得无比庄重。 仿佛是在承诺着什么。 不知怎的，余袅袅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她扭头去看那两盏长明灯，眼眶红红地说道。 “你们放心，以后我不是一个人了。”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话，长明灯的火苗摇晃了两下。 离开长明殿后，余袅袅的心情很复杂。 原本她只是把萧倦当成迫不得已的选择，她觉得萧倦也是同样的想法。 直到刚才看到他磕头，她忽然就觉得自己错了。 萧倦并没有觉得娶她是迫不得已。 对待这场婚姻，他的态度远比她要真诚得多。 这让余袅袅心里有些羞愧。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端正态度，好好经营这段婚姻，努力让两人的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如此也不枉谢氏和封梁寒生前对她寄予的厚望。 回去的路上。 余袅袅一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一边说道。 “这个月已经过完了，距离婚期只剩八天了，算算时间过得还挺快。”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嗯。” 怎么还有八天？ 两人回到正法司。 燕南关已经等候多时，他见琅郡王回来了，立刻上前见礼。 “启禀郡王殿下，属下带人赶到张家客舍的时候，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我们在客舍的地窖里找到了两名鹰卫的尸首，他们是被人一刀毙命的。” 说到最后，他的眼中流露出悲伤。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他们是鹰卫，也会有感情，也会因为同伴的死去而伤心难过， 萧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平静地吩咐道：“让人好好安葬那两名鹰卫，还有他们的家人，也要好好安抚。” 燕南关应道：“喏。” 想到那两个惨死的同伴，燕南关心有不甘。 “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凶手！” 萧倦：“别急。” 燕南关怎么能不急？ “张家客舍的线索断掉了，我们还怎么查下去？” 萧倦看着手中的信件，缓缓说道。 “我们手里还有一条线索。” 他手里拿着的，是那个游方道士留给敏王的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但对萧倦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提笔蘸墨，模仿信中的笔迹，在一张空白信纸上写下三个字。 待墨迹干透，萧倦将纸折叠起来，递给燕南关，又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燕南关听完后眼睛一亮：“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他急匆匆地离开。 当天夜里，有刺客潜入正法司的牢房，意欲刺杀被关在牢中的李桥。 幸而鹰卫们发现得及时，将刺客当场拿下。 李桥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满是是伤，形容狼狈。 哪怕洛平沙当场将刺客拿下，李桥也不为所动。 他甚至还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着燕南关。 很显然，他觉得燕南关和那群鹰卫是在故意演戏，根本就没有人要刺杀他，一切都是鹰卫们自编自演的戏。 直到，燕南关从那名刺客身上搜出一封信。 信中只有三个字—— 杀李桥。 李桥看到信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这不可能！这信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 燕南关也不辩驳，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渐渐的，李桥动摇了。 因为他没办法说服自己信是假的。 他经常跟那人暗中通信，这封信上的字迹跟那人一模一样，他绝不可能认错。 悄咪咪地上架啦！ 希望小可爱们能贡献一下订阅，帮忙冲个首订，爱你们么么哒~ 第158章：老情人 良久，李桥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他叫车学坤，经常以道士的身份四处游历。” 李桥因为屡试不第，生活穷困潦倒，生病了却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只能在绝望等死。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遇见了车学坤。 车学坤博学多才，他不仅治好了李桥的病，还大力称赞李桥的才能。 在他看来，李桥没能考中科举并非是因为学问不够好，而是因为李桥太过耿直，不会逢迎拍马，才没能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 李桥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如此欣赏自己，自然是万分欣喜，再加上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李桥很快就把对方引为知己，恨不能为其上刀山下火海。 因此，在车学坤拉他入伙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原来游方道士只是车学坤伪装出来的身份。 他其实是辰国人。 辰国位于大雁的东南边，两国领土接壤，但辰国的土地远不如大雁富饶，以前辰国也曾派人攻打大雁，但都以失败告终。 这两年辰国倒是没再开战，但也没有彻底安分下来，时不时就要派人到大雁汴京劫掠人口和粮食。 如今辰国派了车学坤这么个人潜入大雁，肯定是有所图谋。 燕南关冷眼看着他：“你知道私通敌国是什么罪名吗？” 李桥扯了下嘴角：“我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大雁朝不肯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那我为什么不能另投明主？！” 见他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燕南关忍不住骂了句。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桥反唇相讥。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你们鹰卫不过是老皇帝养着的一群鹰犬，大雁朝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才会变得乌烟瘴气。 今日我之所以被关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我运气不好，倒霉栽在了你们手里。 可你们也别得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迟早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且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他发出近乎癫狂的放肆笑声，俨然已经是自暴自弃了。 燕南关沉着脸看他，等他笑够了，燕南关方才开口问道。 “车学坤在哪里？” 李桥自知已无活路，原本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绝不会透露出关于车学坤的事情，但车学坤派人杀他灭口这件事刺痛了他。 既然车学坤想让他死，那他也不要让车学坤好过。 李桥眼神发狠：“车学坤很狡猾，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他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未曾向我透露过行踪。”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其实车学坤一直都在提防着他，并且随时做好了舍弃他的准备，是他太过相信车学坤，才没有注意到这点。 燕南关面露失望，原来李桥也不知道车学坤的下落。 但紧接着他就听到李桥说道。 “我虽不知他人在何处，但我知道他在玉京城内有个老情人。” 燕南关追问：“谁？” “落衣阁的头牌，甄惜惜。” 当燕南关带着鹰卫们赶到落衣阁时，甄惜惜已经悬梁自尽。 落衣阁身处闹市，周围都是商户，当鹰卫们闯进落衣阁嵟时候，立刻就引起许多人的围观。 不过片刻阁外就聚集了许多围观群众。 当大家看到甄惜惜的遗体被抬出来时，立刻就引起不小的轰动。 甄惜惜作为头牌，自然是有许多拥趸的。 这些人看到心仪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自然是无比心痛，看向鹰卫们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愤恨。 在他们看来，甄惜惜年纪轻轻的，身体又一直都很健康，不会突然就暴毙。 她肯定是被鹰卫们给逼死的。 这群天杀的东西，连个弱女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尽天良！ 甄惜惜的遗体被送回正法司，连同落衣阁内的其他人也都被关押起来。 洛平沙给甄惜惜验了尸，发现她竟然怀有身孕。 萧倦命人对落衣阁内众人进行盘查。 总结了所有人的供词，再结合甄惜惜怀孕的时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她腹中的胎儿很可能是车学坤的。 萧倦沉声说道：“我们刚派人去落衣阁，甄惜惜就自尽了，这绝不是巧合，肯定有人在通风报信。” 余袅袅立刻警觉起来：“您的意思是，咱们正法司有内鬼？” 萧倦：“不是内鬼。” 若真有内鬼，李桥就不会那么顺利地上钩。 他接着说道：“车学坤应该有派人暗中盯着正法司，一旦我们有异动，他就会察觉到。” 余袅袅捋了下逻辑：“也就是说，是车学坤悄悄传信给了甄惜惜，甄惜惜为了保全车学坤，选择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就说明车学坤应该还没跑远，说不定他就躲在城中呢！” 萧倦站起身：“我这就进宫，请求皇上下令封锁城门。” 只要关闭城门，车学坤就逃不出去，届时再让鹰卫们挨家挨户地搜，肯定能把人揪出来！ 余袅袅目送男人离开。 等到太阳落山，她照例乘坐马车返回郡王府。 绣言嬷嬷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不禁问道。 “郡王殿下呢？” 余袅袅道：“他进宫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 以她对琅郡王的了解，他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肯定会尽快将抓捕车学坤的计划落到实处。 然而这次她的预估出现了错误。 萧倦这次进宫去了很久，一直没见回来。 余袅袅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她心中担忧，便和绣言嬷嬷一直等着。 眼看夜色越来越深。 绣言嬷嬷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她面露倦色，有些撑不住了。 余袅袅对她说道。 “你先去睡吧，这里有我呢。” 绣言嬷嬷无奈地道：“年纪越大越不中用了，我先回屋里去眯一会儿，若有什么消息，劳烦您让人通知我一声。” 余袅袅表示没问题。 她目送绣言嬷嬷离开，然后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烛火出神。 郡王殿下怎么还不回来呢？ 直到半夜四更天，萧倦终于回来了。 天都这么晚了，他以为府中的人都应该已经睡下了，却没想到堂屋内还亮着灯光。 第159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萧倦缓步走进堂屋，却见余袅袅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她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小嘴吧唧了两下，喉咙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唧声。 当归见到琅郡王回来了，急忙站起身，准备张口喊人，却被琅郡王抬手制止。 他脱掉身上的斗篷，轻轻披在余袅袅的身上。 余袅袅感受到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就醒了。 她坐起身，揉了下眼睛。 当她看到面前站着的男人时，瞬间就清醒了，惊喜地唤道。 “郡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萧倦在她身边坐下，问道：“你一直在等本王回来么？” 余袅袅点头：“对啊，您进宫去了那么久，一直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您。” 她还记得绣言嬷嬷的话，忙对当归说道。 “你去告诉绣言嬷嬷一声，就说郡王殿下平安回来了，让她安心休息。” “喏。” 当归乖乖地退了出去。 余袅袅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她问道：“您用过晚膳了吗？” 萧倦摇头：“没有。” 余袅袅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她立刻说道。 “我给您留了饭菜，只要热一热就能吃。” 她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却被萧倦拉住手。 他低声道：“都这么晚了，你就别忙活了，让下人们去热菜吧。” 余袅袅说好。 她将热菜的事情吩咐下去。 很快就有下人端着热好的饭菜走了进来。 看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萧倦的胃部一下子就被唤醒了，他终于有了饥饿的感觉。 他端起碗筷开始用膳。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余袅袅方才开口问道。 “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若换成是以前，不管萧倦遇到了什么事，他都只会埋在自己心里，从不会跟别人说。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对余袅袅有了一定的信任，只要不是特别需要保密的事情，他都不介意说给她听。 萧倦略一沉吟，便开了口。 “是为了封锁城门、捉拿车学坤的事情。” 余袅袅：“皇上不同意抓人吗？” 萧倦摇头：“非也，皇上很想抓人，但封锁城门不是小事，此事必须要通过内阁的同意，阁老们全都不同意。” 对老皇上来说，车学坤是反诗案的幕后主使，还是敌国的细作，他必须要让车学坤人头落地，才能以儆效尤。 但阁老们考量得更多。 一旦封锁城门，百姓们出入不便，肯定会怨声载道，商贾们无法正常通行，城中商税会减少，还有朝廷与各地府衙的往来书信也是个问题……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 老皇帝因为身体不适，吵了几句便被人扶去休息了。 但萧倦却被留下来，他还得继续跟内阁的老家伙们继续对峙。 直到半夜，萧倦才得以离开皇宫。 余袅袅：“结果如何？最后听谁的？” 萧倦：“阁老们表示可以封锁城门，但前提要留两天时间给城中百姓们准备一下，以此降低百姓们的怨怼之声。” 余袅袅无语。 抓捕犯人，讲究的就是趁其不备。 居然还要留两天时间给人准备，到时候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萧倦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可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他也只能另想办法。 次日，玉京各个城门都增设了好些鹰卫，只要是出城的人，都要经过鹰卫们的严格盘查，但凡发现可疑之人，直接当场拿下。 不仅如此，萧倦还让余袅袅根据李桥的口述，画出了车学坤的画像。 他命人将画像贴满城中的大街小巷，悬赏千两白银。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有了一千两银子的诱惑，城中的百姓们纷纷加入抓捕车学坤的行列中。 车学坤这两天的日子很是难熬。 他犹如过街老鼠般四处躲藏，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唯恐被人发现身份。 因他能说会道，腹中又确有几分才学，从他潜入大雁朝以来就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 而这一切都托了琅郡王的福！ 车学坤穿着打满布丁的粗布短打，面上抹了黑灰，满身的汗臭味。 他躲在一群同样打扮的汉子之中。 这些汉子专门在码头上帮人扛包，赚的是力气钱。 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大家正坐在一起，边吃干粮边闲聊。 “你们听说了没？落衣阁的甄惜惜死了！” “这事儿我知道，甄惜惜是被鹰卫给逼死的，听说死状可惨了。” “多漂亮一姑娘啊，还那么年轻，居然就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那群鹰卫一天天的到处抓人，听说他们最近在抓一个叫什么学坤的人，还发布了一千两的悬赏呢！” 一听到有一千两，这群汉子立刻就把甄惜惜的事儿给抛到脑后。 他们商量好了，准备等干完活儿了，就去找个画像看看那个车学坤长啥样？ 也许他们运气好，能抓住那个车学坤呢！ 车学坤吃掉最后一口馒头，默默地离开了人群。 看来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得另外再换个地方。 他想起刚才那些人说的话，甄惜惜死了，她是为了保全他而死的。 如果没有琅郡王和鹰卫们，甄惜惜就不会死，他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车学坤握紧拳头，目光狠戾。 “琅郡王，你让我失去了心爱的女人，我也不会让你跟你的女人好过！” 城中一个隐秘的小院内。 沈君知正坐在窗边看书，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动他的乌黑发丝。 他抬手掩唇轻轻地咳嗽。 墨宝立刻走过来，帮忙将窗户关上。 “公子，您的身体不好，大夫说了您不能吹风的。” 他端来一碗汤药，递到沈君知的面前。 “您该喝药了。” 沈君知蹙了蹙眉，显然是很不想喝药。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必须得靠汤药将养着。 他端起碗，将汤药一饮而尽。 墨宝立刻递上帕子。 沈君知接过帕子，擦掉唇上沾着的汤药。 墨宝：“公子，刚才暗探来报，说是已经找到车学坤的行踪了，我们是否要派人将他抓起来？” 沈君知放下帕子，淡声道。 “先别动他，继续盯着他。” “喏。” 第160章：你可别生气 六天时间一晃而过。 明日便是初八，是余袅袅和萧倦成亲的日子。 余袅袅不能再赖在郡王府了，今日她必须要回余府才行。 当归想要收拾行李，被余袅袅叫住了。 “不必那么麻烦，反正我们明儿天就又回来了。” 当归一想也是，便不收拾了。 萧倦今日没有去正法司。 他留在了家中。 余袅袅向绣言嬷嬷挥手道别：“明天见。” 绣言嬷嬷原本还依依不舍的，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 也对，明天余小姐就要进门了。 一天时间而已，实在没什么可感伤的。 绣言嬷嬷叮嘱道。 “您回去后，定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明日吉时一到，郡王殿下就会带着八抬大轿去接您。 我知道姑娘家成亲都会紧张不安。 但您不用不安，咱们郡王府就是您的家，您嫁过来就等于是回家！” 余袅袅露出甜甜的笑容：“嗯，我记住了！” 辞别绣言嬷嬷后，余袅袅和萧倦坐进马车。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石板路上。 萧倦看着面前的少女，忽然开口。 “直到明日成亲之前，你都还有后悔的机会。” 余袅袅没想到他到这时候还说这种话。 她撅起嘴，气鼓鼓地道：“您怎么老是说这个事？难不成您很想让我悔婚吗？” 萧倦自然是不希望她悔婚的。 他只是心里没底，怕自己会连累到她。 “婚姻大事，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你理应慎重考虑。” 余袅袅觉得男人就是不相信她。 她心里很不高兴，赌气地道：“行，既然你要我好好考虑，那我回去后就好好考虑，万一我真的悔婚了，你可别生气。” 说完她便扭过脸去，不再搭理他。 马车停留在余府门口。 余袅袅率先跳下马车，她拉着当归就往府中走去，看也不看身后的萧倦一眼。 萧倦站在马车旁，目送她们远去。 待到再也看不到余袅袅的身影了，萧倦这才回到马车里。 他刚到正法司，就收到皇帝的召见。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皇宫。 勤政殿内，老皇帝刚批完几本奏折，就觉得疲乏了。 他不得不放下朱笔，命人叫来六皇子沈瑞。 沈瑞是舒贵妃之子，他今年已经二十，身穿宝蓝色云纹锦袍，眉眼像极了年轻时的老皇帝。 六皇子出生的那个月，西北天降甘露，缓解了连绵半年的旱情，钦天监给他批命，说他天生自带祥瑞，所以老皇帝给他取名为瑞。 老皇帝总共有七个皇子，其中因为各种意外夭折了三个，如今只剩下四个。 而沈瑞是其中最受老皇帝喜爱的儿子，没有之一。 他将沈瑞叫到面前，指着书案上的那些奏折说道。 “朕累了，你来帮朕念这些奏折。” 闻言，沈瑞心中激动。 父皇这是要手把手教导他怎么批阅奏折啊！ 看来父皇是有意要传位于他了。 沈瑞按耐住激动，洗干净手，拿起奏折开始逐字逐句地念。 不一会儿，就有太监进来禀报，说是琅郡王来了。 老皇帝示意沈瑞暂停。 萧倦大步走进来，拱手行礼。 “微臣拜见陛下。” 老皇帝缓缓地道：“明日便是你成亲的日子，朕作为你的亲舅舅，理应亲自到场给你庆贺，但朕这几日身子不大利索，不便出宫，便让六皇子代替朕去参加你的婚礼。” 萧倦立刻谢恩。 沈瑞也跟着说了句恭喜。 老皇帝：“成亲以后，你就是大人了，以后做事要更加稳重些才是。” 萧倦：“微臣谨记陛下的教诲。” 老皇帝随后又问起车学坤的事。 “人还没抓到吗？” 萧倦：“此人极其狡猾，一直未曾露面。” 老皇帝皱眉，显出几分不满。 “这么多天还没抓到人，只怕他早已逃出玉京了，你们鹰卫的办事效率越来越差了。” 萧倦单膝下跪：“是微臣无能，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你明日就要成亲，朕便不罚你了，但车学坤的事情要抓紧，不要再让朕失望，知道吗？” “微臣明白！” …… 余袅袅回到余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自己的屋子，确定她的小金库都在，菜刀和铁锅也没丢。 随后她又去了一趟马厩，小毛驴也是好好的，瞧着还胖了一圈。 对此，余袅袅非常满意。 她一边喂小毛驴吃胡萝卜，一边摸它那毛茸茸的驴耳朵。 “明天你就要跟着我嫁去郡王府了，你高不高兴呀？” 当归忍不住开口：“小姐，您还真打算带着灰灰出嫁呀？” 余袅袅：“当然啊！灰灰可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必须要带走。” 当归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自家小姐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又闭上了嘴。 算了，只要小姐高兴就行。 面子啥的，想必郡王殿下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恭敬地道。 “大小姐，二小姐请您去一趟膳厅。” 余袅袅随口问道：“她找我干嘛？” 管家如实回答：“之前您救了二小姐，二小姐却没来得及对您表达感谢，如今您总算回来了，二小姐特意给您准备了吃食，想借此向您表达谢意。” 一听到有好吃的，余袅袅登时就来了兴致。 她带着当归直奔膳厅而去。 膳厅内，余娉娉早已等候多时。 她见到余袅袅和当归来了，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看，这些都是我亲手为你准备的菜肴，是不是看起来就很美味？” 余袅袅看向桌上的菜肴。 菜式不多，总共也就三菜一汤，都是些很普通的家常菜。 她很是惊奇：“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余娉娉扬起下巴，像只开屏的小孔雀：“对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再加上兄长帮忙试菜，她的厨艺终于有所长进，这几道菜便是她的辛苦成果。 余袅袅在桌边坐下。 虽然都只是普通家常菜，但卖相看起来不错，想必吃起来应该也不差。 “你没在这些菜里下毒吧？” 余娉娉登时就气歪了鼻子：“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为了证明菜肴无毒，她拿起筷子，飞快地将所有菜都尝了一口。 完事后她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从鼻子里发出轻哼。 有票吗有票吗？还有月票吗？（看我期待的小眼神~） 第161章：有毒 余袅袅见她吃完菜并无异样，这才拿起筷子。 四菜一汤，分别是红焖茄子，白菜炖肉，小鸡炖蘑菇，酸菜粉丝汤。 她将每个菜都尝了遍。 余娉娉充满期待地问道：“味道如何？是不是很好吃？” 余袅袅如实点评道：“肉炖得有点老，小鸡炖蘑菇太淡了，粉丝汤盐放多了。” 余娉娉的表情一点点垮了下去。 余袅袅话锋一转：“但这个茄子的味道还不错，入口不会太软，色泽看起来也很好，咸淡适中，好评。” 说完她又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 余娉娉一下子又支棱起来了。 她兴奋地道：“是吧是吧！之前我让哥哥帮忙试菜，他最喜欢的也是这道红焖茄子，但他没口福，没吃几口就忽然肚子疼。你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儿，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做。” 余袅袅越听越不对劲。 她艰难地开口：“余晟吃你的菜把肚子给吃坏了？” 余娉娉怒瞪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自己肠胃不好，跟我的菜没关系，你别胡乱冤枉我！” 余袅袅放下筷子：“你是怎么烧这个茄子的？” 余娉娉理所当然地道。 “茄子是我亲自挑选的，洗干净去皮切块，然后下锅翻炒。为了保证茄子烧出来好看，我没敢开大火，就让茄子在锅里翻了两下，便迅速盛了出来。我全程都有保持卫生干净，绝不可能让人吃坏肚子！” 听她说完，余袅袅很快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你就只是用小火翻炒两下，根本不可能把茄子炒熟，生茄子是有毒的！” 余娉娉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不可能吧？茄子不是蔬菜吗？我知道很多蔬菜都能生吃的，就算没炒熟应该也没多大问题吧。” 余袅袅感觉肚子开始隐隐作痛。 她捂住肚子，面露痛苦。 “你个坑货！” 说她便站起身，弓着腰急匆匆地往茅厕跑去。 余娉娉见状，心里不由得打鼓。 难道真是她炒的菜有问题？ 可她自己也吃了茄子啊，怎么就没事？ 然而下一刻，余娉娉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 她脸色一变，赶忙也朝着茅厕跑去。 姐妹两个接连跑了好几趟茅厕，拉得都快虚脱了。 此事传到姜氏耳朵里，吓得姜氏赶忙命人去请大夫。 大夫分别给两人把了脉，确定她们是食物中毒，幸好吃得不多，吃些药再好好养两天就行了。 姜氏守在余娉娉的窗边。 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很是心疼。 “你个傻孩子，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万一把自己吃出什么毛病怎么办？” 余娉娉很心虚。 她没想到生茄子是有毒的，不仅连累哥哥拉肚子，还把余袅袅和她自己一起给坑了。 “娘娘，姐姐她怎么样了？” 姜氏显然是不愿提起余袅袅的，她蹙眉道：“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管顾好自己就行了。” 余娉娉小声道：“她这次是因为我才遭殃的，我是罪魁祸首。” 姜氏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道。 “她是自己贪嘴，什么东西敢吃，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 余娉娉：“可是……” “没有可是，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 余娉娉只是神经大条，并非是真的傻。 她观察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娘，你是不是讨厌姐姐啊？” 姜氏：“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见她没有否认，余娉娉忙道：“姐姐人其实挺好的，上次要不是她出面救了我，我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后来父亲错怪了她，她也没有因此而迁怒我，她……” 姜氏再次打断她的话：“好了，不要再说了。” 余娉娉抓住她的衣袖，恳切地道。 “我知道您是因为姜则表哥的事情，才不喜欢姐姐的。 可说到底姜则表哥才是外人，姐姐才跟我们是一家人。 再说了，姜则表哥那也是自作自受，他还差点害了我哥，我不喜欢他。” 姜氏甩开她的手，厉声叱道。 “你什么都不懂！ 就算阿则是自作自受，那么整个姜家又做错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余袅袅和琅郡王，害得姜家人全都被流放了。 可怜你的外祖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受这份罪。 还有你的小表侄，才刚出生，就要送去那苦寒之地，也不知道能否健康长大。 我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心如刀绞！ 你却还在帮着始作俑者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些话已经在姜氏心里压了很久。 她一直不敢说，只能忍着。 她想着，反正余袅袅马上就要出嫁了，只要再忍一忍，余袅袅就会离开余府，以后双方就能各过各的，她也就能眼不见为净了。 可是眼看着女儿对余袅袅的维护，姜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将心里的怨气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 余娉娉还从没被母亲这么斥责过，心中委屈万分，不由得红了眼眶。 “那你想要怎样嘛？难道你要我们和你一样排斥姐姐吗？我做不到！我觉得姐姐没有做错！” “你！”姜氏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右手，想要给女儿一巴掌。 余娉娉也是犟得很，不躲不闪，就那么梗着脖子对母亲对视。 “你打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 姜氏的右手僵在半空中。 最后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娘管不着你。 你们全都跟余袅袅站到一块去吧，你们都去围着她打转吧。 反正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只是个多余的。” 姜氏说完这些话，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了。 余娉娉心里难受得不行，趴在枕头上小声地哭。 青玉居内。 余袅袅瘫在床榻上，整个人都很虚弱。 当归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进来。 “小姐，您感觉怎么样了？” 余袅袅喃喃道：“我感觉很后悔，非常后悔，我只知道你是黑暗料理界的高手，没想到余娉娉才是真正的厨房杀手，你做的菜顶多也就是难吃，她做的菜可是能要命啊！” 当·黑暗料理高手·归：“……” 小姐，你礼貌吗？ 第162章：自尽 余袅袅吃完药后，终于不再上吐下泻了，但肚子还是不打舒服，人也虚弱得很。 当归给她盖好被子：“您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点粥。” 余袅袅想起她曾经熬出来的黑暗米粥，挣扎着伸出尔康手。 “求求你，不要下厨，给我留条活路吧。” 当归赶忙安抚道：“您放心，我不动手，我让厨娘给您熬粥。” 余袅袅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当归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待到太阳落山，余康泰回来了。 他听闻两个女儿都病倒了，赶忙问是什么原因。 等管家讲完事发过程，余康泰沉默片刻，严肃地叮嘱道。 “以后千万不要让娉娉进厨房。” 管家也是一脸严肃：“嗯，我记住了。” 余康泰先是去了青玉居，得知余袅袅还在睡觉，他没让人叫醒她，站在床边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随后他又去了余娉娉的住处。 余娉娉只吃了一口茄子，因此中毒的程度很轻，吃过药又休息了一下午，她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余康泰见她恢复得不错，放下心来。 余娉娉问道：“姐姐怎么样了？” 余康泰：“她还在休息，你别去打扰她。还有，你以后不要再进厨房，想吃什么就让人给你做。” 见余娉娉不服气，似乎还想争辩，余康泰板起脸教训道。 “这次是你们命大，但下次呢？我已经问过大夫了，生茄子毒性很大，上吐下泻都还是轻的，最严重可是会死人的！” 余娉娉被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茄子还能把人吃死的！ 这下子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低垂着脑袋老实挨训。 余康泰：“明天就是袅袅的大喜日子，她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余娉娉悻悻地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来了。” “你跟我道歉没用，等袅袅醒来，你去向她道歉。” “哦。” 父女两人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嬷嬷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见状，余康泰皱起眉：“你进来前不会先敲个门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嬷嬷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刺激，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说话都有些磕巴。 “老爷，二小姐，大、大事不好了！夫、夫人她上吊了！” 余康泰和余娉娉齐齐变了脸色。 余娉娉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上吊？！” 嬷嬷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是真的！ 自从姜家被皇上发落后，夫人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每天都闷闷不乐。 今儿夫人又因为大小姐的事情，跟二小姐吵了一架。 夫人回屋后，脸色非常难看，她把我们全都轰了出去。 我担心夫人的安危，一直守在屋门外，整整一下午夫人都没迈出过门，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我主动去敲门，通知她老爷回来了。 若换成是平时，夫人得知老爷回来了，肯定会出门去迎接的。 可今儿不管我怎么敲门，夫人就是不肯出来。 我心里越发不安，便壮起胆子强行把门给撞开了。 结果我进门便看到夫人站在凳子上，脑袋塞进了白绫里面……” 没等她说完，余康泰和余娉娉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们心急如焚，脚下如同生了风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正院。 院里乱哄哄的，丫鬟婆子们都在哭。 余康泰和余娉娉冲进卧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姜氏。 幸运的是，姜氏并没有死。 她睁眼看着床顶，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应该死的，我死了，你们就都满意了。” 余康泰走得太急，被地上的白绫给绊了一下，差点摔跤。 他恶狠狠地将白绫踢到一边：“把这破玩意儿烧了！” 立刻有丫鬟跑过来，将地上的白绫收走。 余娉娉扑到姜氏的身上，哭着道。 “娘，您怎么这么傻啊？您要是死了，让我和哥哥怎么办啊？您不能不要我们啊！” 姜氏别开脸，哽咽着道：“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这个娘亲了，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你们只会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 余康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何曾欺负过你了？！” 姜氏闭上嘴，不吭声了。 余晟得知母亲上吊自尽，急忙也赶了过来。 他跪在床边，恳求道：“娘，您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跟我们说，但您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余康泰也道：“你看看你，把我们吓成了什么样？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跟我们好好说？非得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办？” 余娉娉抱着姜氏哭道。 “娘，我错了，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求求你不要再做啥事了，好不好？” 姜氏抿着唇，始终一言不发。 天色越来越暗，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可大家都没胃口。 青玉居内，余袅袅醒了过来。 她是被饿醒的。 当归端着热腾腾的小米粥走进来。 她将余袅袅扶起来。 余袅袅接过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粥。 温暖的米粥下肚，饥饿的肠胃得到安抚。 她感觉舒服多了。 当归小声地道：“刚才我听说夫人上吊自尽了。” 余袅袅喝粥的动作一顿。 她诧异地抬头：“姜氏死了？” 当归忙道：“那倒没有，姜氏刚把脑袋塞进白绫里，就被人救了。” 余袅袅松了口气。 “那就好。” 她虽然不喜欢姜氏，倒也不至于盼着她死。 再说了，明天就是她成亲的大好日子，要是姜氏今天上吊死了，明天她和琅郡王的婚礼肯定也得泡汤。 余袅袅喝完米粥，将空碗递给当归。 “你再去打听一下，看看姜氏是为什么自尽？” 当归说好。 按理说当家主母出事，余袅袅这个女儿肯定是要去看望一下的。 但她这会儿还病着，冒着夜风跑来跑去的话，只怕会让病情加重。 她索性就不费这个事儿了。 反正姜氏也不喜欢她，她要是去了的话，姜氏说不定会被气得更想死了。 第163章：失踪 余袅袅感觉很困，眼皮子一点点往下垂。 不一会儿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用帕子捂着口鼻，径直走到床边，将陷入昏睡中的余袅袅套入麻袋，扛到肩上。 因为姜氏自尽未果的事情，今晚余府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正院那边，就连当归也在忙着打探姜氏自尽的缘由。 青玉居内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很轻易地就将余袅袅带出了余府。 直到三更时分。 当归这才回到青玉居。 她已经打听到了姜氏自尽的缘由，想要跟余袅袅分享。 然而当她推开卧房的门，却见床上空空如也。 余袅袅竟然不见了！ 当归起初还以为余袅袅是去上茅房了，便跑去茅房找人。 但并未找到人。 随后当归又去了一趟厨房，看看余袅袅是否正在厨房找吃的。 厨子和帮厨们早就睡下了，此时厨房里面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当归找不到余袅袅，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都这么晚了，小姐还能去哪儿呢？ 当归紧接着又把青玉居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仍旧未能找到余袅袅的踪迹。 她去问门房，是否看到过大小姐出门？ 门房纷纷摇头，表示没看到。 当归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去找老爷求助。 此时余康泰还没睡。 不只是他，余娉娉和余晟也都没睡。 他们三人放心不下姜氏，想要守着她，免得她再做傻事。 管家走进来，小声禀报。 “老爷，当归说是大小姐不见了，想请您帮忙派人找找。” 姜氏的情绪本来已经被安抚得差不多了，此时听人提起余袅袅，她立刻又哭了起来。 “你们走吧，你们去找袅袅吧，你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余康泰忙道：“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的死活？！” 随后他就对管家吩咐道。 “你让当归回去。” 管家迟疑道：“大小姐那边怎么办？” 余康泰板着脸道：“她不是很喜欢三更半夜往外跑吗？今儿她肯定又跑出去玩了，不用管她，反正城里有巡防官兵，她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到时候琅郡王会去接她的，用不着咱们瞎操心。“ 管家一想也是，便没再多说什么。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 当归站在院子里，心里焦急不已。 她见到管家出来，赶忙迎上去问道。 “老爷怎么说？” 管家：“大小姐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 当归难以置信：“都这么晚了，大小姐忽然失踪，老爷都不管的吗？万一大小姐出事了怎么办？” 管家：“这里是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你一个小丫头别乱说话，今儿夫人差点出事，家里人都担心得很，你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走吧。” 他作出驱赶的手势，不想再多说什么。 当归一直都觉得，一家人就该以和为贵，她经常劝小姐别跟老爷吵架，她希望小姐能够有个和和美美的家庭。 可是现在，她直接就将以和为贵四个字抛到了脑后。 愤怒和焦虑直冲头顶，令她失去理智，冲着卧房所在的方向喊道。 “老爷，大小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夫人的命是命，大小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不能这么偏心！” 屋内传出余康泰的怒骂声：“把她丢出去！” 管家立刻让人捂住当归的嘴，不让她再开口。 当归被丢出了正院。 两个仆从守在院门口，不准她再靠近一步。 她握紧拳头，心里愤恨不已。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偏心眼的父亲？！ 她替余袅袅感到不值！ 当归没有回青玉居，她朝着大门跑去。 如今余康泰是指望不上了。 她决定去向琅郡王寻求帮助，琅郡王手底下的鹰卫遍布各处，只要他能出手，肯定能很快找到余袅袅。 然而，当归才刚跑出余府没多久，就被巡夜官兵给抓了个正着。 她被当场锁住。 她急得跳脚，大喊道:“我是余府的丫鬟，我家大小姐失踪了！” 巡夜官兵问道：“你家大小姐失踪多久了？” 当归：“大概一个时辰。” 巡夜官兵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失踪一个时辰也能叫失踪吗？！ 如果这也能叫失踪的话，京兆府怕是每天都要被人口失踪的案子给压垮。 不论当归怎么解释，巡夜官兵斗都不再理会，直接将她关入了京兆府的大牢。 …… 余袅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还被塞了布团，无法发出声音。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中。 马车正在行驶，晃晃悠悠的。 车内除了她之外，还坐着个中年男子。 男子穿着深色衣裳，脸上留着络腮大胡子，大半张脸都被胡子给遮住了。 他看到余袅袅睁开眼，似笑非笑地道。 “终于醒了啊。” 余袅袅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记忆力和观察力都很强，哪怕他做了伪装，她仍旧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被通缉的车学坤！ 车学坤抬起她的下巴，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 “小模样长得还挺不错，难怪能把琅郡王迷得神魂颠倒。” 余袅袅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车学坤扯掉她嘴里的布团，问道：“你想说什么？” 余袅袅张嘴就拼命地大喊：“救命！有人谋财害命啊！” 车学坤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显然是一点都不害怕。 余袅袅很快发现，自己的呼喊无济于事。 她的心登时就沉了下去。 如果他们还在城里，她的喊声不可能引不来人。 似是为了应证她的猜测，车学坤慢悠悠地说道。 “我们已经离开了玉京，这附近都是荒郊野岭，你就算喊破喉，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余袅袅盯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车学坤掏出一把匕首，刀刃闪烁着寒光。 “琅郡王逼死了我心爱的女人，还害得我那尚未出生的儿子也死了，他欠了我两条人命，这笔账必须得还。” 满地打滚求票票~~~ 第164章：可趁之机 余康泰和余晟、余娉娉在床边守了一夜，直到姜氏彻底睡着，三人才从屋里走出来。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三人都很疲倦。 余康泰揉了下额角，对一双儿女说道。 “今天是袅袅成婚的日子，等下还有得忙，趁着还有点时间，你们两个先回去睡一会儿。” 余晟心中忧虑：“姐姐还没回来吗？” 余康泰：“我去看看，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她再怎么贪玩，也该回来了。” 他想着等见到余袅袅，定要好好教训她几句，都这么大个人了，怎能还如此任性？今日可是她成亲的重要日子，她居然还有心思跑出去玩，一点都不知道顾全大局！ 等他到了青玉居，却见屋内空空如也。 不仅余袅袅没回来，就连当归也不见了。 这下子余康泰终于有点急了。 他立刻命人叫来门房。 “你们昨晚可曾见过大小姐和当归？” 门房如实回答：“小的昨晚只见到当归出去了，并未见到过大小姐。” 余康泰的眉头越皱越紧。 之前余袅袅是通过狗洞溜出府的，但狗洞已经被堵住了，几扇门都有人看守，余袅袅要出门的话，肯定会惊动门房。 除非她是翻墙出去的。 可围墙那么高，她又不会轻功，再加上她昨天还食物中毒，身体虚弱，根本就不可能翻得了墙。 那她是怎么离开余府的？ 余康泰百思不得其解。 他对管家说道：“你去一趟京兆府，看看他们的人有没有见到过袅袅？” 管家应了声好，急匆匆地走了。 …… 城内一个僻静的小院里。 沈君知正准备喝药，就见到小厮快步走进来。 小厮低声道：“公子，我们派去盯着车学坤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是车学坤昨晚潜入余府，绑走了余府的大小姐。” 沈君知的手一抖，汤药随之洒出了几滴。 他将药碗放下，沉声问道。 “袅袅她可有受伤？” 小厮如实道：“应该没有。” 沈君知松了口气。 小厮继续汇报：“今儿天刚亮。城门刚打开，车学坤就伪装成商户，从东城门离开了玉京。” 原本每个城门都有鹰卫把守，但因为今日是琅郡王成亲的大喜日子，鹰卫们一大早就聚集在了郡王府，准备陪同琅郡王去接亲。 因此城门附近的防守放松了许多，这就让车学坤找到了可趁之机。 小厮一边观察公子的神情，一边小心地问道。 “我们的人还在跟踪车学坤，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做？是把人撤回来？还是把人给拦下？” 沈君知站起身：“准备车马，我要亲自出城一趟。” 小厮登时就急了。 “公子，您身体不好，不宜奔波劳累，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们便是。” 沈君知已经做出决定，直接就迈步往外走去。 小厮赶忙提醒：“公子，您的药还没喝！” 沈君知头也不回地应了句。 “回来再喝。” …… 马车里，余袅袅看着寒光闪闪的匕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但她面上该故意装出不屑的神情，毫不留情地讥诮道。 “你明知道甄惜惜怀有身孕，却还向她通风报信，你逼得她不得不选择自尽，以此来保全你的平安，说到底你才是真正害死甄惜惜的凶手！” 她的话，每个字都戳在了车学坤的痛处，气得他面色铁青。 “你闭嘴！” 余袅袅：“我有说错吗？你根本就不爱甄惜惜，你爱的就只有你自己！你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我算账？你若是真的想为甄惜惜报仇，就该当场自裁以死谢罪！” 车学坤气急攻心，彻底没了理智。 他双目赤红，举起匕首就朝着余袅袅的心口刺过去！ “我让你闭嘴，你听不到吗？！” 余袅袅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弯曲双膝，双脚猛地朝前一瞪，狠狠踹在了车学坤的膝盖处。 车学坤吃痛，身体失去平衡，狼狈地摔倒。 匕首从他手中掉落。 余袅袅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住匕首，反转刀刃，迅速割断手腕上的绳索。 车学坤的反应也很快。 他忍着痛苦爬起来，抓住余袅袅的脚踝，强行将人往后拖拽。 “你个臭婊子，居然敢暗算我？！” 余袅袅反手将匕首往后一挥。 刀刃划破车学坤的手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出，疼得他惨叫出声。 负责赶车的汉子听到动静，急忙勒住缰绳，令马车停下。 他抽出车底下的刀，伸手推开车门，看清楚车内的景象，他心中不由得一惊，急忙挥刀朝着余袅袅砍过去。 此时余袅袅已经割断脚腕上的绳索。 她挥动胳膊，将某个东西朝着汉子扔过去，同时大喝一声。 “呔！吃我一记独门暗器！” 汉子大惊失色，还以为她藏了什么暗器，慌忙收刀闪躲。 等那个东西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这才看清楚，那只是个女人戴的银耳坠。 至于余袅袅本人，已经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从车窗逃了出去。 汉子立刻醒悟过来，自己上当了！ 他恼羞成怒，脸都憋红了。 “死女人，我要杀了她！” 车学坤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他原本以为余袅袅就只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没曾想到她竟这么狡猾，他们两个大男人被她耍得团团转。 早知如此，他在抓到余袅袅的第一时间，就该把她给杀了！ 汉子立刻朝着余袅袅逃走的方向追去。 这里位于山林之中，山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木。 余袅袅跳下马车后，立刻就钻进了树林里。 她很懂得利用借助地形优势，山中草木茂盛，灌木丛足有人高，而她个子娇小，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了茂密草木之中。 汉子在山林转了一大圈，怎么都找不到余袅袅的踪迹。 他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更要命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山中地形复杂，每棵树都长得差不多，就算是本地人都未必能找得到正确的方向，更别提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人了。 他看着周围足以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心里终于是有了点慌张。 完了，他该怎么出去？ 第165章：她跑了 车学坤忍着疼痛，从马车里翻出外伤用的药。 他将药粉洒在伤口处，然后从衣服上撕掉一块布料，缠住伤口。 如此就算是简单地将伤口处理好了。 此时他是恨极了余袅袅，等把她抓回来，他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就听到一阵鸟叫声,紧接着就是鸟儿扑腾翅膀时发出的声响。 有人往这边来了！ 车学坤立刻就警惕起来。 他从车窗探出脑袋往外张望，果真看到有一行人骑着马直奔这边而来。 车学坤不知对方的身份来历，亦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他不敢赌。 他抓起包袱背到肩上，跳下马车，打算钻进树林里躲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去多远，就被人从身后追上了。 来者约莫有十来个人，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但个个都带着武器，且都是练家子。 他们将车学坤团团围住。 车学坤发现他们并非是鹰卫，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但他仍旧心存戒备：“你们是何人？” 一袭月白长衫的沈君知翻身下马，缓步走到马车旁边。 他看到车内有打斗的痕迹，还有一些尚未干涸的新鲜血迹，角落处还躺着一枚亮闪闪的小东西。 沈君知伸手将那个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银耳坠。 这应该是余袅袅身上的东西。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车学坤身上。 “她人呢？” 此时的沈君知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体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车学坤：“什么人？” 沈君知晃了下手中的银耳坠：“这个耳坠的主人，现在在哪里？” 车学坤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恐吓道。 “我不认识你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别多管闲事！”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一人踹倒在地，紧接着就有人抬脚踩在了他的手臂上。 刚包扎好的伤口登时就裂开了，鲜血不断往外涌。 痛得他生不如死，浑身颤抖。 小厮沉着脸威胁道。 “我们公子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什么。 要是再嘴硬，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再把你挂在树上。 这深山老林里应该藏着不少猛兽。 等它们循着血腥味找过来，我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嘴硬？” 车学坤被他描述的景象吓得头皮发麻，再加上伤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逼得车学坤无力再抵抗，只能如实交代。 “她跑了。” 沈君知：“跑去哪里了？” 车学坤：“她进了山里，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沈君知看向前方的茂密山林，面露思索之色。 小厮：“这山中地形复杂，余小姐又是孤身一人，她进去后肯定会迷路，咱们怕是很难再找到她。” 沈君知却是轻轻一笑。 “你不了解袅袅。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她走过的路，她就肯定能记得。 再复杂的地形都困不住她。 我猜她正是有这份信心，才敢独自逃入山林之中。”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不禁透出几分骄傲的情绪，他的袅袅从小就很聪明，她才不会这么点小问题难住。 小厮恍然大悟，随即追问。 “那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找她？” 沈君知冷静地道：“不管她走了哪条路,最终都是要回玉京的,我们就去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喏。” …… 今日是琅郡王和余袅袅成亲的日子。 天还没亮,郡王府的人就忙活起来了。 萧倦换上大红的喜袍，外披深色大袖长衫，乌发被全部束起，用金冠固定住，腰系金玉革带，衣摆处绣有吉祥云纹。 绣言嬷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龙凤呈祥玉佩，挂到他的腰间。 她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郡王殿下，老奴盼了这么多年，可算盼到了今天。” 以前在皇宫里，她就负责照顾琅郡王的日常起居，后来等琅郡王搬出来开府居住，琅郡王特意请求皇帝恩典，把她也要了出来。 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她在打点郡王府的日常事务。 可以说她是亲眼看着琅郡王长大的。 但她没法一直陪着他。 她的人生已经进入暮念，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绣言嬷嬷很担心在自己离开后，琅郡王该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幸好，余袅袅出现了。 她不仅生得俊俏，性格也好，活泼可爱，还会做好吃的，是最适合琅郡王的人。 他们以后定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按照规矩，成亲当日肯定是要有父母在场的，但是萧倦的生母霓阳长公主却没有露面、 萧倦有派人给她送了信函，可是她并未给出任何回信，至今她人都还在自己的封地，看样子是没有要来参加婚礼的意思。 对此萧倦早有预料，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萧倦大步走出郡王府。 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 非常豪华的大马车，前后共有八匹骏马拉着，马车前后全都是鹰卫。 他们统一穿着玄黑色的鹰卫服饰，身骑高头大马，整整齐齐地列队站好，远远望去，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绣言嬷嬷看得眼皮子直跳。 他们这副阵仗到底是要去迎亲的？还是去绑人的？ 她忍不住开口提醒。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你们能不能表现得喜庆一点？最起码笑一下也好啊！” 其实鹰卫们也想要笑，可只要看到琅郡王，他们就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别说是笑了，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孟西洲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 “嬷嬷你看我这样笑行吗？” 绣言嬷嬷：“……” 好好一个精神小伙，怎么笑得这么扭曲？ 她搓了搓手臂：“算了算了，还是不要笑了，怪渗人的。” 这时六皇子的车驾到了。 沈瑞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冲萧倦笑道。 “琅郡王，我没来迟吧？” 萧倦说没有。 一行人从郡王府出发，浩浩荡荡地朝着余府行去。 城中百姓也都知道今日是琅郡王成亲的日子，路上有不少人围观。 有看琅郡王不顺眼的人想要借机捣乱，结果还没动手，就被鹰卫给拿下了。 第166章：跟我走 此时的余府确实阴云笼罩。 余康泰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地踱步，眉头紧皱，心里焦躁不安。 余晟走了进来：“爹，还没有姐姐的消息吗？” 余康泰正要说点什么，忽然看到管家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袅袅人呢？” 管家喘着气说道：“我去了京兆府，京兆府里的人说他们没见到过大小姐，昨晚他们就只看到当归，我已经将当归赎了出来。” 说完他便侧过身子，让当归进来。 当归此时也是心急如焚。 她甚至都顾不上行礼，开口便问：“小姐还是没回来吗？” 余晟摇头说没有。 余康泰这下终于可确定，余袅袅并非是因为贪玩跑出去的，她肯定是出事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踱步。 “这下怎么办？迎亲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等下我们该怎么向琅郡王交代？” 当归恳求道：“我们去求郡王殿下帮忙吧，他那么厉害，肯定能找到小姐的。” 余康泰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 “不行！如今还不知道袅袅是为什么失踪，要是将她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外面那些人肯定又要瞎猜。” 当归急切地道：“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名声再怎么重要，能有小姐的性命重要吗？” 余康泰瞪着她：“你懂什么？女子的名声比命都重要！” 当归差点被气死。 她以前只知道老爷古板，却没想到他已经迂腐到了这个地步。 小姐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个亲爹？！ 余晟忧心忡忡：“这事瞒不了多久的。” 余康泰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但只要还没到最后关头，他就不想走到那一步。 余康泰咬了咬牙：“我这就让人出去找袅袅。” 余晟：“我也去！” 当归：“还有我，我也去！” 余康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并叮嘱道。 “你们找人的时候尽量低调些，不要让人知道袅袅失踪的事情，若最后还是没能找到人，我也只能豁出这张老脸去向琅郡王请罪了。” 余晟将府中能调动的人全都带走了。 他们开始在城中四处寻找。 …… 山中树木茂密，放眼望去，入目是郁郁葱葱的一大片。 正常人身处其中，很难辨得清方向。 但余袅袅不一样。 她的记忆力和观察力都远超常人，同样一条路，她绝不会走两次。 没用多长时间，她就顺利地找到了出口。 离开树林后，余袅袅看到一条小河。 她站在河边观察了一番。 镜明斋内挂着一幅地图，地图上描绘除了整个玉京城，还包括城池周边的地形。 余袅袅看过那幅地图，图中的内容被她记在了脑子里。 她对比地图中的内容，很快就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只要沿着这条河流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官道，再沿着管道笔直往前走，很快就能回到玉京。 有了前进的方向，余袅袅顿时就精神起来了。 她迈开步子往前走。 然而走了没多久，她就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是有人追上来了！ 余袅袅心中一惊。 她不敢耽搁，迅速钻进芦苇荡，整个人都没入河水之中。 马蹄声转眼就已经到了跟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沈君知和他手底下的人。 他们勒住缰绳，马蹄在原地踩了两下。 小厮环顾四周，不解地道：“真是奇了怪了，刚才我分明看到有个人往这边走来，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沈君知的视线从那片芦苇荡上飘过。 他骑着马朝芦苇荡走去。 小厮急忙叫住他。 “公子，您别过去，那地方湿气重，对您的身体不好，我们替您过去看看吧。” 沈君知勒住缰绳，停住没再动。 数十人冲入芦苇荡，四处搜查。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沈君知看着平静的河面：“水里找过没有？” 小厮为难地道。 “这水很深很浑，就算我们下了水，也什么都看不清，没法找人。”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若是余小姐真的藏在水里，她肯定已经憋不住冒出水面了，我们到这时候还没看到她出现，想必她是没有藏在水里的，要不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沈君知仍旧看着河面不动。 他忽然开口。 “袅袅。” 微风拂过，芦苇们被吹得摇摆起来。 没有人回应他。 他继续说道。 “袅袅，我知道你就躲在这附近，你出来吧，跟我走，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仍旧是无人回应。 沈君知垂下眼眸，配上他那苍白俊秀的面容，显得很是落寞。 小厮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劝道：“算了，我们走吧。” 良久过后，沈君知方才低低地应了声。 “嗯，走吧。” 一行人重新上了马背。 马蹄声迅速远去。 过了许久，直到确定那群人不会再回来，余袅袅这才从水里冒出头来。 她吐掉嘴里含着的芦苇杆，艰难地爬上岸。 刚才她之所以能在河里躲那么久，就是靠着芦苇杆帮助呼吸。 余袅袅使劲拧了衣服和裙摆，拧出一大把水。 此时她浑身都湿透了，湿掉的衣服变得很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狼狈得不行。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歇息。 她得尽快赶回去。 今天是她和琅郡王成亲的日子。 她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婚礼上。 余袅袅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袅袅。” 余袅袅浑身一僵。 她缓缓转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君知。 原来他没有走。 他知道她就藏在河里，所以他故意让手底下的人骑着马离开，而他而躲了起来。 事实如他所料，他果真等到了想要见到的人。 沈君知朝她伸出手。 “过来，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余袅袅站在原地没动：“我不能跟你走。” 沈君知：“你还想着琅郡王吗？他根本就保护不了你。 你若是坚持跟着他，今后你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你只有离开他才能安全。 现在就是个大好机会，我可以带你离开。 就算事后官府追查起来，我们也能把一切都推到车学坤身上。 从此以后你就能彻底自由了。” 求票求票求票票~~~ 第167章：你现在反悔了？ 余袅袅摇头：“不行，我答应过琅郡王不会悔婚，我不能言而无信。” 沈君知凝视着她：“就只是因为一个承诺吗？一个承诺就能让你甘愿把自己的终生幸福都搭进去吗？我不信。” 余袅袅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说出藏在心底里的打算。 “我的母亲和继父死于非命，我必须要查明真相，留在琅郡王的身边，可以让我更加方便地搜罗线索。” 当年那场大火，不仅让封家宅子烧成废墟，连同封家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余袅袅是那场火灾唯一的幸存者。 沈君知也知道那场大火，他还派人调查过火灾的真实原因，得到的结果就是一场意外。 他无奈地劝道。 “我知道你对老师和师娘的死耿耿于怀，我也很能理解你无法释怀的心情。 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着面对现实。 那场火就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并没有什么阴谋。 你犯不着为此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 余袅袅定定地看着他。 “连你也觉得那场火只是个意外吗？” 沈君知叹息道：“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证据呢？” 余袅袅默然无语。 她确实是拿不出证据。 但她能确信，那场火肯定是人为的。 她曾经对很多人说过自己的猜测，但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想多了。 面前的沈君知显然也是如此。 余袅袅知道光凭自己一张嘴，是无法说服沈君知改变看法的。 她索性闭上了嘴。 沈君知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温声劝道。 “就算你真的要查明真相，也不一定就要嫁给琅郡王，你跟我走，我可以帮你。” 余袅袅仍是摇头。 他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地帮她追查下去？ 现在他说这些，都不过是在哄她而已。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你无需为我操心。” 沈君知上前两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呢？我不会害你的。” 余袅袅立刻后退了两步。 她的反应刺痛了沈君知的心，令他的神情变得越发难过。 他放低声音，语气近乎恳求。 “你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余袅袅抿了下唇：“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她转身欲走，然而沈君知却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她面前，并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沈君知一字一顿地道：“不要走，不要跟嫁给琅郡王，他不适合你。”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余袅袅面前显露出强势的一面。 余袅袅甩了两下，没能甩掉他的手。 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忽地就是一笑。 那笑容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君知哥哥，你觉得琅郡王不适合我，那谁才适合我呢？难道是你吗？” 沈君知抿唇不语。 余袅袅：“当年你借住在我家里，继父看你天资聪颖，为人有温和谦逊，对你很是欣赏，还曾亲口问过你，是否愿意一辈子照顾我？你还记得你当时是如何回答的吗？” 封梁寒能当面问出这样的话，其实就等于是在向沈君知提亲，问他愿不愿意娶余袅袅？ 那时候的余袅袅还只有十岁，这个年纪谈婚论嫁显然还早，但封梁寒是真的喜欢沈君知这个学生。 封梁寒打算先问问沈君知的想法，如果沈君知愿意，就让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下来，等两人长大了再正式成亲。 当时他们是在私下里谈这件事的，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余袅袅就躲在柜子里。 她原本是想从柜子里跳出来，吓君知哥哥一跳，却没想到恰好听到他们谈到了自己。 想起过往，沈君知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不要说了。” 余袅袅却非要说：“你当时说，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情。” 沈君知的薄唇紧紧抿起。 余袅袅：“你还说，你这辈子都只会把我当成妹妹看待，永远都不可能会对我有别的意思。你当时的语气可是非常决绝的，恨不得赌天发誓以证清白，怎么？你现在反悔了？” 她故意露出一种看人笑话的表情。 仿佛只要面前的男人敢点头，她就会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沈君知并非是没有尊严的人。 相反的，他因为出身的缘故，自尊心比谁都强。 对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怎么可能继续死皮赖脸地粘着对方？ 沈君知缓缓地松开手指。 “当年是我年少无知，说话做事不够周到，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生气。” 余袅袅迅速抽回手，并连退好几步。 她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立刻露出笑容，甜甜地道。 “没关系，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今后你还是我的君知哥哥，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妹。” 好兄妹三个字，再次刺痛了沈君知。 “我很赶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余袅袅说完就转身欲走。 沈君知再次叫住她：“袅袅，如果当初我答应会照顾你一辈子，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余袅袅没有回头。 “这世上没有如果，你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沈君知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先生特意将他叫到书房，问他觉得余袅袅怎么样？ 他当时没有多想，坦然回答。 “袅袅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先生又问他，是否愿意照顾袅袅一辈子？ 那时他年纪还小，尚未明白男女之情，心中全都是对未来的规划。 在他那那些稚嫩的规划里面，并没有袅袅的身影。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拒绝的回答。 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怎能被区区儿女私情耽误了时间？ 直到他离开巴蜀，他每每想起自己在封家的日子，脑子里最先浮现出来的，永远都是袅袅那张明亮纯粹的笑脸。 有些人，不会因为分开而忘记。 有些感情，不会因为时间而变淡。 它们在他的心里扎根发芽，一日日长大，直至成为身体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第168章：逃婚 余晟和当归带着人在城中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人，最后他们决定去城外找找看。 他们出了城门，刚上官道，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失踪了整整一宿的余袅袅！ “小姐！” 当归喜极而泣，快步朝着余袅袅扑过去。 等她抱住了余袅袅，方才发现余袅袅浑身都湿透了。 “小姐，你怎么都湿了？” 余袅袅现在冷得不行，浑身都在发抖，小脸更是一片煞白，说话都些磕巴。 “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去吧。” “对对对，我们先回去！” 余晟脱掉自己的外衣，披到余袅袅的身上。 当归扶着她上了马车。 随后余晟也跟着坐进了车里。 车夫甩甩动缰绳，驱使马车调转方向，返回玉京城。 当归将车里可以保暖的东西全都翻出来，将余袅袅裹得严严实实。 余袅袅却还是冷得发抖。 余晟见状觉得不对，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顿时就变了脸色。 “你在发热！” 余袅袅瑟缩着身子：“没事，我就是有点着凉了，等下回去喝碗姜汤应该就没事了。” 余晟不赞同：“发热可不是小事，严重的话是能要人命的，我这就带你去医馆治病。” “不能去医馆，马上就要到成亲的吉时了，我得赶回去成亲。” 余晟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成亲？” 余袅袅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啊。 我要是不赶回去成亲，明天全城人都会知道我逃婚了，以后你让琅郡王怎么做人？ 更何况我和琅郡王还是皇上赐婚，我要是逃婚，就等于是抗旨，是要掉脑袋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余晟找不到话反驳，最后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 …… 迎亲的队伍穿越半个玉京城，最终停在了余府的大门前。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整条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余府的大门竟然是紧闭着的。 六皇子沈瑞透过车窗往外望去，看到余府门前空无一人，不由得皱眉。 “今日不是余家大小姐成亲的日子吗？怎么不见人出来迎接？还有这大门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关着？” 萧倦也觉得此时有异。 他看了一眼孟西洲。 后者会意，立刻上前去敲门。 余府中，余康泰听到敲门声，只觉得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自己的心脏上，令他头皮发麻，紧张得不行。 余娉娉急得团团转：“爹，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余康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要不要先把门打开？总这么把人关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 余康泰问道：“开门之后我们说什么？” 余娉娉咬了咬牙：“要不我们就实话实说吧，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余康泰重重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坦白了。 余府的大门被缓缓打开。 余康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琅郡王，以及那一大片英武肃杀的鹰卫们。 他不由得腿肚子打颤，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也随之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嘴巴张张合合，竟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余康泰的状态不对劲。 萧倦翻身下马，大步走上台阶，缓缓说道。 “本王是来结亲的，快让袅袅出来吧。” 冷汗从余康泰的额角滑落。 他结结巴巴地道：“袅袅她……她暂时不方便出来。” 此言一出，立刻就引起围观群众的猜测。 “这都已经到吉时了，新娘子居然还不出来，该不会是逃婚了吧？” “很有这个可能啊！毕竟她要嫁的人可是琅郡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嫁给这么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吧？” “要我说啊，也是琅郡王活该，让他之前杀了那么多人，如今连媳妇都跑了，这就是报应！” …… 吃瓜群众们特意压低了声音，正常人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但萧倦感官敏锐，能将周围的议论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相信余袅袅会逃婚，但很快又想起来，昨天他让余袅袅再好好考虑一下成亲的事情，余袅袅很生气。 她说自己会好好考虑的，要是她悔婚了的话，让他别生气。 当时他还以为她说的是气话。 现在看来，难不成她说的是实话？ 她真的悔婚了？ 孟西洲很生气，他一把抓住余康泰的衣襟，愤怒地逼问道。 “余小姐到底在哪里？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余康泰急忙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我藏她干什么啊？你快放开我。” 这时沈瑞也走了过来。 他皱眉看着余康泰，沉声问道。 “这都已经到吉时了，为何余小姐还不出来？她若不想成亲，大可直说，没必要耍这些小手段。” 余康泰百口莫辩：“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袅袅不是不想出来，她、她是出事了。” 萧倦神情一变，立刻追问。 “她出什么事了？” 余康泰：“昨晚她忽然就不见了，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沈瑞半信半疑：“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你们家这么多人，难道连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吗？” 余康泰没法解释这件事。 昨晚他们全部心思都放在姜氏身上，根本就没人去管余袅袅，自然也就不知道她是怎么不见的。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法将姜氏自尽未遂的事情说出来。 那属于家丑，家丑不可外扬。 沈瑞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越发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你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等着接受惩罚吧，我这就回宫去禀报父皇，请父皇为琅郡王做主。” 余康泰彻底慌了手脚。 一旦六皇子将此事禀报给皇上，他的乌纱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他想要伸手拦住沈瑞，却又畏惧对方的皇子身份，迟疑着不敢乱动，只能向琅郡王求助。 “郡王殿下，您要相信我的话啊，袅袅是真的失踪了！” 第169章：我一定要见到她 沈瑞冷哼一声。 “琅郡王，你别信他说的谎话。 他肯定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乌纱帽，才故意编出个余小姐失踪的故事。 本皇子不信他们这么大一座府邸，能让一个千金大小姐凭空消失。” 余康泰都快急哭了。 “我真的没有说谎！” 萧倦断案无数，如何能看不出余康泰有所隐瞒？ 他目光沉沉地凝望着余康泰，冷冷问道。 “就算袅袅不见了，当归总还在吧？你把她叫出来。” 以他对余家人的了解，这些人跟余袅袅都有隔阂，整个余府也就只有当归是跟余袅袅一条心的。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当归会说实话。 余康泰：“当归出去找人了，还没回来。” 沈瑞冷笑：“怎么就这么巧，一个两个全都不在府中？” 余康泰百口莫辩。 此时余娉娉正躲在门口。 她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见到父亲被六皇子问得无话可说，心中万分着急。 她正想冲出去帮父亲说话，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管家的声音。 “公子和大小姐回来了！” 余娉娉豁然转身：“姐姐真的回来了？” 管家使劲点头：“他们刚从后门进了余府，这会儿他们已经去了青玉居。” 余娉娉惊喜不已，可算是回来了！ 她提着裙摆，急匆匆地朝着青玉居跑过去。 此时青玉居里乱糟糟的。 丫鬟们正在七手八脚往余袅袅身上套衣服。 换好衣服后，当归拿起梳子，飞快地给小姐梳头。 但因为余袅袅的头发还是湿的，梳起来非常困难，梳子时不时就要卡一下。 余袅袅很怕错过吉时，催促道。 “不用梳得那么精细，只要大差不差就行了。” 当归严肃道：“今日可是您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怎么能那么敷衍？” 余袅袅：“时间不多了呀，你快点。” 她说完就拿起螺黛，准备给自己描眉。 但因为她身上冷得直哆嗦，捏着螺黛的手指不住颤抖，画出来的眉毛也是歪七扭八。 这时余娉娉跑了进来。 她一看到余袅袅脸上的眉毛，登时就被吓了一跳。 “姐，你脸上怎么长了毛毛虫？” 余袅袅放下螺黛，恼羞成怒地道：“闭嘴！” 余娉娉走过去，用沾湿的帕子帮她擦掉眉毛，发现她脸色煞白，额头还滚烫，不由得问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请大夫给你看看？” 余袅袅打了个喷嚏，然后用帕子揉了下鼻子，闷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着凉而已。” 说完她又要拿起螺黛，准备再画一遍眉毛。 余娉娉见她的手指抖个不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螺黛。 “你坐着别动，我来帮你化妆。” 余袅袅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能行吗？” 余娉娉扬起小下巴，信心十足：“你就瞧好吧！” 她在厨艺上是没什么天分，但在化妆上确实很有一手。 很快她就帮余袅袅画了个美美的妆容。 余袅袅对着镜子左右端详。 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被脂粉掩盖，但分寸把握得很好，丝毫不显得妆容厚重，面颊白里透红，眉毛被描绘得非常精致，红唇明艳饱满。 真正的明眸皓齿，娇艳动人。 余娉娉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得意地问道。 “怎么样？美不美？” 余袅袅非常诚实地回了句。 “我可真是太美了！” 余娉娉：“……” 是让你夸我的手艺，不是让你夸自己！ 余晟端着姜汤走进来。 “姐，你快把这个喝了，驱一驱寒气。” 余袅袅伸手接过碗，一口气把姜汤喝光。 余娉娉立刻拿起口脂，给她补妆。 当归将金灿灿的凤钗戴到余袅袅的头，再给她戴上耳环项链镯子等一系列手势，最后将一把大红描金的却扇塞进她手里。 如此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余袅袅很怕误了及时，催促道。 “快走快走！” 按理说新娘子化完妆后，还有很多个环节。 但现在时间紧迫，余袅袅没心思再去管那些繁文缛节，特殊时刻一切从简！ 余娉娉和当归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余晟在她面前蹲下。 “姐，我背你出门。” 这也是习俗，新娘子出嫁都得由娘家兄弟背着出门，直到上花轿之前，新娘子的脚都不能沾地。 余袅袅也不客气，直接就往余晟背上一趴，手中却扇指着前往，一声令下。 “出发！” 余晟背着余袅袅站起身，迈步朝前走去。 当归和余娉娉紧随其后。 他们走出青玉居，直奔大门而去。 余袅袅忽然问道。 “我是不是很沉？” 余晟：“不沉啊。” 余袅袅：“那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余晟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如实回答。 “好吧你确实有点沉。” 他不过是背着她走了一段路，就感觉胳膊和腰背都酸得不行，走起路来每一步都非常沉重。 余袅袅用却扇敲了下他的肩头，没好气地道。 “我这么瘦，能有多沉啊？ 分明就是你太没用了。 瞧瞧你这小身板，平日里肯定没怎么锻炼吧？ 你该学学琅郡王，多多锻炼身体，没事就练练武功啥的。” 余晟喘着气辩驳道：“我跟姐夫不一样，他是武将，我是文人。” 余袅袅：“琅郡王虽是武将，但他也通文墨啊，你是文人，为何就不能练武？我看啊，就是你太没用了。” 余晟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原本他还在为姐姐即将出嫁而感伤，这会儿是一点感伤都没有了。 他只恨不得快点儿把他姐给嫁出去。 想到这里，余晟使出吃奶的劲儿，咬紧牙关加快步伐。 余府大门前。 余康泰百口莫辩，都已经绝望了。 沈瑞打算回宫，将此事禀报给父皇，他让萧倦跟他一块走。 但被萧倦拒绝了。 沈瑞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死心啊？ 那个余袅袅根本就不想嫁给你，她已经跑了！ 你就算在这里等到天荒地老，她也不可能出现的！ 你何苦非要丢这个脸呢？” 萧倦沉声道：“我不信她会逃婚，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我一定要见到她。” 见他执迷不悟，沈瑞的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皱着眉骂道。 “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啊！ 人家在故意躲着你，你怎么可能见得到她？ 本皇子今儿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你今儿要是能见到余袅袅，我就把余府的大门给吃了！” 话音刚落地，就忽然听到余府管家高喊一声。 “新娘子出门咯！” 沈瑞：草！ …… 求票求票求票票~ 第170章：我愿意啊！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余府大门。 只见余晟背着新娘子迈过门槛，走到了阳光之下。 余袅袅趴在他的背上，手中拿着大红描金却扇。 她微微低垂着头，扇面挡住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五官，但从她那素白的手指、以及纤细的脖颈就能看出，其相貌必然不俗。 萧倦怔怔地看着她。 刚才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袅袅还不出现，他就准备强行闯入余府，找她问个明白，却没想到，她忽然就穿着大红嫁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她没有悔婚。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一起共度余生。 直到孟西洲小声提醒了句。 “郡王殿下，快接亲啊。” 萧倦这才回过神来，立刻上前朝着余康泰拱手一礼。 “岳父大人，今后袅袅便是我的妻，天地为证，我此生定不负她。” 最后一句话，被他加重语气，说得格外认真。 说实话余康泰到现在都还有些懵逼。 他有很多话想问余袅袅，但眼下这种情况实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他尽力让自己表现得高兴点，笑着道。 “好好好，以后袅袅就交给你照顾了，你们小两口可得好好过日子。” 萧倦看向余袅袅，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温和。 “我们走吧。” 余袅袅应了声：“嗯。” 余晟背着她走下台阶。 在经过六皇子沈瑞身边的时候，余袅袅忽然对余晟说了句。 “阿弟，等下别忘了把咱家的大门拆下来给六皇子殿下送去。” 沈瑞的脸色顿时就爆红。 他恼羞成怒，很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只会惹人笑话，最终他只能一拂衣袖，气呼呼地回自己的车上去了。 见状，余康泰心里很担忧，生怕余袅袅会得罪六皇子。 人家毕竟是皇子，又很受皇帝的宠爱，余袅袅要是得罪了他，以后怕是会有大麻烦。 他有心想要教训余袅袅几句，让她回头找机会向六皇子道个歉。 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他实在不好开口，只得寄希望于琅郡王，希望琅郡王回去后能好好管教袅袅，别再让这丫头胡闹。 可当余康泰看向琅郡王的时候，却见琅郡王的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 看那样子，他不仅没有要管教袅袅的意思，反倒还挺高兴的。 余康泰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等袅袅嫁进了郡王府，只怕不会收敛性子，很可能还会被惯得更加无法无天。 当归快步走到马车旁边，帮忙扶着余袅袅上车。 待余袅袅在车中坐定，队伍调转方向，浩浩荡荡地朝着郡王府行去。 街道两边聚集了许多吃瓜群众。 他们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能将活阎王迷得神魂颠倒的余家大小姐长什么样？ 马车四周悬挂着红色纱幔，微风一吹，纱幔飘然飞舞。 百姓们看到了端坐在车中的新娘子。 她穿着大红织金的喜服，手执描金却扇。 乌黑长发被全部盘起，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鎏金镶红玛瑙的凤冠熠熠生辉。 垂下的金色流苏微微晃动，将她的侧脸肌肤映衬地越发白皙。 纤细腰肢被金玉腰带系得盈盈一握，大红裙摆在她身后撒开。 裙摆上的金丝织纹折射出层层光彩，犹如振翅欲飞的凤凰尾羽。 人群中传出议论声。 “这郡王妃长得可真漂亮啊！看得我都开始羡慕琅郡王了，能娶得这么个小美人儿。” “卿本佳人，怎么就看上琅郡王那个活阎王了呢？” “凭琅郡王那副残暴的性情，只怕郡王妃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 清风将百姓们的交谈声送入余袅袅的耳朵里。 她微微侧首，望向街边的人群，想看看是谁在诋毁琅郡王？ 然而当她将视线落在人群中时，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忙忙人群后方的沈君知。 他仍旧穿着那一身月白色长衫，眉眼温柔细致，面容清俊苍白，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有种不染尘埃的出尘气质。 他正在看着坐在马车里的新娘子。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余袅袅不由得一愣。 她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看到沈君知。 沈君知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似乎藏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深沉情绪。 七年前，十二岁的沈君知拜在封梁寒门下，成为他的学生。 那一年的余袅袅才只有八岁。 她看着被带到自己面前的俊秀少年，咧开嘴笑了起来。 “我叫袅袅，你叫什么名字？” 她那时候正好在换牙，笑起来的时候能清楚看到她的门牙少了一颗，原本甜美可爱的笑容，顿时就变得有几分滑稽。 沈君知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 他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叫沈君知。” 余袅袅丝毫没有因为掉了颗门牙就觉得羞窘，她笑得格外灿烂，像个小太阳。 她脆生生地唤了声：“君知哥哥！” 在那之后，每天都会有个小丫头跟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君知哥哥。 “君知哥哥，你喜欢吃糖吗？我这儿有刚做出来的桂花糖，可好吃了。” “君知哥哥，你怎么总是在看书啊？你天天看书不会觉得眼睛累吗？” “君知哥哥，我们出去玩吧？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景色特别好。” “君知哥哥……” …… 一晃眼，曾经那个喜欢粘着他的小丫头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装饰精美的豪华大马车里，即将嫁给别的男人。 而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少年不知情滋味，待到醒悟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余袅袅也想起了曾经的过往。 一幕幕的画面犹如电影回放般，从她脑中闪过。 其实在封梁寒询问沈君知是否愿意照顾袅袅一辈子之前，谢氏就曾私下问过袅袅，问她喜不喜欢君知哥哥？问她是否愿意与君知哥哥共同生活一辈子？ 余袅袅虽然是穿越者，但她已经认清现实，知道自己会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因此她不介意在这个世界找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 沈君知生得俊秀，性格温柔谦和，又很会照顾人，虽然身体差了点，但瑕不掩瑜。 他算得上是个夫君的上好人选。 余袅袅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遂点头应道。 “我愿意啊！” 第171章：拜堂 袅袅是愿意的，然而沈君知不愿意。 封梁寒不愿强人所难，两个孩子的亲事就此作罢。 余袅袅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多么难过。 既然成不了夫妻，那就继续做兄妹吧。 之后的日子该咋过还咋过。 她仍旧追着沈君知到处跑，一口一个哥哥，喊得情真意切。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先前沈君知问她，如若当年他答应照顾她一辈子，她是否会同意嫁给他？ 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有了。 但他不知道，而她也不想再提。 余袅袅收回视线。 时光不可能倒流，人生不可能重来。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沈君知眼睁睁地看着迎亲队伍远去。 他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就被小厮叫住。 “公子，算了吧。” 沈君知将银耳坠紧紧攥在手里，耳坠刺得掌心生疼，但那疼痛却不及心中疼痛万分之一。 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放手了。 但感情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不受控。 纵使掌心被扎破，疼痛钻心刺骨，他还是不舍得放手。 …… 绣言嬷嬷一直站在郡王府门口伸长脖子张望。 当她看到迎亲队伍回来了，立刻招呼道。 “快快快！快放炮竹！” 炮竹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锣鼓唢呐也跟着响了起来。 郡王府还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时刻，全府上下都洋溢着喜庆洋洋的气氛。 萧倦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马车旁边，伸手撩开车帘。 他冲车内的新娘说道。 “袅袅，到家了。” 声音低沉有力，透出前所未有的温柔。 余袅袅左手持扇，伸出右手。 小小的手放进了大大的掌心里。 萧倦握紧她的手，立刻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余袅袅：“没事，就是有点热。” 萧倦听出她嗓音里的沙哑，心里越发担忧。 “你是不是病了？” 余袅袅确实很不舒服，她在冰凉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又浑身湿透地回到余府，哪怕事后喝了姜汤也没多大用处。 她现在头昏脑涨，嗓子发痒，四肢酸软，身上时冷时热。 但婚礼还得继续。 她必须要咬牙撑下去，于是她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催促道。 “我真的没事，你快扶下我去。” 萧倦皱了皱眉，本就冷峻的面容，顿时就显得越发不近人情。 附近的鹰卫们见状，还以为琅郡王跟郡王妃闹矛盾了，心中都很担忧，生怕琅郡王会发火。 这时绣言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大家都在等着呢，郡王妃怎么还没下车？” 余袅袅见琅郡王站着不动，索性自己从车内探出身子，打算越过琅郡王直接下车。 然而还没等她迈出腿，就被琅郡王拦腰抱起。 余袅袅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啊！” 众人也都看呆了。 一般都是新郎扶着新娘下车，哪有直接把人抱起来的？ 就算琅郡王再怎么想要跟郡王妃亲近，也要顾及场合呀，眼下可有这么多双眼睛还在看着呢！ 余袅袅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一手抱住琅郡王的脖子，另一只手仍旧拿着却扇。 到这时候了，她还不忘用却扇遮住面容，同时压低声音对琅郡王说道。 “你快放我下去。” 绣言嬷嬷也觉得这样不像话，忙道：“还是让我来扶着郡王妃吧。” 萧倦沉声道：“袅袅病了，你去把府医叫到后院。” 说完他便抱着余袅袅大步走进了郡王府。 绣言嬷嬷忧心郡王妃的身体健康，不敢耽搁，赶忙去找府医。 众人见状，都觉得今儿这场婚礼古里古怪的。 但婚礼还得继续，六皇子沈瑞也跟着进了郡王府，随后孟西洲也招呼鹰卫们进府去观礼。 因着琅郡王在朝中的恶劣人缘，导致朝中无一人愿意来给琅郡王贺喜。 好在鹰卫们都非常捧场，来时都准备了贺礼。 礼物流水般被送入郡王府中，使得这场婚礼看起来格外热闹。 郡王府内张灯结彩，正厅被布置成了礼堂。 萧倦原本是想抱着余袅袅直接去后院，让大夫给她看病。 余袅袅揪着他的衣襟，态度非常坚决。 “先拜堂！” 她可是拼了老命才赶回来成亲的，绝不能让婚礼半路夭折。 若无意外这将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婚礼，算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 她怎么也得流程走完！ 萧倦：“你现在病了，必须要尽快看病。” 余袅袅：“我们如果不拜堂，就不是合法夫妻，你想让我名不正言不顺地嫁进你家吗？” 萧倦拗不过她，只好抱着她走进礼堂。 他将余袅袅放到地上。 但因为四肢无力的缘故，余袅袅落地是差点没站稳，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萧倦立刻伸手搂住她的腰，同时悄悄用力，将她往自己这边带。 如此一来她就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婚礼上，小两口旁若无人地亲热，丝毫没有避忌的意思。 观礼的众人都已经麻了。 他们只当自己眼睛瞎了，什么都没看到。 六皇子沈瑞是证婚人。 按照规矩，拜堂之前得由他诵念祝词。 祝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沈瑞刚掏出小本本，还没开口呢，就被琅郡王毫不留情地打断。 “不用念了，直接拜堂。” 沈瑞：“……” 见过猴急的，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他小声提醒道：“大家都在看着呢。” 身为郡王怎么也得顾及点形象吧。 然而萧倦却不领情，他强硬地道。 “快拜堂。” 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快点带袅袅去看病，那些繁文缛节能省则省。 至于别人会因此如何看他？他并不在乎。 沈瑞没办法，只能收起小本本。 “行吧行吧，你们爱咋咋地。” 反正又不是他的婚礼，他操哪门子的闲心？！ 当归从旁人手中接过红色绸花，一端给琅郡王，另一端给郡王妃。 沈瑞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 “一拜天地！敬天地，地久天长！” 余袅袅和萧倦面朝门外的天地，缓缓地屈膝跪拜。 “二拜高堂！祝父母，福寿延年！” 余袅袅和萧倦转身，对着霓阳长公主的画像跪拜。 “夫妻对拜！红花并蒂，白头偕老！” 余袅袅和萧倦面对着面。 按照习俗，夫妻对拜只需要鞠躬即可。 但萧倦却一撩衣摆，屈膝跪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 第172章：爱情的力量 见状，余袅袅鞠躬的动作一顿。 她想起谢氏曾对自己说过，夫妻对拜的时候，谁把腰弯得更低，就代表谁爱对方更深。 当年谢氏和封梁寒成亲的时候，封梁寒几乎将腰都给弯折了。 此时萧倦跪了下去，其意味不言而喻。 余袅袅不由得为之动容。 她微提裙摆，也屈膝跪了下去。 两人面对着面，头对着头，行了个前所未有的夫妻大礼。 你既真心待我，我便还以真心。 这一幕看得在场众人都有些感动。 就连沈瑞也觉得感叹，他原以为外面那些传言都是夸大其实，如今看来，琅郡王和余袅袅之间还真是情比金坚。 当归扶着余袅袅站起身。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余袅袅越发觉得四肢无力，整个人都像是走在云端，晕乎乎的。 萧倦走过来扶住她。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萧倦再度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后院走去。 见状，众人都以为他是急着入洞房，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憋着。 真没想到平日里高冷淡漠仿佛没有了世俗欲望的琅郡王，竟然这么猴急？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萧倦抱着余袅袅走进新房。 他将人放到铺着大红喜被的床榻上，扭头冲外喊道。 “府医人呢？” 绣言嬷嬷赶紧带着府医走进来。 府医放下医药箱，给余袅袅诊脉。 “郡王妃这是风寒入体引发的高热，病情有点严重，我先开个方子，帮助她退热。” 他提笔刷刷写下一张药方。 绣言嬷嬷接过方子，招呼仆从立刻去抓药。 当归送府医离开。 新房里只剩下余袅袅和萧倦两人。 余袅袅躺在床上，头上的凤冠已经被摘掉，头发披散开来，脸上的妆容还没来得及卸掉。 她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眼睛半睁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别走，你别走……” 萧倦坐在床边，他握住她的手：“我不走，我在这里。” 余袅袅：“娘，你不要走，你回来啊。” 原来她是想娘亲了。 萧倦握着她的手不放，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她感受到安慰。 余袅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情绪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 “火，起火了！快灭火啊！” 萧倦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他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对着她说道。 “别怕，这里没有起火，一切都好好的。” 余袅袅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伤心得不能自已。 “娘，我不走，我不走！” 萧倦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入怀中，低声安慰道。 “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我会陪着你。” 余袅袅缩在他的怀里呜呜地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直到她哭累了，方才收住眼泪。 萧倦放开她，她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弄花，看起来像个脏兮兮的小花猫。 他让人打来热水，用拧湿的帕子帮她擦脸。 脸上的泪痕和妆容都被仔细地擦去。 没有了妆容的遮掩，她的真实模样被完全显露出来， 此时的她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两颊处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睫毛湿漉漉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 绣言嬷嬷端着汤药走进来。 “快让郡王妃把这药喝了。” 萧倦单手托起余袅袅的脑袋，一手端着端着碗。 “袅袅，张嘴。” 余袅袅已经烧得稀里糊涂，根本就听不进周围人的话了。 她闭着嘴，一动不动，喉咙里还发出难受的呜咽。 萧倦没办法，只能强行掰开她的嘴，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往她嘴里灌。 汤药很苦。 余袅袅的小脸皱成一团，她试图挣扎反抗。 萧倦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她被牢牢桎梏在他的怀里，无法动弹，只能被迫张着嘴，喝下苦涩的药汁。 萧倦生怕呛着她，喂得格外小心。， 他几乎是把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用出来了。 绣言嬷嬷原本还想帮忙，见状便默默地闭上嘴。 好不容易把一碗药喂完，萧倦已经累出一身薄汗。 这个活儿可比他奔袭千里都还要累人。 他将空碗交给绣言嬷嬷。 绣言嬷嬷提醒道：“六皇子还在外面，您要不要去招待一下？” 沈瑞是皇帝特意指派来贺喜的，从某个方面来说，他算是代表了皇帝，怠慢不得。 萧倦：“你帮我照顾一下袅袅，我去去就回。” 绣言嬷嬷应好。 萧倦又看了袅袅一眼。 大概是因为药效的缘故，她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萧倦站起身走了出去。 按理说拜完堂就该闹洞房了，但是萧倦抱着袅袅走得太快，完全没有给大家闹洞房的机会。 这会儿大家都已经入席，酒菜陆续被端上桌。 在场地位最高的六皇子沈瑞坐在了主席。 他对这些酒菜没什么兴趣，正百无聊赖地听周周围人闲聊。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能走了，但他不想放过这个跟琅郡王拉近关系的机会。 琅郡王是皇帝面前最受信任的人，掌管着正法司，如果能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就等于是给自己增加了一大助力。 沈瑞没等多久，就等到萧倦出来了。 他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 “琅郡王，你可算出来了。” 萧倦：“让六殿下久等了，我自罚三杯。” 他拎起酒壶，给自己倒酒，一口气喝了三杯。 沈瑞赞道：“琅郡王好酒量！” 在场的鹰卫们也都很捧场，纷纷鼓掌叫好。 孟西洲和燕南关端着酒杯来到琅郡王面前，非要给他敬酒。 若换成平时，他们肯定不敢找琅郡王喝酒，但今日不同，这大喜的日子，琅郡王怎么也得喝上几杯才行。 萧倦没有扫他们的兴，与他们碰了下杯。 “今日辛苦你们了。” 这还是琅郡王第一次说这种话，孟西洲和燕南关都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能为郡王殿下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等这顿酒席吃完，已经是下午。 绣言嬷嬷安排人送宾客们回去。 萧倦朝着卧房走去，走到门口想起自己喝了不少酒，身上的酒气肯定很重。 于是他脚下一转，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舒适的常服，然后才推开卧房的门。 袅袅：我好难受，需要票票安慰~qaq 第173章：你现在有我 新房里，龙凤蜡烛正在缓缓燃烧，桌上摆放着各色寓意吉祥的瓜果点心，还有一壶酒和两只酒杯。 那是新郎和新娘的交杯酒，本该在入洞房时饮用。 但余袅袅病了，她这会儿还在熟睡，是肯定不能饮酒的。 萧倦伸手摸了摸余袅袅的额头，还是很烫。 他命人将府医叫过来。 府医建议道：“汤药还是得接着喝，先观察一晚上看看，若明天郡王妃的病情还没好转，我再另想办法。” 萧倦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本王就只能这么看着她生病？” 府医说了几个帮助退热的方子，比如说用白酒擦拭掌心，又比如说用冷敷额头。 萧倦一一记下。 府医告辞离开了。 萧倦命人送来凉水和白酒。 他亲自将拧湿的帕子敷在余袅袅的额头上，又另外寻了块帕子沾湿白酒。 他一手托着余袅袅的小手，一手拿着帕子，小心地在她掌心里擦拭。 擦完一只手，再换另外一只手，如此反复不停。 余袅袅额头上的湿帕子也要经常更换。 萧倦就这么守了她一宿。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余袅袅终于退热了。 萧倦悬着的心总算可以落地了。 绣言嬷嬷劝道：“您一宿没睡，肯定累了，您快去睡会儿吧，这里有我们照看着就行了。” 照顾病人的确是个非常累人的活儿，萧倦站起身，哑声道。 “本王去隔壁歇一下，有事就叫本王。” 绣言嬷嬷送走了琅郡王。 她走到床边，帮余袅袅将被子掖好，心中暗暗叹息。 好好一个新婚夜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别说洞房了，连睡觉都是分开的。 好在余袅袅的病情好转了。 绣言嬷嬷安慰自己，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郡王和郡王妃都很年轻，不用急于一时。 …… 余袅袅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见了很多人，其中有自己的母亲谢氏，有继父封梁寒，有沈君知，还有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家…… 在大火之中，谢氏竭尽全力将她推出通气窗。 谢氏哭着喊她幺妹儿，让她快走。 她不想走。 她不想跟娘亲分开。 泪水与火光吞噬了整个世界，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 但那种生离死别带来的悲痛却久久不散。 隐约间，她听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 那人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别哭，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余袅袅不知道那人是谁。 她只是本能地向那人靠近，依偎在他的怀里，近乎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那种撕心裂肺的悲痛，逐渐被温暖驱散。 她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龙凤蜡烛已经燃尽，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为这间新房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小姐，你醒啦！” 当归快步跑到床边，眉眼里满是惊喜。 余袅袅手撑在床板上，艰难地坐起身：“我这是睡了多久？” 当归扶着她坐好，顺手拿起一个软枕塞到她身后。 “您从昨儿中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余袅袅环顾四周，屋内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 她问琅郡王人呢？ 当归：“郡王殿下昨晚守了您一宿，这会儿正在补眠呢。” 其实守夜这种事情有仆从可以代劳，琅郡王没必要亲力亲为，但他放心不下余袅袅，坚持要亲自守在床边看着她。 想到这里，当归不由得抿唇一笑，看来琅郡王是真心爱护她家小姐呢！ 余袅袅很意外：“他守了我一夜？” 当归点头：“对啊，您昨儿一直在发热，还做梦说胡话，看起来病得很严重，郡王殿下忧心不已，整宿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您的床边，直到天亮才离开。” 余袅袅想起自己在梦里那个跟自己说话的人，想必就是琅郡王了。 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像个莫得感情的大冰块，没想到私底下还有那么体贴的一面。 当归转身欲往外走，余袅袅问她去哪儿？ 当归如实答道：“郡王殿下说了，您要是醒来的话，要立刻通知他。” 余袅袅：“他累了一宿，让他再多睡儿吧，暂时别去打扰他。” 当归一想也是便收回脚步。 她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府医说了，您醒来后得把这碗药喝了。” 余袅袅面露嫌弃，这药一看就很苦。 她心里暗暗后悔。 早知道要喝药，刚才就该让当归去打搅琅郡王休息。 当归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催促道：“您快趁热喝了吧。” 余袅袅不想喝。 当归：“您要是不喝药，病就不能好，病不好的话，您就不能吃好吃的，以后您日日都只能吃白粥，早膳是白粥，午膳是白粥，晚膳还是白粥，到了明天还是白粥……” 余袅袅被她念得头皮发麻，赶紧接过药碗，怀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仰起头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这药是真的苦啊！ 她伸着舌头，做了个想吐的表情。 当归急忙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 甜甜的蜜饯冲淡了苦味。 余袅袅可算舒服了些。 她伸出小手：“再给我些蜜饯。” 当归将装着蜜饯的盒子放到她手里，提醒道：“我去给您端早膳，您别吃太多蜜饯，免得等下吃不下早膳。” 余袅袅往嘴里塞了把蜜饯，吃得脸颊鼓鼓的。 她含糊地应道：“嗯嗯我知道啦。” 没过多久当归就回来了。 今日的早膳是生滚鱼片粥。 郡王府的厨子手艺很不错，鱼片滑嫩，米粥香软，再配上两道爽口的小菜，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余袅袅抱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萧倦走了进来。 当归赶忙屈膝见礼。 “拜见郡王殿下。” 余袅袅想要下床，被萧倦按了回去。 “你老实待着别乱动，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他这话说得很是自然，是真的没把余袅袅当外人。 余袅袅便又坐了回去。 她笑容甜甜地看着男人，声音清脆悦耳。 “您用过早膳了吗？” 萧倦说没有。 余袅袅让当归加一副碗筷，又让厨房多做了些膳食送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桌边，一边沐浴温暖的阳光里，一边享用热乎乎的早膳。 第174章：交杯酒 余袅袅瞥见旁边放着的酒壶和酒杯，心里一动，忽然问道。 “我们昨晚还没喝过交杯酒吧？”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嗯。” 余袅袅拿起白玉酒壶，在他面前晃了晃。 “成亲要有仪式感，交杯酒不能不喝，咱们现在把酒补上。” 萧倦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在酒壶上。 “你还在生病，不能喝酒。” 余袅袅冲他眨了眨眼睛，狡黠地道：“只喝一点点，没事的。” 萧倦很有原则：“不行。” 余袅袅伸出小爪子，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挠了挠，她娇娇软软地问道。 “宝，你难道不想跟人家喝交杯酒吗？” 萧倦感觉手背痒痒的。 那股痒意顺着胳膊一路钻进心里。 他不由自主地收回手。 “交杯酒可以以后再喝。” 余袅袅噘嘴：“交杯酒就应该是成亲的时候喝，等以后再喝那就不是交杯酒了，时间不一样，意义也就不一样。” 萧倦不理她，低头喝粥。 余袅袅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她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男人的面前。 “宝，来喝交杯酒嘛~” 萧倦还是不理她。 余袅袅忽然叫了声：“哎呀，人家的头好晕。” 萧倦以为她是病情加重了，立刻放下碗筷，想要伸手去扶她。 余袅袅趁机一屁股坐到他的腿上，然后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 她娇滴滴地道：“宝，人家头晕，需要喝交杯酒才能好呢。” 萧倦：“……” 余袅袅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喝嘛喝嘛，就喝一口~” 萧倦还是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近，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他下意识挺直腰背，大腿肌肉绷得很紧，两只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少女的身体很软，还带着点儿淡淡的香味。 她的眼睛明亮清澈，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乌黑长发垂在身后，衬得小脸越发娇俏雪白。 萧倦的手指微微蜷起，又缓缓松开。 心中挣扎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只能喝一口。” 她都病了，他理应让着她些。 余袅袅就喜笑颜开：“嗯！” 萧倦从她手里接过一只酒杯。 两人的手臂交缠在一起，缓缓将酒杯送到自己的唇边。 上好的女儿红，酒水清澈明亮，香味醇厚馥郁。 只一小口，余袅袅就觉得回味无穷。 还没等她再喝一口细品，手中的酒杯酒杯萧倦给拿走了。 他将两杯酒全喝了，然后让当归将酒杯和酒壶全部收走，完全不给余袅袅贪杯的机会。 余袅袅叹了口气。 那么好的酒，她就只喝了一口，真可惜！ 用过早膳后，余袅袅感觉精神还挺好的，她想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萧倦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余袅袅忙道：“我自己能走！” 她是生病了，又不是腿断了。 萧倦：“你现在很虚弱，要尽量少走路。” 他让人在院子里放了把躺椅。 袅袅坐进躺椅里，当归拿来毯子给她盖上。 萧倦则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他看着余袅袅问道。 “之前我都没来得及问你，昨天你为何会忽然发热？” 余袅袅将自己被车学坤绑架的事情说了出来。 为免萧倦误会，她特意略过了沈君知，没提他的事。 萧倦皱眉：“你失踪了一夜，余家为何没人报官？” 这事儿当归清楚。 她小声地开口：“我有去报官，但京兆府的人觉得小姐失踪时间太短，不能立案。” 萧倦：“那你们可以来通知本王。” 当归的声音更小了：“我倒是想去通知您，但半道上被巡夜官兵给抓了，等我被管家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下轮到余袅袅意外了。 “你又被巡夜官兵抓了？” 当归特别委屈：“嗯！” 她以为小姐会安慰自己，结果却听小姐问道。 “你都进去三次了，他们没给你安排个贵宾室吗？” 当归：“……” 算了。 她就不该对自家小姐有任何期待。 萧倦沉声道：“你爹太糊涂了，竟还以为你是使性子出门去玩，幸好你这次平安回来了，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怕犯忌讳。 余袅袅却笑嘻嘻地接话道。 “否则你就变成鳏夫了。” 萧倦：“……”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当归抓起一颗葡萄塞进余袅袅的嘴里。 “小姐吃东西吧。” 多吃东西少说话！ 萧倦站起身：“我去一趟正法司，让人去城外搜寻车学坤，你在家好好休息。” 余袅袅忙道：“你们不知道地点，我给你们画个路线图。” 她让当归拿来笔墨纸砚，提笔作画，很快就画出了一份详尽的路线图。 萧倦收好路线图，大步离开了郡王府。 他原以为余袅袅在余府是安全的，却没想到车学坤竟能潜入余府，悄无声息地将余袅袅绑走。 余家人的粗心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就是萧倦的大意。 他不该放松戒备的的。 他应该让人时刻守在余袅袅的附近，保护她的安全。 这次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个教训。 他会将这个教训牢记心中，将来绝不会再同样的事情上演。 萧倦这一去就是很久。 余袅袅用过午膳后，回屋睡了觉，醒来后还没看到琅郡王回来。 她靠在软枕上，特别伤心地叹了口气。 当归问道：“您怎么了？” 余袅袅神情落寞：“平日里总跟郡王殿下待一块，都习惯了，现在看不到他还怪难受的。” 当归还以为她是在思念琅郡王呢，正要开口安慰两句，就听她紧接着说道。 “就像自家养的猪丢了似的。” 当归：“……” 刚从外面回来的萧倦：“……” 听到脚步声，当归扭头看向门口，见到来人是琅郡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小姐，你家养的猪回来了。” 余袅袅和萧倦同时看向她。 当归原地石化。 卧槽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 都怪小姐说话太不着调，把她都给带沟里了！ 面对琅郡王的死亡凝视，当归害怕得浑身发抖，直接就给他跪下了。 “奴婢说错话了，请郡王殿下责罚！” 第175章：圆房 关键时刻余袅袅还是很讲义气的。 她站出来帮当归说话。 “说错话的不止当归一个，我也把郡王殿下比喻成猪了，您要罚就连我一起罚吧。” 当归顿时就感动得热泪盈眶。 萧倦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们觉得本王像猪？” 当归刚要开口辩解，就听到余袅袅飞快地说话了。 “猪多可爱啊，长得白白胖胖的，特别讨人喜欢，而且还憨厚老实，品德上佳，最重要的是它浑身都是宝贝啊！不管是猪耳朵猪脸肉猪脑花，还是猪腿猪蹄猪尾巴，亦或是猪心猪肝猪肺猪大肠，每一样能做成绝佳的美味啊！在我的心里，猪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动物，而您在我的心里，就跟猪猪一样可爱！” 说完她还不忘在胸前捏了两个屁大点儿的小爱心。 萧倦：“……” 她到底怎样才能做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萧倦：“既然你喜欢猪，本王便给你取个小名，以后叫你小猪。” 余袅袅一噎。 可恶，竟然被反向套路了！ 她含羞带怯地道：“人家是女孩子耶，叫小猪这种名字不太合适吧？” 萧倦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于是改口道。 “那就叫你小粉猪吧。” 余袅袅脱口而出：“你不如直接叫我佩奇。” 萧倦：“佩奇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你要是喜欢的话，那我以后就叫你佩奇。” 余袅袅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她急忙拒绝：“不用，佩奇这个名字已经有别人用了，我还是换个吧。” 萧倦：“无妨，你是我的王妃，只要那人不是什么皇亲国戚，都没资格跟你抢名字，以后佩奇就是你的小名了。” 此时此刻的琅郡王像极了话本故事里的霸道王爷。 他给自己新过门的小王妃取了个小名，叫佩奇。 余袅袅默默地捂住脸。 别问，问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她要是早知道会把自己坑进去，她绝对不会贪图一时嘴快说那么多不着边际的胡话。 见琅郡王没有要责罚自己的意思，当归长舒一口气。 她悄悄爬起来，贴着墙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萧倦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下她的脑门，确定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 他问：“佩奇，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余·佩奇·袅袅忍着羞耻艰难地开口。 “我已经好多了。” 萧倦：“我已经让鹰卫按照你提供的路线去城外找过了。” 余袅袅很想让对方忘掉小猪佩奇，急忙转移话题。 “结果如何？找到车学坤了吗？” 萧倦说找到了。 “但人已经死了，鹰卫只带回来一具尸骸。” 被带回来的尸骸模样凄惨，看样子应该是在死前遭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 余袅袅很意外：“死了？谁杀了他？” 萧倦：“暂时还不知道，尸体已经交给小洛去检验了，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余袅袅脑中浮现出沈君知的身影。 难道是他杀了车学坤？ 应该不会吧，沈君知不像是能对别人痛下杀手的性格。 但她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沈君知本就来历成谜，谁能保证他没有藏着另外一副面孔？ “佩奇，佩奇！” 萧倦接连喊了两声，才将余袅袅喊得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怎么想得那么出神？”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我叫媳妇，真名宝贝，外号亲爱的，您喜欢哪个就叫哪个。” 只要别再叫她佩奇就行了！ 不管是哪个名字，萧倦都喊不出口。 于是他坚持道。 “还是佩奇比较适合你。” 余袅袅：“……” 什么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这就是啊！ 为免对方再喊她佩奇，余袅袅决定强行转移话题。 “其实我在回城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熟人，我怀疑可能是那个人杀了车学坤。” 萧倦问那人是谁？ 余袅袅：“他叫沈君知，以前在我家住过两年，是我继父的学生。” 紧接着她又将沈君知的相貌大概描述了一番。 萧倦表示从未见过此人。 “玉京城中百姓众多，明日我让人去查一查户籍册，看看是否有个叫沈君知的人。” 余袅袅点头：“嗯。” 萧倦心里思绪万千。 他很想问她，她为何之前不提自己遇到过沈君知的事儿？她在隐瞒什么？她和沈君知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因为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问得太明白，会让双方都觉得尴尬。 该糊涂的时候就要糊涂。 萧倦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佩奇，明天你要随我进宫一趟。” 余袅袅不解：“进宫做什么？” 萧倦：“皇上想见见你。” 余袅袅曾经跟随余康泰进过宫，也曾在宴会上远远地看过皇帝，因此对进宫之事并没有多少紧张的情绪。 她点头应道：“好叭。” 用过晚膳后，侍女们送来热水，伺候两人洗漱。 余袅袅心里有点小紧张。 琅郡王今晚该不会要跟她睡一起吧？ 萧倦心里也在犹豫，自己今晚该睡哪儿？ 按理说他都跟余袅袅成亲了，两人理应同床共枕。 可万一余袅袅不愿意跟他睡一块呢？ 他不想强人所难。 但要是他今晚又睡在别处，会让人误以为他不喜欢余袅袅，恐会传出他们夫妻不和的传闻。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但他不想让余袅袅沦为别人的话柄。 等洗漱完毕，当归和其他侍女纷纷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 屋内只剩下余袅袅和萧倦两人。 余袅袅身上只穿了套单薄的中衣，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未施粉黛的面容显得格外清新俏丽。 她坐在床沿处，看着男人问道。 “您今晚想睡哪儿？” 萧倦不答反问：“你希望我睡哪儿？” 这让余袅袅如何回答？ 似乎答案就只有一个。 她含羞带怯地道：“自然是这儿。” 萧倦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不知怎的，他的心跳有点快，眼睛都不敢直视身边的少女。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时候不早了，睡吧。” 余袅袅应了声：“嗯。” 原本她还担心男人会对自己做点什么，谁知男人说要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萧倦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手脚都很规矩，一点逾越的意思都没有。 余袅袅忍不住开口问道。 “您不想要圆房吗？” 求票求票求票票~ 第176章：那他也太可怜了 黑暗中，萧倦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侧首，看向身边的少女，眸光幽深如夜。 “若我说想要，你会答应吗？” 余袅袅有些犹豫。 她心里是不想圆房的，自己这具身体还只有十五岁，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初中生，这个年纪就跟男人发生关系，对她而言绝对是痛苦远大于欢愉。 而且古代没有完善的避孕手段，万一她不小心怀上身孕，她还得承担生子带来的风险。 但这些都只是她个人的想法。 她已经跟琅郡王成亲，两人是合法夫妻，她理应完成自己身为妻子的责任。 余袅袅犹如毛毛虫，一点点从被子底下挪过去。 她挨着萧倦的身体，凑过去小声地问道。 “您以前跟别的女人睡过吗？” 此时两人挨得极近。 萧倦能感受到她鼻尖的温热呼吸，还有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他的心跳有点快，身体也随之变得有些僵硬。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余袅袅抱住他的胳膊，娇声哀求：“说嘛说嘛，人家想知道。” 萧倦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世人都厌他憎他，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委身于他？ 曾经倒是有别有用心的女子试图接近他，但都被他一眼识破，很快就被他给处理掉了。 余袅袅心想果然如此，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肯定是母胎单身。 不过她也没好多少就是了。 她就大哥不笑二哥了。 余袅袅继续问道。 “那您知道该怎么行房事吗？”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虽没有经验，但也并非一无所知的傻子。” 余袅袅又问：“那您能确保您不会弄疼我吗？” 萧倦：“……” 这让他如何回答？ 他想斥责对方，身为女子不该说这些低俗的话。 余袅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的双眸犹如山间清泉，清澈得仿佛能一眼看到底。 她看起来就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答案而已，没有一点狎昵的心思。 斥责的话在萧倦嘴里转了一圈，又被他给咽了回去。 他冷冷地道：“我又没做过，怎知你会不会疼。” 余袅袅更加苦恼了。 问了半天等于白问。 她决定换个思考方向。 “如果您想做一件事，却又无法下定决心，您会怎么做？” 萧倦淡声道：“先做好最坏的打算，预设出解决方案，只要能确保最后的结果能在自己的可接受范范围之内，那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余袅袅在心里设想了一下。 她和琅郡王圆房的最坏结果，就是琅郡王技术太差，把她给弄伤了。 余袅袅立刻问道。 “如果我和您在圆房的时候受伤了，是不是算工伤？能不能给我报销医药费？能不能给我安排带薪病假？” 萧倦：“……” 为什么她会受伤？他的技术就有这么差吗？！ 萧倦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算你工伤，给你报销医药费，给你安排带薪假期。” 余袅袅得寸进尺：“假期时间由我定？” 萧倦：“嗯。” 余袅袅心里立刻就有了决定。 不就是要圆房嘛，她忍一忍也就熬过去了。 回头她给自己放个一年半载的带薪长假，到时候想怎么爽就怎么爽！ “您如果实在是想要的话，那您就来吧！” 说完她便把眼睛一闭，紧咬银牙，藏在被子底下的小手紧握成拳，身体僵硬如磐石。 那模样，不似要圆房，更似即将英勇就义的壮士！ 然而萧倦却只是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早点睡吧。” 余袅袅睁开眼，不解地问道：“您不是想要圆房吗？” 萧倦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圆房。 他刚才之所以那么问，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她挣扎犹豫了那么久，经过几番权衡利弊之后才给出答复。 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她心里其实是不愿意圆房的。 他不想仗着夫妻的名义勉强她。 再者，他自己也对圆房一事有些抵触。 他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导致他对男女之欢有了心理障碍。 别说是跟人发生关系，他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恶心反胃。 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两人肩并肩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却又还保持着最后一点距离。 对上余袅袅充满好奇的目光，萧倦表现得非常冷淡。 “我刚才只是做了个假设，并非是说我现在就要跟你圆房。” 闻言，余袅袅心里松了口气。 不要圆房就好。 但她还是很好奇。 “您为什么不想圆房？” 按理说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不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嘛。 他却表现得如此冷淡，看起来就很奇怪诶。 难道他是那方面不太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也太可怜了。 萧倦：“……” 她那是什么眼神？ 为什么会有种同情的感觉？ 她到底都脑补了一些什么鬼东西？ 萧倦沉着脸开口：“我自然有我的考量，你别胡思乱想。” 余袅袅乖巧点头：“嗯嗯，我懂了，我保证不会再提圆房的事，也不会将你的事往外说，我的嘴很严的，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她还朝对方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神秘笑容。 萧倦头疼。 她懂什么了？ 她分明就是什么都不懂！ 萧倦：“我并不是不想跟你圆房……” 余袅袅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 “我的宝，不要再说了，事关你身为男性的尊严，就让它永远地尘封在我们心底吧。” 萧倦的脸色已经漆黑如锅底。 他将她的爪子拉开，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那方面没问题！我只是心理上对行房事有些抵触。” 余袅袅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温柔地哄道。 “嗯嗯，你没问题的，你是最棒的！” 萧倦：“……” 余袅袅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地道。 “我的宝儿，就算你永远都不能跟我圆房也没关系，我甘愿守着你一辈子。 我对你的爱意来自灵魂，只要我们灵魂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萧倦：“……” 明明是很感人的表白，但他一点都不觉得感动。 他甚至还有点想揍人。 第177章：伴君如伴虎 这一晚，余袅袅睡得非常安稳。 但萧倦却睡得不太好。 他梦到了小时候，自己发烧病得迷迷糊糊，公主府中无人管他，他只能哭着跑去找母亲，想求母亲救救自己。 当他跑进霓阳长公主的卧房，却看到霓阳长公主正在跟她养的面首做苟且之事。 两人在床上颠鸾倒凤，完全不避忌别人，可谓是张狂至极。 那画面如同烙铁般深深烙印在了萧倦的心里。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能清楚地记得，当时霓阳长公主做那事时的每个表情，还有她那夸张的叫声。 她看起来是很享受的，可他只觉得恶心。 因为睡得不太好，天还没亮萧倦就起来了。 他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去院子里练刀。 他的刀法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每一招都干脆利落，刀刃裹挟着凛冽寒气，所过之处草叶纷飞。 等余袅袅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萧倦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藏青色的圆领锦袍，头戴玉冠，腰系革带，身姿挺拔如松竹，眉眼深邃似星空。 他将一碗汤药递到余袅袅的面前。 “喝了它。” 余袅袅的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不想喝。 萧倦凝望着她，认真问道：“你是想让我掰开你的嘴，强行给你灌下去吗？” 余袅袅：“……” 正常男人在看到媳妇儿不想喝药时，不应该是温柔地劝哄吗？ 为什么到了琅郡王这里就画风突变？ 难怪他长那么帅还能母胎单身到如今呢。 萧倦催促：“快趁热把药喝了。” 余袅袅的眼珠子一转。 他以前咋样她管不着，但今后他们要共同生活，她可不能再由着他继续这么不解风情。 余袅袅往后一靠，摆出一如柔弱无力不能自理的模样。 “可是人家身体不舒服，使不上力气呢，宝，你能不能喂我啊？” 萧倦坐到床边，用汤匙舀起汤药，递到她嘴边。 “张嘴。” 余袅袅伸出舌尖舔了下汤药，顿时就被苦得差点哭出来。 “好苦，人家不要喝了。” 萧倦：“良药苦口，你忍一忍就过去了。” 余袅袅幽怨地看着他：“我当然知道良药苦口，我这么说是想让你哄一哄我。” 萧倦耿直地道。 “我不会哄人。” 余袅袅小声哼唧：“可我生病说胡话的时候，你不就哄我了吗？” 萧倦一脸严肃：“那不是哄你，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余袅袅：“……” 可恶！竟然被他给撩到了。 萧倦继续喂她喝药。 药实在太苦，苦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被迫消停了下来。 用过早膳后，萧倦带着余袅袅进宫面圣。 马车行驶在前往皇宫的路上。 萧倦看着余袅袅沉着一张小脸、不发一言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在紧张。 他主动开口安抚道：“佩奇，你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下皇上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实在答不上来就交给我，我会帮你的。” 余袅袅严肃问道：“如果皇上问我肚里的孩子什么时候生下来，我该如何回答？” 萧倦愣住：“什么孩子？” 余袅袅提醒道：“皇上是因为听信传言，误以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才会下旨赐婚的。” 所以在皇帝的认知里，她此时应该是怀有身孕的。 萧倦迟疑道：“皇上应该不会问这种事吧？” 余袅袅：“万一他问了呢？” 萧倦陷入了沉思。 车内变得安静。 等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萧倦方才再度开口。 “如果皇上真的问起了怀孕的事，你就是如实告诉他，一切都是谣传，你根本就没有怀孕。”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皇上不会生气吗？” 萧倦：“皇上最不喜欢别人欺骗他，只要你实话实话，他是不会生气的。即便他真的生气，气的也是那些编造谣言的人，跟你没关系。” 余袅袅放下心来：“那就好。” 两人下了马车，携手进入皇宫。 老皇帝今天不太舒服，取消了早朝。 他正在寝殿内休息，听闻琅郡王带着郡王妃来了，他便打起精神，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换了身衣裳。 余袅袅和萧倦在偏殿内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老皇帝出现。 老皇帝今年五十多岁。 这个岁数其实不算大，奈何沈家历代皇帝的岁数都不长，前几任皇帝都没能活过三十岁，面前这位能活到五十多岁已经是难得。 老皇帝穿着宽松的常服，双鬓花白，眼角布满褶皱，面容清瘦，颔下留着白色胡须。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到主座旁边。 等他坐稳了，余袅袅和萧倦这才上前见礼。 “微臣/臣妇拜见陛下，请陛下安。” 老皇帝冲他们笑了下：“不必多礼，你们也都坐吧。” 余袅袅和萧倦坐下后，宫人们奉上茶点。 老皇帝先是问了些他们婚后的情况，然后话锋一转，问起余袅袅怀孕之事。 余袅袅暗暗庆幸。 幸好她早就有了准备。 只见她迅速站起身，严肃地解释道。 “臣妇与郡王在成婚之前只是认识，并无夫妻之实，怀孕之事实属外人胡说。” 老皇帝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下。 “你别紧张，朕早就派人去查过了，知道怀孕之事是谣言，你和琅郡王之间是清白的。” 余袅袅心想，皇上明知道是谣言，还来问她怀孕的事，显然是在故意试探她。 倘若她刚才说错了话，依照皇上最讨厌被欺骗的习性来看，她的小命只要就要交代在这里。 思及此处，她心中后怕不已。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她。 老皇帝显然是对余袅袅实话实说的反应很满意，又关心了她几句，然后才道。 “朕与琅郡王还有些事要谈，你且去太后那里坐会儿吧，太后一直都很想看看琅郡王新娶的郡王妃长什么样。” 余袅袅站起身：“臣妇告退。”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萧倦一眼。 萧倦回以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余袅袅低垂着脑袋恭顺地退了出去。 老皇帝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褪去。 “朕听说你准备放了敏王父子？” 第178章：豌杂面 萧倦如实回答。 “微臣已经查出，反诗案乃车学坤所为，如今微臣已经将车学坤捉拿归案，敏王父子是被冤枉的，理应被释放。” 老皇帝定定地看着他。 那目光犹如刀子，极其锐利。 萧倦能清楚地感受到，老皇帝的心情不太好。 看来老皇帝对敏王无罪释放的结果很不满意。 当初老皇帝就曾暗示过萧倦，让他趁机治敏王的罪，最好是让敏王直接死在正法司的狱中。 可萧倦没有照做。 这让老皇帝心里很不爽。 他甚至有些怀疑，萧倦是否跟敏王暗中勾连？ 不然萧倦为何要护着敏王父子？ …… 长极宫内，邓太后招呼余袅袅坐下说话。 邓太后今年已经七十多岁，头发全都白了。 她无需为政务操劳，每日早睡早起，各种名贵补品养着，身子骨被保养得很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健康状态远比老皇帝要好得多。 邓太后上下打量余袅袅，和蔼地道。 “原来你就是余家的大姑娘啊，生得真是水灵，难怪琅郡王会钟情于你。” 余袅袅面露羞赧：“太后娘娘说笑了，那些都是外人瞎说的。” 邓太后：“哀家活到这把岁数，什么没见过？只看你这幸福的小模样，就知道琅郡王待你肯定是极好的。他为何待你好？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余袅袅面颊泛红，显得很不好意思。 见状，邓太后没再打趣她，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 “绣言在郡王府过得还好吧？” 余袅袅乖巧应道：“绣言嬷嬷一切都好。” 邓太后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绣言原本是哀家身边伺候的人，在萧倦被接到宫里后，哀家看他身边无人照顾怪可怜的，便把绣言派去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余袅袅恍然，原来是这样的！ 她见邓太后还挺好说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郡王怎么会被接到宫里的？” 邓太后叹了口气：“这都是霓阳造的孽！” 余袅袅知道霓阳长公主就是琅郡王的亲娘，但她从未听琅郡王提起过霓阳长公主，而霓阳长公主也从未在郡王府出现过，就连琅郡王成亲，霓阳长公主也没有任何表示。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对母子的关系非常糟糕。 余袅袅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邓太后的后话。 她还想追问，邓太后却岔开了话题。 “听闻你是在巴蜀长大的，哀家还没去过巴蜀呢，那地方如何？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很显然邓太后是不想继续说霓阳长公主的事。 余袅袅不好死皮赖脸地追问，只能顺势说道。 “巴蜀远不如玉京繁华，但那地方也有不少好吃的，比如说豆花，臣妇以前在巴蜀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吃一碗热腾腾的豆花，还有红油抄手和豌杂面，味道也很绝……” 一说到好吃的，她就停不下来了，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种没事。 邓太后不是贪嘴之人，都被她说得有些馋了。 “若是哀家能尝一尝就好了。” 余袅袅立刻道：“臣妇现在就可以给您做一碗豌杂面尝尝。” 邓太后很意外：“你还会做菜？” 余袅袅：“臣妇的娘亲厨艺很好，臣妇是跟着她学的。” 她这话倒也不假，谢氏的厨艺的确很好，若非她有穿越前的记忆，她都不一定能在厨艺上比过谢氏。 长极宫内就有小厨房。 邓太后很想尝尝余袅袅口中的巴蜀美食，便让人带着余袅袅去了小厨房。 余袅袅撸起衣袖，开始淘洗豌豆。 做豌杂面的第一步，就是熬煮豌豆。 用骨头汤熬煮出来的豌豆又软又糯，汤汁浓稠顺滑。 她将面粉揉成面团，扣上碗。 然后是炒酱。 她将猪肉剁碎，下锅热油翻炒，加入姜末、蒜末、豆瓣酱、甜面酱、酱油、辣椒面等调料。 等面团醒好后，拉成细细的面条，下锅煮熟，顺便烫两颗小青菜。 她在碗里倒入猪油、油辣子、酱油、醋、盐等调料，加些干芽菜，倒入面汤，然后将面条和小青菜捞出来，放入碗中，再铺上一层厚厚的肉酱和耙豌豆，撒上一小把翠绿葱花。 在她炒酱的时候，香味就已经从小厨房里面飘了出去。 邓太后不由得频频往小厨房那边望去。 等到余袅袅端着面碗走出来，邓太后的视线一下子就被那碗豌杂面给吸引住了。 宫中御厨有时也会做面条，但却从未做过这种形式的面条。 这让邓太后感觉很新鲜。 余袅袅将豌杂面放到她的面前，提醒道。 “这面有点辣，您慢着点儿吃。” 她担心邓太后不能吃辣，但豌杂面没有辣味就没有灵魂，就只能尽量少放辣椒。 邓太后却是一笑：“哀家年轻时也挺能吃辣的，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要注意调养肠胃，口味才渐渐变淡的。” 她用筷子将面条搅拌均匀。 细细的面条裹上厚厚的酱料，顿时就变得更加诱人了。 邓太后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确实有点辣，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肉酱咸香，耙豌豆软糯，面条口感劲道，三者合一，味道可以说是正正好。 邓太后吃多了清淡的食物，如今偶尔吃上一回重口味的，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她正吃着呢，忽然听到宫人进来禀报。 “启禀太后娘娘，琅郡王前来求见。” 邓太后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让他进来。” 萧倦跟皇帝谈完正事后，等了许久都未能等到余袅袅，他担心余袅袅在太后那儿出了什么事，便亲自来长极宫接人了。 他大步走进殿内，看到余袅袅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邓太后注意到他进来后第一时间就去看余袅袅，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他是来接自家媳妇的。 她不由得笑了：“这才分开多久啊，你就急着来接人了。” 萧倦：“袅袅身子弱，微臣放心不下她。” 邓太后继续笑：“真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是个会疼媳妇的。” 萧倦：“让您见笑了。” 邓太后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想当初你刚被接到宫里来的时候，才那么点儿大，瘦得皮包骨头，哀家都怕养不活你，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有了家室。” 关于圆房，我早就有了安排。 圆房这种事情必须得是男女双方感情到位之后再发生，情至浓时水到渠成，多美~ 眼下袅袅和萧倦的感情显然还没到那个份上。 大家别急，慢慢看文。 相信我，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第179章：怀疑 寝殿内，熏香袅袅。 司礼太监韦怀恩扶着老皇帝躺下。 等一切安顿好后，韦怀恩正准备退出去，忽然听到老皇帝问了句。 “怀恩，你觉得琅郡王和敏王之间的关系如何？” 韦怀恩服侍皇帝多年，熟知皇帝的秉性。 皇帝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对琅郡王产生了怀疑。 韦怀恩非常谨慎：“奴才久居宫中，并不清楚琅郡王和敏王之间的事情。” 皇帝叹了口气：“是啊，朕和你一样，也不知道他们私下里是否有联系？” 他与敏王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关系并不亲厚。 这些年来敏王一直沉迷于长生之道，对政事并不上心，对此皇帝表示很满意，他巴不得所有的兄弟都能跟敏王一样，老老实实当个闲散王爷。 可伴随年纪的增长，以及身体状态的日渐衰退，老皇帝的疑心病越来越重。 几个兄弟成了他的重点怀疑对象。 敏王自然也不例外。 别看敏王看起来一心求道，但谁又能知道他心底里是怎么想的？ 皇帝以己度人，如果他是敏王，他不会甘心当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他原本是想借着反诗案除掉敏王。 可结果事与愿违。 萧倦非但没有弄死敏王，反倒还帮敏王洗清了嫌疑。 这让老皇帝非常不满，同时还加深了他的怀疑。 萧倦为什么不杀敏王？ 该不会他们两个私底下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吧？ 老皇帝缓缓说道：“你让你手底下的探子去打听一下，看看琅郡王和敏王之间是否有所来往？” 韦怀恩恭敬应道：“喏。” …… 长极宫内。 邓太后到底是年纪大了，没聊多久就露出了疲态。 余袅袅和萧倦识趣地告退。 出了长极宫后，两人沿着长长的宫道往前走。 萧倦人高腿长，走得比余袅袅更快。 不知不觉中他就走到了前面。 但很快他就停下来，转身看向余袅袅，等着她追上来。 几次过后，余袅袅直接抱住他的胳膊，将自己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这样一来萧倦就不得不拉着她一块往前走。 余袅袅抬头看向他，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男人的下颚线。 她想起方才邓太后说的那些话，忍不住问道。 “您在宫里住了多久啊？”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 “十年。” 余袅袅低呼：“哇！这么久啊，那您一定对皇宫里面很熟悉吧？” “本王虽然住在宫里，但不能到处乱走，宫中很多地方本王都没有去过，算不上特别熟悉。” 萧倦刚被接进宫里的时候，身体状态很差，不仅骨瘦如柴，还落了一身得病，就连太医令都说他可能活不长。 前两年他一直都在调养身体，未曾迈出过房门。 等到他的身子骨渐渐好转了，他便跟着其他皇子去崇文馆念书。 但因为他那时候个子太小的缘故，皇子们都瞧不上他，有个别人还会故意欺辱他。 这导致他的性格越发沉闷。 他不爱跟人交流，也不愿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每天除了去崇文馆上课，就是待在自己的住处埋头看书。 余袅袅恰恰与他相反。 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最大的愿望尝尽天下美食，看遍大好河山。 余袅袅晃了晃他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说道。 “皇宫里面什么样无所谓，反正咱们又不住这儿。 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吧。 外面的世界可比皇宫里面有趣多了！” 萧倦垂眸看向她。 他能清楚看到她眼中蕴含的期待之情。 他的情绪受到感染，心中也生出几分期待。 “你想去哪儿玩？” 余袅袅摸着小下巴思索：“这得看时节吧，要是春天的花，我想去江南赏花，若是冬天的话，那就去北方看雪。” 萧倦问道：“你不怕冷吗？” 余袅袅抱紧他的胳膊，笑容甜甜的：“不是有您在嘛，抱着您就不觉得冷啦。” 萧倦的眼底流露出无奈之色。 这时有两个小宫女经过。 她们看到琅郡王夫妇，立刻停下来行礼。 “奴婢拜见郡王、郡王妃。” 余袅袅冲她们笑了下，萧倦则是目不斜视。 等琅郡王夫妇走远了，两个小宫女这才敢直起身。 她们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 “原来那就是郡王妃啊，长得可真漂亮！” “她的胆子是真大，竟然敢和琅郡王靠得那么近，难怪她能得到琅郡王的喜爱呢。” “你看到没？琅郡王都没甩开她，就那么任由她粘着自己，也太宠了！” “别说了，我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两个小宫女齐齐叹气。 诶！又是为别人的爱情而落泪的一天。 …… 余袅袅和萧倦离开皇宫后，乘坐马车返回郡王府。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 余袅袅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街道两边的景色。 离皇宫越远，街边的商铺就越多，往来行人也更多。 在马车经过一家点心铺子的时候，她闻到了浓郁的香甜味道，忙道。 “停车！” 马车靠边停下。 余袅袅冲萧倦说道。 “我去买些糕点，很快就回来。” 萧倦提议让鹰卫帮她买。 余袅袅嘟哝道：“可是鹰卫又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糕点，我还是自己去买吧。” 萧倦拿她没办法，只得随她去了。 余袅袅跳下马车，朝着点心铺子跑去。 在与一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下意识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穿着普通，相貌也是平平无奇，看起来就只是个寻常路人。 对方发现她在看自己，不慌不忙地问道。 “有事？” 余袅袅摇摇头：“没有，是我认错人了。” 她收回视线，脚步轻快地走进点心铺子。 这是城中新开的一家点心铺子，听说点心师傅是从江南来的，做点心的手艺很绝。 面对琳琅满目的点心，余袅袅挑花了眼。 最后她干脆小手一挥，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每样点心都给我来一斤。” 伙计喜出望外，这可是个大客户！ 他手脚麻利地包好糕点。 余袅袅付了钱，提着沉甸甸的糕点往外走。 她刚走出点心铺子，抬头时恰好看到街对面的胭脂铺子里走出个熟悉身影。 定睛看去，正是余娉娉！ 第180章：你太让我失望了 余娉娉身边还跟着小丫鬟。 她们像是在躲什么人，脚下走得飞快。 这时萧倦已经下了车。 他走到余袅袅面前，从她手里接过过分沉重的糕点匣子。 余袅袅的视线还停留在街对面。 一个年轻男子从胭脂铺子里走出来，他仗着身高腿长，很快就追上了余娉娉。 余娉娉被迫停下脚步。 她显然是不想跟年轻男子说话，但对方却缠着她不放。 眼看余娉娉还要走，那个年轻男子甚至还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结果被她给用力地甩开了。 这么一对年轻男女在街边拉拉扯扯的，很快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余娉娉到底是个女孩子，这种情况下不免慌了神。 余袅袅对萧倦说了句。 “您先回车上，我去那边看戏。” 说完她便朝着街对面走过去。 等走近了，她才听清楚余娉娉和那个年轻男子说的话。 余娉娉握紧拳头，决然地道。 “我说了，我不会再见杨纤容，我和她已经恩断义绝了，你不要再来烦我！” 说完她扭过身去，想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这里。 谁知她这一转身，恰好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余袅袅。 余娉娉不由得脚步一顿，惊讶地唤了声。 “姐，你怎么在这儿？” 余袅袅走到她面前：“我路过这附近，顺便买点吃的。” 她的视线在余娉娉和那个年轻男子身上转了一圈，目露好奇。 “你们这是？” 余娉娉小声地解释道：“我的胭脂用完了，听闻这家铺子上了新货，就想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他。”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用更小的声音介绍道。 “他叫杨屹，是杨纤容的哥哥。” 年轻男子听到余娉娉喊对方姐姐，立刻就明白了余袅袅的身份。 他朝着余袅袅拱手一礼。 “在下杨屹，拜见郡王妃。” 余袅袅上下打量他，对方长得还挺俊秀，穿着打扮也很讲究。 “光天化日的，你为何要纠缠我妹妹？” 杨屹面露无奈：“郡王妃误会了，我并非是要纠缠娉娉，我是有事想跟她说。” 余袅袅听他直呼余娉娉的名字，不由得眉角微挑。 “叫得还挺亲热。” 余娉娉顿时就小脸爆红，羞窘得不行。 她怒瞪着杨屹，愤愤地斥道。 “我已经与杨纤容断绝往来，我以后和你们杨家都不会再有任何往来，你也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杨屹恳求道：“我是真心实意来请求你原谅的，你能否看在往日里的情分上，去我家看看纤容？纤容她这两天病了，精神状态很不好，但她一直都还惦念着你，想要再见见你。” 余娉娉的态度非常决绝。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和杨纤容已经绝交了，我不可能再去看她！” 她一向爱憎分明。 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对人好，对她不好的人，她绝不会给对方留一点情面。 杨屹皱眉：“你怎么变得如此绝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这话显然是伤到了余娉娉。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绝情，以前只是你没看出来而已！” 杨屹面露失望：“我还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通情达理的好姑娘，只要我好好地跟你把话说清楚，你就会理解我的，没想到是我看错人了，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来找你。” 余娉娉当场破防，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她哭着嚷道：“那你就别来啊！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孝，聚集在余娉娉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杨屹摇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余袅袅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你知道娉娉为什么要跟杨纤容绝交吗？” 杨屹：“不过是因为一些口角之争而已，朋友之间吵吵闹闹的很正常。” 余袅袅：“杨纤容差点打破娉娉的脑袋，还对我动了手，如果你把这个叫做口角之争，那我不介意现在就跟你来一场口角之争。” 杨屹辩驳道：“我的父亲已经道过歉了，这事儿理应翻篇了。” 余袅袅：“你说翻篇就翻篇？脸挺大啊。” 杨屹被怼得下不来台，恼羞成怒之下，说话就有些不过脑子。 “你身为女子，理应恪守妇道，怎能如此尖酸刻薄？令尊满腹才学，难道就没教过你什么是三从四德吗？！” 余袅袅反唇相讥：“你作为七尺男儿，不去报效国家，却在这里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令尊就没教过你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杨屹气得面颊张红，却又不知如何辩驳，最后只能恨恨地抛下一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余娉娉虽然没什么学问，却也知道这话是在骂人。 她登时就怒了，张牙舞爪地嚷道。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骂我姐？！” 虽然她也不喜欢他姐，没事就爱在心里骂她姐两句。 但那也只能是她骂，别人不能骂！ 余袅袅气定神闲地道：“再怎么说我也是郡王妃，你当众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这不合礼法吧？看来我得跟我家郡王殿下说一下，让他出面上个折子，将此事在皇上面前好好说一说。” 这话提醒了杨屹，这女人身后还有个琅郡王。 得罪她没关系，但得罪了琅郡王可就大大不妙了！ 想到杀人不眨眼的琅郡王和鹰卫们，杨屹的气焰顿时就微顿下去，连说话都没了底气。 “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说完他便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当事人之一走了，这戏也就没得看了。 周围的吃瓜群众很快便散了。 余袅袅扭头看向余娉娉，将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由得咂舌。 “啧啧，瞧你这可怜的模样儿，莫不是对那个杨公子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余娉娉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登时就炸毛了。 “我没有！你胡说！” 余袅袅又不瞎。 如果余娉娉对杨屹没意思，她何至于在遭受对方指责时委屈得直掉眼泪？ 余袅袅发自肺腑地点评道。 “有一说一，你的眼光可真不咋地。” 余娉娉气急败坏：“你闭嘴！” 第181章：以不变应万变 余袅袅也不是那种非要戳人伤口的人。 她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自己回家去吧，我先走了。” 余娉娉急忙叫住她：“你别走啊！” 余袅袅：“你还有事？” 余娉娉揪着帕子，扭扭捏捏地道。 “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八卦兮兮地问道：“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跟我说说你跟杨屹之间的事情，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看上他的？” 余娉娉不想说。 她怕丢人。 可对方刚帮了自己，她不好过河拆桥。 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此事说来话长……” 余娉娉以前常去杨家找杨纤容玩儿，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了杨纤容的哥哥杨屹。 杨屹长得好看，为人又很温和。 再加上杨纤容从旁怂恿，使得余娉娉对他萌生了好感。 而杨屹也没有拒绝她的示好。 两人无论是从家世背景，亦或是年龄相貌来看，都很登对。 原本余娉娉都已经做好与他共度余生的准备了。 谁曾想到，她和杨纤容的关系忽然就闹崩了。 这事原本跟杨屹没什么关系。 一码归一码，余娉娉不会因为杨纤容人品不行，就迁怒到杨屹身上。 但刚才杨屹的所作所为，却如同一盆冷水，将余娉娉浇了个透心凉。 说着说着，委屈涌上心头，让她又有了股想哭的冲动。 她哽咽道：“我原以为他是个良人，却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在意我。 他心里只想着他的妹妹，全然没有为我想过。 他刚才还那么说我，好像过错都在我身上似的。 我气不过，他凭什么那么说我？ 凭什么啊呜呜呜！” 她用帕子捂住脸啜泣起来。 余袅袅没想到她的情绪崩溃得这么快，赶忙安抚道。 “别哭了别哭了，他有眼无珠，你没必要为了他掉眼泪，不值得。“ 余娉娉边哭边道：“我也知道不值得，可我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余袅袅又哄了好久，才把她给哄好。 她用帕子擦掉脸上的泪痕，但两只眼睛仍旧红通通的。 余袅袅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是个优秀的好姑娘，完全没必要为了男人掉眼泪，甩掉这个渣男，以后你还能遇到更好的。人生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能好好走下去。” 说完，余袅袅将人前轻轻一推。 余娉娉顺势往前走了两步。 她回头去看余袅袅，见对方朝自己露出个鼓励的笑容。 余娉娉心里头很感动，眼巴巴地问道。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余袅袅：“我坐车。” 言罢她便大步走到街对面，钻进马车里。 马车启动，从余娉娉面前驶过去，很快就跑远了。 被丢在路边上的余娉娉：“……” 她神情木然地喃喃道：“我是不是又被她给忽悠了？” 身边的小丫鬟不敢应声。 诶，二小姐真可怜。 …… 马车里，萧倦已经听余袅袅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问：“你就这么把你妹妹丢在那里，不怕她跟你闹脾气吗？” 余袅袅哼唧道。 “之前她让我吃了生茄子，害得我拉肚子，今日给她点教训，算是还她之前害我的账。” 若非食物中毒，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车学坤给绑走。 她心里都记着呢！ 萧倦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把杨屹的名字记下，打算明日早朝的时候，将这件事拿出来跟杨屹的父亲好好谈一谈。 余袅袅从匣子里拿出一块糕点，边吃边道。 “还有个事儿，我怀疑咱们被人跟踪了。” 萧倦眉头微皱：“谁跟踪我们？” 余袅袅：“刚才我在车上看路边景色时，在行人看到了一个男子，后来我去点心铺子时，又看到了那个男子，我在跟余娉娉、杨屹说话的时候，那个男子就混在围观人群里，我觉得应该不是巧合。” 那个男子相貌普通，属于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换成别人看过一眼大概就忘了。 但余袅袅不一样，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过人的观察力。 只要是她看到过的，就不可能忘记。 萧倦：“那人长什么样？” 余袅袅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他应该是做了伪装，相貌很普通，没什么特点，不过嘛……” 她故意拖长音节卖了个关子。 那小模样就好像是在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呀？ 萧倦非常捧场：“你发现了什么？我很想知道。” 余袅袅这才开口继续往下说。 “我发现了一件事，那人的喉结很不明显，嘴上的胡须是黏上去的，说话声音也有些不对劲，我猜他可能是个太监。” 萧倦很快反应过来：“是宫里的人。” 余袅袅：“宫里的人为什么要跟踪咱们啊？” 萧倦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想必是皇上对我起疑了，特意派人来盯着我们。”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您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吗？” 萧倦神情淡淡：“皇上最信任的人只有他自己。”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萧倦缓缓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做得越多错得越多，我们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 余袅袅点点头，表示懂了。 下午，萧倦去了一趟正法司。 关于车学坤的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 洛平沙一板一眼地说道。 “死者身上有多处伤口，死前应该是遭受过虐打，致命伤是脖颈处的刀口，刀口很深，几乎将颈骨都切断了，切口平整，下手之人冷静且残忍，不是普通人。” 他拿出一张纸，放到琅郡王的面前。 “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请您过目。” 萧倦展开纸张。 待看清楚纸上的内容，他的眼神顿时就凝住了。 这竟然是辽东郡的边防图！ 洛平沙：“这张图被藏在他中衣的夹层里，他费尽心思混入我国，想必就是为了拿到这张边防图。” 辰国紧邻辽东郡，若是这张边防图泄露出去，其后果不堪设想！ 萧倦看着面前的图纸，陷入了沉思。 边防图是大雁国的重要机密。 如果没有人帮住车学坤，他根本不可能拿得到这张图。 看来反诗案只是表象，下面还藏着更大的阴谋。 新地图辽东郡正在加载中，敬请期待！ 第182章：挨板子 正法司的大牢里面，敏王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他虽然没有被动刑，但因为惊吓过度，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非常不好，不仅瘦了一大圈，还憔悴得不成样子。 他刚被关进来的时候，还能占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有恃无恐，觉得鹰卫就算再怎么过分，也不敢对他下狠手。 可伴随着时间的增长，他的底气也越来越薄弱。 这个牢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充斥着腐朽的气味，被关得久了，会让人的精神变得恍惚。 更别提鹰卫们每天都会提审犯人。 那些犯人被抓走的时候鬼哭狼嚎，喊得撕心裂肺。 等他们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敏王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心中的惊惧与日俱增。 这种精神上的摧残远比直接动用刑罚更加折磨人。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墙壁，感觉自己已经快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忽然，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敏王听到动静，立刻坐直身子，紧张地看向门口。 洛平沙走进牢房。 他还是那副清秀可爱的样子，娃娃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看着就像个单纯无害的少年男。 但敏王却被吓得浑身发抖，眼睛里满是惊恐，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恶鬼一般。 “你、你要干什么？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别过来！” 洛平沙并未靠近他，站在门口冷冷地说道。 “你可以出来了。” 敏王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问道。 “你说什么？” 洛平沙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案子已经查明，反诗案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走了。” 这些日子，敏王每天做梦都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眼下终于美梦成真，他忍不住喜极而泣，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大胖子。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牢房。 但是跑了没多远，他又停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还被关在牢中，遂急急地问道。 “阿绪人呢？他在哪里？” 洛平沙平静地说道。 “他已经被放出去了，你现在出去的话，应该可以在外面看到他。” 闻言，敏王不再耽搁，拔腿就往外跑。 当他跑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沈绪被人搀扶着，此时他的模样非常狼狈。 他蓬头垢面，浑身是伤，有些伤口已经溃烂，看起来极为凄惨。 但好在，他还活着。 敏王非常愤怒，他质问道。 “你们不是已经查明真相，确定反诗案跟我们没有关系吗？为什么还要对我的儿子动刑？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洛平沙缓缓说道。 “世子在接受审问的时候态度恶劣，不愿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吃点皮肉之苦。” 敏王气急败坏，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你们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本王要让你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洛平沙却道。 “别等改天了，就今日吧。 你暗中派人绑架郡王妃，虽是绑架未遂，却也必须接受惩罚。 按照律法，绑架未遂者将处以三十大板。” 敏王登时就傻眼了。 他竟把这茬给忘了！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鹰卫们，敏王被吓得面无人色，惊恐大叫。 “你们不能对我用刑，我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 然而不管他怎么喊叫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被按在板凳上，脱掉裤子。 沉重的板子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的屁股上，疼得他惨叫连连。 沈绪倒是想要救自己的父王，奈何他现在站都站不稳，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救别人？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王被打得皮开肉绽。 好不容易等三十大板打完，敏王已经只剩下半条命。 这下他是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鹰卫们将自己拖了出去。 敏王父子是被抬出正法司的。 这一幕落在了探子得眼里。 很快，这个消息就被传进了宫里。 老皇帝刚喝完药，听闻此事，立刻追问。 “你是亲眼看到敏王受的刑？” 韦怀恩如实回答。 “敏王是在正法司之内挨的板子。 正法司守卫森严，奴婢手底下的探子混不进去。 但探子亲眼看到敏王父子被抬出来。 他们浑身是伤，尤其是敏王，他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探子随后潜入敏王府，亲眼看到了敏王父子身上的伤，。 他们伤得很重，没有个把月是养不好的。 想必鹰卫应该没有手下留情。” 韦怀恩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老皇帝的神情变化。 老皇帝的眉头舒展了很多，看起来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于是韦怀恩又接着说道。 “奴婢手底下的探子还打听到一件事。” 老皇帝好整以暇地道：“说来听听。” “敏王因为记恨琅郡王，曾私下里派人绑架余袅袅，好在余袅袅足够机智，躲过了一劫。” 听他说完，老皇帝心中的怀疑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看来萧倦和敏王之间非但没有勾结，反而还积怨颇深。 对于这个结果，老皇帝表示很满意。 他笑着吩咐道。 “敏王这次受苦了，你带个太医去看看他，好好给他治伤，别让人家觉得朕亏待了他。” 韦怀恩心领神会，应道。 “奴婢这就去安排。” 当韦怀恩带着太医来到敏王府的时候，敏王父子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地。 得知皇帝派太医来给自己治伤，敏王心中颇为诧异。 皇帝怎么会那么好心？这里面莫不是有诈？ 太医认真地给敏王治了伤，然后就退了出去。 为怀恩看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得敏王，恭敬地说道。 “皇上让奴婢转句话给您，这次让你受委屈了，皇上心中非常愧疚，他让你好好的养伤，日后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开口，皇上一定会尽力满足您的。” 敏王心中将信将疑，面上露出感激之色。 “多谢皇兄关爱，待本王痊愈之后，定会进宫向皇兄谢恩。” 韦怀恩又与他说了些客套话，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萧倦的耳朵里。 第183章：错了吗？ 萧倦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孟西州却愤愤不平。 “咱们是为了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才会对敏王父子动刑的，可现在皇上居然还派太医去给敏王治伤，这么一来我们就都成了坏人，反倒是皇上得了个宽容仁善得好名声。” 萧倦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厉，带着警告的意味。 “闭嘴。” 孟西州还想说点什么，但在触及到对方的目光时，一下子就怂了。 他悻悻地闭上嘴，不敢再抱怨。 孟西州离开后，萧倦独自在书房里坐了很久。 直到余袅袅来敲门，他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天色已暗，古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余袅袅洗完澡就准备睡觉，绣言嬷嬷却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她，说是郡王殿下在书房里待了很久。 她还说，郡王殿下有个习惯，他只要不开心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于是余袅袅就来书房找琅郡王。 她仔细观察男人的神情，想看出他此时的情绪，但却一无所获。 这男人整天板着个帅脸，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想从他脸上读出点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 余袅袅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呀？要是有的话，你可以说出来给我听听，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萧倦垂眸看着她，沉默良久方才开口。 “我没事。” 见他不愿说实话，余袅袅心中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转而问道。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吃的吧。”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做菜或者吃东西。 美食是最能抚慰人心的。 萧倦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他不忍心拒绝对方的好意，遂应了声。 “那就麻烦你了。” 要问夜宵吃什么最好？自然是小龙虾和烤串。 可是这年头没有小龙虾，那就只能做烤串了。 厨房里的食材非常丰富，余袅袅根据萧倦的口味，从中挑选出了一些食材，有牛羊肉、豆皮、小黄鱼、牛板筋、五花肉、以及各色蔬菜等等。 她让当归将这些食材洗干净，穿上竹签子。 趁着当归收拾食材的时候，余袅袅取了些晚上没吃完的米饭，打两个蛋，炒了个香喷喷的蛋炒饭。 随后她又找来一块铁板，将切成段的韭菜拌上酱料，放到铁板上翻炒。 很快铁板韭菜的香味就散发出来了，馋得当归直吞口水。 余袅袅分出一些韭菜，装到碗里面，另外又盛了一碗蛋炒饭。 等当归把食材收拾好了，她便抱着碗蹲到旁边去吃蛋炒饭和铁板韭菜了。 虽然她已经吃了很多次小姐做的饭菜，但不管吃多少次，她都觉得无比美味，感觉吃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 余袅袅命人在庭院里烧了个小火炉。 火炉上面架着铁丝网。 余袅袅将一串串的食材放到铁丝网上，刷上油和酱料，反复翻转。 萧倦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浅浅光辉。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余府找她的时候，她竟然带着当归躲在屋子里面搞烧烤，搞得满屋子都是浓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屋里着火了。 吓得他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屋里。 此刻想起那时候的画面，他忍不住轻勾唇角，眸里泛起几分笑意。 连带着心里的阴霾也随之被驱散了。 以前他总觉得这女人很不着调，说话做事从不讲规矩，如今回首，他才发现自己和她相处的那些时光，全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她不仅自己活得很快乐，还把快乐带给了身边的人。 余袅袅将烤好的牛羊肉递过去，恰好看到他脸上那抹一闪即逝的笑容。 她不由得愣了下，好奇发问。 “您在笑什么？” 萧倦已经收起笑容，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接过烤串，淡淡地回了句。 “没什么。” 余袅袅哼唧：“您总是这样。” 萧倦：“我哪样了？” “您有什么事也不跟我说，总是闷在心里，这样不好。” 萧倦缓缓地说道：“很多事情就算说出来也没有用，只会让你跟着瞎担心。” 余袅袅撅起小嘴，很不高兴。 “您都不跟我说，怎么就知道没有用？ 再说了，就算我没有能力帮您解决难题，至少我还能陪着您一起面对困难啊。 您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倦垂下眼眸，看着手中得肉串，沉默许久刚才缓缓开口。 “我和我的母亲关系很不好，他从来不管我的死活，任由府中下人欺辱我。 对我而言，公主府就如同地狱一般。 而我身处地狱之中，生不如死。 后来太后将我接进了宫里，我的人生才有了希望。 太后让太医治好了我身上的伤，皇上还安排我去崇文馆念书。 是他们拯救了我，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们。” 哪怕他明知道皇帝是在利用自己，他也没有任何怨言。 余袅袅听得很认真。 她知道琅郡王和霓阳长公主的关系很不好，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恶劣到了这种地步。 她不理解，为什么霓阳长公主要虐待自己的亲生孩子？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啊！ 萧倦像是看出了他心底里的疑惑，牵了下嘴角，嘲弄道。 “我的母亲跟其他女人不一样。 她是正宫皇后所生，也是大雁朝唯一的嫡公主，出身无比尊贵， 她爱美食华服，爱养面首，爱享受奢华生活，唯独不爱自己的孩子。” 说完，他张嘴咬下一块牛肉，斯条慢理地咀嚼，牛肉串已经有点凉了，但吃起来还是美味的。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是因为想起了长公主，所以不高兴吗？” 萧倦淡声道：“不是。” 余袅袅：“那是为了什么呀？” 萧倦凝眸看着炉子里得炭火，沉声说道。 “皇上拯救了我，我自当竭尽全力报答他，但有时候我会陷入怀疑，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今不管是朝廷百官，亦或是天下百姓，都觉得他是个恶人。 他被千夫所指，所言所行都是罪孽。 连他自己也不免陷入怀疑。 他是真的错了吗？ 我感觉不太舒服，脑袋晕晕乎乎的，今晚先更两章，剩下的一章明天中午补上，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184章：豁然开朗 看着面前的男人，余袅袅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当年封家起火，封梁寒和谢氏惨死。 她坚持认为那场大火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没有人相信她。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因为无法接受惨痛的现实，陷入了自己编造的臆想之中。 可只有她知道，自己没有错。 她和他都选择了一条孤独的道路。 没有人知道道路的尽头有什么。 余袅袅将烤好的肉串放到盘子里。 她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缓缓地说道。 “以前我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郡王殿下和鹰卫们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可怕家伙。 不怕您笑话，在听闻京中谣传我跟您的绯闻时，我被吓得魂飞魄散。 当天夜里我就带着当归出逃。 可惜还没逃出去多远，就被巡夜官兵抓住关了起来，之后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在跟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您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 您秉公执法，不徇私情，有原则有底线，比很多官员都更加尽职尽责。 我很庆幸，大雁朝能有您这样一位琅郡王。” 萧倦怔怔地看着她。 世人都厌他惧他，多的是人咒他赶紧去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真情实意地认同他。 余袅袅将酒杯塞进他的手里，冲他粲然一笑。 “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心里知道自己没有错。” 纵使全世界都不相信她，纵使前路孤独，她仍不会放弃追寻真相。 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错。 萧倦垂眸看着杯子里的酒水，若有所思。 余袅袅喝了口酒。 醇厚浓香的酒液入喉，令她情不自禁地眯起双眼。 她仰头望向星空，由衷地感慨。 “今晚的夜色可真美啊！” 萧倦抬眸。 他看了眼头顶的星空，然后又看向面前的少女。 她笑着说道。 “将士们守卫边关，您和鹰卫们守卫律法严明。 你们各司其中，共同守护天下太平。 只有天下太平了，如我这般的普通人，才能安心坐在这里欣赏夜色。” 她收回视线，目光盈盈地看向琅郡王。 这一瞬间，萧倦只觉得她的眼眸被星空还要璀璨。 余袅袅冲他举起酒杯。 “这一杯，敬我心中的英雄。” 萧倦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挤满了，暖暖的、涨涨的。 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开口。 两人的酒杯轻轻相碰。 酒水入喉，他心里最后那点阴霾彻底消散殆尽，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了。 余袅袅放下酒杯，抓起一把烤串放到火上。 她冲男人说道。 “快吃烤串呀，再不吃就凉了。” 萧倦见她一直在忙活，她自己却没吃多少，便伸手接过那一把烤串，道。 “我来烤吧，你先去吃。” 余袅袅也不客气，从盘子里拿起一根烤豆皮，咬下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她还不忘指导：“该刷油了，别刷太多，免得烤焦了。” 萧倦是第一次烤肉，动作难免也有些笨拙。 好在他性子稳重，每一步都不疾不徐的。 最后烤出来的串儿倒也像模像样。 余袅袅尝了个小黄鱼，非常捧场地夸赞道。 “很好吃呀！” 萧倦还在烤鸡翅，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哦。” 余袅袅将小黄鱼递到他嘴边。 “您也尝尝啊，真的好吃。” 她特意将没有咬过的那边鱼肉朝着男人。 萧倦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张嘴咬下一块鱼肉。 表面的鱼皮被烤得焦脆，鱼肉很鲜嫩，入口香香辣辣的，确实还挺好吃的。 余袅袅边吃边道：“没想到郡王殿下的手艺还挺好。” 萧倦抬眸去看她，见她三两下将整条小黄鱼都吃完了。 就连刚才被他咬过的地方，也被她吃了个干干净净。 她随手将鱼骨头丢到空盘子里，注意到男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她不由得摸了下嘴角，问道。 “我嘴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萧倦收回视线：“沾了点辣椒面。” 余袅袅赶忙掏出帕子，擦了下嘴唇。 “还有吗？” 萧倦说没了。 吃饱喝足后，两人回房去睡觉。 因为今晚喝了不少酒水，余袅袅睡到半夜的时候被尿意给憋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索，摸到了身边躺着的男人。 萧倦一下子就醒了。 他问怎么了？ 余袅袅半睁着眼睛，含糊地道。 “我想去茅厕。”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外爬，两只爪子撑在萧倦身上，膝盖从他腿上挪过去。 但因为太黑了，她又没睡醒，一不小心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她没什么感觉，只是苦了萧倦。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表情极其隐忍。 余袅袅好不容易才爬到床边，结果却一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萧倦被吓了一跳，赶紧下床，点燃油灯。 借着昏黄的光线，他看到余袅袅呈大字型趴在地上。 萧倦赶忙将人扶起来：“你哪里摔疼了？” 余袅袅半睁着眼睛，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皱着眉咕哝道。 “我要上茅厕。” 看她这幅迷迷瞪瞪的样子，萧倦实在是放心不下，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 他绕过屏风，将余袅袅放到地上，指着旁边的恭桶说道。 “看到没？你自己解决，我去外面等你。” 萧倦刚一松手，就见到余袅袅摇晃着朝恭桶倒下去。 他赶忙将人扶住：“你能行吗？” 余袅袅揉了下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行啊，我能行的。” 萧倦缓缓地送开手，见到她没有再东倒西歪，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他在外面等了许久，一直没见到余袅袅走出来。 他有些担忧：“袅袅，你好了没？” 没有任何回应。 萧倦又喊了两声袅袅，还是没反应。 他终于是按耐不住，大步绕过屏风，却见余袅袅正坐在地上，脑袋靠在恭桶旁边，双眼紧闭，小嘴微张，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好在她已经把裤子穿好了。 萧倦叹气。 他还能怎样？只能认命地将人抱起来，放回到床上。 余袅袅一觉睡到大天亮。 醒来后，她彻底忘了昨儿夜里自己对人家上下其手的事情。 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绣言嬷嬷早已经帮她将回门礼准备好了。 她和萧倦用过早膳后，带着礼物去了余府。 睡了一觉起来，感觉肠胃还是不大舒服，有点想吐。 我很后悔，昨天不该喝过期的牛奶呜呜呜。 第185章：大失所望 今天是余袅袅回门的日子，一大清早，余府的人就忙活了起来。 余康泰特意换上一身新衣服，打扮得精神抖擞。 余晟和余娉娉两人也精心准备了一番。 唯有姜氏闷闷不乐。 余康泰注意到妻子的异样，生怕她又要想不开，忙安慰道。 “等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回屋里歇息，招待袅袅和琅君王得事情交给我就行。” 谁知姜氏听了这话，心里越发不舒服了。 “老爷急着把我赶回去，是觉得我碍眼吗？” 余康泰皱眉：“你的思想怎么如此极端？我让你回去歇着，也是为了你好啊。” 姜氏没有再说什么，但心情依旧很烦闷。 她原以为只要余袅袅嫁了出去，一切就能恢复原样。 然而事情跟她想得并不一样。 哪怕余袅袅不住在家里了，家里人仍旧会经常提到她。 余康泰也就算了，毕竟余袅袅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会对她多加关注也正常，但余晟和余娉娉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按理说应该跟她一条心才对。 可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却也帮着余袅袅说话，每次他们提到余袅袅得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看他们那副模样，显然是很喜欢余袅袅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就让姜氏很难受了。 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孤立无援。 若换成以前，她还能寻求娘家人的帮助，可如今姜家已经垮了，她连个可以放松倾诉的地方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余袅袅！ 姜氏无数次在心里诅咒。 当年的那场大火，怎么就没把余袅袅给一起烧死呢？ 怎么就偏偏让她给逃了出来呢？ 老天真是不开眼！ 不仅让那丫头苟活下来了，还让她攀上了琅郡王的高枝儿，摇身一变成了郡王妃。 随即姜氏又想到，以琅郡王的残暴性情，余袅袅嫁给了他，婚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说不得还会受到琅郡王的磋磨。 姜氏可是听说了，外面有很多人都不看好余袅袅和琅郡王，觉得琅郡王喜欢余袅袅不过是图一时新鲜。 等新鲜感一过，余袅袅就会惨遭嫌弃。 思及此处，姜氏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笑意。 她怀着看好戏的心情说道。 “老爷莫要为我担心，我现在感觉挺好的，袅袅难得回来一趟，我等下一定会好好招待她和琅郡王，不会让老爷为难的。” 等下她定要好好欣赏余袅袅被磋磨过后的可怜模样。 任那丫头再怎么刁钻狡诈，落到了杀人不眨眼的琅郡王手里，还不得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余康泰并不知道妻子心中所想。 他见姜氏面带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管家一直在门口翘首以盼，当他看到郡王府的马车出现时，立刻就催促身边的仆从去通知老爷。 很快余康泰就带着余晟急匆匆赶来。 他们朝着琅郡王行礼。 “下官拜见郡王殿下。” 萧倦淡声道：“岳父不必多礼。” 余康泰侧身让道：“您请进。” 他在心中暗暗感叹，以前他做梦都没想到，凶名赫赫的琅郡王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女婿。 这真是大肠包小肠，世事无常啊！ 余袅袅和萧倦在堂屋里坐下。 这时姜氏也带着余娉娉来了，她们朝着琅郡王行了个万福礼。 只起身时，姜氏特意多看了余袅袅一眼。 她原本以为能看到余袅袅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模样，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余袅袅非但没有变得失意，小模样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加水灵动人了，脸蛋上红扑扑的，红润又有光泽，一看就知道她这几天在郡王府过得很滋润。 姜氏的期待落空，心里头陡然生出一股愤恨。 凭什么她的娘家人正在吃苦受罪，而余袅袅这个罪魁祸首却能过得如此自在？ 萧倦断案无数，对人得负面情绪感知非常敏锐。 他立刻就差觉到姜氏的异样，冷冷的视线扫向她。 姜氏被看得心中惊惧，慌忙低下头。 她攥紧帕子，带着余娉娉坐到了另外一边的椅子里。 余康泰看着余袅袅，问出最担心的事情。 “这几天你在郡王府可有闯祸？” 他是真的怕了余袅袅的闯祸功力，生怕她嫁到郡王府后还跟以前一样胡作非为。 余袅袅：“没有啊，我可乖了呢。” 说完她还不忘冲旁边坐着的琅郡王挤眉弄眼。 “宝，你说是吧？” 萧倦淡定地点头：“嗯。” 余康泰以为自己听岔了，忍不住问道。 “你喊他什么？” 余袅袅脆生生地回了句：“当然是我的宝呀。” 纵使余康泰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此时也不免老脸一红。 但是当着子女们的面，他还得强行装出镇定的样子，沉声训斥道。 “胡闹！出门在外你怎能如此不自重？” 余袅袅轻哼：“这有什么呀？郡王是我的夫君，我喊他宝贝喊得名正言顺，反正我喊得又不是别的男人，你凭啥说我不自重啊？” 余康泰见她越说越不着调，当即拔高音量。 “你还敢回嘴？！” 姜氏忙道：“老爷别生气，袅袅她年纪小，想事情天真了些很正常。”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余康泰登时就更加火大了。 “她都嫁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说话做事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余袅袅不想让好好的回门日又变成一场闹剧。 她索性闭上嘴，扭头去看别处。 见她这幅不服气的样子，余康泰还想再教训两句，话还没说口，就听到琅郡王说话了。 “袅袅天真可爱，这样就很好，不需要任何改变。” 余康泰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丫头从小就野惯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娘也不好好管教她，把她养出了一身任性妄为的毛病。 您千万不能惯着她，必须要好好地管教她，否则以后她还不知道能闯出多大的祸呢！” 萧倦平静地道：“是吗？可本王觉得岳母将她教养得很好，真诚善良，聪明大方，活泼开朗，随性豁达，优点多得都数不过来。” 姜氏听他喊岳母，知道他喊的谢氏，而不是她这个继母。 她心里越发憋闷，忍不住开口刺了句。 “您喜欢袅袅，自然是觉得她什么都好，可在外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您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能惯着她。” 下午我去医院挂了药水，肠胃问题是好了，但脑袋还是很痛。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我撑不住了，得去床上躺着，先更一章，明天中午把剩下两章补上。 第186章：人家好喜欢~ 余康泰对姜氏的话深以为然，所谓爱之深，则为之计长远。 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要为她的长远打算。 琅郡王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萧倦将这对夫妻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如何能看不清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姜氏是面慈心恶，面上装作为余袅袅好的样子，干的却是拱火挑拨的事儿。 余康泰是腐朽死板，却还自以为是，整天摆着做父亲的谱儿，却从未真正地相信过袅袅，张嘴闭嘴就是你这样不行那样不对。 由此就能看出来，余袅袅之前在余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但凡余袅袅的性格再软弱一点儿，她今儿只怕就已经被打压得失去自我，彻底沦为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 萧倦思及此，心中对这对夫妻更添几分厌恶，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冷漠。 他冷冷地反问：“外人怎么看，与本王何干？” 姜氏被怼得一噎。 对说话太过张狂，偏偏对方得身份摆在这里，她无法反驳。 余康泰赶忙开口帮妻子找台阶。 “话不能这么说，您是郡王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必在意别人得看法，可袅袅毕竟是个妇道人家……” 萧倦打断他的话。 “本王是郡王，袅袅便是郡王妃，她的身份与本王一样尊贵。 谁若觉得她哪里不好，大可来本王面前说说。 本王不介意教教他怎么做人。”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在姜氏身上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一眼，看得姜氏心里发虚。 别说是她了，就连余康泰心里也很是发怵。 琅郡王说的教做人，莫不是把人杀了，好让人赶紧去投胎下辈子重新做人？ 这下子，夫妻两人都被吓得偃旗息鼓，不敢再随便开口。 余袅袅悄悄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 萧倦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问道：“怎么了？” 余袅袅冲他甜甜一笑。 “郡王殿下今儿可真威风呀，人家好喜欢~” 萧倦：“……” 诶，真苦恼，她又在撒娇了。 见场面有些尴尬，余娉娉想要缓和气氛，主动挑起话题。 “今儿天色好，阳光明媚得很，园子里的花儿开了不少，我们不如出去散散步、赏赏花吧？” 余袅袅却想起另外一件事。 “比起赏花，我更想去看看灰灰，成亲的时候太过匆忙，我都把它给忘了。” 听她提到灰灰，余府众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一言难尽。 只有萧倦仍旧神情如常。 他只知余袅袅养了一头驴，但并不知道他还给驴取了个名字叫灰灰。 余娉娉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姐姐不必担心，灰灰被照顾得很好呢，我们眼下还是先去赏花吧。”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聊那头毛驴。 奈何余袅袅不肯按她的剧本走。 “你们去赏花，我去看看灰灰。” 见她真的要走，余娉娉赶紧站起身：“你要是走了，郡王殿下怎么办啊？” 琅郡王凶名在外，吓人得很，余袅袅在这里还好，起码还能有个人帮忙缓冲一下琅郡王身上的煞气。 可若是余袅袅走了，那就得让他们一家人直接面对琅郡王，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余袅袅显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茫然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郡王殿下去看灰灰吗？” 余娉娉被吓了一跳，慌忙否认。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胡说！” 如琅郡王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去马棚看一头毛驴？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琅郡王问道。 “灰灰是你养的宠物吗？” 余袅袅点头：“对呀。” 琅郡王站起身：“既然是你的宠物，那本王也去看看吧。” 这下不只是余袅袅余家，其他人也都有些慌了。 余康泰犹犹豫豫地劝阻道。 “这不太好吧。” 琅郡王冷冷地反问：“有什么不好的？” 余康泰顿时就不敢说话了。 余袅袅拉住琅郡王的手，开心地道。 “我们快走吧。” 见两人出去了，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余娉娉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怎么办啊？” 姜氏心情很不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 “要我说啊，早就该把那条驴给宰了，也省得余袅袅总是惦记着那头驴。” 余晟皱眉：“那条驴是姐姐养的，不能杀。” 余娉娉也跟着点头：“对呀，小毛驴它又做错了什么呢？干嘛要杀它？” 见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向着外人，姜氏就更生气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不管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会照我说的去做。” 余娉娉小声地辩解。 “这也得分情况吧。” 余晟也道：“如果您说的是对的，我们当然会照做，可若是您说的不对，我们也不能盲从啊。” 姜氏指着他们：“你们这是觉得我不对？” 余晟和余娉娉都不吭声了。 子不言母过。 他们不好说母亲的不是，但也不愿昧着良心说话。 只能沉默以对。 姜氏大为受伤，眼眶都红了。 “我也是为了这个家着想啊，不然我犯得着跟一头驴过不去吗？算了，你们爱咋咋地吧，我累了，回屋里去歇着了。” 说完她便一甩帕子，扭身往外走。 她这一走，屋内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压抑了。 余康泰见儿女们闷闷不乐，出言安抚道。 “你们母亲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们多让着她点儿，过段时间她就没事了。” 余晟抿了下唇。 他们为人子女的，孝敬礼让父母是应该的，但父母也应该讲道理啊。 母亲最近变得越来越偏执，跟她讲道理也讲不通，她总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根本就无法正常沟通。 余娉娉心里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余康泰叹气：“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等一下我和晟儿陪琅郡王去书房聊聊天，袅袅就交给娉娉去招待吧。” 按理说招待女眷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当家主母负责的，但很显然，此时姜氏没有心情去招待余袅袅。 因此这件事只能由余娉娉代替了。 余晟和余娉娉点头应好。 第187章：宠物 余府的马棚被打扫得很干净，除了味道大点儿，其他都还好。 灰灰被照顾得很好，浑身膘肥体壮，毛发油光水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长又翘。 但这也掩盖不住它是一头毛驴的事实。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这就是你养的宠物？” 余袅袅抱住灰灰的脖子，一边给他顺毛，一边应道。 “对呀！您看看它，长得多可爱！” 萧倦陷入深深的沉默。 他原以为，灰灰应该是一只灰色的猫或者狗，再不济也可以是只鸟。 为什么偏偏就是一头驴呢？ 余袅袅：“灰灰，几天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呀？” 小毛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冲她昂昂地叫了两声，还用脑袋去蹭她的脸。 萧倦见状，心里竟生出几分醋意。 他都没那么亲近地蹭过余袅袅的脸颊。 他居然还不如一头驴呢。 余袅袅开始畅想未来：“等我把灰灰接回去了，以后我们就能一人一驴仗剑走江湖！” 萧倦面无表情地提醒：“没有朝廷许可，不准私自携带兵器，你若想仗剑走天涯，还没出城门就得被抓起来。” 余袅袅：“……” 这个人好烦呀。 她哼唧道：“那我以后每天骑着马去正法司总可以吧？” 萧倦觉得不可以。 之前她都是和他一起乘坐马车去正法司的。 若是她骑驴，那他们就不能再同乘一辆车，如此便少了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但萧倦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否决的理由。 他在心里琢磨，以后得颁布一条法律，京中所有交通工具都得向朝廷报备，必须在得到通行证才能正式上路。 像灰灰这样的，没有通行证就只能老实在家里待着。 …… 姜氏回到屋里之后，越想越生气。 她生养了余晟和余娉娉，还费心费力地伺候了余康泰十多年，按理说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他们却都站在了余袅袅那一边。 姜氏心里既愤恨，又委屈。 她无比怀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候余袅袅还没有出现，他们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 上次她靠着上吊自尽的手段，让一家人都围在她身边。 那时候，她有了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但那种感觉未能持续多久，她就又被打回到现实。 看来光靠卖惨是无法得到她想要的。 姜氏左思右想，心里很快就有了个计策。 她将自己最信任的丫鬟叫了进来。 “春杏，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春杏见姜氏神情严肃，知道对方要她去办的事情肯定很不简单，遂提起十二分精神，应道。 “夫人您请交代。” 姜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后，春杏的神情变得很是不安。 “夫人，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大小姐可是今非昔比，她如今已经是郡王妃，咱们不好招惹她吧。” 姜氏却是很有信心。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她是郡王妃又如何？ 咱们大雁朝以孝治国，孝道大过天。 哪怕我是继母，也还是她的母亲，她必须得敬着我，否则就是不孝。 等传言散播开来，到时候都不用我做什么，光是天下人得唾沫星子都能将她给淹死。” 春杏还是有些迟疑：“可是还有个琅郡王呢，万一他要追查到底呢？” 姜氏哼笑：“他是很厉害，但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夸张。 想当初京中谣传他和余袅袅私定终身之事，他不也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吗？ 当初的谣言他没能查明，这次也一样。” 这话安抚到了春杏，她颔首应道。 “奴婢这就去办。”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少，因此春杏不能把让别人帮忙，只能亲力亲为。 她换了身平日里从未穿过的衣裳，专挑人少的地方走，悄悄从后门溜出了余府。 她自以为没人察觉到自己的行踪，却不知道，自己在踏出后门的那一刻起，就被躲在暗中的鹰卫给盯上了。 先是从余府传出有关余袅袅与人私定终身未婚先孕得谣言，然后又是余袅袅被人悄无声息地从余府里绑走。 接连两件事，让萧倦对余府里面的人产生了怀疑。 于是他让鹰卫在暗中盯着余府，看看这座府邸里到底藏了什么妖魔鬼怪？ 春杏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处破败房屋，敲响房门。 敲门之前，她还不忘用手帕捂住口鼻，掩盖住半张脸。 开门得是个中年闲汉。 他初看春杏还没认出来，直到她开口说了句。 “是我。” 闲汉方才恍然：“是你啊，进来说。” 春杏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德行，他吃喝嫖赌一样不少，平日里是啥事都干，就是不干正事，街坊邻里对他是嫌恶得不行。 她不想进他家的门，免得被他占便宜。 “我不进去了，咱们就站在这里说。” 闲汉一笑：“行，你这次又有什么事儿要我办？” 春杏左右看看，确定四周都没人，方才压低声音说道。 “很简单，还跟上次一样，你只要去外面穿几句闲话，说余府的大小姐横行霸道目无尊长，没出嫁前就把自己的母亲逼得上吊寻死。” 闲汉不客气地笑出声：“哟，余府的大小姐可真厉害，先是跟琅郡王私通，现在又把娘亲逼得去寻死，啧啧啧，这女人有点本事在身上啊！” 春杏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直接将两个沉甸甸的银锭递过去。 “这是你的酬劳，拿好了。” 闲汉嘿嘿一笑：“随便传几句闲话就能有这么多钱赚，以后再有这种好事，可别忘了我啊。” 他伸手去接银锭，故意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 春杏被他那股猥琐劲儿恶心得不行。 “别碰我！” 她正要缩手，忽然就见到一名鹰卫从天而降。 鹰卫一手抓住春杏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拔出佩刀，刀刃架在闲汉的脖颈处。 “别动，正法司办案！” 一声呵斥，吓得两人腿都软了。 闲汉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跪地求饶。 “官爷饶命，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您要抓就抓她吧！” 春杏想要逃，奈何胳膊被死死抓住。 她张嘴想要去咬鹰卫的手，却被鹰卫反手一拧。 只听咔擦一声，春杏的胳膊直接就被拧脱臼了，疼得她嗷嗷惨叫。 我感觉好些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第188章：天不遂人愿 余娉娉来找余袅袅，邀请她去吃茶。 余袅袅正好有些渴了，但鉴于上次食物中毒的先例，她这次非常谨慎。 “茶水不是你泡的吧？” 余娉娉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茶是丫鬟泡的，糕点师厨娘做的，我一样都没沾手，这样你放心了吧？” 余袅袅满意点头：“那就好。” 余娉娉的拳头都硬了。 她姐真的好欠揍啊！ 姐妹两个去了凉亭吃茶赏花。 萧倦则被管家领到书房，余康泰和余晟早已等候在此。 余康泰拿出早就准备好得古玩字画，邀请琅郡王一同鉴赏。 事实上，萧倦对古玩字画并不怎么感兴趣。 大部分时候都是余康泰在滔滔不绝，余晟点头符合，萧倦安静听着。 眼看快到午时了，管家来提醒该用午饭了。 余康泰放下字画，带着人移步膳厅。 这时余袅袅和余娉娉也到了膳厅。 桌上摆满了菜肴，最多的就是炖菜，炒菜就只有两道，被摆在了最中央的位置，食材倒是都挺好的，其中还不乏名贵食材。 看得出来，余府为了准备这桌宴席，费了不少心思和银子。 姜氏作为女主人，这会儿不能再躲着不见人。 她被人搀扶着走进膳厅。 余娉娉和余晟见母亲的情绪已经恢复冷静，都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今儿这顿饭能好好地吃完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们才刚吃两口菜，孟西州就走了进来，低声在琅郡王耳边说了几句。 余袅袅离得近，隐约能听到几个字眼，像是抓到了什么人，询问郡王殿下该如何处置？ 她以为是正法司的公务，便没有多想，继续埋头吃菜。 但下一刻她就听到身边的男人说道。 “岳父，鹰卫刚抓到一个可疑的人，盘问之下得知是你们余府的丫鬟。” 桌边众人都是一愣，齐齐扭头看向琅郡王。 就连余袅袅也恋恋不舍地放下了鸡翅膀，竖起小耳朵，准备听后续剧情。 姜氏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强装镇定：“我们余府的丫鬟都很老实的，不可能干违法乱纪得勾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萧倦看着她问道。 “本王都还没说那个丫鬟是谁，你怎么就知道这里面有误会？” 姜氏一噎。 余康泰急忙追问：“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您说出来，下官这就让人去查。” 萧倦看了一眼孟西州。 孟西州会意，如实回答。 “那丫鬟叫春杏，她说自己是余府夫人姜氏身边的人。” 姜氏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其余人也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哪怕是余康泰这种不怎么过问后宅事宜的人也知道，春杏是姜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姜氏对她非常信任。 余康泰难以置信，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春杏人呢？你让她出来。” 只要姜氏现在能把春杏叫出来，就能说明鹰卫抓住得那个“春杏”假的。 然而姜氏却摇了摇头：“春杏不在府中。” 余娉娉迫不及待地追问：“她去哪儿了？” 被鹰卫抓住可不是小事，一个不慎可是会牵连到整个余府的。 姜氏心中充满惊惧不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慌。 她不必担心春杏反水，毕竟春杏的卖身契还捏在她手里。 只要春杏不说实话，鹰卫就没有证据，她打死不认就成了。 再怎么说她也还是琅郡王名义的岳母，是他的长辈，他多少都要有点顾忌。 思及此，姜氏心里有了成算。 她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 “她说自己不舒服，想出门去看大夫。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回来了的，但不知道一直没见到她人。 我心里也正纳闷呢，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郡王殿下说鹰卫抓了她，请问她是犯了什么事吗？” 萧倦见过许多疑犯，对于姜氏的那点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抬了抬右手：“把人带进来。” 孟西州转身出门。 见状，姜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盯着门口，下一刻她就看到孟西州拖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走了进来。 分别是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女的正是春杏。 她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哪怕已经被清洗过了，血还是顺着伤口不断往外渗，模样极其凄惨。 旁边那个男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上下每一块好肉，疼得浑身直抽抽，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忘讨饶。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面对这幅画面，桌边所有人都没了食欲。 姜氏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揪住帕子，心里忐忑不安。 原本她很有信心，春杏不敢出卖她。 可现在看到春杏被打这副模样，她心里的底气一下子就没了。 此时对于春杏来说，一张卖身契已经算不了什么，能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余康泰见不得这幅血腥画面，面露不忍。 “郡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萧倦淡声道：“眼见为实，本王现在就让你们亲耳听听春杏的供词，看看她今日悄悄溜出门到底是想做什么？” 春杏艰难地抬起头。 她看向了坐在桌边的姜氏，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她在向姜氏求救。 然而姜氏却目露警告，威胁她不要乱说话。 春杏心里最后一丝希望随之熄灭。 随即涌出来的，是一股浓烈的恨意。 她跟随姜氏多年，对姜氏忠心耿耿，不管是什么脏活累活，她都愿意帮姜氏干，最后她甚至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可姜氏却一点要救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哪怕是帮她说一句话也好啊！ 可是没有。 当真是凉薄至极！ 孟西州蹲下身，一手按住春杏的手腕，强迫她五指分开，另一只手拿着刀，刀刃对准她的手指。 “我问一遍，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剁你一根手指，问第二遍，还是不说，再剁一根手指，一直剁到你说位置，看看你能撑到第几根手指？” 几乎是他的话刚说完，春杏就毫不犹豫地开口。 “是夫人让我出门去赵三的，她想让赵三在京中散播有关郡王妃的谣言，搞坏她的名声。” 我觉得晚上更一章，白天再更两章的方式还不错。 明天继续呀！ 第189章：颠倒黑白 余康泰霍然起身，怒斥道。 “不可能，你在胡说八道！” 余娉娉非常生气，忿忿不平地斥责道。 “我娘平日里对你那么好，无论吃穿用度，你都是丫鬟中最好的一个，从不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要如此陷害她？你到底是何居心？！” 就连平日里脾气最温和的余晟也皱起眉，面露不满。 “你若是对我们家有什么不满，大可以直说，不必耍这种手段。” 姜氏先是惊讶，随即眼眶泛红，显得十分伤心。 她用手帕捂着嘴，哽咽着说道。 “春杏，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春杏咳出一口血沫子，声音嘶哑：“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我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这般赌咒发誓，没有十二分底气还真干不出来。 倒是余娉娉和余晟都说不出话来。 余康泰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没有被这三言两语就给吓唬到。 他沉声道：“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不能光听你的一面之词。” 春杏：“我有夫人给的银子，她让我把钱给赵三。” 孟西州拿出两个沉甸甸的银锭，放到桌上。 余康泰扫了那两个银锭一眼：“银锭都长得一个样，凭什么说它们就是夫人给你的？此物做不了证物。” 萧倦淡声道。 “此事简单，余府中的银钱都是有数的。 只要将府中所有银钱都检查一遍，看看数目是否对得上号便可。” 这么两个大银锭，少说也有二十两。 即便是如余府这样的官宦家庭，账上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少了二十两白银。 若是真的少了，当家主母必然要给出个交代。 姜氏心中一紧，心思飞快转动。 她该怎么办？ 余娉娉小声咕哝：“万一是春杏手脚不干净，偷了咱家的银子呢？” 姜氏立刻露出为难之色，像是欲言又止。 见状，余康泰忙问。 “你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 没关系，我和孩子们都在这里，你有什么就直说，我们会给你撑腰的。” 姜氏像是受到了鼓励，小心翼翼地开口。 “其实我是不想说的，毕竟此时关系到春杏的名声。 但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春杏以前就偷拿过我的首饰，我发现后曾敲打过她几句。 当时她赌咒发誓以后不会再犯。 我信了她的话，便就那么算了。” 余娉娉急道：“这种事情您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家绝不能容下手脚不干净的人！” 余康泰也道：“这种人就该直接发卖出去！” 姜氏叹气：“她毕竟是我的陪嫁丫鬟，又跟了我那么多年，我怎好发卖她？” 余康泰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不然也不会被一个丫鬟给欺负了！” 听到他们颠倒黑白的对话，春杏都快被气死了。 她跟着姜氏那么多年，曾帮姜氏料理过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她比谁都清楚姜氏的真面目。 姜氏此人面上装得温柔大方，实则心胸狭隘，且报复心极强。 说她善良？简直是个笑话！ 春杏艰难地开口辩驳：“我没有偷盗东西。” 姜氏显得很是无奈：“郡王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搜查她的住处，肯定能搜出不少东西。” 春杏忙道：“那些东西都是你给我的，不是我偷的！” 她帮姜氏干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姜氏自然不会亏待她，平日里没少赏赐东西给她，吃的用的穿的样样都有。 姜氏却一口否认。 “平白无故的，我送那么多东西给你干什么？你就算要说谎，也该编个像样的谎话。” 春杏气急败坏：“你！” 余娉娉立刻对琅郡王说道。 “姐夫，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 就是春杏这丫头偷了我娘的银子，然后勾结外人，散播谣言搞坏姐姐的名声。 事情败露后，她还试图将此事嫁祸给我娘。 你快让人把她抓走！ 这种狼心口肺、忘恩负义的恶毒女人，死一千次都不够！” 春杏拼命地摇头否认：“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萧倦看相身边坐着的少女，问她怎么看？ 余袅袅原本只是想静静地吃瓜看戏，没想到这件事还把自己给牵扯了进来。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可还行？ 她摸着小下巴思索道。 “不管是谁做事都得有个动机，春杏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还有，春杏平日里深受余夫人的信任。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背叛余夫人吧？” 姜氏垂下眼睛，避开对方的视线，轻声说道。 “这我怎么知道呢？你们得去问春杏啊。” 余袅袅眨了眨眼：“可是你说春杏偷盗财物、栽赃陷害给您的呀。 公堂之上我们讲究的是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 春杏主张是你指使她的，她为此提供了证物。 你主张是她栽赃陷害，是否你也要提供相应的证据呢？” 姜氏脑子转得飞快，立刻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们去搜查她的住处，肯定能搜出她偷到而来的财物，那些就是证物。” 余袅袅反问。 “既然你明知道她偷盗了财物，不追究责任也就算了，为何还不把财物要回来？” 姜氏顿时语塞。 余袅袅继续道。 “你知道对方偷盗财物，却不把财物要回来。 这就说明你是允许甚至纵容她偷盗的。 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她的帮凶啊。” 姜氏攥紧手帕：“我没有！你胡说！” “我哪里胡说了？”余袅袅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姜氏的嘴唇张张合合，半晌才勉强说出个理由。 “我、我不把东西要回来，是怕她报复。” 余袅袅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她是你的陪嫁丫鬟，这就意味着你手里捏着她的卖身契，但凡她敢对你怎么样，你随时都能把她给卖了，你居然还怕她报复？ 余夫人，你觉得自己这个说法合理吗？” 姜氏再次语塞。 余袅袅好整以暇地继续往下说。 “看你这幅样子，显然你也觉得不合理。 那我们就根据现有的线索，给出最合理的推断。 你因为姜家人被流放的事情，一直对我心怀怨恨。 因此你悄悄派遣身边最信得过的丫鬟——也就是春杏，让她花钱收买赵三，让赵三去散播对我不利的流言蜚语。 不幸事情败露，春杏供出了你。 而你为了撇清关系，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了春杏头上。 说到底你们这是在狗咬狗呀。” 第190章：你个毒妇！ 姜氏如同受到了巨大的侮辱，红着眼眶颤声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 毕竟我不是你的亲娘，我只是个后娘而已。 这没关系，我能理解。 但我毕竟是你爹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不尊重我，更不能伙同外人诬陷我！” 说完她便用帕子捂住眼睛，低声啜泣起来。 余康泰心有不忍，赶忙安抚她，让她别哭了。 余娉娉和余晟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们很想相信自己的娘亲，可姐姐刚才说的那番话在情在理。 兄妹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袅袅没有去看姜氏的表演。 她冲趴在地上的春杏问道。 “你家夫人让你散播流言，具体是什么流言啊？” 春杏此时已经是恨极了姜氏，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 “她说您在家中横行霸道，忤逆不孝，逼得她上吊自尽。” 余袅袅恍然大悟：“这样啊！” 春杏觉得还不够，继续添柴加火。 “您有所不知，之前夫人还让我散播您和琅郡王的谣言。 明明您就只是无意间捡到了琅郡王的玉佩。 夫人却让我对外说是琅郡王将玉佩当成定情信物送给了您，还说你们两个私定终身。” 余袅袅好奇：“你们怎么不说是我偷了琅郡王的玉佩啊？” 春杏解释道：“偷盗是要判刑的，到时候正法司立案追查，这件事很快就会露馅。但如果只是传播你们的绯闻，构不成罪名，正法司也没办法。” 余袅袅笑了一下：“你们还挺鸡贼的。” 春杏不知该如何回应，表情很尴尬。 余袅袅：“你还知道什么事？” 春杏的眼珠子转了一圈。 “如果奴婢都说出来的话，您能否让郡王殿下饶奴婢一命？” 孟西州将手中的匕首转了一圈，冷笑道：“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春杏心里那点盘算立刻就烟消云散。 她不敢再提要求，老老实实地交代。 “之前有个陌生男子来找我，让我给夫人送了封信，我因为贪图对方给的财物，就照他说的去做了。” 正在温柔安慰妻子的余康泰：“……” 忽然感觉头顶有点绿。 他面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不怎么好看，原本搂着姜氏的手也缩了回来。 姜氏急忙抓住他的手：“我对您是一心一意，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老爷您要相信我啊！” “嗯，你是我的妻子，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余康泰的语气明显不如之前那么温柔。 姜氏这下子是彻底慌了。 如果连余康泰都不相信她，她该怎么办？ 春杏还是继续叙述。 “夫人跟那个男人约在一家小茶楼见面。 他们进了二楼雅间后，就把我给打发出去了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反正等夫人出来的时候，她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余袅袅不禁佩服这丫鬟的说话技巧。 明明她一句露骨的话都没说，却能将事情描述得让人浮想联翩。 果不其然。 余康泰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更绿了。 姜氏试图辩解：“老爷您相信我啊，我什么都没做，都是春杏在胡说八道！” 春杏立刻道：“那家茶楼的名字和位置我都还记得，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那个茶楼，问问茶楼里的伙计和掌柜，他们能为我作证！” 姜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见状，余康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用力甩开姜氏的手，指着她骂道。 “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啊，你就这么回报我的？早知你这么水性杨花，当初我就不该娶你进门！” 这话说得就很重了。 姜氏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余康泰逼问：“那你说是哪样？” 姜氏嗫嚅着不知如何解释。 余康泰发狠道。 “你今日若不把事情说清楚，以后你就不是我余康泰的妻子！” 姜氏浑身一抖，眼中蓄满泪花：“你、你难道要休了我？” 若换成是平日里，余康泰看到妻子哭得如此可怜，肯定就心软了。 但此时情况不同。 他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件事决不能忍。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与那个男人到底是何关系？” 姜氏的眼泪不住往下流。 她的娘家已经垮了，倘若再被余康泰休弃，她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她绝对不能被休！ “我以前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他说他跟余袅袅有仇。 他可以帮我对付余袅袅，让她以后都不敢再跟我作对。 我那时候也是鬼迷了心窍，信了他的鬼话。 他让我在初七那天晚上闹出点动静，吸引住全家人的注意力，他好趁机潜入余府绑走余袅袅。” 听她说到这里，余袅袅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个找上姜氏的男人应该就是车学坤。 两人里应外合绑走了余袅袅。 余袅袅感慨：“我就说嘛，怎么会那么巧合？刚好在家里出事的时候，车学坤就出现了，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余娉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看着面前的亲娘，宛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原来你是在假装自杀，你是在骗我们！” 余晟也是满心震惊，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余康泰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姜氏骂道。 “你、你个毒妇！” 纵使他对袅袅有诸多不满，但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有人处心积虑谋害他的女儿，着让他如何能忍？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姜氏的脸上。 姜氏的半边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 但她顾不上疼，紧紧抓住余康泰的手苦苦哀求。 “老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她见余康泰不为所动，立刻扭头去拉儿子和女儿的手。 “阿晟，娉娉，你们快帮娘亲说句话啊！” 余晟和余娉娉手足无措。 眼下这种情况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凭他们那么点人生经验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倦终于开口了。 “姜氏勾结通缉犯，谋害郡王妃，来人，将她拿下。” 两章更完啦，我去做饭啦，希望大家都吃好喝好身体倍儿棒！ 第191章：孤注一掷 姜氏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不慎将身后的椅子带倒。 她紧紧抓住余康泰的手，犹如抓着救命的稻草。 “老爷，这么多年来我尽心尽力地伺候您，还为你们余家生下一双儿女，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真的人心看我被人抓走吗？” 余康泰心里确实有些不忍。 但他知道姜氏是罪有应得，自己不应该心软。 于是他别开脸，不去看姜氏。 姜氏跪在地上，哭着道。 “老爷，就算您不顾念咱们多年的夫妻之情，难道您就不管阿晟和娉娉了吗？ 我可是他们的亲娘，要是我被定了罪，他们以后可怎么做人？ 阿晟以后还如何科考？娉娉以后还怎么说亲？” 这话戳中了余康泰在意的地方。 他确实不能为了一个姜氏就毁掉两个孩子的未来。 他甩开姜氏的手，指着她骂道。 “你现在知道为孩子们着想了，你早干嘛去了？！” 姜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 余晟和余娉娉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不对。 他们既不想让娘亲被抓，也不愿让姐姐心寒。 余康泰看相琅郡王，硬着头皮恳求道。 “求您看在我这个岳父的面子上，能否饶了姜氏一回？” 萧倦冷冷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犯了错就得受罚，否则还要我们正法司做什么？” 余康泰无言以对。 他把心一横，决定豁出这张老脸，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郡王殿下，求您了！” 见状，余晟再也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跪下。 “郡王殿下，我娘的确有错，我愿意替我娘受罚！” 说完他便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不要抓我哥！”余娉娉慌忙冲过去，迅速跪下，“你们要抓就抓我，我愿意替我娘受过！” 余晟去拉她的胳膊，低声道：“娉娉你一个女孩子，别掺和进来，你快回屋去。” 余娉娉不服气：“我是女孩子怎么了？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能做的我一样能做，你别看不起人！” 余晟仰起头，冲坐在椅子里的琅郡王哀求道。 “您不要听娉娉胡说，您让人把我抓走吧，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管是挨板子还是发配边关，我都接受！” 余娉娉用力往前挤：“抓我抓我！我从小就身体好，不管怎么罚，我都扛得住！” 看着这一幕，余康泰心里是既欣慰又辛酸。 他扭头看向已经哭成泪人的姜氏，咆哮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这都是你造的孽啊！” 姜氏这会儿是真的后悔了。 她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忘了自己还有一双这么听话的儿女？ 如今她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自己的儿女。 姜氏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琅郡王的面前，哭着道。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抓我吧，不要抓我的孩子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余娉娉扑进她的怀里，哭着喊娘。 姜氏被女儿这一声娘喊得泣不成声，她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儿子，哽咽着道。 “你们的好意娘心领了，是娘错了，娘罪有应得，你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能被娘给害了。” 余晟红了眼眶：“娘，您别这么说。” 这本该是非常温馨的一幕，但落在萧倦的眼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看向身边坐着的余袅袅。 她正在用筷子拨弄自己碗里的米饭，眼眸低垂着。 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 她也姓余，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今天还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 可现在，她却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孤零零的，分外可怜。 萧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右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轻轻落在了余袅袅的脑袋上。 余袅袅拨弄米饭的动作一顿。 她缓缓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萧倦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对她说道。 “没事，你还有我呢。” 他显然是从没如此温柔地摸过别人的脑袋，动作难免有些生疏。 以至于他的安慰都显出几分笨拙。 余袅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早就已经认清了自己在这家里的位置，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这个家抱有多大的期待。 既无期待，又何来失望？ 可在听到萧倦那句话时，余袅袅忽然就感觉鼻子酸酸的。 她不是不委屈，她是因为知道，最在意自己的亲人已经不在人世，就算她难受委屈，也不会再有人安慰他。 她只能强迫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减少那种难受的感觉。 萧倦的安慰和关心，如同一根针，戳破了她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外壳。 她迅速低下头，使劲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应了声。 “嗯，我知道。” 是很重的鼻音，还有点儿颤抖。 这一刻，萧倦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疼？ 他很想将她抱进怀里。 但顾及到还有外人在场，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姜氏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满是泪痕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 “娘这一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能有你们这么两个好孩子，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就毁了你们的未来。” 说到这里，姜氏放开了两个孩子。 她抬手从发髻里拔出金簪，将尖端对准自己的脖颈。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余康泰大叫：“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把簪子放下来！” 余娉娉慌了手脚：“娘你别做傻事啊！” 余晟想要去抢姜氏手里的簪子，却被姜氏喝住了。 “别过来！” 余晟生怕姜氏伤了自己，不敢再靠近。 “娘，你冷静点。” 姜氏握着金簪的手在颤抖，但神态却异常决绝。 “我很冷静！ 我如果还活着，就肯定要被鹰卫抓去正法司。 一旦我被定罪，阿晟和娉娉就会变成罪人的孩子。 以后阿晟将无法再参加科考，娉娉也无法再说一门好亲事。 我是他们的娘亲，我不能害了他们。 可如果我现在就死了，正法司无法给一个死人定罪，阿晟和娉娉也就不会被我给连累了。” 她看向面色冷漠的琅郡王，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郡王殿下，我说的对吗？” 好久没求票票了，求票票票票票~~~~ 第192章：问心无愧 萧倦见过形形色色的疑犯，如姜氏这般极端的也不是没见过。 此时他的反应非常平静。 “命是你自己的，你若执意要寻死别人也拦不住，但不管你是死是活，关于你犯下的罪行都会被记入在案，你畏罪自杀的事情也会被公诸于众，以儆效尤。” 换言之，就算姜氏死了，她仍旧是个罪犯。 这番话掐灭了姜氏的最后一次希望。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手中的簪子掉到地上，而她的身体也软软地委顿下去。 余晟和余娉娉赶忙扶住她。 余康泰松了口气。 孟西州大步上前，伸手将姜氏从地上拖拽起来，并那拿出一副镣铐，铐在了姜氏的手腕上。 姜氏的双手被保养得白皙细腻，平日里只戴过珠串玉镯，此时冷不丁被戴上沉重的镣铐，冰冷坚硬的触感登时就让姜氏打了个激灵。 她急急地回头，去看自己的相公和儿女。 余晟和余娉娉心急如焚，想要去拉娘亲的手，却被孟西州伸手隔开了。 “你们不要妨碍正法司办案。” 余康泰心中很是不忍。 可他知道正法司的办事风格，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他面露讨好，恳求道。 “我的夫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不给她戴镣铐，她跑不了的，你们行行好，镣铐能不能先取了？” 孟西州去看琅郡王，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用钥匙打开镣铐。 姜氏的双手暂时得以回复自由。 她含泪喊着自己的一双儿女。 “是娘的对不起你们，以后娘不在家里，你们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要乖乖听你们父亲的话。” 余娉娉情绪崩溃，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娘，我不要你走！” 余晟也是哭得不能自已。 只有余康泰还维持着理智，他忍着眼泪对姜氏说道。 “好歹夫妻一场，我会想办法的，尽力让你少吃点苦。” 孟西州拉着姜氏往外走。 余康泰和余晟、余娉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年纪最小的余娉娉哭得不能自已，边哭边喊娘，声音撕心裂肺。 此时桌上的酒菜已经凉透了。 萧倦站起身，他朝余袅袅伸出手：“我们回去吧。” 余袅袅跟着他往外走。 临走前，她还不忘对管家叮嘱道。 “记得把我的菜刀和铁锅、灰灰都给我送来，还有我之前买的那些鸡鸭鹅，一个都不能少。” 萧倦：“……” 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还以为她已经忘了那些鸡鸭鹅驴。 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 管家忙不迭地应道：“小的记住了，等下就派人给您送去。” 得到对方的保证后，余袅袅这才放心地跟着萧倦走了。 两人走出余府大门，恰好看到姜氏被关入囚车里的一幕。 余娉娉追着囚车跑了几步，被余晟拉住。 兄妹两人看着囚车远去的一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母子被迫分离，好好一个家庭被拆散。 这画面看起来万分凄楚。 余袅袅小声地道：“感觉我们才像是恶人。” 萧倦从仆从手里接过披风，抖开后披到余袅袅的身上。 他淡淡地说道。 “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行了。” 余康泰擦了把眼睛，收拾好心情，走过来朝着琅郡王拱手作揖。 “今日招待不周，还望郡王殿下多多见谅。” 萧倦：“无碍。” 余康泰看向被他牵着的余袅袅。 她的眉眼跟谢氏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想起谢氏，他便忍不住在心里将谢氏和姜氏作比较。 谢氏和姜氏都属于外柔内刚的性格。 不同的是，谢氏更善良，是那种真实的善良，而非姜氏那种伪装出来的善良。 大概是因为被姜氏伤到了，余康泰越发觉察到了谢氏的好。 以前的种种不满，也在这时候尽数淡去，谢氏在他心里的形象，就像是被人为地蒙上一层柔光效果，变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余康泰忍不住问道：“这些年来，你娘过得还好吗？” 这还是余袅袅被接到玉京以来，余康泰第一次正面向她打听谢氏的事情。 以前因为怕丢面子，余康泰一直都是装作忘了谢氏的样子，从不主动问她的事。 他觉得谢氏应该是过得不怎么好的。 毕竟是二嫁，而且还带着个孩子。 谁料余袅袅却脆生生地回了句。 “很好啊！” 余康泰觉得她实在逞强，遂皱起眉。 “你娘一个人把你抚养长大肯定很辛苦。 听说她还嫁了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不仅要照顾你还要操持家务。 每天忙里忙外的，日子想必也清闲不到哪里去。 倘若当初她别那么倔强，不跟我和离，我和她也就不至于……” 说到这里他摆了摆手。 “算了不说这些了，人都死了还提这些干嘛。” 余袅袅认真地道。 “继父家里虽称不上富甲天下，但家里也有不少田地和铺子，具体赚多少钱我不清楚，反正每年到了冬天，继父都会在巴蜀各地开始粥棚，接济穷苦百姓，继父还出钱资助了很多穷苦百姓家的孩子念书。” 余康泰：“……” 他虽然是个读书人，没做过生意，但也知道能每年都开设粥棚的人家，家底肯定非常殷实。 余袅袅继续道。 “至于我娘嘛，在没有二嫁前，外公外婆都都很疼她，家务活儿都不让她沾手的。 后来嫁给了继父，继父也疼她，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两人每天都腻腻呼呼的，小日子过得让我这个做女儿的都很羡慕。” 余康泰：“……” 这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怀疑：“你这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你那个继父如果真这么好，至于娶你娘吗？” 一个有钱有势的好男人，什么样的年轻漂亮姑娘娶不到？何至于娶个二嫁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女人？ 余袅袅皱眉，很不高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娘也很优秀的，她长得漂亮、又聪明，厨艺好，还有学识。 继父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好吗？！” 余康泰辩驳道。 “我没有看不起你娘的意思，我是想知道你娘怎么跟你的继父看对眼的？” 我先出去吃个饭，回来更后面一章。 第193章：你还有我 余袅袅哼了声。 “自然是因为我娘太优秀了，继父第一眼就对她有了好感。 经过几次接触发现我娘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就坐不住了，厚着脸皮上门来求娶。 我娘考察了他一段时间，觉得他还不错。” 余康泰心里很不得劲儿，但还是忍不住追问。 “你娘就这样答应了？” 余袅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答应啊，我娘最后还问了他两个问题。” 余康泰很好奇：“什么问题？” 余袅袅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你以前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娶了我以后，你能否只忠于我一个人，不纳妾，不收通房，不在外面沾花惹草？” 闻言，余康泰笑了一声：“她还是那么天真。” 当初谢氏之所以要跟他和离，就是因为他睡了个丫鬟。 那时余康泰的母亲还在，谢氏嫁进门两年了肚子都还没动静，老夫人坐不住了，便做主给余康泰安排了一个通房丫鬟。 老夫人的意思是，让那丫鬟生个孩子，甭管男女，将来都过到谢氏的名下。 如此以来余家有了后，谢氏也能有个孩子傍身。 余康泰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便按照母亲说的去做了。 然而谢氏却被这事儿给恶心得够呛。 夫妻两人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那时候余府上下所有人都觉得是谢氏太小家子气，就连外人也人为此事是谢氏做得不对。 谢氏娘家远在巴蜀，她在京中孤立无援。 但她又怎么都接受不了自己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最后她把心一横，直接提出和离。 余康泰当时也是在气头上，觉得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大丈夫何患无妻？！ 于是他提笔就在和离书上签了字。 现在想起来，余康泰心里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他当初不该那么冲动就答应和离。 但他觉得谢氏也有问题。 她太过较真，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而已，值得她闹到和离的地步吗？ 她也不看看京中其他人家，哪个官员家里没养妾室和通房丫鬟的？人家夫人都觉得没问题，怎么到了她这就不行？ 说到底还是她太天真了，都已经嫁做人妇了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 余康泰原本以为谢氏已经吃到教训了，回到巴蜀娘家之后应该就能认清现实，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 却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天真，都二婚了，还想让男人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活。 余袅袅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嘲笑的意味。 她挑眉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下她是连敬称都懒得用了。 余康泰：“我没什么意见，我只是为你娘担心罢了，这样的要求恐怕世间没几个男人能接受。” 余袅袅如何能看不透他的心思？ 如果说之前她对余康泰还只是不怎么喜欢，此时就真的厌恶了。 “这就不劳你瞎担心了，你做不到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继父当时就答应了我娘，并且他也确实做到了，他到死都只有我娘一个女人。” 余康泰哑然。 他有种脸上被人扇了一耳光的感觉，火辣辣的。 他目光闪躲，急忙转移话题。 “你还没说你娘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余袅袅：“第二问题是关于我的，我娘说她就算二婚，也不会放弃我这个女儿，她会带着我这个女儿一起嫁过去，并且要求继父对我视如己出，问继父能否做到？” 这次余康泰没有再问男方有没有答应这类愚蠢问题。 因为从谢氏已经二嫁这个结果来看，就知道男方是答应了的。 余康泰无法理解的是，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接受这种近乎无理的要求？ 哪有女人二婚还要求把孩子也带过去的？ 又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帮别人养孩子？ 余康泰忍不住问道：“你和你的继父相处得可还好？”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 “非常好！继父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他都未曾亏待过我，在我的心里，他几乎就等于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话刺激到了余康泰。 他加重语气提醒：“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余袅袅笑了下，语气充满嘲弄的意味。 “是吗？” 余康泰非常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是觉得我不如你那个继父吗？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丫头！” 若换成以前，余袅袅还会跟他吵几句嘴。 可现在，她连跟他吵架的兴致都没了。 她已经对面这个男人失望透顶。 余袅袅径直朝着马车走去。 余康泰想要追上去，却被萧倦伸手拦住。 萧倦冷眼看着他：“你不配做袅袅的父亲。” 余康泰显然是不服气的。 他想要辩驳，但在触碰到琅郡王的凌厉目光时，顿时就被吓得噤了声。 “以后不要再来打扰袅袅了。” 萧倦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马车平稳行驶在返回郡王府的路上。 余袅袅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萧倦有点担心她，几次想开口安慰她，但又因为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忽然，他听到余袅袅的声音，轻轻的，不疾不徐的。 “我娘嫁给继父的时候，我已经四岁了。 大家都觉得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我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楚。 所以我那时候很不安。 我害怕娘亲会嫁给一个坏人，害怕我们以后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糟。 幸运的是，我所担心的一切都没发生。 继父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和我娘都很好。 我打从心底里尊敬他，并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了父亲看待。 在余康泰派人来巴蜀接我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的形象应该继父差不多。 确切来说，我觉得天底下的父亲应该都是继父那样的。 结果证明是我太天真了。” 她跟余康泰相处得越久，就越思念以前在巴蜀的生活。 那时候的她有母亲疼爱，有继父宠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 而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回头看去，正好对上萧倦的深邃目光。 “你还有我。” 第194章：勾引 余袅袅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靠到琅郡王的身上，将脸颊贴到他的胳膊上，轻轻地蹭了蹭，小声喃喃。 “我想家了。” 萧倦知道她说的家，是远在巴蜀的老家。 他搂住她的肩膀，低低地应道。 “等以后有空了，我就带你回巴蜀看看。” 余袅袅立刻抬起头，惊喜地问道。 “真的吗？什么时候？” 萧倦：“今年肯定是不行了，等明年吧，明天我找个不那么忙的时间，请假带你回去一趟，顺便给岳父岳母扫扫墓。” 余袅袅使劲点头：“嗯嗯！” 因为有了期盼，她的心情顿时就好转了很多，眉角眼梢都染上了笑意。 她拉着萧倦的手，亲亲热热地道。 “宝，你对人家真好。” 萧倦见她高兴，心里也跟着高兴。 就在这是，他听到咕噜一声响。 他垂眸望去，就见到余袅袅捂着肚子唉声叹气。 “宝，人家刚才都没吃几口饭，好饿哦。” 萧倦打开暗格，从中取出个红漆木匣，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小零食。 “先用这些垫垫肚子，等到家了再让厨子给你做吃的。” 余袅袅双眼一亮，惊喜地道：“您什么时候在马车里藏了好吃的？” 萧倦：“都是给你准备的，吃吧。” 余袅袅捏起一块果脯放到嘴里，甜味在嘴巴里面化开。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好棒！” 其实这事儿还是绣言嬷嬷提醒萧倦的，她说郡王府里多了个女主人，很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仅家里要添置很多女人用的东西，马车里也一样。 如今马车里不仅有零食，坐垫也铺得更厚实了，还多了两个软软的枕头和毛毯。 余袅袅边吃边道。 “能嫁给郡王殿下真是太好了！” 萧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余袅袅捏起一块桃酥递过去：“这个好香的，您也尝尝。” 萧倦张嘴咬了一小口。 桃酥入口即化，香甜软糯。 余袅袅丝毫不介意这块桃酥是被男人咬过的，她三两口就将剩下的桃酥吃完。 反倒是萧倦一直在看着她。 确切来说，是在看着她的嘴。 余袅袅正在吃第二块桃酥，注意到他的视线，她不禁问道。 “您还要吃吗？” 萧倦原本是想说不要的，但鬼使神差的，说出口的却是—— “嗯。” 余袅袅手里这块桃酥已经被她吃了一半，她不好给别人吃，于是她准备从木匣子里另外再拿一块。 萧倦却在这时俯下身，张嘴咬在她手里的那半块桃酥上。 桃酥非常松软。 稍一用力，就被他咬掉一块。 等余袅袅看向他的时候，萧倦已经坐直身子。 他缓慢地咀嚼、品尝。 等咽下去后，他若无其事地点评道。 “这块桃酥比刚才的好吃。” 余袅袅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道：“是吗？” 她嗷呜一口将剩下的小半块桃酥吃完，细细地品尝，没觉得跟之前那块桃酥有什么不同啊。 萧倦淡声道：“大概是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吧。” 直到马车在郡王府门口停下，余袅袅准备下车的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 她脱口而出：“郡王殿下，您刚才不会是在撩我吧？” 萧倦不解：“撩？” 余袅袅解释：“就是勾引的意思。” 萧倦的脸色顿时就变黑了。 “你说本王在勾引你？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 余袅袅自知说错话了，赶忙道歉：“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撩其实就是一种追求心仪对象的手段。” “哦。” 萧倦丢下这么一个字，就下了车。 余袅袅赶忙也跳下车。 她追在琅郡王的身后问道。 “您还没回答我呢，您刚才是在撩我？” 萧倦没有回头，脚下走得更快。 他生得人高腿长，一步抵得上余袅袅的两步。 很快余袅袅就被他远远地甩开了。 绣言嬷嬷见到他们回来了，很是诧异。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按照她的预算，郡王和郡王妃在余府用过午膳，再一家人闲聊会儿，回来的时候怎么也该到太阳下山了。 可现在还是大中午啊！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出了点事，我们就提早回来了。” 绣言嬷嬷忙问：“那你们吃中午饭了没？” 刚跑进门的余袅袅听到这话，立刻应了声。 “没有！” 绣言嬷嬷顿时就心疼坏了：“哪有这样的啊，你们带着礼物回门，怎么亲家都不留你们吃顿饭？你们是不是饿坏了？你们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我这就让厨房的人准备饭菜。” 余袅袅摸着小肚子说道。 “不急，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吃了很多糕点，不是那么饿了。” 绣言嬷嬷立刻就明白了，是琅郡王在马车里准备了吃食。 她不禁露出欣慰的姨母笑。 郡王殿下长大了啊，越来越会宠媳妇了。 这样很好！ 请郡王殿下多多努力，争取早日给郡王府添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绣言嬷嬷走后，余袅袅立刻把身子歪倒了琅郡王那边。 她眨巴着眼睛地问道。 “您还没回答我呢，您刚才是不是在撩我啊？” 萧倦却在这时看向窗外：“那是什么？” 余袅袅立刻扭头，朝着窗外望去。 却见窗外除了花草树木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再等她转回来时，发现身边的椅子空空如也，原本做在这儿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余袅袅明白自己被耍了。 “哼，不想说就不说嘛，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 厨房很快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余袅袅去找萧倦吃饭，却被告知他去了正法司。 没办法，她只能独自一人享用佳肴。 等她吃完饭，余府管家派人送来的东西也到了。 负责接受这批东西的人是绣言嬷嬷。 她看着面前的小毛驴，还有那一把菜刀、一口铁锅、以及一群嗷嗷叫唤的鸡鸭鹅，不由得傻了眼。 “这都是些什么啊？” 负责送货的余家仆从恭敬说道：“这些都是郡王妃的东西，小的已经如数送到，若没有别的事情，小的就先告辞了。” 绣言嬷嬷让人去把郡王妃请过来。 余袅袅很快就来了。 她开心地抱住小毛驴的脖子：“灰灰，我的宝儿，你终于到家了！” 萧倦：它是你的宝，那我算什么？ …… 更新补上了，大家晚安。 第195章：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余袅袅和萧倦准备去正法司。 临出门前，余袅袅特意让人把她的小毛驴牵了过来。 小毛驴身上的皮毛被仔细地梳理过，看起来油光水滑的。 它的背上放着个用小花布做成的坐垫，左右两侧还各做了一个布袋。 在它的脖子上套了条缰绳，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那条夹绳竟然是一个五彩绳编织而成的。 萧倦从未见过如此花里胡哨的毛驴，忍不住问道。 “你真要骑着它去正法司吗？” 余袅袅一边抚摸小毛驴的脑袋，一边点头应道。 “对呀，以后它就是我的专属坐骑了！” 萧倦又问：“你不坐马车了吗？马车里的零食还没有吃完呢。” 他的话提醒了余袅袅，她一拍脑门：“对哦！还有零食呢！” 她立刻丢开了小毛驴，提着裙摆快步朝马车跑去，手脚并用地爬上车。 见状，萧倦心里很满意，看来他可以继续和袅袅一起坐马车了。 谁知下一刻，他就看到余袅袅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她跳下马车，怀里抱着两个沉甸甸的零食匣子。 萧倦问她干什么？ 她将匣子打开，把里面的零食全部倒进小毛驴背上的布袋里面，然后将空匣子往萧倦手里一塞，心满意足地道。 “这样我在路上就有零食吃啦！” 萧倦：“……”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余袅袅骑到驴背上，握住缰绳，兴奋地喊了声。 “冲啊，我的宝儿！” 萧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喊它什么？” 可惜晚了一步。 余袅袅已经骑着驴噔噔地跑了出去，压根就没听到他的问题。 孟西州过来提醒：“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萧倦却道：“今日本王骑马。“ 孟西州发觉郡王殿下的心情不太好，但他啥不敢说，啥也不干问，迅速转身去备马。 很快萧倦就骑着马追上了余袅袅。 萧倦瞥了眼余袅袅身下的小毛驴，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故意驱使自己身下的乌云朝着小毛驴靠近。 即便小毛驴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但跟高大健壮的战马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此时它们两个同框，越发显得小毛驴又矮又小，浑身毛发灰扑扑的。 灰灰显然很不喜欢身边的大家伙。 它扭头看向乌云，驴嘴一张。 he~tui！ 一口唾沫飞到了乌云的前腿上。 萧倦：“……” 这头毛驴还挺嚣张。 乌云身经百战，是当世闻名的名驹，在马界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它登时就怒了，停下步伐朝着小毛驴嗷嗷叫唤，看那样子像是随时都要冲上去干架。 余袅袅原本在看街边摊贩卖的早点，忽然听到动静，她吓了一跳，赶忙驱使灰灰往旁边走了几步。 萧倦也攥紧缰绳，不让乌云再靠近毛驴。 余袅袅问怎么回事？ 萧倦指了指乌云前腿上的唾沫：“你家灰灰干的。” 余袅袅皱起眉，冲着身下的毛驴训斥道。 “宝儿，你怎么能随便吐口水呢？你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 萧倦听到她那声宝儿，嘴角顿时就又往下压了两分。 小毛驴明显不服气，从鼻子里发处喷气声，很像是在冷哼。 余袅袅跳下驴背。 她用帕子帮乌云擦掉腿上的唾沫，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麦芽糖，为给乌云吃了。 有了好吃的，乌云的怒气值立刻就蹭蹭往下降。 它吧唧着嘴，冲着小毛驴喷了下鼻息，然后扭头走了。 看它那样儿，仿佛是在无声地告诉对方—— 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灰灰见到主人给那批讨厌的马为了吃的，立刻就用脑袋去蹭余袅袅的胳膊，还不停发出昂昂的叫声。 余袅袅无奈：“行了行了，这块给你，以后别调皮了。” 她又拿出一块麦芽糖，喂到灰灰的嘴里。 灰灰顿时就满足了。 余袅袅回到驴背上，骑着它继续前行，嘴里还不忘哼起了小调。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 这一路上，城中很多百姓都看到，琅郡王骑着马去正法司。 这原本没什么特别的。 但今日不同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既不坐车也不骑马，竟然骑着一头小毛驴。 左边的琅郡王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气势凛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右边的小姑娘却坐在驴背上晃荡双腿，嘴里哼着小调，时不时还要从布袋子里拿出一个果子扔进嘴里。 这截然相反的画风，不得不让人多看两眼。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那姑娘就是琅郡王妃！ 堂堂的郡王妃，怎么会沦落到骑毛驴的地步？ 难道说，是郡王妃在婚后惹恼了琅郡王，遭到琅郡王的厌弃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郡王妃也太可怜了吧。 就在大家暗暗谴责琅郡王太薄情的时候，就看到郡王妃伸出手，将一颗核桃递过去。 她撅着小嘴儿说道：“这个太硬了，我打不开，你帮帮人家嘛。” 下一刻，大家就眼睁睁地看着琅郡王伸手接过核桃，单手捏碎外壳，然后对旁边的小姑娘冷冷说道。 “手。” 小姑娘立刻乖乖地伸出小爪子。 男人松开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块块的核桃仁落入她的掌心里。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嘴角浮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谢谢郡王殿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两个人的动作和反应也都很自然熟练。 仿佛这就是他们生活里经常发生的事情。 然而目睹这一幕的玉京百姓们，却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随即一个又一个的传闻在京中迅速传开。 惊！琅郡王私底下竟然是这样跟郡王妃相处的…… 救命！琅郡王和郡王妃又在撒狗粮！ 我不相信！杀人如麻的琅郡王竟沦为莫得感情的砸核桃工具人！ 以及后续产生一系列讨论话题。 诸如该如何帅气而又潇洒地单手开核桃？ 有人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商机，总结了一套单手开核桃的技巧，印刷成册，一上市就卖断了货。 第196章：有心无力 今日早朝上，有言官上折子弹劾琅郡王，说他仗势欺人，目无尊长，大逆不道，竟然将岳母关入牢中。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唾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 老皇帝早就已经收到了萧倦派人送来的奏折，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等听完言官的激情控诉后，老皇帝缓缓地开口。 “姜氏勾结通缉犯，企图谋害原配留下的嫡长女。 人证物证确凿，就连她自己都已经认罪。 琅郡王能够不顾念私情，秉公执法，实乃大雁朝文武百官的楷模。 朕非但不能责罚他，还要大大地夸奖他！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只要犯了法，不管是什么身份，都要接受惩处！”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老皇帝感觉嗓子有些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韦怀恩赶紧端来润嗓子的温茶，伺候老皇帝喝下。 此时文武百官都不敢吭声，整个朝堂都鸦雀无声。 尤其是刚才站出来指责琅郡王大逆不道的言官，此时已经跪在了地上，面色傻白如纸。 老皇帝喝完茶，感觉嗓子舒服多了。 他对那个跪在地上的言官说道。 “你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搞清楚，就急急忙忙地跳出来指责琅郡王，你不觉得自己太过草率了吗？” 言官磕头认错：“是微臣错了，请陛下责罚。” 最后他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而琅郡王得到了皇帝赏赐的一把上好弓箭。 姜氏则被判处服徭役十年。 但因为大雁朝对士族有特权，士族的徭役可以用银钱抵消，最多可以抵消七年。 如此算下来，姜氏只需要服徭役三年便可。 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弓箭被送到郡王府。 余袅袅拿着弓箭左右看了看。 穿越以前她倒是学过射箭，但已经很久没练过了。 她举起弓箭，对着门口瞄准。 这时萧倦走了进来。 他看到余袅袅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你会射箭？” 余袅袅含糊地应了声：“会一点点吧。” 萧倦心中疑惑。 大雁朝民风开放，女子会骑马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很少会有女子学射箭的。 毕竟女子又不用上战场，射箭于她们而言毫无用处，若是练习得多了，手指还会被磨出老茧，很不美观。 萧倦不禁问道：“你跟谁学的射箭？” 余袅袅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对方竟还要刨根问底。 她笑嘻嘻地说道。 “我外公家里是开镖局的，家里养了很多镖师，我的马术和射箭都是跟着他们学的。” 这话半真半假，就算琅郡王想查也很难查得清楚。 萧倦：“既然你会射箭，这把弓箭便给你用吧。” 余袅袅很诧异：“这可是御赐的东西，能随便送人吗？” 萧倦很是淡然。 “你又不是外人，本王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取用。” 余袅袅非常高兴。 郡王府内就有个演武场。 她抱着弓箭兴致勃勃地跑去演武场，对着靶子射了两箭。 第一箭直接就脱了靶。 第二箭倒是射中了靶子，但距离靶心还有很远。 萧倦走到她的身后，从后面握住她的胳膊，稍稍往上抬。 “手肘要放在这个位置，手要稳，指尖别太用力，身体不用绷得太紧，稍微放松点。” 此时两人挨得很近。 从远处看他们，就好像是萧倦从身后环抱住了余袅袅。 余袅袅并未察觉到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对，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射箭上。 经过萧倦的悉心指导，她接下来射的两箭都没有脱靶，其中有一箭距离靶心很近，差点就能命中靶心。 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射箭技术提升了不少，心里顿时就更高兴了。 见她笑得开心，萧倦的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余袅袅每天都会抽空练习射箭。 她仗着强大的记忆力，学习速度远超常人，射箭水平突飞猛进。 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敏王父子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经过深思熟虑，父子两人决定离开玉京，前往自己的封地。 敏王作为皇帝的亲兄弟，成年后就被封了亲王，还得到了一块不小的封地，但因为封地太过偏远，再加上皇帝和太后的挽留，敏王父子便留在玉京生活。 封地有朝廷官吏打理，并不需要敏王操什么心，他只要安心坐在家里等着官吏将每年的税银送上门来就行了。 原本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可如今不一样了。 敏王已经知道皇帝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若他还继续留在玉京，恐命不久矣。 因此，敏王写了一封折子给皇帝，提出想要回封地居住的想法。 老皇帝看完折子，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他不想让敏王回封地。 一旦敏王去了封地，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他就再也控制不住敏王了。 可他又不能直接拒绝敏王的请求。 按照先例，亲王本就应该住在封地，无诏不得返京。 敏王提出要回封地，是合情合理的。 老皇帝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旁边放着的边防图上。 这张辽东郡的边防图是萧倦呈上来的。 与这幅图一起被送来的，还有关于反诗案的结案陈词。 反诗案是有车学坤一手策划的，其目的是为了抹黑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搅乱大雁朝堂。 而这些都只是表象。 他真正想要得到的，其实是辽东郡的边防图。 只要他能将这幅图送去辰国，那么辽东郡就成了辰国的囊中之物。 等辰国大军攻下辽东郡，就能一路南下，直入大雁国的腹地。 老皇帝心里很是恼火。 区区一个辰国，不过弹丸之地，居然也敢妄想侵略大雁？！ 若他还能年轻二十岁……不，只要能年轻十岁，他立马就能挥师北上，御驾亲征，将不自量力的辰国打得落花流水。 然而他现在已经老了，身体日渐孱弱，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是有心无力。 他将奏折用力地扔到了边防图上，沉声吩咐道。 “怀恩，派人去把琅郡王叫过来。” “喏。” 很快萧倦就出现在了老皇帝的面前。 他恭敬地行礼问安。 “微臣拜见陛下。” 老皇帝缓缓说道：“敏王想要回封地，你觉得朕应该答应他吗？” 第197章：我们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萧倦垂下眼眸：“微臣愚钝，不知该如何做才最妥当。” 老皇帝定定地看了他片刻。 倘若当初敏王能死在正法司的牢房中，他就不必因为敏王要回封地的事情而烦恼。 归根结底，这件事萧倦也得负上一部分责任。 老皇帝：“朕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萧倦立刻道：“陛下请吩咐。” 老皇帝神色肃然，不疾不徐地说道。 “最近辽东郡很不安生，恰好敏王的封地就在辽东郡，这是个机会。 朕会派你护送敏王父子回封地。 等你们抵达辽东郡了，你就想办法查清楚边防图泄露的事情。 朕要知道，到底是谁在通敌卖国？” 萧倦拱手应道。 “微臣遵命。” 老皇帝稍微放缓语气。 “此去路途遥远，没有小半年回不来。 你和余袅袅新婚燕尔，两人应该是感情最浓的时候。 忽然分开恐怕余袅袅会难受。 你临行前记得好好地安抚她，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番情意。” 萧倦却道：“此次远行，微臣想要带上袅袅。” 老皇帝立刻皱起眉头，对此事很不赞成。 “朕知道你与余袅袅伉俪情深。 但这次去辽东郡路途遥远，余袅袅一介弱质女流肯定承受不住。 有她在的话，会拖慢你们的行进速度。 你若想带她出门游玩，可以等以后有空了，找个时间专门带她去玩一玩。 这次就算了吧。” 萧倦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袅袅的骑射功夫很好，她不会拖慢我们。 她擅长绘制人像，之前正法司就是靠着她绘制的画像，才能抓住李桥。 微臣这次带她一起去辽东郡，就是想让她发挥所长，协助微臣查出通敌叛国之人。” 老皇帝将信将疑：“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若是不信，可以将袅袅叫过来，当场绘制人像。” 老皇帝看了侍立在旁的韦怀恩一眼。 韦怀恩会意，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他派人出宫去寻郡王妃。 很快余袅袅就被带入宫中。 她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手里就被人塞了一只画笔。 韦怀恩对她说道。 “劳烦您照着奴婢的模样画一幅人像。” 余袅袅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老皇帝和萧倦就站在屏风后面。 隔着屏纱，他们能看到余袅袅正在埋头作画。 很快一幅人像就被画了出来。 韦怀恩看到画像时，明显愣了下。 他也曾请人给自己画过画像，请的还是京中有名的画师，但画出来的却都没有手里这幅画像真实。 画中的人跟他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还原度令人称奇。 韦怀恩捧着画像去见皇帝。 老皇帝也被画像的真实度给惊到了。 若非是亲眼看到余袅袅画图，他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出自一个小姑娘的手笔。 这下子他对余袅袅是真的刮目相看。 “没想到你家郡王妃还有这样的本事，之前是朕小看她了，朕特许你带着她一起办案。” 萧倦拱手应道：“谢陛下恩典。” 老皇帝：“记住，你们此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明边防图泄露的真相，至于其他的人和事，你们都不必太放在心上。”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明显是意有所指。 萧倦低下头：“微臣记住了。” 他明白，老皇帝是在提醒他，护送敏王父子回封地只是个由头，他不用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至于皇帝为何这么说？ 萧倦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恐怕他们去辽东郡的路上不会太平。 皇帝带着韦怀恩走了。 萧倦绕过屏风，走到余袅袅的面前。 “我们回去吧。” 余袅袅站起身，拉住他的手，好奇地问道。 “干嘛突然把我喊进宫里来画画？” 萧倦将自己要带她去辽东郡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还有公费旅游这种好事，余袅袅高兴坏了。 她跟着萧倦往外走，笑嘻嘻地说道。 “还是你讲义气，出门玩都不忘带上我。” 萧倦纠正道：“这是出门不是为了玩，是为了办差事，辽东郡边防图泄露不是小事，必须要查个清楚。” 余袅袅握紧小拳头：“我们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萧倦抬手摸了下她的小脑袋瓜。 郡王府中。 绣言嬷嬷得知郡王竟然要带着郡王妃一起去辽东郡，登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辽东郡那么远，这一路风餐露宿的，郡王妃身子娇贵，难能受得住啊？” 余袅袅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以前在巴蜀的时候，就经常去我外公家玩，有时候还会跟着舅舅和镖师们一起去押镖，去过不少地方呢。” 绣言嬷嬷一听这话登时就更心疼了。 “可怜您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还要出门去押镖。” 余袅袅哭笑不得。 “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跟着镖师们一起出门去玩玩，长长见识而已，没你想得那么辛苦。” 绣言嬷嬷抹眼泪。 “只要出了门，外面一切都难。 郡王殿下也就算了，他反正是皮糙肉厚的，吃多少苦都无所谓。 可您不一样，您的身子金贵着呢，万万不能受罪。” 皮糙肉厚的萧倦：“……” 他咋就觉得自己这么不值钱呢？ 余袅袅：“有郡王殿下在呢，我不会受罪的。” 绣言嬷嬷知道皇帝已经下令，这事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她就算心里再怎么担忧，也改不了结局。 她擦了下眼睛，收拾好心情，让人准备郡王和郡王妃出门要用的东西。 余袅袅一转身，看到当归正躲在门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她把人叫过来，问有什么事？ 当归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我想跟你一起去辽东郡！” 余袅袅很意外：“为什么？你在家里待着不是更舒服吗？” 当归使劲摇头：“我不想跟您分开。” 从她失忆以来，就一直跟在余袅袅身边，一想到要跟余袅袅分开那么长时间，她就觉得忐忑不安，连美食都变得不那么香了。 她拉住余袅袅的手，哀求道。 “你就带我一起走吧，我可以帮你洗衣服，帮你拎行李，还能帮你做饭……” 余袅袅打断她的话：“做饭就不必了，别糟蹋粮食。” 当归垂下脑袋，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只被人遗弃的可怜小狗。 余袅袅揉了下她的脑袋。 “安啦，我带你一起去。” 求票票票~ 第198章：偷吃 敏王得知皇上准许自己回封地的消息，心里正高兴了，紧接着就听说皇帝指名让琅郡王护送他去辽东郡。 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只是他，沈绪也大受刺激，感觉刚痊愈没多久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沈绪苦着脸抱怨：“朝中那么多的武将，选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选那个活阎王？” 他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每天都要面对那个活阎王，就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回辽东郡呢！” 敏王黑着脸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事情已成定局，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吧。” 三天后。 鹰卫们将一箱箱的行李搬上马车。 虽然萧倦说了要轻装简行，但他的郡王身份摆在这里，就算再怎么轻简，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还是有那么多。 很快行李就全部装好了。 孟西州表示随时都可以启程。 萧倦没看到余袅袅的身影，正准备让人去找她，扭头就看到她牵着一头小毛驴朝这边走来。 孟西州不由得瞪大眼睛，问道。 “郡王妃您该不会想要骑着毛驴去辽东郡吧？” 余袅袅反问：“不可以吗？” 孟西州神情复杂：“不是不可以，只是没必要，毕竟这么远的路呢，还是坐马车更舒服吧。” 余袅袅美滋滋地说道。 “这两者又不冲突，我坐马车坐腻了的话，就可以骑毛驴呀，要是毛驴骑累了，我就换乘马车，这样轮换着不是更舒服吗？” 孟西州竟无言以对。 原来不是对方太笨，而是他的格局太狭隘了。 这次萧倦共带了五十名鹰卫，其中包括孟西州和洛平沙，燕南关则被留在了京中。 他们辞别了绣言嬷嬷，骑着马朝城东行去。 城中百姓乍一看到这么多的鹰卫，都被吓得往两边躲。 直到他们走远了，百姓们才敢冒出头来。 等鹰卫们的队伍抵达东城门时，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等候在此的敏王府车队。 敏王父子看到这次的互动队伍里面不仅有琅郡王，竟然还有洛平沙，当初在正法司的痛苦回忆一下子就浮上心头，令他们头皮发麻。 敏王装作不舒服的样子，龟缩在马车里，透过车窗跟萧倦打了声招呼。 沈绪也是如法炮制，借口头痛，躲在车里不露面。 萧倦本就不爱跟人寒暄客套，此刻便更加话少了。 结束了这场尴尬的会面后，萧倦下令启程。 鹰卫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前面开路，另外一部分负责压后。 敏王父子的马车被夹在了队伍的最中间。 对此，他们是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只能继续龟缩在马车里面装死，就连午饭都是在车里解决的。 直到天色变黑，车队在一个驿站停下。 敏王父子这才从车里钻出来。 驿站里的房间有限，鹰卫们不能全住进去，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只能在驿站附近扎个小帐篷过夜。 余袅袅被安排跟萧倦住一个屋子。 当归住在他们的隔壁，敏王和沈绪则住在他们的对面，其他人住楼下。 当归一进门就开始收拾房间和行李。 余袅袅双手被在身后，溜溜达达地下了楼。 她打算去厨房看看。 为了招待他们这些贵客，驿站今晚特意准备了一头羊，打算弄个烤全羊。 余袅袅却道：“这么大一头羊，我们几个肯定吃不完，你们割几斤羊肉烧菜就行了，其他的羊肉交给我来处理吧。” 驿站的厨子不明白她要那么多羊肉干什么，但碍于她的郡王妃身份，厨子不敢多问，只能老老实实地照她说的去做。 这会儿沈绪刚沐浴完，正准备用晚膳，忽然闻到从外面飘进来的羊肉汤香味，但他面前的食案上却没有羊肉汤，只有一盘红焖羊肉。 他觉得是驿站的官吏们看人下菜，故意不把羊肉汤送到他这儿。 沈绪哪能受得了这份窝囊气？ 他立刻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随从急忙跟上：“世子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绪黑着脸说道。 “小爷要去厨房看看，他们到底把羊肉汤送去哪儿了？” 若他们是把羊肉汤送去了敏王屋里便罢了，可若是送到了琅郡王那儿，他定不能善罢甘休！ 今儿一天他都龟缩在马车里，就是因为顾忌琅郡王。 他已经受了一天的窝囊气，这会儿怎么都忍不了了！ 沈绪气势汹汹地冲进厨房。 他的视线扫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锅里的羊肉汤，以及站在灶台旁边的余袅袅。 这会儿她正在低头尝羊肉汤的味道。 见状，沈绪脱口而出。 “你居然躲在这里偷吃！” 他以为对方会羞愤或者尴尬。 然而余袅袅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她不过就是尝尝羊肉汤的咸淡而已，怎么就变成偷吃了？ 沈绪冷笑：“你少跟我装傻，偷吃被抓包，我要是你的话，立马就找个地缝钻进去，省得丢人现眼！” 余袅袅忍不住道。 “你怕是个瓜娃子吧。” “什么是瓜娃子？” 余袅袅：“瓜就是傻，傻就是瓜。” 沈绪恼羞成怒：“你竟然敢骂本世子是傻子？！” 余袅袅懒得理他，冲门外喊了一声。 “小孟，小洛！” 很快孟西州和洛平沙就走了进来。 一看到洛平沙，沈绪立刻就怂了。 他只能冲着余袅袅无能狂怒。 “有种你就别叫帮手啊！” 余袅袅淡定地道：“我本来就没种。” 沈绪：“……” 余袅袅指着锅里的羊肉汤说道。 “你们把这些羊肉汤分给外面的鹰卫们，夜里寒气重，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洛平沙和孟西州心中暖暖的，由衷地道了声谢。 他们抬着大锅往外走。 沈绪见状急忙叫道。 “这些羊肉汤不是给我们准备的吗？” 不怪他贪吃，实在是这锅羊肉汤太香了，光是闻着味儿都能让人口水直流，想必滋味肯定是极好的。 余袅袅：“谁说是给你准备的？这锅羊肉汤是我专门给鹰卫们熬的，没你的份儿。” 沈绪难以置信：“这汤是你熬的？你还有这手艺？” 第199章：肤浅 京中贵女多会学习女红厨艺，但都只是学点皮毛而已，极少有人会真的去钻研女红和厨艺。 毕竟她们都是娇养着长大的，家中仆妇成群，吃穿用度都有人伺候着，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 沈绪怀疑余袅袅是在吹牛。 余袅袅懒得跟他解释。 她单手敲开蛋壳，鸡蛋落入碗中，很快被她搅碎，加入面粉和水、葱花，搅拌均匀。 锅中刷一层薄薄的油，将面糊倒入锅中。 余袅袅晃动锅子，面糊逐渐变成一个圆形。 等一面定型后，她手腕一抬，锅子跟着一晃，锅中的鸡蛋饼随之往上飞起，在空中翻了个面儿，再不偏不倚地落回锅中。 沈绪看得目瞪狗呆。 好、好厉害啊！ 待到鸡蛋饼被煎得两面金黄，余袅袅将它倒入盘子里。 一连煎了五个鸡蛋饼。 她另外又调配了一碟子酱料。 沈绪看着盘子里香喷喷的鸡蛋饼，很想尝尝味道。 但余袅袅完全没有邀请他品尝的意思。 她揭开砂锅的盖子，露出里面正在咕噜噜往外冒泡泡的羊肉粥，撒上葱花、姜丝和一点儿胡椒面，再用汤勺搅和一下，便可以了。 沈绪这下子是真的相信了她会做菜。 想起自己刚才还愿望她偷吃，他感觉很丢人。 他很想现在就转身走人，可那股香味却还在勾引着他，令他走不动道儿。 沈绪厚着脸皮开口。 “你在煮什么？闻起来挺香的。” 余袅袅抬头看了他一眼：“很香吗？” 沈绪见她还愿意搭理自己，顿时就看到了希望，急忙点头：“特别香！” 他以为对方会分点吃的给自己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余袅袅笑眯眯地说了句。 “我也觉得香得很呢，可惜没你的份儿。” 说完她便盖上了砂锅。 沈绪：“……” 余袅袅另外炒了两个小菜。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砂锅，放到食盒最下面一层，然后将鸡蛋饼和炒菜放到第二层和第三层。 她盖上食盒，抬脚往外走。 沈绪见自己被对方给无视了，心里很不服气。 他怒气冲冲地嚷道。 “你为什么宁肯把羊肉汤送给外面那些鹰卫，也不肯送给本世子品尝？本世子的身份不比那些鹰卫要高得多吗？！” 余袅袅脚步一顿，眉头轻蹙，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这人好肤浅啊！张嘴闭嘴就是身份的，身份又不能代表一切，在我心里有很多东西比身份更重要。” 沈绪没想到这女人还挺注重内涵的。 不过他对自己的内涵也很有信心，毕竟他也是从小就接受名师教导的，遂追问道。 “比如说呢？”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比如说，身高啊！” 沈绪：？？？ 余袅袅：“你难道没发现吗？外面那些鹰卫全都比你高啊。” 沈绪怒道：“你胡说！” 余袅袅摇头叹气：“你若是不信，明日亲自去比一比就知道了。” 她看向的沈绪目光里透露出同情。 “你看看你，本就长得矮了，理应少吃点才对，免得长胖了。 人家长得高变胖了还能说是高大健壮。 你个小矮子若是变胖了，就只能是个矮冬瓜。” 沈绪：“……” 沈绪恼羞成怒，气得面色涨红。 他确实长得不高，但也不至于沦为最矮的那一个。 他不信余袅袅说的鬼话！ 这女人肯定是在故意气他，他绝不能上当！ 余袅袅拎着食盒脚步轻快地离开厨房。 等她走远了，沈绪才反应过来—— 她说他只知道看身份，嫌弃他太肤浅。 可是她以貌取人啊！ 明明她比他更肤浅啊！ 余袅袅走到楼梯口处，碰到了萧倦。 他刚才去外面巡查了，回到屋里的时候没看到袅袅，问了当归才知道袅袅去厨房了. 萧倦从她手里接过食盒，低声说道。 “赶了一天的路，你肯定累了，做饭的事情交给厨子就行，你好好休息便好。” 余袅袅冲他甜甜一笑：“我不累的。” 两人手拉着手回楼上去了。 余袅袅从砂锅里盛出粥，然后拿起一张鸡蛋饼，刷上酱料，再裹上土豆丝和酱菜，卷起来，递到萧倦的面前。 “您尝尝。” 萧倦还是第一次这样吃鸡蛋饼的。 他接过来尝了口，鸡蛋饼软软的，里面的酱料咸香微辣，再配上脆爽的酱菜和土豆丝，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 余袅袅给自己也卷了个鸡蛋饼。 她边吃边嘀咕。 “我以前在家里就特别爱这么弄鸡蛋饼吃。 每次继父都会亲手卷鸡蛋饼给我娘吃，我想吃的话就只能自己卷。 哼，他们就知道在我面前秀恩爱！” 萧倦吃完一个鸡蛋饼卷，然后学着余袅袅的样子，亲手卷了个鸡蛋饼，递到余袅袅的面前。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 萧倦说：“不用羡慕别人，别人有的，你也有。” 余袅袅伸手接过鸡蛋饼卷。 她低头咬了一口，然后抿唇笑了起来。 明日还要早起。 他们吃过晚饭就睡了。 次日接着赶路。 沈绪没有再坐马车，他选择骑马。 他不相信自己是这支队伍里最矮的男人。 他非要一个个比过才行！ 于是鹰卫们发现，今天的敏王世子变得很奇怪，他骑着马从队伍最前面逛到了最后面，又从队伍最后面逛到了最前面，一双眼珠子还到处乱转，脸上还时不时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大家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早上出门时脑子被门给夹坏了？ 经过挨个对比，沈绪被迫承认，这支队伍里的鹰卫全都比他高。 就连长得一张娃娃脸的洛平沙也比他高！ 沈绪遭受巨大打击，整个人都不好了。 余袅袅骑着小毛驴从他身边经过，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主动安慰道。 “虽然你天生长得矮，但也不用太沮丧，只要你能坚持每天喝牛乳、锻炼身体、早睡早起，时间久了，你就会……” 沈绪眼中燃起希望，这样做就能长高吗？ 下一刻他就听到余袅袅接着说道。 “你就会渐渐习惯了自己的身高，并且接受自己是个矮子的现实。” 沈绪：“……” 余袅袅诧异地看着她：“你不会以为自己到了这把年纪还能长高吧？不会吧不会吧？” 沈绪恼羞成怒：“滚蛋！” 求票票~~~ 第200章：山贼 沈绪情绪激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他这一嗓门吼出来，顿时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余袅袅本人还没怎么着呢，那些鹰卫们就不乐意了。 他们纷纷怒目而视，不善地盯着沈绪。 洛平沙骑着马靠过来，沉声说道。 “世子爷，请您对我们的郡王妃放尊重点，不要以为你是世子，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要是敢欺负郡王妃，正法司上下绝不会放过你。” 这话引起了其余鹰卫的附和。 “洛大人说得对！不许欺负我们郡王妃！” 沈绪心里头更气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啊！ 面对洛平沙的威胁，沈绪心里有些畏惧，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要是妥协了，岂不是显得他很没面子。 他硬是咬着牙叫嚣道。 “你以为你们是谁呀？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别说老子没有欺负她，就算老子欺负她了，你们又能怎样？！” 他的身后响起个声音。 “你欺负谁了？” 这个声音很有辨识度，低沉而又凛冽，如同刀锋刮过耳膜。 沈绪顿时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僵硬地转过身体，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琅郡王。 萧倦骑着马靠近余袅袅，他低声问道。 “你被欺负了？” 余袅袅摇头：“没有。” 萧倦放下心来：“那就好。” 趁他们说话的时候，沈绪骑着马一溜烟地跑了。 沈绪回到自己的马车里，是越想越生气，明明是自己被余袅袅给戏耍了，可其他人却还帮着余袅袅说话。 那些家伙完全没把他这个世子爷放在眼里！ 沈绪紧握拳头，咬牙道。 “都给小爷等着！等小爷找到了机会，定要让琅郡王和郡王妃吃个教训！” 三日后车队脱离官道，进入了山区。 山路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得厉害。 余袅袅索性放弃了坐车，一整天都选择骑毛驴。 别看灰灰个头小，却特别要强，非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知情的还以为它是这支队伍的领头驴。 余袅袅手里拿着根黄瓜，她咔擦咔嚓地吃了半根，剩下半根给灰灰吃。 灰灰正美滋滋地嚼着黄瓜，耳朵忽然抖了抖，随即停下步伐，同时扬起脑袋，发出高昂的叫声。 随即整支队伍都跟着停了下来。 萧倦察觉到前方有动静，派了个轻功厉害的鹰卫去前面查看情况。 那名鹰卫很快就回来了。 “启禀郡王殿下，前方有一伙山贼正在打劫，他们把山道给堵住了，我们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去。” 既如此，萧倦也不犹豫，干脆利落地下令。 “小洛，你留下来保护袅袅和敏王父子，本王带人前去剿灭山贼。” 洛平沙应道：“属下遵命！” 余袅袅提醒道：“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萧倦颔首：“嗯，我去去就回。” 他一甩缰绳，驱使乌云超前奔去，其余鹰卫紧随其后。 余袅袅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山道拐弯处。 这会儿敏王父子也坐不住了。 他们相继下了车。 敏王皱着眉说道：“这地方怎么会有山贼出没？怕不是陷阱吧？” 沈绪撇了下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琅郡王那么厉害，就算是陷阱，肯定也难不住他。” 敏王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他虽然也不喜欢琅郡王，但此时却也不希望琅郡王出事。 毕竟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得很，那群山贼要是凶性大发，他们父子肯定也跑不了。 沈绪眼眼珠子一转，见鹰卫们都不在，余袅袅身边就只剩下一个丫鬟，和一个洛平沙。 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得给余袅袅一点颜色瞧瞧。 他要让这女人明白，他这个世子爷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沈绪朝着余袅袅走过去。 然而他才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余袅袅从侧袋里面拿出弓箭。 虽然她觉得区区一伙山贼，肯定是难不倒琅郡王的。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得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 余袅袅搭箭拉弓，左右转了转，想要联系一下准头。 当箭头扫过沈绪的时候，沈绪顿时就被吓得脸色煞白，随即连滚带爬地逃回到车上。 见状，余袅袅一脑门的问号。 她放下弓箭，不解地问道。 “世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洛平沙将沈绪方才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自然是能猜到沈绪的心思。 他在心里骂了句活该，面上仍旧神色淡然。 “他大概是吃坏了肚子，急着去解决吧。” 余袅袅恍然：“是这样啊。” 前方传来马蹄声。 余袅袅立刻扭头朝前方望去，就看到孟西州骑着马飞奔而来。 待他行至面前，余袅袅迫不及待地问道。 “郡王殿下怎么样了？” 孟西州飞快地道：“郡王妃无须担心，我们已经将山贼全部剿灭，我们无一人伤亡。” 余袅袅放下心来，如此便好。 孟西州紧接着又道：“郡王殿下救下了一户人家，其中有人受了伤，需要救治。” 他看向了洛平沙。 他们这支队伍里面，就只有洛平沙会医术。 余袅袅收起弓箭：“那我们快过去吧。” 他们沿着山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琅郡王和鹰卫们。 在他们旁边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山贼的尸首。 为免堵住山路，鹰卫们将那些尸首抬起来，扔进了山林之中。 在山路边上，有一辆歪倒的马车。 马车旁边的地上坐在一家三口，看起来像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个女儿。 刚才遭遇山贼打劫的人正是他们。 幸好鹰卫及时出现杀了山贼，不然他们这会儿都已经被山贼掳走了。 中年男人肩膀受了伤，这会儿正疼得不行。 他的妻子和女儿急得直掉眼泪。 洛平沙走过去，看了看中年男人的伤口。 伤口很深，流了不少血，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洛平沙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中年男人包扎好伤口。 血很快就被止住了。 洛平沙站起身：“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好养着，别让伤口沾水，伤口痊愈前不要乱动胳膊，这瓶药你们拿着，每天早晚两次换药。” 他将药瓶丢到中年男人的身上。 不等对方表达感谢，他就直接转身走人。 全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人家，那冷酷的小模样，与他那略显稚气的娃娃脸形成鲜明对比。 第201章：救命之恩 余袅袅跳下驴背，跑到萧倦的面前，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 见他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 看来他们解决这群山贼应该是非常轻松的。 余袅袅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倦，眼睛里满是崇拜。 “郡王殿下为民除害，真是棒棒的！” 对于她的夸赞，萧倦心里很受用。 他淡声道：“我们还不确定这群山贼有没有同伙，为免节外生枝，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鹰卫们虽然身手矫健，可强龙难压地头蛇。 萧倦打算先离开这里，等到了县城再让官府派人来这附近搜查山贼的老巢。 余袅袅对于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那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朝萧倦走过来。 余袅袅朝他们看去，见他们的穿着打扮都还算朴素，看起来就只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让人意外的是，这一家三口的模样都很出色。 中年男人温文儒雅，像个读书人。 妻子清秀婉约。 女儿更是将两人的优点全都集中在了身上，不仅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娇嫩，而且身段窈窕。 她因为刚刚哭过，眼角泛红，睫毛湿湿的，这小模样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三人朝着萧倦下跪。 “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萧倦的反应非常冷淡：“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比言谢。” 中年男人在妻子和女儿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 他虚弱地说道。 “我姓段名涵义，这是我的妻子赵氏，那是我们的女儿念儿。” 段念儿在听到父亲介绍自己时，飞快地看了萧倦一眼，那模样怯生生的，像是隐隐含着几分期待，但又因为羞赧还不敢表达出来。 段涵义显得很不好意思。 “我们的马车坏了，但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还有至少三天的路程，我现在受了伤不方便走那么远的路，能否请您通融一二，借一辆马车给我们用用？您放心，我们不白用您的马车，我们会付钱的！” 余袅袅看了眼歪倒在路边的马车，车厢隐隐有散架的迹象，的确是不能再坐人。 她以为萧倦会答应的。 毕竟他们这支队伍有好几辆马车，借一辆出去问题不大。 但萧倦却将孟西州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孟西州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随即他便带着几个鹰卫走到马车旁边，将歪倒的马车扶正，然后他们就开始拆解车厢。 不过片刻的功夫。 车厢就被拆得只剩下一块车底板。 孟西洲拍了拍车底板，咧嘴一笑：“嘿嘿，还挺结实的嘛！” 他冲段涵义一家三口招手。 “过来。” 赵氏和段念儿扶着段涵义走过去。 孟西洲让他们坐到车板上，然后笑眯眯地说道。 “这样马车就不会散架了，你们可以继续赶路了。” 段涵义一家三口登时就傻眼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段念儿怯生生地道：“这车上连个遮挡都没有，晚上肯定会很冷的吧。” 孟西洲大大咧咧地道：“你们不是带了被褥吗？冷的话就盖上被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们吗？” 段念儿无言以对。 完成任务的孟西洲回去复命了。 留下段涵义一家三口坐在板车上大眼瞪小眼。 队伍重新启程。 萧倦骑着马目不斜视地从板车旁边经过。 段念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未曾离开过分毫。 很快敏王和沈绪的马车也相继从板车旁边行驶过去。 沈绪透过车窗看到了坐在板车上的一家三口。 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段念儿给吸引住了。 这姑娘生得可真水灵啊！ 哪怕身上只穿着粗布衣裙，脸上未施粉黛，仍旧难掩她的美貌动人。 沈绪赶紧让人停下马车。 他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冲段念儿问道。 “姑娘，你要不要来我车上坐坐？” 段念儿犹如受到惊吓的小鹿，小身子微微一颤，旋即缩了缩肩膀，躲在爹娘的身上，低下脑袋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她怯生生地道：“谢谢公子的好意，但是不用了，念儿还要照顾父亲，” 沈绪最喜欢她这种模样美丽性格单纯的小姑娘。 他细细地咀嚼：“原来你叫念儿啊？念儿念儿，真是个好名字。“ 段念儿羞红了脸。 沈绪正嫌弃这一路上太过无聊，难得有个漂亮姑娘送上门，他岂有放过的道理？ 他让侍从将段念儿强行弄到自己的车上。 段念儿害怕得不行，想哭又不敢哭，泪珠子在眼眶打转，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沈绪心痒难耐，直接将人一把搂紧了怀里，大手在人家的细腰上摩挲。 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心神荡漾，魂儿都要飞了。 段念儿想要向爹娘求助，扭头去看窗外，却见爹娘已经被人给带走了。 她顿时就更加害怕了，颤声哀求。 “公子，求您放了我的爹娘。” 沈绪挑起她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小美人儿，你放心，只要你把小爷伺候好了，你的爹娘肯定就能平安无事。” 段念儿心里记挂爹娘的安危，不敢反抗，只能含着眼泪顺了对方的意。 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人传到萧倦耳朵里。 萧倦一向谨慎，哪怕段涵义一家三口看起来非常无害，但他还是存了几分戒备。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拒绝对方租借马车的请求。 他想的是尽快跟那一家三口拉开距离，免得横生枝节。 却没想到沈绪竟然色欲熏心，直接把人弄到自己车上了。 万一那个段念儿真有问题，沈绪这样做就等于是送羊入虎口。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能找死的！ 余袅袅见萧倦神情严肃，忍不住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萧倦知道沈绪的行事作风，他这会儿要是让沈绪把段念儿扔下车，沈绪不仅不会答应，很可能还会就此事闹起来，进而拖累整个车队的前进速度。 目前只能先按兵不动，回头找个机会探一探段念儿的底细。 他叮嘱道：“你这几天跟着我，不要乱跑，更不要单独行动。” 余袅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 “嗯！” 第202章：狗血三角恋 山中既没有驿站，也没有客舍，连个村落都没有看到。 待到太阳快要落山。 他们仍旧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只能就地安营扎寨，打算凑合着过一晚。 若换成是平时，沈绪肯定要抱怨一通。 但今天他刚得了个美人儿，此时心情大好，听闻今晚要在山中过夜，他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还笑眯眯的对段念儿说道。 “外面的夕阳很美，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虽是询问句，但他并没有征询对方想法的意思，直接就拉着人下了车。 段念儿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很快就找到了萧倦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就用力挣脱了沈绪的手，不顾一切的朝着萧倦奔去。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女人朝着其他男人扑过去，这简直是将沈绪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下。 沈绪大怒：“你给小爷站住！” 吼完他就拔腿大步追了上去。 此时余袅袅正在跟孟西州说话。 孟西州刚才带着人进山打了几只兔子，他将兔子交给余袅袅，说是给她和郡王加餐。 余袅袅接过兔子：“那就谢谢你们了。” 她听到吼声，朝着沈绪和段念儿望过去，正好看到段念儿冲到了萧倦的面前。 段念儿如同在林间迷了路的小鹿，身子不住地颤抖，看向萧倦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 她含泪哀求道。 “大人，求您救救我和我的爹娘，只要您能救我们，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倦不为所动，冷冷道：“让开。” 段念儿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不肯轻易放弃。 “今天我和爹娘遭遇山贼，差点就被他们给侮辱了。 关键时刻是您及时出现救了我。 您是我的英雄，是我崇拜仰慕之人。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暗暗发誓，我这辈子都跟定您了！ 我知道您身份尊贵，如我这般的蒲柳之姿配不上您。 我不需要名分，我只要能留在您的身边，伺候您一辈子就可以了。 求您给我这个机会。” 她说得情真意切，看向萧倦的目光里饱含深情和仰慕。 她见萧倦站着没动，虽没有反应，但也没有拒绝。 于是她鼓起勇气，想要伸手去拉萧倦的衣袖。 紧跟而来的沈绪见状，登时就气急败坏了。 “她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碰她一下，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像极了八点档的狗血爱情剧，两男争一女，修罗场大战一触即发。 孟西州很担心郡王妃会生气，急忙安慰道。 “您别着急，我这就去帮你把那个女人赶走。” 如今正法司上下，就只认余袅袅这一个郡王妃，不管琅郡王今后会有几个女人，他们都坚定不移地站在郡王妃这一边。 余袅袅看到萧倦抬起手。 她还以为萧倦是要去回应段念儿，心里挺不痛快的。 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萧倦一掌拍向段念儿的面门！ 掌风凌厉，犹如雷霆万钧，气势逼人。 这一掌若是落实了，狗脑子都得被打出来。 谁也没想到，前一刻还是狗血三角恋的修罗场大战，下一刻就变成了活阎王现场手撕美人儿。 画风转变得太过突兀，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呆了。 都没个人站出来阻拦萧倦。 眼看这一掌就要落下来了，段念儿的身体猛地一扭，随即像是脚下打滑似的，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摔，刚刚好避开了萧倦的那一掌。 萧倦一掌拍了个空。 他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平静地地收回手，看向段念儿的目光变得无比幽深。 他那一掌是为了试探段念儿。 试探的结果与他预想的一样，段念儿会武功。 虽然她装处摔倒的样子，好像只是个巧合，但她在遭遇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不会骗人。 沈绪原本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 但在看到萧倦连女人都打后，沈绪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真不愧是活阎王啊！ 段念儿能看上他，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只是沈绪，周围其他人也都是心情复杂。 琅郡王能单身二十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要不是皇帝赐婚，只怕他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 孟西州小心翼翼地去看余袅袅。 他更加担心了啊。 琅郡王如此凶残，万一他将来对郡王妃动手怎么办？ 看郡王妃那小身板，估计琅郡王只需要一下就能把她给打死。 段念儿心里发虚，她借着擦眼泪的动作，避开了萧倦的视线。 她哭着说道：“郡王殿下为何要对我动手？难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惹得您不高兴了吗？您说出来，我肯定改。” 沈绪把她扶起来：“行了，他既不喜欢你，不管你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还是安心跟着小爷吧，只要你把小爷伺候好了，小爷是不会亏待你的。” 段念儿小心翼翼地去看萧倦，却见萧倦正目光冷冷地凝视着她。 她心头一紧，知道对方已经对自己生疑，遂慌忙收回视线，身体软软地倒在了沈绪的怀里。 “公子，人家的脚好痛，好像是刚才不小心扭到了。” 美人投怀送抱，沈绪自然是高兴得很。 他炫耀似的冲萧倦嘿嘿一笑，然后搂着段念儿往回走。 “没事啊，我扶你回去歇着，我车上有活血化瘀的药膏，等下我亲自给你上药，保管能让你的脚很快好起来。” 说完他还不忘在段念儿腰上揉了一把。 段念儿紧紧靠在他身上，小声地啜泣，像是受了天的委屈。 她心里明白，勾引萧倦的目标是肯定达不成了。 眼下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勾引目标换成沈绪。 想起刚才萧倦那毫不留情的一掌，她心里暗恨，不识抬举的狗男人，给她等着吧！她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萧倦走到余袅袅的面前，发现她还在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不由得问道。 “你怎么了？” 余袅袅竖起大拇指：“大哥牛啊！那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居然也能下得去狠手。” 萧倦如实道：“她心怀不轨，不是个好东西，杀了也没什么。” 余袅袅很意外，忙追问其中缘由。 求票票票~ 第203章：烤鱼 萧倦将他的发现说了出来。 余袅袅大为吃惊：“没想到段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还会武功。” 萧倦补充道：“从她当时的反应速度来看，武功应该还不低。” “您打算怎么办？” 萧倦沉声道：“她现在被沈绪护着，我暂时还动不了她，且等着吧，看看她接近我们到底是什么目的？这段时间你要小心儿，跟她保持距离。” 余袅袅点头表示记住了。 萧倦看到她手里还拎着两只兔子，主动伸手将兔子接过来。 “你在这儿歇着，我去把这兔子料理干净。” 他拎着兔子大步走到溪水边。 余袅袅回到车里，拿出装着调料的包袱。 当归正在烧火，她看到余袅袅走了过来，忙问。 “小姐你看看，这么大的火够用不？” 余袅袅颔首说够了。 她指着火堆两边说道：“一边放一块石头，等下好让放烤架。” 她又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快就够了。” 当归表示没问题。 没过多久萧倦便回来了。 他的手里除了那两只处理干净的兔子以外，还有一条草鱼。 萧倦说：“我刚才在溪边处理兔子的时候，看到水里有鱼游过，就顺带抓了一条。” 余袅袅顿时就笑弯了眼。 “今晚的菜可真丰盛啊！” 她拿出特制的铁丝网烧烤架，将兔子和鱼放到烤架上，刷上油和酱料。 这次他们出行，有一个大箱子是专门用来放厨具的，其中就包括余袅袅专门请人打造的菜刀和铁锅。 余袅袅冲当归说道：“你去把铁锅拿来，还有咱们带的干货也拿来。” “好嘞！” 在余袅袅的指挥下，当归将干木耳、干豆皮、红薯粉放入盆中，加热水泡着。 兔肉和鱼肉的表层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不断往外冒。 尤其是当余袅袅抓起一把孜然撒下去时，那股香味顿时就更加浓郁了。 这会儿正是用饭的时候。 大家都在烧火做饭，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但都没能压住烤兔肉和烤鱼的香味。 原本正在马车里享受晚饭的沈绪也闻到了这股香味。 他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 段念儿怯生生地道：“我也不知道。” 沈绪面前的饭食也不差，有菜有肉的，旁边甚至还有一壶酒。 但它们都没有外面飘进来的那股香味诱人。 沈绪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丢开筷子，跳下马车，循着香味一路找过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沈绪看着她面前的烤兔肉可烤鱼，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你哪来的兔肉和鱼？” 余袅袅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兔肉是鹰卫送的，鱼是郡王抓的。” 沈绪知道自己不受琅郡王和鹰卫们的待见，想让他们再去帮自己抓兔子和鱼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实在是馋得很，舍不得走。 “你这兔肉和鱼多少钱？我买了。” 余袅袅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 她笑眯眯地问道：“你想吃啊？不用钱。” 闻言，沈绪非常惊喜，还以为这女人会趁机狠狠敲他一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 当归生怕即将到嘴的美食飞了，赶忙拉住余袅袅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她。 “人家也想吃。” 余袅袅递给她一个安慰性的眼神：“不会少了你的份儿。” 当归这才放下心来。 见状，萧倦略一思索，也学着当归的样子，伸手拉了下余袅袅的袖子。 余袅袅回头看他。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我也想吃。” 余袅袅：“……” 大佬，好好说话，别乱学人家撒娇。 你这样很吓人的好不啦？！ 余袅袅艰难地开口：“放心，也不会少了你的。” 沈绪指了指自己的马车，理所当然地道：“我先回去了，你等下把烤兔肉和烤鱼给我送来啊。” 余袅袅叫住他：“等一下。” 沈绪：“还有啥事？” “我虽然说了不要钱，但没说不要别的东西。” 沈绪立刻警惕起来：“你想要什么？” 余袅袅冲他笑了下：“别紧张，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就行了。” 沈绪在她身上吃过好几次亏，有了那么多次前车之鉴，这次他没有轻易地放松警惕。 他谨慎地问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余袅袅：“很简单，你只要把段念儿一家人交给琅郡王就行了。” 沈绪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 “我是真没想到啊，原来你是这样的郡王妃。平日里看你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没想到你私下里这么贤惠，居然主动给琅郡王张罗找女人。” 余袅袅蹙眉：“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给郡王张罗女人。” 沈绪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笃定地道。 “你不用辩解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到了，以为只要足够贤良淑德就能让自己男人只爱自己一个，真是天真！ 啧啧，琅郡王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娶到你这么个贴心又大度的好女人啊。” 说到最后他还故意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 余袅袅：“美女的事情你少管，你现在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把段念儿一家三口交出来就行了。” 沈绪嗤笑：“你做梦。” 段念儿那么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儿，他才刚弄到手，都还没过瘾呢，怎么可能为了点吃的就把她拱手让人？ 他堂堂的敏王世子不要面子啊？！ 余袅袅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当即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你可以圆润地从我面前消失了。” 沈绪倒是想走。 可他的两条腿不听使唤，牢牢地定在原地，一双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盯着烤兔肉和烤鱼看，舍不得挪开。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弄的烤肉，咋闻起来这么香？ 也不知道吃起来滋味如何？ 沈绪想着想着，忍不住又使劲咽了下口水。 见他赖着不肯走，余袅袅也不催他。 她继续给兔肉和鱼刷酱料。 等鱼肉被烤得差不多了，她拿出铁锅，放到旁边那个小灶上。 先炒酱料，等到酱料被炒处红油，变得香喷喷了，然后加水煮沸，再把泡发了的木耳、豆皮、红薯粉下进去。 第204章：毒药 沈绪见她这么一锅乱煮，正要笑话她呢，下一刻就见到她把烤鱼放进了锅里。 汤汁并不多，半边烤鱼泡在汤里，另外半边浮在外面。 余袅袅抓起一把干辣椒和芝麻撒上去，再淋上一层热油。 就听到滋啦滋啦的声响。 辣椒和芝麻的香味被彻底激发出来。 余袅袅感慨，可惜没有小葱和香菜，不然能更香。 沈绪直勾勾地盯着那锅烤鱼，情不自禁地又咽了下口水。 他以前也曾吃过烤鱼，可都没见过这样做烤鱼的，即便还没尝到味道，光是看那色泽和卖相，就知道肯定好吃得很！ 这会儿烤兔肉也已经好了。 余袅袅将其中一种烤兔子递给当归，对她说道。 “你把这个送去给小孟，就说是谢谢他们送的兔子。” 当归捧着烤兔跑去找孟西州了。 见状，沈绪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一个小小的鹰卫都能吃上兔肉，他却只能站在这里干看着。 这像话吗？！ 等当归跑回来，余袅袅拿出碗筷，招呼当归和萧倦吃菜。 鱼肉和兔肉是现杀的，肉质非常鲜嫩，表皮被烤得焦香，配上余袅袅特制的酱料，那滋味而别提多好了！ 他们没有煮米饭，好在有红薯粉。 红薯粉吸饱了烤鱼的汤汁，口感柔滑，味道浓郁。 呲溜一下，当归吸了一大口红薯粉进嘴里，被烫得直吸气，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沈绪越看越生气。 这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是一点都没把他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啊！ 他忍不住出声道：“你们是瞎了吗？看不到小爷吗？” 萧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说话注意点分寸。” 沈绪被看得心头一紧，立刻就老实了。 余袅袅咽下兔肉，慢悠悠地说道。 “我不是让你走了吗？是你自己不肯走，非要跟个柱子似的杵在这里，那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当着你的面儿，将这些好吃的都吃光光。” 沈绪咬牙：“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余袅袅笑了起来：“不客气！” 沈绪揣着一肚子的怒火回到车上。 段念儿龟缩在马车角落里，一副惶恐不安的小白兔模样。 她见沈绪回来了，立刻往后缩了缩，面上露出畏惧之色。 但只要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她的眼睛时不时就会看向桌上摆着的酒菜。 刚才趁着沈绪离开，她悄悄往酒菜里下了药。 那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慢性毒药。 只要沈绪吃了毒药，就会对这种毒药产生强烈的依赖性，一天都离不开它。 如此一来，段念儿就能利用这种毒药控制住沈绪，让他为她所用。 这比纯靠色诱更加快速有效。 沈绪一屁股坐到桌边。 桌上的饭菜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沈绪拿起筷子想吃，但想起刚才余袅袅的烤兔肉和烤鱼，顿时就觉得面前的酒菜都不香了。 他用力将筷子摔回到桌上，冲外面嚷道。 “来人，把这些菜都给小爷撤了！” 见状，段念儿急忙叫住他。 “这么好的酒菜，撤了多可惜啊。” 说完她便拿起酒壶，亲自倒了杯酒，含羞带怯地送到他随便。 “公子请用。” 若换成是平时，面对美人主动示好，沈绪肯定舍不得拒绝。 可这会儿他有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哪还有什么心思调戏美人？ 他一把将酒杯挥到地上，没好气地骂道。 “这算什么好酒？真正的好东西才不会被送到我这儿来，我在那些人眼里还不如区区一个鹰卫，凭什么啊？！” 段念儿看着在地上骨碌碌打滚的酒杯，以及撒出来的酒水，气得想骂人。 但她面上还得装作收了惊吓的可怜模样，小声地问道。 “公子您怎么了？您惹您不高兴了？您吃点菜消消气。” 说着她便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送到沈绪的随便。 沈绪再次将她的筷子挥开。 “我气都气饱了，哪还吃得下东西？！” 鸡肉连同筷子一起掉到地上。 段念儿暗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把那股想要拧掉对方脑袋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她楚楚可怜地道：“公子别生气，人家只是见不得这么好的饭菜被浪费而已，您多少还吃点儿吧，别饿坏了身子。” 沈绪见她这么关心自己，不免有些感动，遂道。 “我是真的没胃口，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吧？这些酒菜就都赏给你了，你快趁热吃了吧。” 段念儿慌忙拒绝：“不用的，人家也没胃口，暂时还不想吃东西。” 沈绪倒也没有勉强她。 “不想吃就算了。” 段念儿暗暗松了口气。 沈绪叫了个随从过来。 他让随从把车里的酒菜都撤掉，末了还不忘低声对随从交代了几句。 随从听完后，先是看了段念儿一眼，然后才点头应道。 “小的这就去办。” 很快车内的酒菜就全部被收走了，连同地上的酒杯筷子也都被收拾干净，车内还点上了熏香，残留的酒菜味道被彻底驱散。 段念儿还记得随从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 直觉告诉她，刚才沈绪交代随从去办的事情，肯定跟她有关系。 她怯生生地问道。 “公子，您刚才跟那个随从说了些什么呀？” 沈绪这会儿心情好多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坏笑道：“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段念儿羞红了脸。 她先是扭捏了一会儿，然后才含羞带怯地亲了沈绪一下。 沈绪这下满意了，笑得很是开怀。 段念儿催促道：“您快说呀。” 沈绪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嘿嘿地笑道。 “刚才你不是说不想浪费粮食嘛，小爷也觉得浪费粮食不太好，正好你的爹娘还没吃东西，小爷便让随从将那些酒菜给你的爹娘送过去了。” 说完他还露出个得意的笑容，看吧看吧，看他多会体贴人啊！不仅照顾小美人儿，还把小美人儿的爹年也一起照顾了。 小美人儿这会儿肯定特别感动吧！ 段念儿娇躯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些酒菜里面可都加了毒药啊！ 若是段涵义和赵氏吃了那些酒菜…… 完犊子了！ 沈绪注意到怀中的小美人儿脸色很差，忙问：“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求票票票~~ 第205章：这里面肯定有鬼 段涵义和赵氏虽然只是在假扮她的爹娘，但他们三口都是一伙的。 她可不想事情还没办成，就先把两个同伙给折进去。 段念儿艰难地开口。 “多谢公子的好意，可我爹身上还有伤，现在不能喝酒，我娘也不会喝酒，那些酒菜他们怕是无福消受。” 她想让沈绪将那些酒菜收回来，然而沈绪却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遂故作大方地道。 “他们若是不能喝酒，把那些酒倒了就是，那些饭菜他们还是可以吃的。” 段念儿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沈绪已经不想再说这件无聊的小事了。 他挑起段念儿的下巴，语气暧昧地道。 “好了，不要再去管别人了，你现在只要想着怎么伺候好小爷就可以了。” 段念儿没办法，只能装作半推半就的样子顺了他的意。 夜半时分。 余袅袅忽然被尿给憋醒了。 小小的帐篷里面，睡着她和当归两个人，萧倦则睡在了马车上。 余袅袅半挣着眼睛在帐篷里摸索了一阵，没摸到夜壶。 倒是把睡梦中的当归给吵醒了。 当归撑起上半身，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找什么呢？” 余袅袅说她想要找夜壶。 当归想了下才道。 “夜壶忘记拿下来了，应该还放在马车里，我去给你拿吧。” 说完她就要起身。 余袅袅将她按回去：“你继续睡你的，我自己去拿就行了，反正也没几步路。” 当归想到外面还有鹰卫守夜应该没什么危险，便放心地躺下继续睡觉。 余袅袅钻出帐篷，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 火堆旁边坐着两个负责守夜的鹰卫，他们看到余袅袅的时候，忙问她要去干什么？需不需要帮忙？ 余袅袅礼貌地拒绝：“我就是去马车里拿点东西，不用麻烦你们了。” 她走出去没多远，忽然注意到前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余袅袅借着月色定睛看去，发现那人竟是段念儿！ 三更半夜的，她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余袅袅想起萧倦说的话，这女人来里不简单，大半夜的偷偷跑出来，肯定是有所图谋。 她注意到段念儿似乎要回头，赶忙弯腰多到了旁边的大树后面。 过了会儿她才探出脑袋。 她看到段念儿钻进了队伍最后面的那辆马车里。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辆马车原本是用来装杂物的，但因为沈绪收留了段念儿一家三口，便让人将那两马车腾出来，给了段家人用。 如今段涵义和赵氏就在那两妈车里。 看来段念儿是去找她爹娘的。 可如果只是想看看自己爹娘的话，为什么不在白天光明正大地去？非要半夜时候偷偷摸摸地去？ 这里面肯定有鬼。 余袅袅弓着腰，踮起脚尖，悄悄地朝着那两马车走过去。 她想去偷听段家人在说些什么？ 然而下一刻，就有一只大手忽然从后面伸出来，捂住余袅袅的嘴，强行她拖回了大树后面。 她的后背抵在树干上，惊惧交加之下，心脏砰砰狂跳，呼吸几乎都快停止了。 她想也不想就抬起右腿，膝盖朝着对方的裆部狠狠撞过去！ 对方反应比她更快，先一步抬腿拉住她的膝盖，同事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是我。” 这个声音低沉冷冽，辨识度很高。 余袅袅一下子就认出是琅郡王。 她抬起头朝着对方看去，皎皎月色之下，琅郡王正垂眸凝视着她，因为挨得很近，她能清晰地从对方的黑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见她认出了自己，萧倦放下腿，同时松开了手。 刚才他捂得很紧，余袅袅的鼻息喷洒在他的掌心里，感觉温温热热的，掌心甚至还能微微触碰到她的唇瓣。 哪怕是放开了，那种微妙的触感仍旧残留在掌心里，久久不散。 萧倦不由自主地蜷缩手指，轻轻地握拳。 余袅袅低声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萧倦：“我一直在暗中盯着段念儿，发觉她夜里有异动，便悄悄跟了上去，没想到碰上了你。” 说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皱眉，神色变得严厉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段时间要小心点，不要靠近段念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如果他没有跟上来的话，都不知道余袅袅的小动作。 那个段念儿很危险，万一她发现了余袅袅在跟踪自己，要对余袅袅不利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余袅袅可能会遭遇不测的画面，萧倦就觉得心头发紧，后怕不已。 余袅袅知道自己这次是有点冒失。 她讨好地笑道：“我错了嘛，你别生气，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萧倦只能暂时放弃训斥她的打算，压低声音说道。 “你先回去。” 余袅袅指了指队伍最后那辆马车所在的方向：“那段念儿怎么办？” 见她这个时候还不忘探听情报，好气又好笑。 “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好。” 余袅袅只得闷闷地应了声：“好叭。” 她转身朝回走去。 萧倦看着她垂头丧气的背影，忽然又有点不放心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回去。 虽说不远处就有鹰卫在守夜，但万一呢？ 最后到底还是担心占据了上风。 萧倦忽然开口叫住她。 “你等一下。” 余袅袅停下脚步，茫然地看向他：“还有事吗？”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你跟我一起行动，回头我送你回去。” 珍惜的宝贝，必须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能放心。 余袅袅登时就高兴坏了。 她噔噔地跑回去，一把抱住萧倦的胳膊。 “好，我都听您的！” 萧倦顺势搂住她的腰，借助轻功飞上了树。 这还是余袅袅第一次体验轻功，当身体往上飞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将萧倦抱得更紧了些，小心脏紧张得嘭嘭直跳。 两人接着茂密枝叶的遮挡，悄无声息地从这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 瞬息之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距离马车最近的一棵树上。 萧倦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 余袅袅身长脖子望去，发现马车的门窗都关着，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她不禁大失所望。 第206章：听墙角 余袅袅扭头去看身边的男人，却见他正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马车。 那模样，仿佛能透过马车看到里面的景象似的。 余袅袅心里惊奇，忍不住问道。 “您难道有透视眼？” 萧倦不明白透视眼是什么。 但他能猜到余袅袅心里在想什么，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我的五官天生比常人更加敏锐，我虽然看不到马车里的景象，但我能听到马车里的说话声。” 余袅袅不由得睁大眼睛，隔这么远都能听得到，他的听力也太强了！ 为了不打搅萧倦听墙角，接下来余袅袅没有再主动发出声音。 她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觉得很无聊，想给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她勾起萧倦的一缕头发，开始编辫子。 很快她就编出了一条细细的辫子。 为了能让辫子更加漂亮，她还从树上摘了几朵小花，插进辫子里。 没过多久，段念儿就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她先是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迈开步子快速朝回走去。 等她走远了，萧倦方才带着余袅袅离开。 两人回到帐篷附近。 萧倦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发型变化，他让余袅袅赶紧回去睡觉。 余袅袅却不愿意。 她半夜出来是为了找夜壶，可这会儿夜壶还没找到呢。 萧倦没办法，只能又陪着她去车上拿夜壶。 余袅袅憋得狠了，直接就在马车里用夜壶给解决了。 完事后她长舒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 她收起夜壶，打开门窗通风透气，然后跳下马车，她不好意思地冲萧倦说道。 “车里有点味儿，您等下再回车上睡觉吧。” 萧倦颔首表示知道了，他道：“我送你回去。” 两人往帐篷走去。 余袅袅忍不住心里的好奇，眼巴巴地问道。 “刚才你听到段念儿说了些什么？” 对于她，萧倦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地将听来的对话都复述了一遍。 简而言之就是三件事。 第一件事段涵义和赵氏并非段念儿的爹娘，他们私底下相处都只是直呼对方的名字，从语气来看的话，段念儿应该是三人之中为首的那一个。 第二件事是段涵义和赵氏中了毒。 中毒的原因很扯，竟然是因为他们吃了沈绪派人送来的酒菜。 余袅袅听到这里忍不住面露惊讶。 “难道沈绪什么都知道，他其实是在扮猪吃老虎？” 萧倦很清楚沈绪的尿性，凭他的智商绝对不会是扮猪吃老虎，遂淡定地道。 “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 段念儿将解药给了段涵义和赵氏，两人体内的毒性得到化解。 至于三件事，是关于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段念儿原本是想直接引诱萧倦的，可惜计划失败，接下来他们只好启动备用方案。 余袅袅追问：“他们的备用方案是什么？” 萧倦：“他们没说，我也不知。” 余袅袅摸着下巴：“看起来他们像是冲着你来的，他们会不会是你以前的仇家？” 萧倦也不清楚。 不远处坐在火堆旁边的鹰卫们看到琅郡王和郡王妃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郡王殿下和郡王妃的感情可真好啊！大半夜的两人都还不忘携手外出幽会。 鹰卫们：今天又是被强行喂狗粮的一天呢！ 次日早晨。 众人简单地洗漱完，车队重新启动。 余袅袅骑在毛驴上，时不时往嘴里扔一粒花生，嚼得脆香。 她心里还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个段念儿准备启动备用方案。 不知他们的备用方案是什么？ 余袅袅等着看段念儿的备用方案是什么。 结果等了两天都没能等到，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就在余袅袅以为等不到了的时候，天忽然下起暴雨。 山中无处躲雨，不一会儿大家就被淋得湿透了身。 这时段念儿站出来，说她知道这附近有个道观，他们可以去那儿借住一晚，等明天雨停了再接着赶路。 余袅袅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道观有问题。 萧倦也是一样。 段念儿不安好心，她说不定已经让人事先在道观里设下了埋伏。 但这会儿雨越下越大，他们要是一直找不到地方躲雨，肯定会被冻病了。 就算他们这些大男人能硬撑过去，他们的马匹也也撑不住。 沈绪透过车窗冲琅郡王喊道。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磨叽什么呢？赶紧去找道观啊！” 事到如今，哪怕明知道道观可能有问题，他们也不得不往坑里跳。 萧倦让车队改变方向，朝着段念儿说的那个道观走去。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一座隐藏在山林之中的道观。 孟西州上千去敲门。 大门被缓缓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道士。 他听孟西州说明来意，非常大方地答应了对方的借宿请求。 萧倦让孟西州带着人先进道观看一眼，确定道观内没有危险，才让其他人也跟着进去。 沈绪嘴里还在抱怨：“这个道观里就一个老道士，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个什么劲儿？胆子未免也太小了。” 段念儿怯生生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沈绪嗤笑：“我看他就是害怕了，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他的仇家那么多，时刻都得担心被人找上门寻仇，这就是作恶多端的下场！“ 段念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的茫然。 萧倦将孟西洲和洛平沙叫到面前，低声交代了几句。 两人领命离开。 道观里面有很多空房间，余袅袅和萧倦随便选了个房间。 当归将行李放好，顺便把床榻上的被褥也换成了他们自己带来的。 余袅袅趁这个时间去了一趟厨房。 她向老道士买了些生姜，熬了一锅热腾腾的姜汤。 今儿大家都淋了雨，恐会感冒，得喝点姜汤驱驱寒气才行。 余袅袅让洛平沙帮忙将这些姜汤分发下去。 鹰卫们喝下姜汤，原本被冻得冰凉的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困意。 不一会儿所有鹰卫都睡着了。 段涵义和赵氏从暗处走出来。 此时两人都已经褪去先前伪装出来的质朴无害，眉宇间皆带着一股阴郁煞气。 第207章：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看着那些昏睡不醒的鹰卫们，赵氏面露不屑，嗤笑道。 “这些鹰卫的心真够大，刚来到一个陌生地方，就敢随便喝这里的水。” 段涵义：“这次多亏了那个郡王妃，要不是她傻乎乎地非要熬什么姜汤，我们的计划也不至于进行得这么顺利。” 赵氏：“还得感谢老天爷，要不是老天爷忽然下这么一场大雨，他们也不会乖乖送上门来。” 两人说着说着便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他们在水缸里下了大量迷药。 余袅袅不知情，直接就用了水缸里的水熬煮姜汤，结果姜汤变成了迷魂汤。 鹰卫们见是郡王妃亲自熬的姜汤，便也没有多加提防，这才着了道。 段涵义问道：“念儿姑娘呢？她怎么还没来？” 赵氏想了下才道。 “琅郡王与敏王父子不和，郡王妃熬的姜汤，肯定不会分给敏王父子，我猜念儿姑娘应该是被敏王父子给绊住了。” 段涵义道：“走，我们去帮帮她。” 赵氏指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鹰卫们问道。 “他们怎么办？” 段涵义不甚在意地道：“先把他们扔这儿，这次咱们下的迷药分量够多，没有七八个时辰，他们是醒不过来的，这么长时间足够咱们把敏王父子给解决掉了。” 赵氏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去管鹰卫，跟着他去找段念儿了。 事实证明他们猜的没错，敏王父子的确没有喝姜汤。 如今车队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昏睡，唯独敏王父子和他们身边的几个亲信还清醒着。 敏王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被段念儿一掌拍晕，当场倒地不起。 见状，沈绪又惊又怒，大喊来人，几个亲信冲了进来，与段念儿缠斗在一起。 沈绪趁机往外逃。 结果好死不死恰好碰上正往这边赶来的段涵义和赵氏。 段涵义和赵氏毫不犹疑地出手，将沈绪拿下。 沈绪被迫回到屋里。 此时他的那几个亲信都已经被撂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段念儿彻底撕掉了柔弱的伪装，漏出她那邪恶嗜血的真面目。 她冲沈绪勾唇一笑，语气似嗔似怨。 “公子，你不是很喜欢人家吗？怎么现在又要抛下人家一个人逃跑呢？难道你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负心汉、薄情郎吗？” 沈绪害怕得双股战战。 他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以为自己运气好，捡到个如花似玉、柔弱娇美的小白兔，却没想到对方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而他才是人家眼中的猎物。 他万分后悔，自己不该贪恋美色的！ 段念儿扭着纤细腰肢，缓步朝他靠近，纤细手指从他的脖颈处轻轻划过，留下冰凉的痕迹。 “公子别怕，人家对你没有恶意的，人家只是想帮你个忙而已。” 沈绪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哆哆嗦嗦地道。 “我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 段念儿轻轻一笑：“不，你有。” 她指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敏王说道。 “公子应该已经当腻了世子吧？可是只要敏王还活着一天，你就不能继承他的王位，所以啊，我们可以帮你杀了敏王，让你很快地继承王位。” 沈绪登时就忘了畏惧，目眦欲裂地吼道。 “你们不准碰我的父王！” 若非他这会儿被绑着，肯定已经冲上去跟对方拼命了。 段念儿却无视他的咆哮，继续慢悠悠地往下说。 “等你继承了王位，以后辽东郡就是你的地盘了。 到时候我们的主人会跟你谈一谈接下来的合作。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我们是不会让你吃亏的。 金银珠宝、美人宝马，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沈绪用力嘶吼。 “你做梦去吧！老子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跟你们配合！ 等着吧，我要去朝廷告发你们！ 我要让你们这群狗东西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话刚说完，赵氏就一巴掌扇过去。 沈绪被打得偏过脸去，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心里头的火气更是层层上窜。 这臭娘们！居然敢扇他耳光！ 他爹都没扇过他耳光！ 赵氏冷冷道：“嘴巴放干净点，再敢骂人，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赵姐姐，脾气别这么急躁嘛，主人叮嘱我们，能好好谈就尽量好好谈，毕竟和气生财嘛。” 段念儿一边说着，一边拔出匕首。 刀刃锋利，折射出慑人的光芒。 沈绪惶恐地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 段念儿莞尔一笑：“放心，这把刀不会伤到你的。” 她看了段涵义一眼。 段涵义会意，一脚踹在沈绪的膝盖上。 沈绪吃痛，被迫跪倒在地上，随即段涵义拽住他的衣襟，粗暴地将他拖到敏王身边。 段念儿将匕首转了个方向，把刀柄塞进沈绪的手里，笑眯眯地对他说道。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匕首捅进你父亲的心口。” 沈绪不肯。 他抓着匕首想要去捅段念儿。 可段念儿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他的两条胳膊都拧脱臼了。 他痛得惨叫连连，再也握不住匕首。 段念儿却在这时握住他的双手。 她的力气很大，迫使他拿着匕首靠近敏王。 敏王这会儿还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眼看刀刃就快要捅进敏王的心口，沈绪几乎崩溃，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流。 他哭着喊道：“你们杀了我吧！你们直接杀了我吧！” 他宁肯死也不想亲手杀掉自己的父亲。 段念儿不疾不徐地说道。 “不行呢，要是你和你爹都死了的话，皇帝就会派人收回辽东郡。 我们打算让你杀了你爹，再扶持你继承敏王的爵位。 这样一来你以后就得听我们的。 你要是敢不听话，我们就将你亲手弑父的罪行昭告天下。” 沈绪绝望地大喊：“救命！谁来救救我？！” 他发誓，这下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愿意来救他，他就跪下来磕头认对方当祖宗！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祷告。 房顶忽然破了个大洞，碎瓦片稀里哗啦地往下掉落。 紧接着萧倦就从天而降，手中的无归刀横扫而过，雪亮的刀光犹如鬼魅般直扑段念儿的面门而去！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孟西洲和洛平沙带着鹰卫们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求票票票~~~ 第208章：杀人灭口 段念儿的身形如同鬼魅，速度奇快。 但不管她多块，都快不过萧倦手中的无归刀。 锋利刀刃破风而来！ 段念儿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只能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 软剑被她一甩，犹如灵蛇般缠上无归刀。 她想要将无归刀从萧倦手中夺走。 萧倦直接催动内力，用力翻转刀柄，无归刀猛地一震。 缠绕在刀身上的软剑随之断成好几截，哐当几声落到地上。 挣脱桎梏的无归刀直直刺向段念儿。 段念儿瞳孔地震，呼吸几乎停止。 刀刃擦过她的脖颈，插入她身后的墙壁。 她的脖颈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无归刀只需再偏一寸，她的命就没了。 段念儿僵立在原地，脸色煞白如纸，眼中盛满惊恐。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段涵义和赵氏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为时已晚，他们被鹰卫们团团围住，插翅也难飞。 看着神情肃杀的鹰卫们，段涵义和赵氏深感震惊。 赵氏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们不是已经被迷药给迷晕了吗？” 孟西洲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道。 “你们的迷药太低劣了，我们的小洛大人精通艺术，一下就发现了姜汤里的蹊跷。 郡王殿下觉得这是个引蛇出洞的机会，便让我们将计就计，装作被迷晕了的样子。” 洛平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要叫我小洛。” 孟西洲笑得更加灿烂：“好的小洛，没问题小洛！” 洛平沙：“……” 拳头一下子就硬了呢。 就在这时，赵氏和段涵义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随即张嘴吐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洛平沙登时就变了脸色：“不好，他们服毒自尽了！” 他和孟西洲冲上去，强行掰开赵氏和段涵义的嘴巴，发现两人都少了一颗臼齿。 这两人显然是拔掉了一颗臼齿，然后将毒囊卡进去，以便随时能够服毒自尽。 洛平沙冲孟西洲摇摇头。 “毒性太烈，没救了。” 段念儿缓过神来，知道自己这次任务失败了。 她不能让自己落入琅郡王的手中，也准备咬破毒囊自尽。 可惜晚了一步。 萧倦直接掐住她的下巴，强行掰开她的嘴。 他喊了一声小洛。 这次洛平沙没有再因为称呼的问题而争辩什么。 他快步跑到段念儿面前，用随身携带的镊子探入段念儿口中，从臼齿缝隙中取出一颗小小的毒囊。 段念儿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心中满是绝望。 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萧倦放开段念儿，让人将她关入柴房严加审问。 他一定要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主人”到底是谁？ 段念儿被鹰卫们五花大绑，粗暴地拖走。 萧倦收刀入鞘，冷冽的目光扫向瘫坐在地上的沈绪。 沈绪的半边脸还是肿着的，眼角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衣襟被扯乱，神情怔忪又恍惚，看着就像是刚刚惨遭蹂躏的小娘子。 直到萧倦喊了他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赶忙爬起来，焦急地叫嚷道。 “那些人是冲着我和我父王来的，他们想杀了我父王，然后控制住我。 这次他们没有得逞，肯定还会有下次。 你们一定要保护我们的安全！” 若说之前沈绪还觉得琅郡王是个活阎王，多看一眼都觉得恐惧。 可经过刚才的折磨后，沈绪顿时就觉得琅郡王浑身上都散发着圣洁的金光。 他哪是活阎王啊？ 他分明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萧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把你父王扶到床上，我先走了。” 沈绪急忙叫住他：“你要去哪里？你不能留下来吗？” 萧倦觉得这人的脑子八成是有问题。 “你是想让我跟你睡一个房间吗？” 沈绪扭捏地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现在只有跟在琅郡王身边才觉得有安全感。 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让他跟琅郡王在同一个屋里过夜也没什么。 大不了他打地铺！ 萧倦是疯了才会放着娇娇软软的可爱王妃不要，留在这里跟个大傻逼一起过夜。 他再也不看沈绪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沈绪喊了好几声都没能把人喊住，急得直跳脚。 他很想追上去，无奈自家老爹还在地上躺着，他不能丢下老爹不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琅郡王走远了。 萧倦打算亲自去审问段念儿。 谁知他才走到柴房门口，就忽然听到柴房里面闯出一声惨叫。 “啊！” 是段念儿的叫声。 萧倦随即就看到不远处有个高瘦的身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萧倦还是凭借着敏锐的视力认了出来，那人就是给他们开门的老道士，也是这座道观里唯一的道士。 萧倦抬脚追上去。 可惜晚了一步。 等到他跑过去时，老道士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把弓静静躺在地上。 萧倦捡起弓看了看，目光越发冷沉。 他当即下令，让鹰卫们搜捕老道士！ 一名鹰卫从柴房里冲出来，看神情很是焦急。 他准备去找洛平沙，却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琅郡王。 他急忙说道。 “郡王殿下，段念儿被人给杀了！” 萧倦面沉如水地走进柴房。 他看到了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的段念儿。 她双眼睁得很大，脸色煞白如纸，表情惊恐，心口处插着一支箭。 萧倦命人把洛平沙叫过来。 洛平沙很快就赶了过来。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余袅袅。 余袅袅听闻段念儿被人杀了，有点担心琅郡王也会遇到危险，便跟了过来。 她上下打量琅郡王，见对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经过洛平沙的一番检验，确定段念儿是死于中毒。 洛平沙拔出那支箭，指着沾有血迹的箭头说道。 “这上面涂抹了剧毒，就算这支箭射不中她的要害处，只要随便射中她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她都会死。” 余袅袅好奇地凑过去看。 她虽然也有练箭，但对箭矢并不是很在行。 因此她是左看看又看看，怎么也没能看出这支箭有什么特殊之处。 萧倦拿出之前捡到的弓。 将弓和箭放在一起对比，看材质和做工应该是一套的。 射箭杀敌段念儿的人应该就是老道士。 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第209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萧倦沉声说道：“这种制式的弓箭都是大批量生产，一般是直接供给军营，普通人拿不到。” 洛平沙接着分析道。 “口中藏毒，任务失败就自杀，这是死士才会做的事情。 能养得起死士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 萧倦想起自己躲在房顶偷听到的说话内容，若有所思地道。 “他们对敏王父子下手的目的，是要通过控制沈绪，进而将整个辽东郡掌控在手里。 这说明，辽东郡对幕后真凶来说很重要。 说不定他如今就藏身于辽东郡里。” 余袅袅听完了他们的分析，摸着下巴思忖道。 “幕后真凶原本可以等我们抵达辽东郡再动手，但他们却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这说明他们很着急。 我很好奇，他们到底在急什么？” 萧倦和洛平沙都没说话。 他们心里清楚，答案就在辽东郡。 孟西洲带着鹰卫们将整座道观都翻了个底朝天，并未找到老道士。 看来他已经离开了道观。 如今夜色很深，雨还在下，鹰卫们无法外出追查老道士。 萧倦只能让余袅袅帮忙将老道士的模样绘制下来，回头再将画像交给官府，让朝廷发布海捕文书，全国通缉此人。 忙完这些已经是半夜。 余袅袅困得不行，不停地打哈欠。 萧倦让她先回去睡。 余袅袅拉着他的手不放，娇声娇气地道。 “我要和您一起回去睡觉嘛。” 熬夜会秃头的，她可不想让琅郡王年纪轻轻的就秃头，否则就白瞎了他那张好看的俊脸。 萧倦无奈，只得顺了她的意。 两人携手回到屋里。 床上的被褥都是铺好了的，他们只要脱了衣服就能上床睡觉。 余袅袅刚把外衣脱掉，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不由得动作一顿，冲外面问道。 “谁啊？” 沈绪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是我！” 余袅袅不理解，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萧倦上前去开门。 他看到站在门外的沈绪和敏王。 这父子两人手里还抱着枕头和被褥，看那架势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不等他们开口说话，萧倦就用力将房门关上了。 敏王父子就这么被拒之门外了。 余袅袅问道：“您怎么就把门关上了？” 萧倦冷着脸说道。 “不用管他们，我们睡我们的。” 余袅袅懵懵懂懂地地应了声：“哦。” 她继续脱自己的衣服。 这时候门外又响起了沈绪的声音。 “琅郡王，求求你发发善心，就让我们进去吧。 我们就只是想要在你这儿借宿一晚。 我们还带了枕头和被褥。 我们可以打地铺，不会影响到你和郡王妃的。” 语气里充满了恳求的意味，听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萧倦面无表情地冲外面喊了一嗓子。 “滚！” 门外寂静了片刻。 可没过多久，就又响起了沈绪的喊声。 “我知道我们以前多有得罪你，以前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向你道歉，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让我们在你这儿过一夜吧！” 萧倦的脸色难看得不行。 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很糟糕。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为什么非要来我们屋里睡觉啊？” 萧倦冷着脸道：“他们脑子有病。” 居然拖家带口地来这儿妨碍他们夫妻睡觉，没有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这种蠢事儿！ 沈绪一直将耳朵贴在房门偷听。 当他听到屋内的对话啊时，他立刻冲屋里喊道。 “郡王妃，我们被不明身份的坏人盯上了。 他们想要我们父子的命。 我们无力自保，只能来你们这儿寻求庇护。 还请你帮忙说几句好话，劝一劝琅郡王，让他开门放我们进去。” 余袅袅靠近琅郡王，小声地问道。 “是真的吗？”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嗯。” 余袅袅冲门外的沈绪说道。 “你们先回去，等下郡王殿下会派鹰卫去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不会有事的。” 然而沈绪和敏王却还是不肯走。 沈绪坚持认为，这里就只有琅郡王一人的实力能碾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其他人都靠不住，他们就只相信琅郡王！ 余袅袅见劝说不通，索性不再搭理他们。 她脱掉外衣和鞋袜，爬上床榻，在床里边躺下。 萧倦准备去吹蜡烛，门外又响起了沈绪的哀求声。 “琅郡王，郡王妃，求求你们就发发慈悲吧，让我们进去住一晚吧。” 那语气如泣如诉，哀怨婉转，听得余袅袅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捂住耳朵想要装作听不到。 然而沈绪却不肯让她如愿。 他不停地喊着琅郡王和郡王妃，每次都会故意把最后一个字的音调拖得老长。 一声又一声，简直是没完没了！ 萧倦忍无可忍，再次打开房门，准备将外面那对不要脸的父子捆起来扔回他们的房间。 谁知他才刚打开房门，就见到沈绪扑通一声给自己跪下了。 沈绪怀里还抱着枕头和被褥，半边脸高高地肿起，模样颇为滑稽。 “琅郡王，求你救救我们吧！” 敏王觉得儿子这副德行很丢人，想要骂他两句，但一想到自己差点就被段念儿给杀了的事情，顿时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 跟面子比起来，还是保住小命更重要。 萧倦冷眼看着他们。 “你们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算今晚我能护住你们，还有以后呢？你们以后难道天天都要睡我这里吗？” 沈绪毫不犹豫地道：“只要你愿意，我们是不介意的。” 萧倦：“……” 喂，你的节操呢？ 沈绪当场就给他磕了个响头：“求求你了！现在能救我们父子的人，就只有你了！” 萧倦站着没动。 身后却传来袅袅的声音。 “算了，让他们进来吧。” 萧倦回头看向余袅袅，见她已经坐了起来。 她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 “时候已经不早了，明儿还得接着赶路，咱们赶紧睡吧。” 她是真的很困了，可是沈绪一直在外门鬼喊鬼叫的，吵得她不得安生。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索性让他们进来，大家都早点睡，别再折腾了。 沈绪喜出望外，立刻就站起身，抱着被褥和枕头硬是从萧倦和房门之间挤了进去。 敏王如法炮制，也跟着挤了进去。 求票票票~~~ 第210章：父慈子孝 进了屋里，沈绪还不忘向余袅袅表达感谢。 “表弟媳，谢谢你愿意让我们进来，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你但凡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我肯定义不容辞！” 说完他还特意拍了下自己的胸膛，脸上的笑容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此时的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改往日里的骄傲自大，变得特别殷勤热情。 余袅袅不得不感慨，求生欲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啊！ 萧倦凉飕飕地看着他们父子两个。 “你喊谁表弟媳呢？” 沈绪忙道：“我爹是你的舅舅，咱两是表兄弟，你的王妃当然就是我的表弟媳啦！” 萧倦冷笑：“往日里可不见你把我当兄弟。” 往日里沈绪见了他就如同活见鬼似的，恨不得离他三尺远，从未承认过两人之间的表兄弟关系。 沈绪摸着鼻子讪笑：“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以后我肯定改！” 萧倦懒得跟他多费口舌，将屏风往屋中间一放，把敏王父子隔绝在外。 他走到床边坐下。 余袅袅实在是困得不行了，这会儿已经钻进被窝睡着了。 萧倦吹灭床头放着的油灯，随即也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屏风另一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敏王父子在打地铺。 不一会儿，那些声音便消失了，连同桌上的油灯也被吹灭。 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敏王父子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心太大了，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反倒是睡在床上的萧倦有点儿睡不着。 以前他习惯了一个人睡，后来有了袅袅，他感觉也挺好的。 可现在屋里忽然多了两个外人，他的感觉就不太好了，尤其是他的五感天生比常人更加敏锐，对普通人来说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他却能听得很清楚。 比如说敏王父子的呼吸声。 萧倦躺在床上，可以清楚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那声音时刻在提醒着他，屋里有两个外人，哪怕他知道那两个家伙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也还是忍不住保持戒备。 这一晚对萧倦来说，过得非常煎熬。 次日天亮。 余袅袅从被窝里爬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扭头一看，发现身边的男人面沉如水，表情相当难看。 余袅袅刚伸开的胳膊忙又缩了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宝，你是昨晚没睡好吗？” 萧倦冷冷地应了声：“嗯。” 他岂止是没睡好？他压根就没能睡着！ 而这一切都是被敏王父子给害的。 偏偏始作俑者一点感觉都没有，父子两人起床后，感觉神清又气爽。 沈绪还在洋洋得意：“爹，我就说吧，只要跟表弟待一块，咱们肯定就没事。” 敏王深表赞同：“是啊是啊！” 余袅袅摸了摸萧倦的脸，安慰道。 “宝儿别生气了，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们别再粘着我们。” 她凑过去在萧倦耳边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番。 听完后，萧倦微微颔首：“可以。” 余袅袅迅速穿好衣服鞋袜，绕过屏风。 这会儿敏王父子都还在穿外衣，地上放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被褥和枕头。 他们看到余袅袅来了，都很热情地冲她打招呼。 “表弟媳早上好啊！” “外甥媳妇早上好啊！” 说实在的，他们乍然变得这么热情，余袅袅还真有几分不适应。 她冲父子两人笑了下：“早上好，你们昨晚睡得如何？” 两人齐声说很好。 余袅袅：“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们总不能每天都粘着琅郡王吧？” 敏王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嘛。 凶手在暗，他们在明。 现在他们的处境非常被动，想要活命就只能死死黏住琅郡王。 余袅袅：“我这里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暂时解除危险，但需要你们做出一点点牺牲，就看你们是否愿意了？” 敏王父子立刻就来了兴趣，催促她赶紧说是什么办法？ 余袅袅莞尔一笑，唇畔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们想啊，那些人为什么要对付你们？” 沈绪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自然是因为我爹是敏王。” “对啊，那些人之所以对付你们，就是因为你们的身份，咱们只要把身份换一换，你们的危险不就解除了吗？” 敏王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互换身份？” 余袅袅点头：“没错，你和沈绪扮成我与琅郡王，我和琅郡王扮成你们父子，接下来一路上若再有人要对你们不利，也会冲着我和琅郡王而来，跟你们无关。” 敏王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当他还是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可要是这样做的话，你和琅郡王就会陷入危险。” 余袅袅摆了摆小手，不甚在意地道。 “没关系啦，我们奉命保护你们的安全，只要你们这一路上平安无事，我们吃点苦头也心甘情愿。” 这下子敏王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谢谢，以前是我瞎了眼才会误会琅郡王心狠手辣。 琅郡王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大好人。 若我们能平安抵达辽东郡，必定会重重酬谢二位！” 余袅袅也不客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互换身份的计划给敲定了。 沈绪冷不丁地开口。 “互换身份没问题，但我有个疑问。” 余袅袅和敏王齐齐看向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沈绪：“我和父王谁扮演琅郡王？谁扮演郡王妃？” 敏王竖起眉毛，吹胡子瞪眼。 “怎么？你难道还想让我扮演郡王妃吗？你父王我都一把年纪了，脸上的褶子都跟老树皮似的，你好意思让我穿女装吗？！” 沈绪小小声地回了句。 “我好意思啊，反正不是我穿。” 敏王怒不可遏，随手抄起花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准备现场表演一场父慈子孝的精彩大戏。 沈绪被吓得抱头鼠窜。 最后迫于父王的武力威胁，沈绪只能不甘不愿地接受现实。 余袅袅将一套女装放到他面前，笑眯眯地道。 “快去穿上吧。” 沈绪苦着脸：“这衣服我穿不大合适吧。” 余袅袅上下打量他，认真地道：“不会的，你的个子没比我高多少，应该是能穿的。” 沈绪：“……” 他就不该多这句嘴！ 第211章：拦路 事实证明余袅袅估算得没有错，她和沈绪的身高差不太多。 沈绪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长短刚好，都不用特意去裁短了。 萧倦和敏王也换上了对方的衣服。 敏王比萧倦矮，萧倦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长，只能让人帮他把衣服和裤腿裁掉一截。 萧倦穿敏王的衣服就太短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还穿自己的衣服，外面披上敏王的斗篷作为伪装。 回头等进了城之后，再买布料重新给他做两身衣服。 敏王摸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忧心忡忡：“我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是琅郡王吧？” 萧倦让人拿了个黑色面具给他。 “你戴上这个，只要是有外人在场，都不要摘掉面具。” 这是个好主意！敏王接过面具，当场就给自己戴上了。 他们三人都已经收拾妥当，只差一个沈绪。 余袅袅冲屏风后面的沈绪喊了声。 “你还没好吗？” 片刻后，沈绪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嫩绿色的齐腰窄袖襦裙，手臂上挽着淡黄色披帛。 由于不会梳女子发髻，他的头发只能披散在身后，脸上也没有化妆。 说实话，他这模样多少有那么点变态。 沈绪第一次穿裙子，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对劲。 他拽着裙摆，一脸的羞愤难堪。 “我这样子走出去不会吓到别人吗？” 敏王很想点头说很吓人。 但一想到自己要是这样说了，很可能就得换他来穿女装，他立刻就赶紧改了口，大力夸赞道。 “很好看！你这样子简直是美若天仙，我都恨不得再生个女儿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儿啊，爹也是没办法了！ 余袅袅忍着想笑的冲动，违心地夸道。 “确实很漂亮，比你穿男装的样子好看多了。” 沈绪半信半疑。 他看向琅郡王，想听听琅郡王的看法。 这几个人之中也就只有琅郡王还算是靠谱的。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在我心里，袅袅最好看。” 余袅袅羞红了脸：“在我心里，郡王殿下也是最好看的。” 沈绪：“……” 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嘴狗粮。 他甚至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发出一声，汪！ 萧倦将孟西洲和洛平沙叫过来，将互换身份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接下来一路上都注意点儿，别搞错了称呼。 简单地用过早饭后，车队重新启程。 余袅袅依旧骑着她的小毛驴。 等到车队走出山林，再次进入官道，她这才放弃毛驴，坐进了马车里。 这辆马车原本是属于沈绪的，如今变成她的了。 车内空间很宽敞，吃的用的的应有尽有。 余袅袅躺在软软的毛毯上，发出舒服的喟叹。 本着有吃白不吃的原则，她将车里能吃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挨个尝了遍。 沈绪喜好享受，能入得了他的嘴的食物，自然也都是好东西。 余袅袅这一路上吃得津津有味。 马车忽然停住。 余袅袅吃东西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她推开车窗，探头往外张望。 “出什么事了？” 片刻后当归骑着小毛驴走了过来，说道。 “前面有人跪在路中间，挡住了咱们的去路。” 得知有好戏看，余袅袅登时就来了兴致。 她擦干净手，跳下马车。 当归要将毛驴让给她，被她给拒绝了。 左右不过几十步路而已，用不着骑驴。 余袅袅走到车队的最前面，看到了挡住车队去路的人。 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妇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哭得声嘶力竭。 “求求官老爷帮我们做主啊！我家妞儿不见了，她被人给拐走了啊！” 汉子心急如焚，想要将妇人拉起来：“你别这样，这些官老爷跟咱们无亲无故的，他们不会帮咱们的，堵截官道可是大罪，咱们快走吧！” 妇人却不肯听他的，执意不肯起来。 “要走你走！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找到我的妞儿！” 萧倦派人去把那对夫妻叫过来。 孟西洲走到夫妻二人面前，对两人说了几句，然后指了指萧倦所在的方向。 片刻后，那对夫妻就被带到了萧倦的面前。 两人没什么见识，看不出萧倦的身份，但光凭萧倦身下骑着的那匹骏马就能知道，此人的身份肯定不同寻常。 于是夫妻两人齐齐跪下，高呼官老爷。 萧倦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你们为何要拦我们的去路？” 听着他低沉威严的声音，妇人和汉子心里都很害怕。 但为了女儿，妇人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地说道。 “求官老爷恕罪，我家妞儿前不久被人拐走了。 我们到处找都没能找到，去城里报官也没人管。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守在官道旁边，看看能否找到一两个好心的贵人。” 说到这里，妇人再度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妞儿才十岁啊，我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若是她找不回来，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想起乖巧可爱的闺女，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对着萧倦哐哐磕头。 “求官老爷大发慈悲，帮我们找找女儿！” 余袅袅忍不住开口问道。 “像这种拐卖人口的案子，应该交由当地官府受理，为何官府不管你们？” 妇人抹了把眼泪：“公子有所不知。 我们这儿最近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妇走丢了，去官府报案的人有很多。 官府人手有限忙不过来，就只给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查办案子。 咱们这些没钱没势的平头百姓就被拒之门外，没人搭理。” 余袅袅蹙眉：“竟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就没人上报此事吗？” 妇人苦涩地道。 “之前倒是有个穷书生去府城找郡守上报此事。 但那郡守与咱们这儿的县令有交情，便用三言两语就把穷书生给打发了。 等那穷书生回到家里，发现家里都被人给砸了。 之后隔三差五就有流氓地痞去他家找事儿。 穷书生一家子被逼得过不下去，只能举家搬离此地。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谁还敢去上报啊？” 余袅袅光是听着，就气得牙痒痒。 “这县令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萧倦缓缓问道：“你们想让我们帮忙找女儿，可有你们女儿的画像？” 第212章：打探 妇人和汉子齐齐摇头。 他们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大字都不认得一个，又哪来的画像？ 余袅袅立刻道：“我帮你们画画像！” 妇人和汉子都不明白她说的画画像是怎么个画法。 余袅袅立刻命人准备笔墨纸砚。 当时没有桌子。 她正想让人去把马车里的小桌子搬下来，就见到洛平沙背对着她单膝跪地。 洛平沙道：“您可以在我的背上作画。” 余袅袅不想浪费时间，便直接将宣纸铺在他的后背上。 当归捧着砚台站在旁边。 余袅袅提笔蘸墨，对妇人和汉子说道。 “把你们女儿的相貌仔细说给我听，说得越清楚越好，这样有利于更快找到你们的女儿。” 一听到可以找到女儿，夫妻两人立刻就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细节。 他们一边描述，余袅袅一边作画。 待到画像完成，余袅袅放下毛笔，将画像拿起来，冲夫妻晃了晃。 “你们看看，这画得像吗？” 夫妻两人一看到画像中的小女孩，登时就惊呆了。 这、这画得也太像了吧！ 简直就跟真人似的！ 妇人迫不及待地道：“像像像，非常像！” 汉子也跟着点头：“我家妞儿就长这样子！” 有了这幅画像，他们对于找到女儿的希望又增加了一些，看向萧倦的目光也越发热切。 余袅袅将画像交给萧倦。 萧倦看了看画像中的小女孩，然后对妇人和汉子说道。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无法帮你们找人。 等我们进了城，我会让官府根据这张画像去帮你们找人。 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妇人和汉子再度跪了下去，哭着道：“谢谢官老爷！” 孟西洲上前问清楚他们夫妻的姓名和住址，做好信息登记后，便让人走了。 然而汉子却不肯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西洲主动问道：“还有何事？” 汉子迟疑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们村里还有两户人家的闺女也被拐走了，他们正在到处找人。 但他们手里没有闺女的画像，找起来很困难。 所以我想问问，能否……能否请公子帮他们家的闺女也画个画像？” 余袅袅答应得很痛快。 “可以啊，你们回头可以到望嵩城的驿站来找我，我这两天都住在那儿。” 汉子欣喜不已，作势又要给她磕头。 余袅袅赶忙叫住他：“不必如此，你们先回去吧。” 汉子急着回去通知那两户人家，没有再耽搁时间，拉着自家媳妇让到路边。 余袅袅回到车上。 车队重新启程。 等到车队走远了，那对年轻夫妻方才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接下来一路平静，车队顺利赶在天黑之前入了望嵩城。 城里的县令得知是敏王和琅郡王来了，赶忙带着一众官吏前来迎接，为了方便车队通行，县令还让人将城中的主要街道全给封了，不让百姓们外出。 县令想请敏王和琅郡王去他家里坐坐，最好是今晚就住在他家里。 但被萧倦拒绝了。 他表示要住驿站。 县令不敢强求，只能把人往驿站领。 随后县令又将城中最大酒楼里的厨子叫到驿站，让他做了满满一大桌的丰盛宴席。 县令邀请敏王父子和琅郡王夫妇享用酒席。 敏王不敢在外人面前摘面具，直接就拒绝了邀请。 于是就只有余袅袅和萧倦、沈绪赴了宴。 县令拿着酒壶，给三位贵人斟满酒水，嘴里不断说着恭维的话。 余袅袅喝了口酒，这酒水滋味很是不错，想必应该是上等的好酒。 她喝完一杯还想再喝，却被萧倦按住了酒杯。 他沉声说道：“少喝点。” 余袅袅冲他嘻嘻一笑：“有您在呢，喝醉了也没事。” 萧倦提醒：“别忘了还有正事。” 余袅袅想起那些走失的女孩子们，这时候的确是个打探情况的好机会。 她立刻就把喝酒的事儿抛到脑后，脸上露出营业性的笑容。 “刘县令，你们这儿看起来挺太平的，这多亏了你治理有方啊。” 刘县令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哪有哪有，世子爷谬赞了。” 余袅袅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提早想好了互换身份的计策。 此时有了敏王世子这层身份，她说话做事要方便得多。 余袅袅：“不用谦虚，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啊，你的政绩我们都看在眼里，像你这样的好官，以后肯定会步步高升的。” 听了她的话，刘县令已经是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他立刻站起来，朝着余袅袅拱手作揖。 “那就承您吉言了！” 余袅袅招呼他坐下。 她趁机又灌了他几杯酒。 等他喝得晕头转向脑子迷糊了，余袅袅方才切入正题。 她装作好奇的样子，八卦兮兮地问道。 “我听说你们这儿最近经常有小姑娘走丢，还有人说是鬼神在作祟，是真的吗？” 刘县令一手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手扶着桌沿，大着舌头道。 “世子爷真会说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那些姑娘都是被人给拐走的。” 余袅袅追问：“那你知道拐走她们的人是谁吗？” 刘县令：“这我哪知道啊？” 余袅袅：“那你都知道些啥？” 刘县令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别的我不清楚，反正我就知道，拐走那些姑娘的都是同一伙人，他们厉害着呢，我肯定是抓不住他们。” 余袅袅：“那你可以派人向朝廷反应此事啊。” 刘县令急忙摆手。 “不行不行！ 这事儿要是传到玉京，我这一年的政绩就完了。 回头不仅得不到升迁的机会，还有可能会因为无能而被贬职。 这事儿决不能上报给朝廷。” 余袅袅磨了磨牙：“可你要是不上报给朝廷，那些人贩子就会继续活动，以后还会更多的人受害。” 刘县令无所谓地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被拐走的又不是我家闺女，至于那些被拐走女儿和媳妇的人家，就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 余袅袅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好想给这傻缺邦邦两拳啊！ 求票票票~~ 第213章：安慰 散席时，刘县令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他是被人给抬回去的。 余袅袅和萧倦回到屋里，准备洗洗睡了。 因为扮演身份的缘故，如今他们两人是分房睡的。 对此萧倦心里颇有几分不乐意。 他在心里默默地又将敏王父子记上了一笔。 都怪那两个累赘！ 余袅袅对于一个人睡倒是没什么想法，她这会儿心里还想在想着刘县令的事儿，真是越想越不爽。 身为父母官，却不顾下辖百姓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前程。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官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后来干脆爬起来，披上衣服，推门走出去。 她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穿着单薄中衣的萧倦垂眸看着她，问道。 “怎么了？” 余袅袅：“我有事想问您。” 萧倦侧身，让她进了屋。 余袅袅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气鼓鼓地问道。 “像刘县令这样的人，就不能治一治他吗？” 萧倦在她对面坐下，平静地道：“严格来说，刘县令并没有违法乱纪，我们正法司不能贸然插手。” 余袅袅：“可他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罪却不作为，他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萧倦：“那也只能说明他无能，等年底吏部考核的时候，我可以建议吏部给他评个末等，可就算是这样，顶多也能让他降职。” 听他说完，余袅袅更气了。 萧倦给她倒了杯温水，缓缓说道。 “在咱们的朝廷里面，类似刘县令这样的官员还有很多，他们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碌碌无为而已。” 余袅袅争辩道：“刘县令不只是碌碌无为，他还自私自利！” 萧倦：“可谁又不自私自利呢？官员也是人，也有私欲，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 余袅袅瞪着他：“你居然帮刘县令说话！你到底站哪边的？” 萧倦无奈：“我只是实话实说，你若不喜欢听，我不说了便是。” 余袅袅当然也知道琅郡王说得没错，可她心里就是不高兴嘛。 她委屈地控诉道：“我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跑来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安慰我一下，你反倒好，大道理一堆接一堆的。” 萧倦没想到她居然倒打一耙。 但是看着她气恼又委屈的样子，萧倦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我以前也跟你一样，面对这些事情会很气恼，可事实证明气恼是无用的，因为你会发现，类似这样的糟心事还有很多，你非要每件事都生气的话，非得被活活气死。” 余袅袅哼唧道：“那你说怎么办嘛？难不成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任由当地的百姓们继续受罪吗？” 萧倦摸摸她的小脑袋瓜：“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吧，免得明早又起不来。” 余袅袅对琅郡王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信服的。 她站起身：“你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肯定帮忙。” 萧倦凝望着她，低低地应了声：“好。” 余袅袅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不解地问道。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萧倦：“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很好而已。” 最初他认识余袅袅的时候，觉得她就是个好吃贪财有点小聪明的普通小姑娘。 可在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逐渐发现了她身上越来越多的闪光点。 她能过目不忘，记忆力强大，不管学什么都能一学就会。 她虽然很在意金钱，可在正事上从来都很大方，对于别人来说无比珍贵的技艺，她能很干脆地传授给别人，并且能从这种分享交流之中得到快乐。 她还很有正义感，会对落难之人伸出援手，会为不平之事打抱不平。 不论是能力、性格、品德，她都非常的好。 余袅袅羞赧一笑：“谢谢，我也觉得自己很好。” 萧倦：“……” 他把人送回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叫来孟西洲，吩咐道。 “你派人去查一查刘县令在任以来经手的案子，把里面有问题的案子都挑出来给我。” “喏！” 孟西洲领命离开。 萧倦吹灭蜡烛，回到床上休息。 他见过不少类似刘县令的官员，这类人胆小怕事，一般不会犯什么大错，但小错是肯定有的。 事实的确如萧倦所料的那般，刘县令经手的那些案件里面，有很多都是不了了之。 孟西洲将一堆卷宗放到桌上。 “这些案子全都是刘县令主审的，最终的结果要么是原告撤诉，要么是被告跑了，还有的干脆就以证据不足暂时押后再审，一直押后了好几年都没个结果。” 萧倦随手拿起一份卷宗，翻开看了起来。 这个案子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某个乡绅专宠小妾，还纵容小妾欺辱正妻，正妻被害得流产，没过多久正妻就病故了。 娘家人得知此事后，愤怒不已，直接就一纸诉状将乡绅告上了公堂。 从原告的口供可以看出，正妻的娘家人原本情绪激动，打定主意要告到底，非要讨回个公道不可。 但半路上原告却突然撤诉。 而刘县令也不追问其中缘由，就这么草草结案。 萧倦翻看被告口供和堂审记录，不难猜出，那个正妻的娘家人十有八九是遭到了乡绅的胁迫，才会被逼得撤诉。 而刘县令显然是知情的。 但他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顺水推舟就把案子给结了。 萧倦的指尖敲了敲卷宗里被告的名字，淡声道。 “去查查看这个乡绅，最好能查出他是否跟刘县令私下里有过来往？” 孟西洲领命：“喏！” 此时余袅袅正在给人画画。 今儿一大早，就有人来驿站找她，说是想请她帮忙画人像。 余袅袅出门一看，看到了昨天在官道上遇见的那对年轻夫妻。 在年轻夫妻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人。 他们家的女儿或者媳妇走失了，至今下落不明，听闻驿站里有个公子能画人像，于是天没亮就从家里出发，赶了十几里路来到驿站。 第214章：以身诱敌 余袅袅让人在院子里摆上桌椅。 她坐在桌子后面，提笔蘸墨，一边听人描述一边绘画。 一张张的画像从她笔下流出。 那些人看到画像时，都被那栩栩如生的人像给惊到了。 他们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捧着画像，不住地给余袅袅磕头谢恩。 余袅袅让人搬来长凳，请这些人坐下吃茶歇息，顺便询问他们关于女孩子们走失时的具体细节。 很快一早上时间就过去了。 余袅袅留他们吃午饭，被他们给谢绝了。 人家愿意免费帮他们画人像，就已经很够意思了，他们哪里还能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 等人都走光了，余袅袅让人把院子收拾好，余光瞥见沈绪正坐在廊下晒太阳。 他穿着杏色襦裙，发髻里插了两根玉簪，为了能让皮肤看起来更像女子，他还特意在脸上擦了脂粉，唇上还抹了点儿口脂，眉毛也被描绘得细细的。 乍一看去，他还真像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他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时不时啜一口茶，显得很是悠闲。 余袅袅走过去：“你怎么待在这里？” 沈绪一看到是她，立刻就坐了起来，殷勤地道。 “你也坐啊。” 等余袅袅在旁边坐下了，沈绪才接着说道。 “我这不是不敢出去嘛，就只能坐这儿晒晒太阳喝喝茶了。” 以他的秉性，到一个地方肯定是要出去浪一浪的，可如今局势对他不利，为了活命，他也只能压抑住本性，窝在这个小驿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规规矩矩的郡王妃。 余袅袅却是一笑。 “如果你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啊。” 沈绪先是一喜，旋即又蔫了下去。 “你又不会武功，咱两要是结伴出去，万一又碰上刺客怎么办？咱两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是算了吧。” 比起享受自由，他还是更愿意保住小命。 余袅袅信心十足：“你就放心好了，我会安排好的，保证不会让你出事。” 沈绪将信将疑：“真的？” 余袅袅：“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这就去找琅郡王，我把这事儿跟他说清楚，他肯定能答应。” 沈绪立刻应道。 “只要琅郡王说可以，那我就跟你出去。” 余袅袅顿时就笑弯了眼：“行，你等我会儿。” 她站起身往屋里面走去。 这会儿萧倦正在二楼的客房里面查阅卷宗，见到余袅袅走进来，他放下卷宗问道。 “有什么事吗？” 余袅袅走到桌边，殷勤地给他倒茶，讨好地道。 “我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萧倦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说吧。” 余袅袅：“今天城里有集市，我想带沈绪出去逛一逛。” 萧倦不解：“就这事儿？” 余袅袅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我刚才跟那些被拐者的家属们聊了下。 听他们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是在逛庙会、看大戏、游灯会的时候，被人给拐走的，这里面有一个共同点—— 她们都是在人多口杂、周围人无暇顾及她们的时候，被人给拐走的。” 萧倦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皱眉问道。 “你是想以身诱敌，引蛇出洞？” 如果是这样的话，萧倦肯定会反对。 他绝不能让袅袅陷入危险之中。 谁知余袅袅却摆了摆小手。 “我现在是男子身份，做不到引蛇出洞，这事儿还得靠沈绪，他如今才是正儿八经的小媳妇。” 萧倦的眉头随之松开。 这个计划还不错，既能引蛇出洞，又不用袅袅以身犯险。 至于沈绪会不会有危险？ 这不用考虑。 那家伙本来就欠收拾，正好让他吃点苦头。 萧倦果断作出决定：“就照你说的办，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们。” 余袅袅朝他比了个屁大点儿的爱心。 “郡王殿下真是英明神武，人家越来越爱你了~” 萧倦垂下眼眸，若无其事地道：“不要油腔滑调。” 等余袅袅跑走了，萧倦抬起右手，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将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不太熟练地比了个小小的爱心。 他一直都不大明白这个动作的具体含义，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余袅袅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觉得她格外可爱。 沈绪坐在廊下等了会儿，见到余袅袅回来了，他急忙问道。 “琅郡王怎么说的？” 余袅袅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他说可以！” 沈绪万分惊讶：“当真？” 余袅袅：“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他。” 见她如此坦荡，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沈绪不由得信了她的话。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万一我们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 余袅袅拍着胸脯保证道， “你就放心好啦，琅郡王会派人在暗中保护我们的，绝对出不了事！” 闻言，沈绪不再迟疑，立刻站起身。 “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余袅袅表示没问题。 当归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 余袅袅却让当归留在驿站里面。 她小声地对当归说道。 “我们这次出门还有别的事要办，不方便带上你，等下次吧，下次出门肯定带你一块去玩！“ 当归心里虽然还是不大甘愿，但她也不想让余袅袅为难，最终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那好吧。” 安抚好当归后，余袅袅陪着沈绪出门了。 两人坐进马车里。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萧倦让人去把刘县令叫过来。 得知敏王传召自己，刘县令片刻也不敢耽误，飞快地赶到了驿站。 萧倦将那一堆卷宗甩到刘县令的面前。 “这些都是你近年来经手的案子，本王全都看完了。” 刘县令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办的那些案子没法看，可他也没办法啊，那些乡绅豪强不好得罪，他能做的也就是和稀泥，尽量两边都不得罪。 萧倦冷冷道：“就凭你办的这些个案子，本王就能向皇上递折子，治你个消极怠工、办事不力的罪名。” 刘县令慌忙跪地求饶。 “下官知错了，下官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高抬贵手！” “本王可以给你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萧倦将一叠女子画像丢到刘县令的面前。 “只要你能把这些走失的女子找回来，本王就对你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你就等着进正法司的大牢吧。” 刘县令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认命地磕头。 “下官遵命。” 求票票票~~ 第215章：你们别过来！ 马车在集市附近停下。 余袅袅率先跳下马车，她转身去看沈绪，见他撩起裙摆就准备下车，赶忙伸手帮他把裙子压住。 她低声提醒：“别忘了你现在是郡王妃，得时刻注意形象！” 沈绪只得放开裙摆，小声逼逼。 “当女人也太麻烦了。” 余袅袅扶住他的胳膊：“你这才哪到哪儿啊，真正的女人可比你这儿辛苦多了。” 沈绪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抬眼望去，见到集市里到处都是人，街边满是叫卖的摊贩，热闹得很。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民间的集市，不免有些新奇。 他抬脚就往前走，余袅袅赶紧拉住他，再度提醒。 “步子小点儿，不要左右摇摆，你得时刻记得自己是个淑女。” 沈绪只得放慢步伐。 他看到街边有人在耍猴，立刻走了过去。 小猴子在主人的指挥下做出各种动作，惹得许多人围观，每当小猴子做出高难度动作时，人群里还会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沈绪看得起劲，忍不住也想鼓掌叫好。 余袅袅急忙捂住他的嘴，告诫道。 “你别出声，不然身份就露馅了！” 他虽然穿着女装，可声音仍旧是男子的声音，一旦他开口，女装大佬的身份立马就会被认识破。 沈绪只能硬生生地将声音咽了回去，只一个劲儿地鼓掌。 等到表演结束，表演者领着小猴子向各位看官讨要赏钱。 大部分人都扭头走了。 沈绪感觉意犹未尽，他大方地丢了一锭银子过去。 银子落入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表演者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这么多的钱，土豪啊！ 表演者迅速将银子揣入怀中，不住地鞠躬道谢。 这一幕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当余袅袅和沈绪走了，还有人在议论刚才的事情。 “刚才那位小娘子不仅出手阔绰，长得还很标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看你那样子，该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你们就别瞎想了，我看那小娘子脸生得很，应该不是本地人，说不定人家明儿就走了。” ……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个矮个子男子看着沈绪离去的背影，眼底流露出垂涎之色。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提脚跟了上去。 沈绪这人从小就是养尊处优，大手大脚惯了，不管看到什么东西，只要是感兴趣的就买，买下之后把玩两下就丢一边不要了。 余袅袅对他的奢侈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你这样也太浪费了！” 沈绪无所谓地道：“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余袅袅忍不住流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她也好想成为有钱人！ 沈绪看到有人在卖油纸伞，觉得挺好看，也不管用不用得上，拿出荷包就准备掏钱。 就在这时，一个矮个子男人忽然从旁边窜出来，抢过沈绪手里的钱包，然后便一溜烟地冲出好远。 等沈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他作为敏王世子，竟然被个小毛贼给抢了，他哪能受得了这个气？想也不想就拔腿追上去，高声喝道。 “站住！还我荷包！” 他这一嗓子喊出去，声音雄浑有力，完全不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前边正在拔足狂奔的矮个子男人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心中惊惧，这小娘子的声音怎地如此粗狂？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沈绪就已经快要追上矮个子男人了。 矮个男人再也顾不上别的，加快速度逃跑。 沈绪紧追不放。 余袅袅追在他的身后，大喊道。 “算了，别追了！” 如今人贩子团伙还没落网，她很担心沈绪会有危险。 但沈绪却全然不管这些，他现在一心只想抓住毛贼拿回荷包。 矮个男人显然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他灵活地在人群里窜来窜去，时不时还要拐个弯。 余袅袅发现身边的行人和商铺越来越少。 他们已经距离集市越来越远。 余袅袅心里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 她和沈绪被引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这里连一户人家都没有，街上更是空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别人。 那个抢了荷包的矮个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二位追得这么久了，肯定辛苦了吧，不如去我们那儿坐会儿吧？” 沈绪也停了下来，没好气地骂道。 “少废话，把荷包还给我！” 矮个男人将手里的荷包抛起来又接住，好整以暇地道：“荷包就在这里，你想要的话，就过来拿啊。” 沈绪还想说点什么，衣袖却被余袅袅拽了两下。 他回头去看余袅袅，却看到了身后不远处冒出来两个彪形大汉。 再看周围，是他完全陌生的环境。 直到此时，沈绪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心中紧张，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啊，我可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人！” 矮个男人笑嘻嘻地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到了望嵩城，那都得乖乖听话。” 余袅袅注意到暗处有鹰卫的身影。 她立刻朝对方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先不要动作。 面前这几个人明显只是小喽喽。 抓了他们没有用。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救出那些被拐走的女子。 躲在暗处的孟西洲领会到郡王妃的意思，只得松开刀柄，继续按兵不动。 矮个男人朝那两个彪形大汉朝着余袅袅和沈绪逼近。 沈绪惊慌大叫：“你们别过来！” 余袅袅也装作害怕的样子，缩起肩膀瑟瑟发抖。 那两个彪形大汉分别抓住余袅袅和沈绪，余袅袅和沈绪奋力挣扎，两个大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帕子，捂住他们的口鼻。 帕子上面抹了迷药。 余袅袅和沈绪吸入迷药后，很快就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发软，不一会儿便昏了过去。 见状，矮个男人嘿嘿一笑，神情猥琐得意。 “这个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的，肯定能卖不少钱。” 一个大汉指着余袅袅问道。 “这小子怎么处置？” 矮个男人看着余袅袅，见她穿着精致，想必家境也很不错，遂道。 “把他也一起带走，回头联系他的家人，看看能不能敲一笔？” 第216章：地牢 等余袅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阴暗的牢房里。 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看不到沈绪的身影。 她爬起来，走到牢门前，透过小窗向外张望，发现外面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一条过道，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余袅袅试探性地喊道。 “小沈，小绪，绪崽儿！” 片刻后，隔壁响起沈绪的声音。 “我在这儿！” 余袅袅立刻靠近左边的墙面，抬手敲了敲墙壁。 “你现在怎么样？” 沈绪隔着墙壁回应道：“我挺好的。” 不知道为何，余袅袅竟然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挺荡漾的，似乎有点儿享受？ 于是她追问了一句。 “你那边还有别人吗？” 沈绪嘿嘿一笑：“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妹妹和小姐姐。” 余袅袅：“……” 看来不是错觉，他这会儿是真的挺享受的。 当初那些村民请余袅袅帮忙画人像的时候，她还顺带问了些有关于走失女子们的信息，这样更方便找人。 于是余袅袅趴在墙壁上喊道。 “陈妞儿，陈家村的陈妞儿在隔壁吗？” 不一会儿就响起个稚嫩的女孩声音：“我是陈妞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吗？” 余袅袅心中一喜，人过在这里，她忙道。 “我见过你的爹娘，他们正在到处找你。” 想起自己的爹娘，陈妞儿忍不住啜泣起来：“我好想爹娘，我想回家。” 余袅袅安慰道：“别哭，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 陈妞儿哽咽道：“你自己都被关进来了，还怎么救我们出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我有办法。” 随后余袅袅又连续叫了好几个名字。 其中只有张小兰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其他走失的女子全都在这里。 看来这里就是关押被拐卖女子的地方。 余袅袅还想获取更多有关拐卖团伙的信息，遂追问道。 “张小兰怎么不在这里？你们有人见过她吗？” 片刻后，陈妞儿的声音再度响起来。 “我见过小兰姐姐，她原本也被关在这里，但前不久被人带走了。” 余袅袅追问：“她被带去哪里了？” 陈妞儿：“带走她的人说是要送她去个能享福的好地方，但我知道那个人在说谎，因为小兰姐姐跟我说过，被关在这里的女子最后都会被卖掉，运气好的会被卖去做丫鬟，运气不好的，就会沦为军妓。” 最后两个字让余袅袅颇感意外。 就连沈绪也很诧异，他忍不住说道。 “大雁朝不是已经明令禁止在军中狎妓吗？” 前朝的确是有军妓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由犯官女眷充入。 直到一位名叫唐沛的武将站出来表示军中不宜乱性，容易混入敌军细作，不利于严格管理，被当朝皇帝采用，下旨废除军妓，从此大雁朝的军营再无军妓一说。 陈妞儿蹲坐在地上，摇摇头，表示她不清楚具体内情。 余袅袅原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拐卖团伙，靠着拐卖女子赚钱牟利。 却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牵涉到了军中。 事情比她预想的更加复杂。 外面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了光亮。 有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余袅袅立刻停止交谈，透过小窗户往外望去。 她看到走进来了三个人，其中为首的正是那个抢荷包的矮个男人。 矮个男人注意到余袅袅趴在窗户往外看，但他并未搭理她，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去，停在隔壁的牢房门口。 受角度所限，余袅袅看不到挨个男人了。 她只能竖起耳朵去听。 先是开锁的声音，随即牢门被打开。 矮个男人的视线从众多女子身上逐一掠过，那眼神就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脸上不无得意和倨傲。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沈绪身上。 这些女子都很年轻漂亮，但论穿着打扮，沈绪绝对能拔得头筹。 再配上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的出来。 这可是个上等货！ 矮个男人猥琐一笑。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钱九，你可以叫我九爷，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啊？” 沈绪冷笑：“老子是你爹！” 钱九：“……” 长的是挺漂亮的，就是说话声音太粗了。 乍一听还以为她是个糙老爷们呢！ 钱九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你这样说话不行，会惹得贵人不高兴的。 这样吧，我回头找个嬷嬷教一教你该怎么说话。 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你的声音变得娇娇软软惹人怜爱。” 沈绪被恶心得不行，嫌恶地道。 “老子天生就这样，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听不管就把耳朵割掉啊，甭跟老子瞎逼逼！ 还娇娇软软惹人怜爱呢？ 瞧瞧你这眼神和脑子，真正该被人怜爱的是你才对吧。” 趴在隔壁墙上偷听的余袅袅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 见沈绪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钱九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目光随之变得阴鹜。 “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他对跟在身后的两个跟班说道。 “把这小娘们绑起来，扒了她的衣服，用鞭子狠狠地抽！” 其中一个跟班有些担心：“万一把她的皮肉抽坏了，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钱九恶狠狠地道：“抽完了再给她上药，只要不留下疤痕，怎么折腾都没事！” 两个跟班得了命令，朝着沈绪走过去。 沈绪岂能乖乖就范？ 他当然要反抗。 虽然他是个没什么卵用的二世祖，但好歹也曾学过君子六艺，基本的拳脚功夫也会几招。 在两个跟班靠近他的时候，沈绪冲上去就是一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直接就把那人的鼻血都给打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三个人的混战。 你一拳我一脚，时不时还要骂两句脏话。 余袅袅隔着墙壁都觉得非常激烈。 眼看两个根本都制服不了沈绪，钱九站不住了，捋起衣袖也加入了战局。 最终沈绪落败，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钱九此时已经是怒火攻心，非要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他亲自上前去扒沈绪的衣服。 结果刚一扯开衣襟，就看到两个白面馒头落了下去，咕噜噜地滚到他的脚边。 霎时间，牢房内一片死寂。 第217章：盖世英雄 钱九先是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馒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沈绪那一马平川的胸膛。 他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大受震撼，最后变得愤怒扭曲。 “你是个男的？” 沈绪扬起下巴：“你这不是废话吗？！” 钱九怒吼：“那你为什么要穿女装？” 沈绪不能暴露自己跟琅郡王夫妇互换身份的事情，但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回道。 “老子喜欢！不可以吗？！” 钱九几乎要疯。 他费劲吧啦的、冒了好大风险弄回来个女人，还以为是个能卖上大价钱的上等货色，没想到居然是个男的！ 钱九一脚踩在馒头上，气急败坏地怒骂道。 “你有病啊？一个大男人居然穿着女装在外面招摇撞骗！” 沈绪毫不示弱：“明明就是你自己眼瞎，居然还好意思怪我？有时间的话你就去找个大夫看看眼睛吧，省得以后再来祸害人！” 钱九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沈绪还是很怕死的，见对方目露凶光，显然是真的动了杀意。他立刻就认怂了。 “大哥有话好好说。 你要是杀了我，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如你们现在就把我放了，只要你们放了我。 我就既往不咎，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钱九被他给气笑了。 “麻烦你搞清楚，现在没有下场的是你啊。 你既然不是个女的，那就不能卖钱。 对我来说不能卖钱的东西那就是废物，废物都是要被处理掉的。” 沈绪立刻说道：“只要你们把馒头还给我，我就可以继续装成女子。” 钱九已经不想再在这个奇葩身上浪费时间了，他还得想办法应付接下来的局面，上头交代他最近务必要找几个上好的货色，他原本以为任务可以完成了，没想到绑回来的居然是个死变态。 结果白忙活一场。 钱九恼火得很。 他掏出一把匕首，刀刃闪烁着寒芒。 “你不是喜欢穿女装吗？老子这就送你去投胎，下辈子当个女人，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穿女装了。” 沈绪大惊失色：“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敏王府的世子！” 钱九狞笑：“你要是世子，老子就是天王老子！” 说完他便将匕首贴上沈绪的脖颈，准备给他来个歌喉。 这个画面吓坏了牢房里的女孩子们，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就哭出了声。 余袅袅也是心急如焚。 琅郡王和鹰卫们怎么还没来啊？ 他们要是再不来的话，沈绪的小命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余袅袅咬了咬牙，不能让沈绪死在这里。 眼下看来她只能自爆身份，表明自己是女子，是有被卖钱的价值，以此转移钱九的注意力，拖延时间救下沈绪， 她朝着隔壁的钱九喊道。 “等一下！你们不是想要女人吗？我就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踉踉跄跄地冲进地牢，声嘶力竭地大喊。 “九爷，大事不好了，鹰卫们找到这里来了！外面那些弟兄已经全部覆灭，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快跑吧！” 余袅袅的话在喉咙硬生生转了个圈儿，忽然变得气势如虹。 “我就是你们的祖宗！” 原本都已经绝望崩溃了的沈绪也一瞬间就原地满血复活。 他大笑出声：“钱九你个瘪三，你死定了哈哈哈！” 钱九难以置信。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快步走到门口，冲那个前来报信的人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鹰卫怎么会找到我们这里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忽然就出现了，一出手就杀了我们好多兄弟。 我也是拼了命才侥幸跑到这里来报信的。 那些鹰卫都不是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我们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生不如死。 九爷，趁着他们还没找到这里，我们快逃吧！” 钱九回头看了眼牢房里的女孩子们，眼中浮现出凶光。 “她们都见过我，不能留活口，全杀了。” 闻言，余袅袅心中一惊。 她立刻趴在小窗户上，冲着外面大喊。 “郡王殿下！救命啊！我们在这里！！！” 她记得萧倦的感官异常敏锐，他能听到很远之外的声音。 如果他就在附近的话，肯定能听到她的声音。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下一刻萧倦就出现在了走道尽头，在他身后还跟着全副武装的鹰卫们。 他们直奔余袅袅所在的方向而来。 余袅袅看着他们，那感觉就像是在看盖世英雄，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她将胳膊伸出窗户，指着隔壁喊道。 “坏人就在隔壁，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有机会杀人。” 钱九见势不妙，让人去关门。 可惜没用。 萧倦运用内力踹上一脚，直接就把牢门给强行踹开了。 牢房里的女孩子们抱住脑袋惊恐地哭叫。 唯有沈绪在大笑。 “你们可算来了哈哈！” 下一刻钱九的匕首就贴上了沈绪的脖颈。 那冰凉危险的触感令沈绪头皮发麻，他的笑声随之戛然而止。 钱九将沈绪当在自己面前，大声威胁道。 “你们要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这小子！”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你要是杀了他，你也活不了。” 钱九：“我就算放了他，我也活不了！” 萧倦：“那你们就一块死吧。” 钱九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沈绪很悲愤：“表弟，咱们可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萧倦：“你以前骂我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你的表弟。” 沈绪哽住。 过了会儿他才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那也不能怪我啊，全玉京的人都在骂你，我要是不骂你几句，显得我多不合群啊？” 萧倦：“当初确实不能怪你，那现在你也不能怪我。” 沈绪再度哽住。 钱九终于发现，自己手里的这个人质似乎不怎么管用。 但事已至此他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用的人质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试图唤醒对方的良知。 “你们好歹也是兄弟，你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杀吧？你不会这么冷酷无情的把？” 萧倦淡定回应：“我不仅冷酷无情，我还没有人性，这事儿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萧倦：只要我没有道德，你们就休想用道德绑架我。 …… 求票票票~~~ 第218章：夫妻相 钱九被堵得无话可说。 萧倦冷眼看着他：“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你杀了人质，然后我们再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要么你就放了人质，到时候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钱九恨恨地道。 “反正都是一死，我还不如拉个垫背的呢！” 萧倦颔首：“有道理。” 沈绪崩溃大叫：“怎么就有道理了？你倒是再努努力啊！” 萧倦：“我已经努力过去了，但是没用，他不听我的。” 沈绪：“你那叫努力吗？你分明就只是敷衍性地完成任务而已！你根本就没用心！” 萧倦似乎还挺诧异的。 “被你看出来了啊？” 沈绪：“……” 他又不瞎！！！ 沈绪严重怀疑：“你是不是被隔壁那个女人给附身了？不然你的说话风格怎么突然变得跟那个女人一样？！” 余袅袅隔着墙壁回应。 “这就叫夫妻相！你个单身狗懂不懂啊？” 萧倦迅速抓住重点，微微颔首：“嗯，是夫妻相。” 沈绪大哭。 为什么他都快死了，还要被人往嘴里狂塞狗粮啊？！ 钱九插嘴：“隔壁关着的不是个小子吗？怎么会是个女的？” 沈绪痛心疾首地骂道。 “所以我说你眼瞎啊！ 隔壁那个明明就是个女人，你居然看不出来！ 你要是绑了她做人质，我敢保证琅郡王立马就会放你走，连一点犹豫都不带的！ 可你居然绑了我做人质？ 我跟琅郡王有旧怨，他根本就不会管我的死活！” 钱九被绕得脑袋有些晕。 他费劲吧啦地绑回来一男一女，原本以为女的能卖个大价钱，却没想到这女人其实是男人假扮的。 而那个被他当成搭头随便丢到一边的男人，原来竟是个女子，而且那女的还跟琅郡王是夫妻！ 搞了半天全都是反的。 他气得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你们故意隐瞒身份耍我玩呢！” 难怪鹰卫们能突然找到这里，肯定是这两个人故意引过来的。 沈绪赶忙辩解：“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想过要骗你，我就只是单纯地想要穿女装而已，是你们眼睛有问题认错了人，这可不能赖我！” 然而钱九却不相信。 “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没想到我钱九行走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最后竟然栽在了你们这两个弱鸡手里。” 沈绪不服气：“我才不是弱鸡……” 钱九：“你闭嘴！” 他不想再听这个女装变态再说一句话。 如今他已经是穷途末路，无处可逃。 他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狞笑道。 “既然你不在意这小子的死活，那我现在就杀了他，看看你是不是真能做到无动于衷？” 说完他便握紧匕首，准备划破沈绪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萧倦忽然看着钱九后方问了句。 “陈妞儿，你干什么？” 钱九动作一顿，人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已经先一步转过去，看向自己的身后。 他身后的确站着个陈妞儿。 但陈妞儿双手空空，并无任何武器，自然也就没有偷袭他的可能。 就在他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 萧倦突然出手，抓住他的臂膀，用力一掰。 只听卡擦一声响，钱九的右臂被硬生生拧脱臼了！ 他的右手无法再用力，手中的匕首随之滑落。 沈绪如蒙大赦，站起身想要逃跑。 奈何他现在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根本就无法保持平衡。 他用力太猛，整个人都直直地扑倒在地上，脸先着地，摔了个大马趴，直接就给在场所有鹰卫拜了个早年。 钱九忍着疼还想还击，结果另外一条胳膊也被萧倦给废掉了。 至于钱九的那两个小跟班，见势不妙哪里还敢再反抗？直接就给琅郡王跪下了，口中直呼饶命。 鹰卫们上前将钱九和他的两个跟班绑起来，粗暴地拖了出去。 这是余袅袅已经被放了出来。 她快步走到关押女孩子们的牢房里。 这些女孩子都被吓坏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还时不时地有人啜泣两声。 孟西洲想让鹰卫们带这些女孩子们出去，但因为这群鹰卫看起来就很凶恶，女孩子们心生畏惧，全都缩成一团，不肯跟鹰卫们走。 孟西洲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见到郡王妃来了，犹如见到了救星般，急忙对她哀求道。 “您快帮帮忙，告诉这些姑娘们，我们真不是坏人。” 余袅袅让他稍安勿躁。 她冲那些姑娘们问道：“你们谁是陈妞儿？” 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抬起头，看向余袅袅，小声地应道。 “是我。” 余袅袅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笑眯眯地说道：“刚才我跟你们说，我肯定能救你们出去的，现在我就做到了啊，这些大哥哥都是我搬来的救兵，他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陈妞儿半信半疑：“真的吗？你们不是要把我们带去另外一个地方卖掉吧？” 余袅袅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也是女子，我不会骗你的。” 陈妞儿诧异地看着她：“你是女子？” 余袅袅抬起下巴：“你看，我都没有喉结呢。” 陈妞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的脖子上摸了下，确实没有摸到喉结。 这下陈妞儿终于相信了她的话。 余袅袅朝她伸出手。 “跟我们走吧。” “嗯。” 陈妞儿将小小的手放到了余袅袅的掌心里。 余袅袅牵着她一步步地往外走。 其他姑娘见到陈妞儿平安走出牢门，那些鹰卫并没有阻挠，也没有对陈妞儿动粗，于是她们也都纷纷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这些姑娘大多脸色苍白精神萎靡，有几个被关得久了，瘦得几乎脱了相，精神也有些恍惚。 直到她们走出地牢，看到了久违的阳光，才突然有了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陈妞儿激动地哭了起来。 “我们终于出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其余的姑娘们也都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见状，余袅袅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萧倦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问道。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余袅袅脸上的笑容很快淡去：“虽然这些姑娘被救了出来，但还有些姑娘已经被运走了，不知她们如今是死是活。” 萧倦抬起右手，掌心落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我已经让刘县令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第219章：圆滑 刘县令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便敷衍一下就算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女子拐卖案关系到他未来的仕途。 他要是再不尽心，头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刘县令再也不敢有一分的懈怠。 他将手底下的人全都派了出去，从城里到城外，再到周边各个村镇和官道，全都要一个个地严查。 后面人手实在是不够用了，刘县令干脆撸起袖子亲自去城门口，负责核查进出城的人。 也正因为有刘县令以身作则，使得他手底下的人全都分外卖力。 不论是捕快衙役，还是有品阶的官吏，这会儿全都忙得团团转。 城门口，刘县令将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盯着来往行人。 每一个从他面前经过的人，甭管是什么身份，都得被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那眼神锐利得像把刀，看得人心里发毛。 尤其是在看到年轻女子的时候，刘县令还要将那些画像拿出来，挨个地比对，确定不是画像中的女子后，方才放人离开。 当一个老汉牵着牛车通过城门时，刘县令忽然出声叫住他。 “等一下！” 老汉不得不停下脚步，朝着刘县令弯腰作揖。 刘县令围着牛车转了一圈，见牛车上面堆满了麻袋，沉声问道。 “你这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汉忙道：“都只是一些米粮而已，您不信的话，可以问其他官爷，他们刚才已经检查过了。” 旁边的小吏点头附和：“是啊，我们刚才打开了一个麻袋，里面装的真是米粮。” 刘县令却觉得只检查一个麻袋还不够保险。 谁知道其他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一声令下：“把所有麻袋全部打开，挨个地查！” 衙役们立刻动手搬麻袋。 老汉忙不迭地叫道：“这里面真的是米粮啊，你们咋就不相信我呢？我经常来城里赶集，城里不少人都认识我呢，我不可能骗你们的啊！”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刘县令都不为所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挨个检查。 事关自己的前途，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老汉心急如焚。 他朝着附近的人群做了个手势，表示需要帮助。 下一刻，就有一辆马车从远处朝着城门快速奔来。 驾驶马车的车夫一边使劲勒紧缰绳，一边扯开嗓子大喊。 “这马受惊了，你们快让开！” 眼看马车直直地朝着城门这边冲过来。 原本聚集在城门附近的人纷纷散开，就连刚刚还在检查牛车的衙役们也都被迫往后退。 这时候人心惶惶，场面混乱。 大家自顾不暇，没人注意到老汉牵起牛车正在往外走。 只有刘县令差注意到了牛车的去向。 他心中警铃大作，顾不上被马车撞到的危险，大步就朝着牛车追去，边追还边喊。 “快来人拦住那辆牛车！谁要是能拦住牛车，本官奖励他一百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还想要躲得远远的百姓们听到有一百两，登时就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全部一窝蜂地朝着牛车扑过去。 哪怕老汉用力甩动鞭子抽牛，牛车还是走不快。 不一会儿牛车就被百姓们团团围住。 刘县令带着衙役们追上来。 “把他给本官拿下！” 老汉见势不妙，抽出藏在牛车底下的大刀，跳下马车朝着人最少的方向冲过去。 他看起来年纪挺大了，但挥刀的动作却很有气势，配上他那狰狞的表情，吓得百姓们纷纷往后退，不敢与他硬肛。 刘县令声嘶力竭地大喊：“一百两啊！抓住他有一百两！” 到底还是钱帛动人心。 哪怕明知有危险，有几个自认身手还不错的汉子仍旧站出来，试图跟老汉进行搏斗。 衙役们也纷纷拔出官道，与那老汉缠斗起来。 最后到底是老汉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被当场绑成了粽子。 但衙役们这边也没落得好，有两个人受了点伤。 刘县令让那两个衙役去治伤，剩下的人则将牛车上的麻袋全部卸下来，一个个拆开检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啥？ 最上面那几个麻袋里面确实装的是米粮。 但是下面那几个麻袋里面装着的，却是人。 是一个个年轻的姑娘。 她们的手脚都被绑住，嘴巴也被堵住，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好在还有气息，看样子应该只是昏迷了。 刘县令拿出画像挨个对比，当场就能确定，这几个姑娘正是那批走失女子中的一部分。 他心中大喜，这下可算是有个交代了！ “快把她们带回去，请大夫给她们医治。” “喏！” 百姓们亲眼看到刘县令不顾危险亲自冲在第一线，又亲眼看到他救出那些被拐卖的女孩子们，纷纷鼓起掌来。 还有人在大喊。 “刘大人好厉害啊！” “我们望嵩城能有刘大人这样的父母官，真是我们的福气！” 正准备回去邀功的刘县令停下了脚步。 他怔怔地看向那些百姓。 从他考上进士，有了入朝为官的机会时开始，就有人在不断地告诉他，当官最重要的就是圆滑。 只有圆滑的人，才能在诡谲莫测的官场上活得长久。 刘县令自认没什么经世之才，也就没什么远大的抱负。 自他来望嵩城上任后，他就一直都秉持着圆滑处世的原则，努力跟当地乡绅豪强打好关系，想尽办法讨上级官员的欢心。 至于百姓们如何看他，他并不在意。 反正他就只在这里待三年，只要三年内他没犯什么大错，三年任满后他就能升迁到别的地方继续当官。 望嵩城的百姓们于他而言，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罢了，无足轻重。 他不在意百姓们，百姓们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 平日里百姓们见到他，都是畏惧大过于尊敬。 偶尔还能听到百姓们在背地里骂他稀里糊涂乱办案子。 可现在，百姓们却在发自内心地称赞他。 大家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崇拜和尊敬。 仿佛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地认可了刘县令。 刘县令心中不禁有了点热血澎湃的感觉。 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与同窗们一同挥斥方遒展望未来，那时他曾许下愿望，将来若能当官，定要当个能够造福一方的好官！ 求票票票~ 第220章：将功赎罪 刘县令正沉浸在追忆青春的情绪中，冷不丁听到有人问了句。 “刘大人，请问那一百两银子啥时候给我们？” 刘县令猛地回过神来，瞪圆眼睛问道：“什么一百两？” 百姓们被他那凶巴巴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关系到一百两银子，大伙儿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您刚才当着大家的面亲口说的，只要能拦下牛车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您是父母官，金口玉言，可不能骗人啊！” 刘县令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热血澎湃的感觉。 剩下的，只有对一百两银子的肉疼感觉。 难怪经常有前辈对他说当官不易，当个好官更不易。 现在他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人家当贪官能大把大把地往兜里搂钱，他倒好，非但捞不到钱，反而还要往外面贴钱。 他果然不适合当个好官。 他还是继续当个官场混子好了。 等刘县令带着人回到县衙，方才得知敏王带着人把人贩子的窝点给一锅端了，还救出了很多被拐女子。 刘县令当场就是一顿花式彩虹屁，将敏王和鹰卫们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倦不爱听这些没营养的吹捧，直接对他说道。 “你派人去通知那些被拐女子的家属，让他们来县衙接人。” “好好好，下官这就去办。” 刘县令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萧倦抬眸瞥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刘县令讨好地问道。 “那什么，既然被拐女子都已经被找回来了，下官也算是将功赎罪了吧？” 萧倦已经从鹰卫口中得知，刘县令今天确实很勤奋，他为了抓人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表现得非常好。 “本王一向赏罚分明，既然你立了功，本王便对你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 刘县令面露喜色，正要作揖谢恩。 紧接着便听到对方继续说道。 “但你得把之前办过的糊涂案子全部翻出来重审，如果你以后再敢胡乱判案，本王就让鹰卫领着你去正法司走一遭。” 刘县令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 对方这意思，明显是不准备放过他。 他想要继续当个官场混子的计划就此泡汤。 萧倦冷眼看着他：“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愿意吗？” 刘县令哪敢说一个不字啊？ 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多谢王爷提点，下官以后一定会做到公平公正，努力不让王爷失望。” 萧倦淡淡地道：“鹰卫的眼线遍布各处，希望你不要阳奉阴违。” 这话里明显透露出威胁的意味。 刘县令心头发紧，急忙表忠心。 “王爷放心，下官肯定会说到做到！” 萧倦摆了下手，示意对方可以滚了。 刘县令作了个揖，麻溜地滚了。 等人走远了，余袅袅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不解地问道。 “郡王殿下，您既然知道刘县令不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还让他继续当官？” 在她看来，像刘县令那样完全不把百姓当人看的家伙，就该直接革职查办，让他也尝尝身为百姓受了冤屈却无处申诉的感觉。 若换成是被人问这种话，萧倦肯定就用一句“无你无关的事情少打听”给打发回去。 但面对余袅袅，他的耐心出奇得好。 “那你知不知道，如刘县令那样的糊涂蛋，在大雁朝还有很多？ 即便本王今天把刘县令给查办了，你能确保下一个被派来望嵩城的县令就一定会是个好官吗？” 余袅袅无言以对。 这种事别说她一个小小的郡王妃，就算换成是皇帝也未必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毕竟人心都是复杂的。 在面对利益诱惑的时候，能有几个人可以保持初衷？ 大雁朝的官场远比她想象中的复杂得多。 仅凭一人之力不可能令百官都保持清正廉洁。 越想越觉得无力。 余袅袅沮丧地垂下小脑袋，就连脑袋上的呆毛也跟着耷拉下去。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儿的。 萧倦伸手摸了下她的小脑袋，轻声道。 “刘县令确实有很多毛病，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算是个好官，但他也算不上无药可救。 我翻查过他过往的卷宗，他很喜欢和稀泥，不愿得罪本地的乡绅豪强，很多案子到了他手里几乎都是不了了之。 但他也不曾冤枉过任何一个无辜百姓，也没有搜刮过民脂民膏，更没有仗着县令身份欺压良民。 既能跟当地乡绅豪强打好关系，又不至于犯什么大错。 就某方面而言，他其实挺有能耐的。 如果他能将这份能耐用在正道上，必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余袅袅还是有些不服气。 “之前有个穷书生去州府告刘县令，结果穷书生的家里都被砸了，最后那户人家被逼得背井离乡，这事儿肯定跟刘县令脱不了关系！” 萧倦不疾不徐地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穷书生的事儿还真跟刘县令没什么关系。 是本地一户乡绅为了讨好刘县令，私下里雇佣了几个地痞，隔三差五就去穷书生的家里打砸闹事。” 余袅袅半信半疑：“真的吗？” 萧倦耐心地给她梳理思路。 “你自己想想啊，以刘县令的身份，真要报复那个穷书生的话，其实简单得很。 他只要在穷书生参加县试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把穷书生的名字划掉，穷书生的前程就没了。 何必兴师动众地派人去穷书生家里闹事？ 他是生怕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差吗？” 余袅袅一想也是。 那个刘县令看着就是个圆滑老练之人，这类人最擅长明哲保身，有事绝不会明着来。 如此看来，刘县令倒也并非无可救药。 余袅袅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眼巴巴地问道。 “那您能确保刘县令一定能变好吗？” 萧倦原本是是打算伸手去拿毛笔写信的，被她这么一抱，写信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 他垂眸看着袅袅，缓缓地道。 “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如果他还是死性不改，那就送他去正法司的大牢坐一坐，让他亲身感受一下当官不为民做主是个什么下场。” 余袅袅夸道：“还是郡王殿下想得周到！” 第221章：民心 当那些被拐女子的家属们收到消息后，一个个都开心极了。 他们立刻从家里出发，连夜赶到了望嵩城。 姑娘们见到亲人时，登时就泪如泉涌，压抑多日的害怕和无助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哭得不能自已。 她们的亲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女儿或者媳妇了，此时看到她们好端端地站在面前，惊喜交加，连话都说不利索。 余袅袅见此情景，心中感触颇深。 她也想娘亲了。 她的余光瞥见刘县令也在抹眼泪，忍不住问道。 “你是被感动到了吗？” 刘县令捂着荷包哽咽道：“我是在为送出去的一百两银子而哀悼。” 余袅袅无语：“不就是一百两银子，你至于吗？” 刘县令：“您是敏王世子，自小就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自然不知道一百两银子对于我这种普通小官来说有多么重要。” 余袅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别难过啦，你虽然付出了一百两银子，但你收获了民心啊，民心可是无价的。” 刘县令撇了撇嘴，心里却不以为然，民心能值几个钱？ 院子里，姑娘们以及她们的家人都已经平复下来。 他们聚集到刘县令的面前，将自家带来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七嘴八舌地说道。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咧嘴笑道。 “这次多亏了刘大人，不然我媳妇就回不来了。 我家没别的好东西，也就这两只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还值几个钱。 您要是不嫌弃，就那拿它们炖个汤补补身子吧。” 一个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妇人说道。 “刘大人救了我家闺女，就等于是我家闺女的再生父母。 这卷布料原本是我留着给闺女做陪嫁的。 如今送给刘大人，算是报答您的救命之人。” 一个白发苍苍穿着满是补丁粗布衣裳的老婆婆说道。 “我就这么一个孙女，若是她回不来，我也活不下去。 这些是我自己种的菜，都已经洗干净了，切了下锅煮熟就能吃，您务必要收下。” …… 大家争先恐后地将东西往刘县令面前送。 刘县令为官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百姓。 被送到他面前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却已经是这些穷苦百姓能拿得出来的最好东西了。 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地在感谢刘县令。 一个瘦巴巴的老书生站出来，手里捧着个一把伞。 “刘大人，这是我们一起为您制作的万民伞，上面有我们的签名，还望您收下。” 说完他便将油纸伞撑开。 伞面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有很多百姓不会写字，都是老书生一笔一划地教他们，让他们把名字写上去的。 刘县令怔怔地看着万民伞，许久都未能回过神来。 他原本就只是想完成敏王交代的任务，借此抱住自己的乌纱帽。 却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却得到了百姓们的感激和尊敬。 仔细想想他其实没做什么。 他从头到尾都是在为自己打算，压根就没有为百姓们着想过。 此时刘县令心里发虚，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接万民伞。 见他站着不动，老书生有些紧张。 “您是觉得我们这把伞做得不够精细吗？时间仓促，我们只能做成这样，您若是觉得不好，我们可以再做一把，就是要多花些时间，还望您能再等一等。” 余袅袅伸手接过万民伞：“不用了，这把伞就挺好的。” 她举着伞，伞面盖过刘县令的头顶，含笑问道。 “你说是吗？” 刘县令哪敢让世子爷帮自己打伞？ 他赶忙接过万民伞：“是是是，世子爷说得对，这把伞就已经很好了。” 等到伞柄入手，他才惊觉这把伞的分量。 它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沉。 沉得他几乎都快要握不住了。 这不只是一把伞，还是百姓们对他的期许，亦是他身为父母官的责任。 老书生笑了起来：“大人不嫌弃便好。” 表达完感谢后，百姓们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只留下刘县令还站在原地。 他手里举着万民伞，面前堆着许多谢礼，心情无比复杂。 余袅袅随手从那对谢礼里面拿出一根玉米棒子。 她将玉米棒子充作话筒，递到刘县令的面前，一本正经地问道。 “请容我采访你一下，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刘县令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感觉不太好。” 余袅袅：“为什么？” 刘县令：“以前我随便怎么混日子都没关系，可现在收了这把万民伞，以后我就没法再当个混子了，我有预感，我的舒服日子就要到头了。” 他露出了悲伤的神情，有点想哭。 余袅袅却笑得无比开心。 “加油，干得好就升职加薪，干得不好就送你去正法司一日游。” 刘县令：“……” 更想哭了！ 余袅袅甩着玉米棒子回到驿站。 她看到沈绪身上穿着鹰卫的衣服，不由得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沈绪挺了挺胸膛：“经过这两日的事情，我算是发现了，扮成郡王妃也不见得安全，万一再碰到个见色起意的家伙怎么办？我觉得还是穿回男装比较稳妥。” 余袅袅坏笑：“就算是男孩子也不一定安全呢。” 沈绪瞪着她：“你闭嘴！” 余袅袅围着他转了一圈，好奇问道。 “你这身鹰卫的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沈绪：“我去找琅郡王借来的，以后我就扮成鹰卫，这样总该安全了。” 他见余袅袅张嘴要说点什么，他迅速捂住耳朵。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说完他便扭身跑了，完全不给余袅袅反驳自己的机会。 余袅袅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当归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是余袅袅，泪珠一下子就从眼眶滚落下来。 她一边抹泪一边说道。 “你差点就被人给拐走了，我都被吓死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以后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 哪怕是被人拐走，我也要跟你一起被拐走。 你不准再丢下我了呜呜呜！” 余袅袅哭笑不得，安慰道。 “好了别哭了，我是故意引那些人贩子出来的。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琅郡王嘛，他也会保护我的。” 求票票票~~~ 第222章：德州扒鸡 为了安慰当归，余袅袅特意下厨，给她做了份德州扒鸡。 这道菜做起来很麻烦，先将老母鸡拔毛去除内脏，冷水下锅煮开，去血沫，加葱姜酒去腥，再改小火慢炖。 等鸡汤炖好了，再用纱布将鸡汤过滤。 将少许鸡肉剁成肉茸，加入葱姜酒浸泡片刻。 再把腌制过的鸡肉肉茸倒入鸡汤里，小火慢炖，这是个非常需要耐心的过程。 一直炖到鸡汤里的浑浊物都被肉茸吸干净了，再将肉茸舀出。 如此经过两次精心炖煮的鸡汤，被称作双吊汤，它的味道比普通鸡汤更加鲜美香浓。 余袅袅将整只鸡肉抹上麦芽糖，热油下锅，炸至枣红色，捞出控油。 她解开砂锅，往里面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调料包，倒入双吊汤，加入葱姜酒酱油和蘑菇，搅拌均匀，再放入炸好了的整鸡，盖上盖子。 先大火烧开，撇去浮沫，再转小火，慢慢地炖煮。 此时当过已经彻底忘了哭。 她眼巴巴地看着砂锅，闻着浓郁的香味，不住地吞咽口水。 余袅袅笑着道：“我挺喜欢吃德州扒鸡的，但因为做起来太麻烦了，所以我很少做这道菜，今儿算是便宜你了。” 当归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这道菜要叫德州扒鸡啊？德州听起来像个地名，可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啊。” 余袅袅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德州其实是个人名，就是他发明了这道菜，为了纪念他，后人就给这道菜取名德州扒鸡。” 当归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随即她又追问道：“那他还发明了其他菜吗？” 余袅袅摇了摇头：“没了。” 当归面露失望：“那太可惜了，要是他能多发明几道菜就好啦。” 余袅袅伸手轻轻弹了她的脑门：“你说得轻巧，发明新菜又不是在地里种大白菜，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当归捂住自己的脑门：“好叭。” 余袅袅推了她一下：“去看看琅郡王回来了没？” “嗯！” 当归颠颠地跑出了厨房。 不一会儿她便回来了：“小姐，郡王殿下刚回来了，人就在楼上的客房里。” 余袅袅揭开盖子看了看，鸡皮光滑，色泽红亮，香气扑鼻而来。 这道德州扒鸡已经做成了。 她笑着道：“去拿碗筷，可以开饭了。” 当归兴奋不已：“太好了！” 余袅袅分了一部分鸡肉和鸡汤给当归。 鸡肉被炖得非常软烂，都不需要怎么用力，就能轻轻松松地用筷子将鸡肉从骨头上脱下来。 当归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肉质鲜美肥嫩，比她预想中的还要美味！ 余袅袅端着托盘往楼上走去。 与此同时，驿站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蓝色长衫的俊秀郎君，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小书童。 小书童拿出表明身份的文书和绶印，给驿站的官吏看。 官吏看完后，急忙双手将文书和绶印奉还，恭敬地作揖行礼。 “原来是郡守府的陆公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小书童收起文书和绶印，说道：“我家公子途径此地，想要在驿站借宿一晚。” 官吏忙道：“这是我们驿站的荣幸，但二楼的客房已经住满了，只有后院西南角的房间还空着，不知陆公子能否愿意迁就？” 陆尧刚进驿站时就注意到了门口守着的鹰卫，他听闻皇帝派了鹰卫护送敏王父子前往辽东郡的事儿，猜测住在驿站楼上的人应该就是敏王父子。 他虽是郡守之子，但与敏王父子还是没得比的。 因此他很识趣地一口应下。 “无妨，反正只住一晚而已。” 官吏：“请随我来。” 三人从偏门走出堂屋，穿过回廊，来到后院。 陆尧吸了吸鼻子：“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官吏笑着解释道：“应该是厨房里有人在弄吃的。” 说完他便抬手指了指厨房所在的方向。 陆尧赶了一天路，就只有中午吃了两个饼子，这会儿正饿着，闻言便对小书童说道。 “你先去屋里把行李放下，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厨房走去。 厨房里，当归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鸡腿。 这么美味的鸡腿，她都舍不得吃太快，每一口都吃得格外仔细。 她忽然听到个声音。 “你在吃什么？” 当归啃鸡腿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循声望去，看到站在门口的俊秀郎君。 这位郎君身穿蓝色长衫，因为连日赶路的缘故，他的衣裳上面沾了不少尘土，看起来有些疲惫。 他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深邃，身子高大挺拔。 属于那种很容易得到女子好感的男人。 若换成是普通女子，被这么一个帅哥深情注视着，肯定会第一时间把鸡腿放下，然后迅速擦干净嘴唇整理好仪容，免得破坏帅哥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但当归却只是回了四个字。 “德州扒鸡。” 然后她便低下头继续认真地啃鸡腿。 帅哥哪有鸡腿香啊？！ 陆尧见她态度如此冷淡，反倒对她生出了几分兴趣。 他因为身份和相貌的缘故，自小就很受女子青睐，不管是年老的长辈还是年幼的晚辈，只要是女性，都会对他有所偏爱。 可面前这个女子似乎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陆尧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走过去，一撩衣摆，潇洒地在当归对面坐下。 靠近之后菜肴的香味顿时就变得更加浓郁了。 陆尧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桌上的菜肴，忍着饥饿，用充满好奇和期待的语气问道。 “我从未吃过德州扒鸡，味道如何？好吃吗？” 他以为自己话里的暗示意味应该很明显了，对方在接受到他的意思后，应该会礼貌性地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吃？ 到时候他就可以跟着蹭一顿吃的了。 陆尧的小算盘打得很好，可惜对面的姑娘不按套路出牌。 当归头也不回地应了声。 “好吃。” 然后就没了。 就没了！ 陆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见她吃得津津有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他。 多么可爱的一张脸蛋。 多么无情的一副心肠啊！ 第223章：等我回来 陆尧不死心，试图再次搭讪。 “我叫陆尧，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当归觉得这人好烦，打扰到她享用美食了。 她索性端起碗筷，站起身，丢下一句—— “我叫当归。” 然后她便抱着碗筷蹬蹬地跑出了厨房。 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享用美食。 陆尧喊了她两声，可惜人家连头都没回一下，看她那架势，仿佛对他避如蛇蝎。 这让陆尧对自己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他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 小书童跑进来，看到自家公子坐在厨房里发呆，忍不住问道。 “公子，您不是来找吃的吗？找到了吗？” 陆尧叹气：“原本是找到了，可惜没了。” 小书童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 二楼的客房门口。 余袅袅双手端着托盘，没法敲门，想喊郡王殿下，但想起他们如今还扮演着敏王父子，于是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圈，最后变成了—— “王爷，您在里面吗？” 片刻后，房门被人从离开拉开。 萧倦见到是她，侧身让她进屋。 余袅袅将托盘放到桌案上：“快尝尝我刚做的德州扒鸡，看看好不好吃？” 她揭开砂锅盖子，香味一下子就盈满了整间屋子。 萧倦在桌边坐下，从她手中接过碗筷。 他先是尝了块鸡肉，然后又喝了口鸡汤，最后给出中肯的评价。 “味道很鲜美。” 余袅袅顿时就笑得眉眼弯弯：“您喜欢就好。” 她盛了碗米饭，用鸡汤泡饭，再盖上一层撕碎了的鸡肉和蘑菇。 就这样用筷子将鸡肉蘑菇和米饭一起扒拉进嘴里，别提多满足了！ 这是余袅袅最爱的吃法。 等到吃饱喝足，余袅袅问道。 “那个钱九审得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交代出幕后主使？” 萧倦走到小火炉旁边，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嘴里应道。 “钱九是专门负责在望嵩城拐卖女子的人。 他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据他交代。 他们这个团伙在别处也有据点。 他们将拐来的女子分成三六九等。 最末等的送去军营充作军妓。 好一点的放到青楼接客赚钱。 最好的则被他们留下来悉心调教，准备当成礼物送给贵人。” 他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余袅袅。 余袅袅摆摆手：“晚上我不喝茶，怕睡不着。” 萧倦：“这是安神茶，有助睡眠的。” 闻言余袅袅便不再拒绝，她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宝儿，然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见她喝了茶，萧倦方才继续往下说。 “钱九口中所说的军营是东征军，也就是辽东郡的驻守大军。 据朝廷记载，东征军共有十万兵马。 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镇守辽东边关，防止辰国进犯。 同时还要维护整个辽东郡的安全。”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您的意思是，东征军跟人口拐卖团伙暗中勾结？” 萧倦：“如果钱九所言属实，那么东征军内部肯定已经出现了很大问题。” 余袅袅想起段念儿死前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一动，有了个猜测。 “钱九和段念儿背后的主使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段念儿之所以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对敏王父子动手，是不是因为东征军内部出了问题，有人害怕东窗事发，所以才想要对敏王父子下手。” 萧倦淡声应道：“你说的不无可能，东征军逼良为娼，豢养军妓，此事若是追究起来，东征军的主帅难逃其责。” 余袅袅好奇追问：“东征军的主帅是谁啊？” “征远将军唐沛。” 余袅袅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感觉很耳熟，随即就想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提出要废除军妓的唐将军吗？” 皇帝正是因为听从了唐沛的建议，才会下旨禁止军中狎妓，没想到唐沛的军营里就有人在豢养军妓。 这未免也太过讽刺了。 余袅袅忧心忡忡地道：“如果东征军真的有问题，那我们这次去辽东郡，肯定会很危险。” 东征军有十万兵马，而他们这次出门就只带了五十多个鹰卫而已。 哪怕鹰卫们能以一敌十，也打不过十万兵马啊！ 萧倦放下茶杯，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此行确实很危险，所以我想让你留在望嵩城，等我把敏王父子送到辽东郡之后，我就会回来与你会合。”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 “不行！我不能让你孤身犯险，我要跟你一起去！咱们是夫妻，理应患难与共，你休想丢下我！” 说完她便放下茶杯，紧紧抓住萧倦的手，神情无比坚定。 萧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定定地凝望着她。 渐渐的，余袅袅感觉脑袋有些晕，强烈的困意一阵阵袭来。 她的眼皮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垂，身体摇晃了两下，然后软软地倒在了萧倦的怀里。 萧倦将她打横抱起来，轻轻地放到床榻上，然后给她盖上被子。 他摸着余袅袅的头发，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 “听话，好好睡一觉。” 余袅袅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是那杯茶有问题。 她勉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艰难地问道。 “为什么？” 萧倦缓缓说道。 “我这次带你出门，是因为怕你在玉京被人暗算。 我得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觉得安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低估了辽东郡的危险性。 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去辽东郡能否活着回来。 我只能先把你放在这儿，我会让小洛留下来保护你的安全。 你就等我半个月吧。 若我半个月还没回来，你就跟着小洛回玉京。” 余袅袅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我不……” 理智告诉她不能睡。 可困意越来越强烈。 她的身体最终还是没能撑住睡了过去。 萧倦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放进被子里。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面容。 就这么看了半宿。 待到外面天色快亮了，他才站起身。 这一别不知能否再见，萧倦心中万分不舍，他俯下身，薄唇落在余袅袅的额间，落下一个轻若羽毛的吻。 “等我回来。” 求票票票~~~ 第224章：无能为力 余袅袅醒来时，屋内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桌上的碗筷被收走了，桌面上放着一个荷包和一个信封。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袜都顾不上传，飞快地开门跑出去。 洛平沙一直守在门口，他见到余袅袅出现，立刻伸手拦住她。 “郡王妃请留步。” 余袅袅焦急地问道：“郡王殿下呢？” 洛平沙如实答道：“今儿天刚亮，郡王殿下就带着人离开了驿站，按照他们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快到崀山了。” 余袅袅不知道崀山在哪儿，她只想尽快追上琅郡王。 可洛平沙不让她走。 “郡王殿下临走前吩咐过了，不能让您跟去辽东郡。” 余袅袅心急如焚：“辽东郡很危险，我不能让琅郡王一个人去犯险！” 洛平沙平静地反问：“就算您跟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余袅袅一时语塞。 她虽然是穿越人士，但她既没有空间异能，也没有系统金手指，归根结底她仍旧只是个普通人。 比起古人，她不过就是多了些现代知识而已。 即便她跟去了辽东郡，也帮不上琅郡王的忙，她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琅郡王的累赘。 洛平沙：“郡王殿下经历过很多风浪，他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如他那般人物，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折在辽东郡里的，我们应该相信他。” 余袅袅没有再说什么。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屋里。 桌上的荷包和信封仍旧静静地躺着。 余袅袅伸出手，拿起信封，从中倒出一份路引，还有两张纸。 萧倦在信中说，若他这次没能平安回来，就让余袅袅拿着和离书回玉京，这样一来她就能跟着他划清关系，不必被他的那些仇家报复。 余袅袅看着那张薄薄的和离书，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当初封府起火，谢氏拼了命将她推出火海。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救不了谢氏，救不了继父，救不了封家上下十几口人。 即便时隔多年，每每想起来她仍旧痛恨着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无数次她都在后悔。 当年的她为什么要逃？ 她一个人苟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余袅袅捏着和离书的手指微微颤抖。 下一刻，她便将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了。 她长大了，已经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了。 余袅袅将路引和荷包揣进怀里，喊了一声当归。 当归蹬蹬地跑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余袅袅神情坚定：“收拾行李，我们去辽东郡。” 当归有些迟疑：“可是琅郡王临走前说过不让您去……” 余袅袅打断她的话。 “按我说的去做，回头给你弄个豪华版火锅，你想吃什么就涮什么。” 当归飞速应道：“好嘞！” 她立刻就动作起来，麻利地将行李打包好。 余袅袅换了一身朴素的襦裙，面上不施脂粉，金钗首饰一样没戴，就只在发髻间插了两朵小小的绢花，打扮得跟普通人家的小娘子没什么区别。 洛平沙一直在门口守着，他见到余袅袅和当归拎着大包小包往外走，不由得额角一跳。 他不得不再次提醒道。 “郡王妃，您暂时不能离开驿站。” 余袅袅将包袱往肩上一甩，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能困得了我一时，困不了我一世。 我只要找到机会就肯定会偷溜出去，到时候你连找都找不到我。 万一我在外面遇到危险，你也没办法及时赶来救我。 与其那样，你还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这样以来至少我还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要是有危险的话你还能及时出手。 小洛同学你说对吧？” 洛平沙说不过她，无奈问道。 “您为什么非要跟去辽东郡？您只是个弱女子，去了辽东郡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安心待在这里等郡王殿下回来。” 余袅袅反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琅郡王就一定会回来？万一他回不来了呢？” 洛平沙：“郡王殿下武功高强，足智多谋，肯定能回来的。” 余袅袅：“他就算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他怎么可能抵得过十万东征军？！” 洛平沙无言以对。 余袅袅：“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他的忙，但总得试一试不是吗？你想想看，如果换成是你深入险地，你难道就不希望能有人接应自己吗？” 洛平沙沉默片刻，心里有了点动摇。 “郡王妃打算怎么做？” 余袅袅将小手放到嘴边，小声地说道。 “琅郡王和敏王父子身份特殊，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时刻盯着。 但我们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会在意我们这三个小虾米，这对我们而言就是机会。 我们可以伪装成平民百姓潜入辽东郡，暗中调查辽东郡内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只要查清楚真相，我们立刻就向朝廷求援。 就算他们东征军有十万人马又如何？ 只要朝廷派出大军，必定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洛平沙沉吟片刻，最后到底还是被说动了。 “我可以陪您一起去辽东郡，但您必须答应我，不能单独行动，更不能以身犯险。” 余袅袅使劲点头：“没问题！” 洛平沙：“我回去换身衣服，顺便收拾行李，你们等我一下。” 余袅袅：“那我们去楼下等你。” “好。” 余袅袅带着当归下到一楼。 她们找到驿站官吏，买了一大包干粮，顺便将水囊全部灌满，以备赶路时用。 这时陆尧带着小书童出来了。 陆尧看到当归时，脚下一转，走到她的面前，风度翩翩地打了声招呼。 “当归姑娘早上好。” 当归自觉跟他不是很熟，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问好，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可是不回应又不太礼貌。 最后她就只能干巴巴地回了句。 “陆公子早上好。” 陆尧看了看她们拿着的大包小包，好奇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当归先是看了看余袅袅，见她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小声地回道。 “我们要去辽东郡。” 陆尧挑了下眉：“这么巧？我们也要去辽东郡。” 7017k 第225章：阿姐 在陆尧出现的那一刻，余袅袅就注意到了他。 此人的穿着打扮颇为讲究，言行举止也很有风度，显然是只有高门大户才能养的出来的俊秀郎君。 当他说自己也要去辽东郡时，余袅袅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是辽东郡人？” 陆尧顺势看向她，目光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 “是的，前些年我一直在外游学，现在准备回家去陪陪父母。” 他顿了顿又接着问道。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辽东人吧？” 余袅袅垂下眼眸，声音很是低落。 “我是巴蜀人，因为家中遭逢变故，无处可去，只能和哥哥妹妹前去辽东郡投靠亲人，但我们以前从未去过辽东郡，也不知道到了那里又该怎么办？”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伤感，她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一副随时都要哭了的可怜模样。 陆尧安慰道：“人有悲欢离合，还请姑娘莫要难过，若你们信得过我，可以跟我们一起走，我对辽东郡的地形很熟悉，到时候你们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送你们去。” 余袅袅面露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陆公子真是个大大滴好人。” 陆尧：“还不知姑娘该怎么称呼？” “余袅袅。” 陆尧笑了起来：“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很美的名字。“ 余袅袅：“还不知陆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姓陆，单名一个尧字。” 当洛平沙拎着包袱走下楼时，一眼便看到了余袅袅和某个陌生男子谈笑风生的画面，心里顿时就咯噔一跳。 郡王妃该不会是要红杏出墙吧？ 旋即他就摇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测甩掉。 不会的不会的，郡王妃都愿意冒着巨大风险去辽东郡找琅郡王了，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有一腿？ 余袅袅瞥见洛平沙走过来，赶在他开口之前，她先一步说了话。 “阿兄，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陆尧公子。 他是辽东郡人，准备回辽东郡，正好跟咱们顺路。 他说可以顺道捎咱们一程。” 洛平沙很快反应过来，余袅袅这是打算用陆尧作掩护潜入辽东郡。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有陆尧这个辽东郡本地人在，他们不仅能更顺利地潜入辽东郡，还能通过陆尧打听一些关于辽东郡的情况。 于是洛平沙立刻朝着陆尧拱手作揖：“多谢陆公子。” 陆尧虚扶了他一把：“萍水相逢便是缘，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这时驿站官吏捧着个包袱走过来，恭敬地道。 “陆公子，这是您要的干粮，还有您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您随时都可以启程。” 小书童从官吏手里接过包袱。 陆尧问余袅袅是否有马车？ 余袅袅也不知道琅郡王有没有给自己留下马车。 她正在犹豫该怎么回答呢，洛平沙就开口了。 “我们有马车的。” 陆尧又是一笑：“如此倒是更加方便。” 小书童和洛平沙去后院赶车，而余袅袅和当归、陆尧则站在驿站门口等着。 等看到洛平沙赶来的马车时，陆尧明显愣了下。 他不禁问道：“为什么还有一头毛驴？” 余袅袅也有点意外，没想到琅郡王不仅给她留下了一辆马车，还把灰灰也给她留下了。 灰灰这两天在驿站吃饱喝足，又长胖了一圈，现在已经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小胖驴。 余袅袅摸了摸它的耳朵，对陆尧解释道。 “这是我养的驴子，它叫灰灰，因为养得有感情了，就一直带着。” 陆尧露出理解的神情。 余袅袅和当归坐进马车，洛平沙负责驾车。 灰灰则跟在马车后面，它既不用驮货也不用驮人，慢悠悠地奏折，小尾巴还一甩一甩的，时不时还要扭头咬掉路边的一片树叶，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模样看起来很是悠闲。 车内，当归将自己昨天遇见陆尧的经过说了一遍。 余袅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位陆公子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当归一脸茫然：“有吗？” 余袅袅：“很明显啊。” 当归认真想了下：“他应该是对我昨天吃的德州扒鸡感兴趣吧。” 说到这里她撇了撇嘴，小声逼逼。 “别以为我没注意到，昨天他的眼睛都快黏到我的碗里了，他肯定是想吃，哼，我自己不够吃呢，才不会分给他！” 余袅袅有点想笑：“那位陆公子看起来不像是没吃过好东西的人，他不至于那么馋吧？” 当归理所当然地道。 “那也得看是什么菜了？ 若是普通的菜肴，他应该是不会在意的。 但那可是小姐做的德州扒鸡，是在外面想买都买不到的绝世美味。 他肯定馋啊！” 余袅袅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小脑门：“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贪吃啊？” 当归嘻嘻一笑：“这不都是小姐的厨艺太好了嘛，让人吃了还想吃。” 余袅袅提醒道。 “咱们要隐藏身份，现在我们是姐弟妹三人，你以后要喊我阿姐，记住了没？” 当归却像是得到了什么梦寐以求的奖励般，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真的可以喊你阿姐吗？” 自从她醒来后，记忆全失，身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只有余袅袅。 她是真的把余袅袅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但她也知道，余袅袅是官家千金，后来又成了郡王妃，根本就不是她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能够攀附得上的。 她也就只能在心里把余袅袅当成姐姐，从未奢想过自己真的能亲口喊她一声阿姐。 余袅袅笑着道：“当然可以。” 当归欣喜不已。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余袅袅，兴奋地喊道。 “阿姐，阿姐，阿姐！” 余袅袅赶忙伸手撑地，保持住平衡，免得摔倒。 她无奈地应道。 “喊一声就够了，我又不是听不到。” 当归却不肯停：“阿姐，以后你就是我的阿姐了！” 就算只是假扮的身份，当归也还是万分开心。 她如同从未吃过糖果的孩子，突然尝到了美味的糖果，兴奋得恨不能更全世界炫耀。 中途马车停下来休息。 当归牵着灰灰去河边喝水，没想到陆尧追了上来。 “我正好要去河边洗个手，咱们一起啊。” 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当归这次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好啊。” 谁知陆尧在看到她的笑容却明显愣了下。 他脱口而出：“你笑起来跟我记忆中的一个人很像。” －－－－－－题外话－－－－－－ 最近比较忙，每天只有两更，下个月六号会有一次小爆更。 求票票票~~ 7017k 第226章：婚约 若换成是普通女子，乍一听到这种话，肯定会以为对方是在故意找话题跟自己搭讪。 但当归与寻常女子不一样。 她没有过去的记忆，在听到陆尧说的话后，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陆尧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人。 她立刻追问道。 “你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陆尧被她这一连串的提问给问懵了。 “其实我也只跟那人见过一次面，而且那还是在很多年前，那时候我们都还小，都说女大十八变，她如今长成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 说到最后，他轻轻笑了下。 当归急切地追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她叫什么名字呢？” 陆尧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 犹豫片刻，他还是给出了答案。 “她叫唐归兮，是征远将军的独女。” 当归在心里默念唐归兮这个名字，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忍不住问道。 “她现在在哪里？” “自然是在辽东郡啊，她这几年一直跟着她爹镇守边关，从未离开过，”陆尧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之色，“你认识唐归兮吗？” 当归摇了摇头：“不认识。” 她心里很失望，既然唐归兮还在辽东郡，那就说明她不是唐归兮。 那她到底是谁呢？ 两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河边。 陆尧蹲下身，舀起河水洗手。 他用余光去观察当归，见她将毛驴放到河边后，就跑去爬树了。 这小姑娘看得娇娇小小的，动作却很利索，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她坐在树干上，摘了好些野果，用外衫兜着。 完事后，她再将包袱往肩上一甩，顺着树干滑下来。 陆尧见过不少姑娘，但那些姑娘都出身名门，受过良好的教养，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样样精通，唯独不会爬树。 他看着当归提着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往这边走来，遂主动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我帮你拎吧。” 当归没怎么犹豫，直接将包袱递了过去。 陆尧伸出一只手去接，差点没能拿住。 这包野果实在太沉了！ 刚才他看到当归拿着的时候很轻松，他还以为不怎么沉的，没想到实际上这么重！ 他不得不用两只手抱住包袱。 当归看着他那吃力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是我来吧。” 她又将包袱拿回来，走到河边，蹲下身开始清洗野果。 陆尧面上没什么太大反应，心里其实很尴尬。 原本他是想要帮忙的，没想到竟然暴露了自己的力气还不如一个弱女子的事实。 他掩饰性地轻咳两声，开始没话找话。 “当归姑娘的力气还挺大。” 当归头也不抬地应道：“我没别的本事，也就力气大点儿，陆公子以后若是有什么力气活儿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陆尧暗道真巧啊，他记得唐归兮的力气也很大。 他在当归身边寻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问道。 “你跟你姐是亲姐妹吗？” 当归不答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当归特别大声地道。 “我和我姐当然是亲姐妹啊！” “也就是说，你也姓余？” “对啊。” 当归在心里默念了一下余当归这个名字，嗯，非常顺口，她喜欢！ 陆尧心想，即将当归跟余袅袅是亲姐妹，那她跟唐家应该没什么关系，她和唐归兮长得相似应该也只是巧合而已。 想起唐归兮，陆尧不免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回家，是因为娘亲派人送信给他，催他赶紧回家跟唐归兮完婚。 陆家和唐家是世交，陆尧和唐归兮自小就定了娃娃亲。 可他跟唐归兮就只在四岁那年见过一面而已，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过交集，他们对彼此都很陌生。 他只听说，唐归兮此人力气很大，言行粗鲁，经常跟着她爹混迹军营，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婆，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肯定是倒了八辈子霉！ 陆尧作为那个不幸倒了八辈子霉的男人，表示很心塞。 当归好奇问道。 “你叹什么气？” 陆尧看着面前的清澈河水，面露惆怅：“我太倒霉了。” 世间的好女子千千万，为何父亲非要给他选那么个粗俗野蛮的女子为妻？ 当归不解：“你哪里倒霉了？ 看你的模样和穿戴，应该是出身名门，生活很优越，衣食无忧的。 你还能出门游学增长见识，多好啊！ 这世间还有很多人都吃不饱穿不暖，每日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他们过得那么辛苦都没有自怨自艾。 你跟他们比起来，不知幸运了多少倍，实在没必要感伤什么。” 陆尧一本正经地朝她拱了拱手：“姑娘言之有理，是我太不知足了。” 见他这样，当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太当真。” 陆尧认真地道。 “我觉得姑娘说的很好。 以前我住在家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不知民间疾苦为何物。 这些年我在外游学，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 你说的是对的，这世上有很多人仅仅是为了活着就已经精疲力尽。” 他原本对当官很排斥，觉得官场黑暗，自己不想掺和其中。 可见识过民间疾苦之后，他的看法发生了改变，他想改善百姓的生活，完成自己的人生理想，就必须要进入官场。 这次回家，他除了是因为被母亲催婚之外，还因为他想跟父亲堂堂入仕的事情。 他是郡守之子，按照大雁朝的律例，不用科考，通过恩荫就能直接入朝为官。 当归对他这些年来的游学经历很感兴趣。 “你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 陆尧对着她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他开始讲自己这些年来都去过哪些地方，有见识过哪些有趣的人和事？ 一个讲得投入，一个听得认真。 两人在河边聊了许久。 直到小书童来找他们，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交谈。 7017k 第227章：男人心海底针 当归将鼓鼓囊囊的包袱递给余袅袅，说道。 “这些是我刚摘的野果，阿姐你尝尝。” 余袅袅先是看了看面前的当归，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跟小书童说话的陆尧，面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刚才一直跟陆公子待在一起？” 当归没有多想，坦然应道：“嗯，他跟我说了些在外游学的经历，还挺有趣的。” 余袅袅拿起个野果，边吃边道。 “这次多亏陆公子给咱们带路，作为答谢，你把这些野果分一部分给他吧。” 当归一口应下：“嗯！” 既然是要送礼，肯定不能太磕碜。 她特意回车上选了个漂亮的空匣子，挑了些漂亮的野果，将匣子装满，然后拎着送去给陆尧。 “这是我姐让我送来给陆公子的谢礼，谢谢你们给我们带路。” 陆尧接过沉甸甸的匣子：“举手之劳而已，你们不必如此客气。” 礼物已经送到，当归的任务完成了。 她扭身准备离开。 陆尧忽然叫住她。 “你以后要是还想听我讲游学时的见闻，可以随时来找我。” 当归眼睛一亮，脆生生地应道：“好！” 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因此她很喜欢听别人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听着别人的精彩故事，仿佛她也跟着别人一起经历了那些事。 马车重新启程。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当归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跑去找陆尧听故事。 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小书童见这情况觉得有些不妙。 等当归走了，他立刻凑过去，压低声音对陆尧说道。 “公子，您别忘了，您已经和征远将军府的大小姐有婚约了。” 陆尧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坏了。 他皱起眉不悦地道：“你能别提这件糟心事吗？” 小书童：“我知道您不喜欢唐大小姐，可这门亲事是老爷亲自定下的，不可能作废，您可千万别为了一个当归就做傻事。” 这话正好戳中了陆尧的痛处。 他沉下脸：“闭嘴。” 小书童也怕真的把公子给惹恼了，见好就收，乖乖闭上嘴。 陆尧虽是郡守府的嫡长子，但在他下面还有两个庶出的弟弟，且都是不安分的主儿，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那两个弟弟就没少给他添堵。 在他离家游学的这些年里，那两个弟弟肯定会抓住机会讨好父亲。 他若是执意要悔婚，肯定会惹怒父亲，进而将父亲推到庶弟们那一边。 不论是为了母亲的期盼，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理想，他都不能跟父亲闹掰。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听从父亲的安排，与唐归兮成亲，完成唐、陆两家的联姻。 眼看天色快要黑了，他们在官道附近找了家客舍住下。 当归吃过晚饭后，带着余袅袅亲手做的小甜点去找陆尧，想继续听他讲故事。 等她敲开了陆尧的房门，陆尧却没有要让她进门坐会儿的意思。 他面色平淡地说道。 “我今天有些累，想早点睡。” 当归能感觉得出，对方的态度有些冷淡。 但她不好意思追问缘由，只得乖乖应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将手里的甜点递过去。 “这是我姐做的鸡蛋布丁，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吧。” 陆尧原本是不想要的，但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说出拒绝的话。 最后他还是伸出手接住了鸡蛋布丁。 “你好好好休息，明天见！”当归朝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陆尧关上房门。 他将鸡蛋布丁放到桌上。 看着奶黄色的鸡蛋布丁，他的心情很复。 良久过后，他才拿起汤匙，舀起一小块布丁。 暖黄的烛火下，布丁在汤匙里微微颤动，表面泛着水润的光泽。 一口咬下去，柔软爽滑，还带着鸡蛋和牛奶的甜香。 这是他以前从未吃过的甜点，他一口接一口，很快就把一小碗布丁全吃完了。 他放下汤匙，轻轻叹了口气。 若是自己没有跟别的女人订婚就好了。 余袅袅见到当归这么快就回来了，很是意外。 “你不是去听陆公子讲故事了吗？” 当归在桌边坐下，双手托腮：“陆公子说他累了，想要早点休息，我就回来了。” 余袅袅察觉到她兴致不高，主动问道。 “你跟陆公子闹矛盾了？” 这正是当归不理解的地方，她蹙着眉说道。 “我们没闹矛盾啊，之前我们都还好好的，可是刚才我去找他，他就表现得很冷漠，太奇怪了。” 听她这么说，余袅袅也觉得奇怪：“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啊。” 当归点头表示赞同。 余袅袅凑过去问道。 “你这些天经常去找陆公子聊天，可有听他谈及自己的身份来历？” 当归摇摇头：“没有，他只说自己在游学时发生的事，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份，连他家里的事情都很少说。” 余袅袅有点失望：“小家伙口风还挺严的，看来美人计对他不管用啊。” 当归睁大眼睛：“美人计？” 余袅袅也不隐瞒，如实说道。 “我原本是想让你在跟陆公子接触的时候，趁机从他口中套取情报。” 可惜结果不尽人意。 陆尧那小子比她预想的还要谨慎。 当归有些沮丧：“是我没用，让阿姐失望了。” 余袅袅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说什么呢？跟你没关系，是那个陆公子太难对付了。” 当归握紧小拳头：“回头我再想办法去接近他。” “算了，他既然态度冷淡，你也没必要上赶着去巴结他。” 当归迟疑道：“那情报的事怎么办？” 余袅袅：“我另想办法。” 她去找客舍的掌柜，打算补充一些干粮和水，顺便打探关于辽东郡的事。 掌柜得知他们要去辽东郡，立刻说道。 “那你们可得多加小心，最好是雇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跟着一起去。” 余袅袅不解：“为何？” 掌柜稍稍压低声音。 “客官你有所不知，辽东郡内有很多流寇，到处劫掠过往行人。 如您这样的小娘子去了辽东郡，肯定会遭受毒手。 我劝你要么改道别去了，要么就多带些人手。” 余袅袅：“那么多流寇，官府不管的吗？” 掌柜摇头叹气：“这谁知道呢？咱们小老百姓可管不着官府的事儿。”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28章：辽东郡 余袅袅带着一大包干粮和水回到客房。 她将打听来的事情告诉了洛平沙和当归。 “小洛，你知道辽东郡流寇横行的事吗？” 洛平沙想了下才道。 “正法司原本有在辽东郡安插探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三年前开始，那些探子就不再往回传消息。 我们后续又拍了些人去辽东郡打探情报，也都是石沉大海。 因为辽东郡距离玉京太远，我们虽然心中存疑，但也是鞭长莫及。” 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辽东郡怎么会有那么多流寇。 当归眼巴巴地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余袅袅略一沉吟：“先看看陆尧的反应吧，他是辽东郡本地人，对辽东郡的了解肯定比我们多，如果他也觉得需要雇佣护卫，那我们就花钱雇些人。” 当归和洛平沙齐齐点头，表示同意。 今晚陆尧有心事，睡得很不安稳。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刚起床，房门就被人敲响。 陆尧问是谁？ 余袅袅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是我，我有点事想找陆公子谈谈。” 陆尧的第一反应是当归会不会跟着她姐一起来了？ 他迅速穿好衣服，还特意对着整理了一下头发，确定发丝都很整齐，这才走上前去拉开房门。 却见外面就只站着余袅袅一个人。 陆尧眼中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余袅袅不明所以：“陆公子看起来情绪不高，是昨晚睡得不好吗？” 陆尧微微颔首：“嗯，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余袅袅：“是这样的， 我听说辽东郡内流寇横行，我怕有危险，想着要不要雇几个高手保护安全？ 陆公子对辽东郡的了解比我们深，我特意来问问你的意思。” 闻言，陆尧不由得皱眉。 “我自小就在辽东郡长大，那里一直都很太平，从未闹过流寇，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余袅袅如实交代。 “是客舍的掌柜告诉我的，他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况且他也没必要撒这种谎啊。 会不会是因为陆公子在外游学多年，一直没回家，所以不知道家乡的变化？” 陆尧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可能有流寇的，辽东郡有东征军守着，征远将军能征善战，嫉恶如仇。 倘若辽东郡内真有流寇，征远将军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派兵将其浇灭。 绝不可能任由他们横行无忌。” 余袅袅小声逼逼：“万一东征军也出问题了呢？” 陆尧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余袅袅立刻摇头：“没什么，既然陆公子说辽东郡没有流寇，那我们就听你的，等吃过早饭就启程。” 陆尧颔首说好。 “那我先走了。” 余袅袅说完便转身走人。 陆尧忍不住出声叫住她：“你等一下。” 余袅袅回头看向他：“陆公子还有何事？” 陆尧想要问问当归昨晚回去后有没有难过？ 他昨晚表现得那么冷淡，肯定伤了当归的心。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保持距离，他就不能再拖拖拉拉。 他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最近天气转冷了，你们要记得加衣服，免得冻着了。” 余袅袅点了点头：“嗯，谢谢提醒。” 现在已经是夏末秋初，再加上辽东郡位于北方，气温确实要低一些。 好在他们这次出行带足了衣服，不用担心没厚衣服穿。 余袅袅和当归、洛平沙用过做饭，便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客舍外面走去。 客舍掌柜主动凑过来问道。 “小娘子，你们要不要雇佣护卫？如果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几个，价钱方面绝对公道。” 没等余袅袅开口回答，正往这边走过来的陆尧就先一步说话了。 “谢谢掌柜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客舍掌柜很意外：“你们就不怕被流寇劫道吗？” 陆尧：“我们走的是官道，不必担心流寇，即便真的不幸遇上了，我们还可以报官。” 客舍掌柜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了，报官若是有用的话，辽东郡如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流寇了。” 他见陆尧态度坚定，知道多说无益，只有让对方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才知道错，于是他不再说这件事，转而上前帮他们搬运行李。 陆尧先是看了看正在往马车上放行李的当归，见她并未多看自己一眼，这才收回视线，转而对旁边的余袅袅说道。 “刚才你看到了吧。 那个掌柜之所以说辽东郡内流寇横行。 肯定是看出你不是辽东郡人，想借着给你介绍护卫为由，坑你的银子。” 余袅袅小声问道：“可万一他说的是争的呢？” 陆尧沉声道。 “若真的有流寇，我们就去报官。 你放心，我家在辽东郡还算有些势力，官府是不敢怠慢我的。” 余袅袅早就猜测他的来历不同寻常，他的这番话算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两辆马车加一头毛驴重新启程。 一天后，他们终于进入辽东郡的境内。 当归趴在车窗上，探头向外张望，放眼望去就是一大片茂密的山林。 辽东郡位于大雁朝的东北边境，此地多山林，因地形缘故不适合种植水稻，是以这里的百姓多以面食为主。 中午他们寻了个有水源的地方停下休息。 陆尧对他们说。 “再往前走一段路，应该就能看到个村子，今晚我们可以在那个村里借宿，顺便尝尝辽东郡的特色菜。” 一听到有好吃的，当归顿时就有了精神。 她这两天顿顿吃干粮，吃得嘴巴里都没什么味儿了，特想吃顿热乎的饭菜。 当归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充满期待地问道。 “辽东郡内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陆尧想要介绍几道自己喜欢吃的菜，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转身回自己的车上去了。 当归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感受到陆尧对自己的冷淡。 不止如此，这两天陆尧都没怎么跟她说话，像是在故意躲着她。 她忍不住问道：“阿姐，陆公子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余袅袅也不明白陆尧在想些什么。 她轻声哼唱起来。 “男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7017k 第229章：怪事 他们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看到了陆尧所说的村子。 可当他们的马车进了村，却发现村子里安静得过分。 村里不仅没有人声，连鸡鸭猪鹅的声音也没有。 就好像整个村子都没有住人似的。 这太诡异了！ 余袅袅一行人全都下了马车。 他们随便挑了一户人家，上前敲门，无人应答。 当归稍一用力就将院门推开了。 她扭头对余袅袅说道。 “阿姐，这门没锁。” 余袅袅：“进去看看。” 他们推开院门，走进去看了看，发现院子里早就已经长满了野草，屋里的门窗也都坏了，地面上积满灰尘，家具破败不堪。 一看就知道这里很久没住人了。 随后他们又去村里其他人家转了一圈，发现整个村子都已经空了，人全都不知去向。 陆尧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明明我离家那年还还从这个村子经过，那时候村里住着不少人家，怎么会全都不见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当归想起客舍掌柜说的话，猜测道。 “会不会流寇进村把人都抓走了？” 余袅袅摇头：“应该不是的，家里的东西虽然破旧，但并没有人为损坏过的痕迹，说明村民们是自己离开的。” 当归不理解。 “好端端的，为什么村民们要离开这里？” 在场每人能给出答案。 虽然这个村子里什么都没有，但至少还有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屋，他们选了个相对比较完好的屋子，打算在这里凑合过一夜，明早再接着赶路。 预想中的本地特色美食没有了，他们今晚还得继续啃干粮。 陆尧看着当归闷闷不乐的样子，忽然说道。 “我车上还有些牛肉干，你们要不要尝尝？” 当归反应迅速，忙不迭地答道：“好啊好啊！”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像是生怕对方会反悔似的。 陆尧莞尔一笑，吩咐小书童去把牛肉干拿来。 有了牛肉干的加持，原本干巴巴的馒头顿时就变得美味了许多。 当归吃得津津有味，小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 见状，陆尧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 吃过饭后，大家各自找了个地方睡觉休息。 只有洛平沙没睡。 他总觉得这地方有古怪，为免出现意外，必须要有人守夜。 这一晚安稳地过去了。 次日早晨，他们继续赶路。 马车在经过农田附近时，余袅袅看到田地里全都是空空的，连一棵农作物都没有。 长时间没有人伺候，田地里长满杂草，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陆尧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不由得皱眉，自己不过出门游学了五年，怎么辽东郡就变了个样？ 这五年里辽东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暗暗做出决定，等进了县城，他定要找当地的县令问个清楚。 周围的景色逐渐发生变化，山林变得越来越多。 当归看了半天，觉得没什么新鲜感了，便和余袅袅靠在一起闭眼打瞌睡。 两人正睡得迷迷糊糊嵟时候，马车忽然停了。 紧接着就想起洛平沙的呵斥声。 “你们干什么？” 余袅袅和当归一下子就醒了。 她们忙问出了什么事？ 洛平沙的声音传入车内：“前面有人劫道。” 余袅袅和当归心中都是一惊。 竟然真让他们遇上流寇了！ 她们来不及多想，赶忙拿出防身用的武器，准备跟那群流寇决一死战。 然而当她们跳下马车，亲眼看到那些流寇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前方的道路被一根横躺着的粗壮树木给堵住了。 在树木的后面站着十多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全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双目空洞无声，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木棒。 这时陆尧和小书童也下了车。 他们手里也都拿着武器，心里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会看到面前这么一幕。 余袅袅难以置信：“这些人是流寇？” 明明更像是难民好吗？！ 洛平沙也有些迟疑：“应该是吧，不然他们堵住咱们的去路做什么？” 陆尧上前一步，用带着本地口音的话问道。 “请问诸位有何贵干？” 那群人中走出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 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别人手里只能拿木棍，只有他的手里拿着斧头。 他用力将斧头看在树木上，面上故意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这一带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要想从这儿过去，就得留下过路费！” 陆尧问他们想要多少钱？ 年轻人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 哪怕年轻人没什么见识，也能看得出来，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都很精细，长得也很白净，一看就知道很有钱。 于是年轻人想也不想就开口说道。 “我要你们身上所有的钱财和粮食！” 陆尧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点银子就当做是破财消灾了，可对方狮子大张口，他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如果把银钱和粮食都交出去了，接下来一路上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陆尧沉声道：“我给你们一百两，只要你们拿了钱走人，我就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那些流寇听到有一百两，眼睛顿时就有了光彩。 他们小声议论起来，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年轻人抬手示意大家都别说话。 他盯着陆尧说道。 “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我就要你们身上所有的钱财和粮食，要是不答应，你们今日就休想从这里过去！” 一百两银子听起来很多，但他们这么多人，既要吃饭，还要看病抓药，根本就用不了多久。 陆尧见对方不肯妥协，轻叹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便刷的一下抽出腰间佩剑。 他虽是书生，却也学过君子六艺，还曾跟着名师学过一段时间的剑术，且不管实力如何，至少架势看起来很能唬人。 那些流寇都被他手中的利剑给吓了一跳，脸上纷纷流露出惊惧之色。 只有那个拿着斧头的年轻人面无惧色。 他咬牙说道：“看来你们是打算跟我们拼命了。” 他的话刚说完，一支利箭就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他面前的树木上。 箭头深深扎进木头，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年轻人这下子这下子是真的被吓倒了。 他抬头望去，看到了拿着弓箭的余袅袅。 余袅袅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确定要跟我们拼命？”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30章：趁火打劫 年轻人脸色煞白，心跳如擂鼓，害怕得双腿打颤，几乎都快站不住了。 但一想到寨子里那些还在等着钱粮救命的乡亲们，他只能强忍住惧意，艰难地开口。 “拼、拼命就拼命！你们休想吓唬我，我们不怕死！” 因为太过害怕，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余袅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确定你们都不怕死吗？回头看看你的同伴们，他们看起来挺怕死的。” 年轻人扭头去扭头去看大家，见到他们全都在往后退，显然是被余袅袅那一支箭给吓到了。 他们都是血肉之躯，若是不幸被箭射中，即便没有射中要害，也活不了。 因为他们没有大夫，一旦受伤就意味着无人医治，只能等死。 年轻人愤怒地大声质问道。 “当那些官老爷们强行收走我们的土地时，你们选择了退缩！ 当官府强行征走我们家中的壮丁时，你们也选择了退缩！ 现在我们没了地、没了家，全都没有了！ 你们难道还要退吗？”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仿佛字字都带着血泪。 众人都顿住了。 是啊，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 如果再往后退，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年轻人大声道：“如果我们不能把钱粮带回去，我们的妻儿父母都会饿死、病死，你们希望看到那一幕发生吗？” 众人齐齐应答：“不！我们要钱，要粮！” 年轻人只想余袅袅和陆尧所在的方向，眼中是不顾一切的狠劲。 “那就把他们的钱财和粮食全部抢过来！” 流寇们如同豺狼虎豹般，凶狠地跨过横在面前的树木，举着棍棒朝陆尧扑过去！ 陆尧急忙挥剑自保。 余袅袅和当归、小书童也相继加入混战。 至于洛平沙，他直接施展轻功从众人头顶上方飞过去，落在年轻人的面前。 年轻人想要反抗，奈何他从未习过武，压根就不是洛平沙的对手。 洛平沙劈手夺过对方的斧头，随后一把掐住年轻人的脖子，冷冷说道。 “你们再乱动，我就杀了他。” 见此情景，那些流寇纷纷停下动作。 年轻人能清楚地感受到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有多大力道，只要对方愿意，随时都可以捏断他的脖子。 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仍旧不肯退却。 “乡亲们！别管我，快去抢钱粮，有了钱粮，大家才能活下去！” 见流寇们还有些迟疑，余袅袅赶忙插了句嘴。 “等一下！你刚才说官府强行收走了你们的土地，还抓走了你们家的壮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梗着脖子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余袅袅：“我猜，你们现在不仅需要钱粮，还需要大夫吧？你身边那位兄弟就是大夫，他的医术很高明，只要你们别再乱来，好好地跟我们把话说清楚，他会给你们看病开药，如何？” 这话戳中了年轻人的软肋。 乡亲们之中有不少人都病了，急需要医治，但看病抓药都需要很多钱，他们没有钱，就只能冒险来劫道。 年轻人半信半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余袅袅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证明自己说的话，她只能朝洛平沙投去求助的目光。 洛平沙木着脸说道：“在我的行李里面，有一个医药箱。” 当归立刻跑到马车旁边。 她翻出洛平沙的行李，从中找到一个沉甸甸的医药箱。 当归将医药箱放到众人都可以看得到的地方，打开盖子，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有脉枕、丝线、纱布、小剪刀、银针、一些常用药品等等。 这些的确是大夫会用到的东西。 年轻人终于信了余袅袅的话。 他放弃反抗，举起双手，道。 “只要这位大夫愿意帮我们的亲人治病，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见状，其余流寇也都纷纷放下武器。 余袅袅朝洛平沙点了点头。 洛平沙会意，放开了年轻人。 他走过去，拎起医药箱，对那些流寇说道。 “把你们的病人都送过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没时间在这里耽误太久，你们动作快些。” 年轻人喜出望外，立刻吩咐众人赶紧回去。 大部分的流寇都走了，只剩下两个小姑娘还跟在年轻人身边。 余袅袅已经收起弓箭。 她见对方三人骨瘦如柴的样子，对当归说道。 “去把车上的干粮和水拿过来。” 当归很快就拿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余袅袅从中拿出六个馒头，分给了那三个人。 三人一看到馒头，登时眼睛都红了。 他们都来不及道一声谢，抓过馒头就大口地吃了起来，因为吃得太急差点噎住。 经过一番狼吞虎咽，六个馒头很快就被吃完了。 三人显然是意犹未尽。 但余袅袅没有再拿出馒头，她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吃了馒头的缘故，三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为首的那个年轻人说话的底气都变足了。 “我叫夏海生，这两个是我的堂妹。 我们原本住在夏家村，但因为我们的土地全被官府收走了。 我们无力承担赋税，被逼得沦为佃农。 但没过多久官府派人来征兵，抓走了很多壮丁。 这么一来种地的人手不够，我们无法水电费耕种那么多田地。 最后连佃农都当不了。 就我们被逼得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离开村子，落草为寇。” 听到这里，余袅袅已经恍然，看来他们之前经过的那个村子就是夏家村，之所以村里没有人了，就是因为村民们都逃光了。 陆尧听得直皱眉头，忍不住问道。 “好端端的，为何官府要收走你们的土地？” 说起这件事，夏海生就来气。 “这几年天公不作美，咱们地里的收成很不好，连吃饱都成问题。 可官府非但不减免赋税，反而还增加了很多税收。 很多人家被逼得卖儿卖女卖田地。 那些地主老爷趁火打劫，故意用极低的买走了咱们的土地。” 洛平沙沉声说道。 “朝廷有明文规定，民间土地交易价格不得低于市场均价的七成。 这条律例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心怀不轨、恶意大量吞并土地。 你们可以去官府举报。” 7017k 第231章：爱民如子 夏海生苦笑一声。 “我们倒是想去举报啊！ 可人家官府根本就不听我们的。 那些官老爷早就已经被地主们买通了，他们官商勾结。 一旦我们敢反抗，官兵就会找上门来。 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小老百姓，我们能怎么办？ 但凡我们还有一点盼头儿，都不至于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做什么劳什子的流寇！” 说到最后，他和两个堂妹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显然已经是对这个世道绝望了。 余袅袅追问道：“那你们说的征兵又是怎么回事？” 夏海生缓和了一下心情方才开口。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东征军在征兵，要的数量还不少。” 余袅袅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又是东征军啊。 先是提高赋税，然后是大量吞并土地，这些都是为了囤积钱粮。 不仅如此，他们还招兵买马。 这明显是有大动作啊！ 陆尧的双手紧握成拳。 “你们当地的县令叫什么名字？” 夏海生一脸莫名：“我一个平头百姓，哪知道县令大老爷的名字？我只知道他姓李，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尧没有回答。 他心里头憋着一股气。 他原以为在父亲的治理下，辽东郡应该是一派欣欣向荣。 却没想到，底下的官员竟敢欺上瞒下，勾结乡绅鱼肉乡里！ 等他回到家里，定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让父亲狠狠地惩治那些贪官污吏！ 夏家村的村民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将带来的病患安置在树荫下。 当归和余袅袅搬来一张小桌子，洛平沙在桌后席地而坐，给病患诊脉治病。 大概是因为洛平沙长得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就跟没长大的半大孩子似的，那些病患都对他的医术抱有一定怀疑。 直到洛平沙仅靠诊脉，就说出了他们的病情之后，他们这才相信了面前这个小郎君是有真本事的。 洛平沙用了一个时辰，看完了所有了病患。 他给每个人都开了药方，用的药材也都是想对比较便宜常见的。 病患们捧着药方如获至宝。 对此，夏海生是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乡亲们的病情终于有得治了，难过的是他们没有钱，无法抓药。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抓到了药，治好了乡亲们的病，以后他们又该怎么生活下去？难道要一直靠着打劫过日子吗？ 余袅袅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夏海生。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有主见的。 这些钱你拿去给乡亲们抓药，再买些粮食。 以后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可以离开辽东郡，前往望嵩城，找当地的刘县令。” 随后她又拿出一封书信。 “刘县令看到这封书信后，会给你们安排去处的。” 夏海生感动不已，直接就给她跪下了。 “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余袅袅让他站起来说话。 夏海生双手接过银票和书信，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余袅袅觉得这是个刷声望的好机会，她想自爆身份，但又担心身份泄露出去后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威胁。 权衡过后，她还是决定继续隐瞒身份。 “我姓余，我夫家姓萧，至于我们的身份…… 等你到了望嵩城，见到了刘县令，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夏海生朝着她深深一揖。 “萧夫人救了我们整个夏家村，您于我们而言就如同再生父母。 这份恩情我们铭记于心。 日后您若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要说一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在所不辞！” 余袅袅叮嘱道：“你们到了望嵩城之后，要好好地过日子，以后有缘的话，我们兴许还能再见面。” 夏海生郑重地点头：“嗯！” 陆尧还沉浸在愤怒和震惊的情绪里，未曾注意到余袅袅和夏海生说了些什么。 当归和洛平沙将矮桌搬回车上。 夏海生则带着人将横在道路中间的树木搬开。 没有了阻碍，马车得以顺利同行。 村民们站在路边目送两辆马车远去。 接下来他们又路过了好几个村子，情况几乎跟夏家村一样，村民全跑光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房屋，依旧大片大片无人耕种的荒废田地。 陆尧越看越生气。 等进了城，他立刻就对小书童说道。 “我有事要去办，你先跟着余家三兄妹去客栈，我办完事就去找你们。” “好。”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 等陆尧找到县衙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上前敲门，开门的衙役态度很不耐烦。 “你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来吗？没看到天都黑了吗？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陆尧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印信。 “我是郡守府的大公子，途径此地，有事要找县令聊聊。” 衙役半信半疑地接过印信看了看。 但他根本就没见过郡守府的印信长啥样，因此也不能确定印信的真假。 “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衙役转身跑去找师爷，将印信拿给师爷看。 师爷一看那印信就知道是真的，急忙去通知县令，两人急匆匆地赶去迎接陆大公子。 县衙大门敞开，陆尧被众人客客气气地请了进去。 县令命人去置办宴席，要好好款待陆大公子。 陆尧此刻却没心思吃喝。 他开口便道。 “我这一路途径好几个村子，发现村里的人全都跑光了，大片田地无人耕种变成了荒地，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为县令会心虚慌张不知所措。 谁知县令却只是笑了下：“公子有所不知，是那些村民欠钱不还，自己躲起来的，与我们无关啊。” 陆尧气不打一处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瞎话？ 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些村民都是给你们给逼走的！ 是你们私自增收赋税，逼得百姓活不下去，只能贱卖田地。” 县令急忙叫屈。 “公子误会了！ 下官不过是一个七品芝麻官，哪有胆量私自增收赋税？ 这都是郡守大人下的命令，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而已。” 陆尧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我爹一向爱民如子，他怎会做这种事情？！” 县令振振有词：“我们收取的赋税一文钱都没留下，全都上交给了郡守大人，公子若是还不相信，可以去向郡守大人询问此事。”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32章：不同寻常 陆尧拒绝了县令的宴请，失魂落魄地离开县衙。 他满脑子都是县令刚才说的话。 倘若县令所言非虚，那么导致百姓们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直以来极其尊敬的父亲。 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不知不觉中天色暗了下来。 小书童站在客栈门口伸长脖子往外张望，等了许久也未能等到自家公子回来。 他想要出门去寻找，却又不知道县衙该往哪个方向走。 正犹豫间，当归端着洗脸水走了出来。 她准备去倒水，瞥见站在门口神情不安的小书童，好奇地问道。 “元书，你在干嘛呢？” 小书童回头见到是她，忙道：“时间都这么晚了，可是我家公子还没回来，我担心他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这样啊，那你等等，我去跟我姐说一声，等下我陪你出去找人。” 小书童欣喜不已：“那太好了，谢谢当归姑娘！” 当归倒了水，回到客房，对余袅袅说了这事儿。 余袅袅拿出荷包，拿出一个银锭给她。 “等下你要是看到药铺，再去买些常用的药品，咱们之前带着的药，在遇到夏家村的人时全给他们用了，咱们得把那些药补上，免得以后自己出了点什么事儿没有药用。” 当归接过沉甸甸的银锭，点头说好。 余袅袅：“要是有剩余的话，就不用拿回来了，你自己去买点喜欢吃的。” 当归顿时喜笑颜开：“嗯，谢谢阿姐！” 她揣着银子喜滋滋地出门去了。 当归和元书两人在城里转了一大圈，最后在一家茶寮里面找到了陆尧。 陆尧坐在桌子旁边，面前摆着的茶水早就凉透了。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来往行人，一动不动。 直到当归和元书找到他，他才回过神来。 “你们怎么来了？” 元书急切地道：“您一直没回来，我们担心您，就出来找您。” 陆尧看了看小书童，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当归。 “我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太好，想到处逛一逛，散散心。” 元书：“那您也该先跟我们打声招呼呀。” 陆尧叹气：“抱歉，是我想得不周到，还连累当归姑娘跟着跑了这一趟。” 当归摆摆手：“陆公子别客气，反正我也闲着无聊，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她见陆尧平安无事，便打算告辞离开。 陆尧忙叫住她。 “你一个女孩子孤身走夜路不安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当归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要散散心吗？” 陆尧：“我已经在这儿坐得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当归：“可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啊。” “我们可以陪你一块去。” 对方一片好意，当归不好一再拒绝，便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吧。” 三人一起去了药铺。 当归将买好药材，付完钱，还剩下不少。 她刚才路过一家蜜饯铺子，见那家的蜜饯做得还挺不错，打算去买些吃吃。 元书主动从伙计手中接过打包好了的药材，默默地跟在当归和陆尧身后。 他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心中暗暗叹息。 其实不论是从外貌，还是从性格上来看，当过姑娘和他家公子都挺般配的。 只可惜，两人身份不符，注定只能是有缘无分。 进了蜜饯铺子，当归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蜜饯，一时间挑花了眼。 铺子的掌柜很热情，示意她可以先尝再卖。 于是当归将店铺里的蜜饯全都试了一遍。 她还不忘分两个蜜饯给旁边的陆尧，让他也跟着尝尝。 陆尧不想扫了她的兴，便接过蜜饯尝了尝，说实话滋味很一般，他吃过的好东西何其多，这点普通的蜜饯真入不了他的眼。 但当当归问他味道如何时，他却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还不错。” 闻言，当归顿时就笑弯了眼。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两种蜜饯的味道最好，不会太甜，也不会太酸。” 她让店铺掌柜将那种蜜饯各称两斤。 陆尧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忽然觉得刚才尝到的蜜饯滋味确实很不错，比他以前吃过的蜜饯味道都好。 三人离开蜜饯铺子，沿着原路往回走。 当归抱着装着蜜饯的纸袋子，边走边吃，眼睛微微眯起，看模样很像是享受。 前面有个行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当归只顾着吃，没注意前面的动静。 眼看那人就要撞上她了，陆尧及时出手，一把将当归拉到自己这边。 猝不及防之下，当归被拉得一个趔趄，脑门装在陆尧的胸前。 她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陆尧被撞得疼了。 他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 当归急忙后退两步：“对不起对不起！” 陆尧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放缓声音说道：“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他心里有些尴尬，人家一个小姑娘撞他身上，结果竟是他这个大男人被撞疼了，想想都觉得丢人。 为了缓解尴尬，陆尧强行转移话题，问道。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们是要去辽东郡的哪个地方？” 辽东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郡内足有七八个县城，每个县城下面还有好些个村镇。 当归吃蜜饯的动作一顿。 她想了下才道。 “应该是去兴宁吧。” 兴宁便是辽东郡的府城，郡守府就设在那儿。 陆尧很意外：“那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我家就住在兴宁。” 当归面露诧异：“那也太巧了！” 陆尧随即追问：“你们的亲戚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我对兴宁很熟悉，说不定认识你们家的亲戚。” 当归这下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只能含含糊糊地应道。 “我没见过那个亲戚，只听阿姐和阿兄说起过他，具体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陆公子若是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我家阿姐。” 陆尧见她不想说，便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但他心里的怀疑却更大了。 之前在遇见流寇劫道的时候，余袅袅拉弓射箭的姿势和准头，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还有洛平沙出手一招制敌的架势，必定是个高手，且他还怀有很好的医术。 当归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但她口风极严，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往，对自己的身份来历也是只字不提。 从种种迹象表名，这三兄妹肯定很不寻常。 7017k 第233章：一切都是巧合啊！ 三人回到客栈。 当归先将买来的药材交给洛平沙，然后跑去找余袅袅。 她将自己跟陆尧的谈话内容复述了一遍，末了问道。 “阿姐，陆公子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余袅袅颔首：“嗯。” 他们的伪装并不严谨，只要陆尧有心，肯定会有所怀疑。 当归急忙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余袅袅安抚道。 “别紧张。 他既然没有直接来问我们，就说明他暂时还没有跟我们撕破窗户纸的想法。 既如此，我们便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混下去。 等到了兴宁，我们就跟他分道扬镳。” 当归点头：“嗯。” 一晚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早晨，他们吃过早饭准备继续赶路，谁知才刚推开门，就看到客栈外面站着许多人，其中为首的正是本地县令。 他一看到陆尧，立刻就上前作揖见礼。 “陆公子。” 陆尧皱眉，面露不满。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打搅我吗？为何还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找我？” 县令急忙道歉：“请陆公子海涵，并非是下官故意要打扰您，是郡守大人派人送来密令，让下官留您在这里住两日，待两日后郡守府的人马会赶来这里接您回家。” 若换成是之前，陆尧应该会答应留下来，乖乖等着人来接自己。 可现在他急着回家去找父亲问个清楚，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知道回去的路，我自己就能回去，你们让开。” 县令非常为难：“可是郡守大人那边没法交代啊。” 陆尧沉声道：“我自会向他说清楚，即便他事后要追究责任，也都由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话说到这个份上，县令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走，他实在是留不住，只能退到一边，将路让了出来。 陆尧和余袅袅等人坐进马车。 两辆马车和一头毛驴朝前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县令收回视线，对身边的师爷吩咐道。 “你立刻写封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兴宁，将大公子的事情告诉郡守大人。” “喏。” 马车沿着官道匀速前行。 接下来他们先后又遇到了三次流寇劫道。 无一例外，那些流寇全都面黄肌瘦，他们原本都是良民，在土地和财产被人夺走后，没办法再活下去，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落草为寇。 前两批流寇都被余袅袅用钱给打发了。 唯有最后那批流寇不行。 他们显然是已经杀过人的，眼中都带着凶性。 他们不满足于只拿区区一百两银子，非要杀人越货，拿走全部的钱粮。 既如此，余袅袅和陆尧一行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全都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那群流寇虽然凶狠，但从未经手过正规培训，打起来毫无章法，全凭一股子蛮劲。 经过一番激烈交战。 最终流寇落败，他们死的死，逃的逃。 余袅袅和洛平沙倒还好，只有当归为了保护陆尧不慎受了点轻伤。 她的胳膊被划了道细细长长的口子。 缓慢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袖。 陆尧心急如焚。 他想也没想就一把将当归打横抱起来，放到马车里。 洛平沙洗干净手，打开医药箱，开始给当归包扎伤口。 马车内的空间有限，其他人都只能在车外等着。 陆尧不停地来回踱步，眼睛一直盯着马车，心里懊恼得不行。 他恨自己刚才太不小心，只顾着应付面前的流寇，却没想到后面会有人偷袭，连累得当归奋不顾身扑过来救他。 都是他害了当归！ 想到这里，陆尧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元书被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啊？” 陆尧红着眼说道：“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救我，当归也不会受伤。” 元书安慰道：“您别这么想，是那些流寇太无耻了，您也不想变成这样的，您千万不要把所有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陆尧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当归都能为他奋不顾身了，他定不能辜负她的一番情意。 等回到兴宁，他就跟家里人说退亲的事。 洛平沙跳下马车，对余袅袅说道。 “伤口不深，已经包扎好了，接下来几天注意别让她乱动胳膊，每天按时换药，别让伤口碰水。” 余袅袅点头表示记住了。 这时当归的脑袋从车窗探出来，冲余袅袅说道。 “阿姐，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啦。” 余袅袅看着她精神奕奕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没什么事，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陆尧快步走到马车旁边，对当归说道。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这次你是因为我而受伤的，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当归心里有些惭愧。 当时她看到陆公子被人偷袭，她立刻冲过去，想把人给击退，没想到脚下一滑摔了跤，身体正好撞上流寇的刀刃。 简而言之，她并没有要用身体为陆公子挡刀的念头。 一切都是巧合啊！ 她试图解释：“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受伤，我当时也是不小心才会撞到那人的刀口上，跟你没关系的，你不用为此自责。”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可陆尧却觉得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是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陆尧心中越发感动，眼中柔情满满。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的心意，我都懂。” 当归一脑门问号。 什么心意？他又懂什么了？ 直到马车重新启动，当归还还没弄懂陆尧的意思。 她忍不住向余袅袅求教。 “阿姐，陆公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余袅袅旁观者清，笑得意味不明：“他大概是以为你钟情于他，才会奋不顾身替他挡刀，他这会儿肯定感动得不行。” 当归的脸蛋一下子就变得通红，羞得话都说不利索。 “我、我才没有钟情于他！阿姐你别乱说！” 余袅袅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那你脸红什么呀？” 当归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脸，强行为自己辩解：“我是觉得热！”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34章：求亲 幸好前几天补充了一批常用药品。 如今当归可以得到很好的照料，不用担心车上的药品不够用。 马车中途停下来休息。 当归在车里憋了半天，想要下车透透气。 余袅袅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这时陆尧走了过来。 他看着当归问道。 “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当归没有多想，点头答应了。 余袅袅去找洛平沙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好让当归和陆尧能单独相处。 陆尧注视着面前的当归，温声问道。 “你的伤口还疼吗？” 当归如实回答：“不怎么疼了。” 陆尧：“对不起，是我连累你受了伤，我会负起责任的。” 当归赶忙解释。 “真的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刀口上的。” 陆尧却不相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肯定是当归不想让他自责才这么说的。 没想到她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内心竟这么善解人意。 陆尧越发心疼，看向当归的目光也越发温柔。 “不管怎么样，你这次都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当归姑娘，这是我家祖传的玉坠，我把它送给你。” 他将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取下来，递到当归的面前。 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观音玉坠，观音像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质地晶莹剔透，色泽鲜亮翠绿，没有一点儿瑕疵。 不论是用料还是雕工，都是罕见的极品。 当归急忙摆手。 “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陆尧抓住她的一只手，强行将玉坠塞进她的手里，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什么，你都不一定会相信我，我只能将这枚玉坠送给你，它算是一个见证，请你务必收下。” 当归不解其意：“见证什么？” 陆尧一字一顿地道。 “见证我对你的情意，当归，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当归的眼睛缓缓睁大，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 陆尧一点点握紧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我也知道生活不会这么轻易地让我如愿，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出现在我的未来里，往后余生我都想与你携手度过，可以吗？” 当归的心脏怦怦直跳，脸颊滚烫。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陆尧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的答复，心里中有些失落，但还是柔声说道。 “事关你的终生幸福，你可以慢慢地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我。” 说完他便主动松开了当归的手。 当归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走了。 余袅袅这会儿正在跟洛平沙商量事情，见到当归急急忙忙跑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立刻停止交谈。 余袅袅急急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 当归先是看了看洛平沙。 洛平沙会意：“我去喂马。” 说完他便识趣地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当归这才开口说道。 “刚才陆公子向我求亲，他说他想娶我。” 她的脸本就很红了，说完这话后更是羞得没脸见人，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袅袅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这是好事情啊！” 当归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阿姐你还笑？！” 余袅袅轻咳两声，迅速收起笑意，努力装作严肃的样子：“好吧我不笑了。” 当归原地来回踱步，看起来很是焦躁。 “阿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余袅袅一派轻松：“很简单啊，你要是也喜欢他，就答应他，反之就拒绝他。” 当归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我确实是对他有点好感，但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余袅袅：“那你就跟他说，你还没有做好成亲的准备，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先跟你相处看看，等两人的感情稳定了再谈婚论嫁，如果相处过程中你发现对方不适合自己，也可以及时抽身而退。” 当归很是担忧：“这样真的好吗？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故意拿乔？” 这年头成亲讲究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当事人是没有任何选择权的。 像余袅袅说的这种先相处一段时间，互相考察品行和性格的做法，是当归从未想过的。 余袅袅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把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告诉他，好好地跟他商量。 他如果非要觉得你是在拿乔，那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在意你。 一个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绝不会是你的良配。” 当归听得若有所思。 她拿出那枚观音玉坠：“这是陆公子送我的，我是不是该还回去？” 余袅袅拿起玉坠看了看，这东西造价不菲，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看来陆尧的身份是真的很不简单。 联想到之前那个县令对待陆尧时的态度，余袅袅越来越好奇陆尧的真实来历。 她将玉坠放回到当归手里，道。 “这会儿你就算把玉坠还给他，他也肯定不会收，你先替他保管着，以后要是你们两人没成，你再把玉坠还给他也不迟。” 当归点头：“嗯。” 余袅袅想让她想办法从陆尧口中套取情报。 但想了想，余袅袅最终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 真情难得，就让当归和陆尧好好地相处吧，但愿他们最终能修成正果。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进城后他们找了家普通的客栈住下。 谁知他们才刚放下行李，就有一堆护卫军将客栈团团围住。 客栈内的客人全都被清理出去。 陆尧沉着脸走出客房，看到站在大堂里的护卫们。 为首的护卫长站出来，朝着陆尧抱拳行礼，声音雄浑有力。 “属下陆十六，拜见大公子！” 陆尧沉声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陆十六道：“如今辽东郡内不太平，郡守大人担心大公子的安危，特意派属下带人护送您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家，无需如此兴师动众。” 陆十六：“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整个客栈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看他们那副架势，若是陆尧今日不跟他们走，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7017k 第235章：坦白 陆尧不喜欢这种被人逼着去做某件事的感觉。 可他心里清楚，凭他如今的实力，无法跟父亲抗衡。 即便他拒绝跟护卫们走，这群护卫也会想办法强行把他带走。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弱小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启程回兴宁。” 陆十六：“那就请大公子好好休息，属下会留在客栈保护您的安全。” 陆尧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转身走了。 他敲开当归的房门。 “我能进去吗？” 当归先是看了看外面站着的护卫们，然后才点点头：“嗯。” 她侧过身，让陆尧进来，然后单手关上房门。 陆尧看着当归说道。 “外面的情形想必你已经看到了，我明日就得跟着他们回家，当归，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当归小声地道：“我还没做好现在就谈婚论嫁的准备，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说完她的心就悬了起来。 她很紧张，害怕对方会因此生气。 陆尧叹了口气。 “是我心急了，没有给你适应的时间，没事，只要你不拒绝我就可以了，咱们慢慢地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当归放下心来。 她很感动：“谢谢你，陆公子。” 陆尧：“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谢，还有，不要再叫我陆公子了，我表字云重，身边亲近的人都唤我云重，你也这么唤我吧。” 当归羞红了脸，轻声唤了句。 “云重公子。” 陆尧无奈，她还是太拘谨了。 但他也知道对方还需要时间适应，便没有强求她一定要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如果你不跟我走的话，那么明日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等你们到了兴宁，可以来郡守府找我，只要你拿出我给你的那枚玉坠，门房会放你进来的。” 当归怔怔地看着他：“郡守府？”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陆尧如实交代：“辽东郡郡守陆徊光是我的父亲。” 当归很吃惊：“你是郡守的儿子啊！” 难怪他对辽东郡如此了解，难怪辽东郡内的官吏都对他那么恭敬。 结合他的郡守之子身份来看，这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陆尧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认真地道。 “我知道自己不该骗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 当归摇摇头：“我没生气。” 她说的是实话。 她自己都没跟对方坦诚一切，又如何能要求对方有什么说什么？ 陆尧见她如此乖巧懂事，心里越发怜爱她。 “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对你说一句谎话。” 当归有些心虚。 她到现在都还不敢坦白交代自己的真实来历呢。 她抽回手，小声地说道。 “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走？” 陆尧：“应该天一亮就会走吧。” 他心里很舍不得当归，忍不住问道。 “你真的不考虑跟我们一起走吗？” 当归摇摇头：“不行。” 她要跟着余袅袅，余袅袅还有事情要办，肯定不能跟着郡守府的人一起走。 陆尧很失望。 但他没有强求，而是温声道。 “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这段时间要好好休息，别急着赶路，等你们到了兴宁，记得第一时间来找我。” 当归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张口问道。 “你是郡守之子，出身名门，你家里人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吗？” 陆尧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能承诺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别人接不接受你，我这辈子都只认你这个妻子！ 除你之外，我不会娶别人。” 当归心里既担忧，又感动。 担忧的是陆家人对她的态度，感动的是陆尧对这份感情的坚定。 她红着脸说道：“我相信你。” 陆尧看着她那俏丽的面容，想要伸手摸摸，但他怕这样做会冒犯到她，于是他只能压下心里的冲动。 当归迟疑道：“还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 陆尧让她尽管问。 当归：“你之前提到的唐归兮，是你什么人？” 陆尧心中咯噔一跳。 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唐归兮？难道她已经知道唐归兮跟他的婚约了？ 他忐忑不安地反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归干巴巴地道：“没什么，就是之前听你提起她，有点好奇，所以随便问问。” 之前陆尧提起唐归兮这个名字的时候，当归感觉有点儿熟悉。 她失去了记忆，过去是一片空白。 任何能让她感到熟悉的事物，都对她极其重要。 之前她跟陆尧不太熟，她不好问太多。 如今陆尧很快就要走了，她怎么也得把事情问清楚。 陆尧心里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应该把真相告诉当归。 可在感情上他又觉得害怕。 他和当归才刚刚开始，当归对他的感情还不稳定，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已有婚约的真相，他和当归的这份感情很可能就会就此结束。 那是他绝对不愿接受的结局。 沉默许久，陆尧方才开口。 “唐归兮是唐沛的独女，唐家与我们陆家是世交，我在小时候跟唐归兮见过一面，之后便没有来往了。” 当归追问道：“唐归兮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尧如实回答：“我跟她接触不多，对她了解不深，听人说她性格外向，武艺高强，是个女中豪杰。” 当归努力回忆，脑中始终一片空白，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忆。 但她不肯放弃。 那种熟悉感不会是凭空而来的。 她怀疑自己以前可能认识唐归兮。 如果能找到唐归兮的话，兴许她就能知道自己的过往 于是她又追问道。 “你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唐归兮吗？” 陆尧心中紧张：“你找她干什么？你们认识吗？” 当归忍着心虚，信口编了个理由：“我觉得她很厉害，想跟她交个朋友。” 陆尧不想让她见到唐归兮，遂推脱道。 “唐归兮很忙的，她经常跟着征远将军泡在军营里，普通人一般是见不到她的。” 不等当归追问，陆尧便先一步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36章：退亲 次日早晨，陆尧带着书童离开了客栈。 临走前，他还留下了一份自己手绘的辽东郡地图。 有了这份地图，余袅袅三人可以准确无误地找到兴宁。 等陆尧和郡守府的护卫队一走，客栈顿时就变得冷冷清清。 之前住着的客人都被护卫队赶走了，如今客栈里的客人就只剩下余袅袅和当归、洛平沙三个人。 客栈掌柜知道他们三人跟郡守府的大公子有交情，生怕得罪了他们，亲自将早饭送到他们的房里，并表示这顿早饭是免费送给他们的，希望他们能在这里住得愉快。 余袅袅看着他问道。 “我听说，敏王来辽东郡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客栈掌柜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是真的，一同来的还有琅郡王，琅郡王你们知道吧？ 就是掌管正法司的那位活阎王，名声恶得很。 听说他这次是奉旨护送敏王回辽东郡的。 他们之前还从我们这儿经过呢，阵仗可大了！” 余袅袅装作好奇的样子，继续问道。 “他们是多久之前从这儿经过的啊？我们也要去兴宁，怕跟他们撞上，惊扰到了贵人，想跟他们错开时间” “大概就是三天前吧，照你们的速度，应该是碰不到他们的，放心好了。” 余袅袅心里了有数：“谢谢你啊。” 客栈掌柜：“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饭了，你们如果还有什么吩咐，只要喊一声就行，我随叫随到。” 等掌柜走后，洛平沙展开地图，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 “如今我们在这里，沿着这条官道一直往前走，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再走四天就能到兴宁。” 余袅袅咽下嘴里的虾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要加快速度，途中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停下来休息，当归，你的伤口还疼不？” 当归忙道：“早就不疼了，伤口都结痂了，洛大哥说了，我的伤口就快要好了。” 余袅袅放下心来：“那就好。” 三人迅速解决完早饭，然后准备好干粮和水，继续赶路。 接下来他们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其他时候都在赶路。 经过四天的日夜兼程，他们终于看到了兴宁的城门。 与此同时。 郡守府内阴云密布。 郡守夫人舒氏坐在桌边，她今年不过四十来岁，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发髻间只简单地插着两根金簪，打扮得很是简单，但气势却很足。 她将看到一半的佛经放到桌上，柳眉紧蹙，沉着脸问道。 “他还是不肯改变主意吗？” 郑嬷嬷叹了口气：“没有呢，大公子这回是铁了心，非要退掉唐家的婚事。咱们送去的饭菜，他是一口没吃，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再这样熬下去，只怕他的身子骨会撑不住。” 舒氏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他以为这样就能逼得我妥协吗？你去告诉他，就算他把自己饿死，我也觉不可能任由他胡来！” 郑嬷嬷赶忙安慰道。 “夫人别说这种气话，大公子是您的心头肉，您怎么可能舍得让他饿死，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咱们冷静下来，慢慢地想对策。” 她一边说着，一边送上安神宁气的热茶。 舒氏喝了口茶，感觉心口的气儿稍微顺畅了些。 她冷冷说道。 “云重是从我的儿子，我了解他的脾性。 他早就知道自己跟唐归兮有婚约，但以前他从未表现出排斥的态度。 这说明他是能够接受自己娶唐归兮为妻的。 如今他却忽然提出退亲，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郑嬷嬷：“您的意思是？” 舒氏缓缓地说道。 “我们都是过来人，我们心里都清楚，能让一个男人坚持不肯成亲的，只能是他遇见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更想娶进门的女人。” 郑嬷嬷迅速反应过来，立刻道。 “这次是陆十六护送大公子回来的，我这就让人把他叫过来问问。” 舒氏微微颔首：“去吧。” 郑嬷嬷急匆匆地走了。 舒氏捏了下额角，眼底满是烦闷。 儿子没回来之前，她是日思夜想，每天都在盼着儿子快些回来。 如今儿子终于回来了，还没让她开心多久，那小子竟然就喊着要退亲。 陆家和唐家的这门亲事关系重大，它如同一条绳索，将两家人牢牢绑在一起，是绝对不可能断掉的。 若是让陆尧他爹知道这事儿，肯定要把陆尧的腿都给打断！ 如今唯一让舒氏庆幸的是，陆尧他爹陪着敏王和琅郡王去了襄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必须要赶在陆尧他爹回来之前，将陆尧想要退亲的心思给掐灭。 很快，郑嬷嬷就带着陆十六回来了。 舒氏问道。 “你这次送云重回来，可有看到他身边跟着什么人吗？” 陆十六有些迟疑。 郑嬷嬷立刻道：“你有话就直说，如今老爷不在家里，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夫人做主，你可千万别惹夫人生气。” 陆十六只得道明实情。 “属下找到大公子的时候，看到他身边有三个人，是一男两女，据说是三兄妹。 他们也要来兴宁，在路上碰到大公子，于是就搭伴儿一起赶路。” 舒氏追问：“那三兄妹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 陆十六摇摇头：“属下不知。” “那你可还记得他们的相貌？” 这次陆十六点了点头：“记得。” 舒氏冷冷一笑：“很好，你带人去城门附近守着，只要看到那三兄妹进城，就直接把他们拿下。” 陆十六有些犹豫：“大公子跟那三兄妹关系不错，若是让大公子知道此事，怕是要生气的。” 舒氏：“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出了事情由我承担。” 陆十六心中叫苦不迭。 夫人话是这么说，可她毕竟是大公子的母亲，大公子时候真要追究起来，肯定是不敢对她做什么的，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这个炮灰。 但夫人的态度十分强势，如今郡守大人又不在府中，陆十六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属下这就去办。” 也是真巧，陆十六刚带着人赶到城门附近，就看到了余袅袅三人。 7017k 第237章：受伤 跟在陆十六身后的一名护卫小声问道。 “头儿，我们现在就动手吗？” 陆十六看着不远处的三兄妹身影，思量片刻方才开口。 “先跟上去看看，等夜里再动手。” 无缘无故就抓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不占理，这事儿必须要低调处理，越少人知道越好。 余袅袅和当归、洛平沙原本是想去敏王府的。 但在路上洛平沙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于是他临时改变方向，驾着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客栈伙计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吃晚饭时，洛平沙特意先检查了饭菜和茶水，确定没问题才让她们动筷子。 他低声叮嘱道。 “今日我们刚一进城，就被人盯上了，对方来者不善，今晚我们要警醒些，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余袅袅和当归表示记住了。 他们吃饱喝足后，便回房去休息了。 事实不出他们所料。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给敲开了。 有人偷偷地溜进屋里，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用沾着迷药的帕子去捂余袅袅的口鼻。 关键时刻余袅袅忽然睁开眼睛！ 她用力将被子往那人身上一掀，被子兜头盖脸地将那人整个罩住。 等他手忙脚乱地拽开被子时，冰凉的刀刃已经贴上他的脖颈。 余袅袅：“别动。” 那人立刻僵在原地，不敢再乱动。 余袅袅一把扯掉对方脸上的面巾，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向来人，发现对方有些眼熟。 随即她便想起来，当初郡守府的护卫们前去接陆尧回家时，她曾在那群护卫之中见到过眼前这人。 这人长相普通，当初站在那么多的护卫之中，换成是其他人只看一眼的话肯定记不住。 但余袅袅不一样，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哪怕只是看一眼，她也能牢牢记住。 “你是郡守府的人！” 那人没想到余袅袅还记得自己，先是一惊，随即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乖乖跟我们走吧。” 余袅袅：“跟你们去哪儿人？” “自然是郡守府，我们夫人要见你们。” 余袅袅心思电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想必郡守夫人是知道了陆尧和当归的事情，想要看看当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其实没什么。 易地而处，换成是余袅袅的话，她也会对自家儿子看上的女人感兴趣。 但她不会派人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地上门去绑架别人。 郡守夫人的这种做法不仅不妥，还充满了恶意！ 还没见面，余袅袅就已经对那位郡守夫人心生不喜。 她冷冷说道：“郡守夫人既然想见我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派人来请我们过去？三更半夜带着迷药摸上门来，难道这就是你们郡守府的待客之道？” 那人结结巴巴地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当归的惨叫声！ 余袅袅心头一紧，是当归出事了！ 趁她分神之际，郡守府护卫忽然扭身后退，与她拉开距离，随即抽出腰间佩剑，直直地刺向余袅袅！ 余袅袅虽然会射箭，但她没练过武，一点武功都不会。 她没办法反击，只能狼狈地朝着旁边闪躲。 好在她睡觉前有做好准备，在桌上放了个碗，碗里装满了药粉。 那是洛平沙独门秘制的药粉，人只要沾到一点儿，身上的皮肤就会奇痒难耐。 她抓起碗朝着郡守府护卫扬过去，口中大喊。 “看我的迷药！” 那名护卫急速后退，并用手捂住口鼻，免得吸入迷药。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药粉一沾到自己的手背，手背上立刻就感觉到强烈的痒意。 不止如此，他的脸上和脖子上……但凡是沾到药粉地上的皮肤，全都痒得不行。 他受不了这股痒意，使劲地去抓挠，神情极其痛苦。 余袅袅趁机抓起凳子，用力往他脑门一砸！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余袅袅丢开凳子。 她拉开房门，急匆匆地跑去隔壁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洛平沙正在跟陆十六打斗，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打得难解难分。 当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余袅袅快步跑过去，将当归扶起来。 结果摸到一手的鲜血！ 余袅袅登时就变了脸色。 她扒拉开当归的头发，发现当归的后脑勺有个很大的伤口，鲜血正从伤口里往外冒。 余袅袅心急如焚。 可她不懂医术，只能先用手帕帮当归把伤口捂住。 “当归，你醒醒，你别睡啊。” 当归闭着眼睛，脸色煞白如纸，没有一点儿反应，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余袅袅急得都快哭了：“小洛，快救救当归，她快不行了！” 闻言，洛平沙抬手一甩，三根银针悄无声息地从他指尖飞出。 夜色昏暗，根本就看不清楚银针。 陆十六凭感觉躲过了前面两根银针，却没能躲过最后一根。 银针扎进他的手臂，他立刻就感觉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连剑都握不住。 紧接着他便被洛平沙一掌击飞出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洛平沙拿起医药箱，大步走到当归面前，开始对她进行急救。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郡守夫人派来的人没把他们三个抓回去，肯定还会再派人手过来。 余袅袅飞快地收拾好行李。 她注意到陆十六正在往外挪动，看样子是打算逃离这里。 她一想到就是这人害得当归受重伤，心中恼恨，抓起茶壶就往他脑门狠狠地砸过去！ 茶壶直接就被砸碎了。 陆十六被砸得头晕目眩，没一会儿就彻底昏死过去。 洛平沙抬头对余袅袅说道。 “已经把血止住了，但当归还没醒来。” 余袅袅当机立断：“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洛平沙问她要去哪里？ 这会儿正是半夜，城门紧闭，他们肯定出不去，但如果留在城里，郡守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余袅袅：“敏王府。” 如今在兴宁城内，，也就只有敏王府还能跟郡守府抗衡了。 三人连夜退了房，赶着马车奔赴敏王府。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38章：一病不起 前些年敏王一直住在玉京，但辽东郡作为他的封地，兴宁城内一直留有他的王府。 府中常年有人打理，一切都井井有条。 沈绪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叫醒，他很不高兴。 “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吵？活腻味是吧？！” 小厮飞快地说道：“世子爷请见谅，郡王妃来了！” 沈绪愣了下，随即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哪个郡王妃？不会是琅郡王妃吧？可她不是被留在望嵩城了吗？” 小厮：“小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这儿的，反正人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您是见还是不见？” 沈绪飞快地下床穿衣服：“当然要见啊！” 那女人可是琅郡王的心头宝，要是把她给得罪了，回头琅郡王肯定饶不了他。 沈绪急冲出卧房，急匆匆地赶去花厅。 余袅袅一看到他出现，立刻就对他说道。 “快给我们安排个客房，当归受伤了，需要一个干净的地方进行救治。” 沈绪看到昏迷不醒的当归，她的脑门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样子确实伤得不轻。 他立刻道：“你们跟我来！” 一行人急匆匆地去了客房。 当归被放到床榻上，洛平沙撸起衣袖，洗干净手，帮当归把头上的纱布拆开。 刚才在客栈他只是对伤口进行了初步的处理，现在有了条件，可以仔细地救治了。 沈绪站在旁边，看到当归头上的伤口，忍不住咂舌。 “咋伤得这么重？谁干的啊？” 余袅袅沉声道：“是郡守夫人派人干的。” 沈绪很意外：“你是说舒氏？她跟你们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这么干？” “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告诉我，琅郡王在哪儿？” 沈绪如实回答：“琅郡王和我爹，还有郡守陆徊光一起去襄台了。” 余袅袅：“他们去襄台做什么？” “东征军的大营设在襄台，他们说是想去巡查一下东征军，顺便去看看征远将军唐沛。” 余袅袅追问：“他们临走前又没什么话交代给你的？” 沈绪想了下才道。 “琅郡王临走前给我留了封信，他让我好好待在敏王府内，不要乱跑。 如果三天时间他们还没回来，就让我把那封信送去玉京，交给正法司的燕南关。” 说到这里，他心里不免有些打鼓，感觉这话有点像是在交代后事，听起来很不吉利。 余袅袅：“信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沈绪：“我把信放在卧房里了，你等下，我这就去给你拿。” …… 襄台城，东征军的大营内。 成武将军杜滔身着银灰铠甲，身材高大挺拔，他双手抱拳，朗声笑道。 “末将拜见敏王殿下、朗郡王殿下。” 随后他又对着郡守陆徊光笑了下：“陆大人，好久不见啊！” 敏王身上仍旧穿着他平日里常穿的宽松道袍，手臂里搁着一柄拂尘，白须飘飘的样子自，乍一看去不像个王爷，更像个求仙问道的老道士。 他微抬下巴，神情冷淡。 “成武将军免礼。” 杜滔侧过身，恭敬地道：“诸位请去里面坐。” 一行人走进屋里。 杜滔命人奉上茶点。 他搓了搓手，兴奋得道。 “得知三位贵客要来，末将激动得昨晚一宿没睡，只可惜唐将军病了，没法亲自来迎接，还望诸位海涵。” 萧倦没有去碰手边的茶盏。 他身穿玄黑圆领锦袍，身披绯红色斗篷，坐姿端正，腰背板正。 黑眸沉沉，目光锐利如刀，淡淡地问道。 “唐沛怎么了？” 杜滔叹了口气，神色忧愁。 “两年前唐将军在战场上受了伤，那之后就一病不起。 这两年他一直卧病在床养着，原本病情已经有些好转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两天病情忽然加重，他竟昏了过去，至今还没醒来。” 随后他又看向旁边坐着的陆徊光。 “这事儿陆大人也是知道的。” 陆徊光点头附和：“嗯，我前不久还来看望过唐将军，他确实是病得不轻。” 萧倦：“大夫说是为什么会病情加重吗？” 杜滔感慨道。 “这事儿说起来也挺让人唏嘘的。 唐将军原本有个女儿，叫唐归兮。 那丫头以前经常来咱们军营玩儿，活泼好动，身手也好，我们跟她都挺熟的。 但在三年前，唐归兮忽然失踪了。 自那之后唐将军就一直闷闷不乐，每天都在思念女儿。 前不久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唐归兮意外死亡的消息。 他承受不住打击，当场吐血，之后便昏迷不醒了。” 萧倦看向陆徊光，问道：“你知道这些事吗？” 陆徊光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只知道唐归兮失踪的事儿，但不知道唐归兮死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了句。 “归兮那丫头真的死了吗？” 杜滔面露惋惜之色，缓缓地道。 “前不久有人找到了唐归兮的衣服碎片，还有她以前一直带在身边的宝剑。 衣服碎片和宝剑上都沾着血，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唐将军就是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才会急得当场吐血。” 陆徊光的神情变了几变，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归兮那丫头跟我家云重自小就有婚约。 原本我以为她只是年纪小贪玩，偷跑出去玩了，过不了多就会回来。 没想到她竟会一去不复返。 诶！早知如此，我就该早点让她嫁进陆家。 她若是安心待在我们陆家，也就不会出事了。” 杜滔安慰道。 “陆大人不必自责，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明唐归兮跟你家陆尧是有缘无分。 以后陆尧肯定还能找到更合适的。” 陆徊光摆摆手，惆怅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我这次陪敏王殿下、朗郡王殿下来襄台，为的是协助两位殿下视察东征军。” 杜滔爽朗地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下午军中就有一场大型演练，两位殿下请稍作休息，用过午饭后，我陪诸位一起去看将士们演练。” 萧倦却道：“先带我们去看看唐沛吧。” 7017k 第239章：唐沛 杜滔有些迟疑。 “可是唐将军还在昏迷中，你们就算去了，也只能干看着，连句话都说不上的。” 萧倦：“无妨，我们只要能看到他就行。” 杜滔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那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唐将军。” 一行人起身往外走。 杜滔一边走一边向他们介绍军营里的大致情况。 东征军的主帅是唐沛，在他之下还有四名武将， 在唐沛病重的这段时间里，军营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杜滔在料理，另外三名武将从旁协助。 他们四人本事不小，将偌大一个东征军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路上陆徊光对他们是赞不绝口。 萧倦却冷不丁地开口问了句。 “本王听闻东征军内有人蓄养军妓，此事当真？” 杜滔和陆徊光的神情都是一变。 他们对上萧倦那幽深的目光，心里都有些发憷。 杜滔勉强挤出个笑容。 “郡王殿下说笑了，皇上早就已经下旨禁止蓄养军妓，就算借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违抗圣旨啊！” 萧倦：“既如此，等下就让鹰卫们将军营搜查一遍吧，等搜查完确定传言是子虚乌有，回头再有人说这样的话，本王立刻就派人将其抓起来严加惩治。” 杜滔脸上的笑容几乎就快挂不住了。 “这、这不太好吧。” 萧倦追问：“哪里不好？” 杜滔：“我们这儿是东征军的营地，不是正法司，鹰卫们应该无权搜查吧？” 萧倦不疾不徐地说道。 “皇上在设立正法司时，就曾说过—— 只要是有人违法乱纪，正法司就有调查和处置的权力。 本王这么做，其实也是在维护你们东征军的名声。 只要能查明真相确定谣言是假的，以后也就不会再有人污蔑你们了。” 杜滔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去看陆徊光，希望对方帮忙说句话。 但陆徊光却将眼睛看向了别处，明显是不想趟这个浑水。 杜滔没办法，只能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了般说道。 “郡王殿下既然非要搜查，那就搜吧。 等看望完唐将军之后，你们可以随意搜查。 反正我们行的端坐的正，不怕被查！” 萧倦似乎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微微颔首。 “如此便好。” 一行人走进院子里。 开门前，杜滔对其余人说道。 “不好意思啊。 唐将军如今还在昏迷，军医叮嘱过一定要静养。 人多口杂容易打扰到唐将军休息。 所以我们一次最多只能进去四个人，其余人都请在外面等候。” 萧倦对身后跟着的孟西洲吩咐道。 “你和其他人留在外面等着。” “喏。” 杜滔敲了敲门，片刻后房门被人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厮。 他见到外面站着那么多贵人，赶忙屈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杜滔将人叫起来，问道。 “唐将军现在如何了？” 小厮老老实实地回道：“还没醒。” 杜滔叹了口气，随后侧过身，对着敏王和琅郡王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敏王和琅郡王先走走进屋内，杜滔和陆徊光紧随其后。 待四人走进屋内，房门立刻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敏王皱眉问道：“为何要关门？” 杜滔笑着解释：“关门是为了不让外面的声音吵到唐将军。” 他们绕过屏风，看到了床榻。 床榻被纱幔围着，透过纱幔只能勉强看到床上躺着个人，但看不清楚那个人的具体模样。 杜滔走过去，伸手撩起床幔，扭头其余三人说道。 “这位就是唐将军。” 萧倦和敏王走到床边，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都是微微一愣。 以前唐沛进京述职的时候，萧倦曾见过唐沛，印象中唐沛是个英武不凡、爽朗大气、粗中有细的男子。 可现在，唐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色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紧闭，嘴唇发青。 乍一看去就像是死了般。 萧倦的眸光动了动。 他想伸手去探唐沛的鼻息，却被杜滔伸手拦住。 “郡王殿下要做什么？” 萧倦面不改色地扯谎：“本王曾看过不少医书，略懂一些岐黄之道，本王想给唐将军把把脉，看看他的病情到底如何？” 杜滔徐徐说道。 “唐将军的病情非常严重。 末将不仅让军医给他看过，还特意请了名医给他诊治，都不见起色。 郡王殿下就算给他把了脉没用，便不劳烦您费心了。” 萧倦：“只是把脉而已，并不需要费什么心思。” 杜滔：“还是算了吧，这不是郡王殿下该做的事情。” “你这是在教本王做事吗？” “郡王殿下误会了，末将只是不希望浪费您的时间而已。”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敏王一甩拂尘，缓缓开口：“琅郡王只是想给唐将军把个脉而已，用不了多少时间，让他试试也无妨。” 两位殿下都开了金口，杜滔一个人扛不住，他扭头去看陆徊光。 “陆大人觉得呢？” 陆徊光正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杜滔直接点了他的名，这下子大家全都看向了他。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刚才郡王殿下不是说只要看看杜将军就醒了么？现在人已经看过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萧倦定定地看着他：“看来陆郡守跟杜将军的交情很不错啊。” 陆徊光讪讪一笑。 “我们就只是认识而已，交情不深的，比起杜将军，下官跟唐将军的交情更深，毕竟唐陆两家可是世交。” 萧倦继续逼问：“既然是世交，为何唐将军病重许久，你却未曾向朝廷上报此事？” 陆徊光一噎。 他飞快地为自己辩解。 “之前我看唐将军伤得不重，再加上杜将军积极地请人给他医治，以为他很快就能好起来，便没有把此事报给朝廷，谁能想到他的伤情会突然恶化呢？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早就上报朝廷了。” 萧倦：“既如此，本王现在就派人传信回玉京，将此事告知皇上。” 言罢他便抬脚往外走。 杜滔再次拦住他：“郡王殿下何必如此着急？” 萧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滚开。” 7017k 第240章：地下密道 杜滔纹丝不动。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没了刚见面时的热情爽朗，整个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显得格外狠戾。 “这是我们东征军内部的事情，我们自己能解决，还望郡王殿下不要多管闲事。” 萧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王替皇上巡查东征军，又怎么能算是多管闲事？反倒是你，一而再阻挠本王办事，看起来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杜滔，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杜滔却是一笑：“郡王殿下好眼力，末将确实不希望唐将军病重的消息传出去，至少在短期内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还请郡王殿下为末将保密。” 萧倦：“倘若本王不答应呢？” 杜滔目露凶光：“那就别怪末将心狠手辣了。” 敏王沉下脸色，厉声叱道。 “你竟敢威胁我们，你是打算造反吗？！” “还真被你给说中了，老子就是想造反！”杜滔说完这话便后退两步，随即伸手抓住床幔旁的细绳，用力往下一拉。 刷的一声，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萧倦拔出无归刀，锋利的刀刃横扫而过，将头顶上方的大网划破。 杜滔吹了声口哨，旋即按下床榻边的机关。 一块地砖随之打开，露出个地下密道。 他纵身跳入密道。 陆徊光见状，想要追上去跟杜滔一起跑，可惜晚了一步，被眼疾手快的萧倦一把抓住后衣领。 萧倦强行将人给拽了回来。 陆徊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砖重新合拢。 他气急败坏，大喊道。 “你倒是等等我啊！” 与此同时，一股浓烟从门缝钻进屋内。 敏王捂住口鼻：“哪来的烟？” 萧倦随手撕下一块床单，将陆徊光的双手反绑在身后。 他快步走到门口，伸手去推房门，却发现房门从外面反锁住了。 再去推窗户，结果也一样，全都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不仅如此，外面还烧起了熊熊大火。 浓烟不住地往屋里灌。 萧倦喊了两声孟西洲。 无人应答。 不用想都能猜到，外面的孟西洲等人肯定也已经遭到了暗算。 杜滔早就有所准备，他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萧倦运用内力，一脚踹在房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房门倒在地上。 外面的火焰立刻顺着风势往屋里蔓延。 萧倦拽住敏王往外跑。 然而他们还没冲出门口，就有箭矢迎面射过来！ 逼得他们又退回到屋里。 陆徊光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你们出不去的，杜滔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 萧倦转动视线，看向地面上的密道入口。 刚才杜滔就是从密道逃离的，那里面肯定有出口。 萧倦走过求，伸手在床榻旁边摸索了片刻，很快就找到机关。 轻轻一按，地砖随之打开。 见状，陆徊光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喘着气说道。 “带我一起走，求你们了。” 萧倦看着黑洞洞的密道，他不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里面要是有陷阱的话，他们会很危险。 但眼下这个局面，他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萧倦将床上躺着的唐沛扛到肩上，对敏王说道。 “我们走。” 敏王已经把他的拂尘给扔了。 他跟在萧倦说身后，一起下了密道。 陆徊光不想留在屋里等死。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将双脚放到密道里，然后一点点往下面挪，在脚底够着地面后，他踩着台阶往下走。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地砖又自动合上了。 密道里黑漆漆的。 好在萧倦有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 他取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身边的墙壁上挂着个灯笼。 他取下灯笼，点燃里面的蜡烛。 萧倦将灯笼交给敏王，让他提着。 敏王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萧倦扛着唐沛紧随其后。 陆徊光走在最后。 他的双手还被反绑着，行动受限。 他很怕琅郡王会对自己下手，特意跟前面的两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走了一段路后，敏王发现前面出现了岔路。 他问萧倦该往哪边走？ 萧倦将唐沛放到地上，他蹲下身，借着昏黄的灯笼光芒仔细查看，发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他站起身，指着右边那条路说道：“杜滔是往这边走了，我们跟着他走。” 敏王说好。 他们沿着右边的道路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又陆续碰到好几个分叉口，起初萧倦还能凭借脚印来分辨方向。 到后来脚印忽然消失了。 他们彻底迷失在了这个地下密道之中，分不清方向。 敏王很惶恐：“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萧倦将肩上扛着的唐沛放到地上，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陆徊光，冷冷问道。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陆徊光的脸色很难看，哑声说道。 “这条密道是唐沛为了以防意外，悄悄让人挖出来的。 世上知道这条密道路线的人只有三个—— 一个是唐沛，一个是杜滔，最后一个就是唐沛的女儿唐归兮。 杜滔只跟我说这里有个密道，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逃命。 但他没跟我说该怎么走才能找到出口。” 敏王立刻走到唐沛身边，朦胧的灯笼光芒映照在唐沛的脸上。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即便被人扛在肩上走了这么久，他也还是没有一点儿要醒来的迹象，双目闭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敏王试着喊了两声。 “唐将军，唐沛！” 萧倦伸出手指，放到唐沛的鼻子下面。 见状，敏王心里咯噔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唐将军是昏迷了，又不是死了，用得着探鼻息吗？” 萧倦收回手指：“他已经没气了。” 早在看到唐沛的那一刻时，萧倦就觉得唐沛不像个活人。 他想探探唐沛的鼻息，但遭到了杜滔的阻挠。 之后他扛着唐沛逃命，能清楚地感觉到，唐沛身上冰得吓人，完全没有一点儿温度，肢体甚至都已经有些僵硬了。 此时一探鼻息，结果不出所料， 人真的已经死了。 敏王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死、死了？怎么会这样？” 世上知道密道出口的人只有三个—— 其中杜滔已经跑了，唐归兮下落不明，很可能也已经遭遇不测。 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唐沛，却已经死了。 那他们怎么办？ 7017k 第241章：天罗地网 萧倦再度看向不远处的陆徊光，沉声道。 “我们聊聊吧。” 陆徊光心慌意乱，警惕地看着他：“你想聊什么？我先跟你声明，唐沛的死跟我没关系，人不是我杀的。” 萧倦：“你这话的意思是，唐沛是被人害死的？” 陆徊光闭上嘴不说话了。 萧倦：“害死他的人就是杜滔吧？你跟杜滔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同伙？” 陆徊光沉默不语。 萧倦：“你不会以为杜滔还会回来救你出去吧？他压根就不信任你，否则他就不会连密道的出口在哪里都不告诉你，他一直都在提防着你。” 陆徊光咬了咬牙：“你不用挑拨离间，我跟杜滔之间本来就不熟。” 萧倦：“那你为何还要帮他保守秘密？” 陆徊光咬死不认：“我跟杜滔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 萧倦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无非就是害怕供出杜滔之后，会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我现在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只要你能老实交代一切，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求情。” 陆徊光不信：“你现在都自身难保，凭什么给我承诺？” 萧倦缓缓地说道：“我既然敢跟着你来襄台，自然是留了后手的。 如果我三天不回去，就会有人将这里的情况传回玉京。 不久后皇上会派兵接管辽东郡。 到时候你和你的家人都难逃一劫。” 陆徊光的神情变了变。 事到如今，他已经成了杜滔的弃子，杜滔不可能冒险回来救他，一旦辽东郡内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陆家首当其中会受到责难。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最终陆徊光做出抉择。 “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萧倦示意他说。 陆徊光：“不论我最后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我都不希望牵连到我的家人。” 萧倦承诺道：“我会尽量保住你家人的性命。” 琅郡王这人虽然名声凶恶，但说出的话一向都算数，陆徊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 “杜滔是在四年前加入东征军的。 他这人身手很好，脑子又很机灵。 才加入东征军不久就跟全军上下都混得很熟了。 就连唐沛对他的印象也很好，还曾跟我提起过他。 说他是个可造之材，以后前途无量。 谁能想到，这人竟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杜滔在跟军中将领混熟了后，摸清楚了每个将领的性格和软肋。 然后设计将那些将领引入圈套，逼得那些个将领跟他狼狈为奸。 等唐沛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身边信得过的将领全都被杜滔给控制住了。 这相当于是将唐沛整个架空了。 三年前唐归兮忽然失踪，唐沛对外说她是出去玩了。 但我心里清楚，唐沛应该是让唐归兮去送信，想要向朝廷求援。 然而唐归兮一去不复返，我猜她十有八九是遭遇了不测。 那之后杜滔和唐沛就撕破了脸。 恰在那时辰国派兵骚扰辽东郡边境的百姓，唐沛率兵抵御，将辰国的兵马赶出了辽东郡。 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战场上，唐沛受了伤，之后就一病不起。 不用想也能知道，唐沛受伤的事情肯定跟杜滔脱不了干系。” 敏王忍不住开口：“唐沛明知道杜滔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在那个时候亲自率兵出征？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就不怕被人从身后捅刀子吗？” 陆徊光叹了口气。 “这就是唐沛啊，他就算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也不会因此就后退一步。 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寸步不让的原则，才能守住大雁朝的边境，护住辽东郡百姓的安全。 这么多年都不让辰国有可趁之机。” 敏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骂唐沛傻，还是该敬佩唐沛的大无畏精神？ 陆徊光继续往下说。 “唐沛卧病在床，行动受限，杜滔就名正言顺地接管了东征军。 他趁机将军中那些死心塌地追随唐沛的人全都踢了出去，然后换上自己的人。 很快整个东征军都落入了杜滔的掌中。 杜滔主动找上我，说是东征军的军费吃紧，让我想办法弄钱。 我不答应，他就要将我勾结本地豪强、大肆吞并百姓土地的事情曝光。 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提高辽东郡内的赋税，然后将多收的那部分税款送给杜滔。 杜滔再用那笔钱去售卖军中将领，蓄养军妓也是他搞出来的，为的就是收买人心。 他一方面抓住把柄威胁，一边又满足那些将领的欲望。 恩威并施之下，他将那些人牢牢掌控在掌心里。” 说到这里，陆徊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们来得太晚了，如今东征军已经完全归属于杜滔了，他在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及，除非唐沛能活过来，否则没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敏王很是绝望，这意味着就算他们能逃出密道，也没法逃出襄台。 东征军十万兵马，杀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萧倦却道：“这不一定。” 面对敏王不解的目光，萧倦冷静地解释道。 “东征军十万兵马，杜滔不可能把每个人都牢牢控制在手里，他能控制的只有上层那些将领，他若想要调动兵马，还需要两样东西——帅印，兵符。” 他看向陆徊光，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杜滔应该没有拿到这两样东西。” 陆徊光苦笑一声，真不愧是琅郡王啊，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是，杜滔一直在找帅印和兵符，但怎么都没找到。 唐沛身上没有，军营和他家里也都没有。 也正因为没有这两样东西，杜滔才不敢让唐沛死。 这三年来，他一直都用汤药吊着唐沛的命，想要从他口中逼问出帅印和兵符的下落。 唐沛咬死了不肯说。 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 直到前不久，杜滔得知你们要来的消息。 他知道纸包不住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唐沛给杀了。 并布下天罗地网，打算将你们一块杀了。” 敏王又气又怕：“我和琅郡王要是在这儿，回头皇上追究起来，你们也难逃一死！” 7017k 第242章：父女 陆徊光却道。 “杜滔既然敢做，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的。 等你们死后，他会将你们的死推到唐沛身上。 对外就说唐沛勾结辰国，通敌叛国，设计杀害了琅郡王和敏王。 最后他又因为罪行暴露不得不畏罪自杀。 如此一来你们全都死了，死无对证，就算朝廷想查也无从下手。” 敏王这下子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身子不住地颤抖。 此人不仅狡猾，还极其恶毒！ 萧倦看着唐沛的尸体，忽然话锋一转。 “唐归兮真的死了吗？” 陆徊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唐归兮，但还是如实回答。 “她已经失踪三年，一直渺无音讯，十有八九是死了。” 萧倦：“可如果她只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呢？” 陆徊光：“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想办法将东征军内发生的事情告诉朝廷，可朝廷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已不在人世。” 萧倦不说话了。 这一点确实是解释不通。 敏王小声念叨。 “就算她还活着又能怎样？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 敏王府内。 沈绪快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封薄薄的信。 余袅袅直接拆开信封，抽出信纸。 沈绪忙道：“这是要送去玉京的信，琅郡王不让我擅自拆开。” 余袅袅没搭理他。 她迅速将信中的内容看完。 萧倦在信中将他来到辽东郡的发生简要说了一遍。 他先是发现东征军内擅自蓄养军妓，然后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东征军跟官府、当地豪强勾结，擅自增收赋税，大肆吞并平民百姓的土地，导致民不聊生，许多良民被逼得无路可口，最终沦为流寇。 他在调查的过程中，一直有人在暗中阻挠他。 段念儿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不想让他们查清楚东征军内部的真相。 由此可见东征军内部藏着一股可怕的势力。 他这次特意带着敏王和郡守陆徊光去襄台，为的是就是查明东征军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征远将军唐沛、以及郡守陆徊光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如果三日后他还没回来，说明东征军内部已经发生兵变，必须要尽快将此事通知给皇上，让皇上下旨派兵前来镇压东征军。 沈绪伸长脖子凑过来一起看信。 信中的内容看得他心惊肉跳。 等正封信看完，他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其惶恐。 “我爹也去了襄台，他不会出事吧？” 余袅袅将信纸塞回信封里，对他说道：“不用等三日后，你立刻就让人把这封信送去玉京，速度要快！” 沈绪这会儿是彻底慌了手脚，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他拿着信封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余袅袅看向床上躺着的当归。 这会儿洛平沙已经帮当归把伤口重新包扎好了，但当归仍旧出于昏迷之中。 她的身上开始发热，嘴唇发干，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余袅袅用湿帕子给她降温，见她一直念念有词，便弯腰凑了过去。 她听到当归在重复同一个字—— “爹……” …… 唐归兮出生的时候，父亲在外打战，直到她三岁的时候才回来。 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娃躲在门后，看着风尘仆仆刚回到家的父亲。 周围所有人都在催她，让她喊爹。 唐归兮却抿紧嘴唇，不肯喊人。 父亲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拨浪鼓，柔声说道。 “归兮，这是爹专门为你做的玩具，给你。” 唐归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伸出小手，接过了拨浪鼓。 轻轻转动拨浪鼓，清脆的鼓声随之响起。 她的小脸上也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 画面一转。 唐归兮已经八岁，她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 她一棍子将前来挑衅的小胖子打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在小板凳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指着小胖子喊道。 “以后这块地盘归我罩着，你要是再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小胖子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个没爹的臭丫头吗？！” 唐归兮一听这句话，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按着小胖子又揍了一顿。 完事后她还不忘大声说道。 “我有爹！我爹是大将军，是大英雄！他之所以常年不在家，是因为他要在边关保家卫国！” 唐沛回到家里，听闻女儿去外面玩了。 他跑出去找女儿，恰好听到女儿说的这番话，只觉得心中无比熨帖。 他大步走过去，将女儿抱起来放到肩膀上坐着。 唐归兮惊喜不已：“爹，你回来啦！” 唐沛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宠溺。 “嗯，我家乖囡囡又长高了。” 唐归兮得意地抬起小下巴：“我还会长高的，长得比父亲还高！” 她坐在父亲的肩头，如同骄傲的小狮子，冲着周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伙伴们说道。 “这就是我爹，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英雄！” 小伙伴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母亲在唐归兮十岁那边病逝。 唐沛急匆匆地赶回来，他连盔甲都没来得及脱，就跑进灵堂。 唐归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 “爹，你怎么才回来啊？” 唐沛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是爹回来得晚了，是爹错了。” 料理完母亲的丧事后，唐归兮跟着父亲离开故土，前往襄台。 她虽是女儿身，却喜欢跟着父亲待在军营里，每天跟着将士们一起练习骑马射箭，还学了一身的好武艺。 唐沛一边教训她，说她这样子每个女孩子的样儿，以后会被婆家嫌弃的，一边又不忍心将她拘在家里，对她混迹军营的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归兮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父亲忽然将她叫过去，严肃地对她说道 “归兮，我留在东征军里，想办法拖住杜滔。 你带着这两样东西离开襄台，去向朝廷求援。 杜滔很可能会派人去追杀你。 你不能走官道，更不能暴露身份。 你最好是从西南一带绕过去，那边地形复杂，有利于你藏匿行踪。” 唐归兮不想离开父亲，她想留下来跟父亲共患难。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她必须要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 只有这样，东征军和辽东郡才有得救。 7017k 第243章：恢复记忆 唐归兮带着两名护卫悄悄离开了襄台。 没过多久追兵就追上了他们。 两名护卫为了保护她而死。 她心中悲痛，却不能停下来。 她遵照父亲的指示，故意选了条难走的山路，绕去了西南一带。 这期间身后的追兵一直没有停过。 她边逃边躲，身上陆陆续续受了不少的伤，借着西南山区的地形优势，与敌方周旋。 后来因为伤口发炎引发高烧，她陷入了昏迷。 余袅袅跟随外祖家的运镖队伍外出游玩，恰好碰到重伤昏迷的唐归兮，便将人给捡了回来。 …… 当归缓缓地睁开眼睛。 眼前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她看着床顶的雕花，久久没有回神。 余袅袅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她看到当归醒了，既惊又喜，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定。 洛平沙说了，只要当归能醒来，问题就不大。 当归怔怔地看着她。 眼前的一幕仿佛跟三年前她昏迷后醒来时看到的一幕重合了。 那时候的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余袅袅。 余袅袅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她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过去的记忆变成了一片空白。 后来余袅袅给她取了个名字。 “你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你的家里人肯定很担心你，他们都在盼着你归家。 那就叫你当归吧。 希望你能早日恢复记忆，早日归家。” 当归缓缓地眨了下眼睛，眼眶一点点地变红，更咽地开口。 “我想起来了。” 余袅袅先是一愣，旋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恢复记忆了？” 不等当归回答，余袅袅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以前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儿？” 当初当归被余袅袅带回家，她醒来后，余袅袅问的这两个问题。 那时候的她绞尽脑汁也答不上来。 这次不一样了。 她可以清楚明确地给出答案。 “我叫唐归兮，我的父亲是征远将军唐沛，我和父亲一起住在襄台。” 征远将军，襄台…… 这两个关键字钻入余袅袅的脑袋里，让她的小脑袋瓜迅速地运转起来。 “你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巴蜀附近？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当归如实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余袅袅。 余袅袅：“也就是说，东征军早在三年前就出现了问题，而杜滔就是始作俑者，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归：“我爹怀疑他是辰国派来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从内部瓦解东征军，只要东征军垮掉，辰国的兵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长驱直入辽东郡，到那时候就算朝廷派兵驰援也已经来不及了。” 余袅袅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当初车学坤手中拿到的辽东郡边防图，很有可能就是从杜滔手里得到的。 所谓的反诗案、拐卖女子案，都只是表象。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里应外合，让辰国能够顺利入侵辽东郡！ 难怪敏王父子会遭到刺杀，因为只要他们回到辽东郡，很快就会发现东征军的秘密。 一旦消息泄露，朝廷就会提前做好部署，杜滔的计划也就会失败。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敏王，再将沈绪控制住。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隐患，又不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当归掀开被子要下床。 余袅袅赶紧拦住她：“你头上还有伤，不能乱动。” 当归焦急地道。 “我失忆了三年，三年时间足够杜滔布置好一切了，我很担心我爹，我怕他出事。” 余袅袅将她按回去：“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这样子就算去了襄台也帮不上忙。 这样吧，你先好好养伤，我和小洛去一趟襄台。” 当归摇头：“不行，你们没去过襄台，对那地方完全不了解。 就算你们去了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进入东征军大营。 我必须要陪你们一起去。 而且我还有两样东西，是我爹交给我的。 有了那两样东西，我们兴许能出奇制胜。” 余袅袅急忙追问是什么东西？ 当归沉声说道。 “帅印和兵符。” 余袅袅愣了下：“可我当初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身上带着帅印和兵符啊？” “那两样东西太重要了，我怕自己没能逃过追杀，导致那两样东西也被抢走，所以我在离开襄台之前，把它们存到了钱庄里面。” 余袅袅不由得睁大眼睛：“你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存在钱庄里？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当归狡黠一笑。 “放心，没人能发现的。” 余袅袅把洛平沙和沈绪叫了过来。 她将当归恢复记忆的事情说了出来，连同东征军的事儿也一并告诉了他们。 “我们现在要去襄台，把兵符和帅印取出来，然后想办法揭穿杜滔的阴谋，把琅郡王和敏王救出来。” 沈绪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方异谈，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余袅袅身边的小丫鬟竟然是将军之女？ 东征军内手握大权的杜滔竟然是个内贼？ 兵符和帅印竟然被寄存在钱庄那种不靠谱的地方？ 巨大的信息量几乎要将沈绪给淹没了。 他不过就是回房间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见他们要走，沈绪忙道。 “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 余袅袅：“你留在敏王府内接应我们。” 沈绪不愿意：“你们是不是嫌我累赘，故意不肯带上我？我不管，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襄台，我爹还在襄台生死未卜，我得去救他！” 余袅袅严肃地道：“我们此行不是去游山玩水，是要去跟人拼命，很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你确定要跟我们去冒险吗？” 沈绪被她说得有点害怕，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咬咬牙。 “我要跟你们去襄台！我要去救我爹！” 余袅袅这下子是真的对沈绪刮目相看了。 这货虽然有一身的臭毛病，但对他爹是真的很孝顺，关键时刻还挺有担当的。 余袅袅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一行人从敏王府出发，乘坐马车准备出城。 等他们到了城门才知道，郡守夫人派人守在城门附近，严格盘查出城的行人。 7017k 第244章：帅印和兵符 百姓们一边排队出城，一边小声议论。 “这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要严查出城的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不知道啊，昨晚郡守府内进了贼，丢了东西，郡守夫人很生气，今儿天刚亮就派人在城门附近盯着，每个出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看样子是非要抓到那个毛贼不可！” “哪个贼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潜入郡守府偷东西。” “听说是三个贼，一男两女，你们瞧瞧，城门旁还贴了他们的画像呢！” …… 百姓们的交谈声传入马车里。 余袅袅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抓贼是假，抓他们三个才是真的。 她对沈绪说道。 “等下就靠你了，别让他们查到我们。” 沈绪整理了一下衣襟，挺起胸膛得意地道：“你就瞧好吧！” 作为一个出色的纨绔子弟，胡搅蛮缠、仗势欺人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队伍一点点往前推进，轮到敏王府的马车时，官兵让车里的人都下来，他们要挨个的盘查。 沈绪一把推开车窗，居高临下地冲那几个官兵说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让小爷下车？信不信小爷现在就把你们身上那层官服给扒了？！” 官兵们这才注意到马车上有敏王府的图徽，登时就被吓得缩起肩膀，不敢回嘴。 沈绪没好气地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都滚开，小爷要出城！” 其中一名官兵壮起胆子说道。 “可是郡守夫人交代过，要严格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沈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别说是郡守夫人，就算是陆徊光他本人来了，见到小爷也得客客气气的。这里是我爹的封地，以后我就是这片地方的主人，你们该听谁的，心里没点数吗？” 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郡守夫人，亦或是世子爷，他们都不敢得罪啊。 沈绪沉下脸：“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罚酒啊！” 他对车夫吩咐道：“直接冲出去，谁敢拦在面前，踩死了算他命不好，小爷一个子儿都不会赔！” 说完他便啪的一声将车窗关上。 车夫一甩马鞭，驱使马车朝前冲去。 原本挡在路中间的官兵们被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慌忙往旁边躲。 马车从他们身边飞奔过去，直直地冲出了城门。 官兵们心里叫苦不迭，直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竟让他们碰上了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主儿。 鉴于沈绪那副不好惹的架势，官兵们没人敢去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迅速远去。 马车里，沈绪一甩头：“我刚才的表演是不是很棒？” 余袅袅由衷地夸道。 “表演得很好，下次别演了，免得被人打死。” 沈绪：“……” 兴宁距离襄台很近。 不过半天的功夫，马车就赶到了襄台。 襄台作为东征军的根据地，在这里居住的绝大部分都是军户人家。 当归在这里住了好些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她一心惦念着父亲的安危，无暇去回忆过往，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钱庄。 余袅袅扶着她走进钱庄。 立刻有伙计迎上前来询问她们是要存钱还是取钱？ 当归头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说起话来有些气短。 “三年前我在这里存了个东西，我想把他取出来。” 伙计问道：“能把存单拿给我看看吗？” 存单早就在当归被追杀的时候被毁了，她虚弱地说道。 “存单被我弄丢了。” 伙计又问：“那您还记得您的密令吗？” 钱庄寄存东西，都会给客户留一串密令，只要客户能写出正确的密令，再加上相同的笔迹，无需存单也能把东西取出来。 当归颔首：“记得。” “二位请跟我来。” 伙计领着她们上到二楼，请她们坐下，然后拿出纸笔，请当归写下她的名字，积存时间，以及寄存密令。 当归很快便写完了。 伙计拿着单子进库房去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 他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到桌上。 “您看看，这是不是您存的东西？” 余袅袅帮忙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个沉甸甸的五彩陶马摆件。 她不由得看向当归，目露征询。 不是说帅印和兵符吗？怎么变成了个摆件？ 当归颔首：“是这个东西没错。” 伙计将一张单子放到当归面前。 “请您在这里签个字。” 当归签好名字，和余袅袅一起离开了钱庄。 她们回到车上。 沈绪看到她们带回来的陶马摆件，也是一脸诧异。 “这就是你们说的兵符和帅印？你们莫不是在逗我玩吧？” 当归虚弱地道：“将它砸开，东西藏在里面。” 沈绪立刻找出个专门用来砸核桃的小锤子，对她们说道。 “你们躲远点儿。” 余袅袅和当归往后挪了挪，并用软枕挡在面前，免得被飞溅起来的碎片伤到。 沈绪挥动小锤子，对着陶马一顿敲敲打打。 等到陶马被敲得七零八碎，藏在里面的兵符和帅印随之露了出来。 余袅袅拿起兵符和帅印，用帕子将它们擦干净。 沈绪很好奇：“你是怎么想把东西藏进陶马里面的？” 当归：“我也是突发奇想，看到有人在陶罐，便花了些钱，自己做了个陶马摆件，在做的过程中把兵符和帅印给藏了进去。” 这样一来，只要陶马不碎，就不会有人知道兵符和帅印的存在。 而陶马被她花高价存在了钱庄里，绝对不会有人去碰它。 沈绪咂舌：“真不愧是将门虎女，聪明啊！” 余袅袅：“现在有了兵符和帅印，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我们得找些人混入军营。 东征军十万兵马，杜滔只能控制住上层的将领们。 底层那么多的兵卒，他肯定是没办法全部掌控在手里的。 我们得想办法将这些底层兵卒拉拢过来，让他们站到我们这一边。 有了兵马，再加上兵符和帅印，这场博弈我们就能十拿九稳。” 当归略一思索，有了主意。 “我带你们去找个人，他兴许能帮上我们。” 7017k 第245章：我回来了 在当归的指引下，马车停在了小巷入口处。 小巷很窄，马车进不去，余袅袅和当归、洛平沙、沈绪四人只能下车步行。 当归边走边说。 “孙爷爷就住在这里。 他以前在东征军里当军医，救治过很多人，军中很多人都非常尊敬他。 后来他因为行军过程中伤到腿，落下了残疾，便提前退伍了。 我爹曾救过他的命，他对我爹一直都非常感激。 只要他肯帮忙，应该能拉拢到不少人。” 他们走进小巷，敲响了最里面那户人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个小女孩，她看到门外是陌生人，立刻警惕起来。 “你们是谁？” 当归走上前：“小荷，你不记得我了吗？” 小荷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脱口而出。 “你是归兮姐姐！” 当归面露微笑：“是我，我回来了。” 小荷赶忙将院门完全打开，请他们进屋，然后噔噔地跑去找家里的大人。 很快老孙就拄着个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儿媳和好几个小娃娃。 一大家子几乎都来了。 他们看到当归的时候，都很惊喜。 老孙激动地问道：“大小姐，这三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连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担心得要命。” 随后他就注意到当归脑门上裹着的纱布，不由得皱眉。 “你头上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当归温声道：“孙爷爷，就是一点小伤，没事的，我这次来找您，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老孙带着他们进屋。 两个儿媳给他们上了茶水，然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当归简要地说明了来意。 老孙听完后，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我就知道东征军出事了！ 之前他在战场受伤，被送回来后就一直卧病休养。 我曾经想去看看他，被那个姓杜的小子给拦住了。 他非说我年纪大了医术不行了，不准我给唐将军治伤。 当时我就觉得他有问题，可是没人相信我！” 当归听到父亲受了伤，心中万分担忧：“我爹的伤势很重吗？” 老孙凝重地道：“我没亲眼看过，不能确定伤得有多重，但是从唐将军三年都未曾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这一点就能看出，他伤得肯定不轻。” 当归心里沉甸甸的，连带着脑袋也觉得有些疼。 老孙见她脸色不好，赶忙劝慰道。 “你也别太担心，唐将军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身体底子一直都很好，回头我再仔细给他治一治，肯定能把他治好的。” 当归勉强挤出个虚弱的笑容：“谢谢孙爷爷。” 老孙借着自己生病的缘由，让人去军营里把自家两个儿子给叫了回来。 没过多久，孙家的两个儿子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们听闻自家老父亲病重，都吓得不轻，结果一进门就看到老父亲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当场就愣住了。 “爹，您不是病了吗？” 老孙飞快地道：“先别管这个，你们看看这位是谁？” 孙大郎和孙二郎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四个人，其中三个人都很陌生，只有一名透裹纱布、面色苍白的姑娘瞧着很眼熟。 他们再定睛一看，终于想起来了。 这姑娘不正是失踪了三年的唐家大小姐吗？！ 孙大郎和孙二郎无比惊喜：“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当归虚弱地道：“我也是刚回来的。” 兄弟两个还想再问，却被自家老爹给打断了。 “先别聊了，大小姐有件事需要你们你们帮忙。” 随后老孙便将杜滔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余袅袅原本还以为孙家两兄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相信这个真相，却没想到兄弟两人当场就一口应下。 “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肯定给大小姐办得漂漂亮亮！” 老孙也觉得他们答应得太快了，有些不放心：“你们可别说大话，这事儿是有风险的，若是办不成就直说，前往不要逞强。” 孙大郎忙道：“爹，您许久不进军营，所以不知道啊，如今军营里面乱糟糟的。” 孙二郎紧接着说道。 “自从杜滔放松军规之后，军中就出了很多事，很多人因为嫖妓染上了脏病。 治又治不好，报给上头也没人管，如今活得生不如死。 还有人沉迷酗酒，把好不容易攒下的老婆本全花光了，末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还有赌博的、打架的、偷盗军资拿出去卖钱的…… 如今的军营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大家心里头都憋着气。 只是碍于军户的身份没办法离开，只能忍着。” 老孙忍不住问道：“咋乱成这样了？上头没人管吗？” 孙大郎摇摇头：“哪有人管啊？上面那些人玩得更疯，整日里醉生梦死的，肆意挥霍军饷，完全不管底下人的死活。” 孙二郎紧接着道：“大伙儿都在盼着唐将军快些康复，好好地把军营整治一下。” 孙大郎：“要是大家知道大小姐回来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大小姐这一边。” 当归朝他们抱拳一礼，郑重其事地道。 “一切就拜托二位了。” 孙家兄弟赶忙还了一礼：“能为大小姐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很快就回军营里去了。 老孙留当归在家吃法，被当归婉言谢绝。 “我们还有事要忙，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老孙见留不住他们，只能让人把他床底下的箱子拿出来。 他仔细擦掉箱子上的灰尘，然后打开箱盖，露出里面装着的盔甲。 “这是我以前穿过的盔甲，已经很多年都没用过了，但我每年都会把它拿出来擦一擦，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去用用。” 当归看着面前的盔甲，鼻头有些发酸：“谢谢孙爷爷，我会好好用它的。” 老孙拿起头盔，戴在当归的头上。 男子的头盔对当归来说有点大，却刚好能遮住她脑门上的纱布。 老孙看着她那双跟唐将军有五六分相似的眼睛，认真地道。 “东征军的未来，就靠你了。”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46章：捉奸 离开老孙家后，余袅袅一行人回到车里。 沈绪问等下去哪儿？ 余袅袅苦恼地道：“琅郡王和敏王一直没音信，我很担心他们，我想进军营里去找他们，但军营手背森严，我们进不去，要是能有什么秘密通道能让我们混入军营就好了。” 当归立刻说道：“我知道有个密道，可以直通军营内部。” 众人登时就来了精神，忙问密道入口在哪儿？ 当归：“城西万家包子铺后门正对着的小院。” 马车朝着城西行去，停在万家包子铺后门附近。 一行人下了车，找到了当归所说的小院。 当归看到院门的时候愣了下：“这门怎么没上锁？”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她主动解释道。 “这个小院是我爹名下的产业，为免院里的密道入口被人发现，平时这座小院都是上锁的，只有我和我爹有钥匙，其他人都进不去。” 沈绪问道：“会不会是你爹在里面？” 闻言，当归心中一喜，抬手要去推门，却被洛平沙叫住。 “等一下，这院里有人，而且数量还不少。” 当归心中的喜意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她蹙眉说道：“我爹从不带外人来这里的。” 余袅袅沉声道：“这只能说明院里的人很可能不是你爹。” 她对洛平沙吩咐道：“你去看看院里的是什么人？” 洛平沙颔首应下。 他施展轻功，飞上附近的一棵树，他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小院里面望去。 其他人则站在树下等着。 片刻后，洛平沙跳下树，稳稳地落在地上。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问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洛平沙低声道：“院子里有不少人，目测至少有十多个，都是东征军的人，刚才有个人从屋里走出来，看样子他应该是这群人的头领。” 余袅袅追问：“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不认识那人，其他人见到他时，都称呼他为杜将军。” 余袅袅的脑子里立刻蹦出个名字，脱口而出：“杜滔！” 为了验证那个人是不是杜滔，洛平沙又带着当归飞上树，两人躲在枝叶后面，透过缝隙偷看原理的情况。 当归看到院里站着好些人，其中为首的那个人正是杜滔。 时隔三年，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洛平沙带着她回到地上。 当归毫不犹豫地道：“那人就是杜滔！” 她握紧拳头，眼中迸发出恨意。 “我现在就进去杀了他！” 洛平沙赶紧拉住她：“院里有十多个人，都是高手，另外暗处应该还藏着不少人，你就这样明火执仗地冲进去，无异于送死！” 当归恨恨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走吗？” 余袅袅略一思索，有了个主意。 “杜滔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密道的事情，他肯定是刚从密道里出来的。” 沈绪：“那又如何？” 余袅袅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我们想办法把杜滔引开，然后再从密道混入军营。 趁着杜滔不在军营里，我们可以将唐归兮回来的消息宣扬开来。 让军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唐大小姐回来了！ 到时候当归再拿出帅印和兵符，肯定能收获一大批人的支持。 回头等就算杜滔发现了当归干的事情，也为时已晚了。” 沈绪摸着下巴说道：“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我有个问题。” 余袅袅：“啥问题？” 沈绪：“谁去引开杜滔？” 余袅袅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又落回到沈绪的身上。 沈绪顿时就觉得头皮一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双手环胸，戒备地问道。 “你想干嘛？我先跟你声明，我不会武功，跑得也不快，你要是想让我引开杜滔的话，肯定没戏。” 余袅袅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会武功没关系，跑得不快也没关系，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能把人引开，嘿嘿嘿。” 沈绪搓了搓胳膊：“你别笑了，我害怕。” 余袅袅压低声音，对他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听完后，沈绪仍旧有些迟疑。 “这样能行吗？” 余袅袅拍了拍他的肩膀：“换成别人干这事儿的，不一定能行，但换成是你的话，肯定能行，我很看好你哟~” 沈绪还从没被人这么信任过，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他感觉胸腔内有一股力量正在升起，以至于他都暂时忘记了害怕。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余袅袅和洛平沙、当归走出巷子，绕着小院走了半圈，寻了个偏僻的地段，在墙根下蹲着。 沈绪清了清嗓子，指着院门说道。 “给小爷砸门！”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冲上去，开始用力地砸门。 院门被砸得框框作响。 这么大的声响，除非是聋子，否则不可能听不到。 不仅院里的人都听到了，就连住在这附近的百姓也都听到了。 包子铺的老板娘推门走出来，冲他们问道。 “你们这是干嘛呢？” 沈绪故意拔高音量说道：“小爷家里的妾室跑了，小爷带着人一路追，亲眼看到她跑进了这个院子里！” 百姓们最爱听的就是八卦，尤其是这种上门抓奸的狗血戏码，简直是百看不厌！ 周围的居民们纷纷围上来，津津有味地看好戏。 沈绪插着腰嚷道。 “你有本事抢女人，你有本事开门啊！ 躲在里面不露面算什么本事？ 你丫个缩头乌龟，没本事还学人家勾搭有夫之妇，不要脸的混蛋玩意儿！ 你要是再不出来，小爷就让人把门砸了！ 今儿不论如何，小爷都要把你们这对奸夫**抓起来。 小爷要让大家伙儿都看看你们不要脸的臭德行！” 院子里。 杜滔眉头紧皱，面沉如水。 “外面是怎么回事？” 亲兵小心翼翼地说道。 “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忽然来了个男的。 非说他家的小妾跑到咱们这儿来了，要闯进来抓奸。 现在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开门？” 7017k 第247章：你爱信不信！ 杜滔刚从密道出来。 密道内地形错综复杂，他确信琅郡王和敏王肯定走不出来。 没水没粮，那三个人迟早都要被困死在密道里。 等他们都湿透了，杜滔再进入密道把尸体拖出来，伪造出琅郡王和敏王合谋杀害唐沛的假象，这样一来他就能将自己从这件事里完美地摘出来。 他把一切都盘算了，却没想到这时候会出现意外。 院门被砸得不停晃动，看样子要是再不开门，院门就得被砸坏了。 杜滔忍着怒气沉声说道。 “开门！”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狗胆包天，竟敢上门来找不自在？！ 院门被拉开。 杜滔大步走出去，对着沈绪说道。 “我这里没有你的小妾，你找错地方了。” 沈绪却不信。 他指着杜滔嚷道。 “就是你！我亲眼看到你跟我家翠儿搂搂抱抱，你肯定是早就跟翠儿勾搭上了，你们这对奸夫**！”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齐刷刷看向杜滔，小声地议论。 “没想到这人看着相貌堂堂的，居然是个喜欢勾搭有夫之妇的狗男人。” “像这种不知廉耻的男人，就该和那个勾三搭四的女人一起浸猪笼！” “人家正主儿都找上门来了，他居然还舔着个脸死不认账，也太怂了！” “就是！他要是个男人，就应该敢作敢当！” …… 杜滔将众人的议论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气得脸都绿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认识叫翠儿的女人，我从没勾搭过有夫之妇，我这里也不曾有女人来过！” 沈绪立刻说道：“小爷不信你的鬼话！除非你能让我们进去搜查！” 杜滔沉声道：“这里是我家，凭什么让你们搜查？你算哪个葱？” 沈绪指着他嚷道。 “看吧看吧！你心虚了！你都不敢让我们进去看看，你肯定是把我家翠儿给藏起来了，你个不要脸的王八犊子，今儿我要是见不到翠儿，我是不会走的！” 杜滔觉得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爱信不信！” 聊下这句话后，杜滔就拂袖转身，准备走人。 沈绪立刻伸手去抓他的袖子：“你休想跑！你勾搭有夫之妇，你今儿不给我个交代，别想离开这里！” 杜滔挥开他的手：“滚开！” 沈绪顺势摔倒在地。 他立刻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不得了了！这人不仅勾搭有夫之妇，还出手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吃瓜群众纷纷围上来，对杜滔表达谴责之意。 杜滔被围在人群中里脱不了身。 与此同时，洛平沙带着余袅袅、当归翻过围墙，潜入了小院。 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沈绪和杜滔身上，余袅袅三人很顺利摸进了屋里。 当归对屋内的布局记得很清楚。 她很快便找到机关，打开了密道的入口。 三人先后进入密道。 随后密道入口便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密道里黑漆漆的一片。 当归记得入口附近有个灯笼。 她摸索着找到了灯笼，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其点亮。 三人提着灯笼往前走。 期间陆续经过了好几个分岔路口，好在有当归负责带路，他们不用担心迷路。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发现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 洛平沙走到最前面，单手按在腰间挂着的刀柄上，缓慢地朝着那点光亮靠近。 伴随距离的靠近，他看到光亮附近有人影在动。 正当他定睛望去的时候，一道雪亮的锋芒朝着他劈了过来！ 他心头一紧，急急地后退闪避，同时拔出腰间佩刀，横挡在面前。 刀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两人又过了好几招。 但因为密道内空间有限，不便施展拳脚，两人打得都有些束手束脚。 很快洛平沙就落入下风，被打得连连后退。 他的后背撞上墙壁，无法再退。 眼看着对方的刀刃就要朝着他落下来，余袅袅惊叫出声。 “不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萧倦立刻催动内力，强行扭转刀势。 于是刀刃在半空中硬生生转了个方向，落在了别的地方。 萧倦喊了一声袅袅。 这会儿洛平沙也认出了对方，长长地松了口气。 余袅袅万分惊喜。 她快步朝着萧倦奔过去。 “郡王殿下，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萧倦怕无归刀伤着她，迅速收刀入鞘，然后单手搂住她的腰，垂眸看着她。 “我不是让你们留在望嵩城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余袅袅紧紧地抱住他：“我担心你，怕你出事，就缠着小洛带我来找你。幸好我们来了，不然你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久呢！” 说完她就抬起小下巴，看模样还挺骄傲的。 事实也的确是她说的那样，萧倦没法责备她 他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余袅袅：“这事说来话长……” 她撇去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只挑重点，飞快地将自己找到这儿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萧倦很是意外。 他的确是怀疑唐沛的女儿没死，却没想到当归竟然就是唐归兮！ 这事儿实在是太巧合了。 如果不是发生在他身边，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说书人将的传奇故事。 敏王跑了过来，欣喜地道。 “原来是你们啊！太好了，你们快带我们出去！” 余袅袅让他冷静点儿。 “出去的事情先不急，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时当归提着灯笼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她怀着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郡王殿下，您在军营里看到我爹了吗？他现在还好吗？” 萧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敏王倒是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就脱口而出。 “唐将军已经死了！” 当归如遭雷劈，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脑袋嗡嗡作响，还没愈合的伤口泛起阵阵刺痛。 好半晌她才艰难地开口。 “不可能。” 父亲答应过她，一定会等她回来的。 他不可能死的！ 敏王指着不远处地上躺着的尸体说道。 “你爹就在那儿呢，不信的话你自己去看看。” 当归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 7017k 第248章：苦命鸳鸯 在当归的记忆中，父亲一直都那么高大。 小时候她经常坐在他的肩膀上，他有时还会把她举得高高的。 可现在，她面前的父亲却骨瘦如柴，被病痛折磨了三年的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大将军。 他两鬓霜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躺在上一动不动。 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沉重的死气。 当归缓缓地跪了下去，缓缓摸上唐沛的手。 以前他的手掌宽大而有温暖，掌心里还有常年习武留下的厚厚茧子。 此时他的手却很冷，一点温度都没有。 当归张了张嘴，想要喊爹，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眼泪从眼角滚落，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陆徊光走到她的身边。 定定看着她那张熟悉的面容，许久他才敢确定，她就是唐归兮。 陆徊光问道：“你这三年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归抬起头，双目通红，目光里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我爹是怎么死的？”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陆徊光如实说道。 “是杜滔给他下了毒。” 当归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她一点都不惊讶，眼里有的只是熊熊燃烧的仇恨。 她一定会杀了杜滔！ 敏王忍不住再次催促。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有什么话等出去以后再慢慢说。” 当归擦干净眼泪，更咽着道。 “劳烦你们带着我的父亲出去。” 余袅袅追问：“那你呢？” 当归帮父亲把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声音仍旧带着哭腔，但语气却无比坚定。 “我还是照计划行事，先混入东征军的大营，然后表明身份收拢兵心。” 余袅袅：“我们陪你一块去吧。” 当归摇摇头：“不用了，你已经陪了我三年，这三年谢谢你的照料，接下来的路程，就让我自己去面对吧。” 陆徊光忍不住开口劝道。 “你只是个女娃，何必掺和到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里面去？ 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不要再管东征军的事情了。 你放心，就算你爹不在了，你和我家云重的婚约还是作数的。 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当归的眼眶还是湿润的，但神情已经变得坚毅。 她平静地说道。 “我爹戎马一生，从未退过一步， 我作为他的女儿，怎能临阵退缩？” 陆徊光还是不能理解：“可你毕竟是个女娃，你又不能建功立业，就算你保住了东征军，朝廷也不会承认你的存在。” “我虽是女子，可父亲从未以此约束于我。 他让我有了如同寻常男子那般自由出入军营的权力。 我便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保住东征军，就能保住辽东郡的太平。 这是我爹的遗愿，也是我的目标。 我不在意朝廷怎么看我，我只想让我爹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陆徊光怔怔地看着她。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了唐沛的影子。 这对父女的性格真是出奇的相似，都是那么倔，只要是他们做出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徊光：“你要想好了，你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 当归：“我既然决定了要去，就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 她身上肩负着父亲和无数人的期待。 这一战，她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陆徊光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余袅袅还是很担心当归的安全，但她也知道自己就算跟着当归进了军营，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很有限。 她还不如留在外面，想办法拖住杜滔，给当归争取更多的时间。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洛平沙将唐沛的遗体背起来。 当归最后看了一眼父亲。 “爹，你在天上瞧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想守护的东西，我继续替你守护下去。” 她狠了狠心收回视线，转过身去。 余袅袅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在外面等你！” “嗯！” 撂下这个字后，当归迈开步伐朝着跟众人相反的反向大步走去。 明明只有一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余袅袅凭借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将来时的路线记得清清楚楚。 她负责指路，带着大家原路返回。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出口。 敏王迫不及待地打开门，率先钻出密道。 其他人也跟着钻了出去。 谁知他们才刚站稳，就看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杜滔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诸位可算是出来了，真让我好等啊。” 敏王慌忙往后退，惊恐地道：“你怎么在这？” 杜滔反问：“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 他看向余袅袅和洛平沙，面露讥笑。 “你们故意让人在院门外叫嚷，吸引我的注意力，再趁乱溜进密道，真是好算计啊！我差点就上了你们的当。” 萧倦上前一步，挡住杜滔看向余袅袅的视线。 见状，杜滔又是一声冷笑。 “郡王殿下这么护着她，看样子郡王殿下跟这位小美人关系匪浅啊，。 既如此，我便让你们死在一块儿，下辈子也好继续当一对苦命鸳鸯。” 余袅袅从萧倦身后探出脑袋，反驳道。 “不到最后关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死到临头还嘴硬！”杜滔拍了下手。 立刻有一群亲兵冲进屋内，他们拿着刀，将余袅袅和萧倦等人团团围住。 杜滔：“把人带过来。” 两个亲兵押着沈绪走到门口。 一看到沈绪，敏王立刻就激动了。 “你们放开我儿子！” 杜滔笑着道：“原来这位是敏王府的世子爷啊，真是失敬失敬。” 他抽出腰间佩刀，将刀刃架在沈绪的脖颈间，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们都给我乖乖束手就擒，谁要是敢乱动一下，我就让这位尊贵的世子爷血溅当场。” 敏王慌了手脚：“别杀我儿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杜滔盯着萧倦，阴测测地问道。 “郡王殿下怎么看？” 萧倦平静地道：“以前也有人拿沈绪的命威胁本王，你猜结果怎么样？” 杜滔没有回答。 余袅袅主动接梗：“现在那个人正在大牢里面享受他所剩无几的余生。” －－－－－－题外话－－－－－－ 求票票票~~~ 7017k 第249章：两肋插刀 杜滔被他们的一唱一和给气得半死。 他冲敏王说道。 “看到了吗？你跟着琅郡王出生入死，他却不顾你儿子的死活。” 敏王用充满乞求的目光看向琅郡王。 “萧倦，阿绪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就是我的命根子，求求你，救救他。” 萧倦回眸看了余袅袅一眼。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余袅袅却忽然就get到了他的想法。 她悄无声息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同时伸手抓住身后背着的弓箭。 萧倦沉默了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缓缓地说道。 “我可以投降，但你必须要先放了沈绪。” 沈绪还以为琅郡王会像上次那样完全不管他的死活，他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他爹能活着逃出去就行了。 却没想到，琅郡王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居然愿意做出妥协。 沈绪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兄弟啊！ 两肋插刀、舍身救人，这才是真的兄弟啊！ 以后谁要是再敢说琅郡王一句不好的话，他就把那人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杜滔毫不客气地讥诮道。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谈判的资本吗？” 萧倦冷冷地道：“我若豁出一切跟你们拼命，你未必能全身而退，这就是我的资本。” 杜滔跟他交过手，自然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 真要拼命的话，自己肯定也落不得好。 这也是杜滔为什么要用沈绪作为人质逼迫琅郡王投降的主要原因。 杜滔思虑片刻：“要我放人也行，你先把你的刀丢过来。” 只要没有了武器，琅郡王的实力就能大打折扣。 萧倦解开腰间佩戴的无归刀。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刀鞘上缓缓划过，像是在最后的道别。 他弯下腰，将刀放在地上，在用力往前一推。 无归刀贴着地面向前滑出一段距离。 杜滔得意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琅郡王，你也有今天！” 萧倦站直身子：“这下你该放人了吧？” “好，我现在就把世子爷给放了。” 杜滔放开了沈绪，同时朝亲兵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立刻动手。 今天这屋里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全都得死！ 沈绪踉踉跄跄地朝着敏王跑去。 “爹！” 与此同时。 亲兵们一拥而上，朝着萧倦扑了过去。 杜滔以为萧倦这次必死无疑，得意极了。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余袅袅等的就是对方放松警惕的这一刻。 她迅速拉满弓弦，一支利箭猛地射出，直奔杜滔的心口而去！ 杜滔看着骤然逼近的箭矢，吓得心脏骤停，瞳孔震颤。 但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了，在生死线上挣扎过好几次，他的反应能力自然不弱。 他强行扭转上半身，避开要害。 箭矢擦着他的手臂飞了过去，带起一串血珠。 疼得杜滔脸色一白，身体跟着往后趔趄了一步。 亲兵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齐刷刷看向杜滔，生怕杜滔出事。 萧倦趁机突出重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捡起无归刀。 噌的一声，刀刃出鞘，横扫而出。 距离他最近的亲兵被一刀划破喉咙，当场毙命。 鲜血飞溅到了萧倦的脸上，就像是冷白的宣纸上，绽放出小朵的红梅，再配上他那冷厉的眉眼，犹如隆冬寒雪，令人如坠冰窟，冷得刺骨。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震住了。 就连余袅袅都怔了下。 平日里萧倦在面对她的时候，都表现得很克制冷静，对她也很尊重，跟传闻中那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完全不是一码事。 时间久了，余袅袅渐渐觉得传言是夸大其实，萧倦根本不就是那种凶狠残暴的人。 可此时此刻，看着萧倦眼也不眨地就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传闻也许没有夸大其实。 平日里跟她一起生活的那个萧倦，只是刻意收敛了锋芒而已。 此时此刻的萧倦，也许才是真实的那个他。 杜滔惊怒交加，大吼一声。 “臭娘们居然暗算我！你们还愣干什么？快杀了他啊！” 亲兵们猛地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惧意，一窝蜂地朝着琅郡王扑过去！ 萧倦以一敌十，却丝毫不落下风。 手中的无归刀裹挟着凛冽寒气，所过之处，皆无活口。 不过片刻功夫，十几个亲兵就全都倒下了。 鲜血在他们身下缓缓蔓延开来。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了整间屋子。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们看向萧倦的目光充满了惊惧，那模样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更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萧倦提着无归刀一步步朝着杜滔走过去。 殷红的血珠顺着刀尖往下滴落。 滴答，滴答。 每一下都滴在了杜滔的心头，令他头皮发麻，恐惧加倍。 他慌忙往后退，色厉内荏地喊道：“我警告你，你别过来，我这边还有人！” 说完他便大喝了一声。 他说的不是大雁官话，叽里呱啦的一串，大家都听不懂。 在场只有陆徊光隐约能听明白几个字。 他急忙说道：“杜滔说的是辰国话！” 因为辽东郡与辰国接壤，陆徊光作为辽东郡的郡守，曾经抓过不少辰国派来的奸细，为了能够更好的审问辰国简兮，他还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的辰国话，因此对辰国话也算颇有了解。 敏王不解：“杜滔为什么会说辰国话？” 在场除了杜滔本人之外，没人能给出准确的答复。 一人从屋顶跃下，稳稳地落在了杜滔的面前。 此人穿着普通的深灰色粗布衣裳，面色黝黑，五官粗狂，眼角有一块刀疤。 他看向萧倦的时候，眼中闪现出嗜血的光芒。 下一刻，他抽出隐藏在袖中的短刀，身影如同鬼魅般朝着萧倦急速奔去！ 萧倦提刀迎战。 两人的身影快如闪电，兵器不断相撞，火花四溅。 高手过招，旁人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对于余袅袅这种完全没有武功的人说，她就只能看到两个影子在飞来飞去，完全看不清楚他们的具体动作。 不过从目前的战况来看，萧倦应该是占据上风的。 7017k 第250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杜滔捂着伤口往后退。 他打算先离开这里，然后再去军营里叫人过来帮忙。 余袅袅发现杜滔想跑，立刻叫道：“别让他跑了！” 现在当归应该正在军营里，他们绝不能让杜滔回去，否则当归就有危险了！ 洛平沙将唐沛的遗体放到地上，交给余袅袅照看着，他抽出腰间佩刀，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追上杜滔，拦住他的去路。 杜滔受了伤，此时不宜跟人对战，但为了保命，他只能咬紧牙关忍着痛迎战。 屋子里的家具不断被破坏。 霹雳哐啷地碎了一地。 余袅袅对沈绪说道。 “你把唐将军背上，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有可能被误伤，不如先走。 沈绪一个娇生贵养的世子爷，从小到大连一件重活儿都没干过，更别提背尸体了。 他看着唐沛的尸体，脸都绿了。 “你居然让我背一具尸体？” 余袅袅叉腰反问：“我们几人之中就你一个青壮力，你不背谁背？难道你还想让我这么一个弱女子去背吗？” 沈绪想起她刚才射箭的架势，吓人得很，一点都不像个弱女子。 余袅袅催促道：“快点，别耽搁时间！” 沈绪没办法，只能蹲下身。 余袅袅和敏王一起动手，帮忙将唐沛搬到沈绪的背上。 沈绪感受到背上贴着一句冷冰冰的尸体，顿时浑身汗毛都炸开了。 他心里怕得要死，却不愿意表现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装没事人的样子，缓缓地站起身。 余袅袅走在最前面。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具具尸体，朝着门外走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他们出了门，来到前院。 杜滔和洛平沙在院里打得很激烈。 见到余袅袅一行人要跑，杜滔手中刀刃一转方向，扭转身体，直直地朝着余袅袅刺过去。 刚才就是这个小娘们射了他一箭！ 他就算是死，也要拖这个小娘们垫背！ 洛平沙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 杜滔手中的刀刃朝着余袅袅的脑门狠狠落下，看那架势，仿佛要将余袅袅当场劈成两半。 余袅袅闪躲不及，睁大眼睛看着快速逼近的锋利刀刃。 见此情景，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心脏骤停。 他们都以为余袅袅死定了。 沈绪甚至都已经张大嘴巴，准备撕心裂肺地喊一嗓子以表悲痛。 然而下一刻。 他们就看到余袅袅挥了挥手里的小瓷瓶。 随即就有一阵白色粉末从小瓷瓶里飞出去。 因为距离过境，杜滔躲都没法躲，白色粉末全都飞到了他的身上。 他顿时就觉得浑身起痒无比，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刀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紧接着杜滔就开始使劲地挠自己的脸颊、脖子、以及手背。 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很快就把身上挠出了一道道血痕。 杜滔气急败坏，怒骂道。 “臭娘们你又暗算我！” 余袅袅一脸无辜。 “是你先对我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 杜滔：“你卑鄙无耻！” 余袅袅：“我不仅卑鄙无耻，我还心狠手辣呢。” 她对洛平沙说道：“把这货绑起来吧。” 杜滔试图负隅顽抗，然而他现在身上有伤，并且浑身奇痒，一拳打出去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洛平沙带上验尸专用的手套，避免接触到药粉。 他很轻易地就将杜滔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一来，杜滔想挠都挠不着，痒得浑身抽抽，憋得脸色通红。 他只能在地上不同地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一百倍！ 沈绪和敏王、陆徊光看得头皮发麻。 这位琅郡王妃看着挺可爱的，没想到下起手这么狠。 难怪她能跟琅郡王凑一对。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余袅袅晃了晃小瓷瓶，笑嘻嘻地道。 “多亏小洛同学送我的痒痒粉，这东西真好用。” 洛平沙纠正道：“它不叫痒痒粉，它叫五花散。” 余袅袅：“哦，回头能再给我一些痒痒粉吗？我手里剩的不多了。” 洛平沙叹气，放弃继续纠正她的叫法。 “好。” 屋里传出啊的一声惨叫。 紧接着那个刀疤汉子就被打得从屋里倒飞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人还没爬起来，就先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在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 浑身血渍呼啦的，看得触目惊心。 萧倦提着无归刀迈过门槛，缓步走出来。 当他走到阳光下，大家方才看清楚，此时他的瞳仁呈现出不正常的漆黑色。 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睛。 在场众人都有了种惊悚的感觉。 敏王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声。 “他莫不是又犯病了？！” 沈绪扭头去看他：“琅郡王有什么病？” 敏王像是生怕琅郡王听到似的。 他先是看了琅郡王一眼，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听说霓阳长公主有疯病，所以她经常干些常人不能理解的荒唐事，琅郡王是她的儿子，肯定也遗传了她的疯病。” 沈绪听得胆战心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他看向琅郡王的目光变得越发恐惧。 正常时的琅郡王就够可怕的了。 真要发起疯来，他不得把所有人都杀光了？！ 洛平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对余袅袅说道。 “你们先离开这里。” 沈绪和敏王、陆徊光听到这话立刻就转身往外走，生怕走慢了就被琅郡王给一刀砍了。 只有余袅袅站着没动。 她定定地看着萧倦。 她心中很挣扎。 她跟他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 可刚才他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模样却一直在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怎么都消散不了。 理智和感情在不断地纠缠，分不出高下。 萧倦提着无归刀走到了刀疤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刀疤男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狠戾，脸上满是惊恐和畏惧，身体不住地颤抖，口中还念念有词。 但因为他说的是辰国话，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从他那近乎更咽的语气，以及手脚并用往后挪动的动作来看，他似乎是在哀求对方放过自己。 7017k 第251章：抱抱 萧倦提起无归刀，刀剑对准刀疤男的脖颈。 看样子是准备给一刀毙命。 洛平沙赶忙出声喊住他。 “郡王殿下刀下留人！” 萧倦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向洛平沙。 虽然平时他也是一副没有表情的冷漠表情，但不会让洛平沙感到畏惧，此时却不一样，洛平沙心里正在不断地发出预警，警告他要小心面前这个男人，他非常危险！ 洛平沙额头上沁出冷汗，艰难地开口。 “郡王殿下，留下活口，咱们才好从他口中问出幕后主使。” 萧倦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 “杀。” 洛平沙竭力劝道：“您冷静点，留下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萧倦却还是那一个字。 “杀。” 语气无波无澜，冷静得可怕。 此时的他看起来不像个活人，更像个没有感情，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人。 他手起刀落，一刀刺穿了刀疤男的脖颈。 刀疤男睁圆了眼睛，身体剧烈抽搐几下，随后便断了气。 萧倦拔出无归刀，一步步朝着杜滔走过去。 杜滔还在扭动身体，试图用摩擦地面的方式缓解瘙痒。 他看到萧倦走了过来，吓得慌忙往后挪动，口中惊恐地大叫。 “你别过来！” 洛平沙走上前去试图阻拦萧倦。 萧倦直接用无归刀对准了洛平沙，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杀。” 洛平沙头皮发麻：“郡王殿下，您冷静点，是我啊，我是洛平沙。” 萧倦听到洛平沙三个字，沉默了一下。 洛平沙以为他冷静下来了，正要松口气，下一刻就听到他说—— “挡我者，杀。” 洛平沙浑身僵住，面色变得越发苍白。 论武功，他根本就不是琅郡王的对手。 琅郡王真要杀他的话，他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余袅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倦对洛平沙动手。 她鼓起勇气跑过去，一把拉住萧倦的手臂，用甜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宝儿，别杀人了好不好？人家害怕。” 说完她就将琅郡王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不给他挥刀砍人的机会。 同时她还不忘冲洛平沙使眼色，让他赶紧跑远点。 洛平沙有些迟疑，他很担心琅郡王会杀红了眼，连余袅袅都不放过。 萧倦站着没动，漆黑的瞳仁缓缓转动，看向身边的少女。 说实在的，他现在这副莫得感情的样子，真的很渗人。 余袅袅努力压下心里的惧意，面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宝，抱一抱我好吗？” 洛平沙暗中捏紧银针，只要琅郡王要动手杀人，他就甩出银针，至于银针能否射中琅郡王那就要看天命了。 萧倦仍旧不动。 但好歹他没有再说“杀”字了。 余袅袅觉得这是个好现象，说明自己的撒娇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用的。 她一鼓作气直接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前，瓮声瓮气地道。 “宝，咱们回家好不好？” 她的力气就那么点大，萧倦很轻易就能挣脱开。 但他却没有动，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还有她脸颊贴在自己身上时的柔软触感。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袅袅……” 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余袅袅心中一喜，赶忙抬起头，看到他眼底有了点儿光亮，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知道，他恢复理智了！ 余袅袅激动得不行。 艾玛刚才可把她给吓坏了！ 还以为他疯起来连她都要杀了呢！ 萧倦抬起手，掌心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 他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心中非常后怕。 幸好他及时清醒过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余袅袅原本不想哭的，可在这听到这话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顿时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抱着萧倦哇哇大哭：“呜呜呜你刚才吓死我了！” 萧倦心中很愧疚。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小王妃，只能将无归刀递过去。 “要不你砍我一刀出出气吧。” 余袅袅哭得更厉害了：“你又吓唬我？！” 萧倦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 但因为他手上有血，这么一擦，反倒把她脸上擦得越来越脏。 余袅袅自己不知道，还在那儿一个劲地哭。 “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吓人了好不好？” 萧倦认真地承诺道：“嗯！” 余袅袅稍稍收住眼泪：“还有，你以后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就算是有危险，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承担。” 萧倦心中软得一塌糊涂。 “好，一起承担。” 余袅袅：“抱抱。” “好。抱抱。” 萧倦把人抱得紧紧的，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小两口抱了许久才分开。 萧倦扭头看到洛平沙，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你怎么还在这儿？” 洛平沙：“……” 那我走？ 虽然他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很煞风景，但还是不得不开口提醒。 “这里还有个杜滔，该怎么处置？” 这会儿杜滔身上的痒意已经缓解了许多。 他开始盘算接下来该这么办。 他已经打定主意。 等下不管鹰卫们如何审问他，他都咬死了不认罪。 反正琅郡王手里没有真凭实据，无法给他定罪。 萧倦似乎是看出了杜滔心里的盘算，冷冷地道。 “走吧，我们去东征军的大营。” 余袅袅问道：“是从密道走吗？” 萧倦：“不，我们走正门。” 闻言杜滔心中大喜，他正愁没办法脱身了，等回到东征军的大营，他就能号令手底下的将士们将琅郡王给拿下。 至于理由他都想好了，就说琅郡王等人谋害征远将军唐沛！ 因为心里有了盼头，接下来杜滔没有再做任何小动作，表现得格外老实。 洛平沙抓住杜滔的后衣领，如同拖死狗般把人拖了出去。 院门外，沈绪等人看到琅郡王出来了，登时就被吓得连退好几步。 余袅袅忙道：“郡王殿下已经没事了。” 众人定睛看去，见琅郡王已经把刀收起来了，模样瞧着也没那么吓人了。 他们这才放下戒备，长长地松了口气。 敏王讪讪地道：“对不住，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52章：报仇雪恨 萧倦并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对于旁人的戒备和畏惧，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沈绪指着余袅袅的小花脸，大声地嘲笑道。 “你咋还哭了？还有你脸上那一团团的红色是什么？难不成你是被自己现在这幅样子给丑哭了吗哈哈哈！” 他以为余袅袅会被恼羞成怒，却见她一头扎进萧倦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告状。 “宝，沈绪欺负我！” 萧倦抬手按在了无归刀的刀柄上，冷眸扫向沈绪，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把这货给砍了。 沈绪的笑声戛然而止。 完蛋！忘了这女的是有人罩着的。 他讨好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郡王妃美得很，美得很。” 敏王不忍再看儿子犯蠢，忙开口转移话题。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萧倦沉声道：“东征军大营。” 众人骑马来到大营门口。 守门的兵卒们看到琅郡王和敏王来了，赶忙将门打开，恭恭敬敬地把人请了进去。 那几个兵卒有个熟面孔，正是老孙家的孙大郎。 余袅袅一看到孙大郎，就知道当归已经稳定住了局面，心中松了口气。 孙大郎注意到洛平沙身上背着的唐沛，登时就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痛地喊道。 “唐将军！” 另外几个兵卒也都对着唐将军的遗体跪了下去。 杜滔见状立刻声嘶力竭地大喊。 “是琅郡王和敏王联手杀害了唐将军！你们快叫人把他们抓起来，给唐将军报仇！” 沈绪抬脚就往杜滔身上踹过去，嘴里骂骂咧咧。 “你少在这这里胡说八道！明明就是你害死了唐将军，你才是罪魁祸首。” 杜滔早就打定主意死不认账，此时也不顾上疼，飞快地反驳道。 “唐将军于我而言有知遇之恩，我对唐将军感激不尽，怎会加害于他？ 反倒是你们，不远万里从玉京来到辽东郡，肯定是别有用心。 唐将军管着东征军十万兵马。 你们肯定是馋他手里的兵权，所以才痛下杀手，想要借此夺权！ 你们真是好狠的心啊！ 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唐将军报仇雪恨！” 他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仿佛真的因为唐沛的死而万分悲痛。 沈绪都看呆了。 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太强了！ 难怪他能短短三年时间内就把整个东征军的上层将领笼络住。 余袅袅没有理会杜滔的表演，她对孙大郎问道。 “其余人呢？” 虽然她没有点名道姓，但孙大郎知道她问的是唐大小姐。 他擦了把眼泪，更咽道：“大小姐受了伤，军医已经给她看过了，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 余袅袅一听到当归受伤了，心立刻就悬了起来。 “她人在哪里？” 孙大郎如实道：“他们全都在校场。” “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孙大郎忙不迭地答应：“当然可以，诸位请跟我来。” 杜滔见孙大郎这么听余袅袅的话，忍不住骂道。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是这群人杀害了唐将军，他们是杀人凶手！ 你不为唐将军报仇也就算了，居然还甘愿做他们的走狗？！” 孙大郎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冲过去照着杜滔的脸颊就是一拳。 杜滔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感觉自己的半边脸颊一下子就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口腔内像是被擦破了，一股血腥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来。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孙大郎。 在他的印象中，孙大郎就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卒子而已，他从不曾将这么个小小蝼蚁放在眼里。 但是现在，他居然被这个蝼蚁给打了。 心里的屈辱和愤怒远比脸颊上的疼痛更强烈。 杜滔咬牙切齿：“你居然敢打我？！” 孙大郎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中充盈着浓烈的恨意。 “如果不是留着你这条狗命还有用，我现在就想杀了你！ 唐将军一手提拔了你，上战场的时候，他甚至把自己的后背都交付给了你。 可你是怎么报答他的？ 你竟然从背后捅他刀子！ 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死一千次都不够偿债！” 杜滔没想到孙大郎这么个小小蝼蚁居然能知道这么多。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谁说我杀了唐将军？害死唐将军的人不是我，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胡言乱语！” “你的这些话留着说给唐大小姐听吧！” 孙大郎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走了。 萧倦和余袅袅等人紧随其后。 杜滔愣在原地，什么唐大小姐？ 能被东征军将士们喊一声大小姐的人，只有唐沛的独女唐归兮。 可唐归兮早就已经死了啊！ 他派出去的杀手带回了唐归兮的随身佩剑和残破衣物。 杀手说他们亲眼看到唐归兮身受重伤滚下山去，凭她当时的伤势不可能活得下来！ 沈绪又往杜滔身上踹了一脚：“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走啊！” 杜滔踉跄着往前走去。 他的眼珠子四处乱转，视线从附近那些将士们身上掠过，试图从中找到自己的心腹。 东征军的高层将领几乎都被他给控制住了。 那些人的把柄还都捏在他的手里。 只要他能找到那些将领，就能命令那些将领发动兵变。 只要兵变成功，东征军就还是他的囊中之物，至于萧倦沈绪等人，通通都得死！ 眼看就快走到校场了，杜滔却还是一个心腹都没看到。 不仅如此，军营内的氛围很古怪。 每个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憎恨和鄙夷，那模样不像是在看一个将军，更像是在看一个卑鄙小人。 杜滔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沈绪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用力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推得他踉跄着往前走去。 校场上站满了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除了正在张岗执勤的人，其余的东征军将士全都聚集在此。 孙大郎在校场旁站定，高声喊道。 “民王殿下、郡王殿下驾到！” 原本站得笔直的东征军将士们齐齐回头，看向琅郡王一行人。 随后他们便动作整齐划一地往后退，让出一条笔直的道路。 7017k 第253章：成王败寇 杜滔往前望去，一眼就看到高台之上的女子。 唐归兮端坐在圈椅之中，她穿着一身戎装，深灰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身形单薄却挺直，犹如一柄染了血的长枪，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直直地看着杜滔，眸光冷厉如刀。 “我等你很久了。” 杜滔僵在原地，双眼瞪得老大。 他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你、你是人是鬼？” 唐归兮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杜滔心中惊恐万分，他以为是唐归兮的冤魂回来索命了，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 他一步步地往后退，想要逃离此地。 沈绪见状，实在是不耐烦了，一把揪住杜滔的衣襟，粗暴地将人往前拽，口中骂骂咧咧。 “都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你还能跑得掉吗？赶紧给小爷滚过去！” 杜滔被拽着往前走。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全都带着深深的恨意。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慌了。 他想往后退，可沈绪根本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拽着他一路往前走。 最终他被一把推上了高台。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看到在旁边还跪着三个人。 那三人也都是将军，他们加上杜滔总共四个人，职责是协助主帅唐沛管理东征军。 最后也是他们一起联手架空了唐沛，还助纣为虐害死了唐沛。 如果说杜滔是主谋，那么另外三个就是从犯。 跪在地上的三人全都低垂着脑袋，他们被五花大绑，身上还有不少伤痕，模样狼狈，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 原本杜滔还指望这三个人能够发动兵变救自己。 此时看到他们也都被抓了，杜滔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掐灭。 他颓然地垂下肩膀，喃喃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归兮冷眼看着他：“这个问题应该问问你自己，你背信弃义、欺上瞒下、谋害主帅、祸乱军营、通敌叛国……犯下如此多的罪行，你会落得这个下场是你罪有应得！” 杜滔像是自暴自弃了般，竟忽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说什么罪有应得，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罢了！ 今日是我输了，所以我只能站在这里任你定罪。 可若是我赢了，今日跪在这里接受审判的就是你！” 唐归兮：“死到临头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杜滔渐渐止住笑声，眼眶里布满红血丝，表情格外狰狞扭曲。 “我有错？ 就因为我爹是大雁人，我娘是辰国人，村里那些人就不把我们一家三口当人看。 他们闯进我的家里，把我爹绑起来打，把我娘扒光衣服辱骂。 我娘不堪受辱在家悬梁自尽，我爹也一病不起很快就死了。 我被逼得无路可口，只能离开村子投奔辰国。 既然你们大雁人容不下我，那我就当辰国人。 我要杀光你们群大雁人！ 我要让你们给我爹娘陪葬！ 唐大小姐，你说我有错？ 我为我爹娘报仇雪恨，我为我的国家效忠。 我尽忠尽孝，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啊？！” 唐归兮没想到他有这样一段过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余袅袅这时开口了：“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你的仇人，你不该对无辜的人下手，那些无辜之人没有义务为你的仇恨买单。” 唐归兮回过神来。 她差点就被杜滔的逻辑给绕进去了，好在余袅袅的话及时让她找回了逻辑。 唐归兮一字一顿缓缓地道。 “我爹那么信任你，一手提拔了你，给了你光明的未来。 他从不曾亏待过你，你却对他痛下杀手。 你这样做，跟当初那些逼死你爹娘的村民有什么区别？！ 你们都在作恶，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是非不分、草菅人命的恶人！ 你有多么恶心那些村民，我就有多么恶心你！” 杜滔的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空白。 他恨死了那群愚昧恶毒的村民，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变成跟那些村民一样的人。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记沉重的打击，一下子就抽干了他的精气神。 他摇晃着委顿在地，脸上似哭似笑，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是一样的人啊……” 唐归兮冷冷地问道：“你若想死个痛快，就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东征军大营的？你身后的主谋到底是谁？” 杜滔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他看也不看唐归兮一眼，仍旧在反复重复那句话。 “我怎么就变成了跟他们一样的人？怎么会这样？” 孙大郎揪住他的衣襟，粗暴地将人拎起来，逼问道。 “大小姐在问你话，你耳朵聋了吗？！” 直到此时杜滔才像是回过神来了般。 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辰国皇帝眼馋大雁的土地和人口，但是凭他们那点兵力又打不过大雁。 我主动请缨，表示可以从内部分化东征军。 辰国皇帝接受我的提议，还派了车学坤和李国金来帮我。 车学坤想必你们都知道是谁了。 李国金就是刚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 他不会说大雁话，但他武功奇高，是辰国第一高手。” 说到这里杜滔顿了顿，自嘲一笑。 “我原本以为李国金的武功天下第一，没想到是我坐井观天了。 真正的天下第一是琅郡王。” 自家男人被夸了，余袅袅很是自豪，那感觉比她自己被夸尔还要高兴。 见她扬起下巴的骄傲小模样，萧倦眸底漾起层层笑意。 杜滔继续往下说。 “我本就有一半的大雁人血脉，很轻易地潜入大雁境内。 随后我又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进入了东征军。 唐将军确实是个厉害人物，我很佩服他。 但正因为他太厉害了，才更不能让他活着。 只有他死了，东征军才会彻底垮掉。 没有了东征军的庇护，辽东郡就是案板上的羔羊，任由我们宰割。 到那时候，曾经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统统都得死！” 说到最后，杜滔又笑了起来，笑得近乎癫狂。 7017k 第254章：无愧于心 杜滔一边笑一边说。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但你们也别想好过！ 唐沛已经死了，东征军群龙无首，你们就是一群散沙。 回头等辰国大军打上门来，你们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 在场的将士们听到这话，心里都有些不安。 确实，唐沛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有唐沛在，他们就能百战不殆。 可如今唐沛死了。 他们就如同失去了主心骨。 辰国若是趁机大举进攻，他们将难以抵抗。 唐归兮缓缓站起身，沉稳的目光扫向台下众人。 “虽然我爹不在了，但我还是活着，我会代替我爹继续坐镇东征军。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辰国大军的铁蹄迈过大雁边防线一步！”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就一把抓住身旁立着的红缨长枪，枪杆猛地荡起，随即横扫而出，锋利枪头竟直直地穿透了旁边的石柱。 全场将士皆哗然。 他们知道唐归兮天生神力，是个练武奇才，却没想到她的力度竟这么大。 军营中的人最是直接，他们对于强者有种天生的崇拜之情。 唐归兮用行动展示了自己实力，众人再也没有了质疑的心思，看向唐归兮的目光变得越发炙热。 不愧是唐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唐归兮冷眼看向杜滔，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杜滔看着贯穿石柱的红缨长枪，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没、没了。” 唐归兮指了指杜滔，又指了指旁边跪着的三个人，沉声道。 “把他们四个吊起来，没有我准许，不准给吃的喝的。” 孙大郎第一个冲上去，揪住杜滔的后衣领，将他拖下台，随后又有几个兵卒冲上来，把另外三个人也拖了下去。 校场旁边就有个架子，专门用来吊那些违反军规之人。 杜滔四人被绑住双手吊在半空中。 每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东征军将士，都会停下来啐一口唾沫，骂两句脏话，有个别性格比较急躁的人，还会往他们身上扔石子。 余袅袅跟着唐归兮回到住处。 “当归，你刚才可太威风了！尤其是你刚才甩出去的那一枪，简直了，你要是男的我当场就嫁你了。” 随后跟进来的萧倦：“……” 猝不及防头上就多了顶绿帽。 唐归兮捂着腹部坐下去，眉间轻蹙，表情有些痛苦。 余袅袅急忙问道：“你肚子怎么了？” 唐归兮坐稳后，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受了点伤，已经让军医看过了，问题不大，过几天就好了。” 余袅袅很担心：“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让小洛给你看看？” 唐归兮：“真的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我以前跟着父亲练武，经常受伤，已经习惯了。” 余袅袅这会儿已经彻底从刚才的兴奋状态脱离出来。 她在唐归兮旁边坐下，担忧地问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唐归兮：“以后我就留在东征军，代替我继续镇守辽东郡。” 余袅袅欲言又止。 萧倦帮她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即便你能镇得住东征军，可你毕竟是个女子。 大雁朝开国以来还有没有女子为将的先例。 朝廷得知唐将军的死讯后，肯定会很快派人接替唐将军的位置。 到时候你就得将兵符和帅印全部交出来。 最终你将一无所有。” 唐归兮显然是早就想过了这一点。 她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改变大雁朝的规矩。 我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守住东征军。 哪怕最后我什么都得不到，也没关系。 我至少无愧于心。” 余袅袅很是心疼。 倘若当归没有生在古代，而是生在现代就好了。 如她这般的女子，在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肯定能大放光彩。 余袅袅：“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就无条件地支持你，但有一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要是留在东征军，陆尧怎么办？” 唐归兮陷入了沉默。 她可以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不顾世俗的看法，以女子之身留在军营之中。 但陆尧不是她，他不一定能接受她的做法。 余袅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道。 “人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遇到一个你爱他、而他恰好也爱着你的人。 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未能觅得真心相爱之人。 你能遇见，已经是极其难得。 该如何抉择，你一定要三思而行。” 唐归兮：“嗯。” 余袅袅认真地道：“你要记住，不管你最后选择了什么，我都支持你。” 唐归兮莞尔一笑：“谢谢你。” 余袅袅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我不打扰你养伤了，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唐归兮叫来孙大郎，让他待余袅袅和萧倦去八方阁。 东征军内有专门接待朝廷官吏的地方，叫八方阁，不只是余袅袅和萧倦，包括沈绪、敏王、陆徊光等人也都被安排住在了八方阁内。 余袅袅和萧倦走进八方阁时，正好看到沈绪坐在廊下看着天空发呆。 余袅袅冲萧倦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沈绪的身后，然后猛地伸手拍了下沈绪左边的肩膀。 沈绪被吓得虎躯一震，飞快扭头看向左边，却见左边什么人都没有。 他一头雾水，心想自己难道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随后他又一扭头，正好看到余袅袅故意做出来的鬼脸。 登时又把他吓了一大跳。 “卧槽！” 余袅袅冲他嘿嘿一笑：“别怕，大白天的没有鬼。” 沈绪死要面子，嘴硬地道：“我才没有怕！” 余袅袅也不揭穿他，在他旁边坐下。 不仅如此，她还把萧倦也叫过来，三个人排排坐。 余袅袅好奇问道。 “你坐在这儿想啥呢？咋不进屋里去？” 沈绪故作深沉地道：“经历过杜滔的事情，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最终是不是都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悲哀了。” 萧倦没想到一向没心没肺的沈绪居然也有悲春伤秋的时候。 余袅袅：“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也挺好的。你知道我最讨厌哪类人吗？” 沈绪很是好奇：“哪类人？” 萧倦安静等待答案。 余袅袅一脸认真：“有钱人。” 沈绪：“……” 萧倦：“……”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55章：安慰 洛平沙打来热水，让余袅袅和萧倦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 两人顺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孟西洲带着鹰卫们也来到了八方阁。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伤，好在人数没少。 孟西洲单膝跪地：“属下没有保护好郡王殿下，是属下失职，属下罪该万死，请郡王殿下责罚！” 其余鹰卫也都单膝跪地，请求琅郡王责罚。 萧倦让他们都起来。 “这次的事情本王也有责任，本王错估了形势，认真计较起来的话，本王与你们一样都要受罚。” 孟西洲忙道：“郡王殿下千万别这么说！” 萧倦：“这件事就当做是给我们长个教训，以后切记引以为戒。” “喏！” 待孟西洲与等人走后，余袅袅小声地开口问道。 “真的是您错估了形势吗？” 萧倦垂眸看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袅袅抓起一把花生，一边剥壳一边嘀咕。 “以我对您的了解，您不是那种会轻易犯错的人。 您明知道东征军内有问题，肯定会提高戒备，不会轻易让对手找到可趁之机。 杜滔说要带您去见唐将军，您完全可以多带几个人进去。 或者干脆让孟西洲代替您去看望唐将军。 您没必要亲身冒险的。” 萧倦饶有兴致地道：“还有呢？” “杜滔怎么说，您就怎么做，看起来就像是您在故意往他设好的套里钻，有点不合常理。” 余袅袅摇了摇头，将剥出来的花生仁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吃了。 萧倦：“我的确是故意露出破绽的，不这样做的话，我很难在短时间内查明东征军内的真相。” 余袅袅摇头晃脑地道。 “我懂，这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但您这次太冒险了，差点就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幸好我和当归及时赶到，不然您和敏王还不知道要被困在密道里多久呢。” 萧倦纵容地道：“嗯，这次多亏有你。” 他没有说的是，他在密道里没经过一个岔路口时，都会在墙上留下记号。 如果实在找不到出口，他还可以沿着原路回到军营里。 只不过那样一来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 他凭借着高超的武艺或许能活着冲出军营，但敏王就说不定了。 余袅袅将手边的花生往萧倦面前一推，得意洋洋地道。 “我救了您的命，您怎么也得报答我一下吧？我要的也不多，您就帮我剥花生吧。” 萧倦说了声好。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花生，开始认真地帮她剥花生。 余袅袅看着他冷峻的侧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他忽然失去理智、一心只知杀戮的可怕模样。 她忍不住问道。 “之前您为什么忽然性情大变？” 萧倦剥花生的动作一顿。 余袅袅生怕这话会触及到他的雷区，她急忙道。 “您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萧倦：“伸手？” 余袅袅乖乖地伸出双手。 萧倦将剥好花生仁放到她的掌心里，淡声道。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若是想知道，我说给你听便是。” 余袅袅立刻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萧倦像是在思索措辞，良久方才开口。 “我的母亲有段时间很喜欢看斗兽表演。 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斗兽吧？ 就是把两只野兽关在同一个笼子里，逼迫它们互相撕咬。 有一次，我惹得母亲生气了。 她命人将我关进笼子里，让我同那些野兽厮杀。 我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跟那些野兽拼命。 当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光它们。 自那以后我便落下了个毛病。 只要杀人杀得多了，我就容易情绪失控。” 萧倦说到这里，脑中那些原本已经淡忘的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 年幼时的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浑身是伤地趴在地上，几乎是奄奄一息。 有人打开门，走进笼子里，粗暴地将他拖出去。 直到那个时候，他的嘴里仍旧反复念着一个字—— “杀！” 余袅袅听得呆住了。 她难以想象那个残忍的画面，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死死揪住了，难受得很。 她是真的不明白，霓阳长公主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的儿子？ 萧倦见她的眼眶都红了，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安慰道。 “没事，都过去了。” 余袅袅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 “受苦的人是你，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怎么变成你来安慰我了？” 萧倦从善如流有地问道。 “好吧，你想怎么安慰我？” 余袅袅将手里的花生仁递过去：“给你吃花生，多吃点好吃的，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萧倦无奈：“这花生是我刚才给你剥的。” 余袅袅：“我们是夫妻，分那么清楚干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快拿去吃吧，甭跟我客气！” 萧倦只得伸手接过花生仁，放进嘴里吃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几颗花生仁竟比他以前吃过的花生都香。 连带着幼年时记忆留下的那点难受，也被驱散了。 萧倦不由自主地放柔声音。 “这次多亏你了。” 余袅袅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和当归救他出密道的事儿，摆了摆小手不甚在意地道。 “你已经谢过了，就不用在谢了。” 萧倦却道：“幸好你及时拉住了我，没有让我对小洛动手。” 余袅袅这才知道他说的是他情绪失控一事。 想起当时的画面，她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还有那个勇气上前拉住萧倦。 余袅袅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万一哪天他的情绪严重失控，连她都拉不住怎么办？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 萧倦的心病是因霓阳长公主而起，最好是从她入手。 但以他们母子的恶劣关系，想要让霓阳长公主帮忙治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 等回玉京以后再想办法吧。 …… 翌日，东征军的大营内举行了一场丧礼。 将士们整齐列队，护送唐沛的棺椁离开军营。 7017k 第256章：你怎么会在这里？ 襄台城内的百姓聚集在街道两旁，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伤残老兵，曾跟随唐将军出生入死。 他们追着送葬的队伍边哭边喊唐将军。 老孙也来了。 他的腿脚不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可还是追了很长一段路。 直到送葬队伍出了城，他才被家里人给拉住。 唐沛被葬在了高山上。 唐归兮对着父亲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爹，您辛苦了那么多年，今后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这里是我特意为您选的地方。 站在这儿可以看到咱们辽东郡与辰国接壤的边界。 您以后就好好地看着吧。 女儿会接替您的位置，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片树叶恰好擦过唐归兮湿润的眼角。 仿佛是父亲在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唐归兮伸出手，接住那片树叶。 随后余袅袅和萧倦、敏王父子也上前给唐沛鞠躬上香，做最后的道别。 众人回去的路上，天空忽然下起雪来。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不一会儿便在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雪。 马蹄从雪地上踩过，留下清晰的马蹄印。 但很快又被白雪给覆盖。 余袅袅回到了八方阁。 她和萧倦、敏王父子坐在炉子边烤火。 沈绪从小就在玉京长大，很少看到这么大的雪。 他兴奋地道：“等下我们出去打雪仗吧？” 余袅袅却兴致不高：“你们去玩吧，我不想去。” 萧倦握住她的小手，低声问道。 “怎么不高兴了？” 余袅袅：“我在想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他们该怎么熬过这个冬天？” 对衣食无忧的人来说，下雪是一场趣事。 可对于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来说，下雪就成了一道催命符。 萧倦安慰道：“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 三天后，余袅袅和萧倦乘坐马车返回兴宁。 跟他们一起回去的，还有敏王父子、陆徊光、以及唐归兮。 他们清晨出发，到达兴宁的时候正好是午时。 陆徊光邀请大家去他家做客吃饭。 萧倦正好有事要跟陆徊光谈，便答应了下来。 既然他要去，余袅袅自然也要去。 唐归兮这次来兴宁本就要去陆家商量婚约一事，她便也接受了陆徊光的邀请。 沈绪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他见大伙儿都去了，也要跟过去凑凑热闹。 于是乌泱泱一大群人全都去了郡守府。 郡守夫人舒氏还在为儿子的事情还烦恼，忽然听闻老爷回来了，还带回来许多贵客，她赶忙梳洗打扮，并让人去通知陆尧，让陆尧提前做好准备。 装扮一新的舒氏迎出门去，欢喜地唤了声老爷。 陆徊光逐个介绍敏王父子和琅郡王夫妇的身份。 舒氏一个个地见礼。 最后轮到唐归兮的时候，舒氏当场就愣住了，脸上流露出强烈的诧异之色。 “归兮，你不是离开辽东郡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归兮：“刚回来不久。” 舒氏见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身上未带任何首饰，脸上也没有擦一点儿脂粉，心中有点不喜。 舒氏出身河西名门，母族堂姐是皇帝身边得宠的贵妃。 她心中理想的儿媳也应该是出身名门，性格要温婉大方，知书达理，还要擅长管理后宅事务，能够成为她儿子的贤内助。 可唐归兮从上到下都跟知书达理四个字搭不上关系。 她从小就被唐沛当成男孩子养大，喜欢骑马射箭，练得一身好武功，整日里混迹于军营，从不知三从四德为何物。 偏偏她是唐沛唯一的女儿。 陆、唐两家是世交，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了的，且陆徊光很需要唐沛的支持。 唐沛管着十万东征军，只要两家能结为姻亲，陆徊光手中的权力再加上东征军的威慑力，以后陆徊光在辽东郡就能说一不二，再也不用看那些本地豪强的脸色。 因此，纵使舒氏心中再怎么不喜欢唐归兮，也必须要让儿子娶唐归兮过门。 舒氏主动拉住唐归兮的手，柔声道。 “你头上怎么缠着纱布？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 唐归兮说自己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已经上过药了。 陆徊光对舒氏说道：“你去让人多准备些好酒好菜，今日我要好好款待诸位贵客。” 舒氏应了声好。 她有心借机培养一下唐归兮料理家务的能力，便对唐归兮说道。 “归兮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厨房转转？” 唐归兮颔首应下：“好。” 余袅袅急忙举手：“我也要去。” 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厨房了，也不知道郡守府的厨房有些什么好吃的？ 郡王妃都开口了，舒氏自然不敢不答应，忙道。 “那便一起吧。” 三人正要离开，陆徊光忽然叫住舒氏，问道。 “云重呢？我刚听门房说他回来了，怎么没看到他人？” 陆徊光共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平日里他对三个儿子都是一视同仁，但在这种接待贵客的重要场合，他最先想到的仍是嫡子。 舒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不免有些高兴。 她笑着说道：“云重这两天不大舒服，我让他在屋里好好歇着，方才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了，想必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一落地，仆从就走进来禀报。 “启禀老爷、夫人，大公子来了。” 陆徊光笑着道：“快让他进来。” 多年未见，他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子很是想念，也不知道这孩子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当陆尧走进来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陆尧对着陆徊光恭敬作揖。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陆徊光发现儿子长高了许多，个头比他都还要高了，但却瘦得过分，不免有些心疼。 “云重，你最近是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瘦成了这样？” 陆尧直起上半身，正要答话，目光却在看到唐归兮时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他缓缓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归，你怎么在这里？” 7017k 第257章：倒打一耙 舒氏曾派陆十六去抓捕当归。 虽然抓捕以失败告终，但事后舒氏让人去当归居住的客栈调查过，知道了当归这个名字。 自那以后当归两个字就被舒氏牢牢记在脑子里。 她几乎每日都在琢磨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个名字从陆尧心里抹掉？ 此时忽然听到陆尧喊出当归二字，舒氏的心跳登时就漏了一拍。 她生怕陆尧这会儿又要提退婚的事情，急忙开口打圆场。 “云重身边有个丫鬟叫当归，他喊习惯了，这会儿肯定是一不小心喊错了，诸位别见怪啊。” 说完舒氏便瞪了儿子一眼，示意他赶紧道歉。 陆尧却看也不看母亲一眼。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唐归兮，神情有些恍惚。 唐归兮也在看着陆尧。 几日不见，他瘦了许多，脸色很差，下巴上还长了些胡渣，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落魄。 想必这几日他过得并不是很好。 唐归兮冲他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陆公子，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现在的名字是唐归兮。” 陆尧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是谁？” 陆徊光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还以为他们是初次见面，主动帮忙介绍道。 “云重，这位就是唐将军的女儿，归兮，也是你的未婚妻。” 陆尧先是震惊，旋即大喜。 “当归、归兮……原来都是你，原来始终都是你一个人！太好了！” 原本他还在为退亲的事情头疼，现在看来，竟是他多虑了。 他喜欢的人，和他要娶的人，本就是同一个。 直到此时此刻舒氏才逐渐回过味来。 原来她一直在找的当归，就是面前的唐归兮。 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舒氏想起自己曾派人绑架当归的事，不由得心里发虚。 幸好绑架没有成功，不然这事儿就没法收场了。 陆徊光听得一头雾水。 “云重，你在说什么？什么当归？这里哪儿来的当归？” 陆尧满心欢喜，笑得像个傻子：“没什么，之前是我误会了，爹，我很高兴能跟归兮定亲，以后我们会一起好好孝敬您和母亲的。” 陆徊光没好气地道：“你们都还没拜堂呢，说这些做什么？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陆尧此时是被欢喜给冲昏了头脑，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 余袅袅开口提醒。 “郡守夫人，我们不是要去厨房吗？” 舒氏忙道：“对对对，我们这就去厨房安排午饭，诸位慢聊。” 陆尧见唐归兮要走，下意识就想追上去，被眼疾手快的陆徊光一把拉住。 “人家要去厨房，你也要去吗？臭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爹，你现在哪儿也不准去，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跟我一起接待贵客。” 陆尧没办法，只能恋恋不舍地看着心上人走远。 舒氏一边走一边介绍家里的情况，同时还要观察唐归兮的态度。 她见唐归兮一脸乖顺的模样，以为唐归兮不知道派人绑架她的人是自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舒氏缓缓说道。 “归兮，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以后你嫁到我们陆家，一切都得按照我们陆家的规矩来。 我知道你娘去得早，没人教你如何料理家务。 没关系，以后你跟着我学，我会好好地教你规矩。 将来你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相夫教子，当一名优秀的世家夫人，记住了吗？” 这话听得余袅袅直皱眉。 她本就因为绑架一事对舒氏非常不满，现在她对舒氏的不满又翻了一倍。 这个舒氏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以后唐归兮要是真的嫁到陆家，少不得要在舒氏手里吃亏。 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想要的答复，舒氏不由得蹙眉。 “归兮，你为何不说话？是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唐归兮：“夫人说得很对，可我办不到。” 舒氏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丫头竟然说她办不到？！ 舒氏压着怒气，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到。 “相夫教子是每个女人应尽的本分，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唐归兮：“我爹不在了，东征军群龙无首，我不能不管他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住在军营里，没办法和您一起料理家务。” 舒氏惊呼出声：“你爹不在了？什么时候的事？” 唐归兮垂下眼眸，掩盖住心里的悲伤。 “三天前我给父亲办的丧礼。” 舒氏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归兮穿得如此素净，原来是因为她在守孝。 一瞬间舒氏心中闪过很多个念头。 既然唐沛死了，那么唐、陆两家的婚约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而她这个婆母也无需再对唐归兮颇多顾忌。 再有就是，唐归兮先是死了娘，现在又死了爹，说句不好听的，她这是命硬啊！ 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克夫？ 想到这里，舒氏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客气了。 “既然你爹都不在了，那你就更应该恪守妇道，不要再往军营里跑。 至于东征军的事情，自有朝廷去管，你少插手。” 唐归兮的态度很坚决：“在朝廷派人来接管东征军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东征军的。” 舒氏沉下脸：“你一介女流，怎么总爱插手男人的事情？你娘难道就没教过你什么是妇道吗？！” 唐归兮：“我不知妇道，我只知东征军现在不能没有我，而我也不能放任东征军不管。” 舒氏被气得不轻。 “你真是冥顽不灵！ 亏我还想着好好教导你，你却一点都不领情，枉费我一番好心！ 既然你不把我这个未来婆母放在眼里，那你便走吧。 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悠，省得让我心烦！” 余袅袅终于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 “当初派人绑架我们，差点害了当归的性命，我们还没找你的麻烦，你居然还倒打一耙？！” 舒氏忽然听她翻起旧账，顿时就紧张起来。 她试图狡辩：“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听我解释。” 余袅袅冷笑。 “那晚我和当归待在一起。 刺客半夜潜入我的房间。 要不是我反应够快，这会儿就已经被绑到你的面前了。 你说你要解释，好啊，你现在就解释给我听听！ 今儿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治你个绑架未遂的罪名！”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58章：退亲 原本余袅袅顾及到唐归兮与陆尧的婚约，不想破坏他们两人的感情，便没打算提绑架的事情。 谁知舒氏竟一见面就对着唐归兮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余袅袅很清楚，舒氏故意在唐归兮面前摆婆母的谱儿，就是为了能打压唐归兮，好让唐归兮以后都能乖乖听她的话。 这种pua的做法实在让人反感。 既然舒氏要打压唐归兮，余袅袅就打压舒氏。 反正她的身份比舒氏高，不管她说什么舒氏都不能反驳。 她要让舒氏明白，唐归兮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舒氏被吓得脸都白了。 她只知道陆十六去绑架当归的时候，当归身边还跟着两个同伴。 但她并不知道郡王妃就是其中之一。 若是早知道郡王妃跟当归有交情，打死她也不敢对当归下手啊！ 舒氏心急如焚，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她只能看向唐归兮。 “归兮，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我可是你的未来婆母，是云重的母亲。 就算我和你之间有什么矛盾，那也是我们的家务事。 咱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行了。 你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我真的被治罪吧？” 唐归兮平静地道：“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您既然敢派人绑架我们，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见她如此狠心绝情，舒氏心里越发不喜她。 可眼下这种情况，舒氏为求自保只能舍掉面子，苦苦哀求道。 “归兮，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做这种蠢事了，你就帮我说句话好吗？以后等你嫁进陆家，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 唐归兮沉吟片刻，忽然说道。 “其实我这次来陆家，是为了我与陆尧的婚约。” 舒氏以为她想要尽快成亲，心里越发有了底气，只要她还想嫁进陆家，就得敬着她这个婆母。 以后做婆母的让儿媳立规矩，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舒氏放缓语气，温声道。 “我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的确该早点把亲成了，但你如今还在守孝，成亲怎么也得等到三年以后……” 唐归兮打断她的话。 “您误会了，我并不想成亲。” 舒氏以为自己耳朵坏了，产生幻听了。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说什么？” 唐归兮：“就像您说的那样，我要守孝三年，陆尧今年已经二十了，我猜您和陆郡守应该都急着抱孙子吧，我不想耽误你们抱孙子，也不想再浪费陆尧的时间，我们退亲吧。” “你说什么？” “我说退亲……”唐归兮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问这话的人不是舒氏。 她立刻转身，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陆尧。 陆尧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要退亲？” 舒氏忍不住开口。 “就算要退亲，也应该是由长辈或者媒人来提，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亲口说这种事？你就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唐归兮平静地道：“我爹娘都死了，家里的叔伯长辈不在辽东郡，想让他们赶过来的话至少要一两个月，那太麻烦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别人，我的婚事我自己可以做主。” 舒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余袅袅叫住。 “让他们自己单独聊聊吧，你不要再添乱了。” 舒氏不甘心：“我是他的亲娘，我关心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就成添乱了？” 余袅袅：“哦，你关心他，就连派人绑架我们吗？” 舒氏被狠狠地噎住了。 陆尧看向她们：“什么绑架？” 舒氏生怕余袅袅再说绑架的事，急忙说道。 “没什么，我们去厨房安排午饭，你们慢慢聊啊。” 余袅袅对唐归兮说了句：“那我先走了，等下见。” 唐归兮颔首说好。 余袅袅和舒氏一起离开了。 长长的回廊里就只剩下陆尧和唐归兮两个人。 刚才陆徊光非要让陆尧跟着他一起接待贵客，但陆尧心里一直记挂着唐归兮，他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 于是他趁着父亲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了出来。 他满怀期待地跑来找唐归兮，没成想正好听到她说要退亲。 他就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把他心中的期待全都给浇灭了。 陆尧不明白：“为什么要退亲？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唐归兮：“我要守孝三年。” 陆尧毫不犹豫地道。 “我可以等你！别说是三年，三十年我都等你！” 唐归兮：“成亲后，我不能跟你一起住在郡守府，我得留在东征军的大营里。” 陆尧不解：“为什么？” “我爹去世了，如今东征军群龙无首，要留在军营里稳定军心。” 陆尧：“可你只是个女子，这种事情不应该你来做，朝廷肯定会派人来接管东征军的，你没必要一直留在东征军里。” 唐归兮自嘲一笑：“原来连你也觉得女子不该插手军务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心疼你，军营里条件艰苦，我不想让你吃苦。” 唐归兮：“我以前就经常跟着我爹一起待在军营里，从不觉得苦。” 见她态度坚决，陆尧只得退让道。 “如果你非要留在军营里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住在军营里。” 唐归兮：“那你的爹娘呢？你不管他们了吗？” 陆尧犹豫了下才道。 “襄台距离兴宁不远，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他们。” 唐归兮摇头：“你的爹娘肯定不会同意。” 陆尧：“我会说服他们同意。” 唐归兮：“如果你说服不了他们呢？我和你的爹娘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陆尧答不上来。 “你的这个问题不合常理，任何人都很难做出选择，如果换成是你的话，你会选谁？” 唐归兮毫不犹豫地道：“我会选择我的爹娘。” 陆尧怔住了。 唐归兮：“说真的，我是挺喜欢你的，可这份喜欢还不足以让我放弃自己的家人和理想，我相信你也是一样的。” 陆尧很痛苦：“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做这种选择？这种选择根本就没有必要啊！” 7017k 第259章：求情 唐归兮的心里也很难受。 但她还是继续往下说。 “我刚才跟你娘聊了会儿，她理想中的儿媳妇，应该是温柔大方、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我不是，我既不能好好地照顾你，也不能整日待在家里帮你料理家务，我无法融入你的家庭。” 陆尧：“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啊！你是我跟成亲，又不是跟她成亲，你管她做什么？！” 唐归兮：“可她是你的母亲啊，她那么辛苦地把你养大成人，是你家庭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的看法？” 陆尧无言以对。 唐归兮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 “我其实能理解你母亲的做法，她都是为了你好，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找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而不是娶一个像我这样只会打打杀杀的悍妇。” 陆尧：“你别这样说自己，我觉得你这样很好。” 唐归兮感觉鼻子酸酸的。 她忍住那股想哭的冲动，笑着道。 “那你的口味还挺奇特的，居然会欣赏我这样的女子。” 陆尧想要伸手抱抱她，却又怕唐突了她，只能按耐住心里的冲动。 “你先别急着退亲好不好？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说服我爹娘。 让他们同意我跟你一起住在军营里。 如果他们坚持不同意的话，那我就等你。 等你守完三年孝期， 等你把辽东郡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等朝廷派人来接管东征军了， 到那时候我们再成亲。” 唐归兮摇摇头：“不必了，我们两个不合适，婚约就此作废吧，这是你的庚帖，还有你送我的玉坠，还给你。” 她从怀中掏出庚帖和观音玉坠递过去。 陆尧不肯伸手去接。 他目露哀求：“归兮，我好不容易才盼来跟你在一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易地放弃？” 唐归兮狠了狠心：“既然你不肯收这庚帖和玉坠，那我等下把它们送去给陆郡守。”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陆尧喊了她好几声，却没能把她喊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 …… 陆徊光发现自家儿子不见了，没好气地笑骂了句。 “这小子肯定是去找归兮了。” 沈绪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去找唐大小姐的？” 陆徊光叹了口气。 “我也年轻过，也曾像他一样有过心仪的姑娘。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种眼神是藏不住的。” 别以为他刚才没看到，陆尧的眼珠子都快黏到唐归兮身上去了。 沈绪摸着下巴说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尝尝爱情的苦了。” 陆徊光笑问：“需要我帮你介绍吗？辽东郡本地有很多不错的名门闺秀，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让那些人家把画像送来。” 沈绪立刻摆手表示不用。 他也就只是口嗨一下而已，自由的日子还没过够呢，才不想这么快就成亲。 萧倦忽然说道：“我已经将辽东郡内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在案，明日便会命人将信送往玉京，呈给皇上。” 陆徊光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一旦辽东郡内的事情被曝光，他勾结本地豪强大肆吞并百姓土地的事情也就捂不住了，到时候他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虽说陆徊光对此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临到关头他不免还是抱了一丝侥幸。 他讨好地道：“郡王殿下，能否请您看在我主动坦白一切的份上，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会兢兢业业地当个好官，再也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萧倦冷冷地道：“本王事先跟你说过了的，你坦白一切，本王保你全家性命，至于其他的，你不要再想。” 陆徊光不死心，还想求情。 萧倦打断他的话。 “本王虽然不能免去你的罪责，但可以向皇上求情，减轻对你的惩罚。” 陆徊光大喜，如果能减轻惩罚的话，兴许他还能保住头上的乌纱帽。 他急忙说道：“谢谢郡王殿下！您真是下官的贵人啊！” 萧倦淡声道：“你先别急着道谢，让本王帮你求情，是有条件的。” “您请说，只要是下官能办得到的，下官一定在所不辞！” 萧倦：“把你们吞掉的土地，全部归还给百姓。” 此话一出，不只是陆徊光变了脸色，就连敏王父子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陆徊光急忙说道：“这万万不可！” 萧倦反问：“有何不可？” 陆徊光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敢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倦：“有话就直说，这里没外人。” 敏王和沈绪一听到这话，立刻就高兴了起来，看来琅郡王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啊。 敏王帮腔道：“陆郡守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肯定不外传。” 陆徊光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 “好吧，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共患难过的，下官就跟你们交个底吧。 辽东郡内的豪强大大小小共有十多家。 那些家族在本地的影响力可比我这个郡守大得多。 俗话说得好，铁打的豪强流水的郡守。 郡守随时都有被调走的可能，但那些豪强却世世代代扎根于此。 如果把他们给得罪了，我这个郡守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跟他们同流合污，配合他们大肆吞并土地。 如果我现在要他们把土地都吐出来，就等于是虎口夺食，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要是闹得狠了，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沈绪哼了声：“他们难不成还能造反吗？” 陆徊光忙道。 “造反倒不至于，但他们会想办法给我们制造各种麻烦。 这儿的上一任郡守，就是因为得罪了那帮豪强，被人举报收受贿赂，遭撤职查办的。 他到底有没有收受贿赂我不清楚。 反正我知道贿赂他的人，和举报他的人是一伙的。 更惨的是，那人在撤职后带着一家老小回乡，途中不幸遭遇山匪，一家老小全死了。” 沈绪听得头皮发麻：“他们竟敢如此猖狂？没人上报朝廷的吗？” 陆徊光无奈地道：“我到任后将此事上报给了朝廷，朝廷下令让唐将军派兵浇灭山匪，那段时间辽东郡内的山匪几乎都快被杀绝了，但那又怎样？本地的豪强们仍旧稳如泰山。” 7017k 第260章：心思各异 敏王和沈绪听得心里直打鼓。 他们以后可是要一直在辽东郡是生活下去的，希望不要跟那群豪强产生矛盾。 陆徊光苦口婆心地道。 “郡王殿下，听我一句劝，土地的事情就算了，顶多以后我多管着点儿他们，让他们收敛些。”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不还土地也行，本王明日便将你和当地豪强勾连的事情上报给皇上，看看皇上如何处置你们？” 陆徊光登时就急了。 “别啊！郡王殿下，您听我说。 不是我不肯按您说的去做，是我真的办不到啊！ 那些豪强大肆吞并土地，为的就是稳固他们在本地的根基。 那些土地对他们来说就是立足之本，是命根子。 他们已经吃下去了，是绝不可能再吐出来的。” 萧倦眸光变冷，沉声质问。 “他们要那么多土地有什么用？ 他们又不种地，只能让那些大好的田地荒废。 反倒是那些急需田地救命的百姓，却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你觉得这合理吗？” 陆徊光：“不合理又怎样？失去土地的是百姓，跟您又没关系，您何苦为一群不相干的人去得罪那么多豪强？” 萧倦加重语气说道。 “那些百姓是跟本王没关系，但本王承诺过一个人。 一定会把土地还给那些百姓，让他们能安稳地过完这个冬天。 如果你不答应，本王就把你勾连当地豪强的事情上呈给皇上。 是得罪豪强，还是保住乌纱帽，你自己选吧！” 陆徊光被逼得没办法了，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气恼地道。 “我怎么就碰上您这么个人物了呢？ 别人都是得过且过，偏偏就只有您头铁，不撞南墙不回头。 行！我听您的。 明儿我就下一道命令，让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来府衙领取地契。” 按照正常的程序，交易土地是要买卖双方都在场的。 但陆徊光知道，那群豪强是肯定不会理会他的命令的，所以他只能先斩后奏，直接将那些土地过户到百姓们的名下。 至于这样做会惹得豪强们多么愤怒？已经不在陆徊光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保住他的乌纱帽。 萧倦：“还等明天做什么？现在你就把命令传下去，事情早点办妥，本王就能早点安心回京。” 陆徊光心里叫苦不迭，这位爷连让他拖延一天的机会都没有。 他咬了咬牙：“那我这就去安排，诸位请在这里稍候片刻。” 说完他出门去了书房，开始草拟文书。 敏王看着琅郡王，忍不住问道。 “你就不怕得罪那群豪强，惹来他们的报复吗？” 萧倦不疾不徐地反问。 “本王得罪的人还少吗？” 敏王默认。 心想也是啊，死在琅郡王手底下的人那么多，想要他死的人更数都数不过来。 俗话说债多不愁，琅郡王已经有了那么多仇家，多几个也不算什么。 敏王叹了口气：“你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辽东郡，那些豪强其实也没办法那你怎么样的，我和阿绪就惨了，以后还得跟那群豪强一直待在一块，希望他们别来找我们的麻烦。” 沈绪拍着胸膛说道：“爹，你怕什么？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敏王用看傻儿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好好活着就行了，别的爹也指望不上你。” 沈绪：“……” 他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 萧倦淡声道：“我有个建议，能帮你们稳固地位。” 敏王忙问：“你快说。” 萧倦：“虽然唐将军已经去世，但唐归兮还在，目前东征军都听她的，你们父子可以跟她打好关系，把她拉拢过来，以后要是那群豪强打你们的主意，你们可以请唐归兮帮忙出头。” 敏王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但旋即他又问道：“可朝廷迟早都会派人来接管东征军的，唐归兮不会一直在东征军待下去。” 萧倦：“无妨，按照大雁朝的规制。 每位亲王都可以蓄养府兵，数量只要控制在一万以内就行了。 等唐归兮离开了东征军，你可以将她招揽到敏王府，让她统领府兵。 有她坐镇，你们父子的安全不成问题。” 敏王一拍大腿：“这个法子好啊！就按你说的办！” 沈绪也觉得此计甚妙。 父子两人凑到一块嘀嘀咕咕，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拉拢唐归兮？ 其实最好的拉拢办法就是联姻。 但人家唐归兮已经跟陆家有了婚约，联姻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就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 待到午时，众人围坐在桌边一起用午饭。 饭桌上众人心思各异。 陆徊光还在因为即将把本地豪强全部得罪个遍而不安，面对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舒氏心神不宁的，她时不时就要看一眼余袅袅，生怕她把绑架的事情说出去。 陆尧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双筷子拿起又放下，脸上神色难看至极。 他是不是就要看一眼坐在桌对面的唐归兮，那眼神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唐归兮却看也不看陆尧一眼，只埋头吃自己碗里的饭。 敏王和沈绪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偶尔还要往唐归兮那边看上一眼。 在场大概也就只有余袅袅是最轻松的。 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全程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给身边的萧倦夹菜。 “你快吃啊，别总吃碗里的米饭，要多吃菜。” 萧倦不爱吃外面的菜，但对于袅袅亲手给他夹的菜，他还是会给面子吃下去的。 一顿饭吃下来，只有余袅袅和萧倦吃饱了。 其他人几乎都没怎么动筷子。 余袅袅往后一靠，摸着自己微微鼓起来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的感觉真爽啊。 就在这时，唐归兮站了起来。 她走到陆徊光的面前，将玉坠和庚帖递过去。 “陆伯父，我想退亲。” 陆徊光正在喝茶，闻言差点被茶水呛死。 他剧烈地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你、你说什么？” 陆尧站起身：“归兮！” 唐归兮却没有看他一眼，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想退亲。”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61章：有缘无分 陆徊光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吃了顿饭的功夫，家里就出了这么多事。 他先让舒氏和陆尧带着客人们去花厅休息，然后对唐归兮说道 “你跟我过来一下。” 唐归兮跟着陆徊光去了书房。 待两人坐下后，陆徊光郑重开口。 “我与你爹是故交，即便你爹已经不在了，但我们两家的情分仍在，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退亲之事就莫要再提了。” 唐归兮：“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没什么难处，之所以想要退亲，只是因为我跟陆尧不合适。” 陆徊光追问道：“怎么就不合适了？我看你和云重不是挺般配的吗？而且我看得出来，云重很喜欢你，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 唐归兮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问。” “如果陆尧跟我成亲，就必须要跟我一起住在东征军大营里。 我们不能常常待在家里侍奉您和郡守夫人。 也不能事事都听你们的安排。 运气不好的话，兴许我还可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这样的儿媳，您还能接受吗？” 陆徊光张了张嘴，像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当然不能接受。 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照顾陆尧、帮忙料理家务的儿媳，而不是一个成亲后就会把他儿子拐走的女人。 唐归兮抬眸。 她从陆徊光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对此，她没有任何意外。 唐归兮平静地继续道。 “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重要，比如说责任。 我爹不在了，我替他看着东征军，这是我的责任。 陆尧是陆家的嫡长子，他将来要继承家业，这也是他的责任。 我们都肩负着各自的责任。 他不能为了跟我在一起，就放弃自己身为陆家嫡长子的责任。 我也不能为了跟他在一起，就弃东征军于不顾。” 陆徊光听得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竟然能想得如此深远。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的爹娘都不在了，你现在孤苦无依的，若是还与我们家退了亲，你以后怎么办？你靠什么生活？你别想着东征军，你得多为自己打算！” 唐归兮再度垂下眼眸：“我爹以前对我说过，这个世界总得有一小部分人不能为自己打算，以前我不懂这话，现在我懂了。” 陆徊光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是永远都无法成为唐沛那样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钦佩唐沛那样的人。 面前这个小丫头，俨然已经有了其父年轻时的风范。 唐归兮将玉坠和庚帖放到桌案上。 “这些，还给您。” 陆徊光拿起那枚观音玉坠：“这玉坠是云重送你的吧？他竟然连这个东西都给你了，看来他是真的很想与你成亲啊。” 唐归兮：“是我辜负了他。” 陆徊光放下玉坠：“罢了，你们谁都没错，怪只怪你们有缘无分。”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旁，拉开上锁的抽屉，从中取出庚帖。 “按理说退亲应该由双方家长商议，但你家中情况特殊，咱们就不必那么讲究了，这是你的庚帖，拿去吧。” 唐归兮双手接过庚帖：“谢谢您。” 陆徊光惋惜地道。 “虽然退了亲，但我还是把你当侄女看的，以后你要是有什么苦难，尽管来找我。” “好。” …… 花厅内。 陆尧一直心不在焉的，舒氏好几次叫他，他都没反应。 舒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 “云重！” 陆尧这才回过神来：“母亲，何事？” 舒氏瞪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陆尧自然是在想唐归兮的事情。 想起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陆尧觉得问题的来源应该在母亲身上，如果母亲能够改变对唐归兮的态度，也许唐归兮就能打消退亲的念头。 于是他对舒氏说道。 “母亲，归兮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您以后能不能对她宽容一些？” 舒氏一听这话，立刻柳眉轻蹙，很不高兴。 那丫头都还没进门呢，就勾引得儿子向着她，这要是真的进了门，以后儿子眼里还有她这个母亲吗？！ 现在花厅里还坐着客人，舒氏不好当着客人的面前发作。 她无奈地嗔道。 “瞧你说的这话，我一直都把归兮当成自己孩子看待，何曾对她不宽容？” 陆尧努力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归兮有自己的想法，她想要做什么由她自己决定，您不要总拿您那一套去约束她。” 舒氏都快给儿子这套说法给气笑了。 “你倒是跟我说说，归兮的想法是什么？” 陆尧认真地道：“她想留在东征军，想要继承她爹未完的事业，而不是留在后宅相夫教子。” 舒氏感觉自己的拳头都硬了。 她很想给这个傻儿子一拳。 “你的意思是，以后你还得跟着她一起留在东征军？ 那我和你爹怎么办？ 还有偌大一个陆家怎么办？ 我和你爹辛苦把你养大，不是为了让你谈情说爱。 我们是为了让你有能力担起陆家的重责！” 说到最后，舒氏几乎是咬着牙才让声音压下去的。 从小到大的教养告诉她，就算再怎么恼火，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 不管何时何地，她都必须得维持住身为郡守夫人的仪态。 她是这样，以后她的儿媳也必须这样。 陆尧明白母亲的意思，但他不舍得放弃唐归兮。 他竭力想在两件事中间取得一个平衡。 “母亲，我不是不想承担责任。 我的意思是，我先跟归兮去军营住几年。 等以后朝廷派人来接管东征军了，我再和归兮搬回来住。 到时候我们一起孝敬您和爹。” 舒氏不禁有些后悔，是她把儿子保护得太好了，才会让他变得如此天真。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同意放他外出游学。 “那你跟我说说，你们要去军营住几年？是三年还是五年？” 陆尧也不知道确切的数字，只能含糊地道：“反正不会太久的。” 7017k 第262章：取舍 舒氏质问道：“人生能有几个三年五载？我和你爹岁数大了，我原本想着这次等你回来，就让你成家，再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以后我和你爹也能跟着你享享清福。可你倒好，竟然想要入赘给唐家，我真是白养你了！” 陆尧辩解道：“不是入赘……” 舒氏打断他的话。 “就算你不是入赘，可你婚后搬去媳妇家里住，在外人看来就是入赘！” 陆尧：“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舒氏：“可我和你爹在乎！整个陆家都在乎！陆云重，别忘了，你不只是你自己，你还是陆家的嫡长子，你得为整个陆家的未来着想！” 陆尧被说得哑口无言。 对啊，他是陆家的嫡长子，自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继承家业。 父亲对他寄予的希望，母亲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都是压在他肩头的重担。 纵使他再怎么喜欢唐归兮，也不可能为了她放弃整个陆家。 舒氏放缓语气：“我也试过来人，知道放手有多难，但人生就是要有所取舍，难受只是一时的，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 陆尧沉默不语。 再好的人也不是唐归兮。 他们母子说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 但花厅就这么大，只要有心听，还是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的。 余袅袅知道，唐归兮和陆尧的这门亲事算是彻底黄了。 她心里虽然很惋惜，但也能理解。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确实两个家庭的事。 舒氏很不喜欢唐归兮，唐归兮身后又没有娘家帮衬，以后唐归兮嫁进了陆家，肯定要受气。 与其下半辈子在陆家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倒不如退了这么亲事，专心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萧倦倒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很清楚世家大族对于女子的要求有多严苛，以唐归兮的性格，是不可能在陆家长久待下去的。 敏王还在跟沈绪商量怎么拉拢唐归兮。 敏王：“儿子，要是唐归兮真的跟陆尧退了亲，你就要去把唐归兮娶进门，正好你也老大不小了，需要讨个媳妇收收性子。” 沈绪一想到唐归兮一枪打穿石柱的架势，顿时就被吓得头皮发麻，小命危矣！ “不不不，我跟她不合适。” 敏王瞪眼：“怎么就不合适了？像你这样的皮猴子，就得唐归兮那样的厉害媳妇才能压得住。” 正好这时唐归兮走了进来。 敏王立刻站起身：“归兮啊，你来得正好，本王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沈绪生怕他现在就去跟人提亲，赶忙一把将人拉回来。 “父王，您别乱来！人家还不一定会退亲呢！” 陆尧也站了起来。 他想问唐归兮和他爹都说了些什么，却又不敢问，生怕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难受。 最后还是余袅袅先开了口。 “归兮，你确定要退亲吗？” 唐归兮颔首：“嗯，我已经跟陆郡守商量过了，他同意了退亲的事，并已经把庚帖还给了我。” 陆尧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 他如同遭受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舒氏看不得自家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使了个眼色，让仆从扶着陆尧回屋去休息。 等人一走，舒氏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唐小姐说得好，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云重过他的独木桥，不管你以后过得是好是坏，都跟我们家云重没关系了。” 舒氏是巴不得退亲的。 本来她就觉得唐归兮配不上她儿子，如今唐沛都死了，唐归兮唯一能够仰仗的靠山也没了，陆家再娶她进门就太亏了。 退了亲正好，以后陆尧能娶个更好的妻子。 现在唯一让她不爽的是，提出退亲的人是唐归兮。 此事以后传扬出去，外人都会以为是陆尧有问题，不然好端端的人家为何要退亲呢？ 想到这里，舒氏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你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以后就算你过得不好，也别想着还能回头。” 她故意把话说到这份上，一方面是为了气唐归兮，另一方面为的是断绝唐归兮和陆尧的最后一丝可能。 唐归兮：“您放心，以后不论是婚丧嫁娶，我和陆尧都再不相干。” 舒氏冷笑：“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觉得唐归兮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如今唐归兮已经不是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唐家大小姐。 她现在没爹没娘，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小丫头，以后被人欺负了，连个帮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将来唐归兮的日子必然会很难熬。 余袅袅见不得舒氏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正想开口怼回去，却被敏王抢了先。 敏王抚掌大笑。 “退亲好啊！既然归兮已经和陆尧退亲了，那么本王就可以替阿绪向归兮提亲了。” 沈绪被吓得半死，腾地一下窜起来，大喊道：“父王你别乱说啊！我才没有要娶唐归兮，我一直都是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恍然大悟。 “对哦！我可以跟唐归兮当兄妹啊！ 父王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你可以收归兮为义女啊。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可以互相帮衬。” 他一边说还一边朝着自家父王打眼色。 敏王也是个反应快的，接收到自家儿子的暗示，立刻改口道。 “对对对！归兮你还在服丧，这时候谈婚论嫁不合适，本王正好想要闺女，有意想收你做义女，不知你是否愿意？” 这个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中最受震惊的人还是舒氏。 她原本以为退了亲的唐归兮肯定很难再嫁出去，没想到早就有下家在等着接盘了。 而且还是敏王府这样的皇亲国戚！ 唐归兮很懵逼：“敏王殿下，您怎么忽然想到要收我为义女了？” 她记得自己跟敏王父子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啊。 敏王笑着道：“这里面原因有很多，但主要是因为本王看你顺眼，觉得你有孝心、有担当，是个好姑娘。” 唐归兮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习惯性地去看余袅袅。 “你觉得呢？”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我觉得敏王的想法很好，所以我也要跟你结拜为姐妹，以后你不仅是敏王的义女，还是琅郡王妃的妹妹，以后看谁还敢小瞧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瞥了舒氏一眼。 －－－－－－题外话－－－－－－ 舒氏：别打了别打了，脸都被打肿了。qaq …… 昨晚头有点疼，就算直接睡了，现在补上，时间有限只有两更了，抱歉。 7017k 第263章：鼠目寸光 唐归兮知道余袅袅特意选在这个时候说结拜的事，是为了给她撑腰。 她心中暖融融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谁说她孤苦无依？ 她还有余袅袅这个姐姐啊。 唐归兮用力点头：“嗯！” 余袅袅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走，我们这就回敏王府举办结拜仪式。” 敏王高兴不已，忙道：“走走走，我们这就回去。” 舒氏忙道：“我家老爷还没回来呢，我这就让人去通知，让他送送诸位。” 萧倦淡淡地撂下两个字。 “不必。” 舒氏听说过琅郡王的凶名，她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更别提跟他说话了。 此时她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余袅袅一行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郡守府。 等陆徊光走进花厅里的时候，发现这里就只剩下一个舒氏。 他很疑惑：“其他人呢？” 舒氏心情奇差无比，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全死了！” 陆徊光震惊：“你说什么？！” 见他真的信了，舒氏急忙改口。 “没有，我瞎说的。” 她刚才被余袅袅和敏王父子狠狠打脸，偏偏她还不能还击，面上还得维持住端庄大方的仪态，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始终发泄不出去，差点没把她给憋死！ 陆徊光看着她脸上的难看表情，问道。 “你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舒氏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我是云重的母亲，我一心为他着想有错吗？ 唐归兮本来就不适合云重，现在他们退亲了，我觉得挺好的，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是唐归兮自己提出退亲的，又不是我拿刀逼着她退亲的。 为什么他们都是一副我罪大恶极的样子？ 我招谁惹谁了？” 陆徊光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一下子就从她的话里提取出了重点。 “你是说，你不仅惹恼了唐归兮，还同时得罪了敏王父子和琅郡王夫妇？” 舒氏一噎。 她刚才光顾着恼火了，竟然忘了这件事。 身为世家夫人，第一条准则就是要有眼色，决不能招惹不能得罪的人，不能给自己和及家族带来麻烦。 她急忙为自己辩解。 “不是我主动招惹敏王父子和琅郡王夫妇的，是他们非要帮唐归兮出头，我也不想变成这样的！” 陆徊光指着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你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平日里瞧着你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 唐沛虽然死了，但他对东征军的影响力还在。 唐归兮是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东征军肯定是会护着她的。 哪怕将来她离开了东征军，她和东征军之间的情分也不会断。 我们家将来兴许还有用得着她帮忙的地方。 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该跟她保持基本的友好关系。 什么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舒氏无言以对。 她只是个后宅妇人，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能知道军营里的事情？ 她能看得到的，也就只有面前的一亩三分地。 陆徊光让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陆徊光骂了句。 “敏王那个老家伙，竟然趁虚而入！” 舒氏不懂：“什么意思？” 陆徊光：“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在辽东郡根基不稳，就想拉拢唐归兮。” 舒氏这才明白：“难怪敏王父子刚才对唐归兮表现得那么热情。” 陆徊光指着她，怒斥道。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原本凭借咱们家和唐沛的交情，唐归兮就算退了亲也还是卖咱们家几分面子。 现在被你这么一搅和，全没了！ 我真后悔，刚才不该那么快答应退亲的。 归兮是不会料理家务，可她至少不会像你这么鼠目寸光！” 舒氏被骂得抬不起头，眼眶都红了。 这还是成亲以来，陆徊光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她心里委屈极了。 当初陆徊光上门求娶她的时候，赞她贤良淑德、宜室宜家。 现在却嫌她鼠目寸光。 陆徊光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些礼物，等下我亲自去一趟敏王府，向他们赔礼道歉。” 舒氏闷声应道：“喏。” 敏王府内。 余袅袅和唐归兮正式举行了结拜礼。 从今以后，她们便是真正的姐妹了！ 余袅袅拉着唐归兮的手，兴高采烈地说道。 “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跟姐姐说，姐姐帮你出气！” 唐归兮笑着说好。 敏王找机会插了句嘴：“还有义女的事，归兮你别忘了啊。” 唐归兮迟疑片刻方才开口。 “我爹刚去世，你我之间也还不熟悉，我想再考虑一下，可以吗？” 敏王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热情。 “没问题！你可以慢慢地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再把答复告诉我们，反正敏王府的大门永远都会向你敞开。” 唐归兮由衷地道：“谢谢您。” 仆从进来禀报，说是陆徊光来了。 敏王去看琅郡王，目露询问。 “要见他吗？” 萧倦淡声道：“让他回去，顺便告诉他，让他以后老实点儿，别再搞些歪门邪道，正法司会一直盯着他的。他在我这里已经挂了号，以后要是再犯什么错，加倍惩处！” 敏王立刻对仆从说道。 “听到琅郡王的话了吗？要一字不落地转达给陆徊光。” “喏！” 敏王府大门外。 陆徊光双手背在身后，来回地踱步。 两名随从抱着礼物安静地站在旁边。 他们等了许久，才把门房等回来。 陆徊光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可以进去了吗？” 门房恭敬地道：“抱歉，敏王殿下很忙，暂时没空间您。” 陆徊光很失望，随即追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等他有空了我再来。” 门房：“最近都不会有空了。” 陆徊光明白了，敏王就是不想见自己。 门房紧接着又道。 “琅郡王殿下还有几句话要转达给您。” 他将琅郡王的话复述了一遍，连那冷冰冰的语气都学得十足十。 陆徊光听得头皮发麻。 他不敢再多做逗留，灰溜溜地走了。 7017k 第264章：素火锅 为了庆祝自己多了个妹妹，余袅袅决定今晚吃火锅！ 唐归兮跟着余袅袅在巴蜀生活了三年，那三年里她吃了很多美食，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巴蜀的火锅，又香又辣，吃得特别带劲儿！ 得知今晚能吃到最爱的火锅，唐归兮很是兴奋，但旋即又耷拉下脑袋。 “可我还在服丧，不能吃荤腥。” 余袅袅拍了下小手：“那我们就搞个素火锅！” 唐归兮还从没吃过素火锅，很是好奇。 “素火锅怎么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余袅袅借用了敏王府的厨房。 她先是用黄豆芽、白菜、蘑菇、玉米、胡萝卜、干香菇根、昆布、白萝卜等食材，熬了一锅清亮鲜美的素高汤。 用这些高汤打底，再加入少量芹菜和油豆腐，待到汤色逐渐变白，加入盐和胡椒粉调味，白汤便成了。 余袅袅另起一锅，菜籽油烧热，加入花椒、藤椒、豆瓣酱、大蒜、干辣椒段，炒出香味，再加入辣椒面，继续翻炒，直到炒出红油，加入满满一葫芦瓢清水，煮开后加入白糖和酱油，以及少量的盐。 她将洗干净的香葱分成两份，绑成一个小结，分别丢进红汤和白汤里面。 唐归兮将洗干净的菜放到案台上。 “姐，你看这些菜够了吗？” 余袅袅回头看了眼：“嗯，这么多够了，等我把酱料调好，等下就能开吃了。” 唐归兮凑到她身边，看到锅里沸腾的汤底，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好香啊！” 余袅袅：“我等下把炒料的方法写下来，你以后想吃的话，就让厨子照着方子给你做。” 唐归兮用力点头：“嗯！” 她失忆后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余袅袅。 余袅袅不仅救了她，还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陪着她度过了最为无助和迷茫的三年岁月。 唐归兮忽然说道。 “姐，我从小就觉得我爹是个大英雄。 我知道他打战很厉害，能够保家卫国，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 可我有时候也会讨厌他。” 余袅袅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为什么？” “我爹总是很忙，很难回家一趟。 他偶尔回来也只能带一两天，没多少时间陪我。 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保家卫国听起来很厉害，可国家那么大，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想父亲多陪陪我。 直到现在我才能真的理解了我爹。 之所以要保家卫国，是因为这个国家里面有自己的亲人。 将士们出生入死不为别的，只求自己的亲人能够平安。 我爹娘虽然不在了，但我还有你这个姐姐。 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会守好辽东郡，不让外面那些坏人闯进来，打搅到你的生活。” 唐归兮希望自己的姐姐可以一直这么自在地生活下去，每天只需要考虑一日三餐吃什么就可以了，别的都不需要她费心。 余袅袅感动得两眼红红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妹啊，你是真的长大了，姐姐心里好欣慰。” 唐归兮很是羞赧。 紧接着她就看到余袅袅将菜刀往案板上一放。 “既然你长大了，这些小红椒就由你来帮我切吧，我的眼睛不行了，好辣。” 唐归兮忙问：“你眼睛怎么了？” 余袅袅：“我刚才切完辣椒忘记洗手，然后用手擦了下眼睛，就被辣哭了，” 唐归兮：“……” 原来她姐之所以哭，不是被感动的，而是被辣椒给辣哭的。 余袅袅用帕子擦眼泪，嘴里还不忘叮嘱道：“你记得切碎点儿，最好是切成辣椒末。” 唐归兮认命地拿起菜刀，开始刷刷地切辣椒。 余袅袅让人将火锅、食材、酱料全都端去膳厅。 萧倦和敏王父子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看到余袅袅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哭了？” 余袅袅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刚才切辣椒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成语，心狠手辣，我想亲身试试看，便把刚切完辣椒的手指放进了嘴里，然后我就被辣哭了。” 众人：“……” 余袅袅：“喂，你们为什么不笑？难道我的这个笑话不好笑吗？” 萧倦面无表情地问道。 “所以你是真的被自己给辣哭了？” 余袅袅挠了挠脸颊：“虽然过程不大一样，但结果似乎的确是这样的。” 沈绪哈哈大笑：“我觉得你不是被自己给辣哭的，你是被自己给蠢哭的！” 萧倦冷冰冰地看向沈绪，眼中投射出死亡凝视。 沈绪的笑声戛然而止。 萧倦：“袅袅这个孩子打小就聪明，就是偶尔会有点缺心眼，你不准歧视她。” 余袅袅：“……” 话是好话，怎么听起来总觉得那么别扭？ 敏王迫不及待地拿起碗筷：“这汤看起来挺香的，怎么个吃法？直接用汤勺舀起喝吗？” 余袅袅忙道：“不是这样吃的。” 她将切成丝的豆皮倒入锅中，再下入一些海带、玉米、蘑菇、素丸子之类的菜。 等菜煮熟了，她用筷子捞起菜，放到蘸料碟里滚上一圈。 菜被裹上一层浓厚的酱汁，然后再放进嘴里。 吃起来又香又辣，格外过瘾！ 敏王和沈绪还从没有这样吃过菜，都觉得很是新鲜。 他们纷纷动筷子涮菜。 作为皇亲贵族，他们吃过不少山珍海味，这火锅菜刚入嘴的时候，他们并不觉得有多么惊艳，但筷子却像是挺不住似的，不停地从锅里往外捞菜，越吃越香，根本停不下来。 余袅袅从白汤里面捞出两个素丸子，放到萧倦的碗里。 “你肠胃不好，最好别吃辣的，尝尝这素丸子，是我亲手做的，里面加了香菇、木耳、还有荸荠。” 萧倦尝了一口素丸子，入口q弹清爽，带着点儿甜味。 “很是鲜美。” 余袅袅又从锅里捞起一块白萝卜，放到他的碗里。 “冬天的萝卜赛人参，你多吃点萝卜，对身体好。” 不管她夹了什么菜，萧倦照单全收，都给吃了。 余袅袅知道他不能多吃，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她就收手，埋头吃自己的。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65章：绕指柔 敏王拎起酒壶，问萧倦要不要喝一杯？ 萧倦不爱喝酒，但今日心情好，他倒是不介意喝上几杯。 余袅袅立刻道：“只能喝一杯，你肠胃不好，不能多喝酒。” 敏王知道男人都不爱被人管着，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他有点担心萧倦会不高兴。 结果他却看到萧倦莞尔一笑。 “好。” 敏王以为自己眼瞎了。 萧倦竟然笑了！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竟然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稀罕啊！ 敏王使劲揉了下眼睛，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萧倦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但眼底的柔情却还在。 他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敏王内心大受震撼。 他是真的没想到，向来说一不二的琅郡王，居然也有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一天。 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强大？ 敏王不由得看向自家不成器的儿子。 要是沈绪也能找到真爱的话，是不是也能变得乖巧听话？ 想到这里，敏王不由得又多看了唐归兮两眼。 讲真的，这姑娘是真的不错，长得漂亮又有担当，最重要的是能打。她要是能把沈绪给收了，以后沈绪肯定会被管得服服帖帖，不敢再胡作非为。 敏王将酒壶往沈绪手里一塞。 沈绪哈哈一笑：“爹，这使不得，哪用你给我倒酒的？我自己来就行啦。” 敏王：“我是让你给归兮倒杯酒。” 沈绪笑容一僵。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小声逼逼：“人家还没答应给你做女儿呢，你这就开始重女轻男了。” 敏王瞪着他：“你说什么？” 沈绪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 他倒了两杯酒，递给唐归兮一杯。 唐归兮却道：“谢谢，但我还在服丧，不能沾酒，这样吧，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说完她就端起了茶盏。 其他人也都纷纷端起酒杯。 热腾腾的火锅上方，茶盏与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余袅袅脆生生地道。 “这次我们大难不死，以后必定福寿延绵！” 众人齐声道。 “福寿延绵！” …… 郡守府内。 陆尧独自待在黑漆漆的卧房里，脑子里全都是跟唐归兮相处的一幕幕。 从望嵩城的相识，到兴宁的相认。 这一路走来，时间并不长，但却是他此生最为深刻的回忆。 尤其是在知道以后不能再跟她有交集后，这份回忆的分量就变得更重了。 叩叩。 房门被敲响。 陆徊光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云重，开下门，我们聊聊。” 过了许久，陆尧才有所反应。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拉开房门。 陆徊光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饭菜。 “你晚上没吃饭，我和你娘都很担心你，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多少也要吃点儿，别饿坏了身子。” 陆尧伸手接过托盘：“谢谢。” 陆徊光跟着他走进屋里，见到屋里黑漆漆的，陆徊光找到烛台，点亮蜡烛。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屋子。 陆尧将托盘放到桌上，却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陆徊光看着他黯淡的神情，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你看开些吧。” 陆尧没吭声。 他要是能看得开，心里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 陆徊光将观音玉坠拿出来，放到桌上。 “这是她让我还给你的。” 在烛光的映照下，玉坠呈现出暖黄色的温润光泽。 陆尧定定地看着那枚玉坠，眼眶不由自主地变红了。 “爹，我是真的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 之前她为了救我，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 我曾承诺过她，此生定不负她。” 陆徊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受就哭出来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等哭完了，就把她忘了吧。” 陆尧更咽道。 “我还是再见她一面。” 陆徊光皱眉看着他：“既然已经退亲，就没必要再见面了吧？” 陆尧却很坚持：“就一面，我想最后跟她说几句话。” 看着他此时的模样，陆徊光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长叹一声。 “你想去就去吧，但你得记住，你已经长大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自己心里有杆秤。” “嗯！” …… 敏王府内。 酒足饭饱后，敏王让沈绪送唐归兮回房休息，被唐归兮婉言谢绝。 唐归兮走进客房，顺手关上房门。 独自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刚才吃火锅时的热闹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她点燃蜡烛，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拆掉头上的纱布。 但因为伤到脑袋后面，她看不到，没法给自己换药。 可是都这么晚了，她又不想去麻烦别人。 唐归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怎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陆尧。 虽然她在大家面前表现得很清醒，可心里其实还是很难受的。 只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眼下夜深人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用再伪装，心里积压的难受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唐归兮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迅速擦了下眼角，问道：“谁？” 余袅袅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是我，你晚上应该要换药的吧，我来帮你。” 唐归兮站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 虽然夜色朦胧，但余袅袅还是看清楚了唐归兮眼角的嫣红。 余袅袅很是心疼，可是在看到唐归兮装出来的镇定后，余袅袅又体贴地选择什么都不问。 有些情绪只适合独自消化，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 余袅袅借着烛光查看唐归兮脑袋后面的伤势，伤口已经结痂，看样子愈合得还不错。 她帮唐归兮换好药，然后又指着唐归兮的腹部说道。 “你这里的伤也给我看看。” 唐归兮：“这里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换药的。” 余袅袅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她。 “你要是不给我看，我今晚就不走了。” 唐归兮倒是不介意留余袅袅在这里睡觉，但她怕琅郡王独守空房一怒之下杀上门来找她的麻烦。 她只好解开腰带，拉开衣襟，撩起肚兜的下摆，露出缠着纱布的腰腹。 待到纱布被除掉，一条狰狞的伤口随之露了出来。 余袅袅看得直皱眉。 “你不是说伤得不重吗？” 7017k 第266章：他在外面 唐归兮不甚在意地道：“的确是不重，皮肉伤而已，就是看起来有些吓人。”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帮她换药。 “这个伤口以后会留疤吗？” 唐归兮对此不是很在乎：“不知道，也许会留吧。” 余袅袅：“留疤就不好看了，回头我让小洛弄点去疤痕的药给你。” 唐归兮：“一点疤痕而已，没关系的，我爹身上好多疤痕呢。” 余袅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爹要是还活着，听到这话肯定要揍你。” 唐归兮哈哈大笑：“你都没见过我爹，居然还挺了解他的。” 从小她就跟个假小子似的，她爹为此没少操心过，可惜没用，她的性格就这样，改不了的。 余袅袅帮她把纱布重新缠好，叮嘱道。 “回头你要是再换药，记得找人帮忙，别总是一个人扛着。” 唐归兮穿好衣服，笑嘻嘻地道。 “姐，我真羡慕琅郡王，能娶到你这么个既漂亮、又聪明、还能干的媳妇儿。 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我要是男子的话肯定把你娶进门。 这样一来就没琅郡王什么事儿了！” 余袅袅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别说了。 唐归兮很不服气。 “咋了？琅郡王又不在这里，我就说他两句怎么了嘛？ 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除了不是男儿身以外，各方面条件都不比他差。 而且我更早认识你，跟你相处的时间更长。 咱们对彼此也更加了解和信任。 真要比较起来，我比他更适合你呢！” 余袅袅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小声地道。 “他在外面。” 唐归兮僵住。 什么他？哪个他？ 像是为了回应余袅袅的话，屋外响起了萧倦的低沉嗓音。 “袅袅，好了吗？” 余袅袅忙道：“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唐归兮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琅郡王为什么会在外面啊？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余袅袅小声地解释。 “他不放心我一个人过来找你，非要陪着我一起过来。 但我要给你换药嘛，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在场。 我就让他在外面等着我。” 唐归兮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应该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 余袅袅的眼神有些飘忽：“也许大概应该……没听到吧？” 唐归兮松了口气：“那就好。” 余袅袅不忍心告诉她真相，萧倦的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锐，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萧倦十有八九是全听到了。 等唐归兮穿好衣服，她送余袅袅出门。 唐归兮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等候的男人，心虚地笑了下。 “郡王殿下，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萧倦神情淡淡的：“你不是也没睡吗？” 余袅袅走到他面前：“我们回吧。” 萧倦牵起她的手，目光状似无意地瞥了唐归兮一眼，冷不丁问了句。 “你什么时候回襄台？” 唐归兮没想太多，脱口而出：“再过两天吧。” 萧倦凝眸问道：“东征军刚经历过一场动荡，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你身为东征军的龙首，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唐归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赶自己走。 她试探性地问道。 “那我明天就回去？”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 “嗯，最好明早就走，等到了襄台，还能赶上中午饭。” 唐归兮非常尴尬。 这下子她完全可以确定了，刚才她口嗨说的那些话，全都被琅郡王听了去！ 余袅袅拽了拽萧倦的衣袖，小声地道。 “归兮身上还有伤呢，得在这里多休养几天，你干嘛急着赶人走？” 萧倦答非所问：“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他牵着余袅袅往回走。 余袅袅一边走一边回头冲唐归兮挥手。 “晚安！” 等走远了，余袅袅才甩开萧倦的手。 “你还没回答我，干嘛要赶归兮走？” 萧倦不疾不徐地道：“我是为了她好。” 余袅袅：“什么意思？” 萧倦：“你没看出来吗？敏王想让唐归兮做他的儿媳，她要是在这里继续住下去，敏王肯定会想尽办法给她和沈绪制造机会。” 余袅袅：“这又怎么样？归兮那么好的姑娘，就有人惦记她很正常啊。” 萧倦：“那你觉得唐归兮和沈绪合适吗？” 余袅袅仔细一想，随即一拍大腿。 “当然不合适！沈绪那个矮冬瓜，根本就配不上我们家归兮！” 萧倦：“……” 他是想说沈绪的性格还不太成熟，暂时还跟唐归兮不大相配。 他没想到袅袅的切入点这么清奇。 算了，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余袅袅：“你做得对，不能让归兮继续待在敏王府，得让她赶紧回去。” 萧倦颔首附和：“是啊。” 之前袅袅说想嫁给唐归兮，今晚唐归兮又说想娶袅袅。 萧倦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得赶紧把两人分开。 敏王府另一边的厢房里。 沈绪刚洗完澡躺到床上，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不大高兴地嘀咕道。 “又是谁在背后说小爷的坏话？” 次日早晨。 用过早饭后，唐归兮准备启程回襄台。 余袅袅和萧倦、敏王父子送她们出城。 唐归兮穿着男装，乌发被发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她脸上未施粉黛，身上也未戴任何饰品，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娇软模样，但却有种别样的英姿飒爽。 “郡王殿下，昨晚那些话我是发自内心的。 我是真心觉得袅袅姐很好。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你要是敢欺负她的话，我会立刻从襄台杀去玉京，狠很地教训你！” 萧倦：“你放心，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唐归兮看向余袅袅。 “姐，以后有空的话，我会去玉京看你的。” 余袅袅拿出一个小册子递过去。 “这里面除了有火锅的做法，还有其他菜式的食谱，都是你喜欢吃的，你拿去吧，以后想吃的话就让人给你做。” 唐归兮收下小册子，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她将余袅袅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姐，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封家起火的真相，如果封家人真的是被人给害了的，如果你真的找到了真凶，请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她姐的手是用来做美食的，不能被那些坏人的鲜血玷污。 余袅袅莞尔一笑：“好。”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67章：送别 天空忽然又下起雪来。 唐归兮拉起斗篷的兜帽，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了大半张脸。 洛平沙牵着马走到唐归兮的面前，将缰绳递给她。 “一路顺风。” 唐归兮接过缰绳：“谢谢。” 她正准备上马，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归兮！”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刚刚跳下马车的陆尧。 陆尧来不及打伞，冒着风雪一路跑到了唐归兮的面前。 “我刚才去敏王府找你，门房说你已经出发了,我赶忙来追你，老天保佑，幸好你还没走。” 唐归兮：“陆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尧从怀里拿出那枚观音玉坠。 “这个送你。” 唐归兮表示拒绝：“我们既然已经退亲，我就不能再收你的任何东西。” 陆尧：“我知道，退亲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但这枚玉坠是我个人的心意，毕竟你之前为了救我还受了伤。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你是不收的话，就等于是让我一直欠着你这个人情。” 唐归兮仍是摇头。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那次受伤是个意外，你不必为此有任何负担。” 陆尧却很坚持：“不管是不是意外，结果都是你为了救我而受伤，归兮，求你收下这枚玉坠好吗？” 他见唐归兮不肯伸手接，索性直接将玉坠塞进马鞍旁的布袋里。 唐归兮赶紧把玉坠拿出来，想要还给他。 可陆尧却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地说道。 “归兮，我明白你为什么坚持要退亲。 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是没办法对你做出什么承诺的。 但我还是不想放弃你！ 这枚玉坠是我的最后一点念想。 你如果不喜欢它，可以把它扔了或者卖了，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 以后我会努力变得更加强大和成熟。 等我有了能力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我会再去找你的。” 说完这番话，他也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飞快地转身跑走了。 唐归兮拿着玉坠,怔怔地看着他离去。 她以为自己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了，还当众退了亲，身为男人的陆尧应该会觉得颜面尽失，他肯定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念想。 却没想到，他竟然还不肯放弃。 这份真情着实令人动容。 余袅袅对唐归兮说道。 “你要是觉得这枚玉坠不好处理，可以交给我，我让人把玉坠送回郡守府。” 唐归兮摊开掌心，雪花落在观音玉坠上，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良久她方才开口。 “好。” 她忍着不舍，将玉坠交给了余袅袅。 既然要断，就得断干净。 余袅袅：“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的吗？” 唐归兮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枚玉坠上挪开，平静地道：“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他值得更好的女子。” 余袅袅不满：“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唐归兮笑了下：“就这样吧，我走了，你们保重。” 她翻身上马，一甩缰绳。 马儿扬起前蹄，飞快地朝前奔跑。 余袅袅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你也要保重啊！”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唐归兮的背影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 …… 余袅袅懒得再去一趟郡守府。 她将观音玉坠交给孟西洲，让孟西洲帮忙把玉坠送还给陆尧。 另外萧倦还让手底下的鹰卫辽东郡去各地查看了下，确定陆徊光确实已经将归还土地的文书下发到了各地，各地县令也已经实施此项政令。 至此,萧倦要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他准备返回玉京。 三日后的清晨，余袅袅和萧倦一起离开敏王府， 米王府和陆徊光前来送行。 陆徊光恭敬地道：“下官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将土地还给了百姓们。”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 “嗯。” 陆徊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提醒道。 “那些土地是从当地豪强们手里抢过来的，等于是虎口夺食，下官听闻豪强们为此非常恼火，下官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您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啊。” 萧倦平静回应：“本王心里有数，你只管做好你的分内之事就行了。” “喏。”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 余袅袅靠在车窗旁，看着路边后退的景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来的时候她和当归同乘马车，两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很快。 可现在车里只剩下她一人，感觉好寂寞啊！ 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车队随之放慢速度，众人齐齐回头望去，看到一队兵马正快速追上来，为首之人正是唐归兮！ 余袅袅万分惊喜，忙从车窗探出身子，使劲挥动胳膊。 “归兮！” 唐归兮骑着马疾驰而来，最终停在马车旁边。 几日不见，她变瘦了，人也变得更精神了。 “幸好你们走得不快，不然我都不一定能追得上你们。”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你追我们做什么？” 唐归兮：“我听说辽东郡本地的豪强们怀恨在心，打算雇佣杀手对你们下手，我担心你们出事，特意带兵来护送你们。” 这时萧倦也骑着马靠了过来。 他看着唐归兮，淡声道。 “区区几个杀手，我们自己能解决的，不用你特意跑这一趟。” 唐归兮却是一笑：“其实我主要是想送一送姐姐，护送你们只是顺带的事情，郡王殿下，你不会小气到连这点愿望都不肯满足我吧？” 当着袅袅的面，萧倦自然不能说不行。 余袅袅特别兴奋：“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想你，没想到你就出现了，快快，你也上马车，我这儿有很多好吃的零食！” 唐归兮跳下马背，一撩衣摆，跳上马车，弯腰钻进了车里。 萧倦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又黏到了一起，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就让让她们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吧。 马车里，余袅袅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分给唐归兮。 唐归兮边吃边感叹。 “还是跟你在一起舒坦，每天都有各种好吃的！” 余袅袅好奇问道：“你们军营的伙食怎么样？” (本章完) 7017k 第268章：刺杀 一说起这事儿，唐归兮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复杂。 “姐，你喜欢吃炖菜吗？” 余袅袅：“挺喜欢的。” 唐归兮又问：“要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顿顿都让你吃炖菜，你还喜欢吗？” 余袅袅想象了一下那个感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喜欢！” 唐归兮：“那帮子伙头军就只会做炖菜，不管什么食材到了他们手里,最后都会变成一锅乱炖。” 以前她跟父亲在军营里吃大锅炖菜，吃习惯了也就算了。 可是这三年来她跟着余袅袅吃了那么多美食，嘴巴早就养刁了。 俗话说得好，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如今再让她去吃那些乱七八糟的炖菜，她是很难接受。 余袅袅目露同情。 “那你以后怎么办？” 唐归兮叹了口气：“还能怎样？先凑合过吧。” 余袅袅：“我不是给了你一本食谱嘛,你可以把那本食谱给伙头军,让他们照着食谱烧菜。” 唐归兮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行！那可是你的食谱，记载了你的独门秘方，怎么能随便给别人？” 余袅袅哑然失笑，看不出来这姑娘还挺护食的。 “没关系的，反正我又不靠烧菜为生，食谱流传出去对我来说也没啥影响。” 唐归兮：“那也不行！他们要是想学你的手艺，最起码也得给你磕两个头，尊你为师，这是道义！哪有人什么都不付出，就想白得食谱的？” 余袅袅：“可他们要是没有食谱，就没法改善厨艺，你就吃不到好吃的菜了。” 唐归兮一摆手，态度极其坚决。 “无所谓！那些炖菜除了难吃，也没啥毛病，我再多吃几顿，慢慢也就习惯了。” 余袅袅拿她没办法：“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唐归兮往后一靠，笑着说道。 “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锻炼。 以后要是上了战场，条件肯定比军营里还要艰苦许多。 我要是连军营里的这点苦吃不了，上了战场岂不是更加受不了？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余袅袅：“你转过身去。” 唐归兮不解：“干嘛？” “我看看你脑袋后面的伤口怎么样了？” 唐归兮：“没事，都已经好了。” 余袅袅瞪着她：“转过去！” 唐归兮挺怕她生气的,只得乖乖地转过身去。 余袅袅凑过去，扒开她的头发，仔细检查她的伤口。 血痂已经脱落了，如今只剩下一块小小的疤痕。 疤痕的地方没有再长头发，那小块地方光秃秃的，看得余袅袅直皱眉。 “不长头发可不行，回头我让小洛弄个生发的方子给你。” 唐归兮笑嘻嘻地道：“没事儿，平时我都把头发绑起来了，那一块地方基本看不到。” 余袅袅：“还有你肚子上的伤呢？” “都已经好了。” 余袅袅盯着她。 唐归兮没办法，只能解开腰带，拉开衣襟。 她腹部上的伤口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也留下了疤痕。 余袅袅问道：“我之前让小洛给了你祛疤的药膏，你用了没？” 唐归兮眼神飘忽：“用了啊。” 余袅袅一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没说实话。 “到底用了没？你要是敢骗我，那你这辈子都只能顿顿吃炖菜。” 这个威胁太狠了！唐归兮只能说实话。 “我是真的用了，但有时候忙起来会忘记擦药。” 余袅袅教育道：“药膏要按时用，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会有效果？” 唐归兮乖巧应道。 “我知道啦。” 接下来两日都是风平浪静。 别说是杀手，他们一路上连个劫道的土匪都没看到。 之前那些四处流窜的流寇都不见了，听说是都回老家种地去了。 余袅袅以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老天爷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当天晚上就有一批杀手前来袭击他们。 好在大家反应都很快，迅速作出应对。 在经过一番刀光剑影的厮杀手，所有杀手全部落网。 这些杀手显然都是经过训练的，刚一被捕就立刻服毒自尽。 如此一来便是死无对证。 余袅袅身上还穿着睡觉时中衣，身上披着萧倦的外衫，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禁咂舌道。 “一下子雇佣这么多专业杀手，肯定花费了不少钱吧？” 唐归兮冷笑道：“那群豪强都有钱得很，雇佣这么些杀手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余袅袅：“既然都那么有钱了，干嘛还非要跟老百姓抢土地？” 唐归兮：“贪得无厌呗。” 萧倦命人将这些杀手尸体移交给当地府衙。 清理完现场后，众人各自回去继续睡觉。 次日早晨继续赶路。 接下来他们又先后经历了三次刺杀，且一次比一起凶狠。 看那架势是真的恨极了萧倦，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鹰卫们麻利地将那些杀手尸体拖走，将现场清理干净。 唐归兮勾住余袅袅的肩膀，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姐，看到了没？这就是得罪世家豪强的下场，他们有的是钱，可以不断派出杀手追杀你们，你们只要有一点儿的懈怠，就可能命丧黄泉。” 余袅袅看着地面上残留的血迹，没有吭声。 唐归兮问：“后悔了吗？” 余袅袅仍是沉默。 唐归兮笑了下：“好啦，我跟你跟开玩笑的，就算有再多危险，我也会保护你们的。别的地方我不好说，至少在辽东郡内，我肯定能护住你们。” 两日后，车队抵达夏家村。 原本已经人去房空的夏家村，如今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热闹。 夏海生已经从望嵩城县令口中得知了余袅袅的身份。 他看到余袅袅来到村里，万分惊喜，急忙叫上村民们出门迎接，中午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丰盛的饭菜，用以感谢余袅袅对他们的帮助。 酒足饭饱后，余袅袅和萧倦去外面散步。 此时还是冬天，田地里尚未种上粮食，但勤快的村民们已经将地里的杂草都给除干净了，只得来年开春就能播种。 村子里到处都能听到鸡鸭猪牛的叫唤声，时不时还有孩童从他们身边跑过。 余袅袅快走两步，然后转过身来。 她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看着萧倦，问道。 “我们这一路上遇到那么多次刺杀，都是因为土地的事情，你有没有后悔过？” 萧倦看着她明亮的双眸，毫不犹豫地道。 “从未。” 余袅袅粲然一笑：“我也没有！” ??当归和夏海生、以及夏家村的村民们，在第四个副本会再次出现。 ?今日结下的善因，会在以后得到善果的。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269章：倦鸟暮归林 夏海生是夏家村村长的儿子。 上次他之所以带着村民们打劫余袅袅一行人，是因为他爹病了，急需要钱治病。 如今他爹的病已经痊愈，他们一家人都很感激余袅袅，特意邀请余袅袅和萧倦到他们家做客吃晚饭。 夏海生跟余袅袅说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 在得到余袅袅的指点后，夏海生带着村民们去了望嵩城，并将余袅袅的亲笔信送到了刘县令的手里。 刘县令非常痛苦。 他自己就已经很忙了，现在琅郡王妃还给他加工作。 这不是变相地压榨劳动力吗？！ 偏偏刘县令还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硬着头皮把人暂时安顿在了下辖的一个小山村里，但因为田地有限，刘县令但是变不出那么多田地分给夏家村的村民们，他打算先分些粮食给村民们，再让村民们去开拓荒地。 谁知荒地还没开出来，夏家村的村民们就听说了辽东郡内归还土地的政令，都高兴坏了。 他们连夜收拾行李跑回了辽东郡夏家村。 如今村民们都已经领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那些被强征入伍的壮丁也都放了回来，敏王还下令减免了辽东郡内所有百姓两年赋税。 夏家村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往日里的安稳。 夏海生感激涕零。 “虽然我们都不知道郡守大人为何突然要把土地还给我们。 但我能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郡王殿下和郡王妃，肯定是你们暗中做了什么。 不然的话，怎么会你们刚到辽东郡不久，我们就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余袅袅笑了下：“也许这只是个巧合呢？” 夏海生却很坚决。 “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我不傻，肯定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说完他便跪了下去，给余袅袅和萧倦磕头。 “二位的大恩大德，我夏海生没齿难忘，以后若是你们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余袅袅赶忙让他起来。 “你要是真的感激我们，以后碰上别人说琅郡王的坏话，你就帮我家郡王说几句好话，他人其实挺好的，没有外人说得那么吓人。” 夏海生忙不迭地应道。 “这是肯定的！ 回头等地里有了收成，我们村里就用粮食换些钱财，给二位建个牌坊。 既能让我们的后代子孙都记得二位的恩德，也让周围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二位的丰功伟绩。” 余袅袅摆手：“牌坊什么的就算了，你们若是真的有钱，可以修个路，或者办个学堂什么的，这些都比牌坊实在多了。” 夏海生一口应下。 “好！就按您说的办，回头我们办个学堂，学堂就以二位为名，就叫琅郡王夫妇学堂如何？” 余袅袅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你不觉得这个学堂的名字有点长吗？” 夏海生挠了挠后脑勺：“我没念过书，不知道取啥名字合适？不如见您给想个名字？” 余袅袅想了想，灵机一动。 “就叫倦鸟学堂吧。” 夏海生脱口而出：“好名字！” 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倦鸟是啥意思，但不管郡王妃说啥，他都觉得是个好名字。 萧倦忽然开口问道。 “你知道倦鸟两个字怎么写吗？” 夏海生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写，怎么会知道倦鸟两个字怎么写？ 萧倦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当场写下倦鸟学堂四个字。 他的字迹如同他给人的感觉，铁画银钩，有股凌厉的气势。 但不知道为什么，余袅袅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却有种热乎乎、暖融融的柔软感觉。 夏海生小心翼翼地收下这幅墨宝，打算以后找匠人将它裱起来，挂在学堂的正屋里。 从夏海生家里走出来，余袅袅和萧倦沿着小径往临时住处走去。 夜里的小村庄很宁静，月色皎洁，气氛很好。 无奈风太大了，冻得余袅袅直哆嗦。 她是一点散步的心思都没有，一心只想快点回到温暖的屋子里面。 萧倦忽然问道。 “为什么要叫倦鸟学堂？” 余袅袅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 “倦鸟暮归林，浮云晴归山。 你没听过这首诗吗？ 我觉得这句诗的意境很好。 而且还能让学堂的孩子们时刻牢记自己是夏家村人。 就算以后他们有了出息，也不能忘本。” 萧倦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 余袅袅：“你干嘛不说话？难道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 萧倦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温柔：“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我，我很喜欢。” 余袅袅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她小声哼唧。 “这还差不多。” …… 在离开夏家村后，车队又赶了三天的路，终于抵达辽东郡的边界。 唐归兮看着余袅袅和萧倦说道。 “千里送君，终有一别，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 余袅袅心里很是不舍：“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让自己受伤了。” 唐归兮笑着道：“你也一样，要照顾好自己啊！” 余袅袅走上前去，伸手抱了抱她。 唐归兮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若是遇到了麻烦，一定要写信告诉我，作为姐妹，就算穿越千山万水，我也一定会去帮你。” 余袅袅答应下来：“嗯，你也一样，有事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唐归兮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琅郡王，笑着道。 “好了，你快放开我吧，不然你家郡王殿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余袅袅轻笑出声：“他才不会瞪眼珠子。”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萧倦。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的确没有瞪眼。 余袅袅放开唐归兮，笑着道。 “那我们走啦。” 唐归兮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别磨磨唧唧了。” 上次是余袅袅目送唐归兮骑马离开，这次换成唐归兮站在原地，目送余袅袅坐进了马车里。 马车缓缓驶向前方。 余袅袅趴在车窗上，探出脑袋看向唐归兮。 唐归兮朝她挥动胳膊，大声道。 “一路顺风！” 余袅袅笑了起来，也对着她使劲挥动胳膊。 萧倦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其他鹰卫骑着马紧随其后。 眼看着车队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唐归兮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她翻身上马，对身后跟着的兵士们说道。 “我们也走吧。” 两队人马，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此去经年，再见不知是何年？ 7017k 第270章：说干就干！ 在离开辽东郡后，对于萧倦的刺杀就消失了。 看来那群豪强已经暂停了报复。 想也知道，辽东郡是他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们的胆子难免要大些。 但只要一离开他们的地盘，他们就不敢再随便乱来。 毕竟刺杀郡王可不是小罪。 一旦被抓住证据，必然是个死！ 余袅袅终于可以松口气，接下来的行程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 五天后，车队顺利抵达望嵩城。 刘县令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提前让人将驿站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命人准备了丰富的酒菜。 吃饭的时候，刘县令再三向余袅袅澄清。 “郡王妃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怠慢夏家村的村民，我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们安排了住处，还给他们分了粮食，结果他们一夜之间就全跑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千万别怪我！” 他是真的很委屈，那帮子村民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害得他心里惴惴不安，生怕是因为自己哪里没做好，才班群村民给逼走的。 余袅袅一边吃菜一边说道。 “别紧张，我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刘县令松了口气：“郡王妃英明。” 余袅袅吃饱喝足后，便上床去睡了。 萧倦却还不能睡。 因为他收到了来自玉京的密函。 密函是燕南关写的，他在信中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东征军的，之前燕南关收到琅郡王派人送来的密函，知道东征军出事了，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准备派兵前去镇压东征军，谁知大军还没出发，他们就又收到琅郡王派人送来的急报，说是东征军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琅郡王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解决了东证据内部存在的大患，按理说应该值得大力嘉奖。 但燕南关在信里表示，皇帝完全没有要奖赏琅郡王的意思。 燕南关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能将此事告知琅郡王，让琅郡王自己去琢磨。 第二件事是跟皇帝有关的。 最近皇帝又新设立了一个部门，叫天狼卫。 由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韦怀恩执掌天狼卫。 之所以设立这个部门，是因为最近百姓们对鹰卫们的怨言越来越多，皇帝每次上朝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朝官们对于琅郡王和鹰卫们的抨击和谴责。 为了平息众怒，皇帝便临时加设了个天狼卫，其主要职责就是监管正法司，保证正法司在办事过程中没有出现违规情况。 换言之。 就是皇帝给正法司上了一层枷锁。 萧倦作为执掌正法司的人，这对他而言很不利。 第三件事，就是提醒琅郡王，陶然公主进京了。 陶然公主不是最受皇帝喜欢的女儿，却是脾气最差的公主没有之一。 重点是，她很痴迷琅郡王。 燕南关特意将此事写入信中，是为了让琅郡提前王有个心理准备，那位陶然公主可是个难缠的人物。 萧倦将信纸放到烛火上。 信纸被点燃，很快就烧成了一堆灰烬。 萧倦没把陶然公主的事放在心上。 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天狼卫。 他心里清楚，皇帝之所以设立天狼卫，明面上是为了平息众怒，实际上是在敲打他。 皇帝想要告诉他，他如今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予的，如果他不能按照皇帝的心意去办事，皇帝随时都可以让别人取代他的位置。 可如果他要是真的按照皇帝所说的，让敏王父子死在去往辽东郡的路上，又违反了他一直以来的原则。 皇命和原则之间该选谁？ 萧倦曾为此而犹豫徘徊过，后来是袅袅告诉他，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于是他选择保住敏王父子的性命，让他们平安地抵达了兴宁。 萧倦知道自己这样做，肯定惹得皇帝不满。 他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次日车队继续赶路。 天气冷，余袅袅没有兴致骑驴，整日里窝在马车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画画看话本。 到后来她实在是闲得无聊了，干脆就话本和画画结合起来。 她将话本中的故事，用画画的形式表现了出来。 一个月后，竟让她画完了一整本的连环画。 比起普通话本，这种连环画的阅读门槛更低，因为都是图画，即便不识字也能看明白意思。 余袅袅觉得这种连环画应该挺好卖的。 她心里一动，有了个想法。 也许她可以将自己和萧倦在辽东郡内遇到的事情画成连环画。 她在画画的时候，可以重点表现出萧倦的英武帅气，将他塑造成大英雄，以此洗清他在百姓们的凶恶形象。 说干就干！ 余袅袅拿起画笔，再次投入到绘画事业当中。 最近萧倦发现余袅袅经常偷看自己，而且还总爱偷偷摸摸地画画。 他想看看她画了些什么，但她每次都把画纸藏得严严实实，死活不肯给他看。 她越是这样躲躲藏藏，萧倦心里就越是好奇。 夜里，趁着余袅袅睡着了，萧倦悄悄起床，打开箱笼。 这个箱笼里面装的都是余袅袅的东西，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但就是没有画纸。 萧倦不信邪，又将其他箱笼也翻了个底朝天，仍旧没能找到想要的画纸。 袅袅到底把画纸藏到哪里去了？ 萧倦百思不得其解。 恰好这时余袅袅翻了个身。 她侧躺在床上，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了画纸的一角。 萧倦怔住了。 她竟然把画纸藏在了怀里！ 萧倦走到床边，看着袅袅熟睡的模样，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没能按耐住心里的好奇，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画纸的一角。 他略微用力，试图将画纸往外抽。 此时余袅袅忽然又是一个翻身。 萧倦心中一惊，迅速收手。 余袅袅变成正面趴在床上，四肢张开，呈现出一个大字形状。 画纸被她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见她没有醒，萧倦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见过很多大场面，生死关头都不曾慌过，此时竟然有种紧张的感觉。 也不知道余袅袅梦见了什么，只见她小嘴往上翘，发出奇怪的笑声。 “你来追我呀，追上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萧倦：“……” －－－－－－题外话－－－－－－ 萧倦：咦？我怎么变黄了？ …… 求票票票~~ 7017k 第271章：泡澡 又赶了一个月的路，车队终于赶在小年前一天回到了玉京。 燕南关提前带着鹰卫们等在城门口。 他们一看到琅郡王的车马出现，立刻就迎上前去。 “属下拜见郡王殿下、郡王妃！” 燕南关道：“郡王殿下此去路途遥远，一路辛苦了。” 寒风凛冽，他们在城门附近等了许久，一个个都被冻得鼻子通红。 萧倦骑在马背上，冲他们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明日过小年，放你们一天假，回家去跟亲人过节，后天再在正法司见。” 鹰卫们心中欢喜，齐声应道。 “多谢郡王殿下！” 洛平沙、孟西洲、燕南关等人都走了。 余袅袅和萧倦回到郡王府。 绣言嬷嬷早就命人烧起了地龙，将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 余袅袅一进门，就有种从冬天瞬间过渡到春天的感觉。 她脱掉斗篷和外衫，坐到摇椅上，发出舒服地喟叹。 “还是家里舒坦啊！” 绣言嬷嬷殷勤地问道。 “我已经让人烧好了热水，郡王妃要不要先泡个热水澡？” 为了赶路，余袅袅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地泡过澡了，闻言她立刻应道。 “好，现在就洗！” 郡王府内有个浴池，但萧倦一向不爱享受，他平日里洗澡都是速战速决，很少使用浴池，因此这个浴池常年处于闲置的状态。 如今不一样了。 自从郡王府有了余袅袅这个女主人后，浴池终于可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余袅袅脱了衣服，让身体缓缓沉入温暖的热水中。 她背靠在池壁上，微微眯起双眼，空气中弥漫着精油的淡淡芬芳。 此时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浑身上下都非常放松，真是舒服极了。 绣言嬷嬷端着茶点走进来。 她将茶点放到浴池旁边，问道。 “郡王妃需要我帮您擦背吗？” 余袅袅：“好啊好啊！” 她转过身去，用背对着绣言嬷嬷。 绣言嬷嬷蹲下身，捋起衣袖，用柔软的湿帕子帮她擦洗背部。 “郡王妃，我刚才没看到当归，她去哪儿了？” 余袅袅拨弄了一下漂浮在水面的花瓣，叹气道：“她回家去了。” 绣言嬷嬷不明所以：“回家？” 余袅袅将当归失忆然后又恢复记忆的经过大致说了遍。 绣言嬷嬷听得很是感慨。 “没想到当归是征远将军的女儿，我原本还以为她就只是个普通的小丫头呢。” 余袅袅：“她现在留在了襄台，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回郡王府了。” 绣言嬷嬷：“但您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回头我叫些丫鬟过来，您可以从中选两个看得顺眼的放在身边伺候。” 余袅袅点了点头：“好啊。” 这时门外响起萧倦的低沉嗓音。 “现在浴池是有人在用吗？” 守在门外的仆从如实回答：“是郡王妃在用。” “那本王等下再来。” 萧倦正欲转身离开，绣言嬷嬷急忙跑出去把人叫住。 “郡王殿下请留步！” 萧倦回头看她：“怎么了？” 绣言嬷嬷笑得很是慈祥：“您既然来了，便一起进来泡澡嘛，反正您和郡王妃是夫妻，没什么好避忌的。” 屋内的余袅袅听到说这话，心里头一惊。 卧槽琅郡王不会要进来跟她一起洗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余袅袅立刻放下喝到一半的茶杯，手忙脚乱地从浴池里爬出来。 屋外，萧倦婉言谢绝。 “不必了，本王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绣言嬷嬷：“您都走到这儿来了，肯定是要泡澡的，别急着走啊，里面的热水都是现成的，您现在就能泡。” 她甚至琅郡王的脾性，这人闷得很，既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就他这样的，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有个孩子。 她必须要帮帮他！ 绣言嬷嬷见琅郡王还是不动，忍不住催促道。 “郡王妃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萧倦颇为意外：“她真的在等我？” 绣言嬷嬷使劲点头：“是啊是啊！郡王妃也很想跟您一起泡澡呢。” 屋内准备去穿衣服的余袅袅：“……” 嬷嬷你不要害我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情急之下，余袅袅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整个人朝前栽到，脑袋撞上屏风。 嘭！ “啊！疼疼疼！！” 屋外的萧倦和绣言嬷嬷听到声响，急忙走进屋里。 此时余袅袅正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脑门，一手去扯衣服。 她手忙脚乱地用衣服把自己裹住，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身侧，脸颊被热气熏得白里透红，因为太痛了，眼眶红红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萧倦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去，伸手去摸她的脑门。 “你怎么了？撞到头了吗？让我看看。” 余袅袅现在是又羞又疼，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屏风上了，你们先出去。” 萧倦注意到她此时身上只裹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她身上的水珠弄湿了中衣，隐约能看到窈窕的身躯。 萧倦感觉自己的瞳仁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慌忙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他迅速脱掉外衣，将她整个裹住。 “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便将余袅袅打横抱起来，大步往外走，同时对绣言嬷嬷吩咐道。 “去叫府医。” “喏。” 余袅袅被送回到卧房里。 萧倦将她放到床上。 她立刻扯过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只露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 萧倦仔细看了看她的脑门，肿了个小包，好在没破皮。 “怎么这么不小心？” 余袅袅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害怕萧倦会进来跟自己一起泡澡，一时情急才会摔倒撞到脑袋。 她悻悻地道：“下次不会了。” 府医很快就来了。 他给余袅袅检查了一下伤势，然后道。 “问题不大，擦点药酒就行了。” 府医留下一瓶药酒便离开了。 萧倦拿起瓶子，将药酒倒入掌心，搓热后擦到余袅袅的脑门上。 余袅袅疼得嗷嗷惨叫。 为免她乱动，萧倦不得不用一只手把她牢牢按在怀里。 等擦完药酒，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 7017k 第272章：不要吃我！ 萧倦放开余袅袅，然后洗干净手。 “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原本他不爱泡澡，但因为连日来的赶路，他有些疲乏，就打算去泡个澡放松一下身体，没想到正好碰到余袅袅也在泡澡。 现在都在这么晚了，再去泡澡已经迟了。 他用热水把身体擦洗了一遍，换上宽松舒适的寝衣。 等他回到卧房的时候，余袅袅已经睡着了。 床上摆着两个枕头，她原本睡在靠里面的枕头上，在经过几番翻滚后，现在她的脑袋已经移到了外面的枕头上，但她的身体仍旧占据着靠里面的位置。 这样一来萧倦就没法睡。 他站在窗边盯着余袅袅看了许久，心中犹豫，到底是该把她叫醒呢？还是自己另外找个地方睡觉？ 最终萧倦选择了第三个方案—— 他先是将里面的枕头拿起来，然后将余袅袅连人带枕头一起往里面推。 余袅袅睡得很沉，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挪动。 等到她的身体摆正了，萧倦这才掀开被子躺下去。 他现在枕着的枕头，是余袅袅平日里用的那个，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那香味钻进他的鼻子里，在他的心头萦绕不散，将他的心绪弄得乱七八糟。 令他怎么都睡不着。 就在这时，余袅袅忽然一个翻身，整个人都滚进了萧倦的怀里。 她的脑门正好抵在他的下巴处。 强烈的药酒气味随之钻进他的鼻腔里，一下子就把那股淡香给驱散得一干二净。 萧倦无奈，将脑袋往后挪了点儿，免得碰到她脑门上的伤处。 在浓烈的药酒气味中，萧倦再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很快便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药酒的气味太过霸道。 当天夜里，余袅袅梦见自己整个人都泡在药酒桶里。 更可怕的是，萧倦就站在浴桶旁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她。 她双手护住胸口，警惕地问道。 “你看什么？” 萧倦：“你看起来很好吃。” 说完他就开始往浴桶底下添柴，让火烧得越来越旺。 他竟然是真的想要把药酒烧开，将余袅袅煮熟了，然后把她给吃了！ 余袅袅热得不行，疯狂地挣扎惨叫。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绣言嬷嬷快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 “郡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余袅袅想起梦中的情景，仍旧觉得心有余悸。 “我梦到郡王要吃了我。” 绣言嬷嬷抿嘴一笑，心想这小两口感情可真好，郡王妃就连梦里都是琅郡王。 “郡王妃莫怕，郡王殿下是因为喜欢您，才会吃您的。” 余袅袅努力解释：“我说的吃不是这个吃，而是真的吃！” 绣言嬷嬷的笑容越发暧昧：“我懂，您不用说了。” 余袅袅：“……” 我怀疑你在搞黄色，并且有证据。 绣言嬷嬷命人打来热水，伺候余袅袅洗漱。 余袅袅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绣言嬷嬷往她脑袋上插发簪，她问道。 “郡王殿下人呢？” “他一大早就进宫去面圣了，估计要到中午才能回来。” 仆从们将早膳端进来，放到桌案上。 余袅袅美滋滋地吃完了早膳。 绣言嬷嬷奉上热茶，然后叫来了十多个小丫鬟。 “郡王妃，这些都是府中的家生子，年龄也都与您差不多，您看看有没有瞧着顺眼的？” 余袅袅一眼扫过去，发现这些丫鬟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都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既不会带不出去，也不会抢主人家的风头。 很显然，这些丫鬟都是绣言嬷嬷精心挑选出来的。 余袅袅不想辜负绣言嬷嬷的一番心意。 她先是让这些丫鬟挨个自我介绍的一遍。 等她们介绍完毕，余袅袅也差不多已经把她们的秉性给摸清楚了。 余袅袅先是指着一个圆脸小丫鬟，然后又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瘦瘦小小的丫鬟。 “就你们两个留下吧。” 圆脸小丫鬟大为惊喜，立即上前跪拜谢恩。 “奴婢拜谢郡王妃！” 那个瘦瘦小小的丫鬟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跪下谢恩。 “奴婢拜谢郡王妃。” 绣言嬷嬷挥了挥手，让其他丫鬟都退下去。 那些丫鬟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不从，纷纷退了出去。 绣言嬷嬷恭敬地道：“郡王妃，您既然选中了这两个丫鬟，不若给她们取个名字，以后带出去也更体面些。” 余袅袅瞥见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 上面写着一首诗——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余袅袅心里一动，对圆脸小丫鬟说道。 “以后你就叫春风。” 随后她又对那个瘦瘦小小的丫鬟说道。 “你就叫夜雨。” 两人齐齐磕头谢恩。 余袅袅站起身：“我要出门一趟，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春风和夜雨一起应下。 “喏。” 绣言嬷嬷忙问：“您要去哪儿？” 余袅袅：“国子监。” 绣言嬷嬷很诧异：“您去那儿做什么？” 余袅袅从怀里抽出一本画册，笑眯眯地道。 “我想印书卖，但是出书都得先经过国子监祭酒的审核，所以我想把这本画册拿去给祭酒看看。” 绣言嬷嬷委婉地提醒道：“咱们家郡王殿下与文臣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和睦，他们对郡王殿下有很多误解，您这次去国子监，要不要多带些人手？” 以国子监对琅郡王的成见，她很怕郡王妃连国子监的大门都进不去。 余袅袅却很有信心。 “别担心，我自己能搞得定。” 她带着春风和夜雨离开郡王府，乘坐马车去了国子监。 事实的确如绣言嬷嬷所料的那般，余袅袅被人拦在了国子监的大门外面。 国子监的门房说道。 “我们祭酒大人现在很忙，暂时没空见您，还请您改日再来。” 余袅袅不理他，带着两个丫鬟直接就往里面闯。 门房急忙伸手去拦她们。 可他的手都还没有碰到她们，就见到余袅袅忽然往地上一倒，紧接着就听到她大声叫唤道。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推我？都说国子监是读书人的圣地，没想到你们竟然会欺负我这么个弱女子！” 门房急忙辩解：“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余袅袅：“我知道，你一个小小门房肯定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所以一定是国子监祭酒授意你这么干的！是国子监祭酒让你来欺负我的！” －－－－－－题外话－－－－－－ 国子监祭酒：我以前只觉得琅郡王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他媳妇更不是个好东西！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73章：什么锅配什么盖 国子监的茶室内，罗铭学和沈君知相对而坐，两人正一边品茶，一边讨论最近京中的时事话题。 王主薄急匆匆地跑进来。 “祭酒大人，不好了，琅郡王妃在咱们国子监门口闹事！” 沈君知喝茶的动作一顿。 罗铭学的两条白眉紧紧皱到一起，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不是让门房把她打发走吗？她怎么还没走？” 王主薄苦着脸说道。 “门房说您您现在很忙没空见她。 可她不信，非要进来找您，不知怎的就吵了起来。 在琅郡王妃嚷嚷着说咱们国子监欺负人，声音特别大。 附近几个府衙都被惊动了，好多官员跑出来看热闹。 再这样下去，只怕咱们国子监明儿就会成为全玉京的笑话。 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罗铭学用力将紫砂茶杯放到桌上，气得胡须一抖一抖的。 “看来这位琅郡王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这么兴师动众地跑来找我，目的是什么？” 等王主薄走后，罗铭学看向坐在对面的沈君知，脸上的怒色稍稍消散了些。 “琅郡王妃来者不善，您要不要去隔壁坐会儿？” 沈君知微微一笑：“我与她恰好认识，无需避忌。” 罗铭学很意外：“您怎么会认识她？” “此事说来话长……” 王主薄火急火燎地跑到国子监门口。 经过余袅袅的一番闹腾，不仅附近几个府衙的官员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就连国子监里面的学生们也都跑出来了。 学生们对琅郡王抱有成见，对琅郡王的王妃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此时他们对着余袅袅指指点点，都觉得她是在胡搅蛮缠。 余袅袅被两个小丫鬟搀扶着，一副受了欺负却又无力反抗的可怜模样。 乍一看去，还真像是国子监仗着人多欺负弱女子。 这要是传出去了，国子监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王主薄见此情景，只觉得头如斗大。 他急忙跑过去，冲着一众学生吼道。 “都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用上课吗？是不是要让我把你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回头给你们的风纪评个最低等才高兴啊？！” 学生们被吓了一跳，纷纷作鸟兽散。 王主薄收起脸上的凶悍表情，转过身看向余袅袅，恭恭敬敬地说道。 “祭酒大人请您进去。” 余袅袅按住心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问出的话却很锐利。 “你们祭酒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没空么？怎么现在忽然又有空了？” 王主薄一噎，神情讪讪的：“应该是祭酒大人刚忙完了吧。” 余袅袅定定地看着他。 王主薄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很不自在。 他小声地解释了句。 “是真的，我没骗您。” 这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余袅袅莞尔一笑：“走吧。” 王主薄领着她们往国子监里面走去。 当他们走进茶室，余袅袅看到桌边坐着的两个人时，不由得愣了下。 沈君知居然也在这里！ 他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衫，乌发被一根玉簪固定住，黑眸温润如玉，坐姿端庄优雅，很有种世家公子的翩翩风度。 见余袅袅看向自己，沈君知冲她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余袅袅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君知：“我与罗祭酒是旧识，今日与他相约品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真巧啊。” 余袅袅原本还有些尴尬，见他表现得落落大方，她心里的不自在便也跟着消散了。 她回以一笑：“确实很巧。” 罗铭学硬邦邦地说道：“你就是琅郡王妃？找我有什么事吗？” 余袅袅也不与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我想出两本书，需要你帮忙盖个印。” 罗铭学讥诮道：“没想到你一介女流居然也想出书？” 余袅袅反问：“听你这话，你是看不起女子吗？” 罗铭学倒也不是看不起女子，他是觉得男主外女主内才是天理伦常，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像是出书这类事情，完全不是女子该干的事情。 他看余袅袅的样子，知道自己就算把这些道理说给她听也是白说，她压根就听不进去。 罗铭学不想浪费时间跟她纠缠，便敷衍性地回了句。 “你要出什么书？拿来给我看看。” 他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她要出的是什么书，他都不会给她盖章通过，等下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打发走就行了。 余袅袅将自己画的两本连环画拿出来，放到桌案上。 罗铭学拿起其中一本，随便翻了两页。 意外发现，这本书里面竟然全都图画。 图画的笔触都很简单，画出来的场景和人物却都栩栩如生，即便是不认识字的人，也能一眼就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罗铭学第一次接触此类书籍，忍不住又多看了几页。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问道。 “这些画都是你画的？” 余袅袅：“对啊，这一本是我根据话本故事改编而成的连环画。” 罗铭学：“这种书叫连环画？倒是挺贴切。” 沈君知：“我能否看一看？” 见余袅袅点头答应了，沈君知这才伸手拿起另外一本连环画。 他从头翻起，看得很是认真。 余袅袅嫌站得太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桌边的空位上。 见状，罗铭学眉角一抽：“主人没开口，你就擅自落座，这可不是做客之道。”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反问道：“客人进门，既不看座，也不上茶，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罗铭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真是伶牙俐齿，难怪能跟琅郡王凑一对。 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两个都不是啥好东西！ 沈君知一口气看了二十多页。 他没再看下去，但他已经能够猜出后面的大致内容。 “这本连环画的主角是琅郡王？” 余袅袅坦然承认：“对啊。” 一听到主角是琅郡王，罗铭学立刻就拿走了沈君知手里的那本连环画，仔细地翻看起来。 沈君知见余袅袅等得无聊，主动给她倒了杯茶。 余袅袅接过茶杯，客气地道：“谢谢沈公子。” 7017k 第274章：陶然公主 见状，沈君知心里有些失落。 以前袅袅见到他，都会亲亲热热地喊他一声君知哥哥，现在却客气地称呼他为沈公子。 两人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得很远。 罗铭学越往后面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看到最后，他啪的一下用力合上书本，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是什么破书？里面画出来的琅郡王根本就不是真实的他，你是在故意美化他，这种充斥着谎言的书怎么能出版？你赶紧把这本破书给我拿走！” 说完他就将书扔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余袅袅大声说道。 “这本书里描绘的内容，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和琅郡王一起去的辽东郡。 我亲眼看到她抓获了人贩子，解救了许多被拐女子。 我们还抓住了东征军内的奸细，阻止了辰国的阴谋。 并帮助辽东郡的百姓们拿回属于他们的土地，让他们得以重回稳定生活。 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发誓，这些事情全都是真的！” 罗铭学不屑地反问：“要是琅郡王真的做了那么多好事，为何皇上非但没有嘉奖他，还当众训斥了他？” 余袅袅怔了下。 她以为琅郡王回到玉京后，皇帝肯定会嘉奖他，毕竟他这次去辽东郡可是立下了不少功劳。 可结果却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发展。 余袅袅喃喃问道：“皇上训斥了琅郡王？为什么？” 罗铭学重重地冷笑一声。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琅郡王肆意妄为，竟敢仗势欺人！ 他对辽东郡内的豪强们进行巧取豪夺，逼迫他们将名下的土地送给当地百姓。 那些豪强走投无路，只能联名转告琅郡王。 琅郡王这种欺世盗名的行为，简直是丢尽了我们朝廷的颜面！ 皇上还是太心软了，居然只是训斥了他一顿。 照我说啊，就该将他革职查办，让他以后再也没法横行霸道！” 余袅袅摇头：“不是这样的！明明是那些豪强对百姓们巧取豪夺，我们只是帮百姓们拿回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 罗铭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哈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做梦呢？ 琅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玉京城内谁人不知啊？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竟然会去帮助寻常百姓，你觉得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你就算撒谎，也该先打个草稿才对。” 余袅袅气急败坏，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喊道。 “我没有撒谎！琅郡王是一个好人！他是好人！” 沈君知见她是真的急了，赶忙开口：“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我们现在聊的是出书的事，别扯远了。” 他看向罗铭学，诚恳地道。 “你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通融一下，帮忙给这两本书盖个章？” 罗铭学犹豫了下才道：“我可以卖您一个面子，这本书能盖章通过，但是另外那本以琅郡王为主角的书，绝不可能通过审批，我不会让这种充斥着谎言的书籍流传到市面上。” 余袅袅：“我再说一遍，这本书里的内容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是谎言！” 罗铭学压根就不信她说的话。 他取来印章，在其中一本连环画的扉页盖了个章，并写了个审批合格的字样。 “行了，郡王妃请回吧，我还有事，恕不远送。” 余袅袅没有去拿那两本书，转身就往外走。 春风和夜雨急忙追了上去。 她们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就传来沈君知的声音。 “袅袅，等一下！” 余袅袅停下脚步，转身往回望去，看到沈君知正快步往这边走来。 他将两本书递到余袅袅的面前，温声道。 “你的书忘拿了。” 余袅袅接过书，道了声谢谢。 沈君知看着她紧绷的小脸，柔声安慰道。 “别生气了，我相信你说的话。” 余袅袅攥紧手中的书：“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他们宁肯人云亦云，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 沈君知：“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既定的事实，想让他们接受一个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真相，是很难的。” 余袅袅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她心里就是难受。 明明萧倦帮了那么多的人，可到头来还是被人误解。 这不公平！ 沈君知继续宽慰道。 “不管别人怎么看，总之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努力挤出个笑容。 “谢谢你，沈公子。” 沈君知凝望着她：“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君知哥哥。” 余袅袅：“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嫁人了，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还是叫你沈公子比较合适。” 沈君知的眸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很失落。 见他这样，余袅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两人的身份摆在这里，避嫌是必须的。 她狠了狠心：“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带着两个小丫鬟离开了国子监。 余袅袅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 “去皇宫。” 春风的胆子比较大，她小心地问道。 “您去皇宫做什么？” 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地方，就算余袅袅是琅郡王妃，未经宣召也得不进宫。 余袅袅：“去接郡王殿下。” 萧倦做了那么多好事，回到玉京后却非但没有得到嘉奖，反而被皇上当众训斥了一番，换成是她的话，她肯定会难受死。 她得去找萧倦，好好地安抚他，帮助他重新振作起来。 马车停在宫门附近。 余袅袅跳下马车，走到宫门前。 守门的禁卫军将她拦了下来。 “皇宫重地，闲人不得靠近！” 余袅袅：“我琅郡王妃，我想问问琅郡王出宫了没？” 得知她的身份，禁卫们的态度稍微变得客气了些。 其中一人答道：“还没有。” 余袅袅道了声谢。 她在宫门附近等了许久，直到快午时才看到琅郡王从宫里出来。 萧倦身上穿着玄黑色圆领锦袍，乌发被玉冠高高竖起，腰间佩着无归刀，脚蹬黑靴，身姿笔挺颀长，有种不怒自威的冷冽气势。 在他身后还跟着个衣着华丽的美貌女子。 禁卫们见到那名女子时，纷纷抱拳行礼。 “拜见陶然公主殿下。”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75章：刮目相看 今日下朝后，皇帝让萧倦留下来。 但是等萧倦跟着皇帝到了尚书房，皇帝还要处理别的事情，让他在门外等一等。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眼看快到中午了，皇帝这才叫萧倦进去，询问东征军的具体情况。 其实有关东征军的事情，萧倦都已经详细地写在了折子里,但既然皇帝要问，他只好又说了一遍。 皇帝：“也就是说，你们折腾了那么久，最后竟然东征军十万兵马落到了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萧倦：“唐归兮是征远将军唐沛唯一的女儿，她从小接受唐沛的教育，熟读兵法,武艺超群，并对东征军极其了解,东征军上下也对她颇为信服，如今东征军刚经历过一场内乱，正处在人心惶惶的时候，由唐归兮坐镇东征军，可以极大地缓解将士们心中的不安。” 皇帝定定地看着他。 “你看起来似乎很欣赏那个唐归兮？” 萧倦：“微臣所言都是实话，绝无半点私情！” 皇帝：“到底是实话，还是私情，朕自会查明。你这次去辽东郡，闹出了很多乱子，如今不只是朝臣们弹劾你，就连辽东郡当地的豪强们也对你心怀不满，你让朕很为难啊！” 萧倦垂下眼眸：“微臣问心无愧。” 皇帝冷笑：“好一个问心无愧！看样子你是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萧倦心里清楚，皇帝还在介怀敏王父子的事情。 临行前皇帝曾暗示他杀了敏王父子，可他不仅没有杀掉敏王父子，还让敏王父子安然抵达了辽东郡。 这让皇帝非常不满。 今日皇帝故意在朝臣们面前训斥他，其实就是在借题发挥。 萧倦：“微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微臣从不曾后悔。” 皇帝气得心口剧烈起伏。 “好！说得好啊！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萧倦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辽东郡内豪强割据，大肆侵吞百姓土地，恶意提高税收，百姓们怨声载道。 如果敏王父子不能安全抵达辽东郡，那么整个辽东郡还会继续受豪强们的侵蚀。 待到百姓们被逼得活不下去，必然会起兵造反。 到那时候朝廷再派兵去镇压就迟了！” 老皇帝如今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就是造反。 萧倦的一番话犹如一盆水，一下就把他心里的怒火给浇灭了。 他顿时就冷静了许多。 “你休要危言耸听，那些百姓连个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拿什么起兵造反？” 萧倦：“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才会造反啊！自古以来朝代更迭，不都是因为百姓被逼走投无路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吗？” 老皇帝无言以对。 萧倦：“只要敏王父子还在辽东郡一天，那些豪强就不敢再肆无忌惮地欺压百姓，只要百姓还能喘口气，他们就不会有起兵造反的念头，两个人的生死能换来整个辽东郡的安稳，微臣觉得很值。” 老皇帝沉声问道：“要是敏王与那些豪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怎么办？” 萧倦毫不犹豫地道。 “不可能！ 微臣护送敏王父子前往辽东郡的路上,曾遭遇过刺杀。 幕后真凶就是那些豪强。 敏王父子与他们之间已经结下仇怨,很难有合作的可能。 再者还有东征军。 唐归兮与她父亲一样都是忠心耿直之人，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到时候东征军、敏王、豪强们会形成三足鼎立的格局。 他们互相牵制，反倒让辽东郡变得更加安稳。” 老皇帝到底是在皇位坐了很多年，很多事情无需别人多说，他心里就能明白。 辽东郡与辰国接壤，而辰国这些年来一直都对大雁朝虎视眈眈，辽东郡作为抵御辰国入侵的第一道关卡，其战略意义极其重要。 倘若辽东郡乱了，辰国立刻就会化身为饿狼，扑上来从大雁朝身上狠狠撕下一口。 到时候大雁朝内忧外患同时爆发，很可能会动摇国本。 老皇帝就算再怎么想让敏王父子死，也不至于赔上大雁朝的国运。 他还没老糊涂到那个地步。 老皇帝往后靠，脸上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 “你起来吧。” 萧倦站直身子。 老皇帝：“这些话你刚才在朝堂上为何不说？” 萧倦：“这些话都只是微臣的猜测，即便微臣说了出来，朝臣们也不会相信，他们只会觉得微臣是在危言耸听。” 刚才就觉得他是危言耸听的老皇帝表示有些心虚。 他故作镇定地笑了下：“被朕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你都能一声不吭，你还挺沉得住气。” 萧倦低眉顺眼地道。 “微臣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务，您心里不痛快，教训微臣两句是应该的。 只要能让您心里舒坦些，不管您怎么处置微臣，微臣都没有怨言。” 这话听得老皇帝心里头很舒坦。 他知道萧倦是在拍马屁，可萧倦性情耿直，这样的人就算是拍马屁，也更人信服。 老皇帝见他如此忠心，心里生出几分愧疚，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宽和。 “东征军不能一直让唐归兮管着，她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不便整日里与男子为伍，朕会让内阁选个人去接管东征军。 另外朕会下旨追封征远将军为征远大元帅，追封其妻为一品诰命。 册封唐归兮为襄台县主，襄台为其封地，封地内的税收都归其所有。” 萧倦躬身行礼：“陛下仁善！” 老皇帝：“辽东郡郡守陆徊光，此人勾连当地豪强，擅自提高税收，大肆吞并土地，知法犯法，以权谋私，按律当斩！” 萧倦：“他已经知错，并如数归还了土地，还协助微臣抓获了东征军中的细作，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老皇帝想了下：“你难得替人求情，朕这次便卖你个面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辽东郡郡守陆徊光贬为苍南县县令，即刻赴任！” 苍南县位于大雁朝西南一带。 那地方不仅偏远，且多瘴气，当地聚集了许多少数民族，民风非常彪悍，是所有官员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陆徊光被贬去了那里，几乎就等于是流放。 这一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可以回来。 (本章完) 7017k 第276章：以退为进 萧倦从尚书房里出来时，正好碰见了秉笔太监韦怀恩。 双方打了个照面。 韦怀恩行了个礼，恭敬地道。 “郡王殿下好久不见，您去了一趟辽东郡回来，瞧着又精神了不少呢。” 萧倦不太喜欢跟这些宦官打交道，但这些宦官整日里陪在皇帝身边，最是不能得罪的。 他淡淡地回了句：“你看起来也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韦怀恩笑了起来：“郡王殿下只要是出宫么？奴婢这就给您安排软轿。” 宫中不能骑马，臣子进出都只能走路，如琅郡王这样的宠臣还能坐一坐轿子。 但宫中的人都知道琅郡王不爱坐轿子。 韦怀恩这么一问，显然只是出于客套。 萧倦谢绝对方的好意，大步走下台阶。 韦怀恩站在原地目送萧倦远去。 一个小太监凑过来，讨好地问道。 “师父,琅郡王被皇上当众训斥了一番，面子都丢尽了，他怎么看起来还跟没事人似的？莫不是故意在逞强？” 韦怀恩瞥了小太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你也太小看了他了，他今儿这招叫以退为进，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吃了苦头，事实却是皇上对他的信任更上一层。” 小太监听得似懂非懂。 萧倦走了没多远，便见到了陶然公主。 她穿着华丽的紫色宫装长裙，发髻间插着珍珠钗饰，眉间点缀着一朵黄色梅花，五官被描绘得小巧精致，脸上敷着淡淡的胭脂，就连指甲也涂了红色豆蔻。 这模样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装扮。 萧倦原本是想装作没看到她，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去的。 但陶然公主直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她开心地问道。 “墨竹表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萧倦的反应还是那么冷淡：“我很好，你有事吗？” 陶然公主却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冷淡般,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听说你去了辽东郡,很担心你的安危,特意去寺庙中求了平安符，希望你能收下。” 她将一枚小巧精致的护身符捧到了萧倦的面前，眼中饱含希冀。 萧倦：“谢谢，我不信这些。” 陶然公主哀求道：“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表哥你就收下吧，求你了。” “你自己留着用吧。” 萧倦撂下这句话，便迈开长腿，绕过挡在面前的陶然公主，大步流星地朝着宫门方向走起。 陶然公主赶忙追上去：“墨竹表哥，你别走那么快啊，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护身符的话，那我就把它扔了。” 说完她就真的将护身符随手扔了，再也不看它一眼。 仿佛刚才被她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的护身符完全不是它一样。 “墨竹表哥，你喜欢什么东西？你跟我说，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 萧倦头也不回地道：“公主殿下，我已经成亲了，请你自重。” 陶然公主脚步一顿,旋即又加快速度冲到他的面前,再次拦住他的去路。 “我知道是父皇赐的婚,你其实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女人,回头我就把那个女人给弄死，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被她纠缠了。” 萧倦忽然停下脚步。 见状，陶然公主还以为他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她正想趁机邀功，就发现萧倦的眸光变得极为锋利，犹如开了刃的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我警告你，不准碰她。” 陶然公主呼吸一窒，怔在了原地。 萧倦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陶然公主按住心口，感受到剧烈的心跳，脸上缓缓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呵呵，墨竹表哥还是那么厉害呢。 他只需压迫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将她吓得心跳加快。 她也只有在他身上才能感受到这种刺激的感觉。 陶然公主再度追上去。 “墨竹表哥，你等等我呀！”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宫门。 余袅袅在宫门外等了好一会儿。 她原本还很担心，生怕萧倦会因为被皇帝当众训斥而沮丧难受，可在她看到萧倦的时候，却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他看起来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还是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模样，丝毫没有受挫的感觉。 萧倦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来了？” 余袅袅：“我来接你回家呀！” 这时陶然公主也走了过来。 她目光不善地打量余袅袅，语气极为冷硬：“你就是那个对墨竹表哥死缠烂打的女人？” 余袅袅一怔：“墨竹表哥？” 陶然公主冷冷一笑，倨傲地道。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墨竹就是琅郡王的表字吧？” 余袅袅确实不知道。 但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个。 毕竟她在现代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习惯了称呼姓名，表字与她而言非常陌生。 萧倦却很愧疚。 都成亲一段时间了，他都没有将自己的表字告诉袅袅。 这是他的疏忽。 余袅袅看着他问道。 “是哪个墨竹？” 萧倦：“水墨的墨，竹子的竹。” 余袅袅夸道：“这名字还挺雅致的。” 萧倦见她没有生气，稍稍放下心来。 “这是老师给我取的字，平日里一般都不怎么用，你若喜欢，以后可以称呼我的表字。” 余袅袅狡黠一笑：“可我还是更喜欢喊你宝贝呢。” 萧倦：“……” 猝不及防又被撩了一下。 萧倦镇定地道：“都可以，随你喜欢。” 陶然公主见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空气，她不禁妒火中烧。 “动不动就叫人宝贝，果然是不要脸的狐媚子！” 萧倦将余袅袅拉到自己身后。 他用身体阻断了陶然公主的瞪视，冷冷说道。 “公主殿下，袅袅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请你对她放尊重点！” 陶然公主见他如此袒护余袅袅，心里的妒火更是疯狂燃烧。 “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是她臭不要脸故意勾引你，惹得全玉京的人都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事情，父皇至于给你们赐婚吗？一切都是她的计谋，表哥你不要给她那单纯的表象给蒙骗了啊！” 萧倦知道陶然公主的性子，就算他再怎么解释，她也听不进去的。 他索性豁出去了。 “不是她勾引的我，而是我先看上她的，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我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被蒙骗的人其实是她。” 陶然公主呆住了。 不远处竖起耳朵听八卦的禁卫军们：“……” ??吃瓜群众：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琅郡王。 ?…… ?求月票票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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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7017k 第277章：榴莲千层蛋糕 在众人怔愣的时候，萧倦已经拉着余袅袅上了马车。 陶然公主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远去，气得狠狠跺脚。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是真的！墨竹表哥绝不可能真心喜欢她！” 马车里，余袅袅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你真的早就暗恋我了？” 萧倦反问：“你觉得呢？” 余袅袅原本觉得自己和萧倦之间的绯闻都是巧合，可刚才萧倦说得信誓旦旦，真不像说谎的样子，弄得她这个当事人都有些迷糊了。 萧倦：“我如果不那么说，陶然公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余袅袅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在没有传出绯闻之前，我和你都没说过一句话，你怎么可能暗恋我？刚才真是吓我一跳。” 她推开车窗往后看了眼，见到陶然公主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你和陶然公主之间是怎么回事？” 话说出口后余袅袅才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 她虽然和萧倦成亲了，但两人之间并无感情基础。 于是她又急忙补上一句。 “要是不好说的话，你就当我没问哈。” 萧倦的态度很坦然：“没什么不好说的，陶然公主是皇上的第三个女儿，以前我还住在宫里的时候，曾经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 余袅袅回想刚才的情景，小声地道。 “她似乎很喜欢你啊。” 萧倦却道：“她那不是喜欢。” 余袅袅不解其意：“可她很在意你啊，还为了你吃醋呢。” 萧倦：“你不了解她，她从小就这样，占有欲很强，只要是被她看上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她都要占为己有。” 余袅袅嘟哝道。 “因为喜欢，才会想要占有啊。” 萧倦：“不一样的。” 余袅袅歪头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不解之色。 事情太复杂，萧倦没办法用三言两语说清楚其中的区别，他只能叮嘱道。 “在陶然公主没有离开玉京之前，你都要小心些，不要单独出门，更不要跟她有任何接触。” 余袅袅乖乖点头：“哦。” 萧倦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回到郡王府后，他叫来孟西洲。 “这张图纸你拿去，让工匠照着做，尺寸不要太大，要适合女子使用的。” 孟西洲看着图纸上画着的小弩，好奇地问道：“您这是要送给谁？” 萧倦静静地看着他。 孟西洲很快反应过来：“难道是郡王妃？” 萧倦没有否认，沉声道。 “赶紧去办。” “好嘞！” 孟西洲揣着图纸风风火火地走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绣言嬷嬷准备名人去采买年货，她将采买的清单交给余袅袅过目。 余袅袅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觉得没问题。 “就照这个单子去买吧。” “喏。” 绣言嬷嬷正要离开，却被余袅袅叫住。 “嬷嬷，我想跟您打听个人。” 绣言嬷嬷温声道：“您说。” 余袅袅摆了摆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等到屋里没有别人了，她这才开口。 “陶然公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绣言嬷嬷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是不是陶然公主又来纠缠郡王殿下了？” 余袅袅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问对人了。 她点了点头：“嗯，今天我去找郡王殿下，在宫门口碰见了她。” 绣言嬷嬷蹙眉道。 “我就知道，她这次回玉京十有八九是冲着琅郡王来的，她对琅郡王还没死心呢！” 余袅袅追问道：“她和琅郡王之间是不是……” 绣言嬷嬷急忙否认。 “没有的事儿！琅郡王一直都把她当妹妹，从没对她产生男女之情，是她一厢情愿非要对琅郡王死缠烂打。”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绣言嬷嬷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这位陶然公主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的生母是个宫女，因为碰巧被醉酒后的皇上临幸，才会生下她。 皇上对她们母女压根就没感情，自然也就不会太过在意。 宫中的人一贯喜欢捧高踩低，大家见陶然公主不得宠，都不把她当回事。 她小时候没少被欺负。 后来不知怎的，她就缠上了琅郡王。 我原本觉得还挺好，两个孩子能在宫里做个伴儿。 甚至还期待过他们长大以后能成一对儿。 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知道，这位陶然公主性情偏执阴狠，是个极难相处的人。 幸好琅郡王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然琅郡王以后就有得受了。” 说到这里，绣言嬷嬷按住胸口长长地呼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有些后怕。 余袅袅眨了眨眼：“我之前怎么都没听说过她？” 绣言嬷嬷解释道。 “自从她及笄后，就被送去了封地，直到最近才回来。 我之前就一直担心，怕她回来后会继续纠缠琅郡王。 现在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她对琅郡王还没死心。 您这段时间可得小心些，尽量少出门，免得被她给盯上。”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叮嘱自己要小心，余袅袅很是好奇。 “她真有那么可怕吗？” 绣言嬷嬷语重心长地道。 “您没有跟她相处过，所以还不了解她的为人。 她从小就是个怪人，偏执孤僻，我行我素，还总爱养些蛇虫鼠蚁。 我听说她娘是南疆人，南疆人擅长养蛊。 说不定她也养了蛊虫，总之她邪门得很！您一定要离她远点。” 余袅袅应了声：“好叭。” 虽然萧倦看起来并没有伤心难过的意思，但余袅袅还是觉得应该要安慰一下他，正好皇帝派人送了些赏赐给琅郡王府，其中就有从南方进贡来的榴莲。 看着满身是刺的大榴莲，余袅袅顿时就想到了一个好久都没吃到甜品—— 榴莲千层蛋糕！ 她手起刀落，切开榴莲壳，掰下一块榴莲肉尝尝味儿。 软绵厚实的口感，再加上甜滋滋的味道。 真是绝绝子！ 厨房里其他人闻到这个味儿，全都捏着鼻子往后退。 他们不理解，这东西咋这么臭？ 郡王妃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余袅袅吃完一块榴莲肉，扭头问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尝尝？ 所有人都齐刷刷摇头，疯狂拒绝！ 余袅袅很是惋惜：“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居然不吃。” 说完她就又吃了一块。 众人看得肃然起敬，不愧是郡王妃，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送啊！ 7017k 第278章：她真的很可爱 接下来余袅袅开始准备做榴莲千层蛋糕。 春风和夜雨帮忙打下手。 她们全程都憋着气，实在是憋不住了才跑到门口大口吸上几口新鲜空气。 她们实在是受不了榴莲的那股怪味儿。 等萧倦回来的时候，看到摆在面前的黄色小蛋糕，忍不住问道。 “这是什么？” 余袅袅切下一块榴莲千层蛋糕，递到他面前，殷勤地介绍道：“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甜品，你以前肯定没吃过，你快尝尝。” 春风和夜雨齐齐屏住呼吸，心里紧张得不行。 她们很想提醒琅郡王，这个蛋糕是用榴莲做的，臭得很。 但郡王妃就在旁边站着，她们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琅郡王吃了蛋糕后千万不要打人。 萧倦接过盘子，凑近闻了闻，发现这个蛋糕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儿怪。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余袅袅。 要换成是别人，让他吃这么古怪的东西，他肯定不会接受。 可余袅袅不一样，她做的食物从没有不好吃的。 最重要的是，他很相信她。 她绝不会害他。 秉持着对她的信任，萧倦用银勺挖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一口咬下去，他的面部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 余袅袅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啊？” 萧倦艰难地咽下蛋糕，端起手边放着的茶盏，猛灌茶水。 等到嘴里残留的榴莲味儿全都被压下去了，他方才开口，声音低缓。 “味道很独特。” 余袅袅：“榴莲的味道就是这样，刚吃的时候是有点怪，但多吃两口你就会发现它其实很美味。” 萧倦不想再碰面前的蛋糕。 “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不能吃太多甜点，不然等下就没法吃饭了。” 说完他就让人去催厨房，赶紧把晚膳端上来。 以前他都是能不吃晚饭就不吃晚饭，但此时不一样，跟面前这块味道古怪的蛋糕比起来，晚饭显得顺眼多了！ 余袅袅很沮丧：“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榴莲千层蛋糕，原本是想哄你开心的，没想到你居然不喜欢吃。” 萧倦安抚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心情挺好的，不需要哄。” 余袅袅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地道。 “今儿早朝的事情，我已经听人说了，你明明做了那么多好事，却没人念你的好，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失望？” 萧倦伸手揉了下她的小脑袋。 “在我决定做那些事情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会有人念我的好。 既无希望，又何来失望？” 他越是这么说，余袅袅心里就越难受。 她为萧倦感到不值。 余袅袅小声地问道：“你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你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萧倦：“不是你说的吗？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只要我们知道自己做的正确的就可以了。” 余袅袅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随便说了几句毒鸡汤，却没想到他竟当了真。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反正她心里头有点酸酸的，还有些胀胀的。 她小声地埋怨道。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单纯好忽悠的人啊？” 萧倦心情复杂：“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单纯的人。” 别人都觉得他十恶不赦、凶狠残暴。 单纯这两个字跟他八竿子都打不上关系。 余袅袅认真地道：“那是他们眼睛有问题，只会人云亦云，我觉得你不仅单纯，而且正直勇敢，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越是跟萧倦相处，她就越觉得他很好。 就像是品酒，刚入喉的时候很辛辣，感觉很难受，可久了就会发觉其中蕴含的醇厚滋味。 萧倦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眸底漾起层层柔意。 在他受挫的时候，她会精心制作好吃的安慰他，在他不被理解的时候，她守在他身边，一遍遍地给他加油打气。 她真的很可爱。 可爱得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 皇宫里。 老皇帝今晚没有翻牌子。 他年纪大了，再加上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早已经没有精力去应付后宫嫔妃。 这段时间他几乎都是宿在自己的寝宫里，今天也不例外。 他刚用完晚膳，准备洗洗睡了，就被告知舒贵妃来了。 老皇帝：“让她进来吧。” 舒贵妃一进来，就跪倒在了老皇帝面前。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陛下，求求您收回成命，不要把陆徊光贬去苍南。” 陆徊光的妻子舒氏与舒贵妃是堂姐妹，两人未出阁之前感情很好，即便后来她们天各一方，也时常通信。 如今陆徊光被贬去苍南，舒氏肯定也要跟着一起去。 苍南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舒氏要是去那里，还不知道能否活着回来。 舒贵妃不想让堂妹吃这个苦，便来找皇上求情。 老皇帝让人将她扶起来。 “朕知道你与陆徊光之妻姐妹情深，但国有国法，朕不能罔顾私情，否则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舒贵妃泣不成声：“您就不能看在妾身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高抬贵手饶了陆徊光一回吗？” 老皇帝定定地看着她。 舒贵妃被看得心里发毛，她稍稍收住眼泪。 “您为何如此看妾身？” 老皇帝：“你进宫多年，应该知道后宫嫔妃不得干政的规矩吧？” 舒贵妃的小脸顿时就变得煞白。 “妾身不敢，妾身没有要干政的意思，妾身只是心疼堂妹，不想让她跟着陆徊光去苍南受苦。” 老皇帝：“同样的话，朕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回去吧，以后没有重要的事，不要再来这里。” 舒贵妃就这么被赶出了寝宫。 当天夜里，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平日里舒贵妃仗着自己的贵妃身份，没少欺压底下的妃嫔，如今得知她被皇帝赶出寝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笑她的大好机会。 舒贵妃自觉脸上无光，这几天都不怎么出门。 她心里头憋着气，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 大宫女柳枝劝她看开些。 舒贵妃咬牙切齿地道。 “都怪琅郡王，要不是他非要多管闲事插手辽东郡内的事情，陆徊光也就不会被贬去苍南，本宫也就不会丢这么大个脸！” －－－－－－题外话－－－－－－ 萧倦：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79章：一箭双雕 柳枝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可奴婢听说琅郡王曾向皇上求过情，皇上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陆郡守从轻发落，不然的话陆郡守连性命都难保。” 舒贵妃一掌拍在桌上，怒斥道。 “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你到底是哪边的？！” 柳枝慌忙跪了下去，惶恐地道。 “奴婢自然是您这一边的！ 奴婢是希望您能冷静些，千万别冲动啊。 琅郡王深受皇上信赖，咱们要是跟他硬碰硬的话很可能会吃亏的。 您不如暂且忍一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舒贵妃冷笑：“你说的这些本宫难道不知道吗？本宫自然不会直接对琅郡王动手。” 柳枝抬起头：“您的意思是？” 舒贵妃垂眸看着染了鲜红豆蔻的指甲，缓缓地说道。 “他不是娶了个王妃么？听说小两口感情好得很，就连这次去辽东郡，琅郡王也没忘记把她给带上。本宫对付不了琅郡王，但对付一个小小的琅郡王妃，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柳枝：“可琅郡王妃在宫外，距离咱们远着呢。” 舒贵妃信心十足地笑了声。 “放心,她很快就得进宫来了。” 柳枝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这事儿不好办，可看舒贵妃那副架势，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柳枝自知劝不动她，只能顺着她的的意思问道。 “您打算怎么做？” 舒贵妃却是答非所问：“你去把陶然公主叫过来。” 柳枝不解：“叫她过来做什么？” 舒贵妃美眸微眯：“她不是很喜欢缠着琅郡王吗？如今琅郡王成了亲，她肯定恨死了琅郡王妃，咱们正好做个顺水人情，给她个弄死情敌的机会。” “要是事情败露了怎么办？” “动手的是陶然公主，就算败露了，也是她的问题，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柳枝恍然，舒贵妃不仅是要借刀杀人，还想将陶然公主当成替罪羊。 这是一箭双雕啊！ …… 余袅袅画了两本连环画，分别是《七宝录》、《琅王辽东行》。 其中《七宝录》是根据话本故事画成的，是余袅袅的消遣之作。 另外那本《琅王辽东行》是以萧倦为主角的原创画本，可惜通过国子监急救的审批，无法正式印刷发行。 她打算先出版《七宝录》，赚点本钱,然后再想想办法,将以萧倦为主角的那本连环画改成剧本，找个戏班子编成戏剧。 戏剧不像书籍,不需要国子监审批。 到时候她想怎么演就怎么演，看谁还能管得着她？！ 但因为萧倦和绣言嬷嬷都叮嘱了余袅袅最近少出门，她不方便往外跑，只能让孟西洲出面帮忙找了个书商。 之前的反诗案让京中很多书铺都被查封了，如今书商们只要听到鹰卫两个字，就两股战战浑身冒冷汗。 以至于孟西洲找上门来的时候，书商们全都称病不见，一个个都躲得老远。 孟西洲起初对他们还是客客气气的，后来见他们如此不识抬举，索性命人将他们全都绑了起来，整整齐齐地送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郡王妃，您要的书商已送达，请您查收。” 余袅袅看着面前犹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的书商们，不解地问道。 “怎么把他们给绑起来了？” 她是找人帮忙印书的，怎么弄得好像她要吃人似的？ 孟西洲：“这些家伙太矫情，我客客气气地请他们来，他们不愿意,那我就只好换个方法了。” 余袅袅轻咳两声，提醒道：“你们是官差，不是土匪,以后办事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粗暴？” 孟西洲：“可是这样办事效率最高啊，平时郡王殿下也是这么办事的。” 余袅袅想起琅郡王查案的风格，感情鹰卫们都是从琅郡王那儿学来的啊！ 上为之，下效之。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想要改变百姓们对鹰卫的成见，先得从鹰卫们的办事风格改起。 余袅袅先让人将书商们松了绑，好声好气地招呼道。 “你们请坐，喝杯茶歇一歇。” 书商们都是生意人，惯会察言观色。 他们见这位年轻的郡王妃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心思顿时就活络了起来。 其中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问道：“不知郡王妃有何吩咐？” 余袅袅将《七宝录》放到桌上。 “我想出本书，想请诸位帮忙印刷发行。” 书商们还是有些局促，不敢乱动。 余袅袅温声道：“别怕，你们尽管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便是。” 在她的鼓励下，书商们凑了过来，开始翻开《七宝录》。 书中的剧情其实很俗套，就是穷书生逆袭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但因为换成了连环画的表达方式，顿时就让这个原本俗套的故事变得妙趣横生。 几个书商越看越起劲，一口气把书给翻完了。 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底，这本《七宝录》肯定好卖。 但作为生意人，他们自然是要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的，尤其面前这位琅郡王妃看起来还很好说话的样子。 还是那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 “这书的剧情我看着很眼熟，似乎在其他话本见过，没什么新奇的。” 余袅袅：“故事虽然很普通，但我是用连环画的方式表达的，旧瓶装新酒，也算是一种创新吧。” “我们从没卖过这种连环画，不清楚市场的接受度如何，如果我们要出版您的书，需要冒很大风险。” 另一个书商紧接着说道。 “要是别人找我们出版这类书，我们肯定是不能答应的，但您是郡王妃，我们怎么也得卖您个面子，这书我们可以帮您出，至于给您的润笔费，一百两银子如何？” 余袅袅有些迟疑：“一百两吗？” “您没有出过书，所以不了解行情，平时我们给作者的润笔费一般也就是十几二十两，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两，一百两已经是我们破例给出的高价了。如果您不能接受，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其余几个书商纷纷点头表示附和。 余袅袅：“我需要考虑一下。” (本章完) 7017k 第280章：一唱一和 书商们纷纷应道：“您慢慢考虑，不用着急的。” 他们心里已经把账都算清楚了。 一百两银子的润笔费的确是非常高，但这笔钱属于买断价，等于是只要琅郡王妃收下钱，《七宝录》以后不管赚多少钱都跟她没关系。 他们都是经验老道的书商，凭他们的敏锐嗅觉，能确定这本《七宝录》以后肯定能大卖。 与巨大的利润比起来,一百两润笔费只是九牛一毛。 他们对这笔生意已经是十拿九稳，心里头美得很。 余袅袅觉得这是个教育孟西洲的好机会。 于是她把孟西洲叫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找这些书商是想请他们帮忙办事的，你这样把人绑回来，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你看看,他们都不愿意帮我出书了。” 孟西洲单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冷冷扫过那几个书商,语气里满是威胁意味。 “您让他们帮忙办事,是他们的荣幸，他们要是敢不答应，就别怪我手里的这把刀对他们不客气！” 书商们听到这话，登时都被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地辩解道。 “我们没有不答应，我们很乐意帮郡王妃出书！” 孟西洲：“郡王妃您看他们都已经答应了。” 余袅袅：“……” 虽然她不提倡用暴力解决问题，但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感觉真的好爽啊！ 不行不行，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堕落。 她振作起精神：“他们只是面上答应，心里肯定还是不怎么服气，我们得让人心服口服。” 孟西洲的目光在那几个书商身上逡巡，冷冷问道：“谁不服气？说出来给我听听！” 书商们抖如筛糠：“服气服气！我们都服气得很！” 余袅袅：“你别吓唬他们，万一他们回去后乱说话怎么办？” 孟西洲：“玉京城里到处都是我们的眼线，谁要是敢乱说话，明儿我就请他去正法司喝茶！” 书商们疯狂摇头：“不敢不敢！我们不敢乱说话！” 余袅袅见他们害怕得都快哭出来了，心里还挺愧疚的,明明是她请人来帮忙，结果还把人吓成这幅样子。 她决定想办法弥补对方的损失。 “一百两的润笔费确实太高了,不如这样,你们先给我五十两的润笔费就行了。” 书商们一呆，第一次见人砍价往自己身上砍似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余袅袅继续说道。 “剩下那五十两就算到《七宝录》的印刷出版成本里，以后每卖出一本《七宝录》你们就分给我一半的利润。这样的话，既能降低你们的成本，还能降低你们的风险，多好啊。” 书商们觉得不好！ 一半的利润，那等于是在割他们的肉啊！ 可余袅袅说得在情在理，每句话都是在为他们考虑，他们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名白白胖胖的书商忍不住道。 “这样对您而言是不是太吃亏了？您要不要在考虑一下？” 他们宁肯出一百两银子，也不想分一半利润给她啊！ 余袅袅大大方方地笑道。 “没事，吃亏是福嘛！我很乐意帮助你们，以后也希望你们能多多关照我啊。” 她当场写下契书，并率先签名按手印。 轮到书商们的时候，他们都很不甘愿，可是孟西洲拿着刀站在旁边虎视眈眈，他们心里怕得要死,只能忍着肉痛在契书上签字。 等书商们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契书走出郡王府时,一个个都欲哭无泪。 他们原以为琅郡王妃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她竟然扮猪吃老虎！ 别以为他们没看出来,刚才琅郡王妃和孟西洲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两人一唱一和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可怜他们之前还沾沾自喜，觉得胜券在握了。 现在看来他们真是太傻了。 不过想想也是，能嫁给琅郡王的女人，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吗？！ 郡王府内。 余袅袅从那五十两银子里面分出十两，递给孟西洲。 “这是给你的跑腿费，今天辛苦你了。” 孟西洲推辞道：“能为您办事是我的荣幸，哪能要您的钱啊？这些银子我不能收，您要是真的想要感谢我，不如做些好吃的给我。” 说完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余袅袅昨天做榴莲千层蛋糕的时候，顺带把剩下的榴莲做成了榴莲糖。 她立刻道：“我这儿有些榴莲糖，你拿去吃吧。” 孟西洲还从没吃过榴莲，对榴莲糖的味道表示很好奇。 余袅袅用油纸包了一大把榴莲糖，递到孟西洲大哥面前。 他捏起一颗糖放进嘴里。 味道很怪，但并不难吃。 甚至在细细品尝过后，有了种不同寻常的独特风味。 余袅袅问他感觉如何？ 孟西洲毫不犹豫地道：“好吃！” 余袅袅很高兴。 终于有人能跟她一样欣赏榴莲的美味了！ 她又抓了一大把榴莲糖给他，让他带回去慢慢吃。 孟西洲揣着榴莲糖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正法司。 洛平沙对吃食最为敏感，他第一个发现孟西身上的独特味道，立刻问道。 “你刚吃了什么？” 孟西洲秉持着好东西要跟兄弟一起分享的原则，从怀里拿出那一大包榴莲糖，神秘兮兮地道。 “我刚吃了这个榴莲糖，这是郡王妃赏给我的，你要不要尝尝？” 洛平沙立刻伸出手：“给我一颗。” 他接过榴莲糖后，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他先是皱眉，随后又缓缓舒展眉头，点头赞道。 “甜而不腻，很特别的味道，再给我点儿。” 这时燕南关也凑了过来：“你们在吃什么？我也要我也要。” 一包榴莲糖被一分为三。 三人磕糖磕得津津有味。 等萧倦把他们叫过去议事的时候，一下子就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臭味。 那是昨晚榴莲千层蛋糕的味道！ 昨晚萧倦只吃了一口蛋糕，剩下的蛋糕全都被余袅袅吃了，这导致昨晚余袅袅身上一直残留着榴莲的味道，久久不散。 以至于他睡觉时都被这股诡异的味道给包围着。 原以为今天来到正法司他就可以解脱了。 没想到这股味道又出现了！ 萧倦感到窒息。 ??萧倦：来了来了！噩梦般的味道又来了！ ?……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281章：纸上烤鱼 翌日早晨，余袅袅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要和萧倦一块去正法司。 最近在家待得无聊，她想出去透透气，但萧倦不让她一个人乱跑，她就只能跟着他去正法司了。 正好她好久没见到潘大福了，还有她的绘画培训班，也不知道那几个学生如今画得怎么样了？ 临出门前,余袅袅还不忘叮嘱春风和夜雨。 “别忘了我的豆腐。” 两人齐声应道：“奴婢不会忘的，您放心好了。” 萧倦以为她又要搞什么好吃的，便没有多管。 小两口乘坐马车去了正法司。 守门的鹰卫们看到郡王妃来了，立刻热情洋溢地向她行礼问安。 余袅袅随手掏出一把榴莲糖分给他们。 “拿去甜甜嘴儿吧。” 萧倦瞥见那些榴莲糖，眉角微不可查地跳了下。 为什么她的榴莲糖还没吃完？！ 他暗暗发誓，以后要将榴莲列为郡王府的黑名单,禁止这种东西再出现在郡王府中！ 一段时间没来，镜明斋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属于余袅袅的那张小桌子还在原地,上面的笔墨纸砚摆得整整齐齐，桌面纤尘不染，一看就知道每天都有人收拾。 余袅袅往书案后面一坐，翘着个二郎腿，捏起一颗榴莲糖扔进嘴里。 “宝，我今天有什么任务？” 萧倦尽量与她保持距离：“今天我这儿没你什么事，你去看看你那几个学生吧。” 余袅袅站起身：“那我走了，等下见。” 等她离开了镜明斋，萧倦方才松了口气。 他打开窗户，尽快让屋里残留的榴莲气味散干净。 余袅袅跑去找洛平沙，询问绘画培训班的学生们在哪儿？ 洛平沙：“您稍等，我去把他们叫过来。” 很快四个学生就都被带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他们恭敬地见礼：“老师，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余袅袅笑眯眯地道：“我一切都好，来来，这是我自己做的榴莲糖,给你们也尝一尝。” 她熟练地给大家分糖。 洛平沙虽然已经吃过榴莲糖了，但这会儿也跟着伸出了爪子。 学生们将榴莲糖小心收好，然后拿出各自最近的画作，请余袅袅指教。 余袅袅嘴里含着榴莲糖，手里拿着画笔，开始给他们批改作业。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余袅袅照例去了膳堂。 潘大福看到她的那一刻，登时就眼泛泪花，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老师！您终于回来了！人家想死你了！” 余袅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啊。” 潘大福抹了把眼泪：“讨厌，人家说的都是真心话。” 若换成是个小姑娘，说这话倒没什么，但他可是个三大五粗的壮汉，跳两下地面都会跟着抖一抖的那种。 面对他的撒娇，余袅袅实在是承受不起。 她赶忙安抚道：“我知道你很想我，我也很想你们，这是我做的榴莲糖，你拿去吃吧。” 听到有好吃的，潘大福立刻不哭了。 他伸出两只蒲扇大的手掌，接住榴莲糖,当然扔了一颗放嘴里。 他先是被那股奇特的味道给震了下，旋即又很快品尝到了其中的美味,不由得感慨道。 “不愧是老师做的糖,风味很独特啊。” 说完他便用充满求知欲的目光看着余袅袅。 余袅袅：“这是用榴莲做的糖果，榴莲你知道吗？” 潘大福摇头表示不知道。 余袅袅：“那是一种产自南方的水果，一般只有到南方才能看到它，它的外壳很硬，长满了刺，但里面的果肉很软很甜，我就是用果肉做成了这些糖，制糖的过程很简单，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种水果很难得，要不是皇上赏赐，我也没法用榴莲做糖。” 这年头交通闭塞，运输货物全靠货船和马车，再加上没有完善的保鲜措施，想要把水果从南方运送到玉京，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成本极高。 一般也就只有进贡给皇帝的贡品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潘大福恍然：“原来如此，是我们沾了您和琅郡王的光。” 榴莲罕见，他不舍得再吃，把剩下的榴莲糖小心地收了起来，打算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 余袅袅在厨房里溜达了一圈，发现水缸里养了许多鱼。 她好奇地问道：“这大冬天的，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鱼啊？” 潘大福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解释道。 “这些都是我爹和我几个叔伯从冰湖里捞回来的鱼，他们捞了许多鱼，家里吃不完，就让我带来正法司，给大伙儿加餐。” 余袅袅：“你打算怎么做这些鱼？” 潘大福挠挠头：“还没想好呢，我是打算炖成鱼汤，可鹰卫们好像不太喜欢喝鱼汤。” “我有个主意，咱们今儿做烤鱼吧。” 潘大福：“您是说把鱼放到火上烤熟？这得一条条地烤，太麻烦了，而且烤出来的鱼肉会比较干，他们怕是不会喜欢。” 余袅袅狡黠一笑：“相信我，他们会喜欢吃的。” 出于对她的信任，潘大福决定听从她的安排，把炖鱼汤改成烤鱼。 在余袅袅的指挥下，潘大福带着徒弟们将所有鱼全部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抹上葱姜水和料酒，腌制一段时间。 趁着这个时候，他们准备了一些别的配菜，比如说土豆莴笋玉米白菜粉条之类的。 全部洗干净切片备用，顺便将汤底备好。 鱼被放到铁丝网上，刷上油，用炭火烤得外焦里嫩。 余袅袅在铁锅里铺上一张大大的油纸，再铺上一层配菜。 “把鱼放这上面。” 潘大福不解：“您这是要做什么？” 余袅袅：“等下你就知道了。” 潘大福内心充满了好奇。 他遵照余袅袅的指导，小心翼翼地将烤鱼放到油纸上。 余袅袅将汤汁浇上去，撒上葱花香菜，再用油纸将它们全部包起来。 其他的烤鱼也都是如法炮制。 膳堂里有很多小火炉，以前是用来吃羊肉锅子的，今天正好方便吃烤鱼。 帮厨们将小火炉搬出去，每个桌上放个小火炉，点燃炭火，再将装有烤鱼的铁锅放上去。 鹰卫们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干什么？ 他们看着锅里那一团油纸，都很懵逼。 难道这就是他们今天的午饭？ 正法司已经穷到要吃纸的地步了吗？ (本章完) 7017k 第282章：臭豆腐 铁锅被烧热，油纸内的汤汁逐渐沸腾，不断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孟西洲忍不住凑近闻了闻，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好香啊！” 其他人见状也都凑到锅边使劲吸气，确实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有人按耐不住想要撕开油纸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被余袅袅叫住。 “别动啊，时间还没到呢。” 油纸内密封的空间能够更好地让汤汁渗入鱼肉之中，让鱼肉和配菜变得更加入味。 如果提前打开油纸,味道就会流失。 鹰卫们只得乖乖坐在桌边等待。 余袅袅将装着榴莲糖的纸袋子拿出来，笑眯眯地道。 “你们要不要先吃点糖？” 鹰卫们纷纷涌过去，伸手去接糖。 只有萧倦一人还坐在桌边没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一切，那股令人窒息的榴莲味再度将他包围，他想躲都没处躲，就很绝望。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余袅袅终于把她的榴莲糖全部发出去了。 可喜可贺，她已经没有榴莲糖了！ 萧倦屏住呼吸,告诉自己只要忍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以后他的人生不会再有榴莲这种反人类的水果出现。 等到余袅袅说可以了,帮厨们上前帮忙揭开油纸，一股热气从中升腾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香浓诱人的烤鱼香味。 看着吸饱了汤汁的烤鱼，鹰卫们再也忍不住，纷纷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余袅袅夹起一块鱼肉放到萧倦的碗里，充满期待地说道。 “你的肠胃不好，这份烤鱼特意没放辣椒和花椒，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萧倦细细地品尝鱼肉，肉质鲜嫩，味道香浓。 他由衷地赞道：“很美味。” 余袅袅顿时就笑弯了眼。 “配菜也很好吃的，你尝尝。” “好。” 今天中午的这顿烤鱼，让大家吃得意犹未尽。 潘大福是心服口服：“不愧是老师，竟然能想到用这种方法做烤鱼，真是太厉害了！学生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余袅袅哈哈一笑：“这种方法并非我原创，我也是拾人牙慧,你以后要是再想做烤鱼，可以用这种办法，过程简单，味道好吃。” 潘大福使劲点头：“嗯嗯，多谢老师赐教！” 他见余袅袅要走，急忙叫住她。 “老师请留步。” 余袅袅：“还有什么事吗？” 潘大福拉着她去了隔壁的储藏室，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了，他这才低声开口。 “老师，您最近过得还好吗？琅郡王有没有欺负您？” 余袅袅不明所以：“我挺好的啊，琅郡王对我也很好，从没欺负过我，你怎么会这么问？” 潘大福：“您还不知道吧？最近城里到处在流传您和琅郡王的事情。” 余袅袅最近一直宅在郡王府里，确实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 她好奇地问道：“外面又说我们什么了？” 潘大福：“他们说您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被扔到乡下自生自灭，等您长大后回到玉京，不幸被恶霸看上，那个恶霸为了得到您，不惜巧取豪夺，逼迫您委身于他，还让满城人知道了您和他的事情，借此坏了您的名声，致使您不得不嫁给他为妻……” 余袅袅急忙打断他。 “等等,你说的那个恶霸，不会是琅郡王吧？” 潘大福忙道：“您小点声，这正法司里到处都是鹰卫，前往别被他们给听到了。” 余袅袅好笑又好气：“全都是胡说八道，琅郡王人很好的，他从没强迫过我。” 潘大福将信将疑：“真的吗？” 余袅袅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是真的！” 潘大福放下心来：“这样就好。” 他在听到那些传言的时候，很为余袅袅捏了把汗，生怕她会被琅郡王给欺负了，幸好传言都是假的。 余袅袅：“你从哪儿听来这些谣言的？” 潘大福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 “是我媳妇去外面采办年货的时候，无意中从说书人口中听来的，她知道我很崇拜您，回来后就把这事儿告诉我了。” 余袅袅睁大眼睛：“说书人？！难不成我和琅郡王之间的事情都已经变成说书人口中的传奇故事了吗？” 潘大福讪笑：“你们二位的故事太离奇了，改编成传奇故事后很受欢迎，听说如今城中有很多茶馆有说书先生在讲你们的故事。” “他们就不怕被告侵权吗？！” 潘大福不解：“侵权？” 余袅袅拍了下脑门，忘记这年头没有版权一说。 她换了种表达方式：“我是说，他们不怕鹰卫找上门去吗？” 潘大福：“他们没用你们二位的名号，故事主角用的是其他名字，就算鹰卫找上门去，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余袅袅都被气笑了。 “他们还挺机智的啊，居然知道用化名，说说看，他们都给我和琅郡王取了什么化名？” 潘大福犹豫了下才开口：“男主叫萧霸王，女主叫余弓弓。” 余袅袅：“萧霸王我还能理解，余公公是什么鬼？我什么时候成太监了？” “咳，不是公公的公，而是霸王硬上弓的弓。” 余袅袅：“……” 不得不说，这届吃瓜群众的取名水平是真的秀啊！ 潘大福安慰道：“您别生气，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乱嚼舌根子，等过段时间，大家就会把这些事忘了的。” 余袅袅心累：“但愿如此吧。” 她也爱吃瓜，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瓜。 这大概就叫天道好轮回吧。 余袅袅去睡了个美美的午觉，睡醒来后就把那些谣言抛到了脑后。 反正她最近又不出门，不管外面怎么说她，她都听不懂。 只要听不到，就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下值后，余袅袅和萧倦回到郡王府。 春风和夜雨伺候余袅袅更换衣服，并告诉她，她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余袅袅很兴奋。 她颠颠地跑去厨房，解开盖子，看着木桶里泡着的臭豆腐，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昨天她吃榴莲的时候就在想臭豆腐和螺蛳粉。 螺蛳粉需要螺蛳，现在是冬天弄不着螺蛳。 那就只能炸个臭豆腐解解馋。 ??萧倦：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283章：有伤风化 萧倦走进膳厅，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左右看看没见到余袅袅的身影。 他问：“袅袅呢？” 绣言嬷嬷恭敬地答道：“郡王妃还在厨房里，说是在准备一道风味独特的小吃。” 她的话刚说完，就见到余袅袅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 萧倦的鼻子微微一动。 他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臭味。 起初他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等到余袅袅走到跟前，那股臭味变得更加浓郁时，他才反应过来，臭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确切来说，是从她手里端着的那盘吃食散发出来的。 萧倦下意识屏住呼吸：“这是什么东西？” 余袅袅将盘子放到桌上，笑眯眯地介绍道。 “这个叫做臭豆腐，特别好吃的，您快尝尝。” 萧倦看着盘子里黑漆漆的豆腐，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这东西都已经臭掉了，怎么还能好吃？！ 他立刻表示拒绝。 “我不爱吃豆腐，你快拿走。” 余袅袅：“您别看这个豆腐闻起来臭，但它吃起来贼香，不信的话您试试。” 她夹起一块臭豆腐递过去。 萧倦立刻往后仰，身体力行地表达出了抗拒的情绪。 余袅袅见他不肯吃，很是惋惜。 “这么好吃的东西，您居然都不尝尝，太可惜了。” 萧倦并不接话。 他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吃这种臭烘烘的东西。 “您不肯吃算了，我自己吃。” 余袅袅说完，就张嘴咬下一口臭豆腐。 臭豆腐被炸得表面焦脆，上面还淋了蒜蓉汤汁、剁椒、葱末、酸萝卜丁等配料，咸香的汤汁涌入嘴巴里，配上酸辣开胃的萝卜丁，那滋味就一个字——绝！ 她吃了一口又一口，臭豆腐被她咬得咔嚓脆响。 如果忽略她面前那盘臭烘烘的臭豆腐，萧倦还以为她是在吃什么绝世美味呢。 整个膳厅里都被臭豆腐的味道给霸占了。 萧倦实在是受不了这股味儿，他命人将门窗全部打开，方便通风散味。 一盘子臭豆腐很快就被余袅袅消灭干净了。 她心满意足地喝了口鸡汤：“真好吃啊！”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犹豫着该不该给她找个大夫看看？ 毕竟她刚才吃了那么多臭豆腐，万一把肚子给吃坏了怎么办？ 但余袅袅本人却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她吃完臭豆腐后，又吃了一碗汤面。 见她安然无事，萧倦暂时打消了给她请大夫的念头。 用过晚膳后，萧倦催促余袅袅赶紧去沐浴更衣。 余袅袅不解：“我昨天才洗过澡的，今天又没出汗，就不用洗了吧？” 这大冷天的，谁没事天天洗澡啊？不怕冻着吗？ 萧倦却很坚持：“去洗。” 臭豆腐虽然已经被她吃完了，但她身上那股臭味仍久久不散。 如果就这么跟她一块上床睡觉，他怕自己做梦都会梦见臭豆腐。 那感觉光是想想都窒息。 余袅袅没办法，只好去浴池里泡了个澡，顺便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等她回到卧房里时，身上的臭味已经消失殆尽。 两人在床上躺好。 萧倦一扭头就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此时他终于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今晚总算不会做噩梦了。 翌日早晨，余袅袅和萧倦用完早膳。 两人准备去正法司。 临出门前，余袅袅特意让春风和夜雨把剩下的臭豆腐都搬上马车。 见状，萧倦的脸色登时就发生了变化。 “你这是要干什么？” 余袅袅喜滋滋地说道：“臭豆腐这么好吃，我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啊，得带去正法司，让大家也跟着尝尝鲜。” 说完她便提着裙摆登上了马车。 萧倦看着面前的马车，久久不动。 余袅袅趴在车窗上，冲他问道。 “您怎么不上车啊？” 车里不仅坐着余袅袅，还有满满一桶臭豆腐。 萧倦实在是无法忍受跟臭豆腐同乘一车。 “我今天想骑马。” 他命人牵来乌云，翻身上马。 余袅袅不解：“这天多冷啊，您干嘛跟我一起坐马车？” 萧倦面不改色地回了句：“我不觉得冷。” “好叭。” 马车平稳地朝前行去，萧倦骑着马不疾不徐地跟上。 他们顺利地抵达正法司。 余袅袅跳下马车，并让车夫帮忙将那一桶臭豆腐给提了下来。 守门的鹰卫们看到郡王妃提着个木桶，都很好奇。 “您这桶里装的是什么？” 余袅袅神秘兮兮地道：“是我新做的一种美食，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你们就知道是什么了。” 鹰卫们对郡王妃的厨艺极为信任，一听到她又做了好吃的，他们登时就兴奋起来了。 自从郡王妃来到正法司后，鹰卫们的伙食水平就直线上升。 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鹰卫们的人均体重都往上涨了不少。 为免鹰卫们提早发福，萧倦下达了加强训练的命令。 最近鹰卫们的训练量全都加了一倍。 余袅袅在经过校场的时候，看到鹰卫们在做晨练，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 有几个人还把上衣给脱了，露出精壮结实的膀子。 余袅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脚下步伐也跟着放慢了。 那胸肌，还有那腹肌！ 斯哈~ 身材真是太棒了！ 身边传来男人的咳嗽声。 咳咳！ 余袅袅立刻收回视线，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本正经地继续往前走。 萧倦把孟西洲叫了过来，沉声命令道。 “从今日起，鹰卫们在正法司内都不准脱衣服，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 说完他还不忘瞥了那几个脱了上衣的家伙一眼，冷冷斥道。 “有伤风化！” 孟西洲一头雾水。 等琅郡王沉着脸走远了，孟西洲跑去找洛平沙吐槽。 “也不知道郡王殿下今儿是怎么了？ 忽然就不准咱们再在正法司里脱衣服。 以前咱们训练的时候不经常脱衣服吗？ 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天那么热，谁扛得住啊？ 不都得脱几件衣服嘛，也没见郡王殿下说有伤风化啊。” 洛平沙冷静地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孟西洲不理解：“哪不一样了？” “以前正法司里全都是男子，如今不一样了，郡王妃经常出入正法司。” 孟西洲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哦！刚才郡王妃还从这儿路过呢，确实是有伤风化。” 他立刻冲着那几个脱了上衣的鹰卫嚷道。 “赶紧把衣服穿上！回头要是再让郡王妃看见，小心郡王殿下扒了你们的皮！” 7017k 第284章：祸水东引 余袅袅先是把臭豆腐送去了膳堂，然后继续教绘画培训班的学生们画画。 等到下课了，她便溜溜达达地去了膳堂，开始教厨子们如何制作臭豆腐。 潘大福对那些看起来就很黑暗的臭豆腐很是抵触，觉得这种已经发霉腐坏的豆腐根本就不能入口。 尤其是当臭豆腐被下入油锅，那股臭味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整个厨房里的人都臭得不行，很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余袅袅将炸好了的臭豆腐端上桌，邀请大家尝一尝。 没人敢动筷子。 最终还是潘大福勇敢迈出第一步，朝着那盘臭豆腐伸出了筷子。 他其实对臭豆腐的味道不抱任何希望，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吃完就拉肚子的准备，他之所以敢于尝试，完全是出于对余袅袅的尊敬。 他不想让余袅袅做出来的吃食无人问津，只能以身试毒给她撑场面。 当潘大福咬下第一口臭豆腐时，厨房里的人都屏住呼吸，默默为他祈祷，希望他能撑住，别被臭豆腐给毒死了。 潘大福艰难地咀嚼。 表情逐渐从痛苦、隐忍，转变成了惊喜、享受。 余袅袅问道：“感觉如何？” 潘大福又尝了一口臭豆腐，这次吃得更仔细了。 吃完后他才由衷地点评道。 “这豆腐闻起来臭，但吃起来却出乎意料的香，而且是越吃越香！” 听他这么说，徒弟们也都鼓起勇气开始试吃臭豆腐。 结果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一盘子臭豆腐很快就被他们分吃干净。 末了他们还表示意犹未尽。 潘大福感慨道。 “没想到这些臭烘烘的豆腐，吃起来竟这么香。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这做吃食和做人的道理也是一样的，不能因为品相就断定一道菜的好坏。 有些食材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但只要厨子手艺了得，照样能做出美味佳肴。” 余袅袅颇为诧异：“几块臭豆腐还让你吃出了人生哲理啊。” 潘大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这都是老师教得好。” 随后他又教育徒弟们，让他们不仅要学做菜，还得通过做菜学做人。 余袅袅让他们将木桶里的臭豆腐全都下锅炸了，等到午饭的时候，这些臭豆腐被端到了鹰卫们的面前。 于是今天中午的膳堂再度被臭味给霸占了。 萧倦对此已经麻了。 他觉得自己的黑名单里除了榴莲之外，还得再加个臭豆腐。 午饭还没吃完，就有个鹰卫急匆匆地跑进来。 “启禀郡王殿下，刚才京兆府派人过来，说是城中品香楼里有人闹事，想请您过去帮忙处理一下。” 萧倦还没说话，孟西洲就率先站起来，不满地道。 “怎么连这种小事都要来找我们郡王殿下？京兆府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 鹰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原来闹事的人是陶然公主。 今天中午，她在品香楼里喝茶，恰巧听到说书生先在说萧霸王和余弓弓的故事。 她听得很生气，当场摔杯砸碗。 并命人将那个说书先生打了一顿，还要把品香楼给砸了。 品香楼的掌柜不敢招惹她，只能报官。 京兆府的人赶了过去，试图劝说陶然公主别闹了。 陶然公主非但不听劝，还闹得更凶了，并扬言要见琅郡王。 如若见不到，她就不会罢休。 京兆府的人没办法，只能来请琅郡王帮忙。 事关陶然公主，孟西洲不好再说什么。 膳堂内的人都看着琅郡王，等待他的决定。 就连余袅袅也很好奇，想知道萧倦会不会去见陶然公主？ 萧倦神色始终是淡淡的，看起来一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 “你去告诉京兆府的人，如果他们连这点小事就解决不了，就不要再在玉京混下去了，每年科举有么多人中举，多得是人在等着接替他们的位置。” 鹰卫立刻领命离去。 余袅袅凑过去，小声地问道。 “您难道就不怕陶然公主真的把品香楼给砸了吗？” 萧倦淡声道：“有京兆府的人在，品香楼砸不了。” “可他们不是不敢招惹陶然公主吗？” 萧倦却是答非所问：“你知道玉京城里有多少王公贵族吗？” 余袅袅摇头表示不知。 萧倦伸出三根手指。 “光是皇亲国戚，就有这个数。 另外还有世家大族和官宦人家，加起来数都数不过来。 京兆府作为本地父母官，每天管着这么王公贵族，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区区一个陶然公主，他们不可能对付不了。” “既然他们对付得了，为何还要来请您？” 萧倦耐心地解释道。 “他们想卖陶然公主一个好，顺便将烫手山芋扔到我的手里。 至于最后事情能否处理好，那都是我的问题，他们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余袅袅咂舌道。 “他们这是要祸水东引啊，真是狡猾！” 要换成是个好面子的人，这会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十有八九都会答应帮京兆府的忙。 幸好萧倦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会被这种伎俩给骗了。 吃过午饭，余袅袅睡了个午觉。 等她醒来时，听说品香楼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京兆府的人在劝说陶然公主无果后，京兆府府尹只能进宫去求见皇上。 皇上派遣天狼卫去把陶然公主送回公主府，并将她禁足一个月。 余袅袅好奇地追问。 “天狼卫是什么？” 萧倦将天狼卫的出现和职责大致说了一遍。 余袅袅听完后不大高兴，皇上特意趁着萧倦不在玉京的时候设立了天狼卫，摆明了是想用天狼卫来牵制鹰卫。 换言之，就是皇上不信任萧倦了。 余袅袅小声嘟哝：“您那么尽职尽责，皇上居然还提防着您。” 萧倦起初也有些失落，但现在他已经看开了。 “帝王多疑，习惯就好。” 余袅袅：“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萧倦摸摸她的小脑袋。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余袅袅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妥协吗？” 萧倦不疾不徐地道。 “别忘了，正法司的存在，正是为了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公平。” 余袅袅的小心脏被触动到了。 她莞尔一笑：“对哦！”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85章：灌香肠 今天余袅袅又让春风去买了许多豆腐回来。 萧倦一看到那些豆腐，额角就忍不住跳了跳。 她该不会还想做臭豆腐吧？ 他欲言又止，想劝她换别的吃食。 吃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再吃这种臭烘烘的东西了。 萧倦的感官比常人更加敏锐，其中包括嗅觉。 因此他对于臭味的感受也比常人更加强烈。 “你就非要吃豆腐吗？不能吃点别的吗？” 余袅袅兴致勃勃地说道：“可我最近就想吃豆腐啊。” 萧倦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到底还是没忍心拂了她的兴致。 算了，随她去吧。 他已经做好今晚又要忍受臭味的准备。 可等到晚膳被端上桌，他却没有看到臭豆腐的踪迹，忍不住问道。 “袅袅，你的豆腐呢？” 余袅袅一边舀汤，一边说道：“在缸里腌着呢，得过几天才能吃。” 萧倦很意外：“你做的不是臭豆腐吗？” “不是啊，我这次打算做霉豆腐，跟臭豆腐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口味。” 余袅袅说到这里狡黠一笑，故意问道。 “您是想吃臭豆腐吗？今晚是吃不成了，等明天吧，明儿我再炸给您吃。” 萧倦毫不犹豫地拒绝：“谢谢，我不吃臭豆腐。” 抗拒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坚决了。 余袅袅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琅郡王是真的很不喜欢臭豆腐呢。 她这次不仅腌了霉豆腐，还顺带腌了些咸鸭蛋和皮蛋。 眼看着就快到过年了。 按照大雁朝的规矩，从初一到初十五这段时间，朝廷官员集体休假。 正法司比较特殊，鹰卫们的年假只有五天，从初六开始他们就得轮值，一直轮到初十五，然后就恢复正常的作休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边吃边聊，谈论年假要怎么过？ 余袅袅起初听得兴致勃勃，后来发现洛平沙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吃饭，鹰卫们中之后他没有参与到讨论之中。 如此一来，显得他特别格格不入。 萧倦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洛平沙，忍不住问道。 “你看着小洛做什么？” 余袅袅说出心底里的困惑。 “小洛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期待放年假啊。” 萧倦解释道：“他家里已经没人了，就算放假了，他也无家可归，最后还是只能跟往年一样待在政法司里度过。” 余袅袅：“那他也太可怜了。” 萧倦看出她的心思，主动问道。 “你想做什么？”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我们邀请他来家里过年吧？人多过年才热闹嘛！” 萧倦随口应道：“都依你。” 他没说的是，以前每次过年他也跟洛平沙一样，都是待在正法司里度过的。 反正他的父母都不在玉京，郡王府内没有亲人需要陪伴，还不如利用这些时间把没办完的事情处理妥当。 余袅袅很高兴。 等吃完饭，她颠颠地跑去找洛平沙，邀请他来郡王府一起过年。 洛平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 余袅袅不解：“什么为什么？” 洛平沙：“为什么要邀请我跟你们一起过年？” 余袅袅：“因为人多热闹啊。”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洛平沙，他有些犹豫。 余袅袅紧接着又道：“过年我会准备很多好吃的，我和琅郡王的胃口都不大，不一定能吃得完，需要你帮忙呀。” 一听到有好吃的，洛平沙立刻就心动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余袅袅顿时就笑弯了眼：“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年你来郡王府，我会提前让人帮你把客房收拾好的。” 洛平沙看着她明媚温暖的笑容，感觉心里也暖暖的。 “好。” 今天既没有臭豆腐，也没有榴莲，萧倦感觉回家的步伐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等他们回到郡王府，春风和夜雨立刻迎上来禀报。 “郡王妃您要的猪小肠已经买好了，要不要现在就拿来给您看看？” 萧倦：“……”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了句。 “猪什么？” 夜雨比较老实，闻言还以为是琅郡王没听清楚，立刻重复了一遍。 “猪小肠，就是猪肚子里的肠子，长长的一根，里面装的是……” 萧倦迅速打断她的话：“好了，我知道了。” 事实证明是他放心得太早了。 今天虽然没有榴莲和臭豆腐，但是有猪小肠！ 萧倦活这么大还从没吃过猪小肠。 他压根就无法想象，猪小肠那种又脏又臭的东西，是怎么能入口的？ 萧倦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袅袅，你喜欢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我没意见，但猪小肠就算了吧，咱们换点别的吃食吧，好吗？” 余袅袅却很坚持。 “不行！我要用猪小肠灌香肠，以前我在巴蜀的时候，每次过年我娘都会灌香肠，这是咱家的习俗。” 萧倦没吃过香肠，但只要一想到是用猪小肠做的，他就没什么胃口。 “不能用别的东西做香肠吗？” 余袅袅摇头表示不能。 萧倦没办法，只能再次妥协。 “你想弄就弄吧。” 臭豆腐和榴莲他都忍过来了，不在乎再多一个猪小肠了。 余袅袅指挥帮厨们将猪小肠清洗干净。 她将猪肉切好，加配料腌制一段时间，因为萧倦不能吃辣，她特意拌了两种口味的肉馅，分别是咸甜和麻辣。 小肠用醋和黄酒浸泡，洗干净后用热水中过一遍，再沥干水，放到漏斗筒上。 接下来就是灌肠了。 这可是个力气活，以前在巴蜀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她的继父封梁寒帮忙做，后来当归来了，就由当归和封梁寒一起做。 这些事也不是不能让下人做，但谢氏说这是家里过年的传统项目，必须是家里人一起做才能有过年的氛围。 但如今封梁寒和谢氏都不在了，当归也与她相隔千里。 余袅袅只能亲自动手把这些香肠给灌了。 她正要动手，忽然听到春风和夜雨提醒。 “郡王殿下来了。” 余袅袅立刻停下动作，扭头往门口望去，看到萧倦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外。 7017k 第286章：过年 余袅袅很意外。 “您来这里做什么？” 萧倦淡声道：“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过来看看，你还没忙完吗？” 余袅袅：“还早得很呢，我今儿估计要忙很晚，您先去睡吧。” 萧倦：“不能让下人帮你做吗？” 余袅袅摇摇头：“不行，我娘说过自家的香肠都必须是自己动手做的，一家人齐心协力做出来的香肠是最香的。” 萧倦看着木盆里装着的猪小肠。 所有的猪小肠都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也闻不到什么臭味。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适。 余袅袅见他站着不动，很是好奇。 “您还有什么事吗？” 下一刻她就看到萧倦迈步走进厨房。 他径直走到木盆旁边，捋起衣袖，弯下腰，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竭力克制住心中的抵触情绪，缓缓伸出右手。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抓住一根猪小肠，捞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余袅袅诧异地看着他。 “您这是做什么？” 她记得他是非常讨厌猪小肠的，确切来说，他是讨厌一切脏臭的东西。 可他现在居然亲手去抓猪小肠，这属实是她没想到的。 萧倦竭力让自己忘掉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什么东西，镇定地说道。 “你不是说一家人齐心协力做出来的香肠最好吃吗？我当然得帮你。” 虽然他很讨厌猪小肠，但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做香肠。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这一刻，余袅袅忽然感觉鼻子酸酸的。 以前过年她都是跟着继父娘亲一起过，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可如今继父娘亲都不在了，只剩她一个人。 要说她心里一点难受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灌香肠与她而言，不只是会做美食那么简单，这是她怀缅亲人的一种仪式。 她想要用这种仪式告诉继父和娘亲，她还记着他们。 她永远都不会忘了他们。 萧倦见她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接下该怎么做？我从没灌过香肠，你得教教我。”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下去，面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很简单的，我做给您看。” 她用力将猪肉往漏斗筒里面挤，猪肉通过漏斗筒缓缓涌入猪小肠中。 原本扁扁的猪小肠被肉馅撑开，逐渐变得鼓鼓囊囊的。 萧倦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原理。 这个活儿没什么难度，就是需要力气。 他常年习武，力气自然不小，只是稍微用力，肉馅就被灌进了猪小肠里。 余袅袅拿来一根绣花针。 只要看到香肠哪里有空气，她就会用针戳一戳，把里面的空气放出去，猪小肠就能跟肉馅贴合得更紧。 等一根猪小肠被灌满了，余袅袅拿起细麻绳，每隔半尺就用绳子在香肠上打个结。 一条香肠就做完了。 春风和夜雨已经看傻眼了。 她们怎么都想不到，高冷淡漠不近人情的琅郡王，居然会亲自动手灌香肠。 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啊？！ 接下来再循环这个工作，一条又一条的香肠被做了出来。 储藏室里有专门用来晾晒食材的架子，这些香肠被挂了上去，等它们的水分被风干就能食用啦。 干完活儿后，萧倦迫不及待地去洗了个澡。 他这次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换了三次热水。 等到身上再也闻不到一点儿异味，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穿着寝衣回到卧房，发现余袅袅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灌香肠是个力气活儿，她今晚累得不轻，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对于萧倦在身边躺下这件事，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依旧睡得死沉。 萧倦侧过身，看着熟睡中的余袅袅。 昏暗夜色中，她的面容变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然而在萧倦的脑子里，却还残留着她在制作香肠时的落寞神情。 他之所以忍着恶心的感觉去帮她做香肠，就是因为他不想再在她脸上看到那种孤零零的情绪。 他心中的余袅袅，理应如小太阳般永远明亮耀眼。 想着想着，萧倦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轻轻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小太阳。” …… 过年必备的就是各种零食。 余袅袅这几天一直待在厨房里忙活。 她做了柚子糖、糖山药、桃酥饼、糖葫芦、芝麻酥、红豆麻薯等一系列吃食，并用盒子分装好，系上美美的红丝带。 地窖里腌制好的皮蛋、咸鸭蛋、霉豆腐也被拿了出来，分别用礼盒装好。 余袅袅将这些礼盒分成好几份。 如此一来，新年的节礼就准备好了。 绣言嬷嬷早早地就让人准备好了新春对联，大门口和屋檐下全都挂上了红红的灯笼，还有大红的窗花和福字，就连花瓶里的插花也都被换成了红色的梅花。 她甚至还从家仆中选出五个人，组成了一只舞狮小队。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这只舞狮小队已经有模有样。 绣言嬷嬷还为他们专门配备了舞狮专用服饰，就等过年那天一展身手了。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大年三十了。 今儿正法司内的人都格外高兴。 就连萧倦也比平日里更好说话。 以前他对过年是一点期待都没有的，但今年不一样了，家里多了个小王妃，小王妃还为他准备很多好吃的。 他对过年也有了别样的期待。 好不容易熬到下值，众人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回家。 孟西洲和燕南关知道洛平沙家里没人了，两人跑去找洛平沙，想问问洛平沙愿不愿意去他们家里过年？ 结果他们一走进洛平沙的住处，就看到他正在收拾行李。 孟西洲忍不住问道。 “小洛你这是要去哪里？” 洛平沙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去郡王府过年。” 孟西洲和燕南关齐齐呆住。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你要去哪儿过年？” 洛平沙的东西并不多，三两下就把行李收拾好了。 他背上行囊，平静说道：“郡王妃说她做了很多好吃的，想邀请我去她家做客，顺便一起过个年，我答应了。” 孟西洲和燕南关登时就羡慕坏了。 他们也想去郡王府蹭吃蹭喝啊啊啊！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87章：年夜饭 萧倦和洛平沙回到郡王府的时候，余袅袅还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年夜饭。 于是他们两人就只能坐在花厅里等着。 绣言嬷嬷送上茶点。 郡王府里难得来个客人，绣言嬷嬷很是热情。 “小洛啊，这些都是咱们郡王妃自己做的吃食，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闻言，洛平沙立刻就对面前的糕点果盘有了兴趣。 他开始埋头喝茶吃东西。 萧倦则安静地坐在旁边喝自己的茶，全程没有要开口说句话的意思。 绣言嬷嬷看着他们各吃各吃的,一点交流都没有，她觉得太闷了，过年就得热热闹闹的，于是她主动挑起话题。 “小洛以前都是怎么过年的？” 洛平沙一板一眼地答道：“以前我是跟爹娘一起过年的。” 绣言嬷嬷下意识追问了句：“后来呢？” “后来我爹娘都不在了，我就只能一个人过年。” 绣言嬷嬷：“……” 不如不开口。 她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哪壶不提哪壶？！ 绣言嬷嬷强行转移话题：“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今天你可有口福了,咱们郡王妃今儿准备了特别丰盛的年夜饭，等下你们吃了肯定会很喜欢。” 洛平沙表示出了由衷的期待：“嗯,辛苦郡王妃了。” “郡王妃特别欢迎你的到来。 她特意提前让我们把客房收拾好，还叮嘱我们一定要好好伺候你。 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 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家里，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洛平沙：“嗯，谢谢嬷嬷。” 绣言嬷嬷：“这些糕点果盘你觉得如何？” 洛平沙：“好吃。” 绣言嬷嬷：“要不要我再去给你弄些吃食过来？” 洛平沙：“谢谢，不用了。” 绣言嬷嬷：“……” 话题进行到这里就卡住了。 她自认算是个挺会聊天的人，但不管她找什么话题，洛平沙都能用最简单的答复迅速结束话题。 这天是实在没法聊下去了。 绣言嬷嬷试图转移目标，望向坐在另外一边的琅郡王，问道。 “郡王殿下要不要再添些茶？” 萧倦：“不用。” 绣言嬷嬷：“那糕点呢？要不要再加一些？” 萧倦：“不用。” 绣言嬷嬷：“……” 算了，当她什么都没问。 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闷葫芦，天生的话题终结者。 她不再试图寻找话题，安静地侍立在旁，尽职尽责地充当着背景板。 整整半个时辰，这两个人真的就一句话都没说过。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冷战呢。 谁能想到他们就是单纯地不擅长闲聊呢？ 直到余袅袅过来通知他们可以去吃饭了，绣言嬷嬷才如蒙大赦。 哎呦妈呀，救星可算来了！ 一行人转场到了膳厅。 为了今晚的年夜饭,余袅袅花了很多心思。 桌上正好十个菜,寓意着十全十美。 余袅袅揭开盖子，露出瓷盆里装着的八宝饭。 它是将糯米煮熟后，然后加猪油、水、豆沙、白糖慢慢熬制而成的，为了能让让它的口感更丰富，余袅袅还往里面加了些红枣、桂圆、百合、核桃等食材。 晶莹剔透的糯米饭里点缀着红红绿绿的果子，看起来就很有过年的氛围。 桌上每人都盛了一碗八宝饭。 洛平沙尝了一口，糯米饭被煮得极为软糯，既有猪油的香味，还带着淡淡的甜味。 他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 “别光吃饭啊，多吃些菜。”余袅袅指着面前那道很像是金元宝的菜肴说道，“先尝尝这道富贵满园。” 这道菜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做起来很简单。 就是用肉糜捏成肉圆，再在中间掏个洞，往洞里面加个鹌鹑蛋，隔水蒸熟，出锅时撒上葱花就行了。 萧倦用汤匙挖下一小块肉圆，放进嘴里尝了尝。 肉糜是被腌制过的，完全没有猪肉的腥味,口感软而不烂,味道也很鲜香。 余袅袅舀了一碗三鲜汤放到他面前,让他喝点热汤润润肠道，帮助肠胃消化。 这三鲜汤是用肉丸、鱼丸、以及蛋片制作而成。 里面的虾丸、鱼丸、蛋片都是余袅袅亲手做的，丸子看起来小小的一颗，咬下去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丸子本身的弹性和韧劲儿，入口就一个字，鲜！ 洛平沙将桌上的菜肴全都尝了个遍，每个菜他都很喜欢。 如果非要选出一个最喜欢的菜，那就是糖醋排骨。 他以前吃的排骨都是炖出来的，肉都被炖烂了，吃起来软绵绵的，毫无嚼劲。 但糖醋排骨不一样，肉质仍旧保持着鲜嫩的口感，味道酸酸甜甜的，怎么吃都不腻。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三个人都有些吃撑了。 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但他们还不能睡，因为今晚要守岁。 三人挪到了花厅里。 余袅袅往火盆里埋了三个红薯和三个玉米，又在小火炉上坐了一壶热腾腾的奶茶。 光这么坐着挺无聊的，幸好余袅袅早有准备。 她拿出个小木盒，神秘兮兮地说道。 “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 萧倦和洛平沙看着她从小木盒里拿出一摞纸牌，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这个叫扑克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不如来玩两把斗地主？” 随后她就将斗地主的玩法介绍了一遍。 萧倦严肃地道：“赌博是违法的。” 余袅袅一噎，她知道这男人很古板，但没想到他古板到了这个地步。 幸好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出对策。 “我们又不赌钱，输了的人要接受处罚。” “什么处罚？” 余袅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该怎么处罚，她只能扭头看向旁边站着的绣言嬷嬷，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对方。 “嬷嬷去准备一些纸条，每张纸条写上不同的惩罚内容，输了的人随机从里面抽取一张纸牌，不管纸牌背面写的是什么，都得照做。” 她随后又看向萧倦：“这样可以吧？” 既然不赌钱，萧倦也就不再抗拒，他和洛平沙都加入到了斗地主的行列中。 第一局是余袅袅当地主。 为了公平起见，这局不论输赢，全当做是帮助萧倦和洛平沙了解规则。 等到第二局才正式开始计算胜负。 (本章完) 7017k 第288章：愿赌服输 这一局还是余袅袅当地主。 她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这局肯定能赢。 毕竟她斗地主的经验可是非常丰富的，面对萧倦和洛平沙这两个新手菜鸟，自然是手到擒来！ 然而事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萧倦和洛平沙都是审讯犯人的老手，他们光是从余袅袅的细微表情变化，就能将她手里的牌猜个七七八八。 她先将手里的散牌打出去，准备最后丢个炸弹,再把剩下的连对全部甩出去。 这个计划原本很完美的。 但就在她丢出炸弹的时候，萧倦忽然丢出个更大的炸弹。 紧接着他们就开始出单牌。 余袅袅看着他们一张接一张地出牌，好几次想要把连对拆掉，但最后都忍住了。 她迅速在心里将已经打出来的牌算了一遍，炸弹是不可能再有的，三代一也不会有的，他们手里肯定还有对子。 只要他们之中有人出一个对子,她立刻就能接上。 谁知这两个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愣是一个对子都不出。 余袅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手里的牌全部出光了。 直到最后她手里还捏着那一串连对。 她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输给了两个新手菜鸟。 萧倦安慰道：“你已经玩得很好了，再次再接再厉。” 余袅袅将手里一串对子扔到桌上，长叹一声。 “愿赌服输，我认栽！” 绣言嬷嬷已经将纸条准备好了。 “郡王妃要不要看看这些纸条的内容？这都是我自己随便想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余袅袅对绣言嬷嬷很是放心，想也不想就回了句。 “不用看，直接给我抽吧。” 所有纸条都被揉成团，装着盘子里面。 余袅袅随便抽了个小纸团，打开一看，登时就傻眼了。 萧倦和洛平沙见她神色有异，凑过去看纸条上的内容。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 请亲吻你身边的一个人。 余袅袅是真没想到，绣言嬷嬷竟然会在纸条上写这样的内容。 她原以为凭古人的保守思想，顶多也就是写个表演个舞蹈之类的，没曾想到第一张纸条就这么刺激。 余袅袅默默地看向绣言嬷嬷—— 嬷嬷，是我小看了你！ 绣言嬷嬷回以微微一笑。 郡王殿下、郡王妃，老奴就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她默默地退了下去，深藏功与名。 洛平沙的反应速度很快。 他第一时间就退到了门口处,与余袅袅保持很远的距离。 这样一来余袅袅身边就只剩下萧倦一个人。 萧倦坐着没动。 他看着余袅袅，平静地道。 “不想做也没关系，你另外再抽个纸条。” 余袅袅将纸条拍在桌上，故作豪迈地道：“我说了愿赌服输，不就是亲一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人不让之势扑上去，在萧倦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等萧倦回过神来时，余袅袅已经坐回远处。 她秉持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面不改色地说道。 “看我干什么？继续玩牌啊，小洛快过来。” 萧倦感觉脸颊被亲过的地方有种很奇异的感觉，有些酥麻，还有些温热。 他下意识看向余袅袅的嘴唇。 她的唇瓣红润有光泽，像是红红的樱桃，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香甜可口。 萧倦忽然开口。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 余袅袅洗牌的动作一顿。 妈妈咪呀！她都已经竭力装作无事发生了，为什么他还非要提醒她？ 这是要逼着她原地社死给他看吗？！ 余袅袅装傻：“是吗？我都没注意呢哈哈。” 大佬求求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给孩子留条裤衩遮羞吧！ 萧倦看出她不想再提这件事，便没有再说话了。 但洛平沙却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一次？不会吧？你们不是都已经成亲小半年了吗？” 打死他都想不到，看起来如胶似漆的琅郡王妃居然还没圆过房！ 余袅袅心里发虚，面上笑得越发夸张。 “哈哈哈！瞧你说的，肯定不是第一次啦,刚才郡王殿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开玩笑的，不用当真哈，我们继续玩牌，这次你当地主。” 余袅袅生怕他还要追问，迅速洗好纸牌，催促他赶紧抓牌。 洛平沙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点怪。 但这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多问，只得闭眼不再说话。 余袅袅这次不敢再掉以轻心。 从出第一张牌开始，她就开始在心里算牌。 排除已经出掉的牌，以及她自己手里的牌，就能算出萧倦和洛平沙手里的牌。 再根据他们出牌的顺序和规律进行推演，就能大概算出他们分别拿了什么牌。 余袅袅的胜负欲已经爆棚。 她攥紧手里仅剩的两张三张纸牌，就不信这一局自己还能输！ 萧倦和洛平沙不会算牌，但他们很擅长心理战术。 两人都在互相拉锯，试探对方的底细。 如果是1v1，最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但这是斗地主，萧倦还有余袅袅这个队友，一个算牌一个玩战术，连个配合得非常默契，洛平沙苦苦坚持了许久，最终还是输了。 他看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盘子，盘子里装着许多小纸团。 一向都很冷静的洛平沙此时竟有些紧张。 他很怕自己也抽到郡王妃一样的纸团。 在余袅袅和萧倦的注视下，洛平沙拿起一个小纸团。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不是亲吻别人，让他干什么都行。 纸团被缓缓展开，上面写着一行字—— 请说出你心里最无法释怀的事情。 余袅袅看到这行字，心里顿时就很不平衡。 凭啥小洛同学抽到的惩罚内容就这么简单啊！ 太不公平了！ 如果要让她说出最无法释怀的事情，她能说上三天三夜！ 比如说她小时候养的一只兔子不见了，后来才知道它被做成菜端上了桌子，她气得直掉眼泪，一边使劲哭一边大口吃兔肉，还说以后再也不养兔子了。 又比如说她小时候收的压岁钱，全都被她娘给收走了，美其名曰是帮她保管，结果一直保管到现在也没见到还回来。 还比如…… 余袅袅已经在心里设想出了无数个答案。 但洛平沙却面色沉凝，像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记忆中，久久没有开口。 仿佛这个问题于他而言极其难解。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289章：祝福 过了许久洛平沙才开口给出答案。 “我最无法释怀的事情，就是我爹的死。” 萧倦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显然他是知情的。 但余袅袅却明显愣了下。 她想要追问原因，但又害怕触及到对方的伤心处。 洛平沙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解释道。 “我爹原本是太医令，因为被卷入到一场皇嗣被害的案子里，被皇上下令停职查办。 他一时想不开，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我娘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去世了。” 原本他拥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家庭，父亲是医术高超的太医令，母亲温柔贤惠，而他也子承父业，学了一身的好医术，很快就能成为父亲那样受人尊敬的神医。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父亲的死，却突然打破了这一切。 于他而言，父亲的死就是一切噩梦的开始，是他永远都无法释怀的心结。 余袅袅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节哀。” 洛平沙却道。 “在我心里，这件事永远都过不去。 大家都说是我爹下毒害死了小皇子，我爹是杀人凶手。 可我很了解我爹，他一直都将悬壶济世作为人生准则，绝不可能下毒害人。 他一定是被人给诬陷了！ 我要查明当年那件皇嗣被害案的真相，为我爹讨回个公道。”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然变得极为坚定。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一股冲动涌上来，她情不自禁地回了句。 “我会帮你的！” 洛平沙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诧异之余，心中非常感动。 平日里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娃娃脸上，此时浮现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谢谢。” 绣言嬷嬷走进来提醒：“快到子时了。” 余袅袅立刻将纸牌往前面一推，站起身：“走走，我们出去玩儿。” 她拉着萧倦往外走，洛平沙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院子里的积雪被清扫得很干净，屋檐下的灯笼全都亮了起来，天上零星亮着几颗星子。 余袅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炮竹。 等子时一到，她就点燃炮竹，然后捂着耳朵一路蹦跶着躲到了萧倦身后。 炮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此时在玉京城中很多人家都在放鞭炮，噼啪声此起彼伏。 宫中甚至还在燃放烟花。 郡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余袅袅只需要抬头，就能看到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 她抓住萧倦的胳膊，兴奋地道。 “宝，新年快乐！” 萧倦垂眸看着她：“新年快乐。” 往年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迎接新年，不会有人陪着他守岁，也不会有人和他一起燃放炮竹，更不会有人拉着他的手祝他新年快乐。 惟有今年不一样。 此时此刻他的胸腔里荡漾着一股情绪，他有很多话想跟袅袅说。 然而还没等她还没出口，就见到余袅袅已经转过身。 她冲着洛平沙说道：“小洛同学，新年快乐！” 洛平沙：“新年快乐。” 余袅袅：“绣言嬷嬷，新年快乐！” 绣言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新年快乐。” 余袅袅：“春风，夜雨，新年快乐！” 春风和夜雨没想到自己也能得到祝福，都是受宠若惊，急忙谢恩。 接下来余袅袅将府中能记得上名号的人全都祝福了一遍。 萧倦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得到袅袅祝福的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接下来他都不怎么说话了。 天色已晚，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余袅袅是真的累了，洗漱完便迫不及待地爬上床。 她选了个舒服的睡姿，闭上眼睛，困意很快就把她包围了。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在问。 “你为什么要对那么多人说新年快乐？” 余袅袅费了好大力气才稍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她见萧倦正在看着自己，显然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睡觉，脑子转得特别慢，说话也就不怎么经过大脑，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因为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在新的一年幸福快乐啊。” 萧倦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把你的祝福给了每个人，我就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了。” 余袅袅：“我虽然给了很多人祝福，但我的第一个祝福给了你啊，你还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别人都比不过你。” 萧倦心里的那点失落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他往余袅袅那边靠了靠，低声说道。 “我也把第一个祝福给了你，别人都比不过你。” 余袅袅打了个哈欠：“谢谢，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要睡了，困死我了。” 萧倦温声道：“睡吧。” 余袅袅放心地沉入了梦乡。 然而没等她睡多久，她就被萧倦叫醒了。 “袅袅，该起床了。” 余袅袅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看了眼窗外，见天都还没亮，忍不住嘟哝道。 “起这么早干什么啊？我还没睡够呢。” 萧倦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大年初一所有皇亲国戚都得进宫去向皇帝皇后太后拜年，我们不能迟到，否则就是大不敬。” 余袅袅很痛苦。 新年第一天都不能睡个饱，当个皇亲国戚也太惨了！ 春风和夜雨走进来伺候她更衣洗漱。 因为是要进宫面圣，不能穿得太随便，萧倦特意换上了代表郡王身份的绯红冕服，余袅袅也换上了真红色的大袖长裙。 她的臂间挂着长长的藏青披帛，头戴鎏金镶宝珠的金雀翟冠，细细的金丝流苏自鬓边垂落而下，眉间点缀着一朵小小的半面珍珠。 每走一步，头上的流苏和宝珠都会随之晃动。 因为为了保持仪态，余袅袅必须要端正身姿，步伐必须要平稳。 特别是迈过门槛的时候，她要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会被绊倒。 等她踩着马凳坐进马车里时，登时就长长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可以暂时休息会儿了。 余袅袅注意到萧倦一直在看着自己，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颊，不解地问道。 “你看我做什么？” 萧倦认真地道：“你今天很漂亮。” 7017k 第290章：拜年 余袅袅立刻反问。 “难道我平时不漂亮吗？” 萧倦无奈：“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平时的她自然也很漂亮，但因为她年纪较小的缘故，她总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可爱活泼，招人喜欢。 但今天的她很不一样。 她穿着隆重的郡王妃礼服，面上描绘着精致明艳的妆容，身上的稚气一下子全部消失了，犹如绽放的富贵牡丹，变得光彩照人，只一眼就能牢牢抓住男人的目光。 余袅袅莞尔一笑，红唇弯出漂亮的弧度。 “你今天也很漂亮。” 她并不是说客套话。 今天的萧倦的确格外好看。 他平日里总爱穿深色衣服，几乎每天都是一身黑，虽然也挺帅的，但那种帅气透着强烈的煞气，让人望而生畏不敢多看。 除了成亲那天，今儿还是余袅袅唯一一次看到他穿红色的衣服。 和大红色的成亲礼服不同，绯红色的冕服更加庄重，配上他那张不苟言笑的高冷俊脸，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在他的脚下。 萧倦提醒：“漂亮不是用来形容男子的。” 余袅袅：“谁说的？在我看来只要是美丽的事物，都可以用漂亮的形容。” 萧倦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胡扯。 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 萧倦扶着余袅袅走下马车。 宫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都是准备进宫拜年的皇亲国戚。 原本他们正在三五成群地闲聊拜年，气氛很是热络，但在琅郡王夫妇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般，瞬间噤了声。 场面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萧倦对此见怪不怪。 他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牵着袅袅径直往前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旁人。 等他们走到宫门口，萧倦问守门的禁卫军。 “现在可以进宫了吗？” 禁卫军忙道：“可以了，您请进。” 萧倦牵着余袅袅往皇宫里面走，在迈过宫门的时候，萧倦特意伸手扶住她的腰，免得她摔倒。 宫门非常高，余袅袅需要把腿抬得很高才能迈过去。 平日里还好，今天她穿的裙子太厚重了，还不能低头，这个动作对她来说颇为困难。 幸好有萧倦扶着她，帮助她维持住了平衡。 两人顺利地通过宫门。 宫中早就准备好了轿撵。 萧倦平日里不爱坐轿子，但今日不同，他不能让袅袅穿着礼服跟自己走上那么长的一段路，因此他今日破例和袅袅一起坐进了轿撵。 轿撵停在正德殿的外面。 其他的皇亲贵族也都陆陆续续地到了这里。 等所有人到齐，整个正德殿都已经被站满了，一些不怎么被看重的皇亲国戚，都只能站在正德殿的外面。 老皇帝出现后，众人其其下跪见礼，恭祝皇上新春安康。 之后大家就得一直跪着，聆听老皇帝对新一年的展望，以及对诸位的期待。 台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洋洋洒洒一大篇。 他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 余袅袅跪得膝盖都快麻了。 好不容易才熬到皇帝结束演讲，她终于可以站起身。 她终于明白小燕子为什么要弄个“跪得容易”了，回头她也要给自己做个“跪得容易”，免得年纪轻轻就跪出关节炎。 接下来男子和女子要分开。 男人们要留在这里陪着老皇帝，女眷们则要转去凤仪宫拜见皇后，然后再陪同皇后一起前往碧泉宫给太后拜年。 余袅袅和其他女眷们一起离开正德殿，乘坐轿撵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是温皇后的居所。 由于温皇后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休养，后宫里的事情一直都是由舒贵妃和贤良淑德四妃一起打理。 因此温皇后在宫中的存在感很低，余袅袅鲜少听人提及过她。 如果不是这次要进宫给皇后拜年，她都不知道大雁朝还有个温皇后。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 温皇后不受宠。 当余袅袅走进凤仪宫，看到宫人身上的旧衣裳，以及好些年都没有修缮过的宫殿，就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她不明白，作为皇宫中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温皇后为什么能混得这么惨？ 在宫人的引领下，女眷们进入正殿。 很快宫中的妃嫔们也都相继来到凤仪宫。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舒贵妃迟迟没有出现。 余袅袅发现大家对此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觉得舒贵妃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女眷们按照身份高低落座，有些身份比较低的，就只能在后边儿站着。 余袅袅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她对这个位置很满意，既不会太突出，又能安安心心地坐着。 女眷们彼此都认识，她们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嫔妃们也是三五成群地闲聊，在场就只有余袅袅一个人落了单。 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 倒不是她太高冷，而是其他人都故意避着她。 只要她的眼睛看过来，那些人就会立刻躲开，那模样犹如躲避瘟神。 余袅袅心里明白，是因为她跟琅郡王的关系，大家都怕她。 此时此刻她切身体会到了萧倦的感受。 平日里他在朝堂上应该就是这么被人给排挤的吧？ 片刻后，宫女扶着温皇后走了出来。 温皇后今年四十，面色苍白，整个人瘦得不像话，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了似的。 隆重的皇后礼服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哪怕她脸上化了妆，也还是无法盖住她身上那股子沉闷的病气。 难以想象，这么个病怏怏的女人，竟然就是大雁朝的皇后。 余袅袅与其他人一起下跪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新春安康。” 温皇后：“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坐下说话吧。”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都很虚弱。 要是站得远点，都不一定能听得到她说了些什么。 等到众人落座，舒贵妃方才姗姗来迟。 她今儿打扮得比往常更加隆重，金钗上的东珠是从南海进贡而来的，裙子是用罕见的上等云华缎做成，上面还绣了栩栩如生的孔雀。 不知是因为绣工的原因，还是光线的光线，裙摆上的孔雀乍看之下竟有点像是凤凰。 舒贵妃朝着温皇后福了福身，动作懒洋洋的，透出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意味。 “妹妹来迟了，还望皇后姐姐莫要怪罪。”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91章：毒蛇 温皇后微微一笑：“无妨，你来得也不算晚。” “那就好，这么看来我的确是不用太着急。” 舒贵妃说完也不等对方接话，便径直坐到了右边上首的位置。 她的穿着打扮太过耀眼，以至于坐在主位上的温皇后都被比了下去，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去，还以为这个屋里地位最高的人是舒贵妃呢。 舒贵妃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高调。 她转动美眸,目光从在场的妃嫔女眷们身上逐一掠过，在看到余袅袅的时候，她的目光特意多停顿了会儿。 舒贵妃：“你就是琅郡王新过门的正妃？” 余袅袅站起身回话：“是的。” 舒贵妃肆无忌惮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得意味不明。 “倒是长得有几分姿色。” 余袅袅低眉顺眼地道：“贵妃娘娘谬赞了，论起姿色，臣妾远不及您。” 舒贵妃：“嘴儿倒是挺甜的，这只香囊赏你了。” 说完她便从腰间摘下一只湘妃色的精美香囊。 余袅袅走上前去，双手接过香囊。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她正要将香囊收入袖中,却听到舒贵妃说道。 “收起来做什么？本宫送你香囊，就是想给你戴着玩儿的，你要是收起来了，本宫的一番心意岂不就白费了？” 余袅袅只好将香囊挂到了腰间。 舒贵妃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嘛。” 余袅袅福了福身，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在她转身的时候，余光无意中瞥见了温皇后的神情。 温皇后正在看着她腰间的香囊，神色很复杂。 周围的女眷们见到余袅袅什么都没做，就平白得了舒贵妃的赏赐，心里都有些羡慕嫉妒，她们看向余袅袅的目光也变得越发不善。 余袅袅却没有去管别人怎么看，她垂眸看着挂在腰间的精致香囊，脑中想的却是温皇后刚才的神情。 从温皇后的反应来看，这个香囊似乎不简单。 女人们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话自然是夫君和孩子，其次就是胭脂水粉衣裙首饰。 不论她们聊什么，舒贵妃永远都是话题的中心人物。 她身上的衣裙首饰被大家大夸特夸。 反观温皇后,从头到尾都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偶尔喝上两口茶,几乎都不怎么开口。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舒贵妃提议去碧泉宫给太后拜年。 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响应。 直到这会儿舒贵妃才像是突然想起在场还有个皇后似的，扭头看向坐在主位的温皇后，笑着问道。 “皇后姐姐我们现在就走吧？” 温皇后一点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微微颔首：“嗯，走吧。”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 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跟在温皇后身后走出凤仪宫。 门口早已经停了一溜的轿撵。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轿撵，自然是只有皇后才能乘坐的凤鸾辇。 哪怕舒贵妃再怎么恃宠而骄，此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皇后坐进了她梦寐以求的凤鸾辇中。 舒贵妃坐进属于她的那辆轿撵中，眼睛仍旧盯着前方的凤鸾辇，眼底满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她也能登上那辆凤鸾辇！ 等大家坐好了，仪仗队缓缓朝着碧泉宫行去。 余袅袅摘掉挂在腰间的香囊。 虽然不知道这个香囊到底有什么蹊跷，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暂时不要配戴为妙。 她将香囊塞进袖子里，打算等回去后就把它拿给洛平沙检查看看。 仪仗队走得很慢。 余袅袅被摇晃得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指。 她立刻清醒过来，低头看去,竟然看到了一条小蛇！ 这条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进轿撵里来的，此时它正挨着余袅袅的手指，看样子是打算顺着她的衣袖钻进去。 若换成是个普通女孩子，这会儿肯定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但余袅袅是谁啊？ 她曾经是享誉国际的名厨，蛇对她来说就是一道食材，杀蛇这项业务她可是熟练得很。 余袅袅迅速出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把掐住小蛇的七寸。 小蛇疯狂扭动身体，长长的蛇身缠上她的手腕，张开嘴露出小小的毒牙，同时还吐出了猩红的蛇信子。 可不管它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余袅袅的桎梏，也无法咬到她。 余袅袅冲抬轿的健壮太监说道。 “停下。” 她的轿撵刚一停下，前后的轿撵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舒贵妃听闻是琅郡王妃喊着停轿，心里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明艳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来她送给琅郡王妃的香囊发挥作用了。 那个香囊里面放了一种特殊的香料，人闻了没什么，但只要蛇闻了，立刻就会变得兴奋。 女眷们进宫后乘坐的轿撵都是提前就被按批好了的。 舒贵妃作为后宫的实际掌权人，想要在轿撵上动点手脚太容易了。 她提前让人在琅郡王妃的轿撵里藏了一条蛇。 现在是冬天，那条蛇原本处在休眠状态，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在余袅袅戴上那个香囊后，蛇闻到香味，立刻就被刺激得醒了过来。 接下来的发展不用想都能猜得到。 肯定是余袅袅被射给咬了。 舒贵妃不想错过这个看好戏的机会，她下了轿撵，朝着余袅袅所在的轿撵走过去。 她可要好好欣赏余袅袅被蛇咬后的狼狈模样。 妃嫔们和女眷们见状，也都跟了上去。 等她们浩浩荡荡地走到余袅袅的轿撵旁边时，正好看到余袅袅拎着一条小蛇从轿撵里走出来。 众人都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有几个特别怕蛇的小妃嫔，忍不住发生惊恐的尖叫。 “啊！有蛇！” 余袅袅冲她们笑了笑：“别怕，这蛇已经被我抓住了。” 随后她又冲旁边的禁卫军说道。 “能否借你的佩刀一用？” 禁卫军不怕蛇，但他们都被琅郡王妃拎着毒蛇还能谈笑风生的淡定模样给震住了。 一名禁卫解下腰间佩刀，双手奉上。 余袅袅接过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将毒蛇的脑袋给削掉了。 毒蛇的脑袋落在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几个圈儿，正好滚到了舒贵妃的脚边。 舒贵妃何曾见过这么刺激的画面？登时就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啊啊啊！” (本章完) 7017k 第292章：一报还一报 舒贵妃这么一叫，现场顿时就乱了套。 余袅袅对此视若无睹。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将死透了的小蛇打了个结，然后递给旁边的太监。 “你帮我拿着。” 小太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拿着它做什么？” 这么吓人的玩意儿，就该直接扔了啊！ 余袅袅理所当然地道。 “扔掉干啥？多浪费啊，拿回去煮蛇羹多好。” 小太监不知该如何接话，脸都憋红了才勉强憋出一句评价。 “您还挺会过日子的。”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蛇的尸体。 过了好一会儿舒贵妃才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刚才失了仪态,竟然被一条小蛇吓得半死，传出去多丢人？！ 但时光不能倒流，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 她心里恼火至极，美眸瞪向余袅袅，沉着脸斥道。 “你这是干什么？竟然带了条蛇进宫？你难不成还想谋害本宫吗？！” 余袅袅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我跟您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您？” 舒贵妃无言以对。 她和余袅袅之间确实没有直接的仇怨。 甚至在今天之前她们都没说过一句话，两人压根就不认识。 舒贵妃之所以记恨余袅袅,是因为琅郡王多管闲事害得陆徊光被贬，连带着舒氏也要一起受罪，舒贵妃作为舒氏的堂姐，想要为陆徊光求情，结果却被皇帝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顿。 这让舒贵妃颜面大失，心里也就恨上了琅郡王。 她对付不了琅郡王，就只能拿琅郡王妃出出气。 却没想到，她精心策划的局非但没能如愿让琅郡王妃吃苦受罪，反倒让她自己当众丢了脸。 舒贵妃恨得牙痒痒，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强行转移话题。 “且不说你是怎么把毒蛇带进宫里来的，刚才你用毒蛇吓到了本宫，这个责任你必须要承担！” 余袅袅不理解：“一条死掉的蛇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舒贵妃：“就算它已经死了，它也还是一条毒蛇！” 余袅袅反问：“您怎么知道这是一条毒蛇？” 刚才她可是一个字都没说这蛇有毒，舒贵妃是怎么知道这条蛇有毒的？ 舒贵妃又是一噎。 蛇是她让人安排放在轿撵里的,她当然知道是毒蛇。 但这些都不能说。 她咬了咬牙：“这蛇一看就凶得很,肯定是毒蛇，你休要转移话题,今日这件事你必须要承担后果！” 余袅袅看出对方来者不善，索性不再跟对方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 “您想让臣妾怎么样？” 舒贵妃：“今日是大年初一，本宫也不想坏了大家的心情，你只需要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即可。” 只是罚跪一个时辰，在皇宫里的确不算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惩罚。 但余袅袅心里明白，她真要是跪了，不仅她自己要丢脸，还会给萧倦丢脸。 余袅袅：“妾身不服。” 舒贵妃冷笑：“你不服有何用？本宫是贵妃，本宫说的话由不得你不接受。” 她摆明了就是要仗势压人。 余袅袅知道自己在身份上的确是矮了对方一截。 “臣妾知道您是贵妃，您身份高贵，但在这里您的身份并不是最高的，您别忘了皇后娘娘才是后宫的女主人。” 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凤鸾辇旁。 她朝着温皇后福了福身。 “臣妾有冤，恳请皇后娘娘做主！” 舒贵妃被余袅袅给气笑了。 这女人竟然病急乱投医去求温皇后做主？！ 宫中谁不知道温皇后就是个虚架子？她病得都快没个人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翘辫子，自顾都不暇，哪里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闲事？！ 跟在舒贵妃身后的一个婕妤站了出来,阴阳怪气地嘲弄道。 “琅郡王妃竟然妄想皇后给你做主？皇后娘娘最烦的就是被人打搅,不管咱们宫里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不管的，你以为皇后娘娘会为了你而破例吗？真是痴人说梦！” 此话得到了许多妃嫔的附和。 她们都是舒贵妃的拥趸，平日里总跟在舒贵妃身后，想方设法地讨好舒贵妃，借此在宫中站稳脚跟。 此时正是个讨好舒贵妃的好机会，她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余袅袅对旁人的冷嘲热讽，她眼巴巴地看着温皇后，双手合十，恳求道。 “求求您了，就帮帮可怜的孩子吧。” 温皇后端坐在高高的凤鸾辇中，清瘦的脸上敷着一层薄薄的脂粉，唇上抹了红色口脂，厚重的皇后礼服穿在她身上，犹如一尊精致的雕塑，乍一看去还不错，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身上看不到一丝生气，不像个正常的活人。 她垂眸看向余袅袅，久久不语。 就在大家都以为余袅袅这次肯定要吃个闭门羹的时候，温皇后忽然开口说话了。 “你想本宫怎么帮你？”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皇宫里的人都知道，温皇后一向都是闭门不出，从不管外面的闲事。 以前有妃嫔求上门，都被她拒之门外。 她甚至连管理后宫的权力都能让出去。 如今她竟然为了琅郡王妃破了例！ 余袅袅忙道：“臣妾的轿撵里冒出一条小蛇，臣妾把它给杀了，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舒贵妃看到了，她非说是我故意吓唬她，臣妾冤枉啊！” 温皇后看向舒贵妃，平静地问道。 “你有证据能证明琅郡王妃是故意吓到你的吗？” 舒贵妃自然是没有证据的。 她强行狡辩道。 “如果她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非要当着我的面杀掉那条蛇？” 温皇后：“你说的也有道理。” 舒贵妃得意地瞥了余袅袅一眼。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到温皇后紧接着说道。 “既然她吓到了你，那你也当着她的面杀一条蛇，吓一吓她就行了。” 舒贵妃呆住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让我杀蛇？” 温皇后淡声反问：“一报还一报，有什么问题吗？” 舒贵妃大声道。 “可是妾身害怕蛇！” 温皇后：“你可以让别人代劳，这样总吓不着你了。” 舒贵妃再也说不出话来。 余袅袅飞快地道。 “皇后娘娘英明！” 快杀吧快杀吧！ 再杀一条蛇，她就能多一条蛇炖羹了！ ??舒贵妃：气到原地螺旋升天！ ?……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293章：真是太可惜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让舒贵妃上哪儿去弄条蛇过来？ 更别提她本身就很怕蛇，要是再让人当场杀条蛇的话，不仅吓不到余袅袅，反而会把她再吓一跳。 最终舒贵妃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既然皇后姐姐都出面为琅郡王妃求情了，那妾身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这件事就此作罢吧。太后娘娘还在等着我们去拜年呢，大家快些走吧，被让太后娘娘等久了。” 温皇后也没有非要追究到底的意思，随口应了声。 “嗯，走吧。” 众人回到各自的轿撵内。 毒蛇事件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别人怎么想的余袅袅不清楚，反正她心里是挺遗憾的。 原本还想着能再多一条蛇炖羹，结果愿望落了空。 真是太可惜了！ 仪仗队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碧泉宫。 等温皇后带着众人走进正殿里时，发现宫中的皇子公主们全都来了。 他们都是来给邓太后拜年的。 其中自然就包括六皇子沈瑞，以及陶然公主。 皇子公主们整齐朝着皇后行礼。 “儿臣拜见母后，恭请母后新春安康。” 温皇后则带着一众妃嫔和女眷们朝着邓太后见礼。 “妾身/臣妇恭请太后娘娘新春安康，福寿延绵。” 邓太后笑得一脸和蔼：“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快坐下吧。” 众人按照身份尊卑相继落座。 这里都是女眷，皇子们不便久留。 他们只稍稍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舒贵妃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六皇子沈瑞。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后半辈子的全部指望。 在她看来，在场三个皇子之中，就属她的儿子最优秀，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这也是余袅袅第一次看到所有的皇子和公主。 进宫之前绣言嬷嬷曾跟她科普过宫中的大致情况。 皇帝膝下原本有八个皇子和五个公主，但因为种种原因，好几个孩子都不幸夭折了。 皇子之中最终能顺利长大成人的，就只有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以及七皇子。 公主也只剩下两个，陶然公主便是其中之一。 但奇怪的是，现场只能看到三个皇子和两个公主，还有个皇子不见踪影。 在场无人提及此事，就仿佛第四个皇子压根就不曾存在过似的。 众人围绕着邓太后谈笑风生，各种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全场只有三个人没吭声，就是温皇后、陶然公主、以及余袅袅。 前两人因为性格使然，不爱与人交际，余袅袅则是因为一门心思扑在了吃食上。 在她面前摆着宫廷御厨精心制作的茶点，不论是色香味都堪称绝佳。 余袅袅一边细细品尝，一边琢磨这些茶点的做法。 就在这时，舒贵妃忽然开口点了她的名。 “琅郡王妃你在做什么？” 余袅袅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她眼下糕点，如实回答：“吃东西啊。” 此时一众妃嫔女眷也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余袅袅，见她竟然一门心思地吃东西，都暗暗嘲笑她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舒贵妃柳眉轻蹙，面露嫌弃。 “你的手刚抓过毒蛇，都没洗过，则能直接吃东西？你就不怕吃坏肚子吗？” 余袅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挺干净的啊。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一位美人掩唇轻笑：“妾身听闻琅郡王妃来自巴蜀，像是巴蜀那么偏远的地方，住的应该都是些尚未开化的蛮子，他们过惯了茹毛饮血的日子，哪里还会在乎干不干净？不都是抓起东西就往嘴里塞吗？” 说到这里她还故意看了余袅袅一眼，面露歉意。 “对不起哦，我这个人是直肠子，说话比较直接，但我对你没有恶意的，你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余袅袅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刚才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说我没规矩，嫌弃我太野蛮。 可是当初皇上在赐婚的时候，曾在圣旨里面夸赞我贤良淑德、宜室宜家、秀外慧中。 本人的品行都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认可，你却公然笑话我没规矩。 怎么？你是觉得皇上对我的看法是错误的吗？ 你已经厉害到了可以对皇上指手画脚的地步了吗？” 最后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吓得那位美人脸色巨变。 她正要跳起来指责余袅袅胡说八道，就看到余袅袅露出个无辜的笑容。 “对不起哦，我也是个直肠子，说话比较直接，还望你不要生气噢。” 那位美人顿时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咽不下吐不出，差点被憋得背过气去。 都说琅郡王是个沉默寡言的活阎王，怎么竟娶了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正妃？！ 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凑到一起，是怎么过得下去的？！ 大过年的，邓太后不想看人吵架，她沉声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 那位美人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邓太后看向舒贵妃，问起毒蛇的事情。 舒贵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刻说道。 “刚才我们在来碧泉宫的路上，琅郡王妃忽然杀了条毒蛇，差点没把妾身吓死。 原本妾身还想教训琅郡王妃两句，让她以后稳重些。 谁知皇后姐姐竟然站出来帮琅郡王妃说话，这事儿只好不了了之。” 说到最后，她特意按住心口，眉间轻蹙，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 邓太后是舒贵妃的表姨，她们之间本就是亲戚关系，再加上舒贵妃嘴甜会来事儿，进宫之后就一直很得邓太后的喜欢。 听完舒贵妃的叙述，邓太后很是担忧。 她握住舒贵妃的手，关切地问道。 “你没被吓出什么问题吧？哀家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个太医看看？” 舒贵妃柔声道。 “谢谢太后娘娘的关心，原本妾身是有些不大舒服的。 但在跟您说了些话后，妾身就感觉舒服多了。 应该是妾身沾到了您身上的福泽，病气便也跟着消失了。” 邓太后被哄得眉开眼笑。 “你呀，就知道哄着哀家玩儿。” 随后她又看向余袅袅，问道。 “你哪来的毒蛇？” 余袅袅如实回答：“妾身也不知道呀。” 邓太后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宫中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毒蛇，必然是有人从外面带进来的。” 7017k 第294章：杀人 邓太后这话明显就是在怀疑余袅袅。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余袅袅死定了。 余袅袅倒是依旧很淡定。 “是啊，臣妇也觉得这条毒蛇来得蹊跷，所以臣妇建议彻查到底。 必须要将所以接触过轿撵的人全都仔细盘查一番。 还有这些天进出皇宫的人员也要查一查。 此事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皇上和您如何能睡得安稳？” 邓太后忍不住问道。 “这样一来的话，你也得接受查问，你不怕吗？” 余袅袅大义凛然地道。 “只要能确保您和皇上的安全，臣妇做什么都愿意！ 反正臣妇行的端坐的正，不怕被查！” 邓太后无言以对。 她是真没想到余袅袅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就连温皇后也不着痕迹地多看了余袅袅两眼，似乎对她的反应也感到意外。 舒贵妃暗暗抓紧绢帕，心中很是紧张。 倘若邓太后真的要彻查到底，说不定最后会查到她的头上。 到时候她贼喊抓贼的伎俩可就曝光了。 邓太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样子是在思考余袅袅的提议是否可行。 舒贵妃生怕太后会同意彻查，她急忙开口。 “今儿是大年初一，宫里头来了许多人，实在是不好查？ 再说了，新年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吉利。 依照妾身的看法，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邓太后好歹也是在后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她经历过的阴谋诡计远比舒贵妃多得多。 舒贵妃的这番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但邓太后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的紧张。 再联系她刚才说的话，以及余袅袅的反应。 邓太后很快就猜出了个大概。 她放开了握着舒贵妃的手：“你说得不无道理，既然毒蛇没有伤到人，这事儿便算了，哀家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在新年第一天闹得大家不愉快。” 舒贵妃敏锐地察觉到了邓太后的情绪变化。 她心里有些不安，却又不多说什么，生怕自己说多错多。 邓太后再度看向余袅袅。 这次她的目光变得和善了许多。 “你是个好孩子，墨竹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余袅袅乖顺地道：“太后娘娘谬赞了。” 邓太后温声道。 “你的手刚抓过毒蛇，确实不干净。 万一你身上沾到了毒怎么办？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来人，带琅郡王妃下去更衣洗漱。” 余袅袅只得站起身谢恩，然后跟着一位宫女离开了正殿。 她们前脚刚走，陶然公主后脚就跟着溜了出去。 反正陶然公主平日里就不怎么受人关注，这会儿大家一门心思都放在太后身上，还真没几个人会去注意她的行踪。 舒贵妃一直在暗中留意陶然公主。 她看到陶然公主跟着余袅袅出去了，红唇微微上扬，露出个得意的轻笑。 就让那两个女人去狗咬狗吧，她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 余袅袅跟着宫女走了一段路。 起初余袅袅没觉得有什么，但后面发现她们越走越偏的时候，余袅袅不免心生警惕。 她故意放慢脚步：“我们这是去哪儿？” 宫女在前面走着，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 “郡王妃稍安，前边儿就到了。” 余袅袅往前望去，是一条通往竹林的幽深小路，四周非常寂静，除了她们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直觉告诉余袅袅，前方肯定暗藏危机。 她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走了这么远还没到，你该不会是带错路了吧？” 宫女见状，也跟着停下来。 她目光森森地盯着余袅袅，语气里充满威胁之意。 “奴婢劝您还是乖乖往前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余袅袅往后退：“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对我做什么？” 她垂下双手，右手悄悄按住了藏在宽大衣袖里的小弩。 这只小弩是萧倦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为的就是给她防身用，她一直都把它贴身带着，没想到今儿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小弩里面只有三支小箭，不能乱用。 余袅袅凝神屏气，盯着宫女的一举一动，暗中寻找合适的动手机会。 宫女显然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她懒得再伪装，阴测测地一笑。 “我是阎罗王派来的索命鬼，专门来索你的命！” 说完她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地朝着余袅袅刺过去！ 余袅袅侧身闪躲，同时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抬起右手，按下机扩。 嗖的一声！ 小弩射出一支箭，正中宫女的心口！ 宫女痛得惨叫出声，鲜血从伤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她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余袅袅立刻转身，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谁知她刚跑出去两步，就迎面碰上了跟踪而来的陶然公主。 陶然公主原本是想找机会对余袅袅下手的，谁知却正好看到余袅袅射杀宫女的一幕。 她立刻放声大叫：“快来人啊！琅郡王妃杀人了！” 余袅袅辩驳道：“是她先动手的，我只是自保！” 但陶然公主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只一个劲儿地喊琅郡王妃杀人了，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将杀人的罪名按在余袅袅头上。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余袅袅很难洗清嫌疑。 余袅袅暗骂了声晦气。 她转身就跑，打算去找萧倦。 萧倦对皇宫很熟悉，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脱身？ 陶然公主见她要跑，拔腿就追。 “你站住！你杀了人，休想逃跑！” 余袅袅没有回头，脚下加快速度。 在她转过一个拐角时，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拉。 猝不及防之下，她被对方拉进了一个屋子里。 房门被迅速关上。 余袅袅抬起小弩对准身边的人，随时准备动手。 “别射箭，是我。” 余袅袅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睁大眼睛。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楚面前男子的长相，正是许久不见的沈君知！ 余袅袅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君知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出声。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还伴有陶然公主的叫喊声。 “来人啊，琅郡王妃杀人了！” －－－－－－题外话－－－－－－ 新副本的背景是皇宫。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95章：意外发现 陶然公主的喊声很快就引来了一队禁卫。 他们听说琅郡王妃杀了人并畏罪潜逃的事情后，都很震惊。 禁卫小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回去查看宫女的尸体，另一部分则跟着陶然公主继续寻找琅郡王妃。 等他们走远了后，沈君知方才放开余袅袅。 余袅袅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君知：“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跟我走，这里不安全。” 他拉起余袅袅的手，想要带她离开。 余袅袅却站着不动。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不然我没法跟你走。” 从她进宫到现在，短短两个时辰就发生了很多事情。 这座皇宫对她而言充满了危机，里面的每个人都无法信任。 就连面前的沈君知也让她心存疑虑。 沈君知很是无奈：“你还是这么倔强，好，我告诉你，今天是大年初一，我跟随家中长辈进宫来向皇上拜年。” 余袅袅想到他也姓沈，不禁有了个猜测。 “你也是皇家的人？” 沈君知给出肯定的答复。 “嗯，我爹是寰王。 我原本和我爹在正德殿内待着。 但因为那里面人多，空气太闷。 我感觉不太舒服，就想出来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透透气。 没想到刚好在这里碰上了你。” 余袅袅没听说过寰王这号人物，打算回去后找萧倦打听一下。 沈君知催促道。 “那些禁卫找不到你，肯定会加派人手将这里从里到外全部翻个遍。 你要是被他们抓住，肯定是有口也说不清。 你快跟我走吧，我不会害你的。” 余袅袅却道：“我要去找琅郡王。” 如今在皇宫里，她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琅郡王了。 沈君知：“他现在还在正德殿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先跟我走，回头我会帮你找到他。” 余袅袅思忖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他们有着一起长大的交情。 看在这份交情上，她愿意信任他。 沈君知带着她走出屋子，在宫中绕了一段路，最终来到一座破败的宫殿里。 “这里以前死了个妃子，自那以后这地方就被锁了起来，再也没有人进来，你躲在这里很安全。” 余袅袅：“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冷宫么？” 沈君知无奈一笑：“这里是琉萃宫，你非要说它是冷宫也没问题，毕竟这里都荒废很多年了，跟冷宫也没什么区别。” 余袅袅环顾四周，发现琉萃宫里已经荒废得不成样子，庭院里杂草丛生，小路上堆满了腐烂的枯枝落叶，宫殿的门窗有不少都损坏了。 走进屋子，一股子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 余袅袅捏着鼻子：“这里到底是荒废多少年了？” 沈君知想了下才道。 “二十年了吧。” 屋内的家具都还在，但因为常年无人清扫，早已经落满厚厚的灰尘。 沈君知低低地咳了两声，然后道：“我记得后院有一口井，我去打点水，帮你把这里清扫一下。” 余袅袅谢绝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我又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没必要费那些事儿。 你身体不好，这里又冷得很，你别站这儿了，赶紧回正德殿去吧。 顺便帮我给琅郡王带个话，让他尽快来这里找我。” 沈君知听到前面的话，还挺高兴的，但当他听到最后那句话时，目光不由得黯了些。 从始至终她心里最信任的人都只有琅郡王。 沈君知又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道。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会尽快让琅郡王来找你的。” 余袅袅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沈君知温和地笑了下：“保护你是我的义务，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客气的话。” 余袅袅提醒道。 “我已经成亲了。” 沈君知的笑容变得苦涩：“我知道。” 接下来他们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在沈君知没有表达心意之前，余袅袅还能将他当成哥哥一样看待，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跟他相处。 毕竟她如今已经嫁做人妇，有些事情需要避嫌。 沈君知看着余袅袅说道。 “那我走了。” “嗯。” 沈君知转身离开琉萃宫。 等他走后，偌大一座宫殿内就只剩下余袅袅一个人。 屋内到处都是灰尘，脏得很，连个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 余袅袅想起沈君知的话，最终还是去了后院。 后院也已经彻底荒废，院中间的一棵大树已经枯死，树根部分被虫蛀空，整棵树都歪倒在了地上，连同一部分根茎也被带了出来。 那片地方的泥土也是乱七八糟。 余袅袅提着水桶经过的时候，不慎踩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看到了一小块黑黢黢的东西。 她蹲下身，捡起那块东西，擦干净上面的泥土，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竟然是一块人骨！ 从它的形状和大小来看，应该是婴孩的手骨。 余袅袅登时就有了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这地方怕是不止死过一个人。 她看着面前外倒在地上的枯树，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这块地挖开看看。 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她都已经知道这下面可能埋了人，她就没法坐视不管，总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里没有锄头，她找了一圈下来，最后就只找到个小铲子。 这铲子应该是花匠培植花草时用来松土的工具，个头小小的，造型还挺精致，对余袅袅来说正好够用。 她摘掉沉重的翟冠，脱掉外衣，将裙摆拉起来塞进腰带里，蹲在地上开始吭哧吭哧地挖土。 接下来她又陆陆续续挖出了一些骨头。 等她将所有骨头拼凑到一起，确定就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孩。 后宫里常有皇子公主夭折的事情发生，出现死婴不算什么稀罕事，可把死掉的孩子埋在后院里，这就很古怪了。 并且这个婴孩的尸骨呈现出乌紫色，显然是因为中毒而死的。 至于它具体中了什么毒？就得交给专业的仵作来查验了。 7017k 第296章：失望 余袅袅打了桶水，洗干净手，顺便擦干净了一张椅子。 她坐在椅子里等着萧倦来接自己。 这一等就是许久。 她忍不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外面天都快黑了。 余袅袅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萧倦怎么还没来？ 难不成是沈君知骗了她？沈君知其实没有去通知萧倦？ 余袅袅站起身走到门口。 寒冷的夜风迎面吹来，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将衣服裹得更紧了些，犹豫着是继续在这里等下去，还是出去看看。 傍晚的琉萃宫比白天看起来更加森冷。 尤其是当夜风从耳边吹过的时候，能隐约听到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再加上后院挖出来的那具婴孩遗骸，简直就是个绝佳的闹鬼场所。 换成个胆子小点的姑娘，这会儿肯定得被吓哭。 好在余袅袅坚信马克思主义不动摇，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力乱神之说，因此她倒没觉得有多害怕。 她现在比较烦恼的是肚子饿。 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她是又渴又饿，还冷得很。 这破地方她是真的没法再待下去了！ 就在她决定离开琉萃宫时，忽然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琉萃宫的前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行人提着灯笼快步走进来。 为首之人正是琅郡王萧倦！ 他的步伐很快，行走间带起凛冽寒风，沉冷的眉眼里漆黑一片，俊脸绷得很紧，没有一丝表情。 直到他看见余袅袅的那一刻，眼底才重新有了光，脸上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下来。 余袅袅万份惊喜。 她蹦跶着朝萧倦扑过去。 “宝，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萧倦顺势接住了她的：“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原本和其他皇室宗亲一直待在正德殿里，因为有皇帝在，没人敢随意离开，等到了午时，御膳房送来了午膳。 吃完午膳就已经是下午了。 宫中照例请了名伶唱戏，皇帝和皇后、太后与一种皇室宗亲都得去看戏，顺便交流感情。 可就在这时，碧泉宫里忽然传出琅郡王妃杀了人的消息！ 萧倦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袅袅绝不可能杀人！ 可是陶然公主一口咬定自己亲眼看到琅郡王妃杀人。 人证物证确凿，容不得萧倦不相信。 皇帝下令搜捕琅郡王妃。 萧倦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找袅袅，而是留在案发现场，仔细检查宫女的尸体。 宫女是被一箭毙命的。 这支小箭对萧倦来说很熟悉，是他专门袅袅量身定制的，为的是给袅袅防身用。 以他对袅袅的了解，她一定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会选择射出弩箭。 萧倦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看了看。 这东西很陌生，应该不是袅袅的东西。 十有八九是这个宫女的。 再看看宫女的双手，掌心出有薄茧，这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特征。 普通宫女怎么可能会武功？ 萧倦命人从内侍司取来名册，从中找到这名宫女的信息，在经过一番仔细的核对，意外发现了一个真相—— 这个宫女竟然是个冒牌货！ 她并不是真正的宫女，而是被人假冒的。 至于她的真实身份到底什么，暂时就无从得知了。 萧倦查到的线索上呈给皇帝。 皇帝得知宫中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不明人士，大为震怒，下令将舒贵妃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通。 “朕将后宫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么管理的？ 一个冒牌货光明正大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你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吗？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舒贵妃原本还等着看余袅袅的笑话，没想到这把火最后竟然烧到了自己身上。 她惶恐不安地跪伏在地上，请求皇帝的原谅。 皇帝以监管不力的罪名，先后将内侍司的总管、以及禁卫军的总领全都罚了一通。 舒贵妃也没落得好，她被下令禁足一个月。 在禁足期间，她无法再插手宫中的事务。 六皇子沈瑞试图为母妃求情，结果也遭到了皇帝的一番训斥。 既然宫女的身份有问题，琅郡王妃杀人的罪名也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但人还是必须要找出来的。 这次萧倦也加入到了找人的行列中。 直到天都快黑了，他才在琉萃宫里找到余袅袅。 见她冻得鼻子通红，摸了下她的小手，也是凉冰冰的，萧倦立刻脱掉身上的斗篷，将她整个包裹住。 余袅袅顿时就感觉暖和多了。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不是沈君知告诉你的？” 萧倦却道：“沈君知？就是你之前要查的那个人吗？他知道你在这儿？” 余袅袅怔住了。 沈君知竟然没有去找过萧倦。 他果真骗了她！ 余袅袅心里很失望。 她和沈君知认识那么多年，对他一直都很信任，却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辜负了她的信任。 余袅袅如实说道。 “沈君知也在宫里，他碰巧遇见我，便把我带到这里来避难。 他还说会去正德殿找你，并把我在琉萃宫的消息告诉你，你没有见到过他吗？” 萧倦皱眉：“没有。” 余袅袅追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们是挨个宫殿搜过来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晚才找到你。” 萧倦一边说着，一边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她除了脸色发白以外没有其他问题。 他松了口气：“幸好你没事。” 萧倦打算带余袅袅离开琉萃宫，却被余袅袅叫住。 “我在这里发现了个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带你去看看吧。” 萧倦跟着她来到后院，看到了地上摆着的婴孩遗骸。 余袅袅将自己发现遗骸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末了道。 “这孩子死得蹊跷，你要不要查一查？” 萧倦沉声道：“此事可能关系到皇嗣，必须得上报给皇上，由他来做决定。” 余袅袅对此没有异议。 萧倦亲自将婴孩的遗骸收敛入盒中，送到了皇帝面前，并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请求皇帝作出定夺。 老皇帝看着木盒里装着的骸骨，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 “查吧。”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97章：依偎 虽然宫女的身份存疑，但余袅袅杀人是既成事实。 在案件尚未查明之前，她都得嫌疑犯的身份待在正法司内，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于是在大年初一的晚上，余袅袅被关进了正法司。 原本应该在放年假的鹰卫们也不得不提前上岗。 余袅袅以为自己会被关入大牢，结果却被带到了萧倦平日里用来休息的房间里。 孟西洲说道：“这些天就委屈您住在这里了。” 余袅袅不解：“我不应该是被关进大牢吗？” 孟西洲嘿嘿一笑。 “您可是郡王妃，平日里对我们多有照顾，我们哪能真的将您关进大牢啊？！” 余袅袅很担心：“可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给你们惹来麻烦的吧？” “我们都知道您是出于自卫才不得以杀人的，把您关在这儿只是走个程序。 就算真的被人知道了，我们也有办法应付。 您只管安心住在这儿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 这段时间您只要不离开正法司，去哪儿都没关系。” 孟西洲走后没多久，萧倦就来了。 他看着余袅袅，认真地道。 “你待在这里其实更安全。” 余袅袅笑了起来：“我明白，你不用解释。” 萧倦心下稍安。 他很怕袅袅会生气，好在他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袅袅比他预想的还要聪慧。 萧倦：“这里虽然比不上家里舒服，但该有的东西都有，我把鹰卫们都调了回来，有他们在，你的安全不成问题。” 他不过是带着袅袅进宫一趟，就遇到了刺杀。 这让萧倦在内疚的同时，也加强了对袅袅的保护。 他必须要查清楚那个宫女的来历，看看到底是谁要对袅袅不利？ 只有抓住了幕后真凶，袅袅才能安全。 余袅袅叹了口气：“这大过年的，咋就不能让人安生些呢？” 萧倦摸摸她的小脑袋。 “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 余袅袅眼睛一亮：“真的吗？太好了！” 今儿一天经历了这么多事，要说她一点都不怕那都是骗人的。 如果萧倦能留下来的话，她肯定能安心很多。 经过半年来的相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萧倦当成了一种精神依靠，似乎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屋里原本就有一张床，后来为了方便袅袅午休，萧倦又让人给她专门加了一张矮榻。 平时余袅袅都是睡矮榻的，今天也不例外。 她洗漱完后，就自觉地爬上了矮榻。 正法司不像郡王府，这里没有地龙，取暖只能靠火盆。 屋内有两个火盆，袅袅特意将其中一个火盆挪到了矮榻旁边。 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样觉得还不够暖和，又往火盆所在的方向挪了挪，想让自己距离火源更近些，借此驱散寒意。 萧倦独自躺在床上，他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矮榻。 此时他是真的很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加个矮榻？ 如果没有那个矮榻，袅袅今晚就能跟他一起睡了。 平时习惯了身边有个人，如今身边空荡荡的，萧倦感觉很不习惯。 他闭上眼睛也没法睡着，只能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床榻出神。 等到了半夜，萧倦还是没能睡着。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了矮榻旁。 此时余袅袅已经睡得很沉了。 冬天夜里很冷，她特意多盖了一床被子，如此一来就衬得她的脸蛋越发小巧可爱。 萧倦低低地喊了声：“袅袅。” 余袅袅没有任何反应。 萧倦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次她终于有反应了。 她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萧倦：“你冷不冷？” 余袅袅：“不冷。” 刚上床那会儿是有点冷，但现在已经暖和起来了。 她甚至感觉还挺舒服的，要不然也不会睡得这么香。 萧倦原本还想着如果她觉得冷，他就能让她上床和自己一起睡，两个人靠在一起取暖，就不会冷了。 可袅袅都说不冷了，这个理由显然是用不了了。 萧倦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道。 “可我觉得冷。” 余袅袅很大方，毫不犹豫地道：“那你过来跟我挤一挤吧，我这被窝可暖和了。” 萧倦没想到这么顺利，当即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窝早已经被袅袅给睡得暖烘烘的，萧倦躺下去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温暖的气息给包裹住了，特别舒服。 他扭头去看袅袅，由衷地道。 “还是你这儿舒服。” 余袅袅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当然！” 她从小就阳气旺，身体也倍儿好，以前每年冬天谢氏都要跟她一起睡，就因为她身上暖和，抱着她睡觉就像是抱着个大号的热水袋，特别舒服。 萧倦与她恰好相反。 他小时候吃了太多苦，身体底子比同龄孩子差很多，哪怕进宫后经由太医调养，依旧留下了不少后遗症，其中就包括他的体质偏寒，一年四季的身体温度都比常人低一些。 夏天倒还好，冬天就不好过了。 余袅袅伸手摸了下萧倦的脸颊，发现他的脸好凉。 她便用双手替他捂着脸。 等他的脸变热乎了，她再帮他捂手。 余袅袅问：“还冷吗？” 萧倦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是看着什么稀罕的宝贝。 他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我不冷了，睡吧。” 余袅袅感觉他的手掌确实不那么凉了，便放心地闭上眼睛。 很快她便又睡着了。 萧倦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缓缓地从她的脸颊划过。 指尖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唇瓣。 那柔软温润的触感令他心跳加快了一拍。 他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般，迅速收回手，不敢再乱动。 余袅袅还在呼呼大睡，对男人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火盆里的炭火还在安静燃烧，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暖意。 外面的寒风呼呼刮过，夜色浓深如墨。 小小的矮榻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在这种温暖的氛围下，萧倦不由自主放缓呼吸，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此时此刻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7017k 第298章：百闻不如一见 余袅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窗外天色大亮，身边的男人早就没影了。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饱了的感觉真爽啊！ 床边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余袅袅拿起来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下，大小长短刚好合适。 她将衣服穿好，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上面的红色的短袄，下面是杏黄色的褶裙，裙摆上绣了红色的梅花，再搭配一条白色兔毛做成的围脖，看起来就特别有过年的氛围。 余袅袅对这一身装扮很是满意。 她梳了个简单别致的发髻，特意挑了两支镶嵌了红色珊瑚石的金钗，插进了发髻之中。 房门被敲响。 叩叩。 余袅袅回头：“谁啊？” “是我。” 是小洛同学的声音！余袅袅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拉开房门。 洛平沙提着一通热水站在门外：“我是来给您送热水的。” 余袅袅侧身让他进了屋。 洛平沙将水倒入脸盆里。 余袅袅撸起衣袖，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琅郡王人呢？” 洛平沙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今早皇上下令让天狼卫协助正法司查案，天狼卫的副都统韦寥已经到正法司来了，说是要提审涉案的相关人员，琅郡王这会儿正在跟他说话。” 余袅袅洗脸的动作一顿：“天狼卫？” 她刚回玉京时倒是听萧倦说起过天狼卫的事儿，但她一直都没见过天狼卫。 一段时间过去，她都快把天狼卫给忘了，没想到人家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了。 洛平沙怕她多想，主动安慰道。 “虽然天狼卫来了，但办案的主导权还在咱们手里，案子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得听琅郡王的。” 余袅袅应了声：“嗯，我知道。” 她继续洗脸，心里却有些担忧，皇帝设立天狼卫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正法司，现在他还让天狼卫来插手正法司的案子，很可能是想分化正法司的权力。 这不是个好兆头。 潘大福拎着沉甸甸的食盒跑来了。 “老师，我来给您送早饭了！” 余袅袅很意外：“你不是放假在家过年么？怎么也跑回来了？” 潘大福嘿嘿地笑道。 “我知道您这段时间都要待在正法司里，担心您吃不好，特意提前回到正法司，以后您的一日三餐我都包了，保管让您吃得舒舒服服！” 末了他还不忘拍了拍胸膛，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余袅袅：“那你家里怎么办？” 潘大福骄傲地道。 “您放心，我都跟家里人说好了，他们知道您的事后，都催着我赶紧来给您做饭呢！” 他爹和他爷爷都很佩服琅郡王妃的厨艺，要不是正法司不准外人进入，他爹和他爷爷都想跟来一起给琅郡王妃烧饭。 余袅袅心里有点感动。 虽然她没有正式收潘大福当徒弟，当潘大福却是真心实意帮她当成师父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个两个红包，分别给了洛平沙和潘大福一个。 余袅袅装模作样地说道。 “虽然你们的年纪都比我大，但我是你们的老师，算是你们的长辈，这是长辈给你们的新年红包，长者赐不能辞，你们不能不收啊。” 洛平沙哭笑不得。 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能从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手里拿到过年红包。 潘大福倒是痛快得很。 他毫不犹豫地收下红包，喜滋滋地道。 “谢谢老师！这是老师给我的第一份新年红包，我可得好好地收藏起来。” 他将红包当成宝贝似的揣进怀里，末了还不忘提醒道。 “老师快吃饭啊，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余袅袅在桌边坐下：“你们吃了没？要是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 洛平沙和潘大福都表示自己已经吃过了。 两人怕自己站在这里影响余袅袅吃饭，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余袅袅拿起碗筷，挑起面条吃了起来。 面条很是筋道，用鸡汤打的低，上面还卧着个金黄的煎鸡蛋，另外还配了两道炒菜和一道甜点。 饭菜的分量有点多，余袅袅没能吃完。 她放下碗筷，瞅见孟西洲站在门外探头探脑，便把他叫了进来。 “来找我什么事？” 孟西洲面露愧疚：“琅郡王和韦寥要提审所有的涉案人员，请您现在过去配合调查。” 余袅袅心里奇怪，只是配合调查而已，为什么孟西洲要露出这种表情？ 直到她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才明白了缘由。 孟西洲很惭愧：“韦寥非说要照章办事，就得在这里问话，您千万不要生气，他们就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有郡王殿下在，他们不敢对您怎么样。” 余袅袅心里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天狼卫明知她的身份，还要在这种地方提审她，摆明了就是想看萧倦的笑话。 她整理了一下衣袖，迈步走进审讯室。 余袅袅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以前她经常在这里给人绘制嫌疑犯画像。 可今天不一样，她成了别人眼中的嫌疑犯。 桌后坐着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是琅郡王萧倦，另一个就是天狼卫的副都统韦寥。 鹰卫的服饰是深沉的玄黑，但天狼卫不一样，他们的服饰是以绯红色为主。 相比之下，天狼卫显得张扬许多。 韦寥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穿着绯红色的圆领锦袍，五官俊秀皮肤白皙，面容十分精致，嘴角总是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配上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像极了话本故事里多情郎君。 余袅袅暗暗在心里吐槽，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韦寥上下打量余袅袅，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将琅郡王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女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本人看起来挺一般的。” 余袅袅：“确实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原本还挺好奇天狼卫的副都统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真是让人失望。” 韦寥挑眉：“牙尖嘴利。” 余袅袅谦虚一笑：“远不及你。” 韦寥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道：“我们叫你来，不是看你怎么耍嘴皮子的，说说吧，你是怎么杀掉那个宫女的？”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299章：豺狼 余袅袅将宫女意欲对自己不利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韦寥听完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吗？” 余袅袅坦然回答：“没有。” 韦寥露出很为难的神情：“其实我也很愿意相信你说的话，但我们办案得讲究证据，你没有证据的话，我们很难洗清你的嫌疑。” 余袅袅平静回应。 “你们不需要洗清我的嫌疑，我的确是杀了人，这毋庸置疑，你们现在需要查的是那个宫女的身份来历，看看她为何要混入宫中？又为何要对我不利？” 韦寥像是没听到她的提问般自顾自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就算你是琅郡王妃，也不能逃避法律的制裁。” 余袅袅：“我是出于自卫才杀的人，按照大雁朝的律法，是可以免罪的。” 韦寥：“可你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自己出于自卫而杀的人。” 余袅袅：“但你们有证据能够证明那个宫女身份有问题，这已经从侧面验证了我的话。” 韦寥：“可我们还缺乏直接证据。” “侧面证据只能为你们指出一个调查方案，剩下的事情还需要你们去操心，我现在只是个失去自由的嫌疑犯，我也帮不了你们。” 余袅袅说到这里笑了下，意味不明地补上一句。 “在你说出缺乏直接证据这句话时，就代表你已经相信了我说的话。” 韦寥刚才一直在试图主导话题走向，他还给余袅袅挖了个好几个坑，想让她自己往里面跳，可这女人实在聪明，非但没有入坑，反而还跟他争夺话语主导权。 这让韦寥对余袅袅的看法发生了很大改变。 韦寥原以为她就是个徒有几分姿色的小女子，现在看来，倒是他小看了她。 余袅袅：“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韦寥扭头看向身边坐着的萧倦，问他有什么要问的吗？ 萧倦冷冷地回了两个字。 “没有。” 韦寥对他的冷淡态度不以为意，再度看向余袅袅，笑着问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在杀掉宫女之后逃到琉萃宫的？ 我记得你很少进宫，对宫中地形很不熟悉，琉萃宫位置又很偏远。 你可别告诉是误打误撞碰巧跑到那里去的。 这样的巧合没几个人会相信哦。” 余袅袅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沈君知供出来。 韦寥上半身前倾，单手撑在桌案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紧盯着余袅袅，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让我猜猜看啊，排除巧合的可能，那就是有人在帮你。 那个人知道你杀了人，他为了保护你，把你带到了琉萃宫。” 他说到这里略微侧头，看向旁边坐着的萧倦，笑着问道。 “琅郡王知道那个暗中帮助郡王妃的人是谁吗？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萧倦沉默以对。 韦寥见状，像是看到了什么好戏般，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浓郁。 “哎呀呀，这么看来郡王妃对你隐藏了不少事情呢！” 余袅袅心里有些着急。 她想过要跟萧倦说出沈君知的事，但绝对不是在眼下这个时候说。 现在情况特殊，她要是坦白自己跟沈君知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法澄清误会，还可能越描越黑。 萧倦沉声道：“不要说与案件无关的话。” 韦寥收起笑容：“好吧好吧，言归正传，郡王妃是怎么到琉萃宫的？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余袅袅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选择暂时隐瞒沈君知的存在。 “陶然公主一口咬定是我杀的人，还带着人到处找我，一副要将我绳之以法的架势，我怕他们乱来，就像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原本是想去找琅郡王的，但我对宫中的地形不熟悉，走错了路，误打误撞之下就到了琉萃宫。” 韦寥叹息：“看来你是不肯说出实话了？” 余袅袅：“这就是实话。” 韦寥意味深长地道。 “看来那个人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你为了保护他，甚至都不愿意对琅郡王说实话，啧啧啧，你和那个人之间的感情可真是深厚呢。” 余袅袅蹙眉：“没有影儿的事，请你不要胡说八道。” 韦寥坐直身子，左腿搭在右腿上，一副轻松闲适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说道。 “平时我要是碰到犯人不肯配合调查的情况，一般会选择刑讯逼供的方式。 当然了，你不一样，你毕竟是琅郡王的正妃。 这里是琅郡王的地盘，我不可能当着琅郡王的面对你用刑。 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一天时间回去好好想想。 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见，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韦寥说完便抬起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余袅袅可以离开了。 余袅袅看了萧倦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是好是坏。 她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孟西洲和洛平沙一直等在外面。 他们看到余袅袅出来了，立刻迎上去询问。 “怎么样？韦寥那家伙有没有为难您？” 余袅袅摇了摇头：“没有。” 孟西洲松了口气：“那就好。” 洛平沙更细心些，他发现余袅袅神情不对，追问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余袅袅犹豫了下才开口。 “韦寥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他？” 洛平沙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些，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韦寥是韦怀恩的养子。 韦怀恩您应该知道的吧？ 他是宫中的秉笔太监，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同时也是天狼卫的都统。 这个韦寥以前一直在帮韦怀恩办事，曾在皇上面前露过脸。 皇上在设立天狼卫时，韦怀恩便把韦寥推荐给了皇上。 平时韦怀恩都在宫里伺候皇上，没办法出宫。 因此天狼卫大部分时候都是听从韦寥的指挥。 我没有跟韦寥接触过，不大清楚他的为人。 我只知道他有个外号，叫豺狼。” 余袅袅不解：“为什么要叫他豺狼？” 洛平沙解释道：“豺狼贪婪且狡猾，只要是被它盯上的猎物，最终都会成为它的盘中餐。” 7017k 第300章：佛跳墙 余袅袅现在心情有点乱。 她没有回休息室，而是直接去了厨房。 潘大福看到她这么早就来了，很是意外：“老师，这会儿里午饭时间还早得很呢，您怎么就来了？” 余袅袅：“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就是随便转转。” 她有个习惯,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烹制美食。 余袅袅去储藏室里发出一些食材，准备做佛跳墙。 这道菜做起来非常复杂，不仅需要用到多种名贵食材，还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 对此时的余袅袅来说，最多的就是时间和精力。 她先将鱼翅去沙去腥，加绍酒上锅蒸,拣去肥肉，滗去汤汁，放一边备用。 潘大福见她要做吃的了,赶忙凑过来，殷勤地问道。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余袅袅随口说了句：“帮我杀只鸡和鸭，再把猪蹄和羊肘子清洗干净。” “好嘞！” 余袅袅手下动作不停。 她挥动菜刀将鱼唇切块，加料酒葱段下水煮，去除腥味，然后捞出备用。 金钱鲍上锅蒸熟，切十字刀花，放入小盆之中，加入骨汤和绍酒，上锅蒸半个时辰，滗去蒸汁，顺道再蒸几个鹌鹑蛋，剥壳备用。 潘大福将洗好的鸡和鸭拿过来，然后接着去料理猪蹄和羊肘子。 余袅袅接过鸡鸭，放到案板上，拿起专门用来剁骨头的刀,手起刀落，哐哐几下就把头、颈、脚全给剁了。 这些东西她没有扔掉,而是用盆装起来，准备回头把它们给卤了。 这时猪蹄和羊肘子也都被潘大福料理干净了。 余袅袅将猪蹄和羊肘子和净鸭肫一起下锅，用沸水汆了好几遍，去除血水和异味，再下锅加高汤和绍酒煮开，捞出备用。 接下来还得料理海参、猪蹄筋、火腿肉、冬笋、鱼肚等食材。 等她把这些食材全都弄好了，一上午的时间都过去了。 潘大福全程跟在她的身后，帮着她打下手。 他心里特别好奇，到底是什么菜，需要用到这么多的食材？ 等到所有食材都准备好了，余袅袅烧热铁锅，倒油，加入葱姜炒香，再将鸡、鸭、羊肘子、猪蹄、鸭肫、猪肚、花冬菇、冬笋全部倒下去，加入调料，盖上锅盖炖煮小半个时辰。 起锅前，将里面的桂皮八角拣出来,食材倒入盆中，锅中留汤汁备用。 余袅袅亲戚去地窖，选了个外形相对比较好看的酒坛子。 酒坛子里倒入清水,放到小灶上小火烧热。 然后倒掉水，往酒坛子里放一个小竹箅，之前料理好的那些食材一样样摆进去，倒入汤汁，用荷叶封住酒坛口，再用个碗倒扣在上面，将酒坛口彻底封死。 做完这些后，余袅袅抱起酒坛，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小火炉上。 这回儿已经是中午了， 潘大福看她还在围着炉灶打转，忍不住劝道。 “您先吃饭吧，吃完午饭再忙。” 余袅袅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嗯，我今天就在这儿吃。” 平时潘大福和他的徒弟们、以及帮厨们都是在厨房里吃饭的。 厨房里没有专用的餐桌，他们都是把饭菜摆在灶台上，一群人围在灶台旁边吃，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椅子，只能站着吃饭。 潘大福觉得这样太委屈余袅袅了。 他特意让人搬了个小桌子过来，将属于余袅袅的那一份饭菜放到小桌子上。 他指着躺椅，热情地道：“老师，您坐这儿吃。” 余袅袅看着小火炉里的柴火，确定火不大不小刚刚好，这才放心地离开。 她坐到躺椅上，拿起碗筷就大口地吃了起来。 潘大福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这些菜都是我做的，老师您觉得如何？”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不错，都很好吃，你的手艺又进步了。” 潘大福顿时就高兴坏了。 “您喜欢就好，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你烧几个菜。” 余袅袅：“不用了，这些够多了。” 她见潘大福还站在旁边不动，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不去吃？” 潘大福：“您先吃，我在旁边伺候着。” 这年头师徒之间都是如此，师父吃饭的时候，徒弟就得站在旁边伺候着，帮忙端茶倒水布菜。 余袅袅表示不用。 “你去吃你的吧，我这儿不用你伺候。” 见她不要自己伺候，潘大福还挺失落的。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去了灶台旁边。 他的徒弟们和帮厨们这会儿都已经等了许久，但是潘大福没吃，他们都不敢动筷子。 等到潘大福吃了第一口饭菜，众人这才敢拿起碗筷开吃。 余袅袅这边吃得挺香，外面膳堂里的气氛却不太好。 今儿韦寥带着天狼卫来协助鹰卫办案，到现在人还没走，不仅如此，天狼卫还跟着鹰卫来到了膳堂，看样子是准备留在这儿吃中饭。 鹰卫和天狼卫本就不对付，这会儿凑到一块，自然是互相看不顺眼。 大家都沉着脸不吭声，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韦寥无视萧倦那张冷脸，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正法司的伙食不错啊，这里饭菜的水平可比得上玉京城里大酒楼了。”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本王没有让你坐这儿。” 韦寥：“你这儿的位置空着也是空着，让我坐一下又怎么了？堂堂的琅郡王殿下，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萧倦：“本王一向都很小气。” 韦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明显愣了下。 萧倦见他坐着不动，直接站起身。 韦寥还以为他要动手，不免有些兴奋。 早就听说琅郡王身手了得，他一直都很像跟对方过过招，看看两人之间谁更强？ 就在韦寥摩拳擦掌准备小试身手的时候，却看到萧倦毫不犹豫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萧倦越走越远，全程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韦寥。 韦寥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你去哪儿？你的饭菜还吃不吃了？你要是不吃的话，那我可就替你吃了！” 萧倦没有理会。 反正那些饭菜不是袅袅做的，他本来就不想吃。 他知道袅袅来了膳堂，还以为她会跟往常一样和他一起吃饭，结果却没有在膳堂看到她的身影。 他猜她应该还在后厨忙活，便直接去厨房找她。 厨房里的众人吃得正欢，冷不丁看到琅郡王出现，全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地上。 “拜见郡王殿下！” 余袅袅抬起头，看到萧倦的时候心里咯噔一跳。 他怎么找过来了？难不成是为了刚才审讯室里的事？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01章：口误 萧倦垂眸看着坐在躺椅里的女人，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吃饭？” 余袅袅指了指小灶上的酒坛子：“我得看着火，走不开身，干脆就在这里吃了。” 此时酒坛子已经烧开了，香味源源不断地往外飘散，萧倦刚进门时就闻到了。 他道：“不能让别人帮你看着火吗？” 余袅袅：“这锅菜费了我不少心思，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再说了，别人也要吃饭嘛。” 萧倦没有再说什么，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见状，余袅袅试探性地问道。 “您吃了没？要是没吃的话，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萧倦毫不犹豫地颔首：“嗯。” 余袅袅立刻冲灶台旁边傻站着的众人说道：“麻烦你们再搬个凳子过来。” 帮厨们赶忙从隔壁搬来个凳子，仔细擦干净后放到了小桌子旁边。 萧倦一撩衣摆，坐在了凳子上。 潘大福怀着做梦般的心情，将一副干净的碗筷放到琅郡王的面前。 此时厨房内的众人都放了吃饭，全部傻愣愣地看着琅郡王，平日里看起来高冷淡漠不近人情的活阎王，此时竟然坐在后厨里吃饭。 按理说他那一身的气度跟这个充满烟火气息的厨房完全不搭，但此时看起来却又有种奇异的和谐。 余袅袅内心忐忑，满脑子都在琢磨该怎么跟萧倦解释沈君知的事情。 她冷不丁地听到萧倦问了句。 “你有心事？” 余袅袅回过神来：“您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萧倦淡声道：“你一直在扒拉碗里的饭，几乎都没怎么夹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肯定是有心事。” 余袅袅讪讪地放下筷子：“我确实有事情想跟您说。” “说吧，什么事？” 余袅袅犹豫了下：“先吃饭吧，等下我再跟您说。” 厨房里还有别人，不方便说事情。 萧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等吃完饭，帮厨们收拾好厨房，众人便走了。 余袅袅要留下来看着那坛子佛跳墙，萧倦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小桌子没有被搬走，上面还摆着一些瓜果茶点，都是潘大福特意留下来给他们做饭后甜点的。 余袅袅手里捧着茶盏,一边观察萧倦的神情，一边小声问道。 “您想知道我是怎么从碧泉宫到了琉萃宫的吗？” 萧倦毫不犹豫地给出答复。 “想。” 可以说是非常直接了,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 余袅袅：“其实韦寥猜得没错，的确是有人帮了我，那个人叫沈君知，是我继父的一个学生，他以前在我家住过三年。” 萧倦：“你曾让我派人去查过他。” 余袅袅点头：“对。” 她早就对沈君知的来历产生了怀疑，曾让琅郡王帮忙查一查他，结果一无所获。 萧倦看着她忐忑不安的神情，冷不丁地问了句。 “你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我把他当哥哥，他把我当妹妹，我们就是单纯的兄妹关系，你别多想！” 萧倦沉默了。 即便他男女之事上的经验为零，但他也能听出余袅袅话中的欲盖弥彰。 余袅袅急切地道：“我可以发誓，我和他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如果我说谎，就让我天打雷劈……” 萧倦打断她的话：“可以了，我相信你。” 闻言，余袅袅松了口气。 萧倦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沉默了会儿,然后问道。 “能说说你和沈君知的事情吗？” 明知道那些事情会让他心里不舒服,但他还是想知道。 他想了解她的过去，想知道她的一切。 余袅袅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事儿，不值一提的。” 萧倦：“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就当做听个故事解解闷。” 余袅袅没办法，只得从头说起。 “我第一次见到沈君知的时候，是在我八岁那年。 他慕名前来拜访我的继父，继父见他天资聪颖，便收下了他这个学生。 自那之后他就住在了我们家里。 他比我大三岁，我经常去找他玩儿。 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融洽……” 刚开始的时候，余袅袅说得还很局促，遣词造句也比较谨慎，生怕造成什么误会。 但渐渐的，她沉浸到了记忆之中，说起话来也比较随意了。 “沈君知很聪明，学习速度很快。 继父经常夸他，还让我把他当成榜样，好好地跟他学习。 其实我的学习速度比君知哥哥还快，只不过我懒得去学而已。 反正我又考不了科举，就算我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也没用，何必费那个功夫？ 你说是吧？” 萧倦平静地看着她，问道：“你叫他君知哥哥？” 余袅袅僵住。 她捂住自己的嘴，自己忘乎所以了，竟然把以前的称呼给说了出来。 萧倦：“看来你跟他的关系是真的很亲近。” 说完他便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余袅袅赶紧追上去：“你别走啊！我刚才是口误！” 萧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 余袅袅追了两步，但因为顾及到小灶上还坐着佛跳墙，她不能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倦远去。 她颓然地坐了回去，抬手往自己嘴上打了两下。 “让你嘴贱，这下好了吧？把人给气跑了，回头看你怎么收场？” 萧倦回到镜明斋，越想越烦。 他相信袅袅的为人，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可沈君知的存在仍旧如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让他难受得很。 萧倦看着面前的卷宗，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就这么干坐了半个时辰。 他实在是坐不住了，把孟西洲叫了进来。 “你去查查一个叫做沈君知的男人。” 孟西洲：“沈君知？您之前不是让我们查过他么，什么都没查到啊，户籍册上根本就没这号人。” 萧倦冷静地分析道。 “这说明他用的是假名。 他今年十九岁，可以进入皇宫，说明他身份不低。 还对宫中的地形非常了解，说明他应该是宫里的人。 亦或者他曾经在宫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能同时符合这几个的人应该没有多少。” 孟西洲立刻道：“属下这就去核查。” (本章完) 7017k 第302章：真是无可救药了！ 直到太阳落山，佛跳墙才做好。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子端起来，用麻绳将它绑起来，做了个简易的提手。 她提着酒坛子走出厨房，朝着明净斋走去。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值的时间，鹰卫们正三五成群地往外走，他们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循着香味望去，就看到郡王妃提着个酒坛子。 那个酒坛子正是香味的来源。 鹰卫们都知道郡王妃活泼开朗，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便好奇地凑过去，询问酒坛子里装着什么好吃的？ 余袅袅叹了口气：“我不小心惹郡王殿下生气了，这是给他准备的赔罪礼。” 鹰卫们原本还想着能否厚着脸皮讨要一两口吃的尝尝味儿，此时得知这是人家的赔罪礼，大家就都不好意思再开口讨要了，纷纷安慰她。 “郡王殿下那么喜欢您，肯定不会跟您生气的。” “您等下只要跟他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他，应该就没事了。” 余袅袅冲他们笑了下：“承你们吉言，希望他能原谅我吧。” 鹰卫们集体给她加油打气。 “你一定能成功！” 酒坛子很沉，等余袅袅走到镜明斋的时候，手指都已经被勒得发红了，胳膊也是酸痛不已。 值得庆幸的是，萧倦还没走。 他正在收拾桌上的卷宗，忽然看到余袅袅提着个香气四溢的酒坛子走进来，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酒坛子。 “这么沉的东西，你怎么不让别人帮忙提？” 余袅袅揉着酸痛的胳膊，娇声娇气地道：“这是人家专门为你准备的菜，人家就想自己送过来给你嘛。” 萧倦将酒坛子放到桌上，然后拉起她的手，见她的手指被勒出了深深的痕迹,手指头也都是红通通的，不禁有些心疼。 “疼吗？” 余袅袅使劲点头：“疼得很！” 萧倦皱眉：“会不会是拉伤了？我让小洛给你看看。” 余袅袅忙道：“我没有受伤，就是有点疼而已，你只要给我吹吹，就没事了。” 萧倦无奈。 她又在撒娇了。 偏偏他还没法拒绝，最后他只能俯下身，薄唇凑到她的手指旁，面无表情地吹气。 余袅袅悉心指导：“你不仅要吹气，还要发出呼呼的声音，这样才能有效果。” 萧倦觉得她是在得寸进尺。 他直起身，放开她的爪子。 “你看起来已经好了。” 余袅袅立刻拉住他的手：“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好，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给你呼呼，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她便低下头对着他的手指呼呼。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指上，令萧倦有种异样的感觉。 都说十指连心，手指感受到的酥麻感，心脏也一样能感受得到。 萧倦抽回手：“好了，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样。” 余袅袅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真的吗？” 萧倦：“真的。” 余袅袅：“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萧倦：“……” 他勉为其难地扬起嘴角，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余袅袅差点被他的这个笑容给当场送走。 她蹬蹬地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道。 “你别笑了！太吓人了！” 萧倦的五官轮廓本就生得凌厉,气质也很冷冽,属于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 他忽然抬起嘴角,顿时就有种鬼上身的感觉，看起来阴森森的，特别恐怖！ 萧倦压下嘴角，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是你让我笑的。” 余袅袅表示很冤枉：“以前我看你笑得挺好，今儿怎么笑得这么吓人？” 萧倦不说话了。 他回到桌案后面，继续收拾卷宗。 余袅袅一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他又生气了。 她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 “刚才是我不好，你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我不该勉强你的。” 萧倦没有理会她。 余袅袅像只小蜜蜂，围着他打转儿。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萧倦瞥了她一眼，忽然道：“你回答我两个问题。” 余袅袅立刻道：“你尽管问，我肯定知无不答。” 萧倦：“沈君知笑得好看吗？” 余袅袅：“……” 卧槽，送命题啊！ 萧倦：“我和沈君知相比，谁的笑容更好看？” 余袅袅感觉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剑，只要自己答错一个字，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明净斋。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当然是你最好看！ 你是我仰慕已久的男人，别说一个沈君知，就算是十个沈君知加起来，也没有你在我心里的分量重。” 萧倦静静地看着她：“是吗？” 余袅袅重重地叹了口气。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真的和沈君知之间有点什么，我早就跟他在一起了，哪里还会跟您成亲？” 道理是在这样的，可萧倦心里就是不得劲儿。 他绷着一张俊脸，低声说道。 “可是你喊他君知哥哥。” 余袅袅：“哥哥可以有很多，但是我的宝贝只有你一个。” 萧倦：“……” 虽然知道她是在花言巧语，可他还是觉得甜。 真是无可救药了！ 萧倦：“他和你相处了三年，你们共同一段长达三年的美好回忆。” 余袅袅：“我和你是要共度余生的，我们的未来又岂止是三年可以比的？” 萧倦：“你能答应我以后不再单独跟他见面吗？” 余袅袅：“我得澄清一下，自从成亲后，我就没有再主动跟他见过面，每次都是恰好碰上了。” 萧倦微微皱眉：“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余袅袅摊开小手：“我不知道，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萧倦若有所思。 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余袅袅将酒坛子揭开，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就弥漫开来。 “别想那么多了，快吃菜吧！这可是我精心为你烹制的佛跳墙。” 萧倦中午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闻到香味，思绪一下子就被面前的美食给勾走了。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鲍鱼尝了尝，鲜香滑嫩，口感q弹有嚼劲，味道香浓却又不会腻味，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余袅袅也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她幸福眯起双眼，由衷地感慨道。 “我娘曾对我说过，只要还能吃到美味的食物，人生就还有盼头。” ??袅袅：郡王殿下，我的宝贝只有你一个。 ?灰灰：那我算什么？ ?……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03章：情有可原 次日早晨，余袅袅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她打算多赖会儿床。 可惜天不遂人愿。 很快萧倦就来通知她，有人要见她。 余袅袅问是谁？ 萧倦：“是你的弟弟妹妹。” 余袅袅不解：“他们来干啥？” 她艰难地解开了被窝封印，爬起来床衣服。 等余晟和余娉娉走进来的时候，余袅袅已经穿戴整齐。 兄妹两人显示朝着萧倦行礼，然后齐齐看向余袅袅，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见她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精神面貌，都很不错，完全不像是正在经受牢狱之灾的人。 余娉娉忍不住问道：“他们不是说你被关进正法司大牢了吗？” 余袅袅随口撒了个谎：“嗯，这不是要见你们吗，刚从牢里出来，待会儿我还得被关回去呢。” 余娉娉信了她的话，不由得蹙眉。 “这大冬天的，牢里肯定很冷，你夜里怎么过的？万一被冻病了怎么办？” 余袅袅嬉皮笑脸地问道：“看样子你很担心我啊？” 余娉娉神色一僵。 她很不自然地扭过头去，硬邦邦地回了句。 “你想多了，我才懒得关心你。” 萧倦看出她们有很多话要说，随便找了个理由。 “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慢聊。” 余晟和余娉娉恭敬地目送他离开。 等人一走，兄妹两个顿时就放松了许多。 余晟拿出个包袱，放到桌上，说道：“牢里的日子不好过，这是我们给你准备的衣服和吃食。” 余袅袅没想到他们这么贴心。 她打开包袱，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 “好看吗？” 余娉娉撇嘴：“也就那样吧。” 余晟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这衣服还是你亲自挑的款式。” 余娉娉顿时小脸爆红，跺着脚嚷道。 “你闭嘴！” 兄长好烦啊，干嘛要把事情说出来？！ 被余袅袅知道了，肯定得嘲笑她。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看到余袅袅笑出了声。 “哈哈，原来这衣服是余娉娉亲自挑选的啊，难怪跟余娉娉身上穿着的衣服有几分相似。” 余娉娉被戳中了心思，脸变得更红了。 她在挑选衣服款式的时候的确是存了点小心思。 她特意选了两套款式相近的衣裙，一套给余袅袅，另一套留着自己穿，这样一来她们就能穿姐妹装了。 余娉娉恼羞成怒，瞬间炸毛。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要！” 余袅袅：“这么好的料子和做工，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我这就去试试看。” 她绕到屏风后面，飞快地换上新衣服。 乳白色的交领上袄搭配鹅黄色的褶裙，衣襟和袖口处绣有黄色梅花，边缘处还滚了一圈淡黄色的小米珍珠，裙摆处绣了白色云纹，再配上一双镶嵌着珍珠的绣鞋。 颜色浅淡却又不失少女的娇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春天的第一缕嫩芽，充满了生机。 余袅袅在弟弟妹妹面前转了个圈。 “怎么样？好看吗？” 余晟毫不犹豫地道：“好看，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余娉娉哼了声：“这是因为我眼光好。” 她今儿穿的也是鹅黄色褶裙，但上面搭配的是淡绿色短袄，衣服上绣了黄色的迎春花，花蕊处有小珍珠做点缀。 和余袅袅身上的衣裙出自同一系列。 两人站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她们是姐妹。 余袅袅在桌边坐下：“衣服我收下了，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余娉娉不满地嘟哝道：“怎么？我们才刚来，你就想赶我们走吗？” 余袅袅解释道。 “这里是正法司，一般人是不进来的。 你们今儿能够进来，是琅郡王的特别关照。 但你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免得被人说闲话。” 余晟忙道：“我们不会待太久的，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 余袅袅摊开手：“你们看到啦，我现在挺好的，不用担心。” 余娉娉：“幸好你没事，不然外面那些人又要乱嚼舌根子了。” 一听她这话，余袅袅就知道外面肯定又有了关于自己跌流言蜚语。 她好奇地问道。 “外面都是怎么说我的？” 余娉娉张口就来：“他们说你和琅郡王感情破裂，琅郡王甚至还动手打你，你一气之下就动手杀了人。” 余袅袅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余晟安慰道：“你别提那些人，他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就爱胡说八道。回头等案子查清后，你恢复了清白，那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余袅袅一眼。 “姐，这里没外人，你跟我们说句实话，你没有杀人，对吧？” 余袅袅叹了口气，表情很沉痛。 “我确实适合杀了人。” 余晟和余娉娉顿时都变得慌张起来。 余娉娉更是站起了身：“你居然真的杀了人？！” 余袅袅解释道：“是对方要杀我，我属于自卫反击。” 闻言，余晟和余娉娉好受了些。 他们很怕自己的姐姐是个变态杀人狂。 如果她只是自卫反击，那还情有可原。 余晟沉声道：“你的这个案子很麻烦。” 余袅袅：“我知道啊。” 余娉娉倒是挺乐观的。 “反正琅郡王是你的相公，有他护着你，最后肯定能还给你个清白。” 余袅袅想起来者不善的天狼卫，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如果这个案子是全权交给正法司查办的话，余袅袅相信自己应该能很快洗清嫌疑，但现在天狼卫横插一脚，局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她也拿不准了。 如今之际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闲聊结束后，余袅袅送余晟和余娉娉出门。 余晟叮嘱道：“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余袅袅颔首：“我知道啦。” 余晟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父亲其实也很担心你。” 余袅袅神色淡淡：“哦。” 余晟：“我说的是真的，他知道你被关进了正法司，这几天一直都是吃不好睡不好。他其实也想来看看你，但他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死要面子。哪怕心里头担心得要死，嘴上也不肯说一句。” 余袅袅：“嗯，我知道了。” 7017k 第304章：伪证 见她还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余晟认真地劝道。 “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能不能不要再恨他了？”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我不恨他啊。” 余晟不信她的话。 余袅袅：“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他，但也没到恨他的地步。” 余晟微微仍是半信半疑。 余袅袅笑着说道。 “如果我这些年来过得不好，也许我会恨他。 可事实上这些年在巴蜀我过得很好。 母亲和继父给了我一个圆满的家庭。 我在幸福的氛围中长大，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亲情。 我有了很多的爱，我为什么还要去恨呢？” 这下不只是余晟，就连余娉娉也听得怔住了。 这是余袅袅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谈及过去。 他们以为余袅袅过去应该生活得不怎么样好，毕竟她是生活在巴蜀那种偏远的地方，而且谢氏还再嫁了，余袅袅还得在继父手底下讨生活，日子必然是过得如履薄冰。 却没想到，事实与他们想得截然相反。 人家其实过得很好，甚至比在玉京过得还要好。 余娉娉忍不住问道。 “既然你过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来玉京？” 余袅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因为我的母亲和继父去世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年事已高，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只能来玉京。” 余娉娉自知失言，想要道歉却又拉不下脸，小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愣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余晟：“对不起，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无妨，都已经过去了。” 余袅袅表现得很是淡然，仿佛对一切都已经看开了。 送走余晟和余娉娉之后，余袅袅独自在桌边坐了好一会儿。 她其实一直都没能看开。 谢氏和封梁寒的死一直都是她的心结，除非找到真凶，否则她这辈子都得耿耿于怀. 昨天萧倦和韦寥提审了案子的所有相关人员。 只有一个人没能到场，就是陶然公主。 她还在禁足期间，没有皇上的准许，是不能随意离开公主府的。 为了能够提审她，昨天韦寥特意进宫向皇上求了个许可。 今儿上午陶然公主便被带到了正法司。 她张口第一句话就是—— “琅郡王妃杀了人，我亲眼看到的，不会有错！”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很冷。 韦寥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麻烦你把琅郡王妃杀人的全过程说一下。” 陶然公主其实就只看到宫女被射中心口倒地的那一幕。 但她知道那样说无法给余袅袅定罪，于是她开始添油加醋。 “我看到她跟那个宫女发生争执，两人打了起来，然后她就射箭杀了宫女。事后我要她留下来认罪伏法，她不肯听劝，直接就畏罪潜逃了，摆明了是心里有鬼。” 萧倦冷不丁地开口：“她是用什么姿势，从哪个方向射箭的？宫女又是以什么姿势中的箭？” 陶然公主确实答非所问。 “墨竹表哥，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萧倦加重语气：“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陶然公主用手指勾住一缕发尾，狡黠一笑：“想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也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等下你要陪我去吃饭。” 韦寥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说道。 “好啊，我替他答应你。” 萧倦看也不看韦寥一眼，冷冷地道：“配合我们的调查，是你应尽的义务。” 陶然公主噘嘴：“可我就是不想配合呢？你难道还想对我用刑不成？” 萧倦：“你可以试试看。” 韦寥诧异地看着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问道。 “你该不会真的想要对公主痛下狠手吧？” 萧倦：“正法司还没有对公主用过刑，我不介意开个先例。” 陶然公主眼珠子一转，脸上忽然绽放出笑容。 “要对我用刑也可以，但我要墨竹表哥亲自动手。 只要是墨竹表哥，哪怕是杀了我，我也愿意的。” 韦寥感慨道：“公主殿下真是太痴情了，我都快被感动哭了。” 萧倦知道陶然公主的性格，自己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是来劲儿。 他直接站起身：“我还有事，小洛替我一会儿。”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陶然公主见状，登时就急了。 “你别走！你回来！” 她站起身想要追上去，却被两名鹰卫给牢牢按住。 她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 “滚开！别碰本公主！” 洛平沙接替了萧倦的位置。 他安静地看着陶然公主叫嚷，完全没有要出声劝阻的意思。 最后还是韦寥被吵得受不了了，揉揉耳朵说道。 “公主殿下别喊了，人都已经走了，你就算嗓子喊破了他也听不到。” 陶然公主握紧拳头说道：“我只对墨竹表哥说话，其他人都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一个字！” 韦寥：“可你要是不开口，我们就没法给琅郡王妃定罪了。” 这话戳中了陶然公主的软肋。 她立刻冷静下来：“我已经把我看到的都说了出来，就是琅郡王妃杀的人。” 洛平沙提醒道：“关于琅郡王妃杀人的具体细节，你还没有说。” 陶然公主很不耐烦：“还能有什么细节？不就是射了一箭吗？从正面射进去的，当胸一箭，直接就把人给杀了。” 洛平沙：“如果是从正面射进去的，那就说明她们两个是面对面的，那个宫女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她看到有人朝自己射箭，难道不会闪躲吗？” 陶然公主：“她们在打架，两人挨得太近，宫女躲不开。” “她们为什么要打架？她们是以什么姿势在打架？” 陶然公主不想回答这些鸡零狗碎的问题。 洛平沙：“你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无法定案。” 陶然公主只得说道。 “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反正我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打架了，宫女拉住琅郡王妃的衣服，琅郡王妃趁机往她心口射了一箭。” 洛平沙追问：“宫女抓住琅郡王妃那个地方的衣服？是胸口？还是衣摆？” 陶然公主想了下才道：“应该是衣摆吧。” 洛平沙：“郡王妃当天穿的礼服衣摆很长，已经拖到地上，宫女想要抓住衣摆，除非是蹲在地上。” 陶然公主立刻改口：“是胸口的衣襟！刚才是我记错了。” 洛平沙叫来一个鹰卫，两人面对面站着，洛平沙让鹰卫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自己则抬起右手做出射箭的动作。 结果发现鹰卫抓住对方衣襟的这个动作，导致他的手臂正好挡在胸口。 箭矢不可能透过手臂射中心口。 洛平沙面无表情地看着陶然公主。 “你知道作伪证是什么罪吗？” －－－－－－题外话－－－－－－ 宝贝们端午节安康。 顺便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05章：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陶然公主一时语塞。 她一心想要给余袅袅定罪，却忘了说多错多。 此时她心中万分懊悔，早知如此刚才她就不该说那么多，现在让人抓到了话中的漏洞，她再像圆过来就难了。 洛平沙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公主，身份尊贵，但你别忘了这里是正法司，即便是皇亲国戚到了这里也得照规矩办事。” 陶然公主这次学聪明了。 她不再胡乱开口，而是道。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把琅郡王叫来，除非他在，否则别想让我说实话。” 面对她的威胁，洛平沙既不气恼也不着急，他还是那副平铺直述的淡定语气。 “既然公主殿下不肯配合调查，那就请你回去吧，至于你之前的那些证词，也会被当成伪证全部作废。” 陶然公主登时就急了：“凭什么作废？我说的都是实话！” 洛平沙静静地看着她。 陶然公主被看得很不爽。 “就算刚才我说的话有一部分是捏造的，可也有一部分是真的，琅郡王妃真的杀了人！我可以发誓！” 洛平沙平静地道：“很多人都知道你倾慕琅郡王，你出于嫉妒，对琅郡王妃怀恨在心。” 陶然公主柳眉倒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是我栽赃陷害吗？” “不是没这个可能。” 陶然公主登时就气炸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 洛平沙反问：“那你又凭什么说是琅郡王妃故意杀人呢？你有证据吗？” 陶然公主气急败坏，偏又找不到话反驳。 她指着洛平沙斥道：“你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洛平沙：“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哪怕是你皇亲国戚，到了正法司也得照规矩办事，这里的规矩就是证据。” 陶然公主说不过他，直接开始大吵大闹。 “我不管！我要见琅郡王！你们要是不让我见他，我就不走了！” 洛平沙递给鹰卫们一个眼神。 鹰卫们上前抓住陶然公主的臂膀，强行将她提起来。 她被推着往外走。 “你们别碰我！我不走！我要见墨竹表哥！”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叫，都没人理她。 余袅袅将昨天做佛跳墙剩下的边角料做成了卤味。 她拎着食盒往镜明斋走去，打算和萧倦一起尝尝这些芦卤味。 恰好在半路上撞见了陶然公主。 陶然公主一看到余袅袅，登时就气红了眼。 “贱人！都是你！是你抢走了墨竹表哥！我要杀了你！” 两名鹰卫将她死死抓住，不让她有机会伤害到琅郡王妃。 余袅袅一脸的莫名其妙：“琅郡王不喜欢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陶然公主嚷道：“就是因为有你，他才不要我的！全都是因为你！” 余袅袅提醒道：“别忘了，你比我先认识琅郡王，琅郡王要是对你有意思的话，早就向你提亲了，哪里还有我什么事？” 这一点陶然公主心里如何不知？ 她知道萧倦不喜欢自己，但至少他那时候还没成亲，他的心里还有别人，她还是有希望得到他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 萧倦已经心有所属，她无法再走进他的心里。 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陶然公主近乎崩溃地喊道。 “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该喜欢你！” 余袅袅：“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陶然公主：“他是我的！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我！” 余袅袅觉得她的脑子有病。 “他是人，不是个物件，他有自己的思想，他不该属于任何人，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陶然公主的眼中满是怨毒。 “你根本就不懂他！你配不上他！” 余袅袅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两人的思想不在一个频道上，完全沟通不了。 就在这时，萧倦过来了。 “袅袅，你怎么在这？” 余袅袅抬了抬食盒：“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萧倦：“那走吧。” 陶然公主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忍不住喊道。 “墨竹表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语气里充满了哀求的意味。 萧倦却是不为所动：“我已经跟你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是我的表妹，永远都只能是表妹。” 陶然公主哭着喊道。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忘了吗？小时候在皇宫里面，你被人排挤。 只有我愿意陪在你的身边！ 我们相依为命，一起长大。 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你的世界里也只有我。 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啊！” 萧倦漠然以对。 陶然公主更咽着继续往下说。 “小时候他们都不愿意跟你玩，还合起伙来欺负你。 只有我陪在你的身边，我懂你的骄傲，我知道你是不屑与那些人为伍。 我才是这个世上最懂你的人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几乎是声嘶力竭，情绪极其激动。 萧倦仍是沉默。 陶然公主见他不回应自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调转矛头，怨毒的目光狠狠瞪向余袅袅，怒骂道。 “都是因为你！你让墨竹表哥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你毁掉了他！” 余袅袅越来越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你非要让他孤零零一个人才高兴吗？” 陶然公主怒斥道。 “闭嘴，你什么都不懂！ 你没见过以前的他，不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 他和我一样，天生就是孤独的！ 我们的世界跟别人都不一样，我们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别人也不能踏足我们的世界！ 你现在就从我们的世界滚出去！” 余袅袅觉得她真是不可理喻。 沉默许久的萧倦忽然开口了。 “你弄错了。” 陶然公主看向他：“我说得都是对的，不可能有错。” 萧倦缓缓地道。 “我虽然长时间生活在孤独之中，但我并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我和你不一样。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回到以前。” 陶然公主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萧倦：“过去的一切与我而言都是噩梦，它带给我的只有痛苦，过去你眼中看到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7017k 第306章：背叛 陶然公主难以置信地喃喃开口。 “怎样才是真正的你？” 萧倦握住余袅袅的手，平静地道。 “真正的我和普通男子没什么两样，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每日四处奔波，偶尔也会有迷茫的时候，但不管再晚再累，家里都会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陶然公主无法接受：“不是这样的，你在骗我。” 她心中的墨竹表哥永远都是那个孤独而又骄傲的少年郎，他绝对不会变得跟其他男人一样平庸。 萧倦：“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信不信随你。” 他拉着余袅袅从陶然公主身边走了过去。 没走出去多远，余袅袅就听到身后传来陶然公主崩溃的哭喊声。 “我把你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啊？！” 余袅袅忍不住回头看了陶然公主一眼，见她已经哭得满脸是泪，眼中满是绝望和怨恨。 联想到陶然公主刚才说的那些话，余袅袅大概能猜出她为什么会喜欢萧倦了。 童年时期的陶然公主和萧倦都不合群，他们因为各自的原因则遭到同龄人排挤，这让陶然公主把萧倦当成了自己的同类。 她以为萧倦跟自己一样，都是不被接受的那类人。 她想让萧倦永远地留在自己身边，所以才会对他死缠烂打。 哪怕明知道他成亲了，也还是不肯放弃他。 这算是爱吗？ 余袅袅也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让萧倦变回以前的样子。 她希望他也能和其他人一样，品尝到这个世界的酸甜苦辣，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两人到了镜明斋。 余袅袅打开食盒，拿出一只大碗和一只砂锅。 一只碗里装满了卤味。 这里面有卤鸭脖、卤鸭头、卤鸡爪、卤鸭掌。 另一只砂锅里面装着的是鸭血粉丝汤，里面不仅放了鸭血，还放了鸭肠、白菜、豆腐丝。 全都是昨天做佛跳墙剩下的食材，一点都没浪费，全给用上了。 萧倦看着面前的吃食，一时竟不知该从何下手？ 余袅袅洗干净手，当场给他表演一个徒手啃鸭脖。 萧倦从没吃过鸭脖。 但见袅袅吃得津津有味，他也有了点好奇，伸手拿起一块鸭脖，尝试着啃了一口。 鸭脖上的肉不多，但很有嚼劲，再加上被卤得特别入味，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啃完鸭脖啃鸭头，啃完鸭头啃鸡爪。 这些东西一旦吃起来就停不下来。 吃完卤味，再吃一碗鲜香美味的鸭血粉丝汤。 余袅袅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她见萧倦也难得地露出了放松的神态，忍不住说道。 “我以后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咱们一起吃。” 萧倦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余袅袅语重心长地劝道：“我们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没吃过，你可千万不要变回以前的样子。” 萧倦有点想笑，心里还有点感动。 “嗯。” 见他答应了，余袅袅顿时就笑弯了眼。 这样才对嘛！每天吃好喝好，生活多快乐啊！ …… 洛平沙拿着整理好的口供站起身，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洛平沙并未在意。 离开审讯室后，他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消失，便停下脚步转身望去，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韦寥，问道。 “你有什么事吗？” 韦寥微微一笑：“你应该是去见琅郡王吧？正好我也想要去找他，咱们一起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镜明斋。 此时余袅袅刚收拾好碗碟，正准备离开。 忽然听到敲门声，她不由得脚步一顿。 洛平沙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郡王殿下，是我。” 余袅袅放下心来，既然是自己人，也就什么好顾忌的，她正准备上前去开门，就听到洛平沙紧接着补上一句。 “还有韦副都统。” 余袅袅还记得自己此时的身份，她可是嫌疑犯，应该被关在牢房里。 要是被韦寥看到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肯定会借题发挥。 她立刻就紧张起来。 “我怎么办？要不我从窗户翻出去吧？” 萧倦无法想象她偷偷翻窗逃跑的画面，感觉像是两人有什么奸情似的。 “不用。” 撂下这两个字，萧倦上前去开门。 他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淡淡地问道。 “何事？” 他没有把门全部打开，身体将门口挡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屋内的情景。 洛平沙将口供递过去：“这是陶然公主的口供，请您过目。” 萧倦接过口供，准备关门。 韦寥急忙叫住他。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萧倦：“说吧。” 韦寥好气又好笑地道：“你都不让我进去坐会儿吗？” 萧倦纹丝不动：“这里是我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里面放着很多东西，不是外人可以进去的。” 他这副态度，就差把“快滚”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换成其他人或许就识趣地走了。 但韦寥此人脸皮厚，完全无视了萧倦的冷漠，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 “都说来者是客，你们正法司不至于把客人拒之门外吧？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萧倦：“说得好像我还有什么好名声似的。” 韦寥一时语塞。 萧倦：“有话就说，我很忙。” 韦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你死活不让我进去，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话，那就请你立刻离开，我没时间陪你胡说八道。” 韦寥：“我也是男人，你在想什么我都懂，偶尔在这种地方干点什么，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他见萧倦要关门，赶紧伸手按住房门。 “好吧我不说这些了，我这次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关于琉萃宫里挖出来的那句婴孩遗骸，你知道多少？” 萧倦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韦寥似笑非笑地道：“你以前可是在宫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关于琉萃宫的事情，你多少都该知道些吧？” 萧倦：“韦怀恩待在宫里的时间比我还长，你作为他的养子，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去问她，他知道得肯定比我多。”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07章：橘子糖 韦寥和萧倦两人你来我往地打机锋，绕了半天最后谁也没有说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韦寥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语气中暗藏威胁。 “皇上特意派我协助你破案，你却连一点线索都不肯分享，怎么？你是觉得皇上不该派我插手这件案子吗？”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皇上是派你来寻找线索的，不是派你来这儿跟我耗时间的。 你有功夫在这儿跟我耗着，不如去查一查宫中往年的卷宗，说不定会有线索。” 韦寥：“正法司难道没有宫中的卷宗吗？” 萧倦毫不犹豫地给出两个字的答复。 “没有。” 韦寥不相信，但他又找不到证据反驳，最后只能放弃。 “好吧，既然你这么排斥我，那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我先走了，你要是查到什么线索，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萧倦连一句慢走不送的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韦寥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脸上的笑容是彻底挂不住了。 对方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既如此，那就走着瞧吧！ 韦寥冷笑一声，转身走人。 他离开正法司后，骑着马前往皇宫。 途中恰好经过一家书铺。 书铺门口排着长龙，看起来很是热闹。 韦寥觉得很是好奇，当即勒住缰绳，对身后跟着的天狼卫吩咐道。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名天狼卫领命离去。 很快他便回来了。 “启禀副都统，前面那家书铺今儿有新书发售，那些人都在排队等着买书。” 韦寥不解：“什么书能值得这么人大冷天的排着队去买？” “那书名叫《七宝录》。 据说整本书都是由图画构成，只有很少的字。 即便是不认识字的人，光看图画也能看懂整本书。 这书昨儿就发售了，刚一摆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今儿书铺的东家开始限购，一天只卖五十本，多一本都不卖。 那些人生怕抢不到，一大早就来门口排队了。” 韦寥生出几分兴趣，他平日里也爱看话本，没事就逛戏园子，对市面上流行的话本故事非常了解。 他还从没听说过《七宝录》这本书。 韦寥吩咐道：“你去帮爷买一本回来。” “喏。” 天狼卫仗着身份便利，没有排队就直接从书铺买到了一本《七宝录》。 他恭恭敬敬地将书交到了韦寥手里。 韦寥慢悠悠地骑着马，单手拿着《七宝录》 目光落在封皮上，著作者的名字是村口王师傅。 韦寥微微蹙眉：“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他觉得能给自己取这种笔名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韦寥随手翻开《七宝录》。 原本他只是抱着图新鲜的心情来看这本书的，结果看着看着就停不下来了。 故事剧情并不新颖，但这种用图画来描述故事的方式很难见。 最重要的是，书中的图画非常形象，人物的喜怒哀乐被描绘得栩栩如生，男女主的形象也是无比生动。 以前他看话本还得自己去想象故事画面，但这本《七宝录》却不一样，它直接就将故事的画面呈现在了眼前，让他对故事内容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韦寥看得入了神。 直到身后跟着的天狼卫提醒他，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宫门附近。 他恋恋不舍地合上书本，将它揣入怀中，打算等晚上回到家里在仔细研读。 同时对这本书的作者也有了很大改观。 虽然笔名怪了点，但画技还是很不错的。 …… 镜明斋内，余袅袅将萧倦和韦寥刚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对琉萃宫的那就婴儿遗骸也很感兴趣，毕竟那是她亲手挖出来的，她很想知道婴孩的来历。 “你们还没查出那个婴孩的身份吗？” 萧倦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地道。 “那具遗骸已经交给小洛去做尸检，那个孩子死前中了剧毒，但真正的死因其实是窒息。” 余袅袅很意外：“窒息而死？” 萧倦继续往下说。 “琉萃宫以前是月妃的住处，月妃因其姿色绝丽，刚一入宫就深受皇上宠爱。 后来她怀上身孕，却不幸难产，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 她也因为大出血抢救无效而死。” 余袅袅：“难道那个孩子是月妃生的？” 萧倦缓缓说道。 “根据小洛的检验结果显示，那孩子是二十年前死的。 二十年前恰好就是月妃难产而亡的时间。 但月妃生的孩子早就被下葬了。 丧事由礼部和内侍司一起操办，不可能有假。” 余袅袅挠挠头。 “如果不是月妃的孩子，那他会是谁的孩子？难道当年琉萃宫中还有别的人怀孕？” 萧倦却道。 “我已经让人调取了琉萃宫所有宫女的资料，证实当年并没有人怀孕。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资料。 毕竟宫女怀孕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真有人怀了孕，肯定会竭力隐瞒。 再加上时隔久远，这事儿很不好查。” 余袅袅提议道：“不如去问问绣言嬷嬷吧？她是宫中的老人，应该对宫里的事情很熟悉。” 被她这么一提醒，萧倦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了绣言嬷嬷。 他颔首应道：“嗯，等下我就回去问问她。” 余袅袅：“你等一下，我做了橘子糖，你带一些回去给嬷嬷尝尝。” 她飞快地跑去厨房，将刚做好的橘子糖用油纸包起来，再用红丝线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将油纸包送到了萧倦的手里。 萧倦将油纸包揣进怀里，骑着马回到郡王府。 绣言嬷嬷已经有两天没看到琅郡王了，乍一看到他回来，既惊又喜。 “郡王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老奴听说郡王妃在宫里出了事，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袅袅现在在正法司，她一切都好。”萧倦从怀里拿出油纸包，“这是她自己做的糖，让我带回来送给你。” 绣言嬷嬷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装着的橘子糖，很是感动。 “让郡王妃费心了。” 她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很多东西都不能吃，这橘子糖不用咀嚼，只要放嘴里含着就行，很适合她这样的老人。 绣言嬷嬷小心翼翼地将橘子糖收起来。 7017k 第308章：人不可貌相 萧倦：“嬷嬷，关于琉萃宫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绣言嬷嬷不解：“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 “袅袅碰巧从琉萃宫里挖出一具婴孩的遗骸，皇上命令我查清此事，我对琉萃宫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只好来问问你。” 绣言嬷嬷很意外：“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你可记得当年琉萃宫里除了月妃之外，可还有别人怀孕？” 绣言嬷嬷毫不犹豫地道：“没有。” 萧倦：“时隔多年，你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吗？” 绣言嬷嬷：“我那时候有个同乡的小姐妹在琉萃宫中当差，她经常跟我说琉萃宫里的事，如果琉萃宫里有宫女怀孕，她不可能一点口风都不透露给我。” 萧倦暗暗将宫女怀孕这条猜测给抹掉。 绣言嬷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道。 “那个小姐妹曾跟我说过，有人想要对月妃不利。 月妃在怀孕过程中被人害了还几次，但都因为命大而躲了过去。 原以为月妃母子是吉人天相，却没想到会最后一关丢了性命。” 说到最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很为月妃母子惋惜。 萧倦听出了她话的意思。 “你是说，月妃难产是被人所害？” 这种后宫阴私之事，要是别人问起，绣言嬷嬷肯定说不知道，但面对她自小看着长大的琅郡王，她没什么不能说的。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和我的小姐妹都是这么猜测的。” 萧倦若有所思。 绣言嬷嬷感慨道：“当初月妃怀孕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她能借此更进一步，凭皇上对她的宠爱，被封个贵妃也不是没有可能，谁能想到她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造化弄人啊。” 萧倦：“你知道对月妃不利的人是谁吗？” 绣言嬷嬷摇头。 “不知。” 当年她还只是个小宫女，能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对于后宫里的争权夺利，她也只能是当做八卦听一听，多余的事是一点都不敢知道的。 萧倦：“那你知道当年宫中跟月妃不合的人有哪些吗？” 绣言嬷嬷仔细回想了下。 “月妃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很温柔，跟其他妃嫔相处得都还不错，当时只有温皇后跟她关系不怎么好。” 说到这里，绣言嬷嬷的表情变得很是复杂。 “其实温皇后跟月妃是堂姐妹，两人前后脚进的宫。 按理说她们姐妹在宫里应该相互扶持，但两人因为争宠而撕破了脸。 那时候的温皇后还不像现在这么与世无争。 她那时也是个厉害的性子，半点亏都不肯吃。 她见月妃得宠，心里嫉恨，想方设法要打压月妃。 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还让皇上越发地疼爱怜惜月妃。” 她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 “对了！我差点忘了，温皇后和月妃是同一年怀的身孕！ 两人连怀孕的月份都差不多。 当时宫里有传言，说月妃这一胎要是个皇子，皇上就会将她的孩子立为太子。 您说会不会是温皇后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才对月妃下了黑手？” 没有证据的事情，萧倦也不好下结论。 但绣言嬷嬷提供的信息给他确定了调查方向。 “这事儿我得再查一查，我先回正法司了，关于我刚才问你的事情，你不要跟别人说。” 绣言嬷嬷拍着胸脯保证道。 “您放心，奴婢口风紧得很！” 她让人将郡王妃平日里常用的东西全都收拾妥当，让琅郡王带去正法司，并再三叮嘱他要照顾好郡王妃，千万不可让郡王妃受了委屈。 由于绣言嬷嬷收拾出来的东西太多，骑马不方便带那么多东西，萧倦回正法司的时候将交通工具换成了马车。 此时余袅袅正在镜明斋内翻查卷宗。 她嫌干坐着太无聊，特意让洛平沙将有关琉萃宫的卷宗全都找了出来。 之前萧倦在面对韦寥的时候说正法司内没有宫中的卷宗，事实上正法司内藏着不少跟宫中相关的卷宗。 其中关于琉萃宫的卷宗只有一份。 余袅袅将这份卷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等萧倦回来的时候，看到余袅袅正对着卷宗发呆。 听到脚步声，余袅袅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萧倦，开口道。 “我看了琉萃宫的卷宗，发现了一件事。” 萧倦扫了一眼她面前摆着的卷宗，按理说正法司内的卷宗是不能擅自查阅的，但他知道袅袅是想尽快查明案子，因此并未就此责备于她。 他平静地道：“我刚问过绣言嬷嬷了，她告诉了我一些事。” 余袅袅：“什么事？” 萧倦却道：“先说说你的发现吧。” 余袅袅将面前的卷宗梳起来，试着上面的一行字说道。 “卷宗里面说，当年月妃难产而死，负责给她诊治的太医被革职查办。 我顺便查看了一下当年太医院的名册，发现负责给月妃诊治的太医名叫洛衡。 洛衡是洛平沙的父亲。” 萧倦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余袅袅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萧倦平静地解释道。 “在小洛加入鹰卫的时候，我就已经将他的背景全都查了个清楚。 他爹是因为牵涉到月妃难产而死之事而被发落。 别人都觉得是他害死了刚出生的小皇子，他的名声和前途毁于一旦。 他承受不住压力，在家中悬梁自尽。 小洛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人。 他想查明真相，但光凭他一人之力无法办到。 于是他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他。” 余袅袅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她顺势问道：“你答应了他？” 萧倦：“小洛的医术非常优秀，正法司正好缺这样的人才，我答应了帮他查明真相，作为交换，他要加入正法司。” 余袅袅咂舌，没想到一向正直的琅郡王也这么会打算盘。 接下来萧倦将绣言嬷嬷提供的线索说了出来。 余袅袅听完后，很是意外。 “我见过温皇后，她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残害姐妹的人啊。” 萧倦淡声道：“人不可貌相，事关太子之位，不管换成是谁都不会坐以待毙。”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09章：茶叶蛋 既然查到了洛衡的身上，就能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 余袅袅和萧倦把洛平沙叫了过来，向他询问有关洛衡的事情。 洛平沙知道他们是再查当年的案子。 他坦然道：“当年我还小，什么事都不懂，父亲虽然疼我，却从不会将宫里的事情告诉我。” 余袅袅追问：“你爹没有留下什么诊疗记录之类的东西吗？” “您是说脉案吗？” 余袅袅使劲点头：“对对，就是脉案！” 洛平沙：“我爹一向都有保留脉案的习惯，这样能够更好地观测病人身体状况的变化，但我爹在自尽之前将所有脉案全都烧了，一个字都未曾留下。” 余袅袅呆住了。 竟然都烧掉了？！ 洛平沙：“我爹在遗书里叮嘱我，不要追查月妃难产而死的案子。我猜他应该是怕我不听劝，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所有线索都毁掉。” 余袅袅叹了口气。 “他应该是想保护你。” 洛平沙垂下眼眸：“我知道。” 但正因为知道父亲的苦心，他才更想查清楚真相。 他不能让父亲含冤而死！ 刚查出点线索，这就断了，余袅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气氛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洛平沙忽然开口。 “我记得太医院是有脉案备份的，我们可以从太医院里调取二十年前琉萃宫的脉案记录。” 余袅袅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 萧倦却是摇头：“不行。” 余袅袅不解：“为什么？” “正法司内有记录，十八年前太医院内忽然走水，因发现及时，并未造成人员伤亡，但太医院内的脉案记录全被烧了个精光。” 余袅袅睁大眼睛：“太医院里的脉案也被烧了，这也太巧了吧？！” 萧倦颔首表示赞同。 “确实太巧了。” 当初他在翻查记录，得知十八年前太医院走水时，感觉此事有些蹊跷，但并未多想，如今看来，那场火并未意外，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为的就是销毁证据。 余袅袅冥思苦想。 “虽然脉案都没了，但太医院里的人应该还在吧，可以把他们叫来问问，兴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 洛平沙对此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那些太医常年在宫中行走，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保守秘密，就算他们真的知道点什么，也不会说的。” 余袅袅：“现在咱们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萧倦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道。 “先试试看吧，成不成再另说。” 当天下午，那些曾经跟洛衡共事过的太医们全都被请到了正法司。 洛平沙挨个对他们进行了盘问。 余袅袅煮了一大锅茶叶蛋。 她让人将这些茶叶饭分给鹰卫们，让他们拿去当零食吃。 得知洛平沙还在忙，余袅袅便将属于他的那份茶叶蛋用油纸包起来，亲自给他送过去。 等她找到洛平沙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跟一位中年男子说话。 那名男子穿着代表太医身份的服饰，留着胡须，看起来约莫有四十来岁。 他皱着眉说道。 “平沙，我知道你还在因为退亲的事情而记恨我，但你不能因此就公报私仇啊，我跟当年月妃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胡乱给我定罪。” 听到退亲二字，余袅袅不由得停下脚步。 她怕自己这时候贸然出现，会让场面变得尴尬，便临时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洛平沙解释道：“张伯父，我既没有记恨你，也没有要给你顶嘴的意思，我们这次请你过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你就可以走了。” 张太医却是半信半疑。 “真的吗？你不会是在忽悠我，想让我放下戒心吧？” 洛平沙：“如果我们真的怀疑你，早就把你关起来了，不会给你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 这话虽然听起来不大舒服，但却有几分道理。 张太医稍稍放下心来，随即说道。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当年月妃怀孕是由你爹负责照看的。 月妃难产那天晚上，你爹也在琉萃宫里。 月妃的死他肯定是要负责的。 至于其他的，我是一概不知。” 洛平沙：“我爹与你是师兄弟，你们有多年的交情，我爹平日里时常找你下棋喝茶，他就没跟你说过有关月妃的事吗？” 张太医摇头否认。 “没有。 我们做太医的必须要守规矩，后宫嫔妃的身体状况是秘密，蛙不可泄露。 别说我们只是师兄弟，就算是亲兄弟，他也不会把月妃的事情告诉我的。” 不管洛平沙怎么问，张太医都是一口咬定不知情。 等到张太医走后，余袅袅从角落里走出来。 洛平沙看到她时微微一愣。 “郡王妃，您什么时候来的？” 余袅袅：“来了有一回儿了，刚才你和张太医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以前订过亲？” 洛平沙坦然承认。 “嗯，我爹跟张太医的关系很好，恰好张太医的妻子有个女儿，年纪只比我小一岁，双方便自小定下娃娃亲，只等我们长大就完婚。”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退亲？” 洛平沙：“我爹去世后，我娘也走了，家道中落，我配不上张家的姑娘了。” 余袅袅蹙眉。 “他们就因为你家里出事了，便要退亲？这也太无情了。” 洛平沙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气恼的情绪。 “其实退亲也好。 我一介布衣，什么都没有。 就算娶了张家姑娘进门，也没法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舒服日子。 尤其让她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罪，倒不如让她另择良婿。” 余袅袅将油纸包着的茶叶蛋塞进他手里，安慰道。 “没事，天下好姑娘多得是，以后你肯定还能遇到更好的姑娘。” 洛平沙打开油纸，看到里面的茶叶蛋，不由得问道。 “这是鸡蛋？” 余袅袅：“对啊，是用茶叶和桂皮八角花椒等配料煮出来的，可好吃了。” 光是闻着味儿，洛平沙就觉得这茶叶蛋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他当场剥了个茶叶蛋，咬下一口，登时就被那独特的咸香味道给吸引住了。 余袅袅笑眯眯地问。 “好吃吗？” 洛平沙将整个鸡蛋都塞进嘴里，边吃边点头。 太好吃了！ 7017k 第310章：灯会 经过一番盘问，结果不出洛平沙所料，那些太医全都守口如瓶，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提供。 虽然早有预料，但余袅袅还是大失所望。 她不肯放弃，再次提议道。 “当初琉萃宫里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他们天天伺候月妃，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这一点萧倦早就想到了。 他道：“月妃去世后第二年，恰逢太后四十大寿，皇帝特别下令，准许二十岁以上的宫女可以归家嫁人，那一次琉萃宫里的宫女几乎都走光了。” 余袅袅不解：“怎么都走光了？难道琉萃宫里的宫女都是二十岁以上的？” 萧倦：“自然不是，但她们为了出宫，私下里给内侍司塞了钱。” 出宫对那些宫女来说无比重要，但对内侍司来说，不过就是在花名册上动两笔改个年纪而已，小菜一碟而已。 他们动动手指头，轻轻松松就能转上一笔，何乐而不为？ 余袅袅恍然，随即又问。 “就算宫女都回老家了，不是还有太监吗？” 萧倦：“怪就怪在，从琉萃宫里出来的太监先后都出了事，二十年过去，如今一个活着的都没了。” 余袅袅：“这明摆着就是有问题啊！” 萧倦自然知道有问题。 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他想查都无从下手。 余袅袅挠挠头：“要不还是从那些宫女身上入手吧？她们虽然都回老家了，但至少还活着，咱们派人去她们老家找找，兴许还能找到人呢。” 洛平沙心里沉甸甸的：“万一那些宫女也出事了呢？” 既然从琉萃宫里的太监都出事了，那些宫女想必也不会活不成。 杀人灭口，要做就做绝。 余袅袅怀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万一有漏网之鱼落下来了呢？” 萧倦：“我会派人去她们的老家找人，但山高路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结果。” 余袅袅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等着呗，希望能等到一个好结果。”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今儿一到下值时间，鹰卫们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们得赶回去跟家人一起过节。 夜幕降临，正法司变得冷冷清清。 余袅袅托腮看着窗外的夜景，听说每年上元节的晚上，玉京城里都会举行灯会。 以前她在巴蜀也曾参加过灯会。 但玉京可是大雁的都城，这里的灯会绝对要比巴蜀隆重得多。 可惜她出不了门，无法亲眼见识传闻中的玉京灯会。 “袅袅。” 听到有人喊自己，余袅袅扭过头，看向萧倦。 却见他已经脱掉鹰卫的服饰，换上了寻常百姓家的衣物。 他的手里还拿着个小狐狸的面具。 “走吧，我带你去逛灯会。” 余袅袅：“可我现在还不能离开正法司啊。” 萧倦将小狐狸面具戴到她的脸上。 “只要我不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你离开过正法司。”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她没想到一向都很有原则的男人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萧倦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两人离开正法司后，骑马去了西市。 今晚的西市人特别多，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远远望去灯火辉煌，将整片西市街区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全都衣着光鲜，面带笑容。 余袅袅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只觉得应接不暇。 不出她的所料，玉京的灯会的确比巴蜀更加繁华热闹。 这里不仅人更多，灯笼的样式也更加丰富。 既然是灯会，自然就少不了猜灯谜的环节。 余袅袅试着猜了个灯谜，结果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她顺利得到了奖励—— 一个巴掌大小的粉红色莲花灯。 这灯没有手提的地方，余袅袅只能用手掌托着它。 “这灯怎么连个提手都没有？” 萧倦解释道：“这种花灯不是用来提着的，而是用来许愿的。” 余袅袅很好奇：“怎么许愿？” “点燃灯里的蜡烛，将它放到河面上，让它顺着河水漂远，据说这样就可以将人们的心愿传达给上苍。” 余袅袅了然，这就是放河灯嘛！ 她拉着萧倦穿过人群，跑到河边。 此时河边也聚集了不少人，他们也都是来放河灯的。 余袅袅见他们还在花灯上写字，于是她也找人借来笔墨，小心翼翼地在花灯上写下一行字—— 希望外祖父和外祖母能够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萧倦帮她将花灯点亮，小心地放到河面上。 河面上还漂浮着其他花灯，它们顺着河水缓缓飘远。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闪烁着光芒的璀璨银河。 余袅袅看着远去的花灯，如果母亲和继父在天有灵，就请让她的愿望能够成真吧。 在谢氏和封梁寒去世后，外祖父便把她接了过去，外祖父和外祖母想让她留在谢家生活，但是被她拒绝了。 她一意孤行非要来到玉京。 为此外祖父和外祖母还生了气。 余袅袅心中愧疚，外祖父和外祖母年岁已高，她却不能陪在他们身边。 萧倦见她神色黯淡，问道。 “你怎么了？” 余袅袅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家人，有点感伤而已。” 不等萧倦想办法安慰她，她自己就已经收拾好心情，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活蹦乱跳的余袅袅。 “走吧，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两人逛了一路，有点累了，随便找了个茶楼坐下歇歇脚。 谁知他们才刚走进茶楼，就迎面碰见个熟人。 韦寥笑着道：“哟，这不是琅郡王吗？“ 原本态度热情的伙计一听到“琅郡王”三个字，登时就被吓得脸都白了，两条腿不住地打颤。 他身边站着的男人竟然就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琅郡王！ 不只是伙计，附近几桌的客人也都齐齐变了脸色，他们看向萧倦的目光既畏惧又抵触，那模样就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那眼神看得余袅袅心里很不舒服。 她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现在必须要低调，不能让人知道琅郡王偷偷带她出来玩。 她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萧倦见状，知道自己是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牵着余袅袅转身，打算去别的地方坐坐。 韦寥却跟了上来，追着问道。 “这位姑娘是谁啊？郡王殿下，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11章：你骗我！ 萧倦不想搭理韦寥，可韦寥却想牛皮糖似的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甩都甩不掉。 韦寥：“郡王殿下，你别走得那么快啊，既然碰上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萧倦冷冷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滚开。” 见他一点面子都不给，韦寥脸上的笑容随之淡了下来。 “我有意与你交好，你却这样对我，这不太好吧？” 这话里透出点儿威胁的意味。 萧倦的态度却依旧很强硬：“你要是识趣，就离我们远点。” 韦寥的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了余袅袅身上。 “这位姑娘怎么戴着面具？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余袅袅怕被认出来，索性闭嘴不言。 韦寥上前一步：“姑娘怎么不说话？是因为害羞嘛？” 萧倦将余袅袅拉到自己身后，看向韦寥的目光里蕴含着警告。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滚远点！” 韦寥见状，越发想要看看这个姑娘的真面目。 他状似无奈地笑了下。 “好吧，我走就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 等萧倦转身带着余袅袅准们离开时，韦寥忽然冲上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去摘余袅袅脸上的面具！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余袅袅都没能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一阵劲风朝自己袭来。 幸好萧倦就在她身边。 他及时出手一把抓住韦寥的手腕，并用力向外扭转。 韦寥登时就感觉自己的手腕骨都要被扭断了，疼得他脸色煞白。 “放手放手！” 萧倦想要直接拧断韦寥的手，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干，韦寥是韦怀恩的养子，还是天狼卫的副都统，真要把韦寥给打残了，回头这事儿没法收场。 萧倦甩开韦寥的手，冷冷地撂下一句话。 “再有下次，直接断手！” 说完他便带着余袅袅走远了。 留下韦寥一人站在原地，他捂着剧痛不已的手腕，眉宇间沁出几颗冷汗。 他看向萧倦和余袅袅的背影，恼恨得磨了磨牙。 今日之仇他记下了，以后等着瞧！ 余袅袅和萧倦去了附近一家食肆，恰好旁边有人在表演舞龙舞狮。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吃夜宵一边欣赏外面的舞龙舞狮。 此时余袅袅已经摘掉脸上的面具。 她想起刚才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那个韦寥会不会记恨咱们？” 萧倦淡声道：“他本来就对我们不怀好意，无所谓记不记恨。” 余袅袅一想也是。 那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在意他怎么想的？就把他当成个屁放了吧。 舞龙舞狮的表演进行到了高潮，人群中不断爆发出喝彩声。 远处还有人在放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将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映照得五彩斑斓，美轮美奂。 余袅袅举起酒杯，对着萧倦说道。 “纪念我们度过的第一个上元节，干杯！” 萧倦端起酒杯，与她轻轻相碰。 一杯酒下肚，余袅袅眯起双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真幸运，能在来到玉京后遇到你。” 萧倦静静地看着她。 余袅袅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道。 “实不相瞒，当初我决定来玉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孤立无援的准备。 没想到能遇到你。 你帮了我很多，这一杯敬你。 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她再次一饮而尽。 萧倦也端起酒杯：“你也帮了我很多，我们是互相照顾。” 余袅袅笑得越发开心：“对，是互相照顾！以后我们还要继续互相照顾，就这么照顾一辈子！” 萧倦看向她的目光里，藏着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浓浓柔情。 余袅袅再次端起酒杯。 “这一杯敬给余生，愿余生的每年上元节，我们都能像今晚这样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看花灯！” 两人的酒杯再次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倦喝完酒，看着面前还在傻乐的女人，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见余袅袅还要喝酒，伸手按住她的酒杯，提醒道。 “你已经喝得很多了，再喝就该醉了。” 余袅袅嘟起小嘴：“我没有醉，我的酒量可好了，不信的话我喝给你看！” 萧倦这下可以肯定了，面前的女人已经喝醉了。 他将她手里的酒杯抢过来。 “别喝了。” 余袅袅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你干嘛抢我的酒杯？我的酒量真的很好，以前在巴蜀，我经常陪我爹娘一起喝酒，每次都是老大一坛子酒呢！” 萧倦顺手把酒壶也拿开，让伙计送来一壶浓茶。 他倒了杯茶放到余袅袅的手里。 “喝点茶醒醒酒。” 余袅袅却耍起了小脾气：“我不爱喝茶，我就要喝酒。” 萧倦再次叫来伙计，低声对伙计吩咐了两句。 很快伙计就送来一个酒壶。 萧倦拎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杯，放到余袅袅的面前。 “这是你要的酒。” 余袅袅不疑有他，端起杯子就一饮而尽。 结果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酒，而是醒酒汤！ 她气得小脸都红了。 “你骗我！” 萧倦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极浅极淡的微笑。 那笑容落在余袅袅的眼里，就像是开了十几层滤镜的效果，好看得不要不要的。 她那一肚子的火气也在这个笑容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谁能对着一个冲自己微笑的绝世大帅哥发货呢？ 反正她是做不到。 余袅袅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道。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 萧倦拎起酒壶，问道。 “还要再来一杯吗？” 余袅袅表示拒绝。 醒酒汤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喝。 萧倦拿起汤勺，舀了碗汤圆放到她的面前。 “吃点汤圆垫垫肚子吧。” 余袅袅吃了个汤圆，芝麻馅儿的，还挺香！ 她的目光落在萧倦面前摆着的碗碟上，却见他几乎都没怎么动过筷子，碗里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她忍不住道。 “这里的汤圆挺好吃的，你真的不要尝尝吗？” 萧倦淡声道：“好吃的话你就多吃点儿。” 余袅袅心里很无奈。 他这个不爱在外面吃东西的毛病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改过来？ 吃饱喝足后，两人结账走人。 7017k 第312章：抄手 余袅袅重新戴上面具。 可能是因为喝多了的缘故，她走起路来有点发飘。 萧倦不得不扶住她的胳膊。 “你还好吗？” 余袅袅晃了晃脑袋：“我感觉不太好，这酒的后劲儿有点大。” 这里距离他们停马的地方有点远，须得走一段路才行。 萧倦在她面前蹲下去，将后背对着她。 “上来，我背你走。” 余袅袅也不扭捏，直接就趴了上去。 她双臂环住萧倦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萧倦背着她站起身，稳步往前走。 来看灯会的人中有很多都是年轻男女，他们之中不乏互有情愫的，但都只是互相送个东西而已，顶多也就是拉拉小手。 没人像余袅袅和萧倦这么明目张胆地黏在一起。 一路走来，不少行人都朝萧倦和余袅袅投去异样的目光。 余袅袅暗暗庆幸，自己戴了面具，没人知道是她。 至于萧倦，他一向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此时亦是毫不在意。 两人到了停放马匹的地方。 萧倦不放心余袅袅一个人骑马，于是回去的路上就变成了两人同乘一匹马。 回到正法司后，萧倦去厨房烧热水，好让余袅袅洗个澡。 谁知余袅袅也跟着他到了厨房。 萧倦：“你跟过来做什么？” 余袅袅撸起袖子：“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肯定会饿的，我给你煮点吃的。” 厨房里还有中午蒸馒头剩下的面团。 她将面团切成一个个小剂子，擀成薄薄的面皮，裹上肉馅儿，包成抄手。 她很喜欢吃红油抄手，但萧倦肠胃不好，不能吃辣，她便用鸡汤打了底，加入紫菜、虾皮、蛋片、以及小白菜，出锅时再撒上点葱花。 一碗热腾腾的抄手就煮好了。 余袅袅端着抄手回到屋里，这会儿萧倦已经把热水倒进浴桶里了。 萧倦招呼她去洗澡，她招呼萧倦过来吃夜宵。 余袅袅绕道屏风后面，脱了衣服，泡进热水里，舒服得眯起双眼，吃饱喝足再泡个热水澡的感觉太舒爽了。 萧倦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抄手。 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未曾往屏风那边看过一眼。 但那时而响起的水声，却不受控制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吃东西的速度越来越慢，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些朦胧画面，那些画面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余袅袅。 萧倦觉得自己这样很可耻。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屏风那边的水声终于停了。 萧倦暗暗松了口气。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余袅袅的惊呼声。 “啊！” 萧倦腾地一下站起身：“你怎么了？” 余袅袅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膝盖，皱着小脸说道。 “地上有水太滑了，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萧倦想要去看看她摔得怎么样了？却又担心会冒犯到她，一时间竟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后，余袅袅穿着衣服从屏风后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脸蛋红扑扑的，眼中氤氲着水雾，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被人欺负过似的，可怜极了。 萧倦快步走过去扶住她：“伤着哪儿了？” 余袅袅指了指右脚：“扭到脚踝了。” 萧倦扶着她坐到床上，然后蹲下身，握住她的脚踝仔细看了看。 “有点红肿，我去给你拿药酒。” “嗯。” 萧倦很快就拿来了一瓶跌打药酒。 他坐在床边上，将余袅袅的脚搁到自己腿上，药酒在他的掌心里被搓热，然后抹到余袅袅的脚踝上，轻柔地揉搓。 余袅袅疼得抖了下。 萧倦按住她的小腿，不让她乱动。 “刚开始会有点疼，忍忍就好了。” 余袅袅抿着唇，点点头。 因为疼痛，脚趾都忍不住蜷了起来，纤细白皙的小腿绷得笔直。 萧倦不敢下手太重，但一点力气都不用的话又没效果。 为了把握好度，他全程都揉按得格外小心。 等忙完了，他也是累得不轻。 他将余袅袅的腿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时间不早了，睡吧。” 余袅袅侧过身看着他：“那你呢？” 萧倦：“我得去把洗澡水给倒了。” 他先是浴桶里的水拎出去倒了，顺带把桌上的碗筷也送去了厨房，然后用剩下的热水简单洗漱了一番。 等他回到房间里时，余袅袅已经睡着了。 萧倦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余袅袅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靠近自己，下意识地往对方身上靠过去。 萧倦却往后躲了一下。 他这会儿身上还很凉，不想冻着袅袅。 结果他的整个动作却把余袅袅给弄醒了。 她半睁着眼睛问道：“你躲什么啊？” 萧倦：“我怕冻着你。” “放心，冻不着。”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爪子，握住他的大手，她自己的热量帮他捂手。 她问：“抄手好吃吗？” 萧倦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吃的东西叫做抄手。 “好吃。” 余袅袅笑了下：“等你把肠胃养好了，以后我再给你做红油抄手吃，那个更香。”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好。 余袅袅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抄手给你吃吗？” 萧倦说不知道。 余袅袅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相扣。 她笑眯眯地道。 “因为我想牵起你的手呀。” 萧倦握紧她的手。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却不知从何开口。 等他好不容易想好要怎么开口了，却发现身边的女人又睡着了。 萧倦听着她清浅平缓的呼吸声，心里很是无奈。 算了，以后再说吧。 次日早晨醒来。 余袅袅发现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潘大福照例送来早饭，热腾腾的鲜肉馅大包子，还有刚煮出来的绿豆粥。 余袅袅吃着包子喝着粥，心想这时候要是再来一碟子泡菜就更棒了。 想到泡菜，她顿时就有些馋了。 自从离开巴蜀后她都没再吃过泡菜了。 余袅袅记得正法司后厨的地窖里囤着许多蔬菜，因为时间太长，很多蔬菜都已经蔫儿了，煮着吃口感欠佳，用来腌泡菜倒是正好。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13章：开棺验尸 在余袅袅的指挥下，帮厨们将地窖里囤积的蔬菜搬了出来。 其中最多的就是白萝卜和大白菜。 帮厨们将菜洗干净，晾干，白萝卜切丁，放进坛子里，加入大蒜辣椒白醋盐糖等调料，最后将坛口密封。 大白菜对半切开，将事先调配好的辣椒酱抹到菜叶子上。 这个活儿很简单，但需要很大的耐心，每层菜叶都得被均匀地抹上辣椒酱才行。 然后将白菜放进坛子里，封口储存。 余袅袅正在地窖里清点装有泡菜的坛子数量，潘大福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 “老师，昨晚您没和琅郡王待在一起吗？” 余袅袅不能暴露自己昨晚悄悄溜出去过的事情，免得给萧倦惹来麻烦。 她随口回了句：“没有，昨晚我一直待在正法司里。” 潘大福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余袅袅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听说了一些传言，便对他道。 “有话直说，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潘大福：“那我可说了啊，今儿早上我来正法司的路上，听人说昨晚琅郡王去逛了灯市。” 余袅袅：“哦。” “您怎么一点都不意外？琅郡王可不是一个人去逛灯市的，他身边还跟着个妙龄女子呢！” 余袅袅心想，那个妙龄女子不就是她自己嘛。 她敷衍性地回了句。 “是吗？” 潘大福很着急：“我说老师啊，琅郡王都在外面养了其他女人，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余袅袅哭笑不得。 玉京城里的这些人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就爱瞎传八卦，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若非她自己就是当事人之一，只怕她都要信了那些谣言。 潘大福还在苦苦劝导。 “您可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个小事儿，男人只要偷了一次腥，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 余袅袅对这话表示赞同。 偷腥的男人的确要不得。 潘大福：“回头我去帮您打听一下，看看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家住在哪里？” 余袅袅不解：“你想干嘛？” “当然是把她叫出来好好谈一谈啊，咱们可以来个先礼后兵—— 先跟她好好地说，晓之以动之以理，劝她赶紧回头不要再跟琅郡王纠缠下去。 如果她不听的话，咱们再想办法把她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让她明白跟您作对是没有好下场！” 潘大福分析得头头是条，但余袅袅却听得满头黑线。 “且不说琅郡王没有在外面养女人，就算他真的有了别的女人，那也是他的问题，咱们该教训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潘大福被她这番言论给惊到了。 “啥？您还想把琅郡王也一起给教训了？！这不太好吧，琅郡王的身手那么好，我们就算再叫上几个人也打不过他啊。” 余袅袅捂住额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琅郡王之间很好，并没有第三者插足，你不用费心了。” 潘大福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同情。 “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您肯定是不愿意跟外人多说的，我不说了就是。 您只需要记住，我永远都站在您这一边就可以了。” 余袅袅此时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既然解释不清，那就不解释了，她直接转移话题。 “你要是真的想要帮我，就帮我查查看，这些谣言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昨晚萧倦虽然没有戴面具，但他也没有穿鹰卫的服饰，只要不是认识的人，应该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到底是谁把萧倦昨晚携女子逛灯市的事情传出去的？ 余袅袅脑子里闪过韦寥的身影。 最有可能干这种事的人，应该是韦寥了。 但没有证据，怀疑只能是怀疑。 潘大福一口应下。 “好，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您只要在正法司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就行。” 中午吃饭的时候，萧倦跟余袅袅说起琉萃宫的案子。 “我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找到了那些宫女的老家，但是晚了一步，那些宫女都已经死了。” 余袅袅怔住：“怎么死的？被人给害了吗？” “表面上来看，她们应该是意外死亡，但我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都是琉萃宫的宫女，都恰好死于意外。 要说这是巧合，为免也太牵强了。 余袅袅心里沉甸甸的：“她们可能是被灭口了。” 萧倦：“不过我们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那些宫女都死了，恰好应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测，琉萃宫里以前肯定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我们的调查方向是没有错的。” 余袅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些宫女会被灭口，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 萧倦：“能让那么多宫女在不同地方悄悄地死去，证明幕后真凶的身份很不简单，他手底下必定养着许多爪牙。” 见他陷入了沉思，连筷子都不动了，余袅袅提醒道。 “菜快凉了，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想事情。” 萧倦回过神来：“嗯，先吃饭。” 余袅袅夹起一块腊肉放到嘴里，吃着吃着忽然灵光一闪。 “既然我们都已经确定月妃的死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开棺验尸？” 与其花心思去寻找知情人，不如直接从月妃的遗体入手，这样得来的证据岂不更加有力？ 萧倦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惊世骇俗的建议，明显愣了下。 “开棺验尸？” 余袅袅使劲点头：“对啊！如果月妃真的是死于非命，那她的遗体肯定会留下线索。” 纵使萧倦办过许多案子，也未曾干过开棺验尸的事情。 古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死者一旦下葬，就不能再为挖出来，否则就是对死者的亵渎。 但余袅袅说的话无不道理。 眼下他们别无线索，直接从月妃的遗体入手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萧倦难得地迟疑了。 “月妃已经死去二十年，现在她的遗体应该只剩下一具骸骨，还能找出什么线索？” 7017k 第314章：劫后余生 余袅袅虽然没有从事过验尸相关的工作，但她以前读过一些法医解刨尸体的文献资料，她可以将那些资料讲给洛平沙听。 他有着丰富的验尸经验，再加上她提供的理论知识，应该是能行的。 余袅袅信心十足地道。 “就算只剩下一具骸骨，我们也能查出月妃的真实死因，只要知道了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后面的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萧倦陷入沉思，似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余袅袅又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 她边吃边道。 “现在最大的难题不是怎么验尸，而是怎么让皇上同意咱们开棺验尸？” 如今月妃被葬在妃陵，想要开棺验尸，必须要经过皇上的同意。 但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皇上肯定不会同意这件事。 萧倦却道：“我有办法可以让皇上同意开棺验尸。” 余袅袅吃饭的动作一顿。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倦。 “你有什么办法？” 萧倦却卖起了关子：“暂时不告诉你，等下我去找小洛聊聊，如果他真能做到你说的那些，我就同意你的提议。” 余袅袅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吃完饭后，两人找到了洛平沙，并向他说明了来意。 洛平沙听完后很是为难。 “我虽然验过很多尸，但都是刚死不久的尸体，我还从未检验过二十年以上的尸体，我也不能确保自己能否查验出线索。” 余袅袅将他拉到一边，开始跟他讲关于验尸的理论知识。 她不懂验尸，可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哪怕是穿越前看过的书籍，现在她也能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外行人挺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洛平沙是内行人，自然一下子就听入了神。 他深知余袅袅提供的这些验尸技巧有多么重要，这可是一笔求之不得的巨额财富！ 萧倦听了一耳朵，对那些验尸相关的专业词是完全不懂。 他见两人聊得投入，索性让两人慢慢地聊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回头等余袅袅和洛平沙聊完了，他再接着跟洛平沙商量开棺验尸的事。 余袅袅和洛平沙就着验尸的话题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等两人回过神来时，外头的太阳都快落山了。 余袅袅说得嗓子都有些哑了。 “不行了，我得回去歇会儿，你先把我说的那些知识整理一下，其他的回头再说。” 洛平沙看向她的目光里透露出崇拜，仿佛在看一个世外高人。 “我原以为您只擅长画画和做菜，没想到您对验尸这门学问也很有研究，您懂得实在太多了！” 余袅袅很是心虚。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我就只是看书看得比较多而已。” 她说的是实话。 她虽然能把那些法医文献都倒背如流，可她并未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只能通过文字了解大概的意思，真要让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的话，她就无能为力了。 洛平沙却把她的话当成了谦虚。 她懂得这么多，却还这么谦虚，当真是高人风范！ 于是洛平沙对她的崇拜更上一层楼了。 “感谢您愿意传授我这些知识，不管您是否愿意收我为徒，反正我以后是认定您这个师父了。” 余袅袅窘迫地笑了下。 之前潘大福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没法解释自己怎么是通晓把么多知识的，索性闭上嘴，转身回去休息了。 余袅袅刚走到屋门口，就听到屋里传出绣言嬷嬷的声音。 绣言嬷嬷什么时候来的？ 余袅袅心里正好奇呢，就听到屋里的绣言嬷嬷说道。 “郡王殿下啊，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吧。 莫要再跟外面的女人来往了。 外面那些女人都是狐狸精，最喜欢勾引像您这样的男人。 您千万别上了她们的当！” 余袅袅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偷听屋内的谈话。 萧倦的语气很是无奈。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在外面养女人。” 绣言嬷嬷：“您还不承认？ 外面的人都知道了，您昨晚带着个女人去逛灯会。 还说您背着郡王妃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 这里又没外人，您就不能跟奴婢说句实话吗？ 那女人到底是谁？你们好上多久了？” 萧倦：“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你又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就爱嚼舌根。 没影儿的事也能被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当初我跟袅袅一点儿事都没有。 都是因为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才让皇上给我们赐了婚。” 绣言嬷嬷反问。 “您和郡王妃之间要是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皇上能给你们赐婚吗？ 您能那么快地接受郡王妃吗？” 萧倦无言以对。 哪怕隔着房门，余袅袅也能感受得到琅郡王那种郁闷的情绪。 绣言嬷嬷还在说。 “所以说啊，空穴未必来风，谣言也未必就一定是假的。 这里面说不定就藏着一部分真实的呢？” 萧倦不得不说出实情。 “昨晚跟我一起去逛灯会的人其实是袅袅。” 绣言嬷嬷愣住：“真的假的？” 萧倦：“袅袅不能离开正法司，但又想去看花灯，我便让她戴上面具，悄悄地带着她去外面玩了一圈。” 绣言嬷嬷还是半信半疑。 “您真的不是在忽悠奴婢吗？” “不信的话，你自己问她吧。” 萧倦冲着门外唤了声。 “袅袅，别躲了，进来吧。” 余袅袅见自己被发现了，便迈步走进了屋子。 她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后才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 萧倦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脚步声也就算了，他居然连门外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这听力也是没谁了。 余袅袅打心里佩服：“厉害厉害！” 绣言嬷嬷追问道。 “刚才郡王殿下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昨晚真是您和他一块儿去逛灯会吗？ 您别怕，真相是什么就说什么，千万别为了替他遮掩就撒谎骗人。” 余袅袅看向萧倦，见他一脸无奈，她不禁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昨晚是我和郡王殿下一起去逛灯会的，我们还去吃了汤圆，放了河灯，看了烟花。” 她的模样不似作假，绣言嬷嬷按住心口长舒一口气，那模样犹如劫后余生。 “那就好，那就好！” －－－－－－题外话－－－－－－ 绣言嬷嬷：万幸！我磕的cp没有be。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15章：心愿 绣言嬷嬷打开盖在篮子上的花布，说道。 “郡王妃，这是您要的香肠，奴婢给您拿来了，您看看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奴婢再回去拿。” 原本像这种跑腿的活儿用不着她亲自出面，她一般都是交给仆从们去办的。 但今儿她听说了琅郡王在外面养了女人的传闻。 她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就亲自跑来了正法司。 她想要借着送香肠的机会，好好地跟琅郡王聊一聊，劝他赶紧跟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断绝关系。 余袅袅看着那满满一篮子的香肠，忙不迭地应道。 “够了够了。” 绣言嬷嬷笑了起来：“您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奴婢说。” 余袅袅想了想，没想到别的东西，便道。 “暂时没了，劳烦你跑这一趟，累了吧？坐下来喝杯茶吧。” 绣言嬷嬷推辞道：“不用，奴婢是骑毛驴来的，一点都不累。” 余袅袅：“您是说灰灰？” 绣言嬷嬷点头。 “对啊，原本奴婢是想坐马车的。 但坐马车还得套车，太麻烦了，奴婢干脆就把灰灰骑了出来。 正好它许久没有出门，今儿让它出来跑一跑。 要说这灰灰不愧是您养的毛驴，特别通人性。 都不用指路，它自个儿就带着奴婢直奔正法司来了。” 余袅袅：“你以后要是想出门，都可以骑它，它虽然跑得不如马快，但胜在稳当。” 绣言嬷嬷显然也挺喜欢灰灰的，一口应下。 “好，以后奴婢没事就带它出去透透气，免得把它给憋坏了。” 余袅袅笑着道：“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完晚饭再走吧，我还能带你参观一下正法司。” 绣言嬷嬷确实对琅郡王平日里工作的地方很好奇，闻言很是心动。 但正法司不是什么人都能留下的。 她看向萧倦，问道。 “可以吗？” 见到萧倦颔首，她才放下心来。 “那奴婢便厚着脸皮留下来吃这顿饭了。” 余袅袅提着沉甸甸的竹篮：“走，我带你去厨房看看，顺便想想今晚吃什么菜？” 绣言嬷嬷赶忙将竹篮抢过来。 “哪用得着您动手？让奴婢来吧。”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手脚还是非常矫健的。 她提着竹篮跟在余袅袅身边。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厨房。 中午做菜还剩下不少腊肉，再加上香肠，正好能做个腊味合蒸。 另外再煲个砂锅粥，蒸个蒜蓉虾，最后再炒两个家常小菜，就差不多了。 正法司内只做早饭和午饭，一般是不做晚饭的，因此厨子和帮厨们在下午就已经走了，这会儿厨房里就只有余袅袅和绣言嬷嬷两个人。 绣言嬷嬷将厨房从里到外参观了一番，见这里整理里非常干净，灶台上也没什么油污，储藏室内的食材也很丰富，心里很是满意。 看来琅郡王和郡王妃在这里的伙食还算不错。 绣言嬷嬷见余袅袅开始洗菜，赶紧捋起衣袖过去帮她。 “您别动手，这些粗活儿让我奴婢来就行了。” 余袅袅笑着道：“无妨，一起做吧。” 绣言嬷嬷麻利地择菜洗菜，眼睛却总是往余袅袅身上瞟。 余袅袅注意到她的视线，忍不住问道。 “你看我做什么？” 绣言嬷嬷左右看看，确定这里没别人，这才压低声音开口。 “您这个月的癸水来了吗？” 余袅袅不明所以：“还没，你问这个做什么？” 绣言嬷嬷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待：“您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万一是怀上了呢？” 余袅袅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她哭笑不得，自己都还没跟萧倦圆房呢，怎么可能怀上？ 但这种事儿不能跟绣言嬷嬷说。 余袅袅道：“我都是月底来癸水，上个月的癸水刚走不久，这个月还早着呢。” 绣言嬷嬷还不死心。 “万一是怀上呢？这种事情说不准的，还是让大夫看看比较稳妥。” 她年岁大了，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以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琅郡王娶个逞心如意的王妃，如今琅郡王终于娶了王妃，她的心愿就变成了看到琅郡王生个大胖小子。 要是能让她在闭眼之前抱一抱琅郡王的孩子，她就是死也瞑目了！ 余袅袅劝道：“你别急啊，我和琅郡王都还年轻呢，再等等吧，至少等我到了十八再考虑生孩子的事儿吧。” 绣言嬷嬷一听到这话顿时就急了。 “咋还要等到十八呢？您现在身体不就挺好的嘛，怀孕生子应该不成问题。” 余袅袅没办法，只能开始忽悠。 “我也就是看着起来健康，其实身体底子不咋好。 以前我生过一场大病，自那之后就亏了身子。 还得好好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呢。” 绣言嬷嬷信了她说的话，心里更加着急。 “原来是这样啊！您怎么不早说？ 调养身子这事儿可不能怠慢。 回头奴婢就去让人多买些补身子的药材，给您和琅郡王送过来。” 她得尽快把余袅袅的身体调养好，这样才能早点儿给郡王府添丁进口。 余袅袅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绣言嬷嬷别再催生，别的怎样都行。 她颔首应下：“那就劳烦嬷嬷了。” 绣言嬷嬷感慨：“您别跟奴婢客气，奴婢这辈子既没成亲也没孩子，唯一的指望就是能看到您和琅郡王幸福和乐、早生贵子。” 余袅袅不敢接这个话，正怕又勾起催生的话头。 她强行转移话题：“煲粥需要不少时间，我先去淘米。” “好。” 待到太阳西落，鹰卫们都回家去了，正法司内变得冷冷清清。 余袅袅和绣言嬷嬷将饭菜端上桌。 “郡王妃，奴婢去叫琅郡王过来吃饭吧？” 余袅袅忙道：“还是我去吧，我顺便把小洛也一起喊过来吃饭。” “好嘞。” 洛平沙家里没人了，他懒得来回奔波，就一直住在正法司内。 平日里他的晚饭都是去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对付一下，今晚得知有郡王妃亲手做的美味佳肴，他自然是万分欣喜，立刻就换了身衣服去了膳堂。 晚上的膳堂很安静，桌上的油灯散发着暖黄光芒。 余袅袅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第316章：损人不利己 绣言嬷嬷有些迟疑。 “奴婢是下人，不好上桌吃饭的，这不合规矩，要不奴婢还是端着碗去厨房里吃吧？” 余袅袅拉着她在桌边坐下，并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这里不是郡王府，不需要讲那么多的规。 你现在身份不是下人，而是我们的亲人。 既然是亲人，那就得坐一块儿吃饭。 郡王殿下您说是吧？” 萧倦颔首：“袅袅说得对，嬷嬷你就坐着儿吧。” 绣言嬷嬷心里头很是感动。 她看着琅郡王长大成人，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如今见他和郡王妃都承认自己是家人，只觉得这么多年来的辛苦操持都是值得的。 余袅袅拿起汤勺，给他们每人都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在场除了余袅袅之外，其余三人都是第一次吃到皮蛋，他们都对这东西感到很新奇。 萧倦不大喜欢皮蛋的模样，看着黑漆漆的，感觉不太好吃的样子。 但这是袅袅亲手煲的粥，他怎么也得尝一尝。 于是他用汤匙舀起一小勺粥，放到嘴里，略微尝了尝，结果竟然觉得很不错。 皮蛋的味道虽然有点怪，但跟米粥和瘦肉的配合非常完美，入口滑嫩鲜香，有点儿咸味，还带着淡淡的胡椒香味，让人回味无穷。 洛平沙和绣言嬷嬷也觉得这粥的滋味很好，都吃得津津有味。 绣言嬷嬷感慨道。 “没想到鸭蛋还能有这样的做法，奴婢又跟着郡王妃长了见识。” 余袅袅夹起一片香肠：“这个腊味合蒸也很好吃的，你们都尝尝。” 大概是因为自己亲手制作的香肠，让萧倦对这些香肠充满了期待。 他也夹起一片香肠放进嘴里，牙齿咬下去时，油脂渗了出来，独特的香味随之在舌间绽放，味道是咸中带着点儿甜，搭配皮蛋瘦肉粥真是一绝。 香肠原本是硬的，在被蒸煮过后，口感变得很软。 因为是跟腊肉一直蒸的，香肠表面还站着腊肉的香味，味道变得更加浓郁。 绣言嬷嬷和洛平沙也迫不及待地尝了香肠。 洛平沙忍不住问道。 “这个香肠是什么东西做的？味道好奇特。” 绣言嬷嬷好心提醒道：“你最好是等吃完了再问，不然我拍你吃不下去。” 洛平沙很不解：“为什么？” 见他如此好奇，余袅袅便大方地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这个香肠使用猪肉和猪小肠做成的。” 洛平沙夹菜的动作登时就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猪肉和什么？” 余袅袅：“猪小肠啊，就是猪肚子里的肠子，长长的一根……” 洛平沙赶紧打断她的描述。 “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猪小肠是什么东西。” 他没想到如此美味的香肠，竟然是用那种脏兮兮的猪小肠制作而成。 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香肠是用猪小肠做的，洛平沙不敢再对香肠动筷子，可香肠的滋味又确实是好。 他拿着筷子犹豫不决，很是苦恼。 要问他此时的心情怎样？ 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后悔自己没有听绣言嬷嬷的劝阻。 他就不该多嘴问香肠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只要不知道原材料，他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纠结烦闷。 余袅袅边吃边道。 “你不用那么纠结的，猪小肠都被清洗得很干净，一点异味都没有。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琅郡王，这些香肠是他跟我一起做的。” 洛平沙整个人都震惊了。 琅郡王居然会亲自下厨做吃食？！ 这件事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要不可思议！ 绣言嬷嬷提醒道：“你真的不吃吗？你再不吃的话，这些香肠就要被我们吃完了。” 洛平沙回过神来，发现碗里的香肠确实所剩不多了。 他知道琅郡王是有轻微洁癖的，像琅郡王那样的人，都能吃得下香肠，就说明那些猪小肠是真的被清理得很干净。 他把心一横，伸出筷子夹起香肠放进嘴里。 不管那么多了！先吃了再说！ 一口香肠一口粥，真是美滋滋！ 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桌上的菜和粥都被扫荡得一干二净。 洛平沙意犹未尽地道：“我已经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晚饭了。” 余袅袅提议道：“以后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但作为交换，你得负责饭后洗碗。” 洛平沙眼睛一亮，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像是生怕对方反悔似的，忙不迭地一口应下。 “好好好！我洗碗！” 只要能让他顿顿都能吃上郡王妃做的美味佳肴，别说是让他洗碗了，就算是让他把碗啃了都行！ 洛平沙留下来收拾碗筷，余袅袅和萧倦送绣言嬷嬷出去。 他们将人送到了正法司的大门口。 绣言嬷嬷骑到灰灰的背上，她冲着余袅袅和萧倦摆了摆手。 “奴婢走了，你们也快回去吧，夜里风大，可别着了凉。” 余袅袅摸了摸灰灰的耳朵，对绣言嬷嬷说道。 “一路小心。” 绣言嬷嬷：“明儿奴婢就让人把补品给您送来，以后您可得每天都按时吃。” 余袅袅点头说好。 自从过完上元节后，城里就恢复了宵禁。 绣言嬷嬷得快些回去，不然就得跟宵禁的时间撞上了。 她告别余袅袅和萧倦后，骑着小毛驴往郡王府而去。 萧倦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余袅袅。 两人肩并肩地往回走。 身后拉出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亲昵。 萧倦问道：“绣言嬷嬷刚才说的补品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忽然要吃补品了？” 余袅袅不好意思说那些补品是为了帮助她尽快怀上孩子的。 她只得胡乱编了个理由。 “就是想吃了呗，怎么？你也想吃吗？” 萧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余袅袅迅速转移话题。 “没想到连绣言嬷嬷都知道了您昨晚逛灯市的事儿，这事儿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萧倦：“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余袅袅：“会不会是韦寥？” 萧倦没有说话。 他的这个反应就等于是默认了余袅袅的猜测。 先让他也跟余袅袅想到一块去了。 能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人，也就只有韦寥了。 第317章：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们猜得没错。 第二天孟西洲将调查结果告诉琅郡王，最近城中那些关于琅郡王的谣言，的确是韦寥故意散布的。 余袅袅不明白。 “他干嘛非得跟咱们过不去？” 萧倦淡声道：“一条疯狗，见人就咬，哪有什么理由？” 孟西洲问道：“我们要不要给韦寥一点颜色瞧瞧？” 萧倦冷静地道。 “你们能这么快就查到韦寥头上，说明韦寥在散布谣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掩饰，他就是故意将自己暴露在了我们面前，好让我们主动去找他。” 孟西洲恍然：“此人果真狡猾！” 萧倦：“你先下去吧，此事不用再查下去了。” 孟西洲心有不甘。 “咱们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 萧倦淡声道：“本王心里有数。” 闻言，孟西洲便不再多问，老老实实地告辞离开。 余袅袅小心观察萧倦的神情变化，见他并没有气恼的情绪，好奇地问道。 “你准备怎么对付韦寥？” 萧倦翻开卷宗，平静地道：“对付疯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他。” 余袅袅：“你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萧倦淡淡地应道。 “嗯，其实韦寥并不算什么，真正难缠的另有其人。” 余袅袅不解：“是谁啊？” 萧倦没有回答。 他心里明白，韦寥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他，是因为有韦怀恩给他撑腰。 至于韦怀恩一个内侍太监，为什么要跟他作对？ 自然是因为有人授意。 能指使秉笔太监做事的人，当今除了皇上以外，再无别人。 当初皇上启用他的时候，是因为需要一把刀帮自己除掉朝堂之中那些绊脚石，如今正法司势力渐大，皇上的疑心病又越来越重，就连他也不再信任。 天狼卫便是皇上用来牵制鹰卫的绳索，而韦怀恩和韦寥这对父子，就是用来打压萧倦的工具。 而这，便是帝王的权衡之道。 萧倦不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讲给余袅袅听，免得给她徒增烦恼。 中午的时候，余袅袅照例去厨房准备午饭。 潘大福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一边。 他看起来非常激动，却又强行压抑心中的情绪，小声地说道。 “老师，我已经查到在背后散播谣言的人是谁了，您肯定猜不到那人是谁！” 余袅袅眨了眨眼：“是天狼卫的韦寥？” 潘大福：“……” 他原本准备好的答案被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差点没被噎死。 好半晌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您是怎么知道的？” 余袅袅：“鹰卫查出来的。” 潘大福恍然，鹰卫们眼线众多，查这么点小事确实轻而易举。 他旋即说道。 “最近京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您应该还不知道吧。” 余袅袅：“何事？” “就是那个陶然公主啊，她昨儿个在公主府里闹自杀，差点就死了，幸好抢救及时，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余袅袅不解：“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自杀？” 潘大福摇摇头：“不知，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之所以把这事儿说给余袅袅听，是因为他也听说了陶然公主和琅郡王之间的传闻，他担心陶然公主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提前给余袅袅打个预防针。 余袅袅若有所思。 直觉告诉她，陶然公主此举十有八九会扯上萧倦。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准备去把做这事儿告诉萧倦。 谁知她还是晚了一步。 等她赶到镜明斋的时候，被告知刚才宫里来了人，把萧倦给带走了，说是皇上有事要问萧倦。 余袅袅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陶然公主刚出事，皇上就派人把萧倦给叫走了。 这肯定不会是巧合。 难不成皇上要把陶然公主自杀的账算到萧倦头上？ 尚书房内。 萧倦抱拳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老皇帝坐在书案后方，他刚批阅了一些奏折，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 他从韦怀恩手里接过参茶，喝了口茶后，精神略微好了些。 “墨竹啊，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和陶然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昨日在府中服毒自尽，幸好发现及时，不然这会儿她人就已经没了。 朕问她为何要想不开？ 她哭得很是伤心，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萧倦一板一眼地答道。 “回陛下的话，微臣一直都把陶然公主当成妹妹看待，至于陶然公主为何要自杀，微臣也不清楚。” 老皇帝放下茶盏，肃然道。 “陶然说她被带去正法司问话的时候，被你给欺负了。” 萧倦立刻否认：“绝无此事！当初对陶然公主进行问话的时候，不止有微臣一人在场，那么多人看着，微臣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未碰过！” 闻言，老皇帝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你不必紧张，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心里很清楚，你不可能对陶然做什么的。” 萧倦抱拳躬身：“皇上英明！” 老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朕知道，陶然一直都很喜欢你。 以前朕还想过要给你们两个指婚。 但你一直都说自己一心一意只想报效国家，暂时无心儿女情长。 朕不好强人所难，只得作罢。 原本朕以为你已经跟余袅袅成了亲，陶然就会对你死了心。 如今看来是朕低估了她对你的情意。” 萧倦垂下眼，恭敬地道。 “陶然公主只是一时想不开，只要给她些时间，她会慢慢想开的。” 老皇帝摇摇头。 “陶然这孩子啊，从小就执拗。 从她喜欢你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要是能看得开，早就看开了。 何至于闹到要自杀的地步？” 萧倦恭敬地道。 “小时候陶然公主没有其他玩伴，她把微臣当成了唯一的玩伴。 时间一长，她便觉得这是爱情。 其实不然。 她只是缺少陪伴而已。 只要陛下能多抽些时间陪陪她，想必她就会忘了微臣的。 毕竟您是她的父亲，想必在她的心里，您的地位比微臣重要得多。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医好陶然公主的心病，必然是非您莫属。” 老皇帝一时竟无言以对。 7017k 第318章：降罪 对于陶然公主这个女儿，老皇帝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 当初得知她被生下来的时候，老皇帝的反应就很平淡，他甚至都做好了这孩子会早夭的准备。 毕竟宫中养孩子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皇子公主夭折之事常有发生。 如陶然公主这种不被重视的公主，必然不会得到太好的照料，早夭的概率很大。 可事实出乎老皇帝的预料,陶然公主竟然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了。 昨儿得知陶然公主自杀的消息，老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丢人。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一点身为公主的骨气都没有，真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后来老皇帝又想了想，觉得这事儿是个试探萧倦的好机会。 他想要将陶然公主指给萧倦，看看萧倦是什么反应？ 如果萧倦拒绝,就说明萧倦并不是真心臣服他这个皇帝。 反之则说明萧倦并无不臣之心。 谁知他暗示了那么多话,可萧倦就是不接茬儿。 最后萧倦还把锅甩到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身上。 老皇帝憋闷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不跟他兜圈子了,开门见山地说道。 “朕政务繁忙，最近又身体欠佳，实在是抽不出空时常陪伴陶然，对此朕也深表歉意。 为了弥补陶然，朕打算成全她的执念，让她嫁给你，你看如何？” 萧倦立刻道：“微臣家中已有妻室，陶然公主千金之躯，万万不可为妾！” 老皇帝：“那便休妻再娶，亦或者让余袅袅为妾，陶然为妻。” 萧倦：“当初迎娶袅袅为妻，是陛下的旨意，如今又要让微臣休妻再娶，岂不是违背圣旨？这让天下人以后如何看待微臣？” 老皇帝凝视着他：“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娶陶然了？” “陶然公主乃金枝玉叶，能够迎娶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但陛下之前就已经为微臣下旨赐婚，此时天下人尽皆知。 若陛下再次下旨给微臣赐婚,还让微臣做出休妻再娶之事,实乃背信弃义之举。 微臣丢失气节、被人戳脊梁骨事小。 但若让天下人觉得陛下的圣旨朝令夕改，有损陛下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才是事大啊！” 老皇帝沉下脸：“放肆！你竟敢说朕背信弃义？！” 萧倦屈膝下跪，额头贴地。 “微臣言语失当，请陛下息怒。” 老皇帝的声音蕴含着怒气。 “你休要跟朕东拉西扯，朕如今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娶陶然？” 萧倦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心里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微臣不愿。” 老皇帝的目光迅速变冷。 如今他不过是让萧倦娶个公主，萧倦都不愿意。 以后他要是让萧倦干点别的事情，岂不是更难？ 老皇帝：“你确定不改？” 萧倦毫不犹豫地道。 “不改。” 老皇帝又问：“抗旨不遵，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萧倦抬起双手，将头顶的发冠摘下，放到身边的地上，然后恭敬地给老皇帝磕了个头。 “抗旨不遵，杀无赦！ 微臣，甘愿受死。” 见他这副毅然决然的模样，老皇帝反倒生出几分欣赏。 “你真的要为了个女人丢掉性命？” 萧倦缓缓地说道。 “陛下从小就教导微臣，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忠正耿直。 不能因为身居高位就得意忘形，也不能因为保全自身就忘恩负义。 微臣一直都谨遵您的教诲。 不论是对家庭,还是对待陛下，微臣都要始终如一。” 老皇帝听了这话，颇为动容。 萧倦所言不无道理。 倘若萧倦今日能为了保全自身，就休妻再娶，那么将来萧倦是否就能为了自身利益，背叛他这个皇帝？ 比起养出一头白眼狼，老皇帝倒是宁肯萧倦能继续保持现状。 乖顺听话之人易得，忠正耿直之人却少见。 前者能令人心情愉悦，但到了关键时刻，后者才最靠得住。 老皇帝脸上的褶皱一点点放松，看向萧倦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许多。 但他的声音依旧严厉。 “朕愿意将公主许配给你，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还敢抗旨？当真是胆大包天！ 来人，将萧倦带下去杖责十下，以儆效尤！” 萧倦顿首：“微臣谢陛下开恩。” 很快萧倦就被带了下去。 老皇帝看了身边的韦怀恩一眼。 “你去看着点儿，让禁卫们下手有点分寸。” 一听这话，韦怀恩心里立刻就明白了，皇帝只是想做做样子而已，并非是真的想要降罪于萧倦。 韦怀恩走出尚书房，对准备动手的禁卫们使了个眼色。 禁卫们会意，特意换了根空心的庭杖。 这庭杖看起来很粗，打下去的时候却不疼。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等一下！” 众人寻声望去，发现是陶然公主来了。 她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脸色苍白，形容消瘦，眼眶红通通的，眼皮子还有些浮肿，显然是哭了很长时间。 韦怀恩和禁卫们朝着她行礼。 “拜见公主殿下。” 陶然公主看也不看别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倦。 “墨竹表哥，你当真宁肯被打也不愿娶我？” 萧倦平静回应：“我很感谢公主的厚爱，但很抱歉，我与你此生无缘。” 陶然公主眼中流出了泪。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笑声绝望而又癫狂。 “好！好你个萧倦！你既然对我无情，那就休怪我对你无义！” 她看向那两个拿着庭杖禁卫，恨恨地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动手！” 禁卫们赶紧抡起庭杖，朝着萧倦的后背打下去。 他们看起来先是用了很大力气，实则在落下的那一刻悄悄卸掉了大部分力气，再加上庭杖本就是中空的，搭在萧倦背上根本就不觉得疼。 陶然公主看着萧倦挨打，心里只觉得万分解气。 “只要你现在求我一句，我就可以考虑帮你求情，让父皇饶了你。” 萧倦没有理会她。 见他连正眼都不给自己一个，陶然公主更恨了。 她冲那两个禁卫嚷道。 “你们是没吃饭吗？怎么打得一点声响都没有？你们要是没力气，就换别的人来打！”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19章：先礼后兵 禁卫们心里头叫苦不迭。 刚才韦公公暗示他们下手轻点儿，现在陶然公主要让他们使劲打。 他们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啊！ 最后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韦怀恩，希望韦怀恩能给他们指个明路。 韦怀恩也是没想到陶然公主会在这时候冒出来。 皇上交代的差事不能办砸了，他迫于无奈只能站出来说话。 “公主殿下请息怒，您身子还未痊愈,太医叮嘱过您要好好修养。 外头风大，万一着了凉可就不找了。 奴婢这就让人回去歇着吧，这儿有奴婢看着就行了。” 陶然公主对待除了萧倦以外的人都没什么耐心，尤其对方还是个身份卑微的太监，她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这里没你的事儿，滚远点！” 韦怀恩脸上表情不变，仍旧端着和善的笑容。 “奴婢是奉旨在这儿看着,除非皇上发话，不然奴婢不敢擅离职守。” 陶然公主不善地打量他：“你这是在用父皇恐吓本公主吗？” 韦怀恩微微躬身：“奴婢不敢。” 陶然公主懒得再搭理他，直接对那两个禁卫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打啊！” 禁卫们只得再次抡起庭杖。 这次他们仍旧没敢用力。 陶然公主见萧倦面不改色的样子，很是不满。 “你们两个废物，连打个人都不会，都给本公主滚开！” 随后她指了指身后跟着两个健壮太监，冲他们说道。 “你们两个上！记住，务必要使出你们全部的力气，要是有人敢放水，本公主就剁了他的手！” 那两个太监吓了一跳。 他们不过是在旁边站着，居然也被抓了壮丁。 实在是太背了！ 但公主有令，他们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准备去接那两个禁卫手中的庭杖。 那两个禁卫哪敢把庭杖递出去？ 要是被别人拿到庭杖，立马就能知道其中的门道。 到时候让他们两个如何交代？ 他们不敢把韦怀恩供出去,最后还不是只能自己认栽。 两名禁卫死死抓住庭杖不敢松手。 韦怀恩也帮忙劝道。 “公主殿下不要为难他们了，杖责琅郡王是皇上下的命令，他们奉命行事，不办完事是没法交差的。” 陶然公主不肯听劝,坚持要换人。 谁也不肯让步,场面僵持不下去。 韦怀恩暗中给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会意，悄悄跑去尚书房，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禀报给皇上。 随后小太监就带着皇上的旨意回来了。 “公主殿下，皇上命令您立刻回去，如若再在这里胡闹，就只能派人强行将您送回去。” 陶然公主不肯回去。 “我要见父皇，我不服！明明就是琅郡王欺负了我，凭什么我不能出这口恶气？” 韦怀恩客客气气地道：“您说琅郡王欺负了您，您可有真凭实据？” 陶然公主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说谎？此时关系到我的名节，我身为公主，难道还会拿自己的名节开玩笑吗？！” 韦怀恩但笑不语。 他这副模样彻底惹恼了陶然公主。 她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卑贱的阉人，有什么资格质疑本公主？！” 饶是韦怀恩再好的定力，在听到“阉人”二字的时候，仍不免变了脸色。 身为残缺之人，最忌讳的莫过于此。 陶然公主的话正好精准地踩在了韦怀恩的雷区上。 韦怀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奴婢身份卑微，确实没资格质疑高贵的公主殿下。 是奴婢说话有失妥当。 奴婢这就去禀报皇上，请皇上降罪。” 说完他便朝着陶然公主拱了拱手,转身走人。 见状,陶然公主有点慌了。 她知道韦怀恩名为请罪，实则是去告状的。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她不过就是骂了韦怀恩一句,又能怎样？ 难道她贵为公主，连骂个太监都不行吗？ 再说了，她本来就想要见父皇，韦怀恩去告状的话，父皇应该会召见她，到时候她不久能当面跟父皇哭诉了吗？ 韦怀恩刚一走进尚书房，就跪伏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启禀皇上，奴婢有罪！” 老皇帝不解：“你何罪之有？” 韦怀恩更咽道。 “刚才陶然公主指认琅郡王欺辱她，还嚷着要见您。 奴婢询问她是否有真凭实据？ 奴婢该死，奴婢不过是卑贱之躯，怎敢质疑公主殿下的话？ 奴婢请陛下责罚。” 老皇帝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陶然公主在胡搅蛮缠。 他沉着脸道：“你提的问题在情在理，何错之有？你先起来，朕这就让人把陶然公主送回去，等她的病一好，朕就把她遣送回封地，以后不准她再来玉京。” 韦怀恩用袖子擦掉眼泪，抬起上半身，感激地道。 “多谢陛下宽容，没有怪罪于奴婢。” 他站起身，又接着说道。 “陛下最近不是在为辰国使臣一事而烦忧吗？” 自从东征军的内乱解决了后，辰国皇帝得知自己的狼子野心已经暴露。 为免大雁找自己的麻烦，辰国皇帝主动提出和亲。 他们想要求娶大雁的公主，以联姻的方式永结两国之好，辰国皇帝派遣的使臣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再过不久就会抵达玉京。 老皇帝对辰国没啥好感。 他想拒绝这次和亲，但又不想因此跟辰国彻底撕破脸，最近他正在为这事儿而烦忧。 听到韦怀恩的话，老皇帝不由得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解决办法？” 韦怀恩恭敬地道。 “老话说得好和气生财，能不打仗就尽量别打仗，免得劳民伤财。 既然辰国皇帝想要求娶咱们的公主，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思。 如此既能向天下人彰显了您的博大胸怀，还能再给辰国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辰国还不悔改，仍对咱们大雁朝图谋不轨。 到时候咱们再对他们出兵，天下人只会觉得辰国是罪有应得。” 老皇帝若有所思：“先礼后兵？” 韦怀恩做恍然状：“对对对，奴婢就是这个意思！还是皇上博学，一下就说到了重点。” 老皇帝：“你的话不无道理，且容朕再想想。” (本章完) 7017k 第320章：一箭双雕 陶然公主见那两个禁卫又不动了，立刻沉下脸呵斥道。 “你们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包庇琅郡王吗？你们是收了他什么好处？竟然这么帮着他！” 两名禁卫忙不迭地摇头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陶然公主想要换人执行杖责，两名禁卫怕担责任死活不让，就在陶然公主大发脾气想要严惩那两个不听话的禁卫时，韦怀恩终于去而复返了。 他将皇帝的意思传达给陶然公主。 “陛下说要见见您，请您随奴婢来。” 闻言，陶然公主翘起嘴角,露出胜利者般的得意微笑。 她就知道父皇肯定不会为了个卑贱太监而责罚自己的，等下见到父皇，她定要好好告上一状，让萧倦和韦怀恩这两个家伙都得到教训！ 陶然公主看向萧倦，微抬下巴。 “本公主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改变主意娶我,我就帮你向父皇求情。” 萧倦没有搭理她。 陶然公主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心里的恨意顿时全都翻涌起来。 小时候只有她陪在他的身边，十年如一日的守护着他，一心一意地爱着他。 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他能跟她一样，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可萧倦却背叛了她。 他娶了别的女人，她却被他丢在了原地。 当初她爱萧倦有多深，如今对他的恨意就有多深。 陶然公主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好，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她得不到的男人，宁肯毁掉，也不会让别的女人得到。 陶然公主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朝着尚书房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转过身去后，韦怀恩的目光忽然变得森冷,眼里透着满满的恶意。 他在心里暗暗冷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便宜公主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今日且让你再嚣张一会儿,待到将来和亲之时，有你哭的！ 萧倦恰好捕捉到了韦怀恩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他不知道韦怀恩要做什么，但能猜到陶然公主接下来肯定是要倒霉了。 韦怀恩此人看着和善，不管对谁都是笑眯眯的，似乎是个老好人，但能从小太监一路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老好人？ 萧倦的狠绝表现明面上，是能看得见的。 韦怀恩就不一样了。 他的狠绝全藏在暗处，让人想要提防都无从下手。 平日里内阁老臣们进宫议事，对待韦怀恩都是礼让三分，没人敢小瞧这位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太监。 也就只有陶然公主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把韦怀恩当回事，以为他真的就只是个卑贱的太监而已。 陶然公主一走，那两个禁卫都松了口气。 他们飞快地打完十下，然后急忙丢开庭杖，朝着琅郡王赔礼道歉。 “请郡王殿下见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实属迫于无奈。” 萧倦没觉得多疼，知道他们是手下留情了，淡声道。 “无妨,本王不怪你们。” 两名禁卫大大地松了口气：“郡王殿下真是宽宏大量！” 萧倦照例步行离开了皇宫。 而此时,陶然公主正在尚书房里向老皇帝哭诉。 “父皇,萧倦和韦怀恩合起伙来欺负我！ 明明萧倦就欺辱了我，可韦怀恩还帮着萧倦说话。 他们两个狼狈为奸，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老皇帝无奈地道。 “你总说萧倦欺辱你，可你又拿不出证据，这让朕怎么办呢？ 朕就算是天子，也不能无凭无据就给人定罪吧。” 陶然公主抹了把眼泪，愤愤地道。 “这种事情还要什么证据？ 他事情都已经做了，难道还想不认账吗？ 要么他就娶我过门，要么就让他死！” 老皇帝劝道。 “萧倦是郡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仅凭你的三言两语都能了断生死。 你如果拿不出争取指认他，那你就安生些，不要再闹了。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的名声已经坏透了，将来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陶然公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 “我这辈子就只嫁萧倦，别人怎么看我，与我何干？！” 老皇帝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很是头疼。 此时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韦怀恩刚才的提议。 他只有两个女儿，且不论感情深不深，但至少也是他的骨肉，他舍不得把人嫁到异国他乡。 可如今陶然公主为了男人要死要活，在京中的名声已经算是彻底坏了。 以后再想给她选个好驸马，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她毕竟是女孩子，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嫁人。 思来想去，把她远嫁到辰国，反倒是最合适的选择。 如此一来既能顺利将她嫁出去，又能结两国之好。 同时解决了两个难题，可谓是一箭双雕！ 思及此处，老皇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但他没有直接将这个想法说出来，而是温和地安抚道。 “朕知道你的意思，但此时干系重大，朕得想想该怎么处置萧倦才合适。 你先回去吧，好好调养身体，莫要再闹腾了。” 陶然公主信了父皇的话，以为他真的会处置萧倦，心里头现实觉得不舍，毕竟那是她深爱着的男人。 可随即她又觉得痛快。 谁让他不识好歹？死了也活该！ “谢谢父皇，父皇对儿臣真好，儿臣先行告退了。” “回去吧回去吧。” 韦怀恩送陶然公主出门。 临走前，陶然公主还用轻蔑的眼神看了看韦怀恩。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韦怀恩倒也沉得住气，不见丝毫的难堪，脸上始终陪着笑。 等人走远了，他才收起笑容。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小声抱怨。 “那个陶然公主太过分了，竟然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 韦怀恩随口应了句：“不用在意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说完他便随手甩了下拂尘，像是甩掉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尘埃。 他随后问道：“阿寥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小太监如实禀报。 “韦寥公子按照您给的线索查下去，已经查出了些许眉目，当年月妃的死很可能跟温皇后有关。” 韦怀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温皇后吗？” ??陶然公主很快就要下线了，不过在第四个副本里面，她还有一点点的戏份。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21章：等你回来 余袅袅心中忐忑不安，很担心萧倦会出事。 听闻萧倦回来了，她急急地跑出去。 看到萧倦大步朝自己走过来，余袅袅的心顿时就落了大半，幸好他平安回来了。 “我听说皇上找你入宫，是为了陶然公主的事吗？” 萧倦牵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道。 “嗯,皇上想让我娶陶然公主，被我拒绝了。” 余袅袅听到前半句时心头一紧，很担心他会答应，待听完后面的话，她顿时就松了口气。 她追问道：“皇上没有因此怪罪你吗？” 萧倦没有提自己被杖责的事情，面色如常地回了句。 “嗯,皇上宽宏大量,没有怪我。” 余袅袅笑了起来：“那就好。” 这时潘大福过来敲门了。 “郡王殿下，郡王妃,你们的午饭是在这儿吃？还是在膳堂吃？” 余袅袅因为担心萧倦，都忘了吃午饭，这会儿被潘大福一提醒，她才觉得饿。 她懒得去膳堂，想直接在这儿吃，但她还记得萧倦是不准别人在镜明斋里吃东西的，她只得扭头去看萧倦。 萧倦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道：“去卧房吃吧。” 卧房离这儿不远，等吃完了就能直接上床睡个午觉。 余袅袅觉得很不错，当即应道。 “好。” 潘大福亲自将饭菜送到卧房里。 等萧倦在桌边坐下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虽然那两个禁卫没有下狠手，但还是在表皮留下了一点儿淤伤，他站着的时候还好，坐下去时腰背上的皮肉随着动作而拉伸，不免觉得有点疼。 等余袅袅看向他时，他的神态已经恢复正常。 余袅袅将一碗三鲜汤放到他面前。 “先喝汤吧。” “嗯。” 吃饱喝足后,潘大福过来将碗筷收拾干净。 余袅袅拉着萧倦去午睡。 萧倦：“我还有事要忙，你先睡吧。” 余袅袅：“你得劳逸结合，睡饱了再做事,才能把事情办得更好。” 萧倦却很坚持。 “事情不办妥，我睡不踏实。” 余袅袅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下午的时候，洛平沙来找余袅袅讨教验尸相关的知识。 这可把余袅袅给难住了。 她只能背诵全文，但距离融会贯通还差得远呢。 她实在是没办法，只能道。 “俗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你如果对这些理论知识心存疑虑，不如直接去试试，实践结果会告诉你答案的。” 洛平沙仔细一想，觉得此话有理。 “多谢郡王妃赐教！” 他在停尸房里泡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了都还没出来。 余袅袅想要去找萧倦，半道上遇见了孟西洲。 她见孟西洲神色难看，忙问。 “出什么事了？” 孟西洲绷着脸皮，心情沉闷：“刚才韦寥又来了。” 余袅袅追问：“他又来搞什么幺蛾子了吗？” “他到处跟人说，琅郡王今儿在宫中惹恼了皇上，被皇上下令杖责。他就是故意想让琅郡王丢脸，小人嘴脸！” 余袅袅怔住。 萧倦被杖责了？ 可他不是说皇上没有责怪他吗？ 余袅袅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孟西洲毫不犹豫地道。 “肯定是假的啊！ 皇上那么倚重琅郡王，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惩处琅郡王？ 再说了,咱们今儿都看到琅郡王好端端的,一点事儿都没有看，根本就没有受伤的样子。 韦寥就是在胡说八道！ 要不是琅郡王叫我别乱来，我真想把那小子按地上狠揍一顿！” 别人不知道，但余袅袅却清楚，萧倦拒绝了迎娶陶然公主。 公主千金之躯，却被人给拒绝了。 这件事就足以惹恼皇帝。 皇帝因此责罚于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余袅袅跑去找萧倦，等到了镜明斋才发现萧倦不在这儿。 燕南关告诉她，琅郡王出门办事去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余袅袅是真的服气。 明明刚挨了打，就出去乱跑，完全不管自己身上的伤。 他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吗？！ 待到天黑，余袅袅把晚饭都做好了，还没看到萧倦和洛平沙的人影儿。 她在正法司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停尸房里找到了还在埋头验尸的洛平沙。 洛平沙听说吃饭了，这才发觉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 余袅袅不想去看旁边被刨开的尸体。 “你先去洗个澡吧。” 洛平沙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应道：“好，我等下就来。” 余袅袅去了正法司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萧倦回来。 萧倦见她站在门口，不禁问道。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等你回来啊。” 萧倦心里头一暖。 他喜欢这种无论何时回家，家里都有人等着自己的感觉。 余袅袅说：“饭菜都做好了，赶紧去吃吧。” 其他事等吃完了再说。 两人去了膳堂，这会儿洛平沙也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 三人围桌而作。 洛平沙是真的饿坏了，一下子就干掉了三碗饭。 待到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对萧倦说道。 “郡王殿下，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检验白骨化遗骸，哪怕是十年前的尸体，我也能查出他的死因。” 萧倦抬眸看他：“可有确切把握？” 洛平沙想了下，给了个相对保守的答案。 “至少有七成把握。回头我再琢磨琢磨，兴许还能再加一成把握。” 萧倦颔首：“嗯，有七成把握就够了，明日我便进宫去面见皇上。” 洛平沙仍旧有些疑虑。 “皇上真能同意开棺验尸吗？” 萧倦从容道：“本王自有办法。” 吃饱喝足后，洛平沙留下来刷洗碗筷。 余袅袅和萧倦回屋去了。 萧倦打算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余袅袅却要他洗个澡再睡。 “你在外面跑了一下午，肯定出了汗，得洗洗才行。” 萧倦表示不用。 “我今儿没怎么出汗，改日再洗吧。” 他倒不是不想洗澡，他是怕洗澡时背上的伤势被余袅袅看到。 余袅袅却很坚持。 “不行，你今儿必须洗澡，不然不准上床睡觉。” 萧倦拿她没办法，只得应道：“那我去隔壁洗。” (本章完) 7017k 第322章：奇怪的感觉 萧倦将热水倒入浴盆里，脱掉衣服，正准备坐进浴桶里，就听到房门被敲响。 随后余袅袅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宝儿，我来给你擦背。” 萧倦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用。” 余袅袅开始假哭，声音里充满了哀怨。 “呜呜，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萧倦：“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擦背啊？” 萧倦：“男女授受不亲。” 余袅袅：“哼,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现在就搬出去，以后咱两分房睡！” 说完她就扭头走人。 萧倦怕她真的要搬走，飞快地穿上中衣，拉开房门追出去。 “袅袅！” 余袅袅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你干嘛？” 萧倦：“我错了，咱们是夫妻,没有授受不亲的说法。” 余袅袅立刻顺杆爬：“那我帮你搓背。” 萧倦再次拒绝：“真的不用,我不习惯让人搓背。” 余袅袅：“习惯这种事情可以培养的,我多给你搓几次，你就会习惯了。” 萧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其实就是不想让袅袅看到自己背上的伤。 余袅袅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暗叹。 其实她能明白萧倦的心思。 这男人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被杖责的事情。 她让他洗澡，还要给他搓背，无非就是想逼着他把实话说出来。 谁知他到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 余袅袅主动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 “外面冷，有什么话进屋里去说吧。” “嗯。” 两人进了屋。 余袅袅从袖中拿出装着药油的小瓷瓶，放到桌上，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萧倦看到药瓶，再联想到余袅袅今晚一系列反常的操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垂下眼眸：“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袅袅：“韦寥到处跟人说你被杖责的事情，这次还得多谢他那张大嘴巴，不然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受了伤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萧倦在心里默默地给韦寥又记上了一笔。 “你误会了，我不跟你说，是不想让你瞎担心。” 余袅袅故作恍然,颔首赞同：“有道理，以后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告诉你，因为我也不想让你瞎担心啊。” 萧倦无言以对。 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 “我跟你不一样，我皮糙肉厚，受点伤也没事。” 余袅袅被他的双标给气笑了。 “那你现在就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么的皮糙肉厚？” 萧倦不想脱衣服。 见他站着不动，余袅袅便问。 “为什么不脱啊？是不是又想说男女授受不亲？” 萧倦哪里还敢说这话？ “刚才我已经道歉了，你别再提那话了。” 余袅袅：“那就快点脱。” 萧倦总觉得现在的情景怪怪的。 好像两个人的角色定位弄反了。 最后萧倦还是没能拗过袅袅，他把上衣给脱了，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 他见袅袅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竟有点儿不自在。 余袅袅：“转过身去。” 萧倦听话地转身，挺拔的脊背表面，是一道道的青紫淤青。 看着触目惊心。 余袅袅心头一紧，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脊背。 “疼吗？” 萧倦看不到后面的情景。 正因为看不到，所以后背的触感也就更加敏锐。 他感受到后背被人触碰，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肌肉的形状也随之变得更加明显。 “不疼。” 余袅袅不信：“伤得这么重，肯定很疼，我去找小洛，让他来给你治伤。” 萧倦叫住她：“不用,禁卫们下手没怎么用力气,我只是受了点皮肉伤,真的不怎么疼，过两天就自然好了。” 余袅袅半信半疑。 “真的吗？” 萧倦：“皇上下令杖责我，只是想做个表面功夫给别人看，并不是真的想要责罚我。” 余袅袅无法想象，就这还是手下留情了，如果那些禁卫真的下狠力气打他，那他得被打成什么样？ “是因为你拒绝迎娶陶然公主，才会被皇上责罚的吗？ 你也是傻，你怎敢拒绝皇上的提亲？ 万一皇上一怒之下把你给砍了怎么办？” 萧倦：“我既已经娶了你，就不会再娶别人。” 余袅袅不禁为之动容。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如萧倦这般身居高位还能忠贞不二的男人，真的是非常罕见。 她能遇到他，真的很幸运。 余袅袅小声嘟哝。 “你还挺会哄人的。” 萧倦不解：“我什么时候哄你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余袅袅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你先去洗澡吧，等下我给你上药。” 萧倦转回去，看着她傻笑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高兴。 他等了会儿，见她站着没动，只得开口提醒道。 “我要沐浴了，你出去一下。” 余袅袅：“没事，你洗你的，我不看你就行了。” 说完她就用双手捂住眼睛。 萧倦走到浴桶旁，脱掉裤子，抬腿跨过浴桶坐了进去。 他扭头看向余袅袅，见她正坐在椅子里，背对着自己。 她倒是挺实诚的，说不看就真的不看。 等他洗完澡穿上衣服，走到余袅袅身边时，看到她正靠在椅背上打瞌睡。 萧倦想要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谁知他才刚碰到余袅袅，她就一下子醒了。 余袅袅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 “我怎么睡着啦？” 萧倦：“既然困了，就去睡吧。” 余袅袅：“不行，我还得给你上药呢。” 她让萧倦脱掉上衣，趴到床上，她将药油倒在掌心里，搓热之后，双手按在萧倦的脊背上，缓缓地揉按起来。 “你要是觉得疼就说出来。” 萧倦将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不疼。” 余袅袅：“既然不疼，那你就放松点儿。” 萧倦这会儿的身体崩得很紧，背上的肌肉硬得像石头，她按都按不动。 萧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是真不觉得疼，之所以绷紧身体，是因为袅袅的手太软了。 当她的手在他后背上揉按时，他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 萧倦：“要不你再用力点儿？” 余袅袅加重力道。 这样一来，在酥麻的同时还有点儿疼。 萧倦感觉更奇怪了。 ??大果粒：我怀疑你们在搞黄色，虽然我没有证据。 ?……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23章：证人 余袅袅完全不知道萧倦此时的复杂感受，她踢掉鞋袜，跪坐在床上，卖力地给他揉按脊背。 吭哧吭哧得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她累得出了一身薄汗，小脸红扑扑的。 “好啦，你可以翻过来了。” 萧倦却没有动。 余袅袅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你怎么不动啊？” 萧倦有苦难言。 刚才被余袅袅那么一通揉按，他竟不受控制地有了感觉,腹腔里有股邪火蹭蹭往上窜。 这会儿要是翻过来的话，袅袅立刻就能发现他的异样。 他丢不起那个人。 余袅袅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想起自己刚才有多么用力，不禁心生担忧担。 “你该不会是被我给按出内伤了吧？” 萧倦的确是快被憋出内伤了。 他闷声应道：“我没事，你去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吧。” “哦。” 余袅袅下了床，穿上鞋子去拿衣服。 趁着她离开的片刻功夫,萧倦迅速转身，扯过被子盖住了下半身。 余袅袅去洗了个手。 等她拿着衣服回来时，看到萧倦已经坐起来了，她也没有多想，直接将衣服递过去。 萧倦穿上衣服：“时候不早了，睡吧。” “嗯。” 余袅袅上了床，从萧倦身上爬过去，在靠里面的位置躺好。 萧倦将被子分给她一半。 等她盖好被子，萧倦扭身吹灭床头矮柜上放着的蜡烛。 屋内被黑暗笼罩，一切归于宁静。 余袅袅确实是累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萧倦却睡不着。 身体的反应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下去。 他忍得有些难受，索性掀开被子坐起身。 余袅袅被惊醒了：“你干嘛去？” “我口渴，去喝点水。” 萧倦没有点灯，摸着黑下了床。 他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将壶里的冷茶全都灌了下去。 冰冷的茶水顺着食道流入腹中，总算是将那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他回到床上重新躺好。 这会儿余袅袅还在熟睡，并未察觉到男人的异样。 待到次日醒来,她发现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对此余袅袅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麻溜地洗漱完,用过早饭后去镜明斋找萧倦，却发现萧倦不在这儿，一问之下才知道萧倦今儿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萧倦进宫是为了开棺验尸一事。 可他晚了一步。 有人比他先一步进宫见到了皇帝。 此人正是天狼卫的韦寥。 他将近日来调查的结果禀报给皇帝。 等萧倦出现的时候，老皇帝已经听完了韦寥的汇报。 老皇帝看也不看萧倦一眼，灰白的双眼盯着韦寥，沉声问道。 “你是说，当年月妃之所以难产而死，是因为温皇后暗中对她下了毒？” 韦寥答道：“正是如此！” “此时非同小可，你可有真凭实据？” “微臣有人证，此人是温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望雪。” 老皇帝立刻命人传召望雪。 很快望雪就被带到皇帝面前。 她跪倒在地，单薄的身子不住颤抖，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奴婢望雪，拜见陛下。” 老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犹如俯视一直随时都可以被他捏死的小小蝼蚁，寒声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一句假话，朕就让你碎尸万段！” 望雪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她艰难地开口。 “回陛下的话，当年皇后娘娘和月妃同时怀上身孕。 大家都说月妃这一胎肯定是皇子。 当时月妃本就荣宠在身，要是再生下个皇子,皇后娘娘担心自己和腹中胎儿的地位受到影响。 于是皇后娘娘就铤而走险，让奴婢买通了月妃身边的嬷嬷，悄悄在月妃的日常饮食中下毒。” 老皇帝面沉如水，眼中蕴含着滔天怒气。 他一把扫落桌上的茶盏，厉声呵斥。 “好你个贱婢！竟敢加害月妃和皇嗣，来人，将她拖下去凌迟处死！” 望雪直接就被吓得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老皇帝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脑袋阵阵发晕，身体也跟着摇晃了两下。 韦怀恩上前扶住他，并麻溜地拿出药丸，用温水喂给老皇帝。 “陛下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这个贱婢是非常重要的人证，她要是死了的话，就没人能指认温皇后的罪行，还请陛下暂且留她一命。” 老皇帝吃完药后，气息渐渐稳定下来。 他推开韦怀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将望雪关入慎刑司，严加看管。” “喏。” 韦怀恩叫来两个禁卫，将昏迷不醒的望雪拖了下去。 老皇帝靠在椅子里，神色变幻莫测。 良久才听到他开口。 “去把皇后叫过来，朕有事要问她。” 韦怀恩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他没让底下的小太监帮忙跑腿，而是亲自去了一趟凤仪宫。 凤仪宫还跟以前一样冷冷清清。 温皇后坐在上首，消瘦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身上笼罩着沉沉暮气。 她看着韦怀恩问道。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要见本宫？” 韦怀恩恭敬地道：“陛下说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当面问问您，还请您立刻随奴婢去一趟尚书房。” 温皇后：“既是皇上要见本宫，本宫这就过去。” 宫女扶着她站起身，另一名宫女取来斗篷给她披上，并叮嘱道。 “皇后娘娘，外面天冷，您身子弱，一定要多穿点儿，千万别被冻病了。” 温皇后淡声问道：“你们还是没找到望雪吗？” 韦怀恩听到望雪的名字，微微低下头，掩盖住眼底一闪即逝的暗芒。 宫女摇头：“还没有。” 温皇后：“继续去找，等找到她后，让她老实待在屋里别乱跑，等本宫回来有事要跟她说。” “喏。” 宫女们将温皇后送出凤仪宫。 温皇后乘坐凤辇来到了尚书房门口。 韦怀恩扶着她走进尚书房。 她进门后发现尚书房里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别的人。 萧倦和韦寥朝着她见礼。 “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温皇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她推开韦怀恩的手，朝着坐在书案后的老皇帝福了福身。 “臣妾拜见陛下。” 老皇帝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极其复杂。 (本章完) 7017k 第324章：以死明志 当初他们成亲之时，她正值青春年少，皮肤白里透红，满头青丝乌黑柔顺，双眸明亮清澈，笑起来时灿若春日桃花。 然而现在，她却是肤色苍白,瘦得皮包骨头，黑沉沉的眼底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温皇后问道：“不知陛下传召臣妾，所谓何事？” 老皇帝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摆了摆手，疲惫地道。 “其他人都下去。” 萧倦和其他人都退出了尚书房。 房门被关上，所有人都要跟房门保持距离,以防窃听帝后之间的谈话。 萧倦站在廊下,眼睛看着前方,像是在出神，其实他是在听尚书房里的声音。 他的五感天生比常人更加敏锐，这个距离别人都听不到尚书房里的动静，但他却能听得到。 尚书房里，老皇帝缓缓问道。 “当年月妃的死，是否跟你有关？” 温皇后反问：“如果臣妾说没有，您会相信吗？” 老皇帝沉默以对。 温皇后勾起唇角，露出个讥诮的笑容。 “看来您心里早就已经给臣妾定了罪，即便臣妾否认，您也不会相信，既如此，您又何必再问臣妾。” 老皇帝叹了口气：“望雪已经把一切都说了出来，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温皇后：“原来望雪是被您给抓住了，难怪臣妾今儿一直都没看到她，她对您说什么了？” “她说是你下毒害死了月妃。” 温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下的笑话，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呵！本宫身为正宫皇后,用得着去下毒害一个小小妃子吗？ 就算她运气好,真能生下皇子又如何？ 本宫才是皇后，她的儿子见到本宫，也得尊称本宫一声母后！ 哪怕将来他有幸能够继承皇位，也得将本宫尊为皇太后！ 本宫有什么理由对月妃母子痛下毒手？！”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再加上情绪激动，令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情不自禁地剧烈咳嗽。 老皇帝却没有让人宣太医给她看看的意思。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温皇后捂着心口，咳得直不起腰。 寂静的尚书房内只有她的咳嗽声不断响起。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咳嗽声才渐渐消下去。 老皇帝这才缓缓开口。 “这么说来，你是不肯承认自己加害月妃的罪行？” 温皇后此时已经是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 但她仍旧竭尽全力维持住身为皇后的仪态，一字一顿地道。 “臣妾无罪！” 老皇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朕已经给了你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却不愿珍惜，既如此，朕也只能秉公处理此事了。” 温皇后颤抖着声音问道。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臣妾？是赐白绫？还是赐毒酒？” 老皇帝：“杀人就得偿命，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朕不会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将来对外宣称你是病故，如此也好保全你和七皇子最后一点体面。” 温皇后怔怔地看着他。 即便她早就已经看开了，此时亲耳听到皇帝要杀自己的话，仍不免觉得恍惚。 她十五岁进宫嫁给皇帝，至今她都还能记得当年的情景,十里红妆盛世婚礼，她于万众瞩目之下与他结为夫妻。 那时候的她还怀着少女的天真，以为自己将来可以和皇帝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可残酷的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皇帝的期待全都已经被磨光，最后剩下的只有绝望。 良久，温皇后才回过神来，眼角滑落泪珠，脸上却浮现出古怪的笑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与臣妾夫妻一场，您却从未相信过臣妾。 既如此，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臣妾只能以死明志，臣妾是无罪的！” 站在廊下的萧倦听到这话，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下一刻他就听到尚书房内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老皇帝的大喊。 “皇后你做什么？！来人，快叫太医！” 众人急忙冲入尚书房，入目就见温皇后倒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血。 她旁边的桌角上沾着血迹，很显然刚才她是用自己的额头去撞了桌角，想用这种方式寻死。 老皇帝急急忙忙地朝她跑过去，因为跑得太急还差点摔倒。 幸好萧倦施展轻功飞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老皇帝站稳后，赶紧弯下腰去看温皇后的情况。 韦怀恩立刻让人去传召太医。 他和另外一个太监合力将温皇后扶起来，让她躺在了老皇帝平日里用来休息的软塌之上。 老皇帝用绢帕捂住温皇后额头上的伤口，痛心疾首地道。 “你怎么这么傻啊？！” 温皇后半睁着眼睛，气息微弱。 她艰难地说道。 “陛下，臣妾从未加害过月妃。” 老皇帝属实没想到，她到这个时候了仍旧坚持自己无罪。 他心里不禁冒出个念头—— 难道温皇后真是被冤枉的？ 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们围在软塌旁边，对温皇后进行紧急抢救。 其余无关人员全都被请了出去。 萧倦也不例外，他和韦寥站在尚书房的门口。 韦寥朝萧倦露出个挑衅的笑。 “琅郡王，大家都说你破案速度奇快，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我都已经查出杀害月妃的真凶了，你却还是一无所获。” 萧倦平静地问道：“你真觉得温皇后是真凶？” 韦寥反问：“不然呢？温皇后有着充足的动机，再加上望雪这个证人，真凶不是温皇后还能是谁？” 萧倦没有回答。 他最开始也是怀疑温皇后，但从刚才温皇后的反应来看，她真不像是凶手。 韦寥讥笑：“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没话说了？” 萧倦懒得回应。 看今天这架势，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也不知道袅袅会不会担心？ 想到这里，萧倦叫来一个小太监，吩咐道。 “你帮本王送个消息去正法司，就说本王今儿要晚些回去，让他们还跟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他便随手递过去一枚银锭。 小太监欢天喜地地接过银锭：“奴婢这就去办。” 韦寥见萧倦忽视自己的存在，很是不满，正要继续挑衅，忽然瞥见远处有人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小太监高声通传：“七皇子殿下驾到！”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25章：香椿煎蛋 正法司内，余袅袅听闻萧倦今日要很晚才能回来，并未多想。 她还是该吃吃该睡睡。 下午她闲着无聊去后院晃悠，正好看到潘大福在指挥徒弟们搬东西，她走过去一看，见他们抬着一筐筐的菜。 潘大福一看到她，立刻就热情地迎上来。 “老师,您是在这儿散步吗？” 余袅袅应了声：“嗯。” 她见到筐里有鲜嫩的香椿，方才想起来，现在正好是吃香椿的时节。 “你这香椿多少钱一斤？” 潘大福愣了下：“您是说这些野菜？这是菜农见我们买得多，顺带送给我们的搭头，不要钱的。” 余袅袅很意外，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潘大福解释道， “这些野菜味道很怪,平时也就只有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才会摘它们吃,要是拿出去卖，很难卖得上价钱。那菜农留着这些香椿也卖不出去，要是挑回去还得费很多力气，不如当个顺水人情送给我们了。” 余袅袅伸手拿起一颗香椿看了看。 摘的是嫩尖儿，光是看着就觉得鲜翠欲滴，吃起来肯定很脆生。 潘大福见她对这些野菜很感兴趣，主动说道。 “既然老师喜欢，这些野菜便送给您。” 这些野菜总共也就一两斤，用来烧菜的话还不够大家分的，而且鹰卫们大多不喜欢野菜的味道，觉得它们吃起来有种怪怪的涩味。 余袅袅笑弯了眼：“那我就笑纳了。” 这些香椿不管是凉拌，还是用来炒蛋，亦或者摊煎饼，味道肯定都不错！ 等到了晚上,余袅袅将洗干净的香椿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香椿剁碎和蛋液拌在一起，热油下锅，煎成薄薄的蛋饼。 另外一部分香椿则汆水烫熟,淋上特别调制的酱料，撒上葱蒜辣子，最后浇点儿热油。 整个厨房里都是香椿的独特香味。 余袅袅还用春笋切丝，加木耳丝、胡萝卜丝、肉丝等食材，炒了个香喷喷的鱼香肉丝。 再烧个糖醋排骨，煮一锅冬瓜虾仁汤。 一顿晚饭就搞定了！ 余袅袅和洛平沙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萧倦回来。 眼看饭菜都要凉了，余袅袅只好招呼洛平沙先吃。 洛平沙问道：“不等琅郡王了吗？” 余袅袅：“不等了，我留一份饭菜给他就行了。” 她找来干净的碗筷，拨出一部分饭菜，放到灶台上，用灶膛里炭火剩下的余温热着。 洛平沙以前吃过香椿，并不是很喜欢它的味道，今日一尝，着实是颠覆了他以前对香椿的认知。 凉拌香椿入口香脆鲜嫩，香椿煎蛋更是让人吃得停不下来。 等到吃饱喝足，他忍不住喟叹。 “香椿也太好吃了！” 余袅袅：“现在是香椿最鲜嫩的时候，咱们可以多吃点儿,再过段时间香椿就变老了,以后再想吃就只能等明年初春了。” 洛平沙忙道：“明儿我就让潘大福再多买些香椿。” 这么好吃的菜,就是顿顿吃也吃不腻！ 洛平沙留下来刷洗碗筷,余袅袅则独自回屋去休息了。 她洗漱完，换上寝衣，散开头发。 等她上了床，萧倦仍旧没有回来。 她不免有点担心，宫里到底是出什么事了？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萧倦还不回来？ 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但因为心里不安，她睡得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动。 她睁开眼睛，看到萧倦坐在床边上。 余袅袅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立刻坐起身。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倦转身看向她，见她披散着头发，头顶有几根碎发支棱着，身上穿着单薄的雪青色中衣，被子滑到腰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的，像只可爱的小猫。 他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嘴里应道。 “宫里出了点事儿。” 余袅袅追问：“出什么事了？” “温皇后自杀了。” 余袅袅的眼睛睁得更了圆：“自杀？为什么啊？” 萧倦将事情的始末说给她听，末了道。 “后来七皇子和邓太后都闻讯赶来了。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温皇后性命垂危，皇上心情很差，我们谁都不敢离开。 直到太医们说温皇后已无性命之忧，我们这才能出宫。” 余袅袅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宫中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此时她已经彻底没了睡意，好奇地追问道。 “月妃的死和温皇后到底有没有关系？” 萧倦摇摇头：“此事我还不能确定，但从温皇后的反应来看，我更倾向于她不是真凶。” 余袅袅立刻道：“当初我就说了，温皇后不像是那种会残害姐妹的人，她应该是被人给陷害了。” 萧倦冷静地分析。 “望雪是温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算是温皇后的心腹，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望雪都没有栽赃陷害温皇后的必要。” 余袅袅歪着脑袋想了想，想出一个可能。 “也许是有人掌握住了她的把柄，暗中逼迫她诬陷温皇后？” 萧倦微微颔首：“是有这个可能，但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缺乏确凿的证据。” 余袅袅：“这么看来，还是得开棺验尸啊。” 活人的证词有可能作假，但死人却不会撒谎。 她有些担心：“怕就怕皇帝已经认定温皇后是真凶，不让我们开棺验尸。” 萧倦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有顶支棱着的那几根头发给压下去。 “别想了，先睡吧。” 余袅袅躺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晚饭的事儿，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你吃晚饭了没？我给你留了饭菜，就放在厨房的灶台上，我去给你拿吧。” 她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就被萧倦按住肩膀。 萧倦把她的胳膊塞回被窝里，道。 “你睡你的，我自己去拿。” 余袅袅缩在被窝里，目送萧倦出了门。 因为已经看到萧倦平安回来了，她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了地。 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香，没有再做梦。 等萧倦吃完了回到屋里，看到她呼呼大睡的样子，身心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他脱掉外衣，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挨着她躺下。 (本章完) 7017k 第326章：拉拢 次日早上，正法司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的是六皇子沈瑞。 他想要请萧倦吃饭喝酒，被萧倦给谢绝了。 沈瑞却不肯放弃，并扬言萧倦要是不答应，他今日就赖在镜明斋不走了。 萧倦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直接道。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沈瑞嘿嘿一笑：“你想多了,我哪有什么事要你帮忙？我就是想跟你叙叙旧，好歹咱们也是表兄弟啊。” 萧倦见他不肯直说，便懒得再搭理他，自顾自忙去了。 沈瑞被晾在了旁边。 他试图找话题跟萧倦聊天，结果都没有得到萧倦的回应。 就在这时，余袅袅端着刚炸好的薯条和肥宅快乐水来了。 她没想到沈瑞也在这里,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萧倦叫住。 “不用管他，你进来便是。” 沈瑞笑着道：“表弟妹别紧张,我听说了你的事儿，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余袅袅将薯条和肥宅快乐水放到桌上，问道。 “六殿下怎么来了？” 沈瑞：“我想请琅郡王吃顿饭，可他就是不愿意，你帮我劝劝他吧。只是吃顿饭而已，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他何必那么绝情？” 余袅袅又不傻，当然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六殿下身份尊贵，肯定会有很多人上赶着要陪您吃饭，您又何必非要拉着琅郡王一起呢？” 沈瑞无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别有所图？你们都误会了，我真不是那样的人！” 余袅袅笑了下，拿起一根薯条，沾了点儿自制的酸甜酱，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房门被人敲响。 孟西洲站在门口,恭敬地道。 “启禀郡王殿下，皇上派了人过来，想请您即可进宫。” 萧倦放下手里看到一半的卷宗，问道：“可有说是为了何事吗？” “据说是为了温皇后和月妃的案子。” 萧倦心中有了数。 他站起身，对余袅袅说道。 “我去去就回。” 余袅袅点头说好。 沈瑞见萧倦要走，心里着急，赶忙喊住他。 “你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说，能否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孟西洲主动地退了下去。 余袅袅也要起身走人，却被萧倦给叫住。 “你不用走。” 沈瑞却有些犹豫：“我说的话很重要，最好不要被第三人听到。” 萧倦淡声道：“袅袅是我的结发妻子，她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沈瑞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琅郡王，你应该还不知道，今儿天还没亮，七皇子就带着一群文武大臣跪在正德殿门口，请求父皇彻查月妃的案子，还温皇后一个公道。” 萧倦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他神色不变：“这与我何干？” 沈瑞：“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十有八九会同意七皇子的请求，他这会儿召你入宫，应该就是为了这件事。” 萧倦：“所以呢？” 沈瑞先是看了看坐在桌边专心喝着肥宅快乐水的余袅袅，然后又看了看神色单薄的萧倦,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宫中很多人都知道温皇后和月妃之间的恩怨,她们名为姐妹，实则形同仇人。 要说温皇后下毒谋害月妃，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望雪的供词，这件案子基本就能下定论了。 七皇子今日闹这一出，无非就是因为他乃温皇后之子。 他不能让自己的母后罪行暴露。 他故意把事情闹大，借此将更多人拖下水。 以此达到混淆视听、替温皇后掩盖罪行的目的。 如果我是你，就会直接结案，不要再给他们浑水摸鱼的机会。” 萧倦静静地看着他。 沈瑞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这么看着我。” 萧倦淡声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将罪名按在温皇后身上，你想让温皇后死，想让七皇子身败名裂。” 沈瑞被说得下不来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甚是难堪。 他艰难地开口。 “温皇后害死了月妃，杀人偿命，她是罪有应得。” 萧倦：“杀人当然要偿命，可万一温皇后是被冤枉的呢？” 沈瑞毫不犹豫地道。 “不可能！” 萧倦：“只要还没找到温皇后杀人的直接证据，这件案子就还不能下定论，皇上还在宫里等我，请恕我不能再在这里久留，告辞。” 说完他便抬脚往外走去。 沈瑞再次叫住他。 “只要你这次帮了我，将来等我登上高位，我必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余袅袅吃薯条的动作一顿。 如今皇帝还活着呢，沈瑞就说出了这样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难怪他非要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呢。 沈瑞死死盯着萧倦，等待他的答复。 他以前也曾向萧倦递出过橄榄枝，但每次都被萧倦拒绝了。 其实不只是他，其他的皇子也想要拉拢萧倦。 可没人能成功。 沈瑞原本不想这么着急的，他打算徐徐图之，一点点将萧倦拉到自己这边。 即便拉不过来，至少也不能让萧倦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今日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眼看着温皇后就要完了，他绝不能再给温皇后和七皇子翻身的机会。 只要能定下温皇后的罪名，七皇子作为她的儿子，将来就没有资格争夺皇储之位。 如此一来，沈瑞就少了个有力的竞争者。 他距离九五之尊的宝座也就更近了一步。 萧倦缓缓地道：“六皇子，你今日说的话，我就当做没听到，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沈瑞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极其难看。 “你当真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萧倦：“正法司内，只讲律法，不讲人情。” 他伸手拉开房门，侧过身做出个请的姿势。 “六皇子请回吧。” 沈瑞恼羞成怒，心里暗暗把萧倦给恨上了。 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跟萧倦撕破脸的时候。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面强压下心头的恶气。 “刚才我说的话，你可以好好地考虑。 你若有什么需求，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一定会满足你。 我现在虽然还只是个皇子，但父皇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提早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27章：自杀 萧倦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动摇的意思。 沈瑞自讨没趣，最终只能揣着满肚子的怒气走出了镜明斋。 等人一走，余袅袅就立刻放下肥宅快乐水，问道。 “你这么直接地拒绝六皇子，他肯定会把你给恨上吧？” 萧倦淡声道：“他被舒贵妃养得心高气傲，但真要论起文韬武略,他真不是另外几个皇子的对手，最终能登上皇位的人未必是他。” 余袅袅想起舒贵妃对自己的敌意，忍不住小声逼逼。 “最好是别让六皇子登上皇位，不然以后肯定没我的好日子过。” 萧倦：“你也跟六皇子有仇？” “我跟六皇子没仇，但我跟舒贵妃有仇啊。 也不对，确切来说是她单方面仇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她了。 初一进宫拜年那天，她往我的轿撵里放了毒蛇。 幸好我不怕蛇，要换成是别人,当场就会被吓死了。 事后她还想栽赃陷害我，非说毒蛇是我带进宫里来的。 要不是温皇后出面帮我说了话，我就得在宫道上跪好几个时辰。 她现在还只是个贵妃，就这么横了。 以后要是真让她当了太后，我的日子岂不是更难熬？” 萧倦皱眉：“这些事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余袅袅挠了挠头：“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些，后来时间一长就把它给忘了。” 她曾经还怀疑过，那个意欲谋害她的假宫女会不会是舒贵妃安排的。 但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舒贵妃放毒蛇咬她，还能推脱是意外，可如果她在宫里被人给杀了，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最后舒贵妃很可能会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针对一个对自己没什么威胁的郡王妃，从逻辑上就说不通。 萧倦面露无奈。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 余袅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错啦,以后不会了。” 萧倦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舒贵妃跟舒氏是堂姐妹,舒氏就是陆徊光的妻子。陆徊光被贬后，他们一家子过得都很不好，舒贵妃为了此事还曾向皇帝求情，可惜没能成功。” 余袅袅恍然：“所以她就记恨上了我们？” 萧倦微微颔首：“嗯。” 余袅袅感觉很冤枉。 “舒贵妃也太不讲理了吧！ 陆徊光是自作自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况且你还给他求了情呢，如果没有你的求情，陆徊光说不定就早就人头落地了。 她咋光记得坏，就不记得好呢？ 再说了，下令贬斥陆徊光的人是皇帝。 舒贵妃要怪也该怪皇帝，干嘛要牵连到我嘛？” 萧倦：“柿子捡软的捏，她既不敢怪罪皇帝，也没法对我下手，就只能欺负一下你了。” 余袅袅撅起小嘴儿：“哼，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孟西洲敲了敲房门，提醒道：“宫里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余袅袅将萧倦往外推。 “你快走吧，早去早回。” 萧倦离开正法司后，骑着马直奔皇宫而去。 等他到了正德殿，原本跪在门口的那群人已经走了。 老皇帝这次不仅召见了萧倦，还同时召见了韦寥。 “朕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让你们继续查月妃的案子。” 韦寥不解：“不是已经确定真凶了吗？” 就算温皇后以死明志,但这也不能证明她真的就是无辜的啊。 老皇帝：“朕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皇后是有罪的。” “有望雪作证啊。” 老皇帝：“望雪已经死了。” 萧倦和韦寥都是一怔。 “死了？” 侍立在旁的韦怀恩主动为他们解惑。 “昨儿夜里,望雪死在了慎刑司的牢房里，直到今早才有人发现，她是撞墙而亡的，看上去像是自杀。” 韦寥无法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自杀？难道是有人杀他灭口，故意伪装出自杀的假象？” 韦怀恩摇头：“应该不是，慎刑司管理森严，再加上皇上昨儿特意强调了要好好看守望雪，从她被关进去到发现她的尸体，这段时间里绝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人往牢房里送过任何东西，就连吃食和水都没有。” “那她为什么要自杀？” 老皇帝缓缓地开口：“会不会是她心中有愧，无颜活下去，才会选择自杀？” 萧倦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问道：“您是觉得望雪的供词有问题？” 韦寥迅速反驳。 “是她自愿指认温皇后谋害月妃的，她没必要撒谎！” 萧倦反问：“既然没有撒谎，她又为何要自杀？” 韦寥无言以对。 老皇帝：“不管怎样，望雪都已经死了，现在没有证据可以给定皇后的罪，这件案子还得继续查下去，朕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想法？” 韦寥的反应很快，先一步开口。 “虽然望雪死了，但凤仪宫内还有很多宫女太监，微臣建议将他们全都抓起来严加盘问，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吐露实情，案子就能真相大白。” 老皇帝问道：“可如果皇后真是无辜的呢，你事后如何向她交代？” 韦寥不卑不亢地道。 “若皇后无辜，微臣甘愿接受任何责罚！ 只要能帮皇上解忧，不管让微臣做什么，微臣都愿意！” 老皇帝微微颔首：“你的这份忠心确实值得嘉奖。” 随后他又看向萧倦。 “你怎么不说话？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萧倦缓缓开口。 “这次的案子是从琉萃宫内挖出的那具婴孩遗骸开始的。 我们所有人都怀疑那个婴孩是月妃的孩子。 但怀疑终究只能是怀疑，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还得挖开坟冢看看。 如果月妃的孩子还在棺材里。 就说明琉萃宫里的那具婴孩遗骸根本就不是月妃的孩子。 我们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韦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 “你疯了吗？你想要挖开月妃的坟冢？！” 当初月妃难产而亡，生下来的小皇子也是个死胎。 那么小的皇子无法单独立碑，于是礼部就让他和月妃葬在了一起。 如此一来既能让小皇子有个安身之地，还能让他们母子死后不分离。 (本章完) 7017k 第328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倦提出要开棺查验小皇子的遗骸，就等于是要挖开月妃的坟冢。 这种行为简直是大逆不道！ 正常人根本想不出这种办法，也就只有像萧倦这样的疯子才敢这么干。 老皇帝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离经叛道，两条花白的眉毛紧紧皱在了一起。 “月妃已经去世多年，贸然挖开她的坟冢，会惊扰到她，这很不妥。” 萧倦早已想好说辞,不疾不徐地道。 “月妃作为受害者，肯定比谁都想查清楚谋害自己和孩子的真凶是谁，若她在天有灵，想必能够谅解我们的。” 老皇帝仍是很迟疑。 “惊扰逝者亡灵，这不是闹着玩的。” 萧倦严肃道：“没有人觉得这是闹着玩的，如果月妃的亡灵觉得委屈，大可以来找微臣报仇，微臣问心无愧，什么都不怕！” 韦怀恩意味不明地叹了句。 “琅郡王当真是大雁朝第一刚正之人啊,吾等自愧不如。” 老皇帝：“此事干系重大，且容朕再想想，你们都退下吧。” “喏。” 待退出正德殿，韦寥瞥了萧倦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真不愧是琅郡王啊，连挖坟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在下佩服佩服！” 萧倦无视他的阴阳怪气，顺着台阶往下走。 韦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我听说今儿一大早六皇子就去了正法司，他该不会是去找你的吧？” 萧倦仍是不理他。 韦寥故意露出夸张的表情：“啧啧啧，皇子私下与朝臣来往，这可是犯了大忌啊！” 萧倦面不改色地回了句。 “你可以去向皇上告发我。” 韦寥笑了起来：“我又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告发你？别闹到最后反而让我自己惹了一身骚。” 萧倦：“你既然心里明白，就闭上嘴滚远点。” 韦寥：“这条路又不是专为你开的,你可以走,我也可以走，你凭什么让我滚远点呢？” 萧倦懒得跟他争辩，脚下加快速度，目不斜视地朝着宫门方向走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就被拉开。 韦寥看着萧倦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脚下一转，沿着原路回到正德殿附近。 他没等多久，就看到了韦怀恩从正德殿里走出来。 韦寥上前见礼：“爹。” 韦怀恩没有与他寒暄的心思，开口便道。 “琅郡王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敢提出开棺的建议，肯定是别有所图，你去盯着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韦寥颔首应道：“好。” 韦怀恩皱着眉道。 “我原以为咱们这次能先琅郡王一步查到真凶，让你在皇帝面前立个功。 却没想到横生枝节。 如今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我这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希望别再生出别的事端。” 韦寥安慰道：“爹，您别担心，我一定会抢在琅郡王前头查明这个案子，不让您失望的。” 韦怀恩稍稍舒展眉头：“但愿如此吧。” 韦寥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心底里的疑惑。 “以您对皇上的了解，他会同意琅郡王的提议吗？” 韦怀恩神情复杂：“君心难测，我也不确定。” …… 今儿余袅袅收到了出书后的第一笔分红。 足足有二百来两雪花银呢！ 她将这些银子收起来，当成是自己的私房钱，以后等她恢复自由了，她就拿着这些钱雇佣戏班子,让他们按照她的要求去排戏。 戏的剧本她都准备好了。 就是之前那本描述有关辽东郡之行的画本。 那本连环画虽然未能通过审核，但余袅袅不打算放弃它。 回头就把它排成戏，到处巡演。 她要让萧倦做的好事全都传扬出去，好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好人！ 孟西洲：“那几个书商除了让我把这笔钱转交给您，还让我问问您，您什么时候打算出第二本书？” 余袅袅：“第二本书还在酝酿当中，等我画好了会通知他们的。” “喏。” 等孟西洲走后，余袅袅立刻拿出笔墨纸砚，开始构思下一本连环画的剧情。 之前那本《七宝录》讲的是一个狗血俗套的爱情故事。 这次她决定换个思路，她打算画个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仙侠故事。 故事开篇从女主下山历练开始。 余袅袅通过女主的视角，展现出了仙侠世界的种种奇妙之处，女主在历练过程中认识了很多朋友，道心也变得更加坚固。 她正画得入神，萧倦回来了。 余袅袅立刻放下笔，好奇地问道。 “宫里怎么样了？” 萧倦：“皇上打算继续彻查月妃的案子，我提出要开棺验尸。” 余袅袅不由得睁大眼睛。 “你真说出口了？皇上没有勃然大怒吗？” 萧倦：“我没有直接说要查验月妃的遗体，我只是怀疑琉萃宫里挖出的婴孩遗骸到底是不是月妃的孩子，我希望开棺看看月妃的孩子还在不在？我猜皇上心里其实也是有所怀疑的，他在听完我的提议后没怎么生气，说要考虑看看。” 余袅袅明白了萧倦的想法。 他们说是只看看月妃的孩子还在不在棺材里？可等到真的了打开了棺材，他们就有机会顺带查一查月妃的遗体。 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余袅袅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 萧倦：“其实我也有没有说谎，我的确是怀疑那具婴孩遗骸的身份，他虽然是从琉萃宫里挖出来的，但不代表他就一定是月妃的孩子。” 余袅袅问道：“万一他真不是月妃的孩子，怎么办？” 萧倦目光沉沉：“那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月妃的死亡本就存疑，如果再加上一个不知来历的死婴，无异于雪上加霜，他们的工作量将会大大增加。 余袅袅双手合十。 “现在就只能向老天爷祈祷，希望那就是月妃的孩子，不要再给我们破案增加难度了。” 萧倦问道：“你还信老天爷？” 余袅袅一本正经地道。 “这得看情况而定，如果一切尽在掌握，那我就相信人定胜天，如果实在没办法了，那我就相信老天自有安排。” 萧倦无奈：“你还挺会审时度势。”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29章：早有预谋 当天夜里，皇帝派人到正法司，提醒萧倦做好准备，明早就去妃陵查验月妃的陵寝。 萧倦将将此事告诉了洛平沙，并对他叮嘱道。 “明天应该会有宫里的人在旁边看着。 我会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查验月妃的遗体。 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动作幅度不能大,别被人给发现了。” 洛平沙点了点头：“记住了。” 余袅袅对开棺验尸的结果充满了期待。 翌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 萧倦和洛平沙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去妃陵，余袅袅赶紧叫住他们。 “你们都出去了，留我在这里挺无聊的，要不你们也给我安排个任务呗。” 萧倦想了下：“你把望雪的资料过一遍，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寻死,我怀疑她可能是被人给威胁了。” 余袅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望雪作为温皇后身边最得用的大宫女，既不缺钱也不缺地位，唯一能威胁到她的,大概就只有她的亲人。 余袅袅拍着小胸脯保证道：“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等萧倦和洛平沙骑马抵达妃陵的时候，发现不仅内侍司和礼部的人在，就连韦寥也在。 韦寥笑着说道：“我还从没见过人家开棺验尸呢，今日可得让我好好长长见识。” 萧倦没有搭理他，径直朝着妃陵内部走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妃陵紧挨着皇陵，大雁朝皇宫里的妃嫔死后，都会被葬入此地。 专门负责看管此地的官吏在前面引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月妃的陵寝。 月妃陵寝的规格堪比正宫皇后，由此就能看出皇帝对她是真的非常宠爱。 韦寥暗暗感慨，也许当年那些传言并不一定是假的。 如果月妃和她肚里的孩子没死，她真有可能取代温皇后的地位。 萧倦命人挖开坟冢。 内侍司和礼部官员站在旁边看着。 内侍司的那几个太监倒还好，也就只是对月妃的遭遇感到惋惜而已，但那两个礼部官员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礼部在得知琅郡王想要开棺验尸的时候，就坚决反对。 礼部尚书甚至还为此冲到宫里，哭着喊着求皇帝不要这么做。 都说死者为大，贸然开棺验尸，那就是死者不敬！ 此事要是传出去,让天下百姓如何想？ 他们怕是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可惜皇帝对琅郡王的话偏听偏信，别人的劝谏他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礼部尚书气急败坏，昨晚回去后就病倒了，听说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呢。 虽然他恨死了琅郡王这个奸佞小人，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了，他不能放任琅郡王在妃陵为所欲为，便派了两个官吏去妃陵盯着琅郡王的一举一动。 只要琅郡王有一丁点儿不合规矩的举动，开棺验尸的事情就必须立刻停止！ 此时那两个礼部官员就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月妃的坟冢，一眨不眨地看着坟冢被一点点挖开。 坟冢内分上下两层，上层只有个空棺椁，他们在挖开上层之后，得顺着阶梯往下走，才能进入到真正的墓室。 洛平沙和另外几个鹰卫下到墓室中。 韦寥也想跟下去，却被萧倦叫住。 “开棺验尸不是小事，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韦寥：“我就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做什么。” 说完他便径直跳入墓坑中，顺着阶梯往下走。 内侍司和礼部的人也想下去，但他们见到萧倦还站在原地没动,便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下去？ 内侍司的太监忍不住问道。 “郡王殿下不下去看看吗？” 萧倦淡声道：“墓室内空气不流通，还有可能藏有毒气，贸然进入太多人，可能会引发中毒，本王在上面等着就行了。” 见他说得有理有据，那几个太监便也打消了下去的念头。 至于那两个礼部的官吏，在几经权衡之后也没动。 礼部尚书是让他们来监视琅郡王的。 琅郡王在哪儿，他们就得在哪儿，决不能让琅郡王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一步！ 墓室内的空气确实很不好。 洛平沙感觉呼吸困难，还要他早有准备，拿出一个药瓶，打开盖子，将瓶子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一股清凉的味道钻进鼻子里，顿时就让他的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 他顺手将药瓶递给身边的鹰卫们，让他们也闻一闻。 韦寥见状，厚着脸皮凑过去讨要。 “这是什么东西？给我也闻闻呗。” 鹰卫们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用完之后就把药瓶还给了洛平沙。 洛平沙顺手就将药瓶揣进怀里。 他们齐心合力打开月妃的棺椁，露出里面装着的贵重陪葬品，以及一大一小两具骸骨。 韦寥捂着口鼻凑过来，看到棺椁里有两具骸骨，不由得皱起眉。 “小皇子的骸骨还在这里躺着，也就是说，宫里发现的婴孩骸骨并不是小皇子，那个孩子会是谁？” 洛平沙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带上特制手套，小心翼翼地去翻动骸骨。 韦寥立刻警惕起来，质问道。 “你干什么？琅郡王不是说只要开棺看看小皇子的骸骨还在不在就可以了吗？你还想对月妃和小皇子的骸骨做什么？” 洛平沙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你怎么能确定这两具骸骨就一定是月妃和小皇子？万一是有人悄悄将别的骸骨放在这里混淆视听呢？我需要查验看看。” 韦寥讥诮道：“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妃陵，谁敢来这里偷盗遗骸？”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想要知道这两具骸骨是不是月妃和小皇子，查一查便知道了。” 洛平沙一边说话，一边从工具箱里取出镊子，夹起一块骨头凑近看了看。 经过这么多年的腐化，血肉早就已经烂光了，只剩下一点儿皱巴巴、硬邦邦的灰黑色物体粘在骨头上。 韦寥站在旁边盯着洛平沙的一举一动，冷不丁地问道。 “你们其实是早有预谋吧？” 洛平沙没有回应，自己忙自己的。 韦寥：“你们说是为了证明宫里那具婴孩遗骸的身份，其实是为了开棺查验月妃的遗体，我很好奇，这么大胆的想法，是谁想出来的？” (本章完) 7017k 第330章：重要线索 韦寥见洛平沙还是不理自己，便故意沉下声音。 “你们就不怕我去揭发你们阳奉阴违吗？” 洛平沙这次终于搭理他了。 “去吧，回头等皇上问起来，我们就说开棺验尸的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韦寥不屑一顾：“你们这是胡乱攀咬，皇上不会相信的！” 洛平沙：“你跟我们一起下的墓室，还跟我们一起开棺验尸，我们说这主意是你出的,有什么毛病？” “是你在验尸，我没有！” 洛平沙反问：“说出去谁信呢？” 韦寥一噎，随即竟笑出了声。 “也对，这里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跟你一伙的，他们肯定会帮你作证。这回是我大意了，竟然孤身一人就跟着你们下到墓室，我认栽。” 洛平沙不再理会韦寥，他对另外一名鹰卫说道。 “把油灯拿过来。” 鹰卫立刻把油灯碰到了洛平沙的面前。 洛平沙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查验月妃的遗骸。 …… 正法司内。 余袅袅将望雪的资料来来回回看了七八遍，并未看出任何问题。 资料中记载，望雪的祖籍在河西郡，她自幼父母双亡，为求生计不得不卖身为奴，几经辗转之下被卖到温家，成为温家嫡出大小姐身边的婢女。 后来温家大小姐嫁进皇宫成了皇后，望雪也跟着进了宫，并成为了温皇后身边最得用的宫女。 这些资料是鹰卫们调查得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一个父母双全无依无靠的孤女，能有什么地方被人给威胁的？ 余袅袅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不可能没有问题的。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她给遗漏了！ 余袅袅猛灌一大口肥宅快乐水，然后睁大眼睛，盯着纸上的字迹，打算再看一遍。 这次她看得格外仔细，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她看到一半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动，视线一转，回到最左边的那行字—— 祖籍河西。 余袅袅盯着这四个字,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听人提起过河西郡。 是在什么时候呢？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面犹如电影回放般，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全部翻出来仔细复查。 结果一无所获。 余袅袅没有泄气，她的记忆不可能出错，既然她能觉得河西郡熟悉，就肯定是有人跟她提起过。 如果不是近日发生的事，那就是更久之前的事。 她将自己的记忆再往前推，一直推到四个月前，辽东郡兴宁城内，郡守府，郡守夫人舒氏…… 舒氏！ 余袅袅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舒氏是河西郡人！ 之前在兴宁的时候，她层听人提起过舒氏的事，知道她出身河西的名门世家。 因为只是顺嘴一提，又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她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刚才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来。 余袅袅敲了下自己的脑子：“亏你还过目不忘呢,这都没想起来。” 她起身跑出去，找到孟西洲。 “你帮我找一找河西舒家的资料。” 孟西洲不明白她要这个干什么,但还是找她说的去做了。 正法司内就有大雁朝各个世家大族的资料，其中自然也包括河西舒家。 孟西洲很快就将一摞卷宗放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余袅袅翻开卷宗，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就把所有卷宗全部看完了。 河西舒家是从大雁朝才开始发迹的名门世家，它存在的时间并不算长，跟其他的老牌世家比起来，差了许多底蕴。 但舒家家主擅长经营，且舒家的女儿生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上门提亲的人的多如过江之鲤，舒家借用联姻与各大世家都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这让舒家从中获益良多。 要说舒家众多女儿之中最有名的，自然就是如今备受皇帝宠爱的舒贵妃。 余袅袅的目光停留在“舒贵妃”三个字上许久。 舒贵妃出身河西命门，望雪祖籍也在河西郡。 这难道是个巧合？ 余袅袅又去找了一次孟西洲。 “还得请你帮个忙。” 孟西洲：“您尽管吩咐。” “你能查到月妃临死前，琉萃宫内所有宫人的资料吗？” “当然能，您请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拿。” 孟西洲这次又搬回来一大堆卷宗，数量比之前河西舒家的资料更多，一张桌案几乎都被堆满了。 余袅袅看着面前这么多的卷宗，忍不住问道。 “正法司内到底藏着多少卷宗啊？” 孟西洲得意一笑：“只要是大雁朝内发生的案子，咱们正法司内都有记载。” 余袅袅心中一动，要是这样的话，当年母亲和继父一家惨死大哥案子，也许正法司内也有卷宗记载。 如果能让她看到那些卷宗就好了。 余袅袅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 “那么多的卷宗，得用多大的房子才能装得下啊？” 孟西洲：“千机楼大得很，上下共有三层，再加个地下室，装这么多卷宗绰绰有余。但那地方是咱们正法司的机密之地，没有琅郡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您要是想去看看的话，可以去问问琅郡王。” 余袅袅默默记住了“千机楼”三个字。 她冲孟西洲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我知道了。” “那您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先退下了。” “嗯嗯。” 等孟西洲离开了，余袅袅将自己的思绪暂时从千机楼上挪开。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琉萃宫的事。 余袅袅投身到众多卷宗之中，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琉萃宫内宫人众多，资料非常繁杂，想要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是个非常难办的事情。 余袅袅看得很投入，以至于都忘了时间流逝，直到孟西洲端着午饭来找她，她才想起还要吃午饭。 她飞快地解决掉午饭，然后接着查阅卷宗。 等她把所有卷宗都看完了，窗外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恰好这时候萧倦和洛平沙回来了。 余袅袅揉了下酸胀的眼睛，起身迎出去，充满期待地问道。 “怎么样了？月妃的棺椁里是否有小皇子的遗骸？” 萧倦回了句：“有。” 余袅袅苦着一张小脸。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萧倦继续说道。 “这次开棺，我们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31章：双胞胎 余袅袅的小脑袋瓜立刻就抬了起来，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脸上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是什么线索？” 萧倦：“先进去再说吧？” 余袅袅这才想起来，他们还站在院子里呢。 她急忙应道：“嗯嗯！” 待三人进了屋里，萧倦对洛平沙说道。 “这事儿是你发现的，你来说吧。” 洛平沙从善如流地道：“我检查了月妃和小皇子的遗骸，发现月妃生前中了毒，她应该因为毒性发作引发难产，结果大出血而亡。” 余袅袅认真地听着。 这些跟他们之前猜测的差不多。 洛平沙接着道：“此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月妃的盆骨很宽，并伴有轻微的损伤，我原以为这是难产导致的，后来我将小皇子的遗骸放到她的盆骨处进行对比，小皇子非常瘦弱，以他的体型应该很容易就会被生下来，不至于对月妃的盆骨产生损伤，除非……” 余袅袅接话道：“除非棺材里的小皇子并非是月妃亲生的！有人将小皇子的遗骸偷梁换柱了！” 萧倦却道：“这种可能性很低，我检查过月妃的陵寝，里外都保存得非常完整，没有任何被挖开过的痕迹。妃陵里有人看守，如果真有人要挖开月妃的陵寝，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人察觉。” 余袅袅这下子是真的迷糊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洛平沙缓缓地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月妃当年怀的是双胞胎，她生下来的是一对小皇子，跟她合葬的是其中一个小皇子，另外一个小皇子则被埋在了琉萃宫中。” 余袅袅的小脑袋瓜转得飞快。 “你爹作为专门负责给月妃诊治的太医，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了月妃怀的是双胞胎？” 洛平沙想起父亲悬梁自尽的画面，神情随之变得黯淡。 “我爹行医经验丰富，如果月妃怀的是双胞胎，他肯定能诊断出来。” 余袅袅：“可我看过跟月妃相关的卷宗，里面没人提过双胞胎的事情，你们盘问过太医院的人吗？他们也没提过这事儿。” 萧倦若有所思：“有人在故意隐瞒这件事。” 余袅袅不解：“双胞胎有什么好隐瞒的？皇家以前又不是没生过双胞胎，也没见怎样啊。” 萧倦：“如果是月妃故意隐瞒此事的呢？” 余袅袅和洛平沙齐齐看向他，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萧倦：“绣言嬷嬷说过，月妃怀孕期间曾不止一次被人暗算过。 这还是建立在不知她腹中胎儿是男是女的前提下。 如若她怀有双胞胎、且都是皇子的消息泄露出来。 后宫中想要她性命的人肯定会更多。 为此她选择隐瞒双胞胎的事，低调自保，也是人之常情” 余袅袅仔细想了想，以月妃当时的处境，的确是很有可能这么做的。 她旋即问道。 “就算这样，那月妃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被分开？” 那么小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按理说应该把他们和月妃一起合葬。 可其中一个却被埋在了琉萃宫里。 这事儿怎么都透着蹊跷。 萧倦显然是早就思考过这件事了。 他不疾不徐地给出答案。 “特意将两个孩子分开，只有一种可能—— 其中一个孩子或许还活着。” 余袅袅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搓了搓胳膊，小声问道：“不是两个孩子的遗骸都找到了吗？” 洛平沙沉吟道。 “两个孩子的遗骸都只剩下白骨了，我只能通过白骨判断出他们的年纪和死因，但无法复原他们生前的面貌，换言之，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谁？” 余袅袅很怀念现代社会的dna技术。 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将两个孩子和月妃的dna做个对比就能知道答案了。 可惜这是在古代，dna是甭想了。 现在他们只能通过现有线索进行推演，再顺着推演的方向继续往下调查。 余袅袅：“假设其中一个孩子还活着，那他会在哪里？” 洛平沙眉头紧皱，娃娃脸绷得紧紧的。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失踪二十年的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萧倦缓缓地道：“比起去大海捞针，不如从琉萃宫入手，当初是谁悄悄藏起了一个孩子？又是谁将孩子的遗体埋在了琉萃宫后院里？” 洛平沙：“有条件做到这些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琉萃宫里的人，可是从琉萃宫里出来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怎么查？” 线索到这里再次中断。 余袅袅瞥见书案上堆满的卷宗，想起自己刚才查阅到的内容，脑中灵光一闪。 她飞快地道：“今早我查了望雪的资料，发现她来自河西郡，恰好舒贵妃就是河西名门之后。为了证明这不是个巧合，我就把琉萃宫里所有宫人的资料全都查了一遍，想看看他们之中是否有人来自河西郡？” 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萧倦和洛平沙都以为她找到了线索。 他们都坐直了身子，异口同声地问道：“结果如何？” 余袅袅：“结果我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来自河西郡的。” 萧倦和洛平沙：“……”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啊！ 紧接着他们又听到余袅袅说道。 “但我发现了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她站起身蹬蹬地跑到书案旁，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准确地从一大堆卷宗之中找到了想要的两卷。 余袅袅将这两份卷宗摊开，放到萧倦和洛平沙的面前，问道。 “你们看看，这两份卷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倦和洛平沙一人拿起一份卷宗，仔细地查阅起来。 这两份卷宗记载的是琉萃宫所有二等宫女的情况。 两人将卷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完事后又交换看了一遍。 结果都没能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余袅袅提醒道。 “是墨迹啊！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两份卷宗的墨迹很新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特意又拿来一摞卷宗，放到他们的面前，让他们自己作对比。 7017k 第332章：晚了一步 经过一番对比，证明余袅袅说的话是正确的。 其他卷宗的墨迹都比较旧，只有这两份卷宗的墨迹相对而言比较新，凑近闻的话，还能发现这两卷宗的墨香也更浓些。 洛平沙看着手里的卷宗，问道。 “这两份卷宗该不会是别人伪造的吧？” 萧倦淡声道。 “为了方便查案，我特意向皇上求得许可，将这些卷宗从内侍司借了出来。 自从它们被搬到正法司后，就一直放在千机楼内。 能进入千机楼内接触到他们的人屈指可数，我不相信他们会背叛我。” 余袅袅立刻道。 “肯定不会是正法司内的人干的。” 洛平沙好奇问道：“您是如何知道的？” 余袅袅指着卷宗上的字迹说道。 “你们看看这些字迹啊，所有卷宗的字迹都是一样的。 说明伪造卷宗、和记录宫人资料的人应该是同一个。 他为了不被人发现，特意选用了做旧的纸张，就连装订的棉线也都是用的旧线。 唯独墨迹他做不了假。” 哪怕他用的是旧墨，但因为时间的问题，还是会出现细微的颜色差距。 为了掩盖这一点，做这事儿的人还特意将两份卷宗整本都重新誊抄了一遍。 当初负责查阅卷宗的鹰卫们一心只顾着去看卷宗内容，再加上卷宗数量太多，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人头晕眼花，哪里还有人去会去注意其中两份卷宗的墨迹颜色是否有变化？ 也就只有余袅袅仗着自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才能发现其中的那一丁点儿异常。 洛平沙又将手里的卷宗翻了一遍。 “只有这两份卷宗会被伪造，说明这些二等宫女之中很可能有人跟幕后真凶相关联，可她们都已经死了，怎么查？” 萧倦不疾不徐地道。 “宫女虽然都死了，但伪造卷宗的人还在，我这就进宫去内侍司转一转。” 余袅袅忙道：“天都要黑了，不如先吃饭吧？” 萧倦却是摇头。 “不行，皇上身体不好，晚上睡得早。 我要是去得晚了，就没办法让他同意我去盘查内侍司的人。 若是等到明天的话，我又放心不下。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线索。 为免夜长梦多，我还是尽快把这件事给查清楚吧。” 余袅袅知道他担心类似望雪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她问道：“那你的晚饭怎么办？你总不能饿着吧？” 萧倦拉开书案后的抽屉，从中取出个精致木匣。 他打开木匣，露出里面装着的爱心形状小饼干。 这些都是余袅袅做来给他当零食吃的，既能果腹，还能养胃。 萧倦抓起一把小饼干，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 “我吃这些就够了。” 余袅袅送他出门，叮嘱道：“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等她转身回到屋里，瞅见洛平沙正直勾勾盯着书案上摆着的精致木匣。 她抿唇一笑，走过去打开木匣，从中抓了一把小饼干。 “这些是我自己做的甜点，你也尝尝。” 洛平沙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绢帕，用帕子兜住那些小饼干。 他试着尝了一块，入口酥酥脆脆的，甜而不腻，很是美味！ 因为萧倦不在这儿吃，今晚余袅袅就不打算弄什么太复杂的菜。 她去厨房里翻出红薯粉，煮熟后加入高汤，还有醋、花椒、麻油、酱油、葱蒜、辣椒面、花生米等配料。 很快就煮出两大碗热腾腾的酸辣粉。 正好地窖里的泡菜也该腌好了，余袅袅去地窖里取了一碗酸萝卜。 她将酸萝卜切成丁，拌上辣椒油、葱蒜、以及白糖，做成了酸甜萝卜丁。 酸辣粉搭配酸甜萝卜丁，可以说是非常开胃了。 洛平沙被辣得小脸通红，却还是吃得停不下来。 余袅袅从小在巴蜀长大，这点辣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见洛平沙一边吃一边吸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要不还是少吃点吧？” 洛平沙艰难地开口：“没事，我还能行。” 余袅袅怕他辣得上火，在吃完饭后，她特意去煮了一壶菊花茶。 喝完茶后，洛平沙感觉舒服了许多，最起码嘴巴不那么麻了。 余袅袅回到屋里，洗漱完便上床去睡了。 但因为心里记挂着萧倦进宫的事儿，她怎么都睡不着。 没办法，她索性坐起身，穿上衣服，去厨房里拿了两个红薯、两个玉米、以及一把生板栗。 屋子里有专门用来烤火取暖的小火炉。 余袅袅将红薯玉米板栗放到小火炉的边沿处，用炭火的温度满满煨烤。 而她则坐在火炉旁边发呆。 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余袅袅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发现是板栗被烤得爆开了。 她拿起火钳将那个板栗翻了一面。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夜里的冷风随之灌了进来。 余袅袅立刻站起身，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欣喜地道。 “你回来啦！” 萧倦解开身上的披风，皱眉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还没睡觉？” 余袅袅走过去，接过他的披风，娇声娇气地道。 “我睡不着嘛。” 她顺手将披风挂到屏风上。 萧倦闻到屋子里的食物香味，很快就注意到小火炉旁边摆着的玉米红薯板栗。 “你这是晚上没吃饱？” 余袅袅拉着他在火炉旁边坐下：“我吃饱啦，但我担心你没吃饱嘛，正好这些东西已经烤得差不多了，你快吃吧。” 萧倦确实有点饿。 晚上他只吃了一小把饼干，之后就一直在奔走，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他用火钳夹起玉米和红薯，放到地上放凉。 余袅袅端了杯热茶给他，问道。 “你查得怎么样了？找到那个伪造卷宗的人了吗？” 萧倦喝了口茶：“找到了，但人已经死了。” 余袅袅先是一愣，旋即追问道。 “怎么死的？” “掉进湖里，淹死的。” 萧倦紧赶晚赶，还是晚了一步。 今晚他征得皇帝的同意，带着人闯入内侍司，挨个盘查盘查内侍司的所有太监，发现其中有一个太监不见踪影，询问之下得知那个太监就是负责抄录宫人资料的人。 鹰卫们翻遍整个内侍司，最后再池塘里找到那个太监的尸体。 萧倦沉声道。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咽气不久，只差一点点就……” 余袅袅安慰道：“人虽然死了，但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证明了我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33章：两个香囊 萧倦缓缓地道：“那个死了的太监叫旺福，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好就死了，这绝对不是巧合，他很有可能是被人灭了口。” 余袅袅点头表示赞同。 “那两份卷宗是由旺福伪造的，幕后真凶怕他泄密，就将他给杀了。 这么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我们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萧倦轻轻呼出一口气：“明天我还得再进宫一趟。” 余袅袅捡起地上的两个玉米，将其中一个递给萧倦。 “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才能有力气抓住幕后真凶。” 萧倦接过玉米，一层层地剥开玉米皮，露出里面被烤得金灿灿的玉米粒。 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还带着点儿木炭独有的淡淡焦香。 吃完烤玉米和烤红薯，萧倦感觉肚子已经饱了。 他简单地洗漱一番，便和余袅袅一起上床去睡了。 待到次日早晨，萧倦再次进宫。 他带着人去内侍司，将旺福的住处从里到外都查了个透彻，连同平日里跟旺福来往比较密切的人也都被仔细盘问了一番。 大家都说旺福这人仗着自己念过书，会读会写，就自视甚高，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跟内侍司的其他太监来往，是个性格特别孤僻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没人会去在意他平日里干了什么，更不会知道他私下里有没有藏着什么秘密？ 萧倦是中午回到正法司的。 正好赶上吃午饭，他和袅袅坐在膳堂的雅间里吃饭。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 “你们今儿查到什么了？” 萧倦喝完碗里的汤，道：“旺福以前也是官家子弟，后来因为家中长辈出了事，全家都被发落，他被迫入宫成了太监。因为出身的缘故，他觉得自己跟其他太监不一样，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深交。” 余袅袅：“这么说来，没人知道旺福的事了？” 萧倦微微颔首：“嗯。” 余袅袅面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萧倦：“我们虽然没能从别人口中问出什么，但却从他的住处搜出了几样东西。” 余袅袅很好奇：“是什么？” 萧倦却没有直接回答。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拿给你看。” 余袅袅只好压下好奇心，老老实实地埋头吃饭。 待到吃饱喝足，她迫不及待地拉着萧倦回镜明斋。 萧倦好笑地看着她：“你不要午睡了吗？” 平日里她吃完午饭都是要回去小睡一会儿的，今儿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连午觉都忘了。 余袅袅催促道：“不睡了，你快把那几样东西拿给我看看。” 萧倦无奈，和她一起回到镜明斋。 他命人取来一个木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几样东西，分别是香囊、荷包、汗巾子、还有一个枕头套子。 萧倦说：“这些都是从旺福屋里搜出来的。” 余袅袅将这几样东西拿起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她不由得问道：“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萧倦：“你没发现吗？这几样东西的针脚都非常细腻整齐，不似男子能做得出来的。”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 她虽然擅长厨艺，但她从不做女红，对针线活儿是一窍不通。 余袅袅将这几样东西拿到窗边，借着外面的阳光再次仔细查看，发现它们的针脚确实非常细腻。 别的她不敢说，反正她自己是缝不出这么细腻的针脚的。 余袅袅想了下：“也许旺福很擅长缝缝补补呢？” 毕竟是个光棍，平日里又没得给他缝补衣裳，不就只能自己动手了么？ 萧倦自然也想过这一点，道。 “我看过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他衣柜里存放的衣物，针脚都只能算是凑合，绝对没有这几样东西的针脚细腻整齐，这几样东西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 余袅袅若有所思：“能送这种东西的，十有八九是个女子。” 萧倦接着道：“并且还是个非常擅长针线的女子。” 如果能找到这个神秘女子，兴许就能知道旺福生前在为谁卖命？ 余袅袅将手里的几样东西翻来复去地看了好几遍。 这些东西的颜色都很素净，其中汗巾子和荷包上面都绣了旺福的名字，香囊上绣了两棵兰草，枕头套子表面绣了一对活灵活现的小鲤鱼。 不管是兰草还是鲤鱼，都是很常见的事物，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萧倦已经让人查验过这几样东西的来历，结果一无所获。 没人知道它们出自谁的手？ 萧倦见袅袅盯着香囊看了许久都没动弹，不禁劝道。 “算了，你还是去午睡吧，这些东西我再让人去查查。 能时不时就给旺福送东西的人，应该就住在宫里。 皇宫就那么大，实在不行我就让人把宫中擅长针线的女子都查一遍。” 这样做虽然非常费事儿，且还不一定能有所收获，但这已经是他们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谁让他们手中的线索太少了呢？ 余袅袅却忽然说了句。 “这个香囊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 萧倦微微一怔：“你见过这个香囊？” 余袅袅摇头：“没有。” 萧倦不解，既然没见过，又怎么会觉得熟悉？ 他忍不住道：“难道是你的错觉？” 余袅袅没有回答。 她盯着香囊上的刺绣看了许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香囊！” 没等萧倦追问缘由，余袅袅就拿着香囊蹬蹬地跑走了。 萧倦立刻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休息室。 余袅袅打开梳妆台，从中取出个小巧精致的香囊。 萧倦看到那个香囊时颇为不解。 “这是哪来的香囊？” 余袅袅飞快地解释道。 “还记得大年初一我们进宫拜年的时候吗？ 那天舒贵妃送了我一个香囊。 我总觉得那个香囊有问题。 等回来后我就把香囊里的香料全都倒了出来，交给小洛帮忙查验。 小洛说香料中有一种很罕见的植物，它的味道对蛇类有着很强的刺激性。 那天就是因为我带着它，毒蛇才会咬我。 香料还在小洛那里放着，香囊被我收了起来，就是它。” 7017k 第334章：你是在威胁谁？ 余袅袅将两个香囊摆在一起。 萧倦凑过去仔细观察，两个香囊的布料不一样，表面的绣花也不一样，但它们的针脚一样整齐细腻。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绣出来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萧倦将两个香囊都翻了过来，发现它们背面的针脚也是一模一样，就连打结的方式也完全一样。 这绝对是同一个人绣出来的！ 余袅袅：“这个香囊是舒贵妃送给我的，另外一个会不会也是舒贵妃的？” 萧倦冷静地分析道。 “凭舒贵妃的出身和性格，不可能亲自绣东西给一个小太监。 这两个香囊应该都是别人绣的，然后送到了舒贵妃的手里。 后宫嫔妃所穿衣物大多是从织造司里出来的。 我先让人去查一查织造司，看看织造司内是否有绣娘能绣出这两个香囊？ 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去舒贵妃那里查了。” 虽然舒贵妃最近被禁足了，但她受宠多年，地位非常稳固，且膝下还有一个成年皇子，娘家也很给力，正法司想要查她，必定是极其困难。 余袅袅将两个香囊都递给他。 “我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祝你好运了。” 萧倦收起两个香囊，由衷地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找到线索，我都查不到舒贵妃身上。” 余袅袅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是因为望雪啦，之前查她的资料，发现她跟舒贵妃都是河西郡人士，我就对舒贵妃留了心，所以刚才在看到香囊的时候才会想起舒贵妃。” 如果望雪跟舒贵妃都出身河西郡是巧合的话，那这两个香囊都出自舒贵妃总归不是巧合了吧？ 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足以确定舒贵妃身上有很大的嫌疑。 萧倦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你真的很聪明。” 余袅袅从小到大经常被人夸聪明，对这类夸奖几乎已经免疫了。 因此她非但没有谦虚的意思，反而还翘起嘴角，露出得意洋洋的小表情。 那表情仿佛是在说——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自己超厉害的呢！ 萧倦带着两个香囊再次进宫。 这次他将调查方向对准了织造司。 负责掌管织造司的掌事姑姑被吓得不轻，她想要询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闯进来这么多的鹰卫？ 萧倦却对掌事姑姑的询问恍若未闻，开口便道。 “将你们这儿的绣娘全部叫出来，还有她们的绣品，也都拿出来。” 掌事姑姑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是出了大事。 她心里发慌，不知怎么办才好？ 平日里后宫大小事宜都是由舒贵妃掌管，但最近舒贵妃被禁足了，她手中的权力也被暂时剥夺。 现在就算去找舒贵妃也没用。 掌事姑姑只能悄悄让身边信得过的小宫女去找邓太后，想请邓太后帮忙拿个主意。 邓太后听闻琅郡王带着鹰卫把织造司给团团围住了，也很诧异，不明白织造司又是哪里惹到琅郡王了？ 但她并不糊涂，她知道琅郡王既然能带着人光明正大地围住织造司，就说明这事儿是得到皇帝准许的。 既然皇帝都同意了，她一个老太婆还瞎管什么闲事？ 于是邓太后连面都没露，就让人把前来报信的小宫女给打发走了。 织造司内的绣娘全都被集中在了一处，孟西洲捧着花名册挨个念名字。 每念到一个名字，就会有一个绣娘站出来，并拿出自己的绣品。 掌事姑姑心中焦急万分。 她频频往门口的方向张望，好不容易等到小宫女回来了，却见小宫女朝自己摇了摇头，她眼中的希望一下子就熄灭了。 她知道邓太后是不打算管这件事儿了。 宫中其他妃嫔更是指望不上，掌事姑姑只能收起所有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地配合鹰卫们查案。 掌事姑姑不知道琅郡王想要查什么，但不管查什么，她都希望这事儿跟织造司无关。 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 萧倦在对比了所有绣娘的绣品后，发现没有一个绣品的针脚跟那两个香囊一样。 这意味着缝制香囊的人并不在织造司内。 既然不在织造司，那就只能是在惊阙宫内。 惊阙宫是舒贵妃的住处，想要去那里调查，肯定得先经过皇帝的同意。 当天夜里萧倦带着两个香囊去求见皇上。 老皇帝在看过那两个香囊后，沉吟半晌方才开口。 “仅凭这两个香囊，无法证明舒贵妃是杀害月妃的真凶。” 萧倦缓缓地道。 “微臣知道，香囊虽然不能证明月妃是被舒贵妃杀害的。 但它能证明是舒贵妃设计袅袅被毒蛇咬。 若非袅袅胆子大不怕蛇，只怕她早已经遭遇了不测。 舒贵妃还试图将此事栽赃给袅袅，其用意有多险恶不言而喻！ 袅袅心地善良可以不追究此事，但我作为袅袅的夫君，却不能坐视不管。 舒贵妃必须要给出个交代。” 老皇帝也知道这件事是舒贵妃做得不对。 他叹了口气：“你心疼你的郡王妃是可以理解的，但舒贵妃也被禁足了，她已经得到了教训，反正琅郡王妃也没有受伤，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萧倦：“您宠爱舒贵妃，自然是更心疼舒贵妃。 但贵妃犯法应与庶民同罪，如此方能为万民做表率！。” 老皇帝微微皱眉：“那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办？难道你还想让舒贵妃也被毒蛇咬一口吗？” “那倒不至于，微臣只想让舒贵妃给袅袅道个歉就行了。” 老皇帝被他给气笑了：“你居然想让舒贵妃给余袅袅道歉？你觉得就凭舒贵妃那个性子，她能给别人低头认错？你在做什么梦呢？” 萧倦：“若她不道歉，微臣就要立案侦查此事，宫中出现毒蛇可不是小事，等将来查到舒贵妃身上，别怪微臣铁面无私。” 老皇帝沉下脸：“放肆！你这是在威胁谁？” 萧倦单膝跪地，垂眸应道。 “微臣不敢！ 舒贵妃出身名门，又育有皇子，身份尊贵。 可她仍是大雁子民。 只要是大雁人就必须要遵守大雁的律法！ 这是微臣执掌正法司之初，您对微臣说过的话。 想必您不会忘记吧？” 老皇帝一时语塞。 －－－－－－题外话－－－－－－ 萧倦：竟敢欺负我媳妇，等着被天降正义吧！（我超凶的.jpg）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35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皇帝阴沉着脸，嘴角往下垂，灰白的双目盯着萧倦，许久方才开口。 “你说得大义凛然，事实上你就只是为了替余袅袅出头而已。 萧倦，你有私心了。” 萧倦对此并不反驳。 “只要是人，就肯定会有私心。” 老皇帝沉声道：“你的私心已经影响到你的判断了。” 萧倦却道：“微臣想要让犯错之人认错道歉，这不对吗？” 老皇帝的语气里含着怒气。 “可你别忘了，舒贵妃是朕的妃子！你让她给余袅袅道歉，就等于是在丢朕的脸！” 萧倦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微臣的想法恰恰与您相反。 让舒贵妃认错道歉，不仅不会丢您的脸。 还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您是一个多么公公正的皇帝。 您秉公执法，不因犯错之人是自己的枕边人就轻轻放过。 您给文武百官做了个表率，给天下人树立了榜样。 此事就算是被记入史书，后人也只会称赞您刚正不阿！” 老皇帝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寿命应该不会太长，因此他格外在意史书对自己的评价。 他希望能留下个明君的好名声，哪怕死了也还能流芳百世。 萧倦的话正好搔到了他的痒处，让他一下子就心动了。 如果只是让舒贵妃道个歉，就能让他赚个好名声的话，这笔买卖实在太划算了啊！ 至于事后舒贵妃会不会生气？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人在后宫跑不掉，回头他私下里赏些东西给她，好好安慰一下她就行了。 老皇帝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 “后世之人如何评价朕，朕并不在意。 但你刚才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得让天下人都知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哪怕是贵妃也不能触碰无辜伤人。 只有人人都能遵纪守法，才能让国家长治久安。” 萧倦恭敬地道：“陛下英明！” 老皇帝想了下才道。 “道歉可以，但你们要把握分寸，舒贵妃毕竟是六皇子的生母，多少都要给她留些颜面。” 萧倦迅速应道：“微臣明白！”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既然微臣要去见舒贵妃，不若让微臣顺带把香囊的事情也查个清楚？” 老皇帝再度皱眉：“你真觉得月妃是舒贵妃害死的？” 萧倦：“在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微臣不敢妄下定论。” “你打算怎么查香囊的事？” 萧倦知道他担心事情闹大，回头不好收场，遂道。 “微臣只是想请舒贵妃配合调查，并非认定她是真凶。 为免引起外人误会，微臣不会将调查只是泄露出去。 此次微臣去找舒贵妃，对外也只说为是了化解舒贵妃和余袅袅之间的误会。” 老皇帝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那便照你说的去做。” 萧倦：“多谢陛下准允。” 老皇帝看了身边站着的韦怀恩一眼：“你也跟着去看看。” “喏。” 韦怀恩心里清楚，皇帝这是放心不下，怕琅郡王会为难舒贵妃，特意派他跟过去盯着，以防节外生枝。 萧倦对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让人送了个口信回正法司，让孟西洲护送余袅袅进宫。 余袅袅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进宫，她还以为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心里忐忑不安。 她被带到了萧倦的面前。 在萧倦身边还跟着个韦怀恩。 韦怀恩朝着余袅袅微微躬身：“奴婢拜见郡王妃。” 余袅袅看了看萧倦，又看了看韦怀恩，满脸的困惑。 萧倦主动解释道。 “让你进宫，是为了舒贵妃的事情。” 随后他将皇帝已经知道了舒贵妃设计害人、并勒令她赔礼道歉的事情说了一遍。 余袅袅很是惊讶：“皇上竟然让舒贵妃向我道歉？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区区一个郡王妃，啥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萧倦温声道：“当然不是在做梦，皇上公正严明，必然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余袅袅赶忙装模作样地朝着正德殿方向行了个礼。 “谢主隆恩！” 萧倦：“我们先去惊阙宫吧，等解决了舒贵妃的事，回头我再带你去向皇上谢恩。” 余袅袅乖巧点头应道：“好。” 萧倦牵着她朝惊阙宫走去，韦怀恩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惊阙宫。 舒贵妃最近被禁足，惊阙宫大门紧闭，已经好些日子未有人登门拜访。 今儿忽然有人来敲门，惊阙宫内负责看守大门的太监颇为惊诧。 他透过门缝往外瞧，发现是琅郡王夫妇和韦怀恩，心头一跳，没来由的害怕。 对方位高权重，他只是个小太监，哪里敢怠慢？忙不迭地打开大门，将人请了进来，随后急匆匆地跑去禀报舒贵妃。 舒贵妃这会儿正在逗弄鹦鹉。 只要她说一句皇后，鹦鹉就会喊一声蠢货。 她被逗得很是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这小东西也太有意思了！” 就在这时柳枝急匆匆地走进来，低声说道。 “启禀贵妃娘娘，琅郡王和郡王妃、韦怀恩公公来了。” 舒贵妃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 她对琅郡王夫妇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如果来的只有琅郡王府福，舒贵妃连见都不想见他们，可一起来的还有个韦怀恩，那就不一样了。 韦怀恩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深受皇帝信任，哪怕嚣张跋扈如舒贵妃，平日里见了他也得收敛三分。 如今他陪着琅郡王夫妇来到惊阙宫，说明这件事情应该是得到皇帝准许的。 舒贵妃知道自己能否解禁，全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因此她不敢使性子，直接对柳枝吩咐道。 “让他们进来。” “喏。” 不一会儿，萧倦、余袅袅、以及韦怀恩就被带到了舒贵妃的面前。 哪怕早有准备，但在真正看到萧倦和余袅袅时候，舒贵妃的表情还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起来。 她装作喝茶的样子，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等到放下茶盏时，她的神态已经恢复如常。 她理了理自己的袖摆，下巴微抬，神情倨傲，慢悠悠地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忽然来到惊阙宫，是有什么事吗？” 萧倦：“我们有两件事需要您配合。” 7017k 第336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舒贵妃轻勾唇角，漫不经心地道。 “你以为本宫是什么人？你说要本宫配合，本宫就得配合吗？就算你是琅郡王，也还没有猖狂到可以对本宫指手画脚的地步吧？” 萧倦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镇定回应。 “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经过皇上的准允，贵妃若是不配合，就等于是抗旨不遵。” 舒贵妃沉下脸：“你在威胁本宫？” 萧倦：“我只是据实已告，该怎么做全看您自己。” 舒贵妃暗暗咬牙。 该死的琅郡王，竟敢这么对她说话？！ 她瞥见韦怀恩还在旁边看着，自己若是言行不当，势必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为了不再得罪皇上，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一字一顿地道。 “说吧，到底是什么是？” 萧倦：“第一件事，大年初一那天您设计用毒蛇攻击袅袅，事后还试图将此毒蛇的事嫁祸给袅袅，虽然袅袅并未受伤，但这件事终归是您做得不对，希望您能当面向袅袅赔礼道歉。” 舒贵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哈哈，你居然想让本宫向余袅袅道歉？你是在白日做梦吗？！” 萧倦拿出香囊，不疾不徐地道。 “这是您当日送给袅袅的香囊。 我已经让人化验过了，香囊中装着的香料有问题。 我已将此事上报给皇上。 皇上念在往日里的情分上，并未对您重罚。 只让您道个歉而已，还望您能体谅皇上的一片用心。” 舒贵妃想要骂人，什么狗屁用心？！ 她自从进宫以来就一直矮温皇后一头，这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要她给一个身份地位处处都不如自己的女人低头认错？这等于是将她的脸面撕下来丢在地上踩！ 还说什么情分？ 他们多年来的情分，换来的就是她颜面扫地吗？！ 舒贵妃恨得咬牙切齿，偏又不能发作出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韦怀恩劝道：“贵妃娘娘，您只要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舒贵妃硬生生挤出个冷笑。 “丢脸的人是本宫，又不是你们，你们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韦怀恩仍是心平气和的样子：“皇上其实也很心疼您的，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做错了事就能承担责任，这是规矩。” 舒贵妃知道自己今日是不可能躲得过去的。 雷霆雨露均是天恩。 纵使心中万般恼恨，她也只能按照皇帝说的去做。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 “好，不就是道歉吗？本宫道歉便是！” 她在柳枝的搀扶下站起身，缓步走到余袅袅的面前，眸中凝聚着冷光。 那模样不像是来道歉的，更像是来杀人的。 “本宫有心道歉，只怕你受不住。” 余袅袅脆生生地应道：“有什么受不住的？我是受害者，您是加害者，您向我道歉是理所应当的，我受得心安理得！” 舒贵妃再度冷笑：“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日她定要让余袅袅为今日的所言所行付出代价！ 余袅袅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态：“咋滴？您还想对我进行人身威胁吗？” 舒贵妃没有回答，而是梗着脖子硬邦邦地撂下一句。 “对不起，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她便转身欲走。 她不想再在这里多待片刻，更不想跟琅郡王妃多说一个字。 然而萧倦却叫住了她。 “贵妃请留步，我还有第二件事需要您配合。” 舒贵妃很是不耐：“你还想怎么样？” 萧倦又拿出第二个香囊。 “我们发现这两个香囊上的绣工完全一样，怀疑惊阙宫内有人跟内侍司的旺福暗中勾连，我们需要对您这儿的宫女进行盘查。” 舒贵妃柳眉倒竖：“你以为惊阙宫是什么地方？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放肆？！” 萧倦：“此事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准允。” 舒贵妃表情一僵。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恨皇帝。 那个老东西私下里对她一口一个宝贝儿得喊着，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他竟将她卖了个干干净净，着实可恨！ 舒贵妃坐回到圈椅内，冷笑道。 “既然皇上都同意了，本宫一个弱女子还能怎样？ 你们想查就查吧！ 但本宫丑话说在前头—— 要是你们最后什么东西都没查出来，就别怪本宫对你们不客气！” 萧倦：“多谢贵妃体谅。” 他将鹰卫们叫进来，开始盘查惊阙宫内的所有宫女。 孟西洲捧着花名册，挨个点名，被叫到名字的宫女必须得站出来，接受鹰卫们的查问。 余袅袅闲着无聊，便也跟在孟西洲的旁边，看着他们查案。 等花名册被翻到最后一页，孟西洲看着上面的名字念道。 “云雀。” 片刻后，一个矮个子宫女从人群里走出来。 她恭敬地福了福身：“奴婢云雀，拜见各位大人。” 一名鹰卫上前询问她的年龄籍贯进宫时间个人特长等等信息，另一名鹰卫拿着纸笔负责记录信息。 云雀低垂着脑袋，对答如流。 看样子并无任何异常。 孟西洲不由得皱眉：“惊阙宫中的宫女都已经问完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给旺福送东西的人，这可怎么办？” 他扭头去看琅郡王，想看看琅郡王的意思。 却见琅郡王这会儿正在盯着舒贵妃。 刚才鹰卫们盘问宫女时，萧倦一直在悄悄观察舒贵妃的反应。 前面都没什么异常，直到云雀出现的时候，舒贵妃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余光时不时就会往云雀所在的方向扫一下。 她的动作幅度很小，旁人很难发觉。 丰富的办案经验告诉萧倦，舒贵妃应该很在意云雀，这个云雀可能有问题。 就在萧倦准备让人叫住云雀的时候，有人先一步开口了。 “你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是余袅袅。 她走到云雀的面前，用目光将云雀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云雀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请问郡王妃有何吩咐？” 余袅袅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以前见过你。” 云雀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衣袖，小声反驳。 “应该没有吧。 奴婢一直都待在惊阙宫内，您以前都没来过惊阙宫，怎么可能见过奴婢？ 肯定是您记错了。 奴婢生得普通，宫中像奴婢这样的宫女有很多。 您会认错也很正常。” 余袅袅摇摇头：“我不会认错的。”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37章：软肋 余袅袅刚一见到云雀的时候，就觉得她看起来面熟，在仔细搜索记忆后，余袅袅很快就想了起来—— “大年初一那天，我跟着皇后等人前往碧泉宫向太后拜年。 太后命人给我们送来茶点，在送茶点的宫女们之中就有你。 你并非惊阙宫的人，你应该是碧泉宫里的宫女。” 当时送茶点的宫女有很多,她们放下茶点就退了下去，余袅袅只是扫了她们一眼，并未多加留心。 可正是因为有了这一眼，才有了今日的反转。 舒贵妃故作不屑地嗤笑道。 “碧泉宫里那么多的宫女，你怎么能确定自己看到的就一定是云雀？万一是你看错了呢？” 萧倦非常相信袅袅的记忆力。 他毫不犹豫地道：“想要验证云雀的身份很简单，只要去碧泉宫里查一查就行了。” 舒贵妃暗暗攥紧绢帕：“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碧泉宫是太后娘娘的住处，岂容尔等随意调查？！” “既然贵妃这么说，那我们这就去一趟碧泉宫。” 萧倦说完就作势欲走，舒贵妃见状顿时就有些慌了。 “你站住！” 萧倦回眸看她：“贵妃还有何吩咐？” 舒贵妃心思急转，却怎么都想不出个合适的解决办法，情急之下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晕，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 柳枝见状担忧不已，关切问道。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舒贵妃觉得这是个拖延时间的好机会，她扶着额头，露出痛苦的神情：“本宫的头好疼。”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软软地往旁边歪倒了下去。 柳枝大惊失色，急忙大叫。 “快去请太医！” 她和另外两个宫女手忙脚乱地将舒贵妃扶起来，艰难地朝着卧房走去。 萧倦和余袅袅、韦怀恩作为外人，自然是不好跟进卧房里去的。 但他们也没离开，仍留在原地。 等了没多久，太医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给舒贵妃进行了一番诊治，最后道。 “贵妃娘娘这是情绪起伏太大，怒火攻心，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才会昏倒的，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好好静养，千万不要再让她动怒。” 太医都这么说了，萧倦和余袅袅、韦怀恩自然也不好再在惊阙宫待下去。 三人回到尚书房向皇帝复命。 皇帝得知舒贵妃被气得晕了过去,登时就沉下脸色，不满地道。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竟然将贵妃气成了这样？！ 朕同意贵妃给余袅袅道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萧倦将自己在惊阙宫里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道。 “那个云雀很有问题，一定要将她查清楚，还请陛下准允微臣将她带回正法司仔细审问。” 皇帝虽然气恼，却也没有气昏了头。 案子已经调查到这个地步，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然就等于是前功尽弃了。 反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宫女而已，萧倦想要带走就带走吧。 老皇帝沉声说道。 “你把人带走可以，但一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别到了最后又是一无所获，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微臣一定尽快查明真相。” 萧倦带着余袅袅退了下去。 老皇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忽然问道。 “朕给他们赐婚，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此时尚书房内除了老皇帝之外,就只有韦怀恩。 韦怀恩跟随皇帝多年，他很清楚皇帝的脾气秉性,皇帝心高气傲,哪怕有时候他知道自己错了，也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 因此韦怀恩毫不犹豫地应道。 “陛下自然是正确的。” 老皇帝没那么好糊弄，顺势问道：“何以见得？” 韦怀恩的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想出了应对之词。 “之前的琅郡王虽然正直，却少了些人情味。 犹如难以驯服的野马，很容易伤人伤己。 自从成亲后，琅郡王有了自己在意和保护的人，开始学着收敛脾气。 比起野性难驯的马，懂得收敛锋芒的马更容易被驾驭。 您说是这个理儿吗？” 老皇帝略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了韦怀恩的意思。 当初老皇帝发现了萧倦身上的才能，费了不少心思才将萧倦培养成才。 可以说，萧倦能成长为一把锋利的刀，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归于老皇帝。 于老皇帝而言，萧倦就像是他精心雕琢而成的一件作品，他为此感到得意。 但就像是韦怀恩说的那样，刀刃过于锋利，很容易伤到自己。 老皇帝在利用萧倦为自己办事的同时，自然也免不了要提防他。 如今萧倦有了心爱的女人，就如同刀被收入鞘中，危险程度大大降低。 老皇帝也能利用这一点更好地控制住萧倦。 想通了这一点后，老皇帝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他靠到椅背上，意味深长地叹息。 “人啊，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变得脆弱。” 见老皇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韦怀恩微微一笑，恭敬地道。 “陛下所言极是。” …… 萧倦带着人去惊阙宫捉拿云雀。 结果却去晚了一步。 柳枝低眉顺眼地说道。 “云雀本就胆儿小，今日被你们一吓，给吓出病来了。 我们让医给她诊治，结果她被诊断出了癔症，不仅浑身抽搐，还满嘴说胡话。 医女说这病没得救了，必须赶紧把人送出宫，免得吓到其他人。 在你们来之前，云雀已经被送出宫去了。 你们要找她的话，就出宫去找吧。” 孟西洲忍不住道：“我们前脚刚才，云雀后脚就得了癔症，哪有这么巧的事？！” “奴婢也不知道啊。” 接下来不管孟西洲怎么问，柳枝都是一问三不知，摆明了就是要装傻到底。 孟西洲气得咬牙切齿，偏又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心里当真是窝火极了！ 萧倦沉声道。 “我们走。” 一行人急匆匆地离开惊阙宫。 余袅袅还在门口等着他们，见他们出来了，急忙迎上去问道。 “抓到人了吗？” 孟西洲恨恨地道：“让人给跑了！” (本章完) 7017k 第338章：舒贵妃的算计 萧倦言简意赅地将刚才柳枝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道。 “舒贵妃应该是故意装昏倒，趁机拖延时间，好让人悄悄将云雀送出宫去。 只要我们找不到云雀，就拿她没办法。” 余袅袅想了下道：“云雀是碧泉宫里的人，她忽然被人送出宫，太后那边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萧倦耐心地解释道。 “你对宫中情况不了解。 太后是舒贵妃的表姨，两人平日里走得很近。 云雀不过是个小宫女而已，远不及舒贵妃在太后心中的地位。 就算她出了什么事，太后也不会在意。” 听起来很残酷，但这就是皇宫里的真实情况，在上位者的眼里，太监宫女就如同脚底下的蝼蚁。 没有人会去在意蝼蚁的死活。 余袅袅想起自己之前在碧泉宫看到邓太后对舒贵妃的亲近模样，原以为是舒贵妃嘴甜会来事儿，现在才知道她们两个原来是表亲。 这样一来的话，她想请太后出面施压的策略行不通了。 余袅袅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萧倦：“先去追查云雀的去向，看看能否将人拦截下来？” 一行人急匆匆地出了宫。 惊阙宫内。 柳枝扶着舒贵妃坐起来。 “贵妃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做了，琅郡王见不到云雀的人，只能离开了。” 舒贵妃微微颔首：“你做得很好。” 这时六皇子沈瑞来了。 他急匆匆地跑到床边，关切地道。 “儿子听闻母妃病了，心中甚至焦急，您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舒贵妃看到自己的儿子，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 “别急，本宫没事，你坐下来说吧。” 柳枝搬来圆凳放到床边。 沈瑞坐到凳子上，眼睛仍看着舒贵妃，见她脸色苍白，很是心疼。 “儿子听说您是被琅郡王给气病的，琅郡王那厮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手里有点儿权力，竟然都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儿子这就去狠狠教训他，为母妃出气！” 说完他就要起身。 舒贵妃赶紧叫住他：“你别冲动，琅郡王深受皇上倚重，你要是对他动手的话，皇上肯定不会轻饶了你的。” 沈瑞不甘心：“可您都被他给气病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舒贵妃看了柳枝一眼。 柳枝会意，带着其他人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舒贵妃和沈瑞两人。 舒贵妃缓缓开口说道。 “瑞儿，你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情本宫也不好再瞒着你。 琅郡王正在追查月妃的案子，他现在查到了本宫的头上。 如果任由他继续查下去的话，本宫很可能性命不保。” 沈瑞想也不想就道。 “就让他查啊！反正母妃您什么都没做过，不管他怎么查，最后都只会是白忙活一场！” 舒贵妃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沈瑞被她看得心里咯噔一跳。 他下意识地开口问了句。 “该不会月妃的死真跟您有关系吧？” 这么多年来，舒贵妃一直都把儿子保护得很好。 她竭力不让沈瑞知道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腌臜之事。 但事到如今是不能再瞒下去了。 舒贵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当年你才刚出生，不知道月妃有多么受宠，倘若让她和她肚里的孩子活着，本宫和你都只能沦为他们的衬托，不论是本宫现在的贵妃之位，亦或是你将来争夺皇位的资格，都会不复存在。” 沈瑞怔怔地看着她，难以自信地道。 “所以您就杀了月妃？” 当着孩子的面承认自己杀了人，舒贵妃感觉很不自在。 她下意识避开了沈瑞的目光，低低地说道。 “本宫不想永远做月妃的陪衬，本宫更不想让你将来只能做个默默无名的闲散王爷。 任何挡在我们面前的绊脚石，本宫都要将其除掉。 月妃是这样的，琅郡王也是这样的。” 沈瑞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感觉脑子不大够用。 他讷讷地问道：“您想对琅郡王做什么？” 舒贵妃的眼底浮现出狠戾之色。 “原来本宫想着将嫌疑引到温皇后身上。 只要温皇后一死，七皇子也就没了威胁，将来的储君之位非你莫属。 可千不该万不该，半路杀出个琅郡王！ 他坏了本宫的计划，还将矛头对准了本宫。 本宫决不能再容他活下去。” 沈瑞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母妃，心里不由得发颤。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琅郡王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定不了您的罪。” 舒贵妃叹气：“你还是太天真了。 像琅郡王这样的人，一旦产生了怀疑，就肯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虽然本宫今日将云雀送出了宫，但这样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没了云雀，琅郡王还会从别的方面继续入手调查。 一旦让他查出真相，本宫就完了。 瑞儿，你应该不想看到母妃死吧？” 沈瑞急忙摇头：“当然不想！母妃一定要好好活着，任何想要伤害母妃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闻言，舒贵妃感到非常欣慰。 “好儿子，本宫没有白养你。” 沈瑞迟疑道：“可琅郡王不是一般人，他身手了得，又深受父皇重用，我们很难对付得了他。” 舒贵妃对此早有算计。 她低声说道。 “我们当然不能直接出手对付琅郡王，此事还得假借他人之手才行。” “您的意思是？” 舒贵妃的眼中浮现出精光，将自己的计划徐徐道来。 “再过不久辰国的使团就会抵达玉京。 当初就是因为琅郡王横插一杠子，才会令辰国偷袭辽东郡的计划全盘失败。 那些辰国人肯定恨极了琅郡王。 我们可以跟辰国使团合作。 我们负责提供机会，他们负责出手杀人。 事成之后他们就离开玉京，哪怕是皇上也没办法。” 沈瑞有些犹豫：“可他们毕竟是辰国人，我们这样做岂不是里通外敌？” 舒贵妃瞪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呢？人家辰国使团是来求和的，听说皇上还打算跟他们和亲，他们已经不算是敌人了，又何来里通外敌一说？” 见儿子还是有些迟疑，舒贵妃继续说道。 “你把眼光放长远点，你这次跟辰国合作，就等于是跟他们建立了友好关系，以后等你争夺储君之位时，说不准辰国还能帮你一把。” 想到储君之位，沈瑞心里登时就像是浇了热油般，一下子就变得火热起来。 他使劲点头：“就按母妃说的办！”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39章：自责 孟西洲带着鹰卫们追寻云雀的踪迹，一路追出了玉京城。 他们在城外十里的官道旁找到了一辆侧翻的马车。 车内空空如也，没看到云雀的身影，马车旁边还有打斗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场恶斗。 孟西洲留了两个人在马车旁边，其余人跟着他继续追查。 他们沿着痕迹一路向前，最后在茂密的灌木丛找到了云雀。 巧的是，此时云雀正在被一个蒙面男子按在地上。 她的嘴被男子死死捂住，无法呼救，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孟西洲厉声喝道：“住手！” 蒙面男子发现有人来了，非但不收手，反而抽出匕首，毫不流于地划破了云雀的喉咙。 霎时间鲜血喷溅而出，溅了他一身。 云雀痛得浑身抽搐，双腿拼命地蹬动。 孟西洲没想到此人竟这么大胆，震惊之余，愈发愤怒。 他抽出腰间佩刀，飞快地朝着蒙面男子袭去！ 其余鹰卫也都纷纷拔刀，将蒙面男子团团围住，免得他逃脱。 蒙面男子松开云雀，腾身而起，与孟西洲打了起来。 在经过一番激烈打斗过后，蒙面男子落入下风。 他被砍中手臂，剧痛令他的动作变慢。 孟西洲补上一脚，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 蒙面男子狼狈地摔倒在地。 其余鹰卫立刻一拥而上，准备将他拿下。 蒙面男子不躲不闪，拿出藏在袖子里的毒药，扔进嘴里。 孟西洲见状暗叫不妙。 他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蒙面男子咽下毒药，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痛苦。 蒙在他脸上的布巾被吐出来的鲜血给染红了。 很快他就不行了，睁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名鹰卫上前查验，发现蒙面男子已经没了气息。 孟西洲没办法，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云雀身上。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倒在云雀的伤口上，用绢帕帮她把伤口包裹住。 眼下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孟西洲将云雀抱起来，安抚道。 “你撑着点儿，我这就送你去看大夫。” 云雀艰难地伸出手，将一块染血的绢帕递过去，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孟西洲低下头，将耳朵凑过去。 他听到云雀在说—— “我不是云雀，我不想死。” 孟西洲精神一振，她果然不是云雀，琅郡王和郡王妃的猜测没错！ 现在只要把她带回去，她就能指认舒贵妃。 他一路飞奔将人送回了正法司。 孟西洲一脚踹开洛平沙的住处，声嘶力竭地吼道。 “小洛！快救救这个姑娘，别让她死！” 孟西洲闹出的动静太大，以至于余袅袅和萧倦也都被惊动了。 他们赶到洛平沙的住处时，正好听到洛平沙用一种近乎无情的语气说道。 “失血过多，人已经死了。” 孟西洲满头大汗地站在床边，胸前和手上全都沾满了血。 他喘着粗气说道：“怎么会？她刚才还跟我说话来着，她说她不想死。” 洛平沙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她已经死了。” 萧倦走过去，伸出手指放到云雀的鼻子下，片刻后道。 “的确是没气了。” 孟西洲犹如被人抽干了力气，摇晃着瘫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云雀，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 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孟西洲越想越恨。 他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地面上，语气里充满了恼恨和自责。 “只差一点点就能抓住舒贵妃的马脚了！都怪我，怪我太没用了，既抓不住杀手，又没能保住云雀的性命！” 余袅袅让人将孟西洲扶起来。 “小孟，你已经尽力了，先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孟西洲被人扶了出去。 然而很快他就又跑了回来。 “郡王殿下，郡王妃，我刚才忘记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了！” 孟西洲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染血的绢帕递了出去。 余袅袅接过绢帕看了看。 这就是一块非常普通的白色丝帕而已。 唯一值得人在意的是，在丝帕的一角绣着个两个小字。 但因为染了鲜血的缘故，导致这两个字看不大清楚。 余袅袅命人取来冷水。 将丝帕浸入冷水中，加入皂角液轻轻揉搓。 很快血迹就被搓干净了。 等余袅袅将绢帕从水中拿出来时，绢帕上的字已经变得非常清晰。 余袅袅念出那两个字—— “安兰。” 萧倦若有所思：“听起来像个女人的名字。” 在大雁朝，绢帕属于非常私人的物品，女人们一般不会将绣有别人名字的绢帕带在自己身上。 余袅袅猜测道：“这应该是她原来的名字。” 这个猜测跟萧倦不谋而合。 他立刻说道：“我这就进宫一趟。” 萧倦进宫后直奔内侍司而去。 内侍司内有宫里所有宫女太监的信息记载，萧倦命人将所有花名册全部查了一遍，最终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他们查到了一个名叫安兰的宫女。 这个宫女在碧泉宫中当差，是个三等宫女，专门负责端茶送水洒扫等事。 萧倦前去碧泉宫拜见邓太后，希望能见一见安兰。 邓太后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反应非常平静。 “安兰因为感染了重病，哀家怕她传染给别人，就让人把她送出宫去了。” 萧倦追问道：“安然既然是碧泉宫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惊阙宫？而且她还自称是云雀？” 邓太后淡淡地道：“还有这样的事吗？哀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若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安兰本人就行了。” “安兰已经死了。” 邓太后神色不变：“这样啊，那太可惜了。” 萧倦继续道：“安兰只是个三等小宫女，没有上面的准许，她是没胆子跑去惊阙宫的，更不会贸然顶替云雀的身份。” 邓太后微微蹙眉，显出几分不满。 “你这是在怀疑哀家害了安兰吗？” 萧倦低下头：“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心中困惑，希望能从太后娘娘这儿得到正确的答案。” 邓太后：“哀家作为太后，怎么会知道一个小宫女的事情？不管你问多少遍，哀家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7017k 第340章：意外收获 萧倦没能从邓太后这儿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双手空空地离开了碧泉宫。 邓太后抬手扶住额角，眉间轻蹙，眼中愁云密布。 易嬷嬷关切地问道。 “太后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邓太后摆了摆手：“不用，哀家就是觉得心烦。” 易嬷嬷是邓太后从娘家带来的人，她跟在邓太后身边许多年，对邓太后的脾气秉性非常了解。 听到邓太后这么说，易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您是为了舒贵妃的事情而烦恼吗？” 邓太后缓缓地说道。 “今儿妤融忽然派人来碧泉宫，说是碧泉宫里人手不够，需要从碧泉宫里借个宫女。 还要求年纪必须是在十七八岁左右。 哀家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将安兰借给了她。 结果安兰一去不复返，如今连琅郡王都找上门来了。 你说说看，妤融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妤融是舒贵妃的闺名，如今宫中也就只有邓太后会这么叫她了。 易嬷嬷将一杯安神茶放到邓太后的手边，温声劝慰道。 “您别想太多，舒贵妃是您的表侄女，她是不可能害您的。” 邓太后叹气：“哀家是怕她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易嬷嬷想了下，建议道。 “回头等舒贵妃被解禁了，您可以把她叫过来，好好地跟她谈一谈。 舒贵妃一向都很尊敬您，您说的话她肯定愿意听。” 邓太后端起茶盏，眉眼间愁云不散。 “但愿如此吧。” …… 萧倦回到正法司里。 他将调查结果告诉了余袅袅。 “事实不如你的预料，安兰的确是碧泉宫里的人。 但是太后一口要定她是生了重病，被送出宫去跑了。 绝口不提她出现在惊阙宫里的事儿。 对于云雀的事情，太后也是一概说不知情。” 说白了，邓太后是铁了心要袒护舒贵妃，偏偏她身份尊贵，哪怕是萧倦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余袅袅见他皱着眉，显然是心情不佳，便劝慰道。 “先别想太后的事了。 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我们基本可以确认了，我们见到的那个云雀是由安兰冒名顶替的。 舒贵妃故意这么做，显然是不想让我们见到真正的云雀。 而这也恰恰证明了舒贵妃的做贼心虚。 真正的云雀肯定就是那个暗中勾连旺福的宫女。” 萧倦对她的猜测表示认同。 “真正的云雀到现在都还没露面，很可能是被灭口了。” 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想要藏一具尸体并不难。 萧倦如果想要找到真正的云雀，就得将整个皇宫都翻个底朝天，皇帝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干的。 他只能暂时放弃云雀这条线索。 这时洛平沙找了过来。 “郡王殿下，郡王妃，你们看看这个。” 他将一把匕首递了过来。 余袅袅一看到那把匕首，立刻就想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假宫女拿着的匕首吗？！” 萧倦接过匕首仔细看了看，很快也想起来，大年初一那天余袅袅在宫中遇刺，那个意欲刺杀她的假宫女手里拿着的匕首，跟面前这把匕首长得一模一样。 萧倦问到：“这把匕首从哪儿来的？” 洛平沙如实回道。 “孟西洲今儿带回来两个人，一个是安兰，另一个是杀掉安兰的蒙面杀手。 而这把匕首，就是杀死安兰的凶器。”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两个杀手恰好用的是同一种款式的匕首。 这种巧合率足以去买彩票了吧。 萧倦缓缓说道：“这应该不是巧合。” 余袅袅看向他：“如果不是巧合，那这两个人肯定是认识啊。” “不仅认识，还可能是一伙的。” 萧倦说到这里，眼睛看向洛平沙。 “带我去看看那个杀手。” 余袅袅立刻道：“我也去。” 等他们到了停尸房，才发现孟西洲也在这儿。 孟西洲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精神状态仍旧有些萎靡不振，应该还在为安兰的事情而自责。 他朝着萧倦和余袅袅行礼。 “属下拜见郡王殿下、郡王妃。” 萧倦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孟西洲：“属下听闻小洛查明了杀害安兰之人的身份，特意来找小洛询问情况。” 洛平沙指着床上躺着的男人说道。 “这就是杀死安兰的那个人。” 男子脸上的布巾已经被摘掉，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他的五官看起来非常普通，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很难找出来的类型。 这类人的存在感很低，而这也更利于他们隐藏身份，不被人发现。 洛平沙平铺直述地道。 “他是服毒自尽的，具体是什么毒药我还不清楚。 我只知道这是一种毒性很强的毒药。 只要服下就会立刻毒发，迅速毙命。 一般能用上这种毒药的人，都是专业杀手。” 孟西洲回忆自己跟蒙面男子交手的过程，说道。 “这人看到我们出现了，非但不逃，还当着我们的面杀了安兰。 足可见他的目的性有多强。 他的武功招数都以杀人性命为主，每一招都冲着对方的要害而去。 下手干脆狠绝，不留一丝情面，甚至都不会防守。 在确定自己逃不掉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服毒自尽。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非常符合杀手的行事风格。” 萧倦缓缓说道：“那个假宫女跟他一样，都是专业杀手。” 洛平沙：“是什么人要雇佣专业杀手对付郡王妃？” 余袅袅仔细回想，自己确实是得罪了不少人，但还有到让人特意雇佣专业杀手去杀她的地步吧。 萧倦收起那把匕首，淡声道。 “是什么人还有待查明，但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 众人都很不解。 萧倦接着道：“我们可以确定行刺袅袅的那个假宫女也是个杀手，待我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袅袅无故杀人的罪名就能被洗清。” 一个专业杀手，以前还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种人本就该死，杀她自然无罪。 余袅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误打误撞地被证明了清白啊！ 她冲着孟西洲笑道。 “这次多亏小孟啦！” 孟西洲很是懵逼。 他还以为自己把事情给办砸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居然还能帮郡王妃洗清罪名的证据。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41章：强迫症 萧倦将杀手的事情上呈给皇帝，并附送上了两把匕首作为证据。 皇帝没想到专业杀手都混进皇宫里来了，这对他的自身安全造成了很大威胁，必须要重视！ 他下旨免去了余袅袅的罪责，同时命令内侍司将宫中所有宫女太监都核查一遍，杜绝再有杀手假扮宫女的事情发生。 这次核查还真让内侍司查出了问题，有好几个宫女太监都失踪了，但因为无人上报，所以到如今都没人知道。 皇帝将此事交给天狼卫去查，看看那几个失踪的宫女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法司内，为了庆祝余袅袅重获自由，潘大福特意准备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 除了余袅袅和萧倦以外，孟西洲、洛平沙、燕南关等人也都收到了邀请。 众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余袅袅发觉洛平沙兴致不高，都没怎么吃菜，遂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啦？” 洛平沙摇摇头：“没什么。” 这时孟西洲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伸手勾住洛平沙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 “小洛是因为郡王妃要回去了，以后晚上再也吃不上美味的饭菜了，心里难过呢！” 余袅袅恍然，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洛平沙甩开孟西洲的手，板着脸说道：“要你多嘴。” 孟西洲和燕南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燕南关一边笑一边说道。 “我以前还挺羡慕小洛的，每天晚上都能吃到郡王妃亲手做的美味饭菜，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享受得到的待遇。” 孟西洲接话道：“反正我们是只有看的份儿。” 燕南关：“可现在我却很同情小洛，俗话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啊，吃惯了美味的晚饭，忽然又要吃回原来的粗茶淡饭，这谁受得了？” 孟西洲帮腔道：“反正我是受不了。” 洛平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硬邦邦地道。 “你们是在这儿唱双簧呢？” 孟西洲和燕南关嘴上说着没有，面上却笑得幸灾乐祸。 余袅袅看不下去了：“你们不要合起伙来欺负小洛。” 她随即对洛平沙说道。 “你要是想吃我做的饭菜，可以搬去郡王府居住，之前你在郡王府住的客房还空着呢，只要让人收拾一下就能住。” 这下子不只是洛平沙，就连孟西洲和燕南关也呆住了。 洛平沙局促不安地问道。 “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到您和郡王殿下？” 萧倦淡声道：“郡王府大得很，你打扰不到我们的。” 见琅郡王都表态了，洛平沙越发觉得受宠若惊。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谢谢！” 自从父母去世后，洛平沙就一直是独来独往，他习惯了一个人吃饭睡觉过日子，几乎都快忘了家庭的感觉。 直到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受邀搬去郡王府暂住，他和琅郡王夫妇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守岁、一起看烟花，他才再次感受到有人陪伴的滋味有多好。 没想到琅郡王夫妇还愿意让他一直在郡王府住下去，他心里既惊喜又感动。 余袅袅说：“等下你就收拾一下，跟我们一块回郡王府吧。” 洛平沙使劲点头：“嗯！” 余袅袅瞥见孟西洲和燕南关两人的脸都皱成一团了，不禁问道。 “你们这是咋了？” 孟西洲和燕南关异口同声地道。 “我们心里酸啊！” 原本他们还在幸灾乐祸，没想到转眼间人家就能搬去郡王府住了，最后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余袅袅抿唇笑了：“你们要是也想来郡王府住的话，随时都可以来啊，郡王府别的不多，客房管够。” 一听这话，孟西洲和燕南关脸上顿时就又笑了起来。 不过他们还是谢绝了余袅袅的好意。 他们跟洛平沙的情况不同，洛平沙父母双亡，家里没别的亲人，孤孤零零的一个人，琅郡王夫妇好心收留他，也是想给他一个可以停泊依靠的地方。 但孟西洲和燕南关不一样，他们两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里头热热闹闹的，完全没必要搬出去住。 吃饱喝足后，众人作鸟兽散去。 今儿绣言嬷嬷得知郡王妃要回来了，心里高兴得很。 她特意让人熬了柚子水，还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火盆。 等到琅郡王夫妇回来了，绣言嬷嬷立刻将火盆放到门口，冲着余袅袅说道。 “跨过火盆，从此霉运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余袅袅不信这些，但为了让绣言嬷嬷安心，她还是乖乖照做了。 她一手扶着萧倦的胳膊，一手提着裙摆，轻轻一跳，就从火盆上跳了过去。 随后绣言嬷嬷又端来柚子水。 “柚子叶洗手，从此晦气全都被洗得烟消云散。” 余袅袅伸出双手，浸入水中。 看着她洗完了手，绣言嬷嬷脸上笑得褶子都舒展开来了。 “好了好了！经过这事儿后，郡王妃是否极泰来，福运满满，心想事成！” 余袅袅往躺椅里一坐，踢掉脚上的绣鞋，小脚丫子缩进裙摆底下，两只胳膊往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还是家里舒服呀！” 夜雨正要上前帮忙把歪七扭八的绣鞋捡起来，却见琅郡王先一步弯下了腰，他将两只绣鞋捡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到躺椅旁边。 动作无比自然，像是做过很多次了似的。 看得夜雨既意外又羡慕，琅郡王对郡王妃是真的很好啊！ 春风放下茶点，朝秋雨使了个眼色。 秋雨会意，知道春风是想将独处的空间留给郡王和郡王妃。 于是秋月和春风一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余袅袅瞅见了萧倦的动作，好笑地道。 “你这强迫症啊，没得治了。” 萧倦不理解：“何为强迫症？” 余袅袅坐起身，伸出小细胳膊，拎起地上的两只绣鞋，故意将它们摆得乱七八糟。 “现在你看着这两只鞋，有没有觉得心里头很不舒服？像是有只小爪子在你心里头挠来挠去，挠你心烦意乱，你必须要把它们摆整齐了才舒服。” 萧倦不答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他便再次弯下腰，将那两只绣鞋整整齐齐地放好。 7017k 第342章：受欢迎 见状，余袅袅不禁笑出了声。 她边笑边道：“没问题，你这样挺好的。” 萧倦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爱干净爱整洁不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素养么？ 余袅袅侧过身，单手撑着侧脸，一只小脚丫子从裙摆底下伸出去，在躺椅边上晃啊晃。 “我记得去辽东郡的路上，有时候没能找到驿站客舍，我们就只能露宿野外，那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么讲究啊。” “那时候条件有限，一切都只能从简，如今在家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萧倦说到这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她那只不安分的小脚丫子。 她的脚不大不小正正好，每个脚趾头都圆圆的，连指甲都是圆圆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很是可爱。 余袅袅现在整个人都很放松，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否得体。 她的脚还在那儿晃啊晃，晃得萧倦眼睛疼。 他拿来一条薄毯，抖开后盖在了余袅袅的身上，帮她把露出来的小脚丫子给遮住了。 余袅袅不解：“干嘛给我拿毯子？我又不冷。” 萧倦：“还是盖着吧，这几天一直阴着，感觉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下雨，春寒料峭最容易着凉。” 余袅袅扭头看向窗外，天空确实阴沉沉的。 她慢悠悠地说道。 “再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吧？” 萧倦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顺势说道：“到时候我陪你去万佛寺，给岳父岳母上柱香吧。” 余袅袅点了点头：“嗯。” 次日余晟来到了郡王府，可惜扑了个空，余袅袅并不在府中，她出门去采买食材了。 绣言嬷嬷客气地道：“我们也不知道郡王妃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在这儿等会儿？” 余晟彬彬有礼地道：“谢谢，不用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我得尽快回去。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郡王妃，明日便是清明节，家里要祭拜先祖，不知她愿不愿意回去和我们一起祭拜先祖？” 绣言嬷嬷：“我会帮您把这话转达给郡王妃的，不管她去不去，最后我都会派人把结果送去余府的。” “谢谢。” …… 明日就是清明节，余袅袅想要亲手给母亲和继父制作供品，今儿特意跑出来采买所需食材。 萧倦有事要忙，没时间陪她。 但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他特意让孟西洲跟在她身边。 余袅袅负责买卖，孟西洲负责提东西。 不一会儿孟西洲就已经双手都拎满了大包小包。 他常年习武，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全程都表现得非常轻松。 天忽然飘起毛毛细雨。 余袅袅和孟西洲身上没带伞，两人只能就近找个地方躲雨。 正好旁边就有个书铺，且书铺里面还有不少人。 余袅袅和孟西洲挤不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的屋檐下躲雨。 幸好孟西洲今日穿的是常服，并非是飞鹰服，否则书铺掌柜看到他堵在自家门口，肯定会被吓得原地关门歇业。 孟西洲扭头去书铺里的那些人，忍不住咂舌。 “这些读书人真是怪哦，买书就跟不要钱似的，争着抢着去买书。” 余袅袅也扭头看了眼书铺。 她也觉得奇怪，就算玉京城里读书人多，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排着队跑来买书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余袅袅对身边的孟西洲打了声招呼。 “我进去看看，顺便买几本书玩玩，你在这儿等我就行了。” 孟西洲有点担心：“书铺里那么多人呢，万一挤到您怎么办？您要是想买书的话，直接把书名告诉我，我让人把书给您送到郡王府去。” 余袅袅摆了摆手。 “不用那么麻烦，我就是进去看看而已，很快就回来。” 她扭身钻进书铺，发现那些人看也不看书架上的书籍，全都围在柜台旁边。 书铺掌柜站在柜台后边，高声说道。 “请大家排好队伍，今日的《七宝录》还有最后三本，先到先得，没买到的明儿请赶早！” 余袅袅眨了眨眼，原来这些人都是冲着《七宝录》来的。 众人纷纷叫嚷道。 “怎么就只有三本了？掌柜的，你肯定还有存货，全都拿出来卖了吧，别再等明天了！” “等到明天，我们肯定又买不着了。” “我特意从外地赶来买书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儿，你可不能不卖给我啊！” …… 余袅袅知道自己的书很受欢迎，但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她不由自主地挺起小胸脯，心里很是得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书铺。 来人正是天狼卫的韦寥。 书铺内的众人一看到他，纷纷停下说话声。 书铺掌柜诚惶诚恐地迎上去：“不知韦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韦寥笑眯眯地问道。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村口王师傅的新书就快要出来了吗？新书在哪儿呢？赶紧拿出来给小爷瞧瞧。” 书铺掌柜心里叫苦不迭。 之前韦寥逼着他说出村口王师傅是谁？他实在是答不上来，最后只能借口说村口王师傅在准备新书，没空露面，暂时摆脱了韦寥的纠缠。 谁知自那以后韦寥隔三差五就来追问村口王师傅的新书。 书铺掌柜一拖再拖，好不容易才拖到今天。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新书还在筹备中呢，还需要一段时间，要不您先回去，等新书一到，我立刻就给您送去。” 韦寥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沉下脸，语气冰冷。 “我已经问过你好几次了，你每次都说新书还在筹备中，你是故意在糊弄我吧？” 书铺掌柜差点给吓尿，惊恐地道。 “小的不敢！小的都是实话啊！” 他确实是听到书商们说村口王师傅最近在准备新书，他才敢跟韦寥提新书的事情啊。 可谁知道那个村口王师傅画画的速度那么慢，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新书的影儿都还没出现！ 韦寥一把揪住书铺掌柜的衣襟，轻轻松松就将人给提了起来。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一而再地糊弄我，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书铺掌柜双脚离地，脖颈被衣襟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韦公子饶命啊！”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43章：真有意思啊 余袅袅看到韦寥出现的时候，暗暗觉得晦气，自己今儿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偏偏就碰上他了？！ 她准备趁人没发现自己的时候悄悄溜走。 谁知她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韦寥把书铺掌柜给提了起来。 可怜书铺掌柜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拼命地挣扎呼救，急得脸都涨红了。 书铺内众人见状都很不忿，却碍于天狼卫的权势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还是余袅袅看不下去了。 她推开站在面前的人，大步走出去。 “你住手！” 众人寻声看向她，见到是个清秀娇俏的小美人，心中不免为她感到担忧。 这么个漂亮的小娘子，要是落在韦寥的手里，还不知道能活几日？ 韦寥看到余袅袅的时候明显愣了下，随即勾起唇角，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琅郡王妃啊！你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多管闲事了？” 众人听到他的话，这才知道面前的小娘子竟然就是绯闻满天飞的琅郡王妃！ 原以为她是个妖妖娆娆的狐狸精，没想到真人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这应该就是大家经常所说的人不可貌相吧？ 余袅袅：“我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好不容易出趟门，居然好死不死恰好碰上了你这个煞星。” 韦寥：“论起煞星，我哪敢跟你家那位相比呢？他才是举世无双的大煞星啊。” 余袅袅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 “那我说错了，你不是煞星，你是煞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无敌大煞笔。” 韦寥不知道煞笔是何意，但从她那副阴阳怪气的态度就能猜出，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真有意思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指。 书铺掌柜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柜台后面，不敢再冒头。 韦寥朝着余袅袅走过去。 “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我们能在这里遇见也算是缘分，不如我请你喝杯茶吧？”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拒绝：“谢谢不用，我对茶过敏。” 韦寥挑眉：“过敏？” 余袅袅：“是一种特殊症状，平时无事，但只要一喝茶就会全身长红疹，又痒又疼。” 韦寥又道：“那就不喝茶，喝酒吧。” 余袅袅：“谢谢，我对酒也过敏。” 韦寥：“那就喝白开水吧。” 余袅袅：“白开水也过敏。” 韦寥：“你对什么不过敏？” 余袅袅：“只要是跟你在一起，不管什么东西我都过敏。” 韦寥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真正让你过敏的东西是我啊！” 余袅袅小小地鼓掌：“你真聪明，既然你都知道答案了，那就请离我远点儿。” 韦寥轻笑道：“是你非要跳出来引起我的注意，现在怎么又在这儿装清高？难道你们女人都爱玩欲拒还迎的戏码？” 余袅袅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这是什么破台词？她怎么有种误入都市狗血虐恋情深剧的既视感？ 真是鸡皮疙瘩落一地啊！ 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众人都是一副吃瓜看戏的模样，那发光的眼睛，还有那隐隐透出一股期待的表情，像极了瓜田里的猹。 余袅袅很担心明儿一早玉京城的头条就是—— 惊！琅郡王妃竟红杏出墙，与天狼卫副都统当众调情，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余袅袅当机立断大喊一声。 “小孟！” 门外的孟西洲一听到喊声，立刻就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闪电般冲入书铺。 他挡在余袅袅的面前，用身体隔绝了韦寥看向余袅袅的视线。 “韦副都统，郡王妃已经说了，她不希望你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请你自重！” 韦寥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原来郡王妃身边还带着鹰卫呢。” 书铺内众人一听到鹰卫二字，立刻就像是青天白日活见鬼似的，纷纷往后退，脸上全是惊恐害怕的神情。 比起成立不久的天狼卫，寻常百姓还是更害怕鹰卫。 在他们看来，鹰卫就如同吃人不骨头的恶鬼，只要碰上就肯定没好事！ 孟西洲早已习惯了众人对鹰卫的偏见。 他看也不看周围那些人，双目始终盯着韦寥，以防韦寥会对郡王妃不利。 余袅袅很不喜欢大家看向孟西洲的眼神。 因为很多人也曾用相同的眼神看过萧倦。 恰好外面的雨停了，余袅袅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对孟西洲说道。 “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出书铺，返回郡王府。 韦寥目送他们离开，神情颇为玩味。 等人走远了，韦寥这才收回视线，他敲了敲柜台，对躲在柜台底下的书铺掌柜说道。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三日后如果我还没看到村口王师傅的新书，你这家书铺就等着关门吧。” 书铺掌柜忙不迭地应道。 “谢谢韦公子！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弄到村口王师傅的新书。” 事实上他压根就不认识村口王师傅，更不知道能上哪儿弄到新书？ 他说这话就只是缓兵之计，他先把韦寥安抚住，回头就收拾细软带着家人离开玉京，去外地避一避风头。 韦寥冷笑一声：“你要是敢骗我，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他便带着天狼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铺。 余袅袅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但孟西洲心里却还憋着火。 “那韦寥当众对您说那样的话，明摆着就是故意为难您，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太监的养子而已，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您？！” 余袅袅让人将她买回来的东西放好，同时不忘叮嘱道。 “你这些话在这儿说说也就算了，到了外面可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韦怀恩虽然是个太监，却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分量非同小可，真要把他给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孟西洲嘿嘿一笑：“您放心，我又不傻，也就当着您和郡王殿下的面，我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要是有外人在场，我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余袅袅：“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正法司去吧。” “好嘞。” 7017k 第344章：我心里没有别人 关于新书，余袅袅已经画了十多页。 原本她是打算画个行侠仗义的仙侠故事。 但经过今天的事情，她改主意了。 她发现书铺里的客人清一色都是男子，也就是说，她的读者群几乎都是男性。 男性喜欢什么样的故事呢？ 自然是男主金榜题名功成名就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爽文。 《七宝录》恰好讲述的就是这么一个俗套又狗血的故事。 起初余袅袅还觉得疑惑，明明《七宝录》的故事情节很普通，根本就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就算它能依靠连环画这种新颖的表达方式博人眼球，但新鲜感是有限的，等过一段时间热度就会降下去，到时候买书的人也会变少。 可事实却与她预想的相反。 《七宝录》并未因为时间推移而降低销量，如今距离它上市都快一个月了，书铺里仍旧有很多人在排队抢购《七宝录》。 直到今日余袅袅亲自去书铺看了，方才知道其中缘由—— 买书的都是男性，《七宝录》误打误撞恰好迎合了他们的喜好，再加上连环画这种新颖的表达形式，自然也就让它备受男性读者们追捧。 甚至在就连韦寥那种眼光毒辣挑剔刻薄的男人都成了《七宝录》的书粉。 余袅袅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韦寥不是非常期待她的新书么？ 那她就写一本让男人们“欲罢不能”的新书。 自古以来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是什么书？ 自然是虐文啊！ 余袅袅迅速在脑子里将她以前看过的那些新媒体虐文全部过了一遍，心里很快就有了大纲的雏形。 她提笔在第一页写下书名，《凤鸣国记》。 传说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凤鸣国。 此国以女子为尊，上至皇帝和文武百官，下至当家主事，都是女子，男子只能依附女子卫生。 男主是个小哑巴，模样生得十分俊秀，他被家里安排嫁给了一个霸道女王爷。 女王爷对外人霸道凶狠，对小哑巴却很温柔。 小哑巴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女王爷。 可就在他坠入爱河后，却意外发现女王爷其实并不爱他。 女王爷心里藏着个白月光，只是因为他长得跟白月光有几分相似，女王爷才对他万般温柔。 真相被撕开后，小哑巴悲痛欲绝，生不如死。 他去找女王爷问个清楚，结果却因为坏人从中作梗，导致女王爷对他产生误会，而他又因为是个哑巴无法为自己辩解。 女王爷一怒之下将他囚禁起来，各种虐待。 余袅袅一口气画几十页纸。 在画小哑巴时，她自动带入了韦寥那张欠扁的脸，于是画出来的男主跟韦寥有几分神似。 尤其是小哑巴的那双桃花眼，看人时含情脉脉，落泪时楚楚可怜。 啧啧啧，堪称虐文主角的优秀典范啊！ 等到傍晚时分萧倦回到郡王府，发现余袅袅还在伏案作画。 他听绣言嬷嬷说，袅袅已经画了大半天，便走过去敲了敲书案，提醒道。 “天都快黑了，别画了，休息下吧。” 余袅袅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她看到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这才发觉快到晚上了。 她忍不住嘟哝。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萧倦无奈：“你今日怎么如此勤奋？” 平日里她都是想起来就画两笔，大多数时候都是懒得动笔，交稿日期被她一拖再拖，反正那些个书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余袅袅笑得狡黠。 “我最近想了个新故事，脑子里面灵思如泉涌，画得也就特别快。” 萧倦有些好奇：“你画了个什么故事？” “我还没画完，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看看。”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将画稿递了过去。 萧倦接过画稿翻阅起来。 看到凤鸣国的设定时，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大表情，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就算真有国家是以女子为尊也没什么。 当他看到小哑巴和霸道女王爷坠入爱河，两人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时候，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 直到小哑巴发现女王爷心有所属，而他不过是个替代品的时候，萧倦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略微皱眉，似乎是不赞同女王爷的做法。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往下看，希望女王爷能幡然醒悟怜惜眼前人。 结果女王爷非但没有做个人，反而还越来越不是人了。 她撕掉深情的伪装，直接就将小哑巴囚禁了起来，开始对他进行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萧倦的眉头越皱越紧。 等翻完最后一页，他问道：“后面的呢？” 余袅袅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画出来呢。” 萧倦放下画稿，表情非常严肃。 “你为什么能想出这样的剧情？” 余袅袅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一脸无辜地答道：“就瞎想的呗。” 萧倦盯着她的眼睛，半信半疑地问道。 “瞎想就能想出这种情节？” 余袅袅：“这种情节怎么了？” 萧倦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我心里没有别人。” 余袅袅一头雾水：“啊？”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说起这个了？ 萧倦接着说道：“我如果有喜欢的人，绝对不会强迫你跟我在一起。” 这下轮到余袅袅诧异了。 “你已经有喜欢的人啦？是谁啊？我认识吗？” 萧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索性直接跳过这些问题，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们是夫妻，理应互相尊重、互相包容，就算哪天你不喜欢我了，不想再跟我一起了，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绝对不会囚禁虐待你。” 按理说余袅袅应该挺感动的，但她心里更多的还是茫然和不解。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萧倦指了指书案上的画稿，神情无比严肃。 “你不会无缘无故想出这种极端的情节，你肯定是在现实里受到了刺激。” 余袅袅想起韦寥那副讨人厌的嘴脸，点了点头：“对啊，确实是受了点刺激。” 要不是韦寥非要上赶着找事儿，她也不会想起画虐文。 萧倦：“你心里要是有事儿，可以跟我说，不要像故事中的小哑巴一样，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余袅袅懵懵懂懂地点头应道。 “哦。” －－－－－－题外话－－－－－－ 袅袅：只要我跟你说想离开，你就会放我走？ 萧倦：我只说不会囚禁虐待你，没说会放你走。 袅袅：……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45章：祭拜 绣言嬷嬷过来提醒他们晚膳准备好了，顺便说了今天余晟来过的事情。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回了句不去。 绣言嬷嬷：“那奴婢这就让人送个口信去余家。” 等她走后，萧倦问余袅袅为什么不回家去祭拜先祖？ 大雁朝讲究以孝为先，祭拜先祖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余袅袅：“你忘了吗？明儿我们要去万佛寺给母亲和继父烧香，没空回余家祭拜先祖。” 比起余家的列祖列宗，她跟谢氏、封梁寒的感情深刻得多。 要在两者之间选一个的话，她理所当然选后者。 萧倦当然不会忘记明天要去万佛寺,他只是不想让袅袅被人说三道四。 他提议道：“要不明儿我替你回余家祭拜先祖？” 余袅袅明白萧倦的顾忌。 她走上前去，拉住萧倦的手，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胳膊上。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余家的先祖有很多后辈去烧香祭拜，可是娘亲和继父却只有我和你，你不能不去。” 萧倦为她感到心疼,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低沉。 “听你的，我和你一起去万佛寺。” 余袅袅扬起小脸,冲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嗯！” 待吃完晚饭,余袅袅去厨房准备明日祭奠需要用到的供品。 因为考虑到是在寺庙内祭奠，她准备的全都是素食，像是桃花水晶糕、红糖糍粑、芝麻桃酥、春卷等等。 封梁寒生前很爱吃豆花，他每天的早饭必定少不了一碗热腾腾的香辣豆花，所以余袅袅特意提前泡上了黄豆。 次日天还没亮，余袅袅就起来了。 萧倦问她怎么起这么早？ 就算要去万佛寺，也不用起得这么早。 余袅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我得去磨豆腐。” 萧倦心疼她一大早就要开始忙活，便也跟着起来了。 “我帮你磨。” 两人穿好衣服，简单地洗漱一番，然后便去了厨房。 这会儿厨房里的仆从也刚起来，他们正在烧水，见到郡王夫妇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上前见礼。 余袅袅撸起衣袖：“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她提起装有黄豆的木桶准备往外走，萧倦伸手帮木桶接了过来。 他问：“要去哪儿？” 余袅袅指了指后院：“石磨在那边。” 两人出门去了后院。 余袅袅负责倒豆子，萧倦负责推磨。 他力气大,推起来并不怎么费劲儿。 乳白色的豆浆源源不断地流入木盆之中。 仆从们偷偷从窗户里往外望,他们看到郡王夫妇合作磨豆浆的场景，都挺意外的。 他们没想到身份高贵的郡王夫妇，居然也会像普通农家夫妻那样一起干活儿。 余袅袅将过滤好的豆浆分了一部分出来，煮开后加点白糖，搭配刚出锅的新鲜肉包子，甚是美味！ 如今洛平沙也住在郡王府，余袅袅不光自己吃，还不忘给洛平沙也留了份豆浆，回头等他起来了就能吃。 等到豆花出锅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余袅袅将做好的吃食装入食盒中。 她今儿特意穿了身素色衣裙，萧倦仍旧是他平日里常穿的黑色衣裳，但从崭新的布料可以看出来，这应该是他最近新做的衣裳。 为了见岳父岳母，他也是做足了准备。 外面在下濛濛细雨，萧倦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牵着袅袅。 两人在往外走的途中恰好遇见洛平沙。 洛平沙今日也穿了一身素色衣裳，手里也拎着个食盒。 他朝琅郡王夫妇见礼。 “今日是清明,我想去祭拜爹娘，二位也是要出门去祭奠先人吗？” 余袅袅颔首应道：“对啊，你是要往哪儿去？若是顺路的话就一起走吧。” 洛平沙：“我爹娘被葬在城外的天印山。” 天印山是在西边，跟万佛寺是两个方向。 双方不顺路，遂出了大门后便分开走了。 余袅袅和萧倦乘坐马车出城，又顺着官道走了一段路，方才到达万佛寺。 两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供奉长明灯的地方。 当他们找到谢氏和封梁寒的牌位时，发现牌位前面摆着一瓶娇艳的牡丹花。 现在天气还比较冷，不是牡丹花盛开的时节。 可面前这瓶牡丹花不仅开得热烈，颜色也很艳丽，层层叠叠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一看就是刚摘下来不久的。 余袅袅觉得很是奇怪：“这花哪儿来的？” 萧倦看着香炉里还在静静燃烧的线香，说道。 “应该是有人刚刚祭拜过岳父岳母。” 他将负责看守长明灯的小和尚叫了过来，询问刚才是否有人来这儿祭拜过？ 小和尚如实回答：“刚才确实有一位郎君来过，这牡丹花是他带来的，他还上了三炷线香，并给寺庙捐了一笔香油钱，叮嘱我们以后定要好好照料这两位的牌位。” 余袅袅追问：“那人姓甚名谁？” “他说他姓沈。” 余袅袅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肯定是沈君知！他应该还没走远，我要去找他！” 说完她就抬腿往外跑。 萧倦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萧倦问：“你找他做什么？”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我要找他问清楚，他为什么要骗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萧倦握紧她的手腕，沉声问道：“问清楚之后呢？你还想怎么样？” 他此时的眼神有些吓人，余袅袅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 “我就只是想问清楚而已，没想怎么样。” 萧倦追问：“既然不想怎样，那又何必追出去？” 余袅袅无言以对。 萧倦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放缓语气对她说道。 “我们今日是来祭拜父母的，不要被不相干的人分散注意力，好吗？” …… 万佛寺大雄宝殿前方有一棵百年老桃树。 这棵树又被称作姻缘树，常有未婚男女来这儿祈求姻缘。 初春时节，桃树枝头挂满了粉白色的桃花。 风一吹，就有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仿若下了一场桃花雨。 一身白衣的沈君知站在桃花树下，单手背在身后，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荡，眉目低垂，面容俊秀柔和，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本章完) 7017k 第346章：胳膊肘朝外拐 小厮撑着油纸伞站在他身后，油纸伞为他挡去了纷纷落下的花瓣。 沈君知抬起右手，伸开修长的手指，露出掌心里躺着的银耳坠。 那是袅袅的耳坠。 她之前为了应付绑匪，将这个耳坠给扔了，之后被沈君知给捡到了，他便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沈君知垂眸看着掌心里的银耳坠，目光像是穿透了耳坠，看到了另一个人。 小厮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子，咱们还要在这儿等多久啊？” 沈君知：“等到袅袅出来。” 他留下了那么多的信息，袅袅肯定知道他刚来过，应该会追出来找他的。 小时候他经常用这招逗她，每次她都会颠颠地追上他。 小厮不理解：“就算您见到她又能怎样呢？她都已经嫁人了。” 沈君知收拢手指，一点点握紧银耳坠。 “等她追出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她。” 小厮登时就变了脸色：“公子万万不可啊！” 沈君知没有理会小厮的劝阻。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按照别人的规划往前走，从未为自己拿过一次主意。 今天他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 长明灯前，余袅袅渐渐冷静下来了。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冲动了。 沈君知身上的确藏着很多秘密，但那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有事没事就爱追在君知哥哥的身后跑。 余袅袅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一盘盘端出来，放到香案上。 萧倦拿起六根线香，点燃后，分了三根给袅袅。 两人跪在蒲团上，朝着牌位磕头。 …… 往日来桃花树下祈福的人很多，今日因为是清明节，大家都去祭祖了，前来求姻缘的人屈指可数，桃花树下冷冷清清。 除了沈君知和小厮以外，就只有一个负责打扫的和尚。 等到和尚将地上的花瓣全都扫干净了，沈君知仍旧没有等到他心里的那个人。 小厮从最初的不安逐渐变成了同情。 他小声地劝道。 “公子，算了吧。” 和尚将最后一撮箕花瓣倒入箩筐中。 他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水珠，冲沈君知说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公子，算了吧。” 沈君知仰头看了看上方的桃树。 枝头除了桃花之外，还挂着许多红色绸布。 那些绸布都是前来祈福之人挂上去的，据说这样就能让月老听到他们的祈求，实现他们的愿望。 沈君知问道：“这姻缘树真的灵验吗？” 和尚缓缓说道：“红尘俗世，爱恨情仇，就连佛祖都说不清楚，又岂是一棵树就能决定得了的？聚散离合，说到底还是得看缘分。” 沈君知想起自己和袅袅相识以来的经过，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 有缘无分。 和尚背起双满桃花瓣的箩筐，拿着扫帚和撮箕，慢悠悠地走原因了。 沈君知将银耳坠收入袖中。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仿佛将满心的贪恋和期待全都封存了起来。 “她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 余袅袅对着母亲和继父的牌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我现在有正式工作了呢，每个月都有工资，还有带薪休假，还包吃包住呢！” “我在正法司里认识了很多人，有高高胖胖的厨子潘大福，外冷内热的小洛同学，喜欢嘻嘻哈哈但关键时刻非常可靠的孟西洲和燕南关，他们都对我特别好。” “还有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当归恢复记忆了！她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了，原来她的真实名字叫唐归兮，是大将军的女儿呢。” “虽然现在当归不在我身边，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因为我还有郡王殿下啊！他每天都和我在一起，每天早上我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以后我们还会白头偕老，老了之后做一对快乐的老太太老爷子。” “爹，娘，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余袅袅不由自主地放缓语气，脸上笑得格外灿烂。 萧倦经常看到她笑。 以前他觉得她应该是在一个充满快乐和幸福的环境中长大的，就像个小太阳，永远都是那么温暖耀眼。 如她那样的人，应该永远都接触不到黑暗的一面。 可事实上，她曾亲眼看着至亲惨死。 若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幸福也就算了，如她这般拥有了幸福再被残忍毁灭，才是最为痛苦和绝望的。 但她从不将这些负面情绪表现出来。 她所展现出来的，永远都是快乐而又积极的一面。 余袅袅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这是我自己酿造的桃花酿，以前每年春天娘亲都会用桃花酿酒，如今娘亲不在了，只能我自己来了，我的手艺可能不如娘亲好，但你们可不准嫌我哦。” 萧倦拿起酒杯，缓缓地将酒水倒在地上。 甘甜的酒香缓缓扩散开来。 连续倒了三次方才停下。 余袅袅放下酒壶：“好啦，好酒也不能贪杯，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改天再来看你们。” 萧倦照例捐了一笔丰厚的想有钱，然后牵着袅袅往外走。 当他们经过姻缘树附近的时候，树下早已空空如也。 两人并未多看那棵树一眼，下山后便乘坐马车回家去了。 他们是午时到的家，正好赶上午饭。 吃饱喝足后，萧倦去了正法司，他还得接着去查月妃的案子。 余袅袅则留在了郡王府里。 她打算尽快把《凤鸣国记》画完。 她真是万分期待韦寥在看到小哑巴被人虐心虐肾虐得体无完肤时的反应，一定超有趣哈哈哈！ 人一旦有了动力，干起活来就格外有劲儿。 就在她奋笔疾画的时候，余康泰忽然找上门来了。 余袅袅不得不放下画笔，前往花厅接待余康泰。 “父亲怎么来了？” 余康泰张嘴便问：“昨日我让晟儿通知你祭祖的时候，你今日为什么不回去？” 余袅袅如实回答：“我得去祭拜娘亲和继父。” 余康泰怒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姓什么？你姓余，你是余家的人！清明节你放着正经的余家先祖不祭祭奠，竟然跑去祭奠外姓人！你这是胳膊肘朝外拐啊！” 余袅袅：“胳膊肘本来就是朝外拐的，要是朝内拐的话，岂不就畸形了？” 余康泰气结：“你！”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47章：认贼作父 余康泰在得知余袅袅因涉嫌杀人罪被关入正法司后，既生气又担忧，接连好几天都没能睡好觉。 他觉得是谢氏没有教好余袅袅，才会把余袅袅养得这么无法无天，竟然敢在宫中杀人。 但谢氏已经死了，他再怎么恼恨也找不到人发泄。 他想去看看袅袅，却又拉不下脸主动去找她。 后来余晟和余娉娉去正法司看望了余袅袅，他们回来后告诉余康泰，余袅袅在正法司里过得很好。 他这才放心了些。 好不容易等到余袅袅被洗清罪名，余康泰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恰逢快到清明节了，他特意让余晟去通知余袅袅，让她回家来祭祖，到时候他就能跟余袅袅好好聊一聊。 他计划得很好，然而余袅袅并不领情。 清明节当天，余家旁支的人全都到齐了，唯独不见余袅袅。 余康泰面上什么都没说，有条不紊地举行了祭祖仪式，他心里却被狠狠地气到了。 他作为长辈，已经主动递出梯子，只要余袅袅顺着梯子走下来，父女两个就能顺利和解。 可她却一脚把梯子给踢翻了，一点都不能体会他这个做父亲的苦心。 余康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余袅袅怒斥道。 “你个数典忘祖的逆女！” 余袅袅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点头应道：“您说得对。” 余康泰难以置信：“你都不觉得羞愧吗？” 余袅袅敷衍道：“嗯嗯，很羞愧呢。” 余康泰更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余袅袅掏了掏耳朵：“嗯嗯，在听呢。” 余康泰：“……” 来之前他做好了跟余袅袅大吵一架的准备，结果她却没有不吵不闹，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应和。 仿若一块油盐不进的滚刀肉。 就更气人了！ 余康泰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涨得通红，两只眼睛死死瞪着余袅袅，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余袅袅：“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忙呢。” 她得赶紧把《凤鸣国记》画完，免得可怜的书铺掌柜真被韦寥给宰了。 余康泰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余袅袅平静地看着他，不答反问。 “你真想知道答案吗？” 她的这个反应让余康泰心里有些不安。 但他不肯后退，态度仍旧强硬。 “当然！” 余袅袅：“你是我血缘上的父亲，这一点无法否认，但在我心里，我的父亲只有封梁寒一人。” 余康泰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棍，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万万没想到余袅袅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缓过神来，抖着嗓子逼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如同讲故事般徐徐道来。 “小时候我生病，是母亲和继父守在床边，彻夜不眠地照顾我。 别的小孩骂我是没爹要的野孩子，合起伙来欺负我，继父会带着我上门去那些小孩的家长讨要说法。 他让我不要害怕，以后他就是我的父亲。 每次继父出远门，都不忘给我带礼物。 我的每次生日，继父都会用心给我准备礼物。 每年除夕夜，继父都会悄悄往我的枕头底下塞压岁钱。 每次我伤心难过的时候，继父都会想尽办法逗我开心。 每次我……” 余康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再也不听不下去了，拔高音量打断她的话：“够了！” 余袅袅停止了叙述。 余康泰不屑地道。 “他不是你的亲爹，不可能真心爱护你。 他之所以对你那么好，不过是为了哄骗你和你娘。 等你娘为他生下孩子，他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他绝不会再对你那么好。” 余袅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娘没有为他生孩子？” 余康泰怔了下，讷讷问道：“你娘和他已经有孩子了？” 余袅袅看穿了他的那点心思，哪怕他已经跟谢氏和离了，哪怕两人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他仍旧对谢氏有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得知她为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余康泰有种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彻底抢走了的感觉。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点头。 “对啊。” 余康泰没来由得感到愤怒。 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出声嘲讽道。 “难怪谢氏把你教成了这幅德行，原来是因为她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果真是有了后爹就会有后娘，亏你还傻乎乎的认贼作父。” 余袅袅不疾不徐地道。 “你一下说继父是在故意哄骗我，一下又说我娘没把我教好，一下又说我认贼作父。 合着别人都是错的，只有你是对的？ 是不是只有把别人踩到尘埃里，才能显出你的高尚？” 她的话准确无误地戳破了余康泰的那点小心思。 他拔高音量否认道：“你胡说八道！” 余袅袅看向他的目光里透出几分同情。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看到别人能做到，就会不择手段地贬低别人。 如你这样的人，心里一定很自卑吧。” 余康泰恼羞成怒地吼道。 “你闭嘴！我是你的亲爹，有你这么说自己亲爹的吗？！” 余袅袅：“我真难过，自己为什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亲爹？” 她的这句话点爆了余康泰的怒火。 他气得理智全失，抬手就往余袅袅的脸狠狠扇过去。 余袅袅早就料到他会动手。 她后退一步，刚刚好躲过了余康泰的巴掌。 余康泰这一下扑了个空。 他更是气恼：“你居然还敢躲？！” 余袅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从小到大，娘亲和继父都没对我动过手。” 余康泰怒道：“棍棒底下出孝子，就因为他们不好好管教你，才会把你养成现在这副无法无天的德行！” 余袅袅：“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成人，是希望我能过得快乐，而不是让我被你打骂。” “你是快乐了，你有没有替别人想过？ 自从你回到玉京，惹了多少祸事？ 你害得我在同僚面前丢尽脸面，害得余家在玉京颜面扫地。 如今你连回家祭祖都不愿意，你还想怎样？ 你是不是非要把天都捅破了才罢休？！” 7017k 第348章：断绝关系 余袅袅顺势反问：“要是我真把天给捅破了，你会怎么办？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吗？” 余康泰暴怒：“你个混账玩意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余袅袅就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似的，语气仍旧稀松平常。 “我长到这么大，性格就是这样，不可能再改了。 况且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完全没有改的必要。 你若是接受不了，可以跟我断绝关系。 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管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余康泰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满腔怒火一下子就被掐灭了。 他只觉得荒唐和震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余袅袅：“你不是嫌我丢人么？只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不管我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都不会连累到你了。” 余康泰怔怔地看着她。 她的模样非常冷静，说出来的话也是条理清晰，完全不像是赌气说胡话。 她是真的要断绝父女关系。 “你这是不孝，我可以上京兆府去告你的。” 余袅袅：“你去告吧，我愿意承担后果。” 余康泰这下子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怎么可能真的去京兆府状告余袅袅？ 那样一来就等于是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知道他养出个不孝女，以后还让他怎么在朝堂待下去？！ 他只是想吓一吓余袅袅。 可她根本就不怕。 余康泰：“你这么做，就不怕连累琅郡王的名声吗？” 余袅袅反问：“琅郡王还有名声吗？” 余康泰：“……” 他竟无言以对。 安静片刻后他又道。 “你要是跟我断绝了关系，就意味着你以后没有了娘家依靠，就算你在郡王府受了委屈，也不会有人出面帮你。” 余袅袅：“我从未奢望过你会帮我。”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狠狠刺到了余康泰。 余袅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没有你这个父亲，对我来说都没差。” 余康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生气，这下子他是真的被伤到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作为余袅袅的亲生父亲，在她心里多少都有些分量，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她压根就不在意他这个父亲。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往心里去。 这种切切实实的冷漠，是最伤人的。 余康泰没有再说什么，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郡王府。 余袅袅回到书房。 她坐在书案后，看着面前的画纸，发了许久的呆。 谢氏和封梁寒去世后，余袅袅一度非常消沉，哪怕后面振作起来了，夜深人静时难免还是会觉得孤单。 等她得知自己的亲生父亲派人来接自己去玉京时，她心里其实是怀着很大期盼的。 封梁寒只是她的继父，都能对她那么好，那么余康泰作为她的生父，肯定会对她更好的。 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从回到玉京到现在，余康泰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让她感受到亲人之间的温暖，反而将她对生父的期待一点点消磨干净。 余袅袅叹了口气。 难怪谢氏会离开余康泰呢。 这种男人确实不值得托付终身。 余袅袅怀着这种惆怅的心情，再次提起画笔，接着画她的《凤鸣国记》。 余康泰的到来提醒了她，男主小哑巴不能总跟霸道女王爷黏在一起，小哑巴也得有自己的身世剧情，这样才能让人物更加立体。 为了复合虐身虐心这个主题，小哑巴的身世必然不会太好。 先给他安排个渣娘，再给他安排个贱爹，另外还有反派兄弟姐妹若干。 她一口气画到了晚上，吃完饭接着画。 萧倦让她先睡觉，等明早起来再画。 余袅袅：“你先去睡吧，我再画两张，等下就去睡。” 萧倦洗漱完上床，等了许久没见到余袅袅出现。 他只得掀开被子下床，去书房一看，发现她还在奋笔疾画。 灯油都快熬没了，她都没发现。 萧倦忍无可忍，抽走她手里的画笔，一把将人拎起来，强势命令道。 “去睡觉！” 余袅袅扑腾了两下，发现在反抗不了，最后只能乖乖地上床去睡了。 等到第二天起来她再继续画。 期间萧倦看了眼她的画稿。 上次看到的剧情已经对他造成不小的冲击，没想到之后的剧情更让他三观碎裂。 萧倦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能想出如此扭曲的剧情？” 余袅袅还在画画，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自然是凭借我对生活的超凡领悟。” 萧倦凝重地问道：“生活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余袅袅：“不可描述。” 萧倦一下没明白过来：“什么不可描述？” 余袅袅：“生活对我做的事情属于不可描述。” 萧倦：“……” 在余袅袅的努力奋斗之下，她仅用三天时间就画完了第一册《凤鸣国记》。 她带着新鲜出炉的画稿去国子监，找国子监祭酒审核。 罗铭学一页页地翻看画稿，越往后面看，表情就越扭曲。 看到最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罗铭学将画稿往桌上一甩，怒道：“你这画的是什么鬼玩意儿？” 余袅袅：“有什么问题吗？” 罗铭学：“你这故事有问题！很大的问题！男尊女卑是天理伦常，你的书里却颠倒了过来，不仅如此，你居然还让男人怀孕生子，简直是天方异谈，荒唐至极！” 余袅袅指了指画稿的第一页。 “你没看到吗？这上面写着本故事纯属虚构。 什么叫做虚构？就是说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你管我怎么写？ 反正我一没涉黄二没议政，我是合法的！” 罗铭学被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 “你、你这是巧言令色！” 余袅袅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赶紧盖章。” 罗铭学：“这种颠到伦常的书，我绝不可能让你过审！” 余袅袅：“你真的不给过审？” 罗铭学的态度无比坚决。 “不给！” 他以为余袅袅会生气，却没想到她竟然笑了下。 余袅袅收起画稿：“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罗铭学对她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但他没有多想，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一大群人堵在国子监门口，嚷嚷着要见国子监祭酒。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49章：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余袅袅回家去后，让人把书商们都交到了郡王府中。 她表示自己已经画好了新书，奈何国子监祭酒跟她旧怨，死后不肯给她过审，因此新书发行的日子只能往后延。 至于要延迟到什么时候，这个她也说不准。 书商们一听这话，哪还受得了？ 他们可就指着琅郡王妃的新书赚钱呢，要是她的新书没法发行，就等于是硬生生断了他们的财路。 俗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书商们都坐不住了。 他们对余袅袅保证道。 “过审的事情交给我们，只要您的新书里面没有律法明令禁止的内容，我们就一定能让国子监祭酒给您过审！” 说完他们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郡王府。 接下来他们召集了城中各个书铺的掌柜，将国子监祭酒以公谋私、故意卡主村口王师傅的新书补给过审之事宣扬出去。 短短一天时间，此事就闹得城中人尽皆知。 之前那本《七宝录》早已被读者们翻了许多遍，书页都快翻烂了，他们都在翘首期盼，等着村口王师傅的新书发售。 结果却被告知国子监祭酒从中作梗，故意不让村口王师傅的新书发行。 广大书粉们哪里能忍？次日一大早，他们组成催更大军，聚集在了国子监的门口。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强行将大门给堵住了，嚷嚷着让国子监祭酒出来给个说法。 如此一来，不仅影响了学生们上课，还引起了附近百姓的围观。 此事不能不管，罗铭学急匆匆地赶到国子监大门附近，发现来堵门的人有老有小，看穿着打扮家境应该都还不错。 罗铭学想不通这样一群人为何要堵在这儿？ 他试图劝说大家赶紧散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废话少说，是不是你故意卡主村口王师傅的新书，不给他过审的？” 罗铭学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群人是琅郡王妃找来的帮手。 他高声辩解道。 “并非是我故意不给她过审，而是她的书中有太多不宜发表的内容。” 书粉们纷纷追问是什么内容？ 罗铭学作为国子监祭酒，天下读书人的领袖人物，自恃身份，对于像《凤鸣国记》这类上不得台面的画本子，他是百般看不上。 现在让他当这么多人的面复述《凤鸣国记》中那些荒唐至极的内容，无异于公开处刑，他哪丢得起这个人？！ 罗铭学板着脸说道。 “不管是什么内容，都不是你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你们赶紧散了，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书粉们见他这幅态度，登时就更加激动了。 “你说王师傅的新书内容太荒唐，却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这分明就是在敷衍我们！” “看来大家说得对，你就是因为跟王师傅有旧怨，才会公报私仇，故意卡着王师傅的新书，不给他过审。” “亏你还是国子监的祭酒，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真是枉为人师！”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对，我们不走了！！” …… 书粉们越说越激动，一窝蜂围上去，将罗铭学团团围住。 罗铭学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他是又气又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反了反了，你们真是反了天了！天子脚下也敢闹事，你们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国子监的官吏们生怕老祭酒被气出个好歹，慌忙挤进人群，七手八脚地将罗铭学给解救了出来。 罗铭学气急败坏的喊道。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就敢在国子监门口生事，快去报官，让京兆府的人过来把这群家伙全部抓走！” 还没等官吏们行动呢，一队天狼卫就出现在了国子监门口。 为首之人正是天狼卫的副都统韦寥。 韦寥笑眯眯地问道。 “罗祭酒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成了这副模样？” 罗铭学一看到他，底气一下子就足了，当即高声说道。 “你来得正好，快把这群闹事的家伙抓走！” 那群书粉看到天狼卫，心里都有些发憷，他们想要退缩，却又觉得不甘心。 就在他们踟蹰不定的时候，听到韦寥慢悠悠地说道。 “此事不急，我这儿另外有件事需要罗祭酒帮帮忙。” 罗铭学不明白自己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天狼卫的？他们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交集。 但既然对方都开口了，罗铭学此刻又有求于人，遂道。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韦寥：“我听说村口王师傅的新书被你给卡主了，能否请你高抬贵手，让王师傅的新书过审呢？” 那些书粉们闻言都是万分惊喜。 原以为来的是敌军，没想到来的是友军。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 相比之下，罗铭学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原来你也是为了村口王师傅的新书而来。” 亏得他刚开还那么高兴，以为官府来人帮自己了，结果是他自作多情了。 韦寥坦然承认：“是啊，我对村口王师傅的书很感兴趣，就算罗祭酒往日里与王师傅有旧怨，也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跟他斤斤计较了，让他的新书过审吧。” 罗铭学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 “不可能！那种荒唐至极的书，我绝不可能让它发行出去！” 韦寥追问：“你是为什么不让王师傅的新书过审呢？是他的书里有什么不合法的内容吗？” 罗铭学一时答不上来。 《凤鸣国记》的设定虽然很荒唐，却没有任何跟大雁律法相悖的地方。 它不像很多话本那样，故意描绘大量的艳俗画面，书中男女主亲热的画面都是模糊带过，嘴巴以下全都被打了厚厚的马赛克。 书中的剧情全都围绕着男女主的恩怨情仇，并未涉及到朝堂，自然也就谈不上妄议政事。 非要给它安个罪名的话，大概就只有“违背伦常”了。 罗铭学铁青着脸挤出一句话。 “那本书违背伦常。” 韦寥追问：“哪里违背伦常了？难道是书中主角忤逆不孝？还是主角翻了下什么天理不容的大罪？” 罗铭学咬牙道。 “主角什么罪都没犯，但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生孩子，这难道还不够违背伦常吗？！” 7017k 第350章：皆大欢喜 在场众人都被罗铭学的话惊到了。 男人生孩子，这怎么可能？！ 村口王师傅的书中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剧情，一定是罗铭学在骗人！ 见大家都不信，罗铭学更气了。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啊，我身为国子监的祭酒，用得着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么？” 韦寥似笑非笑地说道。 “可你不肯给王师傅的新书过审，我们想看都看不到，自然也不能确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一众书粉纷纷出言附和。 “对啊对啊！我们都没看过王师傅的新书，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就算你把王师傅的书贬得一无是处，我们也找不到证据反驳，毕竟我们看不到新书啊。” “你要是真的问心无愧，就让王师傅的新书过审，等我们亲眼看过新书后，自然就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了。” …… 罗铭学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他不理解，就凭《七宝录》那种俗套的剧情，为什么能吸引这么多的书粉？ 如今这些书粉一心一意向着村口王师傅，别人说的话全都听不进去。 最后让他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他图什么啊？ 他还不是为了保护大家，不想让《凤鸣国记》那样的烂书荼毒百姓们饿眼睛和三观吗？！ 他好心为了别人，别人却毫不领情。 既如此，他也没必要再做这个恶人了！ 罗铭学把心一横，近乎赌气般的说道。 “好！既然你们非要看新书，那我就如你们所愿，希望你们将来不要后悔。” 闻言众人都是兴奋不已，纷纷欢呼起来。 “太好了！马上就能看到王师傅的新书了！” 韦寥笑得很是愉悦：“这样才对嘛，你让王师傅的书过审，这样一来我们高兴了，你也不必再被我们缠着了，皆大欢喜啊。” 罗铭学重重地哼了声，懒得再跟他们多费口舌，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 当天下午，余袅袅再次带着新书来到国子监。 她笑眯眯地打招呼：“罗祭酒，一日不见，您看起来又年轻了不少呢！” 罗铭学憋了的一肚子的火气，见她还跟自己嘻嘻哈哈，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那些读者知道村口王师傅就是琅郡王妃，以后还会不会继续看你的书？” 余袅袅气定神闲地说道。 “只要我不承认，你说再多都没用。 况且为著书作者保护身份隐私，是你应尽的义务。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只能说明你这个人的人品真的很不行。 我为国子监拥有你这样的祭酒而感到悲哀。” 罗铭学气得鼻子都歪了。 “古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 余袅袅好整以暇地问道：“你这么看不起女子，请问你是怎么看待你的母亲和妻女呢？” 罗铭学一拍桌子：“放肆！你休得胡言！” 余袅袅将《凤鸣国记》放到桌上。 “别生气啊，你先帮我把章改了，回头我们再慢慢聊。” 聊个屁！罗铭学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跟她说了。 他拿起章子在书上盖了个章，随后便对她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走了，恕不远送。” 余袅袅收起书，无奈道：“你还真是小气呢，连杯茶都不请我喝。” 罗铭学指着门口：“出去！” 他更想说的是滚，但碍于身份和教养，硬是说不出来。 余袅袅施施然地站起身：“好吧好吧，那我不打搅你了，改日再见。” 她回到郡王府，再次召集书商商议新书之事。 余袅袅提出增加稿酬，书商们对此早有预料，他们知道这位郡王妃不是那么好忽悠的，遂不敢再耍小心思，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她的提议，给她的稿费涨了两成。 书商们先预付一部分，剩下的钱要等新书正式发行了，赚到钱后再按月结算给她。 这些事情谈妥之后，余袅袅方才将新书的画稿交给他们。 书商们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画稿只有一份，他们人数又多，只能凑一块将就着看， 他们越往后看，脸色就变得越古怪。 看到最后他们的表情都是千变万化，精彩纷呈。 余袅袅笑眯眯地问道。 “感觉如何？” 书商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胖胖的书商站出来问道。 “郡王妃要不要改一改书中的剧情？如果您实在是想不出精彩的剧情，可以跟我们说，我们给您提供剧情思路，您只要照着画就行了。”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 “不用改啊，我觉得新书的剧情挺好，你们直接拿去印刷发行就行了。” 胖书商欲哭无泪：“可是这样的剧情，读者不会喜欢的啊。” 余袅袅：“谁说的？我就很喜欢这种新奇的剧情啊，跟外面那些艳俗话本完全不一样呢！” 书商们劝说不动她，最后只能悻悻然离去。 在他们临走前，余袅袅还不忘叮嘱他们。 “新书发行的事情记得要抓紧啊，我还等着看读者们的反应呢！” 书商们集体沉默。 还能有什么反应？无非就是骂娘呗。 傍晚萧倦回到郡王府中，看到余袅袅坐在摇椅里嗑着瓜子哼着小调，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他不禁有些好奇。 “你今儿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余袅袅笑得两眼弯弯：“新书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萧倦已经听说了书粉们去国子监门口闹事的事儿，无奈地道。 “你为什么非得画那种奇怪的故事？” 但凡她画个稍微正常点的故事，罗铭学的反应都不至于那么强烈。 余袅袅狡黠一笑。 “这样的故事才有趣嘛！ 像那种才子佳人喜相逢、花前月下百年好合的话本子，满大街都是。 如我这般曲折离奇、催人泪下的故事又能有几个？ 物以稀为贵，越是离奇的故事，才越能引起大众的注意嘛。” 萧倦：“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创作故事的方向是不是有点太偏了？ 男主明明可以过得好一些，可你从头到尾就没让他过过一天好日子。” 余袅袅心想，她是以韦寥为原型创作的男主，当然不能让他过好日子啦！ 可不得使劲儿地折腾他嘛！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辩解道。 “这叫先苦后甜，欲扬先抑，先把男主踩到尘埃里，才能让读者更加期待男主逆袭后的剧情嘛。” 萧倦：“你是说男主以后会逆袭？”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不会。” 萧倦：“……” 好惨一男的啊！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51章：小秘密 画稿交给书商们之后，还需要校对和排版印刷，等到正式发行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玉京城中迎来了一件大事。 辰国使团在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赶路后，终于抵达玉京。 三皇子和六皇子奉旨带队出城迎接。 这还是辰国人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玉京，玉京百姓们都很好奇，里三层外三层地聚集在街道两旁，伸长脖子围观辰国使团，同时还不忘跟身边的亲朋好友议论。 “这些辰国人看起来跟咱们大雁人没什么两样啊，眼睛皮肤个头都差不多。” “你们别光看外表啊，他们肚子里全都是坏水儿，成天想着侵占咱们大雁的领土。” “他们既然要跟我们为敌，干嘛还要来谈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大概是看我们大雁兵强马壮，觉得打不过，只能先求和吧。” “你们快看，使团里面还有好多女人呢！” …… 当天晚上，宫中举行了宴会，为辰国使团接风洗尘。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得赴宴，并且每人都可携带一到两名家眷。 萧倦下值后连官服都没换，就带着余袅袅进宫去了。 两人到达宫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宫灯被相继点亮，远远望去犹如散步在夜空中的点点星子。 晚宴被设在太液池附近，池中有圆形石台，以九曲桥连接岸边，被称作赏芳台，是舞姬乐师们表演之地。 宫人领着宾客们相继落座。 两到三人一个小桌，桌上已经提前摆好了瓜果茶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碰巧，萧倦和余袅袅隔壁桌坐着的人竟是韦寥。 韦寥自小父母双亡，除了养父韦怀恩之外，再无其他亲人，因此他今晚并未携带家眷，一张桌子就只坐了他一个人。 他看到余袅袅和萧倦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主动冲他们两个笑了笑。 “晚上好呀。” 一看到他这副德行，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把他们三个安排坐在一块的。 至于是谁干的？不用想也能知道，肯定是韦怀恩。 他作为秉笔太监，皇帝身边的红人，想要在晚宴上调动一下座位的顺序，简直是轻而易举。 余袅袅原本很烦韦寥这家伙，但自从她以韦寥为原型创作了《凤鸣国记》中的小哑巴后，她对韦寥就莫名多出了几分期待—— 真期待看到他看完《凤鸣国记》的反应啊！ 想到这里，余袅袅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露出个愉悦的笑容。 “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韦副都统。” 韦寥被她这么一笑，弄得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这女人不怀好意。 他扯动嘴角，故意露出个虚假的笑容。 “我们先是在书铺碰见，然后又在这儿遇见，说是巧合都太牵强了，应该说我们是太有缘分了。” 说完他还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看向萧倦。 萧倦早就从孟西洲空中知道了余袅袅在书铺碰巧韦寥的事情。 他听到韦寥这么说，知道韦寥是故意在恶心自己，遂没有搭理，继续喝自己的茶。 余袅袅意有所指地道。 “我们的缘分可不止于此呢！” 他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村口王师傅就是她呢。 韦寥并不知道她话里隐藏的意思，见她这么说，越发觉得她是心里憋着坏招儿。 这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为免落入她的圈套，韦寥及时收手，不再故意找茬。 耳边终于没人在叽叽歪歪了，余袅袅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她拿起个杏子，剥开皮儿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萧倦冷不丁地问道。 “你和他的缘分怎么就不止于此了？” 余袅袅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她说得缘分，自然是指村口王师傅的事儿。 但韦寥就坐在旁边，他又是练过武功的，听力相较于普通人更加敏锐，余袅袅要是把自己的笔名说出来，韦寥很可能会听到。 余袅袅暂时还不想让韦寥知道村口王师傅就是她的笔名。 毕竟她可是精心为他准备了新书《凤鸣国记》，要是他知道了这书是她画的，他很可能粉转黑，直接就不看书了。 那她的心血岂不就白费了？ 至少也得等他看完了《凤鸣国记》，让他受到成吨的精神暴击之后，再将笔名的真相告诉他，到时候就等于是把暴击加倍，肯定能把他活活气死！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余袅袅心里就乐得不行。 萧倦见她莫名其妙又笑了起来，不由得皱眉。 怎么他一提韦寥，她就这么高兴？ 余袅袅故意卖了个关子。 “这个小秘密，等回到家里了，我再告诉你。” 萧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隔壁桌的韦寥，眉头越皱越紧。 这两人之间都已经有小秘密了？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余袅袅将一颗剥了皮的杏子递到他嘴边。 “这杏子很甜，你尝尝。” 萧倦面无表情地张嘴，咬下果肉。 不知为何，竟觉得很酸。 余袅袅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很甜啊？” 萧倦违心地回了句。 “还行。” 等到宾客几乎都到齐了，辰国使团才姗姗来迟。 这次的使团人数众多，但在排除护卫仆从等不重要的人员之后，剩下来真正有话语权的人，其中也就三个，其中地位最高的是辰国九皇子，名叫韩承晰。 此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眉毛很浓，双眼犹如鹰凖，锐气逼人。 在辰国使团出现后，在场所有宾客都停止交谈，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辰国使团。 余袅袅也不例外。 她的视线在那三个辰国人身上转了一圈，发现除了韩承晰以外，另外两个人长得都比较文弱，看起来像是文官。 辰国使团的座位非常靠前，他们在经过余袅袅和萧倦这一桌的时候停了停。 韩承晰看着他们，用不怎么标准的大雁官话问道。 “你们就是琅郡王和琅郡王妃？”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是又如何？” 韩承晰又深深地这对夫妇一眼，笑着说道。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也特意多看了琅郡王夫妇一眼，似乎是要将这对夫妇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 7017k 第352章：棒打鸳鸯 等到皇帝到场，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照例是吃吃喝喝，顺便打打官腔，场面看起来颇为融洽。 乐师们奏响音乐，舞姬们翩然出现。 她们顺着九曲桥来到赏芳台上，衣袖轻挥，翩翩起舞。 众人纷纷停止交谈，开始专心地欣赏舞蹈。 等到一曲结束，舞姬们谢幕下台。 老皇帝询问辰国使团，觉得大雁的歌舞如何？ 韩承晰站起身，弓着腰恭敬地道。 “早就听闻大雁多美人，如今一见名不虚传，大雁的歌舞甚是美妙，看得我等心驰神往，很是心动啊！” 明知他这话是在故意恭维，老皇帝心里还是颇为受用。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皇帝也不例外。 紧接着韩承晰又说道。 “这次我等来到大雁国，并非是空手而来。 我们不仅带来了辰国独有的特产，还带来了十八名美人。 这些美人都是我国皇上命人精心挑选出来的。 个个都身段婀娜，貌美如花，且能歌善舞。 她们专门为大雁皇上准备了一支舞蹈。 恳请陛下能够赏脸看上一看。” 老皇帝欣然应允：“嗯，正好也让我们见识一下辰国美人的舞姿。” 韩承晰站直身子，用辰国话喊了声：“出来吧。” 很快就有十八名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们穿着辰国特有的服饰，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楚模样，但从露出来的白皙肌肤和明媚双眸就能看得出来，肯定都是美女。 她们顺着九曲桥上了赏芳台，伴随隐约隐约翩然起舞。 余袅袅不懂舞蹈，她只知道这十八个小姐姐跳起舞来确实很好看。 那小腰扭得，又细又软，旋转跳跃之间，裙裾翻飞，显出小小的玉足。 胳膊抬起来时衣袖顺势落下，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臂。 纤纤玉指在月光下转动，仿若精心雕琢的玉器，有种说不出的梦幻美感。 连余袅袅这个女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就更别提在场的那些男人了，一个个都看得眼也不眨，显然都被美人们的曼妙舞姿给吸引住了。 待音乐结束，美人们下台谢幕，在场众人纷纷鼓掌。 老皇帝大加赞誉：“辰国美人的舞姿确实了得，朕也跟着大开眼界了。” 韩承晰再度站起身，微微躬身，谦虚地道。 “多谢陛下夸赞，若陛下不嫌弃，我等愿意将这十八名美人献给陛下，还望陛下能够笑纳。” 若换作几年前，老皇帝的身体还健康时，他应该会欣然笑纳。 美人嘛，谁不想要呢？ 反正后宫里面空着的殿室多得很，不怕没地方安顿。 可如今老皇帝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平日里就连多批阅基本奏折都觉得费劲，就更别提床笫之欢了。 美人对他而言，除了摆在那儿当个装饰品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老皇帝淡淡地笑了下：“谢谢你的好意，但朕宫中妃嫔数量已经够多，无须再增加了。” 韩承晰并不气馁，紧接着说道。 “这些美人是我们辰国皇上精心挑选的，为的就是向大雁表达我们的诚意，倘若辰国不愿收下，就等于是看不起我们辰国，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投诚。”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恳求，但话里的意思却暗藏逼迫。 老皇帝心里有些不爽，却又不好直接拒绝。 毕竟人家是带着礼物上门来求和的。 他要是当众拒绝，反倒显得他小气，这事儿传出去后于大雁的名声不好。 就在这时，韦寥站起了身，高声说道。 “启禀陛下，辰国使团的一番好意，我们确实不能拒绝。 正好微臣家中还没有妻妾，微臣瞧着这些辰国美人貌若天仙，很是心动。 若是陛下能赏一两个给微臣，微臣必定感激涕零！” 韦寥的这番话给老皇帝启发。 他可以把这些美人赏赐下去啊，这样既能表现出身为皇帝的慷慨大方，又能杜绝辰国拿此事做文章的可能。 可谓是两全其美！ 老皇帝在心里为韦寥的机智点了个赞，含笑应道。 “朕差点忘了，你如今这个年纪确实需要有个家室了，朕便赏你两个美人。” 韦寥忙不迭地躬身：“谢主隆恩！” 他直起腰后，视线落在隔壁桌的琅郡王夫妇身上，忽然勾唇一袭高，又接着道。 “琅郡王与我年岁相当。 他如今家中也就只有一名正妃，既无侧妃也无妾室，膝下更是无儿无女，想必家中肯定很是冷清。 陛下可不能厚此薄彼，记得也给琅郡王赏赐几个美人啊。” 萧倦的眉头微微一跳，这家伙是故意要给他添堵！ 萧倦可不想要什么辰国美人。 他正想着该怎么拒绝的时候，就见到余袅袅捂住心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人家好难受。” 萧倦赶紧扶住她的肩膀，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余袅袅：“我一听到你想要别的女人，我心里就跟针扎死的，难受得不行。” 萧倦立刻道：“我没说过要别的女人，我就只喜欢你一个。” 韦寥摇了摇头，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道。 “琅郡王，你这样可不行，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你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给拿捏住呢？” 萧倦冷冷地看向他：“这不叫拿捏，这叫尊重和爱护。” 此时老皇帝也开口说道。 “琅郡王妃，你作为正妃应该宽容大度，帮助琅郡王开枝散叶是你的分内之事，你可不能嫉妒小气。” 余袅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红着眼眶更咽道。 “臣妇也想宽容大度，可臣妇心里就是难受嘛！臣妇只要一想到琅郡王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臣妇就想哭。” 说着说着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 萧倦赶忙将人搂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哄道。 “好了好了，别哭，看到你难受，我心里更难受。” 旁人都被着小两口黏黏糊糊的样子给酸得不行。 就连老皇帝也有些受不了了。 他是真没想到，平日里瞧着杀伐决断的一个人，咋在媳妇面前就这么绵软呢？ 眼下这个场面，老皇帝感觉自己就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他没好气地道：“算了，既然琅郡王不想要，那就把名额让给别人。”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53章：和亲 男人里面像萧倦这样的“异类”毕竟是少数，在场绝大部分官员都很乐意接受皇帝的赏赐。 不一会儿，十八个辰国美人就被瓜分一空。 那些得了赏赐的官员都是心情愉悦，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相比之下，他们的夫人心里可就很不爽了。 她们盛装打扮、欢欢喜喜地陪着相公进宫赴宴，却没想到从天而降一个小狐狸精，且这小狐狸精还是皇帝赏赐的，代表着两国交好的情谊，她们以后不仅不能对小狐狸精怎么样，还得好好地把人供起来，心里能好受才怪嘞。 她们怕担上一个善妒的罪名，坏了自己的名声，不敢如琅郡王妃那样将不愿意的情绪表达出来。 最后她们不仅不能生气，还得装作开心的样子，陪着相公一起起身，感激涕零地表达了对皇帝的谢意。 此时此刻，她们心里竟对琅郡王妃生出了些许羡慕。 不管琅郡王妃的名声如何，至少她不用委屈自己受这份气。 赏赐美人的环节告一段落，晚宴还得继续。 韩承晰装作酒劲上头的样子，向老皇帝提出了和亲的请求。 “我的父皇久仰大雁文化，很想迎娶一名大雁公主为皇后，如此一来，不仅能将大雁的问话带入辰国，还能加深两国联系，永结两国盟约，恳求陛下能够成全！” 内阁几位老臣早已知晓此事，面上并无多大反应，但其他官员却都非常惊讶。 他们没想到竟然还有和亲的事。 如今皇帝膝下只有两名公主，且都是待字闺中的花样年纪。 但辰国皇帝却已经快六十岁了，任谁都不会舍得把自己的闺女嫁给这么个糟老头子吧？ 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猜测，老皇帝应该不会同意和亲的请求。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老皇帝并未拒绝，而是表示此事干系重大，须得再好好考虑，明日会给出答复。 韩承晰充满期待地道。 “那我等就静候佳音了。” 接下来大家都在暗暗琢磨两国和亲的事情，没什么心思再喝酒吃菜。 余袅袅也在想这事儿。 她凑到萧倦耳边，小声地跟他交流。 “皇上不会真要把公主嫁去辰国吧？” 两人挨得很近，余袅袅的鼻息喷洒在萧倦耳朵上，让他感觉酥酥麻麻的。 他面上神色不变，淡定地道：“如果辰国皇帝是要娶个公主当妃子，大雁大概率不会答应，但若是当辰国的皇后，那就不一样了。” 余袅袅不解：“怎么不一样了？” “辰国皇帝的原配皇后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皇后之位一直悬空。 这并非是因为辰国皇帝有多么深情，而是因为辰国皇后的权力很大。 辰国皇帝不想被人分权，只能让后位空着。 他如今愿意以皇后之位聘娶大雁公主，诚意的确很足。 以我对皇上的了解，他很可能会答应。” 一旦大雁公主成了辰国的皇后，就意味着大雁在辰国国内也有了很大的影响力，这对于两国之间的建交有着非常大的正面作用。 从利益的方面来看，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从大雁公主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次巨大的牺牲。 毕竟没有哪个花样少女会愿意嫁给个糟老头子。 余袅袅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叹息。 身为公主虽然很风光，却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晚宴结束后，宾客们纷纷离席。 宫人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待到出了宫门，大家分别上了自家的马车，各回各家。 余袅袅坐在马车里，还在琢磨和亲的事情。 她单手托腮，好奇地问道：“你觉得皇上会让哪个公主去和亲？” 萧倦将两个公主的各方面条件在心里过了一遍，给出答复。 “应该是陶然公主吧。” 余袅袅不解：“为什么会是她？” 萧倦冷静地分析道。 “陶然公主在京中的名声很不好，但凡是家世清白之辈，都不愿娶她进门。 可要是把她放回封地，又怕她将来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她送去和亲。 如此一来既能发挥她作为公主的用处，还能顺势解决她的终身大事。” 余袅袅想起陶然公主的性情，不由得问道。 “陶然公主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要是到了辰国后胡作非为怎么办？” 萧倦淡声道。 “她在辰国没有任何帮手。 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还敢乱来，那她就是找死。 辰国可以死一个皇后，就能再死一个。”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得格外冷漠。 余袅袅无言以对，只能叹了口气。 两人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余袅袅困得不行，洗漱完就迅速爬上床，盖好被子准备睡觉。 谁知她才刚闭上眼，就冷不丁地听到萧倦问了句。 “你还没说小秘密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的，余袅袅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怔怔地问道：“什么小秘密？”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你和韦寥之间的小秘密。” 余袅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还惦记着晚宴时的事儿呢！ 她赶紧解释道。 “你理解错了，我和韦寥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我之前说的小秘密，指的是另外一回事。” 随后她便将自己创作《凤鸣国记》的起因和目的都说了出来。 萧倦听她说完，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既没想到韦寥是袅袅的书粉，也没想到袅袅能相处这么刁钻的报复方法。 将来等韦寥得知了真相，肯定会被气得原地爆炸吧？ 想到那个画面，萧倦心里那股若有似无的醋意就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同情。 真是好惨一男的啊！ 余袅袅叮嘱道：“你得替我保密，不准说出去。” 黑暗中，萧倦微勾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低低地应了声：“好。” 两人挨在一起，很快就臣臣地睡了过去。 然而此时却有些人根本就睡不着。 今天晚宴结束后，老皇帝私下里召见了陶然公主，跟她提了和亲之事。 陶然公主极其不愿意。 她大声说道：“儿臣喜欢的人是萧倦，此生非他不嫁！” 7017k 第354章：苦果 老皇帝原本还想好好跟陶然公主商量和亲之事的。 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不忍心太委屈了她。 作为补偿，他打算多给她些嫁妆，顺便帮她生母的位分提一提。 谁知陶然公主一张嘴就是这样的话，气得老皇帝血压一下子就飚上来了。 他哪里还有心情去想补偿的事？当即沉下脸，强硬地说道。 “朕说的话是圣旨，你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陶然公主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就算她平日里再怎么嚣张跋扈，也知道有些人是她得罪不起的。 就比如说面前的老皇帝。 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 陶然公主被父皇的话给吓到了。 她不敢再硬碰硬，赶忙软化态度，屈膝跪了下去，苦苦地哀求道。 “父皇，儿臣听说辰国皇帝都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儿臣不想嫁给他，求求您不要让儿臣去和亲，好不好？” 见她这幅样子，老皇帝的神情也跟着缓和了些。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朕也舍不得你，但这次和亲对大雁来说意义重大。 只要你成了辰国皇后，你就能利用皇后的权力杜绝辰国对大雁的野心。 如此一来两国就能和平相处，百姓们也能免受战争之苦。 这是功在千秋的好事，你不能不去。” 陶然公主压根就听不进这些话。 她使劲摇头：“儿臣不去辰国！儿臣不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老皇帝：“你就不能为了大雁百姓牺牲一次吗？” 陶然公主哭着说道。 “儿臣只是个弱女子，凭什么要让儿臣做出牺牲？大雁百姓千千万，他们的死活与儿臣何干？” 老皇帝听不下去了，抬手就一个耳光扇过去，狠狠打在了陶然公主的脸上。 她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她捂住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皇帝。 “父皇，您竟然打儿臣？” 哪怕她从小就不怎么受宠，可她毕竟是个公主，大家也就是嘴上刻薄她几句，偶尔还会私下里用恶作剧戏弄她。 但从未有人敢打她耳光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面对面地扇耳光。 更别提打她的人还是父皇。 她既震惊又愤恨，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 老皇帝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沉声教训道。 “你是大雁的公主，大雁百姓用无数赋税养着你。 他们让你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让你享用了普通人无法企及的特权。 你竟然说大雁百姓的死活与你无关？ 要是大雁的百姓都完了，大雁也就完了。 到时候你这个大雁公主还能活得了吗？！” 陶然公主无力反驳，只能捂着脸呜呜哭泣。 老皇帝：“朕知道，辰国皇帝年纪是大了些，让你嫁给他，是委屈了你。但你是大雁的公主，你不能只享受公主的特权，却不履行公主的职责，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陶然公主哭着说道。 “可是大雁的公主又不只有儿臣一个，为什么非得是儿臣去和亲？” 老皇帝淡淡地说道。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你平日里任性妄为，坏了自己的名声。 但凡是家世清白的男子都不愿娶你，你又不能一辈子都不嫁人。 正好辰国皇帝想要和亲，不让你去还能让谁去？” 陶然公主急忙说道：“不会没人娶儿臣的，儿臣可是公主，玉京城里多的是人想要尚公主。” 老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 “尚公主确实能光耀门楣，可也得看看娶进门的是个什么样的公主。 如你这般名声狼藉的公主，正经人家谁敢娶？ 就算真有人不怕死敢娶你，那样的人家十有八九也是为了贪图功利。 即便你愿意自降身价嫁过去，朕还不愿意跟这样的人家当亲家呢。 咱皇家丢不起这个人。” 陶然公主慌忙揪住老皇帝的衣摆，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神情仓皇而又无助。 “可这事儿关系到儿臣的终生幸福啊，皇家的脸面再重要，也不如儿臣的幸福重要吧？！” 老皇帝没有回答。 但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在他心里，女儿的幸福远不及皇家脸面重要。 陶然公主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并不被父皇喜爱，可她到底还是对父皇存着一点儿奢望，奢望他心里对她还是有那么点爱护之情的。 可是此时，她心里最后那点奢望也幻灭了。 陶然公主缓缓松开手指，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见她没什么要说的了，老皇帝便开口吩咐道：“把陶然公主送回去。” 他还不忘叮嘱，一定要好好照顾陶然公主，别让她出什么意外。 韦怀恩明白，老皇帝的意思是看住陶然公主，免得节外生枝。 他恭敬地对陶然公主说道。 “公主殿下，请起来吧。” 陶然公主既不言语，也不肯动。 韦怀恩叫来两个宫女，将陶然公主搀扶起来。 她们扶着陶然公主往外走，韦怀恩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后面。 等把人送到了轿撵里，韦怀恩便打算告辞离开。 陶然公主却忽然叫住他。 “韦公公，你能不能帮我向父皇求求情？你是父皇身边最信得过的人，你说的话他说不定能听。”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别扭，语气又很卑微。 跟她往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韦怀恩冲她微微一笑，态度客套而又疏离。 “公主殿下太抬举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个卑贱的阉人而已，哪里担得起您的期待？” 陶然公主忙道：“你别这么说。” 韦怀恩：“这话可不是奴婢说的，是当日您亲口对奴婢说的。” 陶然公主愣在原地。 韦怀恩朝她躬了躬身，一甩拂尘，施施然地离去。 陶然公主本人早已忘了她当日对于韦怀恩的羞辱，于她而言，韦怀恩就只是个太监而已，责骂两句再正常不过了，完全不用往心里去。 她认为不值一提的小事，却被韦怀恩记在心里，成了他藏在心底里的恨。 陶然公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人给记恨上了。 往日肆意妄为造下的苦果，如今全都应验了。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55章：信物 辰国使团在离开皇宫后，乘坐马车回到了鸿胪寺专门为他们安排的客舍。 韩承晰在桌边坐下，从袖中抽出一张小纸条。 白天二皇子和六皇子奉旨出城迎接辰国使团，但是六皇子沈瑞趁人不备的时候，悄悄往韩承晰的手里塞了个纸条。 纸条上只有五个字—— 今晚子时见。 现在差不多就快到子时了，韩承晰将纸条放到蜡烛上方，任由火焰将纸条吞噬。 很快纸条就化成了一堆灰烬。 房门被敲响，随从的声音透过房门闯进来。 “九殿下，有客来访。” 韩承晰心想来得还挺准时。 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出卧房，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身边的随从，另外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宽大的兜帽底下，看不清楚容貌。 但从对方的身高来看，应该是个成年男子。 韩承晰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六皇子？” 那人略微抬起头，落下兜帽，面容彻底暴露出来。 正是六皇子沈瑞， 他冲韩承晰微微一笑：“九皇子好眼力。” 韩承晰看了身边的随从一眼。 随从会意，识趣地退了下去。 韩承晰和沈瑞进了房间。 两人在桌边坐下，沈瑞瞥见桌边的地上有一小堆灰烬，笑着问道。 “九皇子刚才是在烧东西？” 韩承晰拎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应道：“嗯，刚把你给我的纸条给烧了。” 沈瑞了然：“确实是该烧掉，那东西被人看见可不大好。” 韩承晰将茶杯递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 “六皇子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沈瑞接过茶杯，却没有喝。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壁，缓缓说道。 “九皇子难得来一趟玉京，要不要在玉京多待些时日？我可以陪你在玉京城里四处逛逛，带你领略一下我们大雁的风光。” 韩承晰客气地道：“多谢六皇子的好意，我也很想在这儿久留，无奈父皇还在等着我回去复命，我不能让父皇久等，过几日就得启程回辰国。” 沈瑞又找了个好几个理由，都没能让韩承晰答应多留些日子，韩承晰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是粗中有细，滑溜得很。 没办法，沈瑞只能说出真实目的。 “不瞒你说，其实我有笔生意想与你合作。” 韩承晰见对方终于肯切入正题了，便也没有再跟对方兜圈子，直接问道。 “什么生意？” 沈瑞靠近他，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末了道。 “我知道九皇子文武双全，是辰国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只要你帮我办成此事，将来待你竞争皇位的时候，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韩承晰微微眯起眼。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表现出来的粗枝大叶，整个人都变得精明了起来。 “琅郡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沈瑞：“正因为不好对付，我才来找你啊，也就只有你才有本事对付他。” 他见韩承晰面露迟疑之色，忙又继续劝道。 “你别忘了，当初正是因为琅郡王横插一脚，才会导致杜滔被抓，你们辰国在辽东郡的部署也跟着功亏一篑，你难道就不想报这个仇吗？” 韩承晰自然是想报仇的。 但他也不傻，他知道沈瑞是想借刀杀人。 韩承晰沉吟片刻，道。 “你说你未来可以帮我争夺皇位，这些都是虚的，我想要更加实在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沈瑞知道对方是有意更自己合作的，忙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弄到的，一定会为你弄到手。” 韩承晰：“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唐归兮的命。” 沈瑞怔住了。 他当然知道唐归兮是谁，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韩承晰：“你想要琅郡王的命，我想要唐归兮的命，一命换一命，非常公平。” 沈瑞迟疑道：“可唐归兮远在辽东郡，我不方便对她下手。” 韩承晰往后一靠：“这我就不管了，反正我的要求就是让唐归兮死，只要你办得到，我就帮你解决掉琅郡王。” 沈瑞想着母妃对自己的叮嘱，咬咬牙把心一横，颔首道。 “好，我答应你！” 韩承晰勾唇笑了起来：“合作愉快。” 沈瑞：“唐归兮离得太远，短时间内我杀不了她。” 韩承晰显然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互换信物，以此代表我们对彼此的承诺。 等我帮你解决了琅郡王，你就要把信物归还给我。 同理你也是一样的，如何？” 沈瑞有些犹豫。 一旦两人交换了信物，就等于是将把柄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万一将来信物被曝光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会被外人知晓。 这可是通敌的大罪，哪怕沈瑞是皇子也扛不住。 韩承晰见他不作声，便道。 “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就当你今晚没来过。” 说完韩承晰就准备送客了。 沈瑞想起母妃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若是让琅郡王查出月妃被害的真相，他的母妃肯定难逃一死，到时候他也落不得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上一把！ 沈瑞摘掉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放到桌上。 “这是我刚出生的时候，太后送给我的平安坠。 上面刻有我的生辰，全大雁只有这么一块。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它能作为我的信物吗？” 韩承晰拿起玉坠看了看，面露笑意：“当然可以。” 随后他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金属令牌，放到韩承晰的面前。 “这是代表我身份的令牌，上面刻有我的名字，只要你拿出它，就能在辰国境内畅通无阻。” 沈瑞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却见上面刻的全都是辰国文字，他压根就不认识。 他无法验证令牌的真假，正犹豫的时候，就听到韩承晰说道。 “你要是觉得令牌不可靠，我可以现场写封承诺书给你，用你们大雁的文字。” 沈瑞接受了这个提议。 韩承晰当即提笔写了封承诺书。 他的大雁文字不算多么漂亮，但非常工整，一看就是常年练习的成果。 末了他还不忘在承诺书上盖下自己的私印。 7017k 第356章：因爱生恨 沈瑞带着韩承晰的亲笔承诺书和令牌离开了客舍。 随从走进卧房里的时候，正好看到韩承晰在把玩玉坠，不由得问道。 “殿下何时得了这么漂亮的玉坠？” 韩承晰抬眸瞥了他一眼。 随从被他看得心头一颤，急忙跪下去，请罪道。 “是奴才多言了，奴才该死。” 韩承晰却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慢悠悠地说道。 “这是大雁的六皇子送给我的信物。” 随从小心翼翼地抬头，见九皇子面带笑意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松了口气。 他顺着九皇子的话头继续问道：“那六皇子也真是奇怪，大半夜鬼鬼祟祟的跑来找您，来给您送信物，也不知道他是安的什么心？” 韩承晰：“他想让我帮他办个事，这个玉坠是他给我的酬劳。” 随从越发不解：“您贵为皇子，为何要答应帮他办事？” 韩承晰这会儿心情好，不介意跟随从多说几句。 “我要是帮他办成了这件事，就等于是将他的把柄捏在了手里。 将来不管我让他做什么他都得乖乖照做。 有大雁的皇子给我当眼线，将来辰国想要入侵大雁，岂不是又多了好几成的胜算？” 随从赶忙赞道：“九殿下英明！” 韩承晰又接着道：“即便事情没办成，也能挑剔大雁内部的矛盾，让他们来个窝里斗，到时候我们辰国只需渔翁得利就可以了。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为何不答应？” 说到最后，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随从也跟着一起笑：“不愧是九殿下，当真是算无遗策，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 次日一大早沈瑞就进宫去了。 他将自己与韩承晰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舒贵妃，末了还不忘将韩承诺给自己的信物也拿了出来。 舒贵妃哼道：“这个辰国九皇子真是好算计！他要跟你交换信物，无非就是想将你的把柄攥在手里，日后好用此威胁你。” 沈瑞忐忑地道：“可我都已经答应他了……： 舒贵妃安抚道：“没事，答应就答应吧，事情姑且先这样。不过是个玉坠而已，若他将来真要用玉坠威胁你，你就一口咬定玉坠早就弄丢了。” 闻言，沈瑞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舒贵妃继续道：“这两样东西你收好了，千万别被其他人看到。” 这两样东西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沈瑞自然万分看重，忙道：“您放心，我肯定会藏好的。” 沈瑞问道：“我们真的要杀了唐归兮吗？她可是征远将军的女儿，父皇刚给她封了县主。” 舒贵妃：“县主又如何？与你的皇子身份相差十八万千里，说到底就只是个无依无靠的黄毛丫头而已，既然辰国想要她的命，给他们便是。” 沈瑞有时候会帮父皇阅读奏折，父皇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他聊聊朝中政事，因此他即便从未离开过玉京，却也知道东征军对于大雁的重要性。 一旦东征军出事，辽东郡就会失守，到时候辰国大军便能轻易冲入大雁腹地。 沈瑞很是担忧：“唐归兮如今掌管着东征军，要是她死了，东征军会不会大乱？” 舒贵妃对此不以为意。 “你未免把她想得太重要了。 东征军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才会愿意给她管着。 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真对一个黄毛丫头服气？ 就算她死了，也影响不到东征军。 到时候朝廷会另外派人去接管东征军。 正好你舅舅马上就要回京述职了，他能文能武，正是接管东征军的最佳人选。” 沈瑞觉得母妃所言有理。 唐归兮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她的生死影响不了大局。 等她死了，沈瑞正好能想办法让自己的舅舅接管东征军。 不管怎么想他都不亏。 沈瑞不再犹豫，道：“回头我就去安排杀手。” 舒贵妃慢悠悠地道：“唐归兮的事情先不急，眼下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 “您是说琅郡王的事？” 舒贵妃微微颔首：“嗯，既然辰国使团那边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给他们制造下手的机会。” 沈瑞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禁问道。 “您是不是早就有打算了？” “等下我就去跟陶然公主聊一聊。” 沈瑞撇嘴，很是不屑。 “找她做什么？她成日里就知道围着琅郡王打转，甚至还不惜自降身份逼人家娶她，结果还被人给拒绝了，真是丢尽了我们皇家的脸面。” 舒贵妃：“让琅郡王上钩的事情，还得她出面帮忙。” 沈瑞狐疑：“她那么喜欢琅郡王，会帮咱们对付琅郡王？不可能的吧？” 舒贵妃微微一笑。 “这你就不懂了。 正因为她对琅郡王求而不得，才更容易因爱生恨。 得不到的，就让他毁灭。” 沈瑞听得心里发毛，小声嘀咕：“女人真可怕。” 舒贵妃又是一笑：“又不是所有女人都跟陶然公主一个样，她那样的只是个例，你先回去吧，事情搞定后本宫会通知你的。” “嗯。” 等沈瑞走了，舒贵妃让人去把陶然公主请了过来。 因为和亲的事情，陶然公主心情极差，连带着对舒贵妃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舒贵妃也不着急，拉着陶然公主说了好些体己话，还让人拿出了最新的衣服首饰，一样样地给陶然公主试戴。 最后这些衣服首饰全都被她送给了陶然公主。 没有女人会不喜欢漂亮衣服首饰，陶然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她脸上的神情终于好看了些。 舒贵妃趁机提议道。 “本宫知道你很快就要嫁去辰国了。 此去路途遥远，皇上肯定得安排人手一路护送您。 你不是很喜欢琅郡王么？ 不如这样，你向皇上提议，让他派遣琅郡王送你去辰国。 这样就能让你再跟他相处一段时日，也算全了你们之间最后的一点缘分。” 陶然公主心动了。 她的确还对萧倦念念不忘。 如果能萧倦护送她去辰国的话，她兴许能抓住这个机会，跟萧倦发生了点什么。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就算不认都不行。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57章：不可告人的秘密 舒贵妃的提议让陶然公主重新看到了希望。 她只要能跟萧倦成事，她就不用被送去和亲，而且她还能借此机会嫁给萧倦，可谓是一举两得。 因此她在离开惊阙宫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找老皇帝，向他表达自己的意愿。 “昨晚父皇对儿臣说得那番话发人深省，回去后儿臣好好反省了一晚上，儿臣已经知错了，儿臣愿意去辰国和亲。” 闻言，老皇帝非常欣慰，老脸上绽放出笑容。 “你能想开就最好不过了。 你放心，你为大雁做的贡献朕都记着呢，朕不会亏待你的。 回头朕就下旨，将你的母亲晋升为昭仪。 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只要是合理范围内的，朕都可以满足你。” 陶然公主：“儿臣不求其他，只求父皇能够准许琅郡王护送儿臣前往辰国。” 老皇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下去。 “你到现在还没对萧倦死心？” 陶然公主泫然欲泣，更咽道。 “儿臣喜欢了他十多年了。 如此深厚的感情，如何能说割舍就割舍得了的？ 不过父皇也请放心，儿臣已经认清现实，愿意前往辰国和亲。 儿臣与琅郡王之间再无可能。 儿臣想让琅郡王带队送亲，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他彻底告别。 如此才能了却我最后对他的那点念想，恳请父皇成全。” 说完她便微提裙摆跪了下去，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滚落，模样十分可怜。 见状，老皇帝心有不忍。 让她嫁给个老头子，确实是委屈她了。 如今她就只提了这么一个请求，若还要拒绝她，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最终老皇帝长叹一声。 “罢了，你既然坚持要让萧倦护送，朕便允了你的请求，只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莫要再横生枝节。” 陶然公主心中大喜，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谢父皇恩典！儿臣定不负所望！” 待陶然公主走后，韦怀恩奉上温水和药丸。 “陛下，该吃药了。” 老皇帝接过杯盏，就着温泉水服下药丸。 韦怀恩：“陛下觉得陶然公主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老皇帝放下杯盏，随口回了句。 “谁知道呢？” 韦怀恩：“万一陶然公主还是不肯放弃琅郡王，想借此机会再跟琅郡王发生点什么，岂不是会坏了和亲的大事？” 他倒是不在意陶然公主和琅郡王之间会怎么样，他只是不想再让陶然公主留在大雁。 当日陶然公主公然羞辱于他，他便要她在辰国吃尽苦头！ 老皇帝气定神闲地说道。 “你太小看萧倦了。 他若是能连一个陶然都对付不了，还怎么掌管偌大一个正法司？ 朕答应让萧倦护送陶然去辰国，就是想让陶然好好地认清现实。 任她耍尽手段，也不可能拿得下萧倦。 如此一来她才会彻底死心，老老实实地嫁去辰国。” 韦怀恩恍然：“还是陛下想得周到！” …… 正法司内。 燕南关急匆匆地找到琅郡王，低声汇报道。 “昨晚子时，六皇子悄悄去了辰国使团下榻的客舍。” 自从萧倦怀疑上舒贵妃之后，就一直在留心舒贵妃的举动，但因为舒贵妃身处后宫，正法司的手伸不进皇宫，他便只能将目标转移到六皇子身上。 这些天燕南关一直在暗中监控六皇子。 原本一切如常，六皇子并无异常举动，直到昨晚他才突然有了行动。 虽说如今大雁和辰国表面交好，但私底下彼此都还在提防着对方。 大雁的六皇子忽然在深夜悄悄拜访辰国九皇子，这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倦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沈瑞找韩承晰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燕南关答不上来。 他如实说道：“那家客舍被辰国的使团给包下了，里外全都是他们的人，我们的眼线安插不进去，也就无从得知他们在客舍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萧倦：“继续盯着他们，静观其变。” “喏。” 燕南关前脚刚走，余袅袅后脚就走了进来。 萧倦见她板着个小脸，遂问道。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余袅袅气鼓鼓地说道：“刚才我见到潘大福了，他跟我说，最近玉京城里又有了新的流言蜚语。” 萧倦：“是不是又有人在说你和我的是非了？” 余袅袅：“对啊！他们说我是个悍妇，小肚鸡肠，不识大体，自己生不下孩子，还不让你纳妾，你娶了我真是倒大霉了！” 她心里明白，外面那些人之所以这么说她，是因为昨晚在宴会上，她拒绝了皇帝给琅郡王赏赐的美人。 如今这个世道便是要求女子要三从四德，宽容忍让。 似她这般不愿与人分享丈夫，就是她的不对。 世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对她进行谴责。 其实在昨晚她故意装哭拉着萧倦，不让他接受赏赐美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当她真的听到那些谴责言论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 萧倦沉声道：“我这就让人去查一查，看看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余袅袅赶紧叫住他。 “算了，都是些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人，干嘛要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别去搭理他们。” 鹰卫们每天都忙得要死，她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再给鹰卫们增加工作量。 反正被骂两句，她又不会掉块肉。 等过几天大家自然就会把这事儿给淡忘了。 萧倦看着她：“可你心里不难受吗？” 余袅袅：“被人骂当然会难受啦，可他们除了骂我几句，又能怎样？反正你又不会休了我，我照样还是琅郡王妃，回头他们见了我，还是得客客气气的。” 她叉着小腰，扬起下巴，一副神气活现的得意模样。 像极了狐假虎威里面那只可爱的小狐狸。 萧倦看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 他最欣赏的，就是她身上那种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豁达乐观的天性。 仿佛在她的心里，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题是可以困住她的。 和她待在一起，心情都跟着变好。 7017k 第358章：新书发行 余袅袅的新书《凤鸣国记》终于正式发行了。 今儿一大早，玉京城中的各大书铺都排起了长龙，全都是来抢购新书的。 韦寥作为村口王师傅的铁杆粉，自然不能错过这一盛事，书铺才刚一开门，他就带着人闯进去，仗着特权强行插队，第一个拿到了新书。 他都等不到回家去看，就在附近找了个茶楼坐下，迫不及待地翻开新书看了起来。 在他看到书中对于凤鸣国记的设定时，他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怎么能是女尊男卑呢？这对男人来说也太憋屈了吧！ 更憋屈的是，男主居然还是个小哑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韦寥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小哑巴的五官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导致他在看书的时候，代入感就更强了。 他在看到小哑巴嫁给女王爷的时候，还以为小哑巴会迅速征服女王爷的心，让女王爷心甘情愿地给他当牛做马。 结果却是小哑巴迅速对女王爷芳心暗许，甚至还会想办法主动讨好女王爷。 要是女王爷领情也就算了。 可后来小哑巴竟然发现，女王爷早就心有所属了，人家压根就不稀罕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逗着他玩儿而已！ 韦寥看到这里的时候，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他恨不得冲进去打死那个渣渣女王爷！ 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 韦寥以为小哑巴在认清女王爷的真面目之后就会幡然醒悟，然后发愤图强名利双收，得到一大群妹纸的追捧，把女王爷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并对着她冷笑着说，莫欺少年穷！ 结果书中的小哑巴就只会嘤嘤哭泣。 被欺负了他哭，被羞辱了他哭，被关起来了他还是哭。 他那两只眼睛就像个水闸似的，永远都有流不尽的眼泪。 韦寥看得血压飙升，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到底是个什么破玩意儿？！ 他气得一把将书扔到地上。 如此他还不记恨，冲上去又给踩了两脚。 做完这些后，韦寥就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茶楼。 随从见他两手空空地出来，忍不住问道。 “您的书呢？” “狗都不看的破书，扔了！” 随从被韦寥那副像是要吃人的阴沉表情给吓到了，不敢再吭声。 韦寥翻身上马，准备回去找那两个新得的辰国美人解解闷，缓解一下愤怒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路边书铺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买《凤鸣国记》。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凤鸣国记》中的内容。 那个小哑巴不会就这么一直被关着吧？ 他好歹也是个男主啊，作者想要让剧情发展下去，就肯定要把他放出来的吧。 还有那个女王爷，她那么渣，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吧？ 小哑巴以后不会还要吃回头草吧？ 他们之间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啊？ 想着想着，韦寥骑马的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好奇，一拉缰绳，调转方向，骑着马又回茶楼去了。 他走进雅间的时候，看到伙计正在打扫，立刻问道。 “我落在这里的书呢？” 伙计很意外：“我还以为您不要那本书了呢。” 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本书被扔在地上，封面上还有两个鲜明的鞋印，明显就是一副被嫌弃的样子。 韦寥不想承认自己就是把那本书给扔了。 他板着脸冷冰冰地问道。 “书呢？” “在这儿呢。”伙计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凤鸣国记》。 书被他擦过了，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到封面上的鞋印。 韦寥一把夺过书，随手低丢过伙计一块碎银子，算是给他的赏钱。 随后韦寥就离开了茶楼。 随从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凤鸣国记》，很想问问，您不是说这书连狗都不看吗？咋又拿回来了？ 可在触及到韦寥那阴沉沉的目光时，随从立刻就怂了，闭紧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韦寥骑着马回到家里。 两个辰国美人来向他请安，直接被他拒之门外。 他关上门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继续看《凤鸣国记》。 当他看到男主小哑巴偷偷逃回娘家的时候，得意一笑，呵呵，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就算是个哑巴，也还是男主，怎么可能真被囚禁一辈子？ 他觉得小哑巴接下来就该幡然醒悟发愤图强了。 结果小哑巴的娘家人都觉得他不该回来，还想把他送回渣渣女王爷的身边，并告诫他，男子要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女王爷对他不好，那也是他的命，身为男人就只能认命。 韦寥被这些言论气得差点窒息。 他只听说过女子要三从四德的，什么时候听说男人也要三从四德了？ 这个作者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为什么能想出这么不合常理的荒唐剧情？！ 在阅读的过程中，韦寥好几次都想把书给扔了，但最后又都黑着脸继续往下看。 他从未没有看一本书看得这么生气。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生气，就越想看到结局。 他一定要知道书中这对渣女贱男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可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书中到了末尾，小哑巴舍命救了女王爷，终于把女王爷那颗心给捂暖了。 两人的感情线似乎终于步入正轨，可女王爷心里的白月光忽然回来了！ 韦寥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渣渣女王爷该不会又要作妖了吧？ 然而当他翻到下一页时，却发现这是最后一页了。 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行字——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晓。 韦寥：“……”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他再也忍不住了，咔咔两下就把这本破书给撕了个粉碎。 如此还不觉得解气。 他又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给砸了。 很快书房里面就变得一片狼藉。 韦寥踩着碎片走出书房，狞笑着说道。 “村口王师傅是吧？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打断你的双手，看你后还敢不敢画这种气死人的破书？！” 回家的路上，余袅袅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萧倦问道：“你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让小洛给你看看？” 余袅袅揉了揉鼻子：“不用，应该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题外话－－－－－－ 韦寥：别问，问就是粉转黑。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59章：心想事成 韦寥气势汹汹地杀去书铺，揪着书铺掌柜的衣襟逼问。 “画《凤鸣国记》的家伙到底是谁？” 掌柜瑟瑟发抖：“就、就是村口王师傅啊。” 韦寥眼中迸发出凶光：“他人在哪里？” 掌柜被吓得都快哭了。 “我也不知道啊。” 韦寥掐住他的脖子：“你要是不说实话，老子就宰了你。” 掌柜这下子是真的哭了。 “韦公子饶命啊！我就只是个卖书的，从没见过村口王师傅，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韦寥继续逼问：“有谁知道村口王师傅的身份？” “不、不清楚。” 韦寥一把将人甩开：“废物！” 他离开书铺，决定去国子监找罗铭学。 市面上的书籍都得先通过罗铭学的审核，他肯定见过村口王师傅。 等韦寥气势汹汹地杀到国子监,想从罗铭学口中问出村口王师傅的真实身份。 罗铭学却硬气得很，死活就是不开口。 他是很不喜欢琅郡王妃，但在未经著书作者的同意下就擅自泄露作者身份是极不道德的，这违反了他的个人操守。 要是将来传出去了，别人会觉得他没原则、没骨气。 对文人来说，没什么比骨气更重要了。 不管韦寥如何软硬兼施,罗铭学就是不肯吐露实情。 他梗着脖子说道：“别以为我怕了你,你不过就是仗着你养父才有了如今的官职吗？你跟琅郡王都是一丘之貉，想让我妥协？做梦去吧！” 韦寥捏紧拳头，很想揍这糟老头子一顿。 但对方毕竟是国子监的祭酒，在文人之中拥有很高的威望。 如果没有确凿的罪名，是不能随意动他的。 韦寥只能强行压下心口的怒气，指着罗铭学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住你的小辫子！” 撂下这句狠话后，韦寥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国子监。 他就不信了，凭自己的本事还查不出村口王师傅的真实身份！ …… 今天皇帝宣布了一道圣旨。 册封陶然公主的生母为昭仪，赐封号为荣，居怡和殿主位。 后宫之人都知道这份恩赐是用陶然公主的终生幸福换来的，所以一众嫔妃的反应都很平静。 尤其是另外一位公主的生母，她甚至在暗暗庆幸，这次和亲没有选中她的女儿。 她宁肯一辈子不晋升位分，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被送去辰国嫁给个老头子。 陶然公主的生母原本只是个小宫女，碰巧被喝醉了的皇帝给临幸了，皇帝原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酒醒后就把那个小宫女给抛到了脑后。 直到宫女怀上身孕，并下了一个小公主，皇帝这才想起她来，将她册封为了才人。 之后她便在才人的位置上坐了十七年,未曾再进一步。 全宫上下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 如今她突然连跳几级，一跃成为荣昭仪，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要嫁到异国他乡，对方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她就难过得直掉眼泪。 “呜呜呜我苦命的女儿啊，明明有两个公主，为什么皇上偏偏就选中了你？难道就因为我娘家没人，才欺负我们的吗？” 她哭了很久都没听到陶然公主的声音，扭头去看，却见陶然公主正在挑选衣服首饰。 她哼着小调，眉角眼梢都是愉悦的气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荣昭仪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陶然公主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和亲是多好的事情啊，我真想快点出发呢！”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见到萧倦了，心里就高兴得不行。 荣昭仪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地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净说胡话？” “你不懂，我高兴自然是有高兴的理由。”陶然公主拿起一套裙子往自己身上比划,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觉得我穿这个裙子好看吗？” 荣昭仪无法理解：“你知不知道辰国有多远？你要是嫁过去了,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就算你在那边被人欺负了，都没人会帮你撑腰，你以后还得伺候一个老头子……” 陶然公主打断她的絮叨。 “好了别说啦，我知道和亲意味着什么，我早就已经打算了，你不用为我担心的。” 荣昭仪还是不放心：“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打算？” 陶然公主得意一笑：“这就不用你操心啦，反正我最后肯定能心想事成的。” 说完她就跑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比划裙子。 “这裙子的颜色太淡了，还是换一条比较好。” 随后她又从衣柜从里翻出别的衣裙，继续对着镜子比划。 就在这时，舒贵妃派人送来了一大箱子东西，里面除了最新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之外，还要个小巧精致的药箱。 负责送东西过来的柳枝解释道。 “这个药箱里面装着的，都是些常用药品，此去路途遥远，万一公主殿下路上遇到个头疼脑热的，这些药兴许还能派的上用场。” 末了柳枝还特意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个小瓷瓶，仔细叮嘱道。 “这个药比较特殊，它可以助眠，要是公主殿下到了异国他乡睡不着，可以用它帮助睡眠。” 陶然公主心领神会，立刻接过小瓷瓶：“我知道了。” 柳枝另外又拿出一盒香料。 “听说辰国皇帝很喜欢用香料，这些香料是贵妃娘娘专门为公主殿下准备的，您只要用了它，保证可以让辰国皇帝对您宠爱有加。” 陶然公主眼睛一亮，赶忙把香料也接了过来。 “替我谢谢贵妃娘娘，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报答她的。” 柳枝抿唇一笑：“公主殿下客气了，只要能看到您幸福，贵妃娘娘就放心了。” 陶然公主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对柳枝说道。 “你回去后别忘了跟贵妃娘娘说，要是有空就请琅郡王妃进宫坐坐，有她在的话，琅郡王会很好说话的。” 柳枝心领神会：“奴婢明白了。” 在她走后，陶然公主小心翼翼地将药箱和香料收起来。 这些可都是她的宝贝。 (本章完) 7017k 第360章：鸿门宴 荣昭仪很不解：“舒贵妃什么时候对你这么好了？” 她印象中的舒贵妃一直都很高傲，后宫里除了太后和皇后之外，其他女人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现在舒贵妃突然对陶然公主如此热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荣昭仪心里有些不安。 陶然公主却不甚在意：“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她又害不着我。” 柳枝回到惊阙宫，将陶然公主的话转告给了舒贵妃。 舒贵妃抿唇笑了起来。 “这个陶然公主还真是聪明啊，她不说本宫都差点忘了，确实该把琅郡王妃请进宫里坐一坐。” 柳枝道：“奴婢听说琅郡王对郡王妃非常宠爱,为了她，琅郡王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要是咱们把她扣在手里，琅郡王肯定会投鼠忌器。” 舒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浓：“如此一来，就算琅郡王插上翅膀也逃不了了。” …… 余袅袅和萧倦刚进家门，就收到皇帝派人送来的口谕。 陶然公主要前往辰国和亲,皇帝指名让琅郡王带队护送。 余袅袅一脸懵逼。 “朝中那么多武将，皇上为什么偏要选中你啊？” 绣言嬷嬷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陶然公主对您的心思，他还让您去护送陶然公主,这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 萧倦的反应倒是很淡定。 “你们不用担心，陶然公主只是一介女流，不能对我怎么样的。” 绣言嬷嬷忧心忡忡：“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她对你耍阴招怎么办？” 萧倦安抚道：“没事的，自从我接管正法司以来，什么手段没见过？陶然公主那点本事奈何不了我的，你们只要安心在家等我回来就行了。” 绣言嬷嬷仍是放心不下。 可她知道，皇命难违，这事儿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如今就只有积极面对才是应对之法。 绣言嬷嬷：“奴婢去给您收拾行李。” 余袅袅也道：“我去多做些方便携带的吃食，让你带去路上吃。” 说完她就飞快地跑去厨房忙活了。 她别的帮不上忙，也就只能多做些好吃的，免得萧倦到了外面吃不惯，把好不容易养好了的肠胃又给饿坏了。 这会儿燕南关走了进来，低声说道。 “郡王殿下，六皇子和辰国九皇子暗中勾连，您要是带队送亲，就得跟辰国使团走在一起,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对您不利？” 萧倦眸色暗沉：“本王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不动手。” 只要他们敢动手，鹰卫就能有机会抓他们个现行。 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三日后，陶然公主从怡和殿出嫁。 萧倦一大早就得出门，他要提前去宫门外等着。 余袅袅今儿也特意起了个大早。 她将一大包食物塞进他怀里，叮嘱道。 “这些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干粮，你拿着路上吃。我总觉得陶然公主和那个辰国九皇子不安好心，你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不要吃他们给的东西，跟他们保持距离，保护好自己。” 萧倦摸摸她的脑袋：“嗯，我记住了。” 他将包袱背到身上，翻身上马，临行前他不忘回头看了余袅袅一眼。 余袅袅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萧倦：“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出门，实在要出门的话,记得把小孟带上。” 余袅袅知道他是怕自己不安全，乖巧应道：“好！” 萧倦挥动马鞭，骑着马离去。 余袅袅提着裙摆跑下台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油然而生一股落寞之情。 自从嫁到琅郡王府，她就一直是跟萧倦待在一起的，很少分开。 如今他要护送陶然公主去辰国，这一趟少说也得半年，只要想到半年都看不到他，她就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 此时在皇宫中。 皇帝和皇后带着一众嫔妃送陶然公主离开。 大家都在笑，只有荣昭仪在哭。 可她又不敢哭出声，怕惹得皇帝不高兴，她只能用绢帕捂住嘴。 陶然公主穿着大红嫁衣，头戴鎏金凤冠，手执红纱描金龙凤却扇。 她朝着皇帝和皇后盈盈一拜。 “父皇，母后，今日儿臣出嫁，日后便不能再在你们身前尽孝，儿臣心中愧疚，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好好保重，福寿延绵。” 老皇帝叮嘱道：“嫁到辰国去后，就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你要好好地相夫教子，恪守妇道，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也不必忍气吞声，可以命人送信回来，朕自会替你出头。” 这话说得好听，可陶然公主心里清楚。 辰国距离玉京山高水远，来回一趟至少也得半年。 她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等父皇派人来救自己时，只怕她人都已经凉透了。 父皇说这番话无非就是在宽慰她而已，当不得真。 陶然公主面露感激：“父皇如此疼爱儿臣，儿臣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陶然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进了车辇中。 送亲的队伍沿着街道缓缓前行，前后都有鹰卫保护，后方还跟着辰国使团，再加上丰厚的嫁妆，使得整支队伍看起来格外壮观，说是十里红妆一点都不为过。 街道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从未看过如此盛大的婚礼，一个个都兴奋得很。 余袅袅也混在人群中。 她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萧倦，心中默默祈祷。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送亲队伍出了城，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行进。 城中百姓随之散了。 余袅袅叹了口气，准备回家。 孟西洲见她神色恹恹的，提议道。 “既然都出来了，您要不要四处逛逛？当做是散散心。” 余袅袅摇摇头：“不用了，回去吧。” 两人前脚刚回到郡王府，宫里的人后脚就来了。 来人是个小太监，他恭恭敬敬地说道：“今日宫中牡丹花开得极好，舒贵妃邀请京中诸位王妃进宫赏花喝茶，这是请帖，请您明日早上准时到来。” 说完他便将一张精致的请帖放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余袅袅蹙眉，舒贵妃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会想要请她喝茶？这莫不是一场鸿门宴吧？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61章：偷袭 余袅袅扶着额头，显得很是难受。 “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但我我这两天不大舒服，头一直晕晕的，大夫让我在家好好休息，怕是不能进宫陪贵妃娘娘赏花喝茶了。” 小太监面露为难：“这恐怕不太好吧，这次贵妃娘娘不仅请了京中的诸位王妃，还请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对这次的赏花很感兴趣，您要是缺席的话，恐怕会扰了太后娘娘的兴致，到时候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啊。” 余袅袅不相信缺了自己一个人，就能让太后生气。 舒贵妃肯定是早就料到她会拒绝，故意让小太监搬出太后来压她。 她可以拒绝舒贵妃，却不能不给太后面子。 余袅袅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既然你们非要我去，那我便去吧，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我半途病倒了，你们别怪我打搅了大家赏花的兴致。” 小太监忙道：“当然不会，宫中有那么多太医呢，您要是病了，有的是太医给您治病，保证能让您健健康康的回来。” 得知余袅袅明天要进宫，绣言嬷嬷和孟西洲都挺担心的。 反正屋里也没外人，孟西洲说起话来便也没了顾忌。 “那个舒贵妃肯定没安好心！” 余袅袅摊手：“我也知道，可她都把太后搬出来了，我没法拒绝。” 孟西洲：“明儿我陪您一块进宫，我保护您的安全。” 绣言嬷嬷忧心忡忡：“宫里面规矩多，只要舒贵妃略施小计，既能把你支开，到时候郡王妃孤身一人，很难自保。” 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余袅袅笑着安慰道。 “别苦着个脸了，舒贵妃既然敢光明正大地邀请我进宫，就不会在宫里对我怎么样。 不然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全世界都知道是她干的，她有那么蠢吗？” 孟西洲和绣言嬷嬷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便稍稍放下了心。 余袅袅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并不乐观。 舒贵妃之前就有过设计谋害她的先例，俗话说有一就有二，再来一次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事后皇帝会追究，也只能是亡羊补牢，作用不大。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余袅袅决定将萧倦为她定做的弩箭戴上，另外她还特意去找洛平沙要了些药粉。 这种药粉的刺激性很强，只要直接接触皮肤，就会令人痒得不行，碰到眼睛的话，还可能让眼睛变瞎。 之前在辽东郡的时候，余袅袅曾用它对付前来偷袭的刺客，效果很不错。 她还特意给这种药粉取了个名字，叫痒痒粉。 …… 入夜后，送亲队伍寻了个驿站落脚歇息。 驿站官吏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萧倦却没怎么动筷子，只在桌边坐了会儿，便回屋里去休息了。 明儿还得早起，他洗漱完就准备上床睡觉。 这时住在隔壁的陶然公主忽然发出惊恐的尖叫。 “啊！！” 萧倦立刻披上外衣，拿起无归刀，快速冲出去。 当他一脚踹开房门，冲进陶然公主的房间里时，发现她正对着墙角叫道。 “刚才有老鼠跑过去了！” 原来只是老鼠而已。 萧倦收刀入鞘，大步走过去看了看，没看到什么老鼠。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人叫来驿站的官吏，让官吏帮忙给陶然公主换个房间。 官吏却很为难。 “实不相瞒，我们这儿庙小，房间有限，如今全都住满了，暂时没法腾个空房间给陶然公主。” 陶然公主小声地道：“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住琅郡王的那个房间。” 萧倦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行。” 陶然公主一怔，旋即狂喜。 萧倦答应得这么痛快，他肯定也是很想跟她住在一起的。 谁知下一刻她就听到萧倦继续说道。 “我的房间腾出来给陶然公主，我去外面睡马车。” 陶然公主心中的欢喜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她急忙说道：“不用！反正老鼠已经不见了，我睡这儿就可以了，不用再换房间了。” 大半夜的，萧倦也懒得再折腾，听她这么说便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公主殿下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陶然公主叫住他：“墨竹哥哥请留步，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萧倦：“何事？” 陶然公主看了看其他人。 众人会意，识趣地退了出去。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陶然公主和萧倦两个人。 陶然公主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墨竹哥哥，大半夜的还劳烦你跑来跑去的，真是辛苦你了，你快喝杯茶吧。” 她将茶杯递到萧倦的面前，眼里满是期待。 萧倦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将茶杯又放回到了桌上。 “谢谢，我不渴，你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陶然公主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她坐在桌边，拿起银剪，拨弄了一下油灯的灯芯。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凭你我之间的感情，你实在没必要如此客气。” 萧倦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转身走人。 陶然公主放下银剪：“你站住！” 萧倦根本不理她，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他伸手准备去拉房门时，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 他下意识弯曲右手，手肘狠狠朝后撞过去。 只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就是摔倒在地的声响。 萧倦回头看去，见到陶然公主正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疼得小脸都扭曲了。 她刚才想要趁着萧倦不注意，从背后抱住他。 结果得到的却是一个肘击。 萧倦作为常年练武之人，力气远比普通人大得多。 他这一下差点把陶然公主的肋骨都给打断了。 萧倦皱眉看着她：“你刚才是想偷袭我吗？” 陶然公主本就痛得要死，此时再听到萧倦的问话，差点就要吐血了。 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她一个弱女子主动去投怀送抱，竟然被他当成了偷袭！ 这男人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陶然公主忍着吐血的冲动，咬牙挤出两个字。 “没有。” 7017k 第362章：好机会 萧倦将信将疑：“既然不是偷袭，你为何要从背后冲过来？” 陶然公主既生气又委屈，恶狠狠地道：“我吃饱了撑的，想看看能不能从背后把你抱起来，这样不可以吗？” 萧倦断然道：“当然不可以，我是有妇之夫，而你马上就要嫁给辰国皇帝了，咱们之间必须要保持距离，不能有任何逾越。” 陶然公主已经没力气再跟他说什么了。 她疲惫地道：“本公主累了，你先回吧。” 萧倦拉开门走了出去，并对外面候着的侍女吩咐道。 “陶然公主似乎是受伤了，你让随性的大夫给她看看。” 侍女很意外：“公主怎么受伤了？” 萧倦没有回答，径直走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无归刀放到床头，脱了外衫，上床睡觉。 …… 次日早晨，余袅袅梳妆打扮完毕，春风想要往她脸上抹胭脂，被她给拒绝了。 “这样就可以了。” 春风看着她素白的小脸，有些迟疑：“可您现在这样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余袅袅对着镜子转动脸颊，脸上只抹了脂粉，但没有上胭脂和口脂，显得整张脸都有些苍白。 她微微一笑，对此很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春风不解其意，但也没有多问，很多事情不是她们这些奴婢应该知道的。 余袅袅乘坐马车前往皇宫，孟西洲随行保护。 巧的是，他们在宫门旁碰见了韦寥。 经过这几天的调整，他的心情已经好转很多，至少面上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余袅袅，语气很是玩味。 “琅郡王妃今儿气色看起来不大好啊，该不会是因为思念琅郡王而病倒了吧？” 余袅袅按住心口，轻咳两声，故意用矫揉造作的语气说道。 “是啊，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你最好离我远点，免得我等下真出点什么事，还得赖到你的头上。” 韦寥嗤笑，语气嘲讽：“说的也是，你可是琅郡王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责任。” 余袅袅：“那就请韦副都统让一让，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韦寥侧过身，让出道路。 余袅袅带着孟西洲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韦寥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他看着余袅袅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琅郡王妃今日为何要进宫？” 负责把守空门的禁卫如实回答：“今日舒贵妃在宫中设了赏花宴，邀请京中所有的王妃进宫赏花喝茶，听说太后娘娘也会赏脸到场。” 韦寥摸着下巴，他记得琅郡王妃和舒贵妃的关系可不大好，按理说舒贵妃应该不会邀请琅郡王妃来宫里做客。 如今琅郡王刚走，舒贵妃就把琅郡王妃叫进了宫里。 这里面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 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前些日子皇帝下令彻查宫中所有人口，查出好几个下落不明的失踪宫人，韦寥负责查清他们的去向。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发现其中有一个叫做云雀的宫女很有问题。 云雀原来在织造司当绣娘，因为绣工出色，被调去了惊阙宫里当差，更巧的是，她跟内侍司的旺财还是同乡。 虽未查到真凭实据，但凭借着韦寥的办案经验，他感觉云雀的失踪、以及旺财的死，都跟惊阙宫有关系。 原本韦寥还在苦恼，该怎么做才能查明惊阙宫内的真相？ 如今机会就直接送上门来了。 今天舒贵妃忙着去招待各位王妃，惊阙宫内势必会没什么人，正是一个悄悄潜入调查的好机会！ 韦寥心里作出决定，脚下一转，朝着宫里走去。 跟在身后的天狼卫见状一愣，急忙问道。 “大人您要去哪儿？” 韦寥头也不回地回了句：“我有事要办，你们先回去。” 今日的赏花宴被设在御花园内。 余袅袅到的时候，其他王妃差不多都到齐了。 众人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 她们看到琅郡王妃出现，说话的声音都随之静了静。 余袅袅对此习以为常。 她装作病弱的样子，寻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此时她的脑门上仿佛写着一行大字—— 本人有病，请勿靠近！ 众人确实没有靠近她的意思，都是在暗中观察她，想看看琅郡王妃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气色那么差？ 不一会儿舒贵妃和邓太后就来了。 众人起身给二人行礼问安。 舒贵妃扶着邓太后在上首落座。 邓太后的笑容很是和蔼：“都别站着了，坐吧。” 一众王妃纷纷落座，开始七嘴八舌地恭维邓太后和舒贵妃，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在场只有余袅袅没吭声。 舒贵妃点名问道。 “琅郡王妃今日怎么不说话？” 余袅袅站起身，柔柔弱弱地说道。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妇这两日身体不适，可能是偶感风寒了，臣妇怕把病气传染给您和太后娘娘，便不敢多言，还望见谅。” 舒贵妃面露关切。 “既然是病了，就得好好休息，这儿风大，你受不得凉，不如去惊阙宫里歇会儿吧，顺便让太医给你看看。” 余袅袅赶忙摆手：“不必如此麻烦，臣妇已经喝过药，没什么大碍。” 舒贵妃却很坚持，一定要让余袅袅去惊阙宫里休息。 最后就连邓太后也都开口了。 “既然是贵妃的一片好意，琅郡王妃你就去歇会儿吧。” 太后金口一开，余袅袅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力？ 她只能谢恩，然后被轿撵抬着去了惊阙宫。 在她走后，舒贵妃看了眼身边跟着的柳枝。 柳枝会意，悄悄地离开御花园，跟上了前边的轿撵。 当轿撵行至半路，余袅袅对抬轿的太监们说道。 “我忽然想起进宫来还没去向皇后娘娘请过安，你们送我去凤仪宫吧，我得先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太监们为难道：“可是舒贵妃让奴婢们送您去惊阙宫。” 余袅袅：“无妨，我先去凤仪宫，等下再去惊阙宫也是一样的，回头要是舒贵妃怪罪下，由我承担便是，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听她这么说，太监们便放下心来，准备转道去凤仪宫。 这时柳枝急匆匆地追上来。 “你们怎么转道了？”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63章：抓住她！ 余袅袅坐在轿撵里没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枝，不疾不徐地问道。 “我想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有问题吗？” 柳枝先朝着她福了福身，然后才道。 “可是贵妃娘娘已经吩咐了，要让您先去惊阙宫歇息，您若是半途去了别处，回头贵妃娘娘责问下来，奴婢们怕是担待不起，还望郡王妃能体谅一二，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余袅袅：“我已经说过了，若是贵妃娘娘怪罪，我会一力承担，与你们无关。” 柳枝苦笑：“话虽这么说，可贵妃娘娘向来是说一不二，她不会因为您就轻饶了我们。” 说到这里，她特意看了那几个负责抬轿的太监一眼，目光里充满警惕的意味。 那几个太监一想到舒贵妃收拾人的手段，齐齐打了个激灵。 他们不敢再心存侥幸，当即抬着轿撵继续朝惊阙宫行去。 余袅袅喝道：“停下！” 然而太监们却不听她的，轿撵未有片刻停顿。 余袅袅把心一横，纵身跃起，直接从轿撵上跳到了地上。 落地时她顺势一滚，卸去了大半的力道，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腰间挂着的玉坠掉到了地上。 但她却顾不上去捡，爬起来就跑。 太监们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停下来。 柳枝看着余袅袅狂奔而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说了声。 “抓住她！” 两道人影从暗处窜出来，他们施展轻功，速度快如闪电，转眼间就追上了余袅袅。 余袅袅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痒痒粉，使劲朝着身后撒过去。 白色粉末随之在空中飘散开来。 负责追击的两个人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被药粉糊了一脸。 他们立刻就觉得脸上痒得不行，眼睛更是火辣辣的疼，睁都睁不开。 余袅袅趁机加快速度，与他们拉开距离。 不一会儿她就跑出去了很远。 柳枝见状，心中暗叫不妙。 她急匆匆地跑去找舒贵妃禀报此事。 舒贵妃得知余袅袅跑了，心情自然很不好。 她暗骂了声废物，这么点事情都办不成，养他们有何用？！ 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抓住余袅袅，决不能让她平安回到郡王府。 舒贵妃装作惶惶不安的样子，对邓太后说道。 “大事不好了，琅郡王妃忽然发癔症，跑得没影儿了！” 邓太后很意外：“好端端的，琅郡王妃怎么会发癔症？” 舒贵妃眉间轻蹙，忧心忡忡地道。 “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才琅郡王妃说自己不舒服，臣妾担心她的身体，让人送她去惊阙宫休息。 谁知她半路上突然就开始胡言乱语，还嚷嚷着有人要害她。 柳枝劝都劝不住。 最后琅郡王妃不仅跳下轿撵跑了，临走前还打伤了两个侍卫。” 邓太后皱眉：“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琅郡王妃现在在哪儿？” 舒贵妃叹了口气。 “问题就出在这儿，琅郡王妃不见了，臣妾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臣妾现在很担心她的安危，想让禁卫军在宫中找一找她。 等找到她了，再把她送去惊阙宫。 臣妾一定要好好地跟她解释清楚。 臣妾对她并无恶意，她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邓太后颔首。 “嗯，哀家知道你是好心，你无需为此介怀。 哀家这就下令让禁卫军去找琅郡王妃。 等找到她之后，让太医好好地给她看看。 要是真有癔症，一定要好好地医治，千万不能讳疾忌医。” 舒贵妃应下：“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在余袅袅进入御花园时，孟西洲就被拦在了外面，理由是此次参加赏花宴的都是女眷，为免冒犯到诸位她们，所有男子都不得入内。 于是孟西洲就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御花园外面等待。 结果没过多久就传出琅郡王妃失踪了的消息。 孟西洲急得不行。 他想要去找舒贵妃问个清楚，结果连舒贵妃的面都没见着。 柳枝让他先回去，等找到郡王妃之后会派人通知他的。 孟西洲不答应。 “我们郡王妃那么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们把郡王妃还回来！” 柳枝沉下脸：“你说话注意分寸，琅郡王妃是她自己跑了的，跟我们没关系，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孟西洲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很想一拳打过去，可理智告诉他，这里是皇宫，不是正法司。 他要是在宫里动了手，不仅不能找到琅郡王妃，还可能把他自己也搭进去，得不偿失。 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琅郡王不在京中，仅凭他是不可能对付得了舒贵妃的。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琅郡王妃。 其他的都可以等琅郡王回来之后再说。 “刚才是我说错了话，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尽快找到琅郡王妃，能否让我留在宫里帮忙找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有助于更快找到琅郡王妃。” 柳枝的态度很强强硬：“你不是宫里的人，按照宫规不能长时间待在宫里，这于礼不合，请你立刻离开皇宫。如今禁卫军一直在宫中展开搜索，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琅郡王妃，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孟西洲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柳枝却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就转身走了。 孟西洲试图追上去，结果被两名禁卫给拦了下来。 两名禁卫几乎是半强迫性地把孟西洲送出了皇宫。 与此同时，余袅袅正在夺命狂奔。 宫中道路错综复杂，好在余袅袅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她记住了来时的路线，现在只要沿路返回就能离开皇宫。 但在半途中遇到了前来找她的禁卫军。 余袅袅以为他们能送自己出宫，还挺高兴的，结果他们却要把她送去惊阙宫，还非说她患上了很严重的癔症，要给她看病吃药。 这余袅袅哪能答应？她乘人不备又跑了。 可她运气太差，才刚从禁卫们手里逃出来，转身就又碰见了韦寥。 韦寥刚从惊阙宫里出来。 他没能从惊阙宫里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心里正烦恼着呢，没想到抬头就撞见了余袅袅。 7017k 第364章：成交！ 余袅袅一看到韦寥，就暗骂了声晦气，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就碰见了他呢？！ 她转身往回跑，却见那群禁卫正往这边追来。 前有狼后有虎，真正的进退两难。 韦寥也注意到了正往这边赶来的禁卫军。 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这是干了什么事？竟然惹来这么多人的追捕？” 余袅袅心中暗暗权衡，禁卫军数量众多，但韦寥只有一个人，相比之下还是韦寥更好对付。 于是她当机立断，用力推了韦寥一把，直接把人推得退了两步。 而她也顺势往前走了两步。 两人就这么躲进了拐角处的角落里。 旁边有树木作为遮挡，只要不靠近的话，禁卫们看不到他们。 但韦寥却不想让她如愿。 他故意说道：“啧啧，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还想让我包庇你吗？那你可想多了，我深受皇恩，绝不可能做出包庇嫌疑犯的事情。” 说完他就作势要把禁卫军们喊过来。 余袅袅一手按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抬起来，亮出藏在宽大衣袖里面的小巧弩箭。 她将箭头对准韦寥的脖颈，压低声音说道。 “你要是敢乱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韦寥微微眯眼：“这东西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可是会伤人伤己的。” 话音落地，他猛地出手，一把揪住她的右手手腕，用力往外掰，另一只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上。 余袅袅的后背撞得生疼。 她没有武功，就算有武器也不是韦寥的的对手，更何况她的本意也不是要杀了韦寥。 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 余袅袅忍着疼艰难地开口。 “你不是很想知道村口王师傅是谁吗？我认识她，我可以把她的身份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闻言，韦寥手下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些。 他将信将疑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余袅袅：“我有村口王师傅的画稿，是她送给我的，就放在我家里，我可以拿给你看。” 韦寥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不免对她的话信了几分。 “我要是跟你去了郡王府，你拿不出画稿怎么办？” 余袅袅：“我可以立字据，要是我拿不出画稿，我就任凭你处置！” 见她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韦寥终于肯放开她了。 他抬手拔掉余袅袅头上的金簪，并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要是拿不出画稿的话，我就把你这根金簪卖了。 顺便告诉全玉京的人，这支金簪是你送给我的。 至于别人会怎么想你和我之间的关系，那我就管不着了。” 余袅袅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暗暗骂了句，这人还真是鸡贼啊！ 韦寥将金簪收了起来：“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余袅袅：“护送我回郡王府。” 正好韦寥要跟她回去拿画稿，闻言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 “成交！” 这时禁卫军已经很近了，再过来一点就能看到他们两人。 韦寥整理了一下仪表，大步从角落里走出来。 他看到禁卫军的时候，故意露出好奇的表情。 “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去？” 领头的禁卫答道：“琅郡王妃癔症发作，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太后娘娘下令让我们尽快找到她，不知韦副都统可曾看到过琅郡王妃？” 韦寥很是诧异：“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难怪刚才我看到她急匆匆的样子，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禁卫急忙追问：“您见到过琅郡王妃？她在哪儿？” 韦寥朝着另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我看到她朝那边跑了，你们现在去追的话，兴许还能追得上。” “多谢韦副都统！” 禁卫军急匆匆地立刻朝着韦寥指点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人就跑没影了。 韦寥扭头冲余袅袅说道。 “别躲了，人都走了。”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确定人不见了，这才壮起胆子走出来。 韦寥上下打量她：“他们说你发癔症了，你该不会真的有病吧？” 余袅袅白了他一眼。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韦寥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下。 “都这种时候了还敢跟我抬杠，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给卖了吗？” 余袅袅老实地闭上嘴不吭声了。 现在是她有求于人，暂且先忍一忍，个人恩怨等以后再慢慢计较。 见她变老实了，韦寥很是满意。 “你这样子就很好，请继续保持。” 余袅袅催促：“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韦寥眯眼：“你再说一遍。”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露出讨好的笑容。 “韦公子，俗话说一寸光阴一寸金，您的时间比黄金还珍贵，怎能随意浪费？趁着阳光正好，我们快些启程吧。” 韦寥满意一笑：“很好，现在就走吧。” 他刚转过身去，余袅袅立刻就收起笑容，冲着他的背影做鬼脸吐舌头。 韦寥仿佛是脑袋后面有眼睛似的，忽地转身！ 余袅袅迅速收起鬼脸，脸上绽放出狗腿子专有的笑容。 “韦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韦寥看了看她，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又转了回去。 余袅袅生怕他又转身，这次她变老实了，没有再作妖。 韦寥对宫中的地形非常熟悉。 有他在前面带路，余袅袅很顺利地避开了所有禁卫军，来到宫门附近。 韦寥找了套太监的衣服给余袅袅换上。 她装扮成小太监，低垂着脑袋地跟在韦寥身后。 两人在经过宫门的时候，守门的禁卫忽然叫住她们，问道。 “这位公公是哪个宫的？为何要出宫？劳烦出示一下腰牌。” 余袅袅摘掉腰牌递过去，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我是内侍司的人，奉了韦公公的命令，去给韦公子置办些日常用的东西。” 宫里的人都知道韦寥是韦怀恩的样子，韦怀恩虽然身处宫中，但时常会派人去联系韦怀恩。 因此守门的禁卫们并未过多怀疑，确定腰牌没问题后，便放行了。 余袅袅全程低垂着脑袋，紧张得不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出了皇宫，彻底离开了禁卫们的视线后，余袅袅这才敢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艾玛总算逃出来了！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65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孟西洲急匆匆地赶回到郡王府，将琅郡王妃在宫中失踪了的消息告诉了绣言嬷嬷。 绣言嬷嬷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如今琅郡王不在宫中，凭她的身份别说是去找舒贵妃要人，就连进宫都很难。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只能想出个下下策。 “准备马车，我去一样余家。” 孟西洲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想去找余康泰帮忙？” 绣言嬷嬷点头：“嗯，虽然他和郡王妃的关系不好，可他毕竟是郡王妃的父亲，他总不至于看着郡王妃出事吧。” 其实她也不想去找余康泰，可眼下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也只能豁出老脸去求一求余康泰。 孟西洲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急匆匆地往外走。 结果在大门口正好撞见了余袅袅和韦寥。 双方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愣。 绣言嬷嬷惊喜万分：“郡王妃！您回来啦！” 孟西洲也是激动得不行，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他们都说您不见了，我们担心死了，幸好您没事。” 余袅袅：“我们先进去说吧。” 绣言嬷嬷忙不迭地应道：“好好好，先进去。” 一行人进了堂屋。 余袅袅将自己的经历大概说了遍。 孟西洲气愤不已：“舒贵妃也太嚣张了，光天化日就敢对您不利。” 绣言嬷嬷：“她就是仗着琅郡王不在京中，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回头等琅郡王回来了，有她的好果子吃。” 韦寥却在此时放下了茶盏，慢悠悠地说道。 “恐怕你们的琅郡王不一定能回得来。” 众人齐齐看向他。 孟西洲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不准你诅咒琅郡王！” 余袅袅盯着韦寥问道。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韦寥摊开手：“我能知道什么？我不过瞎猜的而已，舒贵妃又不傻，她肯定知道琅郡王回来之后不会放过她，她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对你下手，就说明她有把握能保证琅郡王回不来。” 孟西洲不愿相信：“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 韦寥又接着说道。 “你们不是一直在追查月妃被害的案子吗？我猜你们最近应该是查到了舒贵妃的头上，她不想坐以待毙，就肯定会有所行动。” 余袅袅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 原本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武将，偏偏就选了萧倦去护送陶然公主？ 如今看来，这里面很可能是有舒贵妃的功劳。 余袅袅若有所思：“舒贵妃先是把琅郡王支开，再对我下手，目的是什么？我只是个弱质女流，抓住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韦寥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余袅袅脑中的思绪飞快运转。 “舒贵妃的最大目标一直都是琅郡王，她对我下手很可能也是为了琅郡王，因为她能用我威胁到琅郡王……” 说到这里，她霍然起身，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琅郡王有危险！” 见她要往外冲，韦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提醒道。 “你还没把画稿拿给我看呢。” 余袅袅只得耐住性子，对绣言嬷嬷吩咐道。 “你去把我屋里的画稿拿来，顺便让人给我一匹快马和干粮，我得去找琅郡王。” 绣言嬷嬷急匆匆地去办了。 余袅袅随后又对孟西洲说道：“你去一趟正法司，选几个信得过的鹰卫，和我一起去支援琅郡王。” 孟西洲还怀着一丝侥幸：“凭琅郡王的身手和经验，他肯定早有提防，应该不会让辰国使团和陶然公主得手吧。” 余袅袅沉声说道。 “可要是琅郡王知道我被舒贵妃抓住了呢？他会不会为了保住我的性命而放弃抵抗？” 孟西洲：“可您现在已经没事了。” “但琅郡王不知道，他只能赌一把，你觉得他是会冒险赌我没事？还是会为了确保我的安全而牺牲自己？” 孟西洲答不上来。 如果换成是以前，琅郡王肯定不会为了别人的性命而搭上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从琅郡王平日里和郡王妃相处就能看得出来，他把郡王妃看得极重，哪怕郡王妃有一丝可能会受到伤害，他都不敢去赌。 余袅袅：“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琅郡王，让他知道我是安全的。” 事关琅郡王的性命安全，孟西洲不敢再迟疑，当即按照余袅袅吩咐的去做了。 余袅袅一转身，发现韦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虽然这家伙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他帮了忙。 余袅袅：“今天多亏你了，谢谢。” 韦寥从小到大都很不招人待见，从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对他表达感谢。 他没想到还能从余袅袅口中听到一声谢谢，长眉微微一挑，提醒道。 “别以为说句谢谢就能蒙混过去，你的金簪可还在我这儿，别想跟我耍花招。” 余袅袅翻了个白眼。 她是脑子坏了，才会对他表达谢意。 很快绣言嬷嬷就把她要的画稿拿了过来。 余袅袅先把画稿翻了遍，确定这些稿子上没有任何签名，这才对韦寥说道。 “画稿在这里，你把我的金簪还来。” 韦寥从怀里拿出金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啊。” 两人同时将手里的东西递出去。 余袅袅握住金簪的一端，却发现怎么都扯不过来，不由得开口。 “你松手啊。” 韦寥捏着画稿的另一端往自己这边拉，嘴里也道。 “你先松手啊。” 余袅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相信我。” 韦寥：“是你不相信我！” 两人看着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互相之间的信任度为负数，再这么僵持下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最后余袅袅提出个建议。 “我数三二一，等数到最后一个数的时候，我们就同时松手。” 韦寥说好。 余袅袅：“那我开始数了，三，二，一！”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松开手指。 余袅袅拿着金簪迅速后退。 韦寥迫不及待地翻查画稿。 这些都只是初稿，画得很潦草，还有多处涂涂改改的地方，但从构图和线条风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的确是村口王师傅的手稿。 看来余袅袅没有撒谎，她真的认识村口王师傅！ “你快说，村口王师傅到底是谁？”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答复。 韦寥抬头去看余袅袅，却见余袅袅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7017k 第366章：一言为定 等韦寥追出去的时候，看到余袅袅已经骑上了马背。 他扯开嗓子吼道。 “你还没告诉我，村口王师傅到底是谁？” “王师傅就是我啊！” 余袅袅撂下这句话后，就用力甩动缰绳，骑着马疾驰而去。 韦寥愣在原地，满心的不敢置信。 村口王师傅就是琅郡王妃？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肯定是她在忽悠他！ 韦寥活这么大，向来只有他忽悠别人，还从未有过被人忽悠的先例。 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刚好他的马就停在附近，他立刻骑上自己的马，朝着余袅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余袅袅骑着马去了正法司，在跟孟西洲等人会合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东城门奔去。 韦寥骑着马在后面紧追不舍，总算让他在东城门附近追上了余袅袅一行人。 余袅袅这会儿正在排队准备出城，见到韦寥追了上来，她表示很不解。 “你来干嘛？” 韦寥气急败坏地逼问道：“你刚才说你是村口王师傅，你是在耍我玩吗？”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韦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余袅袅不答反问：“我给你的那些画稿还不能作为证据吗？” 韦寥一时无言以对。 孟西洲提醒道：“郡王妃，该我们了。” 前面排队的人都已经出城了，现在轮到余袅袅一行人了。 等孟西洲亮出鹰卫的身份，守城兵卒们立刻放行。 余袅袅没空再跟韦寥扯皮，和孟西洲等人一起出了城。 让余袅袅没想到的是，韦寥居然追出了城。 她不得不重申一遍。 “我真的没骗你，你要是不信的话，等我回来后再当着你的面画画，这总行了吧？” 韦寥想也不想就反驳了一句：“要是你回不来呢？” 余袅袅被气笑了。 “我才刚出发你就咒我死呢？！” 韦寥：“我这叫以防万一。” 余袅袅一心惦记着去找萧倦，没心情跟他在这里斗嘴，撂下一句：“你不肯相信就算了。” 说完她便骑马走了。 孟西洲等人紧随其后。 韦寥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他一追就追了一整天。 等到天都黑了，余袅袅看到韦寥还跟在后面，感觉很是头疼。 “你到底要怎样？” 韦寥：“在我没有确定你是不是村口王师傅之前，你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万一你要是死了，我就亏大发了。” 余袅袅实在是服了。 这家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那就是妥妥的脑残粉啊！ 为了追更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反正道路就摆在这里，她又不能不准别人从这里通过，只能随便他。 夜黑风高，山路不好走，而且马匹也需要休息，余袅袅一行人只能暂时停下来洗休息会儿，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余袅袅一行人都有带干粮和水，但韦寥这次是临时决定出城的，身上什么吃的都没带。 余袅袅见他坐在路边不动，忍不住问道。 “你不去找点吃的吗？” 夜里不方便打猎，但找点野果应该还是可以的。 韦寥却道：“我要是去找吃的，你趁机跑了怎么办？” 余袅袅边吃东西边道。 “我反正是要去找琅郡王的，你只要顺着前往辰国的路线找过去，就肯定能找到我的啊。” 韦寥：“要是你在半路遇到袭击，被人给杀了怎么办？” 余袅袅用力咬下一块馅饼，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韦寥上下打量他，语气很是不屑。 “你看看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别人想要杀你，简直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死了不要紧，但你必须得在临死前把村口王师傅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余袅袅非常好奇。 “你为什么非要找到村口王师傅？” 韦寥反问：“如果你真的是村口王师傅，那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非要找到你吧？” 余袅袅心虚地笑了下。 “呵呵，当我没问。” 韦寥盯着她的脸，问道：“你真是村口王师傅？” 余袅袅：“是啊。” 韦寥站起身朝她走过去，看神情应该是来者不善。 余袅袅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你干嘛？” 孟西洲和另外五名鹰卫也都纷纷靠过来，防止韦寥对琅郡王妃不利。 韦寥停在距离余袅袅一步远的地方。 他盯着余袅袅问道。 “你如果真是村口王师傅，那你就告诉我，女王爷的白月光回来了后，小哑巴怎么样了？女王爷是不是选择了白月光，抛弃了小哑巴？” 余袅袅愣住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竟然是要问这种问题。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呢？” 韦寥不屑道：“就凭女王爷的人渣属性，她肯定会抛弃小哑巴，选择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吧？” 余袅袅：“不是的哦，按照我的剧情安排，在白月光出现后，女王爷只是找了个地方把他安顿起来，她依旧还是每天都陪在小哑巴的身边，对小哑巴呵护备至，极尽温柔。” 这回轮到韦寥愣住了。 他没想到渣渣女王爷竟然也会浪子回头？ 难道这就是真爱的力量？ 韦寥不禁女王爷刮目相看，看来是他错怪了女王爷，虽然她以前很渣，但已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韦寥对接下来的剧情产生了兴趣，追问道。 “后面呢？女王爷和小哑巴之间就这么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吗？“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想知道的话，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韦寥就知道这女人没那么就好说话，他冷笑一声。 “你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余袅袅：“你得一路保护我的安全，直到我找到琅郡王。” 韦寥不屑地道：“你这是把我当成免费的护卫吗？你也太看不起人了。” 余袅袅：“要是我能在找到琅郡王后平安回到玉京，我就特别赠送你一副独家限量版的小哑巴和女王爷真人等身画像，上面还有我的亲笔签名，全天下独此一份，别的读者都没有，唯独你有，怎么样？” 韦寥：“……” 韦寥：“一言为定！” 他也不想答应，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67章：羡慕 惊阙宫里，舒贵妃坐在椅子里，脸色阴沉沉的，极其难看。 宫女们全都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六皇子沈瑞急匆匆地走进来。 “母妃，刚才城防衙门那边传来消息，琅郡王妃已经带着鹰卫离开玉京了。” 舒贵妃忍无可忍,一把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地上，怒斥道。 “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连个弱女子都抓不住，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茶盏落地，摔得粉碎，茶水四溅。 宫女们被吓得仓皇跪地。 沈瑞劝道：“母妃请息怒，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想办法补救，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舒贵妃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她看向跪伏在地的柳枝，沉声问道。 “你之前捡到的玉坠呢？” 柳枝迅速从袖中拿出一枚坠着杏白色丝绦的蝴蝶形状玉坠，双手奉上，恭敬地道。 “这是琅郡王妃在逃跑过程中不慎掉落的玉坠，奴婢将它收了起来，兴许能派上用场。” 舒贵妃接过蝴蝶玉坠看了看，无论是做工还是质地，这枚玉坠都是上乘。 在玉坠的背面刻有一个“琅”字，足以证明这是琅郡王府的东西。 她将玉坠交给沈瑞，叮嘱道。 “你让人将这枚玉坠送去给韩承晰，记住速度要快。 另外你再安排一批杀手，不惜一切手段也要拦截住余袅袅。 本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瑞心神一凛。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一旦错过，他们就不可能再杀得了琅郡王，未来他们的处境也会变得更加被动。 他收好玉坠，肃然道。 “我这就去办！” …… 时间宝贵,余袅袅一行人只休息了会儿,便又重新启程。 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东。 黑夜渐渐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待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抵达驿站。 孟西洲道：“郡王妃，我们去那儿补充些水，顺便给马匹喂些饲料。” 余袅袅颔首说好。 一行人停下来，鹰卫们去给马匹喂饲料，孟西洲拿着水囊去打水，顺便找驿站官吏打听了一下。 “你们这两天看没看到护送陶然公主和亲的队伍从这里经过？” 驿站官吏一边给他的水囊装水，一边说道。 “看到啦，前天晚上他们还在这儿过夜呢，人特别多，可把我们给忙坏了。” 孟西洲又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昨儿天一亮就走了啊，算算路程，他们这会儿应该快到西峰山了吧。” 孟西洲在心里算了下，他们和送亲队伍差了一天的路程，但送亲队伍人数众多，行进速度肯定不会太快，只要他们加快速度，明天晚上应该就能追上送亲队伍。 韦寥还想坐下来喝杯茶,好好地歇会儿。 余袅袅却不愿意,她催促道。 “赶紧走,别浪费时间。” 韦寥见她因为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因为风餐露宿的缘故，她的头发和身上都是尘土，整个人看起来都灰扑扑的。 此时的她不像是个郡王妃，倒更像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 韦寥忍不住问道。 “你用得着这么拼命吗？” 余袅袅严肃道：“我要是去得晚了，琅郡王可能就没命了。” 韦寥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真是难得啊，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为了琅郡王而拼命，我还以为大家都巴不得他赶紧去死呢。” 余袅袅抿了抿唇。 “确实有很多人想让他死，可也有很多人希望他活着。 比如说我，比如说孟西洲，比如说绣言嬷嬷，还有正法司里那么多的鹰卫……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只要他需要我们，我们都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他。” 她要让萧倦知道，他的世界并不是只有黑暗，还有光。 韦寥定定地看着她。 以前他总觉得这女人烦得很，可此时的她却仿佛在发光。 那光芒离他很近，却永远都触摸不到。 韦寥又是一声轻笑，语气里带着自嘲的意味。 “以前我还嘲笑琅郡王，觉得他太可怜，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还不是落得一身的骂名？可现在我竟然有点羡慕他。” 至少萧倦在身处险境的时候，会有人不顾一切地赶去救他。 易地而处，若换成是他身处险境的话，会有人愿意拼了命地去救他吗？ 答案显而易见是否定的。 哪怕韦怀恩是他的养父，韦怀恩也不会为了他而豁出一切。 这么看来，最可怜的那个人其实是他啊。 余袅袅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由此感慨？ 韦寥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去找驿站官吏买了些干粮和水。 一行人重新启程。 太阳尖尖洗成，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余袅袅一心想着快点找到萧倦，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他们披星戴月地赶了一宿的路，待到次日中午，马匹们都已经累得直喘气。 恰好路边有个茶寮，孟西洲建议停下来歇会儿，让马匹们喘口气。 余袅袅虽然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再跑下去的话，这些马匹肯定得活活累死，便同意了孟西洲的提议。 一行人在茶寮里坐下。 茶寮老板热情地给他们倒茶，询问他们要吃点什么？ 韦寥端起茶杯就要喝，却被余袅袅一把拉住。 余袅袅含笑看着茶寮老板，反问道。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茶寮老板乐呵呵地道：“看这几位官爷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正法司的鹰卫，诸位这么风尘仆仆的，一路上肯定是累了吧，快喝水，我去给你们弄点吃食。” 余袅袅看了孟西洲一眼。 孟西洲会意，直接拔出佩刀，拦住茶寮老板的去路。 茶寮老板被吓了一跳：“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良民，你们不能胡来的！” 余袅袅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似笑非笑地问道。 “既然是良民，为何要在我们的茶里下药？” 茶寮老板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夫人您在说什么啊？我哪敢给你们下药啊，您可又冤枉死我了！” 余袅袅将茶盏重重地放到桌上。 “既然你说没有下药，那你就把这杯茶给我喝了。” (本章完) 7017k 第368章：策反 另外五名鹰卫此时都围了过来。 其中一人将茶杯递到茶寮老板的面前，作势要把茶水灌进他的嘴里。 见此情景，茶寮老板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抬手抽出藏在案板下面的刀，恶狠狠地朝着孟西洲劈过去，口中同时大喝一声。 “动手！” 好几个人影从附近的灌木丛里冒出头来。 他们拉弓搭箭，箭头对准茶寮内的众人。 随后便有数道箭矢朝着余袅袅一行人射了过来！ 孟西洲反应极快。 他侧身躲掉了茶寮老板的一刀,并将手中无归刀送进了茶寮老板的胸膛，紧接着他就抓住茶寮老板的肩膀，粗暴地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充当自己的挡箭牌。 几支箭矢射进了茶寮老板的身体里。 茶寮老板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已经断了气。 与此同时，韦寥一把掀翻桌子。 他拉着余袅袅躲到了桌子后面,箭矢全部射在了桌面上。 另外五个鹰卫也都各自找到了掩体，没让自己被箭矢射中。 见他们都躲了起来，弓箭手们暂时停止射箭。 都这个时候了,韦寥仍旧没什么危机感。 他甚至还有心情提问。 “你们是怎么知道茶寮老板有问题的？” 孟西洲用茶寮老板的尸体当盾牌，一点点挪到桌子后面，闻言便嘿嘿笑了下。 “寻常百姓看到我们鹰卫，都会害怕得双腿发软，恨不得原地挖个洞躲进去，可这个茶寮老板非但不怕我们，还对我们那么热情，一看就有问题。” 余袅袅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成。 韦寥表情复杂。 道理他是懂了，可为什么孟西洲在说这话的时候，模样那么骄傲？ 他们都被百姓们避如蛇蝎了，还有什么可骄傲的啊喂？！ 果然鹰卫的脑子都不正常！ 余袅袅提醒道：“他们要过来了。” 大家小心翼翼地往外望去， 有十来个人影从树林走出来，他们提着刀缓缓靠近茶寮，看样子是想斩草除根。 孟西洲小声地问道：“怎么办？” 对方人多势众，硬拼的话他们不占优势。 余袅袅指了指茶寮的四根木头柱子：“弄断它们。” 孟西洲：“然后呢？” 余袅袅：“跑。” 这个茶寮搭建得非常简陋，就是用四根木头柱子撑起来,上面用茅草盖个顶就完事儿了。 在孟西洲等人弄断木头柱子的瞬间，茅草屋顶猛地塌了下来！ 韦寥一把将余袅袅夹在腋下，施展轻功飞了出去。 孟西洲和另外五名鹰卫也在同一时间撤出了茶寮。 茅草屋顶落地后，溅起滚滚尘土，茅草也随之到处乱飞，原本被拴在茶寮旁的马匹们也被吓得四处乱窜，场面极其混乱，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到眼前视野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余袅袅一行人早就跑没影儿了。 一众杀手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齐齐扭头看向身后的树林。 只见六皇子沈瑞沉着脸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他冷冷地说道：“他们的马丢了，肯定跑不远，给我追！” 杀手们收起武器，从树林里牵出自己的马，朝着余袅袅一行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事实不出沈瑞所料。 余袅袅一行人没有马，只能靠两条腿跑路，就算韦寥和鹰卫们有轻功，但他们也有体力耗尽的时候，不可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马。 很快他们就被杀手们给追上了。 总共二十多名蒙面杀手，且都装备精良,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们将余袅袅一行人团团围住。 孟西洲和另外五名鹰卫将不会武功的余袅袅护在最中间。 虽然杀手们占据人数上的优势,但孟西洲和那五名鹰卫都是身手绝佳的高手，再加上韦寥这个强力外援，一番你来我往的打斗过后，杀手们未能讨得半点便宜。 一直躲在暗中观察的沈瑞见此情景，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他原本想着，二十多个经验老道的杀手，对付六个鹰卫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却没想到多出来一个韦寥。 这家伙不是处处跟鹰卫作对吗？他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沈瑞心里气恼得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抓住余袅袅，绝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大事！ 思虑片刻，沈瑞心里有了个主意。 他骑着马从暗处走出来。 “住手！” 蒙面杀手们纷纷收手，并退到一边，给沈瑞让出一条路来。 余袅袅看到沈瑞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舒贵妃没能在宫里抓住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六皇子沈瑞作为舒贵妃唯一的儿子，势必会想办法帮舒贵妃把她给抓回来。 在余袅袅决定去找萧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追杀的心理准备。 沈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神态颇为倨傲。 “琅郡王妃，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乖乖跟我们走吧，不要再做无用的抵抗。” 余袅袅反唇相讥：“你怎知最后死的不会是你和舒贵妃？” 沈瑞冷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的瞳仁转了转，看向站在余袅袅旁边的韦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琅郡王妃混在一起，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追究了。 只要你能现在就离开这里，不再插手琅郡王妃的事情。 我就可以向你承诺，将来等我登基之后，将整个正法司都交给你来执掌。 未来你的地位会比琅郡王还要高。” 闻言，余袅袅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如果沈瑞是想策反孟西洲和鹰卫们的话，她是一点都不怕的，因为她知道孟西洲和鹰卫们对琅郡王忠心耿耿，必不可能中计。 但韦寥就不一样了。 他作为天狼卫的副都统，本就站在琅郡王的对立面。 两人平日里没少明争暗斗，关系非常恶劣。 他现在之所以愿意帮助她，就只是想因为她许诺的一点周边礼品而已。 跟那点周边礼品相比，沈瑞给出的承诺要诱人太多了。 韦寥状似认真地想了下：“你怎么能确保你一定能登上皇位？” 沈瑞信心十足地道。 “四个皇子里面，不论是身后背景，还是受父皇的喜爱程度，我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父皇平日里还会教我如何处理政务，他很明显就是想将皇位还给我。” 韦寥颔首：“有道理。” ??袅袅：追星男孩，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韦寥：……qaq ?……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69章：绝招 送亲队伍今晚没能找到可以落脚的驿站，只能露宿野外。 他们搭了两个营帐，一个给了陶然公主，另外一个给了辰国九皇子韩承晰，辰国使团其他人则在马车上凑合着过一夜。 萧倦安排鹰卫们开始埋锅做饭。 陶然公主捧着个食盒走到萧倦面前，殷切地说道。 “墨竹哥哥，你应该饿了吧？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很好吃的，你尝尝吧。” 萧倦淡声拒绝：“谢谢，不用。” “我们都这么熟了，你不必跟我客气的。” 陶然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捏起一块糕点递到萧倦的嘴边。 “我喂你吃吧，你放心,我洗过手了,手上很干净的。” 萧倦抬手，毫不留情地将糕点挥到了地上。 “我说过了，我不吃。” 说完他便径直转身走开了。 陶然公主看着掉在地上的糕点，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难看。 当初她离开皇宫之前，舒贵妃让人给她送了迷药。 她想着只要能把萧倦迷晕，她就可以装作跟萧倦睡在了一起，哪怕两人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也足以让萧倦无法脱身。 到那时候他唯有娶了她这一条路可选。 为了能让萧倦吃下迷药，陶然公主这一路上想尽办法哄萧倦吃东西，可不管是茶水还是糕点，只要是她给的东西，他连碰都不碰一下。 这让她的计划全都落了空。 陶然公主扭头去看萧倦，发现他正在吃自带的干粮和水。 他这一路上都是如此，只吃自己带的食物。 听说那些干粮都是余袅袅给他准备的。 陶然公主捏着食盒的手指隐隐发白，心里嫉妒得发疯。 她给的食物被他扫到地上,余袅袅给的食物却被他当成宝贝似的细细品尝。 由此可见她们两人在他的地位相差有多悬殊。 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陶然公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事到如今，迷药是肯定不管用了。 她只能使出自己的绝招。 她准备回帐篷,谁知刚一转身就撞上了韩承晰。 她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 韩承晰伸手扶了她一把。 “公主殿下，你没事吧？” 陶然公主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道：“离我远点！” 说完她便朝着帐篷走了过去。 韩承晰看着她的窈窕背影，勾起唇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等吃过晚饭后，萧倦随便找了个棵树，施展轻功飞上去。 他坐在树杈处，背靠树干，单腿弯曲踩在树干上，双臂环抱无归刀，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待到夜半时分，大家都睡着了，营地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晚风吹动树叶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忽然，萧倦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他稍稍坐直身子，抬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垂眸朝下望去，看到陶然公主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她只有孤身一人，没带侍女和护卫。 萧倦看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要见她越走越远，萧倦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喊了两声陶然公主。 可陶然公主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萧倦负责护送她去辰国，就必须要保证她这一路上的安全。 他叫来两个负责值夜的鹰卫，让两人跟上去看看，别让陶然公主出了事。 两名鹰卫循着陶然公主离开的背影追了过去。 三人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萧倦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既没看到陶然公主回来，也没见到那两个鹰卫的身影。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把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发动大家都出去找人。 萧倦也不能闲着，他亲自进入树林之中，到处寻找陶然公主的踪迹。 忽然他的余光瞥见一抹衣角闪了过去！ 萧倦立刻施展轻功追上去，很快他就追上了对方。 对方正是不见了的陶然公主！ 萧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乱跑。 “大半夜的，你乱跑什么？！” 陶然公主哭得满脸是泪：“我心里难受，我不想去辰国，我不想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墨竹哥哥，求求你带我走吧！” 说完她便一头扎进萧倦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肯放开。 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了萧倦的鼻腔里。 他直觉不对劲，用力将人推开。 “你不要再胡闹了！和亲的事情你自己答应了，怎能说反悔就反悔？你现在老实地跟我回去！” 陶然公主不死心地再次朝他扑过去。 “墨竹哥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求你可怜可怜我，就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萧倦后退一步，轻松地躲开了她。 她扑了个空，一时没能收住势头，竟就这么扑倒在了地上。 萧倦没有要伸手扶她的意思。 他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她，等着她自己爬起来。 谁知她却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萧倦感觉不大对劲。 他弯下腰，伸手抓住陶然公主的胳膊。 “喂，你还好吗？” 山里的夜晚很凉，可陶然公主却穿得很轻薄，她身上就穿了条抹胸长裙，外面披了件轻纱罩衫。 隔着薄薄的轻纱，萧倦能清楚地感受到，陶然公主的体温非常高。 下一刻他就看到陶然公主抬起头，露出沾满泪水的面容。 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中水雾迷蒙，嘴唇微微张开，喉咙里不断发出含糊的低吟，整个人都像是喝醉了似的，身体还不住地扭动。 穿在外面的轻纱罩衫被她扭得滑落下来，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 更糟糕的是，萧倦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些发热。 到了这个时候，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枉费了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 萧倦迅速放开陶然公主的胳膊，并后退了两步，沉声质问。 “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料？” 陶然公主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几乎是把舒贵妃给的香料全都用上了，她不仅往自己的衣服鞋袜上洒了香料，还用香料烧水泡了个澡。 她将香料的效果发挥到最大，却没想到那香料的效果如此猛烈。 (本章完) 7017k 第370章：那是正道的光啊！ 此时的陶然公主犹如烈火烹油，身体里面燥热得厉害。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纾解。 她伸出手，用充满渴求的眼神看着萧倦。 “墨竹哥哥，给我吧，求求你了……” 萧倦眉头紧皱：“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我去找大夫，你别乱动。” 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转身走远了。 无论陶然公主怎么呼喊,他都未曾回一下头。 黑暗的树林里，只剩下陶然公主一人。 此时她的心里真是恨极了萧倦。 恨他为何如此绝情？ 她都已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了，他却还是视若无睹。 身体里的燥热还在不断攀升，心里的怨恨也如毒蛇般，正在不断蚕食她的内心。 她在地上不断地扭动身体，发出痛苦的呼声。 就在这时,韩承晰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蹲下身，伸手从陶然公主的脸上轻轻抚过,感慨道。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主动上门,琅郡王竟然还不肯要，真是暴殄天物啊。” 陶然公主整个人都已经迷糊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被人触摸，立刻就如同渴了许久的人找到了甘露，急急地抓住那只手，并主动靠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触碰对方，口中不断喊着墨竹哥哥。 韩承晰抬起她的下巴：“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墨竹哥哥。” 借着朦胧月光，陶然公主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的模样。 对方竟然是韩承晰。 她心里觉得厌恶，想要抽回手。 可手却被韩承晰给紧紧握住了。 “小美人儿，既然琅郡王就不要你，就让我来好好疼你吧。” 陶然公主往后缩，颤声说道：“你想干什么？你别乱来，我可是大雁的公主,是要嫁给你父皇的，你别碰我！” 她的那点挣扎对韩承晰来说,无异于挠痒痒。 韩承晰轻而易举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父皇已经老了，他满足不了你的，你不如直接跟了我，我会让你快活的。” 陶然公主这下子是真的害怕了。 她惊恐地大叫：“救命！墨竹哥哥救我！” 韩承晰一边扯掉她的衣服，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别叫了，你的墨竹哥哥现在自身难保呢，他救不了你的。” 陶然公主：“你对墨竹哥哥做了什么？” 韩承晰低头靠近她，笑着说道。 “他对你那么绝情，你是不是恨死了他？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很快就会替你杀了他。 你看看，我对你多好啊，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感激我呢？” 陶然公主确实想过要毁了萧倦，但就绝不是在眼前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 面对韩承晰，她起初还能抵抗一二，可伴随迷药的效果越来越强烈。 后来她渐渐就放弃了抵抗，彻底沉沦了下去。 …… 面对六皇子沈瑞开出的丰厚条件，韦寥看起来是真的心动了。 余袅袅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如果韦寥真的被策反，她和孟西洲等人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其艰难,到时候别说去找萧倦,他们能否活着离开这里都成问题。 为了促使韦寥尽快下定决心,沈瑞又加了一层筹码。 “这里是十万两的银票,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什么都别做，安静地离开这里，这十万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他从袖中抽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旁边的护卫。 护卫捧着银票走到了韦寥的面前。 余袅袅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她悄悄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弩箭，一旦韦寥真的被策反，她就要拼死一搏了。 沈瑞含笑看着韦寥，从容地道。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要是有了钱，能让你的生活变得舒服很多。 如果你觉得十万两不够，我还可以再加，数目随便你开。” 此时在场所有人都看着韦寥，等待他的答复。 韦寥看着近在咫尺的银票，并没有多么犹豫，直接伸出手接过了银票。 对此余袅袅感到失望，却也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韦寥与她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放弃那么丰厚的条件选择帮她？ 孟西洲和另外五名鹰卫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沈瑞脸上的笑意随之加深，眼中尽是得意的神采。 “不愧是韦怀恩的养子，当真是识时务，很聪明！” 韦寥也跟着笑了下：“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沈瑞心情很好，大方地道。 “你尽管问。” 韦寥：“你之所以大费周章地抓捕琅郡王妃，是为了用她做人质胁迫琅郡王吗？”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沈瑞坦然承认。 “对，你不是也很烦琅郡王吗？只要除掉他，以后你和你的天狼卫就一家独大了。” 韦寥继续问道：“仅凭你是杀不了琅郡王的，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 沈瑞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 “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 韦寥却像是没听到对方的警告般，自顾自地往下说。 “让我来猜猜看，你的同伙该不会就是辰国九皇子吧？ 你里通外敌，意图在送亲途中谋害琅郡王。 为的是阻止琅郡王继续探查当年月妃被害的案子。” 沈瑞彻底沉下脸：“住口！” 韦寥晃了晃手里的银票，薄薄的纸张被晃得哗哗作响。 他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语气也是轻飘飘的。 “十万两银票确实很诱人，正法司也是我想要的。 可我这个人从小就有个毛病，我最恨通敌叛国之人。 你的这些脏钱，小爷我看不上。” 说完他便当着众人的面，三两下将银票撕个粉碎，然后随后一扬。 碎纸片被夜风一吹，犹如下雪般纷纷扬扬地四散开来。 余袅袅和孟西洲等人直接就看呆了。 卧槽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韦寥吗？！ 他的身上居然有光！ 那是正道的光啊！ 此时沈瑞已经是面沉如水。 他看向韦寥的目光里透露出杀意。 “你这是非要跟我作对到底了？！” 韦寥没有理会沈瑞，他扭头看向身边的余袅袅，随意地道。 “你不是想要去救你的郡王殿下吗？现在就走吧。” 余袅袅愣住：“现在吗？” “你要是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余袅袅：“可我怎么走啊？” 韦寥将食指和拇指放到嘴边，用力吹了声口哨。 片刻后，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便有一匹雪白的骏马从树林里冲出来，直奔韦寥所在的方向而来。 余袅袅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韦寥的马！ ??韦寥：快，夸我！（叉腰.jpg） ?…… ?求月票票票~~ ? ???? (本章完) 7017k 第371章：这一次，他必死无疑！ 杀手们试图去拦下那匹马。 但孟西洲与另外五名鹰卫的反应更快。 他们想也不想就冲上去与那些杀手缠斗在了一起，杀手们被拖住脚步，无法再靠近那批白马。 韦寥抓住余袅袅的胳膊，用力将人甩上马背。 “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说完他便用刀背拍了下白马的屁股。 白马扬起前蹄，犹如离弦之箭般载着余袅袅冲了出去。 余袅袅赶紧俯身保住马脖子，以此保住平衡，免得摔下去。 她扭头往回望，夜色之中，韦寥拔出了悬挂在腰间的另一把刀。 双刀在手，他三两下就将试图去追截她的一名杀手给撂翻在地。 韦寥和孟西洲、以及另外五名鹰卫将道路死死拦住，不让那些杀手有机会通过。 沈瑞气急败坏，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袅袅骑着马迅速远去。 不一会儿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 萧倦准备回营地去找大夫，却在途中遇到了袭击。 十几个蒙面杀手将他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一起挥刀朝他劈了过去！ 萧倦在外面一向是刀不离身。 此时他毫不犹豫抽出腰间佩刀，无归刀在夜色中折射出幽蓝的光泽。 刀刃划破夜风，以雷霆万钧之势挥出。 兵器相撞，在夜色中溅起点点星火。 几个回合下来，萧倦发现这群杀手的招数不似大雁人，略一思索他就有了答案，这群杀手很可能是辰国派来的。 萧倦的身手在大雁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哪怕这群杀手占据人数优势，仍未能伤到他。 但这些蒙面杀手一点都不急，他们堵住了萧倦的所有去路，哪怕拼着受伤的危险，也要将萧倦困在这里。 起初萧倦还以为他们是在等援军。 直到他感觉到脑袋发晕，手脚也有些使不上劲的时候，他才明白了对方的真实目的。 刚才陶然公主用的迷药效果很强烈，哪怕他只是吸入了一点，也还是中了招。 在经过一番激烈战斗过后，他体内的血液流速变快，由此加快了迷药的发挥速度。 这群杀手想尽办法把他困在这里，为的就是等到这一刻。 杀手们察觉到萧倦的动作变慢了，知道时机到了，他们立刻吹响口哨，又有十来个杀手从暗处冲出来。 三十多人一拥而上，每一招都直逼要害而去。 哪怕萧倦竭尽全力应对，也还是不幸受了伤。 他的手臂被划破，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 眼前阵阵发晕，身体越来越沉重，耳边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 别撑了，快闭上眼睡一觉吧。 萧倦咬破舌尖，刺痛令他稍稍清醒了些。 他挥刀挡开一个扑上来的杀手。 残留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倒下去。 可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周围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还有随时准备扑上来取他性命的敌人。 他独自一人，孤立无援。 如此绝境，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年幼的他被丢入牢笼之中与猛兽殊死搏斗，那时的情景与此刻何其相似？ 打赢了就能活下去，输了就只能死。 他不能死，他必须要活着回去。 因为还有人在家里等着他。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杀光面前所有人！ 萧倦骤然握紧手中的无归刀，手背上青筋凸起。 无归刀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刀刃表面的寒光变得越发慑人。 他抬起漆黑如寒潭的眸子，用毫无感情的目光凝视着敌人，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 “杀。” 蒙面杀手们发觉面前的男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他们并未多想，反正萧倦就只有一个人，而且还中了烈性迷药，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杀手们决定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萧倦。 他们出招的速度变得更快，手中刀剑从四面八方袭向萧倦，不给他一点躲避的机会。 这一次，他必死无疑！ …… 夜晚的山林中，一匹白马正在发足狂奔。 余袅袅伏在马背上，长发被夜风吹得飞了起来。 她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 萧倦，你千万不要有事。 等等我，我很快就来了！ …… 完事后，陶然公主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衣衫不整地躺在草地上，脸上是已经干了的泪痕，两只眼睛红通通的，身上到处都是暧昧不清的红痕。 韩承晰站起身，餍足地舔了下唇。 真不愧是大雁国的公主，一身皮肉被养得又白又嫩，滋味非常不错。 陶然公主此时已经彻底绝望了。 她原本还怀着最后一点希望，能够嫁给萧倦，可如今她失了贞洁，她和萧倦之间也有彻底没有了可能。 今后她该怎么办？ 她的未来就如同今晚的夜色，黑得看不见尽头。 韩承晰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她说道。 “你打算在这里一直躺下去吗？别怪我没提醒你，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这幅样子，就赶紧起来穿好衣服。” 陶然公主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咬着牙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想起自己刚才被他压在身下肆意欺辱的画面，恨意立刻就如同洪水般涌上心头。 她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发簪，狠狠地朝着韩承晰的腹部扎过去！ 韩承晰的反应非常迅速。 他一把抓住陶然公主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想干什么？” 陶然公主咬牙切齿地骂道：“畜生，我要杀了你！” 韩承晰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手里的发簪，并帮她插回到了发髻之中。 他拍了拍陶然公主的脸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直闹脾气的小狗。 “小美人，你现在已经被我给睡了，你要是杀了我，以后谁还能要你呢？” 陶然公主发疯般地朝着他扑过去，对着他又抓又咬。 韩承晰耐心耗尽，直接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夜晚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陶然公主被打得扑倒在地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她的尊严、贞洁、人生…… 所有的一切，此时全被摧毁了。 韩承晰系好腰带，整理了一下衣襟。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陶然公主，冷冷地道。 “你要是识相点的话，我还能继续让你继续当大雁国的公主，但你要是不识抬举，我就让你和琅郡王一起死在这儿。” 7017k 第372章：不要动她 最后到底是求生欲望占据了上风。 陶然公主忍着屈辱和怨恨，默不作声地穿好了衣服。 一名辰国护卫提着灯笼急匆匆地跑过来。 “启禀九殿下，大雁国的六皇子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要求您务必要尽快过目。” 韩承晰接过信函。 信函里面除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外，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蝴蝶玉坠。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大概意思就是琅郡王妃跑了，这是她随身佩戴的玉坠。 韩承晰不由得皱眉：“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大雁国的六皇子怎么如此没用？” 他将信纸放到灯笼里，借着烛火点燃信纸。 待信纸被烧成灰烬之后，韩承晰将蝴蝶玉坠揣进袖子里。 “走吧。” 他们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 于是韩承晰又停下来，回头看向陶然公主，问道。 “你刚才不是一直在喊墨竹哥哥吗？走啊，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你的墨竹哥哥。” 得知可以见到萧倦，陶然公主的眼底终于有了点神采。 虽然她和萧倦已经没了可能，但萧倦武功高强，他说不定能杀了韩承晰，替她报仇雪恨。 陶然公主迈开酸痛的双腿，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韩承晰自认将一切都策划得天衣无缝。 他先是买通了陶然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让宫女悄悄在陶然公主的迷药里做了手脚，让那些迷药的药性变得更加强烈。 等陶然公主对萧倦动手后，韩承晰事先安排好的杀手们就会抓住机会，对萧倦发动袭击。 身中迷药的萧倦肯定扛不住那么多杀手的围攻，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事实的发展远比韩承晰预料得还要顺利。 他不仅让萧倦中了迷药，自己还顺路捡了个便宜，白占了陶然公主的身子。 算算时间，这会儿萧倦应该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韩承晰打算去验收成果，顺便让陶然公主亲自欣赏一下情郎惨死的画面。 谁知等他们抵达目的地时，看到的却是遍地尸骸。 唯有一人仍旧站着。 那人正是萧倦。 清冷的月辉洒落在他身上，将他身上沾染的斑斑血迹映照得格外刺目。 手中的无归刀微微垂落，一滴滴的鲜血从刀剑低落。 他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冰冷深沉似万丈深渊，一旦坠入就是粉身碎骨。 一股无法言喻的危险气息萦绕在他周身。 此时此刻的萧倦不像个活人，更像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韩承晰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安排的杀手全部阵亡，最后唯有萧倦成了唯一的存活者。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陶然公主也很害怕，同时又觉得高兴。 这不愧是她的墨竹哥哥，好厉害啊！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两步，用沙哑的声音唤道：“墨竹哥哥！” 然而萧倦却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目光始终冰冷如一，不带丝毫的温度。 他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杀。” 陶然公主：“你看清楚点啊，我是陶然。” 下一刻萧倦就挥动无归刀，刀尖直直地朝她劈过来。 陶然公主大惊失色，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闪躲。 最后还是韩承晰伸手拉了她一把，才让她躲开了这一刀。 陶然公主惊魂未定。 她看着不远处的萧倦，只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按理说这样的萧倦才是她理想中的模样。 冷酷，无情，强大，所向睥睨，无人可挡。 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死在他的刀下，她就觉得浑身冰凉，强烈的恐惧不断往上升。 她甚至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此时的她，和那些厌恶恐惧萧倦的人没什么两样。 韩承晰在经过最初的震惊过后，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看着萧倦说道。 “你很厉害，这点我非常佩服，我甚至感到遗憾，像你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没有出生在辰国？” 萧倦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杀！” 见他准备对自己动手欧，韩承晰迅速说道。 “你要是再动一下，余袅袅的小命就没了！” 在听到“余袅袅”三个字的时候，萧倦的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见状，韩承晰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这个萧倦果真是个痴情种，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余袅袅，只要拿捏住了这一点，任他再厉害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韩承晰从袖中拿出那个蝴蝶玉坠，轻轻晃了晃。 “看到没？这是余袅袅身上的东西，她现在落在了舒贵妃的手里，如果你不想让她死，就放下手里的刀，不要再做反抗。” 说完他便将蝴蝶玉坠扔了过去。 萧倦抬手接住玉坠。 他垂眸看着安静躺在掌心里的蝴蝶玉坠，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余袅袅从妆奁里拿出一枚蝴蝶玉坠，挂到自己的腰上，然后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裙摆随之飘荡开来。 她笑得眉眼弯弯：“好看吗？” 萧倦看着她的灿烂笑颜，由衷地回了句：“好看。” 温暖的记忆破开云层，一瞬间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理智随之回笼，眼中又重新有了光彩。 萧倦握紧蝴蝶玉坠，哑声道。 “不要动她。” 韩承晰：“我说了，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余袅袅就能平安无事。” 一枚蝴蝶玉坠代表不了什么，但是万一呢？ 万一余袅袅真的被他们给抓住了呢？ 萧倦赌不起，也不敢去赌。 他缓缓松开手指，无归刀随之落到地上。 韩承晰看了身后跟着的护卫们。 护卫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萧倦，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这才一拥而上将人按在了地上。 见萧倦已经被制住，韩承晰面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匹狼，却被驯服成了一只狗，真是太有趣了。” 陶然公主没想到萧倦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她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了余袅袅在萧倦心里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哪怕他疯了，也还会为余袅袅保留最后一点温柔。 韩承晰虽然得意，却并未忘形。 他还记得沈瑞在信中说的话，余袅袅已经跑了，说不定她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得速战速决才行。 韩承晰当机立断：“杀了他。” 萧倦被人牢牢按在工地上，一名护卫举起刀，刀刃对准了他的后颈。 陶然公主死死盯着萧倦，只要他愿意向她求救，她就会想办法拦住韩承晰。 可萧倦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竟然真的愿意为了余袅袅去死。 就在刀刃落下的瞬间，一支小小的弩箭猛然射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那把刀。 刀随之脱手，落到了一丈开外。 萧倦看到落在地上的那支弩箭，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专门为余袅袅定制的弩箭。 是余袅袅来了！ －－－－－－题外话－－－－－－ 在我的大纲里面，追星男孩的设定从一开始就是男配，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后面他还有很多戏份哒。 ps：本文总共就两个男配，一个韦寥，还有一个是沈君知。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73章：你别误会 余袅袅骑着马一路狂奔，当她赶到和亲队伍的临时驻扎营地时，发现萧倦和陶然公主、韩承晰全都不见了。 一问之下，得知他们已经离开了挺长时间。 余袅袅心里立刻就有了中不好的预感。 她让燕南关把所有鹰卫聚集起来，以营地为中心，向四周进行地毯式地搜索。 余袅袅也参与到了搜寻之中。 伴随搜寻范围的增大，她与鹰卫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但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迷路，仍旧义无反顾地往前行进。 不知找了多久，她看到前面出现了光亮。 她精神一振，骑着马迅速朝前奔去。 很快她便看到了萧倦，他正被人压在地上，有人举起刀朝着他的后颈看下去。 下一刻他就会人头落地。 余袅袅心急如焚，但大脑却出奇的冷静。 她于马背之上抬起右手，扣动机扩。 嗖的一声。 一支小小的弩箭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将那把刀给打飞了出去。 萧倦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她。 他看着余袅袅骑着马朝自己疾驰而来。 夜色中，万物都是黑暗，唯独她带着满身的光明，跨越千山万水，不顾一切地朝他奔来。 韩承晰脸色大变，厉声喝道：“抓住她！” 杀手们正欲对余袅袅动手。 萧倦却在此时猛地暴起，将压制住自己的辰国护卫们全部撂翻在地。 随后他就捡起地上的无归刀，身形如同鬼魅般，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韩承晰的近前。 韩承晰身上并未携带佩刀。 他只能急速后退。 可惜慢了一步。 无归刀已经落下，在他脸上划出一道伤口，伤口自眉心处向左下方眼神，经过鼻梁，到达左脸的下颚骨。 霎时间鲜血溢出，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淌，染红了他的大半张脸。 他发出痛苦的叫喊。 见状，辰国护卫们只能放弃抓捕余袅袅的任务，转而跑去保护韩承晰的安全。 萧倦见一招没能要了韩承晰的命，虽然遗憾，却也没有恋战。 他迅速收到后退，与辰国护卫们拉开距离。 余袅袅骑着马飞奔至他面前，她朝着他伸出右手。 “快上来！” 萧倦抓住她的手，借力翻上马背，稳稳地坐到了她的身后。 他顺手将无归刀插入刀鞘之中，一手拦住余袅袅的腰，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个小巧精致的箭筒。 他用火折子点燃箭筒的引线，然后将箭筒高高举起。 伴随一生尖锐的叫声，一簇小小的火光升上夜空，随即猛地炸开，变成火红的烟花。 这是鹰卫之间的信号，还在山林中搜寻的鹰卫们看到这个烟花，全都停止搜寻，齐刷刷朝着烟花炸开的方向奔去。 见状，韩承晰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 他捂住脸上的伤口，忍着疼下令。 “撤！” 辰国护卫们掩护着韩承晰撤离此地。 陶然公主本不想跟着他们走，奈何韩承晰却不肯放过她，临走前还不忘让护卫把她给一起绑走了。 余袅袅再度抬起右手，将弩箭对准韩承晰撤离的背影。 韩承晰像是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危险，他特意让护卫们挡在自己的身后。 如此一来他的身影就被护卫们遮了个严严实实。 余袅袅只得放下弩箭，很是惋惜。 “啧，还真是狡猾啊。” 很快燕南关就带着鹰卫们赶了过来。 他们看到满地的尸骸，都被吓得不轻，再去看琅郡王，见他也是满身的鲜血，模样极其狼狈。 危机解除，余袅袅松了口气。 她正想扭头去跟身后的男人说句话，男人就已经倒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差点没把她给压垮。 余袅袅喊了两声萧倦，都没有得到反应。 男人显然是已经昏了过去。 燕南关忙道：“快回营地，那儿有大夫！” 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回赶。 到了营地后，鹰卫们用担架将琅郡王抬进了营帐里。 大夫给琅郡王把了脉，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最后道。 “没有伤到要害处，但失血太多，接下来一段时间需要好好调养。” 他帮萧倦包扎好伤处，又叮嘱了几句，方才提着药箱离开。 得知萧倦并无生命危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直到此时燕南关才有机会开口询问。 “不知郡王妃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余袅袅迅速说道：“是小孟和韦寥一路护送我到这儿的，我们在路上遭遇了截杀，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你赶紧派人去帮帮他们吧。” 她将遭遇截杀的地点仔细形容了一遍。 燕南关颔首道：“我记住了，我这就去带人去找他们。”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门帘被撩起又放下。 营帐内最后只剩下余袅袅和萧倦两个人。 萧倦仍处在昏迷之中，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裳满是血污，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那些是别人的血。 余袅袅让人打了盆清水过来。 她先是帮萧倦将身上脏衣裳脱下来，然后用湿帕子帮他把身上的血污一点点擦拭干净。 擦完了正面，余袅袅小心翼翼地帮他的身子抬起来，想帮他把后背擦一擦。 谁知这时候萧倦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直勾勾地看着余袅袅，可把余袅袅吓了一跳。 “你、你醒了？！” 萧倦却没有回应，仍旧那么直直地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余袅袅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伸出手在萧倦的眼前晃了晃，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余袅袅不禁有些慌了。 “萧倦，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别吓我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萧倦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下。 他像是不能确定般，迟疑地问道。 “袅袅？” 余袅袅急忙应道：“是我，我是袅袅！” 萧倦缓慢地转动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我这是？” 余袅袅小脸一红，赶忙放开他，站起身解释道。 “你身上太脏了，我想帮你擦一擦，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萧倦单手撑在床板上坐起来，另一只手揉了揉额角，声音低哑。 “我还以为刚才是在做梦，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余袅袅眨了眨眼，显然是没跟上他的思路。 “什么做梦？” 7017k 第374章：私欲 小时候萧倦被丢进囚笼之中，被迫跟野兽搏斗。 他也曾乞求过，希望能有人打开牢门，放他出去。 可惜没用。 不管他怎么哀求，都没有理会他。 自那以后他就明白了，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乞求不会换来别人的心软，只会让别人笑得更开心。 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萧倦将这个认知刻入心底，告诉自己永远都不能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孤身作战，刚才生死一线，他是真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从未奢望过会有人来救自己。 却没想到，余袅袅会突然出现。 她只有一个人，却怀着满腔的勇气，突破重重包围，不顾一切地闯进了他的世界。 萧倦一下子就有种回到了幼年时的恍惚感。 原本紧紧关闭的牢门突然被人撞开。 有人冲进牢笼，朝他伸出手，要带他离开。 回忆和现实重叠。 过去和现在交织。 萧倦一时间竟分不清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迎上余袅袅不解的目光，心里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她，他还被困在童年的那座牢笼里面，永远都无法解脱。 余袅袅还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把他从韩承晰手底下救出来的事。 她心有余悸地说道。 “幸好我来得快，要是再晚一步，你的命就没了。” 萧倦轻声道：“是啊，幸好你来了。” 从小到大他的运气都不怎么好，生父早死，母亲无情，皇帝看似对他亲厚，其实也是在利用他。 满朝文武都视他如眼中钉，天下百姓将他当成洪水猛兽。 他这一生仿佛注定只能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别人唾手可得的幸运，都是他遥不可及的星辰。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袅袅。 冥冥之中命运自由安排。 他前面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幸运，都是为了能够遇到她。 余袅袅见他上半身都还光着，忙找来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披上。 萧倦抬手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蝴蝶玉坠。 玉坠原本被他揣在怀里，想必是刚才余袅袅给他脱衣服的时候，玉坠掉了出来。 他拿起玉坠，递给余袅袅。 “这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余袅袅看着近在咫尺的蝴蝶玉坠，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 “韩承晰就是用这枚玉坠骗得你甘愿赴死？” 萧倦低声道：“他说你被舒贵妃给抓住了，我怕你出事。” 余袅袅的鼻子发酸，眼眶变得红红的。 “你是不是傻啊？怎么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就是一枚玉坠嘛，万一是他偷来的呢？” 萧倦自然也知道有这个可能。 可他还是怕，怕万一袅袅真的落到了舒贵妃手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去赌。 余袅袅接过蝴蝶玉坠。 想到萧倦差点因为这枚玉坠丢了性命，她就恨极了它，想把它摔个粉碎。 可当她把玉坠举起来后，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真把它给摔了。 这可是萧倦拼了命拿回来的玉坠。 上面还沾着萧倦的一点儿血迹。 余袅袅紧紧攥着蝴蝶玉坠，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严肃说道。 “你要记住，以后就算我真的被人给绑架了，你也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傻乎乎地任人宰割。 若你真的为了我而牺牲了性命，你让我以后怎么活下去？ 我会被愧疚和悔恨活活折磨死的。” 萧倦沉默以对。 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走在床边坐下。 她握住萧倦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我知道，你对我怀有责任感。 因为我是你的王妃，所以你愿意牺牲自己保护我。 可你要记住，你活在这个世上，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的夫君。 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去考虑别人。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说很自私。 可这就是我的在真心话。 我自私地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你可以成全我的这份自私吗？” 萧倦静静地凝望着她。 这些年来，皇帝在培养他的过程中，总是在不断重复那几句话—— “是朕救了你，从今以后你的性命属于朕，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你要忠君爱国，你的心里要有朝廷和百姓。” “你不能有私心，更不能有私欲。” “你要把眼界放开，你的性命于天下苍生而言，不过一粒尘埃罢了，就算你死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完成朕交代给你的命令就行了。” …… 从未没有人告诉过他，他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也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其实是可以自私一点的。 良久，萧倦才缓缓开口。 “抱歉，我做不到。” 余袅袅有些急了：“你这人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听人劝吃饱饭吗？！” 萧倦伸出手，帮她擦掉脸上的尘土。 “我真的做不到。” 他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这就是他的私欲。 为此，他什么都愿意做。 余袅袅是真的生气了。 她推开萧倦的手，气鼓鼓地骂道。 “你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怎么都不知道转弯的？我以后干脆就叫你萧石头算了！” 萧倦非但不生气，反而轻轻地笑了下。 “好啊，就叫萧石头吧。” 以后这就是专属于袅袅对他的称呼。 余袅袅见他油盐不进，当真是恼火得很。 可她又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腾地站起身。 “我懒得理你。” 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转身往外跑。 萧倦提醒道：“我身上还没擦完。” 余袅袅虽然气恼，却也还记得他是个伤患，他的胳膊这会儿还用纱布吊着呢，没法给自己擦洗身体。 她只能压下火气，板着一张小脸又回到床边，拎着湿帕子冲他命令道。 “转过去。” 萧倦乖乖地转过去，用背对着她。 他的后背非常挺直，肩膀板正，脊背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一看就知道是经常锻炼出来的。 在他的背上还散落着一些深浅不一的疤痕。 那都是他以前执行任务时留下来的。 余袅袅弯下腰，用湿帕子给他擦背，在触碰到那些疤痕时，她的动作会不由自主都变得轻柔。 －－－－－－题外话－－－－－－ 写了这么多个文，撇开其他因素不谈，袅袅和萧倦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对cp，你们呢？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75章：是他太天真了 燕南关回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韦寥、孟西洲、以及那五名鹰卫。 他们身上多少都有挂了些伤，好在都未伤到要害，精神头也都还不错。 余袅袅让大夫给他们把伤口处理下，随后问道。 “我走之后，你们怎么样了？” 孟西洲老老实实地回答。 “六皇子很想去追您，被我们死死拖住，后来时间长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追不上您了，就放弃了跟我们颤抖，直接下令撤退，带着人回玉京去了。” 韦寥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道：“我敢打赌，他回去后肯定要恶人先告状。” 孟西洲没好气地道。 “是他勾结外敌，他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韦寥啧啧出声：“你们鹰卫就这点脑子吗？就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把柄落在了琅郡王手里，才更要先下手为强，他先把琅郡王的罪名定死了，之后不管琅郡王说什么，他都可以推说是琅郡王怀恨在心、故意攀咬。” 孟西洲握紧拳头。 “你羞辱我可以，但不准羞辱鹰卫！” 燕南关和其他鹰卫也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盯着韦寥。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了，余袅袅赶忙岔开话题。 “你们吃早饭了吗？忙活了一整晚，你们肯定都饿了吧，我让人给你们弄点吃的，等吃完了我们就得启程回京。” 见她转身要走，韦寥立刻坐直身子，喊道。 “你等一下。” 余袅袅扭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韦寥：“你别装傻，之前你承诺过，只要我能护送你找到琅郡王，你就会报答我。” 余袅袅恍然。 “你是说画像啊，等我回家后画好了就给你送去。” 韦寥对她充满了不信任，伸出三根手指说道：“最迟三天，必须要把画像给我送来。” 余袅袅原本还想着多拖延一段时间呢，被他这么一说，她的拖延计划就泡汤了，只得悻悻地点头。 “好。” 韦寥：“还有你之前说的剧情，女王爷和小哑巴后来怎么样了？女王爷真的浪子回头，一心一意只喜欢小哑巴一个人了吗？” 余袅袅的眼睛四处飘忽，声音也有些发虚。 “要不你还是等到《凤鸣国记》第二册出来了再自己看吧？被人提前剧透很没意思的。” 韦寥不耐烦等那么久，催促道。 “让你说你就赶紧说，你别想要耍赖！” 孟西洲和燕南关皱眉，同时开口警告道：“姓韦的，你对我们郡王妃客气点！” 余袅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没关系。 她挠了挠脸颊：“既然你非要现在就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但你得保证听完后不生气。” 闻言，韦寥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女王爷后面不会又开始作妖了吧？” 余袅袅往后挪了几步，挪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然后才开口说道。 “虽然白月光回来了，但女王爷还是一心一意地对小哑巴好，小哑巴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他的眼里心里全都装满了女王爷，没过多久他就怀上了身孕……” 韦寥打断她的话：“你是说女王爷怀了孕？” 他觉得怀孕应该是个能让女王爷变好的契机，毕竟女人都有很强的母性，只要有了孩子，她们都会变得非常温柔。 然而他却听到余袅袅回了句。 “我是小哑巴怀孕了。” 韦寥：“……” 是他太天真了。 虽然《凤鸣国记》里面有介绍过男人生子的设定，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男主小哑巴的身上。 最糟心的事，这个小哑巴长得跟他还特别像！ 旁听的孟西洲和燕南关等人都有些傻眼了。 燕南关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小哑巴是男的吗？” 余袅袅：“当然是男的啊。” 燕南关难以置信：“男的怎么能怀孕？！” 余袅袅摆了摆手：“哎呀，这些都是虚构的，在我的故事里，动物都能成精，让男的生个孩子又咋了？正常得很，不用大惊小怪的。” 韦寥怒道：“正常个屁！” 余袅袅叉腰：“那你还要不要听接下来的剧情？想听就别说话。” 韦寥只能憋屈地闭上嘴。 他倒要看看她接下来还能编出多么离谱的剧情？ 余袅袅：“小哑巴知道自己怀孕了，心里特高兴，他兴高采烈地跑去找女王爷，将怀孕的事告诉了她。” 韦寥凉凉地一笑，阴阳怪气地吐槽道。 “女王爷肯定很高兴吧，自己终于要当爹……哦不，是当娘了。” 余袅袅不理他，继续说道。 “女王爷看起来的确是很高兴。 结果转身她就让人把小哑巴关进了小黑屋，准备挖出他的一个肾脏给白月光治病。 原来白月光之所以回来找女王爷，是因为白月光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需要用孕夫的肾脏作为药引。 女王爷心里最爱的人一直都是白月光。 她虽然对小哑巴有一些怜惜，但为了救最爱的被月光，她还是决定牺牲掉小哑巴。 反正人有两个肾脏，就算挖掉一个，小哑巴也还能活得下去，问题不大。” 韦寥的表情已经变得极其扭曲。 像是极力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咬牙挤出一声冷笑。 “呵呵，连肾脏都被挖了，还问题不大？她到底还有没有人性？这种人渣要是落到我的手里，我把她的心肝脾肺肾全都挖出来喂狗！” 孟西洲忍不住吐槽：“可怜狗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它吃这种脏东西？” 燕南关点头表示赞同。 一直以来互相敌视的他们，竟在这一刻站到了同一阵营。 余袅袅：“你们还想听后面的剧情吗？” 韦寥毫不犹豫地道：“快说！” 他觉得女王爷都渣到这个地步了，小哑巴肯定会对她彻底死心，直接给她一巴掌，让她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结果余袅袅却道。 “小哑巴很害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女王爷，希望她放过自己和他肚里的孩子。 女王爷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在想起病殃殃的白月光后。 还是狠下心肠命人挖出了小哑巴的肾脏。 小哑巴流产了，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口中一直喊着宝宝。” 7017k 第376章：他是唯一的人证 孟西洲的感情比较充沛，听到这里眼眶都红了。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燕南关也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韦寥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直接就一拳捶爆了身下的床板，怒骂道。 “这是什么狗屁剧情？老子不接受！！” 余袅袅生怕他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立刻摆了摆小手。 “故事就先说到这里了，拜拜了您嘞！”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身后传来韦寥的咆哮声。 “你给老子站住！” 余袅袅一头钻进另外一个帐篷里。 这会儿萧倦正在穿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出去。 他看到余袅袅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看那模样活像是屁股后面有老虎在追，不禁问道。 “你怎么了？” 余袅袅嘿嘿一笑：“没什么，你怎么下床了？大夫说了你得好好休息。“ 萧倦系好衣服带子，道。 “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我们得尽快赶回玉京。” 余袅袅想起刚才韦寥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虽然我们这次没有让韩承晰讨到便宜，但我们弄丢了陶然公主，六皇子沈瑞会不会以此为由倒打一耙？” 即便是陶然公主先对萧倦下的药，但这种事无凭无证的，仅凭萧倦的一面之词是无法说服皇帝的。 要是沈瑞咬死了是萧倦故意弄丢了陶然公主，萧倦很难为自己辩解。 萧倦看起来并不怎么担心，他淡定地道。 “我既然敢答应护送陶然公主去辰国，就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韩承晰虽然跑了，但是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辰国官员没能跑掉，他们已经被鹰卫控制了起来。” 余袅袅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只要有了他们的证词，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 萧倦：“眼下比较棘手的一个问题是，我们都不懂辰国话，我们和他们无法沟通。” 无法沟通也就意味着无法从他们口中问出有用的证词。 余袅袅很是乐观。 “不怕，咱们大雁人才济济，总能找到一个懂得辰国话的人。” 萧倦微微颔首：“嗯，先回去再说吧。” 他们简单地吃了顿早饭，随后便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明明是大白天的，头顶上方阳光灿烂，但余袅袅却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赶路的过程中她抽空往回看了眼，发现韦寥正用一种幽怨的眼神凝视着她。 余袅袅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她忍不住问道：“你看我干嘛？” 韦寥冷笑：“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想出那么恶心的剧情？” 余袅袅心想，就是因为这剧情恶心，我才想要画出来膈应你啊！ 但她没敢把实话说出来。 她问道：“既然你这么讨厌接下来的剧情，那你还要不要女王爷和小哑巴的画像？” 韦寥继续冷笑：“为什么不要？必须要啊！回头我就把女王爷的画像挂到茅厕，臭不死她也要恶心死她！” 余袅袅无言以对，只能呵呵一笑。 “你高兴就好。” 萧倦注意到他们两人在说话，下意识放慢起码的速度，靠近了余袅袅。 “你们在说什么？” 余袅袅言简意赅地道：“韦寥要在茅厕里挂上别人的画像。” 萧倦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韦寥。 非要被人看着上茅厕，他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 韦寥没好气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要挂的又不是你的画像！” 余袅袅立刻道：“这个我可以作证，韦寥要挂的是女人画像，绝对不是郡王殿下。” 说到这里她想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韦寥问了句。 “对了，你要的画像是穿了衣服的，还是没穿衣服的？” 萧倦双眸微微眯起，神情逐渐变得微妙。 “你还会画没穿衣服的人像？” 余袅袅得意地挺起小胸脯：“对啊！” 人体可是绘画的基础呢！ 韦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怒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笑容。 “衣服还是要穿的，但可以穿得少点儿。” 全部光着太没有美感了，半遮半掩才更诱人啊。 余袅袅撇嘴：“你这笑容看起来有点猥琐啊。” 韦寥：“……”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女人竟然敢说他猥琐？ 要不是萧倦在旁边看着，他肯定要揍这女人一顿！ 一行人紧赶慢赶，最后还是花了两天时间才回到玉京。 他们刚进城，韦寥就要跟他们分道扬镳。 他可是天狼卫的副都统，要是被人看到他跟一群鹰卫混在一起，以后他还怎么在玉京城里混下去？！ 临走前，韦寥忍不住问了句。 “你真的不能把后面的剧情改改吗？” 余袅袅坚决拒绝：“不行哦。” 韦寥无法理解：“你为什么非要画这种恶心人的剧情？！” 余袅袅：“你要是觉得恶心，不看就是了。” 问题是韦寥忍不住想去看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明明对剧情充满了怨念，却还是很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他无比希望小哑巴能够争口气，甩掉那个渣渣女王爷，逆袭打脸走向人生巅峰！ 偏偏余袅袅就是不肯按他安排的剧本去画。 韦寥气得直咬牙。 “你这样画下去，肯定会没人再买你的书，你就等着亏本吧！” 余袅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人买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缺这几个钱。” 韦寥被噎住了，心里气得不行。 但很快他就不气了。 他甚至还能挤出个笑容。 “很好，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现在的骨气，以后别再来求我办事。” 说完他便骑着马跑了。 余袅袅没把韦寥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刚回到郡王府，还没来得及好好歇会儿，就接到皇帝的宣召。 小两口只得赶紧换了身衣服，进宫去面圣。 结果他们刚一见到老皇帝，就遭到了责问。 “萧倦，朕让你护送陶然公主去和亲，结果公主不见了，辰国使团也跑了，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 萧倦将他这几天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但老皇帝却不信。 “你说六皇子和韩承晰暗中勾结，你有什么证据吗？有谁能帮你作证？别拿鹰卫们说事，他们是你手底下的人，他们自然是听你的，他们的话不能作为证据。” 听到这个问题，余袅袅才反应过来。 唯一一个跟萧倦没有利益关联、并且全程参与到事件中的人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韦寥。 他是唯一的人证。 他们的确还需要韦寥的帮忙。 －－－－－－题外话－－－－－－ 韦寥：呵呵，求我呀~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77章：她真是亏大发了！ 萧倦恭敬地道：“天狼卫副都统韦寥也是知情人之一，他可以为我们作证。” 之前六皇子沈瑞向皇帝告状的时候，就曾提到过韦寥，他说韦寥明面上和萧倦势不两立，实际上两人早就暗暗勾结在了一起。 此时听到萧倦这么说，老皇帝不面对韦寥也生出了几分怀疑。 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淡声吩咐道。 “宣韦寥。” “喏。” 韦怀恩领命离开。 他走出尚书房，立刻命人把韦寥叫过来。 很快韦寥就出现在了尚书房的门口。 韦怀恩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看到韦寥来了，压低声音说道。 “皇上要问你关于琅郡王的事情，你可有想好了如何应对吗？” 韦寥不慌不忙地道：“您请放心，孩儿心里有数。” 见他这副模样，看来应该是早有准备，韦怀恩便不再多问，领着他进了尚书房。 韦寥朝着老皇帝抱拳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老皇帝没有要跟他兜圈子的意思，开口便问。 “朕听闻你这几天不在玉京，你跑哪儿去了？” 韦寥恭敬地道：“微臣出城去办了点事。” 老皇帝继续问道：“你这几天可有碰见琅郡王？” 韦寥下意识看向了安静站在旁边的萧倦和余袅袅。 萧倦神情淡定，心中并无多少不安，反倒是余袅袅心里忐忑极了。 她很怕韦寥会临场倒戈不说实话。 若是韦寥不肯帮萧倦说话，萧倦可就百口莫辩了。 这会儿余袅袅心里特别后悔，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之前她就应该对韦寥态度好点儿。 趁着老皇帝去看别处的时候，余袅袅双手合十，冲着韦寥做了个“求求你”的动作，小脸满是哀求。 韦寥略微挑眉，似乎是在考虑。 余袅袅将右手的两根手指放到左手掌心里，手指弯曲，模拟人类下跪的动作。 ——大佬，我给你磕头了，哐哐！ 老皇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来。 余袅袅瞬间恢复成低眉顺眼的模样。 他的视线在萧倦和余袅袅身上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便以为是自己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他再度看向韦寥。 “怎么不说话？” 韦寥恭敬地道：“回陛下的话，微臣这段时间一直在查月妃被害的案子，之所以出城也是为了这个案子，微臣没想到会途中碰见琅郡王妃，她和六名鹰卫被一群蒙面杀手给袭击了。” 余袅袅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韦寥没有撒谎，这家伙还算有靠得住。 老皇帝半信半疑。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天下这么大，你一出城就能恰好碰见琅郡王妃，还正好看到她被人给袭击，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韦寥：“微臣也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便没有直接上去救人，而是躲在暗中观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岂料接下来的一幕竟让微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微臣怎么都没想到，六皇子竟然会出现在那里，他就是那群杀手的幕后主使！” 老皇帝不由得皱眉。 “胡说八道！瑞儿说琅郡王妃打伤禁卫后偷偷离开玉京，他担心琅郡王妃会出事，便带着人出城去找她，他怎么可能会谋害琅郡王妃？！” “微臣知道此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微臣身上的伤口就是那群杀手留下的。” 韦寥说完便一把撸起袖子，露出缠着纱布的胳膊。 见他要当场把纱布拆开，老皇帝出声制止了他。 “行了，朕相信你的确是受了伤，但这并不能代表那些杀手跟瑞儿是一伙的。” 这时萧倦站了出来，恭敬地道。 “微臣在护送公主去辰国的途中，也遭遇到了刺杀， 那些杀手虽然都已经被微臣给诛杀，但他们的尸首还在。 他们身上作为辰国人的特征也还在。 除此之外，微臣还抓获了两名辰国官员， 只可惜微臣不痛辰国话，无法审问他们。 还请陛下能够下旨，让鸿胪寺的官员帮忙做个翻译。” 老皇帝当即传令下去，让鸿胪寺派个懂辰国话的官员去正法司，协助鹰卫们审问辰国官员。 此时老皇帝已经有些累了。 他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案子尚未查明之前，你们不要乱跑。” “喏。” 众人陆续退出尚书房。 阳光落在身上，余袅袅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扭头去看韦寥，刚想开口说声谢谢，却见韦寥仿若不认识她似的，目不斜视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那神情、那模样，就是个大写的冷漠！ 余袅袅一时有些懵逼。 这家伙怎么回事？ 萧倦对此见怪不怪，他牵着袅袅离开皇宫。 等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萧倦方才开口解释道。 “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为了避嫌，韦寥不能跟我们表现得太过熟悉。” 余袅袅一下子就懂了。 刚才韦寥在帮他们作证的时候，特意跳过了一些细节，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他和琅郡王妃之间的交易。 他把一切都归结于精心安排之下的“巧合”，为的就是撇清自己跟琅郡王夫妇之间的关系。 他越是跟琅郡王不合，他刚才说的那些证词就更加可信。 余袅袅拍了拍心口：“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好怕韦寥会临时变卦，不帮咱们作证，还好他没有那么做。” 萧倦却道：“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肯定会帮咱们作证的。” 余袅袅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笃定。 对上她充满不解的眼睛，萧倦耐心地解释道。 “在韦寥拒绝了六皇子递出的橄榄枝时，他就已经跟六皇子撕破了脸。 即便六皇子暂时不能对他怎么样，六皇子也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在心里。 将来要是真的让六皇子登基当了皇帝，必然是要报复韦寥的。 他若不想留下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我们将六皇子踩下去，绝不能给六皇子翻身的机会。” 余袅袅恍然大悟。 旋即她就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之前她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她竟然还双手合十苦苦哀求韦寥？白白让韦寥得了便宜，她真是亏大发了！ 7017k 第378章：她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 待到老皇帝歇下后，韦怀恩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殿。 此时韦寥已经在外面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见到养父出来了，立刻上前见礼，笑嘻嘻地唤了声。 “父亲。” 韦怀恩领着他走了一段路，待到周围没什么人了方才开口问道。 “你刚才为什么要帮萧倦说话？” 韦寥解释道：“我既已经得罪了六皇子，就不能再给他反击的机会，与其说我是在帮助萧倦，倒不如说我是在自保。” 韦怀恩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的高大青年。 “你明明有机会不用得罪六皇子的，为何非要往人家的刀口上撞？” 韦寥：“我查到月妃被害的案子可能跟舒贵妃和六皇子有关系，如果真相果真如此的话，我将来迟早都会跟六皇子撕破脸，一切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韦怀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阿寥，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比谁都清楚你的脾性，你的这些理由说服不了我。” 韦寥默然无言。 韦怀恩：“老实说吧，你为什么要跟六皇子作对？是为了保护琅郡王妃吗？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韦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父亲，您在瞎说什么呢？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余袅袅啊，她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 韦怀恩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神态仍旧平静。 “那是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韦寥渐渐收起笑容，垂下眼眸，过了会人才道。 “六皇子勾结外敌，父亲，您应该知道的，我的亲生父母就是死在了探子手里，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通敌卖国之人，六皇子他该死！” 韦寥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小老百姓，靠着经营一家小书铺过日子。 他们碰巧遇见了个受伤的敌国探子，但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探子，只以为是个普通的过路人。 探子谎称自己遇到了山匪，需要在他家们家里借住一日。 韦寥的父母为人都很善良，不仅给了那个探子容身之处，还帮他处理了伤口。 谁知好心没有换来好报。 当天夜里那个探子就悄悄杀了韦寥的父母，烧了他家的书铺，以此来抹除自己来过这里的痕迹。 当时的韦寥因为年纪小，被父母塞在柜子里躲过了一劫。 后来韦寥家的田地被同族亲戚给霸占了，他也被卖给人贩子。 几经辗转之下，他被卖进了皇宫。 原本他是要被净身当太监的，当时和他一起被卖进宫的小孩有十几个。 但韦怀恩却在那么多小孩中挑出了他。 原因很简单，这小孩特别聪明。 在其他小孩瑟瑟发抖茫然无措的时候，韦寥却已经知道审时度势，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到最好的待遇。 韦怀恩看中的正是他这份机灵劲儿。 恰好那时候韦怀恩想要收养个孩子，为自己养老送终。 他见韦寥各方面都挺合适的，便将韦寥从净身的名单里抹掉，另外在宫外置办了一处宅子，并派专人照顾教养韦寥。 当初韦怀恩在决定收养韦寥的时候，就已经把韦寥的身世背景查了个清清楚楚。 他知道韦寥曾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敌国探子残忍杀害，也知道韦寥对通敌卖国之人有多么痛恨。 六皇子的行为恰好精准踩中了韦寥的雷区，韦寥自然是忍不得。 韦怀恩叹了口气。 “罢了，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六皇子自己作死，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若是别的事情，老皇帝还有可能容忍六皇子，但勾结外敌这种事情，换成任何一个皇帝都忍不了！ 一旦通敌叛国之事被查明，六皇子就完了。 韦怀恩看了看韦寥的手臂。 “伤得重吗？” 韦寥乖顺地道：“皮肉伤而已，无妨。” 韦怀恩提醒道：“六皇子和舒贵妃的计划失败了，他们现在应该很慌，你派人去盯着六皇子府，别让他跑了。” 舒贵妃在宫里，肯定是跑不掉的。 但六皇子就未必了。 韦寥肃然应道：“喏。”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见时候不早了，韦寥准备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听到韦怀恩又问了遍。 “你对琅郡王妃没有动心？” 韦寥毫不犹豫地道：“绝对没有！我喜欢的女人，应该是那种胸大腰细腿长的类型，就余袅袅那个小身板儿，我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看得上的！”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嫌弃之情。 韦怀恩：“既然你那么讨厌她，为什么还要帮助她逃出皇宫？还一路护送她去找琅郡王？”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养子，别看韦寥平日里总是面上带笑，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其实这孩子的内心非常封闭。 哪怕别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样一个冷漠绝情的人，是不可能随便帮助别人的。 可他却一而再地帮助余袅袅。 这不得不让韦怀恩多想。 韦寥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瞒您了，其实我之所以帮助余袅袅，是因为她出了本书。 我恰好看了那本书，很想知道那本书的后续剧情，就顺手帮了她一下。” 韦怀恩颇为意外：“她还会写书？” 韦寥：“不是写书，是画书，她能用绘画的方式讲故事。” “她画的故事很精彩吗？” 韦寥想起《凤鸣国记》里恶心死人不偿命的狗血剧情，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一点都不精彩，剧情很烂，人物更烂！” 韦怀恩不理解：“既然很烂，为什么你还想知道后续剧情？” “正因为太烂了，所以我才想知道后面的剧情还能有多烂？” 韦怀恩无话可说。 就算韦寥是他养大的，他有时候也还是会觉得这孩子的脑袋有些问题。 正常人捡到个烂苹果，都会直接扔掉。 也就只有韦寥会把烂苹果一点点切开，非要弄清楚这只苹果到底有没有烂透了？ 韦寥的神态很是轻松，笑嘻嘻地说道。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放心好了，我不可能对余袅袅动心的。” 韦怀恩：“你能这样想最好，以后你要和琅郡王府的人保持距离，皇上的性情你是知道的。” 韦寥收起笑容，严肃应道：“我懂。” －－－－－－题外话－－－－－－ 韦寥：谢谢，本人已经粉转黑。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79章：留得青山在 萧倦将余袅袅送回郡王府后，他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去正法司。 鸿胪寺派来的官员已经到了正法司，等萧倦一出现，他们立刻就展开了对那两个辰国官员的审问。 这一审就审到了晚上。 等萧倦回到郡王府时，已经是半夜。 余袅袅刚画完女王爷和小哑巴的画像，见到萧倦回来了，便问。 “饿不饿？我去弄点夜宵。” 萧倦见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低声道。 “不饿，去睡吧。” “哦。” 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上床躺好。 此时余袅袅已经很困了，上眼皮一直往下压，但她还是强打精神问道。 “那两个辰国官员都交代了吗？” 萧倦搂着她低声说道。 “嗯，他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他们可以作证，沈瑞曾在半夜悄悄跟韩承晰见面，虽然他们并未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但他们听韩承晰身边的随从说起过，韩承晰跟沈瑞进行了一笔交易，两人还为此交换了信物。” 余袅袅来了点精神：“什么信物？” 要是能找到信物的话，就人证物证俱全了，到时候看沈瑞还怎么抵赖？！ 萧倦：“那两个辰国官员也不知道是什么信物，据我猜测，应该是能代表各自身份的东西，明儿我就将此事上报给皇上，请求皇上下令搜查六皇子府。” 余袅袅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只要能把六皇子的罪名定死了，当年月妃被害的案子应该也能水落石出。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告一段落了。 …… 为了争取主动权，沈瑞回到玉京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向父皇告状，说萧倦公报私仇，送亲途中设计谋害辰国使团，不仅害得两国关系恶化，还弄丢了陶然公主。 他说得言之凿凿，皇帝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可回到六皇子府后，沈瑞心里仍旧惴惴不安。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得知琅郡王一行人回来了后，沈瑞立刻命人前去打探，结果被告知琅郡王这次带回来了不少刺客尸首，另外还有两个辰国官员。 并且当天下午皇帝就派遣鸿胪寺的官员去了正法司，很显然是要协助琅郡王审问那两个辰国官员。 沈瑞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外面夜色已深，但沈瑞却毫无睡意，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写满了忧虑。 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这时管家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六殿下，舒贵妃派了人过来，说是有事要跟您说。” 沈瑞立刻道：“快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管家就带回来一个小太监。 等小太监抬起头，沈瑞看清楚对方的全脸，发现对方竟然是柳枝！ 柳枝看出沈瑞心里的诧异和困惑，主动解释道。 “宫女的身份不好出宫，但贵妃娘娘又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只能让奴婢换上太监的衣服出宫一趟。” 沈瑞恍然大悟。 能让母妃如此大费周章，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他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会意，低着头退出去，但并未走远，而是守在门外，防止有人靠近这间屋子。 屋内，沈瑞迫不及待地问道。 “母妃要跟我说什么？她是不是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柳枝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 “贵妃娘娘说，事到如今局面已经失控，她也没有办法了。” 沈瑞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竟然连母妃都没办法了。 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柳枝接着说道：“贵妃娘娘让您明儿天一亮就离开玉京，先去河西郡躲一躲，河西郡是舒家的地盘，有舒家的庇护，您的安全不成问题。” 沈瑞不甘心：“可我也不能躲一辈子吧？” 柳枝苦心劝道。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让您先在河西郡避一避风头。 等风头过去了，兴许皇上的火气就下去了。 你们毕竟是亲生父子，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应该不至于狠心杀了您。 到时候您只要好好地认个错，应该就没事了。” 沈瑞却还是忧心忡忡。 “万一父皇不肯原谅我呢？万一他非要杀我呢？” 柳枝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若是皇上当真狠心至此，您就只能离开大雁，前去辰国躲一躲了。 您手里不是还有辰国九皇子的信物么？ 您拿着那个信物去辰国找他，想必他应该会收留您的。” 沈瑞很不愿意。 “可这样一来的话，我以后不就要仰人鼻息过活吗？” 柳枝再次叹气：“仰人鼻息的日子是很难过，但至少能保住性命，只要留得青山在，将来不怕没柴烧。” 她见沈瑞还是很犹豫，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六皇子空有一番野心，却没有足够的决断力，遇事总是迟疑不定，因此他的很多事情都是由舒贵妃帮忙拿决定。 若是六皇子能再聪明一点，做事情能再果断一点的话，兴许他和舒贵妃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惜这些都只是假设。 事已至此，他们都已经无法回头。 柳枝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 “贵妃娘娘知道您很难下定决心，这是她给您的亲笔信，您自己看看吧。” 她将书信双手奉上，最后便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六皇子府。 沈瑞拆开信函，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写的全都是舒贵妃对沈瑞的叮嘱，那种强烈的不舍之情几乎要溢出纸张了。 信的末尾，舒贵妃说她会把所有事情都承担下来，如此一来，她将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沈瑞了。 若有来生，希望他们还能做母子。 这竟是一封诀别信。 沈瑞的情绪彻底崩溃，他将信纸按在心口，哭得不能自已。 次日天还没亮，萧倦离开郡王府。 他进宫面见皇上，并将两个辰国官员的口供呈了上去。 事已至此，皇上想不怀疑沈瑞都不行了。 他当即下旨搜查六皇子府，并勒令沈瑞和舒贵妃离开见他。 谁知当鹰卫们气势汹汹地冲入六皇子府时，却发现六皇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7017k 第380章：自杀 老皇帝得知沈瑞跑了的消息，心里的火气登时就蹭蹭往上窜。 此时此刻他已经能够确定，沈瑞肯定是骗了他！ 这小子是因为心里有鬼才跑了的！ 老皇帝没想到自己精明一世，临到老了竟然被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摆了一道。 他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将面前的茶盏和奏折全都扫到了地上。 “岂有此理！” 尚书房内的众人急忙跪下。 “请皇上息怒。” 眼见老皇帝气得脸色涨红，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韦怀恩知道他应该是旧疾发作了，赶紧拿出药丸喂他服下。 吃完药后，老皇帝的呼吸稍稍稳定了些。 但他的脸色仍旧奇差无比。 “去把舒贵妃叫过来，朕要当面问问她，她是怎么教出来的儿子？！” 韦怀恩立刻安排人去惊阙宫传唤舒贵妃。 谁知小太监才刚出门，很快就又回来了。 小太监跪伏在地上：“启禀陛下，舒贵妃来了。” 老皇帝冷笑：“来得还挺快，让她滚进来！” 片刻后，舒贵妃缓步走进了尚书房。 她一改平日里的张扬肆意，今日打扮得格外朴素，身上穿着素色衣裙，发髻里就只插了两根素净的银簪子，脸上更是未施粉黛，身上也未佩戴任何首饰。 她朝着皇帝福了福身。 “妾身拜见陛下。” 等她直起身后，众人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少许细纹。 平日里她脸上总是涂脂抹粉的，借着妆容掩盖了真实的年龄，如今洗去铅华，众人才发现她其实也变老了。 老皇帝本来满肚子的怒火，在看到她这副模样时，火气竟不自觉地消散了些。 但该问的话还是要问。 “沈瑞和辰国九皇子暗中勾结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舒贵妃却道：“妾身能否单独跟您谈谈？” 老皇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最后还是摆了摆手，示意旁人都退下。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待到众人全部离开，尚书房内只剩下老皇帝和舒贵妃后，舒贵妃这才缓缓地开口。 “跟辰国九皇子暗中勾结的人是妾身，瑞儿只是替妾身给辰国九皇子送个口信罢了。 是妾身恨琅郡王害了妾身的堂姐。 妾身跟辰国九皇子合作，让他在途中杀掉琅郡王。 一切都是妾身一个人干的，与别人无关。” 老皇帝怒极反笑。 “你当朕是傻子吗？你一个后宫妇人，辰国九皇子凭什么跟你合作？” 舒贵妃：“妾身答应帮他杀掉唐归兮，他帮妾身除掉琅郡王，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老皇帝被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气得半死，抓起手边的香炉就朝她扔了过去。 舒贵妃往旁边躲了下。 香炉在地上，哐当岁开了，香灰和香料撒了一地。 老皇帝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你竟然还敢躲？！” 舒贵妃仰起头，脸上的表情竟然出奇的平静。 “陛下，您需要给这件事做个了断，妾身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罪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您能高抬贵手，放瑞儿一条生路。” 老皇帝不客气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自身都难保，竟然还妄想给别人求情？！” 舒贵妃的眼眶变红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受皇帝宠爱，要说她对皇帝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却将舒贵妃心里的那份感情一点点磨平了。 她被迫认清楚，皇帝对她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感情。 现在他骂她算什么东西？ 也许在他的心里，她从来就只是个闲暇时逗着玩儿的小东西而已。 舒贵妃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维持住冷静。 “陛下随便骂都行，妾身愿意受着，但也请陛下不要忘了，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在凤仪宫内发生的事情……” 皇帝蓦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妾身的意思是，只要您能高抬贵手留瑞儿一命， 妾身就能把二十年前那两件案子全部担下来。 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字，多个罪名对妾身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 皇帝眯起眼：“你在威胁朕？”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想要帮陛下解决隐患而已，还请陛下能给妾身这个机会。”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已然染上杀意。 原以为这女人蠢得很，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反咬一口的时候？ 良久，皇帝才道。 “只要沈瑞能够主动回来认错道歉，朕就可以考虑对他从轻发落。” 舒贵妃跪伏在地：“妾身谢主隆恩！” …… 鹰卫们奉旨去追捕六皇子沈瑞。 可当他们找到沈瑞的时候，却发现沈瑞已经死了。 萧倦得知此事后，立刻快马加鞭赶到了现场。 河边的小木屋里，由于许久没有住人，角落里还结了蜘蛛网，屋顶也破了个好几个洞，门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沈瑞就是在这个屋里吊死的。 萧倦来的时候，沈瑞的尸首已经被放到了地上，但吊死他的那根绳子还留在房梁上。 孟西洲说道：“我们找到这儿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桌上还放着他的遗书，现场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初步断定是自杀。” 遗书还在桌上，未曾挪动过位置。 萧倦走过去看了看。 遗书上的字迹的确是沈瑞的，他在遗书里承认了所有罪行，并表示自己无颜面对父皇，只能选择以死谢罪。 萧倦看着地面，忽然问道。 “地上有人打扫过？” 这间屋子明显是很久没住过人了，按理说地上应该布满灰尘，可现在地上却干干净净的。 孟西洲如实回答：“我们进来的时候，地上就是这么干净。” 这时洛平沙已经结束了初步尸检。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死因是窒息，死前没有挣扎的痕迹，身上也没有别的伤痕，目前看来的确是自杀。” 萧倦想了下问道：“会不会是他被迷晕后再塞进绳套里吊死的？” 洛平沙：“这得把人带回去进行更深一步的尸检，看看他是否有中过迷药？” 鹰卫们将整间木屋从里到外都翻了个遍，并未找到其他线索。 一行人只得带着沈瑞的尸首返回玉京。 －－－－－－题外话－－－－－－ 大果粒：恭喜六皇子沈瑞杀青，这是你的饭盒，请拿好。 沈瑞：qaq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81章：物是人非 萧倦将沈瑞死亡的消息禀报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如遭雷击，一股血气涌上，竟当场吐了口鲜血出来！ 最后他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可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 就连邓太后也被惊动了，急匆匆地赶到寝宫看望皇帝。 经过太医们的紧急抢救，老皇帝很快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但他的气色仍旧很差，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瑞儿他……他真的死了？” 萧倦如实回答：“是的，六皇子的尸首已经被送去正法司接受进一步的尸检，请陛下节哀。” 所有皇子之中，老皇帝最喜欢的就是沈瑞。 他甚至还动了想要将沈瑞立为太子的心思。 哪怕他后来已经对沈瑞失望至极，但也没想过真的要了沈瑞的性命。 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又被他寄予了厚望，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杀掉沈瑞？ 他原本想的是先把沈瑞关一段时间，让沈瑞吃点苦头。 若是沈瑞能够诚心悔改，他就划一块偏远的封地给沈瑞，让沈瑞有个可以安度余生的地方。 却没想到，沈瑞竟然就这么死了！ 邓太后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抹着眼泪问道。 “瑞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倦：“就目前的证据来看，六皇子应该是上吊而死的，这里还有他的一封遗书，请陛下和太后娘娘过目。”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双手奉上。 韦怀恩上前接过信函，转呈给皇帝。 但老皇帝和邓太后的视力都不太好，两人看这封信很是吃力，最后只能由韦怀恩帮忙将信中的内容念出来。 老皇帝听完之后，是既生气又悲痛。 “他要是能早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邓太后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听话的皇孙，私底下竟然做了这么多坏事。 她心里也觉得沈瑞太蠢了，放着大好的未来不要，竟然去跟辰国的九皇子与虎谋皮。 但人都已经死了，死者为大，邓太后也不好再说他什么，最后只能道。 “瑞儿是舒贵妃唯一的孩子，这事儿必须要通知她。” 老皇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了变。 他将韦怀恩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韦怀恩听完后，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很快三皇子和四皇子、七皇子都来了。 他们都是来看望生病的父皇。 萧倦识趣地提出告辞。 临走前，老皇帝将六皇子死亡的案子交给了他。 萧倦领命离开。 在他走出寝宫大门时，恰好与三位皇子擦身而过。 三皇子和四皇子皇子的神情都非常急切，脚下步伐一个比一个快。 唯有七皇子眼眶红红，脸上带着悲痛之色。 他的身体不好，走路速度慢，落在了最后一个。 萧倦让到一边，等三位皇子都从面前走过去了，他这才继续往外走。 身后传出隐约的哭声。 “呜呜，父皇您没事吧？听说您吐血了，吓得儿臣心跳都差点停了。” 寝宫内，老皇帝看着跪在床边的三个儿子，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这些都是他的儿子，他自然都很看重。 可人的手指尚且还有长有短，更别提人心了。 所有儿子之中老皇帝最喜欢的是六皇子沈瑞。 可恰恰最让他失望的，也是沈瑞。 这么多年寄予的厚望，到头来全都白费了。 老皇帝虚弱地开口。 “瑞儿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三皇子反应最快。 他第一个抢先开口。 “六弟太糊涂了！ 他身为大雁的皇子，竟敢勾结外敌，胳膊肘朝外拐。 辰国一直都是狼子野心，六弟这么做分明就是引狼入室。 要换成是儿臣，儿臣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对外敌低头！” 四皇子很后悔，自己竟然慢了一步。 但他不敢分神，等三皇子刚歇口气，他就迫不及待地接着说道。 “六弟年纪小，加上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舒贵妃娇惯着，性格有些冲动也很正常。 只不过他这次错的错确实是太大了。 更可恨的是，他犯了错后非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寻了短见？！ 他难道就不知道，他这样做会让父皇多么难过吗？ 瞧瞧父皇都被他给气得吐血了，不孝不义的东西，我真不想承认有他这么个弟弟！” 老皇帝安静地听他们说完，脸上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 他看向跪在最后面的七皇子，问道。 “琢儿，你怎么不说话？” 七皇子沈琢微微抬起头，露出苍白的面容，已经那双哭红了的眼睛。 他哑声说道：“六哥死了，儿臣心里很难受。” 老皇帝：“你不觉得他是罪有应得吗？” 沈琢：“六哥确实犯了错，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儿臣的兄长，儿臣只恨自己太无能了，不能在六哥犯错的时候阻止他。” 说完他便跪伏在地上，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隐隐有哭声传出。 见状，老皇帝不禁有些动容。 他让人将沈琢扶起来。 “你是个好孩子。”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夸奖，却让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变了脸色。 刚才他们说了那么多话，父皇连一句评价都没有。 沈琢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父皇竟然就夸奖了他。 三人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就被拉开了。 …… 自从上次舒贵妃在尚书房里皇帝单独谈了话后，她被禁足了。 这两天她被关在惊阙宫里，哪儿也去不了。 这些年来她虽无皇后之名，却能代替皇后管理后宫之事，可以算得上是风光无两，哪怕后面宫中又陆陆续续进了许多新人，却也无人能盖过她的风头。 每天都有人削尖脑袋想要往惊阙宫里钻，跑到她面前来大献殷勤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可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惊阙宫门庭冷落，往日里那些睁着献殷勤的面孔全都不见了。 当韦怀恩带着人走进惊阙宫时，宫人们心都是很是忐忑不安。 他们不知道韦公公这次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柳枝扶着舒贵妃走了出来。 舒贵妃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精神看起来很差。 她甚至都没心情梳妆打扮，身上穿着宽松襦裙，坐下后瞥了韦怀恩一眼，自嘲地笑了下。 “这两日来，你是唯一主动踏入惊阙宫的人。” 7017k 第382章：最是无情帝王家 韦怀恩恭敬地行了个礼。 “贵妃娘娘，奴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给您送一样东西的。” 舒贵妃显然是早有准备，反应很平静。 “是毒酒？还是白绫？” 韦怀恩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立刻捧着红木托盘走上前来。 在托盘里面，静静摆着一个酒壶，和一只酒杯。 见状，柳枝直接就跪了下去，哭着道：“求陛下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高抬贵手留贵妃娘娘一命吧！” 韦怀恩命人将柳枝拖了下去。 其他无关人员也都被清理出去，最后屋内只剩下舒贵妃和韦怀恩、以及他带来的两个小太监。 舒贵妃坐着没动：“陛下答应过本宫，会留六皇子一命，本宫要先确定六皇子平安无事，才能安心地走。” 韦怀恩：“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六皇子已经去世了。” 舒贵妃蓦然睁大眼睛。 刚才还淡定从容的架势瞬间分崩离析。 她彻底乱了分寸，失态地喊道。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本宫早就通知过了瑞儿，让他赶紧跑，他肯定还活着，你在骗本宫！” 韦怀恩：“事到如今，奴婢还有骗您的必要吗？六皇子是上吊自杀的，死前还留下了遗书，表明自己是畏罪自尽，此事皇上和太后都已经知晓。” 舒贵妃还是摇头：“不可能的！瑞儿不可能自杀的。” 直到韦怀恩拿出沈瑞留下的遗书，舒贵妃才不得不相信，沈瑞是真的死了。 她整个人都像是疯魔了般，不顾一切地往外冲。 “瑞儿不会自杀的，这封信遗书一定是别人伪造的，他肯定是被被人给害了！ 本宫要去见皇上，瑞儿不能枉死，皇上要给瑞儿讨回公道！” 然而她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两个小太监给按住了。 韦怀恩将毒酒倒入杯中，双手奉到舒贵妃的面前，恭敬地道。 “贵妃娘娘，陛下已经下令让琅郡王尽快查明六皇子死亡的案子，此事一定会水落石出，但在此之前，您得把这杯酒喝下去。” 舒贵妃拼命挣扎反抗。 “我不喝！你们这个群狗奴才，放开本宫！本宫要见太后！” 邓太后是她的表姨，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韦怀恩不疾不徐地道。 “太后娘娘是疼您，可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胆大包天去威胁皇上。 您也是做母亲的，您应该很清楚，当自己的孩子遭受威胁时，母亲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舒贵妃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拿着二十年前的事情去威胁皇帝，为的是给沈瑞留一条生路。 她知道皇帝的秉性，也明白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韦怀恩将酒杯递到她唇边。 “您既然敢威胁皇上，想必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请您体面地走吧。” 舒贵妃确实已经准备好一死了之。 可她没想到沈瑞会死在自己前面。 如今沈瑞死得不明不白，她如何能甘心？ 她拼命地扭开头，不肯喝那杯酒。 她要活下去，要找出害死沈瑞的凶手，然后为沈瑞报仇雪恨！ 韦怀恩耐心耗尽。 他一手捏住舒贵妃的下巴，强行将她的嘴巴掰开，然后将杯中毒酒强行灌了进去。 辛辣的酒水顺着食道流入体内。 舒贵妃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很快腹部就传来阵阵剧痛。 两个小太监放开了她。 她痛得直不起腰，只能捂着肚子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韦怀恩将空了的酒杯放回到托盘里，看向舒贵妃的目光里透出一丝悲悯。 “忍一忍吧，很快您就能跟六皇子相聚了。” 舒贵妃痛不欲生。 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 要问她后不后悔？ 她自然是万分后悔的。 她后悔不该参加选秀，后悔不该想着一步登天。 最后悔的，还是对皇位之上的那个男人产生感情。 这世上最无情的，就是帝王。 当他觉得你有价值的时候，会把你宠得无法无天，让你以为天下万物都能任由自己挥霍。 可当他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碍眼的泥泞，必须要除之而后快。 若有来生，她定不入帝王家。 …… 余袅袅一直在等搜查的结果，最后却等来了六皇子已经去世的消息。 这个结局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急匆匆地赶去正法司，正好洛平沙刚结束完第二轮尸检。 他一五一十地汇报道。 “从脖颈处的勒痕走向来看，六皇子的确是吊死的。 我将他的腹部剖开，检查了胃里的食物残渣。 他死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吃过东西，胃里几乎是空的。 可以排除被人在食物里下迷药的可能。” 萧倦追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用迷香之类的，把他给迷晕的？” “正常情况下，迷香的效果远不如迷药。 如果六皇子死前闻过迷香，那么在他被吊上房梁，严重缺氧几乎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出于本能应该会被迫醒来。 您试想一下，如果是您忽然醒来发现自己被人吊在半空中，您肯定会挣扎的吧？ 可六皇子的双手干干净净，身上的衣物也很整齐，并无挣扎的痕迹。 这些都可以证明，他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寻死。” 萧倦默然无言。 余袅袅忍不住开口：“这么说来，六皇子真的是自杀？” 洛平沙颔首：“对。” 余袅袅扭头去看萧倦，却见萧倦一直在看着尸检床上的沈瑞，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余袅袅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沈瑞并非自杀？” 萧倦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自杀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但是以我对沈瑞的了解，他没那个勇气。” 这些都只是他的个人直觉，但是断案靠的是真凭实据，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沈瑞就是自杀的。 萧倦的猜想没有任何证据作为支撑。 他以为余袅袅会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结果却听到她说道。 “既然你的心里还有疑虑，那我们就将这个案子从头再梳理一遍，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萧倦扭头看向她，见她的脸上盈满了笑意，双眸熠熠生瑞，充满了蓬勃朝气。 即便他拿不出证据，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他的直觉。 这种被人无条件支持的感觉真的很好。 萧倦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柔软。 “好。” －－－－－－题外话－－－－－－ 洛平沙：汪汪汪！狗粮真香！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83章：我替你收场 整件事情的起点，是从余袅袅在宫中遭遇刺杀开始的。 于是余袅袅和萧倦进了宫，回到当日遇刺的地方。 为了方便回忆细节，两人决定重演刺杀的经过。 萧倦扮成假宫女，站在距离余袅袅一步远的地方，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朝着余袅袅扑了过去！ 余袅袅侧身闪躲，同时抬起右手，按下机扩。 藏在袖中的弩箭射了出去。 距离太近，萧倦闪躲不及，心口被射中。 他吃痛不已，捂住心口往后退。 余袅袅趁机逃开。 等她回头去看的时候，萧倦已经捂着心口倒在了血泊中。 ——案件重演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萧倦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余袅袅走过去，提着裙摆蹲下去，伸出小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怎么还不起来？” 萧倦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缓缓说道：“当日假宫女倒下去的时候，脸也是朝着这个方向的，并且双眼圆眼，直到死时都未曾闭上眼。” 余袅袅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见到了一片竹林。 她忽然想起来：“当日假宫女想要带着我穿过竹林，我觉得不对劲，死活不肯进竹林。” 萧倦：“当日竹林里肯定有人，也许他就躲在竹林里，看着假宫女被你杀死，然后看着你仓皇逃走。” 余袅袅听得后背直冒冷汗，怎么跟变态似的？ 她搓了搓胳膊：“那人到底是谁啊？” 萧倦站起身：“进竹林去看看。” 两人一起进了竹林。 竹林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一些，时而会有风吹过，竹子们随着风轻轻摆动，发出如同海浪般的哗哗声。 在竹林里面散落着一些太湖石，这些石头是从南方运过来的，每块石头的形状都各不相同，上面还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孔洞。 萧倦走到一块太湖石的后方。 以他的高度，正好能透过石头上的孔洞，清楚看到竹林外面的情景。 “当日他应该就站在这里。” 余袅袅围着这块太湖石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 不过想来也是，那人只是在这儿站了会儿，怎么可能恰好就不小心留下了线索？ 这种只有话本故事里才能出现的巧合，现实里几乎不可能出现。 萧倦问道：“接下来你去了哪儿？” 余袅袅带着萧倦来到了回廊。 “当时陶然公主一直在追我，我被迫跑到这里，恰好遇见了沈君知，他把我拉进了一个房间。” 她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很快就找到了那扇熟悉的房门。 她正要去推门，却被萧倦叫住。 “先让我进去。”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随即关上了房门。 余袅袅按照案发当日的情景，急匆匆地从这扇房门面前跑过去。 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握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很暗。 余袅袅背靠在房门上，面前就是萧倦。 他低声问道：“然后呢？” 余袅袅：“沈君知捂住我的口鼻，不让我发出声音。” 萧倦伸出手，捂住她的口鼻。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了他的掌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痒意。 萧倦不由自主地想到，当日沈君知在捂住她口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跟余袅袅近距离接触的感觉？那么她呢？她当时又在想些什么？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那些翻涌的嫉妒情绪，平静问道。 “再然后呢？” 余袅袅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捂住自己的那只手。 萧倦放开了她。 余袅袅立刻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距离，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她被男人捂住口鼻的时候，鼻子里闻到的，全都是男人身上的气息，那感觉让她莫名的心跳加快。 明明当日沈君知捂住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这种感受。 她努力维持住冷静：“沈君知让我跟他走。” 萧倦垂眸看着她：“你答应了？”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一口否认。 “没有。” 萧倦静静凝望着她。 昏暗的房间里，余袅袅看不清男人的眼神，却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她飞快地说道。 “我是说真的！ 我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太巧合了，而且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十分提防他，自然不肯跟他走。” 萧倦平静地道：“可你最后还是跟他走了。” 余袅袅辩解道。 “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只有一个人，孤立无援。 如果一直待在这里，肯定会被陶然公主带着人抓住的。 我只能先跟沈君知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办法去找你。” 萧倦当然也知道袅袅做得没错。 可他只要一想到袅袅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心里就止不住地往外冒酸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好心情。 “下次你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想办法把事情闹大，闹得越狠越好，以此拖延时间等我来救你。” 余袅袅：“这里可是皇宫，要是把事情闹得收不了场怎么办？” 萧倦摸了下她的脑袋：“有我呢，我替你收场。” 余袅袅心里暖暖的：“嗯！”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地方是琉萃宫。 这里还是那么荒凉，院子里杂草丛生。 余袅袅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 “沈君知把我留在这里后就走了。 他说他会去正德殿找你，并把我遇到麻烦的消息告诉你，结果他一去不复返。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碰巧发现了后院埋藏的婴儿骨骸……” 两人来到后院，站在了挖出骸骨的地方旁边。 骸骨已经被送去了正法司，但土坑还留在这儿。 萧倦看了看附近那棵横倒在地上的大树，缓缓说道。 “我已经查过了，这棵大树是在上个月忽然倒下去的，原因是树干底部被蚜虫蛀空了，树干支撑不住就倒了下去，树根被带出泥土，连带着把埋在大树底下的婴儿骨骸也露出了一点儿。” 余袅袅提着裙摆蹲下去，低头看着土坑，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么巧呢？” 萧倦：“确实太巧了。” 随后他们离开皇宫，回到了正法司。 他们将太医们的口供翻出来又看了遍，还把洛平沙找过来，仔细询问当日在妃陵里查验月妃骸骨时的全过程。 7017k 第384章：结案 洛平沙自然是知无不言。 他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末了还拿出一张画纸。 “我怕自己有所遗漏，特意将月妃棺椁中的情景画了出来，但我没有郡王妃过目不忘的本事，凭记忆画出来的东西可能会有些模糊。” 余袅袅立刻接过画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画中的主体自然是月妃和小皇子的骸骨，然后就是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各色陪葬品。 余袅袅的目光很快就被小皇子胸前佩戴的一枚白玉长命锁给吸引住了。 她正要仔细查看，忽然听到脚步声，紧接着孟西洲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启禀郡王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舒贵妃薨了。” 余袅袅的思绪被打断。 她抬起头看向孟西洲，诧异地问道。 “舒贵妃怎么会突然去世？” 孟西洲：“明面上说她是得了急症，其实她是被皇上给赐死了。” 余袅袅不由得蹙眉。 “为何？” 孟西洲：“当年害死月妃母子的人正是舒贵妃， 她嫉妒月妃受宠，很怕月妃生下皇子后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于是她就先下手为强，买通分给月妃身边的嬷嬷，悄悄在月妃的安胎药里下毒。 导致月妃早产，最后母子两个全都死了。” 余袅袅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孟西洲解释道。 “刚才宫里来了个小太监，这些事情都是他跟我说的。 他还带来了皇上的口谕—— 说是月妃被害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真凶也已经伏诛，想必月妃泉下有知也会安息的。 咱们正法司可以直接结案了。” 余袅袅扭头去看萧倦。 萧倦恰好也看向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惊讶。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他们已经将嫌疑人锁定在了舒贵妃身上，对于舒贵妃是真凶，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们没想到的是，舒贵妃是死得这么快。 他们连有力都得罪证都还没找到，皇帝就直接宣布可以结案了。 这是不是太仓促了？ 洛平沙却在这时笑了起来。 “真相终于大白了，月妃不是被我爹害死的，我爹的冤情终于可以洗清了。” 孟西洲也挺高兴的：“你爹在天有灵，肯定会很欣慰的。” 洛平沙忽然跪下去，对着余袅袅和萧倦磕了个头。 “谢谢郡王殿下和郡王妃，找出了谋害月妃母子的真凶，为我爹洗清了冤屈，我替我爹谢谢二位！” 余袅袅赶紧把他拉起来：“你别这样，我们其实没做什么。” 洛平沙郑重其事地道。 “你们是我的恩人，以后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们吩咐一声，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余袅袅：“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洛平沙不善表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重复那两个字。 “谢谢。” 孟西洲插话道。 “既然要结案了，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个案子的资料都整理成卷宗，放入千机楼中封存起来？” 萧倦仍觉得这个案子有很多疑点，可皇帝都已经下令结案了，他这个做臣子的不能不从，只能应道。 “嗯。” 洛平沙立刻道：“我这就去把尸检陈词总结一下。” 他和孟西洲一起走了。 屋内很快又只剩下余袅袅和萧倦两个人。 余袅袅见萧倦久久不语，遂主动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萧倦缓缓地说道。 “我原本以为，就算皇上知道了舒贵妃谋害月妃的真相，也只会褫夺舒贵妃的封号，然后将她送去庵堂日日抄写经文，以此赎罪，却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赐死了她。” 后宫中经常会有妃嫔之间互相设计谋害的戏码。 皇帝对此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 舒贵妃的罪行虽然很恶劣，可她毕竟是六皇子的生母，又是邓太后的表侄女，入宫多年深受圣恩，考虑到这么多的因素，皇帝应该不至于直接把她给赐死的。 余袅袅：“也许是因为皇上很爱月妃？” 萧倦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语气里却透出几分嘲弄的意味。 “如果他真的很爱月妃，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想过要查清楚月妃被害的案子？ 如果不是琉萃宫里发现了婴孩的骸骨，也许皇上都已经忘了月妃这号人。” 余袅袅无言以对。 萧倦：“舒贵妃死得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余袅袅心里一动，忽然道。 “该不会月妃被害的案子只是个借口，皇上赐死舒贵妃其实是为了别的事？” 萧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余袅袅不解：“是什么事情，能够让皇上不惜赐死一名贵妃？” 萧倦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虽然月妃的案子不能再查下去了，但六皇子的案子还得查。 当天下午，余袅袅和萧倦离开了正法司，准备去东城门一趟。 谁料半路上被人给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人正是韦寥。 他左手叉腰，右手伸了出去。 “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你答应给我的画像呢？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余袅袅：“画像早就已经画好了，但我没带在身上，你先回去，回头我让人把画像送到你家里。” “你最好别骗我，否则……” 韦寥冷哼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余袅袅：“骗你是小狗，这样总成了吧？” “别忘了还有签名。” 说完韦寥就准备走人。 余袅袅见他走得这么痛快，反倒有些意外了。 她主动出声叫住对方。 “等一下。” 韦寥挑眉：“干嘛？” 余袅袅先是看了萧倦一眼。 萧倦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她的看法。 韦寥不耐烦了：“你们打什么哑谜呢？有话就说，少在我面前耍手段。” 余袅袅：“六皇子死了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余袅袅：“皇上将这个案子交给了琅郡王，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韦寥不屑地冷笑。 “你是来我面前炫耀的吗？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萧倦冷不丁地开口：“要换成是往常，你知道本王接手了新的案子，肯定会想办法来分一杯羹，就算插不进手，也会想办法给我添乱。” 余袅袅默契地接话道。 “可这一次你什么都没做，你安静得过分了。” 韦寥戒备地看着他们。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萧倦和余袅袅同时靠近他，逼问道：“关于六皇子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题外话－－－－－－ 韦寥：你、你们不要过来啊！！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85章：糖饼 韦寥发出不屑地嗤笑。 “呵，你们莫不是查案查得脑子出问题了，居然跑来问我？ 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真的知道些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啊。” 即便他上次帮萧倦做了证，但他和萧倦仍旧是对家，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变得和睦。 余袅袅抬起双手，做出撕东西的动作。 “你要是不说，我就把女王爷和小哑巴的画像撕掉，哗啦，撕得纷纷碎碎哦。” 韦寥：“……” 他指着余袅袅，咬牙切齿地道。 “你竟敢威胁我？！” 余袅袅抽出别在腰间的小折扇，刷的一下打开。 “你要是跟我们说实话，我就另外送你个扇子。” 韦寥不屑：“我才不稀罕你的破扇子！” 余袅袅晃动小扇子，同时还冲他眨了眨眼睛。 “扇子的正面和背面都画有小哑巴和女王爷，而且穿的还是书中从未见过的衣服哦。” 韦寥一点都不喜欢小哑巴和女王爷！ 可他很想看看小哑巴和女王爷穿新衣服的样子！ 韦寥深吸一口气，飞快地道。 “好吧我告诉你们。 这段时间我一直有派人暗中盯着六皇子。 前天天还没亮六皇子就离开了皇子府，我手底下的天狼卫悄悄跟在了他后面。 但在出城门的时候遇到了点意外。 有人在城门附近打架，人挤人的，场面很混乱。 等天狼卫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时，已经看不到六皇子的身影了。” 萧倦若有所思：“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韦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觉得这件事太巧了，事后我让人去查了那两个在城门附近打架的人，最后得知他们是收了别人给的钱，特意选在那个时候在城门附近打架，故意制造混乱，以此拖住天狼卫的步伐。” 余袅袅追问道。 “指使他们的人是谁？” 韦寥露出个古怪的笑容：“你们绝对想不到那个人是谁。” 余袅袅催促道：“别卖关子，快点说！” 韦寥：“六皇子府的管家。” 余袅袅怔住了。 这个答案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 韦寥慢悠悠地道：“事后我去盘问过六皇子府的管家，人家说六皇子早就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所以故意让他出钱雇两个人在城门附近闹事，以此甩掉身后跟踪的人。” 他见余袅袅和萧倦都沉默不语，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是不是觉得很失望啊？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还以为能钓出个大鱼，没想到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原点，空欢喜一场呀！” 余袅袅确实是很失望。 但她还是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没关系啊，反正时间还多得很，我们可以慢慢查，迟早能查出真相的。” 韦寥却道：“你们可别忘了，沈瑞是皇子，他的遗体不可能一直停放在正法司的，最迟七日皇家就要为他发丧，到那时候如果你们还找不到真相的话，这个案子就只能以自杀结案。” 他数了数手指头：“我算算啊，你们好像只剩下五天了吧？” 余袅袅气鼓鼓地瞪着他，没好气地骂了句。 “小人得志！” 韦寥笑得越发放肆。 “哈哈，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插手六皇子的案子吗？因为我知道这个案子没法查，不管你们忙碌多久，最后都只能以自杀结案。” 余袅袅哼了声，懒得再跟他争辩。 她拉着萧倦转身走人。 身后传来韦寥的喊声。 “别忘了我的画像和扇子！” 余袅袅头也不回一下。 她和萧倦去了东城门，向守城兵卒询问六皇子出事当天的情况。 守城兵卒们将自己还记得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他们描述的内容，和韦寥说得相差无几。 那天早上的确是有两个人在城门附近打架，闹得很凶，场面特别混乱。 六皇子乘坐的车马就是趁着那个时候出了城。 回去的路上，萧倦非常沉默。 余袅袅安慰道。 “你别管韦寥，他那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咱们慢慢地查，肯定能查出真相的。” 萧倦反问道：“万一真相就是自杀呢？” 余袅袅无言以对。 他们这一路查来，所有线索最终都指向一个结果—— 沈瑞是畏罪自杀的。 甚至就连萧倦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猜错了？ 余袅袅牵起他的手。 “还有最后五天时间，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萧倦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低低地应了声。 “嗯。” 接下来五天时间，他们围绕着六皇子死亡的案子反复调查。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明日就是发丧的日子，皇帝派人将沈瑞的遗体领走了，顺便还让人传了个口谕给萧倦，让他进宫一趟。 萧倦走后，余袅袅也回家去了。 她百无聊赖的时候，见到洛平沙正在跟绣言嬷嬷说话，便顺嘴问了句。 “你们在聊什么呢？” 绣言嬷嬷恭敬地福了福身：“小洛说他明天想去祭拜爹娘，让我帮忙跟厨房说一声，请厨娘做些祭拜用的吃食。” 洛平沙解释道：“明日就是六皇子和舒贵妃发丧的日子，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爹娘，让他们能够在九泉之下安息。” 余袅袅：“正好我闲着没事，你想要什么样的吃食？我去帮你做吧。” 洛平沙受宠若惊。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余袅袅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因为六皇子一案未能查到线索，她这会儿心情有些低落，正好能借着制作美食调节一下心情。 她问道：“你爹娘平日里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 洛平沙：“我爹生前喜欢吃甜的，尤其是喜欢吃糖饼，就是那种外面裹着糯米皮，里面是白糖馅儿的小饼子，他一口气能吃十个呢！” 绣言嬷嬷面露诧异。 “糖饼那么甜，一口气吃十个，你爹不会觉得腻吗？” 洛平沙摇头：“不会，我爹嗜甜如命，可我娘总管着他，不让他吃太多甜食，毕竟他年纪不小，身体又挺胖的，不能吃太多甜的。” 说起过往，他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眼底的神采也变得柔和起来了。 绣言嬷嬷发觉余袅袅好久没说话了，不禁问道。 “郡王妃，您怎么了？” 7017k 第386章：长命锁 正在洛平沙提到糖饼的时候，余袅袅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她才七岁，每天都要去封家的族学上课。 封梁寒是封家的族长，他出资修建了学堂，只要是族内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去上学，学得好的话还能得到奖学金。 封梁寒本身就知识渊博，他完全能够负责对余袅袅的教学。 但他还是觉得孩子就应该跟孩子待在一起，这样才能让激发孩子的天性，对孩子的性格成长有很大帮助。 不仅余袅袅要去族学上课，就连后来拜入封梁寒门下的沈君知也要去族学上课。 他们两人是族学学堂里唯二的两个外姓人，难免会受到排挤。 余袅袅脸皮厚，打架又厉害，谁要是敢欺负她，她当场就能打回去，事后还能嬉皮笑脸跟没事人似的，谁都拿她没办法。 但沈君知就不行了。 他身体不好，心思又敏感。 才上了三天的学，他就撑不住了，去跟封梁寒说自己不想上学。 封梁寒自然是不同意的。 他亲自把沈君知送去学堂，并叮嘱夫子好好照看沈君知，然后便回去了。 夫子忙得很，没法一直看着沈君知。 那群调皮的孩子趁夫子不注意时，将沈君知刚写好的字给撕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将满满一砚台的墨汁全都泼到了沈君知的脸上和身上。 完事后大家还一起哄堂大笑。 他们对着沈君知指指点点，笑话沈君知是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读书，真是个傻子。 紧接着大家就开始齐声大喊。 “傻子！傻子！沈君知就是个大傻子！” 夫子气得不行，跳起来去抓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 结果人没抓找着，自己还累得不轻。 夫子没办法，只能放了沈君知半天的假，让他自己回去换身衣服。 沈君知站起身往外走，过程中不知道是谁伸脚绊了他一下。 他被绊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原本被他戴在脖子上的玉坠掉落出来，砸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余袅袅坐在角落里，翘着二郎腿，手里的毛笔转得贼溜。 她看着沈君知爬起来，伸手将碎了的玉坠捡起来。 那玉坠对他应该很重要，他的手指不住颤抖，眼眶也变得红通通的。 夫子急忙将他扶起来。 “君知你摔哪儿了？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沈君知摇了摇头，然后捧着碎掉的玉坠走了。 夫子冲着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吼道。 “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沈君知多听话的一个孩子，被你们欺负成了这幅样子！回头让你们爹娘来学堂，我要当面跟他们聊聊！” 那几个学生顿时就缩起了脖子，齐齐哀求夫子不要请家长。 一旦请了家长，回头他们肯定会被揍得屁股开花。 余袅袅站起身往外走。 夫子冲着她大喊：“上课时间你要去哪儿？给我坐回去！” 余袅袅捂住肚子，浮夸地叫嚷道. “哎呦喂，我的肚子好疼啊，我肯定是吃坏肚子了，我要去上茅厕，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夫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余袅袅你又逃课！你给我回来！” 余袅袅跑得飞快，全然不管身后的夫子有多么生气。 出了学堂后，她沿着道路往家走。 可等她回到家里了，都没能看到沈君知的身影。 一问之下才知道，沈君知压根就没回来。 余袅袅怕他想不开做傻事，便将此事告知爹娘，让他们派人去找沈君知。 她自己也出门去找人。 最后，她在河边找到了沈君知。 那小子正蹲在河边，捧着碎了的玉坠偷偷掉眼泪。 余袅袅走过去，小大人似的说道：“这么大人还哭鼻子呢。” 沈君知迅速擦掉眼泪：“我没哭。” 余袅袅在他身边蹲下。 “那你躲这儿干嘛呢？” 沈君知扯了扯衣摆：“我在这儿洗衣服。” 他的衣摆还是湿的，上面的墨汁已经被洗干净了。 余袅袅去看他的脸，见他的眼睛都哭肿了。 沈君知迅速扭过头去，看向别的地方。 余袅袅也不揭穿他。 她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吃饭，肯定饿了吧？我这里有些糖饼，是我娘特意给我做的，很好吃的，你也尝尝吧。” 沈君知说自己不饿。 可下一刻，他的肚子就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声。 余袅袅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沈君知被笑得很不好意思。 余袅袅强行将油纸包塞进他的手里。 “吃吧吃吧，吃点甜食心情会好很多的。” 沈君知确实是饿了。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扛不住饿，最后他还是屈服在了美食的诱惑之下。 他将玉坠小心翼翼地放到旁边，然后才开始糖饼。 糖饼表面是一层软软糯糯的糯米皮，里面是甜滋滋的白糖馅儿，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白糖馅儿会溢出来，霎时间甜味充满整个嘴巴。 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余袅袅拿起碎掉的玉坠。 玉坠被摔成了好几块。 余袅袅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拼凑起来。 她看着玉坠，好奇地道。 “原来是个长命锁啊，这上面还有字呢。” 没等她细看，沈君知就飞快地将白玉长命锁收起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余袅袅撇撇嘴，吐槽道：“瞧你那小气劲儿！我都给你糖饼了，你却连让我多看一眼长命锁都不行。” 那时候的沈君知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心思没那么重。 他被余袅袅说得很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 “这长命锁是娘给我的，上面刻了我的生辰八字，不能给别人看。” 自那之后，余袅袅就再也没见过沈君知拿出那枚白玉长命锁。 这么多年过去了，余袅袅几乎都忘了那枚长命锁的事。 直到洛平沙提到糖饼，她才忽然想起来。 前不久洛平沙画了张图，画的是月妃棺椁中的情景，在那幅画里面，小皇子身上就带着个白玉长命锁。 款式和沈君知身上佩戴的长命锁一模一样。 余袅袅心里埋藏已久的疑惑一下子全被解开了。 她对绣言嬷嬷和洛平沙说道。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去找琅郡王！” 说完她便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题外话－－－－－－ 此处应有配乐——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 将我疑惑解开 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叫我继续追寻 （糟糕，我好像暴露年龄了！）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87章：七皇子 沈瑞的死对老皇子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不好了。 这几天他一直卧病在床，连奏折都没法批阅，朝中政务只能暂时交由内阁几位老臣共同处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老臣们已经不止一次向老皇帝提出册立储君的建议。 老皇帝心有不甘，他不想就这么把皇位让出去。 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撑不了太久。 一旦他突然撒手西去，却又无人继位，肯定会天下大乱。 提前册立储君是势在必行。 如今他就只剩下三个皇子，这三人每天都会来看望他，其中三皇子和四皇子表现得格外热切，恨不得将忠孝两个大字刻在自己的脑门上。 不仅如此，天狼卫最近还查到三皇子和四皇子正在私下里拉拢朝臣，看样子是打算为自己争夺储君做准备。 老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还没死呢，这两个小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争抢皇位了。 韦怀恩进来禀报。 “陛下，琅郡王来了。” “宣。” 老皇帝在宫人的搀扶下坐起身。 他背靠在软枕上，看着走进来的萧倦，虚弱地道。 “明日就是瑞儿发丧的日子，关于瑞儿的死，你可有查出什么端倪？” 萧倦如实回答：“没有。” 老皇帝对这个结果并没有多少意外。 “看来瑞儿的确是自杀，这件案子就此了结吧，不用再查了。” 萧倦恭敬应道：“喏。” 老皇帝看向侍立在旁的韦怀恩，缓缓地道。 “瑞儿虽然是朕的儿子，但他犯下大错，理应为此付出代价，他死后就不必追封了，直接以皇子规制发丧吧。” 韦怀恩立刻命人将皇帝的意思传达下去。 老皇帝叹了口气：“以前常听人说，人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朕现在是深有体会啊。” 萧倦：“人死不能复生，陛下请节哀。” 老皇帝：“瑞儿死了，如今朕就只剩下三个皇子，朝中文武百官都催着朕赶紧册立太子，依你之见，三个皇子之中谁更适合继承朕的江山？” 他这话问得很是随意，仿佛并没有将册立太子当成多么重要的事情。 萧倦心里却很清楚，这是个送命题。 一旦答错了，很可能会送命。 “微臣对三位皇子并不是很了解，微臣都听陛下的，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陛下想让谁继承就让谁继承。” 老皇帝微微皱眉，似乎是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他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韦怀恩，问道。 “你觉得呢？” 韦怀恩恭敬地应道。 “陛下虽然最近身体抱恙，但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册立储君之事着实不必太急。 三位皇子也都还年轻，需要陛下多加照看和培养。 册立储君关系到江山社稷，无比重要。 依奴婢之见，还是再看看比较好。” 老皇帝又叹了口气。 “朕也觉得还要再看看，可内阁那几个老家伙天天来催朕，催得朕心烦。” 萧倦主动请缨：“不若微臣去找他们谈谈？” 全朝廷的人都知道，琅郡王口中的找人谈谈，是直接把人绑去正法司剥一层皮。 老皇帝哭笑不得。 “你若真的找上他们，回头他们不仅要狠狠地参你一本，连朕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算了吧，朕还想多过几天清静日子呢。” 萧倦迅速认错：“是微臣思虑不周了。” 虽然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但老皇帝的心情却莫名好转了些。 他看着萧倦感慨道。 “朕知你忠正耿直，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哪怕将来朕不在了，你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萧倦明白老皇帝的意思。 他的使命就是做帝王手中的一把刀，哪怕将来皇位换了个人，他也还是要继续做帝王手中最锋利的刀。 他的生死不重要，保住帝王的地位和权威才是最重要的。 萧倦垂眸低首：“微臣谨记教诲。” …… 余袅袅坐着马车赶到了宫门口。 她跑去问守门的禁卫。 “琅郡王进宫多久了？” 禁卫如实回答：“回郡王妃的话，琅郡王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 余袅袅：“他有说什么时候出来吗？” 禁卫摇摇头：“没有。” 皇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余袅袅只能在门口等着，希望萧倦能尽快出来。 她满脑子都是长命锁和沈君知的事儿，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忽然听到禁卫们齐声唤道。 “拜见七皇子殿下。” 余袅袅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来。 她循声望去，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前。 马车的车门被推开，一名白衣男子踩着马凳缓步走了下来。 当她看清楚那个男人的容貌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沈君知？” 被众人称作七皇子的人竟然是沈君知？！ 沈君知穿着月白色的交领长衫，腰系玉带，乌发被全部束起用白玉冠固定住。 他的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眉眼细长温柔，身姿挺拔修长，仿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余袅袅，脸上流露出错愕之色。 “袅袅，你怎么在这儿？” 余袅袅：“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们为什么会称呼你为七皇子？” 事已至此，沈君知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得承认道。 “我的确是七皇子。” 余袅袅难以置信：“可你说你叫沈君知，据我所知七皇子的名字是沈琢。” 沈君知解释道：“琢是我的名，君知是我的字。” 古代男人不仅有名，还有字，甚至还有号。 所以不管是沈琢，亦或是沈君知，都是他。 禁卫们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应该是在猜测二人的关系。 余袅袅自嘲一笑。 “这么看来，是我太蠢了，竟然连沈君知就是沈琢这种事情都猜不到，活该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沈君知凝望着她，郑重地道：“对不起，我不该向你隐瞒自己的身份。” 余袅袅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骗了我？” 沈君知被她的这个眼神看得心里难受。 “袅袅，我也不想骗你，可是我……” 7017k 第388章：旧相识 身边的随从忽然出声提醒道：“殿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沈君知只得到嘴边的话压下去，提议道。 “我知道城中新开了一家食肆，掌厨来自巴蜀，做得一手地道的蜀菜，我到你去试试口味吧？” 余袅袅摇头拒绝：“不用，我要等人，哪儿也不去。” 沈君知：“你在等萧倦？” 余袅袅没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沈君知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低声说道。 “还记得有一次过年逛庙会，街上很多人，我和你被人群给冲散了。 我心急如焚，到处找你，最后在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儿面前找到了你。 我给你买了个糖人，作为交换，你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以后要是再走散了，你必须要留在原地等我，哪儿也不去……” 余袅袅打断他的回忆。 “醒醒吧，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沈君知当然也知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三年的时光。 毕竟，那是他自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没有仇恨，没有争权夺利。 他每天只需要和袅袅一起上学、念书、品尝美食、到处玩耍，就可以了。 当年他身处其中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触，可伴随时间的推移，在他体会了世态炎凉、人心难测之后，方才明白了那三年的时光有多么珍贵。 那么珍贵的回忆，教他如何舍得放弃？ “哟，你们两个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余袅袅和沈君知齐齐扭头，循声望去，看到了骑着马过来的韦寥。 韦寥跳下马背，视线在余袅袅和沈君知之间转了两圈，脸上笑得越发暧昧。 “原来郡王妃和七皇子是旧相识呀。” 说完他便装模作样地朝着沈君知拱了拱手，算作行礼问安了。 有外人在场，沈君知不好再多说什么，但他的眼睛仍旧看着余袅袅，目光里藏着千言万语。 余袅袅避开沈君知的视线，看着韦寥问道。 “你这是要进宫？” 韦寥随手将缰绳丢给身边的随从，应道：“对啊。” 余袅袅：“能否请你进宫之后帮我给琅郡王传个口信？你只要告诉他，我在这儿等他就行了。” 韦寥嗤笑：“我凭什么听你的啊？！” 余袅袅从怀里拿出一个画卷和一个折扇。 “画卷和折扇就在这里，你只要肯帮我，我就给你。” 韦寥被她给气笑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你把我韦寥当成什么人了？真以为我能惹你拿捏吗？！” 余袅袅刷的一下打开折扇。 折扇正面画着小哑巴，反面画着女王爷。 两人的脸还是原来的样子，但身上的衣服却都变了。 小哑巴穿着小熊猫的衣服，白色毛茸茸的衣服，搭配黑色的手套和靴子，头上还带着熊猫帽子，再配上他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还有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能把人萌得心都化了。 女王爷穿的是虎皮短裙，露出一双又长又直的腿，眼睛是翡翠般的绿色，身后的尾巴微往下垂落，尾巴尖儿有微微翘起。她正在舔自己的爪子，眼眸微微抬起，露出充满野性又诱人的笑。 韦寥先是被小哑巴的萌颜给狠狠戳中了心巴，紧接着又被女王爷的美颜给狠狠暴击了。 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太没骨气，一边飞快地应道。 “我帮你！” 余袅袅将画卷和折扇给了他。 沈君知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把扇子上的图案是什么？是你画的吗？” 余袅袅随口应道：“对啊，我画的。” 沈君知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折扇：“能否请你给我也画一幅？” 他也想要拥有袅袅的墨宝，带回去作为收藏，以后只要想她的时候就可以把扇子拿出来看看。 韦寥立刻说道。 “不行！那画是专门给我画的，全天下只此一份，琅郡王妃你不准给别人画。” 沈君知微微皱眉，显然是对韦寥这种霸道的行为感到很不满。 余袅袅：“谢谢七皇子的厚爱，但我最近没心情作画。” 见她拒绝了七皇子，韦寥心里顿时就舒畅了。 很好，他的折扇和画像还是独一份。 他收好折扇和画像，冲余袅袅说道。 “那我先走了。” 随后他又朝着沈君知拱了拱手，大步走进了宫门。 沈君知问道：“你跟韦寥很熟？” 余袅袅：“七皇子身份尊贵，应该很忙吧，您没必要待在这里跟我耗时间。” 沈君知被她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很是难受。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在此时看到一个太监急匆匆地从宫里跑出来。 小太监一路跑到沈君知和余袅袅的面前，恭敬地弯腰行礼。 “奴婢拜见七皇子，琅郡王妃。” 沈君知认出这个小太监是温皇后身边的人，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小太监：“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邀请琅郡王妃去凤仪宫坐一坐，皇后娘娘有话想跟琅郡王妃说。” 沈君知不由得皱眉：“母后有什么要跟琅郡王妃说？”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君知虽然不明白母后要做什么，但以他对母后的了解，她既然是明晃晃地把人请去凤仪宫做客，就代表她不会对余袅袅怎么样。 他对余袅袅说道。 “你别担心，母后应该就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我陪你进宫吧。” 余袅袅不想离开这里，但温皇后的命令她无法违抗。 她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宫。 沈君知领着余袅袅来到凤仪宫。 温皇后看到沈君知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随便寻了个借口，将沈君知和其他人都支开了。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余袅袅和温皇后两个人。 温皇后看起来还是那副病蔫蔫的样子，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她的眼睛却比以前更有神采了，精神状态也变好了很多。 她倚靠在贵妃榻上，缓缓地问道。 “你那么急着想要见琅郡王，是不是你有什么重要的发现，急着跟琅郡王分享呢？” 她以为余袅袅会惶恐不安。 可余袅袅却抬起头，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如果我说是的，您会杀人灭口吗？” －－－－－－题外话－－－－－－ 放心，温皇后不会对袅袅怎么样的，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袅袅。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89章：秘密 温皇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难怪君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的确是个很有趣的姑娘。” 余袅袅抿唇不语。 温皇后：“你难道不想知道君知是怎么说你的吗？”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 “没兴趣。” 温皇后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拒绝，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君知说你善良，聪慧，勇敢。 你喜欢烹饪美食，并且乐于跟身边的人分享美食。 你还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只要是你看到过的东西，哪怕只有一眼,也能被你牢牢记住。 你还有一颗追求正义的心。 哪怕事情与你无关，但只要被你知道了，你也会努力为弱者讨个公道。” 余袅袅丝毫没有被夸赞的欢喜。 她自嘲一笑：“这就是你们利用我的理由？” 温皇后反问道。 “利用？此话怎说？” 余袅袅看着对方的眼睛，缓缓地说道。 “你早就想好了要利用我，所以你才会在舒贵妃想要责罚我的时候为我说话。 你看起来与世无争，像个好心人,但其实你才是这一切的策划者！” 温皇后静静地看着她，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余袅袅索性将想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那个假宫女是你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将我引到琉萃宫。 可你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出手杀了那个假宫女。 迫于无奈，沈君知只能亲自出面将我带去了琉萃宫。 琉萃宫后院埋葬的婴孩骸骨是你们早就准备好的。 你们知道萧倦肯定会去琉萃宫找我，也知道他肯定会将发现骸骨的事情告知皇上。 皇上肯定会下旨彻查此事。 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你们精心安排好的。 我和萧倦都是你们手中的棋子。 我们看似是在追查真相，其实不过是在按照你们铺好的道路往前走而已。 你说我善良、聪慧、勇敢？呵！ 你不如直接说我烂好心、一根筋更恰当！” 温皇后从容不迫地道。 “既然你什么都已经猜到了，不妨再猜一猜，本宫为什么要做这些？” 余袅袅迎着她的视线，缓缓吐出两个字。 “报仇。” 温皇后略微抬了下右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余袅袅：“舒贵妃害死了月妃和她肚里的孩子，此事在你心里积压了多年，你让当年的真相大白，想让舒贵妃血债血偿。” 温皇后反驳道。 “可你应该知道，本宫跟月妃虽是姐妹,却关系不睦。 自进宫以来我们就一直正锋相对。 本宫巴不得她早点死,又怎会为了她报仇？” 这一点也曾让余袅袅感到困惑,直到她查了温皇后的身世背景，才大致猜到了一些。 “温家是百年世家，自开国以来，温家先后已经出了四位皇后。 在当今皇上继位后，温家已经是大雁的第一世家，家中子弟遍布朝堂。 如此一个庞然大物，怎能不招人忌惮？ 为了降低皇上对你的戒心，你和月妃就合伙上演了姐妹反目的戏码。 你们看似正锋相对水火不容，其实你们私底下的姐妹感情很深。 月妃惨死对你造成了极大的打击，此事成了你压抑在心里的魔障。 你精心策划这一切，为的就是让真凶偿命。” 温皇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地阖上双眸。 良久，她才开口说道。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余袅袅：“证据就在沈君知的身上！” 温皇后睁开双眸，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透出无形的压迫力。 余袅袅毫不畏惧，继续道。 “沈君知身上有一枚白玉长命锁。 当年不幸夭折的小皇子身上也有一枚相同的长命锁。 两枚长命锁不仅雕工和质地一样，就连上面雕刻的生辰八字也是一模一样的。” 温皇后：“所以呢？” 余袅袅：“我们已经查验过月妃的遗骸,得知她当年生下来的其实是一对双胞胎。 其中一个孩子不幸夭折，和月妃一起合葬了。 另外一个孩子则被皇后娘娘藏了起来。 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七皇子沈琢。 试问如果你和月妃的感情不好,为何你还要替月妃抚养孩子？” 温皇后沉默以对。 过了片刻她才开口。 “你把这些都说出来，就不怕本宫毁灭物证吗？” 余袅袅：“聪明如您，肯定不会不知道白玉长命锁是个隐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早就将那枚长命锁处理掉了。” 温皇后眼中流露出了欣赏之意。 “你确实很聪慧，若你还未嫁与他人，本宫说不定会考虑替君知去你家提亲。” 余袅袅却道：“多谢皇后娘娘抬爱，我与七皇子并非同道中人。” 温皇后：“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有一个地方说错了。” 余袅袅：“何处？” “你说本宫是为了利用你，才在舒贵妃刁难你的时候站出来帮你说话。 其实并非如此。 本宫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本宫答应过君知，要护你周全。” 余袅袅怔住了。 温皇后：“君知确实利用了你，可他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余袅袅反驳道。 “当日假宫女意欲谋害我，沈君知就在竹林里看着，他若不想害我，为何还要指使假宫女对我不利？” 温皇后将真实的情况娓娓道来。 “假宫女是本宫安排的。 君知会出现在竹林里，是因为他放心不下你。 他怕你受伤，擅自做主悄悄离开了正德殿。 当时他应该是想出手救你的，但你自己带了弩箭。 没等他出手你就已经自己解决掉了危机。” 余袅袅抿了抿唇：“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温皇后站起身，缓步走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她的手指轻轻从余袅袅的头发拂过。 “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你跟君知不是一路人，即便你没有成亲，也不会和君知走到一起的。 既然是有缘无分，就请你做得再绝情一点，不要给君知留下一点儿希望。” 余袅袅蹙眉：“这就是你特意把我叫过来的目的？” 温皇后微微一笑。 “君知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为月妃报仇只是第一步，未来他还有很多目标要去完成。 情爱与他而言，不过是累赘罢了，既是累赘，自然是要早早地舍弃。” (本章完) 第390章：告诉你一个秘密 即便余袅袅对沈君知没有男女之情，此刻仍忍不住为他分辨。 “沈君知已经是个大人了，他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再说了，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只要是人就肯定会有七情六欲。 我跟他的确是没可能了，但将来他还会遇到别的女子。 你不能让他孤独终老吧？” 温皇后哑然失笑。 “他的未来自然会有人陪伴，但那些人都只会是他人生中的过客。 他不能对那些人产生感情。 感情这种东西太不可控了，它很容易变成软肋，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就比如说你和萧倦。” 没等余袅袅开口反驳，温皇后先一步开口。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别急着反驳。 想想当日萧倦被辰国九皇子设计谋害，差点就丢了性命。 以他的身手，本不必受那种罪。 可他却还是甘愿束手就擒，其中缘由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倘若萧倦不曾遇到你，倘若他没有被情爱束缚…… 他是不是就不会受人胁迫放弃抵抗？” 余袅袅无言以对。 虽然她知道这么想很极端，可事实就是如此，萧倦是为了保护她才被迫放弃抵抗。 她成了萧倦的软肋，任何人都可以用她来威胁他。 房门被敲响，紧接着有宫女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启禀皇后娘娘，琅郡王来了，说是来接郡王妃回去的。” 温皇后轻轻拍了下余袅袅的肩膀。 “你可以走了。” 余袅袅默默地转身。 走了两步，她又忽然停下来。 她回头看向温皇后，问道。 “我还有个疑惑，能否请你解答？” 温皇后的态度很是宽容：“问吧。” 余袅袅：“当年月妃生了一对双胞胎，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被你养大了，那么被埋在琉萃宫后院里的孩子又是谁？” 沉默，久久的沉默。 就在余袅袅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温皇后忽然说话了。 “那是本宫的孩子。” 虽然早就对此有所猜测，但在亲耳听到温皇后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余袅袅还是不免愣了下。 “为什么？” 温皇后明明是看着余袅袅的，但她的视线却像是穿过余袅袅，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本宫的身体本不容易受孕，但那时候本宫迫切地想要个孩子。 本宫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就能让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对本宫多念几分旧情。 本宫吃了很多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 结果却不幸难产，生下个死婴。 自那以后本宫的身体就变得很差。 皇上以本宫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为由，将掌管后宫的权力交给了舒贵妃。” 说到这里，她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你问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本宫蠢啊，蠢得以为人心是可以捂热的。” 结果证明，这世上有的人心天生就是又冷又硬，永远都不可能有温度。 余袅袅想起月妃的死，不禁有了个猜测，喃喃问道。 “你之所以难产，难道也是被人所害？” 温皇后看向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又冷又沉。 余袅袅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她很怕温皇后会一怒之下做出点什么？ 等了片刻，温皇后却忽然转移话题。 “你可以走了。” 余袅袅很想拔腿就跑，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你就不怕我把真相说出去吗？” 温皇后反问道：“你有证据吗？” 余袅袅顿时就不吭声了。 温皇后从容不迫地道。 “没有证据，你又如何能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相？ 若你证明不了自己说的是真话，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你自己。” 余袅袅又不说话了 事实的确如此，没有证据的话，光凭她一张嘴皮是无法让大家相信她的。 哪怕她明知道温皇后才是真正的某后主导，她也无法揭发温皇后。 温皇后：“不若这样，本宫跟你做个交易，你想办法让君知对你彻底死心，作为交换，本宫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余袅袅今天知道了太多秘密。 她现在对秘密都已经麻木了。 温皇后：“是跟当年封家灭门一案有关的秘密哦。” 余袅袅顿时就来了精神，追问道。 “什么秘密？” 温皇后却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知道鹰卫是在什么时候成立的吗？” 余袅袅茫然地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这跟封家灭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温皇后：“鹰卫是在三年前正式成立的，那你又知不知道，萧倦在执掌鹰卫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余袅袅摇头：“不知。” “是秘密前往巴蜀郡的锦官城，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说到这里，温皇后略微倾身靠近余袅袅，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如果本宫没猜错的话，封家就位于锦官城内吧，且正好就是在三年前被灭门的吧？” 余袅袅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浑身的血液随之变得冰冷。 整个人都失去了直觉。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门的。 她满脑子都是温皇后刚才说的话，心里头乱糟糟的，两条腿机械性地往前走着。 直到她撞上了人，她才忽然回过神来。 被她撞上的人是沈君知。 沈君知很担心袅袅，一直守在门外，见到袅袅出来了，他刚进迎上去，结果她却像是眼睛看不到路似的，直直地撞到了他。 余袅袅急忙后退，站稳后道歉。 “对不起。” 沈君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小脸，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母后为难你了？” 余袅袅摇头：“没有。” 沈君知心里有千言万语相对她说，可真见到了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余袅袅心里很乱，已经忘了温皇后交代的话。 她一心只想快点离开，朝着对方福了福身。 “七皇子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沈君知被她那客气的态度弄得很是难受。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清明节那天，我去了万佛寺。” 余袅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沈君知定定地看着她。 “我看到了你，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当时就在寺中。 你只要走出殿门就能看到我。 我当时想着，只要你肯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可是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出现。” －－－－－－题外话－－－－－－ 为免你们往自己身上捅刀子，我还是先跟你们剧透一下吧。 封家灭门的事情跟萧倦没关系。 本文不存在男主杀了女主家人这种狗血剧情。 请放心食用。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91章：绝情 余袅袅反问道：“就算你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又能怎样呢？” 沈君知被问住了。 他确实没想过之后的事情。 余袅袅此时出奇的冷静。 “你是大雁的七皇子，你不可能因为我就放弃你肩上的责任。 我也不可能因为你就委曲求全。 即便你跟我坦白了一切，我和你也不可能有后续。 想必这一点，你在四年前就已经明白了。” 四年前，封梁寒向沈君知提出议亲之事，被沈君知婉拒。 那时候的余袅袅以为沈君知是单纯地不喜欢她。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他是因为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心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分给她了。 余袅袅继续说道。 “既然当年的你都能想得明白，今后理应更加深知这一点。”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尖刀，一下下地扎进了沈君知的心里，痛得他几乎都快站不住了。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我承认，当年是我太想当然了，现在我知道错了。 你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再给我三年…… 不，只要一年！ 一年后我肯定会给你个交代。”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如此低三下四的语气求人。 他放下身为皇子的尊严，只想让喜欢的人能再给自己一点希望。 然而余袅袅却连这点希望都不愿意给予。 “往日种种都已经过去，如今我已心有所属，而你也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七皇子，你我之间莫说男女之情，就连兄妹之情也不能再维持了。” 说到这里，她后退一步，微提裙摆缓缓跪了下去。 沈君知想也不想就伸出手，想要拦住她。 可惜晚了一步。 他的手指与她擦肩而过。 余袅袅双手触地，前额贴到手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从今往后，臣妇再见七皇子殿下，都会谨守礼数，还望七皇子殿下亦如此。” 沈君知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 在此之前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可是余袅袅的这一跪，直接就将那点希望都跪没了。 明明两人距离很近，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却又千丈之深。 他的手指缓缓收拢，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但最终却什么都抓不住。 只能无力地放下。 清风拂过，沈君知的衣袖轻轻摆动。 他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女人，颤声问道。 “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非要如此绝情吗？” 余袅袅：“本就无情，何来绝情？” 此话当真是诛心。 沈君知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默默地转过身去，却看到温皇后正静静地门口。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的，也不知她听到了多少？ 沈君知牵动嘴角，想要笑一笑，以此表达自己的轻松自如。 可最后浮现出来的，却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母后，儿臣……儿臣……” 温皇后：“琅郡王妃，你先下去吧。” “臣妇告退。” 余袅袅站起身，并未抬头多看一眼，默默地离开了。 等她走远了，温皇后才对沈君知说道。 “找个地方哭一场，然后就把她忘了吧。” 沈君知垂下眼眸，声音苦涩：“若能忘记，早就已经忘了，又何必拖到现在？” 温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实在不能忘怀，那便将关于她的一切都藏进心底深处，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对她的心意。 你应知道，你是当朝唯一的嫡出皇子。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有无数人在盯着你。 若是被人知道你心仪于琅郡王妃，你可知会为她带来多大的危险吗？ 你若想让她平安无事，就一定要管住自己，离她越远越好。” 沈君知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母后教诲，儿臣记住了。” …… 萧倦原本是在寝宫内和老皇帝议事。 待到结束交谈，萧倦从寝宫里出来的时候，一个小太监立刻就跑了过来。 “启禀郡王殿下，放下天狼卫的韦副统领让奴婢传个话给您，他说琅郡王妃有事找您，人正在宫门外等着您呢。” 萧倦很了解袅袅的性格，若非急事，她是不会特意跑到宫门外等他的。 他当即加快步伐朝着宫门赶去。 可等他赶到宫门处时，却被告知袅袅已经被温皇后叫了过去。 他心里暗叫不妙，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凤仪宫赶去。 可凤仪宫不是他能随意闯入的地方。 他只能让人进去通传，自己则站在凤仪宫门外等着。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余袅袅从凤仪宫里走出来了。 也不知道她在凤仪宫里经历了什么，她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萧倦快步走过去，关切地问道。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皇后为难你了？” 余袅袅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萧倦见她不愿说，便没有多问，牵着她往外走。 两人离开皇宫后，乘坐马车回家。 这一路上袅袅都是心不在焉的，很显然是有心事。 萧倦忍不住问道。 “你特意跑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余袅袅回过神来：“我想起一件事，是关于沈君知的。” 她将长命锁的事情大概说了遍，末了道。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沈君知不仅是七皇子，同时还是月妃当年生下的双胞胎之一。” 萧倦关心的却不是这件事，他问道：“刚才皇后叫你过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余袅袅点头应道。 “嗯。 她跟我坦白了一切，其实她才是策划着一切的人。 舒贵妃和六皇子、以及你我都是她手中的棋子。 可我没有证据，无法将真相公之于众。” 萧倦温声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无需再为此事而介怀，至于真相，你怎知皇上就一点都不知情？” 余袅袅：“听你这意思，你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原本我还在疑惑，为什么皇上会突然下令赐死舒贵妃？ 舒贵妃死得那么突然，就像是为了掩盖些什么似的。 直到刚才听到你说的，我才终于明白了。 皇上赐死舒贵妃，不是为了惩罚她，而是为了灭口。” 余袅袅越发不解：“灭口？” 7017k 第392章：白忙活一场 萧倦将自己的猜测徐徐道来。 “当年皇后和月妃同时怀上身孕。 不管她们谁生下皇子，温家的地位都能更进一步。 但最后皇后和月妃的孩子都没生下来。 月妃是的孩子是被舒贵妃下毒害死的，那么皇后呢？ 舒贵妃那时候还只是个普通的妃子，后宫大权仍旧掌握在皇后手里。 仅凭舒贵妃的那点本事，绝无可能对皇后腹中的孩子下。” 余袅袅听得入了神。 她很想知道，最后到底是害得皇后没了孩子？ 萧倦见她从心不在焉的状态里走了出来，她的眼中又有了光彩，于是他继续往下说。 “还有洛平沙的父亲洛衡。 他生前是太医院的院判，医术及其精湛。 皇后和月妃同时怀孕，洛衡不可能只给月妃看诊，而不管皇后。 结果这人的孩子都没能保住，事后洛衡也在家中自杀。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生前的脉案记录全部烧了干净。 若只是因为月妃的死，洛衡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毕竟那时候舒贵妃还只是个普通妃子。 他作为太医院院判，在宫中立足多年，并非全无自保之力。 这里面必然还有皇后的事。 洛衡知道皇后腹中的孩子是被谁害的。 正因为知道是谁，他才更加害怕。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活下去的，遂选择自尽，并烧毁所有脉案。 还留下遗书，叮嘱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去追查真相。 你想想看，一个能在凤仪宫内安插人手害死皇后腹中的孩子、并且让见过许多风浪的太医院院判放弃抵抗一死了之的人，会是谁？” 余袅袅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脑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他的亲骨肉，他如何能下得去手？” 萧倦：“亲骨肉又如何？在皇权面前，即便是亲父子也能反目成仇。” 余袅袅还是不解：“可舒贵妃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你应该这么想，为什么舒贵妃能那么顺利地害死月妃母子？ 如果舒贵妃是真的聪明绝顶倒也罢了。 可从她对付你我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聪明。 一个不那么聪明的人，却能悄无声息的害死极其受宠的月妃。 这里面必然是有人在暗中帮了舒贵妃一把。 帮助她的人很可能就是皇上， 舒贵妃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借此要挟皇上，反被皇上灭了口。” 听完萧倦的分析，余袅袅有了个新的疑惑。 “可如果真是这样带个话，皇上为什么还要让你彻查当年月妃被害的案子？ 他这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吗？” 萧倦：“也许他真想查的并非是谁害死了月妃母子，他真正想知道的，应该是从琉萃宫后院里挖出来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余袅袅一下子就全明白了，脱口而出。 “皇上其实是在借此试探皇后？！” 萧倦颔首。 “嗯。” 虽然温皇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深居简出，鲜少在外人面前现身，甚至连掌管后宫的权力都让了出去。 她看起来像是偏居一隅与世无争，但她身后的温家还在。 作为大雁的第一世家大族，温家的能量有多么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皇帝一直都在提防温家和温皇后。 在得知琉萃宫后院挖出一具不知名的婴孩尸骨后，皇帝立刻就怀疑上了温皇后。 他担心自己当年的谋划出现了纰漏，因此才让萧倦彻查当年的案子。 此时此刻，余袅袅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什么都明白了。 当年温皇后和月妃看似正锋相对，实则都只是演戏而已，两人暗中一直都有往来。 而皇帝看似极其宠爱月妃，甚至还扬言要在月妃生下皇嗣后就将她册立为贵妃，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让月妃肚子里的孩子活着生下来。 温皇后蛰伏多年只为复仇。 皇帝多年来从未放松过对温皇后的警惕。 他们其实心里都知道对方的真面目，他们压根就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只有余袅袅和萧倦傻乎乎地拼命追查真相，为此还差点搭上性命。 思及此处，余袅袅不禁自嘲一笑。 “感觉我们白忙活了一场呢。” 萧倦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也不是白忙活，至少我们洗清了洛衡身上的冤情，给了洛平沙一个公道。” 余袅袅眼睛一亮：“对哦！差点把小洛给忘了。” 当初洛平沙自愿放弃学医，不顾外人看法主动加入鹰卫，为的就是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 如今真相大白，洛衡再也不用被人说成是害死月妃母子的凶手。 洛平沙达成所愿，心中的枷锁被解开，以后的人生必然能过得更加轻松自由。 思及此处，余袅袅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她笑得眉眼弯弯。 “小洛说他要去祭拜爹娘，我答应了要给他做糖饼，回去后我就给他做。” 萧倦见她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心中越发柔软。 哪怕她自己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可只要周围有人遇到了好的事情，她还是会替对方感到高兴。 难怪绣言嬷嬷和洛平沙、孟西洲、燕南关、潘大福、以及正法司里的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她。 这么善良又温暖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马车在郡王府门口停下。 余袅袅跳下马车，脚步轻快地进了郡王府。 洛平沙和绣言嬷嬷见到他们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绣言嬷嬷：“郡王妃，您刚才跑那么快，吓得我们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余袅袅挠挠后脑勺，笑得很不好意思。 “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急着去跟琅郡王说，没来得及跟你们讲清楚，害你们担心了，抱歉哦。” 绣言嬷嬷忙道：“您哪能跟我们道歉呢？您只要平安无事就行了。” 余袅袅冲洛平沙说道。 “你等一下哈，我这就去做糖饼。” 洛平沙忙道：“我去给您打下手吧。” 等两人走了，绣言嬷嬷看着萧倦问道。 “月妃的案子和六皇子的案子都结了？” 萧倦颔首：“嗯，都结案了。” 绣言嬷嬷叹了口气：“月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六皇子又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最后却都死了，皇帝心里想必是极难受的吧。” 萧倦对此不置可否。 －－－－－－题外话－－－－－－ 这个副本差不多要结束了，下一个副本正在加载中。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93章：千机楼 厨房里，余袅袅将往糯米粉里面加了点开水，揉成一个白白胖胖的糯米团子。 再将它分成数个小剂子，搓圆后摊开，裹上白糖馅儿后再压扁。 一个小小的糯米饼就做出来了。 洛平沙站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 余袅袅分给他一个小剂子，让他也试试。 洛平沙捋起衣袖，洗干净手，学着余袅袅的样子用擀面杖将小剂子压成薄薄的皮子，然后加入白糖馅儿，将糯米皮子捏紧，再用手掌轻轻一压，就成了。 余袅袅夸道：“你挺有天赋的，一下子就学会了。” 洛平沙：“这个糖饼本来就容易，换成是别人应该也能一下子就学会的。” 余袅袅想起当归学着做糖饼时的惨烈画面，不禁心有余悸。 “要换成是别人，结局也许会非常可怕。” 洛平沙不解：“不是做糖饼么？能有什么可怕的？” 余袅袅语重心长地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最后会做出个什么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洛平沙：“……” 虽然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很厉害。 他又拿了个小剂子，继续专注地做糖饼。 余袅袅忽然问道。 “你知不知道三年前，鹰卫前往巴蜀郡是为了什么事？” 洛平沙捏糖饼的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余袅袅，诧异地反问道。 “您问这个做什么？” 余袅袅含糊地道：“三年前我也在巴蜀郡，就有有点好奇嘛，想知道你们当时在巴蜀郡做了什么？” 洛平沙严肃地道。 “这是机密，没有皇上的准许，我们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除非是皇帝松口，否则没人能告诉她实情。 换言之，就算她去问萧倦也没用。 余袅袅彻底歇了去找萧倦当面问个清楚的心思，悻悻地道。 “好叭，当我没问过。” 两人将做好的糖饼放入油锅里面，用小火慢慢煎熟。 待煎到两面金黄后就能出锅了。 洛平沙迫不及待地尝了个，入口很烫，但他还是舍不得吐出来，糯米皮很软，一咬下去，内里的糖浆溢出来，甜味在舌尖绽放。 他竖起大拇指：“好吃！” 余袅袅另外又做了几样甜点，还让人从地窖里取了一壶竹叶青，一并装入食盒里。 洛平沙谢过余袅袅，提着食盒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今天晚上余袅袅精心准备了一桌子好菜，且都是萧倦爱吃的。 余袅袅殷勤地给他夹菜。 “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萧倦却没有动筷子。 他定定地看着余袅袅，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余袅袅心虚地笑了下：“怎么会呢？我就只是想要单纯地让你吃顿好的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啦。” 萧倦：“我数三下，你要是还不说实话，以后就都不要再锁了。” 说完他就真的开始数数。 “一，二，三……” 余袅袅急忙打断他的话。 “好吧我告诉你！我的确是有求于你。” 萧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吧，什么事？” 余袅袅眼巴巴地望着他，双手合十，恳求道。 “宝，你能不能让我进千机楼？” 千机楼是正法司存放卷宗的地方，想要进入千机楼，必须要钱通过萧倦的同意。 萧倦反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余袅袅：“我想看一看当年封家灭门的卷宗。” 萧倦知道她心里对封家灭门的事情耿耿于怀，让她看看当年的卷宗也无妨，遂颔首应下。 “可以。” 余袅袅万分欣喜：“谢谢郡王殿下！” 萧倦吃了口菜，不疾不徐地道。 “你别抱太大希望，就算你看了封家灭门案的卷宗，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当年封家被灭门的案子被定为意外，卷宗被送到正法司后，萧倦也曾看过，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之处。 余袅袅点头：“我明白，我就是想看看，多了解一些当年那个案子的细节。” 她盛了碗汤放到萧倦的手边，模样很是殷切。 “明儿是六皇子和舒贵妃发丧的日子，你肯定是要去的，到时候我一个人去千机楼就行了。” 萧倦看着她：“你一个人能行？” 余袅袅信心满满地道。 “肯定能行的，实在不行我还能去请教小洛和小孟他们嘛。” 萧倦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 次日早晨，萧倦特意起了个大早。 他换上代表郡王身份的冕服，因为是要奔丧，冕服外面还得再穿一件白色麻衣，并在腰间缠上麻绳。 余袅袅送他出门。 临别之际，萧倦还不忘叮嘱她。 “封家灭门案的卷宗被放在千机楼的第一层，你只需要在第一层待着就行了，不要上楼。”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萧倦：“楼上放着的都是机密，除非是有皇上的首肯，否则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余袅袅恍然：“我知道啦。” 她站在门口，目送萧倦骑马离开。 随后她便兴冲冲地骑着毛驴去了正法司。 守门的鹰卫见到只有她一个人，还挺意外的。 “今日怎么没看到郡王殿下？” 余袅袅解释道：“今儿是六皇子和舒贵妃发丧的日子，京中的皇亲国戚都去了，琅郡王自然也不例外。” 她迈进正法司的大门，迫不及待地找上孟西洲。 “快带我去千机楼，郡王殿下已经同意让我进千机楼了。” 孟西洲倒是没有怀疑余袅袅所说的话。 一来她是琅郡王心尖尖上的人，琅郡王会同意让她进千机楼在意料之中，二来她在正法司内待了这么久，不管是人品还是能力都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让她进千机楼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您跟我来吧。” 余袅袅跟在孟西洲的身后，很快见到了传闻中的千机楼。 这座楼足有四层高，外形四四方方的，门窗全都被锁死，门口还立着两个站岗的鹰卫，旁边是不是还会有巡逻鹰卫经过，安保措施挺周全的。 孟西洲跟守门的鹰卫打了声招呼，很快变得到放行。 千机楼的大门被打开，但因为里面没有点灯，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孟西洲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余袅袅跟着他迈过门槛，走进了千机楼。 7017k 第394章：利用 千机楼内摆满了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历年来的卷宗。 它们按照时间和地点分开放置。 孟西洲得知余袅袅想要找的是三年前锦官城封家灭门案的卷宗，当即带着她往里面走了一段路。 他们在一个书架面前停下。 “这里放着的，都是三年前锦官城的卷宗，我帮您找找看。” 孟西洲说完便将灯笼放到地上，开始挨个查找。 余袅袅也帮着一起找。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写着“封家灭门案”的卷宗。 余袅袅飞快地打开布套，从中取出卷轴，并将其展开。 她借着昏黄的烛火，细细地看了起来。 …… 六皇子和舒贵妃的送丧队伍从皇宫出发，最后分别抵达皇陵和妃陵。 好在皇陵和妃陵距离并不远，众人先是去了皇陵，然后又去了妃陵。 皇上和皇后、太后并未露面，此次负责主持大局的人是四皇子。 萧倦混在人群之中，和大家一起对着墓碑作揖上香。 等到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了，众人脱掉麻衣，烧掉麻绳，三五成群地离开皇陵，准备各回各家。 萧倦正要翻身上马，却被人叫住。 “琅郡王请留步。” 萧倦停下动作，循声望去，看到了七皇子沈琢。 他已经从袅袅口中得知沈琢就是沈君知的事情，也知道这家伙对袅袅怀着不同寻常的心思。 萧倦面无表情地问道：“七殿下有事？” 沈琢的气色仍是不太好，看起来有些病弱，说话声音轻轻的，显得很是斯文。 “我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袅袅怎么样了？昨日我看到她脸色不太好，似乎是不大舒服的样子，我很担心她。” 萧倦的表情越发冷峻，语气亦是冷冰冰的。 “她很好，不劳你操心。” 沈琢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她没事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七殿下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沈琢看着他那明显散发出敌意的模样，想起袅袅宁肯选择他也不愿选自己，心里就莫名有些嫉妒。 沈琢忍不住问道。 “你就不想问问，我和袅袅之间的关系吗？” 萧倦冷冷地道：“袅袅跟我说过你们的事情，她说你骗了她。” 沈琢自嘲一笑：“她还真是信任你啊，什么事都跟你说。”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接着问道。 “那你知道袅袅为何会嫁给你吗？” 萧倦：“自然是因为皇上赐婚。” 沈琢却笑了下。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你想知道原因吗？” 萧倦已经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只能忍着。 “七殿下有什么话就请直说，莫要拐弯抹角。” 沈琢缓缓地道：“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在袅袅跟你成亲当天，我曾见过袅袅，我问她是否愿意跟我走？” 他看到萧倦的神情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他心里立刻就明了，袅袅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萧倦。 萧倦的确不知道。 当初袅袅只说自己是被车学坤给绑架了，但并未提及沈琢之事。 沈琢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我当时跟袅袅说了，只要她愿意跟我走，我可以帮她离开玉京，隐姓埋名开始新的生活，但她不愿意，她跟说，她必须要留在琅郡王的身边，因为……”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下。 他如愿看到萧倦的眉头皱了起来，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答案，萧倦忍不住追问道。 “因为什么？” 哪怕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但萧倦还是想知道原因。 关于袅袅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沈琢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她想要查清楚当年封家灭门的案子。 你负责掌管正法司，留在你的身边，更利于她追查真相。 说到底，她之所以愿意嫁给你，并非是因为她对你有情，而是因为她想利用你的身份。 若你不是琅郡王，若你没有掌管正法司，她根本就不会嫁给你。” 他的每个字都怀着满满恶意，犹如尖刀般捅进萧倦的心窝子里面。 萧倦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盛怒之下，他忘了双方的身份，一把揪住沈琢的衣襟。 “你闭嘴！事情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周围的人见此情景，纷纷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将萧倦拉开。 “琅郡王你乱来啊，七殿下身子弱，万一被你给弄伤了，你怎么向皇上和皇后交代啊？！” 萧倦被迫放开了沈琢。 他看着沈琢露出虚弱的模样，并对周围的人说道。 “我没事，琅郡王也是情急之下才这样的，你们别怪他。” 萧倦的双手紧握成拳，由于心中积压了太多情绪，导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大家都被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给吓到了，纷纷闭上嘴不敢再说他，可心里却更加认定是琅郡王目中无人连七皇子都敢欺辱，只可惜七皇子脾气太好，被欺负了都不说出来，还反过来帮着琅郡王说话。 沈琢用绢帕掩住口鼻轻咳两声，轻声说道。 “大家都散了吧，琅郡王也快回去吧，郡王妃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众人生怕琅郡王还要对七皇子动手，非要先等七皇子走了才走。 等到所有人都散了，最后皇陵门口只剩下几个负责守门的禁卫，以及萧倦。 萧倦默不作声地翻上马背，骑着马回玉京。 他不相信沈琢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他要回去问袅袅。 与此同时，余袅袅已经看完了有关封家灭门案的卷宗。 结果如萧倦所说的那般，她未能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想来也是，若有线索的话，这件案子也不至于被当成意外而结案。 恰好这时有鹰卫来找孟西洲，说是有事要让他过去一下。 孟西洲有些迟疑：“我要出去一下，郡王妃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余袅袅：“你去吧，我看完后自己会出去的。” “嗯，那我先走了。” 孟西洲急匆匆地离开了千机楼。 等他一走，余袅袅就将卷宗放回原处。 她提着灯笼往里面走，来到楼梯入口处。 顺着这个楼梯就能上到二楼。 按照萧倦的说法，楼上放着的都是机密。 其中应该就有三年前萧倦带领鹰卫前往锦官城执行任务的记载。 －－－－－－题外话－－－－－－ 沈琢：袅袅妹妹，你夫君不会生气了吧？你夫君的脾气真不好，不像我，只会心疼妹妹~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95章：假象 自从跟温皇后见过面后，余袅袅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想着温皇后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想知道三年前萧倦去锦官城做了什么？他跟封家灭门一案有没有关系？ 这个疑惑就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她的心里，不断啃食她的神经。 如果不能解开这个疑惑，只怕她以后都没法再心无芥蒂地面对萧倦。 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她回头看向门口处。 千机楼的大门仍旧敞开着，但鹰卫们都在外面，他们看不到内里的情景。 此时千机楼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余袅袅抬起一只脚，轻轻地踩上了木质阶梯。 灯笼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为她照亮了眼前的道路。 她单手提起裙摆，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当她走到二楼的时候，发入目是一扇门，门上挂着铜锁。 这里竟然被锁上了。 余袅袅不死心，提着灯笼继续往上走。 结果发现不只是二楼，三楼和四楼也都上了锁。 没有钥匙的话不可能进得去。 难怪孟西洲能放心地将她一个人留在千机楼内，完全不怕她上楼去窥探机密。 余袅袅只得折返，沿着楼梯往下走。 她在心里想着，萧倦作为正法司的掌权者，肯定有千机楼的钥匙。 若她能从他那儿把钥匙偷过来…… 不行不行！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 萧倦那么信任她，她怎么能偷他的东西？！ 她决不能干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算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实在不行她就亲自回一趟巴蜀，将当年那件案子翻出来再查一查。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二楼。 当她绕过拐角，正欲走下一楼时，却看到下方的楼梯口处站着个人。 那人身姿挺拔修长，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一身玄色锦袍仿佛要跟黑暗融为一体。 余袅袅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萧倦怎么回来了？！ 他叮嘱过她不准上楼，可她却偷偷地上了楼，他肯定会生气的吧？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 萧倦微微抬头，看着站在楼梯上方的少女，良久才道。 “我叮嘱过你，不要上楼。”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完全听不出责备的意思。 但余袅袅心里却慌得不行。 她提着灯笼的手心里全是汗，想要解释，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上楼想要找什么？” 余袅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是说自己想要知道三年前萧倦去锦官城做了什么吗？ 这不是明摆着她在怀疑他吗？ 萧倦：“为什么不说话？” 余袅袅知道今天这事儿必须要给个交代，萧倦绝不会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 她鼓足勇气开口。 “我想查一些事情。” 萧倦反问：“是想查三年前封家灭门的案子吗？我不是已经同意让你查阅当年的卷宗了吗？” 余袅袅：“我已经看过卷宗了，但还有些事情弄不明白。” “什么事情？” 余袅袅：“三年前，你是不是带着鹰卫去了锦官城？” 萧倦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怀疑是我灭了封家满门？” 余袅袅飞快地摇头，因为太过着急，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没有！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 恰好封家在那个时候遭遇意外，恰好你带着鹰卫在那个时候去了锦官城。 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巧合，也许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呢……” 萧倦打断她的话。 “你还是在怀疑我。”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余袅袅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跟萧倦初次见面时的感觉。 他那时候也是这么冰冷无情，她在他的眼里就跟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她的死活对他而言也是无关紧要。 那时候她没觉得什么，甚至还能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 可现在她却觉得很难受。 难受得想哭。 余袅袅努力地解释道。 “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也许只要弄清楚了，就能知道封家灭门的真相了。”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即便光线昏暗。 萧倦依旧能看到她眼中晃动的泪光。 余袅袅吸了吸鼻子，竭力将眼泪逼回去。 “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擅自上了楼，你要怎么责罚我都接受。” 萧倦忍住想要走过去抱一抱她的冲动，冷静地道。 “今日的事情我可以算了，但还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余袅袅急忙应道：“你说！” 萧倦凝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问道。 “当初你之所以愿意嫁给我，是为了接近我，以便于更好地追查封家灭门一案吗？” 余袅袅先是一愣，旋即毫不犹豫地否认。 “当然不是！我是因为仰慕郡王殿下……” 萧倦打断她的话。 “我要听实话！” 他审问过那么多的犯人，见识过无数谎言，余袅袅的那点演技根本就不够看的，以前他能骗过，是因为他愿意去相信她。 可现在他不愿再被她的甜言蜜语蛊惑。 余袅袅张了张嘴，几次想要说这就是实话。 但只要对上男人那锐利的目光，她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终，她只能自暴自弃地承认了。 “是，当初我接近你的确是存了些小心思。 我想要查清楚封家灭门的案子，但我势单力薄，没有人会帮我。 我就只能想办法接近你。 你掌管着正法司，正法司的眼线遍布天下，消息非常灵通。 如果能得到你的信任，兴许能从你那里探听到一些线索。” 她的回答跟沈琢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萧倦感觉自己此时像是浸泡在冷水之中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原来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沈琢是骗他的。 结果证明是他太天真了。 萧倦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没有心的人了。 可现在他觉得心脏的位置很难受，像是被钝刀子一下下地划，不致命，却格外折磨。 “这么说来，你之前说仰慕我的话，全都是骗我的？ 你对我的好，也都是你为了博取我信任的手段？ 你表现出来的善良和开朗，也都是你刻意伪装出来的假象？” 7017k 第396章：冷漠 这还是成亲以来，萧倦第一次对余袅袅说这么重的话。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哭了，萧倦顿时就有些慌了。 余袅袅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她使劲地吸气，更咽着说道。 “我承认自己刚接近你的时候，是怀着一些小心思。 可在真正了解到你之后，我就已经将那些心思抛到了脑后。 我对你好，是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很好，你值得所有的好！ 我知道我今天做得不对，我有错，该怎么罚我都认。 但你不能这么说我，你不能把我贬得一无是处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蹲了下去，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大哭起来。 萧倦大步走上楼梯，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她，手指在触碰到她的时候顿了顿，最后又收了回来。 既然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既然她都不是真心喜欢他。 他就不能随意触碰她。 萧倦：“你别哭了。” 余袅袅抬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小脸。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坏，心机很深，故意怀着目的接近你？ 可你有没有想过？ 我和你都不认识，我都不了解你的为人，我怎么可能怀着满腔深情嫁给你？ 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不也是怀疑我故意设计制造谣言吗？” 萧倦并未被她的话带偏，而是冷静指出关键之处。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说谎骗我。”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地方。 她总是嘴上说着有多么爱慕他，心里其实并非如此。 偏他还当了真，傻乎乎地真的信了她的鬼话。 余袅袅无法反驳。 虽然她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谎话无足轻重，可说谎终归是不对的。 她擦了把眼泪：“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不骗你了。” 萧倦：“你先站起来。” 余袅袅哼唧：“站不起来，脚麻了。” 她伸出手，想让对方拉她一把。 可萧倦却没有动。 他说：“你可以扶着旁边的扶手慢慢站起来。” 余袅袅睁大眼睛瞪着他。 他就在她的面前，居然还要她去扶扶手？ 他就这么不想碰她吗？！ 余袅袅既委屈又恼怒。 她的逆反心理一下子就激发出来了。 哼，你越是不想碰我，我就越要碰你！ 余袅袅扶着楼梯扶手，艰难地站起身，然后装作站不稳的样子，整个人都朝着男人的身上扑了过去。 萧倦怕她摔倒，这里可是二楼，要是摔下去肯定要出事。 他及时出手揽住余袅袅的腰，帮她稳住平衡。 待她站稳后，他立刻就收回手，并后退两步，与她保持距离。 “出去吧。” 余袅袅被他这副客气疏离的样子给气得不轻。 她愤愤地道：“我刚才脚扭到了，走不动路，你扶我下去。” 萧倦看了看她的脚。 她的脚穿着鞋袜，又被裙摆遮住，根本就看不到是不是真的扭伤了。 “既然受伤了，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去叫小洛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他就要走人。 余袅袅赶紧叫住他。 “不用了！我扭得也不是很严重，用不着那么麻烦。” 萧倦：“那你能走了？” 余袅袅咬了咬小银牙：“能走！” 狗男人，算你狠！ 她跟着萧倦走下楼梯，离开千机楼。 恰好孟西洲办完事过来了，他看到琅郡王夫妇，立刻朝着二人行了个礼，随后他便发现余袅袅眼眶红红的，眼睫毛也是湿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哭过。 孟西洲关切地问道。 “郡王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您了？” 余袅袅没法说自己刚跟萧倦吵了一架，自己还吵哭了。 太丢人说不出口。 她故作自然地笑了下。 “没事，就是风沙迷了眼睛，有点不舒服而已。” 孟西洲作为母胎单身多年的大直男，完全没听出余袅袅这话是在扯谎。 他急忙说道：“那赶紧让人吹吹，不然眼睛会越来越不舒服的。” 说完他就朝着琅郡王使劲挤眉弄眼，意思是你还站着干什么？赶紧给郡王妃吹眼睛啊！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你很闲吗？手头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孟西洲：“没、没有。” 萧倦：“那你还不去忙你的事情？” 迟钝如孟西洲，这会儿也察觉到了琅郡王夫妇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一溜烟地跑了。 余袅袅和萧倦一起去了镜明斋。 然而余袅袅才刚坐下，就看到萧倦往外走。 她急忙问道：“你去哪儿？” 萧倦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有事。” 说完他便大步走出了门。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门口，直到男人的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她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从他出现在千机楼的那一刻开始，他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以前他虽然看似冷漠，但对她非常宽容，各种生活细节都会照顾到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感觉非常踏实。 可现在不一样了。 先不提千机楼里两人争吵的那一段，就说从千机楼到镜明斋的这段路，萧倦就没有看她一眼。 哪怕她主动找话题，他的反应也很冷淡。 她想要如往常那样靠近他，跟他撒娇卖萌，可他却避开了。 不仅如此，他还会时刻保持着跟她之间的距离。 两人之间像是多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膜。 明明人就面前，可心却隔得很远。 余袅袅越想越难过，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都认错了，你还想要怎样嘛呜呜呜。” …… 千机楼。 守在门口的两名鹰卫见到琅郡王去而复返，都很诧异。 “您怎么又回来了？” 萧倦随口应了句：“本王有东西落在楼里了。” 他从鹰卫手里接过灯笼，大步走进千机楼，直奔顶楼而去。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铜锁，推门而入。 这一层存放的卷宗比一楼少得多，它们都被单独放在不同的抽屉里，并且每个抽屉都上了锁，如果强行破坏锁，就会触发机关射出毒箭。 萧倦拿出钥匙，打开其中一个匣子。 他取出里面存放着的卷宗，塞入袖中，然后关上门，目不斜视地离开了千机楼。 当萧倦回到镜明斋里时，看到袅袅正哭得起劲儿。 他又有些慌了：“你哭什么？” 余袅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抹了把眼泪说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只是去拿了个东西。” 说完他就从袖子里抽出卷轴，轻轻放到袅袅的面前。 “你不是想要知道三年前我去锦官城做了什么吗？这上面清楚地记载了全过程，你自己看吧。” －－－－－－题外话－－－－－－ 袅袅：你不理我。 萧倦：我没有。 袅袅：你有！ 萧倦：……好吧我有。 袅袅：你看吧你果然不理我了呜呜呜！ 萧倦：……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97章：和好 余袅袅很是错愕。 她还记得洛平沙说过的话，关于三年前鹰卫前往锦官城的事情是机密，除非是皇帝准允，否则不能外泄。 可是现在，萧倦竟然将记载着机密内容的卷轴放到了她的面前。 余袅袅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真的可以看吗？” 萧倦淡声道：“想看便看。” 余袅袅：“可我要是看了，你不就违反了规定？你会不会因此受到责罚？” 萧倦没有说话。 余袅袅了解他，他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她立刻摇头：“那我不看了。” 萧倦：“你就算现在不看，以后也会想办法偷着看，不如现在就大大方方地看了。至于我会不会受罚，无需你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余袅袅仍是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看。 她是很想知道三年前的真相，但她不能因此连累萧倦被责罚。 她宁肯自己多走些弯路，也不想让萧倦受苦。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你放弃了，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余袅袅仍旧坚持：“我不看。” 萧倦：“你不想知道三年前我去锦官城做了什么吗？” 余袅袅抿了抿唇，犹豫半晌还是说出了实话。 “想。” 萧倦继续问道：“答案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看？” 余袅袅低垂着脑袋，小声地道。 “你擅自泄露机密，肯定会受罚的吧，我不想让你受罚。” 萧倦看着她的头顶，良久才道。 “我可以告诉你。” 余袅袅缓缓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他：“什么？” 萧倦缓缓地说道。 “三年前我之所以前往锦官城，是为了追查一起贪污受贿案。 涉案官员携款逃往锦官城，并与当地驻军勾结，我奉命将他们捉拿归案。 此事牵连甚广，至今都未能结案，所以皇上下令保密。”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 原来这就是真相啊。 她感到万分惭愧：“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封家灭门的案子跟你没关系，是我想多了，对不起。” 萧倦却道：“并非完全没有关系。” 余袅袅不由得睁大眼睛。 “啊？” 萧倦：“三年前我在锦官城曾救过一个小姑娘，她当时满身是伤昏迷不醒，倒在路边上，我看到后就让人将她送去了医馆。” 余袅袅的记忆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封家起火那晚，只有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神智已经有些涣散，但脑中残留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停下，必须往前跑。 她要去报官，要找人去灭火。 不知跑了多久。 她终于支撑不住了，踉跄着摔倒在地。 哪怕脑子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站起来，但身体却已经脱力，怎么都动不了。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混沌，眼前的情景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恍惚着，她好像听到了马蹄声，然后是说话的声音。 她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她只能凭借本能伸出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衣角，艰难地开口。 “救救封家，快灭火……”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已经用尽了她仅剩的力气。 随后她便昏了过去，彻底没有了意识。 等她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馆里面了。 她问了医馆里的大夫，才知道昨晚有好心人送自己来了医馆，但那人没有留下姓名，所以不知道具体是谁。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余袅袅恍然大悟：“当初救了我的人是你啊！”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萧倦竟然在三年前就见过了。 萧倦其实在玉京第一次见到余袅袅的时候，就已经认出她了，但因为觉得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就没有主动提起。 “封家起火当晚，我在追捕在逃犯官。 锦官城内的府衙为了协助我抓人，将大半的兵力都抽调出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及时发现封家起火的事情。 哪怕你去报了官，府衙也只能抽调出很少一部分人去灭火。 严格算起来的话，当年封家灭门的案子，我的确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如果我当晚没有抽调锦官城内的兵力，封家兴许就不至于被烧成一片废墟。 抱歉。” 思及封家的惨状，余袅袅心里很是悲痛。 但她仍旧保持着清醒，摇了摇头：“封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必道歉。” 萧倦严肃地道。 “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查清楚封家灭门的真相，我会尽力帮助你。 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都可以直接来问我。 你不要再擅自行动。 千机楼内藏着很多机关，若你不小心触碰到机关，很可能会小命不保。” 余袅袅心里越发羞愧。 原本她还以为萧倦不会告诉自己，结果人家却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是她自己太想当然了。 “谢谢你。” 萧倦拿起卷轴，塞回袖中，准备转身离开。 余袅袅忽然抓住他的衣摆，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已经知错了，咱们和好可以吗？” 萧倦：“嗯。” 余袅袅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萧倦将衣摆从她手里抽出来，后退两步。 “我去把卷轴送回千机楼。”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镜明斋。 余袅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原本明亮的眼神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虽然嘴上答应了和好，可他仍旧跟她保持着距离，跟她说话的神态也还是那么客气疏离。 他心里分明还是很介意的。 余袅袅站起身。 她准备厨房弄点好吃的。 俗话说吃人嘴短，只要萧倦吃了她做的东西，肯定就不好意思再跟她生气了。 刚好厨房今天新采购了一篮子黄花菜。 余袅袅先用温水将干黄花菜和茶树菇泡发，葱姜蒜切好备用。 鸡肉切块冷水下锅，放点姜片和料酒去腥，撇去血沫，然后将鸡肉捞出来用冰凉的井水冲洗干净。 锅里菜油烧热，加入冰糖，慢慢熬成粘稠的红色糖浆，加入鸡肉翻炒均匀。 鸡肉被裹上糖浆，逐渐变成赤色，出锅。 余袅袅将炒好的鸡肉，和黄花菜、茶树菇、八角、葱姜蒜等等调料一起放入陶釜之中，盖上盖子，放到灶上大火烧开，然后转中小火慢慢地炖煮。 7017k 第398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余袅袅另外还准备了红焖牛筋和玉米排骨汤，在炒了个时令小菜。 一顿午饭就准备好了！ 等她将精心准备的饭菜端上桌后，却见孟西洲走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郡王殿下让我转告您一声，他说自己今天有事要外出，中午就不在膳堂吃饭了，他让您自己先吃。” 余袅袅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之色。 “这样啊。” 孟西洲看到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丰盛饭菜，不免有些担心。 “您别多想，郡王殿下是真的有事要忙，他对您一向都很上心，若非遇到要紧事，他也不会不来陪您一块吃饭的。” 余袅袅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没事，我能理解，但今天的菜做得有点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要不要一块吃？” 孟西洲自然是欣然应允。 随后余袅袅还把洛平沙和燕南关也叫了过来。 大家围桌而坐，把桌上的饭菜都吃了个精光。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余袅袅都没能见到萧倦。 她是和洛平沙一块回郡王府的。 洛平沙见她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知道她心情不好。 可他不擅长安慰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绣言嬷嬷见到只有余袅袅和洛平沙回来了，不免有些意外。 “郡王殿下怎么没和郡王妃一块回来？” 平日里这小两口可是天天黏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余袅袅：“他有事要忙，可能要晚点再回来。” 绣言嬷嬷没有多想，追问道。 “那晚饭要不要等他回来一起吃？” 余袅袅想了下，还是点点头：“等吧。” 她又精心准备了一桌子饭菜，等着萧倦回来吃晚饭。 结果等了许久都没能得到人回来。 眼看桌上的饭菜都凉了，余袅袅只得对洛平沙说道。 “不等了，我们先吃吧。” 洛平沙问道：“要不要留些饭菜给郡王？” 余袅袅有点生气，不想给萧倦留饭菜，但一想到萧倦那脆弱的肠胃，实在是经不起饿，她只得压下脾气对绣言嬷嬷吩咐道。 “让人分出一份饭菜，放到灶上热着。” 绣言嬷嬷依言照做。 平日里吃饭的时候，余袅袅总爱叽叽喳喳地说话，把气氛炒得热热闹闹的。 可今晚她实在是没心情说话。 她只管埋头扒饭。 洛平沙倒是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今晚这顿饭吃得格外冷清。 此时绣言嬷嬷终于是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 郡王爷和郡王妃莫不是闹矛盾了吧？ 吃完饭后余袅袅就回房去休息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事实证明她嘀咕了自己的睡觉能力，刚躺下没多久她就呼呼大睡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边有人。 她立刻睁开眼睛，看到萧倦正站在床边，伸手给她把踢开的被子盖回去。 余袅袅一下子就醒了。 “你可算回来啦！你吃过晚饭了吗？我让人给你留了饭菜，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拿。” 萧倦放下被子：“不用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余袅袅很诧异。 “你不是从不吃外面的东西吗？” “以前是不吃，现在肠胃好些了，偶尔也能吃一吃。” 萧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柜子前。 他拉开柜门，从中取出被褥和枕头。 余袅袅忙问：“你拿被子干什么？床上的被褥够用了啊。” 萧倦：“这几天我睡书房。” 余袅袅直接就愣住了。 他居然已经讨厌她倒了这个地步，连跟她睡一起都不愿意了。 眼看着他就要走出房门了，余袅袅忽然出声叫住他。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萧倦回答得言简意赅：“没有。” 余袅袅气急败坏：“你就是有！你今儿一整天都在躲着我，不跟我说话，不跟我一起吃饭，现在连睡觉都要跟我分开，你分明就是在跟我冷战！” 萧倦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 “我之所以避开你，是因为男女有别。” 余袅袅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错愕地问道：“我们都成亲快一年了，你还跟说男女有别？” 萧倦一板一眼地说道。 “以前我以为你心仪于我，我们两厢情愿自然可以互相亲近。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既如此，我自然不能越过界线。 今后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余袅袅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她急忙说道。 “以前我是骗了你，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 宝，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你不必特意避开我。” 萧倦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你最重要的亲人被害了，我很能理解你那种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 你可以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帮你追查封家灭门的案子，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你不必再说那些哄我开心的话了。” 说完他便抱着被褥枕头走出了卧房。 余袅袅喊了他好几声都没能把他喊住。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是胡乱编造了几句谎话，竟然引发了这样的后果。 如今萧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的。 余袅袅打了下自己的嘴。 “让你嘴贱乱说话，这下好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书房里。 萧倦正准备铺被子，绣言嬷嬷就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被子。 “郡王殿下，您今儿怎么睡这里啊？您难道真要把郡王妃一个人丢在卧房里吗？” 萧倦：“她一个人睡觉，应该会比两个人睡更加自在吧。” 以前是他误以为袅袅真的喜欢自己，才会想要抱着她一起睡。 可如今他都已经知道真相了，袅袅对他压根就没那方面的意思，他若是再自作多情地贴上去，未免也太没眼力劲儿了。 绣言嬷嬷语重心长地劝道。 “小两口闹矛盾是很正常的，但您千万不能因此就冷落了郡王妃，人家好歹是个姑娘家的，您去跟她说几句软和话，给她个台阶下，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萧倦却道：“你不懂。” 绣言嬷嬷还想再劝，却被萧倦挡了回去。 “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题外话－－－－－－ 萧倦：今天是分房睡的第一天，想她。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399章：看戏 夜里，萧倦失眠了。 他以前总是一个人睡觉，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可现在他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就这么艰难地熬到了天亮。 皇帝派人宣召他入宫，他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换上官服急匆匆地离开了郡王府。 于是今天的早饭又只有余袅袅和洛平沙两个人吃。 洛平沙很担心余袅袅，怕她胡思乱想。 他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个话题。 “今天是休沐日，您打算做点什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余袅袅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放假，她不用去正法司打卡上班。 她想了下才道：“我准备出门一趟，去办点事情。” 洛平沙：“需要我陪着您吗？” 余袅袅摇头表示不用。 “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的。” 话虽这么说，真等到余袅袅出门的时候，洛平沙还是找了个身手利落的鹰卫，悄悄跟在她的身后，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余袅袅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尾巴。 她骑着小毛驴穿街过巷，最后停在了天鹂园的门口。 天鹂园作为玉京城中最负盛名的戏园子之一，每天都是高朋满座，这还是早上，门口就已经停满了车马，往来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 来这儿看戏的大部分都是男子，偶尔也有些富家千金或夫人。 余袅袅今日虽然穿着男装，但一看她那眉眼就知道是女儿身。 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伙计迎上去，热情地问道。 “小娘子是否有提前约定戏票？” 余袅袅摇头说没有。 伙计随即道：“那就抱歉了，我们今儿的戏票都已经售罄，但明儿的戏票还有一些，您若是有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预定。” 余袅袅很意外。 没想到这儿的人气这么高，不提前订票都进不去。 但是明日她又不能放假，就算买了票也没法来。 她只得放弃。 “算了，我再去别家看看吧。” 余袅袅正准备转身离开，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来人正是天狼卫的副统领韦寥。 他今儿穿了身蓝色的圆领锦袍，腰系黑色革带，腰间还别着一把折扇。 乌发被高高竖起，额前落下一缕发丝儿。 不知是他故意还是他忘了，领口的第一颗盘扣没有系上，领口往下翻。 再配上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像极了戏文里的浪荡公子哥儿。 他随手将马鞭扔到身后跟着的随从手里，慢悠悠地走到余袅袅面前，吹了声口哨，神态极为轻浮。 “哟，这不是琅郡王妃嘛？你怎么也有兴致来这儿看戏？” 随后他又看了看余袅袅的身边，发现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禁挑了挑眉。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家那位没来？” 余袅袅含糊地道：“他有事要忙。” 韦寥面露了然之色。 “难怪啊！看来是琅郡王冷落了你，你才会一个人来这儿找乐子吧。” 余袅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别胡说，我才不是来找乐子的。” 韦寥双臂环胸，似笑非笑：“来戏园子不找乐子，你还能干啥？” 余袅袅：“我自然是有我的原因，没必要跟你说吧。” 西园伙计没想到面前这位穿着男装的小娘子居然是琅郡王妃。 他登时就被吓得不轻，自己居然把琅郡王妃拒之门外，琅郡王知道此事后会不会提着刀冲过来砍了他？ 他越想越害怕，磕磕巴巴地开口道。 “郡、郡王妃，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余袅袅倒是没把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 她随口回了句。 “没事，我先走了。” 韦寥却伸手拦住了她：“哎呀，来都来了，跟我一起进去坐坐呗。” 余袅袅：“可我没票。” 没等韦寥开口说什么，戏园伙计就急忙说道。 “没票也没关系，郡王妃能来我们这儿看戏是我们的荣幸，您想什么时候来就都可以。” 余袅袅没想到自己郡王妃的身份这么好用。 早知如此，刚才她就直接亮身份刷脸入场了。 伙计弯着腰，热情地将两人请了进去。 余袅袅以前在巴蜀也跟着爹娘去戏园子听过戏，但巴蜀的戏园子跟玉京的戏园子完全不一样。 她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四处打量，不管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韦寥就不一样了。 他是这儿的常客，对这里很是熟悉，早就没了新鲜感。 比起看戏园子里的事物，他倒是觉得身边这位郡王妃的反应更有意思。 他一直在暗暗观察余袅袅，见她伸长脖子，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东看看西望望，仿佛两只眼睛都不够她用似的。 当她看到戏台上有人表演后空翻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张嘴发出哇喔的惊叹声。 呵，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等到戏台上的后空翻结束，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不时有人往台上丢赏钱。 余袅袅忍不住也跟着使劲鼓掌：“好厉害啊！” 韦寥不屑：“哗众取宠的花架子罢了。” 余袅袅故意激他。 “你要是这么看不起人家，那你上台去表演一个呀，光说不练算什么本事？” 韦寥嗤笑：“想让我上台表演？长得不咋样，想得倒挺美。” 说完他便迈步走上了楼梯。 余袅袅提着裙摆跟上去：“跟凤鸣国的第一美人比起来，我确实长得不咋地。” 韦寥一听这话立刻就转身，恼羞成怒地瞪着她。 “你闭嘴！” 在《凤鸣国记》之中，小哑巴被设定成了凤鸣国第一美人。 而小哑巴又跟韦寥长得很相似。 韦寥一听余袅袅这话，就对号入座把自己给带入了进去，能不气恼么？！ 余袅袅嘻嘻一笑。 “我说的是小哑巴，又不是你，你急什么啊？” 韦寥想要骂人，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又将骂人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爷我今天有事要忙，不跟你一般见识。” 见他要走，余袅袅赶紧叫住他。 “你等一下，你知道这儿的班主是谁吗？能带我过去见见他吗？” 一看韦寥那样儿就知道他是这里的常客，他肯定认识这儿的班主。 韦寥勾唇轻笑：“好啊，你跟我来。” 7017k 第400章：书迷见面会 天鹂园共有三层楼。 第一层是大堂，是普通客人听戏的地方。 第二层是雅间，需要加钱提前预定才行。 第三层也是雅间，但这里只接待有身份的贵客。 韦寥直接带着余袅袅上了三楼。 余袅袅环顾左右，三楼非常安静，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她狐疑地问道：“班主真的在这儿吗？” “在啊，等下你就能见到他了。” 说完韦寥就推开一个雅间的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余袅袅走进去后才发现，这儿已经来了不少人，且都是年轻男子。 这些男子正聚在一起讨论什么，一看到韦寥来了，立刻就热情地冲他打招呼。 “韦兄，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韦寥带着余袅袅走过去，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她也看过村口王师傅的书，想过来见识一下。” 随后他就微微弯腰，靠近余袅袅低声说道。 “其实我来这儿是为了参加书迷聚会，你面前的这些人可都是你的书迷啊。” 余袅袅忙道：“可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班主的吗？” 韦寥指了指那群人中的一个小胖子。 “他就是班主的儿子，郑长乐。” 余袅袅看向那个小胖子，正想着该怎么跟对方打招呼的时候，就听到小胖子率先开口了。 “这位小兄弟想必也跟我们一样，都觉得村口王师傅的书写得超级烂吧！” 余袅袅呆住了。 小小的脑袋缓缓飘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之前那本《七宝录》也就算了，姑且还能入眼，后来那本《凤鸣国记》是个什么玩意儿？看得我想吐血。” “我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那么离谱的书！” “亏得我之前还那么期待他的新书，还到处跟人宣传他的书有多么好看，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太傻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翻开了他的书！” …… 余袅袅缩着脖子，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在心里把韦寥骂了个半死。 这家伙故意坑她！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书迷，这里也不是什么书迷聚会。 他们全都是她的黑粉！ 如果她在这里暴露马甲，等待她的后果必然是十分惨烈。 该死的韦寥，他自己是黑粉也就算了，居然还聚集了一批黑粉。 他现在算什么？黑粉头子吗？！ 韦寥在桌边坐下，随手捏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笑得不怀好意。 他像是觉得这个场面还不够刺激似的，故意问道。 “余兄，你怎么不说话啊？你难道对村口王师傅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众人齐齐住嘴，一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余袅袅。 仿佛只要她敢说村口王师傅一句好话，她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余袅袅扯动嘴角，艰难地挤出个笑容。 “呵呵，你们说得对，村口王师傅的书太不好看了。” 闻言，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和善多了。 可韦寥却不肯让余袅袅如此轻易地蒙混过关。 他继续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村口王师傅的书哪里不好了？把你的见解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嘛。” 小胖子郑长乐也跟着说道。 “对啊，你不用害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是不喜欢村口王师傅的人，就都是我们自己人！” 余袅袅硬着头皮说道。 “我觉得村口王师傅的画风还好，但是她的剧情有很大问题。 尤其是《七宝录》中男女主的感情线。 女主作为被娇养着长大的富家千金，什么青年才俊没见过？ 怎么会被区区一个穷书生给迷得神魂颠倒。 甚至连爹娘都不要了，不顾一切地跟他私奔。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嘛，太扯淡了！” 起初她还说得很艰难，后面越说越顺，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情真意切地表达不满了。 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连韦寥也有些意外。 他忍不住开口辩驳。 “我觉得《七宝录》的剧情虽称不上多么精彩，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一无是处吧。”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他们最初之所以粉上村口王师傅，就是因为看了《七宝录》。 哪怕后来黑转粉，他们仍觉得《七宝录》是本不可多得的好书，时不时还能悄悄拿出来回味一下。 郑长乐别扭地道。 “我也觉得《七宝录》还可以吧。 里面的剧情虽然有些夸张，可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啊。 主角书生是穷了些，可他有一副好皮囊，还很有才华。 最重要的是他对女主真心实意，女主会看上他也是有可能的。” 余袅袅不屑地道：“要是真心实意，他在考上状元后怎么会收那么多个侍妾？这样的真心实意，未免太廉价了。” 郑长乐辩驳道：“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啊，再说了，男主都已经当上大官了，身边没几个美人伺候像话吗？”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却跟着点头附和。 余袅袅把手一摊。 “所以说啊，《凤鸣国记》中女王爷三夫四侍也很正常啊，毕竟人家有钱又有权嘛。” 郑长乐被狠狠噎了一下。 他气急败坏：“你强词夺理！” 余袅袅理直气壮：“是你刚才跟我说，不管我想到什么都可以说出来，我现在说出来了，你又不高兴，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郑长乐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气得一张小胖脸都红了。 最后他索性耍起了无赖。 “我不管！你只能说《凤鸣国记》不好，但不准说《七宝录》不好！” 余袅袅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 “为什么啊？这两本书不都是出自村口王师傅之手吗？既然都是她的书，那就都应该被骂啊。” 郑长乐不知该如何辩驳，急得抓耳挠腮。 很明显，论耍嘴皮子他不是余袅袅的对手。 他只得扭头去向韦寥求助。 “韦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韦寥慢悠悠地开口：“我觉得余兄说得很对啊，不管是《凤鸣国记》还是《七宝录》，只要是村口王师傅的书，都该骂。” 余袅袅冲小胖子露出个得意洋洋的笑容，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桌边。 就在她准备坐下的那一刻，她忽然伸手一把抽出韦寥别在腰间的折扇。 韦寥反应极快。 还没等她打开折扇，他就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 余袅袅故意高声叫道。 “哎呀，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这把扇子而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你这把扇子应该是出自村口王师傅之手吧？没想到你还会随身携带他的身子呢。” 众人闻言立刻齐刷刷看向那把折扇。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01章：我能负责啊 韦寥硬邦邦地说道。 “这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而已。” 说完他就要把折扇抢回来。 余袅袅岂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蒙混过关？ 她死死抓住折扇不放开。 两人分别抓着折扇的两端，都寸步不让，一副针锋相对的架势，仿佛随时都能打起来。 周围人看着他们两个，都有些懵逼，不明白他们这是闹哪样？ 余袅袅故意装作疑惑的样子。 “可我记得那就是村口王师傅的扇子啊，我不可能记错的。 不若你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若真不是村口王师傅的扇子，我这就向你道歉。” 随后她又看向其他人，询问道。 “你们难道就不想看看那把扇子到底是不是村口王师傅的手笔吗？” 众人自然是万分好奇的。 他们纷纷开口，想让韦寥把折扇打开给大家伙儿看看。 韦寥当然不愿意。 “这是我的扇子，我凭什么要给你们看？！” 他加大力道将折扇往后扯。 余袅袅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到他身上。 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伸出一只脚抵住了韦寥屁股下面坐着的凳子腿儿，借此勉强保住了平衡。 她用两只手死死抓住折扇。 “你是心虚了吧？” 韦寥威胁道：“你再不放开，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余袅袅毫不畏惧：“你急了你急了，你肯定就是心虚！” 韦寥忽然抬手朝她的眼睛戳过去！ 出于人的本能，余袅袅下意识闭上眼睛。 韦寥的手在半空中抓了个方向，往下落去，在她的手腕上点了两下。 余袅袅感觉手上一麻，手上的力道随之轻了不少。 韦寥趁机抽出折扇。 余袅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耍了。 气急败坏之下，她端起旁边桌上的茶盏，将茶水朝着他脸上泼过去。 这茶水已经放了会儿，并不是很热，不会烫伤人。 但它毕竟是水啊，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泼得一脸水，肯定很丢人。 尤其是韦寥那种骚包的性格，没事就爱把自己捯饬得花里胡哨，必然不愿意变得如此狼狈。 余袅袅以为他会用衣袖挡住脸。 她就能趁机从他手里抢走折扇。 谁知韦寥竟然只是侧过身去，将折扇揣进怀里，用衣袖挡住它不被水泼到。 结果茶水就这么泼到了他的侧脸上。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一滴滴往下流。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 余袅袅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躲？” 韦寥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茶水，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余袅袅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撕了她。 “你闹够了没？！” 余袅袅有些心虚。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帕，递了过去。 “你擦一擦吧。” 韦寥想要拒绝，但手却鬼使神差地伸了出去。 等他反应过来时，绢帕已经在他手里攥着了。 余袅袅小声为自己辩解。 “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想请你帮忙引见班主，结果你却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还故意奚落我，想看我的笑话，我气不过才还击的。” 韦寥一边用绢帕擦自己脸上的水，一边没好气地斥道。 “我最多也就是嘴上逗你几句，你倒好，直接对我动手。 幸好这茶水已经凉了，要是刚烧的水，只怕我这会儿就已经毁容了。 小爷我如今芳华正茂，还未娶妻生子。 要是被你毁了容，你让我后半辈子怎么办？ 你负得起责任吗？！” 余袅袅被他说得抬不起头。 她讪讪地道：“我能负责啊。” 韦寥愣住了。 他就是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些，以此占据道德制高点，狠狠地批判余袅袅。 却没想到余袅袅竟然还真的愿意承担责任。 她想怎么负责？ 她难不成还想照顾他的后半辈子吗？ 紧接着他就听到余袅袅继续说道。 “我可以给你养老送终啊。” 韦寥：“……” 意思虽然都是一个意思，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有种让人想要打她一顿的冲动？ 韦寥扯动嘴角讥讽道：“呵呵，我还没死呢，你就想着给我送终了？” 余袅袅强行为自己辩解：“这叫有备无患。” 没等韦寥反击，她就忽然睁大眼睛，指着韦寥怀里揣着的折扇嚷道。 “哎呀，你的扇子好像沾到一点水了，快擦擦啊！” 韦寥心头一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把折扇拿出来了，想看看有没有真的沾到水。 余袅袅趁机一个键步冲过去，伸手捏住了折扇的顶端。 韦寥立刻将折扇往回抽。 谁知他的动作正中了余袅袅的下怀。 她只捏住了折扇的一个小角，但韦寥往回抽折扇的时候，刷的一声，折扇就这么打开了！ 扇面上描绘的人像也随之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在场众人齐刷刷睁大眼睛，面上掩饰不住的惊诧之色。 这上面画着的，不正是好《凤鸣国记》里的女王爷吗？！ 哪怕韦寥迅速将折扇收了起来，也已经晚了。 他对着余袅袅怒目而视。 “看看是你干的好事！” 余袅袅非但不怕，还冲他嘻嘻一笑。 ——让你带头黑我，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韦寥有些头疼。 明明平日里他骂村口王师傅骂得最狠，结果他居然还私藏了村口王师傅绘制的折扇，这不是在啪啪打自己的脸么？ 等下大家要是质问他的话，他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不管这些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就在他准备找借口溜之大吉的时候，郑长乐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急切地追问道。 “韦兄韦兄，你这把扇子是哪来的？” 韦寥心里越虚，声音越高：“小爷凭什么告诉你？！” “韦兄你把这扇子卖给我吧，出多少钱都可以！” 郑长乐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往外掏银票。 其他人见状，都被郑长乐的行为给震惊到了，纷纷出声质问道。 “郑兄你怎么能这样？你不是跟我们一样最讨厌村口王师傅了吗？” “如今韦兄背叛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我们？” “你忘了你以前说过的那些话吗？你曾指天发誓说自己再也不看村口王师傅的书了！” …… 郑长乐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强行为自己辩解。 “我只说不看他的书，没说不看他的画。” 7017k 第402章：死鸭子嘴硬 众人都被郑长乐的脑回路给惊到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言而无信的人。 谁知这还不算完。 接下来郑长乐开始指着他们的鼻子挨个说道。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里干过的那些事。” “吕老二，你嘴上说着最讨厌村口王师傅的书，背地里却悄悄把书铺里的《凤鸣国记》全给包圆了！” 吕老二羞红了脸：“我、我是不希望其他人被《凤鸣国记》给荼毒了，所以提前把书都买回去，我把那些书都锁进了箱子里，一本没看！” 郑长乐：“还有你胡四，你特意花高价雇人把村口王师傅笔下所有的重要角色都捏成了糖人，摆了满满一屋子！” 胡四缩起脖子：“我捏糖人，是想把那些糖人都吃掉，看着讨厌的角色被自己吃了，心里觉得痛快。” 郑长乐：“至于你吴小六，就更不用我多说了吧？上次你还悄悄找到我，想让我从戏班里选几个人出来，好把《七宝录》和《凤鸣国记》给演出来。” 吴小六用衣袖挡住脸：“你答应过我不跟别人说的。” …… 等郑长乐把话说完，在场所有人的底儿都已经被翻了出来。 这下就连韦寥都诧异了。 他原以为自己悄悄收藏小哑巴和女王爷的画像就已经了不得了，没想到这群人比他还过分。 偏偏这些人还都死鸭子嘴硬，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坦白。 余袅袅也被这个反转弄得惊呆了。 她原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黑粉，没想到他们只是表面黑，内里仍旧是粉的。 郑长乐说得口都干了。 但他却顾不上喝口水润润嗓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韦寥。 确切来说是看着他怀里揣着的折扇。 “韦兄，既然扇子都已经露出来了，就别藏着掖着了，你直接开个价吧，我保证绝不还价！” 其余人见状，也都靠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口嚷道。 “我出一百两，卖给我吧！” “我出二百两！” “三百两，给我给我！“ …… 郑长乐气急败坏：“你们休想跟我抢，我出一千两！” 说完他就将一叠银票往桌上狠狠一拍。 气势可以说是相当足了。 在场众人都被他这气派给震了一下。 谁知韦寥却看也不看那些银票一眼，慢悠悠地道。 “莫说一千两，就算是一万两我也不卖。” 郑长乐登时就急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二万两啊。” 韦寥：“我的意思是，不管你们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扇子。” 郑长乐苦苦哀求：“别啊，咱们都是朋友，再商量一下嘛！”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韦寥，想让他把折扇转卖给自己。 韦寥很享受此时的感觉。 他拿出折扇，刷的一下打开，露出扇面上描绘的人像。 众人的眼睛齐齐盯着扇面，那灼热的目光，仿佛要扇子给都烧着了。 韦寥很是得意，语气充满炫耀。 “这把扇子可是村口王师傅亲笔画的，世上只此一份，绝不可能卖的，你们就死了这个心吧。” 他如愿看到众人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的心里越发快乐。 以前他觉得跟大家一起骂村口王师傅很爽，可现在这种被人羡慕嫉妒恨的感觉更爽！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拿起桌上放着的那叠银票。 “这一千两给我，我帮你弄个村口王师傅亲笔绘制的扇子。” 众人循声望去，见余袅袅正在美滋滋地数银票。 没想到一把扇子居然能卖这么多钱。 早知道钱这么好赚的话，她就每天画个十几把。 郑长乐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余袅袅：“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韦寥，他手里的折扇还是我给他弄来的呢。” 郑长乐立刻看向韦寥，追问是不是真的？ 韦寥的表情很不好看。 这女人怎么回事？区区一千两就把她给收买了吗？！ 她身为琅郡王妃的牌面还要不要了？！ 韦寥冷笑一声：“当然不是真的，这把扇子是村口王师傅亲手交到我手里的，跟这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袅袅早就料到韦寥不会配合，因此她直接将银票还给郑长乐，并对他说道。 “这些钱你先拿回去，等明天我把折扇拿过来了，咱们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郑长乐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余袅袅想了下，明天她还得去正法司打卡，白天肯定是没时间的。 “傍晚吧，到时候我来这儿找你。” 郑长乐：“行，明天你只要跟门口的伙计说你是来找我的就行了，不需要提前买票。” 余袅袅笑弯了眼：“那就这么说定了。” 原本她来这儿找戏班班主，是为了跟班主谈一谈《琅王辽东行》改编成戏曲的事情。 不管萧倦如今是怎么想她的，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 她会竭力扭转萧倦在大众心里的坏形象。 现在她发现班主的儿子郑长乐是自己的书粉，她觉得可以从郑长乐身上入手，先跟他建立一定的信任关系，然后再让他帮忙促成改编之事。 其余人也都有些心动。 他们也想得到村口王师傅亲笔绘制的折扇，但他们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一千两，眼巴巴地看着余袅袅。 余袅袅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心里一动，笑着开口道。 “我还可以弄到村口王师傅亲笔题字的书签，你们想要吗？”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我们要！多少钱？” 书签就只是写个字而已，不像折扇还得费心去画画，因此余袅袅没有把价格喊得很高。 她伸出一根葱白手指：“一两银子一张。” 谁知下一刻就见郑长乐抽出银票往桌上一拍。 “先给我来一百张！” 其他人紧接着喊道。 “我也要一百张！” 余袅袅：“……” 这么多人，每人一百张，她得把手都写废了吧？！ 她艰难地开口：“一百张不行，每人限购十张。” 众人虽然失望，却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十张也行吧。” 余袅袅统计好书签的数目，就准备转身走人，趁着天色还早，她得回去赶紧把折扇和书签做出来。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她前脚刚走出雅间，韦寥后脚就跟了上来。 韦寥拦住她的去路，阴沉着脸说道。 “你不准给别人画扇子！” －－－－－－题外话－－－－－－ 韦寥：要是别人都有扇子了，我今后还怎么炫耀？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03章：你太卑鄙了 韦寥才刚尝到被一群人羡慕嫉妒恨的美妙感觉，他都还没爽够呢。 若是郑长乐也有了扇子，以后他就再也没法向别人炫耀了。 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余袅袅并不清楚韦寥的想法。 她只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 她懒得理他，准备绕过他下楼。 韦寥伸出胳膊再次拦住她的去路。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 余袅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听到了，不可以，请让开！“ 韦寥：“你之前跟我保证过，给我的扇子一定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不会想要食言而肥吧？！”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啊！余袅袅有些恍然。 这家伙还要强的，连一把扇子都不愿跟别人撞款。 余袅袅说道：“你放心，我就算再给别人画扇子，画得也是其他图案，跟你那把扇子上的图案完全不一样。” 闻言，韦寥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但他的语气仍旧很强硬。 “你就不能不给被人画扇子吗？” 余袅袅不答反问：“我不给别人画扇子怎么赚钱？” 韦寥面露鄙夷：“区区一千两银子而已。” 余袅袅被他那何不食肉糜的语气给气笑了。 “区区一千两？还而已？这位大哥，你家里是有金矿吗？一千两对你来说居然都已经不什么了，你真要是这么有钱的话，怎么不见你拿点钱出来接济穷人啊？” 韦寥慢悠悠地道。 “在我平日接触的圈子里，没看到什么穷人。” 余袅袅：“不好意思，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请问你能接济一点钱给我吗？” 韦寥不理解。 “你是琅郡王的王妃，琅郡王都不给你钱花的吗？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吝啬的男人啊。” 余袅袅立刻为萧倦辩驳。 “跟他没关系！是我想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我不想做一条米虫，只会对着男人伸手要钱。” 韦寥面露狐疑：“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自立自强的女人啊。” 余袅袅狠狠地磨了磨小银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啊？！” 见她生气了，韦寥反倒是笑了。 “别急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看起来就是那种胸无大志，能躺着就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每天只想混吃等死的大懒虫。” 余袅袅：“……” 可恶！竟然无法反驳。 他说得的确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韦寥上前一步，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这么急着赚钱，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货不愧是天狼卫的副统领，心思确实很敏锐。 余袅袅下意识绷紧身体：“我才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行的端坐的正，你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 韦寥勾唇笑了下。 “你在心虚。” 余袅袅大声否认：“我没有！” 韦寥揉了下耳朵：“小声点，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余袅袅用力推了他一把。 “好狗不挡道，快让开！” 韦寥顺势站直身子：“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不准给别人画扇子，否则我就把你是村口王师傅的真相说出去，让全玉京的人都知道琅郡王妃私底下靠着绘制三流话本赚钱。” 余袅袅怒道：“我画的才不是三流话本！” 韦寥：“《凤鸣国记》中那么精彩的设定，要是被朝中文臣们知道出自你的手，你猜他们会怎么说你和琅郡王？” 余袅袅顿时就哑火了。 她倒是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但她不想让萧倦也被人拿来做谈资。 过了好半晌她才再次开口。 “你居然用这种事情威胁我，你太卑鄙了。” 韦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谢谢夸奖，我这人天生就是个坏种，你越是骂我坏，我就越是高兴。” 余袅袅觉得这人八成是有什么大病。 她愤愤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不给别人画扇子。” 漫画周边那么多种类，就算不画扇子，她也还能制作别的东西啊，比如说抱枕、玩偶、手、屏风之类的。 韦寥达成所愿，终于不再堵着她，侧身让开了路。 余袅袅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实在是憋不住心里那口恶气，忽然伸出一只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 她这一脚踩得挺用力的。 可她毕竟只是个女子，又没练过武功，哪怕用尽全力对韦寥也说也算不得什么。 真正让韦寥忍受不了的是，这女人踩着他的脚背还往上用力蹦了下。 她的个头比他矮一截，她这么一蹦，头顶正好撞在了韦寥的下巴上！ 这一下是真的疼啊！ 韦寥捂住生疼的下巴，伸手想要去抓余袅袅。 结果却抓了个空。 这女人跟个泥鳅似的，呲溜一下就窜出去老远。 她知道韦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提着裙摆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韦寥大步追了上去。 今天他一定要给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余袅袅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登时就跑得更快了，两条小细腿使劲地倒腾，犹如两个飞速运转的风火轮。 转眼间她就已经跑到了戏院大门附近。 眼看她就要冲出大门了，一只大手忽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她被迫来了个急刹车。 她扭头一看，见到韦寥正怒气腾腾地盯着自己，他的下巴处已经明显变红了。 韦寥咬牙问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余袅袅有些害怕，毕竟她的武力值远不如对方。 可转念一想，这周围来来回回的都是人，他应该不敢真的他对她动手。 于是她又壮起胆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放开我。” 韦寥狞笑一声。 “呵，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刚才你对我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男女授受不亲？” 余袅袅辩驳道：“我才没有对你动手！” 韦寥：“你是没动手，但你动脚了！你还动脑袋了！” 他也真是服了这女人，身为郡王妃，居然还敢跟男人打架，而且打架的方式还那么无耻。 也不知道琅郡王是怎么忍受得了她的？！ 韦寥在心里琢磨该怎么教训这女人。 还从没有女人敢如此挑衅他，他肯定是不能轻饶了她的。 可她毕竟是琅郡王妃，他不能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动粗。 正在韦寥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了个人影。 7017k 第404章：一报还一报 韦寥瞥见不远处的柱子旁边站着个男人。 那人看起来是在观看戏台上的表演，但眼珠子却总是悄悄往韦寥和余袅袅所在的方向瞟。 巧的是，韦寥曾在正法司内见过他。 他是一名鹰卫。 那名鹰卫发觉韦寥像是注意到自己了，立刻就收回视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双方之间的距离随之拉开。 不过转眼的功夫，那名鹰卫就不见了。 韦寥心里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 想必是琅郡王不放心余袅袅一个人出门，特意派了个鹰卫在暗中保护她。 鹰卫虽然不见了，但肯定没走远，应该是在附近躲起来了。 他要保护余袅袅的安全，不可能离她太远。 韦寥心念一动，忽然就知道该怎么教训余袅袅了。 他迅速换上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同时放开她的衣襟，并迅速用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肩膀，故意摆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余兄啊，你今儿在天鹂园玩得还算尽兴吧？叶引小郎君把你服侍得还不错吧？” 余袅袅还没从他忽然的变脸中回过神来，听到他说的话，更是一头雾水。 “你在胡说……” 韦寥打断她的话，语气极其暧昧。 “好了我知道，叶引小郎君很得你的欢心。 我连说都说不得，我不说了便是。 但你别忘了对叶引小郎君的承诺啊。 你可是答应过要送人家东西的，回去后一定要上点心。 明儿早点过来，别让人家等太久。” 不等余袅袅开口，韦寥就一把将她推出了大门。 她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余袅袅愤怒转身，却发现韦寥早就走远了。 她只能气呼呼地骂了句。 “有病！” 门口的伙计一见到她，立刻就露出讨好的笑容。 “您放心，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余袅袅无语：“你听到什么了？” 伙计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没人注意到自己，方才小声地奉承道。 “叶引郎君是咱们这儿新登台的角儿，虽然是稚嫩了些，但论相貌身段绝对是咱们天鹂园的头名！您能看上他，是您有眼光啊！” 刚才他就站在门口，韦寥说话的声音又大，他想不听到都不行。 余袅袅气得脸都红了：“你乱说什么？我跟叶引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乱造谣，我就让人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伙计被吓得半死，慌忙赔礼道歉。 “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乱说话，小的这就掌嘴！” 说完他就真的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 他这两下打得很用力，啪啪两声脆响，顿时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见周围人都往这边看来，余袅袅生怕越描越黑，只能急匆匆地跑了。 她骑着毛驴回到郡王府。 绣言嬷嬷关切地问道。 “您今儿在外面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人欺负？” 余袅袅摆手说没有。 今天她虽然遇到了韦寥那个讨厌鬼，但她也没能韦寥讨得便宜，两人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绣言嬷嬷：“那您饿不饿？渴不渴？奴婢这就让人给您准备些茶点吧。” 余袅袅却答非所问。 “府中的绣娘今日有空吗？我有事找她帮忙。” 绣言嬷嬷立刻应道：“当然有空！府中花钱养着好几个绣娘呢，奴婢这就让人把她们都喊过来。” 很快四个绣娘就被带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她们诚惶诚恐地给余袅袅下跪行礼。 “奴婢拜见郡王妃。” 余袅袅让她们都起来，随手拿出一张画稿。 “你们能把这上面的图案绣出来吗？” 绣娘们接过画稿看了看，见上面画着的是两个人，虽然人物比例以及五官都有些奇怪，但绣起来应该不难。 因此四人都纷纷点头表示可以。 余袅袅顿时就笑开了。 “很好，你们现在就开工，把这幅画上的内容绣成个枕套，枕套大概就这么宽，这么长，差不多要跟真人差不多一样高……”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自己脑袋上方比划了下。 绣娘们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将郡王妃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部记在心里。 待说完所有要求后，余袅袅拿出四个银锭，放到桌面上。 “只要你们做出来的枕套能让我满意，这四个银锭就归你们了。” 四个绣娘自然是欣喜不已，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余袅袅叮嘱道：“记住你们只有一天时间，明天你们把枕套做好之后，装好枕芯，再交给绣言嬷嬷，她会派人把抱枕送给我的。” 四人齐声应道：“喏。” 她们回到绣房之后就立刻开干。 不管是为了能在郡王妃面前讨个好，亦或是为了那四个银锭，她们这次都要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负责暗中保护余袅袅安全的鹰卫已经回到正法司。 他去找洛平沙复命，没想到正好撞见洛平沙是和琅郡王在说话。 萧倦已经从洛平沙口中知道了余袅袅今天出门的事情，也知道洛平沙拍了鹰卫去保护余袅袅。 他瞥见有人来了，淡声问道。 “什么事？” 那名鹰卫先是看了洛平沙一眼，然后才道。 “回禀郡王殿下，郡王妃已经安然回到郡王府。” 萧倦继续问道：“她今天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问完之后他就看到鹰卫面露迟疑之色，立刻就明白余袅袅今天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情况。 于是他沉下脸，声音冷厉：“说，出什么事了？” 鹰卫心里发憷，不敢隐瞒，遂如实说道。 “今天郡王妃去了天鹂园。 但因为属下没票，没法跟进去，只能在附近寻找机会。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混进了天鹂园，却看到郡王妃已经从楼上走下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萧倦皱眉：“什么男人？” “是天狼卫的副统领韦寥，他看起来似乎跟郡王妃很熟的样子，他还跟郡王妃说……说……” 萧倦斥道：“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韦寥提起了一个叫做叶引的小郎君，说他把郡王妃伺候得很好，还让郡王妃别忘了给人家准备礼物，并约好了明天再见。” 萧倦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叶引是谁？” “属下打听过了，叶引是天鹂园的一个小戏子，听说长得很是俊俏，有不少富家千金花钱捧他。” 萧倦：“……” 洛平沙：“……” 我滴老天鹅啊，郡王妃居然背着琅郡王在外面养戏子？！ －－－－－－题外话－－－－－－ 鹰卫：不得不说，郡王妃挺会玩的啊~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05章：是他配不上她 洛平沙小心翼翼地问道。 “郡王殿下，您要不要回家去跟郡王妃聊一聊？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郡王妃对您的感情那么深，应该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萧倦垂下眼眸，沉默以对。 别人都以为袅袅对他情深义重，就连以前的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他已经认清了现实。 袅袅对他压根就没有男女之情。 她既然不喜欢他，会去找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可能。 萧倦默默地告诉自己，袅袅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自己不应该桎梏住她，可他心里那股子难受的情绪却越来越浓烈。 他竭力压抑住那股想要冲家去跟袅袅问个清楚的冲动，面色平静地说道。 “我还有事要忙，暂时不能回去。” 洛平沙还欲再说点什么，却被萧倦用别的话题岔开。 “十年前的贪污受贿案虽然已经告破，但嫌犯死了，那一百万两的脏银也不知所踪。 如今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一点线索，皇上非常重视，下令让我们务必要抓住嫌犯。 你传令下去，让正法司内的鹰卫分成两队。 一队人马去各个城门口守着，严查可疑之人。 另一队人马在城中挨家挨户搜查，绝不可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见他主意已定，洛平沙只能叹了口气：“属下这就去办。” 待到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萧倦一人，他终于不用再伪装，神色变得极为阴郁。 他只要一想到袅袅有可能跟别的男人亲密无间，心里那股暴戾的情绪就不断往上翻涌。 他很想现在就冲出去找到那个叫做叶引的男人，把那家伙给大卸八块！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就算袅袅喜欢上了其他男人，他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 他应该放她自由，应该为她找到幸福而开心。 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情绪在他心里不断拉扯，令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 他甚至产生了自我厌恶的情绪。 袅袅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他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如他这种自阴暗中长大的人，本就只配待在阴暗的角落里。 袅袅不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换成是他的话，他也不会喜欢像自己这种声名狼藉、不解风情、双手沾满鲜血的坏人。 是他配不上她。 门窗紧闭的镜明斋内，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萧倦安静地坐在书案后方，许久都未动弹，犹如失去生命的雕塑。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镜明斋的房门忽然被敲响，孟西洲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郡王殿下，您在么？属下有事禀报。” 过了好一会儿萧倦才给出回应。 “进来。” 房门被推开，夕阳余晖从外面照射进来，原本昏暗的屋子一下子变得亮堂了许多。 孟西洲先行了一礼，然后才道。 “属下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带人在城中挨家挨户地搜索疑犯，虽然还未找到目标人物，但我们带回来了一个人。” 萧倦神色淡淡：“何人？” “天鹂园的一名戏子，名叫叶引。” 萧倦缓缓地抬起眼眸，像是确认般问了遍：“叶引？” 孟西洲特意压低声音解释道。 “属下已经听说了郡王妃和叶引的事情。 郡王妃对您情深义重，轻易不会变心。 肯定是那个叫叶引的戏子勾引了郡王妃！ 正好属下今日查到了天鹂园，又碰巧见到了叶引，就顺带把人给带回来了。 您要不要趁机给他点颜色瞧瞧？ 也好让他知道，郡王妃可不是他区区一介戏子能惦记的。” 萧倦登时就沉了脸色，斥道。 “胡闹！本王下令让你们全城搜查，是为了抓捕疑犯，不是让你们假公济私的！” 袅袅本就对他没有感情，要是让她知道他滥用职权以泄私愤，肯定会更加看不起他的，说不定还会因此愤而离开他。 不可以！他决不能让袅袅离开自己。 孟西洲被琅郡王那冷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慌忙认错道。 “属下知错了，属下这就去把人给放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走人。 萧倦却又忽然出声叫住他。 “等一下。” 孟西洲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郡王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倦沉默了许久，方才问出压在心里的那句话。 “他的相貌如何？” 孟西洲毫不犹豫地道：“油头粉面，弱不禁风，跟您比差远了！” 萧倦心中黯然，可惜袅袅不这么觉得。 孟西洲看出了他对叶引其实是挺好奇的，便小声劝道。 “反正人都已经抓回来了，您要不就趁此机会亲眼去看看吧。” 萧倦心动了。 他实在是好奇，想知道能教袅袅动心的男子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带本王过去看看。” 孟西洲立刻应道：“喏！” 两人进了牢房，很快就看到了传闻中的叶引。 此人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纤细，皮肤很白，眉毛经过精心修理，看起来比寻常男子要更精致些。 原本他是打算登台唱戏的，结果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上妆呢，就被鹰卫们给抓到这儿来了。 此时他穿着厚重的戏服，脸上一片煞白，眼睛里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当他看到萧倦和孟西洲出现后，二话不说就给两人跪下了。 “求求二位官爷，就饶了草民吧。 草民是正正经经的戏子，靠着唱戏赚几个辛苦钱，从未干过坏事。 草民是无辜的啊！” 萧倦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这么个动不动就下跪讨饶的戏子，竟然就能得到袅袅的喜欢。 凭什么啊？ 他到底哪里不如这个戏子了？ 萧倦甚至满怀恶意地祈祷着，真希望袅袅能在这里，亲眼看到现在这一幕。 孟西洲故意吓唬道。 “来这儿的人每个都觉得自己很无辜，可只要审上一审，很快就变得不那么无辜了。” 叶引被吓得不轻，浑身瑟瑟发抖。 他听说正法司内审问犯人的手段可谓是极其残忍。 就算他能活着熬过审问，也会被剥掉一层皮。 未来天鹂园还会不会要他都难说。 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不想就这么毁了。 叶引使劲磕头：“求求官爷高抬贵手，不要对草民用刑，草民什么都说，草民把自己的都告诉你们！” 7017k 第406章：他都认了！ 孟西洲原本只是想随便吓唬一下对方，眼下看到叶引的反应，他立刻就明白叶引是真的有事隐瞒。 他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站着的琅郡王。 萧倦面上神色不变，语气冷淡如冰。 “你只有一次如实交代的机会。” 孟西洲掏出随身佩戴的刀，刀刃对准叶引的脸颊，冷笑着威胁道。 “你要是敢说一句谎话，我就让你变成大花脸，以后登台唱戏都不需要再化妆了，多省事啊。” 叶引直接就被吓哭了，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他却顾不上擦拭，急忙应道。 “草民不敢欺瞒二位官爷！ 昨日礼部卫侍郎家的老夫人六十大寿。 为了哄老夫人开心，卫侍郎请咱们戏班子去卫府唱戏。 草民也跟着一起去了。 因为多了点水，草民有些尿急，刚下台就急匆匆地跑去找茅房。 途中恰好看到卫侍郎和一个人站在窗边说话。 由于隔了段距离，草民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但草民看清了卫侍郎身边那个人的长相，他长得跟通缉令上的人很像！” 萧倦看了身边的孟西洲一眼。 孟西洲收刀入鞘，从袖中抽出一张通缉令。 通缉令上画着的男子，正是贪污受贿案中在逃的嫌犯。 “看清楚，是他吗？” 叶引慌忙擦掉眼泪，伸长脖子盯着通缉令看了又看，然后使劲点头：“没有错，就是他！” 萧倦低声吩咐道：“带人去卫侍郎府。” 孟西洲立刻转身离开了牢房。 萧倦垂眸看着叶引，继续问道。 “你既然见过通缉令上的人，为何不早说？” 叶引缩了缩脖子：“草民不过是一介戏子，身份卑微，所求不过是能吃饱穿暖好好活着就行了，卫侍郎是朝中高官，草民得罪不起。” 他是戏子，不仅要会唱戏，还要会察言观色。 昨天在卫府看到卫侍郎跟人在说话，他虽不知那人是谁，却也知道这种事情自己是不该露面的。 因此他也只是远远地看了卫侍郎和那人一眼，就悄悄地离开了。 那之后他便将此事藏在肚子里，谁也没告诉。 哪怕鹰卫把通缉令贴到天鹂园的门口了，他也一个字都不说。 他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不会有人知道他的事，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落到了鹰卫的手里。 叶引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里漏了馅儿？ 萧倦又问了几个关于疑犯的问题。 叶引也都一一回答了。 等到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萧倦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 但他却站着没动。 他看着狼狈的叶引，沉默良久，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你们见面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 叶引一脸茫然：“和谁见面？” 萧倦说不出袅袅的名字，只能道。 “一个年轻女子，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 叶引仍旧很茫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在说谁？ 见他这幅样子，萧倦心里不断升起一股火气。 他区区一个戏子，能得到袅袅的青睐已经是荣幸，他竟然还记不住袅袅！ 萧倦沉着脸转身走人。 叶引慌忙叫道：“官爷，草民都已经交代完了，您能放了草民吗？” 萧倦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疑犯没抓到之前，你都得在这里待着。” 等走出牢房，他对负责管理牢房的鹰卫吩咐道。 “这里面的人，每天一顿饭。” 鹰卫看了眼叶引所在的牢房，了然地应道：“属下明白。” 正常情况下，牢房里的人每天有两顿饭。 萧倦给叶引减了一顿，虽然饿不死人，却也能让叶引难受一段时间。 说他挟私报复也好，说他心胸狭隘也罢。 他都认了！ 反正他就是不想让那个叫叶引的戏子好过，且让他当一回小人吧！ 萧倦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绣言嬷嬷一边帮他脱掉身上的披风，一边说道。 “晚饭刚做好，您先去膳堂，奴婢这就去通知郡王妃。” 萧倦状似无意地问道：“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绣言嬷嬷一五一十地说道。 “郡王妃今儿一回来就把府中绣娘全都叫了过去，让她们帮忙绣枕套。 说是要按照郡王妃画的人像，绣一个跟真人差不多高的枕头呢！ 之后郡王妃又去了书房，写了一下午的字。 到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萧倦：“她写的什么字？” 绣言嬷嬷摇头：“奴婢不知，不过能让郡王妃写一下午的东西，想必很重要吧，说不定是信函之类的。” 她想暗示琅郡王，郡王妃很可能是想写信给他，借此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谁知萧倦却想起了鹰卫禀报的话。 鹰卫说袅袅离开天鹂园之前，还承诺过要准备礼物送给叶引。 如今袅袅又是做枕头又是写信，很可能都是为叶引准备的。 见到绣言嬷嬷要去找袅袅，萧倦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我去叫她。”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自己去找袅袅做什么？ 难道他还想亲眼看看袅袅给别人的情书长什么样吗？ 他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当场把信给撕了。 绣言嬷嬷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她还以为他是想主动向郡王妃求和，立刻就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应道。 “好好好，郡王妃在书房里，您快去吧。” 说出去的话没法再咽回去。 萧倦只能迈开腿，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书房外，抬手敲了敲门。 屋内传出袅袅的声音。 “谁啊？” 萧倦：“是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房门就被余袅袅从里面拉开了。 她一脸惊喜地看着萧倦。 “你回来啦！” 萧倦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开心笑容，竟有种仿佛很久很久没见过她的感觉。 明明他们昨天还见过的。 以前听人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还觉得纯属是矫情。 如今真正体会到了这种感觉，才知其中酸楚。 萧倦：“该吃饭了。” 余袅袅：“好，你先进来吧，我得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萧倦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书桌上放着的一摞纸张。 他忍不住问了句：“你在写什么？” 余袅袅大大方方地道。 “你看看就知道啦。” －－－－－－题外话－－－－－－ 袅袅：你有什么话要对韦寥说的吗？ 叶引：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我进了大牢。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07章：光脚不怕穿鞋的 经过一番犹豫挣扎，萧倦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好奇，一步步走到书桌旁。 借着昏黄的烛光，他看清楚了纸上写着的内容—— “感谢你这一路的陪伴。” 萧倦不由得皱眉，但他还是忍住没问，又翻开第二长，这次写的是—— “你的支持，是我前行的动力和勇气。” 再往后面翻，几乎都是差不多的内容。 “风里雨里，感谢一路有你。” “得君之所助，青云如闲步。” “千言万语都表达不了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感动已经铭记于心。” …… 这些话听起来似乎不像是情书，倒更像是感谢信。 萧倦看向余袅袅，想问又不敢问。 他怕自己管得太多惹人厌烦。 余袅袅主动解释道。 “我准备把这些句子做成书签。” 萧倦：“做这么多书签有何用？” 余袅袅脱口而出：“送人啊！” 萧倦心下一沉，果然，她是在给叶引准备礼物。 他忍不住问道。 “你让绣娘们制作枕头，也是为了送人吗？” 余袅袅点头：“对啊。” 萧倦的心一沉再沉，已然沉到谷底。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再问了，答案近在眼前，袅袅在外面有人了，不然她不会这么费心费力地给人家准备礼物。 萧倦心里满满的全是嫉妒。 只让叶引每天吃一顿饭还是太便宜他了，就该他饿死！ 他不想再看那些书签纸一眼，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走吧，去吃饭。” “诶！你等等我啊，我还没整理好呢。” 余袅袅一边叫嚷，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书签纸。 等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急匆匆地跑出书房时，看到萧倦正提着灯笼站在院子里。 看他那样子，显然是在等她。 余袅袅心里挺高兴的。 这男人虽然嘴上说着要跟她保持距离，但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不管面上装得再怎么冷硬，他的内心其实还是很柔软的。 余袅袅迈着欢快的步伐，朝他跑过去。 她想如往常那般去牵男人的手。 结果却被他给躲开了。 “走吧。” 萧倦撂下这两个字就转过身去，态度非常冷淡疏离。 余袅袅不由得愣了下。 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原本翘起的嘴角也跟着垂落下去。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能接受我的道歉？” 萧倦的脚步停了下。 他没有回头，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格外冷淡。 “不必道歉。” 她没有做错什么，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她根本就不需要道歉。 余袅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竟然连道歉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他这是铁了心不肯跟她和好啊！ 萧倦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不管余袅袅说什么，他都不再出声。 洛平沙早就已经到膳厅了，他见到琅郡王夫妇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立刻站起来见礼。 萧倦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不必多礼，坐吧。” 用餐过程中，余袅袅好几次试图给萧倦夹菜，都被他给拒绝了。 他表示自己有手，不需要别人帮忙夹菜。 哪怕是余袅袅这种乐观积极的性格，在接连被人接连拒绝后，也不免有些沮丧。 她低垂着脑袋，默默地往自己嘴巴里扒拉米饭，就连平日最爱吃的虾肉，此时吃在嘴里也觉得不那么香甜了。 洛平沙察觉到两人间的异常，心里暗暗着急。 如今郡王妃已经有了变心的可能，琅郡王居然还不努力挽回。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洛平沙试图为两人做点什么，遂努力寻找话题缓和气氛。 “郡王妃明日可有什么打算？ 我听闻城中最近开了家食肆，掌厨来自巴蜀，做得一手好蜀菜。 郡王妃和郡王爷要不要明日去尝尝味道？ 你们若是觉得好吃的话，回头我和正法司的同僚们也一起去试试。” 萧倦没有说话，但进食的动作明显变慢了。 他在等待余袅袅的回答。 余袅袅面露为难：“明日恐怕不行，明日我跟别人有约了。” 洛平沙暗叫不妙。 他去看琅郡王，果然看到对方的脸色已然变得极其难看。 洛平沙急忙挽救道。 “不知郡王妃明日约了谁？方不方便把我们也一起带上？” 如果郡王妃不是跟别的男子约会，她应该不会拒绝把他们也一起带上，到时候误会解除，想必她和琅郡王之间就能重归于好了。 余袅袅摇摇头：“不行的。” 她不管是卖书，还是卖周边，都是为了赚钱排戏。 但排戏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让萧倦知道。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避免给他带来麻烦。 她要排的戏是《琅王辽东行》，这本书在国子监祭酒那儿连审核都没法通过，将来若是搬上戏台，肯定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到时候少不得会有人借机找茬。 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这部戏是萧倦准备的，一定会把话说得极其难听。 更有甚者还会有人故意夸大其词，说他是知法犯法，明知这本书无法通过审核还非要让它展现在世人面前，为求名声不择手段，甚至还会抓住戏曲中的只言片语断章取义，作为攻讦萧倦的证据。 余袅袅不想让事情变成那样。 她不能让萧倦被卷进来。 哪怕将来有人拿着这部戏说事儿，她也可以一力承担，整件事情都由她策划，萧倦压根就不知情。 反正她只是个弱女子，身无半点官职。 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些人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拿她没辙！ 洛平沙心里越发着急，多好的和好机会啊，郡王妃怎么还拒绝了呢？！ 难不成她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时候，就见到琅郡王放下碗筷，冷冷地说了句。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随后他便站起身，大步离开了膳厅。 余袅袅不由得蹙眉：“他才只吃了半碗饭啊，怎么就饱了？” 洛平沙神情复杂。 “郡王妃，您跟我说句实话，您心里到底还有没有琅郡王？”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有啊。” 洛平沙：“那您还想跟他继续过下去吗？” 余袅袅继续点头。 洛平沙：“既然如此，那您就该一心一意地对琅郡王。” 言尽于此，他觉得对方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他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留下余袅袅一个人坐在原地，满头雾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7017k 第408章：自作多情 离开膳厅后，萧倦直接去了书房。 他准备今晚继续睡书房。 无意间瞥见书案上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签纸，萧倦心里没来由得上火。 他很想把那些书签纸全都一把火烧了。 可又怕这么做会让袅袅生气。 他只能强压住火气，想着眼不见为净，直接往床榻上一躺，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结果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心里头想着事儿，即便眼睛闭上了，脑子里却还在想着白日里发生的种种。 袅袅真的另有新欢了吗？ 他就快要被抛弃了吗？ 袅袅跟着那个戏子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都说戏子无情，她会不会被那个戏子给骗了？ 越想越难受，越想睡不着。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 余袅袅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郡王殿下，你睡了吗？” 萧倦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房门旁，想要伸手去开门，但在手指触及到房门时又停住了。 他现在的情绪很乱，他怕自己在见到袅袅后会情绪失控。 他不想让自己吓到她。 于是他只能按耐住想要开门的冲动，隔着房门对外面的余袅袅说道。 “什么事？”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是没睡的话，能绕我进去吗？我的书签纸还放在书案上，我想给它们做最后的装裱。” 萧倦像是被人浇了盆冷水，心里头那些翻涌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浇没了。 整颗心都凉透了。 原来她特意大半夜的来找自己，是为了那些该死的书签纸。 她是为了给别的男人准备礼物，压根就不是为了他而来的。 他差点又要自作多情了。 萧倦缓缓打开房门。 他看也不看站在门外的少女，径直转身，绕过屏风，坐回到床榻边上。 从头到尾就像是没看到余袅袅这号人似的。 余袅袅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那是她特意为萧倦做的夜宵，今晚他就只吃了半碗饭，这会儿肯定饿了。 她知道萧倦不一定会给自己开门，就故意拿书签纸做借口，引得萧倦给自己开了书房的门。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呢，萧倦就转身走了。 那般冷漠的态度，让余袅袅心里有些受伤。 但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拎着食盒走进书房。 她将食盒放到小桌子上，扭头对萧倦说道。 “我给你准备了夜宵，你过来吃点吧。” 萧倦的回答还是很冷漠：“我不饿。” 余袅袅：“可是我都已经做好了，你要是不吃的话，就只能把这些吃的都倒掉。”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萧倦最受不得这个。 片刻后他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小桌子旁边坐下。 余袅袅的脸上立刻就再度挂上笑容，她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拉面。 另外还有一盘拍黄瓜，以及一盘她自己腌制的泡菜。 萧倦默默地拿起筷子，埋头吃面。 面条入口很筋道，大骨汤打底，香浓美味，牛肉是卤过之后切成片的，吃起来又咸香可口，再搭配清脆爽口的拍黄瓜和泡菜，一切都可以说是刚刚好！ 余袅袅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心里特满足。 以前谢氏就很爱看她和封梁寒吃饭的样子，她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她终于深有体会了。 做美食给重要的人吃，并且对方也很爱吃。 这对下厨的人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萧倦注意到袅袅一直站在旁边没动，遂问道。 “你不是要去弄便签纸吗？” 余袅袅：“嗯，我这就去弄，你慢慢吃啊。” 她走到书桌旁边，拿出工具，将那些便签纸裁成大小均等的样子，然后利用浆糊，将它们粘到事先准备好的薄竹片上。 这些竹片都被特意打磨过，表面很光滑，背面刻有《凤鸣国记》四个字。 贴好纸片后，余袅袅又拿出一捆彩色的丝绦坠子。 竹片下方事先留了个小小的孔洞，她只需要将丝绦坠子的线头从孔洞穿过去，打结系紧。 一个小小的书签就做好啦！ 萧倦吃完了面，心里舒服多了。 他扭头去看袅袅，见她正对着烛火小心翼翼地穿线。 刚才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差了。 他忍不住开口：“都这么晚了，不能等明天再弄吗？” 晚上光线不好，她却还要做那么精细的活儿，就不怕伤到眼睛吗？ 费这么大力气就为了个戏子，值得吗？ 余袅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今晚要睡着在书房，她却还要点着灯做事情，肯定会影响到他睡觉。 她急忙说道：“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带回卧房去做，你快睡吧。” 萧倦一听这话，更不乐意了。 她居然还要回屋去继续忙活？今晚上她还要不要睡觉了？！ 他起身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签。 “东西放这里，你去睡觉。” 余袅袅为难道：“可是我答应了，明天要把这些东西送过去，我不能言而无信。” 萧倦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越来越烦。 但他还是耐住性子说道：“我帮你做。” 余袅袅很意外：“你会做吗？” 萧倦瞥了眼手里的书签，构造非常简单，遂道。 “会。” 余袅袅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明儿还要早起去正法司呢，你那么忙，不能因为我的这点小事就占用了你宝贵的休息时间，你还是早点睡吧，这些东西等明天再弄。” 萧倦看到这些书签就生气。 他是为了袅袅才耐住性子想要帮忙做书签，听到袅袅这么说，他毫不犹豫地道。 “那你去睡吧。” 余袅袅看了眼旁边的屏风，她知道屏风后面有张床榻，那里平日里是用来小憩的地方，如今被萧倦征用了。 昨晚他就睡在这儿，今晚看来还是如此。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今晚能留下吗？” 萧倦避开她的视线，扭头看向别处，冷冷道：“不行。” 余袅袅不死心：“为什么？我又不胖，不会占你太多地方的。” 萧倦：“不行就是不行，你快走吧。” 语气非常冷硬，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直接扑上去保住萧倦的腰，当场耍起了无赖。 “我不管，我今晚就要睡在这儿，你休想赶我走！” 她以为自己都主动到这个份上了，萧倦但凡还是个男人，都不会再推开她。 结果下一刻她就被萧倦点了穴。 萧倦把她抱起来绕过屏风，放到床榻上，并为她盖好被子。 “你既然非要睡这儿，那就如你所愿，半个时辰后穴道会自行解开，你安心睡吧。”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 －－－－－－题外话－－－－－－ 袅袅：我错了，你就不是个男人。 萧倦：……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09章：田螺姑娘 余袅袅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瞪着一双死鱼眼，生无可恋地看着房梁。 此时她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这日子没法过了！ 狗男人竟然把她丢在这里一个人跑了。 亏她还不惜放下身为女孩子的矜持，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最后竟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当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白费她一番心思！ 余袅袅磨了磨牙，恨恨地想着，不能就这么轻易原谅萧倦。 他不是不肯搭理她吗？ 那她也不搭理他好了！ 看谁耗得过谁？！ 她在脑内演练了很多种跟萧倦冷战的方式，不知不觉中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萧倦并未走远。 他一直站在书房的门外。 等到屋内的气息归于平缓之后，萧倦方才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他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袅袅，目光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贪恋。 此时余袅袅睡得很熟，对身边的动静毫无察觉。 看了好一会儿，萧倦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转身走到书案旁边。 他拿起桌上放着的半成品书签，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皎洁月光，仔细地观察了会儿，然后试着对它进行加工。 因为没有经验，他的动作难免有些笨拙。 后来多做了几次，就掌握了方法，做得越来越顺畅。 他讨厌这些书签，更讨厌即将收到这些书签的人。 可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袅袅将这些书签送出去。 她今晚没能把这些书签做完，明天她肯定还得接着做，但明儿白天她要去正法司报道，她只能提早起来赶工。 萧倦不想让她起那么早，他想让她多睡会儿。 他只能忍着难受的情绪，帮她把这些书签全部做好。 …… 余袅袅还记得书签的事儿。 次日天还没亮，她就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得赶在去正法司之前，先把剩下的书签做完。 可当她走到书案旁边时，却发现所有的书签都已经做好了，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案上。 余袅袅不禁呆住了。 她记得自己昨晚没把书签做完啊！ 难道是她记忆错乱了？ 亦或是传说中的田螺姑娘出现了，帮她把事情都做完了？ 余袅袅挠了挠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窗外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现在时间还早得很。 她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涌。 算了，不想了，先回去补个觉，其他的等睡饱了再说。 余袅袅摇摇晃晃地回到床上，扯过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等她再次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她跳下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睡饱的感觉真爽啊！ 她想起书签的事儿，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立刻跑到书案旁边，发现那些书签还在，它们都已经被做好了。 一切不是幻觉。 这真是奇了怪了！ 余袅袅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朝着膳厅走去。 她一边走还一边在琢磨书签的事儿。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用排除法。 整个郡王府里知道她要做书签的人并不多，能够在半夜偷溜进书房悄悄制作书签的人就更少了。 余袅袅的脑子里很快就冒出个高大的身影，喃喃自语。 “该不会是琅郡王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他！ 他肯定就是那个偷偷潜入书房帮她做活儿的“田螺姑娘”！ 她一脚迈进膳厅，看到萧倦正坐在桌边喝粥，她立刻跑过去问道。 “昨晚是你帮我把那些书签做好了吗？” 萧倦却冷冷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余袅袅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萧倦：“我没必要骗你。” 这时绣言嬷嬷抱着一件衣裳走了进来，问道。 “郡王殿下，您的这件衣服是要洗的吗？” 萧倦只瞥了眼那件衣服，就迅速收回视线，淡淡地应了声。 “嗯。” 余袅袅顺势看向绣言嬷嬷怀里抱着的衣服，眼尖地发现了衣袖处沾着的白色痕迹。 绣言嬷嬷正欲抱着衣服离开，却被余袅袅叫住。 “你等一下。” 她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衣袖处的白色痕迹，发现那是浆糊干了之后留下来的。 绣言嬷嬷不理解她的行为，便主动解释道。 “这衣服是郡王殿下昨晚才换上的，但今早郡王殿下就把它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奴婢不知道该不该洗，只能来问一问郡王殿下。” 余袅袅揪着衣袖，扭头看向桌边坐着的男人，问道。 “你衣袖上的浆糊是哪儿来的？” 萧倦面不改色地扯谎：“不清楚，也许是不小心在哪儿蹭到的吧。” 余袅袅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昨晚家里没有人用浆糊，就只有我在制作书签时用了浆糊，你衣袖上的浆糊应该是在制作书签时不小心沾上的吧？” 萧倦没吭声。 昨晚书房没点灯，只能借着月光视物，月色朦胧，看得不是很清楚，再加上他是初次制作书签，难免会有些失误，动作间不小心沾到了点浆糊。 他以为把衣服换下来就没事了。 没想到绣言嬷嬷居然抱着衣服跑了过来，还正好被袅袅给撞见了。 谎言被揭穿，萧倦心里其实是很尴尬的。 但他面上仍旧保持着没有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就很冷酷。 余袅袅对绣言嬷嬷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萧倦三两口喝完碗里的粥，起身准备离开。 余袅袅把腿一伸，双手叉腰，挡在了萧倦的面前。 “你跑什么？” 萧倦冷着脸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正法司了。” 余袅袅现在已经不会再被他的那张冷脸给唬住了。 因为她知道，面前这男人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他面上装作客气疏离的样子，一而再地推开他，看起来对她全无感情，可他却会在她睡着之后，悄悄溜进书房帮她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余袅袅笃定地道：“书签就是你做完的！” 萧倦微微偏头，故意与她错开视线。 “你说是就是吧。” 余袅袅上前一步：“你为什么要悄悄帮我做书签？” 她特意在“悄悄”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她的忽然靠近，让萧倦心里有些紧张。 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为什么。” 余袅袅又进一步：“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萧倦再往后退：“没有不敢，是你想多了。” 余袅袅继续靠近：“那你就看着我说话啊？” 萧倦继续后退，后腰抵住椅背，他已经无法再退了。 7017k 第410章：琅郡王也太惨了吧！ 余袅袅原本还想着要跟萧倦冷战，让他也尝尝不被搭理的滋味。 可在知道这家伙半夜悄悄帮她制作书签后，冷战的念头就被她给掐灭了。 冷战个屁，她才不要冷战！ 对付这种嘴硬心软的男人，态度就得强硬点，得逼着他去面对自己的内心，让他正视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余袅袅看着被自己逼得无路可退的男人，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这下你还怎么躲？” 萧倦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 不管是身高体型，还是身份权力，他都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 可此时他却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更确切地说，他是压根就没有反抗的意识。 他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和她近距离接触的感觉。 萧倦伸出手，似是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少女，眼中是满满的期盼。 见状，余袅袅非但没有闪躲，反而还主动抬起脸，朝着他的手指靠过去。 可是下一刻，她就听到萧倦低低地说了句。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 说完他便将手放在余袅袅的肩膀上，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强行将余袅袅推开了。 余袅袅被迫后退。 她见萧倦要走，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这一切就是真的啊！” 萧倦却不相信。 “我已经说过了，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努力帮你完成，但请你不要再拿这种谎言来骗我，我不想再上一次当。” 以为自己得到了，结果发现一切都是谎言，他其实还是一无所有。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他不想再体会一次。 萧倦抽回自己的衣袖，转身走出膳厅。 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余袅袅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远去。 她不明白，明明萧倦对她还有感情，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她？ 他到底在较什么劲儿？ …… 余袅袅和萧倦一起去了正法司。 这次跟以往不同的是，两人没有再同乘一辆马车。 萧倦选择骑马，余袅袅骑的是毛驴。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玉京城的街道上。 余袅袅原本是走在后面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萧倦的速度越来越慢，余袅袅渐渐超过了他。 萧倦凝望着前方骑着毛驴上的窈窕背影，目光久久没有挪开。 等到了正法司。 两人仍是一前一后地进去。 这下子就连守门的鹰卫都发觉了不对劲。 他们想起昨日听到的传闻，不由得暗暗交换了个眼色。 难道郡王妃真的在外面有别人了？ 难道琅郡王成亲不到一年就又要恢复单身狗状态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琅郡王也太惨了吧！ 昨天孟西洲带着鹰卫们去卫侍郎家抓人，起初卫侍郎还抵死不认，并奋力阻止鹰卫搜查卫府。 孟西洲见惯了这种场面，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卫侍郎给绑了起来，连同他的家眷也被集中看管起来。 紧接着就是搜查整座卫府。 最后他们在围墙旁边抓住了正准备翻墙逃跑的嫌犯。 如今嫌犯已经被关入正法司的大牢，洛平沙正带着人在审问他。 嫌犯的嘴巴非常严实，不管洛平沙怎么用刑，他就是要死了不肯说出赃银的下落。 萧倦亲自去牢房里看了眼。 那个嫌犯已经被拷问得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 萧倦心里明白，这家伙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让他开口，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对洛平沙吩咐道。 “去审一审卫侍郎吧。” “喏。” 皇帝已经知道了卫侍郎窝藏嫌犯的事，早就已经下令将他革职查办，正法司想怎么审问他都没问题。 如今的卫侍郎再不复往日里的风光，模样狼狈，神态惶惶不安。 洛平沙一看到卫侍郎这幅样子，心里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洛平沙先是带着卫侍郎去观赏了一下嫌犯的惨状，不出所料卫侍郎被吓得脸都白了，生怕自己也变成那副惨样。 随后洛平沙又让他看了看自己的妻儿。 面对哭成泪人的妻儿，卫侍郎最后的防线也崩溃了。 他自己遭罪也就算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儿也跟着一起受罪。 “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你要保证我一家老小的安全。” 他在“安全”二字上加重语调，显得意有所指。 洛平沙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怕自己全部交代后，自己的家人会被报复。 洛平沙毫不犹豫地道。 “鹰卫已经将你的家人全部看管起来，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他们。 他们的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 等我们查明真相，确定他们是无辜的之后，会秘密将他们送去别的地方。 除了我们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家人去了哪里。 将来他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卫侍郎接受了对方的安排。 接下来他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洛平沙将他说的内容一字不落全部记录在案。 这份口供很快就被送到了萧倦的面前。 其实卫侍郎也不清楚那笔赃银去了哪里，他只负责掩护嫌犯，想办法送他出城。 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他有把柄在人手里。 有人用这件事威胁他，逼迫他帮忙掩藏嫌犯。 洛平沙说道：“幕后之人隐藏得很好，卫侍郎甚至都不知道威胁他的人是谁，他就只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那人在信里将他曾经收受贿赂的经过说得非常清楚。” 萧倦放下口供，追问道。 “那封密函呢？” 洛平沙如实说道：“幕后之人让卫侍郎看完信就把信烧掉，但卫侍郎留了个心眼，他把那封匿名信藏了起来，就藏在书房的暗格之中。” 萧倦叫来孟西洲，让他带着人去搜查卫侍郎的书房。 余袅袅坐在小书桌的后面，看着他们忙碌，只有她无所事事，闲得特别突出。 她忍不住问道。 “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萧倦随口回了句：“没有。” 余袅袅垂下小脑袋：“好叭。” 就在这时，燕南关走了进来。 余袅袅以为他也是来找萧倦的，却没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的。 “郡王妃，郡王府的人送来了这些东西，说是给您的。” 随后他就将怀里抱着的大枕头放到了桌上。 余袅袅眼睛一亮。 她的真人等身抱枕终于做好啦！ －－－－－－题外话－－－－－－ 萧倦：我亲手做礼物送给我的情敌，我鲨我自己。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11章：留不住 为免抱枕被蹭脏，绣言嬷嬷还特意用一块布将它整个包了起来，外面还用棉线捆得严严实实。 它被送到余袅袅面前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长条形的大虫子。 余袅袅兴高采烈地将它拆开，露出里面的人形大抱枕。 萧倦坐在原位没动，眼睛却在看着她。 见她将那个奇形怪状的大枕头抱在怀里，他心里越发在意，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让袅袅那么高兴？ 没让萧倦疑惑太久，燕南关就问了出来。 “郡王妃，请问这是何物？” 余袅袅笑眯眯地道：“这个叫做抱枕，是我专门请绣娘定做的。” 抱枕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正面绣着小哑巴，反面绣着女王爷。 绣娘们的绣工非常精细，针脚细腻整齐，摸上去光滑平整，图案看起来栩栩如生，想必郑长乐应该会很喜欢。 燕南关以前只听说过枕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抱枕。 他笑着恭维道：“这抱枕看起来还挺漂亮的，倒是很适合郡王妃呢。” 余袅袅却道：“这是专门给别人做的。” 燕南关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是送给郡王殿下的吧？” 他连怎么夸郡王夫妇感情深厚的话都准备好了，结果却见余袅袅摇了摇头。 “不是给他的，是给别人的。” 燕南关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为之一顿，原本都到嘴边的赞美也被生生咽了回去。 郡王妃精心准备的大抱枕，居然不是送给琅郡王的。 那她要送给谁？ 燕南关不禁联想起了最近关于郡王妃另结新欢的传闻。 他原本以为那些都是别人胡乱造谣，郡王妃和琅郡王的感情那么好，郡王妃怎么可能红杏出墙？ 可现在看来，也许传言是真的。 想到这里，燕南关不由得看向琅郡王，却见琅郡王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竟连开口问一句“要把抱枕送给何人”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琅郡王不问，燕南关只得越俎代庖开口问一句。 “请问郡王妃是要把抱枕送给谁？需不需要我帮忙给您送过去？” 不管怎样，燕南关都不希望琅郡王和郡王妃真的散伙。 趁着现在红杏出墙的事情还没坐实，燕南关得抓紧时间弄清楚那个企图勾引郡王妃的人是谁，然后再悄悄把人给套麻袋揍一顿，警告对方不准再打郡王妃的主意。 萧倦悄悄竖起耳朵。 他已经知道了那个勾引袅袅的家伙是谁，他还是看看袅袅的态度。 余袅袅狡黠一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哦。” 萧倦的眸光黯淡下去，她都不肯告诉他们，是怕他们会对那个戏子不利吗？ 她就这么在意那个戏子吗？ 燕南关还想追问，余袅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应该很忙吧？你快去忙你的吧，这个抱枕我会亲自送过去的。” 燕南关就这么被打发走了。 萧倦看着袅袅兴高采烈地将大抱枕收起来，忍不住问道。 “你今天要出去吗？” 余袅袅颔首：“对啊，我等下要去一趟天鹂园。” 萧倦的心又往下沉了点。 她果然是要去天鹂园跟那个戏子约会吗？ 他低声道：“天鹂园那种地方乱得很，你还是少去为妙。” 就算要去，也该带上他。 余袅袅却没有get到他话外之意，她笑眯眯地说道。 “没事儿，我已经去过那里了，园子里面没你想得那么乱，就是听听戏喝喝茶而已。” 萧倦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起身离开镜明斋，来到牢房，对负责看守大牢的鹰卫吩咐道。 “把那个叫做叶引的戏子放了。” 鹰卫很诧异：“现在就放了？” 萧倦颔首：“嗯。” 等下袅袅要去天鹂园跟叶引见面，若是她见不到叶引，肯定会追查叶引的去向。 等她知道叶引是被鹰卫抓走的后，应该会觉得他是在公报私仇吧。 到那时候她该怎么看他？ 萧倦不希望自己在袅袅心目中的形象破灭。 他只能把叶引放回去。 待到太阳落山，余袅袅终于可以下班了！ 她特意换上男装，将装着书签的包袱背到背上，再抱起那个超大号的抱枕，兴冲冲地往外走。 萧倦忍不住问道：“真的不用我送送你吗？” 余袅袅：“不用，我自己能行的，等我忙完了就回家去的。” 说完她还摸了摸怀里的大抱枕，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期盼。 等把这个大抱枕卖出去，她就能喜提一千两白银了。 这哪是抱枕啊？这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想到这儿，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萧倦被她眼中的期盼之情给刺痛了。 他原本还想再挽留一下的，现在看来，留是留不住的。 他能做的只有放手。 见萧倦没有别的要说了，余袅袅抱着枕头离开正法司，骑着小毛驴赶往天鹂园。 傍晚时分的天鹂园比白日时更加热闹。 园子门庭若市，大红的灯笼挂了整整一排，穿着光鲜的人流来往不息，靠近了还隐约听到从戏园子里传出来的叫好声。 门口负责招待客人的伙计看到余袅袅来了，就如同见到女菩萨似的，飞快地迎上去。 这次他没敢再提门票的事儿，毕恭毕敬地把人请了进去。 伙计直接领着她上了三楼的贵宾区。 他推开其中一间雅间的门，对着余袅袅做了个请的姿势。 “您请进。” 余袅袅抱着大抱枕走进去，发现雅间里坐了不少人，全都是昨天见过的熟面孔，其中还包括韦寥。 她不由得问道：“韦副统领怎么也在这儿？”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 韦寥一边说着，一边剥了个花生，顺手将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得清脆作响。 余袅袅一心惦记着赚钱的事儿，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她直接对郑长乐说道。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 郑长乐搓了搓小胖手，充满期待地问道。 “快拿出来看看。” 韦寥加重语气提醒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不准她给别人画扇子。 小哑巴和女王爷的扇子，只能他一个人拥有！ 他今儿特意提早来这儿等着，为的就是监督余袅袅，防止她说话不算话。 “余兄答应你什么了？” 7017k 第412章：因人定价 韦寥没有回答。 他紧盯着袅袅的动作，想看看她今儿到底准备了什么东西给郑长乐？ 余袅袅左右看看，发现旁边的矮榻上空着，她便将大抱枕放到矮榻上，当着众人的面解开细绳和布料，露出里面的真人等身大抱枕。 “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扇子画不成了，但我让村口王师傅另外给你准备了个东西，就是这个大抱枕，它是小哑巴和女王爷的限量定制版，你看看可还满意？” 当人形抱枕出现的那一刻，雅间内的众人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那眼神，不像是看到个抱枕，倒更像是看到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人！ 目光里的惊艳和渴望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郑长乐长得胖，这会儿却出奇得灵活。 他一个飞扑，直接扑到了抱枕上面，两只小胖手在抱枕上面摸了又摸，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满意，太满意了！我太喜欢了！” 其他人也都围了上去，伸手想要摸摸抱枕。 郑长乐不乐意了。 他将抱枕藏到自己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众人。 “这是我的宝贝儿，你们不能碰，万一你们把宝贝儿给弄脏了可怎么办？” 众人纷纷指责他太小气，连摸一下都不让。 可不管大家怎么说，郑长乐就是不让摸。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他要把这个抱枕带回去，放到自己的床上，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一起睡。 见郑长乐独占那么大个宝贝儿，大家心里都羡慕得要死。 其中就包括韦寥。 他一心一意地盯着余袅袅，生怕她在给别人画扇子，却没想到她扭头就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人形抱枕。 那上面还绣着小哑巴和女王爷。 要是把它抱在怀里，就仿佛是画本里的人物抱进了怀里。 这种宝贝谁不想拥有啊？！ 韦寥走到余袅袅的面前，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早不跟我说，你能做这种抱枕？” 余袅袅摊手：“你也没问啊。” 韦寥：“我也要抱枕，你给我做一个。” 余袅袅反问：“凭什么啊？” “我可以付钱。” 余袅袅还记得这家伙威胁自己的事情，嘻嘻一笑。 “好啊，给我二千两，我就给你做一个。” 韦寥很不满：“你卖给郑长乐明明是一千两！你不能坐地起价！” 余袅袅慢悠悠地道。 “我这不叫坐地起价，我这叫因人定价。 普通人呢，我一千两就可以卖。 但你不行，给你的价格全部要翻倍。” 韦寥不是拿不出两千两，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冷笑一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笔名曝光出去？” 余袅袅被噎了下。 她差点忘记马甲的事儿了。 韦寥可是少数几个知道她笔名的人，要是她的马甲被曝光，很可能会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计划。 她摇了摇小银牙，气呼呼地问道。 “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韦寥洋洋得意：“招不怕旧，管用就行。” 余袅袅：“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无耻吗？” 韦寥的笑容更加浓郁：“是很无耻，但也很快乐。” 余袅袅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 “玉京城的城墙是按照你的脸皮厚度修建的吧？” 韦寥摸了下自己的脸，颇为自得。 “我没量过，不知道是不是呢。” 这时郑长乐已经从欢喜到不能自已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他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到余袅袅的面前。 “这是一千两，你数数看。” 余袅袅接过银票迅速清点了下，的确是一千两，没有错。 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余兄，能否给我们也定做那样的抱枕？” 面对送上门来的钱财，岂有往外推的道理？余袅袅笑眯眯地说道。 “我可以帮你们定做，但那样的抱枕做工比较复杂，属于是限量版，每人只能买一个，整个大雁朝最多只能卖十个。” 一听到是限量版，并且只能卖十个，众人都急了。 他们生怕错过了就永远都买不到了，立刻争先恐后地往外掏钱。 “给我做一个！” “我身上没带够钱，这些是定金，剩下的我明日补上。” “我也要做一个，你快帮我记上！” …… 余袅袅被吵得脑瓜疼。 她拔高音量说道。 “大家冷静点儿，你们总共也就七个人，十个抱枕是肯定够分的。 这样吧，你们先在我这儿登记一下，顺便交个定金。 回头等抱枕做好了，我会让人把抱枕送到你们家里去的。” 郑长乐很是配合，立刻命人取来笔墨纸砚。 余袅袅在桌边做好，提笔蘸墨，问道。 “谁第一个？”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韦寥坐到了对面。 他冲余袅袅微微一笑。 “我是第一个。” 余袅袅看向他身后那群敢怒不敢言的人，立刻就明白是这家伙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强行把人给挤开的。 她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的名字、身份、住址。” “韦寥，天狼卫副统领，住在城东白梅街韦府。” 余袅袅迅速把他的信息记下来，随口说道：“先交四百两定金，如果取消订单，定金不退。” 韦寥拿出几张银票递过去，顺便伸长脖子看了看她写的内容。 确定她写得没有错，他这才放心地起身离开。 几乎是韦寥的屁股刚一离开座位，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坐了下去。 “我我我！轮到我了！” 紧接着他就飞快地将自己的信息说了出来，并主动奉上银票。 余袅袅登记好信息，收下银票。 “下一个。” …… 很快所有人的信息都登记完了。 余袅袅的收获可以说是非常丰厚。 她揣着银票，内心非常满足。 有了这么多钱，排戏的时候就不愁请不到名角儿了。 抱枕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余袅袅将包袱打开，把里面装着的书签拿出来。 “这些书签一两银子一个，总共七十个，昨天跟我预定了的人请过来收货吧。” 众人满脑子都想着抱枕，差点都忘了还有书签。 他们纷纷围拢过去，看到书签上面果真有村口王师傅的签名，还有他亲笔写的祝福语，登时就又兴奋起来了。 一千两的抱枕都买了，还会差这区区一两银子的书签吗？ 很快七十个书签就被抢购一空。 只有韦寥没买着。 谁让他昨天没有预定呢？ 他再次用那种幽幽的目光看着余袅袅。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袅袅：“……” －－－－－－题外话－－－－－－ 韦寥：别人没有的，我要拥有，别人有的，我更要拥有！追星男孩绝不能输！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13章：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虽然周边产品让余袅袅赚了一大笔，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 她对冲郑长乐说道。 “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郑长乐抱着自己的宝贝抱枕撒手，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他这会儿看余袅袅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闻言想也不想就一口应下。 “好啊，我们去隔壁谈吧。” 郑长乐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就带着余袅袅离开雅间。 韦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桃花眼微微眯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余袅袅和郑长乐进了隔壁的雅间。 郑长乐怀里还抱着他的大抱枕，小胖脸贴着抱枕，眼睛看着余袅袅问道。 “你说吧，什么事？” 余袅袅：“我知道你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哈，我最近打算拍一出戏，戏本子我已经准备好了，需要你们的戏班提供角儿和演出场地，费用我出，赚了钱咱们对半分，如何？” 郑长乐作为天鹂园的少东家，对戏班的事情自然是非常了解。 他虽然看与余袅袅顺眼，但做生意得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他稍稍坐直了些，问道。 “戏本子带了吗？” 余袅袅立刻从怀里拿出画本，递了过去。 郑长乐小心地将抱枕放到旁边的椅子里，拿起画本翻开。 只看一页他就认了出来，脱口而出。 “这是村口王师傅画的本子？” 余袅袅坦然承认：“对。” 郑长乐哼了声：“不知道他这回又画了一个多么荒唐的故事？！”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手却很麻利地翻开第二页。 余袅袅安静地坐在旁边等着。 薄薄的一个画本，只有十来页，很快就被翻完了。 郑长乐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完了？” 他不死心地又往后翻了好几次，可惜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余袅袅解释道：“只是前面一小部分，如果你们愿意跟我合作的话，到时候我会将完整的戏本拿给你看。” 郑长乐恋恋不舍地放下画本。 “有一说一，你这戏本的剧情确实挺精彩，哪怕只有前面一小部分，也已经吊起了我的胃口，但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余袅袅：“你尽管问。” 郑长乐稍稍压低声音：“你这戏本里的男主角，那就是那个琅王……该不会就是如今掌管正法司的那一位吧？” 余袅袅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郑长乐重新将抱枕抱回怀里，缩着脖子悻悻地说道。 “正法司和鹰卫有多吓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戏班要是敢编排琅郡王，怕是很快就得卷铺盖走人，严重的话还可能会蹲大狱呢！” 余袅袅：“这个你放心，我保证正法司和鹰卫都不会对你们戏班做什么，你们尽管排戏就行了。” 郑长乐却不相信。 “你一个卖货的小郎君，你能管得了正法司的事情吗？鹰卫们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余袅袅无奈：“鹰卫们真没你想得那么可怕，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郑长乐一听到这话就有些来气。 “这话你跟别人说去，你看看有几个人相信？ 远的不说，昨天鹰卫就把咱们戏班的叶引给抓走了。 叶引那小子虽然花了点，但本性不坏，没干过什么坏事。 可那些鹰卫却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来就把人给抓走了。 直到今天中午他才被放回来。 他回来就病倒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 大夫说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我爹跟我说了，叶引虽说被放回来了，可他得罪了鹰卫，玉京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等他病好了，咱们就得把他送走。 叶引那小子唱戏唱得挺好的，原本我们还打算好好捧一捧他。 现在可好，那小子的前程全毁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余袅袅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她试图辩解道：“鹰卫不会胡乱抓人，他们带走叶引，肯定是有原因的。” 郑长乐皱眉看着她。 “你怎么那么袒护鹰卫？你该不会也是鹰卫吧？但是看你的样子不像啊，我记得鹰卫是有选拔标准的，个头都必须要高，你这么矮，初选就得被淘汰掉吧。” 余袅袅：“……” 她捂住被扎了一刀的心口，虚弱地道。 “说话就好好地说话，别人身攻击。” 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放在女性之中不算矮了！ 郑长乐：“鹰卫带走叶引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敢问。 反正不管是抓人还是放人，都是他们说了算。” 从他的语气和神态能看出，他对鹰卫的怨气挺大。 余袅袅换了个角度继续劝说。 “你刚才说要将叶引送走，依我看不如把他留下，我这个戏本子不正好缺人么？你把他给我呗，价钱好商量。” 郑长乐上下打量她：“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叶引是被关过正法司大牢的人，你要是把他留下，将来正法司要找你麻烦的话，你得自己担着，我们可不敢管。” 余袅袅信心十足地保证道。 “放心，只要叶引老老实实不违反乱纪，我保证他能平平安安的，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郑长乐：“这事儿我还得跟我爹商量一下，另外还得问问叶引本人的意见，你明日再来吧，到时候我会给你答复。” 余袅袅表示没问题。 她伸手要将画本拿走。 郑长乐却伸手将画本死死压住。 余袅袅不解地看着他。 郑长乐清了清嗓子：“这个本子，能卖给我吗？” 这可是村口王师傅亲笔画的本子，虽然只有十几页，却比市面上卖的那些画本都更有收藏价值。 他自然是非常眼馋。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本子送给你都没问题。” 郑长乐惊喜不已。 但他是个生意人，深知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努力保持冷静：“你有什么条件？” 余袅袅：“我想要排戏，你帮我促成这件事。” 郑长乐很为难。 “排戏可以，但你的这个戏本子真的太危险了。 一旦演出来就等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别说是我，就算是我爹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险。 要不你换个戏本？或者换个男主也行啊。” 余袅袅的上半身微微前倾。 她盯着郑长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论是戏本，还是男主，我都不换。” 7017k 第414章：偷听 郑长乐不明白余袅袅为什么如此坚持要用这个戏本子，但对方明显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便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两人准备起身离开这儿。 余袅袅心里一动，忽然问道。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哄人开心吗？” 最近萧倦总是对她衣服冷冷淡淡的样子，她得想个办法哄一哄他。 可她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全都没用。 她只能找别人取取经。 正法司和郡王府里的人都太熟了，她要是问他们的话，这事儿立马就会被传到萧倦的耳朵里。 面前的郑长乐就是个很好的调研对象。 他和萧倦一样都是男子，应该能知道男人的心思，并且他不认识萧倦，肯定不会把这事儿告诉萧倦。 郑长乐对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很不解。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要哄什么人吗？” 余袅袅打着哈哈：“就是随便问问嘛。” 郑长乐：“哄人的方法有很多种，这得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你要哄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年纪是大是小？有什么喜好？” 余袅袅：“男的，年纪比我大，喜好是……工作？” 郑长乐无语：“工作也能算是喜好吗？” 余袅袅：“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嘛。” 郑长乐：“听你的描述，这个人一定非常无趣且古板，日常生活里没什么情绪，硬邦邦的像块木头。” 余袅袅疯狂点头。 “是啊是啊！” 郑长乐：“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缠着他，想尽办法让他注意到你，必要时刻可以使出非常手段。” 余袅袅虚心请教：“什么手段？” 郑长乐嘿嘿一笑，语气暧昧：“男人嘛，肯定都逃不过两样东西，酒和色，回头你带他上青楼，给他找个漂亮的姑娘，只需要一晚上，肯定能把他哄好了。” 余袅袅：“……” 闭嘴把你！ 郑长乐这个狗头军师一点都不靠谱。 余袅袅决定终止这场调研。 两人从雅间里面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背靠墙壁站着的韦寥。 韦寥双臂环胸，侧头看向他们两人，笑了下。 “好巧啊。” 余袅袅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什么好巧？你分明就是故意站在这儿偷听！” 韦寥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被你猜到了啊。” 余袅袅无语。 什么叫被她猜到了？ 看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是压根就没想过要隐藏啊！ 余袅袅吐槽道：“你还能更嚣张一点吗？” 韦寥转过身来，稍稍站直身子：“对啊，我就是在这儿偷听，这样够嚣张了吗？” 余袅袅：“……” 此时此刻，唯有一句卧槽才能表达她的心情。 郑长乐见他们两个斗嘴，忍不住感慨了句。 “你们私下里关系应该不错吧。” 余袅袅严肃地道：“建议你回去多吃点儿龙眼。” 郑长乐不明所以：“为什么？” “以形补形啊。”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韦寥迈步跟上去，他在经过郑长乐身边的时候，见到郑长乐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随口解释了句。 “她是让你补一补眼睛，免得再次眼瞎。” 郑长乐这才反应过来。 可还没等他开口为自己辩驳，余袅袅和韦寥就已经走远了。 今日来天鹂园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余袅袅准备离开这儿。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往回看，见到韦寥跟了上来，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你跟踪我？” 韦寥无语：“我这叫跟踪吗？我这叫光明正大地找你。” 余袅袅：“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韦寥：“刚才你跟郑小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余袅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得郑小胖就是郑长乐。 她表示很无语。 “你偷听也就算了，居然还来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你想做什么？跟我炫耀你偷听墙角的本领很强吗？” 韦寥无视她的阴阳怪气，直接问道。 “你想将琅郡王的事情排成戏曲搬上台？你想借此刷新琅郡王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坏印象？” 简简单单两句话，就道破了余袅袅的心思。 她哼了声：“关你什么事？” 韦寥接着问道：“这件事琅郡王知道吗？” 余袅袅：“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多吗？” 韦寥却是一笑。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就说明琅郡王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四个字听起来有些刺耳。 余袅袅没好气地道：“是我一厢情愿又如何？我乐意，那你管得着吗？！” 韦寥确实没必要管这个闲事。 他本就跟琅郡王不对付，琅郡王是死是活都跟他没关系。 可此时面对余袅袅，他却像是中了邪似的，嘴巴不受控制地一张一合，把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干。 当初皇上之所以设立正法司，并重用琅郡王。 为的就是将琅郡王训练成为自己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刀是什么？是杀人的武器，是不能拥有私欲的。 皇上在用他的时候，肯定也会有所提防。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琅郡王做了那么多事情，民间却没几个人知道？ 因为琅郡王只是一把刀而已。 刀不需要名声，他只需要做他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余袅袅听得愣住了。 她喃喃道：“可他不是刀啊，他是个人。” 韦寥笑了下，声音凉凉的：“那又如何呢？谁在乎呢？” 余袅袅：“我在乎啊。” 这回轮到韦寥怔住了。 余袅袅认真地道：“我不想让他一直活在阴暗的世界里，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他的好，我希望他能得到更多的善意。” 如果萧倦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那她就是萧倦手里的刀。 她会帮他破开乌云，让阳光照耀到他的身上。 韦寥又是一声轻笑。 这次的笑声却透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太天真了。” 余袅袅撇了下嘴，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拐着弯骂她傻。 韦寥：“你特意用村口王师傅的笔名出书，还亲自去卖那些抱枕和书签，就是为了赚钱排戏吧？你为琅郡王做了这么多，他知道吗？” 余袅袅吐槽道：“你今天的问题真的好多啊。” －－－－－－题外话－－－－－－ 韦寥：我很嫉妒，但我不说。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15章：你逗我玩儿呢！ 韦寥：“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他和萧倦都是黑暗中的独行者，却只有萧倦能遇到一个不计回报为自己付出的傻白甜？ 余袅袅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她捂住胸口蹬蹬地往后退。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警告你，你别乱来啊。” 韦寥嗤笑，不屑地道。 “看看你那副德行，你该不会真以为我能对你产生兴趣吧？ 我又不是郑小胖，我的眼睛可没瞎。” 余袅袅放下手：“这样最好，我要回家去了，你不要再跟着我。” 没等她转身，就再次被韦寥叫住。 “等一下。” 余袅袅不耐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韦寥却是一笑，笑容暧昧又促狭：“你刚才问郑小胖，想知道该怎么哄男人？你是跟琅郡王吵架了吧？你想哄他开心化解两人间的矛盾？” 余袅袅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毛了。 “我们家的家务事，不用你多嘴！” 韦寥：“别急着跳脚啊，我可以帮你的。” 余袅袅对他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呵，你能有这么好心？！” 韦寥：“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是专门让人开心的。” 余袅袅仍是半信半疑。 “我凭什么信你？” 韦寥：“你手里有我想要的抱枕和书签，要是我骗了你，你大可以不卖给我抱枕和书签，四百两的定金你也不必退给我。” 余袅袅在心里盘算了下。 如果他没骗她，那她就能知道该怎么哄好萧倦。 如果他骗了她，那她就能白得四百两银子。 不管怎么算她都不亏。 余袅袅当即作出决定：“我信你一回。” 韦寥脸上的笑意随之加深。 “走吧，我带你去。” 两人一起离开天鹂园。 此时天色已黑，但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街上还是有不少行人在溜达，两边的商铺也都开着门。 韦寥骑着马在前面带路，余袅袅骑着小毛驴跟在后面。 他们穿过两条街道后，在灯火辉煌的烟水巷前停了下来。 这是玉京城里出了名的烟花之地，巷子里开了十几家大小不一的秦楼楚馆，放眼望去，一片灯红酒绿。 哪怕还没进巷子，余袅袅都能闻到空气中那浓郁的酒香和脂粉香。 她扭头看向韦寥，没好气地质问道。 “这就是你说的能让人开心的地方？你逗我玩儿呢！”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人，远离这片烟花之地。 韦寥却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你别急着走啊，我没骗你，你不是想哄琅郡王高兴吗？你只要进去看看那些姑娘们是怎么做的，就能知道该怎么哄琅郡王了。” 余袅袅仍是拒绝：“不行，我怕自己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会长针眼。” 韦寥靠过去，伸手勾住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其实郑小胖说得没错，只要是男人，就躲不开酒和色。 色是温柔乡，酒是男人冢。 这里面的姑娘都是善于此道之人，哄男人的本事是你拍马也赶不上的。 你只要能学到点皮毛，哄好你家郡王都不在话下。” 他说得并非全无道理。 余袅袅有点心动。 她只是进去看看而已，就当做是长长见识，又不干别的。 余袅袅甩开他的胳膊，抬了抬小下巴：“你，前面带路。” 韦寥勾唇笑了下，当真就老老实实地走到前面去带路了。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对这儿非常熟悉。 街边的姑娘们见到他，都像是狂蜂浪蝶朝着他靠过来，又是抛媚眼又是塞香帕的，都想把他往自己所在的阁子里面拉。 韦寥对送过来的媚眼和香帕都来者不拒，脚下步伐却未曾停下片刻。 他带着余袅袅一直往前走，最后在一家名叫“青栀”的青楼门前停下。 与其他大门敞开的青楼不同的是，青栀的院门紧闭着，门口挂了盏白色八角灯笼，旁边还有一棵栀子树。 余袅袅问道：“这也是青楼？” “这里只接熟人生意，一般不对外接客，最适合像你这种不方便抛头露脸的人。” 韦寥说完便上前去敲门。 片刻后，院门被拉开，从里面走出来个扎着双环髻的小丫头。 她显然是认识韦寥的，一看到是他，立刻就侧过身，恭敬地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青栀院内的装饰得非常雅致，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其实处处都透着巧思，一看就知道是花大价钱精心布置过的。 余袅袅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她原本以为青楼都是那种乱糟糟、鱼龙混杂的地方，现在身处其中，她才知道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余袅袅和韦寥被带到一个雅间里。 小丫头点燃香炉，给两人斟满茶水，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雅间内只剩下余袅袅和韦寥两个人。 韦寥将自己刚才接到的香帕随手扔到一边，顺便拍了拍身上沾到脂粉的地方，然后才端起茶杯喝了口。 余袅袅见他喝了茶，她这才也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她不懂茶叶，分不清这茶的好坏，只知道入口挺香的。 随后她就放下茶杯，站起身，在雅间内转了圈。 这地方不仅有桌椅，还有床榻书案衣柜屏风香炉，另外还有一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古琴，墙上还挂着琵琶和长笛等乐器，桌上还摆着棋盘和一整套茶具。 余袅袅伸出手指，在古琴上面轻轻拨弄了一下。 古琴随之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余袅袅收回手，感慨道。 “这里的姑娘还听多才多艺的。” 韦寥往后靠，慢悠悠地道。 “来这里的客人不一定是为了满足色欲，有些就只是单纯想找个人聊聊天、下下棋，放松一下心情而已。” 余袅袅松了口气，看来她不必担心自己因为看到不和谐的画面而长针眼了。 房门被推开，一名身穿淡蓝色轻纱罗裙的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她朝着韦寥福了福身，声音轻柔婉转。 “奴家语诗，见过韦公子，韦公子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呢。” 韦寥指了指余袅袅，道：“今儿的主角是她，她想来学习一下，该怎么哄男人开心。” 余袅袅故意咳了两下。 就算他说的都是实话，但也不必说得如此直接。 语诗顺势看向余袅袅，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女儿身，只不过是做男子打扮而已。 她很识趣，知道客人的事情不能问，遂含笑应道。 “奴家一定会尽力帮您的。” 7017k 第416章：唱歌跳舞 郡王府内。 萧倦正坐在书案后面看书。 他看得十分专注，似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书本之上。 但每隔一小会儿，他就会抬头看一眼门口。 像是在等什么人。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是有人来了！ 萧倦立刻放下书本，急急地看向门口。 却见走进来的人是绣言嬷嬷。 他心里顿时就涌起一股强烈的失望。 但他面上神色未变，淡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绣言嬷嬷忧心忡忡：“天色都这么晚了，郡王妃还没回来，该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去找找她？” 萧倦垂下眼眸，心中酸涩。 袅袅答应过他会尽快回来的，可都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说明她和那个叫叶引的戏子相处的很好，以至于她都忘了回家。 按理说他不应该去找她的。 毕竟人家正在跟心上人你侬我侬，他要是带着人找上门去，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他心里又实在是放心不下。 万一袅袅真的遇到危险了呢？ 绣言嬷嬷快急死了：“郡王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呀。” 最后到底是对袅袅的担忧之情占据了上风，萧倦站起身：“我去找她。” 就算袅袅会因此而嫌弃他多管闲事，他也必须要确认她此时是否安全。 袅袅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绣言嬷嬷忙道：“奴婢这就让人给您备马。” …… 青栀的雅间内。 语诗柔声问道：“不知公子要从哪儿学起？” 余袅袅摸了摸小肚子：“我觉得应该先从吃饭开始。” 语诗愣住了：“啊？” 余袅袅解释道。 “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好饿，能给我弄点吃的嘛？” 桌上只有茶水，可茶水不管饱啊。 语诗抿唇笑了：“是奴家招待不周，奴家这就去给您准备饭菜，请您稍等。” 她施施然地离开了雅间。 韦寥嘲笑道：“你的脑子就只有吃，难怪连自家男人都搞不定。” 余袅袅是理不直气也壮。 “你懂什么？民以食为天，饿了想吃饭是人之常情，有本事你等下别吃啊！” 韦寥又是一声轻笑：“你就这点出息。” 语诗很快就回来了。 在她身后还跟着好些个丫鬟，她们将一道道酒菜端上桌。 余袅袅早就饿坏了，见到有好吃的，立刻就端起碗筷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语诗洗干净手，纤纤玉指捻起一只醉虾，剥开外壳，将晶莹剔透的虾肉放到余袅袅的碗中。 “这醉虾是咱们这儿的名菜，您尝尝看。” 余袅袅夹起虾肉放进嘴里，顿时就睁大眼睛，然后朝着语诗竖起大拇指。 “好吃呢！” 语诗莞尔一笑，继续给她布菜。 语诗很会察言观色，几乎只要余袅袅看了哪道菜一眼，语诗立刻就会把那个菜夹到她的碗里，同时还附带温柔微笑一枚。 一顿饭吃下来，余袅袅是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里不仅有美人，还有美食和美酒，确实是人间仙境般的地方。 难怪男人都爱来这儿找乐子。 余袅袅作为女人都喜欢上了这儿！ 不过她很快就从飘飘欲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这种地方的消费肯定很高，不知她的荷包遭不遭得住？ 贫穷令她清醒！ 见余袅袅和韦寥都吃得差不多了，语诗站起身，去叫人进来收拾桌子。 余袅袅趁机凑到韦寥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今天的费用咱们aa制。” 韦寥没听明白：“什么制？” 余袅袅：“就是费用对半分的意思，你出一半，我出一半，咱们互相不占便宜。” 她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出血，必须要让韦寥也分担一半。 韦寥倒是不在意这点银子，但这并不妨碍他逗弄余袅袅。 “凭什么？你刚才吃得可比我多。” 余袅袅直接倒打一耙：“你一个大男人吃得比我个小女子还少，你居然还好意思怪我吃得多？” 韦寥嗤笑：“我又不怎么饿，我可不像你，跟个恶鬼投胎似的。” 余袅袅开始耍无赖。 “我不管，反正是你带我来这儿的，今晚的消费必须要对半分。” 韦寥吐槽道：“你今天不是赚了一大笔银子吗？至于抠门成这样么？” 余袅袅捂紧自己的荷包：“我的钱是要用来干正事的，不是用来花钱酒地的。” 韦寥反问：“难道我的钱就该用来花钱酒地吗？”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啊！你一看就是那种不正经的家伙，没事儿就爱逛青楼，到处招蜂引蝶花天酒地。” 韦寥：“……” 虽然他平日里挺爱吃喝玩乐的，但被余袅袅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别人这么说他可以，唯有余袅袅不行。 韦寥皱眉说道：“我没你想得那么下流。” 余袅袅咂舌，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是啊是啊，你只是风流，不是下流。” 韦寥磨了磨牙：“你再说一个字，今晚的账单就你一个人解决，我一文钱都不出！” 余袅袅立刻乖乖闭上嘴巴。 只要对方肯出钱，她不介意当个哑巴。 语诗很快就回来了。 这次她带来了一壶温好的酒，还有一些下酒小菜和甜点。 她一边斟酒一边柔声说道。 “其实想要哄人开心并不难，只需要记住四个字就行了。” 余袅袅虚心请教：“哪四个字？” “投其所好。” 余袅袅苦恼地道：“可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啊。” 萧倦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睛里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了，整个人就如同一个设计精密的工作机器，没什么私人喜好。 语诗莞尔一笑，声音轻柔。 “那就只能一个个地去试了，可以从最常见的喜好入手，比如说琴棋书画之类的，亦或者唱歌跳舞，看看他喜欢哪个？” 余袅袅：“若是这些他都不喜欢呢？” “那就再试试别的。” 语诗微笑着说道。 “其实投其所好只是一种手段，您不必太过拘泥于此。 您在尝试投其所好的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真诚，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余袅袅被说服了。 她之前就是因为用了太多套路，才会在谎言被戳破后，让萧倦对她产生了误解。 有了前车之鉴，她必须要引以为戒。 余袅袅：“现在问题来了，我该先尝试哪种？” 韦寥插嘴道：“他那种闷葫芦，琴棋书画肯定是没用的，我建议你直接从唱歌跳舞入手。” 语诗顺势问道：“您会唱歌跳舞吗？” 余袅袅挠了挠脸颊，为难地道。 “很久以前倒是学过一点点。” 韦寥顿时就来了兴趣：“是吗？表演个给我们看看。” －－－－－－题外话－－－－－－ 余袅袅：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才艺了！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17章：我答应你！ 余袅袅的表情相当复杂。 “你确定要看？” 韦寥毫不犹豫地道：“对！” 他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男人，曾观赏过很多精彩的歌舞表演，此时却还是对余袅袅的表演充满了期待。 那种迫切想要看到的冲动，像极了还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这感觉对他来说颇为新鲜。 余袅袅：“让我跳舞也行，但我的这个舞蹈比较特殊，不能只我一个人跳，得有人和我一起跳。” 韦寥立刻道：“让语诗陪你一起跳。” “不行，语诗姐姐要给我弹琴伴奏。” 韦寥又道：“那我另外叫个人过来？” 余袅袅再度拒绝：“不必如此麻烦，你和我一起跳就行了。” 韦寥：“可我不会跳舞。” 余袅袅：“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动作很简单的，你看一遍就能学会。” 韦寥也曾见识过双人舞蹈，一般这种舞蹈都需要两个人拥有极高的默契，期间免不了还有许多肢体接触。 他想到这里，到了嘴边的拒绝又被咽了回去。 他近乎掩耳盗铃般对自己说道，反正就只是跳个舞而已，这里又没别人，不用太在意的。 语诗端正坐下，双手抚上古琴的琴弦，柔声问道。 “您想要什么样的伴奏？” 余袅袅：“就要那种比较欢快的，朝气蓬勃的音乐，最好能带点节奏感。” 语诗表示明白了。 余袅袅站到屋中间，动了动胳膊，开始做准备工作。 她见韦寥仍旧坐着不动，遂问道。 “你怎么不来啊？” 韦寥：“我先看你跳。” 他要先看看余袅袅跳的是什么舞蹈，再决定要不要跟着一起跳。 余袅袅却不乐意。 “等下你要是不跟我一起跳怎么办？让我一个人多尴尬啊。” 韦寥：“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 余袅袅抓住机会逼问道：“要是你等下不肯跟我一起跳的话，你就得把桌上的酒都喝完，今晚的费用也都由你承担。” 这些都只是小事，韦寥毫不犹豫地应下。 “可以。” 余袅袅紧接着道：“除此之外，你还得学三声狗叫。” 韦寥顿时就不愿意了。 “你别得寸进尺啊。” 喝酒出钱都没关系，反正他也不在乎那些。 但学狗叫就不一样了，这会伤到他的脸面，他接受不了。 余袅袅：“你要是能说到做到，就不用学狗叫啊，看你的反应这么大，你该不会早就做好了出尔反尔的准备吧？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出跳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跳舞。” 说完她就往凳子上一坐，当真不肯再跳了。 见状，韦寥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我答应你！”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他是疯了吗？居然答应她的这种无理要求！ 不就是个舞蹈吗？ 他要是想看的话，随便找个舞姬都比余袅袅跳得好看，何必非要执拗于她？ 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指不定是得了什么大病！ 余袅袅顿时就眉开眼笑：“这可是你答应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语诗姐姐帮我作证啊！” 语诗含笑应道：“好。” 余袅袅重新站起身，脱掉外衣扔到一边，衣袖被撸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臂，衣摆也被她拎起来塞进腰带里，免得妨碍到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浦瓯。 她扭扭脖子扭扭腰，伸伸胳膊踢踢腿。 等准备活动做得差不多了，她对语诗打了个手势，表示可以开始了。 韦寥稍稍坐直身子，眼中满是期待。 语诗拨动琴弦，轻快活泼的琴声随之飘荡开来。 余袅袅高声念道。 “现在开始做第七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第一节，伸展运动！” 说完她就伸出左臂，再伸出右臂，再将两只手高高举起，在头顶交叠，屈膝下蹲。 她为了给自己增加节奏感，嘴里还在念着。 “一二三十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语诗的手指差点从琴弦上滑出去。 好在她反应够快，迅速稳住心神，跟着余袅袅的节奏继续弹了下去。 韦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难以置信，这也叫舞蹈？ 应该不会的吧？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难看的舞蹈？ 这只是前奏，后面的动作应该会变得好看。 韦寥在心里这么默默地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节结束，余袅袅终于换动作了。 “第二节，四肢运动！” 她伸开双臂，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儿，再扭身屈膝下蹲，两条小细胳膊一前一后甩开。 接下来就是不断循环这个动作。 韦寥的表情逐渐变得恍惚，这个动作和上一个动作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一样的难看吗？ 这玩意儿竟然敢也好意思叫做舞蹈？ 简直是离了大谱！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个运动了，但余袅袅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仍旧清楚记得每一个动作。 “第三节，扩胸运动！” 余袅袅挺胸抬头，抬起双臂往后压，放下后再重复这个动作。 等她准备做到第四节的时候，韦寥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叫停。 “行了别跳了。” 他捂住眼睛，一副不忍目睹的样子。 余袅袅停下动作，一脸的跃跃欲试：“我就说这些动作都都很简单的吧，你快来跟我一起跳。” 这跟韦寥预想中的双人舞天差地别。 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 “我不跳。” 他就算是死，就算是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能跳这种又蠢又丑的舞蹈！ 余袅袅早就料到他会这样，笑着道：“好啊，既然你不跳，那你就得喝酒，付钱，以及学狗叫。” 韦寥站起身：“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忙，我得先走一步。” 他作势就要溜之大吉。 余袅袅立刻高声说道。 “你要是敢跑的话，你的抱枕和书签就都别想要了，以后我要是再做出什么跟《凤鸣国记》相关的东西，你也别想要。” 韦寥磨了磨牙，恶狠狠地道。 “你就知道用这招！” 余袅袅洋洋得意：“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招不用新，管用就行。” 7017k 第418章：两厢情愿 孟西洲急匆匆地从天鹂园里走出来。 他大步走到萧倦的面前，抱拳见礼。 “启禀郡王殿下，属下未能在戏园子里找到郡王妃，戏班的人说郡王妃早就已经离开了戏园子。” 萧倦不由得皱眉：“她既然早就离开了这里，怎么不见她回家？她是一个人离开戏园子的吗？” 孟西洲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戏班的伙计看到郡王妃是和韦寥一起离开的，两人像是商量好了要去什么地方，具体是何处就不知道了。” 萧倦的眉头顿时就皱得更紧了。 韦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袅袅跟他待在一起怕是要吃亏。 萧倦立刻传令下去，让城中的眼线们去探查余袅袅和韦寥的下落。 不一会儿，鹰卫们就传来了结果。 孟西洲的神情越发复杂：“有人看到郡王妃和韦寥一起去了烟水巷。” 全玉京的人都知道烟水巷是什么地方。 但凡是好人家的女孩儿，都会离那种地方远远的。 可如今余袅袅竟然和韦寥一起去了那种烟花之地。 男子去烟水巷是为了寻欢作乐，她一个女儿家的能干什么？ 着实是让人费解。 萧倦却没想那么多，当即下令。 “去烟水巷！” …… 青栀的雅间内。 轻快活泼的琴声再度响起。 余袅袅一边喊着节拍一边蹦蹦跳跳。 韦寥学着她的动作，和她一起做操，他全程都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仿佛整个世界都从此变得灰暗了。 别问他此时的心情。 问就是后悔，特别后悔！ 在他带着余袅袅踏入烟水巷的时候，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今晚将会迎接有生以来最丢脸的时刻。 他甚至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在干什么？ 语诗看着他们两个在那儿蹦来跳去的，余袅袅本就长得娇俏可爱，做这些动作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甚至还有些可爱。 但韦寥就不一样了。 他长得高高大大的，手长脚长，再加上他全程臭着脸，像极了被迫营业的大猴子。 语诗很想笑，但职业素养告诉她不能笑。 她只能抿唇忍着。 没想到今晚能看到这么珍稀的画面，她赚大了！ 余袅袅时不时扭头看一样韦寥，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认真督促道。 “你要打起精神，你要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准备起飞的雏鹰，很快就能展翅翱翔，在你的身体里面，满满的都是能量！” 韦寥扯动嘴角发出呵呵的假笑。 “这个舞还要跳多久？” 此时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余袅袅：“别急，就快结束了。” 韦寥信了她的话，以为真的快就结束了。 结果跳完一节又一节，过了许久才彻底结束。 余袅袅的气息有点喘，但整个人的精神非常好。 她活力满满地说道：“每天跳一遍，活到九十九哦！韦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浑身轻松，特别舒服呀？” 韦寥瘫坐在椅子里，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仿若一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此时此刻他就只有一个念头—— 怎样做才能把他跳舞的画面从脑子里面抠掉？ 此生他都不想再回忆起刚才那丢人的一幕。 余袅袅见韦寥不搭理自己，只好去跟语诗说话。 “你觉得我刚才跳得如何？“ 语诗想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 “跳得很可爱，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很好，但这样的舞蹈多少还是缺乏了一点美感，奴家觉得您可以跳得更柔美一些，这样能够展现出自己身为女儿家的特点，若是您不嫌弃，奴家可以为您跳一段。” 余袅袅立刻应道：“好啊好啊！” 语诗款款起身，走到屋子中间，开始跳了起来。 哪怕没有伴奏，她依旧能精准地把握住节奏，每个动作都又柔又美，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怜惜她。 余袅袅看得目不转睛，很是专注。 耳边却突然传来韦寥的声音。 “你刚才的舞蹈，可有跳给别的人看过？” 余袅袅扭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韦寥，如实应道：“没有啊。” 韦寥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暗骂了句，我咋就这么寸呢？！ 那么多人都没被她的舞蹈荼毒过，咋偏偏就让他给赶上了？！ 他由衷地建议道。 “以后你要是看到有人快死了，你可以给他跳个舞。 不用怀疑自己的本事，凭你的舞姿，死人都能被你给吓活了。” 余袅袅：“……” 她假笑两声：“呵呵，哪天你要是死了，我肯定给你跳上一段。” 韦寥心有余悸：“那还是算了吧，你就让我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别再让我接受你的荼毒了。” 余袅袅还想再说点什么，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雅间的门被推开，丫鬟跑进来喊道。 “不好了，琅郡王带着鹰卫们闯进来了！” 语诗停止舞蹈，蹙眉问道：“好端端的，鹰卫们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丫鬟使劲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他们什么也不说，闯进来后就到处转，看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韦寥看向余袅袅，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笑着说道。 “你完了。” 要是让琅郡王看她在这里荷花酒，身边还跟着天狼卫的副统领，琅郡王的反应肯定十分精彩。 这么一出好戏，韦寥怎么可能舍得错过？ 余袅袅强自镇定，不慌，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她冲韦寥说道。 “你立刻离开这里，别让琅郡王看到你。” 韦寥却不肯动。 他往后一靠，双臂环胸，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偏不走。” 余袅袅气急败坏：“你不走是吧？那我走！” 说完她就要往外跑，跑了两步忽然想起自己的外衣还在地上，她赶忙又跑回去，捡起衣服披到身上。 丫鬟提醒道：“外面全都是鹰卫，您出去的话肯定会撞上他们。” 语诗看着余袅袅，试探性地问道。 “鹰卫们要找的人该不会就是您吧？” 余袅袅讪笑：“大概是的。” 语诗：“您想要哄的人，不会就是琅郡王吧？” 余袅袅越发窘迫：“是啊。” 语诗抿唇一笑：“他都亲自带着人来找您了，对您肯定也很是看重，既然你们是两厢情愿，不如您就抓住这个机会。“ 余袅袅愣住：“啊？” 语诗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题外话－－－－－－ 谈恋爱嘛，不就是酸酸甜甜的嘛。 有酸有甜才不会腻呀。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19章：醉酒 余袅袅听完后，半信半疑地问道。 “这样能行吗？” 语诗：“行不行的，您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么？就算不行，您也没有损失什么。” 余袅袅一想也是。 就算不成也没损失，万一要是成了，她就赚了！ 她当即作出决定，绝世赌一把看看。 她将刚穿上的外衣又脱掉扔到一边，大步走到桌边，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嘴就开始灌。 韦寥看得一愣，皱眉问道。 “这酒的浓度很高，你这么个喝法，就不怕把自己给喝出毛病吗？” 余袅袅不予理会。 转眼间她就把一整壶酒都喝光了。 她放下酒壶，张开嘴，打了个满是酒气的饱嗝。 原本白皙的小脸上，迅速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两只眼睛也变得水雾氤氲。 语诗对丫鬟低声吩咐了两句。 丫鬟领命离开。 酒劲上头，余袅袅开始觉得头重脚轻，站都有些站不稳。 韦寥伸手想要去扶她，但在快要触及到她身体的时候又停住了。 余袅袅伸手撑在桌上，借此稳住了身形。 她扭头去看语诗，嘿嘿一笑。 “你这里的酒还挺好喝的，还有吗？再给我来一壶。” 语诗只是想让她借酒装可怜，好让琅郡王没法对她放手，没想到她竟然还喝上瘾了。 语诗无奈地道：“这是咱们这儿劲头最烈的酒，只这么一壶就够您醉一天的，您不能再喝了。” 余袅袅却不乐意。 “就这么点度数，我喝多少都不会醉！想当初我在巴蜀，把白酒当水喝，巴蜀的酒才是真的烈，一口下去火烧火燎的，再来两口佐酒小菜，巴适得很！” 见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语诗不禁担心起来。 “您还记得自己等下要做什么吗？”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当然记得，不就是睡了琅郡王嘛！” 语诗：“……” 韦寥：“……” 刚走到门口准备进屋的萧倦：“……” 以及跟在萧倦身后的一众鹰卫们：“……” 我滴个乖乖！郡王妃竟然公开扬言要睡了琅郡王，这样太劲爆了吧！ 这是他们能听得到的内容吗？如果可以听，付费也没问题啊！ 不过话说回来，郡王妃和琅郡王都成亲快一年了，他们不是应该早就睡过了吗？ 面对身后众人那充满八卦意味的灼热目光，萧倦面不改色地吩咐道。 “你们先去外面等着。” 琅郡王有令，鹰卫们不得不从。 他们只能怀着满腔的八卦热情，恋恋不舍地退了下去。 萧倦推开门，大步走进雅间。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桌边的余袅袅。 她穿着男子的衣服，身上的外衣被丢到一边，未施粉黛的脸上已经红成一片，就连鼻头都变得红扑扑的，小嘴微微撅起，还在不住地嘟哝。 “让你拿酒就拿酒，我是不会醉的！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巴蜀的外号是什么吧？是千杯不醉！我的酒量那可是超级无敌好的！” 语诗看到琅郡王走进来，被吓得脸色一白，慌忙屈膝下跪。 “奴家拜见郡王殿下。” 韦寥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郡王殿下晚上好呀，要不要坐下来喝一杯？” 萧倦看也不看他们，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他弯腰捡起被扔到地上的外衣，冷声问道。 “谁给她脱的衣服？”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韦寥知道他是在问自己。 韦寥故意露出暧昧的笑容：“你猜啊。” 萧倦将外衣披到余袅袅身上，随即拔出腰间佩戴的无归刀，锋利的刀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森冷弧度。 刀刃停留在距离韦寥的脖颈附近。 只需要再进一寸，韦寥的脑袋就能跟脖颈分家。 韦寥站着没动，脸上的笑容已经淡去。 “琅郡王这是想杀了我？” 语诗生怕琅郡王真的在这里动手杀了韦寥。 韦寥可是天狼卫的副统领，同时还是大太监韦怀恩的养子，他要是在青栀出了意外，回头他们青栀内的所有人都得被牵连。 语诗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解释道。 “郡王殿下误会了，余公子的衣服是她自己脱掉的，跟韦公子没有关系。” 她以为自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琅郡王应该就能收手。 可萧倦却没有动。 他冷眼看着刀刃另一端的男人，冷冷地问道。 “你故意带袅袅来这种地方，你在对她打什么主意？” 韦寥不屑地道：“你觉得我能对她打什么主意？一个傻女人而已，我不过是闲来无事逗一逗她罢了。” “最好是这样。” 话音落地，萧倦收刀入鞘。 他拉起余袅袅的手，低声道。 “我们回家。” 余袅袅歪头看着他：“你谁啊？” 萧倦皱眉：“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余袅袅凑过去，近距离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终于认了出来。 “是你啊！我的宝，你怎么才来啊？我可等你好久了！” 说完她就一头扎进萧倦的怀里，脸蛋贴上他的胸膛，使劲地蹭了蹭，两条小细胳膊顺势缠上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他。 萧倦的身体顿时就变得无比僵硬，四肢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他下意识站直身躯，浑身肌肉崩得很紧。 “你先放开我。” 余袅袅非但不放开，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不要不要，人家不要离开你。” 她这样子显然是醉得不轻。 萧倦知道醉鬼是没法讲道理的。 他只能按在余袅袅的手腕上，略微用了个巧劲儿。 余袅袅感觉手腕又酸又麻，下意识松开了手。 萧倦趁机后退。 他见余袅袅又要朝自己扑过来，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别乱动。” 萧倦低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抱着余袅袅大步离开地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走远了，语诗才敢站起来。 她按住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阿弥陀佛，幸好琅郡王没有在这儿大开杀戒，青栀今晚算是逃过了一劫。 语诗扭头去看韦寥，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看着琅郡王和余袅袅离开的方向。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嬉笑怒骂、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的凉薄模样，可此时的他竟然显得有些儿落寞。 语诗也算是阅人无数，见此情景不免有了个猜测。 可她知道韦寥的性情。 有些话余袅袅能说，她却不能说。 因此她一个字都不敢多说，默默地退了下去。 7017k 第420章：拉钩钩 萧倦抱着余袅袅走出青栀的院门，门外等候的一众鹰卫全都看呆了。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余袅袅满面绯红，不住地将脸颊往萧倦胸口蹭的时候，鹰卫们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满屏都在刷yoooooo~ 刚才郡王妃还说要睡了琅郡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得手了啊！ 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郡王妃啊，老厉害了！ 萧倦无视众人那火辣辣的目光，径直走到马车旁，将余袅袅塞进了车里。 他想要揍人，却被余袅袅抓住手腕。 余袅袅死活不肯撒手，嘴里还在小声哼唧。 “宝儿，别走嘛，人家头好晕，要抱一抱才能好。” 萧倦见她皱着眉，看起来是真的不舒服，只得跳上马车，弯腰钻进车厢内。 鹰卫们互相挤眉弄眼，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模样。 马车缓缓使动，鹰卫们骑着马跟上去，一行人顺利离开了烟水巷。 车厢内，余袅袅抱着萧倦的胳膊不肯撒手。 她紧紧挨着萧倦，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笑得像个二傻子。 “嘿嘿，你身上好凉快，我好喜欢。” 萧倦坐得端端正正，单手扶着余袅袅的肩膀，免得她摔倒，另一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多余的动作。 他垂眸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浓重的酒气直往他的鼻子里钻。 他皱眉问道。 “你喝了多少？” 余袅袅伸出一根手指：“就只喝了一杯！” 萧倦压根就不信她的鬼话。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不能在外面喝太多酒，尤其我还不在你身边，万一你喝醉了，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余袅袅撅起小嘴儿：“可是人家不开心嘛，想要借酒浇愁。” 萧倦不解：“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余袅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因为你不理我啊！最近你总是装作看不到我，就好像我不存在似的，吃饭睡觉都避开我，就连跟我说句话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很不喜欢！” 她越说越生气，挥动小拳头，在他身上打了两下。 萧倦不躲不闪，嘴里解释道。 “你不喜欢我，我自然要离你远远的。” 余袅袅扬起小脑袋，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喜欢你了？我要是不喜欢你，我能嫁给你吗？！” 萧倦：“你之所以嫁给我，是因为皇上赐婚。” 余袅袅强行为自己辩解。 “是赐婚没错，可我不是也没有抗拒你吗？咱们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事儿啊，我对你什么感觉，你心里当真就一点数都没有吗？” 萧倦沉默以对。 他也曾想过，自己和袅袅经历了这么多事，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袅袅始终陪在他的身边，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她对他应该是有感情的吧？ 可每次到了这种时候，他的脑子里就会蹦出另外一个声音—— 万一呢？ 万一她就只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呢？ 万一又是他在一厢情愿呢？ 萧倦赌不起这个“万一”。 他怕输，更怕闹到最后自己和袅袅连有名无实的夫妻都做不下去。 他就只能像只鸵鸟似的，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里，不去想不去问，能过一天算一天。 余袅袅摇晃他的胳膊：“你说话啊！” 萧倦看着她醉得满面绯红的脸颊，低声说道。 “你醉了。” 余袅袅梗着脖子，一脸倔强的样子：“我没醉！” 萧倦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好吧，你没醉。” “我现在很严肃地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你是这个世上除了我娘、我的继父、还有我的外祖父外祖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已经失去了我娘和我的继父，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所以，你不能离开我……嗝儿！” 说到最后，余袅袅忍不住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萧倦听她说喜欢自己，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差点就要信了她的话。 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袅袅醉了，她现在说的都是醉话。 醉话是不能当真的。 余袅袅抱着他的胳膊，又一遍重复道。 “你要记住，你不能离开我，永远都不能。” 萧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同时温声哄道。 “嗯，我记住了，不离开你。” 余袅袅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钩。” 此时萧倦跟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的脾气好得出奇，余袅袅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余袅袅瓮声瓮气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萧倦应道：“好，都不变。” 余袅袅捧起他的手，低下头，在他手背上吧唧了一口。 萧倦登时就愣住了。 余袅袅抬起头，冲着他傻笑。 “嘿嘿，给你盖个章，这样你就不准说话不算话了。” 萧倦感觉自己的手背酥酥麻麻的，刚才余袅袅嘴唇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还没消失。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余袅袅的嘴唇。 她的唇形小巧饱满，色泽红润娇艳，光是看着就很甜。 若是能咬上一口的话…… 萧倦迅速挥散脑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袅袅还醉着呢，她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因为醉糊涂了。 他决不能趁人之危。 马车在郡王府门口停下。 萧倦下令让鹰卫们都回去，他抱着余袅袅大步流星地走入府中。 绣言嬷嬷见到他们平安回来了，大大地松了口气。 萧倦吩咐道：“去准备一些热水，再煮一碗醒酒汤。” “喏。” 绣言嬷嬷很快就把琅郡王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萧倦端起醒酒汤，小心翼翼地喂余袅袅喝下去，然后叫来秋风和夜雨，让她们两个伺候余袅袅沐浴更衣。 安排妥当后，萧倦准备离开。 余袅袅却抓着他的衣摆不肯放开。 她可怜巴巴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能离开我。” 她的脸蛋和鼻头都红红的，眼眶里雾蒙蒙的，配上她这副小表情，显得十分可怜。 秋风和夜雨都不免有些心软。 胆子稍大点的秋风小声劝道：“郡王殿下不如就留下来吧？” 反正琅郡王和郡王妃是夫妻，就算两人一起沐浴也没什么关系。 萧倦也想留下来。 可他知道不能。 袅袅现在醉得不省人事，若他趁机对她做点什么，明天等她清醒了，她肯定会恨死他的。 他狠了狠心：“你们两个照顾她就行了。” 说完他便拉开袅袅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题外话－－－－－－ 余袅袅：借醉睡人计划，失败！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21章：真君子 余袅袅的身体浸没在热水中，热气不断往上升腾，蒸得她昏昏欲睡。 春风和夜雨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帮她擦干身体后，扶着她躺到床上。 夜雨帮她盖好被子，并放下床幔。 春风留了一盏油灯放在床头，其他的油灯都被她吹灭。 两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门，她们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琅郡王。 两人赶忙行了个万福礼。 萧倦淡声问道。 “她怎么样了？” 春风轻声道：“郡王妃已经睡下了。” 萧倦：“她喝了很多酒，晚上可能会起夜，你们记得看着她点儿。” 春风和夜雨齐声应下：“喏。” 萧倦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然后才转身离开。 今晚他仍旧是在书房里过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夜雨内心困惑，小声地问道。 “郡王明明就很关心郡王妃，刚才他为什么不肯留下陪着郡王妃？” 春风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几日琅郡王和郡王妃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淡，她们这些做侍女的自然也都看在了眼里。 她们原以为是琅郡王失去了新鲜感，不喜欢郡王妃了，可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心里分明还是有郡王妃的。 她们越发搞不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余袅袅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到她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坐起身，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忍不住揉了下隐隐作痛的额头。 “现在什么时候了？” 春风如实回答：“已经是巳时了。” 卧槽都这么晚了！余袅袅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快快，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夜雨将早就准备好的衣裙拿过来，伺候郡王妃穿上。 余袅袅催促道：“快点，我已经迟到了。” 正法司是辰时二刻点卯，她已经迟到一个半时辰了！ 春风：“郡王妃不用着急，郡王殿下临走前吩咐过了，说是今日会为您请假，您可以安心在府中休息。” 余袅袅一愣，脱口而出：“请假会扣钱吗？” 春风犹豫着道：“应该不会吧。” 她很不理解。 按理说郡王妃得知琅郡王帮自己请了假，应该会为他的体贴而感动吧？ 怎么郡王妃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扣钱？ 春风小心翼翼地道。 “郡王殿下特意为您请了假，是出于对您的关爱，跟郡王殿下的关爱相比起来，那点银钱应该算不得什么的，回头等郡王殿下回来，您可得好好地谢谢他。” 余袅袅嘴上应道：“嗯嗯我会的。” 她心里却万分痛惜，少上一天班就要少一天的工钱！ 排戏可是个烧钱的活儿，她现在的每一文钱都无比珍贵！ 等到梳洗完毕，余袅袅把春风和夜雨全部打发出去。 她翻出昨晚自己赚到的银票，一张张地数过去，确定一张都没少。 很好，昨晚在青栀的消费没让她出钱。 她又省了一大笔！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银票收进匣子里，然后锁好。 她轻轻抚摸匣子表面，眼里满满都是爱怜。 “宝儿，你们就好好地待在这儿吧，哪都不要去。 将来我能不能帮琅郡王洗清污名，就全靠你们了。” 余袅袅用过早饭后，将那四个绣娘叫到跟前。 她先是赏了绣娘们每人十两银子，然后又给她们布置了制作七个抱枕的任务。 绣娘们接下任务，揣着银子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随后余袅袅又去了书房，做了十个书签。 看着《凤鸣国记》定制版的书签，余袅袅想起了某个半夜悄悄帮她制作书签的男人。 虽然昨晚睡人计划宣告失败，让她内心非常受挫，并且还有些气闷。 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 萧倦是真的君子啊！ 想到这儿，余袅袅心里又有点儿小小的骄傲。 她的男人可不是那种会见色起意之人，面对送上门的猎物，他依旧能坐怀不乱坚守底线。 嘿嘿嘿，她好喜欢~ 余袅袅提笔蘸墨，根据萧倦的形象，画了一组q版的可爱小人。 她一边画，一边想象萧倦做这些动作时的样子，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往上扬。 画完后，她将这组卡通画也做成了书签。 余袅袅将这组特别定制版的书签装进盒子里，贴上“宝贝亲启”的小字条。 但转念一想，她又怕萧倦不知道这是送给他的。 于是她又在小字条的角落里画了一只小鸟。 余袅袅将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到书案正中间，保证萧倦回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得到它。 做完这些后，她离开书房，回卧室换了身男子衣裳，然后骑着小毛驴去了天鹂园。 今儿她照例还是刷脸进的戏园子。 她上了三楼，进入雅间。 发现雅间内除了郑长乐之外，还有一位跟郑长乐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不用猜都能知道，这位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郑长乐的父亲。 果不其然，他开口便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我叫郑载舟，是天鹂园的东家，同时也是长乐的父亲。 我已经从长乐口中听说了你的事情。 你给的戏本子我也已经看过了。 说实话，戏本子的剧情很不错，跌宕起伏很有看点。 但是里面的主角映射到了琅郡王。 琅郡王是什么人，想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们戏班虽然在玉京城内小有名气，但毕竟还是普通百姓。 实在是得罪不起琅郡王和正法司啊。” 余袅袅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她才缓缓地说道。 “郑老爷如果是不想跟我合作，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既然出现了，就说明你其实是有合作意向的。” 郑载舟无奈一笑：“我确实挺喜欢你的戏本，依照我的经验来看，若将它改编成戏曲搬上戏台，反响肯定会很好，就是戏本里的主角得换一个……” 余袅袅打断他的话。 “主角不能换，必须是琅王。” 语气笃定，毫无转圜余地。 郑载舟：“你这又是何必呢？干嘛非得跟琅郡王过不去呢？” 余袅袅解释道：“在这部戏中，琅王一直都是正面形象，即便琅郡王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这谁能保证得了？毕竟琅郡王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万一他不喜欢自己被当成戏中主角，一个不高兴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 7017k 第422章：引荐 不管余袅袅怎么说，郑载舟都还是很害怕，不愿冒这个风险。 见状，余袅袅只能放弃跟天鹂园合作的想法。 她站起身：“既然郑老爷不愿意，那我也不能强求，你们就当我没有提过此事，告辞。”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郑长乐赶紧追了上去，他叫住余袅袅。 “你别急着走啊！” 余袅袅停下脚步：“既然生意谈不成，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趁着天色还早，我再去别的戏园子看看。” 玉京城内又不只有天鹂园一个戏园子，这里不行，说不定别的地方就能行呢？ 郑长乐劝道。 “你就算跑遍全玉京的戏班子，也不可能会有人敢跟你合作的。 因为大家都怕死啊！ 没有人会为了一出戏，就得罪凶名赫赫的琅郡王。 这不划算啊！” 余袅袅抿了下唇，神情倔强：“如果大家都不肯跟我合作，那我就自己去买个戏园子，我当东家，我想排什么戏就排什么戏！” 郑长乐没想到她的决心竟然这么大。 他很是不解：“不就是一出戏吗？你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吗？” 余袅袅：“你不懂，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必须要完成它。” 郑长乐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铁了心，那我也就不劝你了。 我知道城中有个戏班快要开不下去了，戏班班主正准备卖掉戏班离开玉京。 你若真要开办戏园子，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余袅袅双眼一亮：“那就太感谢你了！” 郑长乐被她那亮晶晶的双眼给闪到了，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余袅袅兴高采烈地跟着他下楼。 两人在走出戏园子大门的时候，碰到了韦寥。 韦寥挑了挑眉：“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郑长乐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没等余袅袅开口，他就一股脑儿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得知余袅袅要买戏班，韦寥啧啧出声。 “你知道买个戏班要多少钱吗？ 哦对，你卖抱枕和书签赚了不少钱，勉强应该购买一个破落戏班。 可你知道租场地付工钱维持一个戏班的正常运转又得花多少钱吗？ 你那点家底儿够用吗？” 余袅袅下意识摸了下自己腰间的荷包，底气不是很足：“不用你管！” 韦寥笑了下，伸出右手。 “我的书签呢？” 余袅袅从袖子里拿出那十枚书签，放到他的手里。 “给你，我们钱货两清了，你别再跟着我。” 说完她就走开了。 郑长乐不会骑马，他只能坐马车，余袅袅仍旧是骑着她的小毛驴。 两人穿过大街小巷，走了许久，才找到郑长乐口中所说的奇瑞戏班。 戏班位于非常偏远的地方，四周住的都是些穷苦百姓，街上来往行人穿得都很寒酸。 他们看到余袅袅和郑长乐这么两个衣着光鲜的人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 余袅袅看着面前的院门，门上贴着张红纸，纸上写了四个字—— 奇瑞戏班。 这就是他们戏班的招牌了。 真的非常寒酸。 郑长乐上前敲门。 在等待开门的时候，他低声对余袅袅说道。 “奇瑞戏班的班主名叫刘启瑞，脾气很臭，还很执拗，他要是说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余袅袅：“你似乎跟他很熟。” 郑长乐神情复杂，缓缓地说道。 “他跟我爹是死对头。 两人打从见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在打对台戏。 我爹时常说其他，有时候是恨得咬牙切齿，有时候又洋洋得意。 不过更多的，应该还是惺惺相惜吧。 你别看奇瑞戏班如今这副破败的样子，想当年它也是名噪一时的大戏班。 就连我们天鹂园也会被它压一头。 只是可惜了，刘启瑞不幸得罪京中权贵。 那位贵人天天派人来砸场子，看客们全都被吓得不敢再来，奇瑞戏班也就没落了。 为什么我敢说玉京城里没人敢跟你合作—— 因为你的那个戏本子映射了琅郡王。 琅郡王可比刘启瑞得罪的那位贵人还要可怕。 有刘启瑞这么个前车之鉴，谁还敢找死啊？” 余袅袅露出了然之色。 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神情憔悴、胡子拉碴的老汉探出脑袋。 他看到刘启瑞的瞬间，登时就变了脸色。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我都跟你说了，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把戏班卖给你们天鹂园的！” 余袅袅看向身边的郑长乐。 郑长乐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我爹一直很想把奇瑞戏班盘下来，但刘启瑞不愿意。” 见刘启瑞要关院门，余袅袅赶紧伸手抵住院门。 “你误会了，今日是我想要买你们的戏班。” 刘启瑞动作一顿，上下打量她，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你跟郑家父子不是一伙的吗？” 经过郑长乐的介绍，再加上刘启瑞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余袅袅初步摸清了跟他说话的方式。 余袅袅端起笑脸，声音甜甜的。 “我原本是打算跟郑老爷合作的，但是他提出的条件我不能接受，最后合作没谈成。 之后郑小郎君就介绍我来找你。 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否让我们进去谈？” 刘启瑞听她说拒绝了跟郑载舟的合作，立刻就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你可以进来，但是他不行。” 他用眼睛瞥了下郑长乐。 余袅袅的袖子里藏着弩箭，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扭头对郑长乐说道。 “今儿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改日有空我再请你吃饭。” 郑长乐答应得很是痛快。 “好，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余袅袅进入小院后，刘启瑞立刻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郑长乐转身准备离开，却见韦寥不知何时站在了马车旁边。 他背靠在马车上，双臂环胸，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 “你真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 郑长乐：“没事儿的，刘启瑞这人虽然脾气臭了点，但人还是好的，他不会欺负余兄的。” 韦寥这人习惯了把人往最坏的方向想。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好人。 听到郑长乐的话，韦寥不屑地嗤笑。 “呵，无奸不商，你们生意人没几个好东西。” 郑长乐气得小胖脸都涨红了：“你怎么说话呢？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韦寥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院门前，然后施展轻功越过围墙，轻而易举地潜入了院内。 －－－－－－题外话－－－－－－ 韦寥：我才没有跟踪她！我才不是私生饭！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23章：走投无路 余袅袅边走边看，看到小小的院子里晾晒着不少戏服。 那些戏服一看都是用了很久的，早已经洗得脱了色，能明显看出缝补过的痕迹。 等她走进屋里，发现屋内堆满了陈旧的桌椅，屋中间有个用木板搭建出来的临时戏台。 刘启瑞主动介绍道。 “我们原本是有个戏园子的，但为了还债，我们被迫把戏园子抵了出去。 如今我们只能住在这里，戏班里比较有名的角儿们也都走了。 现在戏班子已经是朝不保夕，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就算你愿意出钱收购戏班，也很难再让戏班重回当年的辉煌。” 余袅袅看着他那张硬邦邦的脸，问道。 “你似乎不太愿意让我买下戏班？” 刘启瑞坦然承认：“我确实不想出售戏班。” 余袅袅表示理解：“你这也是迫不得已。” 刘启瑞见她态度还算客气，并未像其他买主那样一上来就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于是刘启瑞也放缓语气，中肯地劝道。 “想必郑家那小子已经把我们戏班没落的原因告诉了你，你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我劝你还是别来趟这个浑水。” 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忽然传过来。 “爹，您说啥呢？！” 余袅袅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穿着杏色衣裙、扎着双环髻的小姑娘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十四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脸色有些发黄，身形较同龄人更加干瘦。 她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只茶盏。 她走得很快，但托盘却被端得很稳，茶盏里的茶水一点儿都没撒出来。 刘启瑞皱眉看着她：“思星，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说来客人了，便过来看看。” 小姑娘将托盘放到桌上，顺手从腰间抽出一块抹布，三两下擦干净桌椅，笑眯眯地请余袅袅落座。 她将茶盏放到余袅袅的面前，态度很是热情。 “我叫刘思星，是班主的女儿，请问贵客如何称呼？” 余袅袅：“我姓余。” 刘思星无视自家父亲那不高兴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余袅袅对面的位置上。 “余公子，您是来收购咱们家戏班的吧？” 余袅袅觉得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含笑应道：“是的。” 刘思星：“您太有眼光了！ 咱们奇瑞戏班以前可是玉京城里有名的大戏班。 每天来咱们戏班看戏的看客多不胜数，门票更是供不应求。 咱们戏班培养出来的角儿也都个顶个的优秀，随便喊出一个名字，都能让人如雷贯耳。” 刘启瑞没好气地呵斥道。 “够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要再提了！你先下去，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刘思星的屁股仍旧站在凳子上，就是不肯走。 “那些事儿虽然都已经过去了，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有必要告诉余公子，余公子您说是吧？” 余袅袅笑了笑：“刘姑娘所言极是。” 刘思星像是找到了依仗般，冲着刘启瑞扬起下巴。 “看吧，余公子是支持我的。” “我跟你说不清楚！”刘启瑞又气又急，扭头对余袅袅说道。 “思星年纪小，说话做事难免心浮气躁了些，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奇瑞戏班不管过去如何辉煌，如今都已经是没落了。” 刘思星一听这话就急了。 “爹！” 刘启瑞却不看她，继续对余袅袅说道。 “你别看我们戏班破落了，但咱们戏班还欠了一大笔外债。 即便是把戏园子抵押出去也不够。 你要是买下咱们戏班，不仅要担负起得罪权贵的风险，还得承担起巨额债务。 你看起来年纪挺小，千万别冲动行事。 我劝你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刘思星见父亲把自家老底全给揭了，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跳起来叫嚷道。 “爹，你再这样子，咱们真的就要饿死了！” 刘启瑞反驳：“我们不是还没饿死吗？！” “那是因为有师兄们每天外出去干苦力！ 您知道他们每天要干多少活儿，要遭受多少白眼，才能赚到够咱们生活下去的银钱吗？ 他们当初拜您为师，是为了跟着您学唱戏。 可现在我都已经不记得他们有多久没登过台了！” 说到最后，刘思星的眼眶变红了，声音也变得更咽起来。 刘启瑞的嘴唇哆嗦起来，似是想要为自己辩驳，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刘思星用力擦了把眼睛。 “但凡还有一点儿希望，我都不愿卖掉戏班，可现在我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刘启瑞垂下脑袋，闷不吭声。 见他这副模样，刘思星只觉得心力交瘁。 类似的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可是每次说到最后父亲就会像现在这样沉默不语。 父女两个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僵硬。 余袅袅适时地开口。 “你们要不要听我说几句？” 刘家父女一起扭头看向她。 余袅袅清了清嗓子：“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现在也该让你们知道我的情况了，我其实对唱戏并没有多大兴趣，我之所以想要买个戏班，是为了拍一部戏。” 她将戏本子拿出来，放到桌上，示意刘家父女看看。 刘启瑞翻开戏本看了起来。 刘思星也伸长脖子凑过去一起看。 这个戏本子都是用绘画的方式表达剧情，即便他们认识的文字不多，也能看明白其中的内容。 余袅袅端起茶盏，揭开盖子一看，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凉白开，连一片茶叶都没有。 毕竟茶叶也挺贵的，就奇瑞戏班如今的境况，肯定是买不起的。 看望戏本子后，刘家父女的表情都很凝重。 刘思星直接问道：“余公子，您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吗？” 刘启瑞也道：“你这戏本子全玉京没人敢拍。” 余袅袅微微一笑。 “所以我才来找你们啊，反正你们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刘家父女感觉心口中了一剑。 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7017k 第424章：东山再起 余袅袅：“我知道，这个戏本子映射到了琅郡王，你们会害怕也很正常。 但凡事都有正反两面，咱们换个角度想一想。 正因为大家都害怕琅郡王，所以才没人敢拿琅郡王的事迹编排成戏曲。 若奇瑞戏班能将《琅王辽东行》成功搬上戏台。 你们就是玉京城里的独一份。 你们是是内行人，应该知道独一份代表着什么吧？” 刘启瑞喃喃出声：“代表我们独树一帜，无可取代。” 余袅袅打了个响指。 “没错！ 人都有猎奇心理，对于从未见识过的新鲜事物，难免会感到好奇。 尤其这部戏的主角还是琅郡王！ 琅郡王可是大雁朝的风云人物。 平日里他身上只要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在民间引起巨大反应。 这说明大家其实都很关注琅郡王的事情。 奇瑞戏班用琅郡王的形象作为戏中主角，就等于是借了琅郡王的东风。 都不需要特意宣传，就能赢得许多人的关注。 等到《琅王辽东行》被正式搬上戏台， 奇瑞戏班也能乘势而起，扶摇直上，重现当年的辉煌！”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昂，身形也越来越高大。 在她身上仿佛有圣光在闪耀。 刘家父女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刘思星被她说得心潮澎湃，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她激动地喊道。 “说得好！奇瑞戏班一定能重现当年的辉煌！” 刘启瑞一张老脸也是涨得通红，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他顶着巨大压力死活不肯卖掉戏班，一方面是因为对戏班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自己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事业。 此时他终于又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余袅袅朝着他们伸出手，声音里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来吧，和我一起把《琅王辽东行》搬上戏台。 我们要让奇瑞戏班重回大众的视野。 我们要让全玉京的人都知道，我们奇瑞戏班又杀回来了！” 刘启瑞和刘思星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无限期盼。 他们想也不想就朝着余袅袅走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疲惫的身影忽然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刘启瑞和刘思星的脚步一顿。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门口。 待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两人后，刘思星惊喜地唤道。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回来啦！？” 那两人是刘启瑞的徒弟，他们刚从外面干完活儿回来，都累得不轻。 他们的视线在屋内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余袅袅的身上，不解地问道。 “这位小郎君是谁？ 你为什么要站在戏台上？ 还有屋顶怎么破了个洞？” 刘启瑞和刘思星听到这话，这才反应过来，余袅袅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爬到了戏台上。 难怪她看起来那么高大呢。 她站得那么高，看起来肯定很高啊！ 在她上方的屋顶破了个小洞，阳光透过小洞漏进来，正好照耀在她身上，这才让她看起来格外闪耀，仿佛被圣光给笼罩住了。 余袅袅轻咳两声：“别在意这些细节，总之，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屋顶上。 韦寥盘腿坐着，单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里捏着瓦片。 为了方便看到屋内的情景，他刚才拿掉了两块瓦片，让屋顶出现了一个小洞。 没想到这个小洞竟被余袅袅给利用了，成了她的“灯光道具”。 韦寥看着余袅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刘家父女忽悠得昏头转向，不由得翘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女人真的太有意思了。 屋内，刘启瑞已经被余袅袅说服了。 他不想错过这个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但他还是有些疑虑。 “琅郡王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万一他要找我们算账可怎么办？” 余袅袅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不用担心，我跟琅郡王有几分交情，到时候我去找他求情，应该不会有事的。” 刘启瑞没想到她还能跟琅郡王攀上关系，顿时对她更加高看一眼。 “既如此，那便听你的，我做主将奇瑞戏班卖给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几乎都走了调，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不舍的情绪。 余袅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别难过，我就算买下了奇瑞戏班，戏班也还是归你管理，平日里我有自己的事要忙，一般不会插手戏班的事。” 刘启瑞很惊喜：“真的吗？” 余袅袅：“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把这一条写到契书里。” 刘启瑞赶忙摆手：“这倒不必。” 接下来就是商量转卖戏班的具体事宜。 奇瑞戏班本身并不值多少钱，但戏班欠了大笔的外债，若将那些外债都算进来，起码要八千两银子。 余袅袅将自己卖书和卖周边的利润全部加起来，总共也就八千六百多两。 她拿出八千两买下戏班，剩下几百两银子用来维持戏班的日常开销。 一切谈妥后，双方签订契书，又去府衙做了公证。 等到手续全部办好了，余袅袅就成了奇瑞戏班的新东家。 办成一件大事，她心里挺高兴的。 可等她摸到自己干瘪的荷包时，她顿时就又忧愁起来。 戏班不能一直窝在这个破旧小院子里，必须得租个像样的戏园子，玉京城内寸土寸金，租金必定不便宜。 此外还得雇人，置办新的道具…… 一样样的全都得花钱，剩下的六百多两根本就不够用。 余袅袅骑着小毛驴往回走，满脑子都是在想着赚钱的事儿。 她都没注意到韦寥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恭喜你啊，奇瑞戏班的新东家。” 余袅袅回过神来，扭头看去，见到韦寥骑着马跟在自己身边。 她蹙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韦寥慢悠悠地说道。 “我听说你刚买下了奇瑞戏班，特意来跟你道喜，顺便问你一句，需不需要借钱？我这儿有钱，只需要三分利，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余袅袅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很快就心生一计。 她优哉游哉地说道。 “借钱就不必了，你如果钱多得没处花，可以考虑成为奇瑞戏班的赞助商。” 韦寥颇有兴致：“什么是赞助商？” －－－－－－题外话－－－－－－ 余袅袅：赞助商就是负责出钱的冤大头。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25章：冲发一怒为红颜 余袅袅正好有点饿了，她看到前边有个卖羊肉泡馍的小馆子，遂提议道。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谈吧？” 韦寥应了下来：“好啊。” 两人走到小馆子的门口，才发现这家店小得可怜，店里总共才两套桌椅，且都已经坐满了人。 一些食客没地方坐，就只能端着碗筷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吃。 画面看起来乱糟糟的，一点都不符合余袅袅和韦寥的身份，韦寥以为余袅袅会走。 可余袅袅却使劲吸了口气，赞叹道：“好香啊！” 闻起来这么香，味道肯定很不错！ 余袅袅非但不想走，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冲老板娘问道。 “你们这儿还能加座儿吗？” 老板娘立刻从屋里搬出两个小板凳，放到门口的台阶上。 “客官请坐，二位要吃点什么？” 余袅袅一屁股坐到小凳子上：“先来两碗羊肉泡馍，再加个大盘鸡和凉拌木耳，还要两份牛乳酪浆。” “好嘞，二位请稍等。” 老板娘记下菜名后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韦寥问道：“你点菜之前都不问问我想吃什么吗？” 余袅袅信心十足：“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他们这儿最有名的就是羊肉泡馍和大盘鸡，味道肯定差不了！” “可万一我不爱吃羊肉和鸡肉呢？” 余袅袅：“那你就别吃了呗，我又不会强迫你吃。” 韦寥像是非要跟她杠到底似的，继续追问。 “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余袅袅理所当然地道：“我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带回家去啊。” 韦寥一噎。 别看这个店面小，上菜速度还挺快的。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端来了两大碗热腾腾的羊肉汤，白乎乎的面饼被装在小竹筐里，一并放到了余袅袅和韦寥的面前。 因为他们两个点的东西比较多，老板娘还特意给他们支了个小矮桌。 余袅袅将面饼撕成小块，泡进羊肉汤里。 面饼在吸饱了汤汁后，口感变得很是软滑，吃进嘴里还带着浓郁的羊肉汤香味。 她吃得津津有味，小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 韦寥原本是不想吃这种不知名菜馆的东西，怕不干净，但见余袅袅吃得这么香，他便也忍不住吃了起来。 还别说，这家的羊肉汤的确很带劲儿，面饼也很筋道。 味道不比那些大厨做得菜差。 两人穿着精贵的衣裳，不管是相貌还是气度，都跟周围的平头小百姓很不一样，远远望去，他们两人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们自己却并没有这种自觉，只管埋头吃自己的，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目光。 等到吃了七八分饱，余袅袅方才放慢进食速度，开始聊起了正事。 “你刚才说愿意借我钱，这说明你手头应该有不少闲钱。 那些钱被你放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不如拿出来做生意。 用钱生钱，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钱。 当然了，你贵人事忙，平日里根本没空去打理生意。 正好我们奇瑞戏班最近打算排一出新戏，保证能火。 我们现在还处在起步阶段，手头有点紧。 你可以把手头暂时用不上的闲钱投给我们，帮助我们排戏。 等将来我们赚到钱了，再按照你投资的比例给予你分红。 这样一来，你既不用操心生意的事情，又能大赚一笔，岂不美哉？” 韦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白了，你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余袅袅义正言辞地辩解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把钱交给我们，我们帮你赚钱，这叫互惠互利，是双方共赢啊！” 韦寥慢悠悠地说道。 “我不是刘家那对傻乎乎的父女，你的忽悠对我来说不管用。 你想让我出钱给你们排戏，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拿出真本事来。 光靠几句大话，是不可能从我这儿拿到钱的。” 余袅袅暗暗腹诽，这家伙真够鸡贼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想要空手套白狼的计划宣告失败。 她只得拿出备用方案。 “好吧，回去后我会写个企划书，将我们这出戏的卖点和具体实施方案都写出来给你看。 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再考虑给我们投资，反之就算了。” 韦寥再次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老板娘端着刚做好的牛乳酪浆，放到二人的面前。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刚喝了一口，还没品出味道呢，就听到旁边的食客们提到了琅郡王。 她立刻竖起耳朵去听。 “你们听说了没？昨晚琅郡王带着一群鹰卫冲进了烟水巷，最后还从里面抢了个人出来。” “能被琅郡王看上的，肯定是个倾城绝世的大美女吧？” “什么美女啊？琅郡王抢的是个美男！” 食客们都惊呆了。 有人脱口而出。 “琅郡王竟然还好男风？！” 余袅袅差点没把嘴里的酪浆给喷出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萧倦那么个大直男，居然被人说成了断袖。 这也太离谱了！ 韦寥却笑得特别开心，典型得幸灾乐祸。 食客们还在继续八卦。 “瞧瞧你们这没见识的样子，有什么好吃惊的？琅郡王这么大年纪才娶妻，要说他那方面没点特殊癖好，谁信啊？！”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琅郡王妃怎么办？她要是知道自家夫君喜好男风，岂不会被气死？” “兴许人家琅郡王妃早就知道了呢，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在外面养小白脸？” 众人又是一惊。 今天的瓜也太多了吧，他们都吃不过来了。 余袅袅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什么时候在外面养小白脸了？！ 那几个食客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你们别不信，琅郡王妃看上的是天鹂园的一个戏子，好像是叫叶引。 她可喜欢那个戏子了，最近每天都往天鹂园跑。 而且她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的，那都是带给叶引的礼物。” 另一个人附和道。 “没错没错！我在天鹂园有认识的熟人，他也跟我说了这事儿。 前天叶引还被鹰卫们关进了正法司。 原本我们都还奇怪，不明白叶引一个小小戏子能犯什么法，居然能惊动鹰卫们？ 后来我们才知道，琅郡王这是醋了，冲发一怒为红颜啊！” 7017k 第426章：和离书 “那叶引敢跟琅郡王抢女人，真是狗胆包天啊，只怕他以后没多少活头了。” 韦寥听到这里，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胡诌了几句，居然就已经在民间传开了，还被人当真了。 一想到平日里高冷淡漠不近人情的琅郡王头顶上凭空多了个绿帽子，韦寥就觉得这事儿可太好玩了！ 余袅袅此时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她用力将瓷碗放到小矮桌上，瞪着面前的男人质问道。 “你当日故意跟我提到叶引，为的就是败坏我的名声，对不对？” 韦寥笑着说道：“谁让你撞我的下巴，我当然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余袅袅气得小脸都绿了。 “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就站起身，气呼呼地跑开了。 韦寥想要去追，却被老板娘叫住。 “客官，您还没结账呢！” 韦寥只得拿出荷包付钱。 可等他付完账了，再去找余袅袅的时候，她早就已经骑着毛驴跑得没影儿了。 韦寥没好气地笑骂了句。 “昨晚在青栀说好了对半分账，结果你跑了，最后账单都算到我头上。 今天你又跑了，最后又是我付钱。 合着你这是把我当成冤大头了呗！” …… 余袅袅骑着小毛驴急匆匆地赶到正法司。 守门的鹰卫们看到她，都很意外。 “郡王殿下不是说您今日休息吗？您怎么来这儿了？” 余袅袅：“我找琅郡王有急事。” 说完她就迈过门槛，跑进了正法司。 她原本还觉得困惑，不明白萧倦这几天为什么变得那么别扭？ 他故意躲着她，不愿跟她多说话，面对她的主动示好也是无动于衷。 原来是因为萧倦听信了外面那些谣言！ 他肯定是以为她在外面有人了，心里不高兴，才会突然变得那么冷淡。 既然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根结所在，就必须要解决它！ 余袅袅风风火火地跑到明净斋的门口，打算跟萧倦把事情解释清楚。 她正要敲门，就听到屋内传出萧倦和孟西洲的说话声。 孟西洲：“您这次去凉州，真的不把郡王妃带上吗？” 萧倦：“她留在玉京比较好。” 余袅袅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敲下去。 萧倦去凉州做什么？他怎么都没跟她说起过这件事？ 还有，他为什么要抛下她？ 孟西洲：“可您这一去少说也得小半年，您真能放心得下郡王妃吗？” 这次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萧倦的声音。 “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若是带上她，只会拖累我们。” 孟西洲：“您别这么说，郡王妃做得已经够好了。” 萧倦：“行了，此事本王已经决定好了，她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玉京城里，别跟我们添乱。” 语气既冷淡又强硬，仿佛真把余袅袅当成了一个碍事的累赘。 余袅袅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情绪。 她缓缓收回手，沮丧地垂下脑袋，转过身去，一步步地走下台阶。 屋内，萧倦端坐在书案后面。 刚才那些话他虽然是对着孟西洲说的，但他的眼睛却看向紧闭的房门。 他能听清楚地听到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孟西洲也扭头看了眼房门，问道。 “刚才外面是不是有人？” 萧倦没有回答。 他的感官天生比常人更加敏锐，刚才在余袅袅靠近房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刚才那些话也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 这次他奉旨前往凉州。 凉州是霓阳长公主的封地，亦是他的故乡。 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经受了人生最黑暗的几年。 那片地方是他噩梦的源泉，是他一辈子都不愿回首的过往。 他不想带袅袅一起去。 他不愿让袅袅也陷入那片阴暗的泥潭。 原本他还在为难，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袅袅乖乖留在玉京。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要是知道了他去凉州的事，肯定会想要陪他一起去。 现在好了。 她听到他说的那些话，肯定会对他很失望，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想要再看到他，她自然也就不会再陪着他去凉州。 孟西洲等了会儿，见琅郡王没有别的吩咐了，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屋内就只剩下萧倦一人。 他扭头看向旁边竖着的屏风。 以前隔着屏风能看到另一边余袅袅的身影。 可现在却什么都看不到。 袅袅怕是不想再理他了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余袅袅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萧倦很意外。 她不是已经被气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余袅袅确实是很难过。 她绞尽脑汁地赚钱，顶着巨大压力排戏，就是想要帮萧倦改变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她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他的好。 可萧倦竟然说她是拖累，还不顾她的想法，非要把她抛下。 她满心的委屈和失望无处发泄。 她原本是想离开正法司，不想再看到萧倦。 可她越想越生气。 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跑啊？ 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要跑，在跑之前也得先跟萧倦把话说清楚，免得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余袅袅才不受这个委屈！ 余袅袅冲过去，一掌拍在书案上，质问道。 “你刚才说谁是拖累？你再说一遍试试！” 她说这话时气势十足，眼中冒着火光，仿若一枚蓄势待发的小钢炮，只要萧倦刚再说一遍她是拖累，她立马就会原地爆炸，炸死他个王八蛋！ 萧倦没吭声。 刚才那番话本就不是他的真心话，他是在没法当着袅袅的面再说一边。 余袅袅指着他：“你别以为装死就能蒙混过关！今天你必须要跟我把话说清楚，否则这日子就别过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倦才开口。 “既然你都听到了，又何必再来问一遍。” 余袅袅气急败坏，说起话来也是口不择言。 “好！那我就不问了，咱们这日子也别过了。 你现在就写和离书吧，咱两现在分了。 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咱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在听到和离书三个字时，萧倦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只是想把袅袅气跑，没想要跟她和离啊。 余袅袅将笔和纸重重地放到他的面前。 “快写啊！” 发觉事情脱离了控制，萧倦心里有些慌：“袅袅，你别冲动。” “你不写是吧？那我写！”余袅袅拿起笔就准备写和离书。 萧倦按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余袅袅抬起头，双眼红红的，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那你倒是解释啊！” －－－－－－题外话－－－－－－ 沈君知：如果我是袅袅的夫君，我只会心疼袅袅，才会不让袅袅受这么大的委屈。 萧倦：滚！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27章：贺寿 余袅袅和萧倦闹出的动静很大，引来不少鹰卫。 他们不敢进门，只能聚集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像屋内张望。 原本他们还担心琅郡王会不会一怒之下跟郡王妃动手？ 他们甚至都做好了冒死冲进去劝架的准备。 结果却只看到郡王妃对着琅郡王拍桌子大喊大叫，琅郡王别说是动手了，他从头到尾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 全程就只看到他坐在那儿挨训，老实得让人心疼。 直到郡王妃提出要和离，琅郡王的情绪才变得激动起来。 他紧紧按着余袅袅的手，不肯让她写和离书。 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孟西洲见状，忍不住开口劝道。 “郡王妃，您消消气，和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其他鹰卫也都纷纷出声应和。 他们是挺喜欢看热闹的，但并不希望琅郡王和郡王妃真的和离。 余袅袅这会儿正在气头上。 她扭头就冲着门外那群家伙吼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吗？” 萧倦沉声斥道：“滚！” 一众鹰卫被吓得不轻，立刻作鸟兽散。 转眼间镜明斋的门口就变得空无一人。 萧倦掰开袅袅的手指，将毛笔从她手里抽出来，然后把笔丢得远远的。 确定她拿不到笔了，他方才觉得稍稍安心了些。 他看着余袅袅红通通的眼眶，很是心疼。 “对不起，我从没觉得你是累赘。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正因为太重要了，我才不想带你去凉州。” 余袅袅听得似懂非懂：“你为什么要去凉州？为什么不能带我去？” “此事说来话长，还记得叶引吗？” 余袅袅怎么会不记得？ 她赶忙解释道：“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 萧倦微微一怔：“你不认识他？” 余袅袅使劲点头。 “对啊！我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都是韦寥那个混蛋，他故意编了些惹人遐想的谎话，想借此看我的笑话。 你千万别上他的当！” 萧倦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原来她还没有喜欢上别的男人，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连日来积压在他心头的阴云随之消散了大半。 就算袅袅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只要她还没喜欢上别人，她暂时就不会离开他。 萧倦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这样就最好了。” 余袅袅：“什么？” 萧倦强行转移话题。 “之前鹰卫抓走叶引，从他口中得知了受贿案嫌犯的去向。 鹰卫们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在卫侍郎家中抓住了那名在逃的嫌犯。 那名嫌犯咬死了不忍，严刑拷打也不管用。” 余袅袅听得很认真：“然后呢？” “然后我们将审问目标转移到了卫侍郎身上。 跟那名孤家寡人的嫌犯相比，有家有业的卫侍郎显然更好攻破一些。 事实证明的确是如此。 卫侍郎很快就把他知道的都供了出来。 但他并不是受贿案的中心人物，他也不知道那笔赃银去了哪里。 他说自己是被人胁迫，才不得不与虎谋皮。 他将那人威胁自己的信件都藏在了书房的暗格之中。 鹰卫们将那些信件带回来交给了我。” 说到这里，萧倦拉开书案的抽屉，从中拿出几张薄薄的信纸，放到余袅袅的面前。 余袅袅立刻拿起信纸，仔细地看了看。 信中的内容都很简略，内容跟卫侍郎说得相差无几。 他因为曾经受过贿赂，被人拿住把柄，逼迫他为之效力。 余袅袅将这几张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些信既没有落款，也没有留下任何个人信息。 哪怕是笔迹，每一封都不相同。 明显是经过刻意伪装过的。 信纸本身也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宣纸，既不算太贵，也不是特别便宜。 余袅袅抬起头，不解地问道到。 “这些信有什么用？” 萧倦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纸上的字。 “你闻到它的味道了吗？” 余袅袅凑近信纸，仔细地闻了闻。 “有点儿淡淡的墨香，但这没什么吧，只要质量上乘的墨汁，都会带着点儿香味。” 萧倦却道：“这不是普通的墨香，这是青云墨独有的气味，青云墨产自青云县，而青云县隶属凉州下辖。” 那点淡淡的墨香对常人来说闻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但萧倦的感官天生比常人更加敏锐，即便只有一点点的香味，也无法逃过他的鼻子。 他在凉州出生，又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知道青云墨是凉州人最常用的墨汁，早就把那种味道记在了脑子里。 几乎是在他接触到信纸的一刹那，他就想起了青云墨。 余袅袅：“这就是你要去凉州的原因？” 萧倦：“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霓阳长公主的生辰快到了。 皇上下令让我回去给霓阳长公主贺寿。 霓阳长公主的封地在凉州，所以我得回凉州一趟。” 余袅袅曾听萧倦提起过霓阳长公主，那是个喜爱美食华服、一心沉迷享受、甚至连亲生儿子死活都可以不管不顾的女人。 要让萧倦回去面对这样一个母亲，余袅袅如何放心得下？ 她抓住萧倦的衣袖，坚定地道。 “我陪你一起回去。” 萧倦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将自己的衣袖从袅袅手中抽出来。 “我这次回凉州，名义上是给霓阳长公主贺寿，实际上是为了探查受贿案和凉州的关联。 这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情，可能会很危险，你还是留在玉京更加稳妥。” 余袅袅不肯罢休，追问道。 “之前去辽东郡，不也是遭遇了很多危险吗？我不仅没有拖累到你，还帮到了你，为什么这次换成是凉州就不行了？” 萧倦沉默不语。 余袅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因为霓阳长公主吗？” 萧倦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次陷入到危险之中。” 见他不肯说实话，余袅袅没有再追问下去，她只是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态度。 “不管你在顾忌什么，我都是要和你一起去凉州的。 除非你休了我，否则你都别想甩掉我！” 休妻是不可能休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休妻。 萧倦只能应道：“你让我再想想。” 7017k 第428章：先斩后奏 傍晚时分回到郡王府。 余袅袅觉得误会已经解开，想必萧倦今晚应该不会再跟自己分房睡了。 结果等吃完晚饭，他又去了书房。 余袅袅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跑去敲门。 萧倦这会儿刚打开匣子，看到里面装着的一套书签。 每个书签上面都画了个可爱的卡通小人。 这一看就知道是袅袅的手笔。 萧倦想着袅袅制作这些书签时的情景，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神情也随之变得柔和起来。 此时代表理智的那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来—— “你醒醒吧！她做这些书签是为了讨好你，她想让你帮忙查清楚封家灭门的真相，她是在利用你，你不要上她的当！” 萧倦脸上的笑容稍稍变淡了些。 但他看向书签的目光仍旧含着缱绻情意。 就算是为了利用他，也没有关系。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帮她完成。 笃笃笃！ 忽然听到敲门声，萧倦立刻收起笑容，并将书签放回到匣子里。 他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余袅袅。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余袅袅绷着一张小脸，严肃地道。 “我都已经跟你把事情说清楚了，我根本就不认识叶引，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还在闹脾气？” 萧倦：“我没有闹脾气。” 余袅袅不信：“你要是没闹脾气，为什么还要睡书房？” 萧倦垂下眼眸，轻声说了句。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 她不喜欢他，他自然要跟她保持一段距离。 余袅袅不解：”什么自知之明？“ 萧倦却没有回答。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非要说清楚的话，反而会弄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萧倦强行转移话题。 “你不是想要去凉州吗？我答应了。” 惊喜来得太快，余袅袅不由得愣了下，原本准备好的一连串质问也被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 萧倦接着说道：“我们预备三日后启程，此次去凉州路途遥远，且凉州气候与玉京相差甚大，你记得多带些御寒的衣物。” 余袅袅点头说好。 “时候也不早了，你快些去睡吧。” 说完他便将房门给关上了。 余袅袅看着紧闭的房门，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她不是来找萧倦问个清楚的吗？ 可最后她啥也没问出来啊！ 他又在糊弄她！ 余袅袅抬起手又想敲门，但想到萧倦那闪躲回避的样子，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 原本她以为自己和萧倦的矛盾来自于叶引。 只要她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结果却与她预想得完全不一样。 萧倦仍旧在躲着她。 他甚至都不愿正视两人之间的问题。 每次只要她说起这事儿，他就会转移话题。 仔细想想，也许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与外人无关。 从一开始她就是怀着目的接近萧倦，萧倦又恰好是那种极其敏感的性格，他一旦发现自己被骗了，就很难再次对她建立信任。 而他们如今的所有问题，都来源于此。 信任不是光靠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重新立起来的。 即便她今晚敲开了书房的门，强行把萧倦绑回卧房，他们之间的问题也还是存在。 想要真正地解决问题，还是得靠实际行动。 余袅袅长长地叹了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她回到卧房，没有直接睡觉，而是拿出笔墨纸砚，借着昏黄的烛光，开始写她的奇瑞戏班重启计划书。 只剩下三天时间了，她得尽快把计划书写出来，这样才能从韦寥那里忽悠到……哦不是，是从他那儿得到赞助金。 这样一来，就算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在玉京，奇瑞戏班也能得到足够的钱财支持，顺利把《琅王辽东行》给搬上戏台。 与此同时，韦寥的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上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之下，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护卫。 当他摘掉兜帽，抬起头的时候，韦寥方才看清楚他的相貌，不禁面露诧异。 “父亲，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韦怀恩。 受限于身份的缘故，韦怀恩鲜少离开皇宫，平日里他若是有什么吩咐，都是派人转达给韦寥。 他今晚居然亲自前来，着实是惊到了韦寥。 韦怀恩摆了摆手。 护卫们会意，默默地退出去，守在门外，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韦怀恩在主位坐下，缓缓说道。 “琅郡王即将前往凉州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韦寥颔首：“嗯，听说是霓阳长公主寿辰快到了，琅郡王要回去给她贺寿。” 韦怀恩：“霓阳长公主每年都过寿辰，为何独独只有今年皇上让琅郡王回去给她贺寿？” 韦寥恭敬地道：“孩儿不知，还望父亲赐教。” “最近正法司在追查一件贪污受贿案，涉案的脏银足有八百万两，如今这比脏银下落不明，琅郡王忽然在这个时候前往凉州，想必不是巧合。” 韦寥了然：“您是怀疑那笔脏银就藏在凉州？” 韦怀恩却并未给出正面的答复。 “这只是个猜测，真相到底如何还有待考证，我跟你说这些事，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等你去了凉州，你也好有个大概的目标，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 韦寥不解：“我也要去凉州吗？” “嗯，这是皇上的意思，他不放心琅郡王，想让你随琅郡王一同前往凉州。” 韦怀恩说到这里，从怀中取出一道密令，放到韦寥的面前。 “这是皇上赐下的密令，你且好好收着，倘若琅郡王和霓阳长公主图谋不轨，你可先斩后奏。” 韦寥心中一凛。 他双手接过密令，小心地收起来。 韦寥忍不住问道：“我不理解，既然皇上不信任琅郡王，为何还要派他去凉州？” 朝中那么多人，皇帝的随便选个人去凉州都可以，实在没必要多费这么事儿。 韦怀恩却只淡淡地说了四个字。 “君心难测。”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着韦寥问道。 “听说你最近跟琅郡王妃走得很近？” 韦寥笑了下：“是啊，她还挺有意思的。” 韦怀恩：“你别忘了我之前叮嘱你的话，离琅郡王远点。”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就放心好了。 我接近郡王妃，只会让琅郡王更加厌恶警惕我。 而这不正是那一位想看到的吗？” 他虽未指名道姓，但父子两人心里都清楚“那一位”指的是谁。 韦怀恩没有再多说什么，拉上兜帽，在护卫们的护送之下回宫去了， －－－－－－题外话－－－－－－ 我感冒了，头晕流鼻涕嗓子疼，实在是撑不住，昨晚上吃了感冒药就爬上床去躺着了。 这两章是补昨天晚上的，今晚的更新照常。 我再去床上躺会儿，大家好好照顾自己。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29章：执念 余袅袅熬了整整一宿，终于将计划书给写好了。 她困得不行，两只眼皮子不停地往下坠。 但她还不能睡。 她还得去正法司上班，还得把这份计划书交给韦寥。 打工人，莫得休息日！ 余袅袅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出卧房，一路上不停地打哈欠。 膳厅里，绣言嬷嬷早已将早饭准备妥当了。 她见到余袅袅时不由得愣了下，忙问。 “郡王妃，您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黑眼圈如此之重？” 余袅袅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心虚地说道：“没干什么啊，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吧。” 这时萧倦也走了进来。 他看到余袅袅时，立刻皱起眉头，问出了跟绣言嬷嬷一样的问题。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余袅袅讪笑：“哈哈，就是没睡好嘛，回头我去补个觉就行了。” 萧倦：“那你吃完了赶紧去补觉，这三天你不用去正法司了，留在家里收拾行李，顺便准备几样送去给霓阳长公主的贺寿礼物。” 余袅袅立刻点头说好。 等吃完早饭，萧倦和洛平沙照例去了正法司。 余袅袅却没有回屋去休息。 她将计划书揣进怀里，骑着小毛驴出门去了。 她先是让人送了个信给韦寥，约他在天鹂园三楼雅间见面，然后她便骑着小毛驴直奔天鹂园而去。 她还记得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从天鹂园里传出去的，这地方人多口杂，分不清是谁多的嘴。 原本她是不想再来这儿的，但叶引的事情还需要有个结果，所以她今儿不得不最后再来一趟。 为免再度引起误会，余袅袅这次特意带了个斗笠出门。 斗笠的边沿出有一圈白纱，白纱垂落下来，能够把她的脸遮住，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既然把脸遮住了，自然就不能再靠着刷脸进入天鹂园了。 但是天鹂园今日的门票早就卖完了。 余袅袅只得咬咬牙，忍着心疼花高价钱，从黄牛党手里买了张门票。 她拿着票进入天鹂园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艾玛都这都是钱啊！ 以后打死她都不来这鬼地方了，太费钱了！ 余袅袅上楼时被伙计给拦了下来。 “客官，楼上没有预约是不能上去的。” 余袅袅直接报了郑长乐的名字。 伙计听到少东家的名字，立刻就放行了。 余袅袅径直上到三楼，推开门走进雅间。 她刚坐下，郑长乐那个小胖子就颠颠地跑来了。 他见余袅袅带着斗笠，忍不住问道。 “这屋里既没太阳也没有风雨，你戴着斗笠作甚？不嫌闷吗？” 在屋里戴着斗笠确实很闷。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余袅袅索性摘掉了斗笠。 郑长乐看清她阿德模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我的娘，你的黑眼圈咋这么重？你昨晚做贼去啦？” 余袅袅不得不再次解释一遍。 “昨晚没睡好。” 郑长乐咂舌：“啧啧啧，你这样可不像是没睡好，倒更像是被女妖精吸走了精气神，你老实跟我说，你昨晚是不是去哪儿快活了？” 余袅袅打了个哈欠：“昨晚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郑长乐笑得越发暧昧。 “哎呦，没看出来弟妹还挺厉害的啊，都把你的身体给榨干了。” 余袅袅轻咳两声：“注意素质。” 不能开车，小心被查。 聊完八卦后，郑长乐终于说起了正事。 “听说你把奇瑞戏班给买下来了？” 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余袅袅坦然承认。 “对啊。” 郑长乐凑过去低声问道：“花了多少钱啊？” 余袅袅反问：“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郑长乐嘿嘿一笑，白白胖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两个小酒窝。 “我知道你对唱戏没什么兴趣，你买下奇瑞戏班是为了《琅王辽东行》。 不如这样，不管你出多少钱买下的奇瑞戏班，我都加三成钱，买下你手里的奇瑞戏班。 有了这笔钱，你完全可以另外再去买个更好的戏班。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自己组建一个戏班。 要是缺人你可以来找我，戏子乐师杂役，我这儿什么都有。 怎么样？这笔买卖对你来说还是很划算的。” 余袅袅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喝了两口茶之后方才慢悠悠地开口。 “郑公子这么有钱，何必非要执拗于奇瑞戏班？” 郑长乐苦笑。 “不是我对奇瑞戏班有执念，是我爹的执念太深了啊！ 他老人家一直都很想彻底打败刘启瑞。 只要能将奇瑞戏班弄到手，刘启瑞就算是彻底败给了我爹。 如此才能了却我爹心里的一桩夙愿。” 余袅袅放下茶盏：“奇瑞戏班都已经落魄至此，你爹早就是赢家了。” 郑长乐摇摇头。 “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 对刘启瑞和我爹这种人来说，但凡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都不能算是彻底的失败。 而你，就是刘启瑞最后的希望。” 余袅袅：“你想掐灭刘启瑞的最后一丝希望？” 郑长乐赶忙辩解道。 “你别误会啊，我其实很佩服刘启瑞的，我对他没有恶意。 即便我把奇瑞戏班买下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我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让他舒舒服服地颐养天年。” 余袅袅不疾不徐地问道：“你觉得刘启瑞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郑长乐讪讪地笑了两声。 “呵呵，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 只要你答应了，这事儿就成了。 至于刘启瑞那边，他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等将来时间长了，他自然也就能接受了。” 余袅袅也是一笑。 “你想得还挺好的，可惜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提议。” 郑长乐不解：“为什么？这笔生意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余袅袅：“做人呢，必须要讲诚信，我既然答应了刘启瑞，会帮助奇瑞戏班东山再起，就一定要说到做到。” 郑长乐听她这么说，越发差异了。 “你不会真觉得奇瑞戏班还能起来吧？” 当初他之所以把奇瑞戏班介绍给余袅袅，是因为刘启瑞对他们父子有偏见，死活都不肯把奇瑞戏班卖给他们。 他没办法就只好让余袅袅出面，打算等余袅袅买下戏班之后，他再加价从余袅袅手里把戏班买走就行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觉得奇瑞戏班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7017k 第430章：计划书 余袅袅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能呢？” 郑长乐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刘启瑞是不是没跟你说过奇瑞戏班的情况啊？ 他们戏班不仅得罪了京中的权贵，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原本费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名角和乐师们全都跑光了。 如今他们戏班连个杂役都雇佣不起。 你现在接手了奇瑞戏班，不仅要帮他们还债，还要防止权贵再来找麻烦。 另外还得出大价钱去别的地方挖人，还得重新找场地…… 你确定你扛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吗？ 退一步说你即便真的扛起来了，你也没法保证奇瑞戏班未来就一定能火起来。 再退一步说，即便奇瑞戏班真的走运又火了，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填平你当初砸进去的钱数 你即便只是回本，都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何必呢？你完全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啊！” 余袅袅伸出一根手指，不疾不徐地说道。 “第一，我不怕权贵，谁要是敢上门来找茬，我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第二，奇瑞戏班欠下的债务，我已经全部还清。” “第三，名角什么的，你这儿不就有吗？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要把叶引让给我的。” 郑长乐错愕地看着她。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吐槽她太有钱，还是该吐槽她不怕死。 接下来郑长乐又劝了很久。 他嘴巴都讲干了，将余袅袅还是不肯改变主意。 任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后在余袅袅这一环上看走了眼。 这人看起来像个一门心思赚钱的，事实上却是个天真又固执的家伙。 爹以前就跟他说过，这类人是最难对付的。 天真的人自有一套独特的价值观，靠钱是无法打动他们的，再加上固执，简直无药可救。 郑长乐只能认栽。 “行叭，奇瑞戏班你想留着就留着吧，将来你要是觉得坚持不下去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照旧还是加三成钱，决不食言。” 他料定奇瑞戏班才撑不了多久的，最后奇瑞戏班还是会落到他们郑家父子的手里。 余袅袅笑了下：“不会有那一天的。” 这时雅间的房门被推开，韦寥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余袅袅脸上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开口便问。 “你昨晚做贼去了？” 余袅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对啊，去你家偷东西了，你赶紧报官把我抓起来吧。” 韦寥笑了起来：“我就是官，我现在就能把你抓起来。” 余袅袅伸出双手：“别光说不动，现在就抓啊。” 她料定对方就只是嘴上过个瘾而已，他肯定不会真的抓人。 却没想到韦寥当真掏出了一副铁链。 余袅袅见状，刷的一下就把爪子缩了回去。 “你来真的啊？” 韦寥似笑非笑：“既然你都承认自己是贼了，我当然要抓你啊。” 余袅袅反唇相讥：“那我要是说我是你的祖宗，你是不是立马就得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啊？” 韦寥上下打量她，嗤笑道。 “就你这样的，给我的祖宗当个洗脚婢还差不多。” 余袅袅嘲弄道：“年纪轻轻就得了妄想症，真是可怜啊！” 郑长乐听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地抬杠，感觉很是有趣。 这可比听戏有意思多了！ 韦寥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吃瓜群众，立刻转移目标对着郑长乐问道。 “余兄不是只请了我一个人吗？怎么郑兄也在这儿？” 郑长乐笑着解释道：“我是来跟余兄谈点事情的。” 韦寥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似笑非笑地问道。 “事情谈完了吗？” 郑长乐被他看得后背发凉，立刻站起身：“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这就走了，你们慢聊哈。” 余袅袅叫住他：“叶引的事情，你还没给我个准话呢？他是来还是不来？” 郑长乐如实说道：“我已经这事儿跟叶引说过了，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说是很感激你的收留，他随时都能登台唱戏。” 若换成以前，想要挖走叶引，必然要花费大笔的银钱。 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人人都知道叶引在正法司蹲过大牢，谁还敢再收留他啊？他现在只要能有个容身之所就已经很满足了。 余袅袅又问了些叶引最近的身体状况，得知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道。 “你让叶引收拾下东西，等下就跟我去奇瑞戏班吧。” 郑长乐点头说好。 等郑长乐一走，雅间内就只剩下余袅袅和韦寥两个人。 韦寥往椅背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问道。 “叫我来干嘛？” 余袅袅从怀里抽出计划书，放到桌上。 “这是奇瑞戏班重新开业的计划书，你看看吧。” 韦寥没有去拿计划书，眼睛仍旧看着余袅袅。 “你就是为了写这个东西，昨儿一晚都没睡？” 余袅袅嘴硬道：“怎么可能？我随随便便就把这份计划书写好了，哪用得着一整晚？” “你脸上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余袅袅强行狡辩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昨晚没睡好，你废话少说，赶紧看计划书，要是有问题就现在说，我立马给你改。” 当乙方就是不爽，以后等她暴富了，她也要当一把甲方过过瘾！ 韦寥拿起计划书看了起来。 以余袅袅对他的了解，这家伙肯定会抓住机会，使劲地找茬挑刺，今天她回去后说不定还得加班改计划书。 余袅袅已经做好了面对冷嘲热讽的准备。 谁知韦寥却只是随意地翻看了两页，然后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私印，在计划书的末尾盖上印章，又用指腹粘上印泥，将手印也按了上去。 做完这些后，他用绢帕擦干净手指，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三千两，够了吗？” 余袅袅一下没反映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她不是在做梦吧？ 这家伙居然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掏钱了？！ 韦寥敲了敲桌面，不耐烦地催促道。 “说话啊！” 余袅袅回过神来，赶忙将银票拿起来。 “这些钱够了。” 韦寥点点头，随后将计划书往怀里一揣：“那就这么着吧，你拿着钱赶紧回去睡觉，小心别猝死了。” 说完他就起身走人。 余袅袅赶紧叫住他：“计划书你不能带走啊！” 韦寥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脚下生风般走得飞快，转眼间就已经离开了雅间。 －－－－－－题外话－－－－－－ 韦寥：这可是大大亲笔写的计划书，上面全都是大大的字，我必须要拥有！ ……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下午吃了药又去睡了一觉，醒来后感觉好多了。 顺便再求个月票~~~ 7017k 第431章：自立 计划书被韦寥给拿走了，余袅袅不得不又写了一份。 这次她写得更加详细，其中几个比较重要的地方还被她特意用朱笔做了记号。 完事后她找到了余娉娉。 余娉娉来到郡王府的时候还挺意外的。 “你居然会主动约我，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余袅袅灌了一盏浓茶下肚，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妹啊，快坐，咱们姐妹两个好久没有单独说说话了。” 余娉娉被她那一声妹妹喊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由得抖了抖胳膊，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跟我来这套。” 余袅袅冲她露出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你明年就要及笄了，父亲应该要给你相看人家了吧？” 一说起这事儿，余娉娉就撅起小嘴，气闷地抱怨道。 “之前父亲帮我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小郎君。 但在我娘出事后，那户人家就迅速给他们的小郎君定了亲。 好像生怕我会赖上他们的样子，哼！ 他们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们呢，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余袅袅语重心长地说道。 “妹儿，我也是过来人，我很能体会你的心情。 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外面那些人用带着偏见的眼光看你。 你无需理会他们，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自从余娉娉跟那几个小姐妹撕破脸后，就很少再跟人说这种女儿家的私房话。 以前姜氏在的时候，还能跟她聊几句，后来姜氏被发配了，就再没人跟她聊这些。 哥哥虽然对她很好，但哥哥毕竟是男子，心思不如女子细腻，对女儿家的小心思更是一无所知，余娉娉没法跟他聊这些话题。 此时听到余袅袅的话，余娉娉竟忍不住感到鼻酸。 但她还非要嘴硬，气鼓鼓地道。 “你说得轻巧，哪有人能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父亲常说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如今我的名声已然这样，那些好人家的郎君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我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余袅袅用鼓励的语气说道。 “我倒觉得父亲说的并不完全对，名声确实重要，却并不是最重要的，你无需因此妄自菲薄。 我若是你，与其将全部希望寄托给未来那个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夫君，不如自己先立起来。” 余娉娉不解：“怎么立起来？” 余袅袅将那份计划书拿出来，放到她的面前。 “我最近盘下了一个戏班，正在筹备新戏，这是我的计划书，你看看吧。 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考虑加入进来。” 余娉娉不理解：“你就算要做生意，也可以做些绸缎茶楼胭脂水粉之类的生意，没必要搞个戏班子吧？唱戏可是下九流的行当，会被人看不起的。” 余袅袅反问道。 “你看看，你这就是偏见，刚才你还抱怨人家瞧不上你，现在你扭头就去嫌弃别人。 你这样做，跟那些以偏概全的人有什么区别？” 余娉娉被说得小脸发红，很是尴尬。 这回她倒是没有再嘴硬，低下头不再吭声。 余袅袅：“我买下戏班，自然是有我的原因，将来你自然就会知道了，你先看看计划书吧。” 余娉娉翻开计划书，默默地看了起来。 起先她还挺平静的，越往后面看，眼睛就睁得越大。 看完后，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震惊的状态中，喃喃道。 “唱个戏竟然还有这么多种花样？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余袅袅笑着道：“别处自然是没有的，这些花样只有在咱们奇瑞戏班才会出现。” 人都是有猎奇心理的，余娉娉自然也不例外。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奇瑞戏班重新开业了。 余娉娉：“你刚才说要让我加入？我怎么加入” 余袅袅解释道。 “过两天我要跟琅郡王去凉州，这一趟少说得小半年。 我人不在玉京，没法照顾到奇瑞戏班，就想找个人帮我看着奇瑞戏班。 想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 余娉娉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地问道。 “我能行吗？” “这没什么难的，戏班那边有刘启瑞管着，不需要你操心。 你只需要帮我做两件事就行了。 第一件事是帮我保管这些银票。 刘启瑞如果要用钱的话，只要是合理范围之内的，你都给他。 第二件事是每个月去戏班查一次账。 账本留一份，等我回来核对。” 说完她便拿出三千两的银票，放到了余娉娉的面前。 听起来是挺简单的，余娉娉有了点信心：“我倒是跟我娘学过怎么查账，但是这么多钱，你真的放心交给我吗？” 余袅袅笑了起来：“你是我亲妹妹啊，如果连你都不能放心，我还能信任谁？” 余娉娉很感动。 这感觉就跟寒冬腊月喝了一杯热茶似的，心里暖烘烘的。 她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我肯定会帮你这件事情办好的！” 余袅袅继续说道。 “等你做熟练了，以后奇瑞戏班的账目就专门交给你管。 我会按月给你付工钱，年底还另外有分红，数目保证让你满意。 等你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以后你说话做事也能更有底气。 将来你要是攒够了钱，还能给自己置办一些产业。 等到哪天你不再需要依附于别人过活，靠着自己也能过得很舒服了，那你就是真的立起来了。” 余娉娉本身的性格就很要强，不愿意事事都听别人的安排。 余袅袅描绘的未来蓝图，正好就戳中了她的心巴。 她一直都觉得母亲姜氏太傻了，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娘家身上，以为娘家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结果却是娘家人把姜氏的儿子害得差点丢了命。 她不要像母亲那样，她得自己掌握话语权。 余娉娉接过银票，点了一遍数目，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我现在就算是开工了吗？” 余袅袅站起身：“你还不知道奇瑞戏班在哪儿，我带你去认认门，顺便介绍你们双方认识一下，将来也好方便你们打交道。” 余娉娉点头说好。 姐妹两人乘坐马车去了奇瑞戏班。 经过余袅袅的介绍，余娉娉和刘家父女对彼此都有了初步认识。 随后余袅袅将计划书和戏本子都留给了刘启瑞，嘱托道。 “接下来我要离开玉京一段时间，奇瑞戏班就交给你了，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新戏上演。” 刘启瑞承诺道：“必不负所托！” 7017k 第432章：点穴 等余袅袅忙完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了。 她累得不行，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就倒床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她把春风和夜雨叫了进来，问什么时候了？ 春风如实应道：“已经是亥时了。” 余袅袅揉了下眼睛，都这么晚了啊！ 春风扶着她起床，夜雨找来衣服给她穿上。 余袅袅打了个哈欠：“郡王殿下回来了吗？” 春风抿唇一笑：“早就已经回来了，他还来看过您了呢，不过您那时候还睡着，不知道。” 直到这时候余袅袅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前是穿着外衣的，怎么睡一觉起来外衣就不见了？ 她问春风和夜雨，是不是她们两个给换的？ 春风和夜雨都摇头说没有。 余袅袅摸了摸小下巴，难道是萧倦帮她脱的外衣？ 她想去问问萧倦，但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叫，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余袅袅摸了摸肚子：“有吃的吗？” 夜雨立刻道：“晚饭一直在灶上热着，奴婢这就去给您拿过来。” 等到吃饱喝足，余袅袅迈着轻松的步伐，跑去书房找萧倦。 萧倦这会儿还没睡，见她来了，神色仍是淡淡。 “你睡醒了？” 余袅袅凑过去笑嘻嘻地问道：“我听春风和夜雨说，你晚上去看过我了，还给我脱衣服了？” 萧倦微微皱眉，他去看她的时候，见她睡觉时连外衣都没脱。 他觉得穿着外衣睡觉会不舒服，所以他才会帮她外衣脱掉。 这本来是一件没什么特别的小事，怎么从余袅袅的嘴里说出来，就多了种别的意味？ 偏偏这事儿还不好解释。 为免为描越黑，萧倦索性一口否认：“我没有给你脱衣服。” 余袅袅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居然还不承认？” 萧倦：“我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看他这幅样子，是打算咬死了不认。 偏偏余袅袅还没有办法，谁让她没证据呢？ 她哼了声：“不是你的话，那就是小狗帮我脱的衣服。” 被迫变成狗的萧倦：“……” 他强行转移话题。 “你特意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事儿？” 余袅袅：“当然还有别的事啦，霓阳长公主不是快过寿辰了嘛，我该给她准备什么样的贺礼比较合适？我对霓阳长公主不是很了解，你给点意见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稍稍拖长音调，有种在撒娇的感觉。 萧倦最受不了她这样。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别处，不敢再去看她。 “她喜欢金银珠宝华府美食，府中库房还有不少皇上赏赐的珠宝首饰和绸缎料子，你从中挑拣一些款式比较鲜亮的，包好了送过去就行。” 余袅袅察觉到他的躲避。 她故意又凑过去了些：“光送这些会不会显得太敷衍了？要不要再另外准备一些古玩字画之类的呢？” 萧倦立刻就往旁边走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不用了，她不喜欢那些，况且她不缺这种东西，咱们只要礼数到了就成。”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你干嘛一直躲着我呀？” 萧倦迅速否认：“没有。” 余袅袅再次靠过去，坏笑着问道：“真的没有吗？” 萧倦忽然伸手点住她的穴道。 余袅袅立刻就不能动弹了。 她睁大眼睛瞪着面前的男人，无声地控诉。 狗男人居然又点她！ 萧倦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出书房。 他穿过回廊，走进卧房，把人轻轻地放到床榻上，并帮她盖上被子。 但余袅袅一点困意都没有，她气鼓鼓地瞪着萧倦，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萧倦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宛若低喃。 “你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再来招惹我。” 余袅袅想要反驳，她并非是不喜欢他。 可她这会儿还被点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眼。 “你好好休息吧，穴道半个时辰后会自行解开的。” 留下这句话后，萧倦便转身走了。 余袅袅只能躺在床上无语望天。 她越想越气，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次日余袅袅特意起了个大早。 她跑去找洛平沙讨教。 “你的医术那么精湛，对穴道应该也很了解吧？” 洛平沙不解：“您问这个做什么？” 余袅袅：“我有个朋友，她经常被人点穴，每次被点住之后就不能动了，为此她感到很苦恼，所以托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自行解穴？” 洛平沙很诧异：“您经常被人点穴吗？谁干的？” 余袅袅心虚地强调道。 “是我的朋友，不是我！” 洛平沙也不揭穿她：“好叭，想要自行解穴其实很简单的。” 余袅袅竖起耳朵：“要怎么做？” “只要你的内功比对方更强就行了，这样你仅凭内力就能冲开穴道。” 余袅袅登时大失所望。 “我要是内功比他强的话，我还用得着来问你嘛。” 洛平沙立刻追问：“你不是说那人是你的朋友吗？” 余袅袅：“……” 糟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余袅袅决定忘了刚才那一段，强行转移话题。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洛平沙摇头：“没有” 余袅袅还不死心：“如果我从现在开始练武，要多久才能赶上对手？” “这得看你的对手实力有多强？” 余袅袅：“大概想琅郡王那么强吧。” 洛平沙立刻就激动起来了，气愤地道：“琅郡王居然点你的穴？他为何要这样对你？” 余袅袅：“……” 为什么他的脑子在这种事情上反应得这么快？！ 余袅袅拼尽全力维持住最后一层窗户纸。 “不是琅郡王，我只是拿他做个参照物而已。” 洛平沙义正言辞地说道。 “您不要再为琅郡王打掩护了，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您如果一直忍着，他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请您勇敢地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会帮您的！” 余袅袅弱弱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洛平沙义愤填膺：“郡王妃，您不要害怕，我这就去找琅郡王，让他给您个说法，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对发妻动手？！” 见他真的要去找萧倦，余袅袅不得不说出实情。 “是我对他欲行不轨，他不愿意，才出手点了我的。” 洛平沙：“……” －－－－－－题外话－－－－－－ 洛平沙：我原本以为琅郡王不是人，竟然对老婆动粗，知道真相之后我更加确定，琅郡王真的不是人啊！有老婆都不睡！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33章：不行 直到余袅袅离开了，洛平沙仍处在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状态中。 如花似玉的妻子主动投怀送抱，作为夫君的琅郡王不仅无动于衷，还出手把人给点住了。 这是正常男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琅郡王既然能干得出来，就说明他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洛平沙也算是见多识广，像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断袖，要么就是那方面有障碍。 琅郡王怎么看都不像个断袖，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再联想到琅郡王和郡王妃近日来闹矛盾的事，说不定就跟琅郡王在床事上不太行有关系。 这也就解释了琅郡王为什么明明心里有郡王妃，却还要故意冷着她。 因为不行，自然就只能冷着。 洛平沙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琅郡王和郡王妃都对他有恩，他不能眼看着两人继续僵持下去。 他必须要治好琅郡王，让这两口子能够过上和谐圆满的生活。 洛平沙记得有一本专门记载如何治疗男性肾功能障碍的医书，他立刻将那本书翻找翻出来，好好地研读了一番。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洛平沙特意提早去膳堂蹲守。 他一看到琅郡王出现，立刻就迎上去。 “郡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倦见他神情严肃，以为是有什么重要机密，颔首应道：“可以。” 两人走到雅间里坐下。 洛平沙压低声音说道：“我已经听郡王妃说起过你们的事了，郡王殿下这样下去可不行，有问题就得尽早解决，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对您和郡王妃都不好。”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你在说什么？” 洛平沙还以为他是不肯说实话，这事儿毕竟关系到男人的尊严，不肯告诉别人也很正常。 “您放心，这里没别人，我是大夫，您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助您的。” 萧倦皱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遮遮掩掩。” 洛平沙自己还是个单身狗，说起这事儿难免有些尴尬。 他硬着头皮小声说道。 “最近您和郡王妃在那方面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萧倦耐着性子问道：“你具体指哪方面？” 洛平沙的神情越发窘迫。 “就、就是床事方面的。” 萧倦微微一怔，旋即反问道：“你听谁胡说的？” 洛平沙被他那眼里的神情看得心里发虚，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是郡王妃跟我说……” 话还没说完他就回过神来，赶紧闭上嘴。 可惜已经晚了。 萧倦的眉头越皱越紧，袅袅竟然会跟别人说他在床事上不行？ 她都没跟他试过，怎知他一定不行？！ 可这话他没法跟别人说，只能硬邦邦地说道。 “我的身体很好，你不用操心。” 洛平沙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吗？如果您真有那方面的隐疾，可以跟我说的，我会尽力治好您，您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萧倦沉着脸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我是真的很健康！” 洛平沙被他阴森森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吭声了。 萧倦：“你要是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洛平沙老老实实地退了下去。 雅间内只剩下萧倦一人。 香喷喷的饭菜被端上桌，他却没有动筷子的想法， 此时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袅袅竟然觉得他不行？ …… 最近皇帝卧病不起，已经许久未曾上朝，就连奏折都无法批阅，只能暂时交由内阁大臣们代劳。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 关于请立太子的折子数量激增，源源不断地被送到了内阁。 几位阁老心里也着急，几乎每天都会跟老皇帝提一提立太子的事儿。 老皇帝一直都说还在考虑，却始终未见确定最终人选。 朝中为此人心浮动。 三皇子和四皇子拉拢人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以前他们还会掩饰一下，如今却是连掩饰都顾不上了，就差明抢了。 两兄弟为此闹得很僵。 今儿他们两个进宫看望生病中的父皇，结果却因为一点小事，就在寝宫里面吵了起来。 老皇帝本就因为生病而心情不好，被他们这么一吵，就越发烦躁。 他哑着嗓子斥道。 “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兄弟情分？都给朕滚出去！” 三皇子和四皇子被赶出寝宫。 两人非但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更急眼了。 他们在寝宫外面继续吵，吵到后面竟然动手打了起来。 禁卫们拦都拦不住。 最后还是恰好路过的韦寥出手，才将两个打红了眼的皇子给拉开。 老皇帝得知此事后，着实是气得不轻。 “朕都还没死呢，他们就急成这样了，等朕真的不在了，他们岂不是要闹翻天？！ 怀恩，传朕的旨意，三皇子和四皇子禁足家中一个月，好好地反省！” 韦怀恩领旨离开。 他将老皇帝的旨意传达下去。 三皇子和四皇子虽然还是很不服气，但碍于父皇的威严，他们不敢再闹下去，只能不甘不愿回去了。 处理完这场闹剧后，韦寥准备离开这儿。 恰在这时七皇子沈琢来了。 他最近每天都会进宫来看望老皇帝，端茶送水，侍奉得很是周到。 韦怀恩和韦寥躬身见礼。 “拜见七皇子殿下。” 沈琢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身体一直不太好，面色看起来比常人更加苍白。 他穿着月白色的宽袖长衫，眉眼细致柔和，给人一种淡雅出尘的气质。 即便是面对韦怀恩和韦寥这种地位比自己低的人，他也没什么架子，显得平易近人。 再加上他生得俊美，宫中很多小宫女都对他芳心暗许。 沈琢微笑着说道。 “韦寥，你也在这儿啊，我正好有件事要跟你说。” 韦寥第一个反应就是七皇子想要拉拢自己。 不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而是最近三皇子和四皇子斗得太狠了，兄弟两个到处抢人，韦寥这个天狼卫的副统领自然也没能被漏掉，三皇子和四皇子曾经不止一次地邀请他去府上坐坐，都被他给以各种理由给谢绝了。 七皇子虽然一直都没什么动作，看起来似乎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样子。 但韦寥心里清楚，这些都只是表象。 眼下这个时候七皇子忽然找上他，很难不让他多想。 7017k 第434章：点穴 韦寥客气地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沈琢：“我听说你要跟随琅郡王一同前往凉州，此去路途遥远，我担心路上会有危险，希望你能好好保护琅郡王妃。” 韦寥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 “您说的是琅郡王妃？不应该是琅郡王吗？” 沈琢温和一笑：“确实是琅郡王妃，我与她算得上是故交，如今虽然不怎么来往了，可我还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 韦寥满肚子的疑惑，不明白七皇子怎么会跟余袅袅扯上关系。 但他知道这些都不是自己该问的，遂只能应道。 “保护琅郡王和郡王妃的安全，是我的分内之事，我一定会竭力而为。” 沈琢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便放心了。” 等他走远了，身边没有其他人了，韦寥方才压低声音对韦怀恩问道。 “父亲，七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韦怀恩：“还能是什么意思？还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点意思。” 他虽是太监，却见多了男女之事，对七皇子的那点心思一眼就看了个明白。 韦寥皱眉：“可余袅袅已经是郡王妃了啊，七皇子总不至于觊觎别人的妻子吧？” 韦怀恩却是一笑。 “历史上又不是没出现过君王看上臣子之妻的先例。” 韦寥：“可他还不是君王啊。” “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韦寥怔住：“您的意思是，皇上想要立七皇子为太子？可皇上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七皇子吗？” 因为七皇子是温皇后所出，他身后站在整个温家，温家又一直都是老皇帝心里的刺，导致老皇帝对七皇子一直都看不顺眼。 这已经是宫中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韦怀恩：“皇上还没明说要册立谁为太子，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七皇子获胜的可能性极大。哪怕皇上不喜欢七皇子也没办法，谁让另外两个皇子太不争气了呢？” 韦寥默然。 三皇子和四皇子确实是太憨了。 两人争得激烈，但其实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两只菜鸡在互啄。 在他们的衬托之下，七皇子显得格外稳重内敛，的确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韦怀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七皇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现在愿意让你帮忙办事，你就尽力帮他办成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事成后你还能顺带让他欠你个人情。 以后这份人情兴许能给你带来不少好处。” 韦寥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 至于这份不痛快是怎么来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过对于父亲的嘱咐，他还是得乖乖应下。 “多谢父亲教诲，我记住了。” 韦寥离开皇宫后，骑马回到家里。 在他的卧房里有个上了锁的木匣子。 他对这个匣子宝贝得很，别人连碰都不准碰一下。 因为过两天就要出发去凉州了，韦寥不方便把这个木匣子带上，于是他特意命人在墙壁里开了个暗格。 他将木匣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有《凤鸣国记》的定制版画像、折扇、以及书签，还有余袅袅亲笔写的计划书。 最后被拿出来的，是一方淡粉色的绢帕，上面绣着两只小鸟儿。 这是余袅袅之前用来给他擦身上茶水的绢帕，她忘了要回去。 就只是一方很普通的绢帕而已，着实没什么收藏价值。 他早就可以扔了的。 但也不知带为什么，竟让他一直留到了现在。 韦寥将绢帕整整齐齐地叠好，和其他东西一起放进暗格里面，锁了起来。 …… 余袅袅发现萧倦今晚有点奇怪。 他时不时就会看她一眼，但是等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又会迅速收回视线，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如此反复好几次后，余袅袅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萧倦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不行？ 但这种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他沉默许久，最后只简单吐出两个字。 “没有。”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真的没有吗？” 萧倦强行转移话题，反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去找小洛了？” 余袅袅点头说是啊。 萧倦又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余袅袅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还能说啊？不就是找洛平沙讨教怎么对付萧倦吗？ 她干笑两声：“哈哈，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萧倦：“小洛来找过我，他说起了你的事情。” 余袅袅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他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你呢？我不就是向他讨教怎么点穴嘛，他什么都没教我，这也就算了，他咋还告状呢？也太不靠谱了。” 这回轮到萧倦怔住了。 “你找小洛是为了学习点穴？” 余袅袅不答反问：“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要干嘛？” 见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萧倦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到底是洛平沙误会了袅袅的意思？还是袅袅演技太好，连他都骗过去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转而问道。 “你学点穴做什么？” 余袅袅的两根手指互点，小声地说道：“我就是想学一门防身的技能嘛。” 萧倦：“可是点穴需要内力，你现在开始修炼内功的话，怕是有点晚了。” 余袅袅垂下脑袋，很是失望：“我知道啦。” 萧倦不想让她失望，接着说道：“虽然不能学点穴，但我可以教你一点别的东西。” 余袅袅立刻抬起小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什么东西？” “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这种不需要内力，只需要掌握巧劲儿就行了。” 余袅袅兴冲冲地问道：“那我要是学会了，能不能制服你？” 萧倦：“……” 宝，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余袅袅哈哈一笑：“我跟你开玩笑的啦，别当真。” 萧倦心想，你刚才的样子可不像是开玩笑。 余袅袅催促道：“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开始教我吧。” 萧倦：“伸手。” 余袅袅乖乖伸出双手。 萧倦按住她的右手手腕，略一用力。 余袅袅顿时就觉得手腕酸麻得厉害。 萧倦指着她手腕处，告诉她这儿有一处穴位，只要用往下按压就会有种剧烈的酸麻感。 余袅袅跃跃欲试：“你伸手让我试试。” 萧倦：“……”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别有所图。 －－－－－－题外话－－－－－－ 萧倦：你为什么想要制服我？ 袅袅：把你制服之后，我就可以对你嘿嘿嘿呀~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35章：我可真傻啊！ 虽然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萧倦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余袅袅伸出两根白嫩的小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腕处，问道。 “是这儿吗？” 萧倦：“再往下一点儿。” 余袅袅的手指往下挪了点儿。 萧倦：“是这儿了。” 余袅袅用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臂，另一只手用力按住他手腕处的穴位，同时问道。 “有感觉了吗？” 萧倦面无表情：“有一点儿。” 余袅袅虚心求教：“是不是感觉还不够强烈？要不要我再用力点儿？” 萧倦：“嗯。” 余袅袅用尽全身力气往下按。 手腕处的酸麻感随之加剧，萧倦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余袅袅立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 萧倦的声音变得低沉：“嗯。” …… 门外，洛平沙将屋内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已经是面红耳赤。 原本他心里还惦记着白天的事情，既然琅郡王那边不肯听劝，他就打算从郡王妃这边入手，让她去劝劝琅郡王，千万不要讳疾忌医，这种病是越早治越容易康复的。 恰好绣言嬷嬷要来通知琅郡王和郡王妃用晚膳，于是洛平沙就自动请缨，特意跑来找琅郡王和郡王妃。 谁知他才刚走到卧房门口，就听到了郡王爷和郡王妃的说话声。 一句句的，皆是虎狼之词。 这让还是个单身狗的洛平沙大受刺激，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琅郡王能够和郡王妃行房，就说明琅郡王的身体并无隐疾。 洛平沙自然也就无需过多担心了。 他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悄无声息地走了。 膳厅里，绣言嬷嬷早已经将饭菜布置好了。 她看到洛平沙走进来，不由得问道。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平沙含糊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热。” “正好今晚熬了绿豆沙，你喝点这个，可以下火的。” 绣言嬷嬷装了一碗绿豆沙放到他面前，随后又问到。 “郡王殿下和郡王妃呢？他们怎么还没来？” 洛平沙的神情越发窘迫：“他们在忙，还得过会儿再来。” 绣言嬷嬷不疑有他：“这样啊，那就再等等吧。”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把余袅袅和萧倦给等来。 洛平沙悄悄地多看了他们两眼，见余袅袅满面红光很是兴奋的模样，而萧倦则面无表情神情冷淡。 洛平沙觉得很是费解。 一般做完那种事后，都是女子疲乏，男子心满意足才对。 怎么到了琅郡王和郡王妃身上，竟是反了过来？ 再联想到郡王妃之前说过的话，洛平沙心里暗暗吃了一惊，难道琅郡王在房事中处在了下风？ 一不小心吃到了个大瓜呢！ 洛平沙再次看向郡王妃的时候，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余袅袅感觉小洛同学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忍不住问道。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洛平沙由衷地感慨：“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郡王妃的实力令人敬佩。” 虽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但被夸奖了，余袅袅还是很高兴的。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那可不！” 见她承认得如此爽快，毫无寻常女子那般的羞态，洛平沙越发觉得她真是个奇女子。 他怀着敬仰的心态，认真地建议道。 “虽然你们还年轻，但还是需要节制，尤其是郡王殿下，平日里可以多吃些滋补身体的食物。” 余袅袅使劲点头：“对啊对啊，郡王殿下身体不好，吃食上面需要特别讲究，我为此废了很多心血呢。” 事关男性的尊严，她却当众提及此事，洛平沙很怕琅郡王不高兴。 他悄悄瞥了琅郡王一眼，见琅郡王仍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并无不悦的表现。 洛平沙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琅郡王不在意这个，但洛平沙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 他对余袅袅说道。 “回头我写个滋补身体的方子，您可以照着方子给郡王殿下吃，相信会有好处的。” 余袅袅双眼放光：“好啊好啊！” 萧倦默默地吃菜，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其实刚才在卧房里的时候，他就听到门外有人，从脚步声的节奏、以及呼吸频率就能猜出书洛平沙。 他并未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没有告诉袅袅。 刚才他将袅袅和洛平沙的对话尽收耳底。 袅袅不知道洛平沙心里的想法，但萧倦却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知道洛平沙应该是误会了，可这种事情不好解释，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洛平沙继续和袅袅鸡同鸭讲。 等吃完了饭，余袅袅兴冲冲地对萧倦说道。 “快走快走，我们继续啊！” 刚刚她就只学了一种防身技巧，像这种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技能，自然是要多多益善呀！ 洛平沙被吓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卧槽，郡王妃竟然还要拉着琅郡王继续去做羞羞的事情！ 他们不是刚刚才做过一次吗？怎么又来？ 年轻人都这么血气方刚的吗？ 萧倦瞥了呆若木鸡的洛平沙一眼，淡淡地应了声。 “嗯，走吧。” 洛平沙目送两人离开，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 “我可真傻啊！” 亏他还以为琅郡王和郡王妃在床事上很不和谐，事实上人家小两口和谐得很，一天八次不成问题！ 绣言嬷嬷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洛平沙用一种无比复杂的语气说道。 “嬷嬷，也许再过不久，郡王府就会有喜讯了。” 绣言嬷嬷很好奇：“什么喜讯？” 洛平沙：“自然是添丁进口的喜讯。” 绣言嬷嬷登时就急了：“什么？郡王殿下想要纳妾？这怎么能行？！郡王妃会不高兴的！” 洛平沙：“……” 嬷嬷你未免太高看琅郡王的能力了。 只是应付郡王妃一个人，琅郡王都很吃力，怎么可能再纳一个进门？ 洛平沙轻咳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的添丁进口是指生育子嗣，郡王妃和琅郡王这么恩爱，说不定很快就会给郡王府添个小世子或者小千金。” 绣言嬷嬷顿时就转忧为喜，笑得合不拢嘴。 “要真是这样，可就太好啦！” 7017k 第436章：送行 经过连日来的赶工，绣娘们已经将七个大抱枕全部做好了。 余袅袅从众多家仆中挑了个腿脚快的年轻人，将抱枕和订购人名单交给他，并对他吩咐道。 “阿楚，你帮我把这些抱枕送给名单上的人。 记住，出门前换身不起眼的衣服。 如果有人向你打听抱枕的由来，你一概推说不知道。 行事尽量低调，不要让人知道你是郡王府的人。” 名叫阿楚的家仆点头应下：“奴记住了。” 他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去附近的车行租了辆马车。 郡王府中的马车都有图徽，人家一看就知道是郡王府来的，太过招摇。 阿楚用马车载着抱枕们，按照名单挨个去送货，一天下来，几乎跑遍了整个玉京城。 直到太阳落山，他才回到郡王府，向郡王妃复命。 “奴已经将所有抱枕都送到了，这是他们的签单。” 阿楚双手将一叠签单奉上。 余袅袅接过签单，大致扫了眼，确定没问题后便放到了一边。 “今天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赏钱。” 她将一个沉甸甸的银锭递过去。 阿楚得了赏钱，自然是欣喜不已，忙跪地磕头。 “多谢郡王妃赏赐。” 余袅袅：“今日的事情不要跟别人说。” “喏！” 等韦寥回到家里的时候，听闻有人送了个大东西过来，他将包装拆开，发现是女王爷和小哑巴的真人等身大抱枕。 他无视下人们奇怪的目光，搂着大抱枕摸了好久。 等到夜里睡觉时，韦寥都还不舍得放开抱枕。 他躺在床上，怀里搂着抱枕，很是不舍。 明天他就要出发去凉州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再碰到他的宝贝抱枕。 要是这个抱枕能小点儿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带着它一块出远门了。 不过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外面坏人那么多，万一有人觊觎他的抱枕，把它给偷了可怎么办？ 还是把它放在家里比较稳妥。 韦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亮，余袅袅和萧倦就起来了。 两人迅速梳洗完毕，吃了早饭，便准备出发了。 所有的行李在昨天就已经全部装进马车里，随行的鹰卫们也都已经整装待发。 这次孟西洲被留在了玉京城里，燕南关和洛平沙则被加进了随行人员的名单中。 为了方面照料余袅袅，绣言嬷嬷特意把她们两个也塞进了随行队伍里。 绣言嬷嬷依依不舍地把琅郡王和郡王妃送到大门口。 “你们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天冷记得多穿衣服，马车里准备了不少吃食，饿了就吃，要是遇到问题就让人传信回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余袅袅安慰道：“你放心好啦，我们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也一样，要多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说完她便伸开双臂，走过去抱了绣言嬷嬷一下。 “嬷嬷保重。”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秀雅嬷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郡王妃没有把她当成下人，而是把她当成了家人。 绣言嬷嬷忍着鼻酸应道：“多谢郡王妃关心。” 她对春风和夜雨叮嘱道。 “你们一定要好好侍奉郡王妃，若是有危险，你们得挡在郡王妃的前面，万不可让郡王妃有点半损伤。” 春风和夜雨齐齐点头应道：“我们记住了。” 时候不早了，他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余袅袅辞别绣言嬷嬷，带着春风和夜雨登上马车。 萧倦翻身上马，下令出发。 绣言嬷嬷站在台阶上，恋恋不舍地目送队伍远去。 等到队伍行驶到西城门附近的时候，发现西城门附近连一个寻常百姓都没有，整条街道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余袅袅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立刻从车窗探出脑袋，向前张望。 她看到前面站着一群人，其中有两个熟面孔，分别是七皇子沈琢，以及天狼卫的副统领韦寥。 余袅袅很意外，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萧倦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旁边的鹰卫。 他走上前去抱拳行礼。 “拜见七皇子殿下。” 沈琢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父皇对你此次的凉州之行很是看重，可惜他如今卧病在床，不便露面，便让我来给你送行。” 他看了看萧倦身后的马车，问道。 “怎么不见郡王妃？” 萧倦面不改色地扯谎：“她身体不适，不能吹风，还望皇子殿下见谅。” 沈琢：“既然不能见风，为何她还把头探出车外？” 萧倦回首，正好看到余袅袅趴在车窗上探头张望的情景。 谎话不攻自破。 他只能命人将余袅袅请了过来。 余袅袅就像是从来没见过七皇子似的，客客气气地福了福身。 “拜见七皇子殿下。” 沈琢看着她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理智却让他无法将那些话诉之于口。 他必须要克制。 “此去凉州路途遥远，郡王妃这一路上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虽然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萧倦的神情还是更加冷淡了几分。 韦寥的视线在他们三个身上转了一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余袅袅：“谢谢七皇子殿下的关心，有琅郡王在，他定能把我照顾得很好。” 沈琢的心口被刺了下。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让人拿来酒，给萧倦、余袅袅、以及韦寥分别倒了杯酒。 “这杯酒敬你们，祝你们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余袅袅端着酒杯，一脸的懵逼。 为什么要把韦寥算进来？ 难道韦寥也要跟他们一起去凉州吗？ 韦寥喝完酒，看到余袅袅那呆愣愣的表情，勾唇一笑。 “皇上担心你们这一路上有危险，特意派我随行保护你们。” 余袅袅：老子信了你滴邪！ 全玉京的人都知道天狼卫和鹰卫不对付。 韦寥更是处处针对萧倦。 皇帝居然派韦寥来保护萧倦的安全？就很离谱！ 但韦寥敢这么说，就说明皇帝是真的下令要让他随行一同去凉州。 他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假传圣旨。 至于韦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就只有他和皇帝心里清楚了。 沈琢将酒杯放回到托盘里，笑着说道。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误各位的宝贵时间了，诸位请启程吧。” 余袅袅扭身回到马车里。 萧倦和韦寥也各自上了马。 这次韦寥也带了一队人马，两支队伍在西城门附近合在一起，整支队伍顿时就变得更加庞大了。 －－－－－－题外话－－－－－－ 沈琢：袅袅，多日不见，甚为思念。 萧倦：滚！别想打我媳妇的主意！ 韦寥：打起来打起来！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37章：你不准去！ 车队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驿站。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条件有限，洗澡是不可能的了，吃过晚饭然后简单地洗把脸，就各自回房去休息。 余袅袅和萧倦是夫妻，自然是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客房。 看着面前刚好能容纳两个人的床榻，余袅袅不禁乐了。 她扑到床上打了个滚，然后撑起上半身，冲萧倦招了招小手。 “我帮你试过了，这床还挺软的，快过来一起睡呀。” 自从两人闹矛盾以来，他们就没再一起睡过。 在郡王府的时候，萧倦坚持要睡书房，余袅袅各种办法都试过了，结果都没用。 没想到现在他们忽然就又要睡到一起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去另外开个房间。” 余袅袅立刻坐起身。 “你不准去！ 今晚这个驿站都被咱们的人给包下来了。 所有房间也都已经住满了，不可能再有空房的。 再说了，咱们是夫妻，你要是睡在别处，你让别人怎么看我啊？” 说到最后她已经满脸委屈，可怜极了。 萧倦不想让她被人指指点点，遂只能退一步。 “我出去拿点东西。” 余袅袅：“你不会是想跑吧？” “不会跑的。” 余袅袅放下心来，脸上重新挂起笑容：“那就好，你去吧。” 萧倦推开门走了出去。 余袅袅躺到床上，抱着被褥嘿嘿傻笑。 “今晚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为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余袅袅决定牺牲一把色相。 她迅速宽衣解带，脱掉外衣和袜子，头上的珠钗也全部拆掉，乌黑长发散落下来，身上就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中衣，并特意将衣领扯开了些，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做完这些之后她再躺下去，单手撑着侧脸，硬是凹出了一个妖娆的造型。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就不信萧倦还能把持得住！ 不一会儿萧倦就回来了。 他看到余袅袅的模样，不禁愣了下。 “你做什么？” 余袅袅眨了下卡姿兰大眼睛：“等你呀。” 萧倦放下手里抱着的被褥，大步走过去。 余袅袅不由得心跳加快，看来她的色诱计划成功了，萧倦把持不住了。 紧接着她就看到萧倦拉起被子，盖到她身上，严肃地叮嘱道。 “夜里很凉，别冻着了。” 余袅袅：“……” 我衣服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萧倦将桌椅往旁边挪了挪，然后将刚抱回来的被褥抖开，铺到地上。 余袅袅见状，不由得瞪大眼睛。 “你干嘛啊？” 萧倦：“今晚我打地铺。” 余袅袅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坐起身，气鼓鼓地大声质问。 “你刚才说要出去拿东西，就是为了拿被子打地铺？” 萧倦应了声：“嗯。” 他刚才跟驿站的小吏说夜里太冷，一床被子不够用，小吏相信了他的话，立刻就给他拿了床厚实的新被子。 萧倦原本是想脱掉外衣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刚摸到腰带，想起袅袅还在旁边看着，他又放下手，直接穿着外衣躺了下去。 余袅袅快气死了。 “萧倦！”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萧倦睁开眼：“还有何事？” 余袅袅跳下床，连鞋子都不穿，直接就光着脚丫子跑到他跟前。 “你起来！” 萧倦将视线从她那光洁小巧的脚上挪开，平静地道。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你快回床上睡觉。” 余袅袅不肯走：“你跟我一起睡床上。” 萧倦：“不用了，我睡这里就可以了。” 余袅袅赌气地道。 “你要是不睡床上，那我今晚上就不睡了。” 萧倦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袅袅，你不要再逼我了。” 余袅袅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压抑着的痛苦。 她顿时就有些慌了，忙解释道。 “我不是要逼你，我是不想让你睡地上，地板上湿气重，你会生病的。” 萧倦：“放心，我没事的。” 余袅袅：“可是……” 萧倦打断她的话。 “没有可是，你去睡吧。” 语气强硬，容不得拒绝。 余袅袅低垂下脑袋，委屈巴巴地应了声。 “噢。” 她刚转过身，却又被萧倦叫住。 “你等一下。” 萧倦爬起来，走到床边，弯腰拾起地上的绣鞋，放到余袅袅的面前。 “穿上鞋子，不要光脚在地上跑。” 余袅袅顿时又破涕为笑，虽然这男人总是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不肯跟她亲近，但其实还是很关心她的。 她伸出一只小脚丫，娇声娇气地道。 “那你帮我穿。”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 余袅袅以为他不愿意，刚想放下脚，就看到男人弯腰蹲下去。 他单膝跪地，低垂着眼眸，一只手握住余袅袅的脚踝，一只手拿起绣鞋，帮她把鞋子穿了上去。 动作算不上多么轻柔，却很细致。 余袅袅低头看他。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长而浓密的睫毛。 比起玉京的男子，萧倦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立体。 她忽然问道。 “凉州的男子是不是都长得如你这般好看？” 萧倦帮她把两只鞋子都穿好了，方才开口应道。 “等你到了凉州，自然就知道了，去睡吧。” 余袅袅磨磨蹭蹭地回到床上。 萧倦吹灭油灯，黑暗降临。 余袅袅看不清地上的男人，只得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睡觉。 虽然萧倦说自己没事，但第二天早上，余袅袅还是让人煮了一碗姜茶给他，帮他去除身体里的湿寒之气。 驿站小吏命人将早饭送到他们各自的房间里。 等吃过早饭后，一行人重新启程。 此行路途遥远，余袅袅闲着无聊，让春风和夜雨帮忙磨墨铺纸。 她提起笔，准备画《凤鸣国记》第二部。 虽然这本书引得很多人骂她，但销量却并不比《七宝录》差。 很多人就跟韦寥和郑长乐一样，一边骂还要一边看。 这让书商们在诧异之余，更觉欣喜。 他们自然是不愿错过这个商机。 在她离开玉京之前，书商们就曾找过她，希望她能尽快出第二部。 余袅袅如今可有一个戏班要养活，缺钱得很，就答应了下来，说是等她回去就交稿。 7017k 第438章：苦肉计 余袅袅仅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鲜活的人。 春风看着纸上的人，不禁脱口而出。 “这人长得好像韦公子呀。” 她一说完就变了脸色，自己肯定是说错话了，郡王妃心里只有琅郡王，怎么可能会画别的男子？！ 春风急忙跪地请罪。 “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死！” 余袅袅却道：“你没说错啊，我画的这个人确实很像韦寥。” 春风和夜雨都愣住了。 她们没想到郡王妃居然就这么承认了，态度还那么的坦荡。 难不成郡王妃对韦寥…… 这这这！这可是惊天大瓜啊！ 春风立刻指天发誓：“奴婢保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余袅袅一脸莫名，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用得着发这么毒的誓吗？ 等到途中车马停下来休息。 余袅袅下车活动活动筋骨，春风和夜雨往后放走去，所有行李都放在后面的马车里，她们想去拿些茶叶和宣纸。 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 “郡王妃到底为啥要画韦公子啊？” “嘘，别说了，小心被人听到。” 她们没有发现旁边的大树上有个人。 韦寥正坐靠在高高的树杈上。 他原本是打算坐在这儿吹吹风，没想到正好听到了那两个婢女的对话。 余袅袅在画他吗？ 韦寥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曾说过《凤鸣国记》中的男主小哑巴示意他为原型画出来的。 那两个婢女所说的画，应该就是故事中的小哑巴。 难道余袅袅准备画《凤鸣国记》的第二部了？ 韦寥立刻就来了兴致。 他纵身一跃跳到地上，找到了余袅袅乘坐的马车。 这会儿马车里没有人，韦寥直接跳上车，弯腰钻了进去。 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都还没有收拾，有几张画完了的稿子被放在旁边。 韦寥拿起画稿看了看。 果然是《凤鸣国记》中的内容。 可惜只有几页纸，一下就看完了。 韦寥很是不满。 那女人咋画得这么慢？ 真想找个小黑屋把她关进去，除了画画什么事情都不准她干。 “你在干什么？” 韦寥循声望去，看到余袅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马车旁边。 她盯着他手里拿着的画稿，一张小脸渐渐皱成了一团。 “你偷我的东西！” 韦寥矢口否认：“我没有。” 余袅袅：“你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我的马车，还拿我的东西，不问自取就是偷！” 韦寥无法辩驳，最后干脆将画稿往怀里一揣。 “好吧，既然你非说我是偷，那我就偷给你看。” 余袅袅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得脸都红了。 “你把东西给我放下！” 不远处的萧倦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余袅袅指着马车里的韦寥，气鼓鼓地告状：“这家伙偷我的东西！” 萧倦立刻沉下脸，刷的一下拔出无归刀，刀尖对准韦寥。 “你找死。” 韦寥也不示弱，手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冷笑着问道。 “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动手吗？” 这是余袅袅的马车，真要在这里动手的话，马车肯定会被弄坏。 萧倦后退一步：“出来。” 韦寥从车窗翻出去，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拍了拍胸口：“东西就在这里，你想要就来拿啊。” 萧倦二话不说挥刀就朝着他的胸口劈了过去！ 韦寥拔出双刀格挡。 兵器相撞，放出清脆的声响。 整支队伍的人都被惊动了。 他们齐齐看过来，看到萧倦和韦寥打得不可开交。 余袅袅看呆了。 他们居然真的打了起来。 她原本就只是想让萧倦帮她把画稿要回来而已。 韦寥非但不还，还拔刀硬刚。 为了几张画稿至于吗？！ 更让余袅袅没想到的是，鹰卫们和天狼卫们也刷刷刷地拔出武器，一副随时准备打群架的模样。 他们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平日里积怨很多，如今是因为圣旨才不得不硬凑到一起。 这会儿看到两个老大都打起来了，他们这些小弟自然也不用再忍耐。 余袅袅见势不妙，赶紧喊道。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打架肯定会有人受伤，她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就让人受伤流血。 反正就只是几张画稿而已，没了就没了，回头她再画就行了。 奈何萧倦和韦寥打得正凶，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余袅袅只得使出苦肉计，捂着肚子嚷道。 “哎呦我肚子好难受！我是不是中毒了啊？” 一听到她的喊声，萧倦和韦寥同时收了刀。 余袅袅喊得越发可怜。 “我好疼，我要死了呜呜呜！” 萧倦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随后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余袅袅的面前，将她抱起来放到车上，并把洛平沙给叫了过来。 韦寥收刀入鞘，看着不远处的马车，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装得那么假，也就只有萧倦那个蠢货才会上当。”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走，一直在原地站着。 一个天狼卫凑过来问道：“老大，我们还打吗？” 韦寥反问：“人都跑了，还打什么？” 见老大都这么说了，天狼卫们只得放下武器。 鹰卫们见对方不打了，便也只好偃旗息鼓。 一场大型械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马车里，洛平沙给余袅袅诊完了脉。 萧倦问道：“怎么样了？” 余袅袅悄悄伸手扯了扯洛平沙的袖子，并疯狂朝他使眼色。 洛平沙接收到了来自郡王妃的暗示。 他板着一张娃娃脸，严肃地道。 “郡王殿下无须担心，郡王妃可能是喜脉。” 余袅袅被吓得差点蹦起来。 卧槽你别乱说啊！ 她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喜脉？！ 萧倦的神情也变得一言难尽：“你确定吗？” 洛平沙：“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再过段时间才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喜脉，总之在这段时间里，郡王妃一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情，万事都要顺着她的心意，千万莫要再惹她生气了。” 他知道郡王妃装病是为了琅郡王。 没有什么病是比怀孕更能让男人欢喜和重视的了。 洛平沙觉得此计甚妙。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郡王妃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题外话－－－－－－ 萧倦：我的王妃怀孕了，但孩子不是我的。 袅袅：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 昨天是我生日，我在微博搞了个抽奖活动，宝子们若是感兴趣，可以去我的微博参加啊。 我的微博名字是超好吃的大果粒 7017k 第439章：凉州 余袅袅悄悄给洛平沙暗示，是希望他随便找个病症给糊弄过去。 没想到他一张嘴就是喜脉！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就把余袅袅整个人都给炸傻了。 别人不知道，但她和萧倦作为当事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两人压根就没圆过房。 萧倦会怎么想她？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又要喜当爹了？ 她有口难辩，看向洛平沙的眼神无比哀怨—— 小洛同学，你真是害死我了！ 洛平沙并不知道自己闯了祸，还在细心叮嘱各种注意事项。 萧倦全程面无表情。 等到洛平沙走了，马车里只剩下余袅袅和萧倦两个人。 萧倦看着余袅袅，缓缓地问道。 “我又要当爹了？” 他们之所以会认识，就是源于谣言，当时京中人人都在说余他们两个私定终身，还说余袅袅怀了他的孩子。 结果两人都成亲快一年了，也没见到她的肚子鼓起来。 余袅袅都顾不上装病了，飞快地否认。 “我没怀孕！” 萧倦：“可小洛说你是喜脉。” 余袅袅急忙辩解：“他说可能是喜脉，只是可能而已！” 萧倦：“小洛医术很好，一般不会误诊。” 余袅袅：“也许这次他就出错了呢？人生不就是这样嘛，处处都充满了意外。” 萧倦静静地看着她。 余袅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萧倦：“你继续编，看你能编成什么样。” 余袅袅越发尴尬。 “你都看出来了啊？” 萧倦：“我的眼睛还没瞎，这要是都看不出来，我就能提前退休了。” 刚听到袅袅喊疼的时候，他确实很紧张。 那是因为关心则乱。 可等他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见她面色红润，声音清亮，一点儿都没有生病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撒谎。 他是不想让她在外人面前尴尬，才配合她的表演。 余袅袅小声嘟哝：“我是不想让你们再打下去了，为了几张画稿不值得如此。” 萧倦追问：“韦寥偷的是画稿？” 余袅袅点了点头。 萧倦：“我去帮你要回来。” 他准备下车，余袅袅赶紧拉住他。 “算了，就是几张画稿而已，不值几个钱。” 她很怕萧倦又要跟韦寥打起来。 萧倦沉声道：“不管值不值钱，那都是你的东西，别人不能拿。” 余袅袅：“韦寥那家伙无耻得很，他是不会把画稿还回来的，你找他也没用，还是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车外响起了韦寥的声音。 “原本我是想来还画稿的，既然你说我无耻，那我就不还了，我总不能白挨你的骂，是吧？” 余袅袅立刻推开窗户，探头往外望去，看到韦寥那厮正倚靠在车厢上，手里捏着那几张画稿，脸上还挂着特别欠扁的微笑。 余袅袅控诉道：“你偷东西也就算了，还偷听人家说话，你做人就不能有点底线吗？” 韦寥晃了晃手里的画稿。 “我本来就是个没底线的人，你早该习惯了。” 余袅袅伸出手：“画稿还我！” 韦寥：“你不是不要了吗？” 余袅袅磨了磨小银牙，威胁道：“你要是把我的画稿拿走了，我就没法交稿，我不交稿的话，你就永远都看不到《凤鸣国记》的续集了。” 韦寥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这样最好不过了，像《凤鸣国记》那种烂书，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余袅袅反问：“既然你觉得是烂书，还偷画稿做什么？” 韦寥：“我乐意，不可以吗？” 余袅袅：“无耻！” 韦寥笑得一脸享受：“骂吧骂吧，使劲骂吧。” 这下余袅袅连骂都不想骂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莫生气莫生气，莫与二逼较长短。 她一把将车窗关上，将韦寥那张欠揍的脸隔绝在外。 眼不见心不烦！ 很快春风和夜雨就回来了。 她们看到马车的车辕上摆着几张画稿，拿起来一看，正是郡王妃的画作。 她们立刻将此事告知郡王妃。 余袅袅结果画稿看了看，正是被偷走的那几张画稿。 不用猜，肯定韦寥将画稿放那儿的。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 “韦寥到底想干嘛？” 萧倦看着那几张画稿，神情格外冷淡。 队伍重新启程。 余袅袅继续画她的画稿。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的警惕心提高了很多。 所有画稿都被她锁进了车内的暗格之中，免得再被韦寥那家伙给偷了。 今天他们没能找到驿站，只能就近找了个村庄借宿一晚。 萧倦照旧还是打地铺，看得余袅袅很心疼。 与其这样，还不如两人分房睡呢。 凉州靠近西北边境，从玉京出发，至少要走两个多月的路。 他们这一路从旱路转成水路，再换回旱路。 整整走了七十多天。 一路上还算顺利，即便有山匪，看到她们这群人数量众多，且个个都带着武器，便知道他们不好招惹，都识趣地敬而远之。 偶有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也都被鹰卫们给收拾了。 余袅袅利用这一路上的空闲时间，把《凤鸣国记》的第二部给画完了。 对此她很有成就感。 只等回玉京，她就能再赚一笔稿费。 想必到时候奇瑞戏班的新戏也该上演了。 余袅袅推开车窗往外张望，自从车队进入凉州境内后，入目的景色就变得越来越荒凉。 此刻她放眼望去，能看到的都是黄土岩石，即便有树木，也都矮矮小小的。 炎热的风迎面吹来，夹带着沙尘。 余袅袅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春风劝道：“外头风沙大，您别看了，小心被风沙迷了眼。” 余袅袅坐回原位。 夜雨赶紧上前把车窗关紧。 春风帮余袅袅把头发上的沙子清理干净，小声抱怨道。 “这凉州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到处都是沙尘，太阳特别晒人，空气又干燥，水还少。” 夜雨不善言辞，没有说话，但也轻微地点头，对春风的话表示赞同。 这儿跟玉京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余袅袅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些。 她语气轻松地道：“这里也没你们想得那么不好，至少这里景色就挺不错的。” 7017k 第440章：调戏 春风不理解：“这哪儿不错了？到处都是黄土砂石，连棵高点儿的树都看不到。” “你要看高树花鸟，在玉京没看够么？ 咱们都离开了玉京，自然是要看看与玉京不同的景色，就当做是开阔眼界。 以后等你们回到玉京，还能跟你们的小姐妹们侃侃而谈。 你们曾走过凉州的岩石山，曾尝过凉州的特色烤羊，还曾看过凉州的长虹落月。 那些可是她们从未有过的经历，她们不得羡慕死你们。” 听余袅袅这么一说，春风和夜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心里的抵触情绪也一起消散了。 在来之前，余袅袅已经查看了一些关于凉州的文献资料，对这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凉州占地面积辽阔，算是大雁朝面积最大的几个郡州之一了。 但这儿有一半的土地常年都被风沙覆盖，土壤贫瘠，水资源匮乏，寻常农作物无法存活。 在车队进入凉州境内之后，余袅袅就发现饭桌上的菜式发生很大变化。 蔬菜变得越来越少，主食也从上好的白米饭变成了高粱饭，肉菜数量倒是没有变少，只是烹饪方式多以炙烤为主。 原因也很简单，炙烤无需用水。 在凉州，水都是要花钱买的。 今晚他们照例在驿站投宿。 驿站的小吏陪着笑脸解释道。 “诸位贵人请见谅，咱们这儿条件简陋，粗茶淡饭，望诸位海涵。” 萧倦是凉州人，自然是很了解这里的环境。 他知道驿站小吏说的都是实话，并非刻意怠慢他们，因此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小吏退了下去。 余袅袅不挑食，拿起筷子就吃。 “这烤羊排倒是挺嫩的，就是孜然放得太少了，不够香。” 韦寥对这些干巴巴的饭菜不是很感兴趣。 他懒洋洋地说道：“你以为孜然很便宜吗？像这种可以调味的香料，价格都是很昂贵的。” 余袅袅边吃边道：“可我记得凉州就盛产孜然啊。” 韦寥朝萧倦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 “你问他啊，这儿是他老家，他肯定很清楚。” 余袅袅顺势看向萧倦，眼里满是好奇。 萧倦解释道：“凉州物产贫瘠，孜然算是这儿少数可以拿得出手的特产，因此官府将孜然也算做了税收行列，百姓们若是没有钱粮布匹，也可以用孜然代替。” 余袅袅恍然：“官府收购了大量孜然，然后再运到别处贩卖，从中赚取利润，是这样的吧？” 萧倦颔首：“嗯。” 韦寥：“我记得不只是孜然吧，凉州还有一种特产。” 这儿是萧倦的家乡，余袅袅对这儿的一切都很感兴趣，遂追问道。 “是什么？” 韦寥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美人。” 余袅袅愣住：“啊？” 韦寥如同讲故事般娓娓道来。 “凉州的美人可是非常出名的，几乎每次宫中选秀都会有凉州女子中选。 历史上宠冠后宫、就连史书上留了名字的著名宠妃崔嫦就出自凉州。 对了，琅郡王的母亲霓阳长公主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据说曾经外邦使臣千里迢迢赶来玉京，就为了一睹霓阳长公主的盛世美颜。” 即便没见过霓阳长公主，余袅袅也能猜到她的相貌肯定不俗，不然也生不出像萧倦这般俊美的儿子。 只不过韦寥的说法还是让余袅袅的霓阳长公主的美貌程度有了个更高的认知。 没有人不爱美的，余袅袅自然也不例外。 她搓着小手眼睛发光，冲萧倦说道。 “我们等下去外面逛逛吧。” 顺便欣赏一下凉州的美人。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嗯。” 等吃完饭，余袅袅迫不及待地拉着萧倦往驿站外走去。 她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人，扭头往后看，发现是韦寥。 “你来干嘛？” 韦寥懒洋洋地说道：“驿站的饭菜太难吃，我想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入口的。” 余袅袅将信将疑：“你不会跟踪我们吧？” 韦寥发出不屑地嗤笑声。 “呵，我跟踪你们？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是最好。” 余袅袅和萧倦离开驿站后，去了城中最热闹的街区。 傍晚时分，气温下降了许多，没有白日里那么炎热，伴着夜风，还挺凉爽的。 闲下来的百姓们都跑出来溜达，因此街上行人还挺多的。 一路走来，余袅袅确实发现了不少美人，凉州人的个子普遍都比较高挑，因为经常晒太阳的缘故，皮肤多为蜜色，头发浓黑，高鼻深目。 她还发现这里的女子都喜欢穿着颜色艳丽的衣裙。 不论什么年纪或者出身，她们都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大街上。 街边的摊贩和商铺之中，也有不少是女子主事。 从大家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此地的常态。 她不由得感慨：“凉州女子的地位似乎挺高啊。” 萧倦淡声解释道。 “凉州以前就是个以女子为尊的大部族。 虽然后来被朝廷派人教化，逐渐融入了中原的习俗，但这儿女子的地位仍旧比较高。” 余袅袅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萧倦对凤鸣国的设定接受良好呢，原来是因为他出生在凉州，早就感受过了女尊文化。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忽然冲过来拦住了余袅袅和萧倦的去路。 男人上下打量他们，用一种暧昧的语气问道。 “我们能单独聊聊么？” 余袅袅以为对方是登徒子想要调戏自己，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 “不能，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说完她就往萧倦身边靠了靠。 谁知男人却笑了起来：“原来这位郎君是你的夫君啊，那就好说了，我是想问问你的夫君，有没有兴趣进公主府？” 他盯着萧倦的俊脸，笑得越发暧昧。 “我叫福润，是专门给霓阳长公主寻摸美男子的人。 相信我，凭你的相貌和身材，肯定能得到长公主殿下的垂爱。 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你呢！” 余袅袅震惊了。 原以为被调戏的人是自己，没想到人家的目标其实是她老公！ 她立刻抱住萧倦的胳膊，大声说道。 “这是我的夫君！” 福润笑问：“你介意换个夫君吗？价钱好商量。” 余袅袅被对方这操作给弄得窒息了。 夫君还能用来卖钱的吗？ －－－－－－题外话－－－－－－ 袅袅：忽然就掌握了财富密码呢！ 萧倦：……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41章：见色起意 萧倦以为余袅袅会严词拒绝，却没想到她竟然问了句多少钱？ 难不成她心动了？！ 余袅袅当然没心动，她纯粹是因为最近太缺钱了，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感受到来自身边男人的死亡凝视，她赶紧补救道。 “不管你给多少钱，我都不会卖夫君的！” 开玩笑，钱没了还能再赚，像萧倦这样既帅气又稳重还会照顾人且专一的老好公要是没有了，可就再难找到第二个了。 福润还不死心：“三百两怎么样？不行的话五百两，另外我还可以送你一整套的红玛瑙鎏金头面。” 余袅袅学着韦寥那欠扁的样子，发出不屑的哼笑。 “你看我们像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就算缺钱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福润：“你想要多少钱，你说嘛，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何必非要抓着这一个不放呢？” 余袅袅大声说道。 “天底下的男人是有很多，但那些都跟我没关系，我就只要我家夫君一个，他是我的宝贝，别人休想觊觎！” 说完她就拉着萧倦往前走。 福润难得碰到颜值这么高的美男子，不肯就此放过。 他再次拦住两人的去路，神态变得强硬起来。 “我看你们不是本地人吧，你们初来乍到还不知道凉州的规矩。 咱们这儿是霓阳长公主说了算，她想要的男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你们若是识相点的话，就乖乖跟我走。 不然的话，等霓阳长公主知道了这事儿，是不会让你们有好果子吃的。” 这次不用余袅袅开口，萧倦直接拔出无归刀，刀尖福润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他只需要稍稍往前推一点儿，福润的眼睛就能当场爆出血花。 福润被吓得双腿发软，脸色煞白，眼中充满惊惧。 他磕磕巴巴地讨饶。 “别、别杀我。” 萧倦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滚开。” 福润立刻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萧倦收刀入鞘。 余袅袅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们又陆续碰到好几个搭讪的人，有男有女，都是来问萧倦愿不愿意进入公主府的。 余袅袅被这群皮条客弄得兴致全无，拉着萧倦回驿站去了。 他们刚进门就看到韦寥正在跟驿站小吏说话。 韦寥面色不善：“怎么外面到处都有给霓阳长公主找男人的家伙？” 小吏解释道。 “大人莫怪，霓阳长公主发布了告示，说是要收集全凉州的美男子。 不管是毛遂自荐的，亦或是推荐别人去的，只要能被长公主看上，都能得到重赏。 那些人为了能得到赏赐，四处搜寻美男子。 城中但凡是长得稍微好看点的男子都没能逃过骚扰。 再加上长公主的寿辰快到了，凉州境内的官员乡绅们都得送过礼。 大家都知道长公主喜好美男，自然免不了要送几个好看的男人做贺礼。 因此最近搜罗美男的人就格外多。” 韦寥听得直皱眉：“也就是说接下来这一路上，我还得继续被人骚扰。” 身后忽然传来余袅袅的声音。 “原来你也被人骚扰了啊！” 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韦寥扭头，看到余袅袅和萧倦走了进来。 他呵呵一笑：“也？看来琅郡王也没能逃过那些人的魔爪啊。” 余袅袅坏笑：“琅郡王可是霓阳长公主的亲儿子，他肯定是安全的，你就说不定了，回头等见到霓阳长公主，人家对你见色起意，看你怎么办？” 韦寥：“还能怎么办？不就只能从了呗，反正人家霓阳长公主容貌倾城，我跟了他一点都不吃亏，倒是你和琅郡王要吃点亏。” 余袅袅：“吃什么亏？” 韦寥：“我要是跟了霓阳长公主，就等于是给琅郡王当了后爹，以后你见了我还得喊声公爹，不觉得亏吗？” 余袅袅：“……” 那个画面令她感到窒息。 韦寥露出胜利者般的得意笑容。 萧倦适时地开口。 “霓阳长公主已经有驸马了，你就算跟了她也只能当个面首。 如你这般的面首，公主府内多不胜数。 他们的地位也就比仆从高一点儿，见了我都得恭敬地行礼，并尊称我一声郡王殿下。” 韦寥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回轮到余袅袅发出得意的笑容。 “哦呵呵呵，你就做好当个面首的准备吧！” 说完她就拉着萧倦扬长而去，一点都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夜里睡觉的时候，萧倦照例还是选择打地铺。 余袅袅趴在床上，探出脑袋看着他，小声地问道。 “你不会介意吗？” 萧倦不明所以：“介意什么？” 余袅袅：“霓阳长公主养面首啊，还到处搜罗美男子。” 萧倦：“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个反应可以说是极其冷淡了。 余袅袅见他没有因此而难受，便彻底放下心来。 她不在意霓阳长公主怎么样，她只是不想让萧倦受伤。 次日早晨队伍重新启程。 他们沿着官道继续往前走，等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时，余袅袅又想出门去逛逛。 有了之前的教训，她这次特意准备了个斗笠给萧倦戴上。 斗笠边缘处垂落下来的纱幔，能把他的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这样应该就不会再有人骚扰他了。 余袅袅拉着他出门，嘴里还不忘叮嘱。 “男孩子出门在外，必须得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随便抛头露面，免得被坏人给惦记上。” 萧倦默然无言。 这次确实没有再出现死缠烂打的人，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人借着各种名义想要摘掉萧倦的斗笠，看看他长啥样。 毕竟他的身形摆在那儿，宽肩窄腰大长腿，一眼望去在人群里显得格外亮眼。 有这么一副好身材，只要相貌长得周正，都可以纳入公主面首的备选名单。 余袅袅看到路边有人卖纱巾，颜色还挺好看的。 她选了一条在自己头发上比划，问道。 “好看吗？” 萧倦说好看。 余袅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纱巾，忽然灵机一动。 “要不你扮成女子吧？这样就不会有再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萧倦断然拒绝：“不必。” 他又不是沈绪，为了能苟下去，连女装都能穿。 …… 远在辽东郡的沈绪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又是哪个小妖精在念叨小爷了？” 7017k 第442章：偷东西 余袅袅从众多纱巾之中选了两条喜欢的。 她正准备掏钱，旁边的男人已经伸出手，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放到了小摊上。 余袅袅扭头去看男人，抿唇笑了。 “这算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萧倦避而不答：“还逛吗？”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 “那走吧。” “嗯！” 余袅袅从摊主手里接过包好的纱巾，刚一转身，就有个小乞丐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头撞到了她的身上。 她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好萧倦及时出手搂住了她的腰。 等她站稳，他就迅速收回手。 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年纪。 他的身形非常单薄瘦弱，比余袅袅矮了一个头，身上的衣衫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身上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朝着余袅袅不停地鞠躬，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但因为说的是凉州话，余袅袅听不懂。 她只能问身边的男人。 “这小孩说什么呢？” 萧倦作为凉州人，自然听得懂这里的话。 他帮忙翻译道：“他在向你道歉，他说他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余袅袅揉了揉被撞得有点疼的腰：“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萧倦让小乞丐离开。 小乞丐如蒙大赦，转身就跑。 余袅袅的手在腰上揉了两下，忽然发现原本挂在腰间的荷包不见了！ 她迅速反应过来，冲着小乞丐的背影喊道。 “站住！还我荷包！” 小乞丐听到她的喊声，非但不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 余袅袅想要去追，被萧倦一把拉住。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追。” 说完他便施展轻功，以一种让人望尘莫及的速度追了上去。 余袅袅哪能待得住啊？ 那个荷包里可有她的大半身家呢！ 如今她缺钱得紧，要是不能把那些钱追回来，她可得心疼死。 “你等等我呀！”余袅袅提着裙摆也跟了上去。 小乞丐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小小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中快速穿行，一番左拐右转之后，跟在身后的人影终于不见了。 小乞丐跑得这么久，也是累得不轻。 他扶着墙大喘气，暗暗庆幸，可算把那个家伙给甩掉了。 他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然后从怀里掏出荷包看了看，里面有许多碎银子，还有一叠银票。 数目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忧。 庆幸的是，有了这笔钱，他妹妹的病就有救了。 担忧的是刚才那个小姐姐丢了这么大笔钱，肯定会很着急的。 小乞丐攥紧荷包，努力压下心里的负罪感。 妹妹的病情越来越重，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妹妹，他只能当个坏人。 他将荷包重新揣进怀里，朝前方跑去。 谁知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影给拦住了去路。 萧倦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身后的夕阳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色光辉。 他的面容隐藏在斗笠之下，声音沉冷如冰。 “把荷包交出来。” 小乞丐没想到对方竟然追上来了，吓得他赶紧掉头就跑。 萧倦这次没有再追上去。 他抬手按在无归刀的刀鞘上，向前一扫。 刀鞘脱手而出，直直地朝着小乞丐的后背飞过去。 小乞丐看不到身后的情景，他只能感觉到有一阵劲风朝自己飞过来。 紧接着他就觉得后背一疼，整个人都朝前扑了下去。 小乞丐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萧倦冷冷说道。 “你要是再跑的话，下次击中你的就不是刀鞘，而是我手里的刀了。” 这句话成功地吓住了小乞丐。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萧倦缓步走过去，手中的无归刀折射出雪亮的光芒。 他将刀尖对准小乞丐，道。 “我最后再说一次，把荷包交出来。” 小乞丐看着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尖，被吓得瑟瑟发抖。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荷包交了出去。 他不是怕死，他是害怕自己死后，没有人照顾他的妹妹。 他必须要活着，唯有活着才能找到希望。 萧倦接过荷包，却没有就此放过小乞丐。 “起来，跟我去见官。” 小乞丐登时就急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跪在地上恳求道。 “求求您，不要带我去见官，我不能坐牢，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吧！” 说完他就用力地磕头。 这时余袅袅终于追了上来。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涨得通红，脑门上全是汗。 “我、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萧倦皱眉：“不是说了让你在原地等着吗？” 余袅袅的体力几乎都耗尽了。 这会儿她连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萧倦的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跑那么快，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万一来个坏人把我绑走怎么办？我当然要跟着你啊。” 萧倦无奈：“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累，让我歇会儿就好了。” 萧倦将荷包还给她。 余袅袅收好荷包，抽出绢帕擦了把头上的汗，视线落在小乞丐身上，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个臭小孩，好的不学，竟然学人家偷东西，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犯法的？！” 小乞丐还在磕头：“求求你们不要抓我去见官，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别让我坐牢就行了。” 这次他用的是凉州官话，余袅袅也能听得懂。 见他把额头都磕破了，模样着实是可怜，余袅袅不免有些心软。 “你既然不想坐牢，干嘛还要偷东西？” 小乞丐哭着道：“我妹妹病了，但是我没有钱给她看病抓药，我只能……只能去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饶了我这一回吧！” 余袅袅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内情，遂追问道。 “你妹妹多大了？她得了什么病？” 小乞丐：“她今年七岁，我也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她呼吸时会很难受，总是咳嗽，今天还开始浑身发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给她找大夫，可是我拿不出诊金，大夫不愿意给她看病。” 说着说着他就呜咽了起来。 7017k 第443章：丧心病狂 余袅袅最看不得小孩子哭了。 她将小乞丐拉起来，继续问道。 “你家里没有大人了吗？” 小乞丐哭着道：“他们都被抓走了。” 余袅袅不解：“谁抓走的他们？” 小乞丐这回却不肯再说了。 看来这件事是另有隐情，余袅袅扭头去看萧倦，问道。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我们能去看看他的妹妹吗？” 萧倦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余袅袅蹲下身，对小乞丐说道。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他兴许能治好你妹妹的病，但你得先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妹妹，我们要确定你说的都是真话才行。” 小乞丐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眼下他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妹妹还在等着他，他只能赌一把。 “好，你们跟我来。” 余袅袅和萧倦跟着小乞丐往前走。 三人越走越偏，四周的房屋变得越来越矮小破旧。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处破旧的草棚。 这个草棚以前是被人用来养牲口的，后来被废弃了，如今它成了小乞丐和妹妹的栖身之所。 小乞丐搬开成堆的干草，露出藏在底下的妹妹。 他对余袅袅解释道。 “我不在的时候，怕妹妹被别人欺负，就会用干草把她遮住，免得被人看到她。” 余袅袅蹲下身，看着面前这个躺在干草堆里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只，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得起皮，眼睛半睁着，每次呼吸都非常艰难，时不时还要咳嗽两声。 余袅袅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确实很烫。 小姑娘艰难地发出声音：“哥哥……” 小乞丐紧紧握住妹妹的手。 “妙妙别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会救你的。” 余袅袅对萧倦说道：“这孩子病得很重，得赶紧让小洛给她看看。” 萧倦：“那就把她带回去吧。” 余袅袅将小姑娘抱起来。 这小姑娘实在是太瘦了，抱起来轻飘飘的，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她见自己被一个陌生人抱着，顿时就慌了，沙哑地喊着哥哥。 小乞丐急忙叫道：“把妹妹给我，我可以背着她。” 余袅袅看着他瘦巴巴的模样，有些不放心。 “你能行吗？” 小乞丐信誓旦旦：“我经常背妹妹，我可以的！” 余袅袅见小姑娘一直喊着哥哥，只得将她放到了小乞丐的背上。 别看小乞丐生得干瘦，力气却不小，稳稳地就把妹妹给背起来了。 小姑娘立刻抱住哥哥的脖子，小脸上满满的都是依恋和信赖。 一行人离开草棚，朝着驿站走去。 路上，余袅袅询问这两个小孩的情况。 “我还不知道该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小乞丐：“我叫凌海，我妹妹叫凌妙。” 余袅袅：“那我就叫你小海吧，你是第几次偷东西了啊？” 当着妹妹的面被人戳破偷东西的事情，这让凌海很是羞窘。 他红着脸解释道。 “我以前没有偷过东西，今天是第一次。” 余袅袅心情复杂：“我咋就那么背呢？” 她不理解，又继续问道。 “街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不偷别人，偏偏就盯上了我呢？” 凌海眼神飘忽：“因为，你穿得好，长得也好看。” 余袅袅：“小海，我要听的是实话哦。” 凌海的声音变得很小。 “因为你看起来很有钱，人又傻乎乎的，偷你的东西风险会很低。” 简称人傻钱多速来！ 余袅袅：“……”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萧倦，怒气冲冲地问道。 “我看起来很傻吗？” 萧倦想了下才道：“没有，你只是看起来比较单纯而已。” 余袅袅的怒气值一下子就降了下去。 显然是接受了单纯这个说法。 凌海悄悄朝萧倦投过去一个敬佩的眼神。 哥们厉害啊！ 一行人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回到驿站。 凌海在看到驿站的时候，明显愣了下。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会住在这儿？难道你们是官？” 这可是官驿，是只有官员才能入住的地方。 余袅袅点了点头：“对啊，我是郡王妃，我身边这位是琅郡王。” 凌海登时就睁大眼睛，犹如受到了惊吓的小兽，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琅郡王？难道你就是霓阳长公主的儿子琅郡王？” 余袅袅不明所以：“你怎么这副表情？怎么了嘛？” 凌海背着妹妹连连后退。 “怎么会是你？我们怎么会遇见你？你其实是来抓我们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了的对不对？！” 余袅袅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胡说什么啊？先撞上我的人是你，偷走我荷包的人也是你，这些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怎么可能会是设计好了？” 她的话让凌海稍稍冷静了些。 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人，也不可能提前预知他的选择。 也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巧合。， 可凌海心里还是觉得不安，他想带着妹妹离开这儿，结果才刚转身，就被鹰卫们给围住了。 萧倦办过很多案子，在看人方面很有经验。 他敏锐地抓住了凌海话中的重点，逼问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抓你们？你是不是犯了什么罪？被官府给通缉了？” 凌海急忙否认。 “我们没有要犯罪！我们一家都是无辜的！ 是霓阳长公主看上了我的长兄，逼迫他入公主府给她面首。 长兄早已成亲，他不愿舍弃妻子，抵死不从。 霓阳长公主一怒之下就命人将我们全家都抓走了。 我爹我娘、叔叔伯伯、还有长兄嫂子他们全都被抓走了，他们至今都生死不明。 全家只有我和妹妹被我爹藏在柜子里躲过了一劫。 你是霓阳长公主的儿子，你肯定跟她是一伙的！” 余袅袅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霓阳长公主可就真的太不是个人了。 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就把别人全家都抓走，这就太丧心病狂了。 萧倦冷冷说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凌海：“这件事不是秘密，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啊！” “我自然是会查的，但在此之前，得先委屈你们一段时日。” 说完萧倦便让鹰卫们将凌家兄妹给抓了起来。 7017k 第444章：尽力而为 凌海以为等待自己的将是死路一条。 他心中万分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为了点钱就去偷东西。 如果不偷东西，也就不会招惹上琅郡王，更不会连累妹妹也被一起抓了起来。 凌海绝望地抱着妹妹，死活都不肯撒手。 就算是死，他也要跟妹妹死在一起。 她已经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们相依为命，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余袅袅无奈地看着他。 “你要是不撒手，我们怎么给你妹妹治病啊？” 凌海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余袅袅。 “治病？” 余袅袅指了指身边站着的洛平沙，介绍道。 “喏，这位就是洛大夫，他的医术很好，你如果还想让你妹妹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快点让他给你妹妹看一看。” 这个剧情发展远远超出凌海的预料。 他的大脑反应不过来，喃喃问道：“你们不是要把我们抓起来杀掉吗？” 余袅袅无语，这小孩把他们当成什么啦？杀人狂魔吗？ “你虽然偷了我的荷包，但这点罪还不至于判死刑。 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琅郡王已经派人去调查你家的事了。 如果事情属实的话，我们会给你个交代的。” 凌海无法理解：“可琅郡王是霓阳长公主的儿子啊，你们跟霓阳长公主不应该是一伙的吗？” “这事儿说来话长，总之你只要明白一件事就行了 ——琅郡王是琅郡王，霓阳长公主霓阳长公主，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余袅袅特意加强语气，以此表示自己的态度。 凌海听得半信半疑：“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余袅袅摊手：“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们啊，这样的话，你就只能抱着你的妹妹等死了。” 凌海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抱着的妹妹，她这会儿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她嘴里还是在小声地喊着。 “哥哥……” 凌海心中焦急万分。 他抬起头看向洛平沙，迫切地问道。 “你真的是大夫吗？你真的能治好我妹妹吗？” 洛平沙没把话说死：“我得先看看你妹妹的病情才能下定论。” 事关妹妹的生死，凌海只能冒险试一试。 他放开妹妹：“大夫，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妹妹。” 洛平沙弯下腰，先是扒开凌妙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最后查看了一下她的舌苔和脉搏。 “寒气入体，已经伤及心肺，这孩子年纪还小，很多药不能用，很棘手啊。” 余袅袅：“还能治吗？” 洛平沙神情凝重：“我尽力而为吧，先把人抱进屋里，放到床上，再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 这次不用余袅袅开口，凌海就已经抱起妹妹往屋里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把妹妹放到床上。 驿站里暂时没有干净的小女孩衣服，余袅袅只能让春分过去了一套她的衣服，先给凌妙换上，然后在让人去外面买两套干净的孩子衣服。 春风和夜雨留在屋里给凌妙换衣服，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等换好衣服后，洛平沙方才继续给凌妙诊治。 与此同时，萧倦命人去了一趟县衙，将凌家的卷宗调了出来。 卷宗被送到萧倦的面前。 他翻开卷宗认真地看了起来。 卷宗里说的是凌家嫡长孙犯下奸淫之罪，凌家包庇凶犯，等同帮凶。 但卷宗里并未提到任何物证，只有两个人证的口供。 且这桩案子从开始到结案就只花了短短两天时间。 其破案速度之快令正法司都自愧不如。 萧倦放下卷宗，神色很是凝重。 这个案子处处都透着古怪，很显然真相并没有卷宗里描述得那么简单。 也许凌海没有撒谎，这件事的起因再霓阳长公主身上。 那个女人一向张扬跋扈，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余袅袅回到卧房里，看到桌上放着的卷宗，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凌家的卷宗？” 萧倦颔首：“嗯。” “我能看看吗？” “看吧。” 余袅袅立刻拿起卷宗，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她皱起眉：“只有人证没有物证，这案子明显是证据不足啊，县令怎么就给结案了？” 萧倦：“县令匆忙结案，很可能是有上面有人在施压，他不得不这么做。” “难道是霓阳长公主干的？” 萧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余袅袅想骂几句但又忍了，人家毕竟还是琅郡王的亲娘，哪怕他们母子关系不好，她也不好当着他的面骂他娘。 萧倦问道：“凌妙那边怎么样了？” “小洛给她开了药，她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小洛说还得再观察看看，如果明天她能退热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小海放心不下，一直守在她妹妹的床边。” 余袅袅说完后，又拿起卷宗看了看。 在卷宗的末尾，提及凌家满门都被贬为苦役，却并未提及他们到底是在哪里做苦役？ 余袅袅问道：“凌家这事儿怎么办？” 她倒是很想帮凌家讨回个公道，可这事儿涉及到霓阳长公主，她想管也管不着。 萧倦：“我会让人去跟进调查，看看能否找到线索，但这需要一些时间。” 余袅袅点头：“我明白，这种事急不得。” 萧倦：“而且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是来探查那笔赃银的去向，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余袅袅突发奇想：“会不会那笔赃银是被霓阳长公主给藏起来了？” 萧倦：“你有证据吗？” 余袅袅缩了缩脖子：“没有。” “赃银数目巨大，皇上非常看重，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余袅袅乖巧应道：“我知道啦。” 萧倦话锋一转：“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凉州是霓阳长公主的地盘，倘若赃银真的藏在这里，霓阳长公主不可能不知情。” 余袅袅使劲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萧倦：“还是那句话，不能光凭猜测，还得要证据。” 余袅袅摸着下巴思索道。 “那么大笔银子，上千万两呢，光是堆起来都有一座小山了吧。 什么地方能藏下这么多银子，还能不被发现？” 对此，两人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先洗洗睡了。 7017k 第445章：三个爹 第二天，凌妙终于不再发热了。 洛平沙说她的病情已经开始好转，又另外给她开了一副药。 凌海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喂给妹妹。 等喝完药后，凌妙吃了点小米粥，便又睡下了。 凌海帮妹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余袅袅正准备来看望凌妙，她见到凌海出来，便问道。 “你妹妹怎么样了？” 凌海满心感激：“她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们。” 不管琅郡王跟霓阳长公主是不是一伙的，总之他们救了凌妙，他们就是凌海的恩人。 余袅袅笑着道：“那就好，你好好照顾妙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 凌海直接就给她跪下了。 “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从今以后我的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退缩！” 余袅袅赶紧把他拉起来。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这条命还是留着好好照顾你妹妹吧。 关于你家的事情，我们还在追查之中，你要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提供给我们。” 凌海飞快地说道：“当初我的兄长被指控奸淫妇女，可是案发那天他一直待在家里，我们全家都可以为他作证，他绝对没有出去犯案。” 余袅袅：“除了你们家里人之外，没有别人可以给你兄长作证了吗？” 凌海摇头：“没有。” 余袅袅：“真的一个都没有吗？” 凌海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 “我想起来了！ 那天母亲约了张记裁缝铺子的人上门量体裁衣。 母亲想着长嫂刚进门没多久，打算给她也做两身新衣服。 那天兄长一直和嫂子待在一起。 张裁缝在给嫂子量体的时候，兄长应该也在。” 余袅袅：“也就是说，张裁缝应该在案发当天见过你的兄长？” 凌海点头：“有这个可能。” 余袅袅笑了起来：“你提供的这个线索很有用。” 凌海却有些忐忑不安。 “我事后去找过张裁缝，想让他帮忙给我兄长作证。 可他非说自己那天根本没去过我家。 他还威胁我，说我以后要是再去找他，他就向官府举报我，让官兵把我抓起来。 再后来他就带着一家老小搬走了，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余袅袅：“放心，我们肯定能找到他的。” 她去找萧倦一起吃早饭，顺便将凌海提供的线索告诉他。 萧倦心里有了数。 等吃过早饭后，他再次让人去了一趟县衙，将张裁缝的户籍资料，以及他搬离此地时所用的路引全都找了出来。 再结合城门士兵的回忆，鹰卫们很快就锁定了张裁缝离开的方向。 萧倦分出两名鹰卫，继续追查张裁缝的去向。 霓阳长公主的寿辰在即，他们不能在此地久留，近日他们就得继续启程赶路。 余袅袅不放心把凌海和凌妙两个小孩扔在这儿。 “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凌海自然是愿意的。 他妹妹的病情虽然已经好转，但还没有完全痊愈，最好是跟着大队伍一起走，这样才能让洛大夫继续给他妹妹治病。 见他点头，余袅袅接着道。 “我们这次是奉旨去给霓阳长公主贺寿，你们要想跟着去的话，最好是乔装打扮一下，免得被人认出来。” 凌海一听到霓阳长公主这个名号，就忍不住皱眉。 他才不想去给那个坏女人贺寿！ 可为了妹妹，他只能压下心里的抵触情绪，乖巧地道。 “您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余袅袅：“那你就扮成我身边的随从，你妹妹则是丫鬟，可以吗？” 凌海点头应下：“好！” 等到队伍重新启程，余袅袅身边就多了两个仆从。 她还特意另外安排了一辆马车，专门给凌海和凌妙乘坐，这样更方便凌海照顾生病的妹妹。 马车沿着官道平稳地往前行驶。 途中经过一个小镇，车队停下来休息，顺便吃顿午饭。 余袅袅也跳下马车，她头上裹着新买的纱巾。 薄薄的纱巾包裹住了头发和脸颊，能帮她隔绝掉迎面吹来的风沙。 她大步走进食肆，在桌边坐下，扯下纱巾，小手一挥，将他们店里的特色菜全部都点了一份。 韦寥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身边怎么多两个是生面孔？哪来的？” 余袅袅将纱巾拍在桌上，假笑道：“呵呵，路上看着顺眼随手买的，难道你们天狼卫连这种事也要管？” 韦寥：“我不过是关心你而已，你的反应怎么如此之大？莫不是你心虚了？” 余袅袅继续假笑：“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请走开点儿，我不想跟你同桌吃饭，看到你的脸会影响到我的食欲。” 韦寥坐着不动：“那正好，你是该少吃点儿减减肥了。” 余袅袅：“我想胖就胖，想瘦就瘦，用得着你多嘴吗？你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别影响本王妃用餐。” 她一边说着，一边甩了下纱巾，做出驱赶的动作。 韦寥顺势看向她手里的纱巾，问道：“你哪来的纱巾？” 余袅袅得意一笑：“自然是琅郡王送我的呀，是不是很好看？” 韦寥嗤笑：“丑死了！” 说完他就站起身，去了别的桌子旁坐下。 余袅袅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像韦寥那种家伙，她越是生气，他就越是兴奋。 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搭理他。 这时萧倦也走了进来。 他在余袅袅对面的空位坐下，问道。 “菜都点好了吗？” 余袅袅点头：“嗯。” 萧倦：“刚才我收到消息，说是公主府会派人来接我们，我们得在这里住一天。” 余袅袅很好奇：“派来的人是谁？” “霓阳长公主的第三任驸马，程崎。” 余袅袅听得愣住了：“第三任驸马？难道霓阳长公主她嫁过三个……” 后面的话她没好说下去。 她怕萧倦会感到不自在。 但萧倦对此却并不在意，他坦然承认。 “嗯，她总共嫁过三次，前面两任驸马都已经去世了，我的生父是第二任驸马。” 余袅袅咂舌：“你的家庭状况还挺复杂的。” 她觉得自己有两个爹就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萧倦竟然有三个爹。 是她输了。 －－－－－－题外话－－－－－－ 韦寥：我也有两个爹，一个生父，一个养父。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46章：敬酒 萧倦简单介绍了一下程崎的情况。 此人是靖州名门程家的嫡子，他的外祖父就是赫赫有名的内阁大臣叶兆海。 余袅袅对叶兆海这人印象很深。 他是内阁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同时也是脾气最暴躁的一个。 当初萧倦奉命调查反诗案，他虽已查明真相，却遭到叶兆海的质疑。 这位阁老对萧倦的成见极深，经常上疏弹劾萧倦，并极力主张废除正法司，撤销所有鹰卫。 为此他还在朝中赢得了不少人的支持。 余袅袅一想起那个老头儿就皱眉。 “程崎该不会跟他外祖一样难缠吧？” 萧倦淡声道：“不会，程崎此人自小就娇生惯养，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他从不关心政事，虽是驸马，却无一官半职在身，不用太担心他。” 余袅袅不理解。 “霓阳长公主怎么会嫁给这么个人？” 萧倦解释道：“这是皇上指婚，而且程崎此人的相貌非常出色，很符合霓阳长公主的口味。” 余袅袅恍然。 颜狗嘛，只要脸好看别的都无所谓。 吃完饭后，一行人在小镇上找了个客栈落脚。 因为他们人多，将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 余袅袅特意选了个套房，套房里有两个小卧房，她和萧倦分别占了一间，如此一来萧倦晚上就不必再打地铺了。 本地乡绅听闻琅郡王来了，纷纷前来拜访，还在小镇上最好的酒楼摆下晚宴，盛情邀请琅郡王一行人前去赴宴。 萧倦一向不爱应酬，但他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得查清楚那笔赃银的去向。 这些乡绅久居此地，对这里的情况应该很熟悉，兴许能从他们口中打探到些线索。 于是萧倦接受了邀约。 等到傍晚，他带着余袅袅前去赴宴。 余袅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看去，见到是韦寥，不禁问道。 “你来干嘛啊？” 韦寥从袖子里抽出一份请柬，在她面前晃了晃，笑容得意。 “那群乡绅也邀请了我，我正好闲着无聊，就去凑凑热闹呗。” 余袅袅心里存疑，却没有多问。 等上了马车，余袅袅对萧倦说道。 “我怎么觉得韦寥像是在跟踪我们？” 这一路走来，不管她和萧倦到哪儿，韦寥都会跟过来。 起初她还以为他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故意来找她抬杠斗嘴消磨时间，可时间久了，她心里难免存疑。 之前她还当面问过韦寥，是不是跟踪他们？ 得到的是韦寥的嘲笑和否认。 这次她倒是没有再直接问出来，但心底里的怀疑仍旧没有消散。 萧倦神色淡然：“这应该就是他此行的任务。” 余袅袅：“他的任务就是跟踪我们？谁给他的任务？” “这世上能给天狼卫下达任务的人只有一个。” 闻言，余袅袅脑中立刻就蹦出了老皇帝那张脸，不由得脱口而出。 “是皇上！可是为什么啊？” 萧倦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来。 “当初皇上派我护送敏王父子前往辽东郡，曾暗示过我在路上除掉敏王父子。 可最后敏王父子安然抵达辽东，我没有按照皇上期望的那样去做。 这件事应该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怕我又像上次那样不听话，特意让韦寥盯着我。” 余袅袅恍然。 说什么让韦寥保护琅郡王的安全，原来就是让韦寥监视琅郡王。 这个老皇帝的控制欲真是强得变态啊！ 余袅袅见萧倦一脸淡定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韦寥的真实目的？” 萧倦微微颔首：“嗯。” 余袅袅磨了磨小银牙：“韦寥这货果然没安好心，亏他还好意思说是来保护我们的，臭不要脸的大骗子！” 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下，萧倦和余袅袅先后下车。 乡绅们早就已经把酒菜都准备好了，他们还精心安排了歌舞表演。 美酒佳肴，还有丝竹声声，美人翩翩起舞。 场面可以说是非常热闹了。 乡绅们端起酒杯，向琅郡王敬酒。 萧倦的肠胃不好，平日里若非必要，一般都是滴酒不沾，但在饭桌上，喝酒是让人放松戒备的最好办法。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叫好，夸赞琅郡王真性情。 余袅袅却是目露担忧。 她夹了些菜放到萧倦的碗里，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空腹喝酒的话伤身。 这一缪落到乡绅们眼里，立刻就让他们抓住机会，以此为题开始疯狂赞美琅郡王和郡王妃之间的伉俪情深，随后便又是新一轮的敬酒。 余袅袅见萧倦又要喝酒，心里着急。 她的余光瞥见正在一边吃菜一边看好戏的韦寥，心里灵机一动，立刻用夸张的语气说道。 “你们不要只给我家琅郡王敬酒，你们别把韦副都统落下了啊！ 他不仅是秉笔太监韦公公的养子，同时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因其办事能力强，又忠心耿耿，很受皇上的重用。 之前辰国使团来京，送来许多美人，皇上还特意选了两个美人送给韦副都统呢。 可见皇上对他有多么喜爱。 诸位还不快敬他几杯？” 正满心幸灾乐祸的韦寥：“……” 他看到众人的视线都朝自己投了过来，脸上的笑容随之变得僵硬。 看他干什么？ 他可没有兴趣陪一群大老爷们喝酒！ 乡绅们原本以为韦寥就是个普通京官，没想到他竟然是皇帝的心腹。 他们顿时就如同狗见了骨头似的，纷纷围拢在韦寥身边，争先恐后地给他敬酒。 韦寥试图谎称自己身体不适无法喝酒。 余袅袅当即戳破他的谎言。 “韦副都统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啊，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看到你喝了酒呢，你怎么会不能喝呢？你就别客气了，莫要辜负了诸位的好意啊。” 韦寥故意用别有深意的语气说道。 “郡王妃连我中午喝了酒都看到了，看来你对我的事情非常上心，居然还偷偷地关注我。” 余袅袅大大方方地应道：“对啊，毕竟你可是皇上特意派来保护我们的，皇上那么信任你，你的地位如此之重要，我和郡王殿下自然都很关心你。” 她这话同样是别有深意，在场只有韦寥和萧倦听明白了意思。 7017k 第447章：行酒令 韦寥知道余袅袅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因为她知道了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但他并不觉得羞愧。 他如今的身份就注定了自己不可能去在意对错，他只需要按照皇帝的要求去完成任务就行了。 别的一概与他无关。 趁着乡绅们把注意力都转移到韦寥身上去了，余袅袅赶紧盛了碗鸡汤放到萧倦的面前。 “你多吃点。” 萧倦喝下热乎乎的鸡汤，又吃了些菜。 原本被酒精刺激得有些不适的肠胃，这下子终于变得舒服了许多。 韦寥喝了两杯酒后，故意拔高音量冲萧倦说道。 “琅郡王别光顾着吃菜，也跟着我们一起喝两杯啊！” 立刻就有人拎着酒壶凑过去，帮萧倦把就被给倒满了。 萧倦端起酒杯正准备喝，余袅袅忽然开口。 “就这么干喝多无趣啊，不如来行酒令？输了的人不仅要喝酒，还要当场表演个节目。”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 余袅袅又接着道：“我跟琅郡王算一起的，我帮他行酒令，要是输了的话就让他喝，我表演节目，如何？” 韦寥轻笑：“你们这样不公平吧？” 余袅袅：“游戏而已，干嘛非得讲究这么多？还是说你害怕输？” 韦寥不屑地道：“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余袅袅：“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你也可以找个帮手啊。” 说完她就随手一指，指着那些正在弹琴跳舞的女子。 “那么多姑娘呢，你随便挑。” 那些乡绅们纷纷出声起哄，让韦寥去挑个姑娘。 换成以前，韦寥面对这种场面是一点都不会虚的，不就是挑个姑娘么？这可是送上门的好事，不要白不要。 可这会儿他却有点不愿意。 究其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余袅袅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你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那些姑娘已经停下舞蹈和奏乐，一个个都羞红了脸，有两个胆子大点的已经开始朝韦寥抛媚眼了。 她们知道韦寥是从玉京来的大官，而且还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长得又非常俊美，若能成为他的女人，对她们这种贱籍女子来说无疑是一条非常好的出路。 韦寥心里有些不耐烦。 他嗤笑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呢？见个姑娘就能喜欢吗？你不是要行酒令么？直接来吧。” 见状，那些姑娘都很是失望，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继续跳舞奏乐。 行酒令的规则很简单，就是诗词接龙，上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和下一句的第一个须得相同。 余袅袅能够过目不忘，《唐诗三百首》《宋词精选》全都在她脑子里面装着呢。 这种诗词接龙的游戏对她来说就是小儿科。 上下五千年的诗词她是信手拈来，不管上一句是什么，她都可以迅速接上下一句。 有余袅袅这个外挂在，接下来萧倦连一次都没输过，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桌上其他人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就连韦寥都没能幸免，也输了两次。 酒喝多了，众人的反应力都变慢了许多，身体也跟着变得放松。 他们不再像之前那么拘束，说话做事都更放得开了。 输了的人不仅要喝酒，还得表演节目。 大部分都是表演诗朗诵，还有唱歌跳舞的，场面闹哄哄的。 在新一轮的行酒令结束后，余袅袅表示不想听诗朗诵了，她想听对方讲故事。 “最好是你们凉州本地的故事，越离奇越好，比如说你们这儿有没有忽然冒出一批陌生人？或者有什么地方闹鬼的？” 喝得醉醺醺的乡绅们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们顺着余袅袅的话开始回忆。 “最近来咱们这儿的陌生人就只有你们，没有其他人了。” “也没听说哪儿闹鬼啊。” “谁说没有闹鬼？鬼哭林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 “对对对！鬼哭林那儿经常闹鬼，听说曾经有人从那儿抄近道，碰巧遇见了阴兵借道，吓得他屁滚尿流，回到家里大病一场，从那之后他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听说是因为他的鬼魂被阴兵给收走了。” “不只是鬼哭林，还有阴风谷，那地方经常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声，我有一次从那附近经过，亲耳听到了哭声，吓死人了！” “别忘了还有香兰寺，那里自从被大火烧成废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可最近有人在那附近看到了鬼火。” …… 韦寥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故事，终于是明白了萧倦和余袅袅今晚来赴宴的目的。 这两人是假借赴宴的名优，想要从本地乡绅们口中打探消息。 韦寥一边吃菜，一边将他们提到的地名都记在心里，准备派人去那些闹鬼的地方查看一下。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即便真的有鬼，那也只可能是装神弄鬼。 等到宴席结束，夜色已经很深。 余袅袅和萧倦离开酒楼，乘坐马车返回客栈。 今晚的事情比萧倦预想得还要顺利，这都归功于袅袅，是她帮他挡下了酒，还帮他套出了话。 萧倦凝望着余袅袅的侧脸，心里暖暖的。 她对他是真的很好，处处都为他着想。 也难怪他会以为她真的喜欢自己。 换成是任何一个男人，被她这样无微不至地对待，也会忍不住沉溺进去的吧。 余袅袅注意到男人的视线，扭头看向他。 “你有没有觉得头晕？要不要休息会儿？” 萧倦：“我就只喝了一杯，没事的。” 余袅袅：“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事，就让我帮你喝，我的酒量可好了，千杯不醉！” 萧倦想起她上次醉得稀里糊涂、抱着他不肯撒手的样子，他违心地夸道。 “你的酒量确实很好，但还是不能多喝，酒喝多了伤身。” 虽然萧倦只喝了一杯，但在回到客栈之后，余袅袅还是亲自下厨煮了醒酒汤。 恰好韦寥这会儿来厨房找水喝。 他看到余袅袅在煮汤，立刻拿来一只瓷碗。 “给我来一碗。” 余袅袅伸出手：“十两银子一碗。” 韦寥挑眉：“你怎么不去抢？” 余袅袅：“你爱喝不喝，反正本来就不是给你煮的。” 韦寥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银锭放到灶台上。 余袅袅喜滋滋地将银锭揣进怀里，看向韦寥的目光变得格外和蔼。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直大肥羊。 送上门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题外话－－－－－－ 韦寥：请爱护你的肥羊，慢慢地薅，不要一次薅秃了。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48章：驸马 余袅袅舀了一碗醒酒汤给韦寥，同时还附赠一枚营业性微笑。 “您请慢用。” 韦寥对她这种见钱眼开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 他端起碗喝了口。 以前他也曾喝过醒酒汤，味道都不咋好，但今日这碗醒酒汤的味道喝起来却很不错。 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 余袅袅笑眯眯地道：“您若是觉得味道好，以后可以常来哦，我这儿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说完她就端着另一碗醒酒汤扭身走了。 韦寥慢悠悠地喝完了醒酒汤。 他原本是想将空碗放回去的，但转念一想，这可是他花十两银子买的汤，这么贵的汤附赠个碗应该不成问题吧？ 鬼使神差之间，他将空碗揣进了袖子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厨房。 次日早晨，韦寥将燕南关叫到跟前，把昨天晚宴上听到的那几个闹鬼的地名告诉他，并让他派人去哪几个地方查看一下。 就像余袅袅说的那样，上千万两的赃银，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凉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过程中难免会被人察觉到异样。 想要掩人耳目，闹鬼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只要哪个地方传出有鬼的消息，百姓们就会自觉地对那片地方敬而远之，偶尔有人经过那儿发觉异样，也都归自觉地将一切问题归结于闹鬼。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猜测，最后还是得看调查结果。 余袅袅和萧倦刚吃完早饭，驸马程崎就来了。 他的容貌和打扮跟凉州本地人很不一样。 他的五官很是俊秀，眉眼细长精致，唇红齿白的，面部轮廓很是柔和，乌黑长发被一根发带随意地绑在身后，身上穿着宽松的大袖长衫。 眼光下，他的肤色比常人更加透白，远远望去就好像白得发光。 跟周围那些蜜色皮肤的当地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余袅袅看到他时，一下子就明白了霓阳长公主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他。 哪怕他已经人到中年，却一点都没有发福的迹象，看起来仍旧是那么风度翩翩，俊逸非凡。 程崎上下打量萧倦，笑着夸道。 “好久没看到阿倦了，你如今真是长大了呢！ 想当初你离开凉州的时候，还不到我一半高，现在你都比我还高了。 人家都说玉京城的风水养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瞧瞧你被养得多好啊！” 萧倦神色淡淡，客气中透着疏离：“你看起来也还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仍旧很年轻。” 程崎摆手，谦虚道：“我这只是虚有其表，内里早就老了，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没法比的。” 随后他看向萧倦旁边跟着的余袅袅，眼睛亮了亮。 “这位就是袅袅吧？不愧是书香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当真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啊。” 余袅袅福了福身：“多谢驸马夸赞。” 程崎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没有挪开。 “袅袅今年十六了吧？当真是花儿一般的好年纪啊。 这次我来得匆忙，未曾给你们准备什么好东西。 这是我平日里常用的香囊，若你不嫌弃，便赠予你吧。” 说完他便将腰间佩戴的香囊取下来，递到余袅袅的面前。 他这一下弄得在场众人都很无语。 还从没有哪个公爹在初次见到儿媳的时候，给儿媳送自己用过的香囊。 香囊这种私人性质很强的东西，一般都只是送给身边最亲密的人。 程崎这么做，其用意不言而喻。 余袅袅婉言谢绝：“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平日里不怎么用香囊。” 见她不肯收，程崎虽然失望，却也没有继续纠缠。 “既如此，那边算了，改日我再送你别的东西。” 余袅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位驸马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却怎么都没想到这货连自家儿媳都不放过。 他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脸面了吗？ 萧倦面沉如水：“驸马还请自重，袅袅已经是我的妻子。” 程崎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你别多想，我纯粹就是觉得袅袅长得可爱，忍不住就想多关照她一下。”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自己真的就只是单纯地想照顾一下可爱的儿媳。 萧倦冷冷道：“我的郡王妃，我自己会照顾，无需旁人操心。” 程崎面露无奈。 “你看看你，还跟小时候一样爱较真，你这个性格很容易吃亏的。” 萧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又冷了几分。 程崎打了个哈欠，面露困意。 “今儿起得太早了，我都没睡够，你们快些收拾东西出发吧，我回马车上再睡会儿。” 说完他便径直转身走出了客栈。 萧倦下令让众人收拾东西尽快启程。 虽然他的脸上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变化，但余袅袅还是能察觉到他此时的心情不太好。 她小声安慰道。 “你别搭理程崎，他这人八成有什么大病。” 能把主意打到自家儿媳身上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萧倦垂眸看着她，叮嘱道：“程崎做事全凭喜恶，是个没有底线的人，你要小心点，别让他有机会接近你。” 余袅袅乖巧点头：“嗯！” 萧倦还是觉得不放心。 回头他得找洛平沙拿点特殊的东西才行。 车队重新启程，继续前进。 萧倦和洛平沙都是骑马的。 两人一边骑马前进一边低声交谈。 末了洛平沙颔首应道。 “我会尽快把东西做出来的。” 途中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程崎来找余袅袅一起共进午餐，被余袅袅婉言谢绝。 身边的春风和夜雨都是目露担忧。 就连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位驸马爷对郡王妃心思不纯。 余袅袅不想因为程崎就影响自己吃饭的心情。 她照旧吃得津津有味。 萧倦有些后悔，不该答应带袅袅来这儿的。 若她不来这里，也不至于受这个委屈。 韦寥从他们身边经过，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那位驸马爷对郡王妃很是热情啊。” 他以为余袅袅肯定会反驳自己，却没想到她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吃自己的饭了。 对此韦寥感到很不适应。 “你怎么不说话？” 7017k 第449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余袅袅：“我就是忽然觉得吧，你其实还挺顺眼的。” 萧倦停下筷子扭头看向她。 韦寥也面露诧异：“啊？” 余袅袅认真地道：“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但看你这个人的话确实很讨厌，但跟程崎比起来的话，你其实挺不错的。” 韦寥：“……” 汝听，人言否？ 萧倦收回视线，继续默默地吃饭。 韦寥扯动嘴角冷笑道：“呵呵，你可真会说话啊。” 余袅袅嘿嘿一笑：“你是不是顿时就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韦寥：“信心没有，杀心倒是满满的。” 余袅袅立刻收起笑容，扭身靠到萧倦的身上，委屈巴巴地道。 “宝，有人想杀人家，人家怕怕，要抱抱~” 感受到她靠过来的温软触感，萧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下。 过了好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嗓音低沉中带着点儿沙哑。 “别怕。” 余袅袅继续撒娇：“要抱抱~” 萧倦：“别闹。” 这一幕深深地刺伤了韦寥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你们还能更恶心一点吗？” 余袅袅哼了声：“你要是觉得恶心，就离我们远点。” “说得好像我很想跟你们待在一起似的。” 韦寥说完这话便扭头走了。 萧倦将自己的胳膊从余袅袅手里抽出来，低声道。 “吃饭吧。” 余袅袅张开小嘴：“我要你喂。” 春风和夜雨抿唇偷笑，悄悄地退了下去，免得打扰到小两口亲热。 萧倦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余袅袅的嘴唇上挪开，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自己吃吧。” 余袅袅噘嘴：“喂人家一口都不行，你真小气。” 萧倦不是小气，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情感。 他必须要跟她保持距离，并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次沦陷进去。 等待天快黑的时候，车队再次停了下来。 萧倦打算照例去住驿站，但程崎不愿意。 他嫌弃驿站环境太简陋，直接就带着众人住进了当地一户乡绅的家里。 乡绅家大业大，宅院修建得非常气派。 面对驸马和琅郡王的到访，乡绅自然是万分欣喜，不仅让人家里最好的房间全部腾了出来，还精心准备了丰盛的酒菜。 面对一大桌子的美酒佳肴，程崎却还是不甚满意。 “怎地只有美酒？却不见美人？” 乡绅愣了下。 他家中其实是养着一些舞姬的，但因为顾及到驸马的身份，他没敢把那些舞姬叫出来，怕惹霓阳长公主不高兴。 谁知现在驸马却主动提出要美人伺候，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怕霓阳长公主追究。 乡绅只得命人将家中那些舞姬都交出来，给各位贵客跳舞助兴。 程崎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美人们翩翩起舞。 等到酒过三巡，酒劲上头，他伸手将两个舞姬拉入怀中，凑过去贴着美人肌肤深吸一口气。 “美人身上的香味，可比酒香还要醉人。” 美人们发出娇羞的娇笑。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上演少儿不宜的限制级画面。 萧倦不想脏了袅袅的眼睛，直接站起身。 “我吃饱了，袅袅，我们走。” 余袅袅也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跟着萧倦一起离开。 程崎对此并不在意。 他见韦寥还在，便让美人们去给韦寥敬酒。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韦副都统不要拘束，请放开享用凉州女子的热情。” 韦寥笑了下：“我虽然也喜欢美人，但我这人嘴巴比较挑，若不能合我心意，我是下不去嘴的。” 程崎大笑起来：“哈哈，我到觉得在男女之事上不必如此较真，这种事情不就是图个快活么？只要你情我愿就行了，何必想那么多？人生苦短啊，自然是要好好享受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可不能辜负了这好时光呀！” 韦寥对此不知可否。 只有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对未来无所求的人才能有资格今朝有酒今朝醉。 韦寥可没有这份福气。 他要是醉了，说不定就没明天了。 韦寥端起酒杯：“驸马说得好，在下敬你一杯。” …… 余袅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女子的呼救声。 她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出什么事了？” 萧倦：“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便爬起来穿上衣服，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余袅袅也跟着穿上衣服，下了床，推开窗户往外望去，看到院子里有不少人影跑来跑去，原本安静的宅院一下子变得闹腾起来。 她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喊了声。 “韦副都统！” 韦寥脚步一顿，扭头一看发现是余袅袅，便朝着她走过去。 他在窗外停下，隔着窗户问道。 “喊我干嘛？” 余袅袅：“出什么事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吵？” 韦寥故意卖关子：“想知道啊？求我啊。” 余袅袅：“算了，你还是走吧。” 她就不该问他！ 韦寥却不走，他的视线往卧房里扫了一圈：“琅郡王不在吗？” 余袅袅立刻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韦寥勾唇轻笑：“琅郡王居然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他就不怕你被人给欺负了吗？” 余袅袅：“这里到处都是鹰卫，谁能欺负我？” “这可说不准，这家的大小姐刚才就被驸马给欺负了。” 余袅袅瞪大眼睛：“程崎对人家做什么了？” 韦寥：“你猜啊。” 说完他便扭身走了。 余袅袅气急败坏地嚷道：“说话说一半，你也太缺德了！” 换来的却是韦寥的笑声。 好在没过多久萧倦就回来了。 他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余袅袅。 原来是程崎在喝醉之后，进错了房间，还把乡绅的大女儿给轻薄了。 刚才那一声叫喊便源于此。 余袅袅听得直皱眉。 “这件事该怎么办？” 不管程崎有没有对人家姑娘做什么，那姑娘的名声都没了，这可是关系人家一辈子的大事。 偏偏程崎身份尊贵，乡绅家还不敢对他做什么，只能咬牙认了。 萧倦淡声道：“程崎是驸马，驸马是不能纳妾的，就算那姑娘跟了他，最多也只能给他当个外室。” 余袅袅不知该评价这件事，最后只能骂了句。 “程崎真不是个东西！”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50章：狼群 等第二天早上，余袅袅再次见到程崎的时候，就看到他身边多了个妙龄女子。 那姑娘看着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刚哭过，但在程崎搂住她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抗拒，似乎是已经接受了现实。 程崎丝毫没有做错事的羞愧感，他笑着说道。 “昨晚惊扰到各位了，是我不好，回头等到了金乌城，我请各位喝酒算作赔礼。” 萧倦反应淡淡：“时候不早了，走吧。” 程崎搂着新得的小美人登上马车。 余袅袅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暗感叹，都说什么锅配什么盖，这家伙跟霓阳长公主可真是天生一对。 乡绅家应该是从程崎那儿得到了什么好处，他们一家非但没有追究昨晚的事情，还兴高采烈地把人给送走了。 车队再次启程。 余袅袅靠在软枕上，随着马车一起晃悠，不知不觉中渐渐睡着了。 中午的时候，她被叫起来吃了点东西。 下午她便睡不着了，只能拿出纸牌，和春风、夜雨一起斗地主，借此打发时间。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但他们却没有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余袅袅跳下马车去找萧倦询问情况，正好看到萧倦在跟程崎说话。 萧倦一脸严肃，声音冷厉。 “你不是说这条路能更快到达金乌城吗？” 程崎面露无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我就是从这条路抄近道找到你们的，我哪知道这次居然走错了方向？” 余袅袅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是迷路了吗？” 萧倦颔首：“嗯。” 程崎：“对不住，这次是我的错，我这就让人去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说完他便叫来随行的护卫，让护卫们附近找找看。 萧倦把燕南关叫过来，让他带一队鹰卫去四周探查地形。 现在夜黑风高，周围要是有什么危险，他们很难防范，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燕南关很快就带着人走了。 这时韦寥也过来了，他双臂环胸，面上露出看好戏般的笑容。 “不是说抄近道么？咱们这是抄到哪儿了？” 程崎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说道。 “这次是我好心办了坏事，不该乱带路的，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里距离金乌城应该不远，真要是有什么事，金乌城那边会派人来支援我们的。” 余袅袅：“这么说我们今晚要露宿野外？” 程崎立刻说道：“我那马车宽敞得很，袅袅若是不嫌弃，可以去我的马车里过夜。”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中投射出死亡凝视。 “不必。” 程崎解释道：“你别多想啊，我的意思是让袅袅和小雅一起在马车里过夜，我另外寻个地方凑合一晚就行了，不管条件多么艰苦，也不可能委屈了女孩子们。” 余袅袅无语，这货居然还挺有道理。 “多谢驸马的好意，我自己的马车就挺舒服的，没必要换地方。” 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现在身处在一片岩石林中。 放眼望去入目都是奇形怪状的岩石。 在昏暗的天色下，这些岩石看起来犹如鬼影重重，再配上迎面吹来的清冷夜风，一股子阴森恐怖的气氛油然而生。 余袅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地方感觉不太好啊。 一件厚实的斗篷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扭头往去，看到萧倦站在自己身后。 萧倦收回手：“夜里凉，多穿点。” 余袅袅拢了拢斗篷，冲他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嗯！” 萧倦拿出个香囊：“这个给你。” 余袅袅接过香囊闻了闻，它的香味很特别，乍一闻起来有点儿清苦，但闻久了却很舒服，里面应该是加了些药材。 她好奇地问道：“这是哪来的香囊？” 萧倦：“这是我让小洛专门定做的，里面加了些特殊的药材，随身佩戴可以防蚊虫，凑近使劲闻的话还能提神醒脑。” 余袅袅很欣喜：“哇！小洛还有这样的本事啊，太厉害了！” 她立刻就把香囊戴在了身上。 燕南关带着鹰卫们回来了，他们将附近一圈都找遍了，别说是客栈，就连一户人家都没看到。 这一片全是岩石，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他们今晚只能露宿野外。 夜色昏暗，临时搭建帐篷太麻烦，反正就只是过一夜而已，萧倦便没有让鹰卫们搭建帐篷。 众人用捡来的柴禾点燃两堆篝火，众人围坐在火边取暖，随便吃了些干粮和水，就算是把今晚的晚饭给打发了。 夜色渐深，余袅袅带着春风和夜雨回车上休息。 萧倦和鹰卫们还坐在篝火旁，他们准备今晚就这么凑合过一宿。 韦寥带着天狼卫坐在另外一堆篝火旁。 双方之间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余袅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急促的敲击声。 笃笃笃！ 她和夜雨、春风都被惊醒了。 三人慌忙推开车窗，看到萧倦正站在马车外面。 他压低声音说道。 “有危险，快下车，动作小点。” 余袅袅和春风、夜雨都吓了一跳。 她们慌忙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马车。 萧倦立刻将余袅袅护在身后，带着她们三人往岩石后面撤。 余袅袅发现在前方不远处，有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 它们隐匿于夜色之中，看不清身形，只有眼睛在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那是狼群！ 它们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营地。 若非被值夜的鹰卫发现，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猎物。 余袅袅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不禁心里发寒。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 狼群似乎是发觉了他们的异样，知道他们要跑，头狼当机立断仰头发出狼嚎，紧接着几十头野狼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它们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人类。 萧倦一把将余袅袅推到距离最近的岩石后面。 他拔出无归刀，刀身雪亮，在夜色中折射出锋利的光芒。 第一个扑过来的野狼被刀刃所伤，摔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夜风吹拂而来，将鲜血的气息扩散开来。 狼群受到刺激，全都朝着萧倦冲了过来！ 7017k 第451章：迷路 看到狼群朝着萧倦扑过去的那一刻，余袅袅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几乎都忘了呼吸。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立刻就被身后的春风和夜雨给死死抓住。 “郡王妃，您不能过去！” 燕南关带着鹰卫们及时赶到，帮着萧倦抵挡了大部分的野狼。 随后韦寥和天狼卫们也到了。 在这个危急关头，他们也顾不上什么派别斗争了，拔出刀就是干！ 刀光剑影之间，不断有野狼倒下，发出痛苦的哀嚎。 头狼发觉情况不对劲，再这么打下去，它们就算能抓住几个人类当猎物，也会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得不偿失。 在权衡利弊之后，头狼当机立断，发出刺耳的嚎叫。 剩余的野狼听到号令，立刻就退出战斗，迅速靠拢在一起。 它们压低身子，面对着敌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同时一步步地往后退。 燕南关问道：“要不要追？” 眼下夜黑风高，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不了解，继续追击很可能会导致队伍走散，进而陷入更大的危机。 萧倦很快做出决断：“穷寇莫追。” 等待双方拉开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距离，狼群才转身离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余袅袅快步从岩石后跑出来，确定萧倦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现场留下几具野狼的尸首，另外还有几个鹰卫和天狼卫在战斗中受了伤，万幸的是没人丧命。 洛平沙正在给伤员们处理伤口。 燕南关带人将那几具野狼的尸体处理掉，顺便把地上残留的血迹给清理干净，避免鲜血气息引来更多的野兽。 韦寥冷不丁地开口。 “程崎不见了。” 余袅袅和萧倦立刻扭头去找程崎所在的马车，这才发现他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原本跟随在程崎身边的护卫和仆从也都不见了。 萧倦的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他们应该是趁乱跑了。” 刚才他们所有人都存在忙着对付狼群，根本没人有心思去注意程崎那群人。 余袅袅蹙眉：“好端端的，程崎跑什么？” 韦寥嗤笑：“自然是因为心虚啊。” 听他这么说，余袅袅心里冒出个猜测，脱口而出。 “难道程崎是故意带错路的？” 韦寥：“程崎在凉州生活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他应该对这里很熟悉，他却给我们带错了路，这本就不合常理。再加上半夜忽然遭遇狼群突袭，程崎又趁机跑了，这一环扣一环的，你要说不是他刻意安排的，谁信啊？” 余袅袅仍是不解：“可他图什么啊？就算害死了我们，他也没有好处啊。” 萧倦沉声道：“你别忘了我们来凉州是做什么的？” “是来给霓阳长公主贺寿的，还有暗中调查那笔赃银的去向……” 说到这里，余袅袅恍然大悟。 “是那笔赃银！” 如果程崎跟那笔赃银有关系，那么他想害死琅郡王的理由就非常充足了！ 余袅袅气鼓鼓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程崎肯定还得回公主府，等我们找到他，定要找他当面对质！” 韦寥懒洋洋地道。 “那也要我们能安然离开这里才行啊，这才一晚上，就遇到了狼群，明天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萧倦沉声道：“登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尽快感到金乌城。” 韦寥打了个哈欠：“但愿我们还能有命赶到金乌城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开，打算趁着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再好好睡一会儿。 萧倦让余袅袅也回去再睡会儿。 余袅袅也知道事已至此，养足精神去应对接下来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 “你也好好休息。” “嗯。” 余袅袅和春风、夜雨回到马车里。 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惊心动魄的打斗，三人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好在余袅袅心大，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早晨醒来，野狼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鹰卫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点物资，一切看起来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仿佛昨晚那场恶斗只是个梦。 这会儿天色大亮，余袅袅终于能看清楚周围的情景。 大块的岩石散布在各处，它们表面留有被风沙侵蚀过的痕迹，中间夹杂着一些矮小树木，天空偶尔还会有乌鸦飞过，发出难听的叫声。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个好地方。 简单用过早饭后，一行人重新启程。 他们想要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结果走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原来的道路。 不管他们怎么走，四周都还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巨大岩石。 既看不到人烟，也找不到一条像样的路。 燕南关指着岩石上的一个三角形记号，艰难地开口。 “这是我之前做的记号，我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换言之，他们迷路了。 萧倦看着那个三角形记号，面沉如水。 “换个方向再试试。” 一行人选了个跟刚才完全相反的方向继续赶路。 可最后还是回到标有记号的地方。 这下子整个队伍都陷入了沉默。 就连马匹都有些不安地原地踏步。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很快要天黑了。 余袅袅跳下马车，走过去看了看岩石上的三角形记号，然后环顾四周。 这些岩石仿佛天然的墙壁，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而他们就是被困入迷宫的旅人。 如果找不到出路，他们就只能被困死在这个鬼地方。 韦寥这会儿也有些烦躁了。 他没好气地道。 “这下终于可以解释程崎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了。 要是我们被狼群给咬死了，他正好可以把一切罪过都推给狼群。 就算我们侥幸从狼群口中逃生，我们也没法安然离开这个鬼地方。 将来朝廷要是派人来追查此事，程崎也可以说是我们自己走错路了。 总之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程崎那货看起来没啥出息，似乎就只是个沉迷酒色的纨绔，没想到害起人来居然也这么厉害。 不只是韦寥，就连萧倦都有些看走眼了。 余袅袅的指尖从那个三角形记号上面抚过，冷不丁问了句。 “小燕，你确定这是你画的记号吗？” 燕南关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啊。”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52章：鬼哭林 萧倦问道：“你怀疑这个记号有问题？” 余袅袅思忖道：“刚才我们特意换了不同的方向，按理说应该不会回到原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记号被人动过手脚，二是我们的方向感出现了偏差。” 为了验证记号是否有问题，余袅袅命人拿来毛笔，蘸上墨汁在岩石上写了句鬼画符似的英文。 周围人都看不懂她写的是什么，都是一脸茫然。 余袅袅将毛笔丢给夜雨，看着岩石上的英文，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子的话，就算别人想要模仿也很难。” 一行人举着火把继续前行。 在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他们又看到了余袅袅写下的那一串英文。 余袅袅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仔细对比了英文的每一处细节后，都跟她记忆中写下的分毫不差。 这下就可以确定记号是没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他们的方向感。 这里到处都是岩石，它们看似各不相同，但要是看久了，就会发现它们长得其实都差不多，很容易影响到人对方向的感知。 余袅袅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星空。 感知可能会出现，但天上的星星是不会骗人的。 她扭头看向萧倦，问道：“还记得我们昨天来这儿的时候，太阳是从哪个方向落下去的吗？” 太阳自然是从西边落下去的，但萧倦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 他略一回忆就想了起来，应道。 “是我们的左边。” 余袅袅：“那我们就是从北边过来的。” 她指了指天上的北斗七星，继续说道：“它所在的位置是北方，我们只要朝着它所在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应该就能找到出路。” 大家都听得有些迷糊，不明白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萧倦却没有多想，当即下令，朝着北斗七星所在的方向前进。 夜色已深，不断有冷风从岩石之间的缝隙吹拂过来，发出呼呼的声响，犹如女人夜里的啼哭声。 途中他们还发现了狼群留下的痕迹，这说明狼群曾在附近出没过。 哪怕已经很疲乏，大家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戒备着，以免再次被狼群偷袭。 这次余袅袅没有坐马车，她也选择了骑马。 她身上披着厚实的斗篷，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星空，确保方向没有出错。 前方负责探路的鹰卫忽然喊了一声。 “前面没路了！” 余袅袅立刻驱使身下的马匹，和萧倦一起朝前行去。 他们来到队伍的最前方，借着朦胧星光，可以看到前方是一座岩石小山。 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就是死路一条。 这时韦寥也骑着马靠了过来。 他望着前方的岩石小山，笑着道。 “郡王妃，你的判断好像出错了，我们来时可没有看到这么一座小山。” 余袅袅没有吭声。 此时她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萧倦翻身下马，走到岩石小山的前面，抬手在岩壁上摸了摸，然后冲燕南关喊了声。 “火把！” 燕南关立刻举着火把跑了过去。 借着火光，萧倦仔细观察岩壁上的痕迹，又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沙土。 余袅袅也跳下马背，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发现什么了吗？” 萧倦：“地上的沙土应该是被人新铺上去的，有人曾经来过这儿，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从别处取来沙土盖住了痕迹。” 余袅袅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确实表面的沙土和底下的沙土颜色有些不一样。 她伸手将表面的沙土扒拉开，看到下方有两道深深的车辙痕迹。 “这应该是马车留下的痕迹，能压出这么深的车辙，车上应该是装着很重的东西……” 说到这儿，她心里已经冒出个猜测。 “这里该不会是他们运送赃银的道路吧？” 这时韦寥也靠了过来，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似笑非笑地道。 “郡王妃，看来我得收回刚才的话了，你这次的判断应该没错。” 萧倦下令让鹰卫们将地上的沙尘都扫开，韦寥不甘落后，他手底下的天狼卫们也加入到了清扫工作中。 表面的沙尘被全部扫开，长长的车辙痕迹就这么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们顺着车辙痕迹往前望去，发现它一直延伸到岩石小山的山脚下，在一块巨石面前戛然而止。 鹰卫们和天狼卫们齐心协力，将那块巨大的岩石搬开。 一条幽深的隧道随之展现在众人面前。 燕南关带着一支小队进入隧道，他们先去探一探情况，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他们没有等多久，燕南关就带着人回来了，且脸上都带着喜色。 “前面就是出路！”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队伍有条不紊地进入隧道。 隧道的宽度刚好能容纳一辆马车进入。 等到他们穿过隧道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余袅袅眺目望去，发现这儿已经是岩石林的边缘，只要在往前走一段路，就能离开这儿。 此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可算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在离开隧道之后，车辙痕迹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道路上。 这条路上时常有车马经过，地上的车辙痕迹相互交错，很难在分得清谁是谁。 有个中年汉子正挑着柴禾往前走。 他看到一大群人从岩石林走出来，被吓了一跳，用当地话喊道。 “你们咋从这个地方出来了？” 在场只有萧倦听得懂凉州话。 他同样用凉州话回应。 “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汉子也是个热心的，当即就对着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话。 余袅袅反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萧倦让人给了中年汉子一锭银子，把人给打发走了。 他见余袅袅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遂主动解释道。 “刚才那人说，困住我们的地方叫鬼哭林，那儿地形复杂，如果不是很熟悉这里的本地人，一旦进去就很难再出来，而且那儿夜里还有野兽，会吃人。” 余袅袅一下子就想了起来：“之前那群乡绅提到过鬼哭林，难道说的就是这儿？” 萧倦颔首：“嗯，传说这里常年有阴风吹过，还能听到女鬼的哭声，因此才有了鬼哭林的别称。” 7017k 第453章：香兰寺 余袅袅想起昨晚的经历，知道那些“哭声”其实就是风穿过岩石间隙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确实有点儿像女人在哭，但事实上压根就没鬼。 萧倦接着道：“刚才那人说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去那儿歇会儿。”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他们都已经是累得人困马乏，继续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一行人沿着道路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中年汉子提到的村庄。 得知他们是从玉京来的贵客，村长不敢怠慢，又是杀鸡又是宰羊的，准备了非常丰盛的饭菜招待他们。 余袅袅吃了两天的干粮，今儿终于能吃上一段热乎菜了，自然是吃得十分开心。 见她吃得尽兴，萧倦付钱时也就格外大方。 村长捧着沉甸甸的银元宝，笑得合不拢嘴。 余袅袅趁机询问前往金乌城的路线。 村长得了赏钱，自然是知无不答，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虽然程崎把他们骗到了鬼哭林，但程崎有句话没说谎—— 这儿距离金乌城确实不远。 他们只要沿着到道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官道，再沿着官道走个小半天，便能看到金乌城了。 余袅袅转而又问道。 “你最近有没有见到一大群人赶着马车从这儿经过？” 村长用带着口音的官话说道。 “有啊，咱们这儿虽然偏远，但从这儿能够到金乌城。 有些不舍得走官道交钱的商队，就会选择走咱们这条小路。 有时候他们还会来咱们村子歇歇脚，我们也能趁机赚点茶水钱。” 余袅袅追问道。 “他们之中有没有看起来比较奇怪的队伍？就是那种不爱说话，一看就很不好惹，警惕心十分高的人。” 村长仔细想了想：“没有吧，我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 “那你们村里其他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去帮你们问一问吧。” 村长正要离开，就听到身后跟着的儿子忽然开口。 “我前不久见到过一支队伍，他们从咱们村子前面经过。 我那时候正从外面放羊回来。 见到他们队伍人多，恰好那时候天色不早了。 我想着他们要是能留在村里过夜的话，咱们就能赚一笔不菲的住宿费。 谁知道我才刚开口询问，他们就瞪了我一眼。 那模样吓人得很，好像只要我敢再多说一个字，他们就要杀了我似的。 吓得我赶忙回家去了。” 村长忙问：“你之前咋没跟我说过这事儿？” 他儿子挠了挠头：“就只是个小事而已，我扭头就给忘了，要不是这位夫人今儿问起来，我都不记得那事儿了。” 余袅袅追问：“你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村长儿子：“我记得他们是往香兰山去了。” 村长很诧异：“他们去香兰山干啥？那地方早就没人敢去了，你莫不是记错了吧？” 他儿子有些迟疑：“我应该没记错吧……” 萧倦见村长神色有异，追问道。 “香兰山有什么问题吗？” 村长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看在大笔赏钱的份上，把实话说了出来。 “香兰山没什么问题，但山里的香兰寺很有问题。 那座寺庙明明没什么香火， 但寺里的和尚从不出来化缘，也从不跟住在周围的百姓打交道， 古怪得很！ 前不久那座寺庙起了火，整座寺庙都被一把火少了个干干净净。 按理说寺里就更没人了。 却有人在夜里看到寺中有人影在晃动。 大家都说那座寺庙闹鬼，只要是敢靠近寺庙的人，都会被恶鬼给缠上。 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再靠近那儿。” 余袅袅和萧倦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已经心领神会。 看来他们有必要去那座“闹鬼”的香兰寺走一遭了。 一行人将瘪下去的水囊重新装满清水，给马匹们喂得饱饱的，然后重新启程。 他们是第二天下午看到传闻中的香兰寺。 今儿正好是个阴天，天空雾蒙蒙的，四周山石林立，已经被烧成废墟的香兰寺孤零零地立在那儿。 远远望去，还真有几分阴森的气息。 萧倦准备亲自进去探查一下，却被燕南关叫住。 “里面是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您要是进去遇到危险就不好了，还是让属下替您先进去探探情况吧？” 萧倦表示不用：“现在天色不早，等你进去再出来，只怕天就该黑了，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必须在今天把这儿查清楚，你带着人在外面把风，我带一队人进去，如果里面情况不对劲的话，我会引燃箭筒通知你们的。” 燕南关见他去意已决，只得妥协。 “好吧，您千万要小心。” 这时韦寥走了过来，他对萧倦说道。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不如陪你一块下去吧。” 萧倦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行。” 韦寥笑了下：“怎么？不相信我啊？” 换成别人多少都会掩饰一下，萧倦却是坦然承认。 “对，我怕你在背后捅刀子。” 说完他便带着鹰卫们走了。 韦寥这次的任务就是盯紧萧倦，他不能让萧倦脱离自己的视野范围。 他准备跟上去，却被燕南关拦住去路。 燕南关严肃地道：“郡王殿下说过了，您不能跟进去，还请您不要违抗郡王殿下的意思，安心在此等待。” 韦寥的脸色冷了下去：“滚开！” 燕南关站着不动。 韦寥冷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余袅袅出身叫住了他。 “干嘛呢干嘛呢？琅郡王才刚走，你们就打算造反了？” 韦寥没好气地道：“与你无关，你让开。” 余袅袅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什么叫与我无关？我刚才可都听到了，你想要去给琅郡王添乱，琅郡王可是我的夫君，这事儿跟我的关系可大了！” 韦寥被她给气笑了：“呵呵，你说我是添乱的？” 余袅袅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撕破脸。 毕竟萧倦不在，他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在场都没人能压得住他。 于是余袅袅放缓语气：“好啦，都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不觉得累嘛？赶紧趁这会儿歇一歇吧。” 韦寥：“我不累。” 余袅袅揉了揉自己的后腰：“可是我累啊，天天坐马车，坐得我腰酸背痛，难受死了。” 韦寥嫌弃道：“娇气包！” 余袅袅：“是是是，我娇气！我哪比得上韦公子呢，天生的皮糙肉厚。” －－－－－－题外话－－－－－－ 韦寥：又是被大大diss的一天呢~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54章：爆炸 余袅袅嘴上说着想要休息，但其实她心里担忧得很，根本就没法安心休息。 她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寺庙。 不知道萧倦在里面怎么样了？会不会遇到危险？ 其他人都在各忙各的，没人说话。 大家都在等待琅郡王的归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 余袅袅心里越来越不安，她忍不住问道。 “他们怎么还没出来？要不要派个人进去看看？” 韦寥主动说道：“我去吧。” 这次燕南关没有再阻拦他，因为燕南关心里也有些不安。 燕南关道：“我派个人陪你一起进去吧。” 韦寥知道他们信不过自己，懒得多说什么，径直迈开腿朝着香兰寺走过去。 然而他才刚走出去两步，就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香兰寺的地下竟然爆炸了！ 原本已经被烧焦了的废墟顿时就被炸得碎片乱飞，红色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就是滚滚浓烟。 在场所有人都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住了。 余袅袅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不！不会的！” 她想也不想就要往寺庙里面冲，却被韦寥一把拉住。 “你现在进去就是找死！” 余袅袅这会儿已经彻底慌了，脑子里面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萧倦还在里面！” 她拼命地挣扎，想要冲进寺庙找萧倦。 韦寥却紧紧抓着她不放。 燕南关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灭火啊！” 众人开始手忙脚乱寻找可以灭火的工具。 这附近没有水源，灭火就只能依靠沙土。 一筐筐的沙土被搬运过来，倾倒进火海之中。 火势在逐渐减小，但始终没看到有人从寺庙里面跑出来。 众人的心越来越沉，看来琅郡王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很大。 等到火焰被扑灭得差不多了，韦寥方才放开余袅袅。 余袅袅冲进已经烧成废墟的寺庙之中，大声呼喊萧倦的名字。 “萧倦！你在哪儿！” 没有任何回应。 鹰卫们也都进来了，开始到处翻找，希望能找到琅郡王的踪迹，可惜都一无所获。 燕南关咬牙道：“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鹰卫们不得不继续寻找。 就这么找了一整宿，找到次日天亮，仍是什么都没找到。 这下子就连燕南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余袅袅几乎将废墟里每一处都翻遍了，还是没能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的手上、脸上、衣服上全都是黑色炭灰，整个人都脏兮兮的，不像个郡王妃，更像个小要饭的。 可此时她却顾不上这些。 她站在废墟之中，茫然四顾，声音沙哑。 “萧倦，你在哪儿啊？” 春风和夜雨一直跟在她身边，帮着她一起找。 两人这会儿都已经放弃希望了。 这会儿都还没能找到琅郡王，十有八九已经被炸没了。 但她们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她们怕郡王妃接受不了。 洛平沙走过来对余袅袅说道。 “您找了一晚上，肯定累了，先去吃点东西歇会儿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余袅袅却像是听不到他说的话，嘴里仍旧在重复那一句话—— “萧倦，你在哪儿啊？” 无奈之下，洛平沙只能让给春风和夜雨强行把郡王妃送回车上。 春风和夜雨分别搀扶着余袅袅两边的胳膊。 “郡王妃，我们走吧。” 余袅袅却死活不肯动：“我还没有找到他，我不走。” 春风劝道：“您就算要找人，也得先顾好自己，要是等您找到郡王殿下，您自己却病倒了，该怎么办？那时候他该多心疼啊！” 余袅袅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我还能找得到他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答得上来。 春风和夜雨陷入了沉默，就连洛平沙也不知该如何应答。 余袅袅边哭边道：“我还没有跟他把话说清楚，我还没有让他看到我专门为他排演的戏，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和他一起做……” 她越说越难受，哭得也越来越大声。 悲伤地情绪在废墟中扩散开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很难受。 就连一向沉稳内敛的燕南关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说鹰卫出现伤亡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本就是一群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危险和死亡每天都如影随形。 但是，琅郡王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 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甚至连让他们挽回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最让人难以接受。 等到了中午，余袅袅还是不肯休息，仍旧在一遍遍地翻找废墟。 只要还没见到尸首，她心里就还有一线希望。 她的两只手已经是伤痕累累，累得站都站不稳了。 洛平沙觉得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伸手在她后颈敲了下，直接把她给敲晕了，然后再让春风和夜雨将她扶回到马车里。 洛平沙拿来医药箱，帮她把手上的伤口处理好。 等余袅袅醒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她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脸上和手上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挣扎着爬起来，想要继续去废墟寻找萧倦。 结果才刚坐起来，就看到韦寥坐在旁边。 余袅袅哑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韦寥已经在这儿坐了一段时间。 刚才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就连昏睡的时候都皱着眉，嘴里还在不断喊着萧倦的名字。 这种把另外一个人看得自己还重要的心情，是韦寥不曾体会过的。 他不免有些好奇。 “如果琅郡王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 他这话精准刺中了余袅袅心里最痛的地方。 她非常生气：“就算你死了，萧倦都不会死！” 韦寥却是一笑：“不必跟我置气，你我都清楚，现在这种情况，萧倦能活下来的希望很低。” 余袅袅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该怎么反驳。 想到自己将来再也见不到萧倦，她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韦寥嫌弃道：“你怎么又哭了？女人真是麻烦。” 话虽这么说着，但他还是将绢帕递了过去。 余袅袅没有去接绢帕。 她抱住双腿，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间，单薄的肩膀随着哭声起起伏伏。 耳边传来韦寥的声音。 “如果琅郡王不在了，你要不要考虑跟着我？” 7017k 第455章：香囊 韦寥的语气里充满了戏谑的意味，很明显是在开玩笑。 余袅袅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旁边的枕头就朝他砸过去，一边哭一边骂。 “你给我滚！” 韦寥伸手接住枕头，笑容越发浓郁。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余袅袅气急败坏：“你走不走？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韦寥放下枕头，收起笑容。 “不逗你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儿的。” 余袅袅擦了把眼泪，半信半疑：“你能有什么正事？” 韦寥：“你有没有想过香兰寺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从爆炸开始到现在，余袅袅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大脑都忘记了运转，完全没心思去想别的事。 此时听他这么问，余袅袅方才思考起来。 “废墟里面有很浓的火药味，应该是有人在香兰寺里埋了火药，能引起那么大的爆炸，火药的分量肯定不少。” 韦寥也闻到了那股火药味。 “火药这种东西不是寻常人能弄得到的，更别提那么大分量的火药。” 余袅袅想起他们在鬼哭林看到的车辙印，心里有了个猜测。 “或许鬼哭林里的车辙印是个诱饵，幕后之人知道我们要想离开鬼哭林，一定会发现那些车辙印，然后再顺着车辙印找到这里。” 韦寥接着说道：“所以他们提前在这里埋下炸药，只要谁敢进去，谁就会被炸死，这是个连环计！” 从鬼哭林到香兰寺，一环套一环，为的就是将想要追查赃银之人赶尽杀绝。 余袅袅握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下车厢地板。 “一定是程崎干的！那家伙太恶毒了！” 韦寥：“程崎是有嫌疑，但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我们找他当面对质，他也可以死不承认。” 程崎出身名门又是驸马，且这里还是凉州，是霓阳长公主的地盘，若没有真凭实据，鹰卫和天狼卫也拿他没办法。 余袅袅又气又恨，还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忍不住喃喃：“如果萧倦还在就好了……” 如果他在的话，肯定能有办法对付程崎。 韦寥冷不丁地问了句。 “你觉得琅郡王一定死了吗？” 余袅袅地垂下脑袋：“我当然不希望他死，可是现在我们找不到他……” 韦寥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以我对琅郡王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轻易会被人杀死的人。 如果这么轻松就能解决掉他的话，他就不会掌管正法司这么多年仍旧活得好好的。 要知道，朝堂上想让他死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比程崎厉害的人多得是。 他们都没法要了琅郡王的命，仅凭一个程崎就能吗？” 余袅袅抬起头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你的意思是，萧倦应该还活着？可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不出来？” 这一点韦寥也想不通。 萧倦那么在乎余袅袅，他如果想要假死的话，肯定会提前给她通个气，免得她伤心难过。 但从余袅袅的反应来看，她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韦寥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之前琅郡王有没有给过你提示？或者给过你什么特别的东西？” 余袅袅略一思索就想了起来。 “他之前送给我一个香囊。” 说完她便将挂在腰间的香囊摘了下来。 从表面来看，这就是个普通的香囊，没什么特别的。 韦寥让她把香囊打开看看。 余袅袅拉开香囊，将里面的香料全部倒出来，发现里面夹杂着一个小纸条。 她立刻将小纸条展开，上面写着一行字—— 金乌城，公主贺寿。 余袅袅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这是萧倦的字迹！” 韦寥接过字条看了看：“琅郡王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继续前往金乌城，参加霓阳长公主的寿宴，他会在寿宴上跟我们会合。” 余袅袅欣喜万分：“这么说来，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韦寥颔首：“嗯，想必是琅郡王早就料到接下来的行程会有危险，提前跟你约定好了会合的地点。” 余袅袅顿时就破涕为笑，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赶紧去金乌城！” 韦寥将纸条还给她，提醒道：“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余袅袅点头表示明白。 虽然她不知道萧倦到底有什么计划，但他只将此事告诉她，就说明此时不宜外传。 她将小纸条烧掉，把香料小心翼翼地装回到香囊里。 韦寥见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恢复了，便准备起身离开。 余袅袅忽然叫住他。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韦寥笑了下：“你猜啊。” 余袅袅是真的不理解：“按理说萧倦死了，对你有利无害，你没必要多此一举。” 韦寥却道：“这你可就猜错了，琅郡王要是真的死了，对我的害处只会更多。” 他见余袅袅一脸不解的样子，便耐着性子多说了两句。 “你以为皇上为何要设立天狼卫？为的就是利用我们牵制住鹰卫，一旦琅郡王死了，鹰卫散了，你觉得我们天狼卫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余袅袅听得愣住了。 韦寥自嘲一笑：“我的确是不盼着琅郡王好，却也不希望他真的死了，唯有他活着，我们天狼卫才能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 说完他便推开车门，跳下车去。 余袅袅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谢谢！” 不管他目的为何，他都帮了她。 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她到现在都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 韦寥停下脚步，回头冲她说道。 “你要是真的想要感谢我，就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我不介意你是个寡妇，只要你还能画画就行了。” 余袅袅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提议是什么，这家伙还想着挖墙脚呢！ 她气不打一处来：“滚你丫的！” 就不能给这家伙好脸！ 韦寥大笑着走开了。 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是韦寥趁着琅郡王刚走，就去欺负郡王妃，其行径实在是猖狂。 燕南关气得咬牙切齿。 “姓韦的，你别太过分！ 就算琅郡王不在了，也还有我们。 谁要是敢欺负郡王妃，就是跟我们鹰卫为敌！” －－－－－－题外话－－－－－－ 韦寥：墙脚太硬，挖不动，可惜了~ 萧倦：……你给我等着！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56章：金乌城 鹰卫们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韦寥。 见状，天狼卫们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双方再次陷入剑拔弩张的状态之中。 余袅袅赶紧跳下马车，冲他们喊道。 “韦寥没有欺负我，你们别乱来，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现在萧倦不在，她得替他稳住局面。 看在郡王妃的面子上，鹰卫们纷纷收回目光。 燕南关上前问道：“您怎么下来了？” 余袅袅的眼眶仍旧红通通的，嗓音也有些沙哑，但精神状态已经恢复正常。 “你们好好休息一晚上，明早我们离开这里。” 燕南关很意外：“我们不找琅郡王了吗？” 余袅袅垂下眼眸，神情黯然。 “要是能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 再在这里耽误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不如先离开这里。 咱们去金乌城将此事告知霓阳长公主。 一定要查清楚爆炸的缘由，看看到底是谁计划了这一切。”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她磨了磨小银牙，语气里透出几分狠意。 “不管是谁干的，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燕南关神情凛然：“好。” 他将郡王妃的命令传达下去。 鹰卫们心里虽然都还是没法接受琅郡王忽然离去的事实，但理智上却也知道郡王妃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与其沉迷在悲痛中，不如积极行动起来，为琅郡王报仇雪恨！ 余袅袅转身时，看到凌海凌妙两兄妹站在不远处。 凌妙的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身体依旧很瘦弱。 她紧紧挨着自己的哥哥，显得有些紧张。 凌海带着妹妹走到余袅袅的面前，说道。 “我听说琅郡王出事了，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余袅袅摇摇头表示没有，随后又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公主府吧，我知道你们不待见霓阳长公主，但还是希望你们接下来能够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千万别被人看出端倪。” 凌海抿了下唇：“您放心，我们不会给您添乱的。” 如果他只有一个人，他就算豁出命去找霓阳长公主报仇也没关系。 可他还有个妹妹，他要是死了，妹妹该怎么生活下去？ 妹妹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丢下她不管。 他必须要活着。 唯有活着，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次日早晨，队伍重新出发。 燕南关找到余袅袅，面露难色。 “郡王妃，乌云那边出了点小麻烦。” 乌云是萧倦的坐骑，它像是能够感受到大家的悲伤情绪，有些焦躁不安地原地踏步，不肯离开这儿，还不准别人靠近它。 谁敢靠近它，它就踢谁。 余袅袅过去的时候，看到几个鹰卫围着乌云，正在试图安抚它的情绪，好让它能够乖乖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 可惜都没用。 这家伙跟它的主人一样，都是倔脾气，认死理。 余袅袅靠过去，朝着乌云摆了摆手，同时呼唤它的名字。 乌云记得余袅袅的声音，她身上的气味也很熟悉，它稍稍放松了一点警惕。 余袅袅趁机靠近它，伸手去摸它的脑袋。 燕南关很是紧张：“郡王妃，您小心点儿，别被它给踢了。” 这家伙力气可大了，一脚踢出去，能把成年男人的骨头都给踢折了。 余袅袅抬了抬手，示意燕南关别说话。 她缓缓地将小手放到乌云的脑袋上，见到乌云没有排斥，便轻轻地摸了摸它的脑门。 乌云被摸得很舒服，下意识往余袅袅身边靠了靠。 余袅袅从袖子里拿出个油纸包。 油纸包里是几块麦芽糖。 她捏起一块麦芽糖递到乌云的嘴边。 乌云先是嗅了嗅，闻到了甜味，立刻就张嘴咬住麦芽糖，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一块糖很快吃完，它意犹未尽舔了下嘴巴，脑袋往余袅袅的胳膊上蹭了蹭，表示还想要。 余袅袅又给了它一块糖。 等它吃完还想要第三块时，余袅袅就不肯再给了。 “糖吃多了会蛀牙的，等到了金乌城，我再另外给你弄些好吃的。” 也不知道乌云是不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等余袅袅牵着它往前走的时候，它没有再反抗，乖乖地跟着女主人走了。 这一幕看得燕南关好气又好笑。 原以为乌云是因为不肯离开主人才不愿走的，结果两块麦芽糖就把它给哄住了。 敢情在它心里，主人跟两块麦芽糖的价值是差不多的。 余袅袅今天没有再坐马车，她选择了骑马。 乌云载着她平稳地向前走着。 今天没有太阳，风很大，夹杂着沙尘迎面吹来。 余袅袅披着斗篷，头上裹着纱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途中他们停下来休息了一次，给马匹补充草料和水分，然后又接着赶路。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顺利抵达金乌城。 令余袅袅感到意外的是，金乌城的城门守将竟然是个女子。 这位女将军生得很是高大，皮肤被晒得黝黑，笑起来时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您就是琅郡王妃吧？长公主殿下早就交代过了，让我们在这儿恭候你们的大驾。” 余袅袅将捂住口鼻的纱巾往下拉了拉，问道：“长公主殿下如今在何处？” 女将军：“最近天热，长公主殿下去了城外别院避暑，明日应该就会回来，您请先去公主府暂作休息。” 她看了看余袅袅的后方，有些迟疑地问道。 “怎么不见琅郡王殿下？” 余袅袅垂下眼帘，露出悲伤之色：“他在路上出了意外。” 女将军万分惊诧：“琅郡王出事了？怎么会这样？” 余袅袅便将他们在香兰寺遭遇的意外大概说了遍。 女将军不解：“好端端的，你们为何要去香兰寺那种晦气的地方？” “我们听说那里闹鬼，不信邪，就想过去看看，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去那儿的。” 余袅袅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女将军赶忙安慰道：“您请节哀，我会将此事上报给长公主殿下，务必要查清真相，给您一个交代。” 余袅袅含着眼泪点头：“那就有劳将军了。” “郡王妃客气了。” 女将军带着人在前面开路，领着余袅袅一行人来到公主府。 余袅袅刚进公主府，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驸马程崎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欢迎来公主府做客。” 7017k 第457章：要死一起死！ 在看到程崎的一瞬间，余袅袅的拳头立刻就变硬了。 她很想冲上去把他那张笑脸给打成猪头脸！ 但理智让她控制住了情绪。 她勉强压下心里那股想揍人的冲动，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不是跟我们一起走的吗？怎么丢下我们自己跑了？” 程崎面露诧异，似乎是对她的话感到不解。 “你在说什么啊？是因为狼群袭击，场面太混乱，我们才不得已跟你们走散的。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们自己跑了，郡王妃这话可不能乱说。” 余袅袅早就料到他会死不承认。 除非她有证据，不然就拿他没办法。 余袅袅竭力让自己维持住心平气和的状态。 “事实是怎么样的，你我心里有数，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你好自为之。” 程崎却是一笑：“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人？你家琅郡王呢？” 余袅袅咬住下嘴唇不吭声。 见状，程崎脸上的笑容随之加深。 “该不会是你跟琅郡王吵架了，把人家丢在路上了吧？” 余袅袅瞪着他，双手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情绪。 程崎上前一步：“若是琅郡王不要你了，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好好安抚你的。” 没等余袅袅说话，一只大手就旁边伸出来，横在了两人的中间。 程崎顺着那只手看向对方，见到是天狼卫的副都统韦寥。 韦寥冲他微微一笑。 “就算你是驸马，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琅郡王妃就算要找替补，第一个候选人也是我，您得排在我的后面。” 余袅袅表情一僵，心里想骂人。 他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想要找替补了？！ 说得她好像个海王似的。 苍天在上，她既没有鱼塘，也没有养鱼，她是清清白白一个大好人啊！ 程崎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 “原来韦副都统也看上琅郡王妃了啊，你们两个该不会早就已经……” 韦寥笑容不变：“话可不能乱说。” 程崎了然一笑：“我懂，我懂！” 余袅袅想要骂人，你懂个屁啊！ 话还没出口就被韦寥给打断。 “郡王妃这一路辛苦了，赶紧去休息吧。” 他说完还朝余袅袅眨了下眼睛。 这一幕落在程崎的眼里，就等于是韦寥在对余袅袅暗送秋波，更加坐实两人的奸情。 余袅袅却明白，韦寥这是在暗示自己要忍耐，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指认程崎，这里又是程崎的地盘，真要闹起来的话，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余袅袅按耐住火气：“走吧。” 见他们要走，程崎叫住他们。 “你们既然都来了，何必去外面住？这儿也是袅袅的半个家啊，我已经让人把客房收拾出来了，你们直接去住就可以了。” 余袅袅不想住在这里，但她注意到了韦寥的眼神暗示，只得违心地答应下来。 “好吧。” 程崎立刻让管家领着他们去了客房。 霓阳长公主喜好享受，她的府邸自然是修建得极其奢华，院子里各种奇花异草，琼楼玉宇散布各处，府中下人们也都是穿金戴银。 等进了客房，余袅袅发现房间里的布置更加夸张，那些古董字画就不提了，随便一件家具就是紫檀木，就连糊窗户用的布料用的都是上等真丝。 跟这儿比起来，郡王府就像个贫民窟。 余袅袅作为常年住在“贫民窟”里的女孩，此时不免有些羡慕嫉妒恨。 如果她也有这么多钱，她就不用辛辛苦苦地做周边卖钱了，也不用为了交稿而拼命地画画了。 春风和夜雨去收拾行李了，余袅袅在屋里转了圈，准备出去透透气，刚出门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韦寥。 韦寥笑了起来：“你要出门啊，真巧，一起去走走？” 余袅袅确实是有事要找他，便应了下来。 “走吧。” 正在整理床铺的夜雨看到了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猜测。 她小声地跟春风交流。 “你说郡王妃和韦公子不会真的有点什么吧？” 春风用力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要是被人听到，小心你的舌头！” 夜雨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春风一边忙活一边唠叨。 “主人家的事情，咱们做奴婢的少管。 再说了，郡王妃是什么样的人，外人或许不清楚，你我还不知道吗？ 她不可能做那种红杏出墙的事情。” 夜雨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乱说了。” 这边余袅袅和韦寥已经走到了花园里。 看着满院子的奇花异草，余袅袅由衷地感慨。 “有钱真好啊！” 韦寥嗤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你好歹也是个郡王妃啊，手里头又不缺钱。”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她瞒着琅郡王悄悄排演新戏的事情—— 她如果只是日常开销确实不用担心钱，可她还要养活那么大个戏班，还不能把这事儿告诉琅郡王，她不可能不缺钱的。 韦寥毫不客气地取笑她。 “差点忘了，你确实是没钱，你之前还从我这儿讨要了三千两呢。” 余袅袅强调道：“不是讨要，是投资！以后等戏班赚钱了，我会给你分红的！” 韦寥挑眉：“你还真以为你那个戏班能赚钱啊？” 余袅袅哼了声：“多说无益，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能不能赚钱了。” 闲话完毕，她转而说起正事。 “你刚才干嘛使眼色让我留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程崎是什么货色？万一他要对我们不利怎么办？” 韦寥反问道：“如果我们去住客栈，他就会放过我们吗？” 余袅袅无言以对。 这一点她心里也明白，她就是膈应程崎，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韦寥说出自己的打算。 “明天霓阳长公主才会回来，现在的公主府防守应该不是很严，我们留下来的话，等到晚上我可以探查一下公主府的内部情况，兴许能找到点线索。” 余袅袅上下打量他，有些怀疑。 “你能行吗？不会被发现吧？若是你被发现了，我可不会承认跟你一伙的。” 韦寥被她给气笑了。 “我要是被人抓了个现行，第一个就把你供出来！要死一起死！” －－－－－－题外话－－－－－－ 韦寥：大大好无情，但是我喜欢~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58章：公主回府 话虽那么说，等真到了晚上，余袅袅还是挺担心的。 万一韦寥真被抓住了，对她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她也干不了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他祈祷，希望他能一切顺利。 等到次日早晨。 余袅袅洗漱完毕，就迫不及待去找韦寥询问昨晚的情况。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她不禁愣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 韦寥坐在椅子里，有气无力地说道：“昨晚我去了书房，想看看那里有没有藏着有用的线索，结果却看到程崎正在跟两个侍女……”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你该不会是看了场活春宫吧？” 韦寥扯动嘴角，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眼睛差点都要瞎了。” 余袅袅：“你不想看的话就走嘛。” 说起这件事，韦寥就更加痛苦。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我坐在房梁上，他们就在我的正下方做那种事，我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被他们发现。” 余袅袅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是看了一整宿？” 韦寥嘲笑道：“一整宿？你也太高看程崎了，他可没那个本事，我是等他们完事儿后才走的。” 余袅袅由衷地敬佩。 “那你也挺厉害的，居然从头到尾看完了。” 韦寥抬手捂住眼睛：“辣眼睛也就算了，还特别吵，那两个女人就跟比谁嗓门高似的，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吵得我脑瓜子嗡嗡作响，害得我回来后还做了个噩梦，梦里全是女人的叫喊声，恐怖如斯！” 听着他的描述，余袅袅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程崎和两个侍女正在做那等没羞没臊的事情，三人正在酣战，情绪非常激动。韦寥被困在房梁上，进退两难，画面和声音同时侵袭着他那脆弱的神经，令他有苦难言，犹如正在经受狂风暴雨摧残的小白花，可怜又无助。 余袅袅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亏你还是天狼卫的副都统，居然被这么点小场面就给吓到了，你也太没出息了！” 韦寥没好气地反驳道。 “说得好像你就见识过这种场面似的！” 余袅袅一边笑一边所：“行了不说这个了，你昨晚探查到了什么吗？” 韦寥幽幽地盯着她：“那你能别笑了吗？” 余袅袅勉强压下嘴角：“我没有笑啊。” 韦寥喝了口茶，给自己提了下神，然后才将自己昨晚探听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撇开那些琐碎事情不提，重要的事就只有两个—— 一是霓阳长公主有豢养猛兽的习惯，现在在后院就有一只老虎。 但凡是有惹她不高兴的人，都会被扔去喂老虎。 二是霓阳长公主跟驸马程崎之间的感情很不好。 两人虽然还是夫妻，却已经许久未曾同房，只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 如今这两人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余袅袅听到后院有老虎，立刻就想起了萧倦曾经的遭遇，他小时候被霓阳长公主扔进牢笼跟猛兽厮杀，差点丢掉性命。 那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得去狠手，对别人肯定更加无情。 余袅袅若有所思：“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夫妻不和这一点，借霓阳长公主之手去对付程崎。” 她的这个想法跟韦寥不谋而合。 韦寥：“今天霓阳长公主就会回府，你想办法接近她，摸一摸她的底细，看看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再对症下药，挑拨她和程崎之间的关系，让他们两人反目成仇。” 余袅袅点点头，随后又立刻反应过来，不爽地问道。 “为什么是我？” 韦寥双手一摊，很是无奈：“没办法，谁让你是霓阳长公主的儿媳呢？比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你这个儿媳明显更有优势啊。” 余袅袅坏笑：“谁说你没有优势？你不是长得挺好么？你可以去出卖色相勾引长公主啊。” 韦寥非但不气恼，反而还笑得特别开心。 “原来你也觉得我好看啊，老实跟我说，你平日里是不是经常偷看我？别不好意思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能理解你。” 余袅袅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不轻。 “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韦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我怎么舍得不要呢？” 余袅袅实在是受不了了，腾地站起身。 “我懒得理你！” 说完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韦寥这会儿是一点都不困了。 他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又看看，开心地道。 “还挺有眼光的嘛！” 快到中午的时候，公主府的女史前来通知余袅袅，说是霓阳长公主回府了。 余袅袅立刻带着春风和夜雨前去迎接。 等她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韦寥早已经在那儿了，另外还有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据说都是霓阳长公主养的面首。 不得不承认，霓阳长公主的审美还是在线的。 这些个男人长得确实都很不错，光是看着都很养眼。 韦寥注意到余袅袅的视线，阴阳怪气地道。 “别看了，小心被人误以为你对霓阳长公主的面首有什么想法。” 余袅袅：“这不是你说的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想欣赏一下好看的事物，有错吗？” 韦寥扫了一眼那群面首，并不觉得这群要靠女人养着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像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他一下能打倒十个。 程崎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刚穿好的，衣摆处的褶皱都还没有来得及抚平，眼角微微往下耷拉，满脸的倦色，时不时就要打个哈欠。 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昨晚纵欲过度了。 那些个面首纷纷朝着他躬身见礼。 面对自家媳妇养的野男人，程崎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懒洋洋地问了句。 “还没到吗？” 女史恭敬地回答：“公主殿下的车驾马上就到了。” 程崎又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早知道她还没到，我就再睡会儿了。” 女史只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片刻后，霓阳长公主的仪仗队终于来了。 7017k 第459章：貌合神离 八匹马拉着的豪华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车门打开，一位衣着华贵的美貌女子从车内出来。 女史上前扶着她的手：“公主殿下慢点儿。” 霓阳长公主踩着红木矮凳缓步走下来。 她身形高挑，哪怕已到中年，皮肤仍旧保养得很好，白皙平滑，几乎看不到一丝皱纹，乌发被梳成高高的发髻，用镶嵌着红玛瑙的金步摇做点缀，长长的金色流苏垂落下来，伴随她的步伐轻微摆动。 红色裙摆从地上缓缓拖曳而过，纤腰玉带，婀娜多姿。 她的五官跟萧倦有几分相似，精致立体，比例完美。 不同的是，萧倦身上更多的是肃杀和冷然，犹如高岭之花，令人望而却步，不敢贸然靠近。 但霓阳长公主却更像是盛开的曼陀罗，明艳动人，风情万种，哪怕明知她有剧毒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 两人的气质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 程崎上前牵起她的手，温柔地道：“公主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在家的这段时日，我心中甚是思念。” 霓阳长公主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也很是想你。” 乍一看去，夫妻两人琴瑟和鸣，很是恩爱。 就连余袅袅都有些怀疑，忍不住小声对身边的韦寥说道。 “你不是说他们两个夫妻不和吗？” 他们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和吧。 韦寥同样压低声音：“皇家人都好面子，就算私下里已经行同路人，面上还得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这就叫貌合神离。” 霓阳长公主注意到了后面站着的几个陌生面孔。 她立刻将手从程崎手里抽出来，微笑着冲余袅袅问道。 “你就是阿倦的新妇吧？” 程崎也放下手，同时故意落后两步，与霓阳长公主拉开了距离。 这两人的动作幅度很小，但还是被余袅袅看在了眼里。 看来韦寥没说错，这两口子是真的感情不睦。 余袅袅上前见礼：“儿媳向公主殿下请安。” 在她的印象中，霓阳长公主应该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典型的恶婆婆形象，她都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谁知霓阳长公主竟主动牵起她的手，脸上挂着笑，亲亲热热地说道。 “原本我是打算在别院再多住两天的，得知你来了，我特意提前赶了回来。你是叫袅袅对吧？” 余袅袅受宠若惊：“是、是的。” 霓阳长公主牵着她往里面走，边走边说。 “袅袅啊，其实我早就想见你一面了，可惜隔得太远，我想见都见不到你。幸好这次阿倦把你给带来了，不然我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到你？对了，怎么没看到阿倦？” 余袅袅心想，您可算是想起您还有个儿子了！ 她面露悲伤之色。 “我们在路上遭人暗算，郡王殿下出了意外。” 霓阳长公主挑了下眉：“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余袅袅：“……” 这是当娘的能说出来的话吗？！ 她地垂下脑袋，将香兰寺发生爆炸的事情说了出来。 霓阳长公主：“没想到他这么倒霉，竟然被炸死了，你放心，回头我会让人去给他收尸的。” 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无悲痛之情。 似乎亲生儿子的死活对她而言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时而已。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她。 “您看起来似乎并不难过。” 霓阳长公主轻轻一笑：“他从小就在玉京长大，与我并无感情，我为何要为他而难过？” 余袅袅抿了下唇，萧倦之所以会在玉京长大，还不是因为他在这儿活不下去么？ 可看霓阳长公主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余袅袅忍不住道：“郡王殿下毕竟是您的孩子。” 霓阳长公主：“那又如何？我虽生下了他，可这不代表我就一定要爱他，相应的，将来就算我老了死了，也不需要他来送终，很公平。” 余袅袅很想问一句，既然不爱自己的孩子，那你为何还要生下萧倦？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很容易惹得霓阳长公主不快。 她还得利用霓阳长公主对付程崎，得想办法跟霓阳长公主打好关系。 余袅袅苦笑道：“您能看得开，我却不行。” 霓阳长公主慢悠悠地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当年我的第一任驸马去世时，我也跟你一样看不开，感觉天都塌了。 等到第二任驸马去世时，我就麻木了。 到如今的第三任驸马，他虽然还活着，可跟死了也没多少区别。 我对此早就习惯了。 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 我们女人就算没了男人，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她见余袅袅不说话，忽然停下来，指着身后跟着那一群面首说道。 “治愈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展开一段新的感情，你看看这些男人，有哪个是你喜欢的？你随便选，我都送你。” 余袅袅震惊了。 儿子尸骨未寒，亲娘就开始给儿媳张罗下家了？ 这操作属实是她没想到的。 她再去看那群面首的反应，他们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有太多抵触情绪，似乎对此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余袅袅婉言谢绝：“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 霓阳长公主微微眯起丹凤眼：“你是不是嫌弃他们被我用过了？” 余袅袅立刻否认：“没有没有！” 霓阳长公主却是一笑。 “嫌弃也没关系，公主府后院还有几个是没被我碰过的小家伙，可以全都送给你。” 余袅袅：“真的不用了。” 霓阳长公主还想再劝，程崎忽然开了口。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郡王妃身边已经有人了，这会儿新鲜劲儿还没过，你不管送什么人给她，她都不会收的。” 霓阳长公主很意外：“袅袅身边有人了？谁啊？” 余袅袅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见到程崎指向韦寥的时候，心里咯噔一跳。 卧槽不要啊！ 程崎笑眯眯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位韦副都统啊。” 韦寥：“……” 就很秃然。 －－－－－－题外话－－－－－－ 韦寥：我这是要上位了吗？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60章：我会好好疼你的 听了程崎的话，燕南关和洛平沙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郡王妃和韦寥之间绝不可能有什么的！ 一定是程崎在胡说八道！ 但霓阳长公主还没发话，没有他们这些下属插嘴的份儿。 他们就只能用不善的目光瞪着程崎。 霓阳长公主之前都没注意到韦寥，听程崎这么一说，她才仔细去看韦寥，见他生得高大挺拔，俊美潇洒，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仿佛时时刻刻都含着绵绵情意。 即便是见过无数美男的霓阳长公主，也不禁眼前一亮。 这会儿他们已经伸出公主府内，身边都是自己人，无需再伪装出夫妻和谐的假象。 霓阳长公主肆无忌惮地打量韦寥，含笑问道。 “你就是韦怀恩的那个养子？” 韦寥应道：“是的。” 霓阳长公主微微颔首：“长得确实不错，袅袅你挺有眼光的啊。” 余袅袅弱弱地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韦寥之间是清白的。” 霓阳长公主感到讶异：“这么说他并不是你的人？” 余袅袅赶紧说不是。 闻言，燕南关和洛平沙心里想都是果然如此，郡王妃不可能看得上韦寥，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霓阳长公主的红唇向上翘起，笑得很是愉悦。 “既然他还是无主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余袅袅愣住了。 紧接着她就看到霓阳长公主朝着韦寥招了招手，那模样就像是在叫一只小狗崽子。 “小家伙，你过来。” 声音婉转动听，能把人的骨头都给泡酥了。 韦寥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虽说他这一路走来遇到了不少骚扰，但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毫无负担地把人教训一对。 可面前这位是霓阳长公主，他不可能对她动手。 他将目光看向了余袅袅，疯狂暗示她赶紧帮忙说句话！ 他不想成为霓阳长公主众多面首中的一员啊！ 看着韦寥可怜无助的目光，余袅袅有点想笑。 哈哈，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见韦寥站着不动，霓阳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这么不听话啊，你是不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吗？” 韦寥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单膝跪下：“属下不敢。” 霓阳长公主伸出涂着鲜红豆蔻的纤纤玉指，挑起他的下巴，微笑着说道。 “小模样确实挺招人疼的，你要不要跟了我？我会好好疼你的。” 韦寥艰难地开口：“谢谢公主殿下的抬爱，属下身份卑贱，实在是配上您。” 霓阳长公主凤眸微眯：“你这是在拒绝我？” 韦寥试图挽救：“公主殿下若是喜欢美男，属下可以去帮您搜寻，不管您要什么样的都能帮您招来。” 霓阳长公主放开他的下巴，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彻底消失。 “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拒绝，来人，把韦寥送去后院，给胭脂加餐。” 胭脂就是公主府后院那头大老虎的名字。 韦寥脸色一变：“求公主殿下饶命！” 余袅袅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是喜欢看韦寥的笑话，但不想让他真的去死。 见到公主府的护卫们朝着韦寥走过去，看样子是打算把他带去后院喂老虎，余袅袅急忙开口叫道。 “住手！” 她扭头对霓阳长公主说道。 “韦寥不仅是韦怀恩的养子，还是天狼卫的副都统，是皇上面前信得过的人，您要是杀了他，回头皇上追究起来，您如何交代啊？” 霓阳长公主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一个武夫而已，杀了就杀了，皇兄难道还能为了一个武夫要了我的命不成？” 余袅袅一噎。 对方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傲慢。 可对方是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嫡公主，身份摆在那儿，所有人都得敬着她。 只要她不谋逆造反，就连皇帝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余袅袅继续劝道。 “就算皇上不会对您怎么样，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高兴，您没必要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与皇上生出嫌隙呀。” 霓阳长公主随意地道：“他是不是高兴，与我何干？我只要自己高兴就行了。” 余袅袅发现了，面前这位长公主是典型的唯我独尊，她万事都以自我为中心，容不得别人拒绝，也听不进别人的建议。 跟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余袅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急得团团转。 霓阳长公主上下打量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怎么如此着急？你不是说你跟韦寥没有关系么？” 余袅袅把心一横，厚着脸皮说道：“实不相瞒，韦寥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不能没有他，还请公主殿下高抬贵手，留他一命！” 燕南关和洛平沙顿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满心的不敢置信。 郡王妃居然承认了她和韦寥之间的关系！ 琅郡王尸骨未寒，她怎么能这样？！ 霓阳长公主的脸上又再度绽放出笑容。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之间肯定有关系，你刚才还跟我装，现在装不下去了吧？” 她朝着侍卫们摆了下手：“算了，今日且饶他一回。” 侍卫们立刻退了下去。 韦寥长长地松了口气：“多谢公主殿下开恩。” 霓阳长公主：“你该谢谢袅袅才对，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不会饶了你。” 说完她还故意朝余袅袅眨了下眼睛。 余袅袅有苦难言，但愿今天的事情不要让萧倦知道，不然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肯定会变得更深。 韦寥看着余袅袅说道。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谢谢了。” 霓阳长公主抿嘴笑了起来：“这样才对啊，喜欢就要争取到手，何必去管世俗的眼光？” 余袅袅心虚地附和道：“是啊，您说得对。” 霓阳长公主再度牵起她的手，亲亲热热地道。 “走吧，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余袅袅被迫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走。 程崎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回房去补觉了。 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最后只留下燕南关和洛平沙、韦寥三人还站在原地。 燕南关和洛平沙死死盯着韦寥，眼里都快喷火了。 “姓韦的，你竟敢勾引我们郡王妃？！” 7017k 第461章：痴迷 以燕南关和洛平沙对郡王妃的了解，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肯定是韦寥这小子趁虚而入故意勾引了她！ 看他那副狐媚样儿，天生就是个风流胚子。 可惜这里是公主府，不方便动手，不然他们定要将这个公狐狸精打得满地找牙！ 韦寥不紧不慢地说道。 “也不能说是勾引吧，毕竟我的条件摆在这里，不论是外形和能力、地位，都不比琅郡王差多少，袅袅会喜欢我也是很正常的。” 燕南关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凭你也配跟琅郡王相提并论？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郡王妃心里最爱的永远都是琅郡王！” 洛平沙也道：“郡王妃只是暂时被你给迷惑了，等她清醒过来后，肯定会甩了你。” 韦寥轻轻一笑。 “那就等着瞧吧！” 说完他便无视二人喷火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了。 …… 余袅袅这一路上都很忐忑，生怕霓阳长公主口中所说的“好东西”就是那头名叫胭脂的大老虎。 她可不想跟那头吃人的大老虎来个近距离接触。 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最后她被霓阳长公主带到了书房。 公主府内有好几个书房，这是专属霓阳长公主的私人书房，平日里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包括驸马程崎。 其他人都自觉地停在了门外，只有余袅袅被霓阳长公主带进了书房。 书房内摆着好几个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 霓阳长公主走到其中一个书架面前，扭头对余袅袅说道。 “你过来看看。” 余袅袅走过去一看，发现这个书架上摆着都是同一本书，书的名字是《凤鸣国记》！ 她登时就愣在了原地。 她怎么都没想到，霓阳长公主竟然也是自己的书粉！ 霓阳长公主抽出其中一本书，纤纤玉指从封皮上轻轻抚过，笑得很是开怀。 “我已经好久没看到过这么有趣的书了， 看过一遍后我是念念不忘，忍不住又反复看了好多遍， 我还特意命人将凉州境内的《凤鸣国记》全部买了回来，专门用来收藏留念。” 说到这儿，她特意看了看余袅袅。 “我很好奇村口王师傅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能设计出这么有意思的情节？她真的太有才华了！ 尤其是她在书中描绘出来的凤鸣国，简直就是我心中的理想世界。 那种灵魂上的契合，简直令人心痒难耐。 我特意命人去调查作者的来历，结果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原来村口王师傅就是阿倦的新妇啊！ 当时我就在感慨，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我最喜欢的作者，竟然是我的儿媳。 你说巧不巧？ 得知你要来凉州，我真的很高兴。 为了今日的会面，我已经期待了许久。” 马甲被人扒了个干净，余袅袅有些窘迫。 “我闲来没事就爱乱写乱画，没想到能得入您的眼，真是惭愧。” 她是真没想到，被无数人骂惨了的《凤鸣国记》，竟然得到了霓阳长公主的喜爱。 而且看这架势，还不是一般的喜爱，可以称得上是痴迷了。 霓阳长公主笑着道：“你这么有才华，理应骄傲起来才对，有什么好惭愧的？” 她随手将书籍翻到最后一页，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本书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故事太短，我都还没看过瘾就没了，这后面应该还有后续吧？” 余袅袅颔首：“嗯，还有个第二部，我已经画完了，只等回玉京就能批量印刷正式发行。” 霓阳长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她万分期待地追问道。 “我能先看看第二部吗？” 余袅袅本就想着要跟霓阳长公主打好关系，因此毫不迟疑地就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拿过来。” 霓阳长公主催促道：“快去快去！” 余袅袅走出书房，见门外候着许多仆从。 他们纷纷朝着余袅袅见礼。 “奴婢拜见郡王妃。” 余袅袅快步走开了。 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来到公主府之前，她曾设想过很多种跟霓阳长公主会面的场景，却怎么都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的。 霓阳长公主竟然是《凤鸣国记》的脑残粉！ 难怪她刚才一眼就看上了韦寥呢。 肯定是因为韦寥跟书中男主小哑巴长得很像。 余袅袅回到卧室拿到了画稿。 她又沿路返回，途中碰见了韦寥。 韦寥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画稿，不禁问道：“你不是在陪着霓阳长公主么？你拿着画稿是要做什么？” 余袅袅的语气非常复杂。 “霓阳长公主想知道《凤鸣国记》的后续剧情，我便把画稿拿给她看看。” 韦寥愣住了。 “霓阳长公主也看《凤鸣国记》？” 余袅袅：“她跟你一样，都很喜欢《凤鸣国记》。” 韦寥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谁说我喜欢《凤鸣国记》了？我超级讨厌这本书的，它是我此生看过最难看的书，没有之一！” 余袅袅呵呵一笑。 “是谁随身带着女王爷和小哑巴的定制版折扇？是谁用一千两从我这儿订购了女王爷和小哑巴的定制版大抱枕？又是谁乘人不在悄悄潜入我的马车偷盗画稿？” 韦寥：“……” 面对这一连串灵魂提问，他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他只能强行转移话题。 “霓阳长公主为什么会喜欢你的书？” 余袅袅：“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就会什么会喜欢咯。” 韦寥：“……” 转移话题失败。 见他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余袅袅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她得意洋洋地笑道。 “我知道我创作的《凤鸣国记》很优秀，你会喜欢这么优秀的故事，也是很正常的，我能理解你的。” 这是他今早用来怼余袅袅的话，被她照葫芦画瓢又还给了他。 韦寥被怼得没脾气了。 “既然霓阳长公主很喜欢你的书，那你想要接近她就更容易了，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余袅袅：“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抱着画稿准备离开。 韦寥叫住她，提醒道。 “霓阳长公主喜怒无常，不管她表现再怎么亲近你，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啦，啰嗦！” －－－－－－题外话－－－－－－ 韦寥：糟糕，我的头号脑残粉头衔要保不住了。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62章：接风洗尘 霓阳长公主刚一看到余袅袅回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画稿呢？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余袅袅那一叠厚厚的画稿递了过去：“都在这儿。” 霓阳长公主接过画稿，立刻就翻看起来。 她看得非常认真，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个人。 余袅袅见她一时半会儿看不完，便开始在书房里面到处溜达。 她发现除了那一整个大书架的《凤鸣国记》藏书之外，其他书架上放着的都是诸如史书国学的正经书籍，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几本兵书，每一本都非常厚实。 余袅袅随手抽出一本书，发现它是有被翻阅过的痕迹。 这说明这些书并非是摆设，霓阳长公主是真的有看过这些书的。 她不由得扭头去看霓阳长公主，发现对方正沉浸在漫画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些疑惑。 萧倦眼中的霓阳长公主冷酷无情，外人眼中的霓阳长公主霸道专制，可她认识的霓阳长公主却痴迷于漫画书，但私底下的霓阳长公主又会阅读大量的史书国学。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霓阳长公主？ 霓阳长公主看完最后一页画稿，仍旧意犹未尽。 她由衷地赞道：“画得真是太好了，不行，我刚才看的太粗略了，我还得再仔细看一遍。” 说完她就将画稿翻回到第一页，开始了二次阅读。 余袅袅见门外的女史在探头探脑，便走过去询问。 “怎么了？” 女史小声说道：“奴婢是想问，午膳已经准备妥当，不知公主殿下要在哪里用膳？” 她知道霓阳长公主的习惯，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踏入这个书房，因此她不敢进来，也不敢发出声音，怕打扰到霓阳长公主。 可是眼看时候不早了，倘若让霓阳长公主饿了肚子，回头受罚的还是她。 因此她心里万分纠结。 余袅袅回头看了眼埋头看漫画书的霓阳长公主，犹豫了下才道。 “我帮你问问她。” 女史面露感激：“多谢郡王妃。” 余袅袅走到霓阳长公主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公主殿下，该用午膳了。” 霓阳长公主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我不饿。” 余袅袅也不敢多劝，只得转身离开。 谁知她才刚走到两步，就被霓阳长公主给叫住了。 “你等一下。” 余袅袅回头看向她：“您有何吩咐？” 霓阳长公主恋恋不舍地放下画稿：“这画稿等下看也不迟，今天这顿午膳不能不吃，毕竟你千里迢迢来到我这儿，我肯定是要给你接风洗尘的，走吧，去吃饭。” 说完她便站起身，走过去牵起余袅袅的手，亲亲热热地往外走。 女史见到霓阳长公主出来了，赶忙迎上去，恭敬地问道。 “公主殿下今日想在哪儿用膳？” 霓阳长公主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笑着说道：“还跟往常一样吧，记得多准备些好酒好菜，我要好好招待袅袅。” “喏。” 虽然凉州土地贫瘠，难以看到繁盛的草木，但公主府内的花草却被伺候得很好，哪怕是再难种的珍贵品种，在这儿也能被养活。 毕竟霓阳长公主放了话，花草要是养不活，负责伺候花草的人就得被丢去后院给胭脂加餐。 不想成为老虎的盘中餐，花匠们自然是拼了命地侍弄花草。 霓阳长公主牵着余袅袅从花草之间走过去。 她随手摘了朵娇艳的牡丹花，别在余袅袅的鬓边。 “这花儿的颜色很衬你。” 余袅袅抬手摸了下鬓边的花儿：“谢谢公主殿下。” 霓阳长公主一边欣赏她戴花样子，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很多文人墨客都爱把女子比作娇花。 因为他们觉得女子就该如花儿般柔柔弱弱的，任由他们随意采摘。 可你不一样，你笔下描绘的女子冷酷无情，能轻易把男子踩在脚下肆意玩弄。” 她说着说着便又笑了起来，娇艳的容颜变得越发妩媚动人。 “袅袅，我喜欢你描绘的世界。” 余袅袅小声吐槽：“可是有很多人都觉得《凤鸣国记》画得不好，国子监祭酒甚至都不愿给我盖章过审。” 霓阳长公主哼了声。 “他们是男子，无法接受自己被女子支配，自然也就接受不了《凤鸣国记》。 说到底还是因为害怕，他们怕自己有一天成为书中的人物，一群懦夫罢了。 你无需在意，尽管坚持自己的创作思路就行了。 以后若是再有人说你一句不是，你只管告诉我，我将他们扔给胭脂加餐。” 余袅袅只是随口吐槽一句，没想过因此要人性命。 她急忙说道：“倒也不必如此。” 霓阳长公主缓缓地道。 “对付那些跟自己立场不同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一儆百，只要让他们看到了跟我们做对的下场，以后他们就会老实多了。” 此时的霓阳长公主冷酷无情、霸道专制，一下子就跟萧倦和百姓们口中心中的形象完美重合了。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霓阳长公主。 哪怕她喜欢看漫画，也只是因为《凤鸣国记》中的设定恰好戳到了她的点。 如果没有这个“恰好”，霓阳长公主对待她断然不会如此亲近，到时候她所要面对的霓阳长公主，很大概率就是个冷酷无情的恶婆婆。 余袅袅闭上嘴，不敢再吭声了。 她们来到听风阁的三楼，此地视野开阔，站在窗边可以看到大半个公主府的景色。 桌上酒菜都已经准备妥当。 霓阳长公主见桌边只有程崎，便问了句。 “韦寥人呢？” 程崎随口应了句：“不知道。” 按理说以韦寥的身份，是不够格跟霓阳长公主同桌用膳的，但今日霓阳长公主却破了这个例。 “韦寥可是袅袅的人，今儿我要给袅袅接风洗尘，韦寥怎么能不作陪？去把他叫过来。” 仆从匆匆离去，很快就把韦寥给带了过来。 霓阳长公主指着余袅袅身边的位置。 “你坐那儿。” 韦寥很是听话，乖乖地走到余袅袅身边坐下。 用膳期间，他还时不时地给余袅袅倒酒、夹菜，表现得非常殷勤。 把一个急于上位的公狐狸精表演得活灵活现。 7017k 第463章：膈应 霓阳长公主对于韦寥的表现非常满意。 男人嘛，不仅要长得好看，还得像韦寥这样有眼力劲儿、会来事儿。 余袅袅岂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开始故意折腾韦寥，一下说茶太热了，让他换成凉的，一下又说鱼刺太多，让他挑干净。 反正就是各种没事找事。 她想要看到韦寥明明很不耐烦却还要被迫伺候她的样子。 谁知韦寥此时的耐心竟然好得出奇。 说让他换茶，他就去换了了一杯新茶过来，还不忘提醒她。 “喝凉茶对身体不好，给你换了温热的茶，既不能太热又不会太凉，刚刚好的。” 说让他挑刺，他就用筷子将鱼肉里的小细刺挑得干干净净。 “这么多鱼肉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帮你挑一挑。” 这发展跟余袅袅预想得完全不一样！ 她真想扑上去揪住韦寥的脸皮，看看面前这个韦寥是不是别人易容假扮的？ 她认识的韦寥不可能这么温柔体贴！ 韦寥见她坐着不动给，主动问道。 “怎么不吃？是觉得鱼肉不好吃么？那我给你剥几个虾吧。” 说完他就当真开始剥虾了。 很快余袅袅的碗里又多了几个鲜嫩虾仁。 她看着自己碗里鱼肉和虾仁，不知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霓阳长公主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心道。 “你是不舒服么？怎么不吃？” 余袅袅只得拿起筷子，硬着头皮将碗里的虾仁夹起来，放进自己的嘴里。 菜的味道自然不用说，不管是食材还是烹饪方式，都非常好。 但只要想到这些虾仁都是韦寥亲手剥的，她心里就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韦寥充满期待地看着她，语气格外温柔。 “好吃么？” 霓阳长公主也问：“袅袅，今日的酒菜还和你的口味吗？” 余袅袅说很好吃。 别问，问就是后悔。 她原本是想借机气一气韦寥，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她被膈应得不行。 韦寥顿时就笑开了花。 “你喜欢吃的话，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剥虾。” 余袅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低声警告：“你适可而止啊。” 韦寥笑得一脸灿烂：“彼此彼此啊。” 她想折腾他？那他就膈应死她！ 程崎笑着打趣道：“你们两个还在说悄悄话呢，感情真是好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余袅袅脸上流露出悲伤之色。 “我是忽然想起了琅郡王，心里面难受，韦寥刚才是在安慰我。” 程崎：“是么？看不出来郡王妃还挺痴情的。” 说到最后那几个字的话，他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嘲弄之意，显然是在说反话。 余袅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小脸一白。 “驸马若是瞧不起我，大可直说，我走就是了。” 说完她便起身要走。 霓阳长公主赶紧出声叫住她。 “饭还没吃完，你走什么？快坐下。” 随后霓阳长公主就冷冷地瞥向程崎，语气十分不善。 “袅袅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且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程崎虽然与她感情不睦，两人间也曾发生过争吵，但那都是私下里的事，两人从来都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可现在，还有韦寥这个外人在场，霓阳长公主竟然就直接训斥他。 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程崎自小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哪里愿意受着个气？ 他的脸色往下一沉，随手将筷子扔到桌上。 “按照辈分，我也算是袅袅的公公，作为长辈我连说她一句的资格都没有了么？更何况我刚才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是她自己心虚，不敢接我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霓阳长公主的态度十分强势：“袅袅是我的人，你说她的不是，就是在说我的不是。” 程崎被她给气笑了。 “你们才第一天见面啊，我才是你的正牌驸马啊，你居然把她看得比我还重要？既然你那么在意她，以后你就跟她过去吧！” 说完他便腾地站起身，阴沉着脸大步往外走。 身后传来霓阳长公主的声音。 “离开就不要再回来了，省得我看着心烦！” 程崎加快步伐下楼，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霓阳长公主让余袅袅坐下来。 余袅袅表现得忐忑不安。 “我是不是害得你们吵架了？对不起，我去帮您跟驸马解释吧。” 面对余袅袅的时候，霓阳长公主显得格外宽和。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他先招惹你的。 男人都是贱骨头，你不用去管他，安心吃饭就行了。” 余袅袅乖乖地坐回去：“噢。” 忽然被贴上个贱骨头标签的韦寥：“……” 怎么躺着也能中枪呢？ 吃完饭后，霓阳长公主急着去看漫画，她让余袅袅一切随意，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女史说。 等霓阳长公主一走，余袅袅立刻就松了口气。 艾玛终于不用再演戏，可以放松一下了！ 韦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刚才演得不错啊，三言两语就让霓阳长公主和驸马吵了起来。” 余袅袅呵呵一笑：“你演得也不错，还会帮人剥虾了。” 韦寥得意洋洋：“作为你养在身边的野男人，这点本事还是要有的。” 一不小心余袅袅又被他给膈应了一下。 她搓了搓胳膊，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我可无福消受你这样的野男人。” 明天就是霓阳长公主的寿辰，公主府内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想要借此机会巴结霓阳长公主的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始终有些人提前到达金乌城，递上名帖想要拜会霓阳长公主。 结果全都被拒绝了。 他们都会以为霓阳长公主这会儿在忙着准备明日的寿宴，事实上霓阳长公主是因为沉迷漫画无法自拔，没心思去应付外面那些人。 驸马程崎负气离开公主府后，整宿未归，直到次日早晨才醉醺醺地回来。 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昨晚肯定又出去鬼混了。 结发妻子寿辰的前夜，夫君还跑出去跟别的女人鬼混，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气恼。 霓阳长公主得知此事后却很平静。 “我不管他昨晚干了什么，等下寿宴开始的时候，他必须衣冠楚楚地站在我身边。 若是他敢让我丢脸，我就把他的脸皮活剥下来。” 女史打了个寒颤，急匆匆地跑去找驸马。 －－－－－－题外话－－－－－－ 萧倦：袅袅等我，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64章：见色起意 程崎睡得正香，忽然被人叫醒，心情极其不爽。 他一脸阴沉地看着女史，不耐烦地应付道。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啦。” 女史还是有些不放心，仔细叮嘱道：“公主殿下叮嘱过了，您务必要准时到场，若是因为您被人看了笑话，请您后果自负。” 程崎一字一顿地道：“我保证一定准时到场！这样总可以了吧？” 女史躬身告退。 等人一走，程崎就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咬牙切齿地骂道。 “不就是个破公主么？真把自己当成女王了？ 一直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 这么多年来连个孩子都没给我生过，你算什么女人？ 你自己不肯生也就算了，别的女人给我生，你竟然连人带孩子一起给弄死了！ 你这是要让我绝后阿！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了你这么个毒妇！” 小厮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等到驸马骂完了，小厮这才敢上前去把凳子扶起来。 他小声劝道：“您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程崎双手插着腰，冷笑道。 “既然她不把我当人看，那我就让她连个活人都当不成！我让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小厮点点头：“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药已经下到了酒菜里，参加寿宴的宾客们也都已经被掉了包，保证不会霓阳长公主活着离开今天的寿宴。” 程崎想到霓阳长公主命丧当场的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哈哈，这么多年了，我可算是等到今天了！ 毒妇，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幕了，当即伸开双臂。 “伺候我更衣，我要去给霓阳长公主贺寿……哦不，寿辰很快就会变成她的忌日，我应该是去给她吊唁。” 小厮迅速帮程崎穿好代表驸马身边的礼服。 程崎对着镜子整了整衣冠。 成亲二十多年，他的相貌仍旧俊美，但若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到眼角和嘴角旁边多了几道小细纹，眼睛也不再似年轻时那般明亮。 他将视线从镜面上移开：“走吧。” 当年皇帝给他和霓阳长公主赐婚，明面上是给程家的恩赐，实际上是想借用这种手段将程家和皇家绑到一起。 这就是一桩明码标价的政治联姻。 程崎对此心知肚明，因此他从未想过要对这桩婚姻付出感情，婚前他是怎么玩的，婚后他还是怎么玩。 至于霓阳长公主，她也可以玩她的。 两人互不干涉就行了。 哪怕霓阳长公主脾气不好，他也忍了。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绝后。 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兄弟都已经有孙儿了，唯独只有他膝下连一儿半女都没得。 程崎至今都无法忘记，十年前他急匆匆赶到城外别院，推开门就看到自己养的外室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口中还喊着救救孩子的画面。 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孩子，就那么被溺死在了水缸里。 当他把孩子从水缸里捞出来时，小小的身子已经凉透了。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程崎大步往前走，眼中盈满恨意。 今日是那个女人的寿辰，她在府中设下寿宴，凉州境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前来给她贺寿。 他就是要选在今天这个时候，在她最风光的时候，让她血溅当场！ 让她也尝尝从云端狠狠摔入泥潭，摔得粉身碎骨的滋味！ 程崎走到半道上，碰巧遇见了余袅袅。 余袅袅打扮妥当后，带着春风和夜雨往前院走去，准备去参加霓阳长公主的寿宴，没想到会恰好碰见程崎。 双方在路口打了个照面。 程崎上下打量余袅袅，目光很是放肆。 “袅袅今儿这么一装扮，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更加漂亮了。” 因为要参加寿宴，余袅袅今儿特意换上了代表郡王妃身份的衣裙，本就精巧的五官，在经过精心描绘后，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她很不喜欢程崎那种仿佛要把人衣服扒掉的赤裸目光，蹙眉说道。 “多谢驸马的夸奖，我还要去参加寿宴，就先走一步了。” 她正欲绕过程崎，却被程崎伸手拦住去路。 他笑眯眯地道：“你急什么？现在距离寿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咱们既然在这儿碰上了，就说明咱们有缘分，不如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余袅袅警惕地看着他。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程崎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琅郡王是怎么死的吗？” 余袅袅立刻就变了脸色，恨恨地道。 “琅郡王就是被你给害死的！” 程崎笑了起来：“是又如何，可是你有证据吗？” 余袅袅气不过，抬手就先给他一巴掌。 结果手还没落下，就被程崎给抓住了。 程崎捏着她的手腕，笑得越发放肆。 “啧啧啧，多么柔软的小手啊，怎么能用来打人呢？” 春风和夜雨赶忙上前，想要将程崎拉开。 “驸马请自重！” 程崎不耐地道：“把这两个丫头绑起来，别让她们妨碍到我的好事。” 跟在程崎身后的侍从们立刻动手将春风和夜雨抓住。 两人拼命地挣扎：“你们干什么？你们放手，救命……” 话还没喊出口，她们的嘴巴就被捂住。 紧接着她们就被绑了个严严实实，嘴巴也被布团给堵住，发不出声音。 余袅袅难以置信地看着程崎。 “你疯了吗？这里可是公主府！” 程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公主府又如何？” 余袅袅往后退：“你就不怕霓阳长公主动怒吗？” 程崎：“她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能顾得上你和我？” 余袅袅心里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做了什么？” 程崎抓着她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拖。 “想知道吗？只要好好地伺候我，把我伺候爽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余袅袅抬起膝盖狠狠撞向他的下腹。 关键处传来剧痛，程崎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 余袅袅趁机挣脱他的手，迅速跑开。 程崎抽出侍从腰间的佩刀，刀刃搭在春风的脖颈处，语气极其阴狠。 “你要是敢跑，我立刻就宰了这两个丫头！” 7017k 第465章：在你身后 余袅袅不得不停下脚步。 她看向春风和夜雨，见到春风的脖颈处已经被刀刃划破，一丝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缓慢往下流淌。 春风害怕得瑟瑟发抖，眼泪都落下来了。 可她还是忍着疼摇头，让郡王妃别管她们，赶紧跑！ 余袅袅垂下双手，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悄悄攥紧了绑在小臂上的弩箭。 她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你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琅郡王明媒正娶的正妃，你敢动我？！” 程崎笑了起来：“琅郡王如果还活着，我确实不敢动你，可琅郡王现在都死了，已经没有人能够保护你了。” 余袅袅咬住下唇，面露愤慨之色。 “琅郡王出了事，朝廷不会不管，等到皇上派人来查，你肯定难逃其咎！” 程崎非但不怕发，反而笑得越发放肆。 “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已经卧病在床很长一段时间了，就连奏折都无法批阅。 如今朝政之事全都交由内阁处置，三个皇子为了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 他们自顾不暇，不会管凉州这么个偏远之地发生了什么的。 即便朝廷真的派了人过来调查，我也有办法把所有的事情都遮掩过去。” 余袅袅沉默了。 程崎说得是实情，如今的朝堂已经被储君之争搅合得乱七八糟。 所有人都在盯着三个皇子，想看看谁最后能登上储君之位。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去分神管凉州的闲事。 想要等着朝廷派人支援，几乎是不可能的。 程崎将刀柄交给身边的侍从，然后朝着余袅袅伸出手，柔声哄道。 “小美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要是没有了的话，就乖乖来到我身边。 聪明人就得学会审时度势。 现在的你，唯有顺从我才能活得下去。” 余袅袅绷着一张小脸，愤愤然地瞪着他，却又因为无力自保，只能怀着满心的恨意和不甘，慢吞吞地朝着对方走过去。 见她这副模样，程崎越发愉悦。 “我最喜欢你这种倔强的小性子，很可爱。” 等她走到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是，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凑过去想要亲她。 “袅袅，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在见到你第一面时，我就喜欢上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给抵住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朝着下方看去。 余袅袅的右手衣袖向下滑落，露出藏在里面的弩箭。 尖锐的箭头正抵在程崎的下巴处。 只要她扣动机扩，箭矢就会射穿他的下巴。 余袅袅冷冷说道：“不想死的话，就让他们放了我的人。” 程崎没想到她身上竟然还会携带这么危险的武器，被吓了一跳。 但他并没有多少慌张，脸上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袅袅，你确定你能杀得了我吗？” 余袅袅：“你想要试试看吗？” 程崎：“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会武功的。”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落地，他的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出手，抓住余袅袅的右臂关节，用力扭动。 只听得一声响，余袅袅的右臂手腕关节脱了臼。 右手无力地往下垂。 剧痛令她的小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程崎将她搂进怀里，得意地笑道。 “好歹我也是世家子弟，琴棋书画、骑射剑术，我都学过的，对付高手可能不太行，但对付你这样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余袅袅忍着疼将他往外推：“放开我。” 程崎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 “乖一点，我会让你很快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手臂上的弩箭脱掉，然后将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朝着最近的客房走去。 身后传来侍从的声音：“驸马爷，您不去参加公主殿下的寿宴了吗？” 程崎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现在很忙，你们按照计划行事就行了！” 余袅袅拼了命地挣扎，奈何女子在力气方面天生弱于男子，且她现在右手还脱臼了，就更加不可能挣脱得掉。 程崎一脚踹开客房的门，抱着余袅袅大步走过去。 他把人扔到床上，随即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宽衣解带。 余袅袅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迅速爬起来。 她想要逃，才刚下床，就被程崎又给推回到了床上。 程崎掐着她的脖子警告道。 “你最好乖一点，别总想着逃，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把我的耐心都耗光了，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余袅袅抬脚朝他的下腹踹过去。 但这次程崎早有防备，先一步用自己的腿压住了她的腿。 余袅袅被压得严严实实，无法再挣扎。 她只能换个套路，暂停挣扎，红着眼眶哀求道。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弄得我很疼。” 程崎见她终于学乖了，满意地笑了：“这样才对，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疼你的。” 说完他就当真放开了余袅袅。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完全能够掌控住余袅袅，她不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余袅袅迅速坐起身，并往后挪了挪，与程崎拉开距离。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做才能脱身？ 就在这时，她看到有个人从窗户翻了进来。 那人身手矫健，落地时悄无声息。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余袅袅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不由得愣住了。 竟然是萧倦！ 他什么时候到公主府的？！ 不过眨眼的功夫，萧倦已经走到床边。 他看向程崎的目光冷漠如冰，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然而程崎此时是背对着窗户的，他对背后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仍旧在一脸色眯眯地看着余袅袅。 “袅袅，别害羞，快过来让我抱一抱。” 此时此刻，余袅袅心里的恐慌和不安已经全部消散了。 她甚至还有心思逗弄面前的程崎。 “驸马，这样不好吧？我已经是琅郡王的正妃，要是琅郡王知道了你对我做的事，他肯定会杀了你的。” 程崎不甚在意地道：“他都已经死了，一个死人罢了，理他作甚？你只管跟着我一起快活就行了！” “可他就在你身后啊。” 余袅袅伸出小手指，指了指程崎的背后。 －－－－－－题外话－－－－－－ 余袅袅：宝，弄死他！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66章：将计就计 余袅袅的话非但没有让程崎害怕，反倒让他笑出了声。 “哈哈，袅袅你真是可爱，你以为我会被你这种拙劣的谎话给吓住吗？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我们赶紧办正事吧。” 说着他就要去扯余袅袅的裙子，却没想到自己的后衣领忽然被人揪住。 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 他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狠狠撞到墙上，然后再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不等他爬起来，萧倦的拳头就已经落了下来。 紧接着便是单方面的虐打。 程崎毫无反抗能力，只能抱着脑袋不断地哀嚎。 余袅袅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住眼睛。 哎呀呀，太血腥太暴力了，她都不敢看了。 萧倦也不用武器，就那么一拳接一拳地往下砸，拳拳到肉，狠劲十足。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余袅袅都能听到骨头被打断的声响。 那感觉光想想想都头皮发麻。 等到程崎的叫喊声越来越小，似乎是快不行了，余袅袅透过指缝去看，见到程崎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 再打下去他就真的没命了。 余袅袅赶紧放下手出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别真的把他给打死了，我还有事要问他呢。” 萧倦又走了程崎两拳放下停手。 程崎如同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身上遍体鳞伤，原本俊美的面容此时是鼻青脸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袅袅跳下床，跑到萧倦身边。 她现在有很多话想跟萧倦说，但现在不是时候，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余袅袅冲着程崎问道。 “你刚才说按计划行事，你的计划是什么？” 程崎没吭声。 萧倦抬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往下压。 “说不说？” 程崎感觉自己的整个头骨都快被踩裂了，剧痛令他生不如死。 他不得不开口：“我说……” 萧倦放松力道，给了他说话的空间。 程崎：“我要先见到霓阳长公主，才能把我的计划告诉你们。” 萧倦再度加重力道往下踩：“你没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程崎忍着痛艰难地说道。 “你们与其在这里折磨我，不如去看看霓阳长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余袅袅心里咯噔一跳：“你是不是在寿宴上动了什么手脚？” 程崎咧开嘴笑出了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淌。 他却浑然不在意：“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没用，计划已经开始，我要让霓阳长公主给我陪葬。” 余袅袅心急如焚：“你到干了什么？” 这时萧倦忽然开口了。 “他让人在寿宴的酒菜里下了毒，还在安排了许多杀手伪装成宾客，混入寿宴之中，他想让霓阳长公主死。” 程崎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知道的？” 萧倦：“因为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调查你，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全都一清二楚。” 他早就料到香兰寺内会有陷阱，故意把袅袅和其他人留在寺外，他自己带着人进入寺中。 事实不出所料，寺中果真有危险。 萧倦发现了埋在地下的火药。 他干脆将计就计，故意引爆火药，制造出自己被炸死的假象，但其实他早就带着离开了香兰寺。 程崎以为奸计得逞，认定萧倦已死，自然不会再去戒备一个死人。 而这就给萧倦制造了机会。 他利用“敌在明我在暗”的优势，暗中调查程崎。 程崎自以为策划得天衣无缝，殊不知他所做的一切都被萧倦看在了眼里。 今天这场寿宴，是程崎实施计划的时机，同时也是萧倦的收网之日。 程崎面容扭曲：“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萧倦：“看着你自以为尽在掌握的样子很有趣，想让你多表演一下，我也能顺带多打你几下。” 程崎：“……” 一肚子的脏话即将喷出来，却被萧倦一脚踩了回去。 余袅袅急道：“霓阳长公主现在岂不是有危险？！” …… 今天是霓阳长公主的寿辰，凉州境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汇聚在了公主府内。 整个公主府张灯结彩，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等到宾客们都到齐了，寿宴即将开始，却还是不见驸马的身影。 霓阳长公主看向身边的女史，沉声问道。 “驸马人呢？” 女史低声道：“奴婢已经通知过驸马了，他说了会按时到场的，要不再等等吧？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霓阳长公主耐住性子继续等待。 女史让舞姬们赶紧上场，跳个舞助助兴，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 一支舞很快就调完了。 驸马却还是没有出现。 霓阳长公主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宾客们没人敢说什么，只能时不时地偷看一眼霓阳长公主，在心里猜测霓阳长公主和驸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驸马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连面都不露？ 难道是驸马再也忍受不了霓阳长公主的坏脾气，决心要跟她彻底决裂吗？ 不管怎样，今日都有好戏看咯！ 女史不得不让舞姬再跳一支舞。 霓阳长公主却已经不想再忍下去了。 她冷冷地命令道。 “去把驸马给我带过来，不管他现在是在干什么？哪怕他是死了，也得把尸体给我抬过来！” 女史急忙应下：“喏！” 她立刻安排人手去找驸马。 这时燕南关走了过来，很是焦急：“公主殿下，郡王妃到现在还没出现，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她，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霓阳长公主蹙眉，环顾现场，的确未能看到余袅袅的身影。 刚才她光顾着生气去了，竟然没注意到现场少了个人。 霓阳长公主让人把韦寥叫过来，问他有没有看到袅袅？ 韦寥很意外：“郡王妃不见了？” 燕南关飞快地说道。 “今早我还去找过她，她那时候还在梳妆打扮，让我和小洛先到前面来，等她收拾妥当了自己会过来的，可我们等了许久也未曾见到她出现。” 霓阳长公主：“公主府各个出口都有人把守，袅袅要是离开的话，肯定会有人来禀报我，如今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就说明袅袅还在府中，只要她在府中，就不会有危险。” 韦寥却没那么乐观。 “这可不一定，公主府中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霓阳长公主面露不满：“你在质疑我？” 韦寥：“属下不敢，公主殿下才智双全，府中无人不服，属下担心的是驸马，他之前就对郡王妃表现出了不好的企图，如今他和郡王妃同时失踪，属下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7017k 第467章：恶人先告状 霓阳长公主腾地站起身，厉声道。 “驸马竟对袅袅有企图？此事你们怎么不早说？快去找他们！” 宾客们注意到公主要走，全都停下交谈，齐刷刷看向她。 这又出什么事了？ 霓阳长公主却没心思去管宾客们的想法，脚步匆匆地往外走，长长的裙摆从地面上拖曳而过。 燕南关和韦寥紧随其后。 他们才刚走到门口，宾客之中就忽然窜出十几个人！ “妖妇，纳命来！” 他们拔出藏在衣服里的刀剑，面露凶光，朝着霓阳长公主刺了过来！ 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霓阳长公主都还没来得及喊人，刺客的刀剑就已经到了她的近前。 好在燕南关和韦寥反应够快。 燕南关一把将霓阳长公主拉到身后，韦寥拔出腰间佩戴的双刀进行格挡。 兵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直到此时在场的宾客们才反应过来，登时就被吓得屁滚尿流，惊叫声此起彼伏。 那群刺客的目标十分明确。 他们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一心一意只想取霓阳长公主的性命。 霓阳长公主大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啊！” 结果喊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侍卫进来。 刺客们将她和韦寥、燕南关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刺客冷笑道。 “妖妇，外面的侍卫早已经被调走了，今天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就乖乖受死吧！” 说完他们便一拥而上，招招致命，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杀掉霓阳长公主。 韦寥和燕南关都不是吃素的。 哪怕他们人数不占优势，却还是凭借着高强的武功，将这些刺客给一个个地撂倒在地。 眼看着己方的人数不断减少，为首的那名刺客终于慌了。 他抬脚踹翻旁边的一张桌子，桌上的杯盏碗碟摔了一地，碎瓷片到处乱飞，发出哗啦脆响。 这是他跟同伙们约定好的信号。 如若刺杀没能成功，他们就掀翻桌子，守在外面的同伙听到声响后，就会立刻带着人冲进来支援他们。 下一刻刺客们就看到门外出现了人影。 他们以为是援兵到了，正高兴呢，结果却发现走进来的人竟然是余袅袅、萧倦、以及被抓住衣领在地上拖行的程崎。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鹰卫。 刺客们都被惊到了。 他们等的是援兵啊，怎么等来了这群人？！ 余袅袅走在最前面，她的右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姿态，衣裳和头发都有些乱，小脸煞白，神情焦急。 萧倦穿着黑色窄袖衣袍，腰系革带，脚蹬鹿皮靴，乌发被一根黑色发带绑在脑后，长长的发尾垂落下来。 他那张与霓阳长公主有四五分相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光冷冽如冰。 被他拖着的程崎是最惨的，身上全是伤，顶着个猪头脸，几乎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余袅袅进门就问：“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霓阳长公主：“袅袅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问出的问题又正好都是一样的。 于是两人又愣了下。 燕南关惊呼出声：“郡王殿下，您还活着！” 韦寥早就知道萧倦是假死，因此并未有多大反应。 他的目光在余袅袅那只脱臼的手腕上停留了片刻，想开口问问她怎么受伤的？但到底还是没能开口。 鹰卫们一拥而上，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残存的刺客给制服了。 危机得以解除。 萧倦把程崎往前一甩，那姿势如同丢垃圾。 “母亲，这是送你的贺寿礼物。” 程崎顺势滚到了霓阳长公主的面前。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霓阳长公主仍旧安然无恙，不禁满心错愕。 为什么霓阳长公主还活着？难道他的计划失败了？ 随即他就看到了那些被抓住的刺客。 那些都是他精心培养的死士，每一个都是高手，可如今他们之中的一大半人都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死过去，剩下那一小半人身上也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很显然他们的刺杀并未成功。 程崎的心登时就沉到了谷底。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霓阳长公主蹙眉看着面前的人，嫌恶地道。 “这是什么东西？”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你的驸马。” 霓阳长公主很意外。 这个丑东西竟然是程崎？！ 虽然程崎有一身的毛病，但他那张脸是没得说，可面前这个人却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犹如丧家之犬。 差距实在太大，哪怕是他的妻子，都没能认出他来。 霓阳长公主嫌弃程崎太难看，迅速收回视线，冲着萧倦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萧倦开口，程崎就抢先喊道。 “公主你要帮我做主啊！我不过是发现了琅郡王意图谋害公主的计划，他就想要杀人灭口，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全都是他打的啊！” 余袅袅难以置信。 这王八蛋分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她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你要谋害公主殿下，这些杀手全都是你安排的！” “袅袅你休想把罪名把我身上扣，这些杀手分明就是琅郡王安排的。” 程崎说到这里，扭头看向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刺客。 “不信的话，公主殿下可以去问问他们，看看到底谁才是他们背后的主使？” 霓阳长公主顺势看向那几个刺客。 刺客们接收到了来自程崎的眼神暗示。 他们都是程崎培养出来的死士，程崎的命令比他们的性命还要重要。 他们当即说道。 “是琅郡王指使我们来刺杀公主殿下的！” 余袅袅有些急了：“公主殿下，他们跟程崎是一伙的，他们故意往琅郡王身上泼脏水，您别相信他们的！” 程崎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生存希望，必须要把握住。 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忍着满身剧痛，飞快地反驳道。 “我知道琅郡王一直都对公主怀恨在心，他早就想让公主死了！ 以前他是年纪小没能力对付公主，如今他掌管着正法司，大权在握，就想着回来报仇了。 这些刺客全都是他安排的，还有酒菜里的毒药，也都是他让人下的。 公主殿下，你当年那么对萧倦，他怎么可能还把你当母亲看？ 此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你千万不要相信他啊！” －－－－－－题外话－－－－－－ 韦寥：人家的正牌老公回来了，我这个假小三得靠边站了，诶！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68章：跳梁小丑 余袅袅很怕霓阳长公主会相信程崎的污蔑。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为萧倦洗清嫌疑的时候，就看到霓阳长公主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杯酒。 她对着程崎问道。 “你说这些酒菜里面有毒？” 程崎毫不犹豫地说是。 霓阳长公主将酒杯递到萧倦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 “既然驸马说你在酒里下了毒，那你就喝一口给我看看，只要你敢喝，我就相信你是无辜的。” 余袅袅登时就变了脸色：“公主殿下不要！” 霓阳长公主没有理会旁人，一双凤眸始终只看着萧倦。 “你喝，还是不喝？” 见状，程崎心中狂喜，只要萧倦敢喝下那杯酒，肯定就难逃一死。 但要是萧倦不敢喝，就能证明他心中有鬼，他就更加洗不清身上的嫌疑了。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对程崎有利的。 在场所有人都凝神屏气地看着霓阳长公主和琅郡王，等待最终的结果。 燕南关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愿意代替郡王殿下喝这杯酒！” 霓阳长公主轻轻一笑，语气高傲。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代替琅郡王？” 萧倦伸出手，看样子是要去接酒杯。 余袅袅情急之下顾不上别的，冲上去一把抢过霓阳长公主手中的酒杯。 “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我替他喝！” 说完她就将酒杯凑到嘴边，还没喝下去酒杯萧倦按住手背。 萧倦强心将酒杯从她手里抽出来。 “一杯酒而已，我喝便是。” 余袅袅摇头：“你别冲动啊，这酒很可能有毒啊！” 萧倦却很淡定：“你要相信我。” 闻言，余袅袅稍稍冷静了些，从萧倦表现的态度来看，这杯酒怎么都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她不再阻拦，眼睁睁地看着萧倦将酒喝下。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倦，想看看他是否会当场毒发？ 程崎的嘴角已经咧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霓阳长公主那种毒妇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会放过，她肯定不会相信萧倦。 结果证明他猜得没错。 霓阳长公主竟然让亲生儿子以身试毒。 哈哈哈！他倒要看看，等到萧倦毒发身亡，霓阳长公主该怎么收场？！ 然而程崎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萧倦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始终好端端的地站在那儿，身姿笔挺，神情不变，一点都没有中毒的样子。 程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紧接着他便看到，霓阳长公主又拿起一杯酒，并当着众人的面，仰头一饮而尽。 她晃了晃空酒杯，轻笑着说道。 “看来这酒里没有毒呢。” 程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有让人在酒菜里下毒的！ 为什么霓阳长公主和琅郡王喝了酒却都没事？！ 余袅袅长长地松了口气，幸好酒里没毒，刚才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她没好气地冲着程崎说道。 “琅郡王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崎慌忙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萧倦明明就在酒菜里下了毒，这是他亲口说的，我亲耳听到的，不可能有假的！” 霓阳长公主转过身去，将手里的空酒杯放回到桌上。 程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她脚边，抓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 “公主你要相信我啊！我发誓没有骗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霓阳长公主抽出一名鹰卫腰间佩戴的宝剑，剑刃出鞘，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度，紧接着便划破了程崎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霓阳长公主的裙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 一些胆小的宾客忍不住尖叫出声。 程崎捂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摇晃着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溢出。 他睁大眼睛，死死瞪着霓阳长公主，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为、为什么？” 霓阳长公主随手将宝剑丢还给鹰卫。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程崎，那般高傲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卑贱的蝼蚁。 “你真以为你私底下干的那些事情，我全都不知道吗？” 程崎万分错愕。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难怪她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萧倦喝下那杯酒。 原来下毒之事早就被她识破了。 什么杀手啊，下毒啊，都不过是她配合他演出的一场戏。 偏他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刚才他还拼了命地为自己狡辩，试图把脏水往萧倦身上泼。 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竟成了众人眼中跳梁小丑。 绝望和怨恨一起袭上心头，令程崎再也绷不住，忍着剧痛咬牙骂道。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娶了你这个毒妇。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还害死了我的儿子。 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霓阳长公主似乎是很诧异，细眉微微上挑。 “你是说那个被溺死在水缸中的孩子么？你不说的话，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你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恨上我的吧？” 程崎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他那表情很明显就是在说—— 当然如此！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霓阳长公主看向他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怜悯。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来你在外面养了那么多女人，为什么那些女人都没有怀上身孕。 唯独只有那一个女人给你生了个儿子呢？” 她知道程崎现在已经没法说话了，便主动给出答案。 “早在成亲后没多久，我就让人在你的饮食里下了药，那个药无色无味，不会损害的你身体，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你无法生育。”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既然程崎无法生育，那他就不可能会有孩子。 也就是说，那个外室所生的儿子其实不是程崎的骨肉。 程崎竟然被人给绿了！ 更离谱的是，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被绿了。 他还满心以为那个死掉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为此还不惜忍辱负重，设计谋杀霓阳长公主，为儿子报仇雪恨。 此时的余袅袅已经吃瓜吃到撑了。 先是霓阳长公主拔剑杀夫，然后是驸马复仇，最后是驸马绿云罩顶。 剧情反转太快，她都有些跟不上速度了。 7017k 第469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程崎张开，想说不可能，这个毒妇肯定是在骗他。 可是他的喉咙破了个洞，鲜血越流越多，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大口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霓阳长公主。 霓阳长公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我帮你解决掉了那个背着你偷人的外室，还帮你把那个小野种给杀了，我这是在帮你啊，你应该感谢我才对，为什么还要恨我呢？” 程崎怒火攻心，气血翻涌。 血随之流得更多。 不过片刻，他就不动了。 他满身是伤地躺在血泊里，脖颈处鲜血模糊，一双眼睛睁得很大，脸上满满的都是怨恨和不甘。 宾客们被这一幕看得心里发寒，恨不得立刻就逃离此地。 可霓阳长公主没有发话，谁都不敢乱动。 他们只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韦寥上前摸了下程崎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没气儿了。 霓阳长公主随口说了句。 “男人啊，都是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她命人将程崎的尸首拖下去，随即有仆从提着水桶走进来，迅速把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并铺上漂亮的新地毯。 刺客们被鹰卫们带走，屋内的一切都恢复原样。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霓阳长公主施施然地坐回到主位上，微笑着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诸位远道而来给我庆生，我心中很是欢喜，刚才让大家受惊了，是我的不是，我敬大家一杯，算作赔礼。” 说完她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宾客们却都迟疑着不敢动。 哪怕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可空气中仍旧残留着血腥味，它在不断地提醒众人，刚才就是在这里，霓阳长公主亲手杀死了她的驸马。 大家心里惊惧不已，唯恐霓阳长公主一个不高兴，顺手把自己也给宰了。 谁还有心思喝酒吃菜啊？！ 霓阳长公主放下酒杯，环顾众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诸位怎么不喝？是不给我面子吗？” 宾客们心头一惊，生怕惹得霓阳长公主不高兴，慌忙坐回原位，举起酒杯，闷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个精光。 见此情景，霓阳长公主方才又笑了起来。 “今日之事，实属意外，我本不想在今天这个日子见血的，无奈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还请诸位莫怪。” 宾客们异口同声：“不怪不怪。” 霓阳长公主转动手中的琉璃杯，凤眸之中波光流转，红唇娇艳，风情万种。 “我知道诸位在担心什么，请在座的诸位放宽心，只要你们别像驸马一样犯蠢，安分守己不作妖，我是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宾客们慌忙起身下跪，争先恐后地向霓阳长公主表忠心。 “我们誓死追随公主殿下，您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绝无二话！” 霓阳长公主面上笑容更甚。 “如此甚好。” 见此情景，余袅袅心里忽然想起霓阳长公主曾经说过的杀鸡儆猴。 此时此刻在座的众人应该是猴，方才被当众杀死的程崎，应该就是那只鸡。 在场的宾客们都是凉州境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能控制住他们，整个凉州都能被霓阳长公主牢牢地掌控在手心里。 目前从宾客们那又敬又怕的反应来看，霓阳长公主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成。 从这个结果来看，恰好就验证了那句谚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丝竹声起，舞姬们再度翩翩起舞。 公主府内一片歌舞升平。 萧倦上前说道：“母亲，袅袅的手受伤了，我得先带她下去疗伤。” 霓阳长公主心情不错，答应得自然也就痛快：“快去吧，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府中都有。” “多谢母亲。” 萧倦带着余袅袅往外走。 身后的丝竹声渐渐远去，两人来到了卧房，随后萧倦又命人叫来洛平沙。 洛平沙帮余袅袅把脱臼的手腕给接回去，并用夹板和纱布固定住。 “接下来一段时间请郡王妃尽量不要动这只手，千万别让骨头再次错位，这是给您的药膏，每天晚上擦一次，还有这瓶药丸，每天早晚各吃两粒。” 萧倦接过药膏和药瓶：“多谢。” 洛平沙很少能听到琅郡王的感谢，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郡王殿下不必言谢。” 他本来还有很多事情要跟琅郡王说，但他注意到琅郡王和郡王妃之间的气氛，两人间应该是有私房话要说，于是他识趣地选择闭上嘴，默默地退了下去。 萧倦倒出两颗药丸，又倒了杯温水，放到余袅袅的面前。 “吃药。” 余袅袅从他手里接过药丸，忽然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到公主府的？” 在她见到萧倦的那一刻，她就很想问这个问题，但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她一直找不到机会问。 等到现在她终于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萧倦垂下眼眸：“比你晚到一点。” 好歹也跟他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余袅袅对他的一些小习惯还是很了解的. 比如说他每次心虚时，就会下意识避开对方的视线。 就像他现在这幅样子。 余袅袅严肃地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萧倦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又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余袅袅笃定地道：“你骗我。” 萧倦没有吭声。 余袅袅：“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到公主府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萧倦再次开口。 “我是跟着你们一起到公主府的。” 余袅袅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该不会是这一路上都在跟着我们吧？” 萧倦又不说话了。 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 余袅袅忽然想起自己为了保住韦寥的性命而说的那些话，该不会被萧倦给听了去吧？ 还有她跟韦寥假装有一腿的事情，萧倦不会都看到了吧？ 真是越想越慌！ 萧倦提醒：“水快凉了，快吃药。” 余袅袅恍恍惚惚地把药丸给吃了。 她见萧倦要走，赶紧叫住他。 “你去哪儿？” 萧倦：“我去让人帮你把春风和夜雨找回来。” 袅袅身上的衣服和发髻都乱了，得让春风和夜雨帮她换身干净的衣服。 －－－－－－题外话－－－－－－ 韦寥：哦豁，奸情曝光！ 袅袅：……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70章：嫉妒 鹰卫们是在一个闲置许久的偏僻屋子里找到春风和夜雨的。 春风的脖子上被刀划破了口子，好在伤得不深，止住血后就没什么事了。 看到她们两个被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余袅袅松了口气。 “幸好你们都没事。” 春风和夜雨看到郡王妃的右手缠着纱布，急忙问道。 “您的手受伤了？” 余袅袅神态轻松：“手腕脱臼，已经接好了，没什么事。” 说完她还晃了晃右臂。 春风急忙劝道：“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手可得好好养着，千万别乱动。” 夜雨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余袅袅放下手：“今天让你们受惊吓了，这个月的月钱翻倍，算是给你们的补偿。尤其是春风，你还受了伤，这应该算是工伤。” 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从头上摘掉一支金簪，放到春风的手里。 “这个给你，不管你是留着自己戴呢，还是拿去卖钱，都可以。” 不是余袅袅不愿意直接给银子，实在是她身上没钱，之前卖周边赚的银子全都拿去养戏班了。 她现在能拿得出来的值钱物件，也就只有珠宝首饰了。 春风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金簪，急忙说道：“这么贵重的首饰，奴婢不能收！” 余袅袅：“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春风握紧金簪，朝着她磕了个头。 “谢谢郡王妃赏赐。” 春风和夜雨在屋内伺候余袅袅更衣，萧倦独自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庭院里的奇花异草。 这时燕南关走了过来。 他朝着琅郡王抱拳见礼。 萧倦略微侧身，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事情都处理好了？” 燕南关如实回答：“那些刺客都已经关押起来，洛平沙正在对他们进行审问，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萧倦沉声道：“程崎身边的侍从呢？” “也都关押起来了，正在听候审问。” 萧倦冷冷道：“问完之后，全杀了。” 燕南关心下一凛：“喏！” 这么多年来，程崎欺压良民、强抢民女的事情没少干，那些侍从都是他的帮凶，手上沾了许多鲜血，也算是死有余辜。 但他还是有些不解，琅郡王不是那种嗜杀之人，怎么会突然要杀掉那么多人？ 萧倦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先前程崎在对余袅袅欲行不轨的时候，有好几个侍从都看到了。 若他们将此事传扬出去，余袅袅的清白就没了。 反正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干脆杀了，永绝后患。 燕南关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之前不是在香兰寺出了意外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公主府内？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恳请郡王殿下解答一二。” 如今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已经没有了保密的必要。 萧倦用三言两语就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完了。 燕南关恍然，真相竟是如此！ 他笑着道。 “我原本还纳闷呢。 郡王殿下文武双全、才智无双，怎么会突然就遭遇了意外？ 原来这一切都是郡王殿下的谋划，郡王殿下这一招是真的高！ 如今程崎已经伏诛，他手底下的虾兵蟹将也都控制住了。 想必很快我们就能找到那笔赃银，顺势班师回朝。” 萧倦却没有那么乐观。 “程崎是死了，可那笔赃银却不一定能找得到。” 燕南关不解：“为何？” 萧倦面色沉凝，语气严肃。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程崎。 他确实是写过信给玉京的卫侍郎，胁迫他帮忙掩藏赃银案的嫌犯。 那批赃银也的确是经他之手进入凉州的。 但奇怪的是，那批赃银在离开香兰寺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就连程崎也不知道那批赃银去了哪儿。 他还曾派人在暗中追查赃银的去向，但始终未曾有结果。” 燕南关大吃一惊：“那么大批银子，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萧倦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道。 “我有一种直觉，程崎或许并不是赃银案的幕后主使，这件事还没完。” “看来琅郡王跟我的想法一样啊。” 萧倦和燕南关同时转头，循声望去，看到了不远处倚靠在石柱上的韦寥。 韦寥双臂环胸，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燕南关皱眉：“你偷听我们说话？” 韦寥：“别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恰好路过，又恰好吹来一阵风，又恰好把你们说的话吹到了我的耳朵里而已。” 燕南关无语。 哪有这么多恰好？这家伙分明就是在狡辩！ 萧倦一看到韦寥，就想起余袅袅前些天说的话——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韦寥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袅袅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韦寥吧？ 思及此处，萧倦只觉得满心酸楚，嫉妒之情如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整个吞没。 韦寥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萧倦的面前。 他伸手在萧倦面前晃了晃。 “怎么不说话？傻了吗？” 燕南关护主心切，怒道：“你对郡王殿下放尊重点！” 韦寥收回手，轻笑道：“好吧好吧，怕了你们。” 萧倦：“你也觉得程崎并非赃银案的幕后主使？” 韦寥坦然应道。 “对啊，程崎是驸马，又是名门出身，他从小就锦衣玉食，不愁没钱花，他犯不着为了那笔赃银铤而走险。” 燕南关反驳道：“那可是上千万的白银，谁看到那么大笔钱不会动心？再说了，谁还会嫌钱少吗？” 韦寥晃了晃食指。 “不不不，这不一样。 盗取赃银是死罪，程崎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他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盗取赃银，必然是怀有强烈的目的性。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难道他盗取上千万两的赃银，就是为了吃喝享乐吗？ 那么问题来了，凭他的身份和地位，就算不盗取赃银照样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他没必要特意冒这个险啊。” 燕南关虽然看不惯韦寥这个人，但却不得不承认韦寥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程崎盗取赃银这件事确实有蹊跷。 7017k 第471章：我只对你有兴趣！ 萧倦：“可是我确实查到了程崎盗取赃银的线索。” 韦寥双手一摊：“所以说啊，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为什么要盗取赃银？我觉得只要查清楚这一点，兴许就能知道赃银案背后的真相。” 燕南关顺着他的话往下思考，绞尽脑汁地琢磨真相到底是什么？ 萧倦却冷不丁地为了句。 “你不在前面参加寿宴，特意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们说这些？” 韦寥笑了下：“哈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恰好路过，顺便跟你们聊两句，对了，郡王妃怎么样了？她伤得严重吗？” 尽管他的语气很轻松，像是随口那么一问。 但萧倦心里明白，他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袅袅。 萧倦的目光冷了下来：“袅袅很好，不劳你挂念。” 双方都是聪明人，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韦寥又笑了下。 “哈哈，她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在转过身去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萧倦不在的时候，他可以很轻易地见到余袅袅，可如今萧倦回来了，他却是连余袅袅的面都很难再见到。 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燕南关看着韦寥离去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郡王殿下，最近韦寥和郡王妃走得很，已经有了不少流言蜚语。 属下自然是相信郡王妃的，她对您一心一意，不可能和其他男人有染。 但架不住众口铄金啊！ 更何况韦寥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 万一他针对郡王妃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就不好了。 您一定要多加提防，别让韦寥那厮有机可乘。” 萧倦沉默不语。 如果袅袅真的不喜欢韦寥，他自然会把韦寥赶得远远的，不让他骚扰到袅袅。 可如果袅袅喜欢韦寥呢？ 那他们就是两情相悦。 萧倦又有什么资格去拆散他们？ 卧房的门被拉开，春风和夜雨走了出来，她们一人抱着郡王妃刚换来的衣服，一人端着装有洗脸水的铜盆。 二人朝着琅郡王福了福身。 萧倦问道：“袅袅呢？” 不等春风回答，余袅袅的声音就从屋里传出来。 “我在这儿！” 说完她便蹦跶着跑了出来。 萧倦皱眉：“别跑，你身上还有伤。” 余袅袅振振有词：“我伤的是手腕，又不是脚，跑两步有什么关系？” 燕南关朝着她抱拳见礼。 “拜见郡王妃。” 余袅袅立刻问道：“那些刺客怎么样了？都招了吗？” 燕南关：“还在审问之中。” 余袅袅愤愤不平地道。 “他们刺杀公主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栽赃给琅郡王，必须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你们审问的时候可不要心慈手软。” 燕南关见她还是这么关心琅郡王，脸上不免带出几分笑意。 “您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余袅袅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摆了两下：“你们都下去吧，我有点事要跟郡王殿下单独聊聊。” “喏。” 燕南关和春风、夜雨全都走了。 廊下就只剩下萧倦和余袅袅两个人。 余袅袅故意问道。 “前边儿正在举办寿宴，那儿有酒有肉还有美人跳舞，你怎么不去那儿玩玩？” 萧倦淡声道：“我对那些没兴趣。” 余袅袅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萧倦却不答反问：“你又对什么感兴趣？” 余袅袅：“有很多啊，比如说好吃的食物，有趣的故事，美丽的风景，漂亮的衣裙，亮晶晶的珠宝首饰，还有时下最流行的胭脂水粉……我都很感兴趣！” 萧倦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对韦寥也感兴趣吗？” 余袅袅怔住了。 萧倦立刻改口：“算了，当我没问。” 其实在话刚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袅袅喜欢谁是她的自由。 他要是管得太多，只会惹得袅袅不高兴。 萧倦转过身去，想要离开这儿。 余袅袅赶紧抓住他的衣袖，飞快地道：“我对韦寥没有兴趣。” 萧倦的脚步随之顿住。 余袅袅继续说道：“确切来说，我是对这世上除你之外的男人都不感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萧倦垂下眼眸。 她又来了。 她又在编织虚假的美梦了。 余袅袅见他不吭声，知道他是不相信，赶忙强调道。 “我是说真的，我没骗你！” 萧倦：“你确实没骗我，我能帮你查清楚封家灭门的真相，我对你有利用价值，你自然会对我很感兴趣。” 余袅袅愣愣地看着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萧倦的衣袖随之垂落下去。 他迈步离开。 余袅袅到底还是气不过，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帮到我，韦寥也能帮我查明真相啊，可我为什么对他没兴趣？你怎么就不能想想这一点呢？” 萧倦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因为你不信任他。” 余袅袅无言以对。 萧倦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原本余袅袅是想跟萧倦解释清楚的，她和韦寥之间只是逢场作戏，她对韦寥一点想法都没有，韦寥对她也一样。 他们连个两看生厌，这辈子都不可能产**情。 可从萧倦的反应来看，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相信的。 他已经认定她和韦寥之间不清不楚了。 余袅袅是越想越气。 她真恨不得撬开萧倦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寿宴结束后，霓阳长公主一剑刺死驸马的消息很快就在金乌城内传开了。 百姓们都对此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公主把她的驸马都给杀了！” “那不是驸马先要谋害公主的吗？驸马本就犯了死罪啊。” “就算这样，那也还是她的驸马啊，她怎么能亲手杀死自己的驸马？！” “就是啊！驸马犯了罪，可以把他交给朝廷，刑部和大理寺都不是吃素的，她一个公主怎么能亲自动手杀人？更何况杀的还是自己的驸马！”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么能下得去手？真是太冷血了！” …… 传言喧嚣尘上，霓阳长公主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可怕。 如今大家只要谈到她，就会面露畏惧之色。 作为当事人的霓阳长公主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甚至还有闲情拉着余袅袅一起八卦。 “如今阿倦回来了，你的那个韦公子怎么办？” －－－－－－题外话－－－－－－ 余袅袅：还能怎么办？把他剁了凉拌！ 韦寥：大大好凶，人家怕怕~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72章：艺术源于生活 霓阳长公主见余袅袅神情窘迫，了然一笑。 “我知道你的烦恼，你既舍不得韦寥，又放不下阿倦，你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选才好？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的，你既然做不出选择，那就不做选择，两个都要。” 余袅袅被她的发言给惊到了。 居、居然还能这样吗？ “这不太好吧。” 霓阳长公主挑了下眉，不以为然地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 只许他们男人三妻四妾，就不许我们女人多养几个男人了吗？ 寻常女人会被三从四德给束缚住，但你应该不会啊。 你可是能画出《凤鸣国记》的女子，你的思想应该不会那么狭隘才对。” 余袅袅艰难地解释道。 “我并不认为女子天生就该低男子一等，所谓的三从四德也不过是束缚女子的枷锁而已，若琅郡王有负于我，我大可弃他而去，但他并无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又如何能辜负他？” 霓阳长公主笑了下。 “你啊，还是太天真了，不过也没关系，你既然心系阿倦，那你便继续安心做你的琅郡王妃，我会帮你把韦寥处理掉的，保证不会让他影响到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余袅袅一惊。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大概了解到了霓阳长公主的为人。 霓阳长公主口中所说的处理掉，就真的是把人给处理干净，让那个人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余袅袅确实是因为自己和韦寥之间的绯闻而苦恼，想要尽快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免得让萧倦继续误会下去。 可她并不想因此就让韦寥去死啊！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且韦寥还帮过她。 她怎么也不能把人往火坑里推。 余袅袅急忙说道。 “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不必了。” 霓阳长公主促狭一笑：“你还是舍不得韦寥吧？你看看你，明明就是两个都想要，却还要嘴硬地说不要，何必呢？” 余袅袅尴尬得不行。 这事儿已经是越描越黑，没法解释了。 她索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说道。 “实不相瞒，我心里并不喜欢韦寥。” 霓阳长公主微微眯眼，语气里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那你之前还跟我说，韦寥对你来说很重要，你难不成是在骗我？” 余袅袅赶忙摇头。 “没有！我岂敢骗您？！ 韦寥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但事实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琅郡王生了病。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但只要他受到刺激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的病情就会发作，整个人都会变得特别疯狂。 我们找了很多大夫，都说没得治。 直到一个神医忽然出现，他给琅郡王开了个方子。 说是可以治好琅郡王的病症，但这个方子需要一味药引，那就是人血。 且还是命格属阴之人的新鲜血液。 韦寥的命格恰好就属阴。 他便是我为琅郡王寻找的药引。” 她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心里还有些打鼓，也不知道这些胡编乱造的谎言能否骗过霓阳长公主。 霓阳长公主微微蹙眉，似是在沉思，片刻后才道。 “这剧情，我怎么听起来很耳熟？这不是《凤鸣国记》之中小哑巴和女王爷之间的故事么？” 余袅袅心虚地道：“是啊，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我的创作灵感就是从生活中汲取的。” 霓阳长公主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怎么书中的小哑巴跟韦寥长得那么相似？原本我还以为你是喜欢他，才会把他画进书里，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岔了。” 余袅袅讪笑：“韦寥必须得活着，不然琅郡王的病就没法治了，还望公主殿下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莫要被外人知道。” 尤其是不能让韦寥知道。 这家伙要是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药引子，立马就能把公主府的房顶都给掀翻。 霓阳长公主微微一笑：“放心，我懂得。” 余袅袅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一关给糊弄过去了。 既然霓阳长公主知道她不喜欢韦寥，以后应该就不会再乱点鸳鸯谱，如此一来她便能省去很多麻烦。 霓阳长公主充满期待地问道。 “《凤鸣国记》应该还有第三部吧？你打算什麽时候开始创作？需不需要我为你提供创作素材？” 余袅袅一愣：“什么创作素材？” “府中那么多的面首，可任由你随意挑拣，你看上哪个就直接带走，不管是剜心掏肺还是挖眼珠子，都随你，他们都是你的素材。” 余袅袅头皮发麻：“不、不用了，我暂时还没有创作第三部的灵感，等我有需要再去找您。” 当初她确实是奔着虐死人不偿命的目的去创作《凤鸣国记》的，但她没想真的因此去杀人啊。 说什么剜心掏肺挖眼珠子？那画面光是想想都就让人胆寒。 霓阳长公主有些失望。 “怎么会没有灵感呢？我还等着看第三部呢。” 余袅袅讪笑。 “创作就是这样的，很考验灵感。 只要灵感来了，一下子就能画完整本书。 可要是没有灵感，每画一笔都是煎熬。 更何况我的手还伤着的，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我这只手没有两三个月是不可能再画画的。” 说完她便指了指自己被纱布缠着的右手手腕，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霓阳长公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好吧，好饭不怕晚，我等你便是了。” 她环顾左右：“怎么没看到阿倦？他去哪儿了？” 余袅袅：“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应该是有事要忙。” 霓阳长公主很是不满。 “你都受伤了，他竟然还不在家里陪着你，太不懂事了，等他回来了，我替你去教训他！” 余袅袅忙道：“别，正事要紧，我理解他的。” 霓阳长公主轻笑出声。 “你就是舍不得他。” 余袅袅低下头，面露羞赧之色。 霓阳长公主：“你总闷在屋里也挺无聊的，不如我带你出去玩玩吧，我知道一个地方很有意思的。” 余袅袅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什么地方？” 霓阳长公主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7017k 第473章：寻欢楼 霓阳长公主先是带着余袅袅去了后院。 “你都来了好几天，我却还没有给你介绍胭脂。” 霓阳长公主指着被关在大铁笼里面的老虎，笑着说道。 “这只老虎就是我经常提起的胭脂，我已经养了它三年，是个很可爱的小东西呢。” 余袅袅看着面前足有一人高的大老虎，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心里突突直跳。 这玩意儿到底哪里可爱了？ 它要是张开嘴，一口就能把她给吞了。 可怕还差不多！ 大老虎慢慢地从铁笼里走出来，脖子上套着金属圆环，嘴边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看样子应该是刚进完食。 霓阳长公主伸手摸了摸大老虎的脑袋，眼中满是宠溺。 “胭脂也好久没出门去玩了，今儿便跟我们一起出门去透透气吧。” 余袅袅很怕大老虎一扭头就把霓阳长公主的纤纤玉手给咬下来。 好在大老虎只是看了一眼霓阳长公主，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霓阳长公主命人取来铁链，扣在老虎脖颈处的金属铁环上。 当公主的车驾出现在大街上，百姓们都被那只大老虎吓坏了，全都连滚带爬地逃开，街边的商家店铺也都纷纷关上门窗。 很快街上就变得空无一人。 大老虎一步步地往前走，脖子上的金属圆环和铁链时不时碰撞出清脆声响。 余袅袅和霓阳长公主坐在马车里。 她们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 在那些百姓的眼中，车中的霓阳长公主就跟那只大老虎别无二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怪物。 若换成是普通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会不高兴。 但霓阳长公主却嘴角上扬，面上始终带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所有人恐惧的感觉。 马车最后在一座金碧辉煌的三层小楼门前停下。 余袅袅跟随霓阳长公主走下马车。 她抬头望去，看到小楼上房的门派上写着寻欢楼三个字。 如此简单明了的名字，让余袅袅有些踟蹰不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和萧倦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开，要是被萧倦知道她去外面寻欢作乐，他们的矛盾就更难化解了。 霓阳长公主慢悠悠地说道。 “以往都是男人们去外面寻欢作乐，咱们女人只能在家里操持家务，乖乖地等他们回家。我便让人建了这座寻欢楼，此地只接待女客，走吧，我带你进去开开眼界。” 说完她便迈步走上台阶，走了两步却发现余袅袅没有跟上来。 她回头看向余袅袅，问道。 “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过来。” 余袅袅：“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这手还伤着呢，大夫说了得静养，我还是回家去吧。” 霓阳长公主没好气地道。 “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找找乐子么？那些男人成天在外面寻欢问柳，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快跟我进来！” 余袅袅：“我不是害怕，我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霓阳长公主不跟她废话，直接让人将她架起来，强行弄进了寻欢楼。 跟余袅袅想象得不同，寻欢楼内装修得很是雅致，并未出现那些辣眼睛的不和谐画面。 台上正在表演歌舞，女客们坐在台下观看，其中既有上了年纪的妇人，也有尚未婚嫁的年轻小姐。 看她们那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的样子，想必是常来这里玩儿。 霓阳长公主见余袅袅看着那些女客们，一下子就猜中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来这里的客人，都是为了找男人？那你可太狭隘了，很多女客来这儿就只是想找个地方，跟朋友一起聊聊天喝喝酒，放松一下心情。” 余袅袅由衷地道：“这样挺好的。” 霓阳长公主的神情变得暧昧起来：“当然，你如果是想要找个男人陪一陪，这里也可以提供相应服务的，我带你去楼上的雅间，那儿有很多男子，随你选择。” 余袅袅赶忙摆手谢绝。 “不用了！” 霓阳长公主笑了下：“呵，我就知道你不敢，算了，这种事强求不来，我还是带你去楼下看看吧。” 余袅袅下意识看了眼脚下踩着的地板。 “这儿还有地下室？” “最好的东西，可都藏在地下呢。” 霓阳长公主说完这话，便领着余袅袅继续往前走。 两人穿过大堂，进入中庭。 中庭另一端连接着后院。 余袅袅注意到有人从后院进入中庭，其中有男有女，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富贵人家。 他们看到霓阳长公主也在这儿，慌忙躬身行礼。 霓阳长公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她带着余袅袅穿过垂花门，进入一个小院。 院内有人把守，他们看到霓阳长公主来了，立刻打开身后的房门，恭敬地道。 “公主殿下请进。” 余袅袅跟随霓阳长公主走进屋内。 屋内有一条地道，她们顺着楼梯往下走，进入了地道。 地道内虽然昏暗，但前后都有人提着灯笼，走起路来并不碍事。 余袅袅忍不住小声问道。 “公主殿下，您不是说这儿只接待女客吗？” 刚才她可是看到有男人也进入了这里。 霓阳长公主随口应道：“寻欢楼内确实只接待女客，但这儿是地下，已经不属于寻欢楼的范围，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出得起价钱，都可以来这儿玩。” 余袅袅不明白，来这种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有什么好玩的？ 当她们走到地道尽头，推开面前的门时，一个巨大的斗兽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圆形的斗兽场中，两头野兽正在互相撕咬，看台上的宾客们拼命地呐喊。 吵闹声和血腥味迎面扑来，令余袅袅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原来他们所谓的玩儿，就是观看斗兽表演。 霓阳长公主察觉到她又停下了，无奈地道。 “快走呀，接下来有很精彩的表演，可别错过了。” 余袅袅不太敢去看那两头正在厮杀的猛兽。 她跟着霓阳长公主进入看台，坐到了专属霓阳长公主的最佳位置。 那两头猛兽的厮杀结束后，有人进入场子将猛兽尸首拖走，简单地清理干净现场，随后一只大老虎便迈步走了进去。 余袅袅一眼就认出，那是胭脂。 它脖子上的金属圆环和铁链已经被解开。 看台上的观众们看到它出现，立刻就爆发出了理解的欢呼声。 看得出来，它很受这些人的欢迎。 紧接着十几个带着枷锁的人就被推进了斗兽场。 接下来要上演的，是猛兽和人之间的搏杀。 －－－－－－题外话－－－－－－ 韦寥：原来我只是个药引。 萧倦：原来我身患绝症。 余袅袅：……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74章：斗兽 在那十几个人被推进斗兽场时，看台上的观众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来这儿都是冲着斗兽表演来的，没想到会突然上演野兽和人之间的决斗。 一名侍卫帮那十几个人打开脖子上的枷锁。 他们得到了久违的自由，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一直身强力壮的大老虎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们仰起头，一眼便在众多看客之中找到了霓阳长公主，他们慌忙跑到斗兽场的边缘，朝着看台上的霓阳长公主下跪磕头，苦苦哀求。 “公主殿下，求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看客们这才注意到，霓阳长公主竟然敢也来了。 本就寂静的氛围变得越发安静。 余袅袅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主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霓阳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人，慢悠悠地说道。 “这些人原本都是公主府的仆从，他们本该对我唯命是从。 可他们却接受了程崎的收买，竟妄图在酒菜中下毒，以此加害于我。 对付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如何能轻饶了他们？” 余袅袅恍然，寿宴结束后，公主府内被霓阳长公主清理了一遍，那些被程崎收买了人被一个不落地全部揪了出来。 原本余袅袅以为那些人会被霓阳长公主全部杀了，以儆效尤。 却没想到，霓阳长公主竟把人弄到了斗兽场内。 看来她不只是想让那些人死，还想让他们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之中一点点死去，最终死无全尸。 霓阳长公主注意到余袅袅的神情，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余袅袅没有回答。 霓阳长公主：“不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要是他们能在这场决斗中活下来，我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余袅袅反问：“您觉得他们能活得下来吗？” “为什么活不下来？当年阿倦那么小的年纪都能活得下来，这么多个大人怎么就活不下来了？他们总不至于还不如个小孩子吧？” 霓阳长公主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余袅袅心里就更难受了。 她之所以排斥斗兽场，就是因为这里让她想起了萧倦小时候的遭遇。 他也曾被迫和野兽决斗，他也曾在生死线上拼命地挣扎。 余袅袅忍不住开口。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那样对待琅郡王？” 霓阳长公主不解：“我怎么对他了？不就是把他扔进笼子里，让他跟一只老虎玩了会儿么？” 余袅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您觉得那是在玩儿？那会要了他的命啊！” 霓阳长公主：“那只老虎都还没成年，不一定能咬得死他，好了，不说这些了，表演要开始了，我们快看表演吧。” 她的话刚说完，斗兽场内就老虎就开始动了起来。 它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速度极快。 那些人手无寸铁，只能拼命地狂奔，大概是出于对求生的本能，他们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竟然能和老虎保持一段距离。 他们就这么围着斗兽场一直跑，一直没能让老虎追上来。 霓阳长公主看着这一幕，轻笑着道。 “只想着逃可不行，我特意坐在这儿，不是为了看猫捉老鼠这么无聊的游戏。” 她瞥了身边的女史一眼，淡声吩咐道。 “别让他们再跑了。” “喏。” 女史将公主的命令传达下去。 随后便有公主府的侍卫举起弓箭，对准那些正在玩命狂奔的人，一箭射出去，正好射中其中一人的小腿。 那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没等他爬起来，老虎就已经铺上去，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霎时间鲜血喷溅而出。 看台上的观众们发出惊恐的叫声。 一些胆小的女子更是捂住眼睛，小声地哭了起来。 他们是喜欢看斗兽表演，但这不代表他们就能接受活人被野兽咬死的画面。 毕竟他们自己也是人，是会对同类产生共情效应的。 老虎咬死人之后，当场就把那人给吃了。 锋利的牙齿咬断骨头时，发出的咔嚓声，还有咀嚼血肉时的声音，都让看台上的观众们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 平日里他们看到那只大老虎咬死其它猛兽时，都会为它欢呼呐喊，觉得它特别威风。 可如今看到它三两口就把一条人类大腿给吃了下去，观众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这支凶残的老虎会冲上看台把自己也给咬死。 吃完一个人后，老虎继续未完的猎杀。 公主府的侍卫举着弓箭在场外盯着，谁要是敢再逃跑，他就会对着那个人射箭。 那些人不能逃，就只能豁出命去跟老虎搏杀。 可他们手无寸铁，又未曾练过武功，哪里会是那只大老虎的对手？ 接下来就算是老虎单方面对那群人的虐杀。 斗兽场内不断响起惨叫声和哭喊声，其中还夹杂着老虎咬断骨头的声响。 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重。 余袅袅只觉得胃里阵阵翻涌，很想吐。 她不敢再看下去，扭开头看向别处。 十几个人很快就全被老虎给咬死了，场内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一些没被吃干净的断指残骸散落各处。 霓阳长公主轻轻一笑。 “袅袅，看来你赌输了，他们没能活下来。” 余袅袅小脸煞白，一个字都不想说。 霓阳长公主见她脸色不好，体贴地道。 “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我们就先回去吧。” 女史走上前来，扶着余袅袅站起身。 全场看客鸦雀无声，他们看向霓阳长公主的目光充满惊惧。 经过今天这件事，他们对霓阳长公主的畏惧将会更上一层楼。 一行人走出寻欢楼。 侍卫牵着老虎跟了上来。 老虎的脸上和身上沾着斑斑血迹，嘴边还有未干的血水在一滴滴往下落。 霓阳长公主显然是对它今日的表现很满意，亲自掏出绢帕给它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胭脂真乖。” 吃饱了的老虎心情也不错，站在原地任由女人给自己擦脸。 乍一看去，这一幕似乎还挺温馨。 可余袅袅只要一想到那只老虎刚才吃人的画面，心里就很不舒服，那种恶心的感觉再度涌上来，难受极了。 7017k 第475章：噩梦 经过一宿的审问，那几个刺客已经全招了。 他们并不知道赃银的去向，也不清楚程崎为什么要吞下那大笔的脏银？ 但他们提到了一点—— 程崎跟凉州护城都尉元贵关系不错，两人经常一起结伴去喝花酒。 关于这位护城都尉的资料很快就被递到了萧倦面前。 护城都尉和凉州郡守、霓阳长公主是凉州境内的三股势力。 护城都尉掌管军事，凉州郡守掌管政治民生。 霓阳长公主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因其身份尊贵，不管是护城都尉亦或是凉州郡守，都得小心地供着她。 这些年来，三方互相牵制，相处得还算和谐。 护城都尉元贵此人看上去是个粗人，生得五大三粗，喜好美酒和美人，这一点上跟程崎算是臭味相投。 但能坐稳都尉一职、且能在三方势力中游刃有余的人，定然不是个简单的粗人。 萧倦亲自去了一趟都尉府，打算当面挥一挥这个元贵。 等他到了都尉府时，发现韦寥竟然也在。 韦寥笑得人畜无害。 “琅郡王也是来找元都尉喝酒的吗？”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韦寥：“我听说元都尉家中藏了不少好久，特意来找他讨两杯酒尝尝。” 元贵抚掌大笑，爽朗道：“哈哈，我家别的不多，就是藏酒多，难得二位贵人登门，今儿我们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 萧倦心里明白，韦寥是故意跟过来的，为的就是监视他。 碍于元贵在场，萧倦不好多说，只能顺着元贵的话应下来。 “既然元都尉如此盛情，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 元贵命人搬来好几个大酒坛子，另外还准备一大桌子菜肴。 三人围桌而坐，举杯畅饮。 萧倦和韦寥都有意要灌醉元贵，两人不断找理由让元贵喝酒，酒水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 很快元贵就醉了。 韦寥想要趁机询问元贵和程崎之间的关系。 谁知他话才刚问到一半，元贵就双眼一闭，趴在桌上睡死过去。 见状，韦寥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萧倦神态平静：“算了，走吧。”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抬脚往外走。 韦寥立刻跟上去：“真的就这么算了？” 萧倦反问：“不然你还想怎样？” 韦寥一时语噎。 元贵是三品的护城都尉，手里握有兵权，是真正的地头蛇，就算萧倦和韦寥是从玉京来的高官，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也不能对元贵怎么样。 好在萧倦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倒也没有多么失望。 元贵此人粗中有细，面对突然在找上门的两个陌生人，肯定会心存戒备，想从他嘴里套取消息没那么容易。 想必刚才他会那么顺利的昏睡过去，也是他故意为之。 萧倦走出都尉府的大门，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韦寥，问道。 “你还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韦寥轻笑道：“你们鹰卫能查到的事情，我们天狼卫也能查得到。” 萧倦不再多言，骑马离开此地。 途中恰好经过一个卖水果的小摊，他见摊上摆着的葡萄颗颗饱满，表面还挂着水珠，看起来晶莹剔透，很是漂亮。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袅袅，她说自己喜欢美食，想必这葡萄应该也会喜欢。 萧倦下马去买了两挂葡萄。 他将葡萄小心翼翼地放到布袋子里，回去的时候特意放慢速度，免得把马儿太颠把葡萄给压坏了。 回到公主府后，萧倦拎着葡萄去找袅袅，恰好在卧房门口碰到了春风。 萧倦问道：“袅袅在屋里吗？” 春风正愁一肚子的话没处说呢，见到琅郡王来了，立刻就把肚里的话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 “郡王妃早上和公主殿下出去了一趟。 回来后郡王妃就面色发白，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奴婢想让大夫给郡王妃看看，但是郡王妃说她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之后郡王妃就一直待在屋里休息，中午连饭都没吃几口。 她说是没胃口，吃不下。 郡王殿下，您可得好好劝一劝郡王妃，让她多少也要吃点东西，别把身子给饿坏了。” 萧倦听得眉头紧皱。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 萧倦推开门走进卧房。 他看到余袅袅正躺在床上睡觉。 她像是正在做噩梦，双眉紧皱，小脸煞白，两只手死死抓着被褥，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含糊地颔首。 “不……不要……” 萧倦将葡萄放到桌上，缓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热。 但她的额头上出了不少冷汗，额发都被浸湿了。 萧倦起身去拧湿帕子，然后帮她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 余袅袅忽然睁开眼，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萧倦帮她擦汗的动作一顿。 见她满脸惊惧后怕不已的样子，萧倦不由自主地放缓声音，低声哄道。 “别怕，一切都只是梦。” 余袅袅过了会儿才从噩梦带来的惊惧中缓过神来。 她手撑在床板上，缓缓地坐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倦拿起个软枕垫在她身后，顺口应道：“刚回来不久，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余袅袅回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急忙抓住萧倦的手。 萧倦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听到她说。 “我在梦里看到了你。” 萧倦顿住动作：“梦到我？” 余袅袅使劲点头，急切地道。 “我梦到你被关在一个大铁笼里，跟一只大老虎决斗，那只老虎把你咬得遍体鳞伤，你都快死了……” 她越说越难受，到最后忍不住呜咽起来，泪珠子也跟着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呜呜呜我好害怕！我想要救你，可我进不去笼子，我帮不了你！” 萧倦被她哭得心都揪了起来。 “你别哭，我就在这里，你看我，我好好的呢。 梦里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老虎，你别当真。” 余袅袅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更咽道。 “可我今天看到大老虎了，那只老虎还吃了好多人。 如果当年你没有赢，那我是不是就不可能再认识你？” 萧倦的脸色顿时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声音中蕴含着惊怒。 “那个女人带你去了斗兽场？！” －－－－－－题外话－－－－－－ 袅袅：人家怕怕，需要老公亲亲抱抱举高高~ 萧倦：好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76章：心疼 之前萧倦听说袅袅跟着霓阳长公主出去了一趟，回来后袅袅就变得很不对劲。 原本他还以为是霓阳长公主欺负了袅袅，现在才知道是因为袅袅被带去了斗兽场。 萧倦很清楚斗兽场是什么样的地方，袅袅会变成这样，定然是被吓坏了。 萧倦心里对霓阳长公主生出了恨意。 她虐待他也就算了，可她竟然连袅袅都不放过。 这是萧倦所不能忍的。 他尽量放缓声音，温声哄道。 “没事了，有我在这里，那只老虎伤不到你的。” 余袅袅哭着道：“我不是怕那只老虎，我是为你感到心疼。” 萧倦的心里酸软成了一片。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掉眼泪。 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又停了下来。 萧倦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能再心动了，上过一次的当不能再上第二次。 他刚想要将手收回来，余袅袅就先一步握住他的手。 她主动将脸颊靠过去，贴上他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 湿热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手掌。 他不由自主地抿紧薄唇，想要后撤，身体却像是失去控制般僵在原地不肯挪动半分。 余袅袅更咽着道：“万一哪天我也被关进了大铁笼里，霓阳长公主逼着我跟猛兽决斗，那我该怎么办？” 萧倦沉声道：“不会的，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所经历过的痛苦，绝不会再让袅袅经历。 他定会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余袅袅却非要跟他较这个真。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呢？我要是真的不幸遭遇意外，你会不会为我感到悲伤？你会不会为我掉眼泪？” 萧倦的面色极其难看。 他不敢去想，倘若有一天袅袅不在了，他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萧倦强行转移话题。 “倘若霓阳长公主要对你不利，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 余袅袅用她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什么？” “不管她怎么对你，你都不能服软。” 见袅袅面露茫然之色，萧倦耐心地解释道。 “霓阳长公主的控制欲很强，在她眼里人命贱如草芥。 所以你千万不要指望她能有什么同情心。 示弱和求救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用，她甚至会因此觉得你太无聊，提前结束你的性命。 她越是想要打压你，你就越要反抗。 只要你不妥协不低头，她就会觉得你是一件还未完成的作品，还需要继续调教。 你便能借此机会拖延时间，为自己争取脱身的机会。” 他说着说着，神情有了些恍惚，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眉头缓慢皱了起来。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小时候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萧倦轻轻地应了声：“嗯。” 当初他被扔进铁笼里时，他也曾向霓阳长公主求救过，可对方无动于衷。 他知道求救无用后，就只能豁出命去跟猛兽拼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霓阳长公主终于用正眼看了他，在决斗结束后，她还破天荒地让大夫给他包扎了伤口。 萧倦因此得以苟延残喘，多活了些时日。 不然等到皇宫派人来到凉州时，他早就已经重伤不治凉透了。 余袅袅的心更疼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早点遇见你，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不被别人伤害了。” 萧倦垂眸看着她，到底还是没能压制住心里越来越浓烈的情感，指腹从她的眼角轻轻擦过，拭去滚烫的泪珠。 他不敢奢望下辈子。 他只要这辈子和袅袅不分开就满足了。 余袅袅靠过去：“阿倦。” 萧倦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心头不由得颤了颤。 那软软的声音，还带着点儿哭腔，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他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顺着自己的心意，想要靠近她、抱住她、亲吻她。 余袅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湿漉漉的，小脸有些发白，表面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一点点抓紧萧倦的衣服，心里紧张得不行，小心脏怦怦直跳。 笃笃笃！ 房门忽然被敲响。 萧倦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坐直身体，并缩回了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之被拉开。 余袅袅忍不住又唤了声。 “阿倦。” 萧倦却避开她的视线，扭头看向门口：“何人？” 春风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郡王妃中午没什么吃东西，奴婢担心她会饿坏了身子，特意准备了一些吃食。” 萧倦站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从春风手里接过食盒。 春风关切地问道。 “郡王妃现在怎么样了？她好些了吗？” 萧倦淡声道：“她是受惊过度，没什么大碍，你去煮一壶安神茶。” “喏。” 春风领命离去。 萧倦单手关上房门。 他将食盒放到桌上，对余袅袅说道。 “过来吃点东西吧。” 余袅袅心里嗷嗷大叫，就差一点了！要是春风来得再晚一点，他们两个就亲上了！ 她还不死心，期期艾艾地说道。 “我身上没劲儿，你能抱我过去吗？” 萧倦让她等会儿。 随后他便拿出一张矮桌，放到床榻上，然后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矮桌上。 “既然你没劲儿，那就坐在床上吃吧。” 余袅袅：“……” 这男人是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故意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撒娇：“我的右手有伤，使不上劲儿，拿不起筷子，你喂我嘛。” 萧倦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那就先喝汤。” 余袅袅捂着被纱布抱着的右手手腕，可怜巴巴地道：“我端不起碗，拿不起汤匙。”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 余袅袅毫不心虚地回望着他。 她的确是受伤了嘛，她又没骗人！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萧倦败下阵来。 他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匙，开始喂她喝汤。 余袅袅张开嘴喝下一口汤，末了还砸吧着小嘴儿。 “哎呀呀，今儿这汤怎么吃起来就那么甜呢？” 萧倦面上依旧不做声，但嘴角却微不可查地上翘了一点儿。 等到一碗汤喝完，余袅袅装模作样地点评道。 “小倦子伺候得不错，本郡王妃很满意。” 7017k 第477章：不要油嘴滑舌 萧倦拿起碗筷，继续给她喂饭。 余袅袅吃了一口鱼肉，立刻皱起眉。 “这鱼肉里面怎么有刺呀？” 萧倦立刻低头去看碗里剩下的鱼肉，并用筷子扒开鱼肉仔细检查，并未看到鱼刺。 余袅袅：“鱼刺太小了，眼睛看不到，不信的话你吃一口试试。” 萧倦不疑有他，夹起鱼肉尝了口。 确实没有鱼刺。 余袅袅让他再尝尝。 他抬眸看向余袅袅，见她笑得一脸狡黠，心里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这是被她给戏耍了。 萧倦放下碗筷：“你都有力气耍人玩了，看来是不需要我喂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余袅袅急忙叫住他。 “你别走啊！我不逗你就是了。” 萧倦也不是真的要走，听她这么说，便又拿起碗筷，继续喂她吃饭。 余袅袅每吃一口饭，就要看一下萧倦。 萧倦被看得心里有些紧张。 但他面上却神色不变。 “你看我做什么？” 余袅袅笑嘻嘻地道：“你长得好看，我只要看着你，食欲都会变得好一些。” 萧倦被哄得有点儿高兴，面上却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不要油嘴滑舌。” 余袅袅反驳道：“我这叫实话实说。” 萧倦不跟她辩驳，默默地喂她吃饭。 等吃饱喝足了，余袅袅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道。 “今天这顿饭可真好吃啊，比我以前吃过的饭都好吃呢！阿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萧倦被她这一声阿倦叫得心尖微颤。 他垂下眼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起矮桌，转身走人。 余袅袅冲着他的背影嚷道：“因为今天这顿饭是你喂给我吃的，我觉得特别香！” 萧倦一边告诫自己不要相信她的甜言蜜语，一边又忍不住翘起嘴角。 他走出房门时恰好碰见春风。 春风手里提着茶壶，无意间瞥见琅郡王嘴角噙着的笑意，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在郡王府待了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琅郡王笑呢！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想要再仔细看看，却见琅郡王的嘴角已经恢复平直，脸上的特效也已经消失不见。 春风不禁有些恍惚。 难不成刚才真是她的错觉？ 萧倦见她站着不动，淡声问道。 “怎么？” 春风回过神来，急忙低下头：“奴婢来给郡王妃送安神茶。” 萧倦淡淡地应了声：“嗯，进去吧。” 他侧过身，让春风进屋。 春风见郡王妃坐在床上，脸上重新有了血色，嘴里还哼着小调，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春风心里松了口气，看来郡王妃应该没事了。 “郡王妃，这是郡王殿下特意叮嘱奴婢给您煮的安神茶。” 春风一边说着，一边倒茶。 她注意到桌上放着两挂新鲜的葡萄，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是郡王殿下给您买的葡萄吧？瞧着真新鲜，吃起来肯定很甜，奴婢这就去给您洗一洗。” 余袅袅使劲点头：“快去快去。” 春风将茶盏递给她之后，拿着葡萄走到铜盆旁，用清水将葡萄一颗颗洗干净。 余袅袅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喝着。 春风：“郡王妃，奴婢有个事儿想跟您说。” 余袅袅：“什么事？” “凌海和凌妙两兄妹您还记得吧？”春风见郡王妃点了点头，然后才接着说道。 “他们两兄妹居住的房间就在奴婢和夜雨的隔壁，奴婢时常会去照看他们。 之前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不出门，但最近不知怎地，他们两个经常往外跑。 问他们去做什么？他们也是吞吞吐吐的，似乎有所隐瞒。 奴婢怕他们闯祸，只能把这事儿跟您提一下。 您要不要把他们兄妹叫过来问一问？” 余袅袅放下茶盏：“正好我没事儿，我直接去找他们就行了。” 说完她便掀开被子下床，并把夜雨叫进来伺候自己更衣。 春风忙问：“这些葡萄怎么办？” 余袅袅：“一起带上吧。” 等到换好衣服，她带着春风和夜雨来到了凌家兄妹的住处。 事实的确如春风所说的那般，凌海和凌妙都不在屋内，想必是又出去了。 夜雨搬来一把椅子请郡王妃坐下。 余袅袅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等着。 这些葡萄确实甜得很，她吃完一颗又一颗，根本停不下来。 没过多久凌海和凌妙就回来了。 兄妹两个一进门就看到了郡王妃，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慌忙屈膝下跪：“草民拜见郡王妃。” 余袅袅让他们站起来说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两个小孩的身上和脸上都长了些肉，皮肤也变得白白净净的，再加上他们的五官本就生得精致，如此一来倒是变得越发可爱漂亮了。 余袅袅问道：“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凌海小声回答：“屋里太闷，我带着妹妹出去透透气。” 余袅袅：“可我听说你们最近每天都往外跑，难道每天都是出去透气的？” 凌海的声音变得更小了：“是的。” 余袅袅瞥见凌妙的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藏了什么东西，遂问道。 “妙妙，你手里拿着什么？” 凌妙的小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她磕磕巴巴地时活到：“没、没什么。” 余袅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能撒谎骗人的，你们该不会是要变成坏孩子吧？” 凌妙慌忙摇头：“不是！我们不是坏孩子！” 余袅袅伸出右手：“那就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凌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家哥哥。 凌海知道瞒不住了，只能主动坦白。 “禀报郡王妃，我们其实不是出去透气的，我们是去见一个朋友。” 余袅袅颇为意外：“你们在公主府内还有朋友？” 凌海一五一十地说道。 “他叫汪骏，多年前我曾遂爹娘去参加过汪家长辈的寿宴，在汪家见过他。 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直到三天前，我们在公主府内碰巧见到了汪骏。 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身体很虚弱，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我们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分一半给他吃。” 凌妙见哥哥把一切都说了，便将藏在身后的小篮子拿了出来。 这个小篮子是用来装吃食的，里面的吃食已经没了，只剩下个空篮子。 余袅袅生出了好奇心。 “汪骏？他现在在哪儿？” －－－－－－题外话－－－－－－ 余袅袅：差一点，就只差一点点啊啊啊！ 萧倦：咳…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78章：你想回家吗？ 凌海迟疑道：“汪骏还只是个孩子，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他？” 余袅袅被他给逗笑了。 “瞧你这话说得，就好像你自己不是个孩子似的。” 凌海窘迫地垂下脑袋。 余袅袅收起笑容，正色道。 “放心吧，我对你的朋友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见见他，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凌海和凌妙都还是孩子，很容易被人忽悠，余袅袅必须得亲自看看那个汪骏，确定他不是个坏人才行。 凌海对余袅袅还是很信任的，闻言便放下心来。 “我知道他住在哪儿，我带您去见他吧。” 余袅袅站起身：“走吧。” 凌海牵着妹妹的手，兄妹两个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在府中七拐八绕，越走越偏僻，他们最后来到了一堵灰白色的院墙旁。 余袅袅环顾四周，四周都是树木，又没什么景色，甚至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有。 要不是有凌海凌妙兄妹两个带路，余袅袅都不可能知道府中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凌海顺着旁边的树干往上爬。 等爬到树杈上方，他冲着院墙内喊了一声。 “阿骏！” 片刻后，墙根处的草丛响起嘻嘻索索的声音，随后便有个小少年的脑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他便是凌海口中的汪骏。 凌妙立刻走上前去，帮忙将汪骏从狗洞里拉出来。 凌海也顺着树干滑下来，跑到汪骏的面前。 汪骏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很久没梳理过了，衣服也穿得歪七扭八，连衣服带子都没系对位置。 他一看到凌海就露出傻笑。 “嘿嘿，阿海。” 余袅袅发觉这孩子的神态不大对劲。 她蹲下身，冲汪骏露出个和善的微笑。 “阿骏你好。” 汪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还有别人，他被吓了一跳，慌忙往门后躲，小脸上满是戒备和惶恐。 凌海急忙安抚道：“阿骏你别害怕，这位大姐姐是好人，她救了我和妙妙，是我们的恩人。” 汪骏还是躲在门口不肯出来。 凌海扭头对余袅袅解释道。 “阿骏刚生下来就得了怪病，虽外貌与常人无异，但反应力总是比旁人慢一拍，智力上也有所欠缺，但他心地很好的。” 余袅袅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她让春风将剩下的葡萄都拿出来，递到汪骏的面前。 “我是来给你送吃的了，这些葡萄可甜了，你要不要尝尝？” 汪骏看到那些饱满晶莹的葡萄，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眼中流露出渴望。 但面对陌生人，他还是有些害怕。 余袅袅抓起一把葡萄递给凌海和凌妙，让他们拿过去给汪骏。 兄妹两个当即照做了。 这次汪骏没有拒绝，接过葡萄后，连皮都没剥就扔进嘴里吃了起来。 见他吃得满嘴都是汁水，余袅袅让春风给他擦擦嘴。 春风蹲下身，拿出绢帕给汪骏擦嘴。 因为有好吃的，汪骏对面前这三个初次见面的大姐姐有了一定的好感。 在春风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躲开。 春风帮她擦干净嘴，顺手帮他把身上没有系对位置的衣服带子散开，他的外衣衣襟随之敞开，露出他胸前挂着的一枚玉牌。 春风拿起玉牌看了看，发现玉牌正面刻有麒麟瑞兽的图案，背面不仅刻有汪骏的名字，还有一串地址。 “郡王妃，您过来看看。” 余袅袅凑过去看了看，在看到玉牌后面的地址时，轻轻叹了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应该是他家里人专门为他定做的。 家里人知道他跟其他小孩不一样，怕他在外面走丢，特意在贴身的玉牌后面刻上地。 要是有好心人捡到他，便能按照地址把他送还回去。” 春风忍不住问道。 “既然他的家人这么关心他，为什么还会让他独自待在这么个破地方？” 这一点余袅袅也不知道。 她伸手摸了下汪骏的小脑袋。 “阿骏，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汪骏一边吃葡萄一边摇头。 余袅袅又问：“那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这儿吗？” 汪骏还是摇头。 余袅袅想了下，换了个问题。 “你想回家吗？” 这次汪骏没有再摇头，他直接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 余袅袅被吓了一跳，慌忙安抚道：“你别哭啊，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该问你这个的，姐姐错了。” 凌海也帮着安慰汪骏。 汪骏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他抽噎着说道。 “我想回家。” 听到这个答案，余袅袅心里有了点数，看来这孩子并非自愿待在这儿的。 她看了看他身后的院墙，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汪骏磕磕巴巴地说道：“他们把我带到这里，不准我出去，没人管我，好几天才给我送一点吃的，我好饿，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 “我好想爹娘，好想爷爷，呜呜呜！” 这孩子看起来都不到十岁，就要遇到这些事情，实在是可怜。 余袅袅心生同情，柔声安慰道：“别哭了，这些葡萄都给你吃，你喜欢吃什么？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过来。” 听到有好吃的，汪骏很快就把收住哭声。 “我想吃面条，要加鸡蛋，可以吗？” 以前在家他想吃什么都有，可如今他却连面条和鸡蛋这种再普通不过的食物也吃不上了。 余袅袅点头应下：“好。” 夜雨忽然提醒道。 “有人来了！” 余袅袅还没弄清楚汪骏的身份，暂时不能打草惊蛇，她立刻让汪骏从狗洞钻回去。 她带着一行人快速离开此地。 等回到住处，余袅袅方才对凌海问道。 “你知道汪骏是谁家的孩子吗？” 凌海摇摇头：“我是好几年前去的他家，那时候我也才两三岁，没人会跟我介绍汪骏家中的长辈，但我记得他家的宅院很大，府中还有很多仆从，仆从们都喊汪骏小少爷。” 余袅袅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们不要跟别人说。” “嗯！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余袅袅带着春风和夜雨离开凌家兄妹的住处。 回到卧房里，余袅袅越想越觉得汪骏这件事很怪，她想要去找萧倦说说这事儿，结果却被告知萧倦又出门了。 7017k 第479章：正人君子 凉州境内除了霓阳长公主之外，就属护城都尉元贵和凉州郡守的地位最高。 早上萧倦已经见过元贵，未能从元贵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下午萧倦准备去会一会凉州郡守，此人在凉州担任郡守三十多年，想必他应该对这儿发生的事情非常熟悉。 在此之前萧倦让人调查过这位凉州郡守。 这位郡守名叫汪建安，今年已经快六十了。 据说汪建安此人性情温和，喜爱收集名人字画，平日里经常带着一群文人墨客喝酒吃茶，吟诗作对。 他鲜少插手凉州境内的政务，曾有人受了冤屈上门求他，他都以年岁已大身体老迈为由进行推脱。 久而久之，百姓们也就不再指望他了，还在暗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汪不管。 这个外号恰好就应了他的为人—— 不管出啥事，他都不管。 萧倦来到郡守府的时候，正好遇上汪建安在与一群书生曲酒流觞。 得知琅郡王来了，汪建安热情地招呼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郡王殿下也一起来玩啊！” 萧倦对曲酒流觞这种风雅之事没什么兴趣。 他冷冷说道：“本王有事要汪郡守谈谈，能否借一步说话？” 汪建安只好对那群书生说道。 “你们先玩儿，我去去就回。” 他在侍从的搀扶下站起身，拄着拐杖朝前走去。 “郡王殿下难得来一趟我这郡守府，我带您四处走走看看吧？” 萧倦跟着他往前走。 待到走出一段距离，身后再也听不到书生们吟诗作对的声音了，萧倦方才开口。 “汪郡守应该听说了驸马程崎的事吧？” 汪建安年纪大了，脊柱无法再像年轻人那般挺得笔直。 他微微驼背，单手撑着拐杖，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皱纹。 闻言，他放缓脚步，用灰白的眼睛看了眼萧倦。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但是很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萧倦沉声道。 “你既然知道我来这儿是做什么的，你就应该清楚。 那笔赃银是无数百姓辛勤劳作、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累积而成的。 它对朝廷来说非常重要，本王必须要将其追回！ 若你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朝廷必会重重嘉奖你！ 反之，我就得怀疑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汪建安笑了下。 “您不必吓唬我。 我都这把年纪了，唯一的儿子也已不在人世。 再差也不过是一死而已，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萧倦皱眉：“你当真就甘心这么稀里糊涂地混下去吗？” “不甘心又如何？这世道便是如此，仅凭我一人是无力回天的。” 汪建安停下脚步，轻叹一声。 “我早就听闻郡王殿下的事迹，您虽不近人情，行事作风有些极端，却也是朝中少有的几个正人君子之一，我很佩服您。” 萧倦微微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朝中官员口中听到这种话。 竟然还会有人真心佩服他？实在是稀罕！ 汪建安看着面前平静的湖水，自嘲一笑。 “可是很抱歉，我成为不了像您那样的人。” 萧倦继续劝说：“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汪建安却已经转过身去。 “不管您问多少遍，老夫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他拄着拐杖缓缓地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萧倦不得不离开郡守府，再次无功而返。 当他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春风帮他脱掉身上的披风，说道。 “公主殿下刚派人过来把郡王妃请了过去，说是要与她一起用晚膳。” 萧倦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去洗了把脸，把脸上沾到的沙尘洗干净，然后大步朝着膳厅走去。 膳厅内，霓阳长公主坐在上首，她含笑看着坐在下首的余袅袅。 “听说你今天回来后就病了，让大夫看过了没？” 相处得时间越长，余袅袅就能感受到霓阳长公主的喜怒无常。 她在面对霓阳长公主的时候，也变得越发谨慎小心。 “多谢公主殿下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霓阳长公主轻轻拍了下身边的空座：“你坐这儿来吧，咱们坐得近点儿，更好说话。” 余袅袅心里很不愿意。 她现在只要看到霓阳长公主，脑子里面就会浮现出斗兽场内那些血腥的画面，胃里又是阵阵翻涌，很不舒服。 可她又很担心，怕自己说出拒绝的话会惹霓阳长公主不高兴。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萧倦大步走了进来。 他朝着霓阳长公主躬了躬身。 “母亲大人。” 余袅袅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你回来了呀。” 萧倦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嗯，听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余袅袅：“你来得正是时候，咱们一起吃吧。” 她扭头让侍女去准备碗筷。 霓阳长公主见他们小两口亲亲热热的样子，便没再提让余袅袅坐到自己身边的话，转而问道。 “我听说阿倦今天往外面跑了两趟，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倦神色淡然：“没出什么事，我只是去拜访了一下护城都尉和凉州郡守，跟他们聊聊凉州这些年的情况，毕竟我也离开凉州这么多年了，这儿发生了很大变化，很多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 金乌城就这么大，他的身份又那么敏感，去过都尉府和郡守府的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 既如此，他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霓阳长公主很感兴趣的样子：“你们都聊什么了？” 萧倦：“其实也没聊什么，我跟元都尉喝了些酒，又听汪郡守说了些诗词歌赋。” 霓阳长公主勾唇轻笑。 “元贵爱喝酒，又热情好客，每次他家来客人都要拉着人不醉不归。 至于汪建安嘛，他就喜欢研究书画。 之前我的寿辰，他还特意差人送来一箱子名家字画呢。” 萧倦：“能让汪郡守送到您面前的字画，必然不是俗物。” 霓阳长公主：“你若是感兴趣，回头我让人把那些字画给你送去。” 萧倦：“多谢母亲大人，我对字画没什么研究，您还是留着自己慢慢欣赏吧。” 见他不领情，霓阳长公主也不怎么在意。 “随你。” 余袅袅默默地吃饭。 这两人除了相貌有几分相似，别的地方是完全不像母子，给人感觉冷冰冰的。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80章：你们之间肯定有问题！ 用完晚膳后，余袅袅和萧倦辞别霓阳长公主，返回自己的住处。 两人刚走到客房门口，就见到了韦寥。 韦寥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 “哟，终于回来了啊。” 萧倦下意识上前一步，将余袅袅挡在自己的身后。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韦寥似笑非笑地道：“我是来找郡王妃的，劳烦郡王殿下让一让，别挡着我和郡王妃说话。” 萧倦纵使心中再怎么不满，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阻拦袅袅同别人说话。 他只能往旁边挪了两步。 余袅袅：“你有什么事？” 这还是萧倦回来后，韦寥第一次正面跟余袅袅说话。 他稍稍站直了些。 “今天下午霓阳长公主让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说是给我补气血用的。 我身体好得很，表示用不上这种东西。 但霓阳长公主派来的人说，这些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我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郡王妃。 所以我特意来这儿，想请郡王妃给我个解释，这是为什么？” 余袅袅心里发虚，她之前在霓阳长公主面前胡扯的狗血故事，被霓阳长公主给当真了，竟然还派人给韦寥送去了大量补品。 她讪笑两声：“你要是不想要那些补品，可以拿回去卖钱，又不妨碍你什么。” 韦寥没好气地道。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就那么点出息。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跟霓阳长公主说了什么，会让她给我送去那么多补品？” 余袅袅小声地道：“我没说什么……” 韦寥：“你不说是吧？我这就去找霓阳长公主，她应该会愿意告诉我答案。” 说完他便要转身走人。 余袅袅急忙叫住他。 “等一下！我告诉你就是了！” 若是让霓阳长公主告诉他真相，他肯定会当着霓阳长公主的面把她给卖了。 韦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吧。” 余袅袅：“在我说之前，你得答应我，不管接下来我说了什么，你都不准生气，更不准翻脸。” 韦寥冷笑：“这么看来，你果然没说我什么好话。” 余袅袅不敢接话。 韦寥：“我答应你就是了，快说！” 余袅袅下意识往萧倦身边挪了挪，借此为自己增加安全感。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之前霓阳长公主问我，该怎么在你和琅郡王之间做抉择？我肯定是选琅郡王啊，于是霓阳长公主就觉得你太多余了，想要把你扔去喂老虎，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杀，只能编了个小小的谎话。” 在听到她说选择琅郡王时，韦寥的心里很不舒服，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恶劣起来。 “你到底说什么了？” 萧倦的心情正好相反。 他得知袅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心里自然是万分高兴。 余袅袅缩了缩脖子：“我说琅郡王患有绝症，需要特殊命格之人的鲜血作为药引，你就是被我选中的药引，只有你活着，才能治好琅郡王的绝症。” 韦寥被她给气笑了。 “难怪霓阳长公主特意派人给我送那么多补气血的补品呢，原来是为了能让我流更多的血，好让你家琅郡王治病？！” 余袅袅赶忙解释道：“我那是权宜之计，我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啊！” 韦寥上前一步逼问道。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想用我的鲜血给琅郡王治病？在你的眼里，我真的就只是个药引吗？” 余袅袅的小脸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囧字。 这人咋还真的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呢？！ 他的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你清醒一点！琅郡王没有得绝症，你也不是药引，那些都是我撒谎骗霓阳长公主的，全都是假的啊！” 韦寥半信半疑：“真的是假的吗？我怎么觉得这就是真相呢？” 余袅袅：“你看看琅郡王，他像是身患绝症的样子吗？” 韦寥毫不犹豫地反问道。 “他要是没有绝症，为什么跟你成亲一年了还没个孩子呢？” 余袅袅：“……” 萧倦：“……” 韦寥冷笑出声：“呵呵，无话可说了吧？你们之中肯定有一个得了病！” 余袅袅艰难地开口，绞尽脑汁为自己找理由。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没有孩子是因为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我一直都有服用避孕的药物，我们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毛病。” 韦寥还是不信：“正常夫妻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孩子？你们之间肯定有问题！” 就某些方面而言，还真被他给猜对了。 余袅袅和萧倦之间的关系确实有问题。 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从未真正的圆过房。 最近萧倦还一直躲着余袅袅。 再这样下去两人的夫妻关系只怕要名存实亡。 但这些都是不能跟外人说的。 余袅袅强装镇定，大声反驳。 “我觉得有问题的是你才对！生不生孩子是我们夫妻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吗？你要是闲着无聊，就回去把公主送你的那些补品都吃了吧，补补你的脑子，省得胡思乱想。” 韦寥双眸微眯，语气危险。 “果然！你就是把我当成药引了，这是想用补品把我给养肥了，等到年底好把我给一刀宰了啊！” 余袅袅见解释不清，索性破罐子破摔，双手叉腰大声地怼了回去。 “我要想宰你的话，何须等到年底？现在我就能动手！” 韦寥被她的理直气壮给气笑了。 “你做出这种事，你还有理了？” 余袅袅朝他吐了下舌头：“略略略~” 韦寥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 “你是不是找打啊？！” 余袅袅立刻躲到萧倦身后，同时大声嚷道。 “你想要打我的话，得先从我家琅郡王的身上踩过来！” 萧倦：“……” 忽然就不太想管她了。 韦寥撸起衣袖：“你当我不敢吗？” 余袅袅从萧倦身后探出脑袋，继续叫嚣。 “来啊！有本事你就踩着琅郡王走过来啊！” 韦寥高声喝道：“琅郡王你让开！”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们今年几岁了？这么幼稚。” 韦寥讥笑道：“是啊，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人。” 7017k 第481章：顾忌 一听这话，余袅袅就想开口怼回去。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萧倦给推进了屋里。 随后房门被哐当一声关上。 余袅袅被关在了屋里。 她睁大眼睛等着紧闭的房门，满心不解。 干嘛要把她关进来啊？ 门外，萧倦冷冷地道：“借一步说话。” 韦寥仍是一脸讥笑。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 萧倦也不强求，直言道：“你特意跑到这里来，不应该会是为了那些补品吧？” 韦寥脸上的讥笑渐渐散去。 他瞥了眼旁边紧闭的房门，迈步走下台阶。 萧倦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了院子里。 韦寥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倦不紧不缓地道。 “你心里其实很清楚，袅袅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药引什么的，全都是她胡编乱造的。 你却非要装作不肯相信的样子，在这儿与她争执不休。 你不就是想借这个机会，跟她多相处一会儿吗？” 韦寥轻笑出声：“你不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吗？” 萧倦并没有非要刨根问底，淡淡地说了句。 “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这儿距离房门有一段距离，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量，就算屋内的余袅袅竖起耳朵偷听，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 萧倦转身走上台阶，拉开房门。 屋内的余袅袅探出小脑袋。 她看到了独自站在院里的韦寥。 韦寥恰好也在看她。 那眼神太过复杂，让余袅袅有了种他很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感觉。 没等她细想，房门就被萧倦重新关上。 这次被关在外面的，只有韦寥一个人。 他静静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有暖黄的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可惜的是，那些光永远都照不到他身上。 房间内，余袅袅拉着萧倦的衣袖，急切地解释道。 “你要相信我啊，那些药引啊绝症啊之类的话，都是我瞎编的！” 萧倦：“我相信你。” 余袅袅松了口气，幸好萧倦没有韦寥那么强的脑补能力，他还是很讲事实依据的。 这口气刚吐出去，她就紧接着听到萧倦问道。 “你让韦寥从我身上踩过去的话，总不是瞎编的吧？” 余袅袅呼吸一窒。 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 她讪笑两声：“我那是故意吓唬韦寥呢，你这么厉害，韦寥怎么可能从你身上踩过去呢？腿都给他打折了！” 说完她就拉着萧倦在桌边坐下，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他倒茶，并寻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白天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带上我？” 萧倦从她手里接过茶壶：“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去见了护城都尉和凉州郡守。” “结果如何？他们说什么了没？” 萧倦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余袅袅面前，顺口应道。 “他们什么都没说。” 余袅袅叹气：“那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萧倦：“倒也不是，虽然凉州郡守什么都没说，但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他只是有所顾忌不愿如实相告。” 余袅袅：“要不明天我再陪你去一趟郡守府？” 萧倦缓缓摇头。 “没用的，除非弄清楚他到底在顾忌什么，否则我们是没法让他开口的。” 他见袅袅皱着一张小脸，看起来很是苦恼的样子。 他不愿让她为了这些事费神，遂主动转移话题。 “不说这些了，你今儿在家里休息得还好吗？手腕还疼不疼？” 一说起这事儿，余袅袅立刻就来了精神。 “我正要跟你说呢，我今天在公主府中见到了一个小孩，他叫汪骏，被关在府中一个偏僻的小院里，我总觉得这个孩子的身份不简单，想让你派人去查一查。”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两张画纸。 第一张是那个孩子的画像。 第二张画的是那枚麒麟瑞兽玉牌。 余袅袅顺带还把玉牌后面雕刻的住址也一并写了出来。 “他家应该就住在这儿，据说他家是大户人家，应该不难找到。” 萧倦看到画像和麒麟瑞兽玉牌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但等他看到那串地址的时候，神情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这不是郡守府的地址吗？” 余袅袅很意外：“郡守府？难道汪骏是郡守府的小公子？可要是郡守府的小公子走丢了，郡守肯定会派人找的啊。” 萧倦看着画纸上的小孩画像，沉声道。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不敢找。” 余袅袅想起萧倦刚才说的话，一下子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难道凉州郡守心中顾忌的，就是汪骏？！” 萧倦收起画纸：“看来今晚我得夜探一回郡守府。” 待到夜色深黑，公主府中的人都睡着了，一身黑衣的萧倦悄然离开公主府。 他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黑夜之中。 当他抵达郡守府的时候，府中一片寂静，除了负责值夜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睡下。 郡守汪建安自然也不例外。 他因为年纪大了，夜里觉浅，很容易就被惊醒。 此时他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身边有人，他猛地睁开眼，果真看到床边站着个高大的人影。 汪建安正要大喊，却被对方出声阻止。 “别叫，是我。” 汪建安一听这个声音就认了出来，对方是白日里见过一面的琅郡王！ 他急忙坐起身，摸索着点亮床头的油灯。 “郡王殿下，您怎么深夜来访？” 萧倦也不与他废话，直接拿出那两张画纸，放到他的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 汪建安不明所以，双手拿起画纸，借着昏黄的烛光观看。 在看到画上的小少年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双手随之哆嗦起来，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这、这不是我的阿骏吗？！” 他急忙看向萧倦，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您是不是见过阿骏了？他在哪儿？他还活着吗？” 萧倦平静回应：“他在公主府内，目前还活着。” 汪建安似哭似笑：“好，好！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萧倦：“汪骏是你的什么人？” 汪建安轻轻抚过画上的小少年，灰白的瞳孔里满是慈爱和思念。 “阿骏是我的孙儿。 自从我的儿子和儿媳去世后，阿骏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 可怜这孩子先天不足，有些傻傻的。 即便我将他看护得如同眼珠子般重要，他还是被坏人给拐走了。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82章：别有目的 汪建安的儿子素有才名，是凉州境内有名的才子，他的墨宝可谓是千金难求。 五年前霓阳长公主点名让汪建安的儿子给自己画画，汪建安的儿子看不上霓阳长公主的行事作风，不愿为她作画。 此事惹得霓阳长公主很不悦。 没过多久汪建安的儿子就被人打断了双手，从此再也不能写字作画。 汪建安心里清楚，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霓阳长公主派人干的。 但他无凭无证，无法指认霓阳长公主，只能忍气吞声。 他的儿子因为双手被废，从此一蹶不振，在某个清晨选择了投湖自尽。 汪建安的儿媳承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病故了。 就只留下个智力发育有障碍的孩子，也就是汪骏。 汪建安一直把汪骏当成心肝宝贝护着，但还是没能护住汪骏，汪骏落到了霓阳长公主的手里。 霓阳长公主利用汪骏的性命要挟，逼迫汪建安妥协。 听汪建安说完自己的遭遇，萧倦追问道。 “霓阳长公主让你做了什么？” 汪建安却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没让我做。 她知道我并非是真心服从她，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反水。 因此她对我非常提防，从不把她的计划告诉我。 她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闭紧嘴，什么话都不要说，老老实实当个无能的郡守。” 他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想管，只是碍于孙儿的性命，不得不装聋作哑。 萧倦冷静地道。 “你在凉州当了这么多年的郡守，对此地的熟悉超过任何人，有些事就算霓阳长公主不告诉你，你应该也能察觉得到。” 汪建安坦然承认。 “是，我知道驸马悄悄运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进凉州。 也知道帮他运送那些东西的人出自军营。 凉州境内的兵权都掌握在护城都尉元贵手中。 驸马既然能调动兵马帮自己运送东西，想必元贵也有参与其中。 但驸马不知道的是，元贵私下里早就跟霓阳长公主勾搭到了一起。 如今驸马一死，他弄进凉州的那些东西很可能就落到了霓阳长公主的手里。” 说到这里，汪建安深深地看了萧倦一眼，语气非常凝重。 “我虽然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能让驸马和霓阳长公主都想得到的东西，肯定很不简单，郡王殿下千里迢迢赶来凉州，想必也是冲着那些东西来的吧？” 萧倦颔首：“对。” 汪建安小心翼翼地放下画像，然后朝着萧倦单膝跪下。 “郡王殿下，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早就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阿骏。 只要您能帮我把阿骏救出来，不管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霓阳长公主性情残暴，喜怒不定，只要汪骏还在她手里一天，汪建安心里就一天无法踏实。 他必须要趁着自己还活着，尽快把汪骏救出来才行。 萧倦让他站起来，然后才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着你，朝廷丢失了一批赃银，数目高达上千万两，皇上命令我一定要将赃银追回。” 汪建安恍然。 “原来如此！” 这么大笔的钱，也难怪他们会争相抢夺。 萧倦沉声道：“你对这里的局势比较熟悉，你能否告诉我，霓阳长公主和元贵这几年有没有特别的异动？” 他不相信霓阳长公主绞尽脑汁获取那么大数目的脏银，就只是为了吃喝享乐。 她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汪建安思忖片刻。 “霓阳长公主一直都是那样。 她心情说变就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要说她最近几年有什么不同的，大概就只有大肆搜寻美男子这件事了。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荒唐。 她光在自己府中蓄养面首还不算，还让人去外面到处搜寻相貌出色的年轻男子。 倘若那些男子不从，公主便要命人将他们全家抓起来，送去服徭役做苦力。 曾有遭殃的百姓前来求我主持公道，可我顾忌着阿骏的安危，没敢去管这些事。”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很是惭愧。 萧倦追问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家被抓了吗？” 汪建安：“具体我不清楚，但少说也有上百人家了。” 萧倦迅速算了下，一户人家十个人的话，上百户就有千多人了！ 霓阳长公主抓这么多人做什么？ 是什么地方需要用到这么多的苦力？ 萧倦又问：“凉州境内最近有大肆修建土木的地方吗？” 汪建安摇头表示没有。 萧倦皱眉，那就奇了怪了，既然没有兴建土木，那些被抓的百姓又去了哪儿？ 他对汪建安说道。 “请你放心，我们会尽快帮你救出汪骏的。” 汪建安欣喜若狂：“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来生定当衔草结环报答您的大恩！” 说完他又要朝着萧倦跪拜。 萧倦伸手阻止他。 “行了，我该走了，今晚你就当我没有来过。” 汪建安使劲点头：“我懂！” 他眼巴巴地目送萧倦离开，转身回到床上，想到自己的孙儿，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公主府内。 余袅袅正坐在床边打瞌睡。 她的脑袋靠在床边上，一点点儿地往下耷拉。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一下子就醒了过来，支起脑袋睁开眼，急急地朝着门口望去。 她看到萧倦推门走了进来。 萧倦顺手关上房门，冲她问道。 “你怎么还没睡？” 余袅袅快步迎上去：“我放心不下你啊，怎么样了？汪郡守那边怎么说？” 萧倦见她如此挂念自己，心中自然很是高兴。 不管她是否出自真心，但只要她还愿意关注他，他就满足了。 萧倦将自己和汪建安的谈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余袅袅听完后，开始掰着小手指，试图捋顺其中的逻辑关系。 “程崎会去打那批赃银的主意，是因为元贵的怂恿，而元贵又和霓阳长公主暗中勾结，也就是说，程崎从一开就被人给利用了，他不过是霓阳长公主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萧倦颔首：“应该是这样。” 余袅袅心情复杂。 “这么看来，程崎竟然还有点可怜。” 在程崎失去利用价值之后，霓阳长公主应该就已经打算送他归西，只不过他在寿宴上行刺公主的行为，让他提前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7017k 第483章：卤牛肉 余袅袅询问萧倦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萧倦却让她赶紧去睡觉。 “已经这么晚了，你再不睡的话，天就该亮了。” 说完他便将余袅袅往床榻所在的方向推。 卧房分为里外两部分，外间设有用来午休的矮榻，萧倦晚上就睡那儿。 既然萧倦安然回来了，余袅袅自然也就能放下心来了，她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萧倦躺在矮榻上，听着从内室传出来的平缓呼吸声，心生也跟着变得平静下来。 他阖上双眸，很快也睡着了。 次日醒来，春风和夜雨送来早膳。 余袅袅准备和萧倦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昨晚的话题。 谁知他们才刚坐下，韦寥那货就出现了。 他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都不用余袅袅和萧倦开口，他就一屁股坐到了桌边的空位上，笑着说道。 “哟，准备吃饭呢？正好，我还没吃呢，给我添双筷子呗。” 余袅袅没好气地道：“你来干嘛？” 韦寥：“来找你们商量正事啊。” 余袅袅不信：“你能有什么正事？” “我打听到一件事，凉州郡守汪建安有个孙儿，叫汪骏。 那小子在五年前失踪了，之后一直下落不明。 汪建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不问世事，一心沉迷于古玩字画。 对于霓阳长公主的种种恶行，他也是不闻不问。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主动帮霓阳长公主收拾烂摊子。 俨然已经变成了霓阳长公主的附庸。 我猜测他十有八九是有把柄落在了霓阳长公主的手里，才会突然性情大变。 那个把柄很可能跟汪骏有关系，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查一查。” 韦寥说完之后看，发现萧倦和余袅袅都纹丝不动，不禁有些意外。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很有价值的线索吗？我特意将这么重要的线索分享给你们，你们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余袅袅扬起下巴，得意地道。 “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韦寥更意外了：“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余袅袅也是昨晚才知道的，但为了装这个逼，她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这种小事，我们很久之前就知道啦！” 韦寥眯起双眸：“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余袅袅：“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韦寥：“可我都告诉你们了！” 余袅袅：“可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你告诉我们没有意义啊。” 韦寥：“可在我告诉你们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余袅袅：“这有什么区别吗？” 韦寥寸步不让，据理力争。 “当然有区别！ 我在不知道你们已经知道线索的情况下，主动将自己调查到的重要线索分享给你们。 我有什么好事第一时间想到你们，可你们却不愿把自己的线索分享给我。 相比之下，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余袅袅举手投降。 “好好好，算你有理。” 韦寥没好气：“本来就是我有理！” 萧倦不紧不慢地插了句话。 “你们再吵下去，面都该坨了。” 余袅袅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呢。 肚里没食，吵架都没气势。 她立刻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韦寥拍桌子提醒：“我的份儿呢！” 鉴于他主动提供线索这个良好行为，余袅袅还是让人给他加了副碗筷。 韦寥从砂锅里捞面条，嘴里还不忘问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汪建安和他孙子的事儿？” 余袅袅随口应道：“因为我见过他的孙子啊，人就在公主府里，我还答应了今天要给他送吃的呢。” 韦寥笑了起来：“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啊，这都能给你碰上。” 萧倦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地说话，气氛融洽又自然，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条，只觉得吃起来滋味寡淡，味同嚼蜡。 就在这时，两大片卤牛肉落在了他的碗里。 他顺着筷子抬头望去，看到余袅袅正冲着他笑。 “你多吃点儿。” 萧倦的心情被这个笑容给治愈了。 韦寥敲了敲碗沿，厚颜无耻地嚷道。 “我也要吃牛肉！” 余袅袅赏了他一记青葱白眼：“你吃屁去吧！” 萧倦将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起来，放到余袅袅的碗里。 “这个给你吃。” 余袅袅愣了下。 最近萧倦总躲着她，很少能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她是既惊又喜。 她立刻就把韦寥那货抛到脑后，夹起荷包蛋咬下一大口，边吃边道。 “咱家阿倦给我的这个荷包蛋可真香啊！” 萧倦被她那亲昵的语气弄得心跳都有些快。 他垂下眼眸，继续吃自己的面，假装没听到她说的话。 也不知怎地，这面条的味道竟然又变得美味起来了。 韦寥被眼前则一幕弄得很不爽。 他将碗筷往桌上一扔，赌气道。 “不吃了！这破面条难吃死了！” 余袅袅照旧吃得香，完全不搭理他。 她不说话，萧倦自然也不会说话。 于是桌上就只剩下吸面条和喝汤的声音。 韦寥盯着面前的两人，冷笑出声。 “呵，你们还真是心大啊，霓阳长公主都要造反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吃面条！” 余袅袅和萧倦同时停下吃面的动作，齐齐看向他。 余袅袅：“造什么反？你又知道什么了？” 韦寥双臂环胸，下巴微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老子要吃牛肉！” 余袅袅：“你不是说不吃了吗？” 韦寥：“我只是嫌弃面条难吃，但没说牛肉不好吃，你们想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得顺着我的意思来，懂？” 余袅袅端起装着卤牛肉的盘子，重重地放到他面前。 “吃！全给你吃！” 韦寥瞥了她一眼：“这就是你的态度？” 余袅袅就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家伙。 奈何有求于人，她只能耐着脾气，夹起一片卤牛肉放到他的碗里。 “请问韦公子这样可以了吗？” 韦寥：“少了。” 余袅袅夹了一大把卤牛肉放到他碗里，咬牙说道。 “您慢点吃，小心噎着。” 韦寥笑得很是开心。 “放心，我噎不着。” 他拿起筷子，斯条慢理地吃了两片卤牛肉，吃得满意了才开口。 “其实我还查到一件事。 民间曾经有传闻，说凉州境内有个铁矿。 但谁也不知道铁矿在哪儿，官府那边也没有收到任何有关铁矿的消息。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被当成了谣言。” 7017k 第484章：擒贼先擒王 余袅袅追问道。 “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韦寥故意卖关子：“我们天狼卫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就不必告诉你们了。” 萧倦沉声问道：“倘若凉州境内真有铁矿，肯定需要大量人手去开采，恰好霓阳长公主以搜寻面首为由，抓了不少百姓去服徭役。” 韦寥懒洋洋地道。 “依我看啊，强抢民男只是霓阳长公主用来迷惑大众的假象，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搜集足够多的人口，号为自己开采铁矿。” 余袅袅恍然大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凌海和凌妙的家人应该也是被抓去开采铁矿了，只要我们能找到铁矿所在，就能帮他们找回家人。” 韦寥毫不客气地给她泼了盆冷水。 “没那么简单！我们刚才说的都只是猜测，目前连铁矿是否真实存在都还不能确定，怎么去找铁矿的确切地址？” 萧倦若有所思：“他们开采铁矿的目的是什么？” 韦寥往后一靠，讥诮道：“总不会是为了打铁卖锅吧。” 余袅袅想起自己当初为了买铁锅和菜刀，花费了一大笔钱，可见铁矿在这个时代是极其珍贵的资源。 拥有一座铁矿，无异于是拥有了一座金山。 她冲着韦寥问道。 “你刚才说霓阳长公主要造反，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寥双手一摊，慢悠悠地分析道。 “这不是很明显吗？ 霓阳长公主利用汪骏控制住汪建安，逼得汪建安装聋作哑。 她这么做等于是把凉州和朝廷割裂开来，令朝廷无法再得知凉州境内的局势变化。 她还杀了驸马，私藏铁矿，说不定就连那笔赃银被她给私吞了。 她一个公主，不缺吃不缺穿，一辈子都能安享荣华富贵。 可她却要冒险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必然是怀有极大的图谋。 她不是很爱看你画的《凤鸣国记》吗？ 我猜她应该很羡慕书中的女王爷。 她也想如书中的女主那般，让自己站上权力的巅峰，将那些自视甚高的男人们全都踩在脚下。” 其实令他对霓阳长公主产生怀疑的起因，是源于他离开玉京之前，养父韦怀恩悄悄传达给他的一道圣旨。 皇上令他盯紧萧倦，一旦萧倦和霓阳长公主有什么异动，就格杀勿论！ 最初他不明白皇帝这道旨意是为什么？ 等他来到金乌城，见到了霓阳长公主之后，才逐渐参透了其中的含义。 也许皇上早就已经对霓阳长公主起疑，他担心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会谋朝篡位，但又因为凉州距离玉京太远，他对此事鞭长莫及，只能让韦寥代替自己去一趟凉州。 之后韦寥查到的一切，从侧面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余袅袅都有些信了。 她跟霓阳长公主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能感觉得到，霓阳长公主是那种不愿屈于人下的性格，她的强势甚至比许多男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造反这种事情，普通人是想也不敢想，但换成霓阳长公主就说不定了。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 韦寥笑了下：“确实只是猜测，但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萧倦沉默以对。 余袅袅很是担忧，倘若霓阳长公主真的要造反，萧倦该怎么办？ 纵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母子关系不好，但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仍旧无法抹除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一旦霓阳长公主起兵造反，不论最后是否成功，萧倦都会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她的手从桌下伸过去，放在了萧倦的手背上。 萧倦侧眸看向她。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和关切。 韦寥再次开口，将他们的注意力又拉了过来。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萧倦仍旧是沉默不语。 韦寥很无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想单打独斗吗？” 桌下，余袅袅一点点握住萧倦的手，无声地告诉他—— 不管他的选择是什么，她都会永远支持他。 萧倦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沉默的态度被一点点融化。 “昨晚我已经见过汪建安了，他说霓阳长公主和元贵早就已经勾结在了一起，那批失踪的脏银很可能已经落入他们的手中。” 韦寥咂舌：“啧，果然如此！” 余袅袅的心情很沉重。 “他们大肆抓捕无辜百姓，悄悄开采铁矿，可以源源不断地铸造兵器。 再加上那批上千万两的脏银，以及护城都尉手中的兵权。 他们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韦寥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们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我们呢？我们就算把手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到两千，我们想要阻拦他们起兵造反，无异于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余袅袅迟疑道：“我们先离开这儿，等朝廷的援兵来了，我们再动手。” 韦寥笑了起来。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平安无事地离开凉州吗？” 余袅袅顿时就不吭声了。 她其实也知道，凭霓阳长公主的行事作风，是不可能放任他们安然离开的。 如今霓阳长公主还没撕破脸，大概是觉得时机还没到。 而他们能够利用的，也就是这么一点儿时机。 韦寥拨弄桌上摆着的筷子，视线在萧倦和余袅袅之间转了一圈。 “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不可以！” 韦寥挑眉：“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办法，你就说不可以了？” 余袅袅近乎耍赖般地说道。 “我不管，就是不可以！” 韦寥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余袅袅别开脸，不想理他。 她确实是猜到了。 可她不能接受那个办法。 这时萧倦忽然开口了。 “你的办法是什么？” 余袅袅拉着他的手：“你别理他，他就爱胡说！” 萧倦反握住她的手：“我心里有数。” 韦寥斯条慢理地说道。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想必琅郡王不会不知道吧？” 萧倦：“你想杀了霓阳长公主？” 韦寥纠正道：“是把霓阳长公主和元贵一起杀了，只要他们二人一死，底下的人群龙无首，自然就会溃不成兵。” 7017k 第485章：两者兼具 韦寥的提议，余袅袅早就想到了。 可她不能说出来。 霓阳长公主是萧倦的母亲，即便霓阳长公主从未将萧倦当成儿子看待，萧倦也不能亲手杀掉自己的母亲。 不论前因如何，一旦他背上弑母之罪，必将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余袅袅对着韦寥怒目而视，目光里满是恼恨之意。 韦寥却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我已经把办法说了出来，该怎么做决定，就看琅郡王自己了。” 萧倦垂下眼眸，长长的羽睫遮盖住了眸中情绪。 良久才听到他开口，声音又低又沉。 “霓阳长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我们无凭无证就指认她造反。 若事实真是如此倒也罢了，可如果她并无造反之意。 那我们就得背上行刺公主的罪名，你我都得死。” 韦寥轻轻地笑了起来，语气里透出几分得意。 “实不相瞒，在我离开玉京之前，曾得到过皇上送来的一道口谕。 皇上给了我一个特权—— 一旦发现霓阳长公主有异动，就地格杀！” 余袅袅面露惊诧，皇帝居然早就料到霓阳长公主怀有谋逆之心了！ 没想到那家伙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能算计得这么长远。 真不愧是能打败众多兄弟坐上皇位的最终赢家。 其心计不可谓不深！ 萧倦深深地看着韦寥，似是想要问点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韦寥显然也猜到了萧倦想问什么，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笑眯眯的。 “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萧倦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声音也随之变得压抑。 “既然皇上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我还能说什么？一切就按照皇上说得去做吧。” 余袅袅心急如焚：“阿倦！” 皇上说要杀霓阳长公主，那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这件事落在萧倦的身上，那就是弑母的大罪！ 他本就已经声名狼藉，若是再加上一个弑母的罪名，以后不管他走到哪儿，都会受人唾骂。 说不定就连史书都会把这件事记上去，让他遗臭万年。 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让他面对这些？ 余袅袅接受不了。 萧倦轻声安抚：“袅袅，没事的。” 余袅袅急切地道：“怎么会没事？霓阳长公主是你的生母，你要是杀了她，外人不会觉得你是在大义灭亲，他们只会骂你丧尽天良、灭绝人性！” 萧倦本来心里很不好受，此时看到她如此着急，她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他着想。 他心里忽然就好受了很多。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袅袅此时还在他身边。 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这一生得到的太少，深知所求越大失望就越大的道理。 小时候他在公主府中艰难求生，他曾幻想过霓阳长公主会只是暂时忘了自己，只要他能让霓阳长公主想起自己，他就能脱离苦海。 可当他历尽艰辛好不容易见到霓阳长公主时，却见她正在与其他男人欢好。 她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萧倦，那目光毫无母亲对孩子的眷恋。 有的只是冷漠和厌烦。 萧倦对于母爱的奢望在那一刻彻底破碎。 巨大的失望将他包裹，令他茫然无措。 后来他遇见了袅袅。 他以为自己和袅袅是两厢情愿。 可事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袅袅接近他是别有目的，她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谎言。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一厢情愿。 他再一次尝到了失望的苦味。 自那以后，他就明白了一个事实—— 自己是不配拥有希望的。 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萧倦轻声说道。 “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只要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就行了。” 余袅袅心里越发难受。 当初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未想太多，还以为只要坚持初心就可以了。 可如今她已经体会到了萧倦所处位置的艰难，也明白了人言可畏的意义。 韦寥弯曲食指敲了敲桌面，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都还没动手呢，就开始在这儿患得患失了。琅郡王要是实在下不去手，就让我去解决霓阳长公主，反正我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至于琅郡王嘛，你就去对付元贵，咱们分头行动，这样总行了吧？” 余袅袅一下子就从难过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韦寥的提议可谓是两者兼顾，既能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又能避免萧倦背上弑母的罪名。 她双眼发亮地看着韦寥，欣喜地道。 “韦副都统，韦公子，韦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聪明？！” 此时此刻，韦寥就如同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慈悲的金光。 她都恨不得立马给他跪下再上三炷香。 萧倦看向韦寥的目光也变得很不一样。 他是真没想到韦寥竟能主动提出这样的办法。 韦寥此人性情凉薄，一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加上萧倦与他本就不对付，他是巴不得看到萧倦落难才对。 可现在他却愿意帮萧倦一把，实在是出人预料。 韦寥很享受来自余袅袅的追捧。 他双臂环胸，抬起下巴，笑得很是得意。 “现在知道我聪明了？早干嘛去了？” 余袅袅疯狂输出彩虹屁：“之前是我眼神不好，是我小看了韦公子，韦公子可是这世上第一聪明的人！” 韦寥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么好听的话，再多说几句。” 余袅袅：“你不是喜欢看《七宝录》吗？等回到玉京，我就再画一本跟《七宝录》相同风格的新书，保证让你看个痛快！“ 韦寥眼睛一亮：“当真？” 余袅袅拍着胸脯保证。 “自然是真的！” 韦寥有些迫不及待了，立刻催促道。 “都别墨迹了！我这就去找霓阳长公主，琅郡王去找元贵，尽快把这事儿了结，咱们就能早点回玉京。” 早点回到玉京，他就能早点看到新书。 萧倦叫住他。 “先等一下，霓阳长公主不是那么好杀的，就算你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得手，先想个万全之策再动手。” 7017k 第486章：不臣之心 余袅袅也觉得不能贸然行动。 韦寥只得不甘不愿地坐回原位：“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萧倦分析道。 “之前程崎试图刺杀霓阳长公主，结果以失败告终。 他对我们来说就是个前车之鉴。 我们要是也在公主府内动手，成功率极低。 最好的办法是帮她骗出去，在府外动手。” 韦寥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道。 “霓阳长公主每次出行都会带足人马，直接行刺的成功率很低，最好是能在她身边找个信得过的人，趁其不备对她下手。” 余袅袅蹙眉：“问题是我们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人？” 韦寥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你不就是很得霓阳长公主信任吗？” 没等余袅袅开口，萧倦就断然拒绝。 “此事极其危险，袅袅一点武功的都不会，你休要打她的主意！” 韦寥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吧好吧，当我没说过。” 余袅袅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我觉得韦寥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或许我真的可以试一试。” 萧倦仍是拒绝：“不行，我绝不会让你涉险。” 语气极其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余袅袅还想再劝，房门突然被敲响，春风的声音传进来。 “郡王妃，公主殿下有事找您，请你去一趟书房。” 余袅袅应道：“好，我马上就去。” 她扭头看向萧倦，低声叮嘱道。 “你们先商量着，我去去就回。” “嗯。” 余袅袅推门走了出去。 她对门口侍立着的夜雨叮嘱道。 “别忘了准备一碗热汤面，再窝两个鸡蛋，给汪骏那孩子送过去，最好是把凌海和凌妙也一起带上，记得要小心点儿，别被人发现了。” 夜雨点头应道：“奴婢记住了。” 余袅袅带着春风朝书房走去。 书房门口站着不少仆从，他们候在这儿方便公主随时传唤，见到郡王妃来了，他们纷纷行礼问安。 “拜见郡王妃。” 女史迎上前：“公主殿下已经在书房里了，郡王妃请进。” 她推开房门，微微欠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按照惯例除了霓阳长公主本人之外，就只有被她邀请的人才能进入书房，其他人都不能踏足书房半步。 春风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候着。 书房里，霓阳长公主正在画画，她看到余袅袅来了，立刻放下毛笔，兴奋地招呼道。 “袅袅快过来，看看我这幅画画得如何？” 余袅袅走过去一看，发现她画的正是女王爷和小哑巴。 霓阳长公主充满期待地问道。 “你觉得这幅画有几分像你书中的主角？” 余袅袅称赞道：“公主殿下妙笔生花，画出来的人物可比书中角色还要更有韵味。” 她这话并非是拍马屁，而是发自真心。 霓阳长公主笔下的女王爷不仅雍容华贵，还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作为上位者的形象跃然纸上。 相比之下作为男主的小哑巴显得弱很多，他站在女王爷的身边，不像是女王爷的夫婿，更像是她的小跟班。 霓阳长公主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你不是一直在苦恼，没有《凤鸣国记》第三部的灵感么？我这儿恰好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思路。” 余袅袅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公主请说。” 霓阳长公主随手从桌边的花瓶里抽出一个卷轴。 她将卷轴展开，露出其中的画面。 画卷上画着的夜市《凤鸣国记》中的女王爷，但不同的是，她身上穿着不是代表王爷身份的冕服，而是代表帝王身份的龙袍。 余袅袅看得愣住了。 霓阳长公主将画卷放到书案上，一边欣赏自己的画作，一边笑着说道。 “书中的女王爷足智多谋，文武双全。 仅仅只是让她当个王爷，未免也太屈才了。 她跟女皇是亲姐妹，她也是皇家正统，按理说她也有竞争皇位的资格。 不如你在第三部中给她安排个登基称帝的剧情，如何？” 余袅袅听得心里直打鼓。 之前韦寥还跟她说，霓阳长公主之所以喜欢《凤鸣国记》，是因为她希望成为书中的角色。 如今看来，韦寥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啊！ 霓阳长公主果真是有不臣之心！ 霓阳长公主凝望着她：“你怎么不说话？你是觉得我说的这个剧情不好吗？” 余袅袅急忙否认。 “没有！我是在思考这个剧情该怎么安排，才能合情合理？” 霓阳长公主轻松地道。 “这还不简单？只要杀了女皇，将其取而代之，不就可以了吗？”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提出异议。 “可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还算不错，贸然翻脸的话，我怕读者不接受。” 霓阳长公主却是轻轻一笑，语气里透出几分嘲弄。 “身在皇家，何来的感情？ 即便是有，也都是伪装出来的假象。 女王爷文武双全精明强干，难道女皇就真的一点都不曾怀疑过她吗？ 女王爷不比女皇差什么，难道她就真的甘心屈居人下吗？” 余袅袅答不上来。 对方说的每句话都喊着另外一层意思，她但凡说错一个字，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她心里紧张得不行，后背不断往外冒冷汗。 霓阳长公主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我听说你家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待你如何？父母在面对你们的时候，可曾有过偏心？”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道：“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霓阳长公主伸出纤细手指，涂着鲜红豆蔻的指尖捏住余袅袅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 “你在撒谎。 我派人调查过你。 你的生母已经去世，继母待你刻薄，几次三番意欲加害于你。 你的父亲从未相信过你，还曾将你赶出家门。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到底是手心里的肉比手背上的肉更厚一些。 他们那么对你，你就当真一点怨恨都不曾有过吗？” 余袅袅再次说不出话来。 她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一点怨恨都没有。 只不过她分得清主次，她知道怨恨只会让自己迷失心智，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忽略掉那些怨恨，她要把注意力放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去。 7017k 第487章：计划提前 霓阳长公主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你们这般寻常人家，至亲之间都避免不了勾心斗角，就更别提皇家了。 姐妹又如何？只要涉及到利益冲突，该翻脸时还是会翻脸，你说对吗？” 余袅袅艰难地开口：“您说得对，回头我就按照您说的去画第三部。” 霓阳长公主满意地笑了。 “我很期待你的新作。” “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绘制第三部。” 余袅袅说完就准备告辞离开，却被霓阳长公主给叫住。 “你就不必回去了，我这儿笔墨纸砚什么都有，你就在这儿画吧。” 余袅袅一惊：“在这儿画？” 霓阳长公主理所当然地道。 “对啊，这儿清静，除了我之外，不会有其他人进来打扰你。 你可以专心致志地创作新书。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若你在剧情上遇到难题，也可以与我交流，如此不好吗？” 余袅袅心想当然不好啊！ 她还急着回去跟萧倦和韦寥商量对策呢！ 余袅袅绞尽脑汁给自己寻找理由。 “您这儿的环境确实很好，可我这人有个毛病，喜欢在熟悉的环境里面进行创作。 我来来过这里两次，对这儿并不熟悉。 若是待在这里创作，我会觉得很不自在，进而影响到自己的发挥。” 霓阳长公主却道。 “这事儿好办。 你在这儿多一段时间，这里的书籍任你翻阅，桌上的笔墨纸砚也随你取用。 等时间一久，你自然就会对这里熟悉了。” 余袅袅：“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房门被敲响，紧接着就有女史的声音传进来。 “公主殿下，有您的书信。” 霓阳长公主：“拿进来。” 房门被推开，女史低着头走进来。 她将一封书信双手呈上，随后便退了出去。 房门被重新关上。 霓阳长公主并未避忌余袅袅，直接就当着她的面把信封给拆开，从中抽出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中的内容，红唇微勾，轻笑道。 “袅袅，你知道这是谁送来的信吗？” 余袅袅摇头表示不知。 霓阳长公主直接将信纸放到她的面前，示意她自己看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余袅袅拿起了信纸。 这封信是程家家主寄来的，他已经得知程崎企图谋害霓阳长公主的事情，他在信中向霓阳长公主诚恳道歉，并表示程崎的死是罪有应得，程家不会因此怪罪霓阳长公主。 在信的末尾，程家家主希望霓阳长公主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让程家人把程崎的遗体带回老家安葬。 余袅袅抬头看向霓阳长公主。 “您愿意把驸马的遗体还给程家吗？” 霓阳长公主却是一笑：“怎么还？我都已经让胭脂把他给吃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余袅袅一下子就想起了大老虎吞吃人肉的画面，心中不由得发紧。 “那您该怎么跟程家人交代？” 霓阳长公主慢悠悠地道。 “他们算哪根葱？本公主凭什么要向他们交代？” 余袅袅小心地道：“可程家在朝中的根基很深，得罪他们对您而言没有好处。” 霓阳长公主对此不以为意。 “根基再深又如何？不过是一群听命于人的蝼蚁罢了，只要皇帝一句话，便能叫他们程家的人再也入不得朝堂，从此根基尽毁，再无将来可言。” 余袅袅无言以对，心里越发忐忑。 看来霓阳长公主已经是打定主意要造反。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等登基称帝就要将程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霓阳长公主从她手中抽走信纸，随手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催促道。 “好了，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耽误时间，你快些想想该怎么画续作吧？你需要什么资料，我这儿应有尽有，实在没有的话也能让人去寻。” 余袅袅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就离不开这里了，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 “这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是画不出来，我先看看别人的书吧，兴许能找到灵感。” 霓阳长公主答应得很干脆：“好啊，你随便看。” 余袅袅装作认真找书的样子，开始在几个书架之间来回转悠。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中抽出一本书，然后坐下来，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霓阳长公主也给自己找了本书，坐在她的对面，安静地翻阅。 不知不觉中，一上午就过去了。 萧倦和韦寥等了许久也未能等到余袅袅回来。 他们命人去找余袅袅，结果却被告知余袅袅被霓阳长公主留下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萧倦心里很不安。 等到晚上，还没见到袅袅回来。 萧倦心里的不安成倍增长。 他担心霓阳长公主会对袅袅不利，当即亲自去找霓阳长公主，想把袅袅要回来。 结果霓阳长公主连见都没见他。 她以时间不早想要休息为由，让女史把萧倦给打发走了。 萧倦无功而返。 这一晚上他都没能睡着。 他满脑子都是袅袅。 霓阳长公主分明就是不想让他见到袅袅。 她到底想干什么？ 万一她要伤害袅袅怎么办？ 萧倦承受不起失去袅袅的痛苦。 次日天刚亮，他就找上韦寥，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这就去找汪建安，让他寻个理由将霓阳长公主骗过去，我们提前在郡守府内设好埋伏，时机一到就动手。” 这是他们两个商量好的计划。 原本是打算过几天再实施的，可如今袅袅被霓阳长公主扣下了，为免袅袅遭遇不测，萧倦只能把计划提前。 韦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急？” 萧倦皱着眉沉声道。 “袅袅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韦寥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的想法跟萧倦不谋而合—— 不能让袅袅继续留在霓阳长公主手里。 凭霓阳长公主那阴晴不定的性格，说不定她脑子一抽就忽然要把袅袅扔去喂老虎。 韦寥不再多问，快速道。 “还按之前说好的那样分工，我去对付霓阳长公主，你去解决元贵，两个人都得拿下。” 萧倦叫来洛平沙和燕南关，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并吩咐道。 “小洛你留下来，明天等霓阳长公主一离开公主府，你就想办法把袅袅救出来，然后到郡守府来跟我们会和。” 洛平沙颔首应道：“喏！” －－－－－－题外话－－－－－－ 萧倦：袅袅现在很危险，我要去救她！ 霓阳长公主：我把她关起来，只是想让她安心画画而已。 韦寥：可恶！你竟然要跟我抢太太！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88章：暗门 郡守府内，汪建安听萧倦说明来意后，大吃一惊。 “您确定要霓阳长公主动手？她可是您的母亲啊！” 萧倦面色不改，沉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她是谁，都必须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汪建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知道琅郡王一向铁面无私，却没想到琅郡王连自己的母亲都能下得去狠手。 试问世上能有几个人能做到这般绝情？ 韦寥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你立刻派人给霓阳长公主送个请柬，就说有要事相商，请她尽快前来与你想见。” 汪建安忐忑不安地问道。 “你们确定能杀得了霓阳长公主吗？万一被她跑了怎么办？你们别忘了驸马的前车之鉴，他就是因为刺杀失败而被霓阳长公主杀死的，听说霓阳长公主连他的尸首都没放过，将他的尸首扔给老虎吃了，尸骨无存！” 萧倦冷冷地道。 “霓阳长公主若是不死，你的孙儿就得被她囚禁一辈子。” 汪建安想起自己的小孙儿，自己已经是一把老骨头，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汪骏年纪还小，他不能让汪骏的余生都在囚禁之中度过。 为了孙儿，汪建安咬咬牙，把心一横，用力地将拐杖往地上敲了下。 “好！我就舍命陪你们赌一把！” 他当即修书一封，命人送去公主府。 韦寥将收下的天狼卫全部调到郡守府，开始布置陷阱，务必要将霓阳长公主的性命留在这里。 萧倦则命人送了封信给护城都尉元贵，邀请对方去醉仙楼喝酒。 醉仙楼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为了方便动手，萧倦提前将整个酒楼都包了起来。 为免出现意外，他还特意选出一名腿脚利索的鹰卫，让这名鹰卫乔装成普通百姓，带着密函悄悄离开金乌城。 公主府内。 余袅袅已经书房里待了一天一夜。 期间她找了很多借口，但都被霓阳长公主给驳回了，霓阳长公主打定主意要让她在这里把第三部给画出来，否则就不准她离开这儿。 书房里除了书之外，还有供人休息的床榻，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晚上还会提供热水给她沐浴，就连换洗衣服都提前给她备好了，尺寸刚刚好，就跟量身定做似的。 说实在的，如果心里没有记挂着萧倦，余袅袅觉得这儿还挺舒服的。 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什么事都不需要她干，还有许多书籍供她打发时间。 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女史送来一封请柬，说是郡守府送来的。 霓阳长公主打开请柬看了看，确实是汪建安的笔迹，上面还有他的私印。 他说自己最近发现鹰卫有异动，可能是想对付霓阳长公主，具体详情不方便在信中说明，希望霓阳长公主尽快前往郡守府与他面谈。 霓阳长公主这次没有把信纸拿给余袅袅看，而是直接烧了。 她施施然地站起身。 “袅袅，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你安心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下人们说。” 余袅袅点头说好。 她目送霓阳长公主离开。 书房的门很快又被合上。 余袅袅知道门外有人把守，她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但她也不打算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什么都不做。 余袅袅把手里的书籍往旁边一扔，站起身，开始在书房里翻箱倒柜，仔细地搜寻。 她想看看能否在这儿找到霓阳长公主密谋造反的证据。 虽然韦寥得到了皇帝的特许，就算杀掉霓阳长公主也不会被怪罪，但霓阳长公主毕竟是萧倦的母亲，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把萧倦往死里骂。 因此余袅袅很希望能找到霓阳长公主的罪证。 只要有了确凿的罪证，将来谁敢拿此事攻讦萧倦，她就能把罪证砸到那人的脸上，好让那些无事生非的家伙都闭上嘴巴！ 余袅袅将每个角落都找遍了，累出了一身的薄汗，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时房门被敲响，女史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郡王妃，厨房准备了下午茶，您要吃点儿吗？”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我不饿！” “那好吧，您如果想吃了的话就请告诉奴婢一声。” 外面很快就没了动静。 余袅袅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看着面前的大书架，很是不死心。 这是霓阳长公主的专属书房，私密性极高，门口始终有人把守，不准外人踏足一步。 如果说霓阳长公主有什么秘密，肯定是会藏在这里。 余袅袅撸起衣袖：“我还就不信找不到！” 她的视线在面前这几个大书架上转悠了一圈。 这些书架都是靠墙放置的，每个书架都做得很高，书架之间隔着一尺左右的距离，中间会摆上落地花瓶作为装饰。 余袅袅将那些花瓶一个个地搬开。 当她搬到最后一个花瓶时，发现这个花瓶的底部是固定在地面上的，不管她用多大力气都搬不动。 她灵机一动，双手抱住花瓶的瓶身，试着左右旋转。 结果花瓶真的被转动了。 下一刻她便看到面前的书架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一扇暗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暗门被上了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余袅袅拿着黄铜锁摆弄了一番。 她从小就不爱看四书五经，但却很爱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其中就包括一本《千锁通志》，那本书中记载了一千种锁的开法。 其中恰好就有她手里的这把黄铜锁。 虽然时隔多年，书中的内容她仍旧记得一字不落。 她将耳朵上的金耳环摘下来，把耳坠拿掉，然后再把细细的耳钩掰直，末端特意扭成个小小的钩子形状。 她将金丝插入锁孔之中，小心翼翼地拨弄。 与此同时，霓阳长公主已经离开公主府，乘坐马车前往郡守府。 她前脚刚走，洛平沙后脚就开始行动起来。 他先是找到凌海和凌妙，让兄妹两个把汪骏找来，然后安排鹰卫将他们保护起来。 做完这些后，洛平沙就直奔书房而去。 他得尽快把郡王妃救出来才行。 7017k 第489章：计划有变 书房内，余袅袅经过几次尝试，终于打开了铜锁。 她取下铜锁，用力一推。 暗门随之缓缓打开。 一条密道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余袅袅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门口，确定书房的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外人看不到书房内的景象。 她举起烛台，轻手轻脚地走进密道。 她刚进去，身后的暗门就自动合上了。 她立刻转身，借着昏黄烛光的照明，她发现暗门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方才放下心来。 至少她不用被困在这密道之中。 余袅袅顺着密道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走进了一间密室。 密室内摆着一尊黄铜铸造的人像。 这座人像是根据霓阳长公主的模样一比一量身定做的，不管是五官还是身形，都跟霓阳长公主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这座黄铜人像身上穿着的竟是明黄龙袍！ 余袅袅举着烛台靠近人像，龙袍上的绣纹极为精妙，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绣出这么栩栩如生的图案，衣服用的是上等金丝，布料也是外邦进贡的珍品，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龙涎香。 这么一套龙袍，足可以假乱真。 余袅袅围着人像转了一圈，发现这套龙袍不仅分量沉，而且体积大，她想要把它扒下来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只能暂时放弃这套龙袍，转而去看别的东西。 墙上挂着一幅地图。 余袅袅以前在镜明斋内也看到过这幅地图—— 它是大雁朝的地图，图中将大雁朝境内所有山川河流、村镇城池都描绘得非常细致。 她在图中找到了凉州，发现这里被人用朱笔画了个圈。 余袅袅将画圈的地方看了又看，然后又发现旁边还挂着一幅小号地图。 这幅地图描绘的是凉州境内的地形。 余袅袅将两幅地图作对比，很快就发现，被圈出来的地方名叫阴风谷。 她记得曾听人说起过阴风谷，那地方阴气很重，还曾有人在那儿遇见过阴兵借道，那人回来就大病一场，活活被吓疯了，邪门得很！ 余袅袅自然是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的。 既然没有鬼神，那就只可能是有人在作祟！ 余袅袅怀疑，传闻中的铁矿也许就在阴风谷内。 …… 公主车驾停在郡守府的门口。 汪建安拄着拐杖亲自出门迎接。 “下官恭迎公主殿下。” 霓阳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 她的头上裹着红色纱巾，大半张脸都被纱巾遮住，只露出一双风情万种的凤眸。 汪建安压下心中的紧张和忐忑，侧过身让出道路。 等霓阳长公主带着人走进大门了，他这才拄着拐杖跟上。 他边走边道：“事情紧急，公主殿下请随下官去书房密谈。” 霓阳长公主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表示可以。 一行人来到书房门口。 汪建安让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只有他和霓阳长公主及其身边几个侍女进了书房。 霓阳长公主坐定后，看向汪建安，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汪建安关上房门，他冲着霓阳长公主露出个充满歉意的笑。 “对不住，下官也是被逼无奈，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霓阳长公主目光中透露出疑惑。 紧接着她便看到韦寥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同时还有几名天狼卫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 他们拔出佩刀，刀刃对准霓阳长公主。 霓阳长公主霍然起身，她身边的侍女们大喊出声。 “有刺客！快救驾！” 可惜门外无人回应。 韦寥得意洋洋地笑道。 “别叫了！没用的，你们带来的那些侍卫都已经被我们给控制起来了，现在就算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霓阳长公主死死地瞪着他，身体微微颤抖，却一言不发。 她身边的侍女们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韦寥觉得有点不对劲。 霓阳长公主从进门到现在，连一个字都没说过。 这不像是她的风格。 他收起笑容，用刀尖挑开霓阳长公主脸上的纱巾。 露出来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 她根本就不是霓阳长公主！ 韦寥和汪建安同时是变了脸色。 汪建安难以置信：“怎么会是这样？！” 这女人的眼睛跟霓阳长公主长得极其相似，身高提醒也是相差无几，再经过刻意地装扮，就跟真的霓阳长公主没什么区别了，以至于汪建安都没能认出来。 韦寥暗叫一声糟糕。 霓阳长公主没有在这里，很可能还在公主府内。 留在府中余袅袅和洛平沙等人有危险！ 他当机立断，下令道。 “快去公主府！” 醉仙楼内，萧倦等待许久仍未见元贵露面，心中疑窦丛生。 他担心计划有变，命人前往郡守府和公主府查看。 与此同时，洛平沙已经赶到书房附近。 他见书房门口有人把守，对方只有两人，他有自信可以应付得来。 他装作走错路的样子，朝着书房门口走去，被两名侍卫拦下。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立刻离开！” 洛平沙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对这儿不熟悉，走错路了，请问花厅的方向该怎么走？” 侍卫们随手一指：“那边！” “笔直朝着那边走就可以吗？不需要转弯吗？” 侍卫们有些不耐烦：“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洛平沙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很是惶恐，但是下一刻他就抬手甩出两根银针。 银针分别扎进两名侍卫体内。 他们都来不及发出叫声，就眼前一黑，直直地昏了过去。 洛平沙从他们身上拿到钥匙，打开书房的门，推门走进去，却见书房里面空空如也，看不到余袅袅的身影。 他大感意外，人去哪儿了？ 难道她已经偷偷逃出去了？ 洛平沙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准备再仔细找一找，却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像是有很多人朝这边赶了过来。 洛平沙心下一惊，赶紧跑出书房。 发现外面果真聚集了大量侍卫。 原本应该已经离开公主府的霓阳长公主，此时正站在侍卫们之中。 她今日的穿着打扮与往日很不一样，她不再是红衣长裙，而是黑衣骑装，腰间佩剑，身边还跟着那头高大威猛的老虎。 霓阳长公主勾起红唇，微微一笑。 “你知道未经允许擅闯我的书房，会是什么后果吗？” －－－－－－题外话－－－－－－ 霓阳长公主：抓到一只小老鼠~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90章：留下线索 洛平沙的心已经沉到谷底。 他虽不明白霓阳长公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知道霓阳长公主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他想离开这里，唯有拼死一搏。 洛平沙握紧佩刀：“我只是想找到郡王妃，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当面谈，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霓阳长公主：“袅袅现在很忙，没空见你，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转告给她的。” “谢谢公主殿下的好意，不用劳烦您了，回头等郡王妃有空了，我再来找她，告辞。” 洛平沙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挪动， 霓阳长公主摸了摸身边的大老虎，柔声说道。 “饿了吧？去找点吃的吧。” 说完她便松开了套住大老虎的铁链。 大老虎得到自由后，立刻就朝着洛平沙扑了过去！ 洛平沙抽刀横扫，将老虎的前肢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随之流淌出来。 疼痛刺激到了老虎，令它变得凶性大发，以更加猛烈的速度朝着洛平沙扑杀过去！ 洛平沙急速后退，同时掏出随身携带的箭筒。 箭筒被拉开，一支带着火花的箭矢直直冲上天空，发出刺耳的啸声。 散布在府中的鹰卫们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朝着洛平沙所在的方向飞速奔来。 等鹰卫们赶到的时候，见到洛平沙正在跟大老虎搏斗，双方身上都挂了彩。 霓阳长公主站在旁边看好戏。 她见到鹰卫们来了，也不觉得紧张，仍是那副悠闲从容的模样。 “都来齐了啊，正好，省得我挨个去找。” 她抬了抬手，下令道。 “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公主府的侍卫们立刻冲了上去，与鹰卫们打了起来。 刀光剑影之间，不断有人倒下，其中还夹杂着老虎的嘶吼声。 书房内。 余袅袅从密道里出来了，听到外面的响声，登时就被吓了一跳。 她快步走到门口，透过脑袋往外张望，见到院子里全是人，洛平沙和一群鹰卫正处在公主府护卫们的围攻之中。 她很想帮助洛平沙，但她不会武功，这个时候冲出去只会给鹰卫们增加负担。 霓阳长公主的眼睛极其敏锐，即便面前全是人，她的视线仍旧穿过众多人影，看到躲在门口的余袅袅。 余袅袅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心里咯噔一跳。 完蛋，被发现了！ 余袅袅立刻缩回脑袋。 要是霓阳长公主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她给发现了，肯定会杀了她的！ 她朝着窗户跑去，打算翻窗逃跑。 她想去找萧倦和韦寥，让他们赶紧回来援救洛平沙。 谁知窗户竟然被从外面锁死了，根本就推不开！ 余袅袅回到门边，见到霓阳长公主在侍卫们的护送下，正大步朝着书房走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 余袅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转动脑子。 虽然她现在出不去，没法见到萧倦，但以她对萧倦的了解，他肯定会来这儿找她的。 她得给他留下点线索！ 余袅袅跑到书案旁，提起毛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下阴风谷三个字。 来不及等墨迹干透，她将耳朵上的另外一个金耳坠摘下来，用纸将金耳坠裹住，揉成一个小小的纸团。 她再次跑到床边，用手指将窗户纸捅出个洞，然后将纸团从窗洞里用力扔出去。 窗外是个小花园，纸团飞出去后，落到了草丛里。 与此同时，霓阳长公主走进了书房。 “袅袅，你在做什么？” 余袅袅强迫自己保持住镇定：“我想开窗透透气，但这个窗户被反锁了，推不开。” 霓阳长公主的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书架上。 余袅袅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要被发现了吗？ 霓阳长公主缓步走到书架前，伸手摸了下旁边放着的花瓶瓶口。 就在余袅袅以为自己暴露了的时候，就看到霓阳长公主的手离开花瓶，落在了书架上。 她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 余袅袅随之松了口气。 看来她还没暴露。 霓阳长公主随手翻开书籍，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袅袅，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余袅袅：“看书。” 霓阳长公主将书籍放回到书架上：“真乖啊。” 她转身看向余袅袅，微笑着说道。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余袅袅还记得上次霓阳长公主跟她说过类似的话，结果她就被霓阳长公主带去了斗兽场，并亲眼观看了一场血腥的斗兽表演。 那次的经历令余袅袅难受了很久。 现在一听到霓阳长公主要带她去个地方，她就本能地觉得不安，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不想去。 可霓阳长公主从不给人拒绝她的机会。 她转动花瓶，书架随之缓缓打开，露出隐藏在书架后面的暗门。 余袅袅见势不妙想要跑，却被侍卫们给抓住了。 她想起萧倦交给自己的防卫技巧，用手肘狠狠撞向一名护卫的心口，趁着那名护卫放松力道时，她迅速抽回手，随即抓住其中一个护卫的拇指，用力往外掰。 那名护卫发出痛苦的叫声。 余袅袅挣脱束缚，朝着门口冲过去，同时大喊。 “小洛……” 话还没喊完，就被一名侍卫从背后集中后颈。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霓阳长公主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准备打开铜锁，却意外发现锁孔有被撬动过的痕迹。 她立刻转身，看向昏倒在地的余袅袅。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书房中只有余袅袅一人，能发现暗门并撬开铜锁的人只能是余袅袅。 霓阳长公主忽地莞尔一笑，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真不愧是你啊，这么快就发现了我隐藏的秘密。” 她打开铜锁，推开暗门，对身边的侍卫们吩咐道。 “把人带上。” “喏！” 一名侍卫弯腰将余袅袅扛到肩上。 随后霓阳长公主又命人放了把火，书房里全都是书，火焰一旦起来，很快就蔓延开来，变成熊熊烈火。 霓阳长公主带着人进入密道。 待到暗门关上，霓阳长公主留下几名侍卫，让他们用泥石头将这道暗门封死，再用石头将整条暗道都堵死。 如此一来，再也没人能够进入这条密道。 7017k 第491章：发疯 萧倦和韦寥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公主府，发现府中冒起滚滚浓烟，府中的下人们正慌里慌张地往外逃。 其中就包括凌海、凌妙和汪骏。 他们看到琅郡王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哭着喊道。 “郡王殿下，郡王妃和洛大人都还没出来！您快去救救她啊！” 萧倦安排几个鹰卫留下来赵构这三个孩子，随后便带着人往书房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韦寥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他们越是靠近书房，就发现火势越是猛烈。 等他们来到书房附近时，发现整个书房都已经被火焰给吞没了，连同附近的几座房屋也受到牵连，一起燃起火焰。 洛平沙带着鹰卫们还在与公主府侍卫们打斗，双方都已经强弩之末，至于那只名叫胭脂的大老虎，早已经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萧倦和韦寥的到来，令鹰卫们的实力大大增强。 不过三两下，他们就把侍卫们全给摆平了。 萧倦急切地追问道。 “袅袅呢？” 洛平沙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喘着气说道。 “我进书房里去找她，但是没看到她人，我以为她已经逃出去了。 可是刚才我在对付公主府的侍卫们时，听到了郡王妃的喊声。 她在喊小洛，听声音像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 闻言，萧倦和韦寥同时扭头看向书房。 此时的书房已经沦为火海，那些火焰犹如张牙舞爪的猛兽，只要谁敢进去，立马就会被吞吃殆尽。 萧倦想也不想就要往火海里冲。 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就算袅袅不爱自己也没关系。 只要她还好好地活着，只要她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就满足了。 他会给予她想要的一切。 可现在，他连最后这点希望也破灭了。 袅袅走了，以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绞尽脑汁地逗他开心，也不会有人陪着他一起吃饭聊天。 他的人生才刚刚升起一束光，还没等他抓住，就已经熄灭。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洛平沙和燕南关慌忙拉住他。 “郡王殿下您别冲动！” 萧倦的脸色极其难看，双目死死盯着书房，一字一顿地下令。 “放手！” 换做平时，洛平沙和燕南关肯定会被吓得缩手。 可现在他们就算心里再怎么害怕，也得咬紧牙关死死抓住琅郡王，不让他去送死。 韦寥怔怔地看着书房，眼中映照出熊熊火光，心里头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滋味。 像是心里破了个洞，冷风从洞口吹口，凉意深入骨髓，几乎要将鲜血凝固。 他不敢相信。 袅袅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不会的吧？ 都说祸害遗千年，像她那种祸害肯定能活上万年的吧。 他想着想着，双脚不由自主地朝着书房走去。 天狼卫们发现韦寥的异常举动，都吓了一跳，慌忙把人给拉住。 他们不理解，琅郡王妃出了事，琅郡王发疯也就算了，怎么韦副都统也跟着一起发疯？ 洛平沙忍着疼说道。 “霓阳长公主进入书房之后就再没出来过，这把火应该也是她放的，她不可能会放火自杀，所以我猜测，书房里面应该藏有密道。” 这番话让萧倦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若是有密道，袅袅很可能就没死。 他当即下令：“快灭火！” 鹰卫们和天狼卫们破天荒地团结了起来，他们齐心协力一起灭火。 金乌城的水资源很少，但沙石却多得很。 他们将大量沙石运入公主府，倾倒入书房内。 火焰被一点点地压下去。 等到太阳落山，天快黑了的时候，这场大火才被彻底扑灭。 萧倦和韦寥带着人将书房内翻了个底朝天，未曾发现一具尸体，这说明余袅袅和霓阳长公主都已经离开，她们都还活着。 燕南关忽然叫道。 “这儿有个暗门！” 萧倦和韦寥立刻跑了过去。 原本靠墙放着的书架被火烧毁得垮了下来，在鹰卫们将架子搬开后，发现了藏在背后的暗门。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开暗门。 萧倦伸手敲了下暗门，听到沉闷的声响，不由得皱眉。 “门后是墙，应该是被人给堵死了。” 燕南关：“那怎么办？” 只要能知道门后的密道通往何处，就能知道袅袅被带去了哪儿。 萧倦怎么能就此放弃？ 他沉声下令：“把这堵墙砸开！” “喏！” 燕南关让人去找工具，准备砸墙。 很快他们就招来重锤，开始一下下地砸墙。 墙面被砸得直摇晃，很快就被砸出个大窟窿。 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 即便墙壁被砸破了，后面的密道也已经被沙石给堵死。 一向稳重的燕南关见状，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帮狗日的！” 萧倦还不死心，这堵墙后面连接着的是一座假山，他下令让人把假山凿开，一定要弄清楚藏在其中的密道到底通往何方？！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鹰卫和天狼卫们还在忙活，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 汪建安急匆匆地赶到公主府。 他一把年纪了，视力不好，腿脚也不方便，但为了孙儿，他还是来了。 见到瘦巴巴的孙儿，汪建安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抱着孙儿久久不肯松手，直到身边人提醒。 “大人，您别忘了正事儿。” 汪建安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孙儿。 他让身边的心腹看好汪骏，然后带着人进入公主府中，找到了还在开凿假山的鹰卫和天狼卫们。 “郡王殿下，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元贵带着兵马将整个金乌城都围了起来。 他们说您设计行刺霓阳长公主，弑杀亲母罪不可赦。 还告知全城百姓，谁要是能将您的项上人头交出去，就能领千两白银的赏金。 如果三天后还没见到您的人头，他们就要破城而入。 当时候就是一场恶战，肯定会死伤无数。 城中百姓们不想打战，他们这会儿正成群结队地在四处找您。 您快些躲起来吧！” 汪建安也不想打战，可他是知道内情的人，他知道琅郡王是被冤枉的，而且琅郡王还救了他的孙儿，他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 韦寥用力将手中的铁锹插入泥土中，似笑非笑地问道。 “琅郡王，我要是拿你的命去换郡王妃的命，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燕南关和洛平沙立刻怒目而视。 “你少在这里出馊主意！” －－－－－－题外话－－－－－－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袅袅和萧倦之间的误会也该化解了。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92章：将计就计 汪建安心急如焚。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内讧？赶紧跑吧！” 韦寥反问道：“跑哪儿去？他们都已经把金乌城给包围了，除非我们生出翅膀，否则就不可能离开金乌城。” 萧倦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就不走。” 汪建安心急地道：“那我们岂不是要坐以待毙？” 萧倦：“我已经派人送出密信，援兵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你们继续挖，一定要找到密道！” 韦寥很意外：“你什么时候送出的密信？” “在我们动手之前。” 萧倦习惯了任何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刺杀霓阳长公主这种重要的事情，他当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元贵手中的兵马人数是不少，可朝廷的兵马数量更多。 真要打起来，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这下子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萧倦抡起铁锤，狠狠砸向假山，山石被捶出个窟窿，碎石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的两条胳膊都已经酸麻得不行，虎口隐隐有血丝渗出，但他不能停下，他必须要找到密道，他得去救袅袅！ 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 他不该让袅袅去见霓阳长公主的，他就应该时时刻刻地守着她，不让她离开自己哪怕一步！ 韦寥甩了下胳膊，没有再说什么，重新拿起铁锹，继续开挖。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忙活起来。 洛平沙身上有伤，没法加入开凿假山的队伍中。 他只能在周围晃悠，想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线索？ 夜色已黑，月色朦胧。 洛平沙提着灯笼，睁大眼睛，仔细地搜寻每一寸地方。 忽然他感觉脚底硌得慌，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抬起脚，然后弯下腰，伸手扒开草丛。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草丛里静静躺着个纸团。 他捡起纸团，将其展开，发现里面包着一只金耳坠，纸上还用非常潦草的笔迹写着三个字—— 阴风谷。 洛平沙抬起头环顾四周，看到旁边不远处就是书房的窗户。 窗户早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但洛平沙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他拿着纸张和金耳环急匆匆地跑去找琅郡王。 “郡王殿下，属下找到了郡王妃留下的线索！” 他这一嗓子喊出去，立刻就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萧倦一把丢开出头，用磨出血泡的手指接过纸张和金耳环。 虽然字迹潦草，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袅袅的笔迹！ 耳环也是她戴过的。 袅袅这是在告诉他，她被带去了阴风谷。 萧倦将纸条和耳环塞进怀里，沉声道。 “出城，去阴风谷！” 汪建安急忙提醒道：“城门早就被人从外面堵上了，现在城墙上全都是元贵安排的弓箭手，我们只要一露面就会被他们给射成筛子。” 萧倦扭头看向韦寥。 “你刚才的提议，我接受了。” 韦寥一怔：“你什么意思？” 萧倦：“他们不就是想要我的命么？你们把我绑起来，送到他们的面前，他们会拒之门外吗？” 韦寥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打算将计就计？” 燕南关有些不安：“可这样做太危险了，稍有差池郡王殿下的命就真没了。” 萧倦决心已定。 “时间紧急，我必须要立刻出城去救袅袅。” 他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沉声说道。 “现在需要一个人，帮忙将我送到元贵的面前，不知你们谁能帮这个忙？” 燕南关和洛平沙立刻就站了出来。 “我们可以！” 韦寥嗤笑道：“你们两个都是琅郡王身边的心腹，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对琅郡王忠心耿耿，元贵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相信你们？” 燕南关和洛平沙虽然气恼，却也没有反驳。 因为对方说的确实在理。 韦寥双臂环胸：“我倒是愿意帮这个忙，可元贵已经知道我跟琅郡王狼狈为奸了，他肯定也不会相信我。” 汪建安迟疑道：“要不我去？” 萧倦：“你背叛了霓阳长公主和元贵，元贵要是见到你，很可能会一刀杀了你。” 汪建安顿时就不说话了。 他都还没安顿好孙儿呢，现在还不能死。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稚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们去吧！” 众人纷纷让开，露出了站在人群后方的凌海和凌妙。 两兄妹手牵着手，大步朝着琅郡王走过来。 “郡王殿下，我们是小孩，他们不会对我们太多戒心。 我们平日里都躲在公主府后院，很少在人前露面。 别说是元贵，就连霓阳长公主都没见过我们。 他们肯定不会认识我们的。” 韦寥摸着下巴：“确实是两个不错的人选。” 萧倦看着面前的凌家兄妹，严肃地问道。 “此事非常危险，你们确定要去？” 凌海：“只要能离开这里，抓住霓阳长公主，兴许就能找到我们的家人，只要能再次见到家人，不管多大的危险，我们都可以承担！” 凌妙用力地点头，赞同哥哥说的话。 萧倦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当初之所以收留这两个孩子，是因为袅袅心软。 他平时都没去管这两个孩子，可现在看着他们义无反顾的模样，他不免有些动容。 “好，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们了。”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整座金乌城都人心惶惶，无人能安然入睡。 街上空无一人，百姓们都门窗紧闭，不敢外出，唯恐被殃及池鱼。 凌海和凌妙拉着板车，一路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城门附近。 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立刻拉开弓弦，将箭头对准凌家兄妹。 凌海急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他高声大喊：“诸位官爷，千万别射箭，我是来领赏钱的！” 片刻后，身穿铠甲的元贵出现在了城楼的窗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凌海，问道。 “你要领什么赏钱？” 凌海：“你们不是说，只要抓到琅郡王，就能有一千两的赏金吗？我把人给你们带来了，你们是不是该把赏钱给我们？” 闻言，城墙上的众人都有些骚动。 元贵的脸色也出现了些许变化。 “你当真抓到了琅郡王？本将军凭什么相信你？” 7017k 第493章：你不是死了吗？ 凌海和凌妙一起动手，掀开盖在板车上的草席，露出底下躺着的男人。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但借着月光的映照，元贵还是看清楚了，那个男人正是琅郡王萧倦！ 这两个小孩还真的把琅郡王给弄来了！ 元贵非常意外，但同时又有些怀疑，他怕这里面有诈，遂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追问道。 “你们是如何抓到琅郡王的？” “实不相瞒，我们是两个流浪的乞儿，碰巧被琅郡王给收留了。 但他待我们极其苛责，放任手底下的人欺负我们。 我们兄妹早就有意要逃走。 今儿公主府内忽然起火，府内乱成一团安，我们兄妹抓住机会想要逃跑。 途中正好碰到琅郡王。 他在找郡王妃，问我们有没有见过郡王妃？ 我骗他说知道郡王妃在哪儿。 他真的就信了，让我赶紧带着他去见郡王妃。 我们把他带到个没人的地方，趁其不备的时候，往他心口捅了一刀。” 凌海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指了指萧倦的心口。 “不信的话，你们自己看，匕首还插在他身上呢！” 元贵定睛望去，果真在萧倦的心口处看到了一把插着的匕首，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萧倦胸前的衣服早已被血染红了暗红色。 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元贵不信。 他让凌海和凌妙站着别动，然后对身边的副将说道。 “你下去看看。” “喏！” 副将带着两个人沿着楼梯往下走，脚步匆匆地下了城楼，来到板车旁边。 他们先是伸手摸了下萧倦的鼻息。 确实是没气儿了。 随后他们又检查了萧倦胸前的伤口，确定是真伤。 副将握住匕首的刀柄，一用力，将匕首给拔了出来，顺带飞出一串鲜红的血珠子。 凌妙看得很是害怕，急忙躲到哥哥的身后。 凌海却一点儿都不紧张，还主动说道。 “官爷尽管查验，我们发誓绝没有说谎。” 副将看着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萧倦，心中已经相信了凌海说的话，看来琅郡王是真的已经死了。 谁能想到呢？ 威名赫赫的琅郡王，最后竟然死在了两个不知名的小孩手里。 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副将随手将匕首扔到一边，将手背上沾到的血迹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 “这是你们的赏金，拿好了。” 凌海看到银票的瞬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就像是个真正的财迷，紧紧抓住银票，不住地道谢。 “谢谢官爷！谢谢你们！” 随后他便拉着妹妹飞快地跑了。 身边的小兵忍不住问道。 “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副将不甚在意地道：“两个小屁孩而已，没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琅郡王，你们两个快把尸体抬上去给都尉大人看看。” “喏！” 两个小兵将萧倦抬起来，大步朝着城楼上走去。 元贵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走动。 他看到副将带着人回来了，立刻问道。 “情况如何？真的是琅郡王吗？” 副将：“属下已经验证过了，确实是琅郡王无疑，我们还把人给您带回来了呢！” 闻言，元贵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伸手按住腰间佩刀，一副随时要拔刀御敌的架势。 副将急忙解释道。 “您别紧张，琅郡王已经死了，我们弄回来的是一具死尸，伤不到您的。” 元贵放开刀柄，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道。 “本官没有紧张，尸体在哪儿？” 副将让手下的两名小兵将尸体抬进屋内。 尸体被放到了地方。 元贵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萧倦是真的死了，不禁喜出望外。 “好啊！这可太好了！” 自从他知道狗皇帝派了琅郡王来凉州，他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很怕自己和霓阳长公主暗中勾结密谋造反的秘密被发现。 如今琅郡王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了。 他很快就能将整个凉州收入手中，然后自立为王，将来再一步步侵吞附近的领土，直到将整个大雁都占为己有！ 副将很有眼力劲儿，他立刻单膝跪地，恭贺道。 “恭喜都尉大人，除掉了心腹大患！” 屋内其他人也都跪了下去，齐声恭贺都尉大人。 元贵喜形于色：“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把琅郡王给解决了，这件事必须要记下来，将来还要载入史册。” 副将恭维道：“这是自然的！” 元贵又围着萧倦转了两圈，见他套间挂着的佩刀很是不错，忍不住弯下腰，伸手去拿，嘴里还念叨道。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无归刀吧？听闻它只要出鞘，就一定要见血，如此神兵利器若是丢了其不可惜？不如给我留个纪念……”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萧倦忽然睁开双眸。 没等他反应过来，萧倦就已经拔出无归刀，刀刃贴上了元贵的脖颈。 “别动。” 元贵感受到脖颈处穿来的寒意，被吓得浑身哆嗦。 他生怕自己的脖子会被一刀砍断，一动都不敢动。 副将和其他人也都被吓了一跳，慌忙拔出佩刀对准萧倦。 元贵颤声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萧倦自然是不可能真的死了。 他胸前的伤口看起来很深，其实不到一寸，距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洛平沙及时给他止血，根本就不致命。 刚才他是服下了洛平沙特制的药丸，让自己的气息变得非常微弱，他在利用内功屏住呼吸，让自己呈现出一个很像是死了的状态。 至于那把插在他心口的匕首，其实是一把可以伸缩的刀。 它只有刀尖的一部分插进了萧倦的胸膛，但因为它的刀缩进去了一部分，导致外人看上去就以为匕首插进去了很深。 萧倦已经站了起来。 他一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按在元贵的肩膀上，冷冷说道。 |“不想死的话，就打开城门。” 元贵强忍惧意：“你是想让你手底下的人离开金乌城吗？不可能的，我是不会让他们去通风报信的！” 萧倦：“看来你是不怕死了？” 元贵咬了咬牙：“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萧倦：“既然这样，本王就先送你上路。” 话音落地，手中无归刀用力划出，元贵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声，脖颈就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94章：不公平 余袅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身下是柔软的被褥，鼻间还能闻到淡淡清香。 她单手撑在床板上，缓缓地坐起身，然后抬手摸了下隐隐作痛的后颈。 大脑在经过短暂的空白后，她渐渐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 她登时就变得紧张起来，霓阳长公主已经知道她进过密道了，她会不会被灭口啊？ 余袅袅警惕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装修精致的闺房，桌上的蜡烛正在静静燃烧，香炉还在冒着淡淡青烟，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屋内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 这是哪儿？ 余袅袅下了床，发现自己身上就只穿着一套宽松的浅色中衣，头发上的钗饰也都被摘掉了，长长的青丝就那么直直地垂在身后。 她随手扯过衣架上挂着的外衫，裹到自己身上，然后拿起书案上放着的毛笔，三两下就将及腰长发盘成一个圆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双脚，又回头看了下床边，并未看到鞋子的踪影。 这个屋里竟然没有鞋。 余袅袅只得光着脚走到门口。 房门紧闭着的，她原以为会被人从外面锁上，结果她只是轻轻一推，就把房门给推开了。 这让她很是意外，同时又越发不安。 霓阳长公主将她绑到这里来，却又不将房门上锁，这只能说明霓阳长公主压根就不担心她能逃得出去。 她探出脑袋向外张望，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廊下挂着宫灯。 这地方看不到星月，更见不到太阳，只能靠着灯光照明。 余袅袅伸出一只脚，跨过门槛，踩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冰凉的感觉令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咬了咬牙，把另外一只脚也迈了出来。 光脚踩在汉白玉上的滋味，可以说是透心凉。 但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 余袅袅找准一个方向，快步朝前跑去。 她想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回廊的尽头是是一扇门。 她推开门走进去，入目便是金碧辉煌的宫室。 霓阳长公主正在试穿专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龙袍。 四五个宫婢围在她的身边，帮她整理裙摆和发髻。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霓阳长公主转过身来，她看到了突然闯进来的余袅袅，微微一笑。 “你终于醒了。” 余袅袅虽然早就知道了霓阳长公主想要称帝的秘密，但此时还是不免愣在了原地。 霓阳长公主身上的龙袍经过更改，款式变得更加适合女性，它穿在霓阳长公主的身上，既能凸显出她身为女性的身形，又能让她拥有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她抬起右手，宽大的衣袖轻轻摆动。 “来，帮我看看这身衣服如何？还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周围的宫婢们默默地退到一边。 余袅袅硬着头皮走过去：“我从未见过您穿这样的衣服，感觉很奇特。” 霓阳长公主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龙簪，含笑问道：“那你觉得我适合这身衣服吗？”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余袅袅夸赞道：“您生得貌若天仙，就算披个麻袋都好看。” 霓阳长公主被逗得笑出了声。 “小嘴儿真甜。” 她朝余袅袅伸出右手。 “来，难得来一回，我带你四处逛逛。” 余袅袅巴不得到处看看，探查一下地形呢，当即应道。 “好。” 她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霓阳长公主的手里。 两人携手走出宫殿。 走出大门，放眼望去便是一片宫殿群，远处甚至还能看到高高的宫墙。 但神奇的是，他们头顶上方仍旧是一片漆黑，既看不到星月也看不到太阳，只能依靠灯笼和火把照明。 霓阳长公主看着自己的成功，很是自豪。 “怎么样？这儿还不错吧？” 余袅袅由衷地道：“太壮观了。” 她可以确定这儿不是皇宫，但这里的一切都跟皇宫极其相似，就仿佛是一个缩小版的高仿版皇宫。 能建成这么一个地方，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见霓阳长公主想要称帝的计划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确定了。 霓阳长公主牵着她走着台阶，沿着宫道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事到如今，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不想只当个公主，我也想要如那些男人般登基称帝，君临天下。”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个公主不好吗？” 霓阳长公主反问道：“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吗？” 余袅袅：“……” 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还不够吗？ 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梦想啊！ 霓阳长公主不紧不慢地道。 “我的生母是皇后，我是先帝唯一的嫡女。 论出身，那些兄弟们没一个比得上我。 论才学，我不比他们任何人差。 但因为他们是皇子，而是我公主。 他们就有机会被立为皇储，而我却只能被当成联姻的筹码，嫁给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 这公平吗？” 余袅袅老老实实地道：“不公平。” 霓阳长公主继续说道。 “我的第一任驸马是个手握三十万兵权的大将军，是父皇下旨给我们赐的婚。 我嫁给他之后没多久，他就被派去打战，然后战死沙场。 前后不超过三个月。 驸马死后，父皇顺理成章地收回了他手里的兵权。 那时候我还年轻，没有想过人心会有多么险恶。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逐渐明白了其中暗藏的门道。 父皇其实早就想要除掉功高震主的大将军。 他给我和大将军赐婚，为的不过是暂时稳住大将军，让他降低对皇帝的戒心。 好方便父皇的下一步计划。 至于大将军到底是真的战死沙场，还是被别的什么人害死的？那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从始至终父皇都只把我当成个棋子。 他不会在意我的感受，不会理解我新婚不久就失去驸马的痛苦。 他就只是赏赐了一些东西给我，便觉得这件事可以翻篇了。 我是个人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只要给点肉骨头就忘记他给我带来的痛苦！” 余袅袅听得心有戚戚然。 原来多疑不只是如今这位皇帝的特质，上一任皇帝也是一样的多疑。 这也算是血脉相承了吧。 7017k 第495章：两个选择 霓阳长公主的眼中透出几分恨意，但嘴角却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笑容中充满了嘲弄。 “父皇去世后，新皇登基。 皇兄那时候还年轻，根基不稳。 为了拉拢人心稳固自己的地位，他下旨给我赐婚，让我嫁给了安西侯。 安西候的年纪比我大了十几岁，原配夫人早已去世。 他曾率兵阻击外敌，护住西北百姓的安宁，在西北一带拥有很高的名望。 皇兄想要的，恰好就是这份名望。 等我千里迢迢嫁到安西侯后才知道，安西侯体弱多病，恐命不久矣。 这件事想必皇兄早就知道了，可就算知道了，他也还是给我和安西侯赐了婚。 皇命不可违，就算我是公主，也不可能和离。 好在安西侯这人还算不错，对我很体贴，稍微抚慰了我的心情。 后来我甚至还对他产生了一点儿感情。 可惜他是个短命鬼，一年后他就病故了。 更要命的是，我在他死后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皇兄为了安抚我们孤儿寡母，打算把我们接回玉京。 可是这次我学聪明了，我知道就算回到了玉京，等待我的很可能还有第三次赐婚。 只要我还没有人老珠黄，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皇兄就不会放弃利用我这颗棋子。 所以我提出要留在凉州，哪儿也不去。 谁要是敢逼我，不然我就带着孩子去死。 皇兄不敢真的把我给逼死了，毕竟他还是要脸面的。 于是他将凉州赐给我做封地，封地内的所有税收都归我所有。” 余袅袅听她说完，方才知道萧倦原来是个遗腹子，他还未出生就已经没有了父亲。 霓阳长公主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扶手，沿着阶梯缓缓往上走。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若想要活得有尊严，就必须要将选择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想要得到选择权，就必须要站到最高的位置。” 她来到宫殿的第五层，站在窗边放眼望去，可以将这座小型皇宫尽收眼底。 “什么地方最高呢？那就是这儿，皇宫的最高处，权力的巅峰。” 余袅袅站在她的身边，望向这座小型的皇宫，但因为光线不好，其实看的不是很真切。 相比起对于权力的野望，余袅袅此时更多的感受，确实扑面而来的寒风。 明明还是秋天，可这儿的温度却很低，仿佛已经进入了冬天。 再加上她们站得太高，寒风一吹，就更冷了。 余袅袅缩了缩脖子，搓了搓小手，小声问道。 “您没听说过高处不胜寒吗？” 霓阳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 “对手，一个人站得太高，身边连个可以说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确实是会寂寞。 幸好遇到了你，你创造的凤鸣国，就是我理想中的国度。 从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懂我，我只恨没能早点认识你。 待我将来成了女帝，你就是我的国师。” 余袅袅一惊。 凤鸣国是她胡编乱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韦寥和那些直男癌。 没想到霓阳长公主竟然会当真，还将她引为知己。 她急忙拒绝。 “多谢公主殿下的美意，可我有自知之明，您让我画个画还行，让我当国师是真不行，我没那个能力。” 霓阳长公主不以为意：“那些整日里就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酒囊饭袋都能当官，你为什么就不行？” 余袅袅摆手：“我真的不行，天下的人才那么多，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霓阳长公主收起笑意，语气中透出几分凌厉。 “你是看不上我吗？” 余袅袅急忙否认：“没有没有！” 霓阳长公主：“你难道也跟那些愚蠢的男人一样，觉得女人不能当皇帝吗？” 余袅袅：“我没有这个意思，在我看来女人和男人一样，地位应该是平等的，不管是当官当皇帝还是干别的，都应该是有能者居之，跟性别没关系。” 霓阳长公主仍是不满。 “你说错了！男人就该低女人一等，等我当上皇帝，我要将朝野上下的官员全部换成女子，以后只准女子可以三夫四侍，男子只能老实地在家带孩子做家务，还得遵守三从四德，不准抛头露面，不准读书识字。” 余袅袅：虽然知道三观不正，但这些话听起来莫名很爽是怎么回事？ 不行不行！她不能被带偏。 她轻咳两声，严肃道。 “这样做很可能会引起男人们的不满，万一他们合起伙来起兵造反怎么办？” 霓阳长公主冷酷道：“那就杀！来多少，我杀多少，直到杀尽那些乱臣贼子为止！” 余袅袅无言以对，只能赞道。 “公主殿下好气魄。” 霓阳长公主一眼就看出她这话并非出自真心。 “你觉得我手段太过狠辣，殊不知成大事者，脚底下都踩着无数枯骨，我若不狠一点，如何能压得住那些狂妄自大的男人？” 余袅袅附和道：“您说的是。” “这么说来，你愿意做我的国师了？” 余袅袅一噎，她什么时候说自己愿意上这条贼船了？ 她急忙撇清关系。 “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难堪大任的。” 霓阳长公主，上前一步，逼迫道。 “你得明白，我是在通知你，而非与你商议，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 余袅袅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我、我知道了。” 她现在先口头上服软，借此拖延时间，将来就算霓阳长公主被抓了，空口无凭也没法指认她。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到霓阳长公主让人拿来一张纸。 纸上写满了字。 “这是你的承诺书，只要你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以后你便是我的让人，将来待我登基称帝，你就是我的国师，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余袅袅心头一惊，这人是早有准备啊！ 她要是签了字，回头东窗事发，白纸黑字，铁证如山，她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一个叛党之罪压下来，哪怕是萧倦也保不住她。 这个字她绝对不能签啊！ 余袅袅：“这就不必了吧？咱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搞这些形式主义。” 霓阳长公主却不肯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你乖乖签字画押，与我共襄盛举。 要么，我就让人把你从这里扔下去，让你死无全尸。 你自己选吧。” －－－－－－题外话－－－－－－ 余袅袅：我太难了！qaq ……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96章：水牢 余袅袅可怜巴巴地问道。 “我可以都不选吗？” 霓阳长公主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吐出来的话语却极为强势。 “不可以。” 余袅袅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犹如即将英勇就义的壮士。 “我不能签这个字！” 霓阳长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冷冷地突出五个字。 “把她扔下去。” 两名侍卫立刻走上前来，抓住余袅袅的胳膊，将人抬起来，准备从窗口把她扔下去。 余袅袅吓得哇哇大叫：“不是吧？你们居然来真的！” 霓阳长公主：“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余袅袅双手死死抓着窗沿不肯松开。 “我好歹也是你的儿媳啊，你难道真的狠心把我给杀了？！” 霓阳长公主：“我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杀，更何况你这个儿媳？扔她下去。” 余袅袅：“别别别！我要是死了，谁给你续写《凤鸣国记》的故事啊？我要是死了，你这辈子都看不到《凤鸣国记》的大结局了！” 霓阳长公主确实不以为意。 “我是很喜欢《凤鸣国记》这个故事，只可惜你太不识抬举了，那我也只好忍痛割爱，让你带着《凤鸣国记》一起下地府。” 余袅袅：“你不能这样啊！咱们有话好商量！” 霓阳长公主不愿再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抛下一句“处理得干净点”，便转过身去，准备下楼走人。 余袅袅的半截身子都被推出了窗口。 她抓着窗沿的指甲都快抠断了。 在这生死一线的紧急关头，她忽然想起了萧倦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霓阳长公主是个没有同理心的人，示弱和哀求这招对她来说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想让她不杀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妥协、不求饶。 对方越是倔强，她就越是想要碾碎对方。 余袅袅扯开嗓子大喊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签字吗？因为我知道，你这次造反肯定不会成功的！你空有一番野心，却没有能够治理天下的能力，我要是跟着你这样的人，只会是死路一条！” 霓阳长公主猛地停住脚步。 她又转回来，看向余袅袅的目光凌厉如刀。 “你说什么？” 侍卫们见霓阳长公主又回来了，只得暂停动作。 余袅袅就这么半截身子在屋内，半截身子悬在窗外的半空中。 她艰难地说道。 “我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 你冷酷残暴，草菅人命。 凉州的百姓们只要一提起你，就会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你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你养的那只老虎。 老虎是什么你知道吧？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 侍卫们喝道：“放肆！” 霓阳长公主从未被人当面这么指责过，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一名侍卫劝道：“公主殿下请息怒，属下这就把她扔下去，省得她再胡言乱语。” 霓阳长公主冷冷一笑，语气阴毒。 “就这么杀了她，也太便宜她了，把她关进水牢。” 闻言，余袅袅暗暗松了口气。 暂时不用死了。 所谓水牢，就是将人困在水池之中，池水的深度刚好没过犯人的嘴巴，只要犯人稍微放松一点，水就会没过鼻子，令其无法呼吸。 短时间内犯人不会有什么感觉，但等到时间久了，犯人的体力和意志力渐渐变弱，身体就会支撑不住，变得万分煎熬。 余袅袅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四周是石壁，头顶上方是铁栅栏。 她扬起脑袋，隔着栅栏看到了站在池边上的霓阳长公主。 “你是因为被我说中了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吗？” 霓阳长公主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这一路走过来，霓阳长公主已经冷静了不少。 “我知道，是在故意激怒我，想借此拖延时间。” 余袅袅笑了起来：“我承认自己是有刻意的成分，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确实不具备成为一位明君的潜力。” 霓阳长公主：“你觉得我无法成为明君，那我的皇兄就能算是一个明君吗？他的猜疑心那么重，为了权力，连自己的至亲都能下得去狠手，论起冷酷无情，他也不逞多让！” 余袅袅：“他是猜疑心重，可他至少还要脸面，还知道给自己的恶行蒙上一层遮羞布。可你却能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肆无忌惮地践踏律法，鱼肉百姓，草菅人命！” 霓阳长公主的眼中流露出深深地失望。 “我原以为，你应该很懂我的，可现在看来，是我错看你了，你其实什么都不懂。” 余袅袅：“我是不懂，不懂你为什么能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生在了帝王家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每天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你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还有你拥有的一切特权，都是用百姓们的血汗钱换来的。 百姓们自己都很难吃饱穿暖，却还要把自己每年大部分的收成都上缴给朝廷。 那些粮食被换成钱，变成你的华府美食，供你吃喝享乐。 可你却将百姓们当成蝼蚁，肆意践踏。 你这样的人要是能当上皇帝，大雁朝就真的完了！” 霓阳长公主冷冷地道：“你还真是敢说啊。” 余袅袅：“反正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看在对方创作了《凤鸣国记》的份上，霓阳长公主不介意在她临死前，再多跟她聊几句。 霓阳长公主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也是女子，你应该很清楚。 名利场中一向都是男人为主。 我想从那么多男人之中杀出重围，必然就得比男人更加冷酷无情。 但凡是阻碍我的人，我都要将其除掉。 我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与我为敌的下场有多惨。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唯有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 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懂这些的，可惜你让我很失望。 你跟外面那些凡夫俗子一样，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什么都不懂。” 余袅袅：“说白了你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霓阳长公主反问。 “是又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将来我成就大业，谁还会记得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历史一向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未来天下人记住的，只有我的丰功伟绩！” 7017k 第497章：棋子 此时的霓阳长公主无比冷静。 她心中的信念极其坚定，不管余袅袅说什么，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她垂眸看着被关在水牢中的余袅袅。 此时的目光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温和，变得冷若冰霜。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余袅袅知道她这一走，以后就不会再回来，而自己就要被困死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水牢之中。 余袅袅急忙喊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霓阳长公主：“什么问题？” 余袅袅：“当年你把萧倦扔进牢笼里，逼迫他跟野兽搏斗，你那时候是真的想让他死吗？” 她始终都无法相信，一个母亲会无缘无故想要害死自己的儿子。 霓阳长公主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过了好一会儿她开口。 “其实我没想过要杀他，我只是想做个测试。 试试他身处绝境之中时，他的求生欲和应变能力有多强？ 结果证明，他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出色。 你是不是想问，做这个测试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啊。 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他，他对我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价值。” 余袅袅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价值？” 居然会有母亲价值这种词来衡量自己的孩子。 霓阳长公主却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我把阿倦留在身边养大，皇兄肯定会放心不下。 他会想方设法地往西凉安插人手，这不利于我实施自己的计划。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阿倦送走。” 余袅袅恍然。 “你是故意虐待萧倦，让外人觉得你想杀了自己的儿子。 皇上和太后信以为真，便派人将萧倦接去了玉京。 等萧倦一走，便只剩下你一个弱质女流。 那时候的皇上还年轻，没有如今这么多疑。 他放松了对于凉州的监控，而这也正是你想要的结果。” 霓阳长公主慢悠悠地道。 “对啊，阿倦确实是个聪明孩子。 他到玉京后没多久，就让皇兄发现了他的才能。 并一步步得到了皇兄的信任，进而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我原本想着，等阿倦这次回来，我就跟他摊牌，让他加入到我的阵营。 这样我就能如虎添翼，多加几分胜算。 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已经无法生育，将来也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若我当上皇帝，未来的皇位肯定是要传给他的。 这对他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只可惜啊……”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余袅袅却知道其中的意思。 只可惜萧倦跟霓阳长公主不一样，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即便皇帝利用他、猜疑他，但他仍旧记着皇帝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他是绝不可能造反的。 霓阳长公主轻轻叹气：“我是真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阿倦还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连我这个生母都不肯认了。” 余袅袅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你为了自己的野心，差点害死萧倦，还把他当成工具一样利用。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又不是你买的玩具。 你从来就没想过他的感受，你根本就不配为人母！” 霓阳长公主冷冷道。 “我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可他还不是把我当成了一枚棋子？ 他又何曾顾及过我的感受？ 既然父皇可以这样对我，我又为何不能这样对待我的儿子？” 余袅袅：“你口口声声地责备你的父皇，你恨他不顾念父女之情，可你现在这样做，跟你的父皇有什么区别？！” 字字如刀，准确无误地刺进了霓阳长公主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从她第一次被赐婚开始，她就深深地恨上了自己的父皇，是父皇毁了她的人生。 她可以无视天下人的唾骂，却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跟父皇一样的人。 霓阳长公主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铁青。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 “让她吃点苦头。” 侍卫会意，上前打开牢门，抓住余袅袅的头发，用力将她往水里按。 余袅袅整个人都浸入水中，水从耳朵鼻子往她的脑袋里面钻。 她无法呼吸，只能拼了命地蹬腿。 等到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侍卫方才松开手。 余袅袅的脑袋终于可以冒出水面。 她仰着头，使劲地呼吸。 因为呼吸得太过急促，她还使劲地咳嗽了起来。 霓阳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就是你说错话的代价。” 余袅袅此时浑身湿透了，头发贴在脸颊上，水珠是混着额头往下滑落，小脸煞白，模样极其狼狈。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我说错了什么？你和先皇不愧是亲生父女，一脉相承的自私自利！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怨恨先皇，因为你现在的嘴脸和你的父皇一样丑恶！” 如果说之前她故意挑衅霓阳长公主，是为了能够争取时间苟延残喘。 那么她现在就纯粹是为了萧倦鸣不平。 明明是先皇和霓阳长公主造的孽，凭什么要让萧倦承担恶果？ 在这个孝道大过天的时代，萧倦为人子不能说父母一句不是，但余袅袅不是霓阳长公主的孩子，她才不惯着这个自私恶毒的女人。 她今天就要替萧倦狠狠地痛骂这女人一顿！ 霓阳长公主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继续！” 侍卫再次将余袅袅按进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被放开。 她从水面冒出头，眼睛里全是水，看都看不清楚，脑子也因为缺氧而变得晕晕乎乎，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生下了萧倦，就能主宰他的人生，掌控他的生死？ 你的这种想法跟你父皇还真是不谋而合啊！ 他生你养你，对你的恩情大如天，他不过是利用一下你又怎么了？ 你居然为了这点小事就记恨了他这么多年？ 同样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干过，你有什么资格去怨恨别人？” “你找死！”霓阳长公主再也忍不住，一把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余袅袅的面门。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叫喊声。 “公主殿下，出事了！” 她的动作随之一顿，转身望去，看到一名身穿铠甲的女将军急匆匆地跑过来。 女将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琅郡王带着人出现在了阴风谷入口，很快就要杀进来了！” 霓阳长公主先是一惊，萧倦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儿？ 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很快反应过来，旋即豁然转身，死死盯着水牢中的余袅袅，咬牙切齿地道。 “是你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题外话－－－－－－ 求月票票票~~~ 7017k 第498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余袅袅心中大喜，萧倦总算找过来了！ 她看向霓阳长公主的时候，却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目光无比阴毒，心里不仅咯噔一跳。 余袅袅故作镇定地问道：“公主殿下该不会是想用我做人质，逼迫萧倦退兵吧？” 霓阳长公主没有否认。 这就算是默认了。 她身边的女将显然也有此意，飞快地说道。 “元贵大人已经被琅郡王杀了，他手底下的兵马也已经全部沦为俘虏。 仅凭咱们手里的这些人还不能跟琅郡王抗衡。 依属下之间，琅郡王那么看重郡王妃，不如用她的性命相威胁，逼迫琅郡王退兵。” 不等霓阳长公主说话，余袅袅就率先开口。 “就算萧倦愿意退兵又能如何？ 朝廷已经发现了你们的阴谋，也知道这儿就是你们的老巢。 即便萧倦不杀你们，皇帝也会派兵大举镇压。 你们想要活下去就只能仓皇逃离，如同丧家之犬般四处躲藏。 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 公主殿下，请问您受得了这份委屈吗？” 霓阳长公主握住剑柄的指关节隐隐发白，脸色越发难看。 女将急忙劝道。 “公主殿下不要听她胡说，她是在故意刺激您。 咱们先拖住琅郡王，争取机会离开这儿。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您还活着，将来就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那天！” 余袅袅继续给她们泼冷水。 “说得容易，你们拿什么东山再起？元贵已死，兵马被夺，就连藏在阴风谷中的铁矿也被发现了，你们现在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人家凭什么为你们卖命？难道就凭公主殿下的绝世美貌吗？” 女将气急败坏：“你闭嘴！” 余袅袅看也不看女将一眼，双目紧紧盯着霓阳长公主。 “公主殿下自诩才智无双，应该做不了那等以色侍人的下流之事吧？” 霓阳长公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确实受不了这份委屈。” 女将急得不行：“公主殿下，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您熟读书籍，历史上那么多的大人物，都是在经历过失败后东山再起的，您只要熬过这一关，以后肯定就能洪福齐天！” 余袅袅：“你们别忘了，你们说的那些大人物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他们吃的苦无非就是挨饿受冻以及受人白眼。 可你们是女子，尤其是公主殿下还是个美貌女子。 一个长得漂亮却无力自保的女子会遇到什么，不用我多说，你们也应该知道的吧。” 女将恨得不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故意吓唬公主殿下，想让她放弃抵抗束手就擒，你做梦吧！” 她随即对霓阳长公主说道。 “您不要理这个女人，只要有我在一起，就没人能欺负得了您！” 余袅袅：“你自身都难保了，还保护别人？” 女将被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现在就一刀杀了余袅袅。 可她还要利用余袅袅当人质，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余袅袅，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再胡说八道！ 余袅袅无视了对方的警告，继续往下说。 “我要是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缴械投降，公主殿下毕竟是琅郡王的亲娘，又是皇上的亲妹妹，只要公主殿下能诚心认错，兴许皇上还能饶你一命。” 霓阳长公主缓缓放下剑。 “我既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再回头，更不可能投降。” 余袅袅心下一沉。 劝降失败，看来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女将忙道：“对对，不投降，我们现在就走。” 霓阳长公主：“你们去收拾东西吧，去后门那儿等我。” “喏！” 女将急匆匆地离开。 霓阳长公主让侍卫们将余袅袅从水牢里提出来，随后他们去了正殿。 这个大殿内的布置是仿造了皇宫中的正德殿，地面全部由光滑的汉白玉铺成，八根盘龙柱屹立在四周，正前方是九级台阶，台阶上方就是代表着至高皇权的龙椅。 余袅袅被扔到地上。 她本就穿得单薄，现在浑身都湿透了，身体接触到冰冷的汉白玉地板，顿时就打了个哆嗦，小脸被冻得发白。 再加上反复的溺水，肺部呛入了水，导致她现在整个气管都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很是难受。 霓阳长公主让侍卫们将她珍藏的那些美酒全都搬了过来。 大大小小的酒坛子摆了一地。 霓阳长公主：“你们都去后门那儿吧，我随后就来。” 侍卫们领命离开。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霓阳长公主和余袅袅两个人。 霓阳长公主随手拿起一个小小的酒坛子。 她揭开盖子，浓郁的酒香随之弥散开来。 “这些是我特意命人从各地搜罗而来的美酒，我想在登基当日，将这些美酒拿出来与众人庆贺。现在庆贺是肯定庆贺不成了，这么多美酒放着也是浪费，不若你我两人好好喝一杯。” 说完她将坛子里的酒水全部倒在了余袅袅身上。 余袅袅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动弹。 浓郁的酒香钻入鼻腔里，令她稍微清醒了点。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霓阳长公主，哑声问道。 “你不是要逃吗？” 霓阳长公主随手丢开空坛子，坛子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碎开。 她转身又拿起一坛酒。 这次她没有再倒掉，而是送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她微眯双眸，露出享受的神情。 “确实是好酒啊！” 她瞥向地上躺着的余袅袅，讥笑出声。 “你不是说了吗？ 我就算能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离开了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是父皇唯一的嫡女，是大雁朝最尊贵的公主，从小到大我从未向别人低过头。 可我要是逃了，将来为了活下去， 我就必须要放弃自己身为公主的骄傲， 还要跪在地上向曾经那些我看不起的家伙们摇尾乞怜。 我做不到。” 余袅袅不解：“你既不想逃，也不想投降，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霓阳长公主又喝了一口酒，然后缓缓走到盘龙柱旁，伸出手轻轻抚过柱身上的图案，目光里透出几分迷离。 7017k 第499章：无可救药 “为了建造这座地宫，花费了我数年的心血，对我而言，它就是我的梦想。如今我的梦乡破灭了，那就让它给我陪葬吧。” 余袅袅心中一惊：“你想干什么？” 霓阳长公主随手将酒坛子扔到地上。 啪的一声，坛子碎裂，酒水四溅流了一地。 霓阳长公主笑了起来。 “这座地宫，这些美酒，还有我身上的龙袍，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啊对了，还有袅袅，你是最懂我的人。 你们就是我最好的陪葬品。” 说完她又接连砸碎了好几坛酒，到后面她都懒得砸了，将盖子解开后，用脚将酒坛子全部踢倒，醇香的酒水流得到处都是。 霓阳长公主踩着酒水，一步步登上台阶，朝着她梦寐以求的龙椅走去。 华丽的裙摆被酒水打湿，变得粘稠厚重。 远方传来混乱的呼喊声和马蹄声。 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很快就会攻入地宫。 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到霓阳长公主的步伐。 她端正地坐在了龙椅之上，宽大的衣袖顺着扶手垂了下去。 余袅袅心急如焚，拼了命地想要挣脱束缚。 可手腕上的绳索再浸湿了之后绑得更紧了，不管她怎么用力，哪怕是把皮肤都磨破了，还是挣不开。 霓阳长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余袅袅，红唇上扬，笑得颇为愉悦。 “你是我登基时唯一的见证人，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才对。” 余袅袅破口大骂：“你个疯子！你要死也别拖上我啊！” 霓阳长公主伸出涂有鲜红豆蔻的纤纤玉指，拿起旁边烛台上摆着的蜡烛。 烛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忽明忽暗。 “为了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我放弃了很多。 我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 还好，死前有你这个知己陪着，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孤单。 这么看来，上天对我也算是不薄。” 余袅袅不想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想见的人没有见到。 萧倦一定能找到她的，她必须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事到如今，你仍旧连一丝丝的后悔都没有过吗？” 霓阳长公主：“你希望我后悔什么？” 余袅袅：“如果你当初能够善待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霓阳长公主定定地看着她。 余袅袅：“你回头吧，只要你能诚心认个错，萧倦会原谅你的。” 霓阳长公主：“我不后悔。” 余袅袅愣住了。 霓阳长公主：“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余袅袅忍不住骂道。 “你真是无可救药。” 霓阳长公主又笑了起来。 “你创作的凤鸣国，我梦中的世界，带上你的话，说不定我下辈子就能投生到那个世界之中。” 下一刻，她便轻轻一扔，手中的蜡烛随之飞出去，落在地上。 火苗接触到酒水的刹那，猛地窜高，火势立刻就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不过转眼的功夫，整个大殿就成了一片火海。 余袅袅的衣服被烧烤，烫得她非常痛苦。 霓阳长公主的裙摆也被烧着了。 但她不闪不躲，就那么端端正正地坐在龙椅上，任由火焰顺着裙摆往上爬。 她翘起红唇，笑得既满足又绝望。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她这一生都是骄傲的。 哪怕到死，她也还是那个骄傲的大雁公主。 没有人能让她低头。 没有人可以打断她的脊梁。 下一刻，一支利箭突然殿外飞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霓阳长公主的心口！ 箭头射穿她的身体，将她钉在了龙椅之上。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一点点放大。 鲜血不断往外涌，染红了她的龙袍。 她眼睁睁地看着萧倦和韦寥冲入了火海。 韦寥手中拿着一张弓，很显然刚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来的。 萧倦用打湿了的披风将余袅袅裹住，将人打横抱起来。 韦寥慢了一步，只能看着萧倦抱着袅袅往外跑。 从始至终，萧倦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龙椅上的女人。 离开大殿前的一刻，余袅袅扭头看向霓阳长公主。 她看到霓阳长公主孤零零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眼角似乎有一点儿水光在闪动，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但在场却无一人愿意停下来听她说。 她被留在了火海之中。 余袅袅不禁想。 付出所有却还是一无所有。 她真的不曾后悔过吗？ 萧倦紧紧抱着袅袅，心跳极快，一边跑一边喊。 “小洛！小洛！” 洛平沙很快就跑了过来。 “找到郡王妃了？” 萧倦急切地道：“她被烧伤了，你快给她看看。” 地宫里面空房间多得很，萧倦随便寻了个干净的房间，将余袅袅放到床榻上，好让洛平沙给她疗伤。 余袅袅知道自己已经平安无事，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 她终于也支撑不住，闭上双眼昏睡过去。 洛平沙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郡王殿下，您帮忙把郡王妃的衣服脱了，我好帮她处理伤口。” 萧倦一愣：“我？” 洛平沙：“我知道这有些委屈您了，但眼下这种情况，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了，只能让您代劳一下。” 不管是鹰卫还是天狼卫，亦或是朝廷派来的援兵，无一例外都是男子。 他们显然是不能帮余袅袅脱衣服的。 地宫里倒是有一些侍女，可她们都是霓阳长公主手底下的人，洛平沙无法信任她们。 眼下最合适的人就只有萧倦了。 萧倦看着余袅袅，手指一点点蜷缩起来。 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袅袅保持一段距离。 可是这两天，袅袅身处险境，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那份决心就已经被他自己给一点点磨灭了。 他迫切地想要找回她。 他不想再跟她分开。 哪怕她现在不爱他也不关系，大不了他就再追求她一次。 一次不够就是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他会尽其所能地对她好，让她感受到来自他的爱。 萧倦松开紧握在一起的手指。 他弯下腰，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帮袅袅解开衣服带子，一点点把衣服脱下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 哪怕是生死都不行。 －－－－－－题外话－－－－－－ 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7017k 第500章：昏睡 迷迷糊糊之中，余袅袅睁开眼，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封家老宅的后院。 周围的草木已经被火焰吞噬，滚滚浓烟将他们包围。 封梁寒伸出手：“快，你们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只要翻过这道墙，就能安全了。” 余袅袅想让谢氏先出去。 可谢氏不愿意，她坚持要让袅袅先走。 火越来越大，封梁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急切地催促道。 “快！再不走的话，我们就一个都走不掉了！“ 余袅袅没办法，只能遵从谢氏的意愿。 她小心翼翼地踩到封梁寒的肩膀上，双手扶着院墙，等到封梁寒站起来后，她的双手刚好能够抓住墙顶的边缘。 她咬紧牙关铆足全力，艰难地爬了上去。 她回头朝着封梁寒和谢氏望过去。 “你们快上来！” 但封梁寒和谢氏却没有再动作。 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用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着她。 “袅袅，你走吧，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好好地活下去。” 余袅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跟你们分开！” 她不顾一切地跳下围墙，想要回到封梁寒和谢氏的身边。 可就在她落地的顺便，周遭的景色蓦然转变。 周围一片漆黑，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无力爬起来。 绝望涌上心头，令她几乎就快要放弃了。 不如就这样死去，说不定还能追上爹娘的步伐，在黄泉路上一家三口团聚。 哒哒哒！ 有马蹄声靠近，紧接着就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耳边响起一些混乱的对话。 在众多话语之中，她只听清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她送去医馆，另外再去通知当地府衙，让他们去一趟封家。” 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萧倦的声音。 她竭尽全力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艰难地张开嘴，想要喊他的名字。 可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大脑变得越来越昏沉，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意识坠入黑暗。 等她再度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提着灯笼站在一片黑暗之中，灯笼里散发出来的微光，刚好只够照亮她脚下的一小片敌方。 余袅袅茫然四顾：“萧倦？你在哪？” 片刻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走出，来到她的近前。 是萧倦！ 余袅袅非常惊喜。 可是下一刻她就听到萧倦问道。 “你为什么骗我？” “你说你心仪于我，全都是谎言。” “你故意接近我，不过是为了让我帮你查清封家灭门的真相。” 余袅袅僵立在原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倦：“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余袅袅急忙追上去，想要拉住他。 “你别走！” …… 郡守府的客房内。 余袅袅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浑身发热，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眉间紧蹙，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 萧倦用拧湿的帕子帮她擦拭脸颊和手心。 她忽然抬起右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嘴里同时喊道。 “不要走。” 萧倦立刻握住她的手：“袅袅，我在这儿，我不走。”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袅袅，见她仍旧闭着双眼，没有醒过来。 已经两天了。 她昏睡了整整两天。 萧倦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帮她换药擦身子，两眼两夜都未曾合过眼。 此时他的脸色比昏迷中的余袅袅还要差。 洛平沙劝他去歇会儿。 “您再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您去睡一下吧，这儿有我们看着，要是郡王妃醒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萧倦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袅袅身上。 这时韦寥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床上的余袅袅，又看了看坐在床边的萧倦，最后望向洛平沙，没好气地问道。 “郡王妃怎么还没醒？你到底能不能治好她？你要是不行的话，我这就另外去找大夫。” 洛平沙心里也急。 可他知道，着急也没用。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检查余袅袅身上的伤口，发现伤口还是有些红肿。 看来还得再调整一下药膏的配方。 洛平沙回到自己的住处，埋头研究了一下午，晚上拿着改良过后的药膏来找萧倦。 “您把这个药膏给郡王妃试试。” 萧倦打开盖子，先挖出一点儿药膏摸到自己手腕上，确定没问题后，再小心翼翼地抹到余袅袅的伤口上。 洛平沙随后又端出一碗汤药。 “这是退热的汤药，请给郡王妃服下。” 余袅袅还在昏睡中，无法正常吞咽，萧倦只能捏住她的下巴，掰开她的嘴，然后用汤匙舀起汤药，塞进她的嘴里。 温热的汤药顺着她的食道流入体内。 不知是不是这碗药发挥了效果，余袅袅喝完一碗药后，就没有再做梦。 她睡得很沉，眉头都舒展开来了。 萧倦又守了她一夜。 待到次日早晨，余袅袅退烧了，伤口的红肿也消退了不少。 洛平沙：“情况已经好转很多，郡王妃应该已无生命大碍。” 萧倦哑声问道：“那她为何还没醒？” 洛平沙迟疑不定地道。 “大概是身体太虚弱了吧，让她再睡会儿吧，说不定等下她就醒了。” 萧倦没有再说话，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袅袅。 洛平沙劝道：“您这两三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肯定会撑不住的，汪郡守让厨房准备了一些饭菜，您多少吃两口吧。” 萧倦一言不发，恍若未闻。 洛平沙从砂锅里舀出一碗鱼片粥，递到萧倦的面前。 “您吃点儿吧。” 萧倦纹丝不动：“我不饿。” “您都这么久没吃东西了，怎么可能不饿……” 洛平沙的话还没说完，就发觉余袅袅的眼睫颤了颤，眼皮也随之动了动。 他不由得睁大眼睛：“郡王妃是不是要醒了？” 萧倦立刻握住袅袅的手，发现她的手指也在轻微地动弹。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余袅袅缓缓地睁开了眼。 洛平沙不由得惊呼：“真的醒了！” 萧倦下意识握紧了袅袅的手，不敢眨一下眼睛，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面对两人灼热的注视，余袅袅艰难地张开嘴，说出了昏迷三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好饿。” 第501章：意犹未尽 萧倦和洛平沙都愣了下。 余袅袅用力地吸了下鼻子，鱼片粥的香味随之钻进鼻腔里。 她露出渴望的眼神。 “能给我口吃的吗？” 萧倦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抢过洛平沙手里的碗。 他用汤匙舀起鱼片粥，小心翼翼地喂给袅袅。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 余袅袅一口气吃了三大口粥。 躺着喝粥实在是不舒服，她提出第二个请求。 “能扶我起来嘛？” 洛平沙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萧倦抢了先。 萧倦单手将袅袅扶了起来。 洛平沙见缝插针地拿起个软枕塞到余袅袅背后。 萧倦面无表情地瞥了洛平沙一眼。 洛平沙立刻就识趣地往后退：“属下还得去熬药，告辞！” 他飞快地跑出去，不再充当讨人嫌的电灯泡。 萧倦继续喂余袅袅喝粥。 一碗鱼片粥很快就吃完了。 余袅袅砸吧着小嘴露出意犹未尽的小表情。 萧倦默默地又去盛了一碗粥，继续喂她。 见她吃得香，他的肚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饥饿，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余袅袅立刻看向他的肚子。 “你也饿啦？” 萧倦内心尴尬，面上却依旧镇定，恍若无事人般说道。 “你先吃，我等下再去吃。” 余袅袅：“别啊，你去吃你的吧，让春风或者夜雨来喂我就行了。” 她倒是想自己端着碗吃，可惜她手上也被烫伤了，两只爪子被包成了粽子，根本就端不住碗。 萧倦怎么可能把投喂袅袅的美差让给别人？ 他面无表情地道：“她们都很忙。” 余袅袅不想让萧倦饿着肚子，便提议道：“要不你先去吃两口，然后再来喂我？” 萧倦想要拒绝，但心里一动，话到嘴边忽然就变了。 “好啊。” 说完他便用汤匙舀起碗里的鱼片粥，放进自己的嘴里。 吃完两口后，他再用汤匙舀起粥送到袅袅的嘴边。 “该你吃了。” 余袅袅：“……” 等等！ 她说让萧倦先去吃两口，是让他另外拿一副碗筷去桌边吃啊，不是让他跟她共用一个汤匙啊！ 一个汤匙两个人用，岂不等于是间接接吻了吗？ 萧倦难道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他该不会是在故意挑逗她吧？ 可是看着萧倦那一脸正直的模样，她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就他那种木头似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主动挑逗她？ 这必不可能！ 肯定是她自己的思想有问题，她应该深刻地检讨自己。 余袅袅痛定思痛，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甩出脑子，默默地张开嘴，吃下鱼片粥。 紧接着她就看到萧倦用汤匙舀起鱼片粥，放到自己的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萧倦这次的动作格外慢，尤其是汤匙停留在嘴里的时间，似乎特别久。 余袅袅脑子里面顿时就又蹦出了无数念头—— 故意的吧？ 他肯定是故意的吧！ 想不到他看起来那么正直其实是个闷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萧倦再次用汤匙舀起鱼片粥送到她的唇边。 余袅袅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满脑子都是萧倦刚才将汤匙含在嘴里的画面。 这、这让她怎么张得开嘴？ 萧倦问道：“怎么不吃了？” 他面上不显，心里其实很紧张。 他很怕袅袅会感到排斥，怕她会嫌弃他。 余袅袅的小脸有些发红。 她张开嘴，默默地接受了对方的投喂。 虽然这种喂法有点羞耻，但同时能品尝到美男和美食的味道，她超喜欢！ 萧倦见她吃下了鱼片粥，看样子并不觉得抵触，心里登时就松了口气，心情也随之变得特别好。 一碗鱼片粥，被他们一人一口吃完了。 萧倦觉得意犹未尽。 他还从未觉得一碗普通的鱼片粥竟然也能这么美味。 余袅袅还没有吃饱，她想再来一碗， 但是被萧倦拒绝了。 “你才刚醒来，不能一次吃太多，会消化不了。” 余袅袅只得惺惺作罢。 萧倦当着她的面，将剩下的饭菜全给吃完了。 洛平沙掐着时间点出现。 他将刚熬好的汤药递给萧倦，然后叫人过来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 萧倦先自己尝了一小口汤药，确定温度刚刚好，这才将汤药送到余袅袅的唇边。 余袅袅皱着一张小脸，不甘不愿地张嘴。 等这一碗汤药喝完，她的小肚子是彻底饱了。 这时韦寥走了进来。 他看到余袅袅终于醒了，悬在心头的石头随之落了地。 人一放松下来，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睡了三天才醒来，就算是猪都没你这么能睡的。” 余袅袅一愣：“我睡了三天？” 她还以为自己也就睡了一晚上而已。 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三天了！ 洛平沙赶紧抓住机会为琅郡王邀功。 “这三天郡王殿下寸步不离地守在您身边，多亏了郡王殿下对您的悉心照料，您的伤势才能恢复得这么好。” 余袅袅看着萧倦眼下的青黑，很是心疼。 “辛苦你了。” 萧倦迎上她的目光，低声道。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他是她的夫君，不管为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该的。 余袅袅发现，自从自己醒来之后，萧倦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 但她又有些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韦寥哼了声，语气酸溜溜的。 “这三天琅郡王只要守在郡王妃身边就行了。 我就倒霉了，不仅要安顿那么多的俘虏， 还得安排人手将那些矿工送回原籍， 还得安抚城中的百姓们， 另外还得让人送信回玉京，将这儿发生的事情告知皇上。 我忙得脚不沾地头晕眼花，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结果却连一句好话都没捞着。” 余袅袅眨了眨眼：“俘虏？矿工？” 她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剧情啊。 萧倦耐心解释道。 “元贵和霓阳长公主都已经死了。 我们还发现了霓阳长公主秘密建造的地宫，以及她悄悄开凿的铁矿。 一切都跟我们之前猜测得差不多。 霓阳长公主利用搜罗美男面首作为借口，抓不了大批不愿顺从她的无辜百姓。 那些百姓全部沦为矿工，专门为霓阳长公主开采铁矿。 凌海和凌妙的家人也在其中。” 余袅袅忙问：“他们一家人已经团聚了吗？” 萧倦颔首：“嗯。” 余袅袅笑了起来，这比她自己死里逃生还要让她觉得高兴。 “太好了！” 第502章：未雨绸缪 萧倦将他们是如何发现地宫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地宫和铁矿都隐藏在阴风谷之中。 当他们找到铁矿的时候，不仅发现了大批被奴役的矿工，还有大量做工精良的兵器。 关于阴风谷闹鬼的传闻自然也都是假的。 余袅袅：“不是有人说亲眼看到阴兵借道，还被吓疯了吗？” 萧倦耐心地解释道。 “那人的确是疯了，但不是被吓疯的。 而是因为他误入阴风谷，发现了其中隐藏的秘密，回去惶惶不安，自己吓自己，硬生生把自己给吓病了。 再加上他家没钱治病，延误了病情。 虽然最后小命保住了，却也留下了神志不清的后遗症。 别人误以为他是因为目睹了阴兵借道而被吓疯的。 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儿也就越传越邪乎了。” 韦寥往椅子里一坐，翘起一条腿，慢悠悠地道。 “大家听信传言，被吓得不敢靠近阴风谷。 这正好中了元贵和霓阳长公主的下怀。 他们暗中派人推波助澜，加深了百姓们对于阴风谷闹鬼的认知。 使得阴风谷的秘密一直隐藏到了如今。” 余袅袅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她旋即又追问道。 “我还有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宫殿内全是酒，火烧起来的速度极快，如果萧倦和韦寥是看到火光找过来的话，只怕等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烧成火球了。 所以他们肯定是在火烧起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在那座宫殿内。 问题是地宫内的宫殿那么多，地形又那么复杂，他们是怎么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 这个问题让余袅袅感到非常困惑。 萧倦从袖中拿出一个被烧焦的香囊，放到她的面前。 “还记得这个么？” 虽然香囊有一半都已经被烧得黑漆漆的，但余袅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萧倦送给她的那个香囊。 她使劲点头：“当然记得。” 萧倦：“这个香囊里的香料是我让小洛特别调制的，这种香料的味道不仅持久，还很独特。在进入地宫之后，我就闻到了这种香味，虽然很淡，但我能够确定就是你身上那个香囊留下的气味。” 那点儿若有似无的香味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难闻得到的。 但对于五感天生异于常人的萧倦来说，却是很轻松就能闻得到的。 余袅袅恍然：“所以你是循着香味找到的？” 萧倦颔首：“嗯。” 韦寥故意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琅郡王故意送这种香囊给郡王妃，肯定是为了方便锁定郡王妃的位置，啧啧啧，这种男人真是可怕啊。” 萧倦垂下眼眸，心中忐忑，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 他送香囊给袅袅的时候确实是目的不纯。 他怕袅袅会离开自己的身边，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便故意在香囊上动了点心思。 现在袅袅知道了真相，她会不会怪他？ 余袅袅没好气地白了韦寥一眼。 “你懂什么？我们家阿倦是怕我被坏人给拐跑了。 他这是出于对我的关心，这叫未雨绸缪！ 事实证明他想得很周到，这个香囊还真的就派上用场了。 要不是阿倦循着香味及时找到我，只怕我现在就已经被烧成黑炭了。” 萧倦心中的忐忑一下子就消失了，手指也随之松开。 余袅袅抬起自己那两只被纱布缠成粽子的爪子，蹭了蹭萧倦的手臂。 “宝，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听信小人的挑拨，我永远相信你！” 萧倦轻轻握住她的爪子，闷声道。 “这次怪我，是我没能照看好你，害得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余袅袅忙道：“跟你没关系，是那些坏人太坏了，错都在他们。” 萧倦：“可我要是能保护好你，你就不会受伤了。” 余袅袅撅起小嘴儿。 “话不能这么说。 要是霓阳长公主不把我关在书房里，我还没法知道阴风谷的秘密呢。 要是阴风谷的秘密一直没有被发现，那些矿工怎么能回家给亲人们团聚？ 我觉得这点伤受得还是很值的。” 说完她就嘿嘿地笑了起来。 韦寥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火给烧坏了？ 那些矿工跟你无亲无故的，他们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是观世音菩萨，管好你自己就得了，少操心别人的事情！” 余袅袅想要怼回去，却发现韦寥的下颚处有一条细细的伤口，已经结痂，看上去像是被刀刃给划破的。 她立刻问道。 “你脸上怎么受伤了？” 韦寥抬手摸了下自己的下颚，有点儿疼。 那是他在跟叛军打斗的时候，心里太过着急，不慎被叛军用刀划伤的。 至于为什么着急？自然是因为担心余袅袅的安排，怕她脑子太笨无法自保，被霓阳长公主那个女变态给折磨死去。 韦寥不想把这些说出来，免得被余袅袅给取笑。 他随口扯了个谎。 “我用刀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划破的。” 余袅袅咂舌：“能刮出这么长的口子，看来那把刀挺锋利的啊。” 韦寥却道：“错了，我之所以会受伤，不是因为刀太锋利，而是也因为我的脸皮太薄了，轻轻一刮就破了。” 余袅袅：“……” 余袅袅：“呸，自恋狂！” 韦寥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哈哈哈！” 余袅袅懒得再理他。 她看着萧倦问道。 “咱们什么时候回玉京啊？” 她想快点回玉京，看看奇瑞戏班的新戏编排得怎么样了？ 萧倦低声道：“不急，你受了伤，暂时还不能乱动，现在这儿将养一段时间再说。” 余袅袅挥动自己的小胳膊。 “我已经没事了！不信你看啊，我现在能跑能跳的，随时都能启程。” 萧倦看着她那两条被纱布缠得严严实实的小细胳膊，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 “听话，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余袅袅想要下床走两步，以此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了。 可萧倦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你先休养几天，等伤势好转了再下地也不迟。” 韦寥嗤笑道。 “啧啧，看看你现在这样儿，浑身缠满纱布，像个小怪物，真要让你跑出去了，肯定得把人给吓死。” 第503章：贪恋 只要是女人就爱美，余袅袅自然也不例外。 她听到韦寥的话，登时就紧张起来了。 “阿倦，我现在看起来很丑吗？我是不是被火烧得毁容了啊？你拿个镜子给我看看。” 萧倦冷冷地瞥了韦寥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萧倦摸了摸余袅袅的脑袋，安抚道。 “放心，小洛给你用的药膏都是特制的，只要你能遵照医嘱，按时换药，别让伤口沾水或者裂开，就不会留下疤痕的。” 洛平沙提醒道：“还要注意忌口，不要乱吃东西。” 萧倦让他把需要忌口的食物列个单子。 洛平沙立刻找来纸笔，当场写了一长串清单。 像是海鲜牛羊肉之类的发物，全都不能吃，像是辣椒这种刺激性的食物，也要尽量避免入口。 余袅袅扫了一眼清单上的食材名字，顿时就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 这么多东西都不能吃，日子还咋过？！ 韦寥幸灾乐祸，故意说道。 “汪郡守为了庆祝咱们平定叛乱、手刃贼首，特意为咱们准备丰盛的宴席。 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到时候金乌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 听说宴席上会有很多当当地有名的特色美食。 郡王妃要不要一起来玩儿啊？” 余袅袅的眼睛里面满满的全是渴望。 她想去！她好想去啊！ 萧倦原本是想劝她安心在屋里躺着养伤的，但一触碰到她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他的心就一下子软了。 “你想去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玩玩吧。” 余袅袅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扑上去抱住他的腰：“阿倦你对我真好，我爱死你了！” 萧倦刚忙扶住她的肩膀，生怕她撞到自己身上的伤口。 洛平沙轻咳两声：“我去让人给郡王妃定做个轮椅，这样能方便郡王妃出行。” 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他不想再待在这儿被迫吃狗粮了。 韦寥原本是想用晚宴来气一气余袅袅，却没想到萧倦竟然会答应带她去参加晚宴。 他看着小两口黏黏糊糊的样子，心里很不痛快，扭头也走了。 余袅袅还记得镜子的事儿，她催促萧倦给自己拿个镜子。 萧倦将梳妆台上的手拿镜拿了过来。 他帮忙举着镜子，余袅袅凑到镜子前左右端详，发现自己不只是四肢和身躯缠着纱布，就连脑袋上也缠着纱布，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嘴巴。 她不由得感慨道。 “看来韦寥没说错，我这样子还真是有点吓人哈。” 她这样儿的都不用化妆，就能直接出演木乃伊。 萧倦怕她难过，忙安抚道。 “别担心，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余袅袅故意逗他。 “那要是我身上留了下疤痕，我以后成了个丑八怪，你还会要我吗？” 萧倦认真地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 余袅袅心里顿时就跟灌了蜜似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自从上回他们吵架，那之后萧倦就没再对她说一句好听的话。 如今他可算是开窍了，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余袅袅扬起小脑袋，装模作样地道。 “你说什么啊？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呗。” 萧倦却强行转移话题。 “我好几天没洗澡了，晚上还得去参加晚宴，我得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先睡会儿吧。” 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 余袅袅冲着他的背影嚷道。 “不就是让你说几句好听的嘛，你跑什么呀？” 萧倦听了她的话，脚下走得更快了。 看那背影竟然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余袅袅笑得直往后倒。 结果却乐极生悲，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她打了个激灵，顿时就不敢再乱动了。 萧倦很快就回来了。 他换了身衣服，发尾还是湿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水汽。 他走到床边，看到袅袅已经睡着了。 她就那么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身上没盖被子，脑袋歪向一边，小嘴微微张开，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 萧倦拿起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随后他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贪恋。 差一点，他就永远地失去她了。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以前他总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远，他没什么紧迫感，因此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觉得就算袅袅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但在经过这次的事情后，萧倦忽然就有了很强烈的紧迫感。 人生苦短，万一将来他和袅袅之间有个人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怎么办？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他得珍惜跟袅袅相处的每一刻。 哪怕是将来他要死了，他也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萧倦的指腹轻轻从余袅袅的鼻尖擦过。 他俯下身，靠近余袅袅的脸。 就在他的唇瓣即将触碰到她的脸庞时，她忽然翻了个身。 结果不小心压到了伤口，她疼得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嘴里发出哎呦的叫唤。 萧倦急忙问道。 “压着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余袅袅娇里娇气地哼唧道：“胳膊疼。” 萧倦仔细检查她胳膊上的纱布，并未发现渗血的情况。 “还好，伤口应该没有裂开。” 余袅袅继续哼唧：“疼。” 萧倦：“要不我去找小洛给你开点止疼药？” 余袅袅：“不用，你给我吹吹就行了。” 萧倦没办法，只能低头给她吃了吹。 “还疼不？” 余袅袅抿嘴笑了：“嗯，好多了。” 萧倦：“你好好躺着，尽量别乱动。” 余袅袅：“我都睡着了，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己？要不，你睡我旁边？这样你就可以看着我，不让我乱动了。” 说完她还露出了一个乖乖巧巧的笑容，以示自己的无害。 萧倦：“我不困。” 余袅袅：“你都三天没睡了，怎么可能不困？你过来躺下，不要逼我求你啊。” 萧倦拿她没办法，只好脱掉外衣和邪王，在她身边躺下。 他帮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睡吧。” 余袅袅乖乖滴闭上眼睛。 就在萧倦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她冷不丁地问了句。 “你刚才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要对我做色色的事情？” 萧倦：“……” 第504章：晚宴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 “没有。” 余袅袅痛心疾首地看着他。 “你作为一个男人，既不贪恋财势也不贪恋美酒，如果你连美色也不贪恋，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倦看着她浑身上下缠满纱布的样子，嘴皮子动了动，想让她明白自己现在的模样跟美色完全不沾边，但到底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 算了，她高兴就好。 余袅袅：“咋不说话？” 萧倦：“你说的都对，我完全赞同。” 余袅袅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我很欣赏你的认错态度，但只是这样还不够，你还得改正错误。” 萧倦虚心请教：“你希望我怎么做？” 余袅袅抬起被纱布缠成粽子的爪子，轻轻点了下萧倦的嘴唇，然后再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最后问道。 “就这样，懂？” 萧倦顺着她的动作看向了她的嘴唇。 因为有伤在身的缘故，她的唇瓣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但他却看得挪不开眼。 他当然懂袅袅的意思，心里虽然有些紧张，但他不愿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 他顺从心中的意愿，缓缓地靠过去。 余袅袅看着他那张越来越近的俊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 别看她表现得那么主动，其实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心里很是忐忑。 当两人的唇瓣碰到一起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余袅袅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萧倦也在看着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此时他就连她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俩人的鼻息相互交缠，暧昧的温度急速升高。 余袅袅心跳如擂鼓。 就在她准备闭上眼睛准备进一步深入接触的时候，萧倦忽然退开了。 唇上的触感随之消失。 余袅袅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萧倦更加不解：“什么怎么了？” 余袅袅愣住。 该不会他觉得接吻就只是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吧？ 看他那副样子，他似乎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余袅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萧倦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以前没跟人亲过，对这方面是一点经验都没有，但看袅袅的样子，似乎他刚才做得不对，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袅袅该不会嫌弃他吧？ 余袅袅认命地叹了口气：“没事，睡吧。” 她就算再怎么厚脸皮，也说不出亲吻要张嘴这种话。 萧倦看着她闭上眼睛，但他却睡不着。 他在心里暗暗懊悔，早知如此就该提前做好功课的，现在好了，袅袅已经知道他是个连接吻都不会的笨蛋。 大丈夫的形象毁于一旦。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洛平沙送来一张木质轮椅。 这轮椅是专门为余袅袅量身定做的，春风还特意缝了个软垫放到椅子上。 萧倦将袅袅抱起来放到椅子里，不管是大小还是高度，都很契合她。 她摸了摸木把手，笑着道。 “这个轮椅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小洛谢谢你！” 洛平沙很高兴：“您喜欢就好。” 萧倦：“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余袅袅点头：“嗯！” 萧倦推着轮椅往外走，在走到门口时，轮椅被高高的门槛给拦住了。 洛平沙和春风、夜雨准备上前来帮忙，却见萧倦抓住轮椅两边的轮子，直接就连人带轮椅一起扛了起来。 迈过门槛后，萧倦将轮椅稳稳地放到地上。 余袅袅想要给他比个大拇指，但因为爪子被纱布缠着，只能给他比了个拳头。 “你真棒！” 萧倦勾唇轻轻笑了下。 直到此时此刻，之前因为接吻产生的低落情绪才从他心里彻底散去。 等给他们来到举办宴会的阁楼里时，阁楼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汪建安作为主人自然是早早地就到了，他这会儿正在跟韦寥说话。 见到琅郡王来了，众人纷纷上前见礼。 汪建安亲自领着琅郡王夫妇在主位坐下。 宾客们看到琅郡王推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的女子浑身裹满纱布，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看起来怪吓人的。 他们早就听闻琅郡王妃受伤的消息，但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 看样子琅郡王妃肯定是被毁容了。 男人都喜欢美貌的女子，琅郡王肯定也不例外，即便他不休了郡王妃，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宠幸于她。 想到这儿，大家看向余袅袅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余袅袅全然不知别人的心中所想，她刚一坐好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今晚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汪建安对于这个救了自己孙儿的郡王妃非常感激。 他将晚宴的菜单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末了还道。 “暂时就这些菜了，您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下官，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 余袅袅很知足：“这么多就够了。” 婢女们端着酒菜鱼贯而入。 余袅袅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越来越多，感动得不行，眼泪直接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汪建安端起酒杯，高声说道。 “这么多年来，霓阳长公主就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如今这座大山终于消失了，不管是我们，还是百姓们，都对此感到欢欣鼓舞，而这一切都归功于琅郡王和郡王妃，让我们敬他们一杯！” 宾客们纷纷站起身，朝着萧倦和余袅袅具备。 “多谢郡王殿下！多谢郡王妃！” 余袅袅双手都被纱布缠着，肯定是没法举杯的，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萧倦，希望萧倦能喂她喝一口酒。 萧倦却冷酷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身上有伤，还在服药期间，不能喝酒。” 随后他便端起酒杯，隔空跟大家碰了下杯。 众人仰起头一饮而尽。 萧倦放下空酒杯，夹起一块鸡肉，喂给袅袅吃。 余袅袅立刻就把不能喝酒的苦闷抛到脑后，美滋滋地吃起了鸡肉。 等她吃完了鸡肉，萧倦又给她夹了根青菜。 余袅袅嗷呜一口吃掉青菜。 随后萧倦又给她夹了块山药。 余袅袅吃下山药，同时说道。 “我想吃那个鹿肉。” 第505章：梦想照进现实 鹿肉是用辣椒烧出来的，上面还淋了红红的辣油，一看就知道味道很重。 萧倦夹起一块鹿肉，却没有直接送到余袅袅的嘴里，而是放到茶水里洗了洗，等到鹿肉上的辣油都被洗干净了，方才送到袅袅的嘴边。 “吃吧。” 余袅袅看着那块一看就没什么滋味的鹿肉，小脸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样的鹿肉不好吃。” 萧倦便把鹿肉放到盘子里，又给她夹了块鸡肉。 这鸡肉是清蒸出来的，旁边还配了酱汁。 但萧倦夹给她的鸡肉并未沾酱汁。 虽说清蒸的鸡肉也不是不能吃，但她还是更想吃沾了酱汁的。 余袅袅伸出缠着纱布的圆圆爪子，指了指装着酱汁的小碟，提醒道。 “沾点儿这个。” 萧倦严肃道：“不行，你现在不仅不能吃辣，还不能吃酱油和醋，否则会留疤。” 余袅袅不能理解：“为什么酱油和醋也不能吃？” 萧倦：“这是医嘱。” 余袅袅：“那我吃螃蟹，蟹肉就算清蒸也好吃。” 萧倦：“虾蟹都属于发物，你也不能吃。” 余袅袅小嘴一瘪，快委屈哭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那我还能吃什么？” 为了安抚袅袅，萧倦将鸡肉放到菜汤里滚了一下，让它沾上点油汁儿，然后再送到袅袅的嘴边。 “你试试看这样好吃不？” 余袅袅张嘴吃下鸡肉，有了菜汤的加持，鸡肉的味道确实变好了不少。 见她喜欢吃，萧倦便舀了些菜汤，浇在米饭上，拌均匀后再盖上一些蔬菜和鸡肉，喂给袅袅吃。 余袅袅乖乖接受投喂，吃得小嘴儿油亮亮的。 在座的宾客们见状，都为琅郡王的体贴感到意外。 没想到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吗？ 原本他们还担心琅郡王妃会惨遭嫌弃，如今看来，似乎是他们想多了，人家琅郡王对郡王妃可是稀罕得不行呢！ 韦寥看着萧倦和余袅袅亲亲热热的样子，耳边听到的全都是宾客们称赞琅郡王夫妇伉俪情深的话语，心里越发不痛快。 大家都把功劳归到了琅郡王身上，忘了还有他这号人物。 他真是越想越亏。 余袅袅见萧倦只顾着喂她，他自己都没能吃上一口饭，忍不住道。 “你也吃啊。” 萧倦知道她喜欢听甜言蜜语，便想要借这个机会说点好听的哄一哄她。 他原本是想说只要看到你吃饱，我就不饿了，但因为业务不熟，张嘴就说岔了。 萧倦：“我看到你就饱了。” 余袅袅：？？？ 萧倦：“……” 萧倦：“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袅袅犹如遭受了巨大打击，小模样委屈得不行。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不好看，但萧倦也不用这么嫌弃她吧？！ 明明他之前还说她在他心里是最好看的！ 余袅袅：“狗男人，大骗子！” 萧倦强行解释道：“我说看到你就饱了，是因为你太好看了，秀色可餐，我只要看到你就不觉得饿了。” 余袅袅半信半疑：“真的吗？” 萧倦：“当然是真的，我何曾骗过你？” 余袅袅开始翻旧账。 “去年在辽东郡，你就骗了我，你悄悄在茶水里下药，骗我喝下，把我给迷晕了，然后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萧倦有些心虚：“都这么久了，你咋还记得？” 余袅袅哼道：“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骗我？” 萧倦：“这次我没骗你，我说的是实话。” 余袅袅：“我不信，除非你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 萧倦：“你想让我怎么做？” 余袅袅：“给我剥个虾。” 萧倦：“……” 敢情她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萧倦夹起一块鸡肉递过去，冷酷道：“要虾没有，要鸡一块，你吃不吃吧？” 余袅袅气鼓鼓地瞪着他：“男人，你已经失去了我对你的信任！” 说完她便嗷呜一口咬住鸡肉，用力地咀嚼。 她一边吃还一边小声逼逼。 “我以前经常做梦，梦里有个人身披鸡蛋灌汤饼，脚踩棉花糖，手持烤肉和鸡腿来找我，我原本以为那个人会是你，现在才知道梦里都是假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在现实里出现……” 她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因为她看到韦寥走了过来。 只见他一手拿着个油光水亮的大鸡腿，一手端着盘香喷喷的烤羊排，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食物的芬芳。 余袅袅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难道韦寥忽然良心发现，来给她送好吃的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梦想照进现实吗？！ 萧倦皱眉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韦寥故意将鸡腿在余袅袅面前晃了一圈。 余袅袅的眼珠子跟着鸡腿转了一圈，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她伸出两只圆滚滚的爪子：“这是给我的吗？谢谢哈。” 韦寥却是一笑：“你还在吃药吧？怎么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呢？” 说完他便张开嘴，从鸡腿上咬下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余袅袅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韦寥边吃边道：“像这么油腻的东西，还是给我吃比较好，你要是想吃的话，可以看着我吃啊，望梅止渴的典故你听过吧？跟这个是一样的道理。” 余袅袅都快被气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萧倦安抚道：“你别理他，咱们继续吃自己的。” 他舀起一勺银耳莲子羹，送到她的嘴边。 余袅袅吃下莲子羹，就看看到韦寥抓起一根烤羊排。 “啧啧，这羊排烤得是真香啊，上面撒了很多香料，有孜然、辣椒粉、花椒粉、葱花儿……” 余袅袅想着那些调味料洒在羊排上散发出来的香味，顿时就觉得嘴里的银耳莲子羹没有了滋味。 她也想吃烤羊排啊呜呜呜！ 韦寥咬下一块羊肉，边吃边道。 “我以前也不觉得羊肉有多好吃，今儿却觉得这羊排的味道简直绝了！郡王妃你看我做什么？你是想闻一闻羊排的味儿吗？好吧我给你闻闻。” 他将羊排递了过去。 那股子香味直往余袅袅的鼻子里钻，把她肚里的馋虫全给勾出来了！ 萧倦将一碗浓茶全都倒在了羊排上。 茶水顺着羊排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羊排上还挂着几片茶叶子。 萧倦冷冷地道。 “抱歉，手滑了下。” 第506章：若有来世 韦寥将湿哒哒的羊排扔回到盘子里，似笑非笑地问道。 “郡王殿下是故意的吗？” 萧倦面不改色地回了句：“我说不是，你信吗？” 两人并未流露出多么愤怒的表情，但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眼神交汇时仿佛有电光在闪动，火药味十足。 汪建安见势不妙，赶紧站起身说道。 “快给韦公子换一盘烤羊排，再给郡王殿下沏一壶新茶。” 侍女们快步走上前，将烤羊排和空茶杯端走。 随即汪建安便招呼舞姬们开始表演节目，丝竹声也随之飘然响起。 汪建安想要借助歌舞表演冲淡萧倦和韦寥之间的火药味，谁知这两个人却连看都不看那些舞姬一眼。 韦寥冲余袅袅说道。 “你不是想吃好吃的么？我那张桌子上的菜肴随你吃，要不要跟我走？” 萧倦陈沉声道：“袅袅身上有伤，服药期间需要忌口。” 韦寥嗤笑出声，很是不屑。 “说什么忌口不忌口的？那都是庸医忽悠人的话术罢了，我以前也受过伤，养伤期间照样喝酒吃肉，如今还不是好好的？” 萧倦：“袅袅和你不一样，你皮糙肉厚怎么样都无所谓，但袅袅身娇体贵，需要好好调养，不能胡来。” 韦寥：“这些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想要管着余袅袅，借此满足你的控制欲。” 萧倦：“我是袅袅的夫君，我有义务要好好照顾她，反倒是你，你与她非亲非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韦寥被噎住了。 他确实是没有立场。 他纯粹就是心里不痛快，所以也想让别人也不痛快。 至于为什么不痛快？他不想去细想。 本能告诉他，答案会让他无法接受。 韦寥强装镇定，冲着余袅袅说道。 “你就等着吧，照这样下去，你将来肯定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撂下这句狠话之后，他便扭身走开了。 看那背影，竟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余袅袅很是不解：“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谁知道呢。” 同样是男人，他能感觉得到韦寥对袅袅的态度很不一样。 以前韦寥时不时骚扰一下袅袅，还能说韦寥是在故意向他挑衅，俗称没事儿找事儿。 可如今韦寥各种作妖，却更像是想要引起袅袅的注意。 一个男人想要引起异性对自己的注意，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到他想干什么？ 但萧倦不打算将这些告诉袅袅。 他用汤匙舀起一块柔软嫩滑的白豆腐，送到她唇边。 “不用管他，继续吃你的。” “嗯！” 晚宴结束后，萧倦推着袅袅回到客房。 人在吃饱喝足之后就特别容易犯困，余袅袅现在就是这样，她在路上就不停地打哈欠。 等萧倦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她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萧倦却还不能睡。 他得帮袅袅换药，为了不能弄醒她，整个换药过程中，他的动作都极其轻柔。 次日余袅袅醒来，并未发现自己身上的纱布已经被换过一次了。 她被扶着坐起来。 萧倦用拧湿的帕子帮她擦脸，同时说道。 “等下我要出去一趟。” 余袅袅好奇地问道：“出去做什么？” 萧倦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然道。 “霓阳长公主虽然犯下滔天大罪，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得去给她操办后事。” 余袅袅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去。”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肯定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萧倦，霓阳长公主在他生命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分量，如今他要给她操办后事，心里必定不会好受。 在这种时候，她必须要陪着他才行。 萧倦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坚定，显然是去意已决，遂颔首应了声。 “嗯。” 余袅袅特意让春风给自己选了身素白的衣裳。 她如今这模样倒是不用考虑发髻首饰什么的，只需要将长发随意挽起用根檀木簪子固定住就行了。 萧倦仍是他平日里惯常穿戴的黑色衣裳，腰系革带，脚蹬黑靴，看起来深沉又内敛。 他和袅袅用过早饭后，便离开郡守府，乘坐马车去了城中一座寺庙。 寺中主持显然是认识萧倦的，他见到萧倦带着夫人来了，立刻领着夫妻二人去了后殿。 后殿中停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旁边还跪坐着四个和尚，他们正在一边敲木鱼一边念诵经文。 余袅袅原本还以为他们念的是往生经，问过之后才知他们念的竟是度厄经。 而这是萧倦特意吩咐的。 他点燃三根线香，插入香炉之中，缓缓地说道。 “霓阳长公主生前伤害过很多人，她到死都不曾为此忏悔过，我希望能借助度厄经让她洗心革面，来生做个好人。” 线香燃气袅袅青烟，烟雾氤氲了他的眼神，让他此时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模糊。 余袅袅：“你不是不信鬼神么？” 萧倦：“我是不信鬼神，可我希望人能够有来生。” 余袅袅越发好奇：“为什么？” 萧倦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人真的有来生，他或许能再次遇见她。 他承认自己很贪心，觉得一辈子还不够，还想奢求下辈子。 余袅袅：“你怎么不说话？” 萧倦移开视线：“如果人能有来生，也许就能弥补很多遗憾。” 余袅袅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 “哦。” 萧倦走到棺材旁边，伸手推开棺盖，露出里面躺着的焦尸。 曾经号称大雁第一美人的霓阳长公主，如今却被大火烧得全身漆黑，面目全非。 见此情景，萧倦心情很是复杂。 他想过很多种结局，但都没想过自己和母亲之间竟是以这种画面收场的。 主持问道：“郡王殿下是否需要让人为公主殿下重新装扮一下？” 当地习俗是人死之后，都得先让人梳洗打扮，再封棺下葬。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 “不必。” 人都已经烧成焦炭了，还有什么好装扮的？ 就算霓阳长公主还活着，凭她那爱美要强的性格，肯定是不愿让别人看到她此时面目全非的样子的。 萧倦盖上棺材，命人拿来铁钉，亲自将棺材封死。 做完这些后，他才让鹰卫们进来，将棺材棺材抬出寺庙。 第507章：告别过去 余袅袅现在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 她推开车窗往外看，见到街边站着不少百姓。 鹰卫们抬着棺材，行走在金乌城的大街上，萧倦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们所有人都是一身玄黑锦袍，身披暗红色披风，腰间还挂着佩刀，一看就气势十足，很不好惹。 虽然他们全程一声不吭，但百姓们知道，他们这是要送霓阳长公主的棺椁出城。 百姓们对霓阳长公主厌恶至极，恨不得往她的棺椁上扔几个臭鸡蛋。 但摄于琅郡王和鹰卫们的气势，没一个人敢真的动手。 百姓们就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瞪着棺材，并在心里暗暗咒骂霓阳长公主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余袅袅通过眼神读懂了百姓们心中的怨念。 其实她有点佩服霓阳长公主，身为女子却能突破桎梏，拥有不输给男子的才华和野心。 只不过霓阳长公主的行事手段太过极端。 这让她失去了民心。 没了民心，即便她真的能侥幸登上皇位，肯定也坐不长久。 余袅袅关上车窗，默默在心中祈祷。 希望萧倦能尽快忘却霓阳长公主带来的负面情绪吧。 离开金乌城后，队伍沿着官道走了一段路，然后上山。 马车不便进山，萧倦便将袅袅抱到马背上，带着她一起骑马。 山路崎岖，难免有些颠簸。 为免碰到袅袅身上的伤口，萧倦尽量放慢速度，让马儿能走得更平稳些。 最终队伍停在了一座陵寝前。 萧倦抱着袅袅下马，并对她介绍道。 “这儿是我父亲的陵寝，听公主府中的下人说，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跟长公主的感情很不错，若将他们两人合葬在一起，想必他们心里应该都是愿意的。” 余袅袅看向屹立在前方的墓碑，想起霓阳长公主曾说过的话。 霓阳长公主说起过她的三任驸马，但只有在提到第二任驸马的时候，她表现出了怀念之情。 显而易见，她对第二任驸马确实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鹰卫们挖开驸马的坟冢，将霓阳长公主的棺椁放进去，然后再重新填土掩埋，将坟冢彻底封死。 萧倦对着墓碑磕了个头，并摆上新鲜的瓜果贡品，又烧了些纸钱，以此祭奠亡父。 余袅袅也想给死去的公公磕个头，奈何她全身缠着纱布，实在是没办法屈膝下跪，只能稍稍弯了下腰。 萧倦亲自在墓碑上添上了霓阳长公主的名字。 如此一来，霓阳长公主的葬礼就算是完成了。 整个过程极其简单，除了萧倦和余袅袅之外，在场的就只有鹰卫们，其他再无一个外人。 这样的公主葬礼可以说得上是简陋了。 但萧倦却觉得这样就够了。 葬礼办得再怎么热闹，都是给外人看的。 他不在意外人怎么看，他只需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萧倦抱着袅袅回到马背上。 “我们回吧。” “嗯。” 一行人骑着马下山。 余袅袅坐在萧倦的怀里，她回头看了眼陵寝。 那里面埋葬着萧倦的父母，也埋葬了他的过往。 从此以后，他将与过去彻底告别，迎接新的生活。 萧倦注意到她的视线，问道。 “你在看什么？” 余袅袅却是答非所问：“人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让可以选择自己未来要走的路，阿倦，你想好要走哪条路了吗？” 萧倦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你走哪条路，我就走哪条路。” 说完他便闭上嘴，默默等待袅袅的反应，心中有些忐忑。 余袅袅笑了起来：“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会哄人了。” 萧倦生怕她误会自己是在哄她玩儿，立刻正色道。 “我没有哄你，我说的是真心话。” 余袅袅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必须要跟我走一条路，咱们永远都不能分开。”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 “嗯。” 一行人沿着原路返回金乌城。 结果他们才刚进城，燕南关就骑着马急匆匆地朝他们奔来。 “郡王殿下，京中来信了！” 马车随之停下，余袅袅推车开车往外望去，看到燕南关一口气冲到了萧倦的面前，并将一封书信送到了萧倦手里。 萧倦抽出信纸，看完信上的内容，不由得皱起了眉。 见状，余袅袅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能让萧倦都变了脸色的事情，肯定是出了很大的事。 她忍不住问道：“京中出什么事了？” 萧倦骑着马走到马车旁，将信纸从窗口递进去。 余袅袅接过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这是从正法司寄出的密函，写信之人是孟西洲。 他在信中说皇帝病情加重，已经长达两个月未曾早朝，三皇子和四皇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手段频出。 三皇子因为不慎摔下马背摔断右腿，落下终身残疾。 四皇子因为喝酒喝多了不慎摔伤脑袋，变成了个傻子。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事情都是人为的，只不过皇帝好面子，不愿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家兄弟阋墙的家丑，所以大家也都跟着装聋作哑。 总共三位皇子，前两位都先后出事，失去了竞争太子的资格。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七皇子还完好无损。 于是太子之位也就没有悬念地落到了七皇子的囊中。 皇帝已经决定在十月初十为七皇子沈琢举行册封太子的典礼，到时候萧倦和韦寥都必须要参加。 余袅袅放下信纸。 对于沈琢被册封太子这件事，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这会儿并没有多么意外。 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距离册封太子的日子就只剩下两个月，从这儿出发到玉京，最快也得两个月，也就是说，咱们必须要现在就出发。” 萧倦沉声道：“我和韦寥先走，你留在这儿继续休养，等你伤势好些了再回玉京也不迟，我会把小洛留下来照料你。” 余袅袅登时就不干了。 “你刚才还答应了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咱们都得走一条路，结果扭头你就要把我抛下，你说话不算话！” 萧倦：“可你现在有伤在身，不便赶路。” 余袅袅：“我反正每天都坐着马车，有什么不方便的？实在不行途中我们还能转水路坐船。” 萧倦想了下，觉得转水路确实是个办法，遂选择了妥协。 “那好吧，你跟我们一起走。” 第508章：人各有志 汪建安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他赶忙让厨子们去准备路上要吃的干粮，另外还让人准备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满满当当地装了两大车。 除此之外，他还有件事想请教琅郡王。 “公主府该怎么处置？” 按照律例，霓阳长公主犯了谋逆之罪，是要被诛九族的。 但她身份特殊,真要诛九族的话，当今皇上和太后都得跟着一起掉脑袋。 因此诛九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将她府中的仆从们全部抓起来，有罪的定罪，没罪的重新发卖。 人都没了，但公主府还在那儿，且府中还藏有大量的金银财宝。 汪建安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来寻求琅郡王的建议。 萧倦对此早就有了想法,直接说道。 “从中拿十万两银子出来,分给那些被抓去当了矿工的无辜百姓，算是给他们的补偿。剩下的钱用来办个善堂，专门收容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此事由你督办。” 汪建安点头应道：“喏。” 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琅郡王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不近人情的样子，其实心肠还挺好的。 跟他那个心狠手辣的亲娘比起来，他真算得上是个大好人了。 次日天一亮，余袅袅和萧倦等人便离开了郡守府。 汪建安一路把他们送出了城外。 眼看就快要上官道了，萧倦让汪建安回去。 汪建安只得停下脚步。 他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朝着琅郡王深深一揖。 “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但下官还得最后再说一遍，多谢郡王殿下救了我家阿骏，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日后郡王殿下若有差遣，只需说一句话便可,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也在所不辞！” 他这话就等于是在向萧倦投诚,表示自己以后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萧倦神色淡淡：“本王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只需尽忠职守，当个无愧于天地良心的好官就行了。” 汪建安郑重应道：“下官谨遵教诲，必不负郡王殿下期望！” 萧倦挥了下鞭子，身下马儿随之加快速度，朝前奔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汪建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等到人都走远了，再也看不到身影了，汪建安方才收回视线，冲着身边的老仆摆了摆手。 “回吧。”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余袅袅和萧倦的队伍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受到当地百姓的热烈欢迎。 尤其是那些从铁矿中被解救出来的人，他们恨不得把琅郡王当成神仙供起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别说萧倦本人了，就连跟在他身后的鹰卫们都很不适应。 自从他们进入正法司，就成了百姓们心目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只要是他们出现的地方，百姓们都会瑟瑟发抖四处躲藏。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百姓们对他们表露出了喜欢和感激的情绪。 面对百姓们送到面前的鸡蛋和面饼等谢礼,这群鹰卫们都不知道手该怎么放了，只能继续维持住他们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不管送什么东西他们都不要。 可就算如此，也还是会有些百姓强行将东西塞进他们手里。 余袅袅看到有个个子高挑的姑娘，将个手帕塞进了洛平沙的手里，还趁其不备抱了他一下。 等他回过神来想把手帕还回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一溜烟地跑走了。 于是洛平沙就只能红着一张脸，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余袅袅见此情景，乐得不行。 洛平沙发现了郡王妃，便拿着手帕去找她请教。 “这手帕该怎么处理？” 他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余袅袅一边笑一边说。 “既然是人家姑娘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洛平沙红着脸窘迫地道：“贸然收人家姑娘的东西不好吧？万一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余袅袅：“手帕给我看看。” 洛平沙急忙双手将手帕奉上。 余袅袅晃了晃被纱布缠成圆球的两只爪子，表示自己现在拿不起手帕。 洛平沙这才想起郡王妃现在还是个伤员，立刻将手帕摊开给她看。 余袅袅在看过手帕的两面之后，道。 “放心吧，这手帕上面没有绣那个姑娘的名字。 就算有人看到你拿着这个手帕，也不会知道手帕是谁送你的。 再说了明儿一早我们就要走了。 从此你和她就要隔着千山万水，你们之间就算想要有误会也很难啊。” 洛平沙一想也是，便放下心来。 “多谢郡王妃提点。” 余袅袅上下打量他，冷不丁地问了句。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想过娶妻生子吗？” 洛平沙虽然生得个娃娃脸，看起来好像年纪很小的样子，但其实他比余袅袅还大两岁。 放在这个普遍早婚早育的时代，他已经算得上是大龄剩男了。 要是别人问这种事，洛平沙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多管闲事，连理都不会理一下的。 但现在面对着于他有恩的郡王妃，在他心里，她已经算得上是半个亲人，她能问这种话，也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洛平沙摇摇头：“暂时还没想过。” 余袅袅倒也没有催他成亲的意思，毕竟人各有志。 她只是叮嘱了句：“你要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可以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考一下。如果实在遇不到，我也可以帮你介绍。” 洛平沙有些腼腆地低下头：“好。” 夜晚，驿站内，萧倦正在给袅袅换药。 因为她身上的伤口分布得比较散，所以得把她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 起初余袅袅还很不好意思，但在发现萧倦比她还要紧张的时候，她顿时就把羞窘抛到了脑后。 俗话说得好啊，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余袅袅见萧倦小心翼翼地给自己上药，全程都盯着她身上的伤口，视线一点儿不敢瞟向别的地方，就忍不住想笑。 萧倦听到她的笑声，上药的动作顿了顿。 “你笑什么？” 余袅袅：“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小洛，白天有个姑娘给他送手帕，把他弄得手足无措的，还怪可爱的。” 萧倦捏着药瓶的手紧了紧，面上神色不变。 “你觉得小洛很可爱？” (本章完) 第509章：醋意 余袅袅坦然承认：“对啊，他虽然是个男子，但却生了张娃娃脸，瞧着就很可爱啊。” 萧倦：“你喜欢他？” 余袅袅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意味深长。 “宝，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萧倦垂下眼眸，继续给她上药：“没有。” 余袅袅眼珠子一转，继续笑嘻嘻地道。 “我确实挺喜欢小洛的,他长得可爱，医术又好，才貌双全，这样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 萧倦在心里告诉自己，袅袅不可能看上洛平沙的，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有点什么的。 但他的嘴唇却抿得死紧,醋意在心里疯狂蔓延,怎么都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他听到袅袅说了句。 “所以我挺想让小洛做我妹夫的。” 萧倦一愣：“妹夫？” 余袅袅慢悠悠地说道。 “我爹一直在给娉娉寻摸合适的婆家。 我觉得小洛就挺好的,他性格内敛，不怎么爱说话。 但他聪明啊，办事周到细致，很靠得住。 娉娉性格外向，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又有些大大咧咧的。 但她爱恨分明，对人真诚，大事上很拎得清。 这两个人的性格正好互补了，不是正正好嘛？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最后能不能看得上眼，还得看他们自己。” 萧倦没想到袅袅竟然是这么想的。 “我还以为你……” 余袅袅笑了起来：“以为什么？以为我看上小洛了吗？你也太能胡思乱想了。” 萧倦也觉得自己太能乱想了。 因为他自己喜欢袅袅，就觉得全天下男人都会跟他抢袅袅。 爱情让他变得患得患失，都有点不像原来的他了。 “是我想多了，我的错。” 余袅袅原本就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见他认真认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没错,是我刚才表达得不够明确。” 萧倦顺势转移话题：“你爹能答应让你妹妹和小洛在一起吗？” 像余康泰那种正经进士出身的文官，最是厌恶正法司和鹰卫,在他们看来，鹰卫们就是一群豺狼虎豹。 余康泰总共就两个女儿，大女儿被皇上指婚给琅郡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只能认了。 他肯定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小女儿也嫁给一个鹰卫。 余袅袅却是一笑。 “要换成是以前，他肯定不会答应。 可今非昔比，自从姜氏出事后，我家就在玉京城里出了名。 所有人都知道姜氏是个毒妇。 娉娉作为她的亲生女儿，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玉京城里但凡是家风清正的人家，都不愿跟咱家结亲。 那些上赶着想要跟咱家结亲的人，我爹又瞧不上。 这么一对比，小洛不就是最好的那个选择了么？” 她说得不无道理，萧倦问道：“那你打算介绍他们两个认识吗？” 余袅袅：“不急，等回到玉京了，我再找机会跟他们提一下这个事儿，如果他们都不反感，那就让他们见一面，要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萧倦帮她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余袅袅想要伸手去挠一挠手臂,被萧倦给拦住。 萧倦让她别乱动。 余袅袅：“可我最近总觉得伤口痒痒的，不挠难受。” 萧倦：“那是伤口在慢慢长肉，你忍一忍吧。” 余袅袅：“我知道，可我还是痒啊。” 萧倦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对她说道。 “睡吧，睡着了就不觉得痒了。” 余袅袅撅起小嘴儿：“你给我亲亲，亲亲就不痒了。” 萧倦在此时表现得格外听话。 他俯下身，在袅袅唇上轻轻亲了下。 “这样可以了吧？” 余袅袅砸吧了下嘴，一脸勉为其难的样子。 “还凑合吧。” 萧倦哭笑不得。 第二天他们接着赶路。 在途径一座县城的时候，他们见到了凌海和凌妙兄妹，原来这儿就是凌家所在的地方。 凌家人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住处，还从官府得到了一笔客官的补偿金。 他们利用这笔补偿金采购材料，雇佣工人，又继续做起了布料生意，生活随之回到正轨。 为了表达感谢，凌家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热情地款待了余袅袅一行人。 余袅袅虽然不能喝酒，却也为凌家人感到高兴。 次日早晨，余袅袅和萧倦等人准备重新启程。 他们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凌海背着行囊站在院子里。 余袅袅不解：“你这是？” 谁知凌海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 “郡王殿下和郡王妃救了我们凌家人，你们是我们的恩人。 我不知该如何回报，只能追随在你们左右，为你们效犬马之劳。 还望郡王殿下和郡王妃能够收下我！” 余袅袅：“你年纪还小，就算要报恩也可以过几年再说，你现在还是安心待在家里好好念书吧。” 凌海却不愿意。 “我今年已经十二岁，我不是小孩子了，求郡王妃给我一个机会，我很能吃苦的，只要您让我跟在您身边，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余袅袅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呢？你要是跟我们走了，你的家里人难道不会为你担心吗？” 凌海显然是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飞快地说道。 “我已经跟我爹娘兄长和妹妹都说过此事了，他们都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很支持我跟随你们前往玉京。” 余袅袅看向身边的萧倦，问道， “你觉得呢？” 萧倦确实很想在袅袅身边安排个帮忙跑腿的人，虽然平日里孟西洲和燕南关也能帮得上她的忙，但他们毕竟都是正法司的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可能随时随地听候袅袅的吩咐。 面前这个凌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孩子很机灵，又勇敢，最重要的是他对袅袅心怀感恩，是个靠得住的。 萧倦：“先让他跟在你身边看看吧，正好你现在行动不便，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他去做。” 余袅袅便也同意了。 “好吧。” 凌海欣喜不已：“谢谢郡王殿下！谢谢郡王妃！” 虽然凌海说他已经争得了家里人的同意，但袅袅还是亲自见了凌家人一面。 凌海的父亲说道。 “我们都很舍不得小海，但他有自己的主见。 他不愿被困在这个小地方，他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们做父母的只能放手让他去飞。 我们都知道您和郡王殿下是好人，小海跟在你们的身边，我们都很放心。” 萧倦：原来袅袅觉得小洛很可爱啊。 洛平沙：忽觉背后一寒。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10章：有钱人 等到分别之时，凌妙抱着哥哥的胳膊不肯松开，哭得满脸是泪。 凌海也不舍得跟家人们分开。 但最后他还是咬咬牙，推开妹妹，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凌家大门。 余袅袅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问道。 “既然不舍,为何还要离开？” 凌海擦了把眼睛：“因为我想变得更强大。” 琅郡王夫妇是他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他帮着他们做事，不仅能增长见识，还能学到本事。 等将来他变得强大了，他就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让家人被坏人欺负。 余袅袅心情复杂。 十二岁啊，放在现代社会还只是个初中生,凌海却已经开始要为将来做打算。 生活让他提前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也让他过早地认识到了成人世界的残酷。 也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队伍重新启程。 在经过长达数十天的翻山越岭后,他们终于离开凉州。 队伍沿着官道又走了五天才找到渡口。 原本萧倦是打算包下一艘大船的，但等他们到了渡口才知道，包船是需要提前预约的，停靠在渡口的船只要么是货船，要么就是已经被人包下了的商船，有几艘还能装载客人的船只，但都是小船，装不下鹰卫和天狼卫那么多号人。 余袅袅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继续坐马车赶路？” 萧倦不同意：“接下来的路程会越来越颠簸，你会很难受的。” 他让燕南关找到其中一艘商船的主人，表示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包下这艘船。 如果双倍不行，三倍也可以。 燕南关很快就回来了，他还把那艘商船的主人也一起带回来了。 商船主人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 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家中资产很是丰厚。 他对着萧倦躬身行礼。 “草民王越拜见郡王殿下，听闻郡王殿下想要搭船前往大椮城，草民正好也要去大椮城贩卖货物，若是郡王殿下不嫌弃,可以与草民同行，草民的船只条件虽然一般,但胜在空间够大，装下你们所有人都绰绰有余。” 萧倦见他如此识趣，很是满意，当即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这是我们的船费。” 王越急忙推辞道：“不不不，草民不能收您的钱。” 萧倦蹙眉，他从不相信世上有白吃的午餐，对方不要钱的话，就肯定会索要别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王越有些尴尬地笑了下。 “不瞒您说，其实草民是有私心的。 从这儿道大椮城之间要经过一处险滩。 那儿河水喘急，水下藏有很多礁石，船只在那儿很容易遇险。 更要命的是，那附近还藏着一窝水匪，他们会打劫路过的商船。 草民上次经过那儿的时候，就被打劫过。 不仅损失了许多货物，船上还有好几个伙计被打伤了。” 萧倦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希望我们帮你对付那些水匪？” 王越搓了搓手，讨好地笑道。 “我早就听闻郡王殿下的名声，知道您手底下的鹰卫厉害得很,只要有你们在,那些水匪肯定不敢来犯。” 他是生意人,自然算得清，若是雇佣镖师全程护送，费用可比船费贵得多，且镖师还不一定能护得住他的商船。 相比之下，免费邀请这些人登船同行，是最划算有效的选择。 当然了，如果他能借着这个机会，跟琅郡王攀上关系的话，那就更好啦！ 萧倦阅人无数，对王越的那点小心思自然是门儿清。 他直接将银票拍在了王越身上。 “该付的船费，我们一文钱不会少，至于那群水匪，他们要是敢冒头，我们也不会放过。” 王越见推辞不过，只得把银票收下。 他恭恭敬敬地把人领到船上。 王越所言非虚，他的这艘船确实很大，船上的房间很多，足够他们所有人住，就连他们带来的马匹和马车也能容得下。 马匹和马车被安排在了船舱底下的仓库，每天都会有人专人负责照料它们。 余袅袅坐在轮椅里，靠着舷窗，可以看到辽阔的河面。 春风和夜雨正在忙着整理行李。 客房里面有现成的被褥，但摸起来有点潮，她们将那些被褥叠起来收进柜子里，然后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被褥和枕头。 此外她们还拿出了茶壶杯子铜盆夜壶梳妆镜等等生活用具，最后她们甚至还搬出了一个可供两个人泡澡的大浴盆。 很快她们就把不大的屋子给填得满满当当。 余袅袅深感佩服，有钱人出门就是讲究。 过了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个“有钱人”。 可事实上她兜里比脸上还干净。 她压根就没钱！ 一想到这个，余袅袅不由得惆怅起来。 她的画稿跟着霓阳长公主一起葬身火海了，因此她必须得重新再画一遍。 剧情什么的，她倒是都还记得。 可她现在浑身都缠着纱布，还拥有了叮当猫同款双手，别说是画画，就连筷子都握不住。 画不了画，就交不了稿。 交不了稿，就赚不到钱。 没有钱的话，她拿什么养活戏班？ 余袅袅越想越苦闷，不由得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我好穷啊！” 春风和夜雨同时抬头看向她，面露不解。 “您怎么会穷呢？郡王殿下那么有钱，您要是缺钱的话可以跟他说呀。” 余袅袅义正言辞地道。 “你们这种思想是不对的！ 琅郡王再有钱，那也是他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能惦记着他的钱呢？ 要是我花了他的钱，以后我在他面前就挨了一头，事事都得听他的。 长此以往下去，我还有什么尊严？” 春风和夜雨一脸懵逼。 这怎么还跟尊严扯上关系了？ 余袅袅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我们女人不能事事依靠男人，我们得学会自立自强，就算要花钱，我们也得花自己的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拥有独立的人格，懂了吗？” 春风和夜雨面面相觑。 最后夜雨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道。 “奴婢有个问题。” 余袅袅：“问吧。” 夜雨真诚发问：“我们要是没钱怎么办？” 余袅袅：“你的这个问题很关键，我也正在为这个问题而发愁，你们有什么好的赚钱点子吗？” (本章完) 第511章：惊喜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余袅袅充满希冀地看着春风和夜雨，希望她们能想出个好办法。 春风当即说道：“您可以去找郡王殿下借钱呀，只要您开口，郡王殿下肯定会愿意借的。” 夜雨跟着点头。 “对呀，您是去借钱，等将来有钱了再还上,这样一来您就不必折损自己的尊严。” 余袅袅：“是个好办法，但要是琅郡王问我借钱干什么？我该如何回答？” 这也正好是春风和夜雨想要问的。 她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啊，您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余袅袅含糊地道：“我要办一件大事，需要很多钱，但暂时还不能让琅郡王知道。” 夜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您该不会是真的在外面包养了戏子吧？” 春风面露震惊之色。 郡王妃找琅郡王借钱包养戏子，这要是让琅郡王知道了，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吧？！ 门外。 萧倦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正准备推门进去，就听到了春风的低呼声。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手也僵在半空中。 虽然偷听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但此时他的脑中已经没有了道德这两个字。 他只想知道袅袅是怎么回答的？ 她是不是真的在外面包养了戏子？ 余袅袅急忙否认。 “胡说八道！我没有包养戏子！ 再说了，就凭琅郡王那相貌和身段，外面的戏子们能比得上吗？ 我是瞎了眼，才会丢开琅郡王去外面寻花问柳！” 夜雨急忙跪了下去：“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死！” 说完她就用力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余袅袅：“行了，你起来吧，以后这样的话不准再说了。” 夜雨站起身：“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春风好奇地问道。 “那您是为什么要那么多钱啊？你是要买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余袅袅犹豫再三，想着这里没别人，透露一点内幕也无妨，便对她们说道。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见到两人使劲点头保证不会外泄，余袅袅方才继续往下说。 “我其实是想给琅郡王准备个惊喜。” 春风越发好奇：“是什么惊喜啊？” 余袅袅却不肯再说了。 “全部说出来就不算是惊喜了。” 春风和夜雨虽然都是抓心挠肺地想知道答案，却也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门外，萧倦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经历了巨大的起伏。 先是惊疑不定，随后变成了惊喜，再后来就是强烈的好奇。 他很想知道袅袅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最后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只要袅袅还愿意花费心思为他准备惊喜，就说明袅袅的心里有他。 只要袅袅心里有他，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屋内，余袅袅还在琢磨该怎么赚钱？ 春风很快又想出个主意。 “不如去卖东西吧，您有那么多首饰，随便卖几件就能赚好多钱呢。” 余袅袅：“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方法吗？我每个首饰都有郡王府的印记，你信不信我现在拿着首饰进当铺，下一刻当铺就会把这事儿捅到琅郡王的面前？” 想当初她拿着萧倦的玉佩去当铺卖钱，结果第二天当铺掌柜就亲自找上门来了，人家不仅把玉佩退还给了她，还把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样的教训有过一次就够了，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夜雨冥思苦想：“您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卖钱，但又不会被人发现是从郡王府出来的呢？” 余袅袅的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面露坏笑。 “不如我把你们给卖了吧。” 两人登时就被吓得脸色煞白，噗通给她跪下了，哭着哀求道。 “求郡王妃饶命，不要卖了我们！” 余袅袅只是想跟她们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她们还当真了,赶忙叫她们起来。 “不卖不卖,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会卖掉你们的。” 说到这儿，余袅袅仿佛找到了生财之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对哦，我可以把自己给卖掉啊。” 春风和夜雨甚至都忘了哭，傻愣愣地看着她。 郡王妃说什么？她竟然要把自己给卖了？ 她该不会是穷疯了吧？ 余袅袅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拍卖文案我都想好了，你们听着啊。 本人性别女，八成新，正值豆蔻年华。 手续齐全，一点都没伤着，到手不用添钱。 百里路也就一斤米饭，三两肉，特能干！ 下地能挑土，上山会砍柴，会做饭，会洗衣。 有钱会花，没钱在家。 带得出去，能不能带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有意者欢迎咨询！” 门外偷听的萧倦：“……” 竟然连介绍词都想好了，她是真的打算把自己给卖了啊！ 屋内的春风和夜雨都傻眼了。 她们万万没想到郡王妃还能有这样的骚操作。 余袅袅问道：“你们觉得我能把自己卖几个钱？” 春风艰难地开口：“您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余袅袅叹气：“我倒是想要开玩笑，可我的荷包不允许啊，我要是不卖自己，还能卖什么呢？” 夜雨忙道：“您不是还能卖画么？” 余袅袅晃了晃自己的两只爪子。 “我这样的，还怎么画画？” 看到她那两只被纱布缠得圆滚滚的手，夜雨顿时就没话说了。 春风灵机一动：“您还可以卖食谱啊！您平日里不是经常琢磨各种好吃的么？那些美食可都是外面有钱也买不着的，您若是愿意出售，各大酒楼食肆肯定会争相抢购。” 余袅袅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好主意啊！” 卖食谱可比卖书的赚钱速度快多了，用来应急是最好不过的了。 春风又道：“其实您要是能自己开一家食肆，赚的钱肯定更多。” 余袅袅幽幽地看着她。 “我要是能开得起食肆，还用得着想办法筹钱吗？” 春风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萧倦的声音传进来。 “袅袅，我能进来吗？” 余袅袅立刻看了春风和夜雨一眼，示意她们都闭紧嘴不要乱说话，然后才道。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萧倦端着药走进来。 春风和夜雨朝着他福了福身，见他并未理会自己，她们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萧倦：还手续齐全？别忘了你是已婚人士。 袅袅：那我们就一起卖，买一送一，多划算啊！ 萧倦：…… 韦寥：我能不要赠品吗？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12章：鬼船 余袅袅喝完药后就有点困了。 萧倦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并为她盖好被子。 余袅袅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萧倦静静地看着她，很想问一问她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如果她缺钱的话，他可以给她。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没问。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问出了口，袅袅肯定会不高兴的。 萧倦伸出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轻轻拨开，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你这么费心尽力地为我准备惊喜，证明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对吗？” 余袅袅已经睡着了，自然是不会给任何回应。 商船离开渡口，沿着河流平缓前进。 一连五天都平安无事。 直到第六天,天忽然下起雨来，河水随之上涨。 王越提醒大家前面就是险滩,让大家都多加小心。 前方的河面越来越窄,商船的速度变得越发缓慢。 但商船拐过一个弯后，河流陡然变得湍急起来。 船身随着河水剧烈摇晃。 余袅袅坐着的轮椅随之滑了出去，幸好萧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轮椅，这才避免了让她连人带轮椅一起摔倒。 萧倦问道：“你没事吧？” 余袅袅紧紧拽着轮椅扶手，心中惊魂未定。 “我没事。” 她透过舷窗看外面，河流两岸全是岩石峭壁。 狂风夹杂着雨水从窗口灌入。 春风和夜雨手忙脚乱地将窗户关上。 水浪拍打在船身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船夫们一边齐声大喊号子，一边拼了命地划桨，船长紧紧抓着方向盘，竭力控制住商船的方向，小心避开隐藏在河水之下的暗礁。 商船摇晃得越来越厉害。 王越死死抓着绳索，顺着船身一起摇晃。 雨水将他整个人都给淋湿了，他却连擦把脸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他发现商船的前行方向偏离了预定路线，若顺着这个方向前进,船身肯定会撞上岸边的岩壁。 他发出惊恐的叫喊。 “要撞上了,快转方向！” 船长用力转动方向盘,可是没用。 他迎着风雨大吼。 “今天风太大，船不受控制！” 萧倦发现不对劲，他对余袅袅说道。 “你呆在屋里别动，我去外面看看。” “嗯。” 萧倦急匆匆地离开。 春风和夜雨紧紧抓着余袅袅身下的轮椅，免得她再滑出去。 等萧倦跑到甲板上，发现韦寥和燕南关、洛平沙也都在。 风雨迎面扑来，将他们的衣服打湿。 但此时却无一人去管这些。 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方。 前方就是岩壁，商船要是继续朝前行事，很快就会撞上去。 那样一来，整艘船就都完了！ 船长声嘶力竭地咆哮，催促船夫们再加把劲儿。 奈何船夫们都拼尽全力，仍旧收效甚微。 萧倦当机立断，下令让鹰卫们也都加入到船夫的行列，帮着船夫们一起划船。 眼下这种紧要关头，韦寥也没有多说废话，他让天狼卫也去帮忙。 有了这么多人的帮忙，商船前行的速度终于变慢了。 然而就在这时风雨突然变得大。 河水顺着风掀起巨大的浪花，水花砸在甲板上，船身随之剧烈摇晃，甲板上的人差点被甩出去。 船长大喊；“快把风帆全部放下来！” 萧倦问清楚风帆的位置后,当即施展轻功，纵身飞上杆头。 他一手抓着长杆，一手解开绳索。 刷的一下！ 风帆猛地落下去。 洛平沙和燕南关在下面接住绳索，牢牢地绑在地钩上。 与此同时韦寥也借助轻功飞到了另外一个杆头，放下风帆。 等到所有风帆全部被放下来后，船身终于变得平稳多了。 雨还在下，风也没有停。 但经过众人的齐心协力，商船已经转变方向，重新回到了预定路线。 见状，王越长长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死里逃生了。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庆幸，幸好自己邀请了琅郡王等人上船，不然他们今天肯定难逃一劫。 然而还没等王越放松多久，就忽然听到有人大喊。 “快看，前面有船！” 王越一惊。 这种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船只，就只有那群水匪。 该不会是水匪来抢劫了吧？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睁大眼睛朝着前方望去。 隔着风雨，果真看到前方有一艘飘飘摇摇的小船。 看那船只的大小，就算船上真的有水匪，肯定也没几个人，根本不足为惧。 王越身后可还有那么多鹰卫和天狼卫呢。 他登时就有了底气，扭头冲萧倦问道。 “郡王殿下，您看怎么办？” 萧倦也看到那艘小船了，随口回了句：“靠过去看看。” 若真是水匪的话，他不介意顺手为民除害。 商船缓缓地朝着小船靠近，恰好这会儿风雨也变小了许多。 没有了雨水妨碍，不仅商船变得平稳了，大家的视线也变得清晰了不少。 王越伸长脖子望过去，却见小船上空无一人。 他很诧异：“怎么会没人？” 船上经常在这条河道上来回，他想起曾经听过的传闻，不由得变了脸色。 “这该不会是鬼船吧？” 王越被吓了一跳：“别胡说，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船长的脸色煞白：“我听说鬼船专门在这种风雨交加的时候出现，只要看到它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王越更加害怕了。 王越哆哆嗦嗦地冲着萧倦说道。 “郡王殿下，要不咱们还是别管那艘船了吧？” 就算他们这艘船上有很多鹰卫和天狼卫，也不可能斗得过鬼啊！ 萧倦不信这世上有鬼神。 他让燕南关带几个人去看看那艘小船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南关当即领命离开。 商船底下的仓库里放着一艘备用的小船。 燕南关带着几个鹰卫乘坐小船离开。 船长伸手从怀里摸出护身符，紧紧地贴在心口，不停地默念阿弥陀佛，祈求佛祖的保佑。 王越心里害怕得要死，但还是忍不住去看那艘小船，越看越觉得它诡异。 说不定它真的就是传闻中会给人带来不幸的鬼船呢！ 没过多久，燕南关就带着鹰卫们回来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支沾血的箭。 “那艘船上确实没有人，但船上有很多血，这支箭是属下从那艘船上带回来的。” (本章完) 第513章：翡翠镯子 萧倦接过箭矢看了看，神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韦寥也看到了那支箭，不由得蹙眉。 “这支箭的制式，跟军中的箭很像啊。” 萧倦沉声道：“只是像而已。” 韦寥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支箭跟军中的箭在细节上还是有一点儿不同的。 他追问道：“还有别的发现吗？” 燕南关：“船上还藏着不少钱财，我们翻查了一下，那些钱财应该是水匪劫掠而来的,也就是说，那艘船确实是水匪所有。” 王越忍不住插嘴道。 “会不会是那群水匪遭到仇人的报复？他们是靠着抢劫过路商船为生的，像他们那种人，肯定有很多仇人。” 萧倦看着手中的箭矢，缓缓说道。 “能用得上这种箭矢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韦寥接着说道。 “对方只杀人,不要财物,这说明他们根本就不把那些钱放在眼里。 区区一群水匪,能回惹上如此厉害的仇人？ 难不成他们不仅打劫商船，还曾打劫过官船？” 王越立刻摇头。 “那倒不会，这群水匪又不是疯了，怎么可能敢打劫官船？ 要是他们敢对官船下手，朝廷早就派兵把他们给灭了。” 洛平沙若有所思地道。 “还有一点，如果真的是为了寻仇，只要把人杀了就行，可是尸首呢？ 为什么船上一个人都没有？” 韦寥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越丝毫不觉得有意思，他搓了搓胳膊，一脸的害怕。 “该不会是那些曾经被他们害死的人，化成厉鬼来找他们报仇了吧？” 燕南关无语：“你这想象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韦寥提议道：“那群水匪经常在这一带活动，说明他们的老巢应该这附近，咱们不如找找看他们的老巢吧？” 王越惊恐地叫道。 “没这个必要吧，咱们就当做没这个事不行吗？ 反正那群水匪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活该，别管他们了吧。” 萧倦不在乎那群水匪的死活,但他很在意这支箭的来历。 能造出这种箭的人,很可能跟军中有关系。 他很快做出决定。 “查。” 王越心里百般不愿，奈何琅郡王的威名摆在那儿，他不敢不从。 商船放慢速度，沿着河岸一路找过去。 结果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水匪留下的痕迹。 河边有个小小的渡口，因为被树木挡住，若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能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弄个渡口，十有八九是为了方便那群水匪前去打劫。 燕南关带着鹰卫们乘坐小船靠近渡口，并从那个渡口登岸。 其他人留在船上等待。 众人等了许久，才等到燕南关一行人回来。 燕南关的脸色很难看。 “启禀郡王殿下，我们找到了水匪的老巢，但水匪全都死了，他们的尸首连同房屋全被烧了个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韦寥越发感兴趣，打算亲自上岸看看。 萧倦也决定去现场看看情况。 小船再次出发。 萧倦和韦寥从小渡口登岸。 他们沿着山路往前走，发现路边的草木沾着斑斑血迹。 仔细看的话，还能在地上看到一道道的血痕，那应该是尸体被拖动时留下的痕迹。 韦寥咂舌道。 “啧啧，杀人就算了,还非要把尸体拖回去烧掉，这群人的癖好有点怪啊。” 等他们找到水匪们居住的寨子时,入目就是一片焦黑,整个寨子都已经被烧成废墟。 扒开坍塌的房梁，能看到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 这些焦尸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说明那些人杀掉水匪们之后，还特意把尸体拖到这儿，集中烧毁。 韦寥摸着下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萧倦看着面前的废墟，沉默了好一会人才道。 “也许是为了方便清点数目。” 韦寥恍然：“对啊，这么多个水匪，还要加上他们的家人，数目肯定不少，为免出现漏网之鱼，那些人肯定会清点人数。” 他难得称赞了萧倦一回。 “不愧是琅郡王啊，对于杀人狂魔的心里揣测得太到位了。” 萧倦没有理会这家伙的阴阳怪气。 他的视线在其中一具焦尸身上停留了许久，他发现那具焦尸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缝处隐约能看到点儿绿色。 像是在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萧倦抬脚走过去。 他用无归刀撬开那具焦尸的手指，一个翠绿的翡翠镯子随之滚落到地上。 萧倦用手帕包住镯子，将它捡了起来。 这时韦寥也凑了过来。 “质地通透澄澈，颜色鲜亮翠绿，是好东西啊！” 萧倦将镯子转了个圈，视线停留在镯子的内侧，双眸微微眯起。 韦寥立刻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他伸手想要把镯子拿过来看看。 然而萧倦却避开他的手，将镯子包起来收入袖中。 “没什么，回吧。” 韦寥非常不满：“喂，你明明就是找到了线索，为什么不告诉我？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小气啊！” 萧倦懒得搭理他，径直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面前这具焦尸。 男性，中等身材，死因是被一箭刺穿心口。 因为尸体烧毁得太过严重，萧倦暂时就能看出这些。 他对身后的鹰卫们吩咐道。 “把这具尸体带回去。” “喏。” 鹰卫们现场用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将那具男性焦石抬下山去。 王越见他们终于回来了，心里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催促他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见到鹰卫们竟然还抬回来了一具焦尸！ 王越当场就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晕过去。 “你你你你你们怎么把这玩意儿带回来了？快扔下船去啊！” 萧倦淡声道：“这是重要物证，不能扔。”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又急又怕的王越，扭头对洛平沙吩咐道。 “这具尸体交给你检验，尽快给我个结果。” “喏。” 随后萧倦便径直朝着船舱走去。 王越迫不及待地喊道：“快开船，快！” 商船重新起航，离开小渡口后，沿着原定路线继续前行。 客房里，袅袅看到萧倦平安回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余袅袅询问停船的原因。 萧倦将水匪被杀的事情告诉她，并从袖中拿出那个用手帕包着的翡翠镯子。 “这不是普通的镯子，它是从宫里流出来的。” 萧倦：有了重要发现，当然要第一个告诉我家宝儿。 袅袅：=3=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14章：钻牛角尖 余袅袅很好奇：“宫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水匪手里？” 这也是萧倦想不通的事情。 余袅袅从他手里接过镯子，对着窗外的天光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这个镯子很眼熟。 萧倦见她神色有异，不禁问道。 “怎么了？” 余袅袅盯着镯子，竭力在记忆搜寻。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镯子，到底在哪儿呢…… 啊对了！ 我想起来了，我娘有一个翡翠镯子,跟这个镯子长得很像！” 萧倦面露诧异：“你确定吗？” 余袅袅指着镯子内侧的图案，说道。 “我娘的镯子内侧也有这个图案。 平时娘亲很宝贝这个镯子，一般不会拿出来。 只有在很重要的场合才会见她拿出来戴上。 她还跟我说过，要把那个翡翠镯子留给我当陪嫁。 我不可能记错的。” 萧倦若有所思地道。 “宫中所有的珠宝首饰都会有标记，这个镯子内侧的图案就是标记。 如果你你娘手里的镯子也有这个图案，说明她手里的镯子也是从宫里流出来的。 可你娘为什么会有宫里的东西？” 余袅袅：“那个镯子是继父送给她的,说是封家的传家宝。” 萧倦：“我早就听闻过你继父的大名,也曾派人查过他，封家祖上曾有人入朝为官,但官职都不高，不大可能得到皇帝的赏赐。” 两人看着手里的翡翠镯子，越发觉得这个镯子的来历有蹊跷。 萧倦收起镯子：“宫中的东西都是有记录的，等回到玉京，我去宫里查一查这只镯子的来历。” 余袅袅点点头：“嗯。” 商船离开那片险滩后，行驶得越发平稳。 窗外的雨也渐渐停了。 傍晚时分，洛平沙来找萧倦。 “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是男性，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身形偏瘦，生前患有多种疾病，有风湿病，膝部关节处肿大，阴雨天应该会很难受，肺部也有些肿大，是先天性的肺部疾病，生前应该会时常咳嗽。死因很明显,是被箭贯穿心口,当场毙命，死得很干脆，几乎没有经历痛苦。” 萧倦安静听完，末了问道。 “就这些吗？” 洛平沙犹豫了下才道。 “还有一点，他的右手手腕关节，以及手指关节都有轻微变形，颈椎也有些弯曲，像是长期伏案书写导致的。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尸体被烧毁得太过严重，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萧倦颔首：“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喏。” 萧倦回到客房，将尸检结果告诉了袅袅。 余袅袅越发好奇。 “什么人会长期伏案书写？教书先生？秀才书生？或者像我这样靠出书赚钱的人？可不管是哪种，都一定是文化人，有文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水匪寨子里？” 这年头读书人精贵得很，就算他们缺钱了，也可以去给有钱人当私塾先生,亦或者收几个农家弟子当学生,实在不行还能去当账房先生,怎么都不至于沦落到去当水匪。 萧倦缓声道：“如果能查明白翡翠镯子的来历，说不定就能知道死者的身份了。” 余袅袅叹气：“现在也只能这样啦。” 待到用过晚饭，萧倦帮袅袅擦脸换药。 忙活完了，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平时袅袅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会睡着，可今晚她却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床顶，许久都未曾入睡。 萧倦察觉到她的异样，主动问道。 “你在想什么？” 在这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搭配外面的水浪声，显得格外让人安心。 余袅袅：“我在想那个翡翠镯子的事，我娘和继父的死，会不会跟那个镯子有关系？” 萧倦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余袅袅喃喃道。 “我以前从未想过那个镯子有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今天你碰巧发现了这个镯子，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想起那个镯子。 类似这种线索是不是还有很多？ 但是它们都被我忽略掉了。 亏得我还号称自己过目不忘，我其实就是个睁眼瞎吧？” 萧倦沉声道：“不要这么说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也许只是你想多了，那个镯子跟你娘亲的死并没有关系。” 余袅袅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是我太没用了，一直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让我娘和继父死不瞑目，所以他们才会在冥冥之中指引着我们找到这个镯子。” 萧倦将人搂进怀里。 “你不要钻牛角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发现了，别看袅袅平日里总是一副乐观豁达的模样，仿佛天底下就没有能打倒她的东西。 可只要牵扯到谢氏和封梁寒的死，袅袅就很容易失去理智。 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在乎了。 余袅袅靠在萧倦的怀里，过了许久才恢复冷静。 她在他的衣襟处轻轻蹭了蹭。 “我想回一趟巴蜀。” 萧倦：“等这次回到玉京，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我就陪你回巴蜀。” 余袅袅：“我不能再等了。” 萧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嗯。” 十天后，商船顺利抵达大椮城渡口。 萧倦一行人登岸后，与王越辞别。 当地县令得知琅郡王来了，亲自带着一众官吏前来迎接，并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喝酒吃饭。 萧倦拒绝他们的宴请，顺带提了下水匪被灭的事儿，让县令派人去水匪寨子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 县令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伙水匪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但因为水匪们的水性极好，又非常熟悉地形，狡猾得很，就凭县衙里的那点人手根本就抓不住他们。 如今那群水匪死了，县令心里高兴得很，等到了年底，这些可都是他的功绩！ 就为这事儿，县令对待琅郡王一行人越发热情。 他一路巴巴地把人送到驿站，又让人从本地最好的酒楼打包了饭菜送到驿站，要不是怕琅郡王不高兴，他都想把自己塞进驿站里住着了。 等到夜里，萧倦照例给袅袅拆纱布换药。 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有些地方的痂开始脱落。 就目前而言，恢复得很不错。 (本章完) 第515章：回京 在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赶路后，萧倦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玉京。 此时余袅袅身上的纱布已经全部拆掉，但因为疤痕还在，她只能用纱巾遮脸。 当她跳下马车，看着熟悉的郡王府大门时，顿时就有种脚终于踩到地面上的踏实感。 还是家里好啊！ 绣言嬷嬷带着仆从们出门迎接。 她一看到萧倦和余袅袅，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们可算回来了,自从你们走后，奴婢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每天都担心得不行，生怕你们在外面出事，幸好老天保佑，你们都平安回来了。” 余袅袅上前抱了她一下：“没事啦,我们都好好的呢！” 绣言嬷嬷上下打量她,说出了那句长辈的经典名言—— “你瘦了！” 余袅袅万分惊喜：“是吗？那可太好了，我变得更苗条了呢！” 绣言嬷嬷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要那么苗条做什么？姑娘家家的还是胖点好,有福气。” 余袅袅扬起小下巴：“可是苗条的身材穿衣服好看呀！” 绣言嬷嬷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仆从们开始搬运行李，余袅袅拉着萧倦的手走进郡王府。 绣言嬷嬷看着他们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不由得抿嘴笑了。 看来这小两口又和好了呢！ 萧倦才刚坐下，都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宫里就来人了，说是皇上宣召琅郡王，萧倦只得立刻起身，骑着马直奔皇宫而去。 他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袅袅，说是晚上肯定会回来得比较晚，让她先吃晚饭，不用等他。 绣言嬷嬷一边给余袅袅端茶倒水，一边问道。 “您饿不饿？要不要厨房给您弄点吃的？” 余袅袅：“不用，我在路上吃了东西，还饱着呢。” 为了方便喝水，她不得不摘掉脸上的纱巾。 绣言嬷嬷看到她脸上的疤痕，不由得吓了一跳。 “您脸上是怎么回事？” 本来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皮肤白白净净的,现在脸上却有两块红褐色的疤痕,看这位格外刺目。 余袅袅喝了口水，然后才解释道。 “别紧张，这是烧伤后留下的疤痕，小洛给我开了祛疤的药，每天都得用，过段时间疤痕就会没了。” 绣言嬷嬷听完后更加紧张了。 “烧伤？您怎么会被烧伤呢？您身上还有别的地方被烧伤吗？严重吗？” 余袅袅随意地道：“身上还有几处烧伤，但都已经痊愈了，就只剩下疤痕而已。” 她的语气很是轻松，仿佛在聊今天的天气如何似的，但绣言嬷嬷却听得心惊胆战。 那可是烧伤啊，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 绣言嬷嬷不住地问道。 “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让琅郡王请宫中的太医给您看看？” 余袅袅撸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疤痕。 “你看，真的都好了，小洛的医术很好，不比宫中的太医差，你就放心吧。” 绣言嬷嬷心疼得不行：“看这疤痕的面积，您伤得肯定不轻，当时很疼吧？琅郡王也真是的，他怎么都没保护好您呢？让您遭了这么大的罪。” 余袅袅立刻道。 “跟琅郡王没关系，一切都是意外。” 为免绣言嬷嬷继续为这件事伤怀,余袅袅迅速转移话题。 “我去换身衣服，等下要出门办点事。” 绣言嬷嬷忙道：“您要去哪儿？要不要给您准备马车？” 余袅袅：“不用，我骑着灰灰去就行了。” 她回到卧房，换了声轻便的衣裙，骑着毛驴离开郡王府。 余袅袅来到奇瑞戏班租住的破旧小院。 院门还是那个院门，但院子里的人却都已经搬走了。 她向隔壁的人家打听，方才知道奇瑞戏班搬去了茉莉街，他们在那儿新租了个园子，取名为奇瑞园。 余袅袅骑着毛驴继续蹬蹬地赶路，一边问一边找，总算是找到了奇瑞园。 园子的大门是关着的，大门上方的牌匾还盖着红布，看样子还没有正式开业。 她上前敲门。 很快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刘思星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 她原本是想告诉外面的人，戏院还没开业，让对方过段时间再来，却不料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虽然对方用纱巾蒙着脸，但刘思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东家！” 余袅袅笑弯了眼睛：“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刘思星上下打量她，万分惊诧。 “原来你也是女子啊！” 之前见她，她都是男装打扮，瞧着颇为俊俏。 却不料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余袅袅：“穿男装是为了行事方便。” 刘思星露出个我懂的神情。 “没错，我平日里要是出门办事，也会换上男装，就为了图个方便。” 她将大门彻底打开，热情地把余袅袅迎了进去。 余袅袅边走边看，园子内里的面积比她预想中的大点儿，桌椅都摆得井井有条，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池子，里面养着鲤鱼，搭配墙角的芭蕉叶，看着还挺雅致。 戏台子上，叶引正在和人对戏，两人踩着节拍来回走路，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词。 刘启瑞正坐在下面观看。 他看得很入神，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直到刘思星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刘启瑞扭头看到余袅袅，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你是东家？” 刘思星小声冲他说道：“别太大惊小怪，东家本就是个女儿身，她穿男装就是图个方便而已。” 刘启瑞确实很意外。 他没想到出手那么阔气、做事雷厉风行、还很有商业头脑的东家竟然是个女子。 他活到这把年纪，期间起起伏伏，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余袅袅这般的女子。 刘思星热情地招呼余袅袅坐下，并给她倒了杯茶。 余袅袅特意看了眼茶盏，笑着道。 “这回有茶叶，终于不是凉白开了。” 刘思星很不好意思：“之前咱们没钱，买不起茶叶，只能用凉白开招呼您。” 余袅袅喝了口茶：“这茶不错啊，哪买的？” 刘启瑞老实回答道：“这是令妹送来的，她说家里很多茶叶，都喝不完，就送了一些过来，免得咱们招待客人的时候连一杯像样的茶都端不出来。” 说到最后，这个老实人的脸都有些红了，显得很是窘迫。 余袅袅放下茶盏：“既然是她送的，你们收下便是，对了，新戏排得如何了？”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16章：打肿脸充胖子 说起排戏的事儿，刘启瑞立刻就精神了。 他一改方才的窘迫，兴奋地道。 “都已经拍好了，最近几天在排练，这是我自己编写的词本，您看看如何？” 余袅袅接过词本翻看了下，哪怕她不懂戏曲，也觉得这些词写得很是精彩，这也让她对整部戏更加期待了。 “不错，写得很好，看不出你还挺有才的。”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刘启瑞显得很有自信。 “在下年轻时曾读过几年书，虽未考上功名，却在写词作曲上收获颇多。” 刘思星提议道：“东家来都来了，不如坐下来看看我们排练？也好给我们指点一二。” 余袅袅正有此意，一口应下。 “指点就不敢当了，我就当是凑个热闹吧。” 刘思星立刻道：“那我这就去装扮一下。” 余袅袅还挺意外的。 “你也会唱戏？” 刘思星嘿嘿一笑：“我从小就跟我爹走南闯北，每天都泡在戏班里，耳濡目染就学了不少，若有唱得不好的地方，还望东家多多包涵。” 在刘启瑞的安排下，帷幕拉开，露出来背景并非是平日里常见的大白布，而是描绘着山水的背景图，不仅如此，台上还摆着好些山石和花草树木，这让观众一看就知道故事是发生在山道上。 伴随着鼓点，叶引饰演的琅王率领部下出现在台上。 因为只是排练，他并未穿戴全套装扮，只是在脸上画了油彩，好在他本就生得俊俏，只是这样也显得风度卓然。 随后刘思星扮演的王妃登场，帮助叶引抓捕人贩子，与细作斗智斗勇。 两人的动作都很漂亮，看得人赏心悦目。 尤其是当扮演叛军的演员登台，与他们夫妻打斗时，锣鼓声变得越发激烈急促，身后的背景也冒出红色火光，戏台两边还有烟雾溢出。 仿佛当真置身于沙场，观众的代入感极强。 看得人不禁心跳加快，手心冒汗。 等到坏人全部倒下，两位主角大获全胜，背景被换成了繁华街市，被拐卖的女子与家人团聚，喜极而泣，百姓们发出欢呼的叫喊声。 幕布落下，这出戏告一段落。 由于时间有限，他们只能演这么一段，但已经让余袅袅很满意了。 不管是演员们的唱腔，还是节奏的掌控，亦或是戏台的美术设计，都很不错。 余袅袅由衷地赞道：“编排得很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上演？” 得到了东家的肯定，刘启瑞和刘思星很是高兴。 刘思星开心地从戏台上蹦下来，笑着道：“我们选了几个日子，就等您回来拿主意。” 余袅袅：“哦？” 他们一共选了三个日子，分别是三天后、十天后、以及下个月初六。 余袅袅想了下：“三天时间不会太赶了吗？” 刘启瑞：“不会，该准备的东西我们全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举行开园仪式。” 余袅袅自然是希望快点让新戏上演，遂当场做出决定。 “那就三天后吧。” 刘启瑞：“那我们三天后早上举行开园仪式，东家您可一定要按时到场，到时候还得由您主持开园仪式。” 余袅袅却道：“我的身份不方便在人前露脸，到时候由你来主持开园仪式就行了。” 刘启瑞老实地点头应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替您出这个风头了。” 余袅袅：“我留下的那些钱，你们都花得差不多了吧？” 刘启瑞有些尴尬：“抱歉，确实是花完了。” 刘思星知道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性格，他不大会说话，为免东家误解，刘思星忙为父亲解释道。 “我们已经在尽力节省开支了。 但光是租借这个园子，就花去了两千两银子。 另外还得添置戏服和道具，还要雇佣伙计和乐师。 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往外倒。 现在为了省钱，我们一天就只吃早中两顿，每顿都是馒头配咸菜。 我们都已经有五个月没见过荤腥了。”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地低了下去。 刘启瑞暗中拉了女儿好几下，让她别说了，但是没用，她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全说完了。 他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干巴巴地道。 “东家，思星不是在跟您抱怨，您别生气，反正再过两天就要开园了，到时候有了进项，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余袅袅并未生气，她也知道想要养活这么大戏班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 三千两能让他们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余袅袅从荷包里拿出一个银锭，放到桌上。 “你们排戏也是要费力气的，每天只吃两顿可不行。 这些钱你们拿去买些米粮和菜。 铺张浪费不可行，但该花的钱也不能省。 放心，我这儿还有钱，饿不着你们。” 刘启瑞急忙推辞：“这怎么行呢？哪能又让您破费？” 刘思星双眼冒星星地看着余袅袅。 同样都是女儿身，东家怎么能如此阔绰大气呢？！ 真希望能成为像东家那样说一不二的女子。 余袅袅：“行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跟我这么客气，你们继续忙，我先回了。” 见她起身要走，刘家父女急忙挽留。 “您要不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余袅袅笑了下：“我饭量很大的，怕把你们所剩不多的存粮都吃光。” 说完她便抬脚往外走。 刘家父女见挽留不住，只得送她出门。 离开了奇瑞园，余袅袅骑着毛驴原路返回。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很是忧愁。 刚才她在刘家父女面前表现得特别阔绰，仿佛手里真有花不尽的金山银矿，但其实她兜里没剩几两银子了。 她故意打肿脸充胖子，是为了安抚人心，好让刘家父女能够将开园仪式举办得更加周到。 她摸了摸干瘪的荷包，自己现在穷得叮当强，得赶紧赚钱才行。 回到郡王府后，余袅袅一头扎进书房，开始奋笔疾书，将她记得的食谱全部写下来。 直到天都黑了，她都还没有从书房里出来。 最后还是绣言嬷嬷亲自把晚饭送到书房，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 她飞快地吃完饭，继续埋头写食谱。 多写几张食谱，就能多赚一些钱。 为了小钱钱，冲鸭！ 第517章：第二次 萧倦进宫后见到了皇帝。 皇帝的状态比传闻中要好一些，他虽然卧病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但至少头脑还是清醒的，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 他听萧倦将此次凉州之行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内容跟韦寥所说的相差无几。 老皇帝坐靠在床榻上，语速很慢，带着老年人独有的苍老感。 “朕没想到霓阳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让朕太失望了，好在你没有跟她同流合污，你仍是个好孩子，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许。” 萧倦恭敬地道：“忠君爱国，是微臣的本分。” 老皇帝：“这次你平乱有功，你说说看，想要什么奖励？” 萧倦：“微臣想要三个月的假期。” 老皇帝很意外。 “你要那么长的假期做什么？” 萧倦垂下眼眸，显得有些黯然：“虽然母亲犯了大错，可她毕竟是微臣的亲娘，微臣心中难受，想要出去到处走走散散心。” 老皇帝叹了口气。 “这都是霓阳造的孽啊，连累得你跟着一起遭罪，朕就依你，让你休息三个月，好好地放松一下。” 萧倦躬身谢恩：“多谢陛下赏赐。” 老皇帝：“另外朕再赏你千两黄金，绸缎百匹。” 萧倦再次谢恩。 仅是说了这些话，老皇帝就已经面露疲态。 萧倦识趣地告辞离开。 他走出寝宫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绕道了内侍司。 内侍司的掌事太监见到琅郡王来了，急忙诚惶诚恐地下跪行礼。 “奴婢拜见郡王殿下，不知郡王殿下忽然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萧倦从袖中拿出那个被绢帕包着的翡翠镯子，沉声道。 “帮本王查一查这个镯子的来历。” 掌事太监双手接过镯子，仔细看了看。 “这的确是宫里的东西，但应该是很多年前的老物件了，怎么会到郡王殿下的手中？” 萧倦冷冷地道：“不该你问的事情少问。” 掌事太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他虽然年纪挺大的了，但记性着实不错，很快就从一大堆册子里找到了翡翠镯子的相关记录。 “这个镯子是五十年前，由波斯国进贡而来的，后来被仁帝送给孟太妃，自那之后这镯子就没再出现过，奴婢记得这镯子是有一对来着，怎么只剩下一个了？还有一个呢？” 萧倦没有理会掌事太监的提问，沉声问道。 “孟太妃人在哪儿？” 掌事太监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天上：“早就归西了，她老人家要是还活着的话，现在得有一百来岁了吧。” 萧倦又问：“她可有后人？” 掌事太监摇头：“没有，孟太妃人很好的，是宫里出了名的好脾气，只可惜一生无子，连个公主也没有。” 萧倦便没有再问，收起翡翠镯子，同时叮嘱道。 “刚才你跟本王说的话，本王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掌事太监急忙应道：“奴婢明白。” 他目送琅郡王离开。 确定人走远了，掌事太监立刻离开内侍司，急匆匆地跑去找韦怀恩。 他将琅郡王调查翡翠镯子的事情告诉了韦怀恩。 韦怀恩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查一个镯子的来历？” 掌事太监摇头：“他没说，奴婢不知。” 韦怀恩摆摆手，让掌事太监下去，转而命人将韦寥叫了过来。 “父亲唤我前来，是有何吩咐？” 韦怀恩：“你随着琅郡王前往凉州，这一路上可曾见过他手中的一个翡翠镯子？” 韦寥毫不犹豫地点头。 “看到过。” 随后他将发现翡翠镯子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 “当时我想要看看那个镯子，可琅郡王不让，我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发现了镯子的不寻常之处。” 韦怀恩若有所思：“水匪手里怎么会有宫里的东西？那个水匪的尸体呢？” 韦寥：“被琅郡王带走了，这会儿应该在正法司内。” 韦怀恩便不再问了。 因为他知道，尸体只要进了正法司，他就不可能再碰得到。 韦寥好奇追问：“那个镯子真是宫里的东西？” 韦怀恩：“那是仁帝赏给孟太妃的东西，但孟太妃已经去世多年，她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水匪手里？还有琅郡王，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这事儿太过蹊跷，你得盯着点儿。” 韦寥颔首应道。 “我会的。” 说完正事，韦怀恩放缓语气，跟他聊起家常。 “你出门这长时间，看着晒黑了不少，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韦寥随意地笑了下：“还行，我觉得能出门去外面长长见识也挺好的。” 韦怀恩：“听说你和琅郡王妃之间闹出了绯闻，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此事当真？” 韦寥毫不犹豫地否认。 “没有，那些都是谣言。” 韦怀恩凝望着他：“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对余袅袅当真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韦寥故作轻松地笑了下：“这已经是您第二次问我了。” 韦怀恩：“你这次的回答还跟上次一样吗？” 韦寥张了张嘴，想说是的，但脑中却忽然浮现出余袅袅那张明媚灿烂的笑脸，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沉默无言。 韦怀恩微微皱起了眉。 “你应该知道，你与她不是一路人。” 韦寥仍是沉默。 韦怀恩：“你先回去吧，赶明儿我给你派个差事，让你离开玉京一段时间，等你冷静下来了再回来。” “喏。” 韦寥辞别养父后，独自行走在出宫的路上。 两边是高高的宫墙，脚下是平整坚硬的汉白玉地面。 他看着前方，脑中还在回想养父刚才说的话。 父亲问他对余袅袅是什么想法？ 他不觉得自己能对余袅袅有什么想法。 那一瞬间的他就像鬼迷心窍似的，竟然说不出否认的话。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余袅袅？ 不可能的吧。 她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一款啊！ 一定是哪个地方搞错了！ 父亲说得对，他得好好冷静一下。 韦寥握紧拳头，默默地告诉自己，等冷静下来了，他就会知道自己对余袅袅根本不可能有好感。 第518章：蒜香排骨 萧倦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凉，他刚一推开门，冷风就呼呼地往屋里灌。 绣言嬷嬷帮他把斗篷脱下来，顺手递给旁边的侍女，问道。 “您吃晚饭了没？” 萧倦：“没有，袅袅人呢？” “郡王妃还在书房里呢,说是要写什么食谱，已经写了一下午，写得可用心了，就连晚膳都是在书房里用的。” “我去看看她。” 萧倦说完就迈步往外走。 绣言嬷嬷赶紧追上去：“您的晚膳还没吃呢，奴婢让人留了饭菜，这就给您送去。” 萧倦脚步未停，径直来到了书房门口。 房门只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走进去一看,看到余袅袅正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她面前摆着刚写完的食谱,右手还拿着毛笔，脸上有一点儿黑色墨迹，瞧着个怪可笑的。 萧倦将毛笔从她手里拿走，放到笔山上，然后用沾湿的帕子帮她把脸上的墨迹擦干净。 他的动作非常轻柔，眼中的目光更加温柔。 袅袅睡得很香，对身边的一切都毫无察觉。 萧倦拿来毛毯，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昏黄的烛光落在她脸上，让她成了萧倦眼中唯一的明亮。 他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她，许久都未曾挪开眼睛。 直到房门被人轻轻敲响，绣言嬷嬷站在门口问道。 “郡王殿下，您的晚膳是要在哪儿用？” 萧倦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说话。 可惜晚了一步，余袅袅已经醒了。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阿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萧倦：“我刚回来,你别在这儿睡了，小心着凉，快回房去睡吧。” 余袅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不一起睡吗？” 萧倦：“我还没洗漱，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哦，那我先走了。” 余袅袅顺手将面前的食谱收起来，然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绣言嬷嬷：“郡王妃，奴婢送您回房吧？” 余袅袅摆了摆小手：“不用，你留在这儿伺候琅郡王吧。” 绣言嬷嬷只好留在原地，目送郡王妃离开。 随后绣言嬷嬷让人将饭菜送到了书房。 “郡王殿下，您快趁热吃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满满一碗米饭放到萧倦面前。 萧倦却并未直接动筷子，而是看着她问道。 “你在宫中待了多少年？” 绣言嬷嬷：“差不多快四十年了吧。” 萧倦：“那你知道孟太妃的事情吗？” 绣言嬷嬷：“当然知道啊， 孟太妃可是宫里难得一见的好心人。 当年奴婢刚入宫，年纪小被人欺负，恰好被孟太妃看到了。 她不仅训斥了那几个欺负奴婢的宫人，还赏了奴婢一盒药膏。 那药膏的效果很好，奴婢擦了药后，身上的淤青很快就消散了。” 萧倦没想到她跟孟太妃还有这么一段渊源,立刻拿出那只翡翠玉镯。 “你可曾见过这个镯子？” 绣言嬷嬷接过镯子仔细看了看,然后摇头：“未曾。” 萧倦又问：“这是孟太妃的镯子，你确定不曾见她戴过吗？” 绣言嬷嬷还是摇头。 “确实不曾。” 萧倦有些失望，看来线索又断了。 绣言嬷嬷将镯子还给他，提议道。 “您若是想要知道孟太妃的事情，不如去问问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她们指知道得肯定比奴婢多。” 萧倦颔首：“嗯，回头我会让人去问的。” 绣言嬷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 “如果您实在是找不到线索，可以去太后娘娘那儿碰碰运气，孟太妃生前跟太后娘娘的关系很不错，她的事情，太后娘娘说不定能知道。” 萧倦颇为意外：“太后怎么会跟孟太妃交好？” 这两人不仅隔着辈分，还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按理说是八竿子都打不上的。 绣言嬷嬷：“听说当年太后娘娘之所以能进宫为妃，是托了孟太妃的福，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萧倦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绣言嬷嬷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其他要问的了，便默默地退了下去。 等到萧倦用完晚膳，洗漱完回到卧房，看到袅袅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脱掉外衣，掀开被子的一角，轻手轻脚地在袅袅身边躺下。 余袅袅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微微睁开眼。 萧倦：“吵醒你了？” 余袅袅转了个身，钻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 萧倦顺势搂住她：“抱歉，是我太慢了。” 余袅袅扬起小脑袋：“不要道歉，要亲亲~” 萧倦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亲了下去。 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然后分开。 余袅袅砸吧着小嘴，嘿嘿一笑。 “蒜香味儿的！” 萧倦刚才晚饭吃的是蒜香排骨，没想到他都漱过口了，还能被她给尝出来。 他哑然失笑，大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不早了，睡吧。” 次日早晨，余袅袅和萧倦一起用完早膳。 余袅袅擦干净小嘴，冲萧倦说道。 “今天我有点事，要请个假，不能跟你去正法司了。” 萧倦随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余袅袅故作神秘地笑了下。 “不告诉你。” 萧倦不用猜也能知道，她应该是想去卖食谱赚钱。 但为了保留惊喜感，他什么都没问，只叮嘱了句。 “别一个人出门。” 余袅袅：“知道啦。” 她戴上面纱，迈着欢快的步伐往外跑，路上碰见凌海，立刻冲着他招手。 “你过来，正好有事找你呢！” 凌海自从来到郡王府之后，就很是局促，这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府中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唯独只有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就像个吃干饭的，一点用都没有。 凌海不想就这么干等下去，便主动跑来找郡王妃，想讨点活儿干一干。 听到郡王妃说有事要找自己，凌海精神一振，飞快地跑到她面前，充满期待地问道。 “您有什么吩咐？” 余袅袅：“我要出门去办点事，你去把我的座驾牵过来。” “喏！” 凌海以为郡王妃的座驾应该是一匹跟乌云差不多的名驹，可等他来到马棚，看到的却是一头灰不溜秋的毛驴。 (本章完) 第519章：卖食谱 凌海小朋友发出来自灵魂的质疑。 “你没弄错吧？我要的是郡王妃的坐骑。” 马夫如实回答：“没错的，这就是郡王妃的坐骑。” 说完他便将灰灰从马棚里面牵出来，并将缰绳塞进了凌海的手里。 凌海看着面前的毛驴。 毛驴也看着他。 一人一驴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凌海妥协，认命地牵着毛驴往外走。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头驴么？ 只要郡王妃乐意，她就算骑个王八也没关系！ 凌海发现自己在原地踏步。 他扭头一看，发现毛驴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拉不动它。 最后还是马夫看不下去了，主动提醒道。 “灰灰不跟陌生人走的，你靠蛮力是带不走它的。” 凌海擦了把汗，真不愧是郡王府啊，养的毛驴都这么忠诚。 他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办？” 马夫很有经验：“简单，你给他弄点吃的就行了。” 说完他便指了指旁边装着白萝卜的竹筐。 凌海从筐里拿出一根白萝卜，递到灰灰面前。 灰灰毫不客气张开嘴咬住萝卜，咔擦咔擦地吃了起来。 不过转眼的功夫，一根大萝卜就被它啃完了。 连带着它看凌海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了不少。 这下凌海再牵它走，它便没有再抵抗。 他很顺利地就把它牵了出去。 凌海心中很是无语。 原以为这是一头只忠心于主人的毛驴，没想到它的忠心跟一根大白萝卜的价值是相等的。 也不知道是该心疼那一根大白萝卜？还是该心疼它的主人？ 余袅袅站在郡王府的门口等着。 她见到凌海把毛驴去牵了过来，立刻翻身骑上去。 “快走吧。” 凌海愣了下：“您是要带我一起出门吗？” “对啊！” 余袅袅打算出门谈生意，她自己一个人怕撑不住场面，便打算把凌海也一起带上。 凌海万分惊喜，郡王妃终于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了！ …… 城中大街上，凌海牵着小毛驴慢慢走着，余袅袅骑在小毛驴的背上。 她的脑袋转来转去，左顾右盼，四处寻找合适的目标。 两人就这么走了很长一段路。 凌海忍不住问道。 “郡王妃，您在找什么？” 余袅袅赶忙叮嘱道：“在外面别叫我郡王妃，我的身份要保密。” 凌海立刻改口：“我知道了，主人。” 余袅袅想说叫夫人就行了，但又怕别人会追问她的夫君是谁，到时候又要编造一个虚假的夫君身份去忽悠人，怪麻烦的。 于是她默认了凌海的称呼。 “我想找个食肆。” 凌海：“这附近不是到处都是食肆么？” 余袅袅：“这些食肆都太小了，我想要找的是那种很气派的、一看就超有钱的食肆。” 凌海似懂非懂：“这样啊。” 他的余光一扫，忽然指着前方一家食肆说道。 “那家食肆看起来挺有钱的。” 余袅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前方有一家装修得金碧辉煌的酒家，目测足有三层楼，每一层都挂着精美的宫灯，大门前车水马龙，客似云来，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 余袅袅一拍小手：“就它了！” 为免等下穿帮，她得先跟凌海对好词儿。 “你记住，我们现在是生意人。 我是要去跟人谈生意的，而你是我身边的随从。 等下你看我眼色行事，不管最后生意有没有谈成，我们都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要是被人知道他们来自琅郡王府，肯定就没人敢跟她做生意了。 凌海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两人在酒家门口停下。 门口的伙计看到他们，立刻迎上去，客客气气地说道。 “抱歉，我们这儿已经客满了，您要不晚上再来？” 余袅袅：“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跟你们东家谈生意的。 你去跟你们东家说，我这儿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食谱。 上面记载了很多不为外人知的秘密食谱。 相信你们东家会感兴趣的。” 伙计上下打量她，见她穿着打扮都很得体，家里应该不怎么缺钱，又见她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决定信她一回。 “你等一下，我去叫掌柜的过来跟你谈。” 说完他便扭身跑进酒家，很快就叫来一名中年男人，看样子他就是这个酒家的掌柜。 他看向余袅袅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你真有祖传的食谱？”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看。” 余袅袅从怀里拿出食谱，随手翻开一页给他看。 掌柜经营酒家许多年，虽不会亲自掌厨，却也对厨艺颇有研究。 他一看那食谱，就知道这道菜的味道必然差不了。 最重要的是，这道菜是他未曾见过的，若真能做出来，必定能成为他们这儿的特色菜之一。 掌柜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他立刻就下定决心，务必要买下这本食谱，但生意人嘛，自然是要砍一砍价的，尤其是看面前这位小娘子年纪轻轻的，想必是哪家的大小姐，为了贴补情郎就把自家的祖传食谱拿出来换钱。 这样的事儿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像这种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最好忽悠的了。 掌柜装作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们这儿最不缺的就是食谱，你这食谱看起来也不怎么样，换成是我们东家的话，他肯定不会买的，我这人心善，不想让你白跑一趟，这样吧，我出五十两银子，买你这本食谱。” 余袅袅蹙眉：“五十两太少了。” 掌柜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最多再给你加二十两，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 小娘子你不知道吧，外面的食谱顶多也就卖个十几二十两，你可别太贪心。” 没等余袅袅开口说话，头顶上方就传来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 “我出五百两买这本食谱！” 余袅袅抬头望去，看到韦寥正靠在酒家二楼的栏杆上。 他手里拎着个酒壶，一双桃花眼笑得潋滟生波。 “区区七十两银子也想买人家的食谱，做梦呢！” 掌柜一张脸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又不敢。 他本想杀一波价，趁机捡个大便宜，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憋着气问道：“韦公子，您又不做食肆生意，买这食谱做什么？” 韦寥懒洋洋地道：“小爷有钱，买回来烧着玩儿，你管得着吗？” 掌柜再次气结。 第520章：天价 掌柜知道韦寥是天狼卫的副都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肯定是招惹不起的。 总是心里再怎么恼恨，他也不敢发作出来。 但他也不能放着那么珍贵的一本食谱不要，毕竟这年头谁家有本独门食谱，肯定都是藏着掖着，不到迫不得已没人会拿出来卖的。 今儿他要是错过了这个店,以后再想遇到这样的好事可就难了。 掌柜只能狠了狠心，对余袅袅说道。 “我出五百一十两，买你的食谱。” 没等余袅袅开口，楼上的韦寥就高声说道。 “我出六百两！” 掌柜这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心里头那个恨啊！ 这家伙肯定诚心来捣乱的！ 但顾及到对方的身份，掌柜什么话都不能说,只能忍气吞声地道。 “我出六百一十两。” 哪怕他们酒楼生意兴隆，六百多两白银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现在只是先斩后奏，回头还得去跟东家请示才行。 他现在希望韦寥不要再抬价了。 只可惜，韦寥没能让他如愿。 “小爷我出八百两。” 这一下子就加了一百九十两，价格已经高到了让掌柜有点承受不住的程度。 掌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捏了捏额角，咬牙切齿地问道。 “您拿这八百两做什么不好，干嘛非得在这儿消遣小的呢？” 韦寥笑得很是懒散。 “还是那句话，千金难买爷高兴！” 掌柜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加价：“我出八百一十两。” 报出这个价格后，他立刻就抬头看向二楼的韦寥，双手作揖恳求道。 “求求您别在加价了，咱们这人是小本经营，可经不起您这么漫天喊价。” 酒楼门口人来人往的，其中不乏爱看热闹的人，在掌柜和韦寥开始喊价的时候，就有不少人驻足观看。 这会儿已经围了一圈人，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冲着楼上的韦寥嚷嚷。 “快出价啊！千万别怂啊！” 韦寥不负众望,竖起一根食指：“一千两。” 掌柜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要昏过去。 一千两,这差不多就是他们酒楼一个月的利润。 要他把一个月的利润都拿出来买一本食谱，要是回头能赚回来也就算了，可要是赚不回来呢？这个责任就得由他来承担。 问题是他承担不起啊！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打工的，他这么大的权限。 围观群众还在叫嚷，催促掌柜赶紧加价。 掌柜扶着额头，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悄悄朝着身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立刻上前扶住他。 “掌柜的，您怎么了？” 掌柜：“我头疼得很，你扶我进去歇会儿。” 见他要溜走，围观群众们纷纷发出嘘声，笑话他太怂了。 掌柜只当做没听到，脚底抹油赶紧离开这儿。 见到当事人之一都已经走了，围观群众知道没热闹可看了，便也作鸟兽散去。 余袅袅仰头看着二楼的韦寥，问道。 “你真的要花一千两买我的食谱？” 韦寥反问：“怎么？你还怕我掏不出钱来吗？” 为了证明自己有钱，他当即掏出一叠银票,对着余袅袅晃了晃。 微风吹得银票哗哗作响。 余袅袅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心中颇为不解。 “你为什么要买我的食谱？” 韦寥喝了口酒，轻笑着道：“你管我买来干嘛？行了,你赶紧把食谱给我送上来。” 余袅袅才懒得去找他呢，她准备让凌海帮自己把食谱送上楼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湛蓝长衫的年轻男子快步跑过来，他冲着余袅袅喊道。 “且慢！” 余袅袅望向他：“你是？” 蓝衫男子冲她拱了拱手，态度很是客气。 “在下复姓公孙，在城中经营一家食肆，最近正发愁开发新菜的事情，听闻这儿有人在卖食谱，在下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请问您的食谱还在吗？可否卖给在下？” 余袅袅伸出手指，指了指二楼的韦寥，说道。 “他刚才已经出价一千两买下我的食谱。” 蓝衫男子立刻道：“我可以出两千两！” 余袅袅被吓了一跳，这人直接就将价格翻了一倍，也太土豪了吧！ 楼上的韦寥很是不满。 “你什么意思？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懂不懂？这本食谱我已经买下了，你哪边凉快哪边带着去！” 蓝衫男子却一点都不怕韦寥。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做生意讲究的是钱货两清，既然你还没付钱，那就说明这笔生意还没做成，此时我提出购买需求，是合情合理的。” 韦寥冷笑一声。 “行，既然你非要跟我抢，那我也不跟你客气，我出三千两！” 蓝衫男子伸出一只手：“五千两。” 韦寥：“八千两！” 蓝衫男子：“一万两！” 原本已经散去的吃瓜群众这会儿又聚集起来了。 他们听到一万两这个数目的时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个天价啊！ 到底是什么绝世食谱，能卖到这个数目？！ 余袅袅也很诧异。 她在来之前就已经盘算过了，自己这本食谱最多也就卖个七八百两银子，刚才要不是韦寥一通乱喊价，她这本食谱也买不到上千两。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被人一口气喊道了一万两！ 这个价格实在是太离谱了。 韦寥用力将酒壶放旁边的桌上一放，大声道。 “我出一万二千两！” 不就是抬价吗？那就来吧，他今儿要是认输，他就是孙子！ 余袅袅抬头看向他：“你疯了？” 那可是一万二千两，就算他再有钱也不是这么挥霍的吧？！ 蓝衫男子面不改色地道。 “一万五千两。” 这下子所有人都傻眼了。 竟、竟然还在加价。 韦寥一拍围栏：“两万两！” 蓝衫男子：“两万三千两。” 韦寥：“两万五千两。” 此时围观群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全都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土大款，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这两人是有病吧？ 没病的话，怎么会花上万两白银去买一本名不见经传的食谱？！ 余袅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打断两人的抬价。 “别嚎了！” 第521章：成交 余袅袅是想赚钱，但也没想过一夜暴富。 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眼下就是这种情况，余袅袅深知自己的这本食谱不可能卖出上万两的天价，若是她真以上万两的成交价将食谱卖给他们其中一个人，就等于是她占了对方的大便宜。 蓝衫公子的底细，袅袅还不清楚。 但她知道韦寥绝不是那种会白白让人占便宜的性格。 今儿她要是占了他的便宜，回头他肯定会想办法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而且再让韦寥和公孙公子喊下去,只会将这件事儿闹得越来越大。 她是隐瞒身份出门来卖食谱的，她最怕的就是事情闹大。 所以这事儿得快刀斩乱麻。 余袅袅：“我这食谱就卖一千两，韦寥，我知道你对食谱不感兴趣，你这会儿纯粹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这食谱卖给你也是浪费,不如卖给真正需要它的人。” 韦寥很不乐意。 “你怎么说话的？我出钱买你的食谱，是在帮你的忙啊，刚才要不是我出面帮你抬价，你就被那个无良奸商用五十两给骗了去。” 余袅袅毫无诚意地回了句：“那我谢谢你啊！” 韦寥气结：“你不是好歹啊！” 蓝衫公子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这是两万两，你数数看。” 余袅袅只抽走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我说一千两，就是一千两。” 蓝衫公子笑了起来：“好吧，都听小娘子的，在下尊重你的想法。” 这人态度不错，余袅袅对他的印象挺好。 “食谱可以卖给你，但我还有个条件。” 蓝衫公子：“你说。” 余袅袅：“我想去你经营的食肆看一看。” 这人出现得太过突然，而且一出现就把食谱的价格抬到了一个让人望而却步的数字。 这让她不面对他的来历生出几分怀疑。 蓝衫公子先是一怔，旋即爽快应下。 “好啊，请随我来。” 余袅袅让凌海牵着毛驴跟上。 酒家二楼，韦寥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冷笑连连。 “竟敢从我这儿抢生意，真是活腻味了！” 侍立在旁的天狼卫上前问道：“要不要属下追上去教训那小子一顿？” 韦寥目露寒光：“去，看看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喏！” 余袅袅跟着蓝衫公子来到一家名叫“千山雪”的食肆。 这家食肆不仅名字起得风雅，内里装饰得也很风雅,一看就知道此地的东家是个很有品味的人。 蓝衫公子邀请余袅袅进入雅间喝茶。 余袅袅：“我以前都不知道这儿还有一家如此雅致的食肆。” 蓝衫公子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含笑说道。 “我这家食肆刚开没多久,确实没什么名气。 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生意不太好。 就因为我们的菜色太普通了，没什么特色。 您的食谱正好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这也算是我们的缘分。” 既然对方的身份没什么问题，余袅袅便也不再多虑，直接将食谱拿出来，放到他的面前。 “这是食谱，你先看看内容吧，如果你觉得这本食谱不值一千两，我可以把钱退给你。” 蓝衫公子用手帕擦了下手，然后才拿起食谱，仔细地看了看。 他面露赞赏。 “我虽然不怎么下厨。 但看着里面的记载，就能猜到照着它烧制出来的菜色肯定很美味。 我今天运气不错，捡到宝贝了，这一千两花得值啊！” 余袅袅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蓝衫公子的心情很好：“以后您要是还有这样的食谱售卖，可一定要优先考虑我啊，价钱方面您请放心,肯定让您满意。” 余袅袅自然是满口应下。 谈完生意后，余袅袅起身告辞。 蓝衫公子将她送到门口。 等人走远后，蓝衫公子转身回到食肆。 他回到了刚才那个雅间。 原本空无一人的雅间里，此时多了个人，正是一身玄黑衣袍的萧倦。 蓝衫公子双手将食谱奉上，恭敬地道：“启禀郡王殿下，这是郡王妃所售的食谱，属下已经遵照您的要求将它买下。” 萧倦伸手接过食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封皮。 这可是袅袅一笔一划亲手书写的食谱，世上至此一本，他怎能让它落入别人之手？ 蓝衫公子：“幸好属下去得及时，不然这本食谱就要被韦寥给买去了。” 萧倦淡声道：“不用理会他。” 他知道韦寥对袅袅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但袅袅对韦寥并无任何想法，韦寥不过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而已，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搭理那家伙，让那家伙一人难受去吧。 虽然不舍，但萧倦还是将食谱又递给蓝衫公子。 “你拿去抄写一遍，既然你答应了要用这本食谱研发新菜，就得说到做到，免得日后穿帮。” 蓝衫公子会意：“等属下抄完了，就立刻把原本送还给您。” “嗯。” 片刻后，萧倦离开千山雪，骑着马前往正法司。 躲在不远处的天狼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他急匆匆地赶回酒楼，将自己看到的如实禀报给了韦寥。 “属下原本是想带几个兄弟去千山雪闹一闹的，多少也得给那个姓公孙的小子一点教训。 属下没想到会看到琅郡王从那里面出来。 涉及到琅郡王，属下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回来向您请示。” 韦寥将酒杯放到桌上，语气很是不屑。 “我说那个姓公孙的小子怎么会恰好这个时候冒出来？原来是琅郡王事先安排好的啊，不就是一本食谱么？他用得着如此费尽心机吗？” 天狼卫提议道：“咱们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郡王妃？这样一来琅郡王的计划就曝光了。” 韦寥直接给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骂道。 “你是真的蠢啊！要是余袅袅知道了真相，她不仅不会怪罪琅郡王，还可能会为此而感动，那样一来我成什么了？成了他们的红娘吗？” 天狼卫被踹了也不敢叫疼，他小声地提醒道。 “您是男的，男的不能当红娘，只能当月老。” 韦寥：“……” 他目露凶光：“你再说一遍。” 天狼卫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可怜巴巴地缩到了角落里。 韦寥磨了磨牙，腾地站起身。 “走，去正法司！” 天狼卫小心翼翼地问道：“去正法司做什么？” 韦寥：“父亲不是想要知道那具焦尸的身份吗？我这就去替他探查一番。” ——顺便再给萧倦和余袅袅找点麻烦。 韦寥：太太亲笔书写的食谱啊，我的绝版收藏啊，就这么飞了呜呜呜！ …… 求月票票票~~~ 第522章：弃你而去 余袅袅揣着一千两巨款，喜滋滋地回到郡王府。 她拿了些从凉州带回来的香料和牛肉干，然后又带着凌海出门。 他们原本是打算去余府找余娉娉的，没想到恰好在路上碰到了她。 余娉娉刚从书铺里面走出来，就看到了余袅袅正骑着一头小毛驴蹬蹬地跑过来，她很是惊喜，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 “姐！你什么时候回玉京的？” 半年不见，这小姑娘不仅长高了些，五官也长开了，身上的稚气也褪去了不少，越发像个大姑娘了。 余袅袅跳下驴背：“昨儿刚回的。” 凌海牵着毛驴走到一边，免得打扰到她们姐妹叙旧。 余娉娉撅起小嘴儿抱怨道。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这都快过年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到明年才能回得来呢。” 余袅袅促狭一笑：“怎么？你这是想姐姐了？” 余娉娉登时就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骂道。 “你别自作多情好吗？我吃饱了撑的才会想你！” 说完她便扭过身去看别处，一副赌气使性子的模样。 余袅袅还在笑：“刚才见你还觉得你长大了，这么一看你还是个小孩子嘛。” 余娉娉本来不想搭理她，但又不甘心被她看扁，便忍不住为自己辩驳。 “你要是觉得我幼稚，那你就别把奇瑞戏班的事情交给我啊。” 余袅袅一摊手，故作无奈地叹息道。 “没办法，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别人我信不过，我只信得过你呀。” 余娉娉一下没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那你还不对我好点儿？” 余袅袅让凌海把那些香料和牛肉干拿出来。 “别说我不记着你这个妹妹，这些是我从凉州带回来的特产，特意拿来送你的。” 余娉娉哼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余袅袅：“那我拿回去。” 她伸出手作势要把特产拿走，余娉娉登时就急了，赶忙把装着特产的盒子一把抱入怀里。 “哪有人送礼还把礼物要回去的？你也太小气了！” 余袅袅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嫌弃这些东西不值钱嘛？既然你不要，那我自然是要拿回去的。” 余娉娉愤愤地道。 “谁说我不要了？我只是随便说了句，你就火急火燎地要把东西收回去，哪有你这样的人啊？一点诚心都没有！” 余袅袅举起双手，妥协道。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太较真。” 她看了看旁边的书铺，顺嘴问了句。 “你出来买书啊？” 余娉娉点头说是啊。 余袅袅：“那你的书呢？” 说起这件事儿，余娉娉就来气。 她重重地哼了声，不满地道。 “没买到！” 余袅袅很意外：“什么书啊？居然还买不到。” 余娉娉抱怨道。 “不是买不到，而是还没上市。 那**商之前忽悠我们说是年底一定会上新书。 可现在都快过年了，我连新书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不行，明天我还要来，我天天催他们。 他们要是还不上新书，我就烦死他们！” 余袅袅：“你至于么？不就是一本书嘛，书铺里那么多的书，你换别的看不行么？” 余娉娉没好气地道：“你不懂，村口王师傅的书跟别人的书都不一样，没有书能够替代他的书。” 余袅袅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的书？” 余娉娉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村口王师傅的书虽然好，可被好多人都说成是不入流的荒唐之作，要是被她姐知道她看这种书，肯定会借机笑话她的。 她眨了眨眼睛，装傻充愣地道：“我刚才说谁的书了么？我没说吧。” 没等余袅袅追问，余娉娉就飞快地道。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说完她就要脚底抹油。 余袅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等一下，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余娉娉只得站住：“还有啥事？” 余袅袅将那一千两银票拿出来给她。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帮我把奇瑞园的财物管理得挺好，以后还是继续有你管财务。” 余娉娉以为这些钱都是琅郡王给她姐的，因此她也没有多问，干脆地收下银票。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实意请我帮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再帮帮你。” 余袅袅笑着说道。 “奇瑞园大后天就会正式开业，我打算趁着开业第一天搞一波优惠活动，比如说只要是入园看戏的观众，所有消费都可以打八折，要是总消费超过一定数额，还能额外赠送特色小吃一份，你觉得如何？” 余娉娉想了下：“这主意不错，是个吸引人气的好办法。” 余袅袅：“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开业当天你一定要到场，到时候你得代替我去剪彩。” 余娉娉蹙眉：“你才是东家，干嘛不亲自上？” “我这不是不方便么。”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摘掉脸上的纱巾，露出脸上的褐色疤痕。 余娉娉登时就睁大眼睛，被吓得差点连盒子都拿不住。 “你、你脸上是怎么弄的？” 余袅袅把面纱戴好：“我在凉州受了点伤，伤好了，但疤痕还在，所以我不方便在人前露面，只能请你帮帮我。” 余娉娉也是女子，深知容貌对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她急得不行：“你都这样了，还管什么开园仪式啊？你赶紧去找大夫治啊，你男人不是琅郡王么？让他进宫去给你请太医，实在不行还可以发布悬赏令，重金悬赏求医，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可以帮你去除疤痕的神医！” 余袅袅觉得她这副心急火燎的样子还挺好玩，有心逗一逗她，遂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 “没用的，我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好在琅郡王不嫌弃我，他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弃我而去。” 余娉娉恨铁不成钢，使劲地跺脚。 “你傻啊！男人说的话要是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 远的不说，你就看看咱爹，他前脚刚跟你娘和离，后脚就把我娘娶进门了。 无缝衔接都没他这么快的。 俗话说得好，天下乌鸦一般黑！ 不管他们在说得再好听，等你人老珠黄了，他还是会嫌弃你的。 更别提你现在还毁了容，都不用等你变老，他就会弃你而去。” 第523章：坏女人 余袅袅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咋这样说咱爹啊？” 倒不是她有多么尊重余康泰，而是这个时代把孝道看得太重，余娉娉作为土生土长的姑娘，肯定会受这种父权思想的影响，理所应当地把父亲当成自己的天。 可是刚才余娉娉的那一番话，却是在明目张胆地嘲讽她的父亲。 余袅袅觉得不可思议！ 余娉娉撇了撇嘴。 “以前我是觉得咱爹没什么不好的。 可自从我帮你打理戏班的财务后，父亲就各种干涉我的自由。 他嫌弃戏班是下九流的勾当。 他不准我出门，不让我跟戏班的人接触。 我要是不听话，他就要对我用家法，我现在烦死他了！” 余袅袅蹙眉：“他打你了？” 余娉娉：“他是想打我来着，但被我哥拦住了，我不理解，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而已，他干嘛要千方百计地阻拦我？”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低。 余袅袅认真地看着她：“那你还想继续帮我管理戏班的财务吗？” 余娉娉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复。 “当然要啊！ 父亲越是看不上我，我就越是要证明给他看，我不比任何人差。 就算脱离了他，我也有本事养得活自己！” 若她还是以前那个被养在后宅里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可在品尝到了靠自己本事赚钱的那种成就感之后，她怎么可能还甘心听从父亲的摆布？ 她虽不能如《凤鸣国记》中女王爷那般权势滔天，却也希望能拥有为自己做主的权力。 余袅袅笑了起来，由衷地夸赞道。 “好样的。” 余娉娉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那可不？！” 余袅袅：“那就说好了，你回去准备一身漂亮的衣服，咱们大后天在奇瑞园见。” “嗯！” 余娉娉抱着礼盒走了。 走了两步她又忽然停下来，扭头看向余袅袅。 “差点被你给糊弄过去了，你脸上的疤痕……” 余袅袅忙道：“别担心，我刚才是逗你玩儿的，我这疤痕能消得掉，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罢了。” 余娉娉登时就怒了。 “你竟然骗我？你太过分了！” 她抱着礼盒冲过来，用力撞了余袅袅一下，然后气呼呼地跑走了。 余袅袅被撞得退了两步，无奈一笑。 “咋还跟小孩子似的呢？幼稚！” 凌海忙问：“您被撞疼吧？” 余袅袅摆摆手：“没事，我们回吧。” 两人正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个熟悉的喊声。 “郡王妃，是您吗？” 余袅袅脚下一顿，转身循声望去，看到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从书铺跑出来。 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胖子是跟她合作的众多书商之一。 她心里暗叫不好，这货肯定是来催稿的。 余袅袅拉上凌海就要跑。 胖书商见状，赶忙加快速度追上去，边追还边喊。 “郡王妃，您别跑了，我认出您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您之前欠我们的稿子啥时候还啊？” 余袅袅装作没听到，脚底抹油跑得更快。 胖书商：“您要是再跑，我可就要把您的笔名喊出来了。” 余袅袅立刻来个急刹车，猛地收住脚步。 现在光天化日四周全都是人，要是胖书商把她的笔名喊出来，就等于是却全城人都知道她披马甲卖画本的事儿了。 她插着腰冲那胖书商说道。 “你别乱喊，咱们可是有协议的，你要是暴露我的笔名，咱们的合作就立刻终止，你还得倒赔我十倍的版税。” 胖书商累得不轻，气喘吁吁地道。 “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您这一去就是半年时间，说好了等您回来就交稿。 可您回来了也不跟咱们说一声，还得咱们这么多人眼巴巴地等着您。 您是不知道啊，每天都有人来书铺问新书。 我们是绞尽脑汁想办法拖延时间。 可眼看都快年底了，我们是实在拖不下去了。 求您行行好，赶紧把画稿给我们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作揖，看起来是真的挺可怜。 余袅袅心里发虚。 当初是她承诺了回来就交稿的，可现在她拿不出稿子来。 是她不守承诺，她理亏啊。 “我还没画完，你们再等等，等我画好了会通知你们的。” 胖书商却没那么好忽悠。 “你每次都说再等等，结果一等就等不到头了，这次您必须给我们一个准话，您到底是什么时候能交稿？” 余袅袅挠挠脸，讪讪地道。 “等过完上元节我就交稿。” “上！元！节！”胖书商睁着他那双绿豆眼睛，难以置信地吼道，“您怎么不说端午节交稿呢？” 余袅袅欣喜不已：“那就端午节交稿吧！” 胖书商差点被气得原地升天。 “您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您的新书？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书商每天要顶着多大的压力？ 您看看我这体型，愁得都发福了！ 还有我这头发，每天大把大把地掉！ 再这样下去，我家娘子都要嫌弃我了！ 求您行行好，不要再折磨我们了好吗？” 余袅袅：“您这头发看起来不是还挺多的嘛？” 胖书商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伸手扒拉头发，露出一小片光溜溜的头皮。 “您看看，这头发多吗？多吗？” 余袅袅看着那块能反光的头皮，实在是无法昧着良心说出一个“多”字。 胖书商把帽子重新戴好，悲愤地道。 “我见过无数作者，没见过哪个作者像您这么能拖的。 偏偏您身份尊贵，我又不敢对您怎么样。 不管压力再大，我都只能自己忍着。 老天爷啊，我不过就是想卖几本书赚点钱养家糊口而已，我容易吗呜呜呜呜！” 他说着说着竟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周围行人纷纷望了过来，好奇地打量胖书商和余袅袅。 余袅袅：“你哭什么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胖书商：“呜呜呜！你说话不算话，答应我的事情又做不到，你个大骗子！” 余袅袅：“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有苦衷啊。” 胖书商：“呜呜呜！你能有什么苦衷？你不就是想要耍着我么？你看着我每天为你牵肠挂肚寝食难安你就是觉得很高兴是不是？” 余袅袅：“我哪有？你别乱说啊。” 胖书商：“你就有！你个坏女人！” 眼看围观群众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古怪，凌海急忙拉了下余袅袅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第524章：合作共赢 余袅袅已经亲身领略过玉京吃瓜群众们的吃瓜能力，她不想再成为别人口中的瓜，遂提出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但胖书商不愿意。 他就是要借着群众的力量给郡王妃施压，逼着她赶紧交稿。 “呜呜呜，您今天要死不给人家一个准话，人家就死给你看！” 余袅袅被他哭得头皮发麻，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别嚎了，不就是交稿吗？别整得像是我对你怎么样了似的。” 胖书商：“那您倒是现在就交稿啊！” 余袅袅：“我现在没稿子。” 胖书商扯开嗓子大声嚎哭：“呜嗷嗷嗷嗷！” 旁边有个大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娘子，你这是骗了人家的钱？还是骗了人家的感情啊？” 余袅袅深感冤枉：“我什么都没骗啊！” 大娘不信：“你要是没骗人家，人家一个大小伙子能哭得这么惨嘛。” 其他围观群众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余袅袅百口莫辩。 她无奈地道：“我现在是真的没稿子，你就算哭死在这儿也没用啊。” 胖书商稍稍放低哭声：“那您最快什么时候能交稿？” 余袅袅：“上元节……” 这三个字才刚出口，她就听到胖书商的哭声陡然拔高，她赶忙捂住耳朵改口道。 “过年！我过年之前交稿总行了吧？” 胖书商默默地在心里算了下时间，现在距离过年也就十来天了,过年的时候让印书坊加个班,还能赶在上元节之前发书。 于是他道：“您得说话算话。” 余袅袅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肯定的！” 胖书商威胁道：“您这次要是再驴我，我就把自己掐死在您家门口！” 说完他还抬起双手做了个掐自己脖子的姿势。 这时有一队官兵往这边走来，大声呵斥。 “你们堵在路中间干什么呢？没看到来往的马车都过不去了吗？全部散开！” 众人赶忙往两边退开。 余袅袅趁机脚底抹油，带着凌海开溜。 等到彻底把那个难缠的胖书商给甩开了，余袅袅这才放慢速度。 凌海小心翼翼地问道。 “郡王妃，刚才那人是谁呀？” 余袅袅随口应道：“一个卖书的生意人。” 凌海又问：“那您是写书的吗？” 余袅袅：“确切来说，我是画书的。” 凌海眼中流露出崇拜之情：“能出书的人肯定都很有学识，您画的是什么书呀？我能看看吗？” 余袅袅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呵呵这个嘛，你年纪还小，不适合看这类书。” 凌海很是失望，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余袅袅：“你要是想看书的话，回头我找一些书给你看，对了，你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念书吧？回头我给你找个学堂吧。” 凌海立刻摇头：“我不去学堂，我得跟在您身边给您办事。” 余袅袅哭笑不得。 “你这么点儿大年纪,能干什么活儿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上学,等你将来长大了，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什么的，将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多风光啊！” 凌海仍是摇头，坚持不肯去学堂。 余袅袅还以为他是不爱念书，便没有再强求。 凌海问道：“我们现在回家吗？” 余袅袅：“嗯，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个地方。” “哪儿？” “天鹂园。” …… 半年不见，天鹂园依旧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余袅袅穿着男装，带着面具，凌海跟在她的身后。 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既紧张又好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忍不住东张乡。 郑长乐那个小胖子蹬蹬地跑下楼，伸长脖子自处张望，却没能看到想见的人，不仅有些急躁。 他冲身边的伙计问道。 “不是说余兄来了吗？人呢？” 伙计指着那个戴面具的清秀少年：“就是他。” 恰好余袅袅这会儿转过头来看到了郑长乐。 于是她主动朝着郑长乐走了过来。 “郑兄，好久不见。” 听到她的声音，郑长乐一下子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他盯着她脸上的面具问道：“你来我这儿怎么还戴着面具啊？” 余袅袅抬手摘掉面具，露出脸上的疤痕。 “前段时间受了点伤，暂时不好见人。” 说完她又把面具戴上了。 郑长乐先是大吃一惊,随即追问道：“这是怎么弄的？要紧吗？看过大夫了吗？” 余袅袅叹了口气：“伤其实都已经好了,只是疤痕没法去除,以后我可能都只能戴着面具见人了。” 看着好朋友变成这样，郑长乐万分痛惜。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余袅袅：“我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郑长乐立刻道：“你尽管说，我肯定帮！” 余袅袅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我的请求很简单，就是把它贴在你们戏院的大门口，只需要贴三天就够了。” 郑长乐伸手接过那张纸：“这点小事而已，没问题的……” 在看清楚纸上写的内容后，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是什么？” 余袅袅：“是这样的，奇瑞园马上就要开业了，但我们是个新戏院，没什么人知道，我怕开业当天没人来捧场，就亲手画了这张海报，想要贴在你们戏院的门口，你们这儿人多，又都是些老票友，想必能为奇瑞园带去一点儿人气。” 郑长乐身边跟着的伙计很生气。 伙计愤愤不平地斥道。 “你不知道同行相争吗？你这么做就是明目张胆地来咱们戏园子抢客人啊，我们少东家是绝不会答应的！” 他以为少东家会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却听到郑长乐问道。 “这个什么海报是王师傅画的吧，一看笔触我就认出来了，能把它卖给我吗？” 伙计立刻扭头看向少东家，却见少东家正抱着那张海报爱不释手，一副恨不能亲上一口的架势。 “少东家，您在干什么啊？您没听到他要来咱家抢客人吗？！” 余袅袅笑眯眯地道。 “我这不叫抢客人，我这叫合作共赢。 今天你们帮我吸引了人气，日后我们有了好事也不会忘记你们。 互惠互利良性循转，这样才能走得更长远嘛。” (本章完) 第525章：拉客人 狗屁的合作共赢，这话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伙计以为少东家肯定不会上当的。 然而郑长乐这会儿已经被那张海报给深深地迷住了。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天鹂园少东家的身份，只一个劲儿地说道。 “这个海报卖给我吧，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余袅袅：“只要你想要，海报送你都可以。” 郑长乐高兴不已：“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 余袅袅：“但你得答应我把它贴在天鹂园的门口，只要贴上三天,三天后它就是你的了。” 郑长乐刚想答应，就被伙计用力拉了一把。 “少东家您清醒一点！您要是把这玩意儿贴在咱家戏院门口，就等于是把咱家的客人送到他们家去，回头班主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您的！” 郑长乐脑中立刻浮现出父亲举着鸡毛掸子追着自己抽打的画面。 他被吓得一个激灵，登时就清醒了过来。 “不行不行,这不可以！我爹会打死我的！” 余袅袅叹了口气，很是失落。 “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你为难，可是我现在没有了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我的脸受了伤,以后可能永远都无法正常跟人沟通。 我既不能考科举，也不能娶妻生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奇瑞园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帮忙的。 你不愿意就算了。 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出书了，也不会再在人前露面了。 那张海报就当做个纪念送给你吧。 我先走了，保重。“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失魂落魄地离开。 郑长乐急忙叫住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师傅就是你？” 余袅袅：“都已经这样了，是不是我又有什么重要的？” 其实郑长乐之前就有点怀疑余兄不会不会就是王师傅。 但那时候他没有证据，他不好多问。 眼下余兄自爆马甲，他的猜测成了真。 这让郑长乐心里既惊又喜。 他恨不得化身成为尖叫鸡，原地吼上一嗓子，啊啊啊他见到自己的偶像了！他还跟自己的偶像说上话了！ 郑长乐激动地道。 “当然重要啊，如果你就是王师傅，那我肯定要帮你啊！” 伙计急得跺脚：“少东家,您别冲动啊，他说那些话都是在忽悠您的，您千万别上当！” 郑长乐：“人家都毁容了，怎么可能是忽悠？！” 伙计：“就算他毁容了，跟您又有什么关系？” 郑长乐登时就怒了。 “你闭嘴！” 怎么可能没关系？ 村口王师傅可是他最喜欢的作者！ 要是王师傅以后都不出书了，他以后上哪儿去找精神食粮？ 没了精神食粮，他还怎么活？！ 郑长乐一把将伙计推开，冲着余袅袅大声说道。 “王师傅，我会帮你把海报贴到天鹂园的门口。 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放弃自己。 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还在等着你的新书呢！” 余袅袅非常感动：“谢谢你，回头等我出新书了，一定给你在书里安排个角色。” 郑长乐登时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万分兴奋。 “真的吗？我也可以出现在你的书里吗？” 余袅袅：“可能只是个小角色，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郑长乐疯狂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回头等书粉聚会，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读者，让那些人都羡慕死去！ 余袅袅举起右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郑长乐不明白她这个动作的意思。 余袅袅：“你也把手举起来啊。” 郑长乐乖乖地举起双手。 余袅袅伸出右手与他的左手轻轻拍了一下。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随后余袅袅便带着凌海离开了天鹂园。 郑长乐还傻傻地站在原地，吃吃地望着余袅袅离去的方向。 伙计急得团团转：“您不是真的要帮他们拉客人吧？” 郑长乐握紧左手：“我决定了！” 伙计一喜：“您改变主意啦？您不会帮他们了？” 郑长乐：“我以后都不洗手了！” 伙计：？？？ 郑长乐：“这可是被王师傅拍过的手哦！” 伙计：“……” 这个少东家没救了，班主赶紧再生一个吧。 …… 正法司内。 萧倦正在千机楼内翻查卷宗。 他将关于孟太妃的资料全部调取出来，挨个地查阅。 孟太妃这一生过得相当平顺,除了膝下无子这一点外,她的人生几乎称得上是顺风顺水，也正因为如此,关于她的信息也非常少。 萧倦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想起绣言嬷嬷说的话，决定换个调查思路。 他找到了当年邓太后入宫时的记录。 果不其然，他在这个记录里看到了孟太妃的身影。 当年先帝子嗣艰难，李太后心里着急，想帮先帝扩充后宫，决定从世家之中择选适龄女子入宫，但是李太后不方便出宫，便让孟太妃帮忙选人。 孟太妃去邓家的时候，看中了邓家二小姐，将她领进宫中。 邓家二小姐入宫后被封为昭仪，两年后生下一名皇子，她晋升为邓妃，皇子长大后继承了皇位，邓妃就成了如今的邓太后。 邓太后之所以能入宫为妃，都是托了孟太妃的福，难怪她和孟太妃之间的关系很好。 也许邓太后真能知道孟太妃那对翡翠玉镯的去向。 要不要去问问邓太后呢？ 萧倦正琢磨着呢，忽然听到门外响起孟西洲的声音。 “启禀郡王殿下，韦寥来了。” 萧倦放下卷宗：“他来做什么？” “他说是来查案的。” 萧倦走出千机楼，来到前院。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鹰卫，他们将韦寥团团围住，全神戒备。 韦寥双臂环胸，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我说过了，我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冰冷：“你来查什么案子？” 鹰卫们纷纷朝他行礼。 韦寥：“你之前不是带了一具焦尸回来么？我怀疑他跟我最近调查的一件案子有关系，希望你们正法司能配合一下，让我检查一下那具焦尸。” 萧倦：“本王要是不配合呢？” 韦寥：“别这么小气啊，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你们帮了我，就等于是帮了皇上啊。” 萧倦：“若是皇上下旨，本王肯定照做，请问你有圣旨吗？” 伙计：你一定会被班主打死的！ 郑小胖：为了太太，我死而无憾！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26章：念念不忘 韦寥显得很是无奈。 “好吧，既然郡王殿下不愿意帮这个忙，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这就进宫去求见皇上，将郡王殿下在水匪手里发现了孟太妃遗物之事禀报给皇上，请求皇上准允我彻查此事。”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萧倦冷眼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韦寥走了几步又停下,扭头看向他。 “你居然不拦我？你不怕我把这事儿告诉皇上？” 萧倦：“你若真的像告诉皇上，早在回京第一天就说出去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本王并无任何不可告人之处，你想说便说。” 韦寥这下是真的无奈了。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好吧好吧，这回是我输了。” 即便他这么说了，萧倦也没有高兴的意思。 萧倦冷冷问道：“你特意跑来正法司就为了说这些？” 韦寥慢悠悠地说道。 “我知道千山雪的真正东家其实是你,是你买走了余袅袅的那本食谱,你知道她急需要钱,想用这种办法帮她。” 萧倦：“所以呢？” 韦寥：“那你知不知道余袅袅已经从我这儿借走了三千两呢？” 萧倦：“……” 韦寥：“还真是有意思呢，明明你们是夫妻，可她宁肯向我借钱，也不愿对你张口。” 萧倦缓步上前，走到了他的近前。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 鹰卫们都忍不住紧张起来，下意识握住了腰间佩刀。 韦寥也以为萧倦会发怒动手，他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已经做好了随时还击的准备。 剑拔弩张之际，却听到萧倦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些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 退一步说，就算袅袅向你借了钱又如何？ 她仍旧是我的郡王妃， 能够每天跟她同床共枕的人是我， 能够和她白头偕老的人是我， 能够与她生儿育女的人还是我。” 韦寥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目光中的敌意越发浓郁。 萧倦：“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你和袅袅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与其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及时止损，趁着还没陷得太深，赶紧跑吧。” 韦寥再度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充满了嘲讽。 “你说什么啊？你该不会觉得我看上余袅袅那个蠢女人了吧？你的品味差就算了，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萧倦没再说什么，但看向韦寥的目光却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韦寥被看得很是恼火，口不择言地道。 “就余袅袅那种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脑子还一根筋的蠢女人，我是瞎了眼才能看得上她！”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七皇子殿下驾到！” 萧倦和韦寥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两人立刻走出大门，看到了刚下马车的沈琢。 沈琢穿着浅蓝色长衫，乌发被玉冠高高竖起，面容清俊，眉眼温润，身形颀长，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有点儿单薄。 侍从搀扶着他走上台阶。 他含笑问道：“隔得老远就听到了你们在吵架。” 萧倦和韦寥同时抱拳行礼。 “抱歉，让七殿下看笑话了。” 沈琢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正法司内。 他边走边看：“早就听闻正法司内不同寻常,如今亲眼看过了,倒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吓人。” 萧倦：“坊间传闻不足为信。” 沈琢瞥了他一眼：“倒也不是全都不能信，比如说你和袅袅之间的传言，若全都是假的，你和她又怎么会真的成亲呢？” 萧倦默然无言。 沈琢转而又看向韦寥， “刚才我在门外就听到你提到了袅袅的名字，怎么？你和她私底下也有交情？” 韦寥听他一口一个袅袅的喊着，心里很不痛快。 萧倦喊袅袅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叫得名正言顺，可七皇子算怎么回事？他跟余袅袅之间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韦寥扯动嘴角笑了下：“七殿下说笑了，我和郡王妃之间能有什么交情啊？刚才我只是随口乱说罢了，还望殿下莫要往心里去。” 沈琢在椅子里坐下，微微一笑。 “没有交情最好，以后像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传出去的话对袅袅的名声不好。” 韦寥装模作样地应道：“多谢七殿下提醒，我以后肯定谨言慎行，七殿下若是没有别的纷纷，在下就先告辞了。” 沈琢：“我听说韦怀恩帮你在父皇那儿领了个外派的差事，等册立太子的典礼结束之后你就得启程离开玉京，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你了，希望你这一去能够好好办差，别辜负韦怀恩对你的期望。” 他这话不仅是提醒，更是警告。 韦寥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里越发不痛快，可面上却还得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笑着应道。 “我知道了。” 等韦寥转身超门口走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冷着脸大步走出正法司，心情已经坏到了极致。 沈琢这次来到正法司，主要是来找萧倦的。 “我听说了你们这次在凉州的遭遇，袅袅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现在情况如何？伤势恢复得如何？”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多谢七殿下关心，袅袅一切都好。” 沈琢微微皱眉，面露不满。 “早知她会受伤，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带着她去凉州，你也真是的，出发之前我还特意叮嘱过你，让你好好保护袅袅，你怎么还让她受伤了？” 萧倦沉默以对。 沈琢叹了口气：“你不要觉得我太啰嗦，袅袅性子跳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可她不会武功，没有自保的能力，你若不能保护好她，就别带着她到处乱跑。” 萧倦沉默半晌，最后只吐出四个字。 “袅袅很好。” 他不喜欢沈琢用这种语气谈论袅袅，袅袅是不会武功，可她聪明独立，她不是那种没人保护就活不下去的柔弱菟丝花。 沈琢：“袅袅自然是很好的，不然我也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可萧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因为袅袅很好，沈琢才会对她念念不忘。 (本章完) 第527章：你太讨厌了！ “如果你无法保护好袅袅，那就自行退出，自然会有更适合的人去保护她。” 沈琢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正法司。 萧倦独自坐在屋内，发了许久的呆。 先前韦寥的挑衅并未影响到他，那是因为他很确定，袅袅和韦寥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但沈琢不一样。 他现在是皇子,很快就会成为太子，将来还会成为皇帝。 萧倦自己却还只是个郡王。 如果沈琢铁了心要跟他抢人，他真的能护得住袅袅吗？ …… 余袅袅带着凌海回到了郡王府。 因为完成了售卖食谱的任务，余袅袅的心情很好，就连走路都比平时更加轻快。 直到凌海提醒她要按时交稿，她才回归现实，脚步又变得沉重起来。 诶！今晚又得加班。 她去了书房,开始埋头作画。 好在已经画过一遍了,她可以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将之前的画稿再重画一遍，但她答应了要给郑长乐一个小龙套，所以得稍稍改变一点儿剧情。 不知不觉中，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春风前来提醒她。 “郡王殿下回来了，该用晚膳了。” 余袅袅放下画笔，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走进膳堂的时候，看到萧倦和洛平沙已经在桌边坐好了。 等她一坐下，三人便能开饭。 余袅袅边吃边问：“今儿正法司办了什么案子？” 萧倦给她夹了个肉丸，随口应道。 “我查了下孟太妃生前的事情，发现她生前跟邓太后交好，我在考虑要不要去找邓太后打听孟太妃的事。” 余袅袅很意外，每想到这件事儿还能牵扯上太后。 “为了这点小事去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啊？” 萧倦：“太后娘娘性情温和，应该不会怪罪的，但我担心这事儿要是捅到太后面前，很可能会被皇上知晓。当初封家灭门的案子已经由刑部定案了,我们想要翻案的话,必须要找到有力的证据,可我们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 余袅袅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担心皇上知道后不会让我们继续查下去？” 萧倦颔首：“嗯。” 他之所以没有把翡翠镯子的事情告诉皇上，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 皇上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他花费那么多钱财养着正法司和鹰卫，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地管控文武百官。 对皇上而言，让鹰卫们花费心思去差一个已经定案了的陈年旧案，属于是大大地浪费。 他肯定不乐意， 余袅袅提议道。 “要不我们去试探一下太后娘娘？” 萧倦：“怎么试探？” 余袅袅将自己的计划简单地讲了下。 “回头我进宫的时候，把那个翡翠镯子戴上。 要是太后娘娘认识那个镯子的话，肯定能认出来。 我就能趁机跟她老人家搭上话，套出想要的情报。 可如果她没认出来的话，那就说明她也没见过这个镯子。 咱们也就不必在在太后身上花心思了。 这样一来，不管结果如何，都不用惊动皇上。 你们觉得如何？” 萧倦认真想了下：“倒是可以试试看，但你要把握好度，千万别让人看出你是故意为之。” 洛平沙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余袅袅一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缺一个进宫面见太后的理由了。” 绣言嬷嬷适时地开口。 “后天就是七皇子被册封为太子的日子，到时候太后和皇后、皇上都会去前往太庙,郡王爷和郡王妃也要前去观礼。” 余袅袅：“对对对,册封太子的典礼！这是个接近太后的好机会！” 听到册封太子这四个字，萧倦的眸光变暗了许多。 接下来他没再说过一句话,全程都很安静。 起初余袅袅并未察觉到异常，直到两人回到卧房，萧倦照例给她上药的时候，她还跟往常一样没话找话，叽叽喳喳个没完。 可萧倦却只字不言，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安静得过分。 余袅袅这才察觉到他的异样。 “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 萧倦淡声道：“没怎么。” 余袅袅盯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笃定地道。 “你就是不高兴了！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萧倦沉默以对。 等帮她上完药后，他起身去洗手。 余袅袅穿上衣服，盘腿坐在床上，冲着他的背影说道。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嘛？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萧倦沉默地洗完手，又用布巾将双手擦得干干净净。 等他回到床上，看到余袅袅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只能道。 “没什么事，睡吧。” 余袅袅很不高兴。 她直接往床上一倒，然后前后左右来回翻滚，把床上的被褥滚得乱七八糟，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分明就是有心事，但你不跟我说，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我心里好难受，我今晚上肯定睡不着了，都怪你，你害得我失眠，你太讨厌了！” 萧倦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 “沈琢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你对此事没什么感想吗？” 余袅袅停下翻滚，抬起头看向他，一脸茫然。 “我能有什么感想？不管他是当太子还是当别的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啊，我和他早就没有联系了。” 萧倦：“可他今天还来找我了，他很关心你。” 余袅袅一骨碌地翻身坐起来，没好气地骂道。 “他找你干嘛啊？他有毛病吧！” 骂完之后她又立刻捂住嘴，眼珠子四处乱转，贼兮兮地道。 “我辱骂未来太子不会被抓起来吧？” 萧倦被她那样子给逗乐了，眉眼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来。 “你在这里说的话不会被除我之外的人听到。” 余袅袅放下手：“那就好，我跟你讲啊，沈琢这人就是贱得慌，当初继父向他提亲的时候，他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啊，都不带眨眼的，现在我已经把他丢开了，他倒是想吃回头草了？做梦呢！” 说完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萧倦：“提亲？” 余袅袅：“都是过去好多年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继父看上他的才学，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便动了结亲的心思。” 按理说萧倦心里应该会不舒服的，但见袅袅言辞坦荡，并无心虚之色，便知她是真的把当年的事情放下了。 萧倦：一个两个都想撬我的墙角，烦。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28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余袅袅都快把沈琢的事儿给忘了，没想到这货居然又找上门来了。 她知道这事儿对萧倦来说是个心结，索性跟他把话说开了，也省得他以后再胡思乱想。 “年少不更事的时候，我或许对沈琢有过一点儿好感，但那点儿好感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被掐灭了。我现在对他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他如果再来找你，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 萧倦凝望着她：“可他很快就要成为太子了。” 余袅袅：“他就算成了皇帝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萧倦：“若他真成了皇帝，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容不得你拒绝。” 余袅袅：“那我们就离开这儿，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让他找不到我们！但这样一来的话，你就不能继续当王爷了，你不一定会舍得……” 萧倦毫不犹豫地道。 “我舍得。” 余袅袅顿时就喜笑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她的笑颜，萧倦也微微扬起嘴角，心中的徘徊和不安尽数散去。 不管沈琢将来会如何，只要袅袅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就够了。 其余的他自会想尽办法去争取。 …… 次日萧倦照例去了正法司，余袅袅因为答应了要在年底之前交稿，只能留在家里赶稿。 她正伏案作画呢，春风端着茶点走进来。 “郡王妃请用些茶点吧。” 余袅袅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嗯。” 过了会儿并未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余袅袅抬起头，发现春风还站在旁边，不禁问道。 “还有是什么事吗？” 春风：“刚才奴婢看到小海了，他在书房外面转悠，像是有事找您。” 余袅袅：“这样啊，让他进来吧。” “喏。” 春风转身走出书房，冲着还在院子里转悠的凌海招手。 “郡王妃要见你，你快进去吧。” 凌海精神一振，赶忙整理了下仪容，然后快步跑进书房。 “郡王妃,您有事要找我？” 余袅袅反问：“不是你有事找我么？刚才我听春风说了,你在书房外面转悠挺久的了。” 凌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是想问问您，我能做点什么不？我来郡王府两天了,一直没有给我派活儿，我不知道能干些什么，其他人我都不认识，我只能来找您。” 余袅袅恍然：“原来是这事儿，怪我考虑不周。” 自从回郡王府后她就忙得不行，忘了安顿凌海这孩子。 余袅袅左右看看，心里一动。 “这样吧，你以后就负责给我当助手。” 凌海不明白助手是做什么的？ 余袅袅解释道：“助手的事情很杂，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做起吧，看到这些画稿了吗？这样的是分镜草图，这样的是线稿，这样的呢是已经画好了的成品图。” 凌海指着角落里的一张图：“这个呢？” 余袅袅拿起那张图看了眼：“废稿，扔掉就行。” 说完她就揉成一团扔进了篓子里。 凌海按照她的指点，将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稿进行分类整理，并按照镜头的先后顺序放好。 见他做得井井有条，余袅袅很是满意，又问道。 “你识字吗？” 凌海有些窘迫：“只认得一些常用字。” 余袅袅伸出手指点了点画稿上的空白处：“看到这儿没？这里是需要写人物对话的，你按照剧本往里面填入对话内容,若是遇上不认识的字，就自己去查字典,字典就放在那个书架上。” 她有抬手指了指对面墙边立着的大书架。 凌海点头应道：“知道了。” 安排妥当后，余袅袅就没再管他，继续埋头作画。 等到中午春风来给他们送午饭的时候，余袅袅方才放下画笔。 她站起身去洗手，见到凌海还在忙活，便对他说道。 “别忙了，先来吃饭。” 凌海应道：“就差这一点了，马上来！” 余袅袅擦干净手，走到凌海身边看了看，发现他是在一张空白纸上写对话，并没有将对话直接写到画稿上。 她不禁问道。 “你怎么把对话写在这儿了？” 凌海急忙解释道。 “我写的字不好看，想在空白纸上先多写几遍，看哪个写得好，再将它剪下来贴到画稿上。这样子的话，就算不小心写错字了也还能改，不用弄坏您的画稿。” 余袅袅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啊，还挺聪明的。” 凌海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余袅袅：“你平时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多看看书，这儿的书都可以看，趁着年纪小多学点东西，对你没坏处的。” 平时萧倦都是在正法司，很少用这个书房，这儿一般都是她在用，并没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凌海万分感激：“谢谢您。” 之前郡王妃要送他去学堂念书，被他给拒绝了。 并非是因为他不喜欢读书，而是因为他不想给郡王妃添麻烦。 现在既能帮郡王妃做事情，还能顺带念书学知识，一举两得，他自然是万分高兴。 吃过午饭后，两人继续埋头干活儿。 有了凌海的帮忙，余袅袅的工作效率得到了很大提升。 眼看天快要黑了，她对凌海吩咐道。 “明天我不在府中，你可以休息一天。” 凌海乖巧应道：“好。” 翌日天刚亮，余袅袅和萧倦就从郡王府出发了。 他们要先进宫，然后再跟着大部队一起从皇宫出发前往太庙。 进宫之后，余袅袅和其他女眷们要前去拜见太后和皇后。 但与其他女眷不同的是，余袅袅脸上蒙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引得不少人都对她投去怪异的目光。 有个衣着华贵的夫人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还特意哼了声。 “都进宫了还这副打扮，莫不是在凉州边境呆久了，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 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余袅袅仍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显然对方就是说给她听的。 余袅袅扫了那人一眼，却见对方面生得很，她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那位夫人见状，立刻放慢脚步。 “郡王妃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以为余袅袅会气恼或是尴尬，但不管怎样，最后丢脸的人肯定都是余袅袅。 余袅袅认真地道：“我想问一下，您哪位？” 那位夫人：“……” (本章完) 第529章：天造地设的一对 余袅袅是真的不认识对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找茬？ 她的问题完全是发自真心。 但停在那位夫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嘲讽。 她的脸色变得铁青。 “好，很好！” 说完她便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留下余袅袅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人到底谁啊？ 跟随在她们身后的一名小太监适时地开口道。 “那位是杨夫人，杨纤容是她的女儿。” 听到杨纤容这个名字，余袅袅立刻明白是什么怎回事了。 当初因为杨纤容和余娉娉打架的事儿，导致杨纤容被罚禁足,她爹还遭到了皇上的斥责。 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快两年了，余袅袅几乎都快忘了这件小事。 但从杨夫人的态度来看，显然她还耿耿于怀呢。 余袅袅随手拿出一块银子给小太监。 “多谢提点。” 小太监忙拒绝道：“提点算不上，是韦公子特意叮嘱过的，让奴婢多照看着点儿您。” 余袅袅很意外，韦寥那家伙居然还会这么体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行人来到碧泉宫。 邓太后和温皇后今儿都穿戴得非常正式。 两人端坐在上首,接受女眷们的跪拜。 待她们起身后，邓太后发现余袅袅脸上带着面纱，不禁问道。 “琅郡王妃,你怎么还遮着脸呢？” 人群中的杨夫人暗暗冷笑，见了太后和皇后居然还敢带着面纱，这明显是不把太后和皇后放在眼里，琅郡王妃等着受罚吧！ 其他人也都看着余袅袅。 她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毕竟琅郡王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在朝中树敌极多，没人盼着他好。 余袅袅不卑不亢各地解释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妇在凉州受了伤，脸上留了下疤痕，臣妇怕吓到您和皇后娘娘，这才戴着面纱进宫的。” 邓太后微微蹙眉：“怎么会这样？容貌对女子而言可是很重要的，回头哀家让太医给你瞧一瞧。” 余袅袅：“多谢太后娘娘的好意，臣妇有在用药，相信很快就会把疤痕去除的，不必劳烦太医再为臣妇跑一趟。” 杨夫人开口质疑道：“郡王妃说自己脸上有疤,可我们并未亲眼看到,此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她就是故意要让余袅袅难堪。 若余袅袅真的毁容了,此时当众摘下面纱，就等于是把自己的丑陋模样暴露在了众人面前,肯定颜面尽失。 但若余袅袅没有毁容，那她就是欺骗太后，后果更惨。 邓太后并非那种咄咄逼人的性格。 她温声道：“哀家相信郡王妃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其他人不要再说了。” 余袅袅却道：“太后娘娘如此信任臣妇，臣妇自然不能让您难做，臣妇现在就摘到面纱自证清白，也省得旁人再拿这事儿乱说。” 言罢她便抬起手，摘掉脸上的纱巾。 出门前春风特意往余袅袅的脸上多扑了脂粉，帮她把脸上的疤痕遮得七七八八，但在出门后余袅袅又悄悄把脸上的脂粉擦去了。 此时她脸上的疤痕显露在众人面前，清晰可见。 在场的女眷们都看得愣住了。 就连温皇后也有些被惊到了，她没想到余袅袅脸上的疤痕竟如此明显，这疤痕要是去除不掉的话，以后余袅袅还怎么见人？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作为当事人的余袅袅却很镇定，她将面纱重新戴回去，目光看向高座上的邓太后。 却见邓太后脸色煞白，像是受到剧烈惊吓，整个人都懵了。 旁边的嬷嬷察觉到邓太后的异常,急忙问道。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邓太后没有回答,双眸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余袅袅。 杨夫人立刻冲着余袅袅斥责道。 “琅郡王妃，看看你干的好事，要是太后娘娘被你吓出个好歹，你万死难辞其咎！” 温皇后蹙眉道：“行了，别在这儿一惊一乍的，快去叫太医。” 杨夫人只能悻悻地闭上嘴，不敢再吭声。 温皇后扶着邓太后去内室休息，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没了皇后和太后镇场，女眷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唯有余袅袅被排斥在外。 她独自坐在角落里，轻轻转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耳边全都是女眷们的窃窃私语。 “你们看到没？琅郡王妃的那张脸好吓人。” “没想到她真的毁容了，这也算是报应吧，谁让琅郡王害了那么多人？！” “她刚才不是说疤痕能被去除吗？” “那不过是她用来保留最后一点尊严的谎话罢了，那么严重的疤痕，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啊？！” “她现在这副模样跟母夜叉有什么区别？倒是跟琅郡王那个活阎王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错没错，这两人凑一块太般配了！” …… 杨夫人幸灾乐祸地看向余袅袅，见她独自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角落里，心里很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 但事实上余袅袅并未在意旁人的议论。 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关于邓太后的事情。 刚才她抬手摘掉面纱的时候，故意让衣袖往下滑落，露出挂在手腕上的翡翠玉镯。 坐在正对面的邓太后和温皇后肯定能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以为邓太后是被她脸上的疤痕给吓坏了，只有余袅袅知道，邓太后是被她手上的翡翠镯子给吓到了。 当时邓太后看向她的目光里除了震惊，还有惶恐和不安。 从这个反应就能看出，邓太后肯定是认识这个翡翠镯子的。 太医很快赶了过来。 他给邓太后检查了一下身体，说是心绪起伏太大，没什么大问题，让她喝杯安神茶，再休息会儿就要跑没事了。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温皇后扶着邓太后出门，准备离开碧泉宫。 女眷们纷纷退到两边，让出道路，让太后和皇后先行。 太后在经过余袅袅面前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琅郡王妃。” 余袅袅微微抬起头：“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邓太后：“等册封太子的亦是结束后，你来一趟碧泉宫，哀家有事问你。” 余袅袅恭敬应下：“喏。” 小娟：是呀是呀，这两个人太般配了！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30章：册封太子 韦怀恩带着小太监们伺候老皇帝换好衣服，然后让韦寥进来背老皇帝出门。 此时的老皇帝已经病得很重，连站都站不起来，平日里他都只能在床上躺着。今儿是册封太子的大日子，他必须要亲自到场，只能强打起精神。 韦寥快步走进门，单膝跪在床榻前,等着背老皇帝出门。 可老皇帝却道。 “让萧倦背朕。” 韦怀恩只得让韦寥退下，转而把萧倦请了进来。 萧倦单膝跪地，弯下腰，等到众人将老皇帝搀扶到他背上的时候，他感觉背上一沉，随即他便背着老皇帝站起身，稳步朝着门外走去。 老皇帝伏在萧倦的背上，虚弱地说道。 “以前朕因为听信了一些风言风语。 以为阿琢命格不好,就把他送去了寺中。 直到他满二十岁才把人接回来。 朕作为父亲亏欠了他很多。 但他不计前嫌,这半年来每天晨昏定省，尽心尽力地侍奉朕。 他和你一样，都是个好孩子。” 萧倦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知道皇帝说这些话必然是有用意的，因此并未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老皇帝缓了下气息，继续说道。 “朕虽然已经下旨要将阿琢册立为太子，但朝中仍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他们觉得阿琢自小在寺庙中长大，既无见识，也无拿得出手的功绩，担不起继承大统的重担。 为了能减少他们对阿琢的成见， 朕把你在辽东郡抓捕辰国细作、解救被拐女子的事迹稍作修改， 让阿琢替你领了这份功劳。 作为交换，唐归兮可以继续统领东征军。 你应该能接受的吧？” 萧倦面无表情地道：“微臣服从陛下的一切安排。” 老皇帝满意地笑了起来。 “朕就知道你不会介意的。 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来你为朕做了很多事,没有辜负朕对你的培养和期望。 你放心，朕已经跟阿琢交代过了。 将来等阿琢继位后,他会继续重用你,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萧倦：“多谢陛下的厚爱。” 韦寥和韦怀恩就跟在他们后面，双方距离不过一步之遥，即便老皇帝的声音很轻，但韦寥和韦怀恩仍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韦怀恩始终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韦寥则稍稍翘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但这抹笑容稍纵即逝，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萧倦背着皇帝上了马车。 待皇帝被安顿好后，萧倦跳下马车，骑着马来到队伍最前方。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萧倦率领鹰卫们在前方开道，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城门方向进发。 等他们到达太庙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安静听着韦怀恩高声宣读圣旨。 这道圣旨是皇帝口述，再由翰林院学士书写而成的，其中巨大篇幅都是在赞美七皇子沈琢的美好品质，比如说他出生时就带着祥瑞，自小就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知道仁爱百姓，曾悄悄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好事。 余袅袅听到这儿时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商业吹捧么？走流程罢了。 可接下来韦怀恩就提到了去年在辽东郡发生的事情。 设计抓捕人贩子、解救被拐女子、揪出敌国细作、破除辰国巨大阴谋、归还百姓田地……等等所有功劳，全都被归到了七皇子沈琢的身上。 是因为有了沈琢的暗中安排，萧倦才能做成这些事情。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沈琢的功绩。 余袅袅作为陪着萧倦在辽东郡出生入死的人之一,听到这儿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她刚要抬起头，就被身边跪着的萧倦伸手给按了下去。 她扭头去看萧倦，却见他垂眸看着地面，脸上既无怒色，也无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余袅袅很想开口问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顾及到此时的场合不宜发出声音，她只能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接下来韦怀恩还说了些什么，余袅袅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一肚子的火气。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沈琢。 明明不是他的功绩，他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 他难道就不觉得亏心吗？！ 宣读完圣旨后，沈琢站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并由皇上亲自为他戴上代表太子身份的金龙冠。 众人齐声高呼：“太子千岁！” 余袅袅始终闭紧嘴巴，不发一言。 沈琢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是文武百官臣服在自己脚下的画面，这一刻仿佛万物众生都只是蝼蚁，而他是执掌天下人生死的天子。 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接下来就是祭祀先祖，将沈琢成为太子的事情告诉列祖列宗，好让他们保佑沈家的江山能够代代相传。 等到整个仪式都完成时，已经是下午了。 这期间大家要不停地跪拜，枯燥又累人，还不能吃东西喝水，连上个茅房都不行。 要换成是往常，余袅袅肯定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可现在她却只顾着生闷气，甚至都忘了饿。 余袅袅回到马车里，春风立刻奉上茶点。 “您该饿了吧？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余袅袅气鼓鼓地道：“不吃！气都气饱了！” 春风忙问：“谁惹你生气了？您告诉郡王殿下，让他给您出气。” 余袅袅：“告诉他也没用。” 圣旨是皇帝亲自颁布的，里面的内容是由他决定的，谁要是敢提出质疑，就等于是跟皇帝作对。 哪怕萧倦是琅郡王，在皇权面前仍旧没有反抗之力。 春风不知其中内情，不明白余袅袅这话的意思，但见余袅袅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她便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问道。 “等下回家您想吃点什么？或是先睡一觉休息会儿？” 余袅袅：“我等下还得进宫一趟。” 春风：“那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免得等下进宫饿得难受。” 余袅袅一想也是，为了沈琢那个混蛋饿坏自己的身体不值得，于是她抓起糕饼就往嘴里塞，用力地咀嚼。 看她那副狠劲儿，仿佛咬在嘴里的不是糕饼，而是某人的肉。 (本章完) 第531章：吃力不讨好 典礼结束之后，众人各回各家，但余袅袅还得进宫面见太后。 萧倦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宫，决定陪她一起。 两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萧倦见余袅袅仍旧板着一张小脸，低声问道。 “还在生气呢？” 余袅袅反问：“我能不生气吗？明明都是你的功劳，凭什么要给别人？他们这样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无耻！太无耻了！” 萧倦竖起食指，提醒她小声点儿。 虽说前后都看不到人,但这儿毕竟是宫里，万一隔墙有耳呢？ 余袅袅只得闭上嘴，眼睛里仍旧在冒火光。 萧倦：“算了吧，别气了。” 余袅袅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萧倦坦然承认。 “嗯，出宫之前皇上跟我说了这事儿。” 余袅袅：“你同意了？” 萧倦反问：“我能不同意么？” 余袅袅无言以对。 对方是皇帝啊,萧倦要是不同意，那就是抗旨。 萧倦抬起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安慰道。 “事已至此，再怎么生气也是无济于事。 左右不过是些虚名而已，我不在乎这些。 你不是跟我说过么？ 不管别人怎么样，只要咱们自己问心无愧行了。” 余袅袅恨恨地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你说过这句话。” 狗屁的问心无愧！ 她现在心里就只有气恼，憋屈得不行。 萧倦无奈地笑了下：“跟你说些高兴的事儿吧，皇上答应我暂时不会再派人去接管东征军，也就说唐归兮可以继续掌管东征军。” 余袅袅立刻反应过来。 “这就是作为抢走你功劳的交换？” 萧倦没有否认。 余袅袅更气了：“让归兮管理东征军，是为了守住辽东郡的平安，他竟然用这个来作为交换的砝码？！” 萧倦：“不管怎样，至少东征军近几年内都不会再出现变动，这对辽东郡的百姓们而言是一件好事。” 余袅袅赌气地道。 “这是他的江山，也是他的子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干嘛操这份闲心？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萧倦：“别说这种气话。” 余袅袅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萧倦打断。 “有人来了。” 余袅袅立刻闭上嘴,不再出声。 前方的拐角处走出来一队巡逻禁军，他们看到琅郡王夫妇,齐齐停下来见礼。 等他们走远了，余袅袅方才再次开口。 “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萧倦：“你想做什么？” 余袅袅：“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是奇瑞园开业的日子，也是《琅王辽东行》正式开演的日子。 皇帝以为辽东郡距离玉京山高水远，辽东郡的百姓们不会知道京中发生的事情，京中百姓也不会知道辽东郡内的真实情况，就算是将琅郡王的功劳都揽到太子身上也没关系，反正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老东西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等到明天，余袅袅就要让全玉京的人都知道真相。 等他们到了碧泉宫。 萧倦被拦在门外。 嬷嬷恭敬地道：“太后娘娘只想见郡王妃一人，请郡王殿下在外等候。” 萧倦只得站在原地目送袅袅走进去。 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太监的喊声。 “太子殿下驾到！” 刚被册封为太子的沈琢迈过门槛，走进了碧泉宫。 宫人们纷纷上前行礼。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萧倦也不得不抱拳行礼。 沈琢示意大家都免礼。 他微笑着说道：“孤听闻皇祖母病了，特意来看望，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琅郡王，你也是来看望皇祖母的么？” 萧倦淡声道：“微臣是在这儿等郡王妃。” 沈琢很意外的样子：“袅袅也进宫来了？” “嗯。” 沈琢：“许久未见，孤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今儿倒是正巧了。” 萧倦漠然以对。 此时在卧房内，余袅袅已经收拾好心情，所有的不满和怨怼全都被她给藏了起来。 她对着邓太后福了福身。 “臣妇拜见太后娘娘。” 邓太后欧倚靠在软塌上，腿上盖着毛毯，头上的钗饰都已经被卸掉，眉间轻蹙,脸色发白，显出几分愁闷和虚弱。 她看着余袅袅问道。 “你手腕上的镯子是哪儿来的？” 余袅袅抬起右手，露出那只翠绿的翡翠镯子：“您是说这个么？这是我从凉州回玉京的途中，偶然间从一个货郎手上买来的。” 邓太后：“什么货郎？” 余袅袅：“就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普通货郎，臣妇曾问过他是从哪儿弄到这么好的镯子？他说是一个五十来岁左右，体型偏瘦的老书生卖给他的，对了，那个老书生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总是咳嗽，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听完她的描述，邓太后怔愣了许久方才开口。 “就这些？” 余袅袅点头：“嗯，臣妇就只知道这么多了，之后臣妇就再也没见过那个货郎。” 邓太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不由自主地收拢，嘴唇也紧紧地抿在一起。 余袅袅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 “您是喜欢这只镯子么？” 邓太后勉强地笑了下：“哀家只是觉得这个镯子眼熟，似乎是以前见过，你拿来哀家仔细瞧瞧。” 余袅袅乖顺地脱掉镯子，双手奉上。 邓太后接过镯子，借着窗外的天光仔细地看了看。 余袅袅：“您真的见过这个镯子吗？” 邓太后放下镯子：“嗯，这是孟太妃的东西，没想到它会流落到宫外，想必是被哪个小毛贼给偷了去吧。” 余袅袅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邓太后：“哀家记得这只镯子是有一对的，怎么只看到一个？另外一个呢？” 余袅袅摇头。 “臣妇也不知道呢，那货郎卖给臣妇的就只有这一个镯子。” 邓太后喃喃道：“要是能找到另外一个的话……” 余袅袅好奇地看着她。 “另外一个镯子有什么特殊的吗？” 邓太后摇摇头：“没什么，这个镯子既然是孟太妃的遗物，哀家便替她收好，作为补偿，哀家会另外送你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子。” 余袅袅面露欣喜：“多谢太后娘娘。” “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对外人说。” “喏。” 等余袅袅转身离开，卧房的门被关上。 邓太后的脸色蓦然沉了下去。 她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传个口信回邓家，让他们派人去查一查琅郡王妃说的是真是假。” “喏！” 余袅袅：气成河豚！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32章：说亲 面对刚被册封为太子的沈琢，萧倦并未改变对他的态度，仍旧是那般冷漠的样子。 对此，沈琢自有一番解读。 “孤知道你在辽东郡立了大功，这些本该都是你的功劳，如今却归了孤，你心里肯定很不舒服,这也是正常的，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好受。” 萧倦淡声道：“太子殿下想多了，微臣并无任何不满。” 沈琢微微一笑。 “你放心吧，孤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孤既然得了你的好处，肯定是要给予你相应的回报,说吧,你想要什么？钱财还是权利？” 萧倦：“微臣没什么想要的。” 沈琢认真地道：“你无需跟孤客气，孤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要什么就尽管说，只有还了你这份人情，孤心里才会好受些。” 萧倦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什么都不想要。 可面前的沈琢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全程都在自说自话。 就在这时，余袅袅出来了。 她恰好听到了沈琢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当即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道。 “那就请太子殿下继续不好受吧！” 沈琢看到她出现，眼中立刻就多了几分光彩。 “袅袅，好久不见，听说你在凉州受伤了。 孤心里一直都很担心，想去看看你。 却又怕被人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好直接去找你。 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势恢复得如何？” 萧倦垂下眼眸，浓密的睫羽掩盖住眸底的冷光。 因为小时候一起生活过几年的缘故，余袅袅已经把他当成半个家人，哪怕明知他设计利用了自己，她也只是失望,但并未恨他。 可是现在，她确实真真正正地厌恶了他。 余袅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皱着一张小脸说道。 “我的事情与太子殿下无关。” 沈琢微微蹙眉，跟在他身边的太监立刻厉声叱道。 “大胆！你竟敢这么对太子殿下说话？！” 余袅袅看着沈琢，不卑不亢地说道。 “太子殿下若觉得我冒犯了您，您大可以治我的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名太监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沈琢抬手制止。 沈琢很是难过：“你不必对孤说这样的话，孤是不可能伤害你的。” 余袅袅冷笑：“是啊，您只是会利用我而已。” 沈琢面露受伤之色。 “之前的事情是孤不好，孤向你道歉，你要怎样才能原谅孤？” 余袅袅：“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去向天下人澄清，告诉他们真相就行了。” “什么真相？” “自然是去年在辽东郡内的真相，真正抓住敌国细作的人是琅郡王，解救那些被拐女子的人也是琅郡王，下令归还百姓土地的人琅郡王，这一切都是琅郡王做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沈琢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原来你是因为此事而闹脾气啊。 孤知道这件事是父皇做得不地道，但事已至此，父皇金口玉言是不可能收回的。 你和琅郡王想要什么补偿？ 只要是合理范围之内的,孤都可以满足你们。” 余袅袅越发愤怒。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难道你以为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向你索要好处吗？ 我们还没卑贱到那个地步！ 我们不需要任何补偿，我们只想要一个公道！” 沈琢轻轻一笑，语气宛若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单纯。 这世上不是你想象中的非黑即白。 只有傻子才会执着于一个公道，聪明的人想的都是如何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余袅袅：“利益就能代表一切吗？” 沈琢反问：“不然呢？” 余袅袅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面前这个男人。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她忽然就失去了跟他沟通的欲望。 因为不管她说再多，也都是在鸡同鸭讲。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这样吧，太子殿下请好自为之，臣妇告辞。” 说完她便拉住萧倦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 沈琢喊了她两声，都没能把她叫住。 身边的太监问道；“要不要奴婢叫人拦下他们？” 沈琢：“算了。” 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 等以后他当了皇帝，不管袅袅想要什么，他都可以满足她，到那时候她就知道他的好了。 太监忍不住道：“您可是太子殿下，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您说话的？尤其是那个琅郡王妃，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太子的冰冷注视下卡住了。 沈琢：“你的话太多了。” 太监慌忙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沈琢：“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再有下次，直接打死了事。” 太监用力地磕头：“喏！” 嬷嬷走了出来，冲着沈琢福了福身。 “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请您进去。” 沈琢走进卧房，看到了正斜靠在软榻上闭目休息的邓太后。 “孙儿拜见皇祖母。” 邓太后睁开眼睛看向他：“是阿琢啊，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恭喜你了。” 沈琢：“名利不过是身外物，皇祖母的身体健康才是孙儿最在意的事情，您的病情好些了么？太医那边怎么说？” 邓太后欣慰地笑了起来。 “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哀家这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沈琢关切地道：“就算是小病也得好生养着，千万不可怠慢。” 邓太后：“哀家知道了，你啊，比那老太医还要啰嗦。” 沈琢：“事关您的身体健康，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就算您嫌弃孙儿呱噪，孙儿也要天天来您的耳边念叨。” “好好好，就冲你这份孝心，哀家也没有白疼你。” 邓太后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你年岁也不小了，按理说你早就娶妻生子了，但因你自小就被送去了寺庙，直到去年才被接回来，这才耽误了你的亲事，如今你成了太子，不如喜上加喜，哀家给你说们亲事吧。” 沈琢脸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些：“孙儿暂时还没有娶妻的念头。” “这可不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必须得为咱们皇家添丁进口，这样才不负哀家和皇帝对你的看重。” 沈琢：“娶亲不是小事，孙儿须得跟母后和父皇共同商议。” 邓太后：“这个你放心，只要你点头同意，皇帝和皇后那边哀家会解决的。” (本章完) 第533章：一年之约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琢明白太后是铁了心要说成这桩亲事。 “既然皇祖母如此盛情，孙儿也不好扫了您的兴，敢问您说的是哪家姑娘？” 邓太后笑了起来。 “是邓家嫡出的小丫头，她名叫邓庭雪。 按照辈分她该叫哀家一声姑祖母，你得叫她一声表妹。 这丫头年纪与你相仿，容颜秀丽,识大体知进退，将来必然会是个贤内助。 你娶了她不会有错的。” 沈琢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邓太后这是想要将自家的姑娘推上太子妃之位，等以后他继承皇位，邓庭雪就是皇后，将来还会是太后。 如此一来邓家的外戚地位就能得到进一步的稳固。 沈琢：“邓家的姑娘必然是极好的，皇祖母的心意孙儿也心领了,但实不相瞒，孙儿在十年前就已经与人定下婚约。” 邓太后脸色一变：“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对方是什么人家？” 沈琢：“孙儿曾外出求学,有幸摆在一位名师门下,那位老师于我有教导之恩，并想孙儿提亲，要将女儿许配给孙儿。” 邓太后急忙追问：“你同意了？” 沈琢垂下眼眸，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孙儿同意了。” 邓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拍了下软塌。 “你糊涂啊！ 对方不过是个乡野村夫的女儿，而你却是金尊玉贵的太子。 你们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 你怎么能娶那样一个登不上台面的乡下女子为妻？ 你这是要气死哀家啊！” 沈琢急忙安慰道。 “皇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孙儿当时还只是个无人搭理的小皇子。 又是在寺庙中长大的，从未见过父皇和皇祖母。 孙儿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到宫。 那时候老师悉心教导我，待我如同自家长辈。 我在他那儿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便忍不住同意了老师的提亲。 这件事是孙儿冲动了，但孙儿并不后悔。 皇祖母想要怎么处罚孙儿都可以，孙儿绝无二话！” 说完他便跪了下去，俯身磕头。 邓太后这下子反倒生不起气来了。 当初是他们将还未满周岁的沈琢送去寺庙的，他们全都以为这孩子不可能平安长大成人，他们只当做皇家从未有过这么个孩子。 说到底是他们对不起沈琢，是他们亏欠了他。 邓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哀家虽然想促成你和庭雪的亲事，却也不愿做那等棒打鸳鸯的恶人。 罢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把那姑娘带过来给哀家看看。 其余的事情等以后再从长计议。” “多谢皇祖母的体谅，孙儿告退。” 沈琢离开碧泉宫后，又去了凤仪宫。 他将邓太后意欲将邓家嫡女嫁给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温皇后。 温皇后神色淡然，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邓家的胃口太大了。” 邓家出了一个太后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太子妃，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邓家怕是要成为大雁的第一大外戚。 沈琢：“儿臣觉得此事不妥，寻了个理由给拒绝了。” 温皇后：“解决此事的最好办法，还是帮你把亲事给定下来，你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没有的话，本宫帮你从众多世家女之中挑选一个。” 她倒是也想选温家的姑娘，可温家嫡系总共就两个姑娘，一个十岁，另一个八岁，都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孩儿。 不管哪个都不合适。 至于庶出和旁系的姑娘，自然是配不上太子妃之位的，温皇后索性连提都懒得提。 面对将自己养大的母后，沈琢并未遮掩心里的真实想法。 “儿臣的心仪之人就是袅袅。” 温皇后蹙眉：“你知道你和她是不可能的。” 沈琢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温皇后语重心长地劝道。 “虽然你已经是太子了，但朝中还是有不少反对你的声音。 这意味你的地位并不牢固。 你若是能选一门有助于自己的亲事,就等于是在朝中多了一股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对你未来的道路很有帮助,你明白吗？” 沈琢自然是明白的。 但他还是不甘心。 “母后,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一年就可以了，若一年后袅袅还是不能嫁给我，我就听从您的安排。” 温皇后并不觉得一年时间能改变些什么，但看沈琢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的。 罢了，就最后在给他一次任性的机会吧。 “这是你自己说的，只有一年时间，不能反悔。” 沈琢笑了起来：“谢谢母后。” …… 余袅袅和萧倦乘坐马车回家。 为了安抚余袅袅的情绪，萧倦主动问道。 “今晚我们在外面吃饭吧？你想吃点什么？”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道：“千山雪。” 她正好可以去看看自己的食谱有没有派上用场？ 萧倦面不改色地应了下来。 “好。” 马车停在千山雪的门口，伙计领着两人进入雅间。 不一会儿公孙塬就过来了。 他还是一身蓝色衣裳，风度翩翩地行李作揖。 “草民拜见琅郡王和郡王妃。” 余袅袅：“你们这儿的新菜研究得怎么样了？” 公孙塬：“托您的福，已经研究出了好几道新菜，顾客反响很不错。” 余袅袅充满期待：“那还等什么？把那几道新菜都上上来吧。” “好，草民这就去安排。” 不一会儿饭菜就被端了上来。 余袅袅化悲愤为食欲，端起碗筷大快朵颐。 萧倦劝道：“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余袅袅使劲地咀嚼卤蹄筋，嚼得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 “亏我以前还一口一个君知哥哥的喊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小人，瞎了的我眼，真是气死我了！” 因为吃得太急她还噎着了。 萧倦赶紧给她拍背：“好些了没？” 余袅袅渐渐缓过气来。 她顺手拿起萧倦面前的茶杯，往自己嘴里灌了口茶。 萧倦刚想说那是他的杯子，他已经喝过了，但见她都已经喝下去了，他便只能默默地闭上嘴。 余袅袅放下杯子：“阿倦，幸好我嫁的人是你。” 倘若当初沈琢答应了提亲，婚后她肯定会被活活气死。 幸好那个大傻逼当年拒绝了她。 余袅袅又举起杯子。 “感谢大傻逼的不娶之恩！” ps：这是最后一个副本啦，等这个副本写完，本文就会进入收尾阶段，算算的话也就两个月时间了吧。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34章：奇瑞园开业 吃饱喝足后，余袅袅的心情好多了。 她摸着鼓鼓的小肚皮，由衷地感慨道：“古人言美食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诚不欺我呀！” 萧倦：“我怎么没听过这句古话？” 余袅袅：“现在你不就听到了么？” 萧倦：“……” 行叭，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余袅袅被他那一脸无奈的样子给逗乐了。 她挽住他的胳膊问道。 “等过完年我们就回巴蜀吧？” 萧倦颔首：“好。” 他已经向皇帝请好了假，三个月时间足够他们去一趟巴蜀的了。 余袅袅顿时就笑弯了眼。 萧倦垂眸看着她，她现在没有戴面纱,脸上的疤痕显露无疑，本该是一张让人遗憾的脸，可他却看得挪不开眼。 余袅袅见状，忽然恶从胆边生，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故作轻佻地问道。 “小哥哥，干嘛一直看着我？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萧倦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并伸出右手，指腹从她脸上的疤痕处轻轻抚过。 余袅袅莫名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立刻缩回爪子：“不逗你啦,吃饱了就走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蹦跳着跑开了。 萧倦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两人离开千山雪，乘坐马车回郡王府。 册封太子对朝廷来说是件大事，但对玉京城的百姓们来说却没有多大影响，只要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区别都不大。 次日早晨奇瑞园开业。 炮竹声锣鼓声响彻整条街，还有小孩帮忙四处发传单，那些住在奇瑞园附近的百姓，以及城中一些有钱有闲有爱看热闹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余袅袅早就已经到了奇瑞园。 但她没有直接露面，而是站在二楼雅间的窗边，看着楼下的众人。 刘启瑞站在戏台上，进行了一段简单的讲话，主要是介绍奇瑞园的特点和开业折扣内容，然后便是剪彩仪式。 他和余娉娉一起剪短红色绸缎，与此同时，悬挂在牌匾上方的红布也随之掉落,露出写有“奇瑞园”三个大字的牌匾。 刘思星与奇瑞园众人立刻带头鼓掌,其他人也都跟着鼓起了掌。 这时有个伙计走进来，高声喊道。 “谁是这儿的主事？” 刘启瑞忙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有一位姓韦的公子在我们店铺里买了个摆件，说是送给你们奇瑞园当开业礼物。” 伙计说完便让侧过身，随后有两名壮汉抬着个金灿灿的大号貔貅摆件走了进来。 这貔貅差不多有一人高，做工非常精致，看起来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在场众人都被它给闪到了眼睛。 刘启瑞忍不住问道：“这、这是金子做的？” 伙计解释道：“是鎏金的，只有表面一层贴了金箔，内里是黄铜。” 刘启瑞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要是纯金的，他都不敢收，怕被强盗贼匪给惦记上，回头再把他们这儿闹得鸡犬不宁。 伙计询问要放哪儿？ 刘启瑞环顾一圈，指着戏台旁边的空地儿。 “就放那儿吧。” 等到鎏金貔貅被放好后，伙计带着人离开詻奇瑞园。 余袅袅看着那座貔貅摆件，这么大个物件肯定不便宜，韦寥那货出手倒是挺阔绰的。 奇怪的是他今儿怎么没有露面？ 他人跑哪儿去了？ 玉京城的城门如今，韦寥身着绯红圆领锦袍,腰系黑色革带,身后的黑色披风随风飘荡。 在他身后跟着数十名天狼卫。 一行人看样子是要出门，却迟迟没有出发。 他们等了会儿，一名天狼卫骑着马跑来，然后在韦寥面前停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副都统，属下已经遵照您的吩咐，让人将金貔貅给奇瑞园送了过去。” 韦寥看了眼奇瑞园所在的方向。 原本他是打算亲自将那座金貔貅送去奇瑞园，顺便亲眼看看奇瑞园开业的场景，还有余袅袅亲自设计的那出新戏，不知真正演出来时是何感觉？ 但皇帝最近得知长泽郡下辖的一个县城里，有人从山里挖出了太岁，传闻此物可以或死人肉白骨，堪比仙丹灵药。 皇帝身患重疾，时日无多，他不甘心等死。 得知太岁现世的消息后，皇帝后立刻就下令派韦寥前去长泽郡，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把太岁带回来。 韦寥知道，这个消息是父亲告诉皇帝的，也是父亲提议派他去长泽郡的，为的就是将他调离玉京，让他好好地冷静一下。 他心里明白父亲这么做是对的。 像他们这种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得不到的就放手，及时止损。 韦寥收回视线，翻身上马。 “出发吧。” 此去时间肯定不短，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部掐灭了。 一行人骑着马头也不回地出城去了。 …… 奇瑞园内，新戏已经开演。 按理说新戏园子应该没多少人的，但奇怪的是今天这儿竟然坐满了。 刘启瑞躲在后台，看到外面高朋满座的景象，那种久违了的兴奋感觉涌上心头，令他忍不住心潮澎湃。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他们排演了小半年的新戏马上就要登台了。 奇瑞戏班能否东山再起，奇瑞园能否从此一跃龙门，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刘启瑞用力地措了下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过去冲刘思星和叶引问道。 “准备好了没？” 见两人都点头了，刘启瑞方才冲乐师们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余袅袅站在二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奇瑞园。 那人低着脑袋，还用双手捂着脸，看不清五官，但从他那圆润的身形就能认出，这家伙正是天鹂园的少东家郑长乐。 等到郑长乐上到二楼，余袅袅走出雅间喊住他。 “郑公子！” 郑长乐一看是她，登时就高兴坏了。 “王师傅！” 他原本是订了雅间的，但这会儿他只想跟村口王师傅呆一块儿，便挤进了余袅袅所在的雅间。 这里没别人，郑长乐终于放下手，露出他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容。 余袅袅看得呆住了。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谁给你打的？” 第535章：美人计 郑长乐苦哈哈地说道。 “我爹打的。” 余袅袅不解：“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的那张海报嘛！ 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将奇瑞园开业的宣传海报贴在咱家戏院门口。 这件事被我爹知道了，他论起鸡毛掸子追着我打了两条街。 你别看我的脸被打肿了，其实我的屁股被打得更肿。 这两天我连坐都不敢坐，可疼死我了！” 郑长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屁股，看他那痛苦的模样,显然是被揍得不轻。 余袅袅有点想笑。 但她忍住了。 她一脸感动地道：“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奇瑞园今天也不会来这么多的客人，今天你在这儿的消费我都包了。” 说完她就让人拿来个厚厚的垫子，放到椅子上，好让郑长乐可以坐。 郑长乐小心翼翼地坐下去。 虽然屁股还是疼，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他探出脑袋透过窗口往楼下看,见戏台上用红色帷幕挡得严严实实，忍不住问道。 “你们咋还把戏台遮起来了？这让观众们怎么看戏？” 余袅袅给他倒了杯茶：“别着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她的话刚说完，楼下就传来锣鼓声。 新戏终于要开演了！ 余袅袅和郑长乐齐齐往楼下望去，红色帷幕被缓缓拉开，露出精心布置过的戏台。 第一出戏是琅王奉旨前往辽东郡，途中顺手救下一名美貌女子。 那美貌女子试图用美色诱惑琅王。 戏台上女子想尽办法靠近琅王，只见她媚眼如丝，体态妖娆，再加上灯光和舞美的设计，氛围感拉满，让她那原本只有五分的美貌，变成了十分之美！ 看得台下一众男性观众是目不转睛，他们恨不得冲上台去替代那不解风情的琅王，替他享受这难得的艳福。 引诱以失败告终，琅王不为所动。 女刺客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悄悄在琅王的饭菜中下毒，企图毒死他。 这一计自然又失败了。 琅王当众撕破她的伪装，逼得她自爆身份,双方拔剑相向,在台上打了起来。 此时的女刺客再无风情而言，一招一式都透着凛冽煞气。 先前那些还垂涎她美色的男观众们都看得后怕不已。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这就是活生生的典范啊。 原本以为是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没想到居然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 打戏动作是刘启瑞亲自设计的，每个动作都非常漂亮，再加上急促的配乐，使得这一幕打戏非常激烈，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所有观众都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还会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叫好声。 最后女刺客伏诛，却也引出了后续的剧情线，原来在她身后还藏着个大阴谋。 第一出戏到此告一段落。 演员们下台休息，红色帷幕再度落下。 台下的观众们看得意犹未尽，纷纷询问下一出戏何时开场？ 刘启瑞让大家稍安勿躁，一刻钟后开始第二出戏。 趁着休息的时候，观众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剧情。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戏中的琅王就是那个活阎王啊？” “原来你也觉得像啊？那个琅王刚一登场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和琅郡王很相似，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年纪身份,几乎一模一样啊。” “该不会这个《琅王辽东行》就是以琅郡王为原型创作的吧？” “应该不会吧,琅郡王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跟戏中正直勇敢的琅王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只是巧合而已。” “我记得去年琅郡王去过辽东郡，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别想这么多，只要戏好看就行了，别的跟咱们没关系。” …… 坐在二楼雅间里的郑长乐自然也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声。 他忍不住扭头去看余袅袅。 “你真的不怕出事吗？” 余袅袅反问：“能出什么事？” 郑长乐：“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琅王辽东行》中的主角就是琅郡王，若是被琅郡王知道到了此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琅郡王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你想好该怎么善后了吗？” 余袅袅非但不怕，反而还笑了起来。 “放心，我早就想好怎么办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郑长乐很好奇：“能告诉我你要怎么办吗？” 余袅袅一撩头发，眨了下眼睛。 “你猜。” 郑长乐被她这个媚眼抛得浑身一抖。 他心里冒出个念头，睁大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用美人计吧？” 余袅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美人计？嗯，这个主意不错，我会考虑的。” 郑长乐信以为真，生怕她真的要去色诱琅郡王，急忙劝道。 “琅郡王是出了名的不近美色，以前不是没人给他送过美人，但他一个都没碰，反倒是那些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你千万不要作死啊！” 此时他看来，面前的余袅袅就是个即将误入歧途的失足少女，他必须要将她从这条不归路拉回来。 毕竟他还等着看村口王师傅的新作呢！ 她要是死了，那她的《凤鸣国记》岂不就是绝笔了？ 不可以！郑长乐接受不了那个烂结局！ 余袅袅被郑长乐那副心急如焚的样子给逗乐了。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 “行了不逗你了，我在正法司里有关系，回头我找找关系，疏通一下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郑长乐放下心来：“那就行，你要是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说，我会借给你的，但你千万别做傻事，琅郡王那种人物不是我们能找惹得起的。” 一听到钱，余袅袅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你能借多少钱给我？” 郑长乐摸了摸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子全部倒出来。 “我就这些钱了，你要的话全拿去吧。” 余袅袅伸出白嫩手指，拨弄了一下那几块银子：“你就这点钱了？我记得你之前挺有钱的啊，一出手就上千两的银票呢。” 郑长乐窘迫地道。 “我爹知道我悄悄帮你们奇瑞园做宣传，不仅暴打了我一顿，还收走了我身上的全部银票，我现在就只剩下是这点儿碎银子了。” 人家都可怜到这个地步了，余袅袅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薅他的羊毛。 她把银子装回荷包里，然后把荷包塞进他小胖手里。 “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些钱你还是拿回去吧，饿了就买点吃的，别饿瘦了。’ 郑小胖：太太人真好，伦家好感动呜呜呜~ …… 求月票票票~~~ 第536章：闹事 奇瑞园的新戏第一天上演，就因其精彩的剧情、与别出心裁的舞台设计，得了个满堂彩，观众们对其赞不绝口。 他们的口碑一下子就在京中传开了。 次日的戏票很快就销售一空。 他们的强势崛起很快就引起了同行们的注意。 郑载舟作为天鹂戏班的班主，又是天鹂园的东家，自然是很快就知道了此事。 他忍不住操起鸡毛掸子，又揍了自家吃里扒外的儿子一顿。 揍完之后,他还不忘勒令儿子写一篇一千字的观后感。 郑长乐捂着红肿的屁股，眼泪汪汪地问道。 “什么观后感？” 郑载舟没好气地道。 “还能是什么观后感？当然是《琅王辽东行》的观后感啊！ 你这两天天天都往奇瑞园跑，将他们的新戏从头看到尾，总不能让你白看吧？” 郑长乐：“可你不是不喜欢看刘伯伯的戏么？” 郑载舟抬手就往他脑门抽了一下。 “我是不喜欢，可架不住观众喜欢啊！ 如今人家奇瑞园的新戏声名鹊起，咱们天鹂园难道就只能干看着吗？ 你给我好好地写观后感,务必要写得真实详细。 我倒要看看,他们的新戏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 回头咱们演练新戏的时候兴许能用得上。” 郑长乐瞪大眼睛：“爹，你这是要抄袭啊！” 郑载舟差点被气死,又往儿子脑门上抽了一下。 “你胡说什么啊？我这叫借鉴，是同行之间的正常切磋！” 郑长乐被打得不敢反驳，只能委委屈屈地闭上嘴。 郑载舟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凭借刘启瑞的强大实力，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很容易就能起飞，这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但其他的戏园子就没这么容易接受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观众们都往奇瑞园涌了过去，心里是眼红得不行。 其中有人实在是忍不下去，悄悄跑去益宁侯府，找到了侯府世子朱魁。 当年刘启瑞不慎得罪的贵人就是朱魁。 起因是朱魁看上了刘启瑞的女儿刘思星，想收刘思星做妾，被刘启瑞断然拒绝。 朱魁作为侯府世子，身份何其尊贵？ 他愿意纳一个戏班班主的女儿当妾，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可刘启瑞竟不识好歹拒绝了他，这让他一度沦为京中二世祖们眼中的笑柄，令他大为恼火,并放话出去，以后只要有他在,奇瑞戏班就休想再在玉京城中开下去。 之后朱魁每天派人去奇瑞戏班闹事，观众们怕惹上麻烦，都不敢再来看戏。 就算刘启瑞去报官，京兆府碍于朱魁的世子身份，也只能象征性地警告几句。 奇瑞戏班很快就开不下去了，被迫关门歇业。 时隔一年多，朱魁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如今忽然听人提起来，朱魁方才知道奇瑞戏班竟然又东山再起了。 他正好闲着没事，当即带着一帮仆从直奔奇瑞园而去。 他得让那群卑贱的戏子知道，得罪他的下场有多惨！ 等他们赶到奇瑞园的时候，却被拦在了门外，只因近日的戏票全都卖光了，他们这些没买票的人自然是不能进去的。 朱魁本就是来找茬的，当即带着人堵在门口闹了起来。 他们把门一堵，观众们就进不去了，这让奇瑞园还如何做生意？ 伙计急忙跑去找刘启瑞。 刘启瑞得知朱魁又来找茬了，脸色刷的一下就变白了。 戏班的其他人也都害怕得不行，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刘思星也发布出声音,整个人都惶惶不安。 原本热热闹闹的后台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在等着班主拿主意。 就在这时,余娉娉跑到后台来了。 她见大家都杵着不动，急忙提醒道。 “时候差不多了，你们怎么还不开演啊？” 刘启瑞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余姑娘，今天只怕演不了戏了。” 他将戏班和朱魁之间的恩怨讲了一遍。 余娉娉倒是不怕朱魁，但她也知道仅凭自己的身份，是镇不住朱魁那个混蛋的。 她在脑中将能求助的人都过了一遍，最后还是只能去找她姐。 “你们别怕，不要让朱魁进戏园，我去找人过来帮忙。” 刘启瑞忙道：“那你快去快回！” 前门被朱魁带人堵住了，余娉娉只能从后门离开。 她急匆匆地跑去郡王府，巧的是，她恰好在半道上碰见了一队鹰卫。 要换成是平常，余娉娉肯定不敢去招惹鹰卫的，路上看到他们都得绕道走。 但不知是不是这两天看多了《琅王辽东行》的缘故，戏中的鹰卫们为了救人舍生忘死，他们有情有义的形象被刻入余娉娉的脑子里，竟让她觉得鹰卫不那么可怕了。 再加上情况紧急，余娉娉一时脑热，竟然直接冲了上去。 “诸位鹰卫大哥，有人在奇瑞园闹事，能否请你们帮忙赶跑那些坏人？” 洛平沙今日奉命带着一队鹰卫外出办事。 也不知道不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两天他们走在路上，经常会有百姓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要换成以前，百姓们只要看到他们就会躲得远远的，对他们是避如蛇蝎，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 洛平沙心里虽然觉得困惑，也没有多想。 谁料半道上忽然冲出来一个小姑娘。 巧的是，洛平沙还见过这姑娘，她正是琅郡王妃同父异母的妹妹。 听完她说的话，洛平沙平静地道。 “寻衅滋事归京兆府管，你应该去京兆府报案。” 其实在余娉娉喊出第一句话后就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这么冲动的。 万一这些鹰卫嫌她碍事，一刀砍了她怎么办？ 结果对方非但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还心平气和地跟她讲道理。 这让她立刻又有了些勇气。 余娉娉哀求道：“我知道，可寻衅滋事的人是朱魁，他是益宁侯府的世子，就算我去京兆府报案也不会有人管，我只能来求你们帮忙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她双手合十，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乞求。 洛平沙定定地看着她。 就在她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他忽然说了句。 “带路吧。” 余娉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那眼神就如同看到了救世主般，充满了惊喜。 (本章完) 第537章：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等余娉娉带着人回到奇瑞园的时候，发现朱魁那伙人已经强行的闯进戏园内。 他们将戏园内的桌椅全部掀翻，茶壶杯盏摔了一地。 观众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他们想要逃跑，但因为大门被朱魁带来的人各位堵住了，没人能逃得出去。 刘启瑞跪地求饶：“世子爷，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朱魁欣赏着他惶惶不安的模样,笑容得意。 “当初小爷看上你的女儿，那是你的荣幸，可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说完他便高声下令。 “来人，把他的裤子扒了，狠狠地打，打到小爷满意为止！” 刘启瑞是个正常男人，要是当众被扒掉裤子打板子，以后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还真不如死了痛快！ 侯府的仆从们朝着刘启瑞走过去。 就在这时，挡在门口的仆从们被全部打飞，他们摔在地上发出哎呦惨叫。 朱魁见状立刻怒容满面：“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坏小爷的好事？” 下一刻他就看到一队鹰卫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正是洛平沙。 他先是扫视了一圈戏园内的情况，心里有了数。 朱魁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对鹰卫还是有些畏惧的。 他下意识收敛气势。 洛平沙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接到报案，是说有人在这里寻衅滋事。” 朱魁立刻矢口否认：“不是我们！” 余娉娉立刻从鹰卫们身后冲出来，大声说道。 “就是你！你带着一群人来我们这儿找事，这里的东西全都是你打坏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休想抵赖！” 朱魁却是一点儿都不怕。 他环视四周，冷笑道：“你们谁看到我刚才闹事了？有的话就站出来。” 这话明晃晃的就是威胁了。 碍于他的身份，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朱魁双手一摊，很是无赖。 “你们看吧，根本就没人能证明是我干的。” 余娉娉被气得小脸都红了：“你！” 洛平沙见惯了这种无赖，面不改色地道。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跟我们回一趟正法司吧。 等我们查明此事后，若证实你是无辜的，会立刻放你回家。 但若是你撒了谎……呵,后果你知道的。” 最后那一声冷笑,吓得朱魁头皮都麻了。 正法司是什么地方啊？他要是进了那种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他登时就不敢再耍无赖了，急忙为自己辩解。 “别啊！我是带人来这里闹事了，这些桌椅也都是我让人打翻的，可我这都是为了维护琅郡王的名声啊！” 洛平沙以为自己听错了：“维护谁的名声？” 朱魁飞快地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 这儿每天都在上演一部叫做《琅王辽东行》的戏。 戏中的主角名叫琅王，但其实说的就是你们正法司的琅郡王。 他们这是在故意编排琅郡王，毁坏琅郡王在百姓们心中的威名！” 洛平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他看向余娉娉，问道。 “是真的吗？” 余娉娉心里忐忑不安。 刘启瑞和戏班的其他人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很清楚，得罪朱魁的话，他们只是没法再唱戏。 可如果是得罪了琅郡王，他们连活命都难。 余娉娉艰难地开口：“是真的。” 朱魁立刻道：“你看，她都承认了！你们赶紧把这里的人都抓起来，该杀的杀，该打的打，别再让他们毁坏琅郡王的名声。” 洛平沙没有理会朱魁，他冲余娉娉质问道。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拿琅郡王编排戏曲的？” 余娉娉磕磕巴巴地道：“是、是我姐。” 洛平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事儿竟然还是郡王妃指使的？ 余娉娉见对方不说话，生怕他不相信，紧接着又道：“这个戏园子也是我姐的。” 朱魁并不知道余娉娉的姐姐是是谁,他还在那儿叫嚣。 “这下连幕后主使都供出来了，你们还在等什么？赶紧抓人啊！” 洛平沙面无表情地道：“把这群闹事的家伙抓起来。” 不管郡王妃的用意为何，那都是她和琅郡王之间的家务事，他们夫妻之间可以私下里解决。 但这儿既然是郡王妃的产业，那就容不得别人打主意。 鹰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将朱魁一伙给抓了起来。 朱魁万万没想到最后被抓的竟然是自己。 他气急败坏：“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奇瑞戏班恶意编排琅郡王，你们不去抓他们，竟然来抓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益宁侯府的世子！” 洛平沙冷冷地道。 “我们正法司关过的王亲贵族不知凡几，莫说你是侯府世子，就算你爹益宁侯犯了法，我们照抓不误！” 他刚说完，余娉娉就用力鼓掌。 啪啪啪！ 她看向洛平沙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说得太好了！” 洛平沙愣了下，以前他每次外出办差，面对的不是横眉冷眼，就是哭闹哀求，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鼓掌叫好。 刘启瑞对着他跪下磕头：“多谢官爷仗义出手，草民感激不尽！” 这时戏班的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下来，朝着洛平沙磕头谢恩。 那些观众们虽然没有动作，但看向鹰卫们的目光都变得很复杂。 他们都是玉京城中的居民，对朱魁的所作所为早就有所耳闻，那家伙仗着自己的世子身份，平日里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坏事。 刚才他们看到朱魁向鹰卫们告状，还以为鹰卫们会跟朱魁沆瀣一气，合起伙来欺负奇瑞戏班的人。 却没想到这群鹰卫竟然秉公执法，直接将朱魁给抓了起来。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往日里百姓们经常听说鹰卫们如何欺负人，但那些都只是听说而已。 如今他们亲眼看到了，才发现鹰卫和他们预想中的并不一样。 难道戏中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鹰卫们并没有传闻中的可怕？ 洛平沙并不知道百姓们心中的想法，他将朱魁身上的荷包拿过来，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想必里面装了不少银两。 他随手将荷包地就给刘启瑞。 “这些算是朱魁带人打坏东西的赔偿，你拿着吧。” 刘启瑞双手捧着荷包，忙不迭地道谢。 在众人的注视下，洛平沙带着鹰卫们押送朱魁一伙人离开了奇瑞园。 萧倦：很好，现在就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38章：她也好想要这种神仙爱情啊！ 洛平沙把人押送回正法司。 按理说像这种小事是不必去告诉琅郡王的，但事关郡王妃，洛平沙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去找了琅郡王。 他将自己在奇瑞园里的经历告诉了对方。 萧倦不明白袅袅为何会突然做起了戏园子的生意，他只意味这是袅袅最近的新爱好，便没有多想。 等到了下值时间，萧倦离开正法司,骑马返回郡王府。 途中听人提起奇瑞园的新戏，说那戏有多么好看，夸得唾沫横飞。 萧倦心中一时兴起，忽然改变方向，决定去奇瑞园看看。 他自知身份特殊，直接去的话肯定会引起骚动，进而影响到奇瑞园的生意，于是他在去之前特意换了身衣服。 奇瑞园最近天天都在上演《琅王辽东行》，场场爆满。 几乎每天都是一开门，戏票就全部售空了。 萧倦没有门票，无法进入奇瑞园。 他只能放弃，准备离开这儿。 结果才刚转身，他就被人给叫住了。 “姐夫！” 萧倦脚步一顿，循声望去，看到余娉娉从戏园子里走出来。 她刚才看到琅郡王的背影时，还有些不确定，只是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姐夫，见对方回头看向自己，她方才确定对方的身份。 余娉娉快步跑下台阶：“姐夫，你怎么来了？” 萧倦：“我随便转转。” 余娉娉心里一动：“你是冲着咱们这儿的新戏来的吧？” 萧倦已经从洛平沙口中得知了新戏的事儿，知道奇瑞园的新戏主角是以他为原型创作改编的，他心里确实有些好奇，想看看自己在戏中是个怎样的形象？ 他平静地道：“我没买到票。” 余娉娉立刻道：“你是我的姐夫，是咱们奇瑞园的东家老爷，你来这儿看戏哪还用得上买票啊？走走走，我带你进去。” 萧倦默默地跟着她往戏园里走。 门口的伙计这次不仅没有拦下萧倦,还表现得特别热情。 “二位请进。” 门口那些因为没能买到票无法进入戏园的人见状，心里很不服气。 有人忍不住开口叫嚷道。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今天的戏票都卖完了吗？凭什么他们两个还能进去啊？你们莫不是还藏了戏票，不肯卖给我们吧？” 这一嗓子喊出来，立刻引得不少人出声附和。 “就是啊！你们这是区别待遇，不公平！” 门口的伙计急忙解释道：“余二姑娘是咱们东家的妹妹，还是咱们这儿的管事，她进出都不用着戏票的。” 那人立刻把手指向萧倦。 “那他呢？他凭什么也不用买票？” 伙计不认识萧倦，答不上来，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余娉娉。 余娉娉立刻道：“这是我姐夫，我姐姐是这儿的东家，都是自家人，还要什么戏票啊？难道你去你媳妇娘家吃饭还要付钱的嘛？” 那人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人也都悻悻地闭上了嘴。 戏园伙计不免多看了萧倦两眼，没想到这位郎君就是东家的相公啊，长得可真是器宇轩昂！ 萧倦跟着余娉娉走进戏园。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还守在戏园门外的人，低声问道。 “你们为何不多卖些票？” 余娉娉解释道：“你看看咱们这儿，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接待的客人有限，没办法只能卖那么多票。” 萧倦：“那就换个大点的地方。” 余娉娉：“哪有那么多钱啊？光是租下这个园子,就差点把我姐的积蓄给掏空,要不是她最近卖食谱赚了点钱,我们连添置戏服和头面的钱都没有呢。” 她一边说着,一领着萧倦往二楼雅间走去。 萧倦：“听说今天有人来你们这儿闹事？” 余娉娉说起这事儿来气。 “对啊！就是那个叫朱魁的家伙仗势欺人，把咱们这儿的桌椅都给砸坏了。 幸好你们鹰卫及时出面帮我们主持公道，才没有让他们把奇瑞园给毁了。 班主已经添置了新的桌椅和杯盏。 为了安抚受惊的客人，今天所有的茶水全都免费。” 说到这儿，她是心疼得不行。 那么多茶水钱全都赔进去了，等于是他们今天的生意白做了。 萧倦走进雅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扫了一眼楼下，见到灯笼被悉数熄灭，唯有戏台四周的灯笼和烛台还亮着。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观众们纷纷停下说话，安静地看着戏台。 余娉娉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姐夫你来得很及时，最精彩的一出戏马上就要开演了。” 说完她便赶紧坐了下去，伸长脖子往楼下看，眼中充满了期待。 戏台上的红色帷幕被缓缓拉开。 这一出戏讲的是琅王发现军中藏有敌国细作，并与细作斗智斗勇。 在这个过程中，琅王不惜以身犯险，差点丧命，好在关键时刻郡王妃带着人出现，帮着他一起对付坏人。 余娉娉看着戏台上携手抗敌、不离不弃的男女主，眼中满满的都是羡慕之情。 她也好想要这种神仙爱情啊！ 萧倦看得愣住了。 这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原以为这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却没想到，它竟然以这种形式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叶引真不愧是名角，他饰演的琅王以一敌百，手中长刀被甩得千变万化，动作既漂亮又利落，看得台下的观众们连连叫好，掌声如雷。 面对敌军的围攻，他寸步不让，怀着满腔热血一往无前，只为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余娉娉也跟着使劲鼓掌。 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受震撼。 最终细作被擒，敌国阴谋破灭，郡守下令归还土地，百姓们欢欢喜喜地返回家园，似乎这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然而，台上背景一转。 琅王和王妃带着鹰卫们在回京途中遭遇刺杀。 他们虽然为百姓们要回了徒弟，却也严重侵害了当地豪强们的利益，一波接一波的杀手朝着他们袭来。 他们刚解决完一批杀手，却不能停下来休息，必须要强打精神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刘思星饰演的王妃问道。 “此路艰险，生死不知，你，可曾后悔？” 叶引饰演的琅王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铿锵有力。 “不悔。” (本章完) 第539章：都是为了你 沈琢自从被册立为太子后，就将皇子府改为了太子府。 不仅府邸面积扩大了一倍，府中的仆从和侍卫数量也增加了好几倍。 今天沈琢照例进宫去给皇帝和太后请安，随后又去了尚书房，和内阁老臣们一起处理政务。 等他回到太子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才刚进门，就听到府中掌管车马的管事说道。 “太子殿下，今儿奴婢出门去采买草料的时候,听到有人说京中最近新开了个戏园子，名叫奇瑞园。” 原本沈琢并未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直到管事谈及《琅王辽东行》的内容时，沈琢方才有了反应。 “这部戏是谁写的剧本？” 管事如实说道：“听说是奇瑞园的东家，但具体是谁奴婢也不清楚。” 沈琢立刻将侍卫统领叫了进来。 “你去查一查，奇瑞园的东家是谁？” “喏。” 虽然余袅袅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但还是没能瞒过太子的眼线，很快沈琢就知道了真相，原来奇瑞园背后的真正东家竟是余袅袅。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面色沉凝。 《琅王辽东行》的出现，等于是在打他的脸。 这对于刚刚才登上太子之位的他来说，影响极其恶劣。 这件事不管不行。 沈琢从袖中拿出那枚银耳坠，轻轻地摩挲，喃喃低语。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呢？” 这个银耳坠是余袅袅掉落的，被沈琢捡到之后，就被他珍藏了起来。 银耳坠被他捏在手里。 一个死物，自然是无法给出任何回应的。 沈琢攥紧银耳坠，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当面说清楚才行。 他迈步往外走：“去琅郡王府。” 仆从们赶紧套车，送太子前去郡王府。 …… 奇瑞园内。 戏台上的灯光渐渐黯淡下去，琅王和王妃相视一笑，随后携手离去。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戏台上时，观众们自发地站起身，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萧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绪翻涌，无比复杂。 耳边传来余娉娉的声音。 “姐夫，戏台上的故事是真的吗？你真的救了那么多人吗？” 萧倦转身看向坐在桌对面的余娉娉,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还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却是期待。 良久他才开口。 “若我说是真的，你会相信吗？” 余娉娉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会啊！你可是我的姐夫诶，咱们是一家人，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以前我还以为我姐嫁给你是迫不得已，如今看来，还是我姐的眼光好啊，挑中了个英雄！” 萧倦不由得问道。 “你觉得我是英雄？” 余娉娉使劲点头：“对啊，你带着鹰卫们以身犯险救了那么多人，要不是你们，辽东郡已经被敌军占领，那里的百姓们也会惨遭屠戮，是你们救了他们，你和姐姐都是大英雄！” 萧倦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余娉娉紧接着又开始夸他们排演这部戏有多么不容易，期间吃了多少苦。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觉得他们这部戏不行，只有余袅袅不肯放弃,死活不愿更换男主,坚持要按照原著排演剧情。 “其实我当初也不理解我姐的选择,我甚至也和其他人一样，怀疑《琅王辽东行》是我姐杜撰出来的。” 余娉娉说到这儿不免有些窘迫。 “后来我才渐渐体会了她的用心，她其实是想借这个戏，改变你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萧倦垂下眼眸。 过往的一幕幕从他脑海中闪过。 在他听信谣言，怀疑她在外面包养戏子的时候，她却在努力地赚钱，是为了能将他的故事搬上戏台，让所有人都能重新认识他。 他的手指一点点蜷缩在一起。 拳头越握越紧，指甲几乎要插进肉里。 悔恨和自责在心中翻涌。 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他真不是人啊！ 余娉娉端正神情，严肃地道。 “我姐为你做了这么多，她对你这么好，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啊。 你要是把她给弄丢了，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像她那么好的人了。”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我知道。” 说完他便站起身。 他想要回家，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袅袅。 他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萧倦大步走下楼。 他听到观众们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 “你们说说看，戏中的琅王真的会是琅郡王吗？” “以前我觉得不是，但现在我觉得有可能是真的，毕竟今天早上就是鹰卫们出面制裁了益宁侯府的世子。” “我是真没想到，那群鹰卫竟然会帮我们这些老百姓主持公道，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以前真的是我们误会了琅郡王和鹰卫们呢。” …… 萧倦默默地从那些人身边走过去。 没人知道他们口中的琅郡王，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当萧倦走出戏园大门时，余娉娉忽然出声叫住他。 “姐夫。” 萧倦回头看向她：“还有何事？” 余娉娉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喊出了声。 “你和姐姐一定要幸福哦！” 萧倦怔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余娉娉已经跑走了。 他骑着马回郡王府，满脑子都是袅袅。 心口很胀，里面装满了对袅袅的爱意，那份爱还在不断疯长，肆无忌惮，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他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口中忍不住唤了声—— “袅袅。” …… 郡王府内，余袅袅正在书房里埋头作画。 她这两天都泡在书房里，努力画画，想要赶在年底之前顺利交稿，如此一来她和萧倦就能安安静静地过个好年。 等过完年了，他们就能收拾行李前往巴蜀。 绣言嬷嬷敲了敲房门。 “郡王妃，太子殿下派人过来，说是有事请您过府一叙。” 余袅袅笔下一顿，想也不想就回了句。 “就说我病了，怕把病气过给太子殿下，暂时不便前往太子府，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喏。” 绣言嬷嬷转身走了。 结果没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她的表情很是难看：“郡王妃，太子殿下亲自来了，人就在花厅，说是来给郡王妃探病。” 萧倦：袅袅，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40章：劝导 余袅袅一愣：“来得这么快？” 从沈琢派人过来请她过府一叙，到他亲自出现，这之间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吧？ 绣言嬷嬷皱着眉说道。 “太子早就来了，只是没有进来而已。” 余袅袅恍然，看来沈琢是早就知道她不会见他，所以才故意先让人上门装个样子，反正不管她最后会不会见他,他都会亲自找上门来。 她放下画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带路吧。” 绣言嬷嬷：“要不要派人去请郡王殿下回来？” 余袅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他应该快回来了，不用特意派人去找了。” “喏。” 花厅内，沈琢正看着窗外的芭蕉树出神。 等看到余袅袅出现，他的眼睛立刻亮了亮。 余袅袅看起来面色红润，双眼晶亮有神,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但沈琢还是关心地问道。 “袅袅，孤听说你病了，特意前来看望，你的病情如何了？要不要让太医给你看看？” 余袅袅福了福身：“臣妇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有何要事？” 沈琢见她如此疏离，不免有些黯然。 “孤就是来看看你的，你还在生孤的气么？” 余袅袅：“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臣妇哪敢与您置气？” 沈琢上前一步：“袅袅。” 余袅袅立刻往后退。 “这儿是琅郡王府，我是郡王妃，而你是当朝太子，如果你不希望传出太子欺辱臣妻的流言，就请您自重，莫要忘了身份。” 沈琢不得不站住：“袅袅，你我之间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余袅袅：“这不正是太子殿下想要的结果吗？” 沈琢：“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都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你是我最想要保护的人！” “保护么？”余袅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扯动嘴角笑了下。 “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欺骗和利用么？” 沈琢恳求道：“我为我之前犯下的错误道歉,我不该向你隐瞒身份,不该对你撒谎，请你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余袅袅定定地看着他。 以前她把他当家人，发自肺腑地信任他，可如今，他在她眼里却变得很陌生。 她缓缓地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沈琢默然不语。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将压在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的隐瞒和欺骗，确实让我很失望，但你也有你的苦衷。 我虽不能接受，却也能理解。 真正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你将琅郡王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明明不是你的功绩，你却能理所当然地占为己有。 你的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人不齿。 我甚至都不敢相信， 曾经风光霁月、温和谦虚的君知哥哥，居然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我每每想起来都替你觉得丢脸。” 沈琢被她说得极为难堪，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容变得越发苍白。 他艰难地开口：“说到底，你还是为了萧倦。” 余袅袅觉得他真是无可救药。 “就算不是萧倦，即便只是个普通百姓,你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是太子啊,理应光明磊落,而不是像个小偷似的，去偷盗别人的东西！” 沈琢自嘲一笑。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已经成了个小偷。” 余袅袅：“我只是就事论事。” “好一个就事论事！”沈琢收起笑容，“既然你要跟孤就事论事，孤就跟你好好论一论正事，奇瑞园是你名下的产业吧？《琅王辽东行》是你创作的吧？此戏映射朝廷重臣，尔等妄议国家政治，已经在民间引起极其恶劣的影响，孤随时都可以命人查封你的戏园！” 余袅袅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 “呵，说了半天，太子殿下是为了奇瑞园而来的啊，您说我映射朝廷重臣，请问您有证据吗？想必您应该没有亲自去看过《琅王辽东行》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抽出一张戏票，放到沈琢的面前。 “请太子殿下看看，戏票上的这行字是什么？” 沈琢垂眸望去，看到戏票上的左下角写着一行正楷小字——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余袅袅：“看到没？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沈琢并未被她的这点手段给吓唬住，冷冷地道。 “不过了文字游戏罢了，这种小聪明改变不了你们妄议朝政的事实。 孤命令你立刻关停奇瑞园。 若你不从，孤只能派人将戏园中的所有人都抓起来。 相信你应该不愿看到那一幕发生吧？” 余袅袅握紧拳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在封建社会里，皇权就代表一切。 对方是太子，一旦对方下定决心非要查封奇瑞园，她是无法阻拦的。 沈琢看着她的脸，稍稍放缓语气。 “孤今天特意来找你，为的就是能跟你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只要你愿意停演《琅王辽东行》，并承诺以后不再插手政事，孤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余袅袅：“这是威胁吗？” 沈琢：“不，这只是劝导罢了。” 余袅袅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真不愧是太子殿下，想得是真美啊。” 沈琢却不以为意，不疾不徐地劝道。 “奇瑞园里的那些人跟你不一样。 你是琅郡王妃，一般人动不了你，你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但奇瑞园里的那些人都只是平头百姓。 他们没有自保能力，孤随口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你生性善良，想必不愿让他们被牵连入狱吧？” 余袅袅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气愤，却不能牵连无辜。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太子殿下凭什么抓人入狱？” 余袅袅循声望去，看到萧倦大步走进花厅。 她顿时就忘了气愤，高兴地跑过去。 “你终于回来啦！” 萧倦：“我刚在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回来得晚了些。” 说到这儿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琢。 “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到访。 刚才听闻您想要抓奇瑞园的人，请问理由是什么？ 我刚从奇瑞园回来，我看了他们演的新戏。 演得不错，虽有夸张却也基本符合事实。” (本章完) 第541章：隐忍 基本符合事实六个字，轻描淡写地从萧倦口中吐出，但听在沈琢的耳朵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尖锐。 沈琢当做没听懂对方话中的意思，平静地道。 “琅郡王是朝廷重臣，他们借用戏曲编排你，这就是藐视朝廷,若任由此风盛行，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妄议朝政？” 面对太子的质问，萧倦不紧不慢地应对道。 “太子殿下的顾虑，微臣心里明白。 但百姓之口犹如河堤，堵不如疏。 我们越是围追堵截，越是会激发百姓的逆反心理。 与其一味地压制,不如适当放宽限制。 让百姓们做我们的镜子，我们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百姓们能够立刻指出。 这样做不仅能体现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宽容之心，还能利于朝廷的长远发展。 太子殿下觉得呢？” 对方说得在情在理，沈琢无法反驳。 他定定地看着萧倦，眼神中充满冷意，像是随时都会发作出来。 余袅袅还以为沈琢会动怒，心里很不安，怕萧倦会遭殃。 可就在下一刻，沈琢忽地轻轻一笑，眉宇间尽是柔和之意，语气也非常谦逊。 “琅郡王说得对，我们对待百姓应该尽可能的宽容。 今日的事情是孤太着急了，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忘了长远的发展。 幸好有琅郡王提醒，多谢。” 说完他便朝着萧倦拱手一揖。 萧倦立刻避开：“太子殿下不必如此,这些都是微臣应尽的职责。” 沈琢直起身，微笑着道。 “父皇对孤说过，琅郡王是大雁朝的栋梁，以后孤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琅郡王，希望琅郡王将来还能像现在这般,多多提点孤。” 萧倦淡声道：“太子殿下太客气了，能有您这么一位宽容的仁君，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时候不早了，孤先走了，改日有空再请你喝茶，到时候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 “微臣送您。” 萧倦将沈琢送出郡王府。 待坐进马车里，沈琢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眸光变得冰冷无比，眼中泛着层层寒意。 思及刚才发生的一幕幕，沈琢一点点收拢手指，用力攥紧。 他念出那两个人的名字。 “萧倦，余袅袅。” 这两个人竟丝毫不给他面子，全然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可他不能生气。 他还只是个太子，他还需要维持住温和无害的形象。 他不能给人留下任何话柄。 等着吧。 等将来他登上皇位，到时候他就能慢慢地跟那些人算账了。 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别想跑！ 沈琢缓缓地松开手指。 原本被攥在手心里的银耳坠，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 郡王府内，余袅袅就按住心口，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他刚才会冲你发火呢,幸好什么事都没有。” 萧倦却没有她那么乐观。 他沉着脸说道：“刚才他若是真的发火了，反倒没事了。” 余袅袅不解：“什么意思？” 萧倦缓缓地解释道。 “太子刚上位不久,急需要稳固地位。 《琅王辽东行》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朝中那些反对他的人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他心中不可能没有生气，可他忍住了。 说明此人心性坚韧，能忍常人不能忍。 今日之事必会被他铭记于心，待将来他登上帝位，定会加倍奉还给我们。” 余袅袅登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沈琢作为皇后所出的嫡子，是所有皇子之中最为尊贵的。 他却从小就被送到寺庙中，与那僧人们一起长大。 青灯苦佛，粗茶淡饭，还有周围人的冷言冷语，其所受之苦绝非常人想象。 可他不仅忍了下来，回宫后还加倍地孝顺皇上和太后。 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性有多么强大。 沈琢和另外那几个娇生惯养、从未遭受过挫折及的皇子不一样，他吃过苦受过累，尝尽人情冷暖，他的野心和决心是另外几个皇子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招惹上这样一个人，就等于是给自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余袅袅忽然有点后悔。 “我是不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萧倦抬起右手，放到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 “别担心，等查清楚封家的案子后，我们就辞官归隐，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居，到时候太子想要报复我们，都找不到我们的人。” 话虽这么说，余袅袅还是有些担心。 “太子会不会暗中给你使绊子？” 萧倦安抚道：“不会的，奇瑞园上演的新戏给他添了不小的麻烦，最近他得想办法稳固地位，消除朝中大臣对他的怀疑，暂时没空搭理我。” 听他这么说，余袅袅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随后她就想起来，萧倦刚才说他去过奇瑞园了。 她急忙问道。 “你看过奇瑞园上演的新戏了？” 萧倦颔首：“嗯。” 余袅袅有点不好意思，但又有点小期待。 “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她精心排演这出戏，只为了萧倦一个人。 其他人如何看这部戏，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萧倦一人的看法。 萧倦：“好看。” 余袅袅等了片刻，见他没下文了，忍不住问道。 “就这样？” 萧倦搜肠刮肚地想措辞。 “我不懂戏曲，不知道怎样的词曲才算是佳句，我只知道这部戏很好看，它对我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余袅袅笑了起来，眼中星光璀璨。 她扬起小下巴，得意洋洋地道。 “这还差不多。” 萧倦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心底里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排演这出戏？” 余袅袅：“我如果是为了赚钱，你信吗？” 萧倦摇头。 “赚钱有很多种办法，你可以卖食谱、卖画本，这些对你而言都很轻松，可你偏偏选择了最辛苦的一种，你不可能只是为了钱。” 余袅袅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 萧倦看着她：“我想听你亲口说。” 余袅袅故意逗他。 “那你求我呀。” 萧倦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求你了。” 袅袅：萧倦这人能处，说跪就真地跪啊。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42章：心猿意马 余袅袅往后一跳：“哎呀，咋还行这么大个礼呢？” 萧倦：“因为你值得。” 余袅袅抿嘴一笑，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实意的份上，那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萧倦抬起头看向她，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余袅袅双手背在身后，弯下腰，凑到他的近前，笑眯眯地说道。 “你太傻了，明明做了那么多好事，不仅没人领情，还被人冒领了功劳。 我这个人呢最好管闲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就是想帮你澄清污名，让大家都能认识到真正的你。” 萧倦：“就只是这样？” 余袅袅反问：“不然呢？” 萧倦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绣言嬷嬷走进来，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琅郡王单膝跪地，仰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郡王妃，而郡王妃弯下腰低头。 两人凑得极近，仿佛随时都会亲到一起。 这幅画面太过旖旎。 吓得绣言嬷嬷赶忙用手捂住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婢来得不是时候，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这就走，你们继续。”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人。 余袅袅赶紧叫住她：“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绣言嬷嬷放下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 “只是说话的话，郡王殿下用得着下跪么？” “这个嘛，是因为我的鞋子上沾了点灰，郡王殿下帮我擦掉。”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将萧倦拉起来。 “郡王殿下您说是吧？” 萧倦却是不答，他看着绣言嬷嬷问道。 “你来做什么？” 绣言嬷嬷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忙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来提醒你们该用膳了。” 萧倦：“嗯，是该用膳了。” 说完他便拉着余袅袅往外走。 见两人要走，绣言嬷嬷赶紧跟上去。 刚才的小插曲就被这么被萧倦给糊弄过去了。 洛平沙原本还有点担心，怕琅郡王因为郡王妃擅自开办戏园的事情而不满，吃饭时他见小两口感情和睦，并没有闹脾气的样子，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等用完晚膳，余袅袅和萧倦回房休息。 萧倦照例帮袅袅换药。 余袅袅自觉地脱掉衣物，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任由萧倦给她上药。 之前她还会害羞脸红，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 因为她知道萧倦是个正人君子，以往她主动往他怀里钻，他都能坐怀不乱，此时他自然也不会借机揩油。 但她不知道的是，萧倦此时却有些心猿意马。 之前他以为袅袅对自己并无情意，所以才会竭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对她有非分之想。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经知道了袅袅对自己的心意，她默默付出了那么多，想必对他是有情意的。 既然他们两厢情愿，自然也就无需再顾忌那么多。 萧倦的指腹在余袅袅的肌肤上，轻轻地将药膏抹开。 他垂眸看着她白皙漂亮的后背，忍不住低下头，想要亲一亲。 但到底他还是忍住了。 等上完药了，萧倦起身去洗手。 等他回来时，看到袅袅已经穿好衣服躺下了。 萧倦掀开被子躺下，伸手揽住她的腰，凑过去喊了声。 “袅袅。” 声音低哑，比平常更添几分性感。 余袅袅却并未多想。 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一个最舒服的角度靠在萧倦怀里。 “喊我干嘛？” 萧倦想问她要不要圆房？但多年来养成的内敛性格，却又让他实在是说不出如此露骨的话。 他默默地在心里酝酿，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之前不是想要圆房么？我觉得今晚可以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萧倦不由得低头望去，却见袅袅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只得叹了口气。 之前袅袅主动投怀送抱，被他一再推开。 如今是他想要，可人家却不一定乐意了。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 由于老皇帝卧病在床，无法早朝，朝臣们的折子都是被送到内阁，交由阁老们共同商议解决。 太子沈琢也会参与商讨，但因为他还年轻，缺乏经验，大部分时候他都能旁听，鲜少能拥有发表意见的机会。 这两天言官们弹劾的目标总共有两个—— 一个是琅郡王萧倦。言官们怀疑《琅王辽东行》是琅郡王命人编排的，为的就是改善名声，此举有沽名钓誉之嫌。 另一个就是太子沈琢。 不论《琅王辽东行》出现的动机是什么，但它描述的内容基本符合事实。 外人或许不知，但朝中有很多官员心里都清楚，当初奉旨护送敏王前往辽东郡的人是琅郡王。 那时候沈琢还只是个名不经传的皇子，他甚至都连进宫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又有什么权力下令让琅郡王去做那么多事情？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只不过皇帝非要将辽东郡的功劳安在沈琢身上，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跟着装聋作哑。 如今《琅王辽东行》在京中盛行，其内容完整还原了琅郡王在辽东郡做过的事情。 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告诉天下人，太子冒领了功劳！ 言官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一点。 他们在折子里面将此事大书特书，强烈要求太子给个说法！ 沈琢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看着阁老们为难的神情，平静地说道。 “这次是孤错了，明日孤便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主动承认错误，并当众向琅郡王道歉。” 对此，阁老们自然是万分欣慰。 他们纷纷出言夸赞。 “太子殿下真是宽宏大量，实乃社稷之福啊！” 很快此事就传到了老皇帝的耳朵里。 他命人将萧倦传召入宫。 沈琢忙道：“父皇，事已至此就不必再为难琅郡王了，毕竟他没有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说完他便跪了下去，额头贴地。 他越是这样，老皇帝心里就越是怜惜他。 “让你顶替萧倦的那份功劳，是朕的主意，与你有什么关系？朕知你心善，但也不必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是非曲直朕心里有数。” 第543章：受罚 沈琢还想再说什么，老皇帝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先下去吧，此事朕会处置好的，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喏。」 沈琢站起身，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 等离开寝宫后，他面上的谦虚 萧倦：「微臣拜见陛下，不止陛下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老皇帝被人扶着坐起来。 他背靠在软垫上，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萧倦，虚弱地问道。 「《琅王辽东行》是你让人排演的吗？」 萧倦毫不犹豫地道：「是。」 他不能供出袅袅，此事只能由他一力承担。 老皇帝面容憔悴，眼瞳浑浊，但目光却很锐利：「你是觉得朕亏待了你，心里不忿，所以才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讨回公道么？」 萧倦：「微臣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老皇帝：「那你就是记恨太子冒领功劳，想用这种手段令他难堪？」.. 萧倦：「微臣未曾记恨过太子。」 老皇帝盯着他，继续逼问。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因为微臣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老皇帝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先是愣了下，随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不屑地笑了下。 「凭你也想被人认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萧倦低下头没有说话。 老皇帝：「你不过是朕养大的一条狗，你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你得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去认可一条狗的存在。」 萧倦单膝跪地。 「微臣知错了。」 老皇帝放缓语气。 「你从小就没有父亲，你的母亲霓阳长公主又是那样一个性子。 她完全不管你的死活。 要不是朕派人把你接到宫中照料，只怕你早就已经死了。 朕对你寄予厚望，你不要让朕失望，知道吗？」 萧倦：「陛下对微臣的恩情，微臣铭记于心，永不会忘。」 老皇帝继续说道。 「霓阳长公主犯下谋逆大罪，你是她的儿子，按理说你也难逃一死。 但朕念在你多年来忠心耿耿，特意对你网开一面。 朝中有人上折子弹劾你，朕也都替你压了下去。 朕待你如此宽厚，你理应知足的。 你别忘了，你能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都是靠朕一手提拔。 没有了朕，你什么都不是。」 萧倦：「是微臣对不起陛下的栽培，微臣该死，请陛下责罚！」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老皇帝的嗓音变得越发沙哑，气息也变得不太均匀。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自己去领罚吧，五十廷杖算是给你的一点小教训，若有下次就不只是这么简单就能了事了。」 「多谢陛下开恩。」 萧倦告退离开。 韦怀恩捧着汤药上前，小心翼翼地喂老皇帝服下。 吃完药后，老皇帝的气息恢复了均匀。 韦怀恩扶着他躺下：「陛下好好休息吧。」 老皇帝看着他问道：「韦寥已经出发了吗？」 「嗯，他正在前往长泽郡的路上，很快就会将太岁带回来献给陛下的。」 老皇帝想着传闻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太岁，心中不免生出无限期许。 哪怕他已经遵循朝臣们的意见，下旨册立了太子，但他心里还是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传闻是真的，万一太岁真的能治好他的病呢？ 若他的病情能够痊愈，他就可以继续君临天下，不必再忍受卧病在床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折磨。 萧倦挨了五十廷杖的消息传到凤仪宫内。 这时沈琢正在陪温皇后下棋。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个棋盘。 温皇后手执黑棋，平静地道。 「皇上为了你而责罚琅郡王，琅郡王心中必然会记恨于你，将来你可得小心。」 沈琢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多谢母后的提点，琅郡王虽然厉害，可说到底也不过是父皇养的一条走狗罢了，待将来儿臣继位，随时都能要了他的狗命。」 说完，他将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 温皇后看着面前的棋局，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琅郡王是一把好刀，若是用得好，能有奇效，你其实没必要把他给得罪了。」 沈琢没有说话。 温皇后落下一子，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是为了余袅袅吧？」 沈琢紧接着落下一枚白子，仍是没有言语。 温皇后拿起黑子，轻轻落下，由衷劝道。 「你与她有缘无分，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沈琢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平静地道。 「这一局，是儿臣赢了。」 温皇后看着面前的棋局，黑子被吃掉了大半，无奈地笑了下。 「论起下棋，本宫始终不如你。」 沈琢：「有缘无分也无妨，只要儿臣成为最后的赢家，一切都会是属于儿臣的，包括她。」 温皇后无言以对。 今儿余袅袅又画了一整天的画。 等到傍晚时分，绣言嬷嬷照例来提醒余袅袅用晚膳。 余袅袅走进膳厅，却见桌边只有洛平沙一人，便问。 「琅郡王呢？」 洛平沙面不改色地扯谎：「郡王殿下有事要忙，要很晚才能回来，他让咱们先吃。」 事实上萧倦今儿被打了五十廷杖，他是带着伤回到正法司的。 他不想让袅袅知道此事，便留在正法司没有回家，并特意叮嘱了洛平沙，让洛平沙帮忙应付圆谎。 余袅袅不疑有他，小声嘟哝道。 「再忙也不能不吃饭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万一又被饿坏了怎么办？」 她让绣言嬷嬷分出一份饭菜，放到灶头上热着，等萧倦回来就能吃上。 余袅袅端起碗筷吃饭。 她看着旁边的洛平沙，忽然想起个事儿，问道。 「小洛，你是不是见过我妹妹了？」 洛平沙点头：「嗯。」 「你觉得我妹妹这个人怎么样？」 洛平沙如实回答：「挺好的。」 余袅袅笑了起来：「那就好。」 看来洛平沙对余娉娉的感官不错，回头她再去问问余娉娉，只要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差，撮合他们就有机会啦。 洛平沙一头雾水，不明白郡王妃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待到吃完饭，余袅袅回屋去洗洗睡了。 直到很晚萧倦才回到郡王府。 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睡下了，他特意叮嘱门房不要吵醒大家。 他一个人悄悄地回到卧房，看了看熟睡中的袅袅，然后他拿着医药箱去到书房，脱掉上衣，借着昏黄的烛光给自己上药。 为您提供大神大果粒的《惊！全京城都在吃我和王爷的瓜》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543章受罚免费阅读. 第544章：隐瞒 当天晚上萧倦是在书房里睡的。 次日天才刚刚擦亮，他就起床了。 丫鬟们走进来，帮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拿下去清洗，她们发现衣服上沾着血迹，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萧倦沉声叮嘱道。 「此事不要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郡王妃。」 丫鬟们忙不迭地点头：「喏！」 她们抱着脏衣服走出书房，正好跟绣言嬷嬷迎面撞上。 绣言嬷嬷瞧见她们慌里慌张的样子，不由得蹙眉。 「怎么了？」 丫鬟们不敢说实话，只得含糊道：「没什么。」 绣言嬷嬷见她们紧紧抱着衣服，像是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不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 绣言嬷嬷伸出手：「拿衣服拿过来给我看看。」 丫鬟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见状，绣言嬷嬷就更加怀疑了，当即沉下脸。 「你们是想让我来硬的吗？」 丫鬟们被吓得小脸煞白，慌忙跪倒在地：「嬷嬷饶命！」 萧倦听到外面的动静，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对绣言嬷嬷说道。 「是我不让她们对外说的，嬷嬷别为难她们。」 闻言，绣言嬷嬷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侧过身，让丫鬟们离开。 等人一走，她立刻走到萧倦的面前问道。 「郡王殿下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奴婢吗？」 萧倦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一点小事而已，我自己已经解决好了，嬷嬷无需操心。」 绣言嬷嬷见他不愿多说，便只能转而问起别的事情。 「郡王殿下昨晚怎么睡在书房？」 萧倦随口应了句：「回来得太晚，不想打搅袅袅。」 绣言嬷嬷觉得这不是实话。 以前萧倦也曾回来得很晚，但不管再晚他都会跟余袅袅睡在一起。 除非他又跟余袅袅吵架了。 想到这儿，绣言嬷嬷不免有些头疼。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动不动就爱拌嘴。 她语重心长地劝道。 「郡王妃很关心您，昨晚还特意让人留了饭菜给您，您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冷落了郡王妃，两口子过日子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互相包容、互相体谅。」 萧倦知道她误会了，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平静地应道：「嗯，我知道了。」 绣言嬷嬷：「知道就好，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萧倦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便和洛平沙一起骑马去了正法司。 等到余袅袅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见身边空荡荡的，并没有萧倦的身影。 这让她很不习惯。 她下了床环顾四周，见屋内也没有留下萧倦回来过的痕迹。 春风和夜雨端着热水走进来，熟练地伺候余袅袅洗漱更衣。 余袅袅问道：「琅郡王人呢？他昨晚没回来吗？」 春风如实回答：「郡王殿下昨晚回来了，他在书房睡了一夜，今儿天刚亮就出门了。」 余袅袅顿时就皱起小脸。 「他回来得晚也就算了，居然还跑去睡书房？他莫不是又在跟我闹脾气？」 她仔细回想，自己这段时间非常老实，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情啊。 春风宽慰道：「郡王殿下那么喜欢您，怎么会舍得跟您生气呢？他应该是回来得太晚了，怕打扰到您睡觉，才会选择睡书房的，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等郡王殿下回来之后当面问问他。」 余袅袅正有此意。 等萧倦回来后，她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呢？非得躲躲藏藏的。 绣言嬷嬷亲自送来了早膳。 夜雨急忙从她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食盒。 余袅袅：「以后像送饭这种事情，你让下人去做就行了，没必要让你亲自跑来跑去的。」 绣言嬷嬷年岁大了，体力不如年轻人，万一她提着食盒不小心摔跤了怎么办？ 老年人摔一跤可是大事，轻忽不得。 绣言嬷嬷笑着道：「多谢郡王妃关心，也没多远的路，奴婢能行的。」 余袅袅在桌边坐下，顺口问道。 「嬷嬷吃过了么？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吧。」 绣言嬷嬷婉言谢绝：「奴婢已经吃过了，多谢郡王妃的好意。」 余袅袅喝了口汤，见绣言嬷嬷还站在旁边没动，便猜到对方是有话要说，便让春风和夜雨都下去。 等人都走了，余袅袅方才开口说道。 「嬷嬷有什么话大可直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过多顾虑。」 绣言嬷嬷犹犹豫豫地说道。 「您先吃饭吧，等您吃完了，奴婢再说也不迟。」 余袅袅：「没事，你说你的，影响不到我的。」 绣言嬷嬷只好如实说道。 「今早上奴婢看到两个丫鬟鬼鬼祟祟地抱着郡王殿下的衣服， 奴婢心中生疑，觉得此事有蹊跷。 但郡王殿下不让奴婢多问，奴婢只能作罢。 事后奴婢思来想去，心中还是不安。 便私下里去找那两个丫鬟，正好撞见她们在给郡王殿下洗衣服。」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余袅袅被吊起了好奇心：「洗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绣言嬷嬷：「洗衣服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那衣服上有血迹。」 余袅袅的表情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 她追问道：「你确定是血迹？」 绣言嬷嬷笃定地道。 「奴婢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还算好用。 郡王爷换下的衣服上确实沾着血迹，奴婢不可能看错的。 奴婢盘问那两个丫鬟。 她们也不知道那血迹是怎么来的，只说郡王爷叮嘱过她们不准将此事外传。 尤其是不能告诉郡王妃。」 按理说她不该跟郡王妃说这件事的，但她实在是太担心了。 她看着琅郡王长大，知道他不善言辞，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一个人扛，哪怕吃苦受罪，他也不会跟别人说一个字。 她不想让琅郡王一个人面对这些，她想让郡王妃帮一帮琅郡王。 余袅袅一想到萧倦可能受了伤，顿时就没有继续吃早饭的胃口。 她站起身：「让阿海把灰灰牵出来，我要去正法司。」 绣言嬷嬷忙道：「您再吃点儿吧，吃饱了再出门也不迟。」 余袅袅摆手：「不用，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绣言嬷嬷无奈，只能退了下去。 为您提供大神大果粒的《惊！全京城都在吃我和王爷的瓜》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544章：隐瞒免费阅读. 第545章：是我不好 余袅袅大步往外走。 她原本还以为萧倦是因为什么是跟自己闹脾气了，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受了伤，不想让她知道后担心，所以昨晚才会选择睡在书房。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是都闷在心里，像个闷葫芦似的。 余袅袅推开书房的门，迈过门槛走进去。 她环顾四周，书房内的陈列还跟平常一样，并无任何变化。 余袅袅不死心。 她拉开衣柜的门，在里面翻找了一通，然后又将床榻旁边的斗柜抽屉挨个拉开，最后再最下面那层抽屉里找到了医药箱。 这个医药箱原本是被放在卧房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如今却出现在了书房里。 想必是昨晚萧倦上过药后，顺手就把它放在了这儿。 余袅袅打开医药箱，拿出那瓶专门用来治疗外伤的药膏，打开盖子看了看，里面的药膏比记忆中少了一些，显然是被萧倦用掉了。 除此之外，纱布也变少了些。 余袅袅合上医药箱，沉着一张小脸走出书房。 此时她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萧倦身上绝对有伤，且伤得不轻，否则他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一副生怕被她知道的样子。 余袅袅骑着毛驴，在凌海的陪同下来到正法司。 这还是凌海第一次来到正法司，他听说过很多关于正法司的传闻，其中大多都是正法司内如何阴森恐怖，只要跨进正法司的门，不死也得脱层皮，其夸张程度堪比人间地狱。 靠近正法司大门时，凌海不免有些紧张。 他紧紧跟在余袅袅的身后，尽职尽责地充当着小跟班的角色，一眼都不敢多看。 门口负责值守的两名鹰卫看到郡王妃出现，立刻抱拳行礼。 「拜见郡王妃。」 余袅袅：「琅郡王和小洛在里面吗？」 两人点头说在的。 余袅袅带着凌海走进正法司。 凌海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忍不住偷偷打量四周，发现正法司内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房舍看起来都很普通，来往的鹰卫们也很正常。 凌海心里的畏惧和不安随之减缓了许多。 看来传言都是忽悠人的啊。 余袅袅向人打听，得知洛平沙这会儿正在刑房审问犯人，便带着凌海来到刑房外面。 她怕刑房内的情景太过血腥会吓到凌海，便对凌海吩咐道。 「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 凌海乖巧点头：「嗯！」 余袅袅推门走进刑房。 凌海顺势一瞥，正好看到刑房内吊着个人。 确切来说那应该不算是个人了，浑身血渍呼啦的，没一块完好的皮肉，更像是一块被剥掉皮的新鲜肉块。 吓得凌海小脸煞白，记忆中关于正法司的恐怖传闻又再度袭上心头。 原来传闻也不全都是骗人的。 这地方是真的能让人脱层皮啊！ 刑房内，洛平沙正在拷问一个犯下多起奸杀案的犯人，逼迫他说出确切的杀人过程。 没想到余袅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洛平沙赶忙暂停拷问。 他将余袅袅带到隔壁小房间。 「郡王妃，您怎么忽然来了？」 余袅袅现在心里揣着事儿，并未被刑房内的血腥场景给影响到。 她严肃地问道：「你老实跟我说，昨天琅郡王为何会那么晚回郡王府？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洛平沙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含糊地道。 「昨天不是跟您说过了么？琅郡王有事要忙。」 余袅袅：「你不要骗我，我什么都知道了。」 洛平沙：「您都知道什么了？」 见他还在跟自己装傻，余袅袅有些生气了。 「小洛，琅郡王受伤了对不对？ 你明明知道内情却不告诉我，还帮着琅郡王一起骗我，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亏我还把你当自家人，不管有什么好事都不会忘了你那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洛平沙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番数落，越发抬不起头来。 「是琅郡王不让我告诉您的，他怕您担心。」 余袅袅：「他总是这样，打着怕我担心的名义，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他从来就没问过我是怎么想的？你们这些男人都太自以为是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 洛平沙顿时就慌了手脚，急忙安抚道。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骗您，您千万别哭啊。」 余袅袅哽咽着追问道：「琅郡王到底为什么受伤的啊？」 事到如今，隐瞒也已经没意义了。 洛平沙如实说道。 「昨天琅郡王被皇上传召入宫，等他回来时，身上就带了伤。虽然他没说是怎么受伤的，但从他腰背上的伤势来看，应该是受了庭杖，至少五十下。」 余袅袅的身形摇晃了下：「五十下，那得多疼啊？」 洛平沙急忙扶住她：「琅郡王常年习武，身体比常人强健得多，虽然受了庭杖，但也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养些时日就能痊愈。」 余袅袅追问道。 「他为什么会受庭杖？」 洛平沙摇头：「琅郡王不肯说，我也不知其中内情。」 余袅袅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捋了一遍，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该不会是为了奇瑞园上演《琅王辽东行》一事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当初皇帝为了给沈琢刷声望，就让沈琢冒领了萧倦的功劳，《琅王辽东行》的出现，不仅是打了沈琢的脸，也让皇帝丢了面子。 皇帝心里气不过，就拿萧倦出气。 从逻辑上一切都说得通。 余袅袅喃喃道。 「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以为只要不让萧倦参与到排演《琅王辽东行》的计划之中，萧倦就不会被牵连，哪怕事后惹来麻烦，也是她一人承担。 却没想到，皇帝根本不在意幕后的真相。 他认定事情是谁做的，那就是谁做的，不需要任何证据。 洛平沙看着脸色煞白的余袅袅，很是担忧。 「郡王妃，您没事吧？」 他想要给余袅袅把脉，却被她给推开了。 余袅袅朝着门外走去。 洛平沙急忙跟上去：「您要去哪儿？」 余袅袅：「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刑房外面，凌海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像个木头桩子。 他看到郡王妃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急忙迎上去。 「郡王妃，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袅袅：「我没事，回去吧。」 为您提供大神大果粒的《惊！全京城都在吃我和王爷的瓜》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545章：是我不好免费阅读. 第547章：红豆汤 洛平沙送走郡王妃后，心里总不太踏实。 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去找琅郡王。 萧倦听洛平沙说完事情经过，不由得皱眉。 “本王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将此事告诉袅袅吗？” 洛平沙单膝跪地：“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受罚。”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萧倦站起身：“本王先回去一趟，其他事等以后再说。” 他现在很担心袅袅，怕她胡思乱想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必须要回去找袅袅好好地谈一谈。 可是等萧倦快马加鞭回到郡王府的时候，却被告知袅袅没有回来。 萧倦顿时就急了。 袅袅没回家的话，她还能去哪儿？ 他先是去了趟奇瑞园，并未在戏园内看到袅袅，随后他又骑马去了余府。 余康泰恰好在家，听闻女婿来了，他赶忙带着儿子出门迎接。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打招呼，就听到萧倦急匆匆地问道。 “袅袅在没在家？” 余康泰和余晟都是一愣。 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着萧倦，不明所以地问道。 “袅袅不是在郡王府么？” 一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萧倦就知道袅袅肯定没回娘家，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余康泰叫住。 “郡王殿下，是不是我们家袅袅出什么事了？” 萧倦：“袅袅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余康泰：“她会不会是去外面玩了？她以前经常跑出去玩，等玩够了自然就会回家了。” 萧倦却道：“这次不一样，袅袅不可能出去玩的。”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扯到腰背处的伤口，疼痛猛地袭来。 他不由自主地僵了下，脸色变得越发不好看。 但他却没有找个大夫看看的意思，如同没事人般一甩马鞭，骑着马飞奔而去。 留下余康泰和余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余晟有些不安：“姐姐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余康泰觉得袅袅应该出不了什么事，那丫头机灵得很，鬼主意一大堆，只有她坑人的，很少有人能坑得到她的。 但琅郡王刚才那副表情实在是吓人，仿佛袅袅真遇到什么大事了。 余康泰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余晟提议道：“要不我也出去帮忙找找吧？” 余康泰想了下才道。 “左右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多带些人，一起去找吧。” 余晟立刻应下：“好。” 余康泰叮嘱道：“咱们找人时低调些，别让人知道咱们是在找袅袅，免得外人拿此事做文章。” 玉京城就这么点大，余袅袅的身份又是那么特殊，万一被人知道她失踪了，肯定把这事儿穿得满城皆知，到时候就算没什么事，也会变成大事。 当初余袅袅和萧倦的婚事，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余晟点头表示记住了。 余娉娉原本在自己的闺房里面清算账目，忽然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放下账本，快步走出房门，见到哥哥正带着一大群人往外跑，急忙叫住他们问道。 “你们这副急吼吼的样子，是要去哪儿？” 余晟如实应道：“姐姐不见了，我们出门去找她。” 余娉娉登时就急了。 她提着裙摆蹬蹬地跑过去：“什么叫不见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余晟：“具体我也不清楚，刚才琅郡王忽然跑到咱们家找姐姐，说姐姐不见了，他没在咱家找到人就飞快地走了，我和父亲打算去外面找找，看看能否找到姐姐。” 余娉娉忙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余晟有些迟疑：“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好出门抛头露面吧？” 余娉娉插着腰，气势汹汹地道。 “哥，你别小看人！” 余晟急着去找他人，没时间跟她在这儿闲扯，只得遂了她的意。 “你要一起去也行，但不准乱跑，必须要跟紧我。” 余娉娉敷衍地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好啰嗦啊，赶紧走吧！” 一行人离开余府后，开始在城中到处搜寻。 萧倦自己找不到人，就只能将鹰卫散出去，让他们帮忙一起找。 两方人马在城中恰好碰上。 余康泰急忙问道：“郡王殿下，找到袅袅了吗？” 萧倦沉着脸，面色铁青。 “还未。” 这下子大家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袅袅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就在这时，孟西洲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冲着萧倦抱拳行礼。 “启禀郡王殿下，有一名探子在东城门附近看到郡王妃出城去了。” 余晟不解：“姐姐出城做什么？” 余娉娉一时脑洞大开：“她该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琅郡王的仇敌那么多，他们对付不了琅郡王，就绑架了郡王妃，这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萧倦看着孟西洲问道。 “袅袅是一个人出城的吗？” 孟西洲如实回答：“郡王妃骑着毛驴，身边还跟着个半大孩子，听探子的形容应该是凌海。” 萧倦：“应该不是绑架。” 余娉娉追问：“不是绑架的话，姐姐出城做什么？难道她在城外约了什么人？” 她刚一说完就被余康泰瞪了一眼。 余康泰没好气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袅袅一个已经已经嫁了人的女子，能约什么人？这话传出去多难听啊！” 余娉娉撇了撇嘴：“谁说一定就要约男人？就不能是约了朋友吗?“ 余康泰：“你还说？！” 余晟看着琅郡王认真问道。 “姐夫与姐姐是夫妻，您应该是最了解她的人，您是否知道城外有什么地方，是姐姐经常去的？” 萧倦陷入沉思。 余康泰小声嘀咕：“她从小就是在巴蜀长大，才来玉京两年时间，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除了娘家和郡王府之外，她还能去哪儿？” 萧倦却忽然说道。 “万佛寺。” 众人齐齐看向他。 萧倦：“从东城门出去，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走，能到万佛寺。” 余康泰不解：“袅袅去万佛寺做什么？她又不信佛。” 萧倦：“她在万佛寺中给她娘和继父点了长明灯，给他们设了长生牌位。” 余康泰愣在了原地。 他是谢氏的原配相公，竟不知此事。 不等在他再问，萧倦就已经骑马走了。 第547章：道歉 第547章： 万佛寺的长明殿内，余袅袅跪在蒲团上，朝着谢氏和封梁寒的长生牌位磕了个头。 随后她站起身，给两人上了三炷香，顺便往旁边的功德箱里放了一笔香油钱。 做完这些后，她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谢氏和封梁寒的牌位出神。 其实在离开正法司之后，她就该回郡王府的。 但她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萧倦？ 她是应该向他道歉？还是应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如果道歉的话，就代表她之前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可如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心里又觉得愧疚。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来到这儿。 余袅袅小声地喃喃道。 “爹，娘，我该怎么办啊？” 长明殿外，凌海双手揣在袖子里，来回地踱步蹦跶，努力活动身体，免得被冻僵。 冬日本就寒冷，再加上万佛寺建在半山腰上，温度就更低了。 凌海扭头往殿内张望，见到郡王妃还在对着牌位出神。 长明殿除了许许多多的长明灯和长生牌位之外，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火盆，想靠那点火苗群暖几乎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郡王妃会不会被冻着？ 凌海使劲地搓了搓手，想着要不要找寺里的和尚讨一碗热汤，好让郡王妃能暖暖身子。 就在这时，一位裹着粗布头巾的老妪挑着两个箩筐走了过来。 她走到凌海面前停下，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小郎君要不要来一碗红豆汤？这是我自己熬的，还热乎着呢，只要一文钱一碗。” 凌海急忙说道：“我要一碗。” 他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铜板递过去。 老妪伸出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接过铜钱，然后揭开盖在箩筐上的粗布，露出里面装着的陶瓮。 她解开陶瓮，从中舀出满满一碗红豆汤。 “小郎君，给你。” 凌海双手接过红豆汤，隔着粗瓷碗还能感受到温度，想来这红豆汤应该是刚熬好的。 他立刻端着红豆汤走进长明殿，送到郡王妃的面前。 “您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余袅袅很意外：“哪来的红豆汤？” 凌海指了指门外站着的老妪：“从她那儿买来的。” 老妪注意到他们的视线，便朝着他们微微躬身，算是打招呼。 余袅袅喝了口红豆汤，红豆熬煮得细腻柔滑，里面还加了些百合和桂花蜜，甜度刚刚好。 一碗汤下肚，她的身体确实暖喝了许多，连带着低落的心情也好转了些。 余袅袅走出长明殿，亲自将空碗还给老妪。 “阿婆，多谢你的汤，味道很好。” 老妪双手接过粗瓷碗，问道：“小娘子，要不要再来一碗？” 余袅袅听她的口音，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你是巴蜀人？” 老妪：“我不是巴蜀人，但我在巴蜀生活了很多年，算是半个巴蜀人了吧。” 余袅袅顺口问了句。 “那您怎么会跑到玉京来？” 老妪叹了口气。 “家里人都死光了，我一个老婆子无处可去，只能四处漂泊。 最近刚好来到万佛寺，寺中主持是个心善的。 他见我可怜，便允我借用寺中的厨房，煮些汤汤水水卖钱。” 余袅袅心生同情，打开荷包从中拿出一块最大的银子递过去。 “这些钱给你，你的红豆汤我全买了。” 这大冷天的挑着箩筐卖汤，对一个年轻人来说都很辛苦，更别提对方还是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瘦弱老妪。 余袅袅能力有限，就只能帮她把红豆汤都买下来，让她今天可以早点收摊回去休息。 老妪急忙拒绝。 “这怎么能行？我的红豆汤就算全卖给你，最多也不过五十文钱，你这钱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收。” 余袅袅：“那就当做是我的预付款吧，以后我要是再想喝红豆汤，就来你这儿买，你直接从这笔钱里扣除就行了。” 说完她便将银子塞进了老妪的手里。 老妪手里攥着银子，一双灰白色的眼睛看着余袅袅，目光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余袅袅对凌海说道。 “我们走吧。” 老妪赶忙叫住她：“这红豆汤怎么办？” 余袅袅冲她笑了笑：“您留着自己慢慢喝，若是喝不完，便赠给寺中和尚吧。” 说完她便带着凌海走远了。 老妪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良久才喃喃出声。 “是个好孩子啊，可惜了……” 余袅袅和凌海刚走到寺庙门口，就看到萧倦大步朝这边走来。 双方正好碰了个正着，皆是一愣。 萧倦率先开口：“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这儿来了？” 余袅袅：“我想来给爹娘上柱香，你怎么也来了？”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甚是担心，便想来这儿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余袅袅低下头：“对不起。” 萧倦：“你来给爹娘上香，又没做错什么，不必道歉，只是以后你要出城的话，记得提前跟家里打声招呼，免得大家为你担心。” 余袅袅却道：“我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明明《琅王辽东行》是我让人排演的，却害得你被责罚，对不起。“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道。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让人排演《琅王辽东行》？”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会！” 她虽然心怀愧疚，却从未后悔过。 沈琢冒领功绩是事实，萧倦被人误会也是事实，她不过是将真相告诉所有人而已。 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萧倦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答案，平静地道。 “既如此，你又何须道歉？” 余袅袅抿了下唇：“可我害得你受罚……” 萧倦微微弯腰，靠近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认真地道。 “袅袅，你从未害过我，相反的，你比所有人都更喜欢我过得好。 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背着我悄悄做了那么多。 皇上之所以罚我，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我。 错在他，不在你。 你无需道歉，更不用愧疚自责。” 余袅袅急忙捂住他的嘴：“你疯了，这种话也敢说，万一被人听到你就死定了！”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看从身边走过去的香客，生怕有人听到萧倦刚才说的那些话。 诋毁皇帝可是死罪！ 萧倦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开。 “放心，没人听到的。” 第548章：你变坏了 既然都已经来到万佛寺，萧倦就顺带进去给谢氏和封梁寒上个香。 他跪下磕头的时候，不慎扯到伤口，疼得他暗暗吸了口气。 但很快他就恢复正常，磕完头后，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 他猜到自己腰背上的伤口应该裂开了。 好在他穿的是黑色衣服，再加上有披风挡着，外人发现不了。 下山的时候，余袅袅将小毛驴让给了凌海，她和萧倦同乘一匹马。 等回到郡王府，绣言嬷嬷看到他们安然回来，终于松了口气。 萧倦打算回正法司，却被余袅袅叫住。 她要看看萧倦身上的伤。 萧倦：“我还有事，等晚上回来再给你看。” 余袅袅太了解他了，他这样遮遮掩掩不肯给她看伤势，就证明他肯定伤得不轻。 她抓住萧倦的手不肯松开，耍无赖似的威胁道。 “你要是不给我看，我就哭给你看。” 萧倦：“我是真的有事……” 余袅袅小嘴一瘪，眼眶开始积蓄泪花，仿佛下一刻就会眼泪决堤。 萧倦立刻妥协：“给你看。” 余袅袅奸计得逞，立刻收起要哭的表情，拉着萧倦往卧房走。 等走进卧房，余袅袅将房门一关，冲着萧倦说道。 “把衣服脱了。” 萧倦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开始宽衣解带。 五十廷杖虽至于伤到根本，却也让他皮开肉绽，再加上方才骑着马来回奔波，伤口再度裂开，伤势变得越发严重。 他脱下来的衣服上沾着血迹，纱布也已经被鲜血染红。 余袅袅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既心疼又生气。 “你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到处乱跑，你是不要命了吗？” 萧倦也不分辩，干脆利落地认错：“抱歉。” 余袅袅没好气地抱怨：“你就知道说抱歉，抱歉有什么用？你遇事时就不能先想想自己吗？” 萧倦默默地看着她，不说话了。 余袅袅让人把医药箱拿过来。 她帮萧倦把纱布拆掉，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忍不住又开始絮叨。 “你就是仗着年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等以后你老了落得一身的病，看你怎么办？事先跟你说好了，等老了我可不会伺候你。” 萧倦低声道：“不用你伺候我。” 余袅袅将布巾浸入热水里，闻言动作一顿，没好气地道。 “哟，你还想让别人伺候你呢！” 话里的醋意都快把人给酸死了。 萧倦无声地笑了下：“等将来老了，我伺候你。” 余袅袅立刻就满意了。 她一边拧干布巾，一边抱怨道。 “就你这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将来我可不敢指望你。” 她用布巾帮萧倦把伤口附近的血污一点点擦干净，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弄疼他。 萧倦坐在凳子上，腰杆挺得笔直，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他看不到背后的情景，不知道袅袅此时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袅袅的手指从自己腰背上轻轻擦过时的触感。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喉结随之上下滚动。 “袅袅。” 声音又低又哑，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和依恋。 余袅袅正在专心给他处理伤口，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她头也不抬地回了句。 “干嘛？” 萧倦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他就是忽然很想喊一喊她的名字。 这种感觉来得很奇怪，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余袅袅将沾血的布巾扔到水盆里，打开药瓶，用棉纱布沾湿药水，轻轻地擦拭伤口。 萧倦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身体绷得更紧了。 余袅袅动作一顿：“很疼吗？” 萧倦：“没事，不疼。” 余袅袅弯下腰，往他的伤口处呼气。 萧倦感觉腰背处的伤口凉凉的。心里却又热烘烘的。 他忍不住又唤了声。 “袅袅。” 余袅袅抬起头：“嗯？” 萧倦：“我希望以后都能这样。” 余袅袅没好气地道：“你还希望以后天天都受伤啊？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嘛？” 萧倦见她没有领会自己话里的意思，很是无奈。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袅袅：“那你是希望以后我天天都这样伺候你咯？” 萧倦：“……” 这天算是被她给聊死了。 余袅袅拿出金创药的药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洒在伤口上，再将折叠好的纱布轻轻盖在伤口上，再用长条纱布沿着他的身躯一圈圈缠绕。 余袅袅让他把双手抬起来，她的手从他两侧穿过，在他身前将纱布交叉，再绕回到后背，如此反复。 每次当她的双手从后面穿过来时，萧倦都有种被他抱住的感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身体的每一处触感都在此时变得格外敏锐。 当余袅袅说好了的时候，萧倦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余袅袅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轻轻一抖：“伸手。” 萧倦乖乖地伸手。 但因为她个子比较矮的缘故，他必须要微微屈膝，才能将手穿进袖子里。 那模样有种近乎笨拙的可爱。 余袅袅一边帮他系带子，一边叮嘱道。 “我知道你忙，你肯定不愿意在家休息，但你不能再骑马了，任何会影响到伤口愈合的事情都不准做。” 萧倦笔直地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她的面容，低低地应道。 “好。” 余袅袅放下手：“好了，你可以走啦。” 萧倦不解：“走去哪儿？” 余袅袅：“你刚才不是说你有事要忙，得尽快赶回正法司么？” 萧倦：“……”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余袅袅狐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刚才萧倦是为了不让袅袅看到自己的伤口，才故意找借口离开的，事实上正法司今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再加上这会儿天色已晚，他就算回正法司也是无事可做。 他含糊地回了句。 “天都快黑了，那些事等明天再做吧。” 余袅袅气哼哼地道：“好哇，你刚才果然是在忽悠我！萧墨竹，你变坏了，都开始骗人了！” 萧倦：“我没有。” 说完他便朝着门外走去。 余袅袅立刻追了上去，嘴里还在嚷道。 “你明明就有！” 萧倦：“没有。” 余袅袅：“有！” “真的没有。” “分明就有！” …… 第549章：查封 次日早晨，余袅袅正在用早膳，就见到凌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郡王妃，大事不好了！” 余袅袅不得不放下碗筷：“怎么了？” 凌海气喘吁吁地道。 “今儿一大早，京兆府的官兵就气势汹汹地冲进奇瑞园，说是要查封奇瑞园，还要把戏园里的人全部抓起来发配边关。” 余袅袅神色一变：“他们凭什么抓人？” 凌海摇头：“不知道啊。” 余袅袅这下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披上斗篷就飞快地往外跑。 凌海赶忙追上去。 因为赶时间，余袅袅这次没有骑毛驴，她和凌海分别骑了匹马，直奔奇瑞园而去。 等他们赶到奇瑞园的时候，见到戏园大门已经被贴上封条，刘启瑞和戏园里的人全都被戴上镣铐，京兆府的官兵们正准备带他们走。 “且慢！” 余袅袅叫住他们。 众人齐齐朝她望去，刘启瑞和刘思星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那模样就如同濒死之人抓到了可以救命的浮木。 “东家娘子！” 余袅袅翻身下马，冲着京兆府的官兵问道。 “你们凭什么抓人？” 为首的那名官吏上下打量余袅袅，问道：“你哪位？” 余袅袅：“我是这儿的东家，你们要抓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官吏却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直接道：“既然你是东家，那就一起抓了！” 京兆府的官兵正欲上前抓人，紧随而来的凌海大声喝道。 “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们郡王妃动手？！” 官兵们皆是一愣。 不只是他们，奇瑞园的众人也都愣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凌海刚才说的是郡王妃？他们的东家竟然是郡王妃？ 官兵们不敢再乱动，官吏也有些迟疑。 “敢问您是哪座府上的郡王妃？” 凌海跳下马背：“琅郡王府！” 这下子众人更加诧异了。 刘启瑞早就猜到东家娘子不用寻常，却没想到她竟然就是传闻中的琅郡王妃。 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余袅袅，仿佛直到此时此刻他真正地认识她。 难怪她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两银子。 难怪她坚持要用琅郡王作为戏中的主角。 难怪她的底气那么足，完全不害怕鹰卫上门找麻烦。 这一切都因为她是琅郡王妃啊！ 官吏谨慎地问道。 “你如何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余袅袅指着身边的骏马：“你们看到马鞍上的图徽了没？你们就算不认识我，也应该认识这个图徽吧。” 郡王府中的马匹都配有特制马鞍，每个马鞍上都刻有郡王府的图徽。 官吏凑过去仔细看，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正是郡王府的图徽！ 就在这时，一名小兵凑到官吏身边，小声对他说道。 “大人，她真是琅郡王妃，我之前见过她。” 官吏很意外：“你一个普通小兵，怎么会见过琅郡王妃的？” 小兵的神情变得很古怪。 “您是今年才调到玉京的，所以有些事情不知道。 两年前余侍郎家的大小姐离家出走。 那天晚上我和同伴们一起在城中巡逻，正好撞见了她。 我们不知她的身份，就把她给抓了起来。”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显得很是心虚。 “后来是琅郡王亲自来牢房把她给领走的。 之后她又进过两次牢房，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不可能认错人的。” 官吏有种在听天书的感觉。 堂堂侍郎家的大小姐，竟然半夜离家出走，还接连三次被关进大牢。 这也太荒唐了吧？！ 虽然小兵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余袅袅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认识的人，还把她的光辉历史都给扒了出来。 余袅袅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原则，理直气壮地道。 “你若还是不信，可以立刻派人去正法司或者琅郡王府问一问，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如何？” 官吏哪里还敢再怀疑？ 他立刻后退一步，作揖行礼。 “下官拜见郡王妃！” 见状，官兵们纷纷单膝跪地。 奇瑞园的众人自然也不敢再站着，转眼就跪了一地的人。 余袅袅：“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抓人了吧？” 官吏面露为难之色。 余袅袅：“怎么？是觉得我不配知道原因吗？” 官吏忙道：“不是不是！下官其实也不知道奇瑞园犯了什么罪，是宫里下的命令，让咱们即刻查封奇瑞园。” 余袅袅一下子就全都明白了。 肯定是老皇帝下来的命令！ 他不仅罚了萧倦，还要查封奇瑞园。 他这是要彻底断绝萧倦的后路，绝不给他洗清污名的机会。 官吏见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小心翼翼地开口。 “虽然宫里的人没有明说，但下官其实能大概猜到是什么原因，无非就是为了《琅王辽东行》这部戏，戏中的主角映射到了琅郡王，这事儿属实有点犯忌讳。” 余袅袅：“奇瑞园内众人都是无辜的，你们不能抓人！” 官吏面露无奈：“天子金口玉言，就算他们是无辜的也没用，该抓还是得抓，否则我们没法交差。” 余袅袅气得小脸煞白。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他指鹿为马也没人敢说什么。 没有证据又如何？他一句话就能给人定下罪名，蛮横又无耻。 官吏知道琅郡王不是个好惹的，他怕琅郡王妃回去跟琅郡王告状，回头倒霉的还是他。 他是两头都不想得罪，遂压低声音对余袅袅说道。 “郡王妃心里也应该清楚，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您把《琅王辽东行》的内容改一改，这事儿就过去了。” 余袅袅压着火气问道：“你想怎么改？” 官吏：“不是下官要怎么改，而是宫里的那位想要怎么改？” 余袅袅很想一口拒绝。 可当她的视线从奇瑞园众人身上扫过时，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可以为了萧倦去冒险，但她不能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受罪。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被发配边关？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口的那股恼恨和不甘。 “好，我改！” 官吏顿时就喜笑颜开：“那就好，那就好！只要您愿意让步，这事儿就好办了。” 第550章：子虚乌有 京兆府的官兵揭掉封条，离开了奇瑞园。 余袅袅见刘启瑞和刘思星等人还跪在地上，对他们说道。 “都起来吧。”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 刘启瑞小心翼翼地开口：“东家……郡王妃，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余袅袅扫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道：“先进去再说吧。” 众人跟着余袅袅走进奇瑞园。 平日里这个时候的奇瑞园早已经是高朋满座，今天却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余袅袅让人将戏本拿过来。 不就是改剧本么？她改就是了！ 当着众人的面，余袅袅提起笔就在剧本上划了一道横线。 她把“琅王”二字划掉，然后在旁边写了三个字。 刘思星好奇地凑过去，小声念道：“子虚王，什么意思？” 余袅袅放下笔，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既然琅王之名犯了忌讳，那就给他改个名字。” 随后她又将辽东郡也划掉，改成乌有郡。 这下子刘思星终于明白了。 “子虚乌有！” 刘启瑞：“您这是明摆着告诉大家，这个故事是子虚乌有？可是大家能相信吗？” 余袅袅双手一摊，很是光棍：“我反正已经按照要求改过了，至于别人信不信，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刘启瑞无言以对。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充满了阴阳怪气的嘲讽意味。 刘思星提出一个问题。 “那我们这部戏的名字是不是也得改？” 余袅袅：“当然得改！就改成《子虚王和乌有郡》。” 她见大家都不说话，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么？” 刘思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这名字挺好的。” 刘启瑞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观众们能否接受这样的改动？” 这一点没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只能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余袅袅提醒道：“记得在咱们的戏台子旁边竖个牌子，告诉大家我们这出戏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最后还得加上莫论国事四个字。” 刘启瑞点头说好，心情很是复杂。 总觉得这样更像是在嘲讽谁了呢！ 至于具体是谁他也不敢说，反正大家心里都清楚。 余袅袅见大家都耷拉着脑袋，很是沮丧的样子，她拍了拍手，高声说道。 “就快要过年了，咱们演完最后这几天，等过年时给大家放个假，让大家回家去好好地休息。” 大家听说过年可以，顿时就高兴起来了。 刘启瑞却道：“过年不能放假。” 余袅袅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过年那几天的戏票钱，遂劝道：“大家辛苦了一年，到年底也该休息一下，劳逸结合才能长久啊。” 刘思星替她爹解释道。 “我们不是不想让大家休息。 是因为除夕夜晚上，城隍庙要举办庙会。 按照惯例玉京城中所有的戏园子都得准备节目，咱们奇瑞园也不能例外。 等庙会结束的时候，还会给每个节目进行评比。 哪个节目获胜，哪个戏园就能摘得头彩。 虽没有多少钱，却也是个好兆头。” 余袅袅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这年头的庙会就相当于是现代社会的春晚，他们戏园能上春晚，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得好好把握。 她旋即感兴趣地问道。 “咱们准备演什么节目？” 刘启瑞：“自然还是《琅王辽东行》，这是咱们奇瑞园独有的戏。” 刘思星提醒道：“是《子虚王和乌有郡》，以后别再叫错了。” 余袅袅：“《琅王辽东行》……好吧，是《子虚王和乌有郡》这部戏已经上演过很多遍了，没什么新意，回头我再写个本子，你们照着本子排演一出新戏，放心，剧情不会太长，刚好够庙会时表演。” 闻言，刘启瑞和刘思星立刻就紧张起来。 余袅袅：“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刘启瑞艰难地开口：“请恕我斗胆问一句，您的新本子该不会又跟琅郡王有关吧？”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 “当然不会！” 刘启瑞和刘思星立刻就放心下来。 “那就好。” 琅郡王这个题材确实很能吸引客流量，但随时都有被发配边关的风险，他们宁肯少赚点，也不想冒那个险。 余袅袅：“你们忙去吧，我先回了。” 刘启瑞和刘思星毕恭毕敬地把人送到门口。 因为改戏的缘故，他们要重新排演一番，今日奇瑞园只能暂停歇业。 之前买了票的客人们可以选择退票，也可以选择延期第二天再来看戏。 作为补偿，奇瑞园给他们每人赠送一个暖手炉。 暖手炉上不仅刻有奇瑞园的字样，还有《子虚王和乌有郡》中几个主要角色的画像。 原本深感不满的客人们在拿到暖手炉后，不满立刻就变成了惊喜。 他们都是这部戏的忠实粉丝，不然也不会买票来奇瑞园捧场，暖手炉上的画像对他们来说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客人们抱着暖手炉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刘思星关上戏园大门，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算是把这件事给对付过去了。” 那批暖手炉是他们早就定做好的，为的是等到年底送给前来捧场的老顾客，算是报答他们自开业以来最奇瑞园的照顾，希望他们来年还能来继续捧场。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刘启瑞为了息事宁人，只能提前把那批暖手炉拿出来送人。 刘启瑞把刘思星和叶引叫过来，开始商量如何改词。 郑长乐听闻奇瑞园要被官府查封，立刻从家里出发，急匆匆地往奇瑞园赶。 等他感到奇瑞园时，就看到一大群人从奇瑞园里走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看起来很是开心。 郑长乐心中不解，迎上去询问。 “你们咋都出来了？怎么不在里面听戏？” 那些人七嘴八舌地跟他解释。 当郑长乐听到奇瑞园平安无事时，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后他就被告知，今日买了票的客人都能得到一份特别定制版的暖手炉。 暖手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是定制版啊！ 郑长乐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盯着他们怀中的暖手炉。 “能卖一个给我不？我愿意出双倍的门票钱。” 第551章：小题大做 萧倦听闻奇瑞园差点被查封的事情。 虽然京兆府最终撤掉了封条，但余袅袅被迫接受了改戏的条件。 他其实不在乎改不改戏的，反正他已经看开了，不管别人如何看他，只要袅袅能够理解他就够了。 他担心的是袅袅。 她为了筹备《琅王辽东行》付出了很多心血，当初所有人都劝她换个主角，她却坚持不肯妥协。 如今她却不得不同意改戏，这对她来说，肯定是很大的打击。 在他伤心低落的时候，袅袅陪在他的身边。 如今她遇到了困难，他自然也要去陪她。 萧倦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离开正法司。 他心里记挂着袅袅，想要尽快赶回去陪她，但昨天他还答应了袅袅，在伤口愈合前不能骑马，于是他只能选择速度较慢的马车。 在经过一家蜜饯铺子时，他特意让马车停下，亲自下车去买了满满两大盒的蜜饯。 当他拎着沉甸甸的蜜饯走进郡王府时，绣言嬷嬷很是意外。 “郡王殿下今儿怎么会来这么早？” 萧倦不答反问：“我回来看看袅袅，她人呢？” 绣言嬷嬷：“郡王妃正在书房里面。” 在走进书房之前，萧倦设想过很多种场景，比如说袅袅摔东西发泄郁闷，或是袅袅缩在角落里独自生闷气，亦或是袅袅对着某样东西默默地掉眼泪…… 总之，袅袅此时的状态肯定不太好。 然而当他推开门走进书房时，看到的却是袅袅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的画面。 她写得太过投入甚至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直到萧倦出声喊她。 “袅袅。 余袅袅这才抬起头。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还有些诧异。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悲愤和伤心。 萧倦对此感到很意外：“你不难过吗？” 余袅袅觉得莫名其妙：“我活得好好的，有什么难过的？” “可我听说奇瑞园差点就被京兆府查封了，你还被迫接受了改戏的条件。” 余袅袅恍然：“你说这事儿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改个名字的事儿么？我都已经改好了。” 见她这么看得开，萧倦一时间竟有些怀疑人生。 难道是他太小题大做了吗？ 余袅袅：“你手里拎着啥？” 萧倦将盒子放到书案上：“这是给你买的蜜饯。” 原本他是想着吃点甜的心情能好点儿，可是眼下从袅袅的反应来看，是完全没这个必要了。 她不用吃蜜饯心情也挺好的。 余袅袅高兴坏了：“哇！我正好有点饿了，宝，你可真是太贴心了。” 她打开盒子，捻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萧倦看着她面前的纸笔，问道。 “你在写什么？” 余袅袅边吃边道：“过年的时候城中要举办庙会，咱们奇瑞园也要参加，我得写个新本子。” 萧倦：“我能看看吗？” 余袅袅小手一挥，豪迈地道：“都是自家人，别客气，随便看。” 萧倦无声地笑了下。 他拿起稿纸翻看起来。 因为时间有限，余袅袅这次没有画画，而是用文字来表达故事，目前她还只是把故事大纲写了出来，细节处还得再推敲。 另外她还把戏中几个重要场景，用简笔画的形式描绘了出来。 画面被她描绘得生动有趣，几个主角也被她写得妙趣横生，是那种让人看了就会忍俊不禁的感觉，这类喜剧确实很适合在过年的时候看。 故事是围绕着一户地主家发生的。 地主家的老爷娶了一对姐妹花，姐姐是妻，妹妹是妾。 老爷自以为坐享齐人之福，殊不知姐妹两个都在心底里吐槽他，这些吐槽的内容会通过戏词呈现出来，每一句都引人发笑。 只可惜小妾命不好，不幸难产而死，与此同时正妻顺利生下一个儿子。 没过多久，老爷就又纳了新的美妾进门，再添儿子。 一大家子闹得鸡飞狗跳，笑料不断。 老爷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地遭遇意外，最后就只剩下正妻的儿子还好好的。 没办法，老爷只能将全部家产交给了嫡子。 直到他将死之际，正妻才将真相告诉他，原来她的亲生儿子早就死了，她现在的这个儿子，其实是她妹妹难产前生下来的。 老爷直接被气得双腿一蹬，当场嗝屁。 外人看这个故事没觉得有什么，但萧倦却一下子就察觉出异样，问道。 “你这个故事写的是温皇后和太子？” 故事中的主角们是一户普通农家，距离皇家天差地别，正常人根本不会联想到皇后和太子。 可萧倦不一样，当初是由他彻查月妃案的，他很清楚温皇后和太子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那些未曾在卷宗里呈现出来的真相，在这个故事里全部写了出来。 余袅袅坦然承认。 “对啊。” 萧倦皱眉，对此感到不赞同。 “你没必要这么做，太冒险了。” 余袅袅又捻起一颗蜜枣，慢悠悠地说道。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大家明明可以和平相处，他们却要冒领你的功劳。 不仅如此，沈琢那厮还怂恿皇帝责罚于你，我忍不下这口气。 我就算打不到他们，也得膈应他们一把。 我要让他们明白，我们不是软柿子，不会任由他们拿捏。 真要把我们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说完她就将蜜枣扔进嘴里，狠狠地咬下去，那小模样竟然还有几分凶狠。 萧倦心里确实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她做这些都是为了给他出气。 萧倦放下稿纸：“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去做吧。” 不管将来温皇后和太子要如何对付他们，都有他顶着，断不会让袅袅受到伤害的。 …… 次日奇瑞园恢复营业。 买了票的客人们蜂拥而至，等他们进了大堂才发现，戏台旁边多了块牌子，上面还有两行字。 当即就有识字的人念了出来。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注，莫谈国事！” 众人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戏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主角登台开始表演，原本的琅王变成了子虚王，原本的辽东郡变成了乌有郡。 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子虚乌有。 再结合牌子上写的莫谈国事，以及昨日奇瑞园差点被查封的传闻。 众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就是有人急了，逼着人家改戏，不想让人知道真相嘛！ 原本还有些人对戏中描述的内容半信半疑，这么一来，他们反倒是彻底相信了戏中描述的才是真相。 第552章：庙会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年底，余袅袅带着凌海加班加点地赶稿，总算赶在年三十之前把《凤鸣国记》第二部的画稿交给了书商。 书商们这下子都兴奋了，他们连年都不打算过了，准备加钱让工匠们印书。 年三十的晚上，城中举办庙会。 余袅袅特意换了身红色的袄裙，和萧倦一起出门去玩,随行的还有洛平沙、凌海。 原本余袅袅还想把绣言嬷嬷也一起带上，但绣言嬷嬷说她年纪大了，精力有限，想要早点休息，就不跟着他们这些年轻人一起去玩了。 从除夕开始，玉京会取消宵禁，直到过完上元节才会恢复宵禁制度。 在这个半个月时间里,百姓们晚上也能出来游玩,可以尽情享受春节带来的热闹氛围。 等余袅袅和萧倦一行人赶到城隍庙的时候，庙会还未开始。 各个戏园的人马正在后台筹备。 余袅袅让萧倦和凌海、洛平沙留在原地，她去后台晃了一圈，找到奇瑞园的人。 刘启瑞正在督促大家上妆，他见到余袅袅来了，立刻就要下跪行礼，被与袅袅给制止了。 “别动不动就下跪，没必要，咱们还跟以前那样相处就行了。” 刘启瑞口中应道：“喏。” 但看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余袅袅就知道他肯定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罢了，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只能让他们慢慢适应了。 她看了眼其他人，见大家都停下动作准备向自己行礼，忙道。 “不用理我，你们忙你们的就行了。” 众人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余袅袅问：“新戏准备得怎么样了？” 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刘启瑞一下子就变得自信起来。 “郡王妃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余袅袅又问道：“你们是第几个登场？” 刘启瑞：“第一个。” 余袅袅微微一怔：“这么快？” 说起这事儿，刘启瑞有点窘迫。 “节目表演顺序是由抽签决定的,我运气不好，一下子就抽到了第一。” 众所周知，第一个登台节目是很吃亏的，因为这个时候观众们都还没有完全进入观看状态，如果节目效果不够出彩，很可能就会被观众们给忽略过去。 余袅袅安慰道。 “第一个也挺好的，早点演完早点下班，大伙儿还能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聚一聚。” 刘启瑞哭笑不得，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余袅袅：“总之你们尽力就行了，大过年的还是开心最重要。” 刘启瑞点头：“我们一定会竭力演好这台戏，不给您丢脸。” 余袅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奇瑞园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算是老板给员工们的过年福利。 众人得到红包，心情变得很高兴，状态也随之变得放松了些。 余袅袅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离开后台，去找萧倦等人了。 今晚的城隍庙人特别多，周围的商家灯火通明，路边挤满了摊贩，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哪怕是家境不怎么殷实的人家,今晚也会花钱给自家的孩子买些零食。孩子们有了好吃的，自然是高兴坏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真真是一片繁华盛世的景象。 余袅袅看着一群孩子举着糖葫芦追逐打闹，不禁想起小的时候，她和爹娘去参加锦官城的庙会，她说想吃糖葫芦，继父大手一挥，直接将一整个草垛的糖葫芦全给她包圆了。 其他的小孩子买不着糖葫芦，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 余袅袅得意洋洋地举着糖葫芦，让他们叫自己老大，只要他们肯认她当老大，立马就能得到一串糖葫芦。 于是乎，那年的除夕夜晚她一口气收了好几十号小弟，直接就成了锦官城内的一霸。 余袅袅正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手里还拿着一串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 她扭头望过去，见到是萧倦。 萧倦见她盯着那些孩子们看，还以为她是馋那些孩子手里拿着的糖葫芦，便买了一串给她。 余袅袅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酸酸甜甜的。 味道跟她记忆中的糖葫芦不大一样，但也是很好吃的。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虽然她失去了最爱自己的继父和母亲，可她遇到了萧倦，这个男人也会陪她逛庙会，还会给她买糖葫芦。 如果继父和母亲在天有灵，见她过得并不孤单，想必也会欣慰的吧。 萧倦问道：“笑什么？” 余袅袅：“你猜。” 庙会即将开始，百姓们全都聚集在了城隍庙门前的广场上。 余袅袅和萧倦在这儿碰见了不少熟人，其中就有天鹂园的郑家父子，余康泰和余娉娉、余晟，还有正法司内的许多人，比如说孟西洲、燕南关、潘大福等人。 他们都是陪同家人出来凑热闹的。 众人一看到琅郡王夫妇就要见礼，被萧倦给制止了。 “今晚就免去这些繁文缛节。” 孟西洲等人已经知道了奇瑞园的东家是就郡王妃，充满期待地问道。 “今晚奇瑞园要演什么？” 余袅袅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余康泰也已经知道自己两个女儿合伙开戏园子的事，他很不赞同姑娘家家的掺和到这种生意里，对自家名声不好，但人家琅郡王都没说什么，他便也不好多言。 余娉娉好奇问道。 “咱们的节目是第几个上台？” 余袅袅说是第一个。 余娉娉不免紧张起来：“那他们的压力岂不是很大？” 余袅袅很轻松：“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凭咱们戏班的实力，再差也不至于落个倒数第一。” 余娉娉直接就无语了，恨铁不成钢地道。 “你就这点出息吗？！” 就算不争第一，也该争个前三吧，她姐倒好，竟然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行了！ 她姐可真行啊！ 余袅袅从容地道：“希望越大压力就会越大，还不如放宽心态，无欲则刚知道不？” 余娉娉撇嘴，拒绝被她姐忽悠。 广场上搭建了戏台，先由京兆府的府尹先上台讲了几句话，然后是舞龙舞狮队上台表演。 活蹦乱跳的龙狮，再配上喧天锣鼓，一下子就把气氛给炒热了。 各个戏园开始轮番上台表演。 第一个就是奇瑞园的新戏，名叫《双姝记》。 (本章完) 第553章：庆幸 双姝记的主角看似是地主老爷，其实是他的正妻和小妾。 姐妹两个面上装不和，每天为了争宠而手段频出，闹出许多笑料，事实上两人关系很好，经常在私底下吐槽地主老爷，说他又老又土还蜜汁自信。 偏偏地主老爷一点都没怀疑,他还觉得自己超厉害的。 因为台词里面添加了许多有意思的梗，再加上演员表演得很到位，笑点非常密集，台下观众被逗得笑个不停。 就连早就已经看过彩排的余娉娉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边笑一边对余袅袅吐槽。 “这个地主老爷也太蠢了吧，别人不过是哄着他玩儿，他居然还真的信了哈哈哈！” 余袅袅也笑了起来：“是挺蠢的。” 在场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两个人没什么反应。 其中一个是萧倦,他全程都是默不作声。 在场看戏的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出戏，只有他和袅袅清楚，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要是大家知道，遭到众人群嘲的地主老爷就是当今皇帝，那画面真是不敢想象。 另外一个就是沈琢。 今晚是除夕，宫中也举行了宴会，但因为皇帝卧病在床，再加上太后年岁大了精力不济，温皇后又是个喜静的，三位大佬只是在晚宴上露个面就走了。 于是今年的除夕晚宴结束得特别早。 沈琢见时候还早，便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带着几个随从出宫去逛逛。 谁知他刚到庙会，正好就碰上戏台上在表演《双姝记》。 起初他还能跟着戏中内容笑一下，等到小妾生下双胞胎儿子随即难产而死时，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去。 双胞胎中死了一个，另外一个被正妻藏了起来，并以嫡长子的身份养大。 沈琢越往后看,表情就越发冷凝。 到最后，他的眼底只剩下一片寒意。 “去查一查,台上演戏的人是谁？” “喏。” 身后的随从当即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启禀公子，演戏之人来自奇瑞园。” 沈琢面无表情地道：“又是奇瑞园。” 他知道奇瑞园是余袅袅开办的，她作为月妃案的知情人之一，自然是对他的真实出身了若指掌。 肯定是她将月妃和温皇后之间的故事编写成了戏本。 这是她的报复，也同时也是她的警告。 她在警告他和温皇后，她手里攥着他们的把柄，让他们都小心些！ 如果换成是别人做这种事，沈琢必定不会放过对方。 可对方偏偏是袅袅。 沈琢闭了闭眼睛，在心里无声地问道—— 袅袅，你明知我对你下不去手，为何还要一再地挑衅我？ 后面台上还演了什么戏，沈琢已经无心去看了，他面沉如水地转身离开了城隍庙。 《双姝记》作为一个登台的节目，应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掌声。 其中属正法司的众人喊得最大声。 孟西洲和燕南关唯恐氛围不够热闹，拼了命地鼓掌，把手都给拍红了。 从观众们大声欢呼的情景来看，就知道《双姝记》演得很成功。 这让刘启瑞很是高兴。 他甚至已经开始筹谋，准备等回去后再把《双姝记》的剧本扩展一下，将它变成一台跟《琅王辽东行》差不多的大戏，不出意外的话这部新戏又能让他们奇瑞园火上一把。 其他戏园见状,心中既失望又紧张感。 原本他们见奇瑞园第一个登台演出，还以为却奇瑞园会因为压力过大而发挥失常，没想到人家不仅稳定发挥了，还靠着有趣的新剧本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 有了《双姝记》珠玉在前，百姓们对于今晚庙会的期待值一下子就被拔高了许多。 一旦接下来的节目达不到他们的期待值，那就等于是告诉全玉京的人，他们戏园不如人家奇瑞园。 对此，各个戏园的班主心里都忐忑不安，压力山大。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特别拉胯，个大戏班都不敢再藏私，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台上的表演是一个比一个卖力，卷得风生水起。 于是乎，台下的百姓看得目不暇接，直呼过瘾。 以往过年的时候，他们也都有来逛庙会，但从没有哪一年的庙会像今晚这样精彩的。 就连余娉娉都看呆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各个戏班的名角儿全都出来了，平日里他们的戏可是一票难求啊，今晚居然不用买票就能看得着。” 孟西洲发出相同的感慨：“这是我们不花钱也能看得到的吗？” 余袅袅之前没来参加过玉京的庙会，不知往年庙会演的什么节目，她还以为每年都差不多呢。 听到周围人的感叹，余袅袅方才知道今晚庙会的水准似乎比往年都高。 她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等到最后一个节目表演结束，开始对所有节目进行评比。 余袅袅原本以为是现场观众投票，直到这会儿她才知道，是由几位名士和官员共同商议最终排名。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商议了很久才结束。 不出意外奇瑞园夺得了第一名。 奇瑞园众人自然是高兴坏了，刘启瑞代表奇瑞园上台接过写有第一戏园的牌匾。 台下掌声雷动。 此时刘启瑞心潮澎湃。 当初他从事业巅峰时期摔下来，跌入泥泞，几近绝望。 他以为自己在戏曲事业将就此断绝，未来再无复起的希望。 可如今，他刘启瑞又东山再起了！ 曾经付出的辛劳和汗水，都在今晚得到了回报。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 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庆幸自己遇到了琅郡王妃。 下台后，刘启瑞找到余袅袅，由衷地说了句。 “谢谢。” 余袅袅笑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去休息去休息，该去陪家人的去陪家人，明天开始放年假，上元节重新开业。” 刘启瑞带着大家会奇瑞园去了。 余袅袅有点饿了，打算和萧倦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两人走到河边的时候，看到有很多人在放河灯，河面上飘荡着许多河灯，远远望去犹如一条星河。 河面上还有小船在缓缓前行，船夫用力摇动船桨，推动小船前行。 就在这时，船夫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有死人！” (本章完) 第554章：多此一举 不管是船上的人，亦或是岸边的人，全都被这一声大喊给吓到了。 萧倦立刻让洛平沙去叫人。 很快便有十多个鹰卫赶了过来。 他们跳下河，循着船夫指的方向游过去，很快就从冰冷的河水里透出一句女尸。 洛平沙早已经做好准备，等女尸被放好后，他立刻就蹲下身,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的检验。 萧倦扫了眼四周的围观群众，下令让鹰卫们将现场暂时封锁起来，不让百姓们距离尸体太近。 最先发现女尸的船夫也被叫上岸来问话。 余袅袅好奇地凑过去，在看清楚那具女尸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 “竟然是她！” 女尸看起来有大概有七八十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脸颊处有几道可怕的疤痕，身形矮小干瘦，身上穿着打有补丁的粗布衣裙，双手布满老茧。 在她的手臂、腹部和心口有多处伤口，模样非常凄惨。 萧倦和洛平沙同时看向她。 “你认识她？” 余袅袅如实回答。 “也不算是认识吧。 我之前在万佛寺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她在那儿卖红豆汤。 我看她一个老人家大冷天的还要出来讨生活，挺不容易的， 就出钱把她所有的红豆汤都买了下来。 当时小海也在场，他也见过这位阿婆。” 跟在旁边的凌海立刻点头：“对，郡王妃都是事实。” 萧倦：“万佛寺？” 余袅袅：“当时我顺嘴跟她聊了几句，她说自己是从外地来玉京的，孤身一人，暂时借住在万佛寺中，寺中主持兴许能知道她的来历。” 萧倦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孟西洲。 孟西洲会意：“属下这就带人去一趟万佛寺。” 按理说大过年的，不该去打扰佛门清净,但人命关天，孟西洲不敢耽搁,他让家人先回去，自己则带着一队鹰卫出城，直奔万佛寺而去。 洛平沙很快就结束了初次尸检。 “死者面相苍老，但从她的牙齿和骨骼来看，实际年纪应该在六十岁左右，常年从事劳作，身体劳损很严重，她身上共有四处刀伤，其中最终严重的是心口那一刀，但她真正的死因是溺水窒息。” 余袅袅直皱眉：“你的意思是，她是先被人砍了四刀，然后再被扔进河里淹死的？这得多大的仇啊？” 萧倦若有所思：“一个瘦弱的老婆婆，已经身中四刀，肯定活不了了，凶手为什么还要把她扔进河里？为什么不直接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她给埋了？” 余袅袅反应过来：“对啊，凶手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按照正常的逻辑，凶手在杀完人之后，肯定会想尽办法毁尸灭迹，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罪行。 可这个凶手却把受害人扔进了河里，任由受害人顺着河水往下流。 这条河贯穿整个玉京,河岸边每天都无数人来往,尸体被发现时迟早的事情。 凶手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啊！ 洛平沙也道：“此事确实很蹊跷。” 萧倦下令：“先把尸体带回去，小燕你带几个人去河流上游走访，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线索？” 燕南关抱拳应道：“喏！” 等人都走了，萧倦问袅袅想去哪儿吃夜宵？ 刚发现死了个人，死者还跟袅袅有过一面之缘，她就算再怎么心大，这会儿也不可能还有胃口吃东西。 她表示想回家。 于是萧倦带着袅袅、还有凌海一起返回郡王府。 今晚是除夕，他们并未如往常那般早睡，而是围着火炉旁边坐着，一边喝茶闲聊，一边守岁。 他们闲聊的话题自然就是今晚发现的女尸。 余袅袅无法理解：“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婆婆，既无钱财也无美色，杀她图什么啊？” 萧倦见多了杀人的案件，随口回了句。 “说不定是仇杀，对方砍了她四刀，并且每刀都不致命，很可能是为了泄愤。” 余袅袅：“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这个可能啊，这样的话就得先弄清楚她的身份来历。” 只有知道她是什么人，才能知道她跟什么人有仇？ 萧倦：“等小孟回来应该就能知道了。” 孟西洲是在后半夜回来的。 他知道琅郡王是个工作狂魔，回城后一点儿没敢耽误，立马就跑来郡王府。 萧倦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立刻就醒了。 他刚坐起来，身边原本正在睡觉的袅袅也醒了。 袅袅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去哪儿？” 萧倦：“应该是小孟回来了，我去见见他，你继续睡吧。” 余袅袅乖乖应道：“哦。” 萧倦下了床，随手扯过衣服穿到身上，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暖阁内，孟西洲正在往嘴里灌热茶。 大冬天的夜晚，风冷得向刀子，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他骑着马在玉京和万佛寺之间来回跑，脸颊和耳朵几乎都快被冻得失去知觉了，一碗热茶下肚，身体里有了点儿热乎劲儿，他这算是缓了过来。 萧倦让人将火盆往他面前挪了挪。 “查得怎么样了？” 孟西洲蹲在火盆旁，双手放在火上烘烤。 他吸了吸鼻子，用被冻得有些变了调的声音说道。 “万佛寺的方丈说死者名叫梨婆。 至于她姓什么，她从未提起过，寺中无人知晓。 梨婆是在两个月前到万佛寺的，她说是来玉京找亲人，但一直都没能找到。 方丈见她年迈体弱，又是孤身一人，心生怜悯。 便允许她免费在寺中借住，还将寺中厨房借给她使用。 让她能够靠着卖吃食维持生计。 这段时间梨婆一直待在寺中。 直到今天早上，她突然说是找到了亲人，要离开万佛寺=。 自那之后她便失去音信。 我带着人去她的住处搜查过了，屋子里啥也没有。” 萧倦看着他：“就这些？” 孟西洲忽然神秘一笑。 “我虽然没有在她的住处找到线索，但寺中方丈却给了我一样东西。” 他从怀里拿出个小荷包，递了过去。 “这是梨婆临走前留给方丈的。 她说若是将来有鹰卫来寺中寻她，便让方丈将这个东西交给鹰卫。 倘若没有鹰卫来找她，这个东西便算作她借住在万佛寺的租金，由方丈自行处置。” (本章完) 第555章：另一只镯子 等萧倦回到卧房时，发现袅袅坐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不停地打着哈欠，一副很困却又不肯睡觉的样子。 萧倦问道：“你怎么没睡？” 余袅袅见他回来了，立刻就精神了，急忙说道。 “我在等你啊,小孟查到什么了没？” 萧倦将孟西洲先前说过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最后才将荷包拿出来。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个翡翠镯子。 她将镯子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不由得睁大眼睛。 “这不是我娘的镯子吗？！” 萧倦：“你确定？” 余袅袅指着镯子内侧说道：“你看这儿，这里刻着图案呢,先前你从焦尸手里扒拉出来的翡翠镯子,内里也有这个图案。” 随后她又转动镯子，指着一处细小的裂痕说道。 “小时候我调皮捣蛋,不小心把我娘的妆奁给推倒了。 里面装着的翡翠镯子落在地上，这条裂痕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我娘为此还训了我一顿，我不可能记错的。” 翡翠镯子是贡品，世上至此一对。 其中一只镯子已经被邓太后要走了，另外那只镯子作为陪葬，早就跟着谢氏一起长埋地下。 可是现在，它却出现在了余袅袅的手里。 余袅袅不由得问道。 “那个梨婆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会有我娘的镯子？难道是有人挖开了我娘的坟……”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 “我要回巴蜀，我要去看看我娘的坟！” 萧倦忙抱住她：“这么晚了，城门都已经关了，你出不去的。” 余袅袅急得语无伦次：“我娘的坟很可能被人给挖开了，会不会是盗墓贼？他们会不会破坏我娘和继父的遗体？我要回去看看，我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萧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你别急,等明天从宫里回来，我就陪你离开玉京，咱们一起去巴蜀。 如果真有盗墓贼敢动岳父岳母的坟，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把他们给抓住。” 余袅袅渐渐冷静下来。 她紧紧攥着那只翡翠镯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和不安。 往常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都不会影响她的睡眠，可今晚她却失眠了。 她只要闭上眼睛，就是谢氏和封梁寒的遗骸被盗墓贼挖出来扔到野外的情景。 当年她没能保护好谢氏和封梁寒，这已经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悔恨。 若是她连谢氏和封梁寒的遗骸都保护不了的话，那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萧倦感受到她心里的不安。 他也没有睡，就那么静静地陪了她一夜。 次日天刚亮，萧倦和余袅袅便换上礼服，乘坐马车进宫去了。 今儿是大年初一，按照惯例，所有的王公贵族、以及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及其正妻，都得入宫向皇上和太后、皇后拜年。 余袅袅心情低落，但在这种场合，她还得强颜欢笑。 萧倦见了，不免心疼。 他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悄悄握住袅袅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抚。 余袅袅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再快点…… 温皇后带着一众女眷前往碧泉宫,向邓太后拜年。 女眷们想方设法地逗邓太后开心,气氛很是热闹。 其中只有余袅袅全程保持安静。 以往碰到这种场合，她还能吃些茶点解解闷，可今日她连吃喝的心思都没有，心里就只想快点结束，快点回家。 杨夫人却在此时忽然点了她的名儿。 “我听说琅郡王妃开了个戏园子，好像是叫什么奇瑞园？那里面唱的戏可好听了，琅郡王妃如此有才，今儿又是一个这么好的日子，何不如现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唱一段助助兴？” 她这一番话，立刻就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余袅袅身上。 余袅袅想也不想就回了句。 “我不会唱戏。” 杨夫人抿唇一笑：“琅郡王妃就别谦虚了，随便唱两句嘛，难道你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吗?“ 随后她又看向别的女眷，征询似的问道。 “你们说是吧？” 那些女眷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 余袅袅本就心情不好，被杨夫人这么一挑衅，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不怎么好了。 “按照杨夫人的逻辑，开戏园子的人就一定要会唱戏。 我可记得杨夫人名下的产业之中有茶楼，茶楼里应该有说书的和唱小曲儿的吧。 杨夫人要不要现场给我们来一段说书或者小曲儿呢？” 杨夫人被她这一番抢白说得脸上又红又白，想反驳又无从开口，气得像只炸了毛的大母鸡。 她扭头看向邓太后和温皇后，气急败坏地告状道。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们看看啊。 臣妇不过是想让琅郡王妃唱一段戏给您们助助兴。 她不愿给二位娘娘这个面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拿话挤兑臣妇！ 那唱小曲儿的女子能是什么正经人？ 臣妇可是皇上下旨赐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她凭什么这么羞辱臣妇？！” 说着说着她便用绢帕捂住眼睛啜泣起来。 邓太后向来温和，今儿又是大年初一，吵架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正想宽慰两句，劝杨夫人不要再哭了。 就见到余袅袅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直直地跪了下去。 余袅袅：“一切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胡说八道伤害到了杨夫人的尊严，臣妇这就回家去面壁思过。” 说完她便爬起来转身走人，速度可以说是相当之快。 等邓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余袅袅已经走到门口了。 邓太后赶紧叫住她。 “你等一下！” 余袅袅暗暗了叹了口气，自己还是太慢了。 她不得不将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转身看向邓太后。 “太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邓太后：“此事不能全怪你，杨夫人也有责任，若非她主动招惹你，你也不至于说出那样的话。” 温皇后附和：“太后娘娘所言极是。” 杨夫人：“……” 怎么就成她的责任了？ 邓太后冲杨夫人说道：“你给袅袅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余袅袅摆手表示不用，她愿意一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就让她回去闭门思过吧！ 邓太后很是欣慰。 “袅袅真是长大了，变得越来越识大体了。” 余袅袅：“……” 心累，真的！ 袅袅：求求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家！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56章：和气生财 太后都开口了，杨夫人不可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总是心里万般恼恨，杨夫人也只能低下头颅，朝着余袅袅福了福身。 “刚才是我说话不过脑子，唐突了郡王妃，还请郡王妃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语气低低的，充满了憋屈的意味。 余袅袅不想就此放弃，还在试图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她情真意切地说道。 “不，跟你没关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请太后娘娘准允臣妇回家闭门思过。” 不料却让邓太后更加对她赞不绝口。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随即邓太后又对杨夫人说道：“你看看琅郡王妃多么识大体，你跟人家学学。” 杨夫人无力辩驳，只能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余袅袅，丫的惯会装腔作势，虚伪做作的白莲花！ 在场一众女眷也都对余袅袅高看了一眼。 原以为这女人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既不会交际也不会做人，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知道以退为进，三两下就把上门找茬的杨夫人给捶趴在了地上。 关键是她演得还特别逼真，连见惯了后宫争斗的太后和皇后都看不出来，全都信了她说的话。 仅凭这一点，在场便没几个女人能比得上她。 总而言之就一个字—— 牛！ 余袅袅并未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目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还在苦苦哀求。 “太后娘娘，求您让臣妇回家去吧，臣妇真的没脸再在宫里待下去了！” 她急得都快哭了。 她是真的想快点回家，这样就能快点启程去巴蜀了。 邓太后温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杨夫人都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就看在哀家的面子上让这事儿翻篇吧，大过年的应该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啊。” 余袅袅急切地道。 “不不不，杨夫人又没做错什么，她不需要向臣妇道歉。 是臣妇不懂礼数胡言乱语，臣妇无颜再面对杨夫人。 恳请太后娘娘让臣妇回家去反省。” 邓太后面露无奈，很是为难的样子。 杨夫人却是按耐不住了，冲着余袅袅说道。 “我都向你道歉了，你怎地还不肯罢休？ 说什么无颜面对我，你这话无非就是想让太后娘娘赶我出去。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大家都是住在玉京城里的人，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余袅袅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要赶你出去了？你是不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杨夫人咬牙切齿，愤愤地指责道。 “你就装吧，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么？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啊？ 之前你害得我女儿和夫君被皇上训斥，丢尽颜面，如今你又想来害我。 你非要把我们一家都给逼死吗？你好歹毒的心肠啊！” 她越说越生气，音调也越来越高，仿佛是将长时间来积压在心里的怨气全给发泄了出来。 余袅袅真心觉得冤枉。 杨夫人几次三番主动找茬，她都没有太过计较，谁知杨夫人竟然不知收敛，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没等余袅袅开口为自己辩解，温皇后就先一步开口了，声音冷冷的，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杨夫人，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杨夫人迎上温皇后那冰冷锐利的视线，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被愤怒和怨恨冲昏了的脑子忽然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后悔和恐惧猛地袭上心头。 她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真恨不得抽(本章未完！) 第556章和气生财 自己一巴掌。.c 她怎么能在碧泉宫里当着皇后和太后的面跟人吵架？ 更何况今儿还是大年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宫中最忌讳讲那些不吉利的话，可她刚才却提到了死。 她这不是在给太后和皇后找晦气么？！ 杨夫人越想越害怕，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刚才是臣妇一时冲动胡言乱语，恳求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开恩，饶了臣妇这一回。” 温皇后却已经懒得再听她辩解，直接下令。 “今儿是大年初一，不宜见血，本宫就免了你的庭杖，直接将人送回家去，闭门思过三个月，若以后再犯，就摘掉诰命头衔。” 杨夫人急忙磕头谢恩。 很快她就被拖了下去。 余袅袅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里充满了羡慕。 为什么被拖下去的人不是她？ 呜呜呜她也好想被送回家去啊！ 暖阁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一众女眷全都凝神屏气，不敢出声。 她们生怕自己也会跟杨夫人一样被拖下去。 杨夫人虽未受罚，可今日之事肯定会很快传遍玉京，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杨夫人遭受太后和皇后的训斥，还被赶出皇宫。 这对于面子大过一切的官宦人家来说，等于是社会性死亡。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杨夫人都没脸再出门见人了。 邓太后将余袅袅叫到面前，上下打量她，目光很是慈和。 “刚才杨夫人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识大体知进退，哀家很是喜欢，以后要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邓太后虽然年纪大了，视力不太好，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 她看得很清楚，余袅袅刚才的言语全都发自内心，没有丁点儿的表演成分。 也正因为如此，邓太后才更加欣赏她。 这世上不缺聪明人，缺的是既聪明还善良的人。 余袅袅被夸得很是窘迫。 “多谢太后娘娘厚爱。” 邓太后忽然想起来：“你跟琅郡王成婚已经有两年了吧？怎么还不见你怀上身孕？莫不是你的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宫中的刘太医很擅长妇科，让他给你看看吧。” 说完她便要让人去叫刘太医。 余袅袅被吓了一跳，急忙谢绝。 “不用了！ 郡王府中有府医，他经常会给臣妇请平安脉。 臣妇的身体一直都很康健，没什么问题。 之所以没怀孕可能是因为缘分吧。 您知道的，怀孕生孩子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缘分的。 只要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这都是屁话！ 她和萧倦都还没有圆房，她能怀孕才有鬼嘞！ 但这是秘密，她既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让刘太医给她把脉。 万一让刘太医看出来她还是处子之身，那她就完了！ 第556章和气生财 第557章：下套 邓太后本就是个信佛之人，佛法之中便有缘分的说法。 她对余袅袅的说法很是认同。 “是啊，母子之间是有缘分的，哀家当年能进宫，还能怀上皇嗣，这些都是因为缘分。” 孩子这个话题犹如一个开关，打开了女眷们的话匣子。 众人纷纷开口附和，并开始叙述各自怀孕生子的历程。新 邓太后听得津津有味。 余袅袅见太后的注意力终于从自己身上挪开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她默默地退回到原位，看样子她想要提前回家的计划是无法成功了，现在只能老实坐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萧倦和其余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在拜见过皇上后，便跟太子去了正德殿。 往年他们都得陪着皇上在正德殿内说话，但如今皇上身体状况很差，连坐起来都难，此事便只能由太子代劳。 沈琢先是温声跟几位德高望重的阁老说了家常话，随后话锋一转，忽然朝着萧倦发问。 “听闻昨晚从御河之中捞出一具女尸，恰好你们正法司的人就在附近，不知此案查得如何了？” 众人齐齐扭头望向琅郡王。 萧倦站起身，平静回应：“女尸已经被带回正法司，确定是他杀，死者身份也已经查明，至于凶手是谁，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沈琢微微一笑。 “不愧是琅郡王，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就查出了女尸的来历。 相信你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安城中百姓的心，对吗？” 此话看似夸奖，其实是下套。 萧倦并不接茬，谨慎回应：“微臣一定会尽力而为。” 沈琢：“正好大家都在场，不如打个赌，赌你多久能破获此案？” 说完他便看向在场众人。 立刻就有不少人出声附和，表示很想参加这个赌约。 萧倦扫了一眼那些人，全都是太子党的人。 还有许多人没有吭声，但也没有要为琅郡王说话的意思。 他们显然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沈琢含笑说道：“琅郡王怎么不说话？凭你的本事，破这么个案子应该很简单才对。”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倦已经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可萧倦却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微臣已经向皇上请了三个月的长假。 待明日微臣就要离开玉京，御河女尸案只能交由正法司内其他人去查办。 微臣无法跟您打这个赌，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沈琢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先是一怔，旋即叹了口气，很是惋惜。 “既如此，孤也不好再强人所难。” 随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接着又问道。 “你要离开三个月这么久，正法司内群龙无首，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萧倦心里突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沉声说道：“微臣虽然不在，但正法司内还有许多能人，他们可以替微臣打理好正法司。” 沈琢表示不赞成。 “那些人再有本事，也只能处理一些小事。 真要遇到什么紧急大事，还是得有个正经的主事人才行。 这样吧，孤派个人去帮你管理正法司。 保证在你离开玉京的这三个月里，把正法司打理得井井有条。” 萧倦心下一沉。 太子这是想趁他不在玉京的时候，往正法司里安插人手，分走他手中的权力。 那些太子党人士纷纷出言，赞成太子的提议。 萧倦不慌不忙地道：“既然是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微臣便接(本章未完！) 第557章下套 受了。” 说完他便朝着沈琢抱拳一礼，竟无半点抗拒之意。 这下轮到沈琢心里不安了。 以他对萧倦的了解，萧倦不是那种会任由别人插手正法司的性格，可萧倦现在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提出的意见，这不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琢心里暗暗警惕起来，他含笑问道。 “琅郡王觉得派什么人去帮你管理正法司比较好？” 萧倦：“微臣都听太子殿下的。” 沈琢：“正法司一直都是你在管理，你对正法司最为熟悉，理应有你来挑选合适的人。” 萧倦：“可您是太子殿下，您是大雁朝未来的主人，微臣理应听您的。” 这话听着是在奉承太子，可听在沈琢的耳朵里，却犹如兜头冷水，让他一下子就醒悟过来。 他很清楚自家父皇的脾气，极其多疑，哪怕他已经被封为太子，哪怕父皇已经卧病在床命不久矣。 可父皇仍旧不会对他完全放心。 萧倦对他言听计从，还说他是大雁朝未来的主人，这事儿要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不用想都能猜到父皇会是什么反应。 父皇肯定会觉得他暗中拉拢朝廷重臣，意欲将正法司收为己用，迫不及待地想将父皇取而代之。 沈琢暗暗懊恼，是自己低估了萧倦，这家伙看似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但肚里的心计一点都不少。 沈琢迅速整理好心绪，不动声色地道。 “琅郡王莫要说这种话。 孤刚当太子不久，很多事情都不懂，还需要诸位大臣帮忙指点。 至于派谁去帮你管理正法司？ 既然你给不出合适的人选，那便由诸位阁***同商议吧。 实在不行孤就只能厚着脸皮向父皇求教。” 萧倦：“太子殿下英明，微臣心服口服。” 沈琢随即转移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似乎并没有人将它放在心上。 可事实上，大家在猜测太子会派谁去暂代管理正法司的职责？ 而沈琢本人则在暗暗琢磨，回头该怎么去跟父皇解释此事？ 待到用完午膳，大家终于可以走了。 余袅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刚要跟着其他女眷一起往外走，就听到温皇后忽然开口。 “琅郡王妃，你等一下，本宫有话与你说。” 余袅袅不得不按耐住心里的焦虑，停在原地不动。 温皇后站起身：“本宫要回凤仪宫，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说吧。” 余袅袅：“喏。” 两人走出碧泉宫，分别坐上各自的轿撵。 原本两台轿撵是一前一后的，但为了方便说话，温皇后特别准运余袅袅的轿撵可以跟她并肩而行。 两台轿撵之间距离很近。 温皇后手里揣着暖炉，不疾不徐地问道。 “本宫听说奇瑞园昨晚演了一出新戏，叫做《双姝记》？” 第557章下套 第558章：巴蜀 在进宫之前，余袅袅就已经猜到温皇后可能会提及《双姝记》。 她笑着说道：“昨晚确实是演了《双姝记》，没想到皇后娘娘也对戏曲感兴趣。” 温皇后定定地看着她。 “你应该没有忘记本宫的交代吧？” 余袅袅不答反问：“不知您指的是？” 温皇后：“你无需装傻，本宫的意思你心里很清楚。” 余袅袅装作为难的样子。 “臣妇是真的不明白，还望皇后娘娘说得再明白些。” 温皇后沉下脸色：“你是铁了心要跟本宫作对吗？” 余袅袅不卑不亢地回望着她。 “难道不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先为难我们的么？原本我们相安无事互不干涉，可是太子殿下却要将琅郡王的功劳占为己有，您扪心自问，这样厚道吗？” 温皇后沉声道。 “此事是皇上的主意，你们有本事去找皇上理论。” 余袅袅：“不管是谁的主意，最后得了好处的人是太子。” 温皇后闭了闭眼睛，努力放缓语气。 “好，此事算我们亏欠了你们，但这对你们来说并不算坏事。 你们帮了太子，将来太子定会有所回报。 只需要忍一时之气，未来便来换得更大的好处。 到最后你们仍是赚的。” 余袅袅颔首：“对啊，这确实是个巴结太子的大好机会，换成别人肯定会很乐意做这笔交易的。但我不乐意，琅郡王也不乐意。” 温皇后蹙眉：“你是个聪明人，不该争一时之气。” 余袅袅笑了起来。 “那您可大错特错了，臣妇不仅不聪明，还愚蠢又固执。 臣妇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原则—— 该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寸步不让， 不该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碰都不会碰。” 温皇后发现自己和余袅袅之间存在着鸿沟，她不可能说服余袅袅，余袅袅也不可能改变她。 说再多也只能是白费口舌。 温皇后：“本宫言尽于此，你听不进去便算了。” 余袅袅：“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 温皇后看向前方，淡淡地说了句。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两台轿撵就此分道扬镳。 余袅袅坐着轿撵来到宫门附近。 萧倦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看到袅袅终于出现，立刻迎上去，伸手扶着她走下轿撵。 “我听说皇后把你叫了过去，没出什么事吧？” 余袅袅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吧。” 两人回到郡王府，洛平沙早已经将行囊和马匹准备好，随时都能出发。 一行三人没有多言，立刻带上行囊，准备前往巴蜀。 他们刚走出门，就看到凌海背着个包袱跪在雪地里。 “求郡王殿下和郡王妃带我一起走。” 说完他便重重地磕了个头。 余袅袅：“我们这次出门是要办事，不是去游山玩水，带上你不方便。” 凌海抬起头，神情极为认真。 “我知道您是去办正事的，我可以为你们鞍前马后，任何粗活累活我都可以干，我不怕吃苦，只求你们不要丢下我。” 余袅袅叹了口气：“你骑马么？” 闻言，凌海登时就喜出望外，急忙点头。 “我会！” 余袅袅让人给凌海也准备了一匹马。 因为赶时间，他们这次轻装简行，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银钱和干粮之外，什么都没带。 一行四人翻身上马，冒着风雪离开玉京，沿着官道快速前行。 这一路上他们尽可能地减少休息，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饶是如此，他们也花费了一个多月才抵达巴蜀。 时隔三年多，余袅袅重回锦官城，发现这儿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记忆中的一幕幕袭上心头，令她不由自主放满了脚步。 两个小孩在街上追逐打闹，不慎撞到余袅袅。 余袅袅不得不停下脚步。 没等她开口，一个中年妇人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将小孩拉过去，板着脸训斥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街上乱跑，你怎么就是记不住？你再这个样子，老娘就要揍你了！” 妇人随即抬起头，准备向被孩子撞到的人道个歉，却在看清楚余袅袅的长相时愣住了。 “袅袅，你咋个回来啦？！” 余袅袅也认出了对方，笑着应道：“王嫂，我今天刚回来的。” 王嫂上下打量她，不住地咂舌。 “三年不见，你是越来越漂亮啦，尤其你那双眼睛，跟你娘一模一样……”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整个锦官城的人都知道谢氏死得有多惨，余袅袅作为她的女儿，自然是无比悲痛的，王嫂这话等于是在戳对方的痛处。 王嫂的神情变得尴尬，讪讪地道：“看我，嘴巴太快了，你莫怪啊。” 余袅袅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王嫂忙点头：“对对对，都过去了，咱们得朝前看。” 她看了眼余袅袅身边跟着的三人，不免有些好奇。 “这几位是？” 余袅袅挨个介绍。 “这是我的夫君，另外两个是我的朋友。” 王嫂顿时就来精神了：“你都成亲了啊！你这夫君长得真不错，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要是你爹娘泉下有知……呃，对不住，我又嘴快了。” 余袅袅知道这个王嫂的为人，是个快人快语的性子，经常因为说错话跟人闹矛盾，但她心底不错，是个热心肠，因此余袅袅只是笑了下。 “我这次回家，就是想带着夫君去祭拜爹娘，好让他们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见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王嫂松了口气，忙道。 “封老爷和封夫人生前那么疼你，你如今成亲了，是该跟他们说一下。 原本我还想着今年清明节顺带把你爹娘的坟除除草。 现在你亲自回来了，这事儿便不用咱们操心了。” 余袅袅心里一动，问道：“你们有去看我爹娘的坟吗？” 王嫂点头应道。 “有啊！每年中元节和清明时，都会有人去给你爹娘清理一下坟头的野草，顺便给他们烧点纸钱。你爹娘人好，生前积德行善帮了许多人，哪怕他们都不在了，大家心里也都惦念着他们……” 第559章：与有荣焉 余袅袅打断她的絮叨，追问道。 “那你们有没有发现我爹娘的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嫂很茫然：“没有吧，坟不都是那样子么？能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干嘛这么问？” 余袅袅摇摇头：“没什么，我随口问问而已，这几年谢谢你们了。” 王嫂又笑了起来，热络地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说什么谢不谢的？你难得回来一趟,要不要跟我回家去坐坐？我给你们做麻辣兔头吃。” 余袅袅婉言谢拒了对方的好意。 待到人走远了，余袅袅才跟萧倦介绍道。 “王嫂以前是咱家的佃农，后来我爹娘出事了。 我便将家里的田产都给低价卖给了那些佃农。 王嫂和她男人趁那时候买了两亩地，如今瞧着日子过得应该不错。” 接下来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好几个熟人，他们看到袅袅回来了，都是既惊又喜,纷纷停下来跟她打招呼寒暄。 萧倦看着她和乡亲们叙旧的样子,发现她脸上总是带着笑，显然她此时的心情很不错。 等人都走了，余袅袅扭头去看萧倦，见他还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萧倦确实答非所问。 “我在想，岳父岳母一定是很好的人。” 即便未曾亲眼见过封梁寒和谢氏，但能在死后还被这么多人铭记，就足以说明他们有多么好。 余袅袅顿时就笑得更加灿烂了。 “那当然了！我爹和我娘可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 咱家不仅开办了善堂和学堂，每年冬季还会开仓放粮，救济巴蜀郡中的穷苦百姓。 当地郡守还要给我爹立牌坊，但被我爹给拒绝了。 他说与其花钱去建个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牌坊，还不如用这笔钱把各处的道路修一修。” 提到继父，她满脸都是骄傲的神情，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萧倦由衷地道：“岳父心怀天下，我甚是佩服。” 这时洛清寒插嘴道。 “我在京城也曾听闻封先生的大名，朝廷还曾派人请他入仕为官，却被他给婉拒了。 说实话真的挺可惜，以封先生的为人,若能为官,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从他的神情来看，他是真心为此感到惋惜。 余袅袅笑嘻嘻地道：“我爹说他当惯了闲云野鹤，受不了官场上的条条框框，其实我爹就是怕麻烦，想要偷懒。” 萧倦抬手轻拍了她的脑袋。 “不准这么说岳父。” 余袅袅吐了下舌头。 “我说的是实话嘛，我爹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出口成章很有学问，但其实懒得很。 而且他还有拖延症，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一拖再拖。 我娘特受不了他这点，天天在他身后催着他。 我爹很听我娘的话，凡事只要我娘开口了，他就算不想动也会尽快把事情办妥……” 她越说越失落，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 过往的生活太过美好，此刻想起来就如同一场虚幻的梦影，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失落。 萧倦抬起右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 “袅袅。” 余袅袅回过神来，脸上的伤感迅速消散，又重新恢复笑容满面的样子。 她活力满满地说道：“都过去了，人还是得向前看的，我们快走吧。” 封家原本是锦官城内的第一大户人家,但封家宅院却建在城郊，他们得先出城,在走一段路才能看到封宅。 郊外远比城内要清冷许多，一路走来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家，四周除了树林，就是一望无垠的田地。 凌海东看看细看看，表示无法理解。 “封家为什么要把宅子盖在这种地方？” 凭封家的财力，完全可以在城中盖个宅子，城中人多热闹，想要买点什么也方便，不比在这种荒郊野外要强得多么？！ 余袅袅解释道：“封家在城中有个老宅子，但我爹和我娘都喜欢清静，所以就在城外新建了个宅子，平日里我们一家都住在郊外的新宅子里。” 说到这儿她不免叹了口气。 倘若当初他们一家没有住在郊外，而是住在城中的老宅子里面，那么他们家起火的第一时间，就会有左邻右舍前来帮忙灭火救人，那样的话，兴许封梁寒和谢氏就不会死。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这样的假设已经没有意义。 一行人穿过田野和树林，来到封宅附近。 院墙还在，但院门已经被塌了，站在门口往里看，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宅子都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 距离当初起火已经过去三年时间，黑色废墟上长出了许多野草。 如今正值冬季，野草枯萎发黄，衬得这座宅子越发萧瑟凄凉。 洛平沙和凌海走进院子里，四处查看。 萧倦正要进去，却见到袅袅正站在院墙旁边发呆。 他抬脚走过去，问道。 “你在看什么？” 余袅袅仰头看着高高的墙顶，喃喃道。 “当初我就是从这儿翻墙逃出来的。 是继父单膝跪地，用身体托着我，让我踩在他的肩膀上往外爬。 我逃出来了，可等我回头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却……”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不免红了。 萧倦听着她的描述，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生死存亡之际，封梁寒和谢氏把逃生的机会让给了袅袅。 这个世上有如霓阳长公主那般自私自利的母亲，但也有如谢氏这般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的母亲。 萧倦甚至有点庆幸—— 幸好袅袅能遇到像谢氏那么好的母亲。 余袅袅抹了把眼睛，收拾好心情。 “不说这些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 萧倦陪着袅袅进入宅子。 里面的房屋都已经便成废墟，曾经被打理得精致漂亮的花园也已经破败不堪。 他们将能找的地方全部找了遍，并未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在余袅袅的预料之中。 当年火灾之后，官府的人曾经将这次仔细搜查过，能找到的线索都已经被找到了，哪怕真有遗漏的线索，经过这三年的风吹雨打，也都不复存在了。 洛平沙不禁问道。 “郡王妃，您确定当年那场火灾真的是人为吗？万一真的是意外呢？”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绝对是人为！”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本章完) 第560章：挖坟开棺 余袅袅思及那段回忆，神情变得越发沉重。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当年家中起火时，我曾听到惨叫声。 应是有人闯入家中持刀行凶。 爹娘带着我逃到后院，等我翻过院墙逃出去后，我隔着院墙听到那一头的声音。 有个男人在说，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这三年来，她每每想起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后背就会冒冷汗。 那是她此生最大的噩梦。 一日不能查明真相，这个噩梦就一日不会消失。 萧倦皱眉：“你没有将这个线索告诉当地官府吗？” 说起此事，余袅袅心里很是委屈。 “我跟他们说了，可是没人相信我,就连外祖父和外祖母也觉得是我受到刺激,产生了幻听。” 洛平沙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确定就不是幻听？您有什么证据么？” 余袅袅无言以对。 她苦笑着说道：“我没有证据。” 正因为她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再加上官府未能在火灾现场找到人为纵火留下的线索，所以才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萧倦看过当年封家灭门的卷宗，对其中的一些细节还算比较了解。 他缓缓地道。 “当初主审此案的官员认为是你承受不住打击，头脑不清楚，而且你当时还在生病，浑身发热，就连大夫也觉得你很可能是在说胡话。” 余袅袅抿了下唇：“我当时确实是在发烧，脑袋有些晕，可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这三年来，没有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她只能独自一人去追寻真相。 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愿意陪自己查下去的人，她迫切地希望得到对方的信任。 面对余袅袅的恳切目光，萧倦毫不犹豫地道。 “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信。” 明明此时已经是下午，天空灰蒙蒙的，她却有种身处黎明时分，阳光充满重重云层，眼前的一切都被金光照亮了的欣喜感。 她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心里头鼓鼓涨涨的,踏实极了。 “谢谢你。” 这时洛平沙和凌海也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也相信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很了解郡王妃的为人，她虽然平日里总爱嘻嘻哈哈的，但在正事上从不含糊，她既然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就不会有错。 余袅袅的眼眶微微发热，很是动容。 能遇到这些人，真好！ 为了能够将这次彻底搜查一遍，萧倦决定把宅子里那些坍塌的房屋全部清理掉，但这个是个大工程，今天下午肯定是干不了了。 于是他们决定先去墓地，等明天早上准备好了工具，再来处理这片废墟。 一行四人骑马上山，来到了封家墓地。 从表面来看，坟冢完好无损，不像是被人挖开过。 余袅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和瓜果贡品。 她将东西摆好，对着封梁寒和谢氏的墓碑拜了拜。 “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这两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 你们放心，我过得很好。 阿倦一直都很照顾我，他这次特意请了长假陪我回来。” 萧倦也跪了下来，给岳父岳母的墓碑磕头上香。 余袅袅继续絮叨。 “我们这次回来除了看望你们，还有件事需要劳烦你们。 娘亲的镯子出现在了别人手里。 我担心你们的坟冢被人给盗了，只能挖坟开棺检查。 我们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爹娘，你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你们应该能理解的。 如果你们觉得不高兴，可以给我托梦，我给你们磕头道歉。” 等到纸钱烧得差不多了，四人拿出工具准备动工。 坟冢处长了许多野草，他们得先把野草清理干净再挖坟。 在这个过程中，萧倦发现了异常之处。 “你们看这儿！” 其余三人立刻停下动作，凑过去看，发现坟冢侧边有一片区域有些奇怪。 此处的杂草比其他地方的杂草要稀少得多。 余袅袅伸手扒开枯草叶子看了看，底下的砖石颜色比其他地方的砖石更浅，用来粘黏砖石的泥土颜色也跟别处略有区别。 萧倦说道：“这一块的砖石应该是被人挖开过，时候又被人给补了上去。” 所以才会呈现出这种色差。 余袅袅心下一沉：“难道真有盗墓贼？” 四人赶忙加快动作，迅速将坟冢挖开，露出底下埋着的棺椁。 此时天色已暗，天上既无星星也无月亮，他们只能靠着火把照明。 萧倦和洛平沙跳下土坑，小心翼翼地将棺椁起开，露出里面躺着的两具遗体。 经过三年的腐化，谢氏和封梁寒的遗体早已变成一堆白骨。 余袅袅顺着坑壁滑下去，借着火把的光亮，她仔细地查看，发现当初放进棺材里的陪葬品全都在，谢氏和封梁寒的遗骸也还保持着原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整个棺材里面唯独就少了一样东西，就是那只翡翠玉镯。 余袅袅指着其中一具遗骸的手腕说道。 “我娘下葬之前，我特意把翡翠镯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可是现在没有了。” 萧倦分析道：“如果真是盗墓贼的话，他们不会只偷一个镯子。” 洛平沙对此表示赞同。 “棺材里还放着不少金银财宝，他们不可能不拿的。” 余袅袅：“可如果不是盗墓贼的话，又能是谁？” 没人能给出答案。 既然人都来了，洛平沙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箱，现场给两具遗骸进行尸检。 余袅袅看到母亲和继父的骸骨被人动来动去，心里很难受。 但她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洛平沙的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便结束了尸检。 他拿起一根肋骨，板着脸严肃地道。 “这是人心口处的肋骨，上面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从划痕的位置和深浅程度来看，凶手应该是一刀插进了死者的心口，直接当场毙命，下手可以说是非常干脆利落。” 余袅袅急忙凑过去看，果真在肋骨上看到了划痕。 紧接着洛平沙又双手捧起另外一具遗骸的头骨，继续说道。 “你们看这儿，颈骨处有很深的划痕，应该是凶手用力气割断了死者的颈部，导致大出血而亡。” (本章完) 第561章：世上最爱的亲人 余袅袅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么说来，娘亲和继父是先被人杀死，然后再被人放火毁尸灭迹的？” 洛平沙小心翼翼地放下头骨，颔首应道。 “从目前的尸检结果来看，应该就是这样的。” 余袅袅的眼眶变得更红了，她失神地喃喃道：“他们果然是被人害死的，这不是意外,这就是谋杀。” 凌海忍不住问道。 “如果两人都是死于刀下，当年仵作在验尸的时候，怎么会查不出来？” 余袅袅：“当年仵作就只是看了两眼，就确定我的爹娘是死于火灾。” 对此洛平沙见过不少案例，他主动解释道。 “尸体被烧焦后会表面会变得漆黑，伤口会被隐藏，除非是剖开尸体,否则是很难发现真正的死因,很多仵作都不会做到这一步。” 如果当年仵作在验尸的时候,能够再仔细一些，说不定就能发现封梁寒和谢氏的真正死因，封家灭门的案子也就不会以意外定案。 现在做这些假设已经没有意义。 事已至此，余袅袅只能想办法去弥补。 她追问道：“能验出凶器是什么样的吗？” 洛平沙摇摇头。 “如果尸体还没腐化的话，我能通过伤口形状来判断凶器，可现在尸体只剩下骸骨，仅凭这么两道划痕，我只能推断凶器应该是刀剑之类的力气，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余袅袅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洛平沙几次张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倦注意到他的异样，主动开口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没外人。” 洛平沙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郡王妃知不知道，封夫人生前怀有身孕。” 余袅袅愣住：“身孕？” 洛平沙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并不知道此事。 他有些后悔说出此事，可这会儿都已经开口了，他就算后悔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从盆骨开合的宽度可以推测出，封夫人应该有两个月的身孕。” 余袅袅僵在原地,浑身冰凉，小脸变得煞白。 “你的意思是，我娘死时还怀着两个月的身孕？” 洛平沙寒时候偶：“嗯。” 余袅袅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次看到谢氏在摸肚子，她询问谢氏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谢氏当时的神情很奇怪。 她说自己没事，只是午饭吃得有点多了，肚子有点撑。 余袅袅没有多想，相信了谢氏的话。 现在看来，想必谢氏早已知道自己怀孕的事，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谢氏没有将此事告诉余袅袅。 若不是洛平沙通过尸检得知此事，恐怕余袅袅这辈子都不知道谢氏肚里有个孩子。 震惊、悲痛、悔恨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令她眼前发黑，脑袋发晕。 她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快要倒下去时，萧倦及时伸手拦住她的腰，让她靠到自己身上。 “你没事吧？” 余袅袅哽咽道：“我娘明知道自己肚里有孩子,却还是把逃出去的机会让给了我。” 萧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余袅袅：“我对不起娘亲，我对不起继父，如果没有我，我娘和她肚里的孩子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们……” 萧倦打断她的话：“别说这种话，害死他们的是凶手，我们只要抓住真凶就能替他们报仇，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余袅袅喃喃道：“如果当初逃出来的是娘亲……” 萧倦再次打断她的话。 “就算再来一次，我相信岳父和岳母也还是会选择牺牲自己让你活下来。” 余袅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爱很爱谢氏和封梁寒，自己把他们当成这个世上最爱的亲人，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谢氏和封梁寒对她的爱，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余袅袅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地从肋骨上的划痕处抚过。 “爹，娘，我一定会找到真凶，为你们报仇的。” 他们将棺椁合上，填好土，将坟冢恢复原样。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一行四人骑马下山，返回锦官城。 当初余袅袅只是把封家的田产都卖掉了，但封家的老宅还在城里。 宅子里还住着几个老仆，他们都是封家的家生子，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封家，早已习惯了封家的一切，就算袅袅后来把卖身契还给他们，他们也还是不愿意离开封家。 余袅袅便让他们住在老宅里，帮忙打理宅子，免得宅子许久不住人变得荒废。 仆从们见到大小姐带着姑爷回来了，自然是万分惊喜，忙不迭地收拾房间准备晚饭。 他们准备的饭菜都是余袅袅爱吃的。 余袅袅没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辜负这几个老仆的心意，她还是打起精神吃了几口。 吃完饭后，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老仆们特意烧了热水，以供他们洗漱。 余袅袅泡了个热水澡。 身体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之中，身体里的疲乏减轻了许多，连带着心情也稍稍恢复了些。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不能被那些低落的情绪给困住。 她得振作起来，尽快抓到真凶，还爹娘一个公道！ 萧倦见她洗完澡后变得精神了些，便稍稍放下心来。 今儿一晚上袅袅都没怎么说话，情绪非常低落，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很难过，这种事情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更加仔细地照顾她。 两人上床休息。 夜色渐深，余袅袅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进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三年前。 谢氏正在做绣活儿。 她做的是一个布老虎玩偶。 余袅袅凑过去，笑嘻嘻地问道：“这个玩偶真可爱，是做给我的吗？” 谢氏却是不答反问。 “我如果说不是呢？” 余袅袅立刻撅起小嘴：“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你把玩偶送给我，还能送给谁啊？” 谢氏抿唇笑了，像是开玩笑似的问道：“如果我要是再生一个呢？”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 “不可以！” 她娘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妥妥滴高龄产妇，生孩子的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可能一尸两命。 谢氏那只捏着绣花针的手顿住了，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安。 “为什么？你不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么？” 我们这边的疫情忽然变得严重，大家都要照顾好自己啊，尽量减少外出。 (本章完) 第562章：我好后悔 余袅袅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氏解释高龄产妇的风险。 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片子，关于生产方面的知识，绝不是她能知道的。 她就只能装作骄纵蛮横的样子，撅着小嘴儿说道。 “对啊，我不想要！” 谢氏又问：“你这孩子，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不好吗？” 余袅袅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不好不好，娘亲有我一个孩子就够了，我会好好地孝顺您，一辈子都陪在您身边。” 谢氏像是很无奈似的，轻轻地叹了口气。 “好吧。” 等余袅袅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屋内仍是一片漆黑。 她感觉眼眶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谢氏是二嫁，虽然封梁寒将余袅袅视若己出，但他们毕竟不是亲生父女，谢氏难免就要多考虑些。 她怕袅袅会胡思乱想，误以为自己和封梁寒有了亲生孩子，就会不喜欢袅袅了，因此谢氏没敢直接说出怀孕的事。 她只能旁敲侧击地向袅袅暗示，想看看袅袅的态度。 但袅袅却出于对谢氏的安危考虑，直接表示自己接受不了再来个弟弟或者妹妹。 余袅袅现在回想起来，谢氏在听到她的话时，心里肯定是很失落的。 这也就解释了谢氏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她怀孕之事。 谢氏应该是担心她会接受不了自己即将有个弟弟妹妹的事，只能暂时选择隐瞒，想着等以后再想办法让她慢慢接受。 谁知老天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死亡突然而至，令他们天人永隔，再也没有了开口解释的机会。 强烈的愧疚充斥着心房，令余袅袅难受极了。 她其实不是不喜欢弟弟妹妹，她只是不想让谢氏承担高龄生产的风险。 如果她知道谢氏已经怀了身孕，一定不会说那种话的。 她会想尽办法帮谢氏减少生产时的风险，会安抚谢氏的情绪，会拍着胸脯保证—— “我超喜欢弟弟妹妹的，以后有我罩着他们，整个锦官城都没人敢欺负他们！” 可是这些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余袅袅转过身去，面朝着墙壁，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怕被身边的萧倦发现，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尽量放轻呼吸，默默地用袖子去擦眼泪。 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转过身去时，身边的男人就已经醒了。 萧倦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脊背。 哪怕她极力隐忍，已经将声音压到了最低，可他凭借着天生异于常人的敏锐听力，还是能听到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萧倦知道，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此时的脆弱模样。 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她的。 可他的手却像是失控了般，不由自主地抬起来，从身后轻轻地环抱住了袅袅。无错更新@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被他抱住的小姑娘浑身一僵，啜泣声也随之消失。 萧倦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固执又笨拙。 过了许久，余袅袅的身体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面朝着墙壁，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声音里透着很明显的哭腔。. “我好后悔。” 萧倦顺着她的话问道：“后悔什么？” 余袅袅：“娘亲对我那么好，我却对她说那样的话，她肯定很为难，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不会说那种话……” 萧倦：“那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余袅袅：“我其实也很想要弟弟或者妹妹，这样一来，我、继父和娘亲之间就有了血缘上的羁绊，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了。” 。 萧倦：“现在也是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余袅袅哭得越来越厉害。 起初她还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哭声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放声大哭。 萧倦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这种无声的陪伴告诉她，虽然谢氏和封梁寒不在了，但她还有他。 他会一直陪着她，一起走过这漫漫长夜。 次日早晨，凌海和洛平沙见余袅袅双眼红肿，眼下还挂着两团青黑，一看就知道她昨晚没睡好，还大哭了一场。 两人都很担心，但又不好多问，只能更加卖力地帮忙干活。 他们带齐工具再次出城，来到郊外的封宅，将那些被烧塌了的房梁和砖石搬开，杂草也要被清理干净。 封宅面积很大，四个人卖力地干了一天，也没能清理完。 等到第二天他们还得接着干。 当他们再次来到郊外的封宅时，意外发现这儿聚集了十几个人。 其中就有前两天碰巧遇见的王嫂。 王嫂手里拿着拿着锄头，笑呵呵地道。 “我们都晓得你回来了，猜到你肯定会来这里清理废墟，反正现在距离春耕还有段时间，我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帮你们一起干。” 其他人纷纷出声附和。 “对啊！人多力量大，干起活来更快。” 一时间余袅袅心中百感交集。 她由衷地道：“谢谢。” 王嫂笑道：“都是自己人，说啥子谢谢嘛！” 有了这么多人的加入，清理废墟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许多。 此时一队官兵忽然出现在封宅附近，他们冲着还在忙活的余袅袅和萧倦等人喊道。 “你们这么多人待在这儿在干什么呢？” 余袅袅直起腰，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是我家，我们想把这儿清理一下。” 为首的小吏上下打量余袅袅，眯起眼睛，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 “这是你家？据我所知，这户人家都死光了。” 余袅袅听到“死光了”三个字，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下，很痛。 她抿了下唇：“我叫余袅袅，谢氏是我的母亲，封梁寒是我的继父，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查户籍。实在不行你还能去城中打听，城里很多人都认识我。” 王嫂等人立刻出声帮腔。 “对啊！我们都可以为袅袅作证！” 小吏没好气地道：“没问你们，你们少插嘴！” 他转而又看向余袅袅，板着脸道。 “你的身份我们会去核查，但这儿的东西你们不能乱动。” 余袅袅蹙眉：“为何？” 小吏：“这里曾发生过命案，没有官府的准许，谁都不准动这里的东西，这是规矩！”。_o_m 第563章：告状 余袅袅被小吏的说法给气笑了。 “什么命案？当初你们不是说这一切都是意外，封家的人都是因意外而死的，既然是意外，又哪来的命案？” 小吏被她怼得下不来台，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你这个小娘子怎地如此牙尖嘴利？！” 余袅袅：“怎么？理论不过，就开始人身攻击了？” 小吏指着她：“你最好注意自己的态度！” 他的话刚说完，伸出去的手指就被一块石子打中,痛得他惨叫出声。 身边的衙役们立刻警戒起来，迅速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扔出的石子？ 这时萧倦放下手里的锄头，冲着小吏冷冷说道。 “该注意态度的人是你。” 小吏捂着红肿的手指，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们竟敢袭击官差？真是要反了天啊。” 他冲着身边的衙役们嚷道。 “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跟官府作对？！” 萧倦和洛平沙正准备动手,就见到以王嫂为首的百姓们纷纷操起家伙事儿,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挡在余袅袅的面前。 他们一个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吼道。 “谁敢动袅袅一下，我们就跟他拼命！不怕死的就来啊！” 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就像是真的要跟人拼命。 那些衙役们都被吓得往后缩了缩。 就连小吏也有些怕了，连带着气焰也变小了。 这下子轮到萧倦和洛平沙、凌海三人感到诧异了。 他们以前就听说过巴蜀民风彪悍，却没想到这儿的百姓连官兵都不怕，甚至还敢拿着武器跟官兵硬碰硬。 这种事放在其他地方是想都不敢想的。 小吏底气不足地道。 “这里没你们的事，你们都走远点儿，跟官府作对是没好下场的。” 王嫂中气十足地怼道：“我们在帮袅袅清扫她家的宅子，跟你们有啥子关系，你们少在这里碍眼，滚滚滚！” 说完她就操起扫帚朝小吏砸过去！ 小吏见她真敢动手，吓得赶忙往后退。 “你、你这泼妇！” 王嫂抡着扫帚去追：“泼你个仙人板板哦！你个短命娃儿，再不滚的话，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小吏只能抱头鼠窜，旁边的衙役们倒是想帮忙,可他们只要动一下,那些个百姓就会冲过来。 别看这群衙役个个都穿着官服，腰间还配着刀，其实他们都没学过几天武，很多连刀怎么用的都不知道。 真要打起来的话，他们肯定要受伤。 他们当衙役的也只是想混口饭吃而已，没什么大无畏的精神，更不会为此把自己给搭进去。 于是乎，萧倦和洛平沙、凌海这三个外地人被迫围观了一场王嫂追打小吏的戏码。 别说还挺有趣的，看得三人都有些想笑。 没过多久，负责管理这一片区域的里正被惊动了，他老人家坐着牛车赶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家老小。 小吏一看到里正来了，就像是见到救星似的，飞扑上去大声告状。 “张老爷子您可算是来了！您快管管这个泼妇，光天化日之下，她竟敢拿着扫帚打我，简直是目无王法啊！” 张里正满头白发，手里拄着拐杖，走起路来慢吞吞的。 他不仅辈分高，名望也高，王嫂看到他立刻就放下扫帚，老老实实地喊了声张伯。 其他百姓也都纷纷开口喊人。 张里正皱着眉,像是很不赞同的样子，冲王嫂说道。 “就是，你哪个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呢？影响多不好啊，要打也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 小吏原本还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听到最后一句时顿时就卡了壳。 他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张里正。 老爷子您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么？！ 王嫂一脸受教的表情：“张伯教训的是，这事儿是我办得不周到。” 张里正：“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收敛，省得外人总觉得咱们这儿的人特别凶悍，吓得那些行商都不敢来咱们这里做生意了。” 王嫂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是，我下次肯定注意。” 小吏忍无可忍拔高音量叫嚷道。 “张老爷子，你是不是老眼昏花啊？现在是我被人给打了，你作为本地里正都不为我主持公道的吗？！” 张里正皱了皱眉，慢吞吞地道：“小声点儿，我听得到。” 他眯着眼扫视众人，像是在找什么人。 “我听说袅袅回来了，在哪儿呢？” 余袅袅忙站出来：“阿爷我在这儿呢。” 张里正一看到她顿时就笑开了。 “幺妹儿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跟你娘一样，都是漂亮娃儿。来来，阿爷这里有糖，拿去吃。” 说完他就从袖子里掏出个油纸包，往余袅袅手里塞。 余袅袅见状，眼眶有些酸，忙伸手接住。 “谢谢阿爷。”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长辈就是张里正了，因为每次见到他，他老人家都会拿糖给她吃。 他的袖子就像是叮当猫的口袋，随时随地都能掏出糖来。 时隔多年，余袅袅已经过了需要用糖哄着的年纪，但张里正却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见面就要给她糖。 张里正很是高兴。 “所有娃娃里面，就属你最有礼貌，你每次都会说谢谢，另外那些小娃娃都是拿了糖就走。” 余袅袅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她将萧倦叫过来，向张里正介绍道。 “阿爷，这是我的夫君，他姓萧名倦字墨竹。” 萧倦整了整衣襟，以晚辈的姿态朝张里正拱手作揖：“阿爷。” 张里正见他身形颀长眉目清俊，与袅袅站起来很是登对，不由得连连点头。 “小伙子不错，你不是本地人吧？” 萧倦如实回答：“我祖籍凉州，现居玉京。” 张里正：“玉京好啊，是个大地方，什么都有，袅袅跟着你肯定能过好日子。你们难得回来一趟，今儿一定要去我家吃顿饭，也好让你尝尝咱们巴蜀最地道的特色菜。” 眼看他们的话题越聊越远，小吏忍不住大声提醒。 “张里正！您能不能别闲聊了？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 张里正叹了口气：“你这小伙子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咋个嗓门那么大啊？” 小吏：“……” 张里正：别问，问就是专业拉偏架三十年！ …… 求月票票票~~~ (本章完) 第564章：言而有信 张里正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后，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小吏。 “这里是人家的宅子，人家不想任其荒废，准备打扫一下不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么？难道你家里搞个大扫除还得先经过官府的同意么？” 小吏辩驳道：“可这里曾发生了命案！” 张里正反问：“若真是命案，你们官府可曾查出什么眉目？” 小吏的表情变得很尴尬。 “暂时还没有。” 张里正：“都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你们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查出来，你们不仅不觉得羞愧，还来这儿为难人家苦主，你觉得合适么？” 小吏哑口无言。 张里正又叹了口气：“袅袅的家人都在那场大火去世了，如今封家就剩下她一个，多可怜的女娃儿啊，你们官府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吧，别再来打扰人家的生活了。” 小吏试图为自己辩解。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的本意是保护好案发现场，以便官府查案，我们从未想过为难任何人。” 张里正皱起眉：“既不是为难，为何要带着这么多衙役来此？还不是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袅袅一个弱质女流么？” 小吏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辩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最后他只能恼羞成怒地斥责道。 “你就是在故意偏袒她，你们都是一伙的！” 张里正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别杵在这儿碍眼了，你如果觉得我做得不好，可以将此事告知郡守，有什么结果我都会担着。” 小吏磨了磨牙：“好，既然你铁了心要护着这个小妮子，回头等郡守大人问责起来，看你如何交代？！” 说完他一甩衣袖，带着衙役们转身走了。 余袅袅有些担忧：“阿爷，这样不会给您惹来麻烦吧？” 张里正不甚在意地应道。 “没事，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反正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好怕的？” 余袅袅忙道：“您别这么说，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张里正笑了起来：“借你吉言，长命百岁！” 众人继续忙活起来，直到太阳落山时才结束。 整个宅子都没清理干净，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甚至就连花园里的泥土都被翻了一遍，仍未能找到丝毫线索。 余袅袅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三年前这儿就被官兵彻底搜查过，如今找不到线索也是很正常的事。 既然这儿找不到线索，那就考虑从别的方面着手调查。 张里正热情邀请余袅袅一行人去他家做客。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回到城里应该都错过饭点了，不如去我家吃，我家离这儿不远。” 余袅袅心里一动，张里正家里离这儿不远，兴许能从他老人家口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于是她欣然应允：“那可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您家的饭菜了，今晚可得一饱口福。” 等他们到达张里正的家里时，天色已暗。 张里正的两个儿媳得知有客人到访，麻利地烧火做饭，灶屋里很快就飘出浓郁的饭菜香味儿。 余袅袅和萧倦、洛平沙、凌海坐在堂屋里，张里正让自家儿子给他们上了热茶。 他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余袅袅说了些自己在玉京遇到的趣事，逗得张里正直笑。 张里正感慨道：“玉京真不愧是大地方，有这么多好玩的事情。” 余袅袅顺势问道：“玉京虽好，但我还是更喜欢这儿，不知我不在的这两年里，这儿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比如说有没有人来打听我们家的事儿？” 张里正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知道这可能是她来自家做客的主要原因，便仔细地回想起来。 余袅袅也不催促，安静地等待。 谢氏和封梁寒的陵墓被人打开过，里面的陪葬品都在，唯独只少了一只翡翠镯子，是盗墓贼的可能性很低。 再联想到那只翡翠镯子的特殊性，余袅袅怀疑对方就是冲着镯子而来的。 而且对方应该是确定镯子就在谢氏的坟墓里。 易地而处，余袅袅假设自己就是那个想要盗取镯子的人，她在动手之前肯定是要先打听谢氏陵墓的所在地。 而这或许能成为一条有用的线索。 张里正想了很久才开口。 “一年前确实有个人来打听过你家的事情，当时我家的人都外出干农活去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几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说到这儿，他朝着蹲坐在门口玩石子的小孩招招手。 “阿牛过来。” 小孩长得虎头虎脑的，皮肤黝黑，看着很是结实。 他蹬蹬地跑到张里正身边，张嘴便喊了声阿爷。 张里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你说有个阿婆来咱家讨水喝的事情？” 阿牛歪着脑袋想了想：“嗯，记得。” “那你跟这个姐姐仔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况。” 阿牛便乖乖地说了起来。 “那天我带着小弟在院子里扫地。 忽然有人敲门，我就跑去开门，发现院门外面站着个阿婆。 她说自己是从外地来的，赶了很远的路，口很渴，想找我讨碗水喝。 我便回灶屋里，用葫芦瓢舀了一瓢水，端过去给她。 她喝了水后向我道谢，还送了个草编的蚱蜢给我，说是给我的谢礼。 那个蚱蜢编得特别好，像真的一样，我喜欢得紧，可是后来被大哥给玩坏了……” 张里正打断他的话：“不要说蚱蜢，说那个阿婆。” 阿牛悻悻地应了声哦，随后又回归到正题上。 “那个阿婆还向我打听了封叔家的事情，问完后她就走了。” 张里正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当时都不知道家里来了个客人，直到阿牛因为那个草编的蚱蜢和另外几个小娃娃吵起来，我才知道那个阿婆的事情。” 阿牛小声辩解：“是那个阿婆不让我告诉别人的，我答应了她，就得说到做到。” 张里正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言而有信是做人的准则，可这也要分情况，对方是个你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万一对方是个坏人怎么办？万一她想对咱家图谋不轨怎么办？你帮着她保守行踪，就等于是助纣为虐，会造成很恶劣的后果。” 阿牛被吓住了，小脸都变白了：“我、我没想过这么多，阿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以后再遇到陌生人跟你搭讪，或者找你要什么东西，你一定要立刻告诉长辈，记住了没？” 阿牛忙不迭地点头：“我记住了！” 第565章：一点都不辣 张里正教育完小孙子后，放缓神色，转而对余袅袅说道。 “封家出事后，有不少曾经受过你继父恩惠的人前来祭拜。 他们也都有打听过你爹娘的陵墓位置，但那些人我亲眼见过，不像是坏人。 唯独只有那个来讨水喝的阿婆，是我没见过的。 她的行径有些古怪，我当时还真担心过，怕她是要干什么坏事。 后来我哈爱特意让人去你爹娘的陵墓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余袅袅看着阿牛，认真地问道。 “你还记得那个阿婆长什么样吗？” 阿牛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她有点驼背，很瘦，衣服很旧，头上裹着布巾。” 余袅袅追问道：“她的脸上有没有疤痕？” 她用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两下。 “就是这里、还有这里，是不是有疤？” 阿牛点头：“有。” 虽然那个阿婆裹着头巾，大半张脸都被布巾遮着，但在她喝水的时候，把布巾拉下去了一些。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阿牛看到了她脸上的疤痕。 好在他天生胆儿大，倒也不害怕，反而还主动问对方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想到这儿，阿牛急忙又补充道。 “我当时问她脸上怎么会有疤痕？她说是被狗咬的，可我不明白，狗为啥子会咬她的脸？我家也有养狗啊，狗狗很乖的，从来不咬人。” 余袅袅笑着道：“阿婆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她脸上的疤痕绝对不是狗咬的，狗狗是人的朋友，你好好对它，它也会好好对你的。” 她并非是忽悠人，她见过那个阿婆，阿婆脸上的疤痕绝不是狗咬出来的，那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划破后留下的疤痕。 说到这儿，她忽然发现张里正的神情有些古怪，不禁问道。 “您怎么了？” 张里正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开了口语。 “刚才听你们说那个阿婆脸上有疤，这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是一件旧事。 那应该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村里来了个年轻女人。 她长得挺好看，还很有教养，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 可惜脸上有几道疤痕，好好一张脸就那么被毁了。 对了，她当时还挺着个大肚子，看样子起码有七个月了，眼看就快生了。” 余袅袅急忙追问：“然后呢？那孩子生下来了吗？” 张里正长长地叹了口气：“听说是生下来了，但是个死胎，那女人大受打击，很快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自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余袅袅很意外，那孩子竟然死了？ 她还以为阿婆的出现，还有翡翠镯子，都跟那个孩子有关系呢。 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萧倦忽然开口了。 “阿爷，您知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 张里正皱眉思索：“这都过去四十多年了，我是真不太记得了，是叫什么来着呢？” 余袅袅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叫梨娘？” 张里正一愣，随即猛地想起来，忙道。 “对对对！就是梨娘！” 余袅袅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那个脸上有疤的神秘阿婆，就是四十多年前出现在锦官城的年轻孕妇。 梨娘在四十多年前来到这里，生下一个孩子，然后消失不见。 四十年后她又回到这里，悄悄盗走了那只翡翠镯子。 半年前，她带着镯子到了玉京，借住在万佛寺中。 之后没多久她就死了。 这些事情看似不相关，可余袅袅总觉得里面隐藏着某种联系。 萧倦对查案很有经验，很轻易就能抓住案件之中的关键处。 他继续问道。 “阿爷可还记得当年是谁给梨娘接生的？” 余袅袅醒悟过来，这的确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梨娘不可能给自己接生，肯定是有人帮了她，只要找到那个接生婆，兴许就能知道梨娘生下的孩子到底是生是死？ 张里正这次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是孙家的阿婆，她经常给人接生，为人又热心，她不忍看到梨娘一尸两命，便让梨娘借住在她家，梨娘的孩子也是她帮忙接生的。” 余袅袅心里一沉。 她是认识孙阿婆的，那是个非常爽朗热情的婆婆，小时候还经常来她家做过客。 但在八年前孙阿婆就因病去世了。 想要找她老人家询问梨娘的事情，已经是不可能的。 张里正看出她的失望，给她提了个建议。 “孙阿婆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儿子和儿媳都还在，当年她给梨娘接生的时候，她的长子也有十岁了，兴许还能记得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 现在任何一点线索对余袅袅而言都是极其珍贵的。 她急忙点头应道：“嗯，明天我就去孙家登门拜访。” 其实她是恨不得现在就去孙家的。 但理智让她忍住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急，慢慢地查。 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桌。 被摆在最中间的，是一盆红通通的水煮鱼。 下面用黄豆芽和白菜打底，上面是切成薄片的鱼肉，飘着厚厚红油的汤汁，表面还撒了些花椒芝麻和香葱，在被热油刺激过后，香味变得格外浓郁。 这时张家大儿媳最拿手的菜，今儿特意拿出来招待客人。 除此之外还有辣子鸡丁、干煸肥肠、毛血旺、虎皮凤爪等等。 都是本地很有名的特色菜，也是余袅袅从小吃到大的家乡菜。 面对这么多好吃的，她立刻就把案件相关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使劲地吸了吸鼻子，露出陶醉的神情。 “好香啊！” 洛平沙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对这些美味佳肴充满了期待。 但萧倦和凌海就有些不好受了。 萧倦是肠胃不好，吃不了辣的，凌海就是单纯地不爱吃辣。 可这一桌子的菜，除了那碗三鲜汤没有放辣椒之外，其他的菜里都放了辣椒。 没办法，萧倦只能给自己盛了碗汤。 等大家都开始吃了起来，只有凌海迟迟不肯动筷子。 张里正见状，乐呵呵地冲他说道。 “小娃娃别怕，快吃快吃，这些菜一点都不辣的。” 凌海将信将疑：“真的？” 张里正：“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看我们，没一个人觉得辣。” 张家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啊，一点都不辣的。” 凌海见他们一个个都吃得津津有味，没人表现出被辣到的样子，便有些动摇了。 也许这些菜真的只是看起来辣而已？ 第566章：巧合 凌海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 被红油包裹住的鱼肉看起来色泽红润。 他鼓起勇气，将鱼肉放进嘴里。 当他咬下去的那一刻，强烈的辛辣味道在口腔中炸开，紧接着就是强烈的麻，感觉舌头和口腔内壁全都在发颤。 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急忙放下筷子,拿起茶杯，使劲往嘴里灌水。 喝完水后，他还是觉得辣，使劲地吸气，嘴巴都不敢合上。 这哪是不辣啊？ 这简直就是辣死人不偿命啊！ 张里正见状，很是担心：“你还好吧？” 凌海被辣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艰难地说道。 “太辣了，真的太辣了。” 张里正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这点辣味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他没想到的是凌海这孩子连一点儿辣味都受不住。 他让小儿子给凌海盛了碗汤，又让大儿媳下厨做了个香芋蒸排骨，另外还切了一盘自己家做的腊香肠。 这两个菜都没放辣椒，萧倦和凌海能够放心地食用。 一顿饭吃下来，彻底刷新了凌海对巴蜀菜的认知。 他甚至对巴蜀人产生了一种近乎敬畏的心理—— 能面不改色地吃这么辣的饭菜，实乃真英雄！ 临别之际，张里正将孙阿婆家的住址告诉了余袅袅，并叮嘱她，若是遇到什么麻烦，随时都能来找他。 余袅袅一行人离开张家，骑马回到城里。 因为遇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还吃到了充满怀念味道的饭菜，袅袅的心情变得轻松了很多，今晚终于没有再做梦。 她靠在萧倦的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翌日早上，他们决定兵分两路。 洛平沙带着凌海出城，他们打算去封宅旧址周遭搜查,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线索。 余袅袅和萧倦则准备前往孙家。 孙家人住在锦官城下辖的一个小村子里,他们须得先出城，骑着马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方才找到那个村子。 他们翻身下马，进村找人打听孙家怎么走？ 谁知那个村民却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不答反问：“你们是哪来的？打听这些干啥子？”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是警惕。 余袅袅：“我是封梁寒的女儿，以前跟孙阿婆认识，我这次回来是想祭拜一下孙阿婆，顺便见见她的后人。” 封梁寒的名号在整个巴蜀都很好用。 果不其然，村民在得知余袅袅的身份后，态度立刻就变得亲和了许多。 “原来是封大善人家的小姐啊！你们要找的孙家人住在村东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他家，不过你们就算找到他家也没用了。” 说到这儿，村民长长地叹了口气，显得很是惋惜。 余袅袅心里咯噔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追问。 “孙家出什么事了吗？” 村民唏嘘道：“这事说来也是倒霉，过年的时候，孙大郎陪着他媳妇回娘家去拜年,当时把他们的儿女们也都一起带了过去，谁知半道上驴车忽然发疯乱跑，连人带车翻下山坡，等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们一家子的尸体都已经烂了。” 余袅袅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来晚了一步。 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掉了。 可即便如此，余袅袅和萧倦还是决定去孙家看看。 孙家的院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余袅袅去找村长要来钥匙，打开了院门。 院子里已经长出杂草，屋内的家具也都已经落了灰，瞧着很是冷清。 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他们未能找到任何线索。 余袅袅站在荒凉的小院里，喃喃问道。 “我顺着梨娘的线索查到这儿，结果就发现孙大郎一家都死了，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萧倦反问：“你觉得呢？” 余袅袅一点点收拢手指，握紧拳头。 “我觉得不是巧合，肯定是有人怕我们查到真相，故意杀人灭口。” 萧倦：“想要知道是不是巧合，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余袅袅看向他：“怎么查？” 萧倦：“孙大郎一家是因为驴车忽然发疯才出的事，好端端的驴车为何会发疯乱跑？” 余袅袅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后院看到了一架破败不堪的车架子，立即转身朝着后院跑去。 萧倦紧随其后。 两人在后院的牛棚里找到了那辆破车。 车身上伤痕累累，车轱辘都变了形，看样子应该是经过猛烈的撞击。 这应该就是孙大郎一家乘坐的驴车。 驴已经被处置掉了，但是车身还留在这儿。 余袅袅和萧倦凑过去仔细查看，却并未查出什么异常。 他们并未死心，随后就去找了村长，询问孙大郎一家遭遇意外的详细经过。 村长得知余袅袅是封梁寒的女儿，表现得非常配合，几乎是有问必答。 经过他的描述，余袅袅和萧倦方才知道，原来当初并没有人亲眼目睹孙大郎一家遭遇意外，大家是在发现孙大郎一家遗体的时候，从现场的情况倒推出来的死因。 事后官府也曾派仵作查验过孙大郎一家的遗体，证明他们是因为摔落山坡、重伤不治而亡的。 这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余袅袅心里不免有些失望，难道是她多想了不成？ 这时萧倦忽然问道。 “孙大郎家的驴车后来怎么处置了？” 村长如实说道：“驴都已经摔死了，尸体都发臭了，吃是肯定不能吃的，只能就地掩埋，至于车身则被送回孙大郎的家里，一直放在他家后院再也没有动过。” 余袅袅和萧倦互望一眼，两人什么都没说，却都默契地决定要去案发现场看一看。 他们向村长打听了案发现场的具体位置，随即便离开了村子。 两人骑着马走了好长一段路，经过几番对比，总算是找到了村长口中所说的案发地点。 如今正值春季，山坡上长满了嫩绿野草。 萧倦将马栓好，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拉着袅袅往山坡下面走。 两人边走边找，一路上找到了好些驴车翻滚下去时留下的痕迹。 最终他们来到了掩埋驴尸的地方。 萧倦用铁锹将泥土挖开，很快便看到了那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驴尸。 余袅袅忍着恶心的感觉，取出一块驴骨头，快速用布料包起来。 随后萧倦又把土填了回去。 (本章完) 第567章：一无所获 余袅袅和萧倦怀疑驴之所以忽然发疯，是有人暗中对驴动了手脚。 他们想要将驴骨头带回去给洛平沙化验。 等他们回到锦官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洛平沙和凌海应该已经回来了，但余袅袅和萧倦却没能在封家老宅里面看到他们的身影。 余袅袅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 萧倦提议道：“我出城去找他们，你留在家里等消息。” 余袅袅却不愿意。 “你们对这儿人生地不熟，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不好处置,还是由我出面比较好。” 萧倦主要是心疼袅袅，从她离开玉京那天开始，她就一直绷紧神经，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萧倦怕她累坏身体，想让她待在家里好好歇会儿。 可她不愿意，他也不好强求，只能随了她的意愿。 临出门前，余袅袅特意将那块驴骨头包好了一起带上。 这块骨头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余袅袅带着它跑了一路，起初被熏得受不了，时间久了，她也就麻木了。 这会儿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将驴骨头背到身上。 “走吧。” 萧倦不禁问道：“你要带着它一块走？” 余袅袅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很坚持。 “有备无患嘛，万一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有贼潜了进来呢？还是把这块骨头随身带着比较稳妥。” 反正也不重，就是有点臭，忍忍也就过去了。 萧倦哑然失笑：“哪个贼会偷一块臭骨头？” 话虽这么说，但他尊重袅袅的想法。 两人一起出门，骑马赶往城外。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悄悄潜入封家老宅，他直奔余袅袅和萧倦居住的卧房，一通翻找后什么都没能找到。 随后黑衣人又去了书房和库房，仍旧一无所获。 最终他只能双手空空地离开封家老宅。 黑衣人在城中快速穿行,进入其中一个非常普通的小院。 几乎就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原本漆黑的屋里忽然亮起油灯。 屋内站着十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每个人腰上都配着刀。 为首之人名叫秦钧，他生得最为高大，目测足有九尺有余。 哪怕春寒料峭，他仍旧挽起衣袖，露出肌肉虬结的胳膊。 他面部轮廓刚硬，古铜肤色，左边眉毛断了一截，配上他鹰凖般的锐利双眼，看起来格外凶狠危险。 刚进门的黑衣人立刻单膝跪地，低着头禀报道。 “老大，我没有找到骨头和镯子。” 秦钧微微皱眉：“看来东西都在他们身上。” 他故意让人拖住洛平沙和凌海，让那两人暂时回不了家，出于对他们的担心，萧倦和余袅袅很可能会找他们。 原本秦钧以为余袅袅会把驴骨头留在家里，毕竟那玩意儿又脏又臭，像余袅袅那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应该不会把那玩意儿随身带着。 却没想到，余袅袅竟然那么谨慎，竟然还真把那块骨头一直带在身边。 秦钧：“他们人去哪儿了？” 黑衣人如实回答：“他们往城门的方向去了，看样子是打算出城。” 秦钧沉声下令：“去找他们，把东西抢过来。”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他们不愿给呢？” 秦钧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杀！” …… 等余袅袅和萧倦找到洛平沙、凌海时,发现他们两人正被一群官兵围着。 为首的正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小吏。 小吏说洛平沙和凌海来历不明、行踪鬼祟，肯定是图谋不轨，下令让人将这两人抓起来带回府衙。 洛平沙和凌海自然是不愿束手就擒，但他们又不敢直接暴露身份。 毕竟在来巴蜀的路上，就被琅郡王叮嘱过。 他们这次查案属于私人行为，全程要保持低调，尽量不要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 洛平沙和凌海想要离开这儿，结果就被官兵给围住了。 双方僵持不下，就拖到了这个时候。 萧倦已经看出来，这个小吏纯粹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来找他们的茬儿。 他也懒得跟对方废话，直接将无归刀的刀鞘抵在小吏脑门上，冷冷地道。 “不想死的话，就立刻滚。“ 小吏被他慑人的气势吓得两股战战，说话都有些磕巴。 “你、你竟敢威胁朝廷命官？你是想造反吗？！” 余袅袅嗤笑：“不过区区一小吏，连官都算不上，居然还自称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脸？” 通常大家都说官吏，但其实官和吏是两码事。 按照现代社会的制度来说，官算是有编制的正经公务员，吏只能算是个临时工。 小吏被说得面色涨红：“我就算只是个小吏，也比你们这几个泥腿子要强得多！你们今儿得罪了我，明天我就能让你们蹲大牢！” 萧倦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吗？” 小吏被彻底惹怒，指挥衙役们动手抓人。 他们以为自己人多势众，肯定能轻而易举地将人抓获。 却没想到萧倦和洛平沙武功高强，凌海年纪虽小却也学了几招拳脚功夫，十几个衙役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三两下，所有衙役全被打趴下。 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吏还站着。 他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萧倦，被吓得面无人色，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想也不想就拔腿跑了。 萧倦不过是吓吓对方，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有功夫跟这个小吏浪费时间。 见对方走了，萧倦没有去追。 他对余袅袅说道。 “我们回去吧。” “嗯。” 一行四人翻上马背，沿着原路往回走。 路上，余袅袅将孙大郎一家的遭遇告诉洛平沙，并表示希望他帮忙化验驴骨头。 洛平沙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我的工具都放在封家老宅里，回去后我就能立刻开始化验，明早应该就能给你答复。” 余袅袅满心期待：“那就拜托你了。” 谁知就在这时，萧倦忽然脸色一变，扭头看向路边的树林，单手按住无归刀的刀柄，低喝一声。 “什么人？出来！” 其余三人齐齐勒马，看向黑黢黢的树林。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但他们知道萧倦的五感天生比常人更加敏锐，他们都很相信萧倦的判断。 余袅袅也抬起了右手，露出藏在袖中的弩箭，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本章完) 第568章：追杀 下一刻，他们就听到小树林里传出一声刺耳的猫叫—— 喵呜！！！ 紧接着就有一只野猫从树林里窜出来，很快便又跑远了。 余袅袅放下手，松了口气：“原来是猫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黑衣人突然从树林里冲出来。 他们全都用黑色面巾蒙着脸，只露出眼睛，并且每个人都拿着武器，身形极其矫健，一看就是高手。 余袅袅被吓了一跳，慌忙举起右手，将弩箭对准他们。 黑衣人们将余袅袅一行四人团团围住，其中身形最为高大的人上前一步，此人正是秦钧。 他微微抬头，冲着骑在马背上的萧倦说道。 “把东西交出来。” 萧倦不急不忙地问道：“什么东西？” 秦钧用刀尖指了指余袅袅身后背着的包袱：“那里面的东西。” 余袅袅下意识绷紧身体，心里飞快地盘算。 这群人是冲着驴骨头来的。 他们要驴骨头做什么？ 还是说，他们就是害死孙大郎一家的真凶？他们要走驴骨头是为了毁尸灭迹？ 萧倦问出了余袅袅心里的猜测。 “孙大郎一家是被你们给害死的吗？” 秦钧冷笑一声：“想要活得长久，就不要知道太多，只要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活路，不然的话……” 萧倦平静追问：“不然就怎样？” 秦钧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犹如嗜血的野狼。 “就杀光你们！” 面对威胁，萧倦及不生气也不慌张，继续气定神闲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杀孙大郎一家？是谁指使你们的？” 秦钧骂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声令下，带着所有黑衣人都朝着萧倦一行四人扑过去！ 萧倦等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双方展开激烈的拼杀。 萧倦挡在最前面，他手持无归刀以一敌十，洛平沙稍稍落后一步，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余袅袅和凌海的安全，免得他们被黑衣人所伤。 余袅袅手持弩箭，试图瞄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 无奈夜色太黑，再加上对方移速太快，身影不停地晃动，根本就无法瞄准。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会伤到萧倦，只能按耐住焦急的情绪，不敢轻易扣动扳机，一直在等待合适的射箭时机。 萧倦堪称全大雁武功最高的男人，但这些黑衣人也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并且他们配合默契。 在经过几个回合的打斗过后，萧倦不慎受伤，手臂上被划了一刀，不得不往后退，动作也随之变得迟缓。 秦钧见状，抓住机会挥刀朝着萧倦劈砍过去！ 可就在他即将砍中萧倦的那一瞬间，一支小小的弩箭从斜刺里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他的臂膀！ 他痛得面色巨变，动作随之顿住。 鲜血顺着伤口往外冒。 可他却还是忍着疼没有松手放开刀。 他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一眼，还想举刀再砍。 然而萧倦早已经躲开，同时快速挥出无归刀，动作极其迅猛，完全没有一点迟缓的样子。 秦钧心中又惊又惧。 此时他已经明白，方才萧倦是故意卖了个破绽，让自己受伤，假装不敌。 秦钧上当了，他想乘胜追击，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反扑。 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下只能狼狈躲避。 然而无归刀的速度太快了，他只能勉强躲开要害，但肩膀上还是挨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疼得他面目狰狞，几乎就要站不住。 萧倦毫不迟疑地收回无归刀，作势又要进攻。 秦钧握紧刀柄，打算拼死一搏。 却没想到下一刻萧倦就施展轻功，翻身上马，掉头就跑了！ 至于洛平沙和余袅袅、凌海三人，早就已经骑着马跑远了。 原来刚才所有黑衣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秦钧和萧倦身上，他们看着自家老大被萧倦打伤，都准备冲上去帮忙，而余袅袅三人抓住这个机会赶紧开溜。 秦钧气急败坏，他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居然让他们全都跑了！” 一众黑衣人都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秦钧盯着萧倦一行四人离去的方向，目光阴鹜，语气凶狠。 “你们真以为自己跑得掉吗？” …… 萧倦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城里。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当地郡守府，将刚洗漱完正准备睡觉的郡守给叫了出来。 本地郡守名叫袁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发量也很堪忧。 他听闻有从京中来的大人物来找自己，急得他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好，就只是披上外套便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当他在厅堂看到萧倦一行四人的时候，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不是鼎鼎有名的琅郡王吗？！ 当初袁津进京述职，曾经在早朝时见过琅郡王一面，琅郡王相貌不俗，气势慑人，很难让人忘记。 袁津双手平举过头，深深一揖。 “下官拜见郡王殿下！” 他还在心里猜测琅郡王忽然再次出现的缘由，就听到琅郡王沉声说道。 “本王来此是为了查案，方才本王在城外遇到一群刺客，你速速派人前去擒拿。” 袁津心中一惊，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琅郡王的胳膊上受了伤。 他慌忙说道：“郡王殿下快坐下，下官这就让人去叫府医过来给您医治。” 琅郡王在他管辖的地界上被人行刺，还受了伤，要是琅郡王要迁怒于他的话，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萧倦却没心思管自己的伤，催促袁津赶紧派人前去捉拿刺客。 袁津没办法，只能去安排人手。 等人走了，余袅袅这才扶着萧倦坐下，随后洛平沙上前，给他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 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余袅袅很是心疼。 萧倦却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一眼，腰杆挺得笔直，面上神色冷凝。 “那群刺客不是一般人。” 洛平沙手下动作不停，应和道：“对，他们身手绝佳，且配合默契，必定是经过长期的训练，这说明他们幕后的指使者更加不一般。” 余袅袅：“他们是冲着驴骨头来的，说明他们知道我们去了孙大郎一家遭遇意外的现场，还知道我们挖出了驴骨头，他们肯定又在暗中跟踪我们！” 第569章：畏罪自杀 萧倦的神情越发难看。 亏他自信五感超凡，结果他们被人给跟踪了，他都还没发现。 他微抿薄唇，冷冷地道。 “他们原本可以一直藏在暗中，如今突然现身抢夺驴骨头，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我们正在朝着真相一步步逼近。” 话虽如此，大家却都没有轻松的感觉，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如今他们还只是查到了一点儿皮毛，就已经有那么多高手来追杀他们。 倘若他们继续查下去，将来的处境肯定会更加危险。 袁津很快就回来了。 他弯腰作揖，再三保证。 “下官已经让人去城外追捕刺客，郡王殿下请放心，只要他们人还在巴蜀郡内，下官就一定会把人抓住，给您个交代！” 听闻此言，余袅袅却露出个古怪的神情。 “今晚我和琅郡王本来没有出城的打算。 是郡王手底下的人遇到了一点麻烦，耽搁了时间。 我们才不得不临时决定出城去寻人。 结果却在回城的路上遭遇刺客袭击。 袁郡守，你觉得这一切是巧合吗？” 袁津怔怔地看着她：“您是？” 没等余袅袅回答，萧倦就先一步开口。 “她是本王的郡王妃，你回答她的问题。” 袁津急忙朝着余袅袅拱手作揖：“下官拜见郡王妃，郡王妃心中若是有所怀疑，尽管说出来，下官一定去查实。” 余袅袅：“你手底下有个小吏，三番两次带人去找我们的麻烦，原本我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可今晚就是因为他的胡搅蛮缠，才使得我们临时决定出城，并且在跟那名小吏分开后不久，我们就遭遇了行刺。” 袁津听得冷汗都下来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敢问郡王妃，那名小吏姓甚名谁？下官定要好好审查他！” 余袅袅：“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袁津：“那下官这就将府中所有小吏都叫过来，让您挨个认人。” 余袅袅却道：“不必如此麻烦，我记得他的长相，可以画出来给你看。” 袁津立刻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并亲自为郡王妃铺纸研墨。 他见识过许多人物画像，知道人像画跟真人相比是有很大差距的，因此他对郡王妃的作品不抱希望，但他不敢扫了郡王妃的兴致，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观看。 可当他看着郡王妃仅用寥寥数笔就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生动的面部轮廓时，不禁愣住了。 余袅袅根据记忆中的形象，不断地落笔描绘，五官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整个人像也变得越来越真实。 真实得就好像是随时都会活过来似的。 袁津惊异于郡王妃的精湛画工，不由自主地赞叹出声。 “此画甚妙！” 余袅袅放下画笔，问道：“你可曾见过此人？” 袁津仔细观看画像：“很是面熟，具体是谁却想不起来了。” 府中小吏甚多，他作为一方郡守，每天忙得很，哪有空去记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 袁津叫来府中长史，指着画像中的男子问道。 “此人你可认识？” 长史专门负责官吏郡守府中的人事变动，府中上下官吏他全都认识，因此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来。 “这是高典史手下的小吏，名叫李甲，负责城东一片区域的治安。” 袁津立刻道：“把人带过来！” 长史见大人面色不好，不敢多问，忙应了下来。 “喏！” 长史急匆匆地退了下去。 他这一去就是许久。 袁津心中忐忑，他时不时就要偷看一眼琅郡王和郡王妃，生怕对方会不高兴。 就在袁津快要坐不住打算叫人去找长史的时候，就见到长史着急忙慌地闯进来。 不等袁津责问，长史便跪倒在地上，把事情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郡守大人，下官方才去找李甲，被人告知他不在府中，于是下官便带着人去了他的家中，结果却发现他已经死在家中！” 袁津神情一变，急忙追问：“他怎么死的？” 长史：“是、是上吊自杀的，我们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 若非心虚，又怎会自杀？ 袁津心中不免打鼓，难道李甲真的勾连杀手刺杀琅郡王？ 可李甲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他跟琅郡王八竿子都打不上关系，犯得着冒险去跟琅郡王作对么？ 李甲的死亡非常突然，但萧倦却并没有多大反应。 他平静地问道。 “李甲的尸体呢？” 长史不知面前之人的身份，便没有回答，而是抬头去看袁津。 袁津没好气地道：“看我做什么？你只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便是！” 既然郡守大人都这么说了，长史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当即说道。 “尸体已经带回郡守府。” 萧倦：“抬进来。” 长史又去看袁津。 袁津瞪眼：“还不快去？！” 长史忙不迭地爬起来，去外面叫人把尸体抬进屋里， 洛平沙上前解开盖在尸体上的白色麻布。 李甲直直地躺在担架上，面色灰白，双目紧闭，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 洛平沙戴上手套，仔细查看李甲脖子上的勒痕，很快就做出断定。 “死者脖颈上有两道勒痕，其中一道勒痕的用力方向是往后，另一道勒痕是朝上的，死者应该是先被人用麻绳勒死，再吊到高处，伪装出上吊自尽的假象。” 袁津忙道：“这么说来李甲不是畏罪自杀？” 余袅袅：“嗯。” 没等袁津松口气，就紧接着听到她继续说道。 “李甲应该是被他的同伙给灭口了。” 袁津愣住。 余袅袅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萧倦，低声问道。 “会不会是刚才那群刺客动的手？” 萧倦：“很有这个可能。” 洛平沙站起身：“从尸体的温度和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半个时辰前。” 长史喃喃道：“半个时辰正好是往返李甲家中的时间，这么说来，我们刚到李甲家里，他就断气了，这也太巧了。但凡我们早到一步，李甲兴许都不会死。” 袁津却道：“是啊，你们只要早到一步，就能跟那群刺客正面碰上。” 长史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他只是个文官，真要是跟刺客面对面碰上，肯定是凶多吉少。 第570章：盘查 袁津派出去追捕刺客的兵马最终无功而返。 对此，袁津惴惴不安，很怕琅郡王怪罪自己办事不力。 但事实上萧倦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并未多说什么。 那群刺客都是高手，且行踪诡秘，他们在刺杀行动失败后，肯定就已经迅速逃离。 萧倦下令发布通缉令,在巴蜀郡内通缉那帮刺客，只要能提供刺客行踪，他们不仅能保证报案人的安全，还能提供千两白银作为赏金。 长史从郡守大人手里接过通缉令的时候，看到通缉令上写着的赏金数额，都不免心动了，就更别提那些普通百姓了。 次日，洛平沙给出了检验结果。 “这头驴生前被人下了毒，这一种比较特殊的毒药。 服用之后不会立刻发作,需要等上半个时辰左右才会毒发。 并且不会致死，只是会让中毒者变得极其亢奋，无法自控。 我猜测应该有人将毒药混在草料或者是水里面，喂给驴吃下。 在赶路的途中驴毒性发作，发疯狂奔，带着车上的一家人摔下山坡。 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这个结果进一步证实余袅袅的猜测。 孙大郎一家果然是被人给灭口了。 先是梨娘，然后是孙大郎一家，还有李甲…… 这些人一个个地死去。 杀死他们的人都是为了灭口。 很显然，有人不想让余袅袅和萧倦继续查下去。 余袅袅握紧拳头，不管幕后真凶是谁，她都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不只是为了给谢氏和封梁寒一个交代，也是为了给被无辜牵连的孙大郎一家一个公道！ 在通缉令被张贴出去后，立刻就引起了百姓们的热议。 他们都对那千两白银的赏金垂涎不已。 很多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他们要是能得到这笔赏金，就等于是这辈子都能吃喝不愁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为了能得到赏金，百姓们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到处寻找刺客的踪迹。 通缉令上画有刺客的模样,虽然那些刺客都蒙着脸，但笔者却将他们的眼睛描绘得栩栩如生。 只要对照双眼仔细寻找，未必就不能找到刺客。 很快就有人向郡守府提供了线索。 有人曾在城中见过通缉令上的刺客。 萧倦和余袅袅立刻就接见了对方。 来人是个中年妇人，瞧着白白胖胖的，颇有富态。 她甩着绣帕，绘声绘色地说道。 “我在城中有好几个闲置的房舍，平日里就用来出租。 前不久有个外地人找到我，他自称是来巴蜀做生意的，想要租住我家的房舍。 他出手很阔绰，不仅没跟我讲价，还给我加了一倍的租金。 唯一的要求就是平时不能有人去打扰他，因为他喜欢清静，很讨厌被不认识的人打搅。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一个做生意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毛病？ 做生意不就是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吗？ 不然他怎么赚钱？ 但有钱的是大爷，人家都给了那么多钱，只要不把房子弄坏,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直到今儿早晨,我看到公告栏上贴着的通缉令, 才发现那个租房的古怪男人，跟通缉令上的其中一人长得很相似。” 说完她便拿出自己从公告栏上揭下来的通缉令，指着上面的男子画像，表示就是他。 余袅袅问道：“你确定没认错？” 胖夫人毫不犹豫地道。 “我这人眼睛很尖的，不可能认错，就是这双眼睛，绝对是他！” 余袅袅向她问清楚小院的地址后，和萧倦一起带着人离开郡守府。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胖夫人所说的小院。 从表面来看，这座小院非常普通，周围甚至还有做生意的商铺，院门前边的路上人来人往，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儿会藏着一窝刺客。 萧倦命人踹开院门，随即带着人冲进去，余袅袅则带着另外一队人在院门外留守，以防里面有诈。 余袅袅没等多久，就看到萧倦带着人又出来了。 她急忙问道：“找到人没？” 萧倦沉声道：“没有。” 方才他带着人将屋里屋外都搜了个遍，未曾找到刺客的踪迹。 余袅袅蹙眉：“难道情报有误？刺客压根就不住这儿？” 萧倦却在此时拿出一个药瓶。 瓶盖已经被打开，瓶身上还沾着血迹。 “这是我在屋内找到的，里面还有被换下来的夜行衣，上面沾着血。” 余袅袅拿过药瓶看了看，确定是专治外伤的金创药。 她顺势推测道：“这么说来，这里的确是刺客们的落脚处，他们昨晚曾回来过，还在这儿包扎了伤口，但后来又跑了。” 萧倦微微颔首，算是认同她的推测。 余袅袅用指尖擦了擦瓶身，沾到了一点血迹：“血迹还没干透，人兴许还没跑远。” 萧倦以郡守的名义下令加派人手，严查所有出城之人。 他之所以不封锁城门，是想给那群刺客留下一线希望，让他们觉得自己有可能逃得出去。 只有这样，刺客们才会自投罗网。 事实的确如余袅袅猜测的那般，昨晚在刺杀失败之后，秦钧就带着人回到城中的小院。 秦钧受伤颇重，但他不能去找医馆，好在他们有准备治疗外伤的药物。 他便在小院里自行处理伤口。 与此同时他还指使手底下的人前去杀了李甲，免得李甲将他们的行踪透露出去。 他原以为做完这一切后就能没事了，他们可以继续在这个小院里躲藏下去。 却没想到官府突然发布通缉令，且通缉令上还画有他们的画像。 秦钧看到画像上的自己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哪怕画像上的男人蒙着脸，可那双眼睛太有辨识度，一眼就能认出就是他！ 他气得将通缉令撕成碎片。 但很快他就又冷静下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离开！ 秦钧顾不上自己重伤未愈，连屋里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带着手底下的人迅速离开小院。 他们乔装成一直送葬队伍，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出锦官城。 结果却在靠近城门附近的时候，发现城门旁站着大量官兵，凡事要出城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必须要接受严格的盘查。 (本章完) 第571章：斩断 送葬队伍非常惹眼，他们刚一出现，就引起了官兵们的注意。 秦钧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是转身离开的话，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这群人很可疑。 于是他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安，抱着牌位继续往前走。 在他身后,十个人抬着沉重的棺椁，另外几个人披麻戴孝，一边撒纸钱，一边哭得声泪俱下。 由于每个人都需要接受盘查，只有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能被允许出城。 这个过程比较缓慢，因此出城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等轮到送葬队伍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秦钧双眼红肿，满脸的络腮大胡子,双手紧紧抱着牌位，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哭腔。 “俺是从外地来这儿做生意的，没想到俺爹忽然染上恶疾去世了，他老人家生前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落叶归根，俺得送他回老家，求各位官差大哥行行好，快些让俺们过去吧，俺给你们磕头了！” 说完他就屈膝下跪，脑袋哐哐撞地。 官兵们却不吃这一套，不仅要查看他们所有人的路引和行李，还要打开棺材查看。 秦钧劝阻无用，最后只能装作万分悲愤的样子，任由官兵打开了棺材。 棺材里面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老人尸体。 官兵们什么都没查出来。 他们并未就此作罢，随后又拿出通缉令，开始挨个对比送葬队伍里的人。 首当其中的就是秦钧。 秦钧站在原地没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不停地喊爹。 原本他的眼睛跟通缉令上的刺客眼睛一模一样。 可现在他双眼又红又肿,完全变了形，与通缉令上相差甚大。 官兵们左右对比，竟是没能认出来。 送葬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一样，全都哭得双眼红肿。 官兵们对比了一圈下来，没找到一个相似的人。 秦钧以为自己蒙混过关。 却不料其中一名官兵却道。 “上头有交代过，这两日内，凡事有十人以上的队伍想要出城，不管是何身份，都得先扣押下来，等抓住真正的刺客之后方能释放。诸位对不住了，还得委屈你们去府衙住几日。” 秦钧被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不惜用辣椒熏得眼睛又红又肿，对着这群官兵又是哀求又是磕头，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如此卖力的演出，竟然全都是无用功！ 早知如此，他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去府衙是不可能求府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去！ 秦钧猛地将牌位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官兵砸过去，随即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一刀刺入官兵心口！ 霎时间鲜血喷溅。 百姓们被吓得惊声尖叫，抱头逃窜。 此时秦钧已经彻底撕去伪装，凶相毕露。 他带着手底下的刺客们往前冲,不管挡在面前的人是官兵还是普通百姓，总之见人就杀！ 好在萧倦就在这附近，他听到动静立刻就赶到城门附近。 他的视线从胡乱的人群中掠过，很快就锁定了秦钧的身影，当即拔出无归刀，施展轻功飞过去。 刀刃裹挟着凛冽杀气，直逼秦钧而去！ 秦钧反应极快，转身举刀格挡。 刀刃相撞，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力量和力量的直接碰撞。 最后到底是无归刀更胜一筹。 秦钧手中的短刀刀刃渐渐弯曲，随之咔嚓一声，竟断成了两截！ 萧倦还想从秦钧口中得知幕后真凶，暂时还不能要他的命，因此在无归刀落下去的瞬间及时收住力道。 无归刀随之猛地停住。 此时刀刃距离秦钧的面门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秦钧看在近在眼前的锋利刀刃，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 其他刺客见到自家老大差点被杀，纷纷停住动作，不敢再轻举妄动。 官兵们趁机疏散百姓，然后将刺客们团团围住。 萧倦看着脸色煞白浑身僵硬的秦钧，冷冷地问道。 “是谁指使你来杀我们的？” 秦钧艰难地开口：“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倦：“你们一直都在暗中跟踪我们，孙大郎一家和李甲都是你们杀的，因为你们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 秦钧：“你想杀便杀，不必跟我说这些。” 萧倦：“我知道你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你们不怕死，没关系，我们正法司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种硬骨头，这世上还没有我们正法撬不开的嘴。” 说完他便下令，将这群刺客全部带回去！ 官兵们正要动手绑人，关键时刻，一支利箭忽然从暗中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射穿了秦钧的心口！ 官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 其余刺客抓住机会，纷纷举刀自刎。 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萧倦最先反应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蹲在秦钧的身边，沉声追问。 “幕后之人都已经要杀你灭口了，你难道还要为他死守秘密吗？快告诉我，到底是指使你的？” 秦钧早就做好了会有一死的准备，却没想到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甘。 他张开嘴，艰难地发出声音。 “等……” 萧倦立刻附身凑过去，仔细地听。 然而还没等秦钧说出第二个字，他就已经咽气了。 余袅袅和洛平沙急匆匆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首。 这血腥的场面令他们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萧倦已经命人去附近搜查，想要找到方才躲在暗中射箭的人，结果一无所获。 这让萧倦心情沉重，面色很不好看。 他对余袅袅说道。 “我们的线索又断了。” 每次他们觉得自己距离真相更进一步的时候，线索就会被人强行斩断。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阻断了他们前行的路。 余袅袅没有放弃，追问道：“刺客死前可曾留下什么线索？” 萧倦：“他死前就说了一个等字，我不知是何意。” 余袅袅细细琢磨，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这时洛平沙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那支从秦钧心口拔出来的箭，箭头上沾着血迹。 “这就是一只普通的箭，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本章完) 第572章：不谋而合 官兵们将所有尸体全部带回去，交由洛平沙挨个查验，看看能否从他们的尸身上找到线索，凌海留下来给他打下手。 余袅袅和萧倦帮不上忙，只能暂时先回去。 老仆们见到他们回来了，忙不迭地给他们准备热乎饭菜。 余袅袅和萧倦都有些心不在焉，饭桌上没人说话。 站在旁边伺候的老仆见状,还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便开始没话找话，想要帮两人缓和气氛。 “今儿府中采买了香椿，这可是今年的第一茬儿香椿，嫩得很，以前老爷和夫人还在的时候,每年春天都要吃香椿炒蛋。” 想起过往的一幕幕，余袅袅心生怅惘。 她更加没有心思吃饭，随口问了句。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封家的？” 老仆将当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我是家生子，我爹以前是老太爷身边伺候的长随。 当年老太爷和老夫人在外地办事情，顺手在当地买了个两个仆从。 我爹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我爹跟着老太爷和老夫人回到锦官城，认识了家里的丫鬟。 两人互生好感，老夫人知道后给两人做媒，促成了这桩婚事。 再之后他们就生下了我。” 原本安静吃饭的萧倦忽然开口问道。 “老太爷和老夫人去过外地？” 老仆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啊，去了整整三年呢，老夫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身孕，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小少爷都还没有满月呢。” 萧倦若有所思，接着问道。 “他们去外地是为了办什么事？” 老仆欲言又止。 余袅袅：“都是自家人，不必有所顾忌，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老仆一想也是，大小姐和姑爷都不是外人，那些事就算说出来也没关系。 “这事儿我也是听我爹说的。 老太爷和老夫人是少年夫妻，感情很是深厚。 但不知为何成亲多年都未能有身孕。 外面便有很多风言风语,说老夫人不能生什么的。 具体我就不提了，总之说得不是很好听。 老太爷便带着老夫人外出寻医，两人找了很多大夫。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了神医。 老夫人成功怀上身孕，并生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后来的老爷、您的父亲。” 余袅袅心里不禁冒出个猜测—— 也许当年老太爷和老夫人并未找到什么神医，老夫人也没能如愿怀上身孕。 他们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他们亲生的。 她扭头去看萧倦，见他也在看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什么话都没说，但却已经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余袅袅知道，萧倦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 吃完饭后，两人回到屋里。 关上房门，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余袅袅这才开口说道。 “明天我想再去一趟张家，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张里正。” 张里正是方圆百里年纪最大的人，对于那些年代久远的事情，他肯定知道得比别人多。 萧倦搂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明天我陪你去，睡吧。” “嗯。” 洛平沙和凌海一直忙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结果不出萧倦所料，他们未能在刺客尸身找到有用的线索。 那些刺客都是经过长久时间训练出来的死士,他们随时做好了为主人付出生命的准备，绝不会暴露主人的身份,更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有可能暴露身份的线索。 因为忙了一整宿，洛平沙和凌海都累得不轻。 余袅袅让他们两人吃点东西就去休息，然后叮嘱府中下人，如非必要不要去打扰两人休息。 随后余袅袅和萧倦便骑马出城去了。 两人再次来到张家。 张里正自然是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热情地给他们倒茶，还让儿媳们快去自家炒制的瓜子花生端出来。 余袅袅忙道：“阿爷不必客气，我们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想请教您。” 张里正问是什么事？ 余袅袅：“当初梨娘怀着身孕来到锦官城，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张里正仔细地想了想：“应该是三十九年前。” 如果封梁寒还活着的话，到今年正好是三十九岁。 这会是巧合吗？ 余袅袅继续问道：“我听说我家爷奶曾去外地待了三年，回来时还带着个孩子，这事儿您还得吗？” 张里正笑了起来：“他们带回来的不就是你爹嘛！这事儿我当然记得，我还和我爹一去封家吃了你爹的满月酒呢！当时你阿奶身体不好，奶水不足，喂不了孩子，还是孙阿婆帮忙给她找的奶娘。” 再次听到孙阿婆的名字，余袅袅心里微微一跳。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接着问道。 “那时梨娘还在锦官城么？” 张里正对此不是很确定。 “应该还在吧，她那时候刚生下孩子，人还虚弱得很，想走也走不了吧。 至于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锦官城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平日里都待在孙大娘家里，很少在外人面前露脸，除了孙大娘没人清楚她的事情。” 这些事情似乎都在提醒余袅袅，她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张里正很是不解：“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事了？” 余袅袅故作轻松地笑了下。 “没什么，我就是想多知道一些我爹的过往。” 不等张里正再问，她就紧接着恳求道。 “您能否仔细描述一下梨娘年轻时的相貌？我想给她画一幅画像。” 张里正心里虽然还是觉得困惑，却出于对她的信任，还是爽口地应了下来。 “好。” 张家的子孙都有念书，家中常备笔墨纸砚。 张里正让大儿子帮忙取来纸笔。 然后由张里正口述，余袅袅再根据他描述的内容进行绘画。 由于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再加上张里正年岁很大，记忆难免有些模糊，他经常说着说着就会卡主，要想很久才能继续往下说。 余袅袅很有耐心，想尽办法帮他回想过往。 这幅画画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才画完。 结束后，余袅袅将画像捧到张里正的面前。 “您看看像不像？” 张里正接着门外的光亮，定睛看去，只见纸上的女子柳眉杏眼，琼鼻樱唇，肤白胜雪，乌发如云，说是貌若天仙也不为过。 唯一可惜的就是脸上有疤。 漂亮的容颜被大打折扣，着实让人扼腕叹息。 张里正忙不迭地点头。 “对对对，她年轻时就长这个样子！” (本章完) 第573章：我想起来了！ 余袅袅和萧倦谢绝张里正的热情挽留，两人带着画像离开了张家。 回去的路上，萧倦见袅袅心事重重，便开口劝道。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一切有我。” 余袅袅扭头看向他：“你有没有觉得，年轻时的梨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萧倦：“你是觉得她和封梁寒长得相似？” 余袅袅却摇了摇头。 “不是。” 客观而言，梨娘和封梁寒确实有几分相似,但余袅袅之所以觉得她眼熟，却不是因为封梁寒。 但到底是因为谁，余袅袅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令她很是焦躁。 她板着一张小脸，嘴唇紧紧抿着。 她一定要想起来到底是谁？ 萧倦担心她会钻牛角尖，在回到城里之后，萧倦特意寻了个生意火爆的食肆停下来，想带着袅袅进去吃点好吃的，帮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招对付袅袅确实管用。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美味小吃,余袅袅暂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到脑后，迫不及待跟着萧倦进了食肆。 食肆内坐满了人，余袅袅和萧倦不得不跟别人拼桌。 跟他们拼桌的是老两口和一个孩子。 老爷爷和孙儿在商量要吃些什么，老婆婆则拿出随身带着的帕子，将三人的碗筷都仔细擦拭一遍。 老爷爷见状，忍不住嘟哝道。 “咋出门吃个饭，你还这么讲究？” 老婆婆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 “我从小就这么讲究，想当初我也是咱家那一片出了名的美人。 爹娘还特意花钱给我请了女先生，教导我琴棋书画，想让我将来能嫁个秀才公。 谁知我眼神不好，竟然相中了你。 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是个秀才。 如今孙儿都打酱油了，你还是个秀才。 我是头发白了人也老了，没了青春美貌，就只剩下这点儿讲究了。 你居然还抱怨我？你对得起我吗？” 老爷爷被她念叨得脑袋发胀，赶忙认错。 “行行行,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萧倦看着墙上挂着的木牌，木牌上写满了菜名。 他不知道这儿有什么东西好吃，便想问一问袅袅这个本地人。 谁知他喊了两声也没得到袅袅的回应，扭头一看，却见她正直直地盯着坐在桌对面的老婆婆。 方才老婆婆和老爷爷的对话，她都听在耳里。 那些听起来很是平常的话，却如同一道闪电，将她脑中的迷雾全部驱散，原本模糊的想法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老婆婆显然也注意到了余袅袅的视线，便主动问道。 “小女娃，你看着我干嘛？咱们以前见过吗？” 余袅袅却像是没有听到老婆婆的提问，她忽然抓住萧倦的手腕，激动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 萧倦不解：“你想起什么了？” 余袅袅语速很快：“我想起来了，是太后，梨娘年轻时的样子，跟太后有几分相似！” 听她这么一说，萧倦也觉得梨娘的鼻子确实跟太后有点儿像。 只不过太后保养得宜，即便年岁已高仍旧留有几分年轻时的美貌,可梨娘却历经摧残，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无数痕迹，让她彻底变了模样。 如果把梨娘脸上的疤痕去掉，再让太后变年轻，她们的相貌肯定会更加相似。 原本他们余袅袅没想到这一点，是桌对面的老婆婆提醒了袅袅，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太后。 坐在桌对面的祖孙三人都呆住了。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对面这个小娘子竟然认识太后！ 那可是他们提都不敢提的大人物啊！ 余袅袅完全没去管旁人的惊诧目光，接着说道。 “你还记得刺客临终前说过的最后一个字吗？他说的其实不是等，而是邓！” 是邓太后的邓！ 萧倦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他反握住袅袅的手，低声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走吧。” 此地人多口杂，万一旁边坐着有心之人，把他们的对话听了去就不好了。 余袅袅此时已经无心吃饭。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和萧倦一起离开食肆。 两人骑马返回封家老宅。 回到家里后，余袅袅一头扎进书房。 她先是将梨娘年轻时的模样又画了一遍，这次她故意没有刻画疤痕，让梨娘的容貌能够完整地呈现出来。 随后她又画了一幅太后年轻时的画像。 她没见过太后年轻时的模样，只能根据她的五官和面部轮廓进行倒推。 但等到两幅画都完成后，萧倦帮她将两幅画瓜在一起进行对比。 这么一看，两人不只是鼻子相似，就连嘴巴也很相似。 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她们是一对姐妹呢！ 余袅袅喃喃道：“这肯定不会是巧合，梨娘和太后之间肯定有关系。” 这个发展着实超出萧倦的预料，他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封家灭门的案子，很可能就是太后所为。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就算太后和梨娘之间真有什么过节，但都是上一辈的事了，再说了，太后都已经贵为国母，地位无比尊崇，她实在是犯不着再去跟几个平民百姓过不去。 这件事不管怎么看都很蹊跷。 萧倦沉声道：“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一趟鹭州了。” 余袅袅不解：“鹭州？” 萧倦：“邓家的本家就位于鹭州，那里也是邓太后的家乡，我们可以去那里打听一下，兴许能知道邓太后和梨娘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道。 “我们现在就出发！” 萧倦：“别着急，鹭州距离此地较远，咱们得花些时间准备车马和行囊。而且小洛和小海昨晚忙了一宿，今天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早再出发也不迟。” 余袅袅只得按耐住急切的心情，老老实实地应道。 “那好吧。” 洛平沙和凌海睡了一整天，直到夜里才醒来。 睡饱了后，两人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余袅袅告诉他们明早要出发去鹭州的事情，他们虽然意外，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计划，准备晚上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好赶路。 就在大家都睡下了的时候，萧倦忽然收到一封从玉京发来的密函。 (本章完) 第574章：鸠占鹊巢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萧倦和余袅袅同时醒了。 门外传来老仆的声音。 “姑爷，有人找您有急事，说是从玉京赶来的。” 萧倦让袅袅继续睡，他穿上衣服，大步走出走出卧房。 他在堂屋里见到了来人，对方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其实是正法司中的一名鹰卫。 鹰卫一见到琅郡王出现，立刻单膝跪地，并从怀中抽出一封密函。 “这是孟大人让属下送给您的信。” 萧倦双手接过密函，迅速拆开，从中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这封信是孟西洲写的，他说太子往正法司内安插了亲信,意欲分走琅郡王手中的权力，值得一提的是，此事经过了老皇帝的准许。 换言之,老皇帝和太子站在同一阵营，他们都想将琅郡王从正法司内挤出去。 孟西洲心中很是不忿，琅郡王为老皇帝做了那么多事，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不仅受尽唾骂，如今竟连正法司都要拱手让人。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孟西洲急切地恳求，希望琅郡王尽快赶回玉京。 太子心腹刚到正法司不久，根基不稳，若是琅郡王能赶回去，就能将太子心腹从正法司内赶出去。 这不只是孟西洲一个人的希望，同样也是所有鹰卫的希望。 他们都不想让正法司落入太子手中，他们只忠于琅郡王。 萧倦看完信中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走到桌边，将信纸放到烛火上。 信纸被点燃，火焰不断跳跃，很快就化作一堆灰烬。 鹰卫抬起头,殷切地道：“郡王殿下，我们何时出发？” 萧倦却淡淡地回了句。 “本王还有事要忙,暂时不能回去。” 鹰卫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孟大人说了，您若是还不回去，正法司就……” 萧倦已经看透，不疾不徐地道。 “本王就算回去了，也改变不了局势。 太子已经得到皇上的支持，即便我能暂时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力。 可将来呢？ 太子迟早都会登基的。” 说到最后，他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 鹰卫无言以对。 这天下，终归还是皇帝一个人的天下。 鹰卫心有不甘：“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鹰卫们跟随琅郡王多年，他们和琅郡王一起出生入死，经历过许多风雨，他们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倘若琅郡王失势，他们这些旧部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新人顶替位置然后回家养老，最差的，可能就是一死了。 眼前的鹰卫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远在玉京的孟西洲也一样。 萧倦自然也不想让这些忠心耿耿的旧部落得个凄凉下场。 他当即写了封信，用蜡油封口后递给鹰卫。 “把这个送去给孟西洲，让他按照信上说的去做。” 鹰卫精神一振,看来琅郡王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他双手接过密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萧倦：“本王还得过段时间再回玉京,你先回去吧。” 鹰卫双手抱拳：“属下告辞！” 他转身走出堂屋，冒着寒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封府。 萧倦独自在堂屋坐了会儿，然后才回到卧房。 他刚进门，就看到袅袅从床上坐起来。 余袅袅关切地问道。 “是不是玉京那边出什么事了？” 萧倦脱掉外衣，随手搭在屏风上。 “没什么事，快睡吧，时候不早了，明早还得出发去鹭州呢。”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在余袅袅身边躺下。 余袅袅不相信他说的话，小脸绷得紧紧的。 “大半夜的来找你，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别想糊弄我。” 萧倦无奈：“真没什么大事，我离开玉京这么长时间，太子担心正法司群龙无首，就派了个人帮我管理正法司。” 余袅袅一听这话就炸毛了，支起上半身，气呼呼地道。 “太子是想趁你不在玉京鸠占鹊巢啊！” 萧倦将她拉进怀里，并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免得冷风灌进来。 “也不算是鸠占鹊巢吧，毕竟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更何况区区一个正法司？” 余袅袅：“话虽这么说，可正法司是你一手经营起来的，鹰卫们也都是你培养出来的，他什么都没做，就想拿走你的心血，凭什么啊？” 她越说越气，小银牙几乎都快咬碎了。 萧倦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余袅袅气过之后，是深深的担忧。 “太子还没登基就这么对你，将来真等他当了皇帝，岂不是要活剥了你？” 萧倦：“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将来找个地方隐居，他找不到我们，自然也就不能拿我们怎样。” 余袅袅扬起小脸：“可你真的甘心吗？” 付出这么多血汗，背了那么多骂名，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却要被迫放弃一切。 从高高在上的郡王，变成一无所有的平民。 只要是个男人心里都会不平衡的吧。 萧倦目光平静，缓缓地道。 “皇上派人将我接到皇宫，并将我抚养长大。 且不论他的真实目的如何，总归他对我是有养育之恩的。 我为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帮他做了那么多事，算是还清了那份养育之恩。 郡王的头衔，正法司的权力，都是他给我的。 全部还给他之后，我就不再欠他什么。 若说不甘，以前或许是有的，但现在早已被消磨干净了。” 余袅袅从他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落寞。 她很是心疼，不由自主地抱紧萧倦。 “你还有我。” “嗯。” 萧倦低下头，亲了下她的发顶。 以后能够让他为之出生入死的人，就只有袅袅一个。 次日早晨，余袅袅一行四人从锦官城出发，启程前往鹭州。 他们走时很低调，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郡守袁津想要去封府拜访琅郡王夫妇时，被告知他们已经离开，心中不由万分懊悔，自己就这么错失了一个跟琅郡王打好关系的大好机会。 十天后，余袅袅等人顺利抵达鹭州。 邓家作为当地最有名的世家大族，只需要稍加打听就能知道他们的住处。 (本章完) 第575章：鹭州邓家 萧倦原本是打算先在鹭州打听一下邓家的事情，看看外人是如何评价邓家的。 谁知他们才刚到鹭州不久，就被人给盯上了。 萧倦发现后，直接将跟踪者揪了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对方是邓家的人。 他们四个外地人本就显眼，还到处打听邓家的时候,邓家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们。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萧倦索性直接登门拜访。 就目前调查到的结果来看，邓家人立场不明，为了以防万一，萧倦让洛平沙和凌海留在府外接应，他带着袅袅进府去见邓家家主。 在来的路上,萧倦就已经大概跟袅袅介绍了一下邓家的情况。 邓家是整个大雁朝仅次于温家的名门世家，历史悠远底蕴深厚,几乎每一代帝王都会跟邓家联姻。 当今邓太后就出自邓家嫡系。 而如今执掌整个邓家的家主,就是邓太后的亲哥哥，名叫邓宇川。 邓宇川年轻时时一名武将，曾在边关驻守数十年，后来因为年岁大了，才解甲归田回到了鹭州。 管家领着余袅袅和萧倦进入花厅，并奉上茶点，态度很是恭敬。 “二位请稍候，我这就去通知老爷。” 然而管家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直到余袅袅和萧倦将杯盏里的茶水都喝完了，也还是没看到邓宇川出现。 余袅袅撇了撇嘴：“看来人家是不想见我们啊。” 萧倦站起身：“我们走吧。” “嗯。”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其中为首之人正是邓宇川。 他已是满头白发，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是身材高大，但如今年迈体弱，身形不免有些佝偻，单手拄着拐杖，走起路来慢吞吞的。 一名少年郎扶着他,唯恐他不小心摔着。 邓宇川的眼神不太好,他眯起双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萧倦的身份。 “郡王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萧倦平静地道：“我们等了许久不见人，以为邓老爷子有事要忙，没空见我们，我们便打算改日再来拜访。” 邓宇川身边的少年郎听了这话，很是不服气，开口为自家爷爷解释。 “我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几天还刚染了风寒。 大夫原本不让他出门的，免得受风。 可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见你们。 速度是慢了些，还望郡王殿下见谅。” 邓宇川示意少年郎少说两句，随后向萧倦介绍道。 “这孩子是我最小的孙儿，名叫路云，平日里被家人娇惯得脾性有些大，但心性是很好的，还望郡王殿下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他一口一个孩子，若是萧倦真要跟对方计较，不免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萧倦淡声道：“无妨。” 邓路云扶着自家爷爷进屋,让他在主座坐下,全程都很耐心。 看得出来，这小子对他爷爷是真的很孝顺。 邓宇川注意到桌上的茶水都没了，立刻让人给萧倦和余袅袅换新茶。 萧倦：“不必麻烦了，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问些事情，问完就走，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邓宇川表现得很好说话：“郡王殿下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答。” 萧倦扭头看向袅袅。 袅袅从袖中抽出画纸，展开后将其竖起来，好让邓宇川能够看清楚画中女子的模样。 “不知邓老爷子是否认识画中之人？” 邓宇川眯起双眼，盯着画上的年轻女子看了许久。 他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看不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知你们是从何得来的画像？” 面对他的反问，余袅袅心中立刻就有了肯定的答案。 她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回应。 “这是我自己画的。” 邓宇川似乎有些意外。 他又盯着余袅袅看了一会儿：“郡王妃看起来很是年轻，怎会见过画中之人？” 余袅袅：“如此看来，等老爷子应该是认识画中人的。” 邓宇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收回目光，语气冷淡：“往事不必再提，若郡王殿下和郡王妃今日是为了画中之人而来，就请恕老夫不能接待了。” 说完他便端起手边的茶盏。 这便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余袅袅不甘心就此放弃，拿着画像上前一步说道。 “画中人名叫梨娘，她在三个月前被人杀害，尸骨就放在正法司内。 若你认识她，就请将她的事情告诉我们。 如此我们才好查明真相缉拿凶手，还她一个公道！” 邓宇川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茶水差点溢出。 但很快他就恢复冷静，面无表情地道。 “送客！” 不等余袅袅再说些什么，邓路云就开始赶人。 “我从未见过画上的女子，她与我们邓家没有任何关系，郡王妃请不要再为难我们了。管家，送客！” 管家立刻走进来，对着余袅袅和萧倦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位贵客请往这边走。” 余袅袅最后看了邓宇川一眼，见他理也不理自己，纵使不甘，她也只能和萧倦一起离开。 待走出邓家大门，余袅袅立刻就对萧倦说道。 “邓老爷子肯定认识梨娘！” 虽然邓老爷子嘴上不承认，但从他的反应就能看出，他和梨娘之间肯定是存在某种联系的。 萧倦安抚道：“你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一直等在外面的洛平沙和凌海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见到琅郡王和郡王妃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 眼见时候不早了，萧倦一行人去附近找了个食肆，一边吃饭一边商议事情。 余袅袅心里很是不甘。 “邓老爷子明明就认识梨娘，还装作不认识，他肯定是心里有鬼！” 洛平沙：“可他不愿承认，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鹭州是邓家的地盘，他们在这儿的势力极大，哪怕萧倦是琅郡王，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也不能直接动邓宇川。 萧倦给袅袅夹了一块红烧鹿筋，低声道。 “先吃饭吧，等到晚上，我去邓家转一转，看看能否找到邓家的族谱。” 倘若梨娘是邓家的人，肯定会在族谱上留下名字。 余袅袅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 (本章完) 第576章：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待到夜色渐深，众人都睡下了，萧倦换上黑色夜行衣，准备出门。 余袅袅轻声叮嘱。 “一路小心，实在找不到线索就算了，安全最重要。” 萧倦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之色，微微低头,顺着心意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 余袅袅目送他离开，等到人走远了再也看不到了，她这才回到卧房，关上房门。 桌上的油灯还在静静燃烧。 她在床边坐下，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但她心里还记挂着萧倦,完全没心思睡觉。 直到房门被敲响,客栈伙计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 “客官,您睡了吗？” 余袅袅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还没，怎么了？” 伙计：“没什么，我看到您屋里的油灯还亮着，怕您睡前忘了熄灯，前不久就有个客人没有熄灯就睡了，差点引发火灾，为了安全起见，您别忘了睡前熄灯。” 余袅袅：“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走到船边，弯腰吹灭油灯。 屋内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想必是伙计走远了。 余袅袅摸索着回到床边。 她掀开被子躺到床上，双眼合上，却还是睡不着。 她索性睁开眼，打算起身去外面透透气，却在此时发现窗外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吓得她立刻坐起身，并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弩箭。 她将弩箭对准窗户,厉声喝问。 “谁在外面？” 等了片刻，并未得到任何反应。 隔着窗户纸只能看到随风摇晃的树影，没有看到人影。 余袅袅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刚才是她看错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去隔壁找凌海和洛平沙。 她将弩箭绑到小臂上，摸黑下了床。 就在她弯腰穿鞋袜的时候，一支箭穿透窗户，擦着她的头顶飞过去，深深地扎进了床板！ 一瞬间，余袅袅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中警铃大作。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往前一扑，整个人趴在地上。 她扭头往回看，在看到那支尾羽还在微微颤抖的箭矢时，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令她浑身血液都差点凝固了。 刚才她要是没有弯下腰，就要被那支箭射个对穿。 差一点点，她就死了。 余袅袅不敢发出声音，身体紧紧贴着地面，一点点朝着门口爬过去。 紧接着，又有好几支箭穿透窗户射了进来。 但因为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外面的人看不到屋内的情景,只能根据对这家客栈的了解，朝着床榻所在的方向射箭。 床榻上的箭越来越多。 余袅袅不敢往回看，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口。 她稍稍抬起上半身，伸直胳膊去够门后的木栓。 在这期间，又有几支箭射了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其中一支箭竟朝着房门的方向射了过来。 幸好余袅袅反应够快，及时收回手。 她抬头望去，看到那支箭正好就钉在了她的上方。 她刚才要是反应稍微慢一点的话，自己的胳膊就废了。 余袅袅被吓得心脏突突直跳。 这个屋子实在是太危险了，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脱掉脚上的一只鞋子，朝着屏风所在的方向扔过去。 鞋子砸在屏风上，发出啪的声响。 屋外的杀手听到动静，立刻就有好几支箭穿透窗户，射向屏风所在的方向。 同一时刻，余袅袅猛地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木栓，拉开房门一头冲出去，随即弯腰蹲身，就地一个驴打滚，滚到了左边的墙后。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几乎要出现残影了。 别问什么技巧，问就是求生欲。 刚才她开门时，房门发出了嘎吱声，屋外的杀手们听到这个声音，知道屋里的人已经逃了出去。 他们没有再射箭，而是直接破窗闯入客房，准备来硬的。 余袅袅听到了窗户被撞破的声音，慌忙爬起来，朝着隔壁客房跑去，同时放声大喊。 “救命啊！杀人了！” 住在隔壁的凌海和洛平沙最先冲出来。 他们看到余袅袅连外衣都没穿，有一只脚还光着踩在地上，不由得惊到了。 “郡王妃，出什么事了？” 余袅袅飞快地道：“有刺客，他们追上来了，快跑！” 洛平沙和凌海朝着她身后望去，果真看到了身穿黑衣的刺客，目测至少有十几个，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 此时萧倦不在，余袅袅不会武功，凌海也只会几个简单招式，唯一的战斗力就有洛平沙。 他立刻拔出佩刀上前一步，将余袅袅和凌海护在身后，同事低声道。 “你们快走，我来断后。” 余袅袅却道：“走什么走？外面还不知道有没有埋伏他们的同伙呢，要是有的话，我们跑出去就等于羊入虎口。” 洛平沙一想也是，便不再提让他们先走的话。 三人一起往后退。 余袅袅继续放声大喊。 “来人啊救命啊！要杀人了，还有没有人管啊？！” 有几个客房的门被打开，房里的客人探头往外望，当他们看到一群手持武器凶神恶煞的杀手时，立刻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又缩回屋内，顺带还把房门从里面上了栓。 结果余袅袅喊破嗓子都没人来帮他们。 直接就把余袅袅给整无语了。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连一个愿意见义勇为的壮士都没有啊。 算了，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他们还是赶紧逃吧！ 洛平沙拿着刀应付扑上来的杀手们，余袅袅和凌海躲在他身后找机会补刀。 三人且战且退。 很快他们就走出长廊，来到了后院。 他们加快速度朝前跑，结果却在经过柴房的时候，忽然看到柴房的门被推开，紧接着便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余袅袅的胳膊，用力拖进柴房。 洛平沙和凌海生怕郡王妃会遭遇危险，赶忙追了进去。 三人刚一进去，柴房的门就被关上。 紧随而来的杀手们发现人不见了，自然是不甘心，开始在后院里面四处搜索。 柴房里面，余袅袅接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了把自己拽进来的人，竟然是这家客栈的伙计！ (本章完) 第577章：唯一的出路 伙计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别出声。 外面到处都是杀手，他们只要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就会把杀手给引过来。 余袅袅和洛平沙、凌海只得闭上嘴，把一肚子的疑惑就咽了回去。 伙计蹲在地上，用手拂去地上的尘土，露出个圆环把手。 他抓住把手,用力往上拉。 暗门被拉开，一条密道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伙计看了他们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跟我走。” 随后他便率先进入密道。 余袅袅和洛平沙、凌海三人面面相觑。 虽然伙计刚才救了他们，但他们还不能完全确定伙计是可以信任的，万一伙计在密道里藏了陷阱怎么办？ 他们更进去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外面的杀手们还在到处他们，其中有几个杀手已经注意到了这间柴房,并朝着柴房走了过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洛平沙把心一横,决定赌一把！ 他蹲下身，单手撑在地面上，纵身跳入密道之中。 在确定密道里没有危险后，他抬头冲余袅袅和凌海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可以下来了。 于是余袅袅和凌海也跟着跳了下去。 伙计顺着梯子爬上去，将暗门重新合上。 紧接着他们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脚步声，很显然是有人走进了柴房。 那些人在柴房里四处搜索，时不时传来几句低声交谈。 “找到没？” “没有。” “再找找看，找仔细点。“ “嗯。” …… 伙计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借着昏黄的火光，余袅袅看清楚了这条密道的景象。 这是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密道，两边是被夯实了的泥土墙壁，因为没有门窗的缘故，空气无法流通，非常憋闷。 伙计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负责带路。 余袅袅紧随其后。 再之后凌海，洛平沙坠在最后一个。 余袅袅看着前面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兄弟,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伙计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余袅袅继续追问。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伙计仍是不答。 余袅袅心里一动，忽然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今晚会有杀手来杀我？ 你之所以特意来提醒我熄灯，就是怕被躲在外面的杀手发现我的位置。 就目前来看，你跟那群杀手应该不是一伙的，但你肯定知道那群杀手的来历。 这条密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挖出来的，说明你在此地生活多年。 挖地道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说明你还有同伙，且不止一个。 你们在本地的势力不小，不知你们跟邓家比起来如何？” 这一次，伙计终于有了反应。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微微张嘴，并未发出声音，而是突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两边都是墙壁，余袅袅不出闪躲，被银针刺中心口。 她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晃着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凌海急忙扶住她：“郡王妃！” 洛平沙急忙伸出手给余袅袅把脉,发现她只是昏睡过去了,并没有中毒,心下稍安。 他警惕地看向伙计，质问道。 “你为何要出手伤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伙计面露无奈：“我无意伤害郡王妃，怪只怪她太聪明了，我怕她再猜下去，会把我们的底细全给猜出来。” 洛平沙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们？你果真还有同伙？” 伙计没有回答，身体转了回去。 “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凌海和洛平沙却不肯动。 伙计头也不回地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里空气不好，你们若是一直呆在这里，很快就会被憋死。” 他们退回去会遇见那群杀手，留在这儿会憋死。 貌似他们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往前走。 …… 夜色已深，邓府的人都睡下了。 庭院里面静悄悄的，只能听过夜风吹动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萧倦从屋顶纵身越下，悄无声地落在草地上。 他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大步走上台阶，来到书房门口。 轻轻一推，书房的门被他推开。 他迈过门槛走进去。 当他走到书架前，准备翻找邓氏族谱的时候，忽然动作一顿。 他像是心有所感似的，转身朝着右边望去，压低声音问道。 “是谁？” 右边是一扇拱形雕花门，门下垂着纱幔，门后是内室，里面摆着矮榻茶几，平日里用来午休小憩。 夜风吹动纱幔，纱幔随之飘动。 片刻后，一个略显佝偻的声音出现在了纱幔后面。 他单手撩起纱幔，另一只手拄着拐杖，缓缓地走了出来。 竟是邓家家主，邓宇川！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如同见到一个老朋友似的，不疾不徐地问道。 “郡王殿下，才分别不过半日，你怎地又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我们邓家了？” 萧倦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对方在此等候已久。 想必邓宇川早就料到他会夜探邓家，特意在这儿等着他呢。 既如此，他也就不必兜圈子，直接说明来意。 “本王是为了梨娘而来。” 邓宇川：“您为何非要调查梨娘？” 萧倦默然不语。 邓宇川：“看来郡王殿下对我还是有所提防，不如这样，我送您一份礼物，算是我对您的一点心意。” 他稍稍抬起拐杖，敲了三下地面。 紫檀木拐杖与汉白玉的地面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片刻后，其中一块汉白玉地砖缓缓下陷。 一条狭小的密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紧接着，伙计举着火把从密道里面爬出来，然后是凌海和洛平沙。 余袅袅还在昏睡之中，她被洛平沙背在身上。 当他们看到萧倦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郡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萧倦也很意外。 他怎么都没想到，本应该在客栈里睡觉的余袅袅三人，竟然会出现在邓家的书房里！ 邓宇川双手撑在拐杖上，微微一笑。 “郡王殿下，您对我的礼物可还满意？” (本章完) 第578章：邓家过往 萧倦大步走过去，在确定袅袅只是昏睡过去，身体并没有问题后，他方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将袅袅接过来抱在怀里，并向洛平沙询问。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平沙将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遍。 萧倦略一思忖，猜测应该是有人想趁他不在的时候，对余袅袅下毒手。 邓家的人及时出手救下了余袅袅等人。 这么看来，邓家似乎不是敌人。 邓宇川稍稍侧过身体，露出身后放着的矮榻。 “你们可以将郡王妃放到榻上休息。” 萧倦站着没动。 虽然邓宇川派人救了袅袅，但萧倦对他仍旧心怀疑虑。 邓宇川无奈地道。 “这里是邓家，我若真想对你们不利，只需喊一嗓子就行，何须兜这么大圈子？” 他虽然已经解甲归田，但手底下仍旧养着一群私兵，足够上千人，真要硬碰硬的话，萧倦很难全身而退。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武，就是想跟萧倦好好地谈一谈。 萧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大步走过去，将袅袅放到矮榻上，并扯过棉被给她盖上。 伙计点燃内室的蜡烛，最后便退了出门。 萧倦扭头看向邓宇川，问出心底的疑惑， “为何你白天装作不认识梨娘的样子，将我们赶出邓家，却在夜里悄悄与本王见面？” 邓宇川坐进太师椅里，慢吞吞地说道。 “白天人多口杂，不方便谈话。” 萧倦追问：“这里是邓家，你作为邓家的家主，竟然也会有所顾忌？” 邓宇川叹了口气。 “邓家是个大家族，家中人中甚多，即便我是家主，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可靠的。” 萧倦：“那你现在能否告诉本王，你与梨娘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邓宇川却不答反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何要追查梨娘的事情？” 一问一答之间，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萧倦沉默不语。 邓宇川不疾不徐地说道。 “从你们进入鹭州那一刻开始，你们就被人盯上了。 你们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你们自己却还无知无觉。 若没有我派人去客栈保护你们，你家郡王妃怕是已经落入歹人之手。 这难道不足以表达我对你们的善意吗？” 萧倦却不为所动，冷静反问：“既然你对我们没有恶意，为何不能先回答本王的问题？” 邓宇川哑然失笑：“罢了，那就由我先说吧。”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在怀念什么，良久方才换换地开口。 “梨娘是我的妹妹。” 此言一出，不只是萧倦，就连洛平沙和凌海也都愣住了。 不等他们追问，邓宇川就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我和梨娘是原配夫人所生，在我们的娘亲病逝后，父亲娶了个继室，当今的邓太后便是继室夫人所出。” 也就是说，他和梨娘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邓太后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之间的亲疏关系已经很明了。 萧倦追问：“梨娘既然是邓家的嫡女，为何会出现孤身在锦官城？” “我自幼就跟着舅父去了边关。 由于边关距离鹭州山高水远，我好几年才能回家一趟。 平日里只能通过书信与家里人往来。 以前每隔一个月，梨娘就会寄一封家书给我。 她不想让我担忧，因此她在信里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 我以为她在家中过得很。 直到三十九年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收到梨娘的信。 我心中很是担忧，但那时候边关战事吃紧，我无法脱身。 等到战局稍稍稳定，已是两年之后。 我快马加鞭赶回鹭州，却被告知梨娘已经病逝，尸体也已经入殓下葬。” 说到这儿，邓宇川缓缓睁开双眸，灰白的眸子里满是悲伤之情。 “梨娘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我不相信她会突然病逝。 我想要开棺验尸，但是父亲不同意。 为此我与父亲大吵了起来，差点闹得父子决裂。 半夜我摸黑溜出家门，悄悄去到梨娘的坟前，将梨娘的坟墓给挖开了。” 萧倦、洛平沙和凌海都听得入了神。 洛平沙忍不住问了句。 “然后呢？” 邓宇川：“棺材里躺着一具枯骨，虽已经没了皮肉，看不清五官，但我还是可以确定，棺材里的尸骨不是梨娘。” 萧倦：“你有什么凭证吗？” 邓宇川：“梨娘曾在信里跟我说过，她有一次不小心摔倒， 左脚的小脚趾正好磕在石头上。 虽然后来治好了伤，但小脚趾有些变形。 平时走路看不出来，此事没几个人知道。 棺材中的尸骨脚趾骨头完好，并没有变形的痕迹，所以我断定她不是梨娘。” 萧倦接受了他的这番解释，继续听他的叙述。 “回家后，我将此事告知父亲，希望他能彻查此事，找回失踪的梨娘。 结果父亲却将我关了起来，并勒令我不准将此事传扬出去。” 凌海无法理解，忍不住道。 “他就一点都不在乎亲生女儿的死活么？” 邓宇川：“我也曾如此问过他， 他说他不只是梨娘的父亲，还是邓家的家主，他要为整个邓家考虑。 至于梨娘，只能怪她命不好。” 他越往下说，声音就越轻，搭在拐杖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拢，干瘦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显然他此时的心情极不平静。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办法调查梨娘的下落。 可是家里的人全都三缄其口。 不管我怎么盘问都没人跟肯我说实话。 等到父亲和继母去世，我继承了家主的位置，当年那些知情人也都已经不在人世。 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梨娘死了，但我心里始终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梨娘没死呢？万一她还活着呢？ 也许她正在世间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救她，我决不能放弃对她的寻找。 直到你们忽然出现， 你们不仅带来了梨娘的画像，还带来了她的死讯。”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邓宇川到底是没有绷住，红了眼眶，声音里充满了悲痛的情绪。 老天爷连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斩断了。 凌海也有妹妹，因此他对邓宇川的话特别能感同身受。 如果他的妹妹也遭遇了不测，他肯定会悲痛到崩溃。 第579章：我就知道是她！ 邓宇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现在，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你们是不是也该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见到梨娘的么？” 萧倦如实道：“真正见到梨娘的人是袅袅和小海，本王见到梨娘时，她已经是一具尸体。” 袅袅还在昏睡中，暂时没法说话，于是就只能让凌海代劳。 袅袅见到梨娘的时候，凌海也在场，他作为旁观者，将袅袅和梨娘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将那些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邓宇川认真地听完，心中越发难受。 他的妹妹已经是白发苍苍，却还要孤身一人在寺庙中卖红豆汤，可想而知她这些年来过得有多么苦。 她可是邓家的嫡出千金，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本该是金尊玉贵地娇养着长大，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让邓宇川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强忍住心中的悲痛，追问道。 “梨娘是怎么死的？” 萧倦：“她的尸体是从御河里打捞上来的，经过查验，她是死于溺水，死前身上有四处刀伤。” 洛平沙补充道：“她的脸上和身上有疤痕，都是陈年旧疤，从疤痕的颜色来看，少说也有四十年了。” 也就是说，梨娘身上的疤痕，是在她离开邓家之前就有了的。 邓宇川死死攥着拐杖，咬牙切齿地道。 “到底是谁害了她？” 萧倦：“关于梨娘的案子，我们还在追查之中，梨娘生前曾给我们留下一个线索。” 说完他便弯下腰，伸手牵起袅袅的左手，将她的衣袖往上提了提，露出她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 为免镯子丢失或者损坏，袅袅一直都是将镯子戴在手上的，轻易不会摘掉。 邓宇川站起身，拄着拐杖走过去。 他借着昏黄的烛火仔细打量那只镯子。 “我从未在府中见过这个镯子，它应该不是邓家的东西。” 萧倦解释道：“它原本是宫中的供品，被先皇赐给了孟太妃，但它最后却出现在了梨娘的手里。” 听他提到孟太妃，邓宇川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梨娘失踪前写给我的最后一封家书里，就有提到过孟太妃。 她说孟太妃要在京中举办赏花会，邀请了很多世家贵女。 梨娘和萝娘也收到了请柬，正好那年的选秀快要开始了。 她们打算进京参加选修，顺便去赏花会逛逛。” 邓宇川说到这儿顿了顿，稍稍压低声音解释道。 “萝娘是当今太后的闺名，梨娘全名叫邓玉梨，太后全名是邓玉萝。” 萧倦心里有了个推测，当年邓家姐妹去了玉京后，在赏花会上见到了孟太妃，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孟太妃将自己的那对镯子送给了姐妹二人。 梨娘离开邓家后，身上还戴着那只翡翠镯子。 等她生下孩子，并将孩子送给封家老两口后，她将那只镯子留给孩子当做纪念。 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封梁寒，他长大成人后迎娶新妇过门，将镯子送给了妻子谢氏。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谢氏手里会有那个镯子。 邓宇川见萧倦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道。 “郡王殿下是否想到了什么？” 萧倦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末了道。 “这些都是本王的揣测，并无实际证据，不一定是真的。” 邓宇川对他的猜测信了七八分，紧接着问道。 “不知梨娘的孩子现在何处？” 萧倦沉声道：“封家满门都已被灭口，就连谢氏腹中的胎儿都没能幸免。” 邓宇川如遭雷击，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两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萧倦伸手想要去扶他。 邓宇川赶紧扶住拐杖，稳住身形，然后冲萧倦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人扶。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点什么，嗓子眼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好半晌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儿声音。 “是谁干的？” 萧倦：“我们还在追查此案，尚不知真凶是谁。” 邓宇川眼眶泛红，声音颤抖：“是不是邓玉萝？” 他竟是连尊称也不喊的，直呼太后的闺名。 萧倦谨慎地道：“没有证据，无法确认。” 邓宇川：“也就是说，邓玉萝的嫌疑很大，对吗？” 萧倦微微颔首，给出肯定的答复。 邓宇川握着拐杖的手指不断用力，指关节隐隐泛白。 他的胸腔里充盈着恨意。 “我就知道是她！我就知道是她！” 萧倦提醒道：“一切都只是猜测，缺乏实质性的证据，万一我们猜错了……” 邓宇川打断他的话。 “不可能猜错，一定就是邓玉萝！ 她从小就嫉恨梨娘，经常抢梨娘的东西。 幼年时我觉得她年纪尚小，便没有将她和梨娘之间的矛盾放在心上。 想着等她们长大成人就好了。 没想到啊，邓玉萝竟变本加厉， 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欺辱梨娘，逼得梨娘背井离乡。 如今竟连梨娘的孩子也不放过。 蛇蝎毒妇，不得好死！” 萧倦：“我们必须要掌握确凿的证据，才能给太后定罪。” 邓宇川毫不犹豫地道。 “我随你们去玉京，只要我能见到梨娘的遗体，就能确定梨娘的身份。 到时候我带着梨娘的遗体进宫去跟太后当面对质，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倦：“若她坚持不肯承认……” 邓宇川：“那我便跟她同归于尽！即便是死，我也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让她给梨娘赔罪！” 萧倦还欲再劝，但邓宇川决心已定。 “我让人给你们安排客房休息，明早我们一边启程前往玉京。” 邓宇川说完就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似乎比之前更加佝偻了一些，整个人也变得更加苍老了。 亲妹妹的死亡给他造成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很快便有管事走进来，他恭恭敬敬地道。 “郡王殿下，请随我来。” 萧倦只得将袅袅抱起来，洛平沙和凌海紧随其后，一行四人被带去客房，暂且歇下。 待到次日天亮，余袅袅方才醒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立刻坐起来，警觉地环顾四周。 萧倦拿着她的衣服走过来。 “你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余袅袅一看到他，顿时就放送了不少。 “我没事，这是哪儿？” 萧倦：“这是邓家。” 随后他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第580章：中计 就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邓太后很可能就是害死封家满门的真凶。 可余袅袅心里还是有很多疑惑。 “梨娘当年到底为什么要离开邓家？梨娘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还有那具无名焦尸，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手里会有翡翠镯子？” 萧倦答不上来，只能道。 “也许等我们见到了太后，这些事就能全部了然了。”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被敲响，凌海的声音传进来。 “郡王殿下,郡王妃，邓老爷子说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让我来问问你们何时能出发？” 余袅袅和萧倦推门走出去。 一行人来到了堂屋。 发现屋里除了邓宇川之外，邓家其他人也都到了，其中包括邓宇川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们。 昨日见过一面的邓路云亦在其中。 他们得知邓老爷子要去玉京，很是担心，毕竟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身体早就大不如前,这么来回奔波,万一累坏了身体怎么办？ 可邓宇川去意已决，无人能够改变他的决定。 无奈之下，邓家人只能从晚辈中选一个人陪邓老爷子去。 这个被选中的人正是邓路云。 邓家众人见到琅郡王夫妇出现，纷纷上前见礼。 邓淮作为家中嫡长子，正要跟琅郡王寒暄一二，借此拉近双方的关系，好让琅郡王能在这一路上多多照顾自家老爹。 谁知邓淮还没张口，就被邓宇川给抢了先。 “你们终于来了，快走吧！” 说完他便拄着拐杖往外走，看起来很是迫不及待。 邓路云赶忙伸手去扶他，帮着他迈过高高的门槛。 邓淮无法，只能咽下满肚子的话，恭送琅郡王夫妇和自家老爷子出门。 他们一路把人送出邓府大门。 最后邓淮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担忧，赶在萧倦上马之前，快步跑了过去。 “郡王殿下，家父年岁已高,性情有比较急躁，这一路上还望您对他多加照顾。” 萧倦应了声：“嗯。” “我虽不知家父此去玉京是为了何事， 但能让家父不惜跋山涉水也要去办的事情，对他来说肯定非常重要。 奈何家中不能无主，我实在是脱不开身。 若是家父在玉京遇到什么麻烦，劳烦您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是在帮不了的话，也请您派人送个口信给我们，拜托了。” 说完邓淮便后退一步，双手平举过头，一揖到底。 态度可以说是非常诚恳庄重了。 萧倦再次应道：“本王会的。” 邓宇川透过马车窗户看到这一幕，当即催促道。 “行了，别说了，快走吧！” 萧倦翻身上马，长腿一夹马肚，马儿随之跑了起来。 车队沿着长街朝前行驶。 邓淮朝着父亲的马车躬身作揖，望父亲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 邓宇川这次出门不仅带了孙子邓路云，还带了近百名私兵。 这些私兵装扮成护卫的模样，骑马佩剑,负责保护邓宇川和邓路云的安全。 一行人穿过城门，正式离开了鹭州。 百姓们看着长长的队伍,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那些看起来像是邓家的人，可骑马行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是谁啊？我以前咋没在鹭州见过他？” “不知道啊，看他那气势也不像是普通人，可能是邓家的贵客吧。” “邓家这么大的阵仗，只要去哪儿啊？” “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想出门去游山玩水呢。” …… 人群后方站着十来个男子。 他们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身上背着弓箭，手里还拎着砍柴刀，像是一群来城中贩卖货物的猎户。 但事实上，他们正是昨晚行刺余袅袅的杀手。 此刻他们正看着萧倦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小声地商量。 “老大，他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 “主人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镯子拿回来，若是拿不回来，咱们都得死。” “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一行人悄悄离开鹭州，暗中跟在萧倦一行人的后面，伺机而动。 等到夜色暗了下来，萧倦一行人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刺客们趁其不备发动袭击！ 可当他们冲进马车里，却发现车内空无一人。 刺客顿时醒悟，自己中计了！ 他们想要撤退，可惜已经来不及。 邓路云带着护卫们将刺客们团团围住。 看着面前这些蒙面刺客，邓路云气势十足地喊道。 “想要活命，就乖乖束手就擒！”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邓宇川借着月光看到这一幕，不仅叹了口气。 “还是太年轻了。” 萧倦明白邓老爷子的意思，那些都是死士，想让他们束手就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以最快速度抓住他们，别给他们自尽的机会。 结果证明邓宇川和萧倦想得没错，那些刺客发现自己无路可逃，索性把心一横，直接就横刀自刎。 邓路云见状，急忙让人去阻止他们。 可惜已经晚了。 这些刺客下手极狠，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断了气。 凌海扶着邓宇川走下山坡，余袅袅和萧倦、洛平沙也走了下去。 等他们走到马车旁时，看到的就是一地尸体。 邓路云站在旁边，手里握着剑，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在习武一事上天赋极高，再加上名师教导，小小年纪便有了一身的好武艺，同辈之中无人是他的敌手，别人来邓家做客，见到他都会赞一句少年英雄，将来必成大器。 他原本以为只是擒拿几个刺客而已，自己武艺高强再加上人多势众，肯定能轻松将人拿下。 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现在人全死了，一个活口没留下。 至于幕后真凶是谁，他们仍是一无所知。 邓路云觉得自己真是蠢极了。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爷爷，他怕看到爷爷脸上的失望之色。 见他这副模样，邓宇川叹了口气。 “这次就当是长个教训，下次注意。” 邓路云这才敢抬起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懊恼和自责。 “对不起。” (本章完) 第581章：不安 其实在他们刚离开鹭州的时候，萧倦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但萧倦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继续赶路。 直到天黑之后，一行人停下来休息。 萧倦这才悄悄告诉其他人，他们被人给跟踪了。 他们假装睡着了，故意露出破绽。 果不其然，那群刺客现身了。 原本是很好的一个布局，只要他们能活捉刺客，就能问出幕后真凶是谁。 结果事情让邓路云给办砸了。 这算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遭受到挫折。 少年的自信心跌入了低估，整个人都蔫蔫的。 余袅袅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扯掉一名刺客脸上的面巾，见对方面容陌生，自己并不认识。 她见刺客身后背着箭筒，便拿出一支箭看了看，立刻就认出来。 “这是昨晚偷袭我的刺客。” 萧倦问道：“何以见得？” 余袅袅晃了晃手里的箭：“这支箭跟昨晚偷袭我的箭一模一样，他们应该是同一伙人。” 萧倦看了看地上的刺客尸体，又看了看旁边的马车，微微蹙眉。 “这群刺客两次都是冲着你来的，可你又不认识他们，难道是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的？” 余袅袅反应很快：“是那只翡翠镯子！” 萧倦对她的这个猜测表示赞同。 “当初梨娘之所以死，很可能是跟那只翡翠镯子有关系，如今镯子到了你的手里，于是幕后之人又盯上了你。” 听他提到梨娘，邓宇川不由得开口。 “肯定是邓太后派人干的，她不想让人知道镯子的存在，怕自己谋害亲妹妹的罪行曝光。” 萧倦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假设你说得是真的， 如果太后真的害怕罪行被曝光，就不会派人杀掉梨娘。 反正她是太后，就算梨娘去告御状，也奈何不了太后。 太后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这里面肯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一个让幕后真凶就算杀光所有人，都必须要掩藏的秘密。 证据太少，光靠推测的话，是永远都无法确认真相的。 护士们就地挖坑，将刺客们的尸体全部埋了。 次日天一亮他们就出发继续赶路。 余袅袅坐在马车，看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出神。 凌海见状，忍不住问道。 “您是想到什么了么？” 余袅袅：“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镯子，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先是我的娘亲和继父，然后是孙大郎一家，还有梨娘，如今这个镯子落到我的手里，是不是我也会……” 凌海急急地打断她的话。 “不会的！您洪福齐天，肯定不会有事的！” 余袅袅笑了下。 她放下手：“承你吉言，希望我能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并非是杞人忧天。 接下来这一路上，不停地有刺客袭击他们。 那些刺客的目标出奇一致—— 都是冲着袅袅而来。 一旦刺杀失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自杀。 哪怕萧倦提早做好防范，阻止了他们当场自尽，可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毒发身亡。 原来这些刺客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服下毒药。 一旦任务成功，他们就会立刻服用解药，可要是任务失败，则毒发身亡。 这种近乎自杀的行刺方式，足以可见幕后真凶想要杀掉余袅袅的决心。 萧倦提出建议：“把镯子给我吧。” 若那些刺客真的是冲着镯子而来，那就由他来承担所有风险。 余袅袅不想让萧倦替自己承担风险，可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她没有自保能力，镯子放到萧倦手里更加有保障。 于是她乖乖地将翡翠镯子交到了萧倦手里。 很快他们再度遭遇袭击。 刺客们这次的目标变成了两个—— 萧倦和余袅袅。 哪怕袅袅身上没有镯子，那些刺客仍旧没有放过她。 经过一轮激烈的战斗过后，刺客们战败。 邓路云这次反应快，没给刺客们自尽的机会，第一时间将人逮住，卸掉下巴和四肢，让他们失去自尽的能力。 可惜没用。 没过一会儿，刺客们就浑身抽搐，口吐黑血，紧接着便双腿一蹬没气儿了。 很显然他们早就已经服下了毒药，这会儿是毒发身亡了。 邓路云恨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余袅袅走到萧倦面前，她看着脸色不好的萧倦说道。 “还是把镯子给我吧。” 萧倦站着没动。 余袅袅：“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的目标不只是镯子，还有我。 不管镯子在谁身上，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 与其多一个人承担风险，不如把镯子放我身上。” 萧倦知道她说得有道理。 可他无法接受。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的，就算要死，我也会陪你一起。” 男人在说这句话时，语气压得极低，像是刀刃狠狠刺入地面，透着一股子决然的气势。 余袅袅笑了下，似无奈，又似开心。 “好吧，既然你非要跟我共患难，那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你。” 至此袅袅没有再提过要回镯子的话。 可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袅袅却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自私了？ 她想要追寻真相，为母亲和继父报仇，为此不管承担多大的风险，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但萧倦又不需要为谁报仇。 他完全可以安安稳稳地当个局外人。 如今他却要为了她，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们距离玉京越来越近，刺客们像是知道时间所剩不多，发动的袭击一次比一次疯狂。 有一次萧倦不幸受了伤。 虽只是轻伤，却让袅袅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袅袅帮萧倦包扎伤口，动作非常小心。 萧倦见她不发一言，主动安抚道。 “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余袅袅张了张嘴，想让萧倦不要再查下去了，封家的案子，她可以一个人去调查，她不想再让萧倦为了自己而受伤。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因为她知道，萧倦不会答应的。 易地而处，若是萧倦深处危险之中，她肯定也不会离开他的。 她最后只能低低地说了句。 “你别骑马了，坐车吧，免得伤口裂开。” 萧倦应了下来：“好。” 第582章：走一步算一步 余袅袅和萧倦是在大年初一那天离开玉京的，那时候的玉京还是雪花飘飘，如今他们再回到玉京，却已经是秋高气爽，路旁的桂树枝头挂着金黄的桂花，浓郁的香味飘出老远。 余袅袅透过车窗往外望，见到街边商铺门口都挂着红灯笼，料想京中应该是喜事。 萧倦邀请邓宇川和邓路云来郡王府暂住。 邓宇川婉言谢绝。 “我们邓家在玉京有宅子，常年都有人打扫，随时能住人，我们去那儿住就行了，回头等安顿好了，我们再商量进宫的事儿。” 虽然邓宇川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真相，可他到底也是经历过许多风浪的人，知道皇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须得寻个恰当的时机。 萧倦也不强求，在十字路口时，双方暂时告辞，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又走了一段路，马车最终在郡王府门口停下。 余袅袅跳下马车，抬头看着熟悉的郡王府大门。 在经历过这一路的追杀，此刻终于安全到家了，她只觉得悬着的心落了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郡王府大门打开，绣言嬷嬷快步迎出来。 她看着安然无恙的琅郡王和郡王妃，高兴得不行。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可把奴婢给担心坏了！” 余袅袅伸开双臂，上前抱了绣言嬷嬷一下。 “嬷嬷我好想你啊。” 绣言嬷嬷由衷地道：“奴婢也想您，日日担心您在外面吃得如何，睡得如何？生怕您会被人给欺负了去，还好你们都平安无事，快进门，坐下来歇一歇。” 一行人走进郡王府。 余袅袅一边走一边问。 “放才我见到城中很多人家都挂着红灯笼，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绣言嬷嬷笑着解释道：“再过十天，就是太后娘娘六十大寿，皇上准备大办一场，如今已经有好些外国使臣来到了玉京，就是为了给太后娘娘贺寿，你们也是回来得及时，刚好能赶上太后大寿的好日子。” 余袅袅心里一动，太后大寿，这或许会是个好机会。 她立刻对萧倦说道。 “太后大寿不是小事，我们可得好好准备一番。” 萧倦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好。” 绣言嬷嬷并不知道他们话中隐藏的深意，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 “奴婢已经准备了一些贺寿的礼物，等下请郡王殿下和郡王妃过目，看看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奴婢也好尽快更换。” 一行人边说边走，途中碰见了孟西洲。 两人抱拳行礼。 “属下拜见郡王殿下，郡王妃。” 余袅袅见他们那副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此等候已久，应该是有话要跟萧倦说，便识趣地道。 “你们先聊，我和嬷嬷先进屋里坐会儿。” 萧倦颔首说好。 余袅袅带着绣言嬷嬷、凌海进屋去了，洛平沙则留在原地没动。 孟西洲迫不及待地开口汇报。 “前不久朝中有人上折子，弹劾咱们正法司查办案子的手法太过粗暴，导致出现了很多冤假错案，太子下令，命人翻查正法司往年的案件，整个正法司被搅合得一团乱。” 洛平沙还不知正法司内发生的变故，此时听到孟西洲的话，不禁皱起了眉。 但琅郡王没说话，洛平沙自然也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听着。 孟西洲越说越气愤。 “太子假借查案之名，将很多陈年旧案翻出来， 他们胡说一通，非说卷宗里面有不妥之处，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当年查办案子的鹰卫革职查办。 有些鹰卫甚至还因此挨了板子。 不过短短两个月，整个正法司内的人都被换了一遍。 如今正法司内占着实权位置的人，全都是太子安插的人手。 就后厨的潘大福也被赶走了。 他们说咱们办案子不讲规矩，缺乏实质性的证据。 可他们呢？上下嘴皮一碰，连一个证据都没有，仅三言两语就给咱们定了罪。 他们不比我们更加不讲规矩吗？！” 萧倦心里明白，所谓弹劾，应该是太子暗中授意，为的就是能够方便自己排除异己，更快地将正法司占为己有。 他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小燕人呢？” 说起这事儿，孟西洲立刻收敛怒气，如实应道。 “遵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问过所有鹰卫，凡是愿意跟我们走的，如今都已经被燕南关带离玉京，如今他们应该在赶往辽东郡的路上。” 听到这里，洛平沙再也按耐不住开了口。 “我们要去辽东郡？” 孟西洲愤愤地道：“没错！既然玉京容不下咱们，咱们就去辽东，天下之大，就不信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他随即盯着洛平沙问道。 “小洛，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洛平沙想也不想就给出肯定的答复：“当然！” 他在玉京已经没有家人了，琅郡王夫妇和正法司内的众人，就等于是他的家人，家人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但洛平沙还是有些担忧。 “我们就这样走了，太子会不会派人追捕我们？” 对此，萧倦早就已经盘算好了。 “本王已经派人送信给敏王和唐归兮，辽东郡是他们的地盘，唐归兮手里还握着三十万的东征军，有他们在前面帮我们挡着，太子不敢硬来。” 洛平沙：“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将来等太子登基，真正地掌握了大权，肯定会想办法逼迫唐归兮归还兵权，到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萧倦：“那就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洛平沙叹了口气。 目前这种局面，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孟西洲这段时间在正法司内受够了窝囊气，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离玉京。 他顾不了那么多，迫不及待地问道：“郡王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走？” 萧倦：“还得再等等，本王还有点事要处理。” 孟西洲无法，只得应道。 “好吧。” 萧倦迈过门槛，走进堂屋，见到袅袅正在翻看礼单。 见萧倦来了，余袅袅立刻将礼单递过去。 “你看看吧，这些都是给太后准备的贺寿礼。” 萧倦接过礼单，简单扫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变顺手将礼单递给绣言嬷嬷。 “就按礼单上的准备吧。” “喏。” 第583章：欺人太甚 赶了这么久的路，按理说余袅袅应该是很累的，但她一心记挂着案子的事情。 她没坐多久就站起来，想要去正法司看看那具焦尸，想弄清楚他的来历。 萧倦却叫住她。 “不用去正法司，我已经命人将焦尸移到了郡王府内。” 余袅袅很意外，那不是什么普通的证物，而是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怎么会有人把尸体往自己家里搬的？ 他就不怕绣言嬷嬷吓出个好歹吗？ 余袅袅问出心底里的疑惑。 “好端端的，你把焦尸搬到家里来干嘛？” 萧倦原本不想将正法司内的变故告诉袅袅，免得她瞎操心。 可是事到如今，她迟早都会知道的。 与其让别人对着她胡言乱语，倒不如他主动将事情跟她说清楚。 萧倦在心里迅速打好腹稿，仅用三言两语就将正法司内发生的事情说完了。 他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余袅袅却被气得不轻。 “沈琢欺人太甚！” 起初她还以为沈琢是想分权，结果人家是想将正法司整个占为己有。 这种做法等于是完全不给萧倦留活路啊！ 要是沈琢现在站在她面前，她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冲上去就给他一个大比兜！ 萧倦安抚道：“既然他想要正法司，给他便是，回头我们带着人离开玉京，去辽东郡投奔敏王和唐归兮。辽东郡距离这儿山高水远，沈琢的手伸不到那儿去，到时候我们可以关起门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余袅袅被他哄得心气儿消了些，嘴里哼唧道。 “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啊？” 沈琢连一个正法司都容不下，更何况偌大一个辽东郡？ 将来他肯定会想办法对付唐归兮和敏王，就如同他现在对付萧倦一样。 萧倦：“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随后他带着袅袅去了存放焦尸的地方。 这儿原本是一间客房，因为许久未住人，一直闲置，如今好不容易住进来一个客人，却是一具烧焦的无名尸体。 余袅袅对着这具焦尸研究了许久，仍未能看出什么端倪。 她只能把洛平沙叫过来，两人一起研究。 萧倦还得进宫去面圣，只能先行离开。 进宫后，萧倦见到了老皇帝。 老皇帝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甚至能坐起来了，脸上还有了几分红润光泽。 他笑着问道。 “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可有去什么好地方？” 萧倦言简意赅地答道：“微臣陪着袅袅回了一趟巴蜀郡，祭拜她的母亲和继父，顺便又去别的地方逛了逛。” 老皇帝叹了口气：“朕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像朕这把老骨头，只能被困在这座皇宫里，哪儿也去不了。” 萧倦：“您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应该很快就会痊愈，将来您想去哪儿都不成问题。” 老皇帝笑了起来，显得很是开怀。 “哈哈，自从吃了太岁肉后，朕确实觉得身体爽利多了，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那太岁肉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啊！” 说到这儿，他扭头看向侍立在旁的韦怀恩，开心地夸赞道。 “这还得多亏了韦寥啊，要不是他千里迢迢帮朕寻回太岁，朕的病情也不会好转。” 韦怀恩熟练地回应道：“韦寥也只是遵照您的旨意办事而已，这都是他该做的，您的病情好转，都是因为您贵为天子，洪福齐天，受上天庇佑。” 这话明显是在拍马屁，可老皇帝就吃这一套。 他的心情越发畅快。 “你放心，朕是不会亏待了韦寥的，朕已经命人拟旨，册封韦寥为怀远将军，赐府邸一座。” 韦怀恩立刻双膝跪地，替养子叩谢皇恩。 怀远将军位居从三品，虽然只是虚衔，却代表着韦寥已经在朝堂有了一席之地，再加上他如今年纪尚轻，未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老皇帝又说了些不甚要紧的琐事，只字不提正法司内的变故。 没过多久他便觉得乏了，闭上眼睛想要休息。 萧倦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平定东征军的内乱，破坏了霓阳长公主的谋划，救了许多无辜百姓，立下那么多的功劳，却也只能得到一些金银珠宝的赏赐。 韦寥仅仅只是帮老皇帝寻到太岁肉，便能赐封将军头衔。 这般厚此薄彼，换作任何人都会心里不平衡。 萧倦心里自然也不大舒服。 可很快他将此事抛开了。 反正他已经准备带着袅袅远走高飞，老皇帝爱重用谁就重用谁吧，一切都与他无关。 …… 郡王府内。 绣言嬷嬷见郡王妃和洛平沙一直待在客房里不出来，竟是忙得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了。 没办法，她只能拎着食盒去找他们。 当绣言嬷嬷走进客房里，看到床榻上摆放着的焦尸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食盒都差点掉地上。 余袅袅赶忙扯过白布盖住焦尸。 “嬷嬷，你别怕，这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而已。” 绣言嬷嬷将食盒放到桌上，轻抚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从没见过被烧焦的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努力不去看床上的焦尸，劝道：“你们就算再忙，也别忘了吃饭。” 余袅袅：“知道啦。” 她和洛平沙洗干净手，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碗筷准备开吃。 余袅袅顺嘴问了句。 “嬷嬷吃过了吗？” 绣言嬷嬷一边说吃过了，一边给他们盛饭。 余袅袅接过饭碗，忽然想起嬷嬷曾经在宫里住了许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事情，于是问道。 “嬷嬷可曾知道太后娘娘有个姐妹？” 绣言嬷嬷仔细想了下，结果还真让她给想起来了。 “奴婢听人说起过，太后娘娘有个姐姐。 当初宫中选秀，她们姐妹两个都在待选范围之内。 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姐姐中选，却没想到最后被选中的人会是妹妹。” 余袅袅急忙追问：“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应该是姐姐中选？姐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绣言嬷嬷更加努力地回忆，渐渐想起了一些细节。 “姐姐的相貌更为出色，听闻她是那一届秀女之中最漂亮的一个。 单论姿色无人能出其左右。 再加上她又是邓家的嫡长女，出身无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孟太妃很喜欢她，对她赞不绝口呢。” 第584章：两封信（上） 余袅袅表示很不解。 “既然姐姐那么优秀，为何最后中选的却是妹妹？” 绣言嬷嬷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余袅袅想起梨娘脸上的疤痕，试着问道。 “会不会是跟姐姐被毁容有关？” 纵使梨娘年轻时生得太美，一旦面容被毁，也不会再有入宫的机会。 绣言嬷嬷很意外：“邓家大小姐毁容了？奴婢从未听过此事。” 她刚说完就忽然想起来。 “对了，当年奴婢确实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说是邓家大小姐染上恶疾,不能见人，要被送回鹭州调养。 但这些都只是传言，分不清真假，奴婢就只是听听而已，没往心里去。 后来邓家两位千金还曾被孟太妃邀请入宫品茶，就更加证实了传言都是胡说八道。” 余袅袅追问：“你确定邓家的两位千金都进宫了？” 绣言嬷嬷不大确定：“此事奴婢也只是有所耳闻,并未亲眼见过,应该不会有错吧。” 她见余袅袅面色凝重，忍不住问道。 “这件事很重要吗？” 余袅袅点头：“非常重要！” 绣言嬷嬷：“请给奴婢一些时间，让奴婢好好回想一下。” 余袅袅：“拜托你了。” 她和洛平沙用过午饭，又继续去研究焦尸。 这次他们准备从头开始，将焦尸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仔细检查一遍。 结果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具焦尸的左脚有六根脚趾。 由于尸体经过高温灼烧，严重炭化，手指和脚趾都呈现出蜷缩的趋势，并紧紧地沾黏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他们从头到尾仔细查找，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焦尸的左脚比平常人多一根脚趾。 余袅袅立刻将这点发现记录到验尸报告中。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焦尸生前患有严重的风湿病和心肺疾病，左脚有六根脚趾。 这些都是他的个人特征，可以成为验证他身份的重要线索。 就在这时，绣言嬷嬷找了过来。 她表现得很是歉疚。 “对不起，奴婢还是不能确定当年邓家两姐妹是不是全都进宫了。” 余袅袅温声宽慰道：“不用在意，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绣言嬷嬷：“真的吗？” 余袅袅：“你说的那些话，侧面验证了我的一些猜想，确实对我很有帮助。” 绣言嬷嬷笑了起来：“那就好，对了，刚才邓老爷子派人来郡王府，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和郡王殿下商量,想请你们尽快去一趟邓府。” 一听这话，余袅袅立刻就道。 “准备车马，我要去邓家。” 洛平沙紧跟着到：“我陪您一块去吧。” “嗯。” 绣言嬷嬷忙道：“你们不等郡王殿下一起去吗？” 余袅袅等不了了，邓宇川忽然着急忙慌地喊他们过去，肯定是查到了有关梨娘的线索，她必须要立刻过去。 “等郡王殿下回来后，你告诉他，我们去了邓家。” 说完她便带着洛平沙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两人骑马感到邓府。 邓府大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洛平沙上前拍门。 很快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开门的是一名护卫，他见来人是琅郡王妃和洛平沙，立刻道。 “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请进。” 余袅袅和洛平沙迈过高高的门槛，大步走了进去。 护卫带着他们穿过前院，径直来到了书房。 邓路云如同一座门神似的，静静地守在门口。 他严肃地说道。 “爷爷说了，只能让郡王妃进去。” 余袅袅扭头对跟在身后的洛平沙说道。 “你在外面等我。” “喏。” 余袅袅推门走进书房，看到邓宇川坐在椅子里，在他面前的书案上,静静摆着一个脏兮兮的红木匣子。 邓宇川像是刚刚哭过,眼眶红红的。 他看着面前的红木匣子出神,目光仿佛穿透了匣子，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人或物，充满了怀念和不舍。 余袅袅也不与他客套，开口便问：“你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邓宇川抬起右手，指了指面前的红木匣子。 “这是我从桂树下挖出来的匣子。” 余袅袅走过去，看到红木匣子已经被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张叠好的纸。 她看了眼邓宇川。 邓宇川：“郡王妃请自便。” 余袅袅这才伸出手，拿起那张薄薄的宣纸。 将纸张展开，入目第一行字，表示—— 多年未久，吾兄可好？ 余袅袅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邓宇川只有两个妹妹，其中一个妹妹就是邓太后，她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给邓宇川写信，那么剩下来的唯一可能，就是这封信出自梨娘之手！ 不等她开口询问，邓宇川就主动给出了答案。 “这是梨娘的亲笔信。” 当年邓宇川要离开邓家前往边关，梨娘哭得很伤心，亲娘早逝，兄长就成了她在家中最为亲近依靠的人。 她不舍得让兄长走，她不愿与兄长分开。 为了安慰妹妹，邓宇川在她闺房后面种下一棵梨树的树苗， 并对妹妹承诺，等到梨树结果了，他就会回来的。 梨娘很宝贝那棵梨树，她每次给兄长写信的时候，都不忘在信的末尾提及梨树的长势。 邓宇川心里明白，妹妹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只可惜，他最后还是失约了。 梨树一年年的开花结果，兄长的归期却遥不可及。 今天邓宇川刚到这儿，就发现庭院里有一棵梨树。 它让他想起了多年未见的妹妹。 当年梨娘曾在家书里向兄长抱怨，问他为何还不回家？ 还赌气说她哪天要是死了，就把自己的遗书埋到梨树下， 让兄长回家后别忘了去梨树下找信。 过往的一幕幕袭上心头。 邓宇川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有一股冲动，催着孙子去把梨树下的泥土挖开。 结果还真让他挖出了一个红木匣子。 匣子里有一封信。 即便时隔多年，邓宇川也还是能够一眼认出，信上是梨娘的笔迹。 当年的一句戏言，如今却成了真。 强烈的悲痛之情翻涌而出，让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落下泪来。 他哽咽着道。 “是我对不起梨娘，倘若我能早点回家，她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更不必惨死于他人之手。” (本章完) 第585章：两封信（下） 第一封信并不是很长。 梨娘在信中说—— 当兄长见到我的这封信时，想必我早已命丧黄泉。 时隔多年，你还没有忘记我，你还能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心中甚是欢喜。 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没有联系兄长，是因为我知道一个秘密。 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行踪,我不想连累兄长，我不能让你和邓家其他人被卷入危险。 我原本想将那个秘密带入坟墓，以此将所有的恩怨终结。 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在死前我回了一趟巴蜀，想看看我的孩子。 可等我到了那儿，才知道我的孩子已经死去。 我知道是他们干的。 他们杀了封家满门! 我还知道，封家有一个幸存者，那孩子去了玉京。 她是个聪明孝顺的孩子，我将镯子留给了他, 相信她定会查明真相，还封家一个公道。 兄长，当她找到你的时候，请你给予她帮助。 梨娘绝笔。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展开第二张纸。 这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梨娘在这封信里说出了那个秘密—— 原来，当年的选秀不只是为了选妃，还是为了选后。 先皇的原配皇后病逝，想要再续娶一位皇后，孟太妃作为宫中资历最老的人，人品德行样样都好，于是先皇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她。 立后之事非同小可，为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孟太妃并未对外声张，行事极为低调。 因此知道此事的人很少。 孟太妃一眼就相中了梨娘，觉得她不管是相貌出身，还是德行才学，都是继皇后的不二人选。 但就在选秀开始的前一天，梨娘忽然从楼梯上摔下,虽然抢救及时没有危及性命，但她的脸上和身上肯定会留下疤痕。 如此一来，她无法再参加选秀，皇后之位自然也就离她远去。 随后妹妹邓玉萝就顶替了梨娘的位置，被孟太妃带入宫中，成了皇后的候选人。 别人都以为梨娘是意外摔伤，只有梨娘心里清楚，她是被人推下楼梯大是大非个。 害她之人正是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 梨娘咽不下这口气，她决心报复。 她知道邓玉萝曾私下里跟一个年轻俊秀的书生来往过，邓玉萝对那个书生有好感，原本她是打算落选后就让那个书生去自家提亲的。 但在得知这次选秀不仅仅是选妃，还要选后时，邓玉萝就立刻断绝了跟那个书生的来往，一门心思投入到选秀之中。 莫名被甩，那名书生心生怨怼。 当梨娘找上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帮她。 梨娘假借看望妹妹的名义进入皇宫，她身边带着两名丫鬟,其中一个丫鬟正是由书生假扮而成。 她乘人不备,在邓玉萝的饭菜中下了迷药。 等到药性发作,邓玉萝意乱情迷的时候，梨娘叫来了书生。 随后梨娘便走出屋子，末了还不忘关上房门，将邓玉萝交给了书生。 梨娘想的是，只要邓玉萝被破了身子，就不可能被封为皇后。 她没能得到的东西，邓玉萝也别想得到！ 巧的是，那天晚上皇上忽然到访。 他想亲眼看看被孟太妃口中才貌双全的邓家大小姐到底是何模样？ 梨娘不想让皇帝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便故意将屋内的蜡烛全部熄灭。 等皇帝进来时，便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隐约看到梨娘那窈窕的身形。 皇帝想让人点燃蜡烛，仔细地看看梨娘的面容。 梨娘病急乱投医，假借敬酒为由，悄悄将没用完的最后一点儿迷药倒入酒杯中。 一杯酒下肚，皇帝开始变得迷糊，身体变得燥热。 梨娘想要趁机离开，却被失了智的皇帝给拉住，压在了冰冷的地上。 梨娘不敢发出声音，要是引起外面那些宫女太监的注意，她的计划就会暴露，到时候不只是她，整个邓家都会遭殃。 她只能咬紧牙关忍着，好不容易熬到结束。 皇帝累得昏睡过去，梨娘忍着疼痛和屈辱爬起来，穿好衣服悄悄离开。 次日天刚亮，梨娘便带着两名丫鬟匆匆离开皇宫。 回到邓府，梨娘给了那个书生一笔银子，让他离开玉京，走得越远越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书生拿走了邓玉萝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他说以后都见不到邓玉萝了，想要留个镯子做纪念。 梨娘当时并未多想，赶紧把人打发走了。 她原本以为，邓玉萝被破了身子之后肯定会落选。 结果证明她还是小看了邓玉萝。 邓玉萝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然瞒过了宫中的身体检查，成功被选为皇后。 梨娘眼睁睁地看着邓玉萝登上高位，从皇帝手中接过了代表皇后身份的凤印。 那一刻，梨娘知道自己输了。 成了皇后的邓玉萝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只能乔装打扮悄悄离开玉京。 原本她是想回邓家的，却在半路上意外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这下子她连邓家也不能回了。 她说不清腹中孩子的由来，她只能东躲西藏，四处漂泊。 几经周转，她最终来到锦官城，在孙阿婆的帮助下生下一个儿子。 她自知无力抚养儿子，更怕自己的存在会连累到儿子，她只能摆脱孙阿婆帮忙给儿子寻一户好人家。 正好那时候封家夫妇很想要个孩子，孙阿婆便将孩子送到了他家。 在确定封家夫妇能够好好照顾孩子之后，梨娘便悄无声息地离开锦官城，继续她的漂泊之旅。 信上的内容到此为止。 之后的事情不用梨娘说，余袅袅也都知道了。 梨娘接受不了儿子的惨死，她不惜冒险回到玉京，用自身作为诱饵，引真凶现身。 她故意在除夕夜跳入御河，为的就是引起官府的注意。 她知道，余袅袅肯定会追查真相。 所以她留下了翡翠镯子作为线索。 她也知道，兄长会为了她千里迢迢赶来玉京。 所以她在梨树下埋了两封信。 纵使付出一切，她也要让真相大白，让真凶伏法！ 余袅袅拿着轻飘飘的宣纸，却觉得它似有千斤重。 这些真相之中，有些是她早有预料的。 但有些，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本章完) 第586章：战报 此时，一名信使快马加鞭冲到了玉京城的城门前。 守城卫兵正要将其拦下，就见到信使拿出令牌，声嘶力竭地大喊。 “八百里加急战报！” 城门附近的百信慌忙让开，守城卫兵也往后退，不敢再阻拦。 他们望着疾驰而去的信使背影，小声地议论。 “哪来的战报啊？” “该不会是要打战了吧？” “不知道啊,但愿是虚惊一场，千万别打战。” …… 信使骑着马在城中狂奔。 当他跑到宫门前时，马儿已经累得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信使顺势摔了下去。 他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举起代表身份的令牌,冲着宫门前的禁卫军吼道。 “战报！八百里加急战报！” 因为喊得太过用力，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禁卫军们查验过令牌,确定无误后赶忙打开宫门。 恰在此时，萧倦从皇宫里走出来。 他看着从身边跑过去的信使，脚步微微一顿。 刚才信使的吼声他也听到了，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边关有战事了？ 思及此处，萧倦脚下的步伐立刻加快。 离开皇宫后，他骑马回到郡王府。 袅袅不在府中，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了邓府。 于是萧倦立刻出门，骑马去了邓府。 等他到邓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变黑。 书房内，余袅袅将那两张信纸放回到红木匣子里。 她见邓宇川神情悲痛，心里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可她还是开口问道。 “你既已经知道真相，还打算进宫去见太后吗？” 邓宇川沉默不语。 他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赶到玉京，为的就是向邓玉萝当面对质，弄清楚梨娘为何会死？ 如今真相已经摆在他的面前，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却是没必要再去找邓玉萝对质了。 可要让他就此罢手，他又不甘心。 梨娘死得那么惨,他想为她讨回公道。 但对方是太后啊。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那都只是说说而已，邓宇川深知现实不会那么美好，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是站在权力顶点的女人。 想要给太后定罪，无异于火中取栗，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了皇帝的出身。 一旦证明了太后的罪行，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皇帝并非正统。 皇帝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邓宇川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不怕死，可他身后还站着整个邓家。 如果坐实了邓玉萝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邓家肯定也会跟着遭殃，祖上积累的百年基业很可能会毁在他的手里。 此时此刻，邓宇川心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的父亲应该早就知道了真相。 当年邓玉萝之所以能顺利通过选秀时的检查，就是因为有邓家从中出力。 否则解释不通邓玉萝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能通过层层筛选的。 父亲什么都清楚，他甚至还做了邓玉萝的帮凶。 他将邓家和邓玉萝的前途绑在一起，以此来稳固邓家的基业。 他不是不想管梨娘的死活，只不过跟整个邓家比起来，梨娘一个人的命运显得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很冷酷,可这就是现实。 所以父亲才会说，他不只是梨娘的父亲，还是邓家的家主，他要顾及的是整个邓家的未来。 而如今，他站在了父亲的位置上。 他也要面临和父亲一样的抉择—— 是不顾一切为梨娘讨回公道？ 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此保全邓家的长久繁盛？ 良久，邓宇川才缓缓开口，声音艰涩。 “郡王妃打算如何？”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我要完成梨娘的遗愿，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幕后真凶伏法，血债必须要让血来偿！” 邓宇川：“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很可能会将你身边的人置于险境，比如说琅郡王，他在朝中的处境本就艰难，若是你执意要将真相公之于众，琅郡王不仅会前程尽毁，还可能会为此搭上性命。” 想起萧倦，余袅袅心绪复杂，声音也随之变得轻了许多。 “我会尽力保他安全。” 邓宇川却道：“你不可能做到两全其美的，是为了活着的人忍气吞声，还是为了死去的人伸张正义，二者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余袅袅默然无言。 这个选择实在是太难了。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极其压抑。 此时，房门被敲响，邓路云的声音传进来。 “爷爷，琅郡王来了。” 屋内的气氛随之稍稍缓和了些。 余袅袅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该回去了。” 邓宇川双手撑着座椅扶手，准备站起来送客。 余袅袅忙道：“不用送了。” 但邓宇川还是坚持将她送出了书房。 邓路云见到爷爷出来了，赶忙上前搀扶住他。 祖孙两人朝着萧倦行礼。 萧倦对着两人微微颔首，随后便牵着袅袅离开了邓府。 在他们两人走后，邓宇川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梨娘留下的遗书，整整一宿都没能睡着。 余袅袅和萧倦回到郡王府里。 绣言嬷嬷早已让人为他们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 但袅袅却没什么胃口。 萧倦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主动问道。 “你遇到什么事了？” 余袅袅犹豫再三，还是将梨娘留下的遗书内容说了出来。 萧倦听完之后，自然也是非常意外。 他虽然早就猜到封梁寒是梨娘的孩子，却没想到封梁寒的生父竟然是先皇。 难怪封梁寒会被杀。 不管封梁寒是否知道当年的真相，仅凭他的出身这一点，就足以成为邓太后的心头大患，必定是要斩草除根灭除后患的。 余袅袅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慢吞吞地说道。 “我想让真相大白，我想给娘亲和继父讨回公道，可我担心，这样做会给你带来危险。” 萧倦：“在我娶你过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与你同生共死的准备，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必为我担心。” 余袅袅感觉鼻头有些酸。 她赶忙低下头，用手背擦了下眼睛。 她低低地说了声。 “谢谢你。” (本章完) 第587章：兵权 自从老皇帝病重之后，就没再上过早朝。 可今儿却突然宣布要早朝。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得参加，其中就包括萧倦。 他天刚亮就离开郡王府，骑马前往皇宫。 待到早朝开始，老皇帝被人搀扶着走出来，缓缓地坐到龙椅之上。 太子率文武百官跪地磕头。 仅仅只是从大门口走到龙椅的这么十几步距离，就让老皇帝累得气喘吁吁。 他坐着歇了好一会儿，气息方才平复了些。 “朕今日召诸位爱卿进宫，是有要事相商，昨晚朕收到了来自辽东郡的八百里加急战报。” 韦怀恩将那封加急战报展开，将里面的内容念给众人听。 内容很短，大致内容就是辰国大军压境，意欲入侵辽东郡，襄台县主率领东征军迎战，但因粮草被焚毁，三十万东征军陷入危机，请求朝速速廷派粮支援。 至于为何会粮草被焚毁？ 只因当年襄台县主联合敏王迫使当地豪强归还土地，严重损害了当地豪强们的利益，这些人怀恨在心，联手阻截粮草，再加上辰国细作从中作梗，导致粮草被焚毁。 老皇帝问众人，此事该做合解？ 大臣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出谋划策。 撇开细节不谈，派粮支援是肯定的。 那可是三十万将士，真要是全被饿死了，对朝廷来说无异于是巨大损失。 更何况战事当前，如果弃东征军不顾，放任辰国大军长驱直入，将来危害得可就是整个大雁。 不管是皇帝太子亦或是文武百官，都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 但具体该送多少粮食？又该由谁去送粮食？ 这些都得细细斟酌。 老皇帝安静听了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太子，你为何不说话？” 被点名的沈琢站出来，恭敬地道。 “儿臣心中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与襄台县主和敏王交好，又曾去过辽东郡，对辽东郡内的情况颇为熟悉，有他带队派送粮草最为合适。” 沈琢虽未点名道姓，但在场众人都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纷纷将目光投向琅郡王。 老皇帝：“你说的可是萧倦？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萧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忽然提议让他前往辽东郡，怕是不怀好意。 但他无法拒绝，不得不出列，微微躬身：“能得到皇上和太子的信任，是微臣的荣幸。” 老皇帝：“如此，负责押运粮草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会让朕失望。” 萧倦：“微臣遵旨。” 随后沈琢又道。 “襄台县主虽是女中豪杰，但她毕竟是女流之辈。 军中都是男子，其中肯定多有不便。 若是唐大将军还在世的话，想必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每日出生入死朝不保夕。 像是保家卫国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男子比较稳妥。 故儿臣请父皇下旨，召襄台县主回京。 另外派遣合适的将领前往辽东郡接管东征军。” 此言一出，立刻就得到了很多大臣的支持。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男女有别，女子不该出现在军营。” “粮草之所以被毁，到底还是跟襄台县主脱不了干系，虽说她也是出于好意，可她已经与辽东郡内的豪强们产生嫌隙，太平年月倒还好，如今大战在即，这点嫌隙很可能会滋生更多的危机。” “是啊，如今他们还只是焚毁粮草，以后说不定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趁着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微臣建议还是尽快更换将领，将襄台县主召回玉京比较好。” “先解决内忧，再对付外敌，方能事半功倍！” …… 老皇帝略有迟疑：“如今战事当前，忽然更换将领，恐怕会令军心动荡。” 沈琢对此早有准备，不疾不徐地道。 “父皇不必忧心，琅郡王与襄台县主交好，由琅郡王前去与襄台县主交涉，想必襄台县主一定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只要襄台县主没有意见，东征军的将士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儿，萧倦终于是明白了沈琢的目的。 这厮是故意在给他挖坑呢！ 沈琢明知他和唐归兮关系好，还故意让他去做这个恶人，就是想让他和唐归兮之间闹矛盾。 只要他和唐归兮闹崩了，就等于是斩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将来等沈琢登基，对付起他来就更加简单了。 萧倦心绪烦乱，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最终老皇帝接纳了太子的提议，决定让萧倦带着圣旨前往辽东郡，在派发粮食的同时，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并派遣其他将领前往辽东郡接管东征军。 至于到底派谁去？这事儿还得再商量一下。 退朝后，文武百官三五成群地往外走。 其中只有萧倦是孤身一人。 他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郡王殿下请留步。” 萧倦停下脚步，循声望去，看到了身穿武将官服的韦寥。 韦寥刚被册封为怀远将军，圣眷正浓，很是春风得意。 他大步走到萧倦的面前，一双桃花眼笑得微微弯起。 “郡王殿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萧倦面冷若冰：“你有何事？” 韦寥笑得幸灾乐祸，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襄台县主与郡王妃关系匪浅，你如今要逼得襄台县主交出兵权，等于是要跟襄台县主撕破脸，你想过回去后怎么跟郡王妃交代么？” 萧倦：“这是本王的家事，与你无关。” 说完便他转身离去。 韦寥冲着他远去的背影说道。 “我要是你，就去皇上面前哭一哭，卖个惨装个可怜，看在过往的情分上，皇上说不定会心软，派别的人去辽东郡。” 萧倦没有搭理他。 现在的重点不是派谁去辽东郡，而是皇帝已经决心要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 这其实也不难预料。 早先皇帝能够容忍唐归兮掌管东征军，是因为当时辽东郡内局势不稳，唐归兮又是唐沛留下的独女，唐沛为国捐躯，在军中声望极高，若是强行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不仅会留下话柄，还很容易引起兵变。 可如今大战在即，三十万东征军等着粮食救命。 为了得到粮草，唐归兮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交出兵权。 萧倦得想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本章完) 第588章：命运的安排 萧倦回到了郡王府。 他从下人口中得知袅袅这会儿正在客房。 当他推门走进客房时，看到袅袅正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焦尸。 也不知道她这样看了多久。 萧倦唤了声：「袅袅。」 余袅袅扭头看向他，脸上露出点儿笑容。 「你回来啦。」 萧倦走到她身边，屈膝蹲下去，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你刚才在想什么？」 余袅袅：「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真相大白？」 「你想到办法了？」 余袅袅颔首：「嗯。」 她再次看向那具焦尸，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很多线索都不复存在，知情人更是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仅凭梨娘的一封遗书是无法给邓太后定罪的。可是没关系，死人一样能开口，我曾听闻过一种验尸秘法，名为滴血验骨，方法很简单，将鲜血滴入死者骸骨，只要鲜血能被骸骨吸收，就能说明此人是死者的至亲。」 萧倦很快反应过来：「你想用这种方法证明这具焦尸才是皇上的生父？」 余袅袅点了点头：「嗯。」 只要证明了老皇帝并非皇室正统，那么他和邓太后就会失去特权保护，待到真相大白，邓太后也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萧倦：「皇上不会答应滴血验骨的。」 余袅袅：「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辰，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此事捅破，当着文武百官和外邦使臣的面，皇上想要自证清白就必须要答应滴血验骨，不然他就是心虚，以后让天下人如何看待他？」 萧倦默然不语。 这的确是个办法，但真要实施起来，却是凶险万分。 对方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一个不慎就会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余袅袅察觉到萧倦的异样，主动问道。 「你是觉得我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吗？」 萧倦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就目前这种情况而言，我们想要真相大白，就只能兵行险着，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陪着你，可是，今日早朝时出了件事，朝廷收到了从辽东郡发来的战报。」 他将辰国大军来犯，自己必须要即刻启程，护送粮草前去辽东支援的事情说了出来。 「皇上想要借此机会收回唐归兮手中的兵权，我不能让皇上如愿，此次我前往辽东，一是为了护送粮草，二是为了告诉唐归兮，不要回京。」 虽说皇帝已经下旨命令唐归兮回京，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只要唐归兮坚持不肯回来，皇上也不敢硬来。 毕竟她手里还攥着三十万东征军呢。 真要把她给逼急了，导致东征军叛变，到时候内忧外患很可能会动摇过本。 余袅袅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发战事。 她很担心唐归兮的安危。…. 「归兮她不会有事吧？」 萧倦安慰道：「放心，她目前一切都好。」 余袅袅：「为什么辰国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 萧倦之前曾派人送信给唐归兮，跟她说了玉京的情况，作为礼尚往来，唐归兮也回了信给他，并在信中说明了辽东郡的局势。 辰国毗邻辽东郡，因此唐归兮对辰国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萧倦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听说是因为辰国老皇帝病重，按理说在他病逝后就该有太子继位，但九皇子也有争夺皇储的想 法。九皇子利用美人计，哄得老皇帝同意他出兵大雁，只要九皇子这次能够攻破大雁，顺利拿下辽东郡，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 余袅袅的记忆力很好，听他提到辰国的九皇子，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久违的名字—— 「韩承晰？」 萧倦微微颔首：「正是他。」 余袅袅还记得当初韩承晰逃离大雁的时候，还把陶然公主也一起带走了。 她不由得冒出个念头：「九皇子用的美人计，该不会是陶然公主……」 萧倦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是。」 余袅袅怔住了。 当初陶然公主被送去辰国和亲，和亲的对象就是辰国皇帝。 但陶然公主死活不愿意，为此还差点害死萧倦。 结果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她最终还是嫁给了辰国皇帝。 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 萧倦继续说道。 「听说陶然公主在辰国换了个身份，她不再是公主，而是韩承晰府中豢养的舞姬。她被韩承晰送到辰国皇帝面前，虽得圣宠，但因出身低贱，无缘皇后之位，进宫只得了个嫔位。」 对此，萧倦心里是有数的。 他知道陶然公主已经被韩承晰破了身子，再加上韩承晰勾连沈瑞的阴谋已经，两国盟约毁于一旦。 陶然公主的大雁公主身份肯定是不能用了，韩承晰另外给她安排个新身份，一方面是为了方便送她进宫，另一方面是为了彻底斩断她跟大雁的联系。 如此一来，她孤身一人远在辰国，身边无人帮衬，就只能依靠韩承晰。 自然是韩承晰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余袅袅对陶然公主只有厌恶，知道她落得如此境地，却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也没什么同情的心思。 说到底都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余袅袅：「韩承晰此次对辽东郡肯定是势在必得，你得赶紧出发，早些把粮草送到辽东，归兮他们就能早点把敌军赶出辽东。」 萧倦：「可我要是走了，就会错过太后的寿辰，你的事情就……」 余袅袅露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没事的，过完了太后寿辰还有皇帝的寿辰呢，反正将来日子还长呢，不急，我们总能再找到机会的。」 萧倦摸摸她的头：「这次我去辽东是为了打战，就不能带你去了，你在家里等我回来，哪儿都不要去，等辽东的局势稳定下来后，我会立刻赶回来帮你的。」 余袅袅表现得格外乖巧。 「嗯！我都听你的。」 萧倦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么听话的样子了，心里稀罕得紧，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大果粒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589章：藏起来了 次日一早，萧倦就带兵离开了玉京。 他们护送粮草前往辽东郡。 洛平沙这次没有跟着萧倦一起去辽东郡，他被留在郡王府中，负责保护袅袅的安全。 今儿一大早，他就看到郡王府里人都在忙着往外搬东西，不禁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名仆从如实回答：「郡王妃说明天想去城外的别院住一段时间，让我们都跟着去，人一多东西就多，我们得快些搬，免得耽误了出城的时间。」 说完他便抱着个大箱子往外走去。 洛平沙还记得琅郡王临走前的叮嘱，琅郡王特意让他看着点儿郡王妃，尽量别让她出门。 他立刻跑去找余袅袅。 余袅袅这会儿正和凌海一起整理画稿。 见到洛平沙来了，余袅袅飞快地道。 「我们下午就要出发，小洛你赶紧去收拾，平常要用的东西都别忘了带上。」 洛平沙不解：「好端端的，您怎么忽然想要去城外别院居住？」 余袅袅：「郡王殿下不在家，我一个人待着无聊，想去城外透透气。」 洛平沙：「可是琅郡王叮嘱过，不让您出门……」 余袅袅放下画稿，双手叉腰，没好气地道。 「我是郡王妃，又不是你们正法司的犯人，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洛平沙：「您别误会，琅郡王是担心您的安危，怕您出门遇到意外。」 余袅袅理直气壮地辩驳道。 「我又不是一个人出门，咱们这么多人呢，能出什么意外？退一步说，就算真的遇到坏人，你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我吗？」 洛平沙一想也是，府中除了他之外，还有近百名护卫。 这么多人都在呢，保护郡王妃的安全肯定不成问题。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去什么偏远地方，只是去城外的别院而已，那地方也算是郡王府的地盘，大家都熟悉得很。 于是洛平沙不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回去收拾行李。 等到用过午膳，全府上下便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离开玉京，前往城外的别院。 郡王府这么大的动静，肯定躲不过皇上的耳目。 皇宫里。 老皇帝吃完药后，靠在软塌上休息。 他听闻琅郡王妃带着一大帮人出了城，不由得睁开眼。 「他们要去哪儿？」 韦怀恩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答道。 「回陛下的话，郡王府的人出城之后，去了琅郡王在城外的别院，听说是要在那儿住一段时日。」 得知他们只是去了城外别院，老皇帝放松了下来。 韦怀恩伺候老皇帝多年，一看老皇帝的反应，就才出了老皇帝在顾忌些什么，主动说道。 「陛下请放下，奴婢已经让人在暗中盯着郡王府的人，绝不会让他们离玉京太远的。」 如今琅郡王护送粮草去了辽东郡，为免他跟唐归兮串联，必须要将郡王府的人看紧了，必要时刻还能用他们做人质牵制住琅郡王。…. 老皇帝微微颔首：「嗯。」 韦怀恩等了会儿，见老皇帝久久没有说话，还以为他睡着了，便准备默默地退下。 谁知下一刻就听到老皇帝忽然开口， 「把韦寥叫过来，朕有事问他。」 「喏。」 没过多久，韦寥便来到了寝宫。 他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微臣拜见陛下。」 老皇帝：「当初你琅郡王一起从凉 州返回玉京，途中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韦寥如实回答：「我们一路顺利，没遇到什么事。」 接下来老皇帝就不说话了。 他闭上眼睛，像是在养神，却又只字不提让韦寥退下的话。 韦寥心中惴惴，悄悄抬起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韦怀恩。 韦怀恩不愧是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他深知老皇帝的脾性，悄悄朝韦寥使了个眼色，让韦寥再仔细想想。 韦寥只得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微臣回京的路上确实很顺利，连山贼都不曾遇到过，倒是遇到过水匪，但那些水匪早就死了，连同整个水匪寨子都被人一把火烧光了，除此之外就真没什么事了。」 老皇帝缓缓睁开眼：「水匪？」 韦寥见状，知道自己终于说到了重点，立刻将他们遇到水匪的经过从头到尾仔细说了一遍。 老皇帝的神情变得很是古怪。 「你是说，萧倦不仅拿走了翡翠镯子，还把那具焦尸也一起带走了？」 韦寥不明白老皇帝为何要在意这件小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 老皇帝：「那具焦尸现在何处？」 韦寥：「应该是在正法司内吧。」 老皇帝当即下旨，让韦寥去正法司把那具焦尸运进宫里来。 可等韦寥带着天狼卫赶到正法司时，却发现焦尸已经不见，一问之下才知道，那具焦尸早就被琅郡王弄走了。 韦寥只能空手而归。 老皇帝得知此事后，表情变得越发高深莫测。 「他这是藏起来了啊。」 韦寥不明白，一具无名焦尸而已，有什么好藏的？ 但看老皇帝这样子，似乎那具焦尸的来历很不一般。 就在韦寥心中暗暗思索的时候，他听到老皇帝不疾不徐地说道。 「你去一趟城外别院，把琅郡王妃带过来，朕有事要问她。」 「喏。」 韦寥正欲退下，忽然又听到老皇帝补上一句。 「记住，只带她一人过来。」 韦寥心里顿时就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若只是寻常问话，老皇帝不会特意嘱咐只能带余袅袅一人。 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韦寥猜测此事很可能是跟那具不知来历的焦尸有关系。 可具体是什么关系，他又实在是猜不透。 等韦寥退了下去，老皇帝命人叫来一名心腹武将。 「你带上一队人马，尽快追上萧倦的队伍。」 武将：「陛下是有什么命令需要微臣传达给琅郡王的吗？」 老皇帝微微眯眼：「朕养育萧倦多年，待他视若己出，如今到了他报答朕的时候，朕需要他身上的东西，希望他能交出来。」 「敢问陛下，是何物？」 老皇帝不疾不徐地吐出三个字—— 「他的命。」 他早就对萧倦生出疑心，但因为还有用得着萧倦的地方，他便一直忍着。 可如今，他最大的秘密都已经被萧倦知晓了。 那便只能尽快送萧倦上路了。 这世上，唯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大果粒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590章：进宫 余袅袅带着一大帮子人到了城外别院。 仆从们正准备将行李从马车上卸下来，却被余袅袅叫住。 「行李都放在车上，暂时不用动。」 绣言嬷嬷不解其意，忍不住提醒道。 「这会儿天色都黑了，咱们得快些安顿好，不然今晚都没地儿休息。」 余袅袅对仆从们吩咐道：「你们先把马车赶去后院。」 等人都走了，余袅袅带着绣言嬷嬷和洛平沙、凌海等人从正门进入别院。 别院里常年有人打理，即便许久没人居住，依旧井井有条。 待到凌海将大门关上了，余袅袅方才开口对他们说道。 「你们今晚就走。」 绣言嬷嬷一脸莫名：「走去哪儿？」 余袅袅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再过六天就是太后的寿辰，到时候我要干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事你们就不必知道了，对你们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好。现在你们就赶紧出发去辽东，如果你们速度够快的话，兴许还能追上琅郡王的队伍。」 虽然她答应了萧倦，暂时放弃揭发邓太后的计划。 但事实上，她早就已经决定了要在太后寿辰当天实施自己的计划。 她要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外邦使臣的面，将老皇帝并非皇家血统的事情捅出来，她要让害死杀人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件事非常凶险，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原本她就不打算让萧倦掺和进来，但因为她清楚萧倦的性情，萧倦是不可能让她孤身犯险的，所以她一直没敢提这事儿。 如今他去了辽东，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她说要来别院小住，其实是想找个借口把郡王府的人全部带出城。 等她把郡王府里的人都安顿好了，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绣言嬷嬷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但洛平沙和凌海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 洛平沙斩钉截铁地道。 「不管您要做什么，我们都不可能丢下您一个人！」 凌海紧跟着点头附和：「对！」 绣言嬷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儿？」 余袅袅语重心长地说道。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让你们先走，一方面是不想牵连无辜，郡王府里那么多人。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的事情搭上性命。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我自己留条退路。 万一我的计划出了意外，你们还能接应我。 要是你们全都留在这儿，很容易就被人一网打尽。 到时候连个帮忙送信的人都没有。」 洛平沙：「您就不能等琅郡王回来之后再说吗？」 余袅袅摇了摇头：「不行，他如今的处境本就很敏感，如果再被我牵连，恐会性命不保。」 洛平沙：「可要是您出了意外，让琅郡王怎么办？您可曾想过他的感受？」…. 余袅袅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心里那股无法言喻的酸涩。 「我会尽量让自己活着回来。 如果……如果实在是活不了，那就让他忘了我。」 洛平沙反问：「换成是您的话，您能忘得掉吗？」 余袅袅却是答非所问：「时间能冲淡一切的。」 洛平沙忍不住说了句犯上的话。 「您这样做太自私了。」 余袅袅自暴自弃似的应道：「对 啊，我就是这么自私，趁着天黑外面人少，你们赶紧走吧。」 洛平沙：「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余袅袅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敲门声。 砰砰砰！ 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海上前去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队天狼卫，为首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韦寥。 韦寥身着绯红武将官服，腰配双刀，身姿笔挺。 身后的两名天狼卫手持火把。 明晃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那双原本应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衬出了几分英武气势。 他冲着凌海问道。 「你家郡王妃呢？」 凌海不答反问：「您找我们郡王妃有何事？」 韦寥慢悠悠地说道：「我奉皇上口谕，前来请郡王妃进宫问话，还望郡王妃即刻跟我进宫。」 凌海一听是皇上的旨意，不敢耽搁，忙道。 「您请稍等，我这就去知会郡王妃。」 韦寥提醒道：「速度快点，别让皇上久等了。对了，皇上特别叮嘱过，只让郡王妃一人进宫，你让她心里有个数。」 其实最后那句话不必说。 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至于各种缘由，他心里其实已经清楚。 在韦寥离开玉京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起初他还会使劲给自己找借口，想要证明自己压根就不可能看得上余袅袅。 但伴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些跟余袅袅相关的事情。 那个女人的身影不断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就如同阴魂不散似的。 他甩都甩不掉，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认命了。 呵，不就是看上了一个已婚之妇么？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这事儿也没别人知道，只要他自己藏得好，就不会丢人。 凌海赶忙转身去找郡王妃，将此事告知于她。 余袅袅听完后，心中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都这么晚了，皇上忽然宣召她进宫，还特别要求她不能带人，肯定没什么好事。 可韦寥都已经带着人找上门来了，她不去是不行的。 余袅袅加重语气说道。 「小洛，等我走后，你立刻带着人从后门离开，连夜赶路去追琅郡王。」 洛平沙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想陪郡王妃一起进宫，可皇帝吩咐了不准她带人。 他心中纠结万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余袅袅上前抱了一下绣言嬷嬷，心中充满不舍。 「嬷嬷，你要照顾好自己，将来若是有缘，我们兴许还能再见面。」 绣言嬷嬷急切地追问道：「您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您要把我们都送走？您会不会有危险？」 余袅袅放开她，后退一步，柔声哄道。 「是啊，我这次进宫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劳烦你们尽快追上琅郡王，将此事告诉他。」 在绣言嬷嬷的心里，她一直都觉得萧倦是无比强大的。 任何问题只要找到萧倦都能迎刃而解。 因此她没有多想，忙不迭地应道。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琅郡王，让他去解救您的！」. 大果粒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阻.... 第591章：凶多吉少 纵使洛平沙再怎么绞尽脑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办法。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就是按照余袅袅说得去做，他们尽快找到琅郡王，让琅郡王回来救人。 余袅袅从绣言嬷嬷手中接过斗篷，披到自己身上。 她见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轻轻一笑，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都哭丧着个脸做什么？我只是进宫面个圣而已，也许过会儿我就回来了，你们别忘了给我留点儿吃的当夜宵啊。」 绣言嬷嬷勉为其难地笑了下：「放心，奴婢肯定会给您留些吃的喝的，保管不会饿着您。」 「那我就放心了。」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夜色寒凉，冷风呼呼地吹。 她忽然感觉脸上有些冰，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下雪了。 这时洛平沙快步追了上来。 他将一把油纸伞递过去。 「郡王妃，您此去小心，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我们会尽快去救您的。」 余袅袅将油纸伞撑开，遮去飘落的雪花。 她轻声说道：「等你们见到琅郡王了，替我带句话给他，此生能嫁君，甚幸！」 洛平沙的眼眶有些酸：「等您见到他了，亲口把这话说给他听。」 余袅袅笑了下：「但愿还能有这个机会吧。」 洛平沙的声音变得哽咽：「郡王妃……」 余袅袅叹了口气，心中万分不舍，但还是冷静地开了口。 「你跟随琅郡王那么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相信你应该不希望琅郡王陷入危险。 等你们见到琅郡王的时候，不要提我的事情。 将来他带着你们到了辽东，你们就在那儿扎根吧，永远都不要再回玉京了。」 这样做不管是对萧倦还是对其他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洛平沙摇头：「不……」 余袅袅继续劝道。 「若光是我和琅郡王也就算了，还有那么多人的人。 你想想看年迈的绣言嬷嬷和年幼的凌海。 他们经不起这么来回地折腾奔波，尽快给他们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才是上策。」 洛平沙看着她：「那您呢？您怎么办？」 余袅袅笑了下。 「我啊，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咯！」 她撑着油纸伞转身离开。 洛平沙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黑色的夜空，白色的雪花，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画中一片虚无，唯有余袅袅的背影是真实的。 余袅袅走出别院大门，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韦寥，还有他身后近百名的天狼卫。 雪花纷纷落下，令他们手中的火把忽明忽灭。 光线随之变得恍惚起来。 余袅袅半开玩笑似的问道：「阵仗可真大啊！就我一人而已，用得着来这么多人么？」 韦寥见她当真是一人孤身前来，心绪颇为复杂。…. 「我们也都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他也是迫不得已。 余袅袅笑得很是轻快：「我知道啊，幸好今晚来的是你，大家都这么熟了，路上还能有个说话的伴儿，要换是别人的话，我这一路可得闷死了。」 她这模样实在是太过轻松，仿佛是要去郊游踏青似的，韦寥不由得问了句。 「你不怕吗？」 余袅袅反问：「怕什么？」 韦寥：「萧 倦如今不在玉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没人能保得住你。」 他想的是，倘若余袅袅愿意求一求他的话，他兴许愿意冒险帮帮她。 余袅袅表现得非常乐观。 「我是去面见圣上，能出什么事啊？难道堂堂的天子还能跟我这么个小女子过不去吗？」 韦寥嗤笑一声：「你浑身上下就那张嘴最硬。」 他让人牵来马匹。 余袅袅翻身上马，随着天狼卫们朝着玉京的方向行去。 冬日的夜晚本就寒冷，再加上风雪飘摇，寒意更是渗入骨缝，冻得人质打哆嗦。 韦寥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余袅袅。 她看起来小小的一只，骑在高高的马背上，身上虽然披着厚实的斗篷，但因为风雪越来越大的缘故，她的斗篷都被打湿了，一张小脸被冻得通红。 韦寥下意识勒住缰绳，放慢了速度。 其他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韦寥冲余袅袅问道。 「你还能行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但因为他那充满挑衅意味的表情，导致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余袅袅单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我好得很。」 韦寥心里暗暗后悔。 早知道会下雪，他就该带一辆马车出城。 他故意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你是女子，该示弱的时候就该示弱，别跟个男人似的逞强。」 余袅袅顺着他的话问道。 「若是我现在大哭一场，你会放我回去吗？」 韦寥顿时就不说话了。 余袅袅呵呵一笑：「看吧，示弱根本就没用。」 韦寥心想这可不一定。 如果余袅袅真的对着他掉眼泪，他说不定真的会头脑发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但他什么都没说，像是默认了余袅袅的说法。 一行人冒着风雪穿过城门，沿着寂静的街道前行，最终停在了宫门前方。 天狼卫们留在门外，只有韦寥和余袅袅走进了宫门。 此时路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两人沿着宫道往前走，身后留下两串脚印。 余袅袅正在心里琢磨等下改怎么应对皇帝，忽然听到身边的男人问道。 「那具焦尸到底是什么来历？」 余袅袅扭头看向韦寥，不答反问：「你怎么忽然想到要问这个？」 韦寥：「皇上今日让我去正法司寻找那具焦尸，但我什么都没找到，随后他便让我去把你带进宫。」 这些话本不该跟余袅袅说的。 但韦寥还是都告诉了她。 余袅袅心下了然，看来皇帝已经知道了焦尸的事。 她这次进宫果然是凶多吉少。 韦寥见她不说话，不得不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我不知你私下里都干了些什么，但现在你若想活命，唯一的出路就是将那具焦尸交出来，你得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余袅袅停下脚步。 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莞尔一笑。 「谢谢你。」 韦寥被她这一笑弄得心里很乱。 他故意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在跟你说正事，有什么好笑的？」 余袅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从谢氏和封梁寒被害的那一晚开始，她就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韦寥：「你什么意思？」 余袅袅却是答非所问： 「皇上不是有事要问我吗？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问他。」. 大果粒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592章：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韦寥目送余袅袅走进寝宫。 大门打开又合上，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却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的打算。 过了片刻，韦怀恩带着宫人们从寝宫内走出来。 韦怀恩看到韦寥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韦怀恩这才开口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 韦寥却是不答反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她？」 韦怀恩肃然警告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 若要换成是往常，韦寥肯定会听从父亲的教导，可此时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蛊惑了，心里全都是对余袅袅的担忧。 他固执地追问道。 「皇上是打算要了她的性命吗？」 韦怀恩沉下脸：「韦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韦寥神情苦涩：「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插手皇上的事。」 韦怀恩：「那你还问？」 韦寥无言以对。 韦怀恩继续往他心口扎刀子：「就算你知道了一切，你又能如何？你敢从皇上手里把人抢回来吗？」 韦寥原本挺直的腰背渐渐弯了下去，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是啊，他不过就是皇帝养的一条走狗罢了。 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握，又拿什么去保护余袅袅？ 算了吧，别再自取其辱了。 韦怀恩看着韦寥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心有不忍，但理智让他将安慰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板起脸训斥道。 「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去！」 韦寥默默地转身，没有撑伞，就这么大步走进雪夜，任由大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和脸上。 刺骨的寒意将他包裹，他却毫无反应。 韦怀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容易被感情影响，希望他回去后能冷静下来，别再犯糊涂。 韦寥离开皇宫后，骑着马行走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 他的心里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管余袅袅的闲事，但感情却又令他无法真正地放下。 在行至十字路口的时候，韦寥勒住缰绳，马儿停下脚步。 他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摒除杂念恢复冷静。 可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余袅袅的身影。 她笑着对他说—— 「谢谢你。」 韦寥睁开眼睛，暗暗骂了句脏话。 他自暴自弃似的放弃了挣扎，一甩缰绳，骑着马调转方向，朝着右边的岔道疾驰而去。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雪夜里飘荡开来。 途中遇到巡逻官兵，他们见到有人大晚上的在城里骑马，正要上前抓人，结果发现骑马的人竟是天狼卫副统领韦寥。 他们顿时就打消了抓人的念头，赶忙退到一边，把路让了出来。 …. 韦寥骑着马来到了太子府附近。 他跳下马背，左右看了看，确定身后没人跟着，然后施展轻功翻过围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太子府。 沈琢这会儿刚沐浴完，但他还没有睡觉。 他穿着宽松的雪色寝衣，坐在书案后，借着明亮的烛光，静静地看着手里的书卷。 书房的窗户忽然被人敲响。 「太子殿下。」 沈琢立刻放下书卷，警惕 地看向窗口。 嘎吱一声，窗户被人从外面拉开。 韦寥正站在窗外。 他的头发上和肩头已经落满积雪，面色被冻得雪白，在黑黢黢的夜色之中，他看起来不不像个活人。 面前忽然冒出个外人，沈琢却一点都没有慌张。 他皱眉问道：「大半夜的，你竟敢擅闯太子府？你是想造反吗？」 韦寥张嘴呼出一口热气，声音被冻得有些变了调。 「抱歉，情况紧急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沈琢跟韦寥见过几次面，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往来，更无交情可言。 所以沈琢心里既意外又好奇，到底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能让韦寥不顾自身安危，三更半夜单枪匹马地闯进太子府？ 沈琢没有要让对方进屋的意思，淡声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 韦寥：「余袅袅被皇上传召进宫，我猜皇上应该是想杀她。」 沈琢的脸色登时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怎么可能？」 韦寥：「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我猜测余袅袅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皇上想要杀她灭口，你若不想让她死，就尽快进宫去救她。」 沈琢：「孤凭什么信你？」 韦寥：「信不信由你。」 撂下这句话后，他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 「你等一下！」沈琢赶忙拉开门追了出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等他跑出去后，人已经不见了。 庭院内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屋檐下留下的一串脚印，证明刚刚的一切并非幻觉。 沈琢将韦寥刚才说的话在心里来回过了几遍，最终还是对袅袅的担心占据了上风。 万一韦寥说得是真的呢？ 事关袅袅的性命，只能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沈琢喊了声：「来人！」 很快就有两名太监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 他们见到太子身上就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急忙找来斗篷给他披上。 沈琢将人推开，沉声道。 「备马，孤要进宫！」 …… 寝宫内。 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余袅袅和老皇帝两个人。 屋内的地龙烧得很旺，余袅袅进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出汗。 她之前骑马赶路，被冻得不轻，身上的衣服到这会儿都还是湿的。 这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变化太大，身体难免有些吃不消。 余袅袅感觉头有些疼，鼻子也有些不通畅。 这些都是感冒的征兆。 老皇帝靠在软榻上，下半身盖着厚实柔软的丝被。 他看着余袅袅问道。 「知道朕为何要见你吗？」 余袅袅摇头：「臣妇不知。」 老皇帝见她装傻，也不气恼。 对他来说，区区一个余袅袅就如同脚下的蝼蚁，只要他随便抬一下脚，就能轻松地将她踩死。 因此老皇帝都懒得去猜她心里的想法。 他直奔重点，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把那具焦尸藏到哪里去了？」 他以为余袅袅会继续装傻，亦或是死不承认。 结果却听她镇定自若地回道—— 「原来陛下是想要那具焦尸，既然陛下都开口问了，臣妇自然是不敢隐瞒，但 在臣妇回答您的问题之前，能否请您也回答臣妇几个问题？」 大果粒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w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第593章：赶尽杀绝 老皇帝是真没把余袅袅放在眼里，同时他也是真的没打算留她一命。 他准备等问出那具焦尸的下落后，就结果了她的小命。 过了今晚，世上将再无余袅袅此人。 对于余袅袅的话，老皇帝只是轻轻一笑，那眼神就如同是在看一直垂死挣扎的羔羊，显得很是轻慢。 「很少有人敢跟这么跟朕说话，你胆子不小。」 余袅袅不卑不亢地道：「还望陛下准允。」 老皇帝倒是不介意在她临死前，再让她多说会儿话，遂道。 「你问吧。」 余袅袅：「陛下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了？」 她一开口就问出了最为尖锐的问题。 老皇帝脸上的笑容迅速淡去。 「朕以为，你会问当年杀害封梁寒一家的真凶是谁？」 余袅袅：「臣妇确实很想知道此事。」 老皇帝：「你觉得会是朕吗？」 余袅袅：「臣妇原本怀疑太后是真凶，可如果这一切都是太后干的，那么太后在看到那只翡翠镯子的时候，不会是那种既震惊又不解的反应。反倒是陛下您在得知焦尸后的反应，更像是知情人，所以臣妇心里有了一个新的假设。」 老皇帝微微往后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说来听听。」 余袅袅：「陛下应该是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皇家血统，为了掩藏这个秘密，你派人杀了我的继父和母亲，后来又陆续将知情人全部灭口，最后就连你的亲生父亲都没能幸免于难，你真够狠的。」 亲生父亲四个字刺激到了老皇帝。 他沉下脸，一字一顿地强调道：「他不是朕的父亲！」 余袅袅：「他若不是你的父亲，你又何必杀了他？甚至连他的尸首都要烧了。」 老皇帝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危险。 「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余袅袅平静地看着他：「陛下本就没想让我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不是吗？」 老皇帝不说话了。 这就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余袅袅：「其实梨娘生前已经放弃了报仇的念头，我的继父也从未想过要争夺皇位，至于你的生父，他也已经隐姓埋名许多年，这些人都只想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一生，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你的秘密，为什么你非要赶尽杀绝？」 说到最后，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语气里流露出了恨意。 老皇帝冷冷地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掩饰，坦然承认了一切。 余袅袅：「你连自己的生父都杀了，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老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扯动嘴角讥笑出声。 「报应？若这世上真有报应，那你就让老天爷现在一道雷把朕劈死吧。」 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余袅袅满心的愤恨和不甘。 「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老皇帝有些倦了。 他懒得再跟她浪费口舌，直接道。 「快说吧，你把那具焦尸藏哪儿去了？只要你老实交代，朕能给你留一具全尸。」 图穷匕见，他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恶意。 余袅袅缓步上前：「我这就告诉你，那具焦尸就藏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为了能听清楚最后几个字，老皇帝不得不竖起耳朵，集中注意力。 就在此时，她居然抬起右手，按动机扩。 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弩箭立刻发动！ 一支精致小巧的箭矢猛地发出，朝着老皇帝的心口急射而去！ 老皇帝身体孱弱，反应迟钝，根本不可能躲得开。 眼看着箭矢距离他越来越近。 下一刻，一道人影从房顶落下，挡在老皇帝的面前。 那人身穿黑色劲装，身材高大健壮，身形快如鬼魅，一看就是个高手。 他抽出腰间佩刀，用刀背将箭矢挡开。 只听到当的一声脆响，箭矢被弹飞出去。 见状，余袅袅又连射两箭。 结果都被那黑衣男人用刀挡掉。 余袅袅又按了好几下，可惜弩箭已经空了，再也射不出箭。 老皇帝刚才确实有被吓到。 他轻轻抚了下心口，语气里透出弄弄的杀意。 「竟敢刺杀朕，你好大的胆子。」 余袅袅早就知道自己今晚难逃一死，所以才想最后赌一把。 她见寝殿内只有自己和老皇帝两人，老皇帝又身体虚弱，若她突然出手的话，他肯定很难躲得掉。 结果证明是她想得太天真。 老皇帝那么谨慎多疑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他的身边一直都藏着暗卫，只不过外人看不见而已。 余袅袅垂下手。 她知道自己赌输了，心里的愤恨和不甘交织在一起，令她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她死没关系，可面前这个杀人凶手凭什么能好端端地活下去？ 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真正该死的人是他才对啊！ 老皇帝看她的目光如同看一具死尸，冷冷下令。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朕就成全你，把她带下去，别让她死得太痛快。」 暗卫上前去抓余袅袅。 余袅袅试图反抗。 她将萧倦教的防身技巧全都用上了，差点就要逃脱， 结果她的手还没摸到房门，就又有两个暗卫冒了出来。 三人一起动手。 这下余袅袅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直接就被打晕带走。 宫里犯了过错的人，一般都会被送去慎刑司，但老皇帝不想让别人知道余袅袅的存在，他让暗卫们把余袅袅送去地牢。 等他们把余袅袅带到地牢，还没来得及把她弄醒，沈琢就忽然闯了进来。 暗卫们纷纷下跪行礼。 「属下拜见太子殿下。」 沈琢先是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余袅袅，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他想要将余袅袅抱起来带走。 暗卫统领赶忙上前阻拦：「陛下已经下令，要让琅郡王妃死，您要是把琅郡王妃带走了，属下没法向陛下交差啊。」 沈琢：「放心，今晚的事情只有你我知晓，回头你另外找一具身形跟袅袅差不多的女尸代替她，其他的交给孤就行了，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暗卫统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照您说的办。」 他虽是老皇帝身边的暗卫统领，但其实他是温家安插在老皇帝身边的眼线。 此事除了温皇后和温家现任家主，就只有沈琢知道。 第594章：保护你 余袅袅本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她都已经做好了去九泉之下跟想谢氏和封凉寒团聚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再次醒来。 她从床榻上坐起来，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无任何伤痕，然后再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卧房之中。 但是卧房里的布置非常陌生,她确信自己从未来过这儿。 余袅袅心中充满困惑。 这里是哪儿？她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掀开被子下床。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丫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她看到余袅袅醒了，丝毫不意外，笑盈盈地说道。 “大夫说您这会儿应该就能醒了,您应该饿了吧，这是奴婢专门为您准备的饭菜,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饭菜放到桌上。 余袅袅却没有靠过去，她一脸戒备地问道。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丫鬟：“奴婢名叫环儿，是太子殿下把您送到这儿来的，太子殿下出去办事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您先吃点东西吧。” 余袅袅蹙了蹙眉，这事儿怎么会跟沈琢扯上关系？ 她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但眼下情况不明，她不敢随便乱吃东西。 环儿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动拿起一双筷子，将桌上的每道饭菜都尝了一遍。 “您看，这些菜都是没毒的。” 余袅袅仍是不动。 环儿很是无奈，苦心劝道：“身体是您自己的，若是饿坏了，最后还不是您自己受罪。” 余袅袅看了眼紧闭的门窗，冷不丁地问了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环儿没能跟上她的思路,愣了下才回答：“距离午时还有一刻钟。” 余袅袅很意外，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这昏睡得也太久了！ 但愿洛平沙已经带着郡王府的人走远了。 余袅袅紧接着又问道：“这儿是太子府吗？” 环儿摇头说不是。 余袅袅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环儿却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余袅袅只得换了个问题。 “我能出去吗？” 环儿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当然可以！太子殿下临走前吩咐过了，您若是闷了，可以出门走走，只要您不离开这座院子，去哪儿都没问题。”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口走去。 环儿赶紧拿起斗篷，快步追上去：“您先吃了饭再出去呀！”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石板路上的积雪也都已经被清扫干净，但庭院里的花木全都被白雪给覆盖了，时不时还会有一两个雪团子从屋檐上滑落下来，吧嗒一下砸在雪地里。 余袅袅沿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快步往前走。 环儿抱着斗篷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 “您慢点儿，地面滑，小心摔倒。” 这座宅院非常大。 余袅袅跑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出口，最后实在是累得不行，只能停下来歇口气。 环儿趁机追上她，将斗篷给她披上。 “外头冷，咱们快回去吧。” 余袅袅的气息稍微缓和了些，身体又有了些力气。 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环儿没办法,只能认命地跟在后面。 余袅袅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大门的位置。 她不顾环儿的阻拦,朝着大门跑过去。 她必须要尽快离开这儿！ 环儿急得高声喊人过来帮忙。 正在门房里面烤火的仆从们听到了动静，赶忙跑出来，七手八脚地将余袅袅拦了下来，不让她靠近大门。 就在这时，大门外面忽然响起马蹄声。 紧接着就传来叩击门扉的声响。 一名仆从赶忙上前开门，待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后，忙不迭地下跪行礼。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院内众人纷纷看向大门的方向。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琢领着一众随从大步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院内的仆从们纷纷下跪行礼。 唯有余袅袅一人还站在原地没动。 一名随从上前斥责：“大胆！你见了太子殿下竟然不行礼？” 沈琢抬了抬手：“无妨，你们都下去吧。” “喏。” 待到众人都退了下去，影壁附近就只剩下余袅袅和沈琢两人。 沈琢应该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代表太子身份的冕服。 他缓步走到余袅袅的面前，狭长凤眸中始终含着淡淡笑意，说出来的话语也是温柔似水，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被他捧在手心呵护的错觉。 “外面冷，我们进屋坐下慢慢聊吧。” 说完他便伸出手，想要去牵余袅袅的手。 余袅袅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太子殿下，这里是哪儿？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 沈琢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神情变得更是无奈。 “孤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如此戒备。” 余袅袅：“既然没有恶意，那您为何不让我离开？” 沈琢温声解释道：“孤是为了保护你，昨晚父皇想要取你性命，是孤悄悄将你从宫里救了出来，孤用别的尸体替代了你，父皇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暂且在这儿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孤再让你出去。”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救了她都是事实。 余袅袅面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谢谢。” 沈琢微微一笑：“你我之间，永远都不必言谢。” 余袅袅：“你考虑得很周到，但是很抱歉，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我必须要立刻离开这里。” 沈琢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不可以，你现在只要离开这儿，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他能让人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余袅袅非常固执：“你说的我都懂，但我必须要走。” 沈琢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他再次伸手，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强大力道握住了余袅袅的手腕。 “走吧，孤亲自送你回屋。” 余袅袅用力挣扎。 别看沈琢外表温文尔雅，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但其实他自小习武，不管是骑射亦或是剑术，都练得很好。 余袅袅的那点力气，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本章完) 第595章：君命难违 余袅袅被强行送回了屋里。 沈琢刚一松手，她就朝着门口跑去。 结果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们给拦了下来。 沈琢施施然地在桌边坐下：“折腾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正好孤也没用午膳，过来一起吃吧。”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告诉自己，越到这种时候越要保持冷静。 她走到桌边坐下。 环儿想要上前侍奉他们用膳，却被沈琢给叫住了。 “这里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环儿只得默默地退了下去。 沈琢亲自盛了一碗鸡汤，放到余袅袅的面前。 自从他成了太子，还从未如此讨好一个人。 面对如此殊荣，余袅袅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她看也不看面前的鸡汤，硬邦邦地问道。 “你到底要怎样？” 沈琢：“孤刚才已经说过了，孤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余袅袅认真地恳求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沈琢反问道：“有什么事情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余袅袅张了张嘴，想要说报仇的事情。 但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她低低地说了句。 “你不懂。” 沈琢却是一笑：“孤怎么就不懂了？你不就是想要查明封家灭门的真相吗？这么多年来，你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余袅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琢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承诺道。 “以前孤只是个没权没势的落魄皇子，但如今不一样了，孤是太子，以后还会是皇上，整个天下都将属于孤，不管你想做什么，孤都可以帮你，包括为你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余袅袅垂下眼眸，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如果杀害我娘和继父的人就是你的父皇呢？” 沈琢怔住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余袅袅抬眸望向他，一字一顿地道。 “下令杀害封家满门的人，就是当今皇上，也就是你的父皇,你能替我报仇吗？” 沈琢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搞错了？父皇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他跟封家的人无冤无仇，没道理去杀人啊。” 余袅袅：“先不管理由如何，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能不能帮我报仇？” 沈琢薄唇紧抿，许久都没有说话。 余袅袅忽地轻笑出声。 “呵。” 这笑声落在沈琢的耳朵里，满满的都是嘲弄意味。 他不由自主地收拢手指，双手紧握成拳。 “父皇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若封家满门真是他所杀，那他肯定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余袅袅：“你的意思是，我的娘亲和继父，都是该死之人？” 沈琢：“孤不是这个意思。” 余袅袅：“那你是什么意思？” 两人间的气氛已然变得僵硬，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沈琢索性站起身：“你好好冷静一下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若是封先生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复仇而钻牛角尖，孤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转身走人。 余袅袅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若是继父还活着，他知道自己悉心教导出来的学生竟然连明辨是非都做不到,他该有多么失望和难过啊。” 沈琢脚下一顿：“封先生饱读诗书，想必他也应该知道君命难违的道理。” 余袅袅：“即便这个君王的命令是错误的？“ 沈琢微微侧首,回眸看向她。 “只要是君王的命令，就不可能是错误的。” 即便早已经看清现实，余袅袅仍不免被他这冰冷的话语弄得心里发寒。 她自嘲一笑：“这么说来，错的反倒是我？” 沈琢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房门很快被重新合上。 屋内只剩下余袅袅一个人。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饭菜，腹中响起咕噜噜的声音。 最后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解，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既然人还活着，那就说明她命不该绝。 她得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逃出这儿。 待到吃饱喝足，环儿进来帮忙收拾碗筷。 她见余袅袅站起身，忙问：“您要去哪儿？” 余袅袅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茅房。” 环儿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 等她进了茅房，立刻将门关上。 她环顾四周，见到旁边有个小窗户，立刻将窗户推开，手脚并用地从窗户爬出去。 谁知她才刚落地，就看到环儿站在旁边正看着她。 环儿问道：“您这是要做什么？” 余袅袅讪笑两声：“呵呵，吃饱了活动一下筋骨。”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胳膊。 环儿没有揭穿她那拙劣的谎言，继续问道。 “您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余袅袅：“我再转转。” 她开始在府中到处乱转，想看看哪儿还有可以逃跑的机会？ 环儿全程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动开口提醒道。 “您死心吧，只要太子殿下不松口，您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余袅袅随口敷衍道：“哦。” 环儿接着道：“您别看这座府邸没什么人，但其实暗中藏着很多护卫，您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您不可能逃得出去。” 余袅袅这下终于变了脸色。 环儿以为自己终于唬住她了。 结果却见她一脸惊恐地问道—— “那我刚才上茅厕的样子，是不是也被他们看到了？” 环儿：“……” 她艰难地问道：“这是重点吗？” 余袅袅反问：“这不是重点吗？难道你不介意自己上茅厕的时候旁边还有男人围观吗？” 环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度开口。 “您请放心，太子殿下手底下的护卫知道分寸，您在如厕或者沐浴更衣之时，他们都会自行回避。” 余袅袅：“那你刚才还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你这话有漏洞，不严谨。” 环儿：“……” 她闭上嘴，并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她再跟这个死杠精说一句话，她就是小狗！ 余袅袅将这座府邸的每一处地方都转了个遍，结果连个可以钻出去的狗洞都没能找到。 这让她很是失望。 她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 “我好想回家啊！” 环儿有些心软，情不自禁地问道：“您是想念家人了么？” 余袅袅：“我是想念家里的狗洞了。” 环儿：“……” 好吧她是小狗！汪！ (本章完) 第596章：嫉妒 接下来不管余袅袅问什么，环儿都不肯再接话。 这使得余袅袅只能一个人自说自话，时间久了她便觉得很是无聊。 她闭上嘴，顺着台阶往假山上走。 环儿以为她是要到假山上的八角亭里玩儿，便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等到余袅袅到达山顶的八角亭后，她却没有坐下来歇息，而是撸起衣袖，将裙摆撩起来掖进腰带里，然后抱着八角亭旁的大树往上爬。 环儿被吓了一跳，急忙开口劝阻。 “您这是要做什么？太危险了，您快下来！” 余袅袅充耳不闻，吭哧吭哧地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到了树顶。 树上的积雪落到她头上，把她的发梢都打湿了。 她对此却不甚在意，脚踩在树杈上，小心翼翼地朝着八角亭的飞檐一点点挪过去。 环儿看得心惊胆战，若是余袅袅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她急忙扯着嗓子冲山下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府中的仆从们闻讯赶来，抬头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不轻。 就连藏在暗中的护卫也不得不露面，他们想要施展轻功飞上去，却被余袅袅先一步发现。 余袅袅故意用恐吓的语气说道：“这上面滑得很，你们要是吓到我，我很可能会从这上面摔下来，回头太子追究起来，你们所有人都得吃瓜落。” 她这话成功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护卫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随时做好飞上去救人的准备。 树杈被余袅袅踩得微微往下压，积雪簌簌地往下掉落。 她弯下腰，伸手抓住八角亭的飞檐，手脚并用地挪过去，顺利爬到了八角亭的檐顶。 这里应该算是整座府邸最高的地方了。 站在这儿，不仅可以看到这座府邸的全貌，还能看到府邸附近的地形。 不出余袅袅所料，这附近都是树林，僻静得很。 余袅袅站得有些累了。 她蹲下身，双手揣进袖子里，看着大门的方向陷入沉思。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这一想，就想了一整个下午。 天色渐渐变黑，沈琢再次来到这座府邸。 他一进门就被告知余袅袅爬到八角亭檐顶，立刻急匆匆地赶到假山附近。 此时虽然天色已黑，但院里的灯笼全被点亮了，再加上雪光的映照，沈琢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八角亭檐顶蹲着个小小的人儿。 他心中发紧，柔声唤道：“袅袅，你在上面做什么？” 余袅袅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在这儿欣赏风景。” 见她不是要轻生，沈琢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他给护卫们使了个眼色，随后顺着台阶往上走。 “天都黑了，你快下来吧，明天再看风景也不迟。” 他原以为要说服袅袅还得花费一番功夫，却不料她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啊。” 沈琢脚步一顿。 纵使他有玲珑七窍心，此时也有些摸不清袅袅的心思。 他想让护卫们飞上去把袅袅接下来。 却被余袅袅给拒绝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你们找个梯子过来。” 沈琢很怕她会一个想不开从八角亭的檐顶跳下来，丝毫不敢违背她的意愿，当即命人找来一个梯子，摆在八角亭的旁边。 余袅袅顺着梯子缓缓往下爬，顺利落了地。 沈琢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到余袅袅用力地打了个喷嚏。 她在八角亭的檐顶吹了一下午的寒风，鼻头被冻得通红，小脸煞白煞白的，再加上她时不时就要打个喷嚏，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染上了风寒。 沈琢急忙把她送回屋里，并命人请来大夫给她诊治。 结果不出意料，余袅袅确实是病了。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浑身发热，还不停地咳嗽。 大夫留下药方后便离开了。 沈琢从环儿手里接过湿毛巾，轻轻盖在余袅袅的额头上。 看着袅袅病恹恹的模样，沈琢心里既担心又怜惜。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抚过余袅袅滚烫的脸颊，温声唤道。 “袅袅。” 余袅袅略微抬起眼皮，身体纹丝未动。 沈琢却是一笑：“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乖乖的，平日里你总是防着我，连碰都不让我碰你一下。” 余袅袅的嘴唇微微张合，像是正在说些什么。 但因为声音太小而听不清。 沈琢还以为她是喊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喜，急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却听到她在呼唤—— “阿倦。” 沈琢心中的喜意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他有种置身于冰窖的感觉，浑身都凉透了。 强烈的愤恨和嫉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下子就撕碎了他那温和的表象。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大手掐住余袅袅的脖颈，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心里还是只想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惦念？” 脖颈被用力掐住，窒息的感觉余袅袅越发难受。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 “阿倦，救我……” 沈琢猛地逼近她，盯着她的眼睛说道：“萧倦永远都回不来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余袅袅被掐得喘不上气，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 即便如此，她仍旧在呼唤萧倦的名字。 沈琢恨不得用力掐死她。 最后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他松开手指，支起上半身。 余袅袅大口地喘气，随后不住地咳嗽，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沈琢渐渐恢复冷静。 她现在是个病人，脑子被烧糊涂了，他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反正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会慢慢地把她的心焐热。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是他。 只有他才能永远陪着她，也只有他才能保护她。 沈琢命人端来温水，亲自喂余袅袅喝下去。 喝了水后，余袅袅感觉的嗓子舒服了些。 她艰难地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阿倦永远都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 新 第597章：打赌 今天白日里沈琢听余袅袅说完那些事后，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回到皇宫后，私下里联系暗卫统领。 他将一具身形跟余袅袅极其相似的女尸交给对方，让暗卫统领将她的脸刮花，然后提着人头去向老皇帝交差。 事实不出沈琢的预料，老皇帝老眼昏花，未能看出女尸头颅的异样，再加上他对暗卫统领深信不疑，就以为余袅袅真的已经死了。 「送出宫去葬了吧。」 「喏。」 暗卫统领提着头颅离开寝宫。 顺利蒙混过关，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就看到太子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迅速看了下左右，确定四周没有人后方才开口说道。 「宫中人多口杂，太子殿下还是尽量不要与属下见面比较稳妥。」 平日里若非必要，沈琢是不会跟暗卫统领接触的。 但今日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疑惑了。 这些疑惑积压在心里，若是得不到解答，他怕是今晚整宿都会睡不着。 沈琢低声道：「孤来找你问些事情，问完就走。」 暗卫统领：「您请说。」 沈琢：「孤知道，父皇是因为袅袅知道了他的一个秘密才会被灭口，她知道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暗卫统领：「……」 沈琢盯着他：「你肯定知道的。」 暗卫统领：「这些事情您还是不知道得好。」 他的这个态度，反倒让沈琢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沈琢的声音有些不稳：「父皇他……他其实不是正统的皇家血脉，对不对？」 暗卫统领：「……」 他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哪怕早有预料，沈琢此刻仍不免大受震撼。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理智，继续问道。 「此事除了余袅袅之外，还有谁知道？」 暗卫统领：「太后娘娘。」 沈琢追问：「还有呢？」 暗卫统领犹豫了下才道：「当年的知情人都已经被灭口了。」 沈琢刚松了口气，就紧接着听到暗卫统领又道。 「但余袅袅在追查真相的过程中，知道了这个秘密，和她一起追查此事的人还有琅郡王。」 沈琢心头一紧：「也就是说萧倦也知道了这个秘密？」 暗卫统领：「太子殿下莫要担心，皇上已经派人前去追杀琅郡王，他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沈琢这才放松下来。 他叮嘱道：「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连我的外祖父也不要说。」 暗卫统领颔首：「喏。」 此时沈琢面对余袅袅的追问，他本不欲说出实情。 但一想到刚才她牵挂萧倦的模样，他心里就有股无名之火在烧。 他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嘲弄的轻笑。 「孤说得还不够清楚么？萧倦触碰到了父皇的逆鳞，父皇已经派人去取他的性命，他绝无可能活着抵达辽东郡，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他以为余袅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心急如焚，甚至于崩溃大哭。 但事实上，余袅袅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笃定地道。 「阿倦不会死的。」 她的反应让沈琢大失所望，同时也让他心里的那股火气越发强烈。 他的语气里满怀恶意：「就算萧倦的武功再怎么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不可能 逃得过那么多高手的追杀，他这次死定了。」 余袅袅却还是那句话。 「他不会死的。」 沈琢不理解：「你哪来的自信？你凭什么觉得他一定死不了？」 余袅袅：「因为他是萧倦。」 沈琢被她这副态度弄得火大。 「好啊，那我们就打个赌，看看萧倦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 余袅袅：「如果我赌赢了，你就放我离开。」 沈琢：「要是孤赢了，你就得彻底忘了萧倦。」 余袅袅：「好。」 沈琢故意激她：「希望你到时候别不认账。」 余袅袅反唇相讥：「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 说完她便闭上眼睛，一副要睡觉了的样子。 沈琢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被白雪覆盖的草木，思忖片刻，出声叫来一名护卫，吩咐道。 「你带人去琅郡王府，看看府中的人是否都在？」 「喏。」 护卫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沈琢单手背在身后，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才余袅袅那副信心十足的模样，让他不免心生怀疑，难道萧倦早就料到有今天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萧倦肯定早就有所防备。 沈琢从来不敢小觑萧倦，此人不仅武功高强，心思也深沉，倘若他已经有了防备，想要取他性命就不那么容易了。 次日清晨，沈琢得到了手下护卫的回报。 「启禀太子殿下，琅郡王府里的人全都不见了。」 沈琢心下一沉，果然如此！ 他追问道：「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护卫如实禀报：「听说他们前两日陪着郡王妃一起出城去别院，结果就这一去就没见回来。」 沈琢：「城外别院查过了吗？」 护卫飞快地道：「属下已经去查过了，别院空无一人，行李和车马也都不见了。」 沈琢双手背在身后，良久没有说话。 看来他预料得没错，余袅袅早就已经做好安排，只怕是她前脚刚被天狼卫带走，郡王府的那些人后脚就带着行李连夜跑路了。 至于他们逃跑的方向，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去追萧倦了。 郡王府那么多的人，等他们跟萧倦会和了，萧倦就会知道京中发生的变故，他肯定会提高戒备，皇上派去的杀手十有八九是要铩羽而归了。 思及此处，沈琢心中浮现出一个计划。 一个既能让袅袅对他死心塌地，又能除掉萧倦的完美计划。 他低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即日起在各个城门加派人手，严查进城之人。」 护卫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是要查什么人吗？」 沈琢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 今日没有下雪，天上碧蓝如洗。 「若是琅郡王回来了，立刻传信给孤。」 护卫很是意外：「殿下觉得琅郡王会回玉京？」 沈琢微勾唇角，缓缓地道。 「他心爱的女人遇到了危险，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第598章：接旨 运送粮草的队伍日夜不停地赶了四天的路，不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累得够呛。 随行的监察官见天色已暗，主动向琅郡王提议。 「郡王殿下，再这样下去只怕马匹们会受不了，不如今晚我们就地扎营歇一晚，等明日天亮再赶路也不迟。」新 萧倦看了眼昏暗的天空，又看了看那些累得浑身发颤、大口喘着粗气的马匹们，微微颔首，同意了监察官的提议。 得知今晚终于可以休息了，大家都很高兴，忙不迭地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待到夜深人静时分，除了那几个负责值夜的兵卒之外，大伙儿都睡得正沉。 营地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寒风吹动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就在此时，萧倦忽然睁开眼睛。 他听到营帐外有脚步声靠近，立刻坐起身，看向门口的方向，沉声问道。 「谁？」 片刻后，监察官的声音传了进来：「启禀郡王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有事要吩咐您，请您立刻去接旨。」 萧倦随手扯过外衫套在身上，拿起床边竖着的无归刀，大步走出营帐。 寒风迎面吹来，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他看着面前神态恭敬的检察官，问道。 「有说是什么事吗？」 监察官：「下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看那些人的神情，应该是很紧要的事情，还望您快些过去，莫要耽误了时间。」 萧倦：「他们人在哪里？」 监察官：「他们就在前面，请随下官来。」 萧倦对侍立在营帐旁的两名影卫吩咐道。 「你们去把大家都叫醒来，随本王前去接旨。」 监察官急忙说道：「不行啊，送旨的人特别叮嘱过，说这道圣旨是机密，不得让外人得知，还望郡王殿下不要广而告之。」 萧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监察官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郡王殿下莫要见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萧倦转而对那两名影卫吩咐道：「去把孟西洲叫过来。」 「喏！」 监察官还想说些什么，嘴唇张了张，在触碰到萧倦那冰冷锐利的目光时，又悻悻地闭上嘴，到嘴边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不过片刻，孟西洲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因为来得太急，他连衣服带子都没系好，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郡王殿下有何吩咐？」 萧倦：「皇上派人送来圣旨，你随本王前去接旨。」 孟西洲没有多想，忙应了声：「好。」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一边跟在琅郡王身后。 一行三人穿过夜色，冒着寒风朝前走去。 眼看就要走出营地范围了，孟西洲忍不住问道。 「他们既然要送圣旨，为何不进营地？」 监察官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 他头也不回地解释道：「这是密旨，知道得人越少越好，营地内人多口杂，要是走漏了消息就不好了。他们就在营地附近等着郡王殿下，等送完圣旨他们就会离开。」 孟西洲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这事儿古里古怪的。 但见琅郡王脸上并无异色，他便没有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三人走出营地，又在树林里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这才看到监察官口中的送旨之人。 对方共有二十多人，都身披盔甲携带武器，为首之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 萧倦认识那名武将，开口便道。 「窦将军，别来无恙。」 窦将军清了清嗓子：「时间紧急，等办完正事再寒暄也不迟，琅郡王还不跪下听旨？」 说完他便从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绢帛。 萧倦和孟西洲单膝跪地，低下头去。 窦将军展开绢帛，缓缓念道：「有人检举琅郡王滥用职权、以公谋私、陷害忠良，经调查情况属实，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特下令将其就地格杀，钦此！」 孟西洲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喊道。 「这不可能！无凭无证，皇上凭什么定琅郡王的罪？！」 窦将军冷笑一声：「你这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难不成你还想抗旨？」 孟西洲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萧倦抬手压了下去。 萧倦神情平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皇上决心要微臣的性命，微臣也只能认命。」 窦将军：「还望琅郡王将你身上的佩刀交上来。」 说完他便朝身边的两名兵卒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兵卒立刻大步上前，走到萧倦的面前。 萧倦将腰间佩戴的无归刀解下来，双手奉上。 就在兵卒们伸手去接刀的时候，萧倦猛地拔刀出鞘。 只见一道雪白冷光闪过。 两名兵卒的脖子上就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随之喷溅而出！ 两名兵卒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这么大睁着双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已然没了呼吸。 窦将军大惊之色：「萧倦你怎敢？！」 萧倦站起身，双眸中凝聚着寒冰。 「这一路上，不断刺杀本王的人就是你们吧？」 窦将军目光闪躲，大声否认：「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事实上，他这一路上的确刺杀过萧倦好几次，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能怪他没本事，实在是萧倦此人的武功太高了。 他派去的那些人别说是杀萧倦了，就连萧倦的衣角都碰不到。 后来他还想过用下毒之类的计谋。 可是萧倦除了自己带着的干粮和水以外，不吃其他任何东西，以至于窦将军完全找不到可趁之机。 实在是没办法了，窦将军只能改变计策。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他假借接旨的名义，将萧倦引到这里来，打算在这儿将他给解决掉。 窦将军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要是今晚还是不能杀掉萧倦，那么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等他回到玉京，皇上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 「好你个萧倦，不仅抗旨，还当众杀人，当真是胆大妄为、目无王法！本将军今晚必要取你性命！」 说完他便挥刀砍断身侧树干上绑着的绳索。 绳索猛地断裂，悬挂在树枝上的罗网随之落下，朝着萧倦和孟西洲两人罩了下去！ 第599章：反杀 萧倦抬手挥刀，刀刃朝着罗网狠狠划去！ 见状，窦将军面露得意：「这罗网是用特制铁丝编织而成，无比柔韧，寻常刀剑不可能砍断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呲啦一声，无归刀的刀刃从罗网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原本铺天盖地的巨大罗网立刻就破了个大洞。 萧倦和孟西洲从洞口飞身而出。 铁丝罗网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窦将军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孟西洲嘿嘿一笑：「你也说了，寻常刀剑是砍不坏你的罗网，但咱们郡王殿下的无归刀可不是普通的刀剑，那可是这世上独此一把的绝世好兵器，吹毛立断，无坚不摧！」 见到萧倦提刀朝自己冲过来，窦将军慌忙举刀抵挡，并下令所有人都上。 他想占着人数优势将萧倦拿下。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萧倦的武力值。 即便他们所有人一拥而上，仍不是萧倦的对手。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过后，窦将军手底下的兵卒全被杀了个干净，最后就只剩下窦将军一个人还站着。 但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握刀的正在不住颤抖，鲜血顺着腿上的伤口不住往下流，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他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萧倦，眼中充满了惊惧之色，说话也有些磕巴。 「你、你不要过来，我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而来，你要是杀了我，皇上绝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孟西洲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窦将军是奉旨而来，真要把他杀了，回头被其他人知道了，护送粮草的队伍很可能出现暴乱。 要知道唐归兮他们还等着粮草救命呢，他们必须要尽快把粮草送到辽东郡，路上决不能出现意外。 就在孟西洲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劝琅郡王三思而行的时候，他听到琅郡王缓缓地开口了。新 「你假传圣旨，其罪当诛，本王奉公执法，杀你天经地义。」 窦将军急忙辩驳道：「圣旨是真的！我没有假传圣旨，不信你自己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那张布帛掏出来。 萧倦用无归刀的刀尖挑起那张布帛，拿到近前看了看，淡声道。 「假的。」 窦将军急得眼眶都红了：「不可能！这是皇上亲手交给我的，上面还有皇帝的私印！」 萧倦朝监察官伸出手。 「借灯笼一用。」 监察官早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他原本以为琅郡王这次必死无疑，结果却跟他预想的完全相反，琅郡王非但没事，反倒把窦将军一行人给打得溃不成军。 此时在监察官的心里，琅郡王比鬼还可怕。 他不敢多问，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哆哆嗦嗦地将灯笼递过去。 萧倦将布帛放到灯笼上。 烛火点燃布帛的一角。 火舌迅速蔓延，转眼间便将布帛给吞噬殆尽。 萧倦随手一扔，布帛落在地上，已经被烧成了碳灰。 窦将军瞪圆双眼，难以置信：「你居然胆敢烧毁圣旨？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萧倦：「不过是假的圣旨罢了，烧了就烧了。」 窦将军：「这明明就是真的……」 萧倦猛地抬起无归刀，刀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猛地挥出。 窦将军的话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抬起双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脖子。 结果手才刚抬起来一点儿就垂了 下去。 他的脖颈被一刀砍断，头颅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下一刻。 窦将军的身体轰然倒下，鲜血在雪地里迅速弥漫开来。 监察官心里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瞳孔剧烈震颤，想叫又不敢叫，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 萧倦甩了下无归刀，血珠子顺着刀尖飞了出去。 他冷眼看着身首异处的窦将军，面无表情地说道。 「本王说这道圣旨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孟西洲此时已经领会了琅郡王的用意，不管那道圣旨是真是假，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是假的就行了。 就算有人质疑他们，也拿不出像样的证据。 只要他们能顺利抵达辽东郡，其他的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了。 思及此处，孟西洲提着刀朝监察官走过去。 窦将军和他带来的人都死光了，眼下就只剩下一个监察官还活着。 留着他是个隐患，最好是立刻就把他给解决了。 监察官看到步步逼近的孟西洲，心中的惊惧急剧攀升。 他慌忙往后退，哭着哀求道。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啊！」 孟西洲发出嗤笑：「你这话也就偏偏三岁小孩吧，你故意把我们引到这个鬼地方来，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情？」 监察官答不上来。 他艰难地为自己辩解。 「我也是被逼的啊，窦将军非要我这么干，他还搬出了圣旨，我不敢抗旨，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办。」 萧倦冷不丁地开口问了句。 「这么说来，悄悄在我的饭菜里下药的人也是你？」 孟西洲一愣，随即大怒：「你居然还敢对郡王殿下下毒？！」 他们昨天在经过驿站的时候，曾在驿站里用了顿饭。 那时候萧倦就察觉到自己的饭菜里被人下了药。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让人把那些饭菜撤了，然后吃自己带来的干粮。 萧倦原本还在思考，下药之人会是谁？ 眼下看来，答案呼之欲出。 监察官慌忙辩解：「是窦将军让我这么干的，他说皇上已经下令，必须要让您死，您要是不死，我们就都得死，我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在您的饭菜里下了药，我已经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回吧！」 萧倦懒得再对他多说一个字，给了孟西洲一个眼神后，便转身走了。 监察官见孟西洲朝着自己举起刀，自知在劫难逃，索性扯开嗓子大喊救命，一边喊还一边跑。 可他并未练过武功，哪怕拼尽全力也比不上身手矫健的孟西洲。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孟西洲追上，一刀结束了性命。 孟西洲回营地叫来一队鹰卫，让他们将这些尸首全都埋了，顺便雪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与此同时，洛平沙带着郡王府的人经过日夜兼程地赶路，终于在今晚追上了护送粮草的大队伍。 第600章：羊入虎口 洛平沙带着郡王府的众人进入营地时，闹出的动静不小，整个营地的人都被惊醒了。 火把纷纷亮起，不过转眼的功夫，整个营地都被映照得亮如白昼。 孟西洲最先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很是意外：「小洛，你们不在玉京城里好好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因为接连数日不分昼夜的赶路，洛平沙整个人都显得风尘仆仆，不只是他，郡王府的其他人也都累得不轻，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 洛平沙哑声说道。 「这事说来话长，你想帮我安顿一下绣言嬷嬷和其他人，郡王殿下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他汇报。」 孟西洲指了指身后的营帐：「郡王殿下在那里面跟人说事儿呢，你要不等下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平沙就已经越过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帐跑了过去。 孟西洲看着他着急忙慌的背影，抬手挠了下后脑勺：「到底是什么事啊？咋让小洛急了这样？」 洛平沙甚至都等不及通传，就一把掀开门帘冲进了营帐。 营帐内，两名文官正追着琅郡王询问。 「都这么晚了，周围又都是深山老林，监察官能去哪儿？他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郡王殿下为何不愿派人去找他？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监察官的安危吗？」 萧倦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有血迹的衣服。 这回会儿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中衣，坐在塌边擦拭自己的无归刀，对于两名文官的追问是恍若未闻。 他听到脚步声，手下的动作一顿，抬头循声望去，正好看到了匆忙闯进来的洛平沙。 萧倦的眸光立刻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你怎么跑这来了？本王不是让你留在玉京保护袅袅吗？」 洛平沙看了眼那两名文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倦会意，立刻让那两名文官出去。 那两名文官本就对琅郡王的冷漠态度很是不满，现在见他还要赶自己走，登时就更加火大了。 「琅郡王，监察官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你当真就漠不关心吗？！」 「若是监察官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你吗？！」 萧倦冷眼扫向他们，声音森寒：「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监察官的去向，本王就实话告诉你们，监察官已经被本王给杀了。」 两名文官大惊失色：「什么？！你竟敢乱杀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萧倦：「监察官伙同匪徒假传圣旨，意欲置本王于死地，难道他不该被杀吗？」 两名文官不肯相信萧倦的话。 「你凭什么说监察官假传圣旨？你有什么证据？」 萧倦微微眯起双眸，眼底透出几分危险意味：「你们这么向着监察官，难道你们跟监察官是一伙的？」 两名文官下意识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萧倦：「那就闭嘴，出去！」 两名文官还欲争辩，话未出口，萧倦手中的无归刀已经横扫而来。 他们只觉得头上一凉，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头顶。 却见原本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被砍断，碎发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两人又惊又惧，浑身哆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萧倦：「再多说一个字，本王下一次砍断的就不是你们的头发，而是你们的脑袋，滚！」 两名文官被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营帐。 见周围没有了外人，洛平沙这才开口说道。 「郡王妃出事了！」 萧倦的目光立时沉了下来：「细细说来。」 洛平沙将老皇帝半夜派人将余袅袅带走了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 「属下虽不知皇上为何要把郡王妃带走，但看那架势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郡王妃似乎也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特意让属下带着郡王府里的人前来投奔郡王殿下。」 外人或许不知其中缘由，但萧倦却很清楚，老皇帝想必是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了，所以才派人来杀他。 这会儿袅袅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萧倦越想，心里越急。 他立刻命人将孟西洲叫了过来，吩咐道。 「接下来有你们带队，继续护送粮草去往辽东郡。」 孟西洲急忙追问：「那您呢？您要去哪儿？」 萧倦沉声道：「袅袅遇到了危险，本王必须要回玉京去救她。」 见孟西洲一脸茫然，洛平沙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郡王府内发生的事。 孟西洲忧心忡忡：「皇上已经对您生出杀心，您刚刚才把那些企图害您性命的家伙摆平，若是您再回玉京，不就等于是羊入虎口？」 洛平沙也道：「不若我们陪您一起回去吧？」 萧倦的态度很是解决。 「不行，你们必须要尽快把粮草送到辽东郡，唐归兮他们还等着这批粮草救命。 若是你们不能及时把粮草送到，三十万东征军都得被活活困死。 此事刻不容缓，你们明早就启程！」 孟西洲和洛平沙还是有些迟疑。 道理他们都懂，但他们实在是不放心让琅郡王孤身一人返回玉京。 萧倦加重语气：「如今本王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了，你们若是不肯帮本王把粮草送去辽东郡，本王就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 这还是琅郡王第一次用这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孟西洲和洛平沙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红着眼眶应道。 「属下答应您便是。」 萧倦叮嘱道：「明日等别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本王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护送粮草的路线早就已经定好了，你们只需要按照预定路线继续前行就行了。」 孟西洲和洛平沙齐齐点头应下：「喏。」 萧倦飞快地收拾了行李，背上包袱大步往外走。 孟西洲和洛平沙眼巴巴地送他离开。 他们心里都清楚，前路危险，琅郡王以身犯险，此去一别还不知未来能否再见？ 萧倦翻身上马，冲着孟西洲和洛平沙说道。 「你们都回吧。」 孟西洲抹了把眼泪：「郡王殿下，您一定要把郡王妃平安救出来。」 洛平沙：「我们把粮草送到辽东郡后，会第一时间赶去跟你们会和的。」 萧倦微微颔首：「嗯，再会！」 声音落地之时，他扬起马鞭，乌云立刻扬起马蹄，飞快地冲了出去。. 大果粒 第601章：威胁 余袅袅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沈琢起初还以为是大夫的医术不够精湛，接连给她换了个好几个大夫，但都没用。 几乎每个大夫都说她是风寒入体，并不严重，只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三五日便能好转。 可事实却跟大夫们说的相反。 余袅袅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病得越来越严重。 这让沈琢生出了怀疑。 他将环儿叫来，仔细询问袅袅这三日来的言行举止。 环儿将她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沈琢：「你是说，她每次喝药的时候，都会让你们全部出去？」 环儿颔首：「是的，余姑娘说她喝药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人看着，便让我们都下去，等奴婢再进屋里的时候，她已经将碗里的药都喝完了。」 听到这里，沈琢心里有了底。 他命人熬了碗汤药，然后亲自端着汤药走进卧房。 余袅袅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一张小脸煞白如纸，瞧着很是单薄。 沈琢在床边坐下，单手将余袅袅扶起来。 「来，喝药吧。」 余袅袅扭开头：「你把药放下，我自己能喝。」 沈琢并未强求，顺着她的意思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小桌上。 余袅袅伸手端起药碗，却并未喝，而是对沈琢说道。 「你出去。」 沈琢温声道：「孤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余袅袅放下碗：「你这样子，我喝不下去。」 沈琢微微一笑，又端起那碗药。 「还是让孤来喂你喝吧。」 余袅袅蹙眉：「你到底想怎样？」 沈琢的神态还是那么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很强势。 「孤说过了，孤想让你喝药，你只有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余袅袅抿了下唇：「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沈琢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顺势问道：「哦？那你说说，孤想要的是什么？」 余袅袅：「你费劲巴拉地给我治病，生怕我死了，是因为你想从我这儿知道那具焦尸的去向，对吗？」 沈琢：「如果孤说不是呢？」 余袅袅明显不信。 「你敢发誓说你不想从我这儿知道焦尸的去向？那具焦尸关系到你父皇的地位，一天找不到那具焦尸，你和你的父皇就一天难以安心。」 沈琢长长地叹了口气，面露无奈。 「是，孤确实是想知道那具焦尸的下落，但孤也是真心希望你能恢复健康。」 余袅袅扯动嘴角，讥笑道。 「我若是就这么病死了，你们就永远都不知道那具焦尸被藏在了哪里。」 沈琢微微皱眉：「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孤不会逼迫你，你没必要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余袅袅：「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沈琢感觉很无力。 「孤以前是骗过你，但孤从未想过伤害你，孤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你就不能再给孤一点点信任吗？」…. 余袅袅想到幼年时的过往岁月，青梅竹马的情意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不过，一切都变了。 她缓缓地说道：「在我心里，以前的那个君知哥哥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大雁朝的太子沈琢。」 沈琢端着药碗的手微微颤了下。 碗中的汤药也随之泛起圈圈波纹。 他心中苦涩， 深深的无力感将他紧紧缠绕，令他不知该拿面前的女人该如何是好。 他闭了闭眼睛，用力压下心头那些纷乱的情绪。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中已经恢复清明。 沈琢一字一顿地道：「是孤冒险救了你，你现在这条命已经属于孤，没有孤的准许，你想死都不行。」 余袅袅扭开头看向别处，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沈琢：「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自己乖乖把药喝下去，要么孤点住你的穴道，然后嘴对嘴地喂你喝下去。」 余袅袅的脑袋立刻转回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恶不恶心？！」 沈琢被骂了也不生气，甚至还有几分高兴。 比起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她生起气来还多了几分生气，看起来也更加生动。 沈琢将药碗递过去，再一次问道。 「你选哪个？」 余袅袅：「从我踏入皇宫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你根本就没必要救我。」 沈琢很不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 他蹙眉说道：「你不是还想报仇吗？你若是死了的话，你母亲和继父的仇怎么办？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了吗？」 余袅袅冷漠地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沈琢将药碗又往她面前送了送。 「你如果不想被孤点住穴强行喂药的话，就自己把药喝了吧。」 余袅袅接过药碗：「让我喝药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琢：「除了放你离开，别的条件随便你提。」 余袅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辰，到时候宫中会举办盛大的寿宴，我也想去凑凑热闹。」 沈琢探究地看着她。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余袅袅一脸无辜：「我都已经被你给抓住了，还能打什么主意？再说了，宫里那么多的禁军，我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过就是想去凑个热闹而已，我保证，我什么事都不会做。」 沈琢对她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丫头虽然不会武功，但脑瓜里经常能冒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鬼主意。 寿宴当天不仅文武百官会到场，还会有外邦使臣，若是寿宴出了什么岔子，谁都没法收场。 沈琢一口拒绝了余袅袅的请求。 「不行，你就老实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能去。」 余袅袅作势就要将碗里的汤药倒掉。 沈琢迅速抓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余袅袅：「既然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不喝药，让我病死好了。」 沈琢低声训斥：「别胡闹！」 余袅袅：「你不是会武功吗？你可以点我的穴道啊，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只要敢点我的穴道，我立马就咬舌自尽，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她还故意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舌头，明晃晃的威胁架势。 沈琢这下子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父皇以为你已经死了，孤要是带你进宫赴宴，被父皇知道了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余袅袅：「那我不管，反正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沈琢无奈叹气：「好吧，孤答应你便是了。」. 大果粒 第602章：你是跑不掉的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太后大寿这天，余袅袅特意起了个大早。 环儿伺候她梳洗打扮，随后她便跟着沈琢一同出门。 临出门前，余袅袅悄悄往衣袖里塞了个小纸条。 等下她得找机会把纸条送出去，好让萧倦知道她如今的处境。 她虽然已经告诉了洛平沙，让他跟着萧倦去辽东郡，并再三叮嘱别让萧倦回玉京。 但她心里清楚，萧倦是不会乖乖按照她说的去做的，一旦他知道她身陷险境，他就算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依旧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所以她猜他肯定会回玉京。 她得提前做好准备，免得萧倦回京后真信了她已经死了的消息。 登上马车后，沈琢从袖中拿出个小瓷瓶。 他从瓷瓶里到处一颗小小的药丸，递到余袅袅的面前。 「吃了它吧。」 余袅袅没动：「这是什么？」 沈琢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道：「这是软骨丹，你服下它之后，会浑身无力。这是为了防止你在寿宴过程中闹事，等到寿宴结束，离开皇宫之后，孤会把解药给你。」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以防万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余袅袅，想看看她是否真的在什么坏主意？ 若她当真心怀不轨，肯定不愿意服下软骨丹。 在沈琢的注视下，余袅袅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见她如此干脆利落，沈琢心里非但没有放松，反倒越发疑惑。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余袅袅表现的很是坦荡：「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了吧。」 沈琢将车壁上挂着的帷帽拿下来，严肃地叮嘱道。 「你把这个戴上，在离开皇宫之前都不许摘下来，若是被人看到你的相貌，你还活着的消息就会泄露出去，到时候父皇必然再杀你一次。」 余袅袅接过帷帽，戴在自己的头上。 长长的白色纱幔垂落下来，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余袅袅：「这样行了吧？」 沈琢：「孤会派人跟着你，进宫之后你要老实点，不要想着跑，你是跑不掉的。」 余袅袅轻笑出声：「呵。」 声音里充满了嘲弄之意。 沈琢也不恼，神态仍是那般温和：「虽然孤不知道你为何坚持要在今日进宫，但只要是你想要的，孤都会尽可能地满足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孤的这番心意。」 余袅袅没有搭理他。 她扭过头去，伸手推开车窗，寒风裹挟着雪花灌进来。 帷帽下的纱幔被风吹得随后飘荡。 沈琢伸出手，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度将车窗关上。 「你的病才刚好，不能再吹冷风了。」 余袅袅又是一声轻笑。 马车缓缓驶动，车身微微晃动。 沈琢看着她问道。 「孤是在关心你，这有什么好笑的？」…. 余袅袅：「你总是这样，为了不让我被皇帝杀了，就把我软禁起来，为了不让我被冻病了，就不准我开窗，你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却从未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沈琢顺质问道：「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自由。」 沈琢面露无奈：「抱歉。」 余袅袅：「你之前不是还问我，为什么我会选择萧倦？你比萧倦到底差在哪里？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萧倦会尊重我的意愿，哪怕我做的事情可能会让他不高 兴，但他为了我还是会选择忍让，这是因为比起他自己的喜怒，他更在乎我的感受。」 沈琢：「那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你，他知道你的心已经牢牢拴在了他的身上，就算他放手，你也不会离开，但孤不一样，孤一旦放手，就可能会永远地失去你。」 余袅袅摇了摇头：「你说错了，倘若换成是萧倦，他知道我心里爱的是别人，他会伤心难过，但他绝不会强迫我，更不会将我软禁起来，还逼迫我服用什么软骨丹。」 当初萧倦得知她是怀有目的故意接近他时，误以为她对他并无感情，他非常失望和生气，但他并未对她采取什么极端的手段。 他甚至还主动地选择了后退，时刻与他保持距离，绝不再越雷池一步。 这就是萧倦和沈琢之间最大的区别。 萧倦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但他永远都不会强迫余袅袅。 沈琢则不一定了。 比起袅袅的感受，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得失。 沈琢并不知道袅袅和萧倦之间的过往，他觉得袅袅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她喜欢萧倦，所以在她心里萧倦不管怎样都是好的。 而他不管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坏的。 沈琢缓缓地道：「若你能像对待萧倦那样对待孤，孤自然会放你自由，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孤绝不会约束你。」 余袅袅：「最初我对你不是没有好感的……」 沈琢的眸光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他的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结果却被余袅袅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但那份好感被你亲手给摧毁了。 是你先利用我的，现在却又要我死心塌地地待你。 太子殿下，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一字一顿，如同刀子般准确无误地扎进了沈琢的心口。 沈琢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久的沉默在马车内盘旋。 马车行驶了许久，最后在宫门前停下。 此时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虽然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人提前清扫干净，但踩上去的时候仍旧有些湿滑。 沈琢先一步进宫，余袅袅被留在马车里。 等到宫门前的官员们都走了，马车才载着余袅袅沿着宫墙绕了了一段落，然后从另外一个偏门进入皇宫。 她下车后，发现自己被送到了戏班的后台。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 这两人是沈琢特意安排的，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们既要保护袅袅的安全，还得负责监视袅袅的一举一动，不让她搞事情。 今天是太后的大寿之日，宫中特意请了有名的戏班，打算在中午的时候登台表演。 戏班里人多得很，且都是生面孔，沈琢把余袅袅安排在他们之中，这样一来就很难被人发现异常。. 大果粒 第603章：这可太巧了！ 余袅袅站起来想要走一走，奈何软骨丹这时已经发挥药效，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醋泡了一宿，又酸又软，别说走路了，就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里。 这儿是后台的一处小隔间，隔间没有门，中间只用一道门帘作为遮挡。在她面前摆着个桌子，桌上摆了些瓜果茶点，旁边还有个小窗户。 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戏台上的情形。 此时距离晌午还有一段时间，抬上空空如也，台下也是空无一人。 余袅袅仍不死心。 看不到没关系，她还能用听的。 这会儿后台到处都是人，戏班的人正忙着化妆穿衣，准备登台表演前的各项事宜。 其中夹杂着说话声、脚步声、还有搬动东西的各种声音。 余袅袅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其中的声音。 很快她就从众多声音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今儿可是咱们天骊园扬名立万的时候，等下大伙儿可得好好演，回头演得好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余袅袅心里一动，这不是郑长乐那个小胖子的声音么？！ 原来今天来的郑长乐家的戏班子啊！ 她顿时就乐了，这可太巧了！ 余袅袅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 在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的时候，佯装要喝茶，却在端起茶盏的时候故意手一歪，茶水哗啦啦地倒了出来。 她立刻叫出声：“啊！好烫！疼疼疼！” 隔间外面经过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立刻停了下来。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天骊园的少东家郑长乐。 原本今日应该是他爹带着戏班子进宫来表演的，但不巧的是他爹最近病了，只能由他顶上。 刚才太子派人在后台加了个隔间，还叮嘱所有人都不准靠近隔间，更不进进入隔间。 郑长乐心里虽然好奇，却不敢多问。 他刚才也是凑巧从隔间旁经过，没想到正好听到隔间里传出女子的惊呼声。 那声音越听越熟悉。 郑长乐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还想再听一听，就见到一名太监从隔间里跑了出来。 郑长乐被吓了一跳，拔腿就要跑，却被太监叫住。 “你等一下！” 郑长乐只得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道：“公公有何吩咐？” 太监微抬下巴：“你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裙。” 郑长乐顺势问道：“可是要给你家小姐换上？” 太监冷声道：“不该你问的少问！” 郑长乐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喏。” 他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他就捧着一套干净的衣裙回来了。 他抬起手，本想先敲一敲隔间的门框，但转念一想，他又缩回手，径直撩起门帘大步走进去，边走边道。 “公公，我把衣裙给您送来了！” 屋内的太监和宫女都吓了一跳，宫女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余袅袅的面前，太监则怒气冲冲地冲着郑长乐骂道。 “你好大的狗胆，不经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不过区区一介草民，若是冲撞了贵人，你担待得起吗？还不快滚出去！” 郑长乐到底还是年纪轻，面皮薄，被人这么兜头盖脸地骂了一顿，顿时就面红耳赤，很想还嘴却又只能硬生生憋着。 “是是是，草民这就走。” 他将衣裙放到桌上，准备转身离开。 余袅袅忽然叫住他。 “你等一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郑长乐终于可以确定，对方就是琅郡王妃！ 他下意识抬起头。 余袅袅伸手拨了拨挡在面前的宫女：“我都还没说话呢，你们吵什么吵？” 宫女嘴里说着赔礼道歉的话，但身体仍旧吱吱地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分毫。 余袅袅只得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艰难地扭动身体，伸长脖子从宫女身后探出脑袋。 她看向一脸错愕的郑长乐，笑眯眯地道。 “小胖子，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吩咐你。” 郑长乐很想问一问，为什么琅郡王妃会在这儿？ 但他察觉到旁边的宫女和太监神情不对劲，便识趣地选择闭上嘴，乖乖地走到余袅袅的面前。 “您有何吩咐？” 余袅袅指了指桌上的茶盏：“我刚才不小心把茶水弄撒了，你再给我沏一杯，另外再给我准备几本解闷的话本子。” 郑长乐忙不迭地应道：“草民这就去办。” 说完他便退出了隔间。 太监随后也退了出去，留宫女在隔间内伺候余袅袅更换衣物。 很快郑长乐就回来了。 他将刚泡的热茶和话本子放到桌上，然后问道：“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余袅袅指了指旁边凳子上放着的衣服。 “那是我刚才不小心弄湿了的衣服，麻烦你拿下去帮我清理一下。” 宫女忽然开口：“您的衣服还是拿回去由自己人清洗吧。” 余袅袅瞥了太一眼：“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 宫女垂下眼眸：“奴婢也是为您着想。” 余袅袅：“你家太子殿下都管不了我，你以为你凭什么能管得着我？难道你觉得你比太子殿下还要厉害？” 宫女被吓得面色发白，慌忙跪了下去。 “奴婢绝无此意！” 余袅袅轻哼一声，随后又看向郑长乐。 “还傻站着做什么？” 郑长乐急忙伸手抱起那一摞衣裙：“草民告辞。” 他抱着衣裙飞快地跑出隔间。 等跑出很远一段距离，他才停下来。 回想刚才隔间里发生的事情，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琅郡王妃明明就认识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张小纸条从他怀里的衣裙中飘落下来。 郑长乐立刻弯下腰，捡起那张小纸条。 上面只写了两行字—— 宫中有变，速速出宫，将此事知会琅郡王！ 郑长乐心中一惊，宫中即将发生变故？ 真的假的？ 思虑再三，他决定相信琅郡王妃一回。 天骊园是奉旨进宫表演的，临时撤销表演是不可能的。 郑长乐只能将戏班的人留在宫里照常表演，而他则找了个理由先行离开，独自出宫去了。 与此同时，萧倦在经过日夜兼程地赶路后，终于回到了玉京。 (本章完) 第604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萧倦是经过乔装打扮混进城里的，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悄悄回到郡王府，发现府中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就连花园里的泥土都被翻开了。 看这架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萧倦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应该是皇帝在找那具焦尸的去向。 可是余袅袅压根就没把焦尸藏在郡王府中，皇帝派来的人只能是空手而归。 随后萧倦又悄悄去了趟余府。 今天宫中举办寿宴,余康泰一早就进宫去了，家中只剩下余晟和余娉娉。 他们看到琅郡王忽然出现，都吓了一跳。 余晟：“郡王殿下，您不是去了辽东郡么？怎么会在这儿？” 萧倦：“本王是秘密回来的，为了办点事情，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 在见到兄妹两人点头应下之后，萧倦才接着问道。 “你们最近有没有见到袅袅？” 兄妹两人俱是摇头,表示没见过。 余娉娉忍不住问道：“您为何这么问？是不是姐姐出什么事了？” 萧倦不想让他们跟着瞎担心，随口变了个谎话。 “没事，她现在很好。最近你们家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余晟想了一下道：“最近到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皇上曾派人来过咱们家，说是要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些人把咱们家里翻了个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我问他们想找什么，他们却让我别多问，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萧倦心里清楚，那具焦尸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只要一天没有找到焦尸，皇帝就无法彻底安心。 皇帝在郡王府没能找到那具焦尸，便又派人来余府找。 可惜还是空手而归。 萧倦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是沉声提醒道。 “你们快些收拾行李，等你们的父亲回来了，就跟他一起离开玉京,走得越远越好。”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余晟和余娉娉急忙追出去,想要问个清楚。 可等他们追到屋外，却发现庭院里已经空无一人。 早就没有了琅郡王的身影。 萧倦离开余府后，准备进宫看看，谁知恰好在皇宫附近碰见了行色匆匆的郑长乐。 郑长乐低着头，两条腿倒腾地飞快，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 “琅郡王琅郡王，这让我上哪儿去找琅郡王啊？郡王妃你这也太为难人家了……” 结果因为跑得太快，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等他抬起头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不由得惊呼出声。 “郡王殿下！” 萧倦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郑长乐心想这也太巧了，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甚至都顾不上礼数，急忙抓住琅郡王的小臂，急切地说道。 “我正好要找您了！我刚才在宫里见到了郡王妃，她说宫中有变故，让我赶紧出宫来找您，您知道宫中有什么变故吗？我们戏班不会受到牵连吧？” 萧倦听到变故二字，心里蓦地一突，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将人拉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压低声音问道。 “你冷静点,你是怎么遇见郡王妃的？她现在情况如何？你说得仔细些。” 对上琅郡王那乌黑深沉的双眸,郑长乐稍稍冷静了些。 他将自己遇见余袅袅的经过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萧倦认真地听完,心下已经有了底。 看来袅袅应该是被太子给挟持了,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好在她还安然无恙，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 萧倦心下稍安，只要她没事就好。 他严肃地叮嘱道。 “你回去后，不要跟别人说起郡王妃的事。” 郑长乐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但因为畏惧琅郡王的气势，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应道：“嗯。” 虽然碰见郑长乐是意料之外的事，但这没有改变萧倦要进宫的计划。 他抬起头，看向巍峨的宫墙，目光无比坚定—— 袅袅，等我。 我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了！ …… 快到午时的时候，戏台下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老皇帝和邓太后、温皇后等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稳稳地坐在了最中间的主座之上。 其他人依照各自的身份相继落座。 余袅袅所在的这个位置很是巧妙，从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戏台下方的全貌，但位于戏台下方的人却看不到她。 她一眼望过去，很快就在众多人之中找到了老皇帝的身影。 因为隔着段距离，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从他那模样来看，似乎精气神很不错。 原以为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没想到他的身体居然还能好转起来。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余袅袅压下心里的不忿，转而看向坐在老皇帝旁边的邓太后。 邓太后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是全场瞩目的焦点，经过精心装扮过后的模样，当真是雍容华贵母仪天下。 只可惜她最近身体不适，显得没什么精神，除了偶尔跟老皇帝说几句话之外，几乎都没怎么出声。 温皇后还是那副沉静柔和的模样，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再往下就是太子沈琢，他今日穿着代表太子身份的冕服，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华贵和庄重，就连举手投足之间也显得格外有气度。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忽然扭头，朝着余袅袅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余袅袅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多此一举，从沈琢那个角度是看不到她的。 吉时一到，寿宴开始。 先是由舞姬们上台跳了段舞蹈，让气氛变得热络起来。 美酒佳肴如流水般被端上桌上，诱人的酒菜香味在空中弥散开来，伴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着实让人迷醉。 待到气氛差不多了，便是送礼祝寿的环节。 从皇子公主到文武百官、再到外邦使臣、乃至各地世家大族的代表，全都要上前敬献寿礼。 为了能借此机会讨得太后的欢心，所有人都绞尽脑汁搜罗各种奇珍异物。 因此今日敬献上来的寿礼是千奇百怪，什么类型的都有。 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珍宝。 长长的礼单，听得余袅袅昏昏欲睡。 当礼部官员念到敬国公邓宇川这个名字的时候，余袅袅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本章完) 第605章：义无反顾 她迅速坐直身子，趴在窗口探头往前望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邓宇川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到了皇帝和邓太后的面前。 平日里邓路云都会跟在他身边，但今日他却是只身一人入宫，身边空无一人。 他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微臣邓宇川，拜见皇上、太后。” 邓太后微笑着道：“兄长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老皇帝也道：“来人，给舅父看座。” 立刻有人搬来座椅，放到邓宇川身后，让他能坐着说话。 邓宇川却没有坐下，他仍旧拄着拐杖站在那儿，身体由于年迈而有些佝偻,面部轮廓虽然还很坚毅,但脸上早已布满深浅不一的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时光荏苒，没想到一转眼的时间，太后与微臣都已经到了花甲之年。” 邓太后叹了口气：“是啊，我们都老了。” 温皇后适时地出声安抚道。 “母后莫要这般说，我们瞧着您还是很年轻的。” 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纷纷称赞太后仍旧年轻得很。 邓太后心里清楚大家都是在哄自己，但还是被逗得笑了起来。 这世上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她自然也不例外。 侍卫们抬着一个沉重的红木大箱子地走上来。 他们将大箱子放到地上，并按照邓宇川的吩咐，将它立了起来。 礼部官员看着礼单上的字缓缓念道。 “敬国公邓宇川敬献玉佛一座！” 邓太后常年念佛，此时她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碧玉佛珠。 闻言她不由得露出期待之色：“原来兄长给哀家送了玉佛啊。” 老皇帝看着那个红木大箱子，笑着说道。 “看样子这座玉佛应该还挺大的，快打开来让朕开开眼界。” 邓宇川谢绝了旁人的帮忙。 他拄着拐杖走过去，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铜锁，然后缓缓地打开了箱盖。 红木箱子里的东西随之显露在了众人眼前。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寿宴的气氛随之凝固冻结。 原来,红木箱子里面装着的并非玉佛,而是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 沈琢最先反应过来。 他滕地一下站起来,厉声喝道：“来人,快把这东西搬下去！” 邓宇川下一步伸手按在红木箱子上，声音非常洪亮。 “看太子殿下如此着急，想必你早已知道这具焦尸的来历了，按照辈分，你应该唤他一声祖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老皇帝的面色已然变得铁青：“邓宇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邓太后怔怔地看着那具焦尸，表情逐渐变得惊惶。 她不敢相信，时隔多年，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那个男人。 当年的一幕幕犹如走马观花般再度在她脑中浮现。 那些是她一辈子都不愿想起的梦魇。 余袅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脑中回想起了六天前的事情—— 她带着郡王府众人离开玉京之前，悄悄命人将那具焦尸送到邓府，交到了邓老爷子的手上。 她原本是打算将郡王府众人送走之后，乔装打扮混入邓家的队伍中进宫赴宴。 却没想到突生变故，皇帝忽然知道了焦尸的事，她被急召入宫。 之后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她无法再按照计划行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邓宇川身上。 在此之前,余袅袅做了很多种设想,其中最坏的结果,是邓宇川放弃为妹妹复仇,选择毁尸灭迹，以此保全自身和整个邓家。 人都是自私的，若邓宇川真的这么做了，余袅袅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最后的事实没有让她失望。 邓宇川没有退缩，更没有放弃。 哪怕明知前方是死路，他仍旧义无反顾。 余袅袅看着邓宇川那略显佝偻的身影，胸腔中心绪翻涌。 纵使时光无情，纵使逝者早已化成枯骨。 可这世上，仍旧有人记得他们。 仍有人会为了他们勇往直前。 禁卫军气势汹汹地朝着邓宇川冲过去，打算当场将他拿下。 邓宇川不疾不徐地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冒出火花。 他将火折子靠近红木箱子，目光扫向禁卫军。 “这个箱子的夹层里面装满了火药，只要我点燃引线，火药就会立刻爆炸，到时候在场的人都会被炸飞。” 禁卫军们定睛一看，红木箱子的边角处的确有一根细细的引线。 只要邓宇川的手再往前一点，火折子就能将那根引线点燃。 顿时所有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不敢再轻举妄动。 老皇帝怒急攻心：“你疯了吗？！” 邓宇川不仅没疯，甚至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加沉着冷静。 他发觉有人想要偷跑，立刻高声说道。 “现在，请大家都做好，安静地听我讲一个故事，等故事讲完，我自然会放在场诸位离开。但若有人在此之前轻举妄动，我会立刻点燃引线。” 此言一出，那些想要逃跑的人顿时不敢乱动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回去。 温皇后勉强维持住镇定：“倘若炸药被引爆，你也跑不掉。” 邓宇川：“我既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沈琢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再次扭头看向了余袅袅所在的位置。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窗口，根本就看不到余袅袅的身影。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余袅袅为何坚持要在今日入宫来参加寿宴。 她肯定早就知道了邓宇川的计划。 说不定这个计划还有她的一份子！ 沈琢抿紧嘴唇，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竭尽全力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过了许久，邓太后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兄长，你为何要如此？ 我们明明是一家人啊，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何必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若是哀家和皇上出了事，不只是你，整个邓家都落不得好。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中的子孙晚辈们想一想。” 邓宇川：“你真的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吗？” 邓太后：“自然是……” 邓宇川打断她的话：“那梨娘呢？你又是否把她当成过家人？” 听到梨娘这个名字，邓太后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 (本章完) 第606章：鱼死网破 这时，一位王爷忽然开口问道。 「梨娘是谁？」 太子沈琢立刻循声望去，发现开口之人正是自己的堂叔嘉王。 这次太后大寿的排场很大，不仅来了许多邻国使臣，就连远在各地的王爷也来了不少，嘉王正是其中之一。 邓宇川像是就等着嘉王的提问，几乎是嘉王的话音刚落地，邓宇川就迅速开口给出答案。 「梨娘正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她和当今太后亦是姐妹，当年她们姐妹儿一同入京参与选秀，结果梨娘惨遭毁容被迫远走他乡，漂泊多年，最终客死他乡，她死前曾留下书信，将自己被亲姐妹算计谋害的真相全部道明。」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脑子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诸多猜想。 霎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是变换不停，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邓太后更是如坐针毡，脸色越发难看。 嘉王面露不解：「以你之言，难不成梨娘的死跟太后娘娘有关系？这不大可能吧，太后娘娘一向都很宅心仁厚，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亲姐妹都下得去狠手？」 老皇帝猛地一拍桌子：「你胡说什么？！」 桌面上的杯盏碗碟被震得颤了颤。 连带着在场众人的心脏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嘉王也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诚惶诚恐地弯下腰。 「陛下息怒，是微臣妄言了。」 随即他又扭头看向邓宇川，沉着脸训斥道。 「你无凭无证休要胡言乱语，太后娘娘贵为一***，宅心仁厚天下皆知，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污蔑得了的？！」 邓宇川高声道：「谁说我没有证据？我身边的这具焦尸便是证据！当年孟太妃最先看上的是梨娘，意欲让梨娘入宫为后，邓玉萝心生嫉妒，故意设计害得梨娘毁容，夺走了入宫为后的机会。梨娘不甘心就这么被算计，也设计摆了邓玉萝一道，让邓玉萝在成婚之前便与旁人有了苟且……」 「闭嘴！」 老皇帝腾地站起身，气得面红耳赤，扯着嗓子怒吼道。 「胡言乱语！全都是胡言乱语！来人，把这个疯子拖下去碎尸万段！」 然而禁卫军们都不敢动。 他们都很惧怕那一箱子的火药。 邓宇川看起来是真的豁出一切了，他能不怕死，可其他人不能不怕。 邓太后像是想起了当年的一幕幕，藏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抹了口脂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明明她也是正室夫人所生的嫡女，不论模样还是才情，她都不比姐姐差，可是外人都觉得姐姐的身份比她更贵重，对姐姐的态度明显更加尊重一些，就连父亲也更加地看重姐姐，哥哥就更别提了，他的眼里就只有梨娘一个妹妹，完全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讨厌这样的姐姐。 她甚至不止一次地期盼着，若是没有这么一个姐姐该多好啊！…. 其实她当年有自己心仪的男子，可为了能跟姐姐一较高下，她主动舍弃了那段感情，跟着姐姐一起去了玉京。 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比姐姐更加优秀，更值得被看重！ 她拼了命地努力表演自己，可孟太妃却像是瞎了眼似的，竟一眼就相中了她的姐姐。 一旦姐姐入宫，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而她就只能以失败者的身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家去。 到时候她将如何面对家中父母？ 还有那个被她抛弃的情郎，肯定也会笑话死她吧？ 进一步就是泼天富贵，退一步就是一无所有。 谁能抵得住这样的诱 惑？ 邓玉萝没能抵得住。 最终她还是使出了最下作的一招，用不入流的手段害得姐姐毁容。 当她看着姐姐捂着面目全非的脸绝望哭泣时，她其实是心虚的，她想着等自己当上了皇后，不仅能给家族带来荣光，还能给姐姐再找个好人家。 哪怕也没有了美貌也没关系，姐姐可是邓家的嫡女，还有个当皇后的妹妹，想必夫家也不敢轻慢了她。 她的下半辈子还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邓玉萝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这么想着，想得多了就当真了，甚至连最后那点愧疚也消失了。 可惜事实的发展不随人愿。 梨娘没有按照她预想中的那般乖乖认输，不仅如此，梨娘还反过来算计了她一把。 她到底是小看了梨娘的气性。 哪怕是鱼死网破，梨娘也要让她也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晚发生的事情，成了邓太后此生都不愿回忆的梦魇。 哪怕事后父母派人疏通关系，帮她买通了宫中查验秀女身子的人，让她得以蒙混过关，她心里也还是觉得害怕。 怕事情败露，怕真相被人知晓。 尤其是在大婚当晚，她紧张得浑身颤抖，差点就要绷不住将真相和盘托出。 好在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她硬是咬紧牙关撑住了。 也许是老天爷也在帮她，那晚皇帝心情很好，进洞房之前就喝了不少酒，人已经不大清醒。 邓玉萝再趁机给他多灌了几杯酒，趁着他醉得稀里糊涂的时候，装作跟他圆了房。 次日皇帝醒来，对新婚之夜的事情忘得七七八八，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跟皇后行了房，也就没有再多想。 事情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邓玉萝一直谨言慎行，在宫中步步为营，不仅坐稳了中宫皇后的位置，还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而她也成了邓太后，成了整个大雁朝最尊贵的女人。 如今她已经满头华发，人生也已经走到了尾端。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没什么遗憾了，却没想到，那个被尘封多年的秘密忽然就被人揭开了。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往事，也随之如潮水般涌来。 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邓太后死死盯着那具焦尸，想着自己隐瞒多年的秘密就要被公之于众，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她张开嘴，吐出一口鲜血。 随即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老皇帝心急如焚，想要冲过去，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慎撞到桌角，桌上的杯盏被撞翻，茶水撒了一地。 「太医！快叫太医！」. 大果粒 第607章：一唱一和 太医们急匆匆地赶到现场。 他们都被现场的状况吓了一跳，但都默契地选择闭嘴不问。 在经过一番紧急抢救过后，邓太后悠悠转醒。 老皇帝急切地唤道：「母后！」 邓太后却像是不愿面对现实似的，又闭上了眼睛，始终不言不语。 老皇帝立刻道：「快送太后回去，今日的寿宴到此结束！」 邓宇川岂能让他如愿，当即道。 「太后和皇上这是想要逃跑吗？」 老皇帝怒目而视：「朕行的端坐的正，何须逃跑？！」 邓宇川：「既如此，那就请皇上配合微臣做个验证，这具焦尸便是当年与太后苟合之人，他虽死了，可尸骨仍在，古有滴血验亲之说，此法亦可用在尸骨之上。皇上若当真是正统的皇室后人，血迹必定不会渗入尸骨，可若皇上与这具焦尸是父子关系，皇上的鲜血便能渗入尸骨。」 老皇帝断然拒绝：「全都是胡说八道！朕何等身份，怎可能听你差遣？你莫要再在合理妖言惑众！」 嘉王看向太医们，好奇地问道。 「滴血验亲可是真的？」 太医们面面相觑，无一人敢接话。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滴血验亲应该是真的，但太医们摄于皇帝的威势不敢说而已。 嘉王沉思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捋起衣袖露出自己的小臂，如同慷慨就义的壮士般说道。 「皇上龙体尊贵，岂能随意由人测验？不如这样，就让本王先试一试，看看滴血验亲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 说完他便拿起放置桌上用来片肉的小刀，在自己的小臂上轻轻划了一道。 鲜血随之缓慢溢出，滴落进碗里。 他将装有鲜血的碗递给了邓宇川。 邓宇川也不含糊，当即用刀子划破焦尸的表皮，露出里面的白骨，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将鲜血滴落下去。 粘稠的红色血液落在白骨之上，然后顺着骨头滑落下去。 唯有融入的迹象。 见状，嘉王半开玩笑似的说道：「看来本王与这具焦尸并无血缘关系呢！」 随后他又看向太子和三皇子、四皇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四皇子的身上。 自从喝多了酒把脑袋摔破后，四皇子就成了个傻子。 为了不让他去外面丢人现眼，皇帝不准他外出，他只能一直待在皇子府中，与软禁无异。 今日是因为太后寿辰，皇帝想要凑个阖家团圆，便破例让人将四皇子带进了宫里。 此时见嘉王看向四皇子，老皇帝和沈琢的心一下子都悬了起来。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掺和到邓宇川的事情里。 可四皇子偏偏就是个没脑子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们就听到嘉王和蔼可亲地开口说道。 「皇上龙体金贵，确实不适合做滴血验亲之事，但邓宇川言之凿凿，且还带来了证据，倘若不能给个明确的交代，恐会给皇上的名声带来污损，更严重者还可能动摇国本。四皇子一向都很孝顺，想必四皇子应该会很乐意代替皇上滴血验亲吧？」…. 四皇子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嘿嘿嘿，好啊。」 沈琢立刻出声阻拦：「四哥如今情况特殊，嘉王是长辈，何必欺负他一个不懂事的小辈？」 嘉王顺势看向他：「太子这话的意思是愿意以身作则，代替皇上滴血验亲么？其实都可以的，反正你们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你们随便哪个都能替代皇上去做这个验 证，只要你们能用实际证明告诉大家，你们与这具焦尸毫无关系，那么邓宇川所说的一切就都是妄言。」 随即他又看向在场的文武百官，目光在那几位年长的内阁老臣身上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 「皇室正统不容混淆，想必诸位阁老也是想要真相的，对吧？」 几位阁老悄悄交换了个一个眼神。 良久，他们才含含糊糊地开口道。 「其实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就当做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免得将来再有人拿此事胡说八道。」 老皇帝死死盯着嘉王。 这些年来嘉王一直不太安分，私下里敛财练兵，野心不小。 但因为他远在封地，老皇帝不太好动他。 这次老皇帝借着太后大寿的理由将嘉王召回玉京，为的就是能借此机会将嘉王扣在京中，不让他再回封地，再另外派人接手他的钱财和兵力，彻底架空他。 谁知老皇帝还没来得及动手，嘉王倒是先一步动手了。 方才嘉王跟邓宇川一唱一和的样子，明显是早就通过气儿了。 这两个人私下里肯定有所串联。 邓宇川想要给妹妹讨个公道，而嘉王则想趁此机会捅老皇帝一刀。 双方也算是各取所需。 老皇帝被气得心口疼，原本已经好转的病情似乎又有伏法的迹象。 他忍着病痛竭力维持住冷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刚当上皇帝的毛头小子，这么多年身居高位，让他看明白了很多东西。 邓宇川和嘉王的联盟是因为利益。 那么只要给出更大的利益，他们之间的联盟就会被破解。 只要没了嘉王的帮助，邓宇川也只能独臂难支。 四皇子傻乎乎地坐在原地，任由嘉王撸起他的袖子。 当刀子划破皮肉时，疼痛令四皇子挣扎起来。 嘉王好声好气地哄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等下堂叔给你糖糖吃啊。」 听到有糖吃，四皇子的挣扎幅度稍稍变小了些。 趁这个时候，老皇帝将沈琢叫到面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交代了几句。 沈琢听完后点点头：「儿臣明白了。」 他悄然从从寿宴现场离开，急匆匆地去了一趟尚书房。 他按照父皇的交代写了一封圣旨，并盖上代表皇权的玉玺。 做完这些后，他将圣旨叠好塞入袖中。 等他赶回到寿宴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嘉王将装有鲜血的瓷碗地给了邓宇川。 沈琢立刻对身边的小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并将藏在袖中的圣旨递过去。 片刻后，小太监端着托盘走到嘉王面前，双膝跪地，双手将托盘托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说道。 「嘉王殿下的伤口还在渗血，这里有布料和伤药，需要奴婢为您包扎一下吗？」. 大果粒 第608章：熄灭 嘉王心存戒备：「不用。」 小太监又道：「这是太子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巾帕，请您用一下吧。」 嘉王这才注意到，托盘上放着的巾帕下方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邓宇川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他停下动作，扭头看向那名小太监，见那托盘上放着一盆清水和一方巾帕，并无特殊之处，便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嘉王看了看正在专心滴血的邓宇川，迟疑片刻，最后还是伸出双手，浸入水盆之中，随便用温水洗了下，然后拿起巾帕擦手。 在巾帕被拿起来后，藏在下方的明黄丝绢随之显露出来。 嘉王一眼辨认出来，这是圣旨才会用来的贡品丝绢。 他下意识看了眼高座之上的老皇帝，却见老皇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那模样似乎就是在期待着他快打开看看。 嘉王心里也实在是好奇，想知道老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便装作没事人般，淡定地拿起那方明黄丝绢，并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邓宇川。 他展开丝绢，一眼扫过去，很快便将上面描写的内容看完了。 这是一道封赏的圣旨。 被赏之人正是嘉王。 皇帝愿意将渡江以北的区域全部划分给嘉王，嘉王可以在他的封地内任意征兵，朝廷将不会再过问。 渡江是贯穿大雁朝中部的一条大河。 若将渡江以北的区域让给嘉王，就等于是将办个大雁朝送给了嘉王。 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吹之力就能拿下半个国家。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哪怕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嘉王也把持不住了。 他这些年是囤了不少兵力和钱粮，其实主要是为了自保。 老皇帝年纪越大疑心也越大，被他用各种办法弄死的亲王是一个接一个。 唇亡齿寒，嘉王很担心下一刻就会轮到自己。 他想方设法地屯兵，暗中继续力量，若是老皇帝要对自己动手，他就跟老皇帝拼个鱼死网破。 在得知皇帝下旨召自己入京给太后贺寿时，嘉王猜到老皇帝应该是想趁机对自己下手。 他这次很可能会有去无回。 但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抗旨，他只能在临走前交代自己的嫡长子，一旦自己在京中出了事，嘉王府就立刻起兵。 嘉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却没想到，在他入京后不久，邓宇川就找上了门。 两人以前就是旧识，两家人还曾有过联姻，彼此还算熟悉。 当邓宇川说出自己的计划后，嘉王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加入。 对嘉王来说，此次进京本就是九死一生。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要是运气好的话，他兴许还能绝地翻盘。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共同对付老皇帝。 可现在，嘉王却接到了来自老皇帝的橄榄枝。…. 那可是半个国家的诱惑啊！ 谁能不动心？ 嘉王忍住冲动，在心里权衡利弊。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是接受皇帝的封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轻易得到半个国家，从此以后他就能跟老皇帝平起平坐，再不必忍受担惊受怕的苦恼。 二是拒绝皇帝，继续跟邓宇川合作。待到真相被揭穿，朝廷必定大乱，老皇帝自身难保，肯定无暇他顾，而他就能趁乱离开玉京回到封地，再打着维护皇室正统的名义起兵，在乱世之中抢占一席之地。 不管怎么看，都是前者更加吸引人。 打仗不仅费钱，还费时费力，是下下之策，是迫不得已的无奈选择。 眼下有了个更好的选择，他完全没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不知不觉中，心中的天平已经倒了一边。 与此同时，沈琢又命人给那几位内阁老臣分别送去了一份密函。 邓宇川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滴血验亲一事上，并未注意到现场的细微变化。 当他看到鲜血缓缓渗入白骨之中时，心中的大石猛地落了地。 看来余袅袅所言非虚，滴血验亲的确是可行的！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邓宇川立刻冲嘉王喊道：「快来看，四皇子的血渗进去了！」 嘉王迅速将圣旨揉成一团塞进袖子里，快步走到焦尸旁边。 他伸长脖子凑过去，眯着眼睛看了许久，一脸的不确定。 「真的渗进去了吗？本王怎么看得不大清楚？」 邓宇川一愣。 他忙道：「这明明就渗进去了，你再仔细看看！」 嘉王一叠声地应道：「那本王再看看，再看看啊。」 片刻后他还是摇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 「哎呀本王老了，这眼睛是真的不行了，怎么都看不清楚，要不你还是换个人来看吧。」 说完他双手揣袖往后退开了。 邓宇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 这跟他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之前嘉王明明答应过他，会帮助他完成今天的计划。 可现在嘉王的态度怎么忽然就变了？ 邓宇川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沈琢趁机站出来说道：「既然嘉王看不清楚，那就让几位阁老去看看吧，阁老们德高望重，都是咱们大雁的肱股之臣，他们说的话肯定可靠。」 几位阁老被推出来，无法推脱，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邓宇川稍稍侧开身子，让他们能够看清楚鲜血渗入白骨的画面。 可那几位阁老却像是眼瞎了似的，纷纷摇头说没看到。 一直坐在后台旁观的余袅袅见此情景，终于再也忍不住，腾地站起来。 「他们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想要冲出去，去找那些说谎的家伙当面对质。 结果却被一直看着她的太监和宫女给拦了下来。 邓宇川又气又急：「你们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四皇子的血明明就渗进去了啊！」 阁老们都有些尴尬。 可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这样。 邓宇川扭头看向在场其他人，见大家都用一种看骗子的眼神看着他。 沈琢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非要一个结果，现在结果出来了，事实证明你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父皇跟这具焦尸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邓宇川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沆瀣一气，故意颠倒黑白！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天理昭昭，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说完他就要点燃引线。 可是他刚把火折子伸出去，就有无数支利箭从高处疾射而来。 它们精准无误地穿透了邓宇川的身体。 邓宇川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儿声音，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手中的火折子也随之落在地上，被蔓延开的鲜血浸湿。 最后一点儿火苗被彻底熄灭。 一同被熄灭的，还有邓宇川和余袅袅心中的希望。 余袅袅拼命挣扎 ，奈何浑身无力，只能被宫女死死按在地上动不了，嘴也被宫女用巾帕紧紧捂住。. 大果粒 第609章：为了她好 邓宇川的尸首被拖下去，地上的鲜血也很快被清理干净。 至于那具让老皇帝如鲠在喉的焦尸，也被禁卫军拉去销毁干净，再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闹剧虽已结束，但众人都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宴饮。 寿宴不得不草草收场。 等萧倦赶到的时候，余袅袅已经不见踪影。 他还来不及失望，就在桌脚旁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珍珠。 他捡起珍珠看了下，应该是女子头上所戴的珠花，不知何故其中一颗小珠子掉了下来。 珍珠虽小，但看色泽和形状，应该是南海进贡之物。 只要是贡品，内侍省就肯定会有记录。 萧倦握紧珍珠，马不停蹄地赶往内侍省。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乔装成禁卫军，小心避开他人视线，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内侍省。 事实不出他所料，他很快就在登记册上找到了有关南海珍珠的记录。 这些珍珠全部被赏给了后宫嫔妃，其中皇后占了大头，皇后又将自己得到的那部分珍珠赏给了太子。 萧倦在太子二字之上停顿片刻，心中已然有了底。 他将登记册放回原处，转身拉开窗户，纵身跳了出去。 结果刚一落地，就看到廊下站着个熟人。 韦寥双臂环胸依靠在柱子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模样。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倦，问道。 「琅郡王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前往辽东郡的路上吗？」 萧倦微微皱眉，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韦寥揶揄道：「刚来不久，正好看到琅郡王鬼鬼祟祟地潜入内侍省，怎么？琅郡王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打算来当小偷了？」 萧倦不知对方到底是何态度，因此并不接话，只是用戒备的眼神望着对方。 韦寥稍稍站直了些：「琅郡王来这儿是要找什么？」 萧倦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袅袅不见了，我在找她。」 听到袅袅的名字，韦寥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些：「她可不在这儿，琅郡王找错地方了。」 萧倦敏锐地找到了他话中的关键之处，迅速追问。 「你知道袅袅在哪儿？」 韦寥自嘲一笑：「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儿？」 随后他又上下打量了萧倦两眼，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 「琅郡王现在这幅样子要是被皇上看到了，你猜猜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萧倦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皇上要是知道他一声不响悄悄回到了玉京，肯定会大发雷霆，并借此机会狠狠治他的罪。 到时候别说是他的身份地位，就连他的性命都保不住。 韦寥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不若这样，你答应把袅袅让给我，我就不把你私自回京的秘密泄露出去，如何？」 谁知他的话才刚说完，萧倦手中的无归刀就已经出鞘。…. 锋利的刀刃破风而来，眨眼之间就已经逼至面门！ 凌厉杀气如同排山倒海般袭来。 韦寥被吓得连连后退。 他摸了下自己差点就被无归刀劈到的脑门，一缕被割断的发丝慢悠悠地飘落而下。 韦寥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表情，夸张地叫道。 「不是吧？我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萧倦手里拎着无归刀，冷眼看着他：「真的只是玩笑吗？」 韦寥放下手，叹了口气：「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吗 ？难怪朝中那么多人讨厌你呢，就你这臭脾气，谁能喜欢得起来？」 萧倦：「袅袅喜欢就行了。」 韦寥被狠狠地噎住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恨恨地道：「她那是瞎了眼！」 天底下那么多好男人，怎么就偏偏看上面前这块脾气又臭又硬的王八蛋？！ 萧倦心里还惦记着袅袅的安危，没心思在这儿跟他浪费时间。 他收刀入鞘：「最后问你一遍，你真不知道袅袅的去向？」 说到正事，韦寥的神情变得端正了些。 「就算知道她在哪儿也没用，仅凭一个你，是不可能把她抢回来的。 退一步说就算你能抢回来，你也护不住她。 你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放手吧，别再让她跟着你一起犯险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很显然这是他的真心话。 萧倦却像是听不懂他的意思般，面无表情地道：「是在太子那儿吗？」 韦寥皱眉：「你既然都已经猜到了，就该知道我说的是对的。」 「多谢。」 萧倦撂下这两个字便转身走人。 见者人如此不识好歹，韦寥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别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凭你如今的处境，你自身都难保，更遑论保护袅袅，如今整个大雁朝就只有太子能护得住她，我这也是为了她好！」 萧倦脚步一顿。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皇上杀了袅袅的继父，沈琢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你真觉得她会愿意跟沈琢生活在一起？」 韦寥答不上来。 萧倦：「更何况，你又怎知我就一定护不住她？」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韦寥站在原地，看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憋了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都是蠢货！」 这话也不知道是骂萧倦，还是在骂他自己。 …… 余袅袅被送回到了别院里。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墙角发呆。 往日里明亮纯澈的眸子里，此刻是一片灰暗。 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已失去色彩。 环儿特意让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摆在余袅袅面前，可都没用，余袅袅压根连看都不看一眼。 之后环儿又想了很多办法，还是没能让余袅袅开口说一个字。 等到沈琢回来了，环儿如同看到救星般，快步迎上去。 「太子殿下，余姑娘她自从回来后就一直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琢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喏。」 环儿乖乖地退了下去。 昏暗的屋子里只剩下余袅袅和沈琢两个人。 沈琢走到桌边，拨弄了一下蜡烛的芯子，让烛火变得更加明亮，连带着屋里的光线也亮堂多了。 他看着余袅袅的苍白小脸，伸手想要去摸她的手。 却被她给躲开了。 沈琢面露无奈：「孤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你怎么还在生孤的气？」. 大果粒 第610章：成王败寇 沈琢这样子，就好像是在哄一个使性子的小孩。 可余袅袅不是小孩。 她也不是在使性子。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明白。」 沈琢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下，微笑着道：「你不明白什么？」 余袅袅：「嘉王为什么会临场倒戈？还有几个内阁大臣，为什么会帮着你们指鹿为马？」 这里没有外人，沈琢表没有隐瞒，大方地给出了答案。 「父皇给了嘉王一道圣旨，将渡江以北的地域全部划给嘉王，只要他接下圣旨，就能得到半个大雁朝。」 余袅袅扯动嘴角：「原来如此，那几个内阁老臣呢？」 沈琢：「对症下药即可，想要钱的就给钱，想要权的就给权。」 余袅袅嘲弄道：「总不会所有人都是利欲熏心之辈吧？」 当初她之所以计划要在寿宴上揭开真相，就是因为她知道，朝中官员虽然并不全部可靠，可其中也不乏忠正耿直之人。 只要那部分人能知道真相，他们就不会任由老皇帝继续糊弄天下人。 沈琢笑了下：「是啊，是有那么两个老顽固，威逼利诱对他们没用，比起个人利益，他们更在意天下民生，所以孤对他们说，倘若任由邓宇川在众人面前揭穿真相，必定会朝野大乱，到时候各地王侯趁势而起，邻国也趁机入侵，内忧外患同时爆发，整个大雁朝都会随之崩塌，战火涂炭，民不聊生，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余袅袅哑声道：「所以他们就妥协了？」 沈琢：「为了保住天下太平，他们甘愿做一回指鹿为马的恶人。」 余袅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低低地笑出了声：「呵，这么看来反倒是我更像个恶人，我为了个人恩怨置天下苍生而不顾，我多可恶啊。」 沈琢温声安慰道：「你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孤差点都被你算计进去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是没想到袅袅会在寿宴上来那么一出。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却唯独漏算了人心。 人都有七情六欲，即便是那些忠正耿直之辈，也会有自己在意的事物。 余袅袅握紧拳头：「成王败寇，这次是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琢微微一笑：「此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把它忘了，以后我们重新开始。」 说着他又要去握袅袅的手。 却再次被余袅袅甩开。 沈琢没有就此罢休，而是不顾余袅袅的反抗，极其强势的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孤知道你心里不甘，孤答应你，关于你母亲和继父的死，会有一个合理的交代，孤不会让你白受这份委屈，你只要再等等就行了。」 对于他说的话，余袅袅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的。 她不管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沈琢的手，又气又急，眼中尽是恨意。 「我们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不可能！下下辈子也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这话如同刀子般扎进了沈琢的心里。 沈琢怒从心起，忍不住抬起右手：「你闭嘴！」 余袅袅不闪不躲，怒睁着通红的眼睛，像一只被逼到绝路仍旧不肯认输的受伤小兽。 沈琢的手停在半空中，到底还是没舍得打下去。 他无力地收回手：「袅袅，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呢？只要你乖乖的，孤就什么都能答应你。」 余袅袅：「包括放我走？」 沈琢：「你知道这个是不行的。」 余袅袅讥诮地看 着他。 沈琢：「但孤可以帮你做别的事情，比如说保护你的家人，虽然你这次没有直接露面，但父皇能猜到你是幕后主使，如今邓宇川死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父皇不会对邓家做什么，可你的家人就不会那么幸运了，父皇肯定会拿你的家人泄愤。」 余袅袅不说话了。 她原本想的是计划成功，皇帝自身难保，应该没心思去找余家的麻烦。 可如今计划失败，事情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良久，余袅袅才开口。 「你有什么条件？」 沈琢温声道：「孤说了，孤只要你乖乖的就可以了。」 余袅袅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满心的愤恨和不甘，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好。」 沈琢展颜一笑，眉眼里满是柔情：「放心，孤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余晟和余娉娉听了琅郡王的话，立刻就开始让人收拾细软，等父亲一回家，他们就拉着父亲要走。 可余康泰却不愿意走。 他觉得琅郡王的话并不可信，并对琅郡王擅自回京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若非琅郡王是他的女婿，他都要亲自进宫去告状了！ 兄妹二人劝不动父亲，正心急如焚间，就见到一群蒙面人冲进了余府。. 他们二话不说就将余康泰和余晟、余娉娉三人打晕，扛到肩上带走了。 在他们走后不久，禁卫军带着皇帝的手谕感到余府。 他们是奉旨来抓余袅袅的家人。 结果却被告知他们来晚了一步，余康泰和余晟、余袅袅都已经被人掳走。 夜幕降临。 别院里，余袅袅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沈琢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到她碗里。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乖。」 最后那个「乖」字，被他加重了语调。 停在余袅袅的耳朵里，就多了几份威胁的意味。 她不得不拿起筷子，夹起鱼肉放到嘴里。 鱼肉很鲜美，可吃在她的嘴里，却味如嚼蜡。 她机械性地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沈琢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道：「等吃完饭，孤带你去见个人。」 余袅袅对他说的话不感兴趣，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饭后。 两人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路，最后停在茶室门口。 推开房门，沈琢牵着袅袅走进去。 小火炉上坐着茶壶，正在咕噜噜往外冒热气。 桌边坐着个熟悉的男子。 余袅袅在看到那人时不由得一愣。 「爹？」 余康泰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 他看到太子出现，急忙站起身躬身行礼。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随后他才看向袅袅，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的视线在太子牵着袅袅的手上顿了顿，神情变得越发古怪。 第611章：真正的父亲 茶桌旁，余袅袅和沈琢并肩而坐，余康泰坐在他们的对面。 沈琢伸手拎起茶壶，茶水注入杯中。 他将第一杯热茶推到了余袅袅的面前。 “这茶有安神的作用，你喝点吧，晚上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余袅袅沉默地端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 余康泰看着两人的互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在被送到这座别院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把事情的经过跟余康泰说明了。 刚知道真相的余康泰自然是大受震惊，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世上怎会有如此荒唐的事？ 可现在太子就坐在他的面前，已容不得他不相信。 沈琢饮完茶，轻轻放下茶杯，温声道。 “孤知道你们父女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正好孤有点事要去办，你们慢慢聊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施施然地离开了茶室。 等他一走，余康泰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袅袅，你和太子之间是怎么回事？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你可千万不能做有违妇道的事情啊！” 余袅袅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跟太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余康泰不大相信：“真的吗？” 他也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得出来，太子对袅袅的态度很不寻常。 余袅袅不想说这些，她强行转移话题。 “余晟和娉娉还好吗？” “他们都没事。” 说起这事，余康泰不免有些后怕。 “原本听琅郡王说宫中有变，让我们赶紧离开玉京，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幸好太子及时派人把我们给带走了，不然我们现在这会儿只怕已经小命不保。” 余袅袅急忙追问：“你见到琅郡王了？” 余康泰如实回答：“没有，是阿晟和娉娉见到了琅郡王，他今儿早上来了咱家一趟，但没待多久就走了，我那时候在宫中参加寿宴，并未与他见上面。” 余袅袅抿紧嘴唇，心中充满忧虑。 萧倦果然还是回来了。 真是个笨蛋啊！ 明知道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还要回来。 余康泰也是忧心忡忡。 但他忧心的事情跟袅袅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面前的女儿，语气很是严厉。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你把太后气得吐了血，把整个皇宫都搅合得天翻地覆，就连我们一家子都差点被你给连累了！” 余袅袅垂下眼眸：“抱歉。”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她确实是差点连累了余家其他的人，她为自己的思虑不周感到愧疚。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余康泰稍稍放缓语气。 “你知道错就好，以后不要再干这样的蠢事了，现在邓宇川死了，此事就算是翻篇了，你也把过去那些事全忘了吧。” 余袅袅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余康泰被她看得很不自在。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余袅袅：“难道父亲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余康泰毫不犹豫地道：“当然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纵观古今有哪个女子像你这么胆大妄为，竟敢大闹太后的寿宴，你知不知道？大雁朝差点就因为你的任性而生出战乱！” 余袅袅沉默许久，到底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母亲和继父枉死，我想为他们讨个公道。” 余康泰：“人都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讨到了公道又能如何？你别太天真了！”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可那是我的亲娘啊，也是你曾经的发妻啊。” 别人不理解她没关系，可父亲为什么也不理解她？ 难道他对谢氏就真的一点夫妻情分都没有了吗？ 余康泰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袅袅，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你得往前看。” 余袅袅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我做不到，他们都是我的至亲，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余康泰再也忍不住了，一掌拍在茶桌上，厉声训斥道。 “余袅袅你醒醒吧！他们已经死了！你难道要为了两个死人，不管我们的死活吗？！” 余袅袅：“可他们是我的娘亲和父亲……” 余康泰怒气冲冲地吼道：“我才是你的父亲！封梁寒只是你的继父，他只是个外人，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你真正该在意的是我们才对！” 余袅袅缓缓地摇头：“不是的，在我心里封梁寒才是真正的父亲。” 余康泰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 “你说什么？” 余袅袅：“我虽不是封梁寒亲生的孩子，可他待我视如己出，他给予了我全部的父爱，为了保护我，他和娘亲甚至付出了性命，在我的心里，他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父亲。” 余康泰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余袅袅却是答非所问：“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公开真相。” 余康泰指着她喃喃道：“疯了，你真是疯了。” 余袅袅执拗地道：“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余康泰心里又气又恨，他怕自己再在这儿待下去会忍不住抽这个不孝女两耳光。 他忍着怒气站起身。 “要是太子没有派人来带走我们，我和你的弟弟妹妹这会儿就已经没命了，若是那样，你也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余袅袅默然无言。 余康泰：“你眼里只看得见死去的人，却半点不为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着想，如你这般冷血无情的女儿，还不如没有。” 说完他便沉着脸拂袖离去。 当他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袅袅的声音。 “娘亲死前还怀着身孕。” 余康泰脚下一顿。 余袅袅：“她是怀着孩子被活活烧死的，我经常想着，她在死前是有多么痛苦和不甘？” 余康泰没有回头。 余袅袅：“你可以忘了她，可我不能。” 余康泰走了。 安静的茶室内最后只剩下余袅袅一人。 她看着面前已经冷掉了的茶水，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所有人都觉得她做错了。 就连亲生父亲也不站在她这一边。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难道她也该跟其他人一样，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第612章：放心，有我呢 咯吱—— 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余袅袅以为是沈琢来了，她低下头，用手抹去眼泪：「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脚步声缓缓靠近，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袅袅，是我。」 熟悉的声音令余袅袅心神一荡。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阿倦！」 萧倦抬起右手，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嘘，小声点儿。」 余袅袅急忙站起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前，犹如倦鸟归巢，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气息。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地迫切需要他。 萧倦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回抱住了她。 过了好一会儿，余袅袅才找回理智。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压低声音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太子的行踪并不算特别隐秘，萧倦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到这里来了。 他牵起余袅袅的手，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儿，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说。」 余袅袅忧心忡忡：「这里是沈琢的地盘，我们能走得掉吗？」 以她对沈琢的了解，若是沈琢发现了萧倦，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弄死萧倦的机会。 萧倦的声音里充满坚定。 「放心，有我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余袅袅来说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她的心稳稳地落了地。 她紧紧地回握住萧倦的手。 「嗯！」 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余袅袅对人心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如今她唯一还能信任依靠的人，也就只有萧倦一人。 余袅袅早已把这座别院的地形牢牢记在了心里。 她负责指路，萧倦负责保护她。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侍卫，实在是避不开的话，就由萧倦出手将其打晕。 就这样，他们顺利逃出了别院。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街道上还有小贩在摆摊叫卖，两边的商铺也都还开着门，瞧着很是热闹。 余袅袅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人世繁华了。 她被萧倦牵着往前走，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恍惚惚。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萧倦回眸看她。 灯火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 「现在我们自由了。」 不知怎的，余袅袅心里仍旧有些不踏实：「沈琢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派人到处找我们，我们还是尽快出城吧。」 萧倦：「现在城门已经关闭，我们先在城里住一晚，明早再出城。」 余袅袅虽然不安，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说好。 她原以为他们是要去住客栈的，却没想到，萧倦竟带着她来到一处宅院门前。 借着朦胧月光，余袅袅看到大门上方的牌匾写着两个字，潘府。 萧倦上前叩门，很快便有人跑来开门。 等进了宅院，看到潘大福那张白白胖胖的脸时，余袅袅方才知道这儿竟是潘大福的家。 潘大福一家人非常热情。 他们不仅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还将家中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两人住。 夜色渐深。 潘家的人都睡下了，府中变得非常安静。 余袅袅和萧倦躺在床上。 萧倦将自己是怎么找到她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余袅袅听完后，心里头既感动又生气。 她将脑袋埋进萧倦的怀里，小声地埋怨道。. 「我都说了让你别回来，你干嘛还要傻乎乎地跑回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萧倦抱着她低声道：「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余袅袅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犹如溺水之人抱着可以救命的浮木，片刻也舍不得放开。 虽然她对于萧倦不顾危险跑回来的行为感到生气，可她心底里其实还是非常庆幸的。 幸好他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不然她真的就只能放弃挣扎，任由自己坠入深渊，成为沈琢手中掌控的麻木人偶。 不知不觉中。 余袅袅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中，她又回到了封家老宅。 谢氏和封梁寒拼了命地将她送出去。 她侥幸逃出生天，谢氏和封梁寒却被留在了火海中。 滔天的火光里，隐约能看到扭曲的人影。 余袅袅想要冲过去救人。 可等她冲入火海，看到的却是余康泰、余晟、和余娉娉。 他们满身是血，挣扎着朝余袅袅爬过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袅袅，救救我们啊！」 「袅袅，我们也是你的亲人啊，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们？」 「袅袅，你为何如此自私？！」 …… 「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 余袅袅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身边的萧倦也立刻醒了，他抱住余袅袅问道。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余袅袅睁大眼睛看着床顶，此时她已经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做梦，那些都是假的，可她的身体仍旧不受控制地颤抖。 萧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别怕，有我在。」 过了许久，余袅袅才艰难地发出声音。 「我很想帮娘亲和继父讨回公道，可所有人都觉得我做错了。 他们指责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破坏天下安定。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没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该为了两个死人，就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阿倦，我真的做错了吗？真的是我太自私了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然变得哽咽，温热的热水滚落而下，打湿了萧倦的衣襟。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非常昏暗。 萧倦看不清楚袅袅此时的表情，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怀中女人正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她拼尽全力准备的复仇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 唯一和她坚守统一战线的邓宇川惨死。 证据被销毁得一干二净。 再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就连亲生父亲也认为她做错了。 她就像是在漫漫雪夜徒步跋涉了千里的行者，前方尽是黑暗，寒冷和孤独不断啃食她的身心，令她越来越疲惫。 她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萧倦轻轻抚摸她的脊背，一字一顿在她耳畔说道。 「袅袅，你没有错。」 声音很轻，语气却无比坚定。 「错的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 第613章：挫骨扬灰 余袅袅依偎在萧倦宽阔温暖的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中，萧倦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泪痕。 或许袅袅已经忘了，但萧倦还记得两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他对自己的作所作为产生了动摇。 他想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对是错？ 袅袅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他没有错。 不论何时何地，坚守正义都不可能是错。 而如今，他也要让她相信，她是对的。 真正自私的，是那些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伦法、颠倒黑白的人。 萧倦轻手轻脚地起床，披上衣服悄无声息地走出卧房。 有些事情，他得去跟潘大福交代一下。 …… 别院内。 平日里这时候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可今晚却不一样，院中依旧灯火通明。 院内众人噤若寒蝉。 环儿跪在地上，小脸煞白，瑟瑟发抖. 「是奴婢办事不力，没能看好余小姐，请太子殿下责罚。」 沈琢坐在椅子里，旁边的火炉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暖意。 他看也没看环儿一眼，垂眸望着手中捏着的银耳坠。 这是袅袅当初不慎掉落的耳坠，被他捡到后，便一直被他随身带着，每每想到袅袅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将耳坠拿出来看一看。. 环儿不停地磕头认错，额头都磕破了，仍不见太子开口说句话。 她不知其意，又不敢停下，只能继续磕头。 一名侍卫大步走进来，抱拳行礼：「启禀太子殿下，人已经找到了。」 沈琢这才将目光从银耳坠上挪开。 他淡淡地说了句：「退下。」 环儿如蒙大赦，与其他侍女一同退下。 等人都走了，侍卫方才开口继续说道。 「属下遵照殿下的吩咐，从琅郡王和郡王妃离开别院后，就一直在暗中跟踪他们，属下亲眼看到他们进了潘府，如今人就在潘府之中。」 沈琢微微眯眼：「潘府？」 侍卫解释道：「潘家有个潘大福，原是政法司内的厨子，听说与郡王妃关系颇好。」 沈琢了然：「原来如此。」 侍卫一边打量太子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文道。 「殿下，要不要属下立刻派人把他们一锅端了？」 这个时候出手的话，保证能把琅郡王和潘家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谁知沈琢却拒绝了他的提议。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侍卫不解其意：「万一让琅郡王跑了怎么办？琅郡王此人实在狡猾，若非属下早就得了您的嘱咐，一直在暗中监控郡王妃，都没法发现琅郡王的行踪，若是让他给跑了，将来再想抓到他可就难了！」 沈琢心里自有成算，淡声道：「不用急，再等等看。」 侍卫忍不住问道：「殿下还在等什么？」 沈琢没有回答，而是吩咐道。 「继续盯着他们，等到了明早，孤自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喏。」 侍卫匆匆离去。 天色已晚，然而沈琢没有要就寝的意思。 他换了身衣服，出门登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沈琢刚一走进寝宫，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屋内的地龙烧得很旺，再加上门窗紧闭，气息不流通，满屋子都是苦涩的药味，让人感觉很是难受。 沈琢只是进门时略微皱了下眉，转 眼就恢复正常。 他连身上的斗篷都来不及脱，就急匆匆地快步走进内室，看到了卧病在床的老皇帝。 沈琢在床边单膝跪地，关切地问道：「父皇，您的病情不是好转了吗？」 韦怀恩扶着老皇帝坐起来，解释道。 「自从寿宴结束后，陛下的老毛病就又复发了，太医们已经开了药，可都不见好转。」 沈琢忙问：「那之前的太岁呢？不是说吃了太岁就会没事吗？」 韦怀恩仍是摇头：「已经吃了，还是没用。」 沈琢心急如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老皇帝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虚弱。 「君知，嘉王人呢？」 沈琢如实回答：「寿宴一结束，他就快马加鞭地离开了玉京，现在应该在回封地的路上。」 老皇帝：「派人去截下他，别让他活着回到封地。」 他虽然已经把圣旨给了嘉王，但只要嘉王死掉，那道圣旨就不作数了。 至于嘉王的家人，他们要是敢闹腾，也都得死。 沈琢低头应下：「儿臣明白了。」 老皇帝喘了口气，继续道：「还有内阁的那几个老东西，找个机会也都解决了吧，朕的秘密，除了朕以外，就只能让死人知道。」 沈琢恭顺地应道：「儿臣会办妥的。」 老皇帝冷冷一笑：「朕派人去了余家，结果晚了一步， 余康泰和他的儿女都已经跑了。 他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 朕虽然暂时找不到余康泰，但朕知道谢氏和封梁寒被埋在那里。 既然他们不让朕好过，朕也不会让他们安息。 你派一队人去巴蜀，把谢氏和封梁寒的尸骨挖出来，朕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沈琢将脑袋压得更低了些：「喏。」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你害怕吗？」 沈琢没有说话。 老皇帝以为他是默认了，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君知啊，你别怪朕心狠手辣。 等将来你坐上这个位置，你就会明白， 想要成就大业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不能将自己的把柄留在别人手里。 凡是阻碍到我们的人，都得清除干净。 一个不留！」 沈琢认真地道：「多谢父皇教诲，儿臣一定会铭记于心，明日一早就派人前往巴蜀。儿臣会让所有人都记住，但凡是跟父皇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老皇帝很是欣慰：「孺子可教。」 沈琢诚挚地恳求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儿臣也不能没有父皇，还请父皇一定要尽快养好身体。」 纵使心有不甘，但老皇帝不得不认清现实，如今的他已经无力再把控朝政。 若想朝政稳定，他就只能让权。 他缓缓地道：「朕老了，这个国家迟早都是你的，你要学着独挑大梁，以后朝政之事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面上流露出疲惫之态。 第614章：终有一别 沈琢忙道：“父皇千万别这么说，儿臣尚且稚嫩，很多事情都还得仰仗父皇帮忙拿主意。” 老皇帝叹道：“朕累了。” 沈琢识趣地闭上嘴，乖顺地告辞离开。 韦怀恩将人送到寝宫门口：“殿下慢走。” 沈琢瞥了他一眼：“好好照顾父皇，孤明日会再来看他。” 韦怀恩：“喏。” 沈琢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对了，太后的身体如何了？” 韦怀恩如实回答：“太后娘娘如今的状况不太好，太医已经尽力救治,最后她能否挺过这关还得看天意，皇后娘娘现在正带着嫔妃们在碧泉宫内侍疾，希望太后娘娘能够平安无事。” 沈琢：“这样啊，那孤也去碧泉宫看看吧。” 他坐上轿撵，乘着夜色来到碧泉宫。 事实上韦怀恩说得还算是乐观了，邓太后如今的状况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看太医们那沉重的表情就能知道,只怕邓太后是撑不了多久的。 沈琢看着温皇后那熬红了的眼眶，不免有些心疼。 “母后，您先回去歇会儿吧，这里有其他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温皇后喝了口浓茶，道；“本宫没事，你来得正好，本宫有点事要问问你。” 母子两人去了偏殿。 待屏退左右，没有了旁人后，温皇后严肃地开口问道。 “君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沈琢低下头：“儿臣不知母后在说什么。” 温皇后目光锐利：“你不必装傻，今日寿宴，你悄悄将余袅袅带进宫里，此事你当真以为无人知道吗？” 沈琢顿时就不说话了。 温皇后沉声训斥：“君知，你糊涂啊！如今是因为皇上和太后都病倒了，一时半会儿没人注意到你的小动作,才让你蒙混过关，可宫中耳目众多,此事说不定很快就会被人给捅出来。” 沈琢却道：“母后请放心，此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温皇后蹙眉：“你凭什么如此自信？” 沈琢：“很快您就会知道了。” 温皇后看着面前一派沉着的沈琢,忽然发现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稚嫩的小孩。 他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君王。 她甚至都有些看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次日早晨。 余袅袅和萧倦准备告辞离开，潘大福非要亲自送他们出城。 他们推辞不过只得答应。 潘大福驾驶马车，车内坐着余袅袅和萧倦。 在经过城门时，余袅袅看到布告栏钱聚集着不少人，她顺势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被贴在布告栏正中间的告示。 告示上说巴蜀郡的封梁寒和谢氏的后人忤逆谋反，罪无可赦，皇上下令将其挖出来鞭尸，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余袅袅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狗皇帝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她想要跳下马车去把那张告示撕了，但被萧倦给拦了下来。 “冷静，就算你撕了告示也没用。” 余袅袅又气又恨：“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萧倦抱住她，低声安抚道：“他很快就会有报应的。” 余袅袅眼中含泪：“我不能让他们打扰爹娘的安息，我要去巴蜀，我要赶在他们动手之前把爹娘的尸骨藏起来。” 萧倦：“好，一切都交给我。” 马车顺利驶出城门。 纵使心中万般不舍，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潘大福也只能送到这儿了。 他跳下马车，朝着远去的马车挥动手臂，高声道。 “老师,一路顺风！” 马车驶入官道，平稳前行。 不知为何，余袅袅忽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她不想耽误赶路的时间，便忍着不说，但很快就被萧倦察觉到了。 好在官道旁边就有客舍。 萧倦停下马车，扶着袅袅进入客舍。 他让袅袅在床上躺好，并为她盖好被子，温声道。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余袅袅拉住他的手：“我没事的，不用看大夫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她必须要快些感到巴蜀，把谢氏和封梁寒的尸骨挪走，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 她不能让狗皇帝打扰到谢氏和封梁寒的安眠。 萧倦摸了摸她的脸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急，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人打扰到岳父岳母的，我会帮你把你想做而未能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 余袅袅觉得他这话不对劲。 可她没法细想，因为她的神智已经变得越来越昏沉。 她的思绪正在不受控制地下坠，眼皮也随之一点点地合上。 萧倦俯身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好好睡一觉，我走了。” …… 萧倦前脚刚离开客舍，太子府的人马就将整个客舍都给团团围住。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客舍门前，马车上挂着代表太子府的图徽。 车帘被撩起，沈琢踩着矮凳施施然地走下车来。 一名侍卫单膝跪地：“启禀太子殿下，琅郡王已经离开。属下派人一路跟踪，确定他是回玉京去了。” 沈琢微微一笑：“继续跟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不用阻拦。” “喏。” 沈琢迈步走进这间不起眼的客舍。 客舍内的众人都已经被集中看管起来。 沈琢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侍卫负责在前面领路，最后他们停在一间客房门前。 侍卫面带讨好地说道：“就是这里。” 沈琢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人就在这里？” 侍卫忙道：“属下亲眼看到琅郡王带着郡王妃进了这间客房，刚才琅郡王是一个人走的，郡王妃肯定还在这间屋子里。” 沈琢微微抬了下下巴：“开门。” 侍卫立刻将们推开。 沈琢迈过门槛，不疾不徐地走了进去。 只见床榻上的被褥微微隆起，袅袅应该就躺在床上。 看那一动不动的样子，想必是人已经睡着了。 沈琢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他放轻脚步，缓缓地走到床边，伸手掀开被褥。 “袅袅，我们又见……” 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发现被子下面塞着的是枕头，远远看上去像是被子里躺了个人，但其实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被人给耍了！ (本章完) 第615章：罪无可赦 余袅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马车之中。 马车正在行驶，连带着她也有些摇晃。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努力回想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 很快她就想起来了，自己被萧倦带到了一家客舍中，萧倦说是要帮她去找大夫，但是看他那架势明显就是在说谎。 她之所以会突然头晕然而陷入昏睡，应该就是萧倦干的。 她那么信任他，对他是毫不设防，他想要在她的食物里下点***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现在人在哪儿？ 余袅袅单手撑在地上，拉开前面的车帘，见到车辕上坐着的正是潘大福。 潘大福正在驾车，他听到后面的动静，飞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老师，您醒了啊！」 余袅袅：「琅郡王呢？」 潘大福含糊其辞：「他有点事要去办，让我们先走。」 余袅袅追问道：「他要去办什么事？为什么不带上我？」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郡王爷说他去去就回，您不用担心，他办完事就会来找我们的。」 余袅袅却没那么乐观。 以她对萧倦的了解，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抛下她。 他肯定是要去做很危险的事情！ 余袅袅想起萧倦临走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要去替她完成想要做而没能做完的事情。 余袅袅心里猛地一突：「那个笨蛋，他该不会是想要……」 他该不会是想要杀了皇帝替她报仇吧？！ 潘大福还在一个劲儿地碎碎念。 「郡王爷临走前特意交代过我，让我一定要把您平安送到辽东，盘缠和干粮全都准备好了，就放在车里呢，您要是饿了的话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吃……」 余袅袅打断他的话：「停车！」 潘大福不解其意：「停车做什么？这里距离下一个落脚点还远得很呢。」 余袅袅：「我要回玉京，你快停车，让我下去！」 「可是郡王爷说了，一定要把您送去辽东，郡王爷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您千万别乱来啊。」 余袅袅大声道：「你要是不停车，我就要跳车了！」 潘大福非常为难：「您别这样，回头我没法跟郡王爷交代啊。」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咚的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潘大福急忙回头，见余袅袅竟然真的跳了车！ 她摔倒在地上，看样子疼得厉害，但她二话不说就迅速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潘大福只能停下车，快步追上去：「老师，您伤到哪儿了？是不是扭到脚了？我这就带您去看大夫吧。」 余袅袅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咬牙忍着疼继续往前走。 见她疼得额头上都出汗了，潘大福急得团团转，偏又拿她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妥协。 「好吧，我送您回去。」 闻言余袅袅立刻停下脚步，直直地看向他：「说话算话？」 潘大福长长地叹了口气：「肯定算话。」 余袅袅这才听话地回到车上。 潘大福驱使马车调转方向，带着她原路返回。 寝宫内，老皇帝又做噩梦了。 他梦到自己的秘密被人当众揭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并非皇室正统。 他被人脱去龙袍，受尽千夫所指。 他想要为自己辩驳，但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他被逼得走投无路，绝望之际，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借着暖黄的烛火，他看清楚了寝宫内的景象，知道自己还是皇帝，梦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他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喉咙有些干咳，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 「水……」 房门被推开，一名太监走了进来。 他在床榻钱单膝跪下，双手举起托盘，托盘上放着茶盏。 老皇帝艰难地侧过身子。 从这个角度看去，看不到太监的面容。 但老皇帝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人不是韦怀恩。 老皇帝问道：「怀恩人呢？」 「韦公公有事走开一会儿，暂时由奴婢伺候陛下。」 老皇帝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就睁大眼睛，错愕地叫道：「你是萧倦？！」 太监抬起头，冷峻的面容在烛火下显露无疑。 正是琅郡王萧倦！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老皇帝：「陛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老皇帝心中警铃大作，他抬手要去扯床头挂着的丝带，只要丝带被扯动，铜铃就会响，暗卫便会知道皇帝有危险，会立刻冲进来护驾！ 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丝带，手就被萧倦拦了下来。 萧倦将茶盏送到他的嘴边：「陛下不是渴了么？这是专门为你泡的茶，请喝。」 老皇帝张嘴就要大喊救命。 可他的嘴才刚张开，萧倦就捏住他的下颚，强行把那满满一盏茶水全给他灌了进去。 老皇帝拼命地挣扎抗拒。 可他那点力气对萧倦来说就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他喝完茶后，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越发孱弱，四肢酸软得厉害，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更要命的是，他的喉咙竟然发不出声音了！ 不论他怎么用力，都说不出一个字！ 萧倦放下空了的茶盏，垂眸望着躺在床上的老皇帝。 犹记当年他还只有八岁，被带到皇宫里，初次见到皇帝，那时候的皇帝正值壮年，意气风发。 他必须要抬起头仰望，才能看到皇帝的脸。 皇帝不仅给了他容身之处，还命人教他读书识字，教他骑射武功，他从心底里感激皇帝。 为了报答这份养育之恩，他甘愿成为皇帝手中的刀，受尽千夫所指。 今日，这把刀已脱离掌控。 它刺向了皇帝本人。 萧倦缓缓地道：「陛下，你还记得将正法司交给我的那天，你对我说的话吗？」 他看着老皇帝那张惊惶不安的脸，嘴角微微上扬。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早就已经忘了，但我还一直记得。 你当时对我说，伸张正义，维护法纪，这就是正法司存在的意义。 不论是谁，只要触犯了律法，就要受到制裁。」 老皇帝想起来了，他当时的确说过那些话。 可那是因为他怀疑皇室宗亲之中有人图谋不轨，他怕萧倦不敢对那些皇室宗亲下手，这才说了那样一番话。 萧倦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刀尖贴上老皇帝的脖颈。 「你杀了那么多人，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受到制裁？」 第616章：诱饵 当刀刃划破脖颈的那一刻，对死亡的恐惧彻底将老皇帝淹没。 他竭尽全力张大嘴巴，想要发出呼喊。 结果却只能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吭哧声。 他看向萧倦的目光冲充满乞求。 萧倦面无表情地加重力道，刀刃嵌入血肉。 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 老皇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片刻过后，便彻底没了气息。 他就那么大睁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萧倦，剩下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浸透，变得鲜红一片。 萧倦擦干匕首上的血迹，将匕首收回袖中，然后拿起桌上放着的烛台，随手扔到床上。 烛火点燃床幔，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老皇帝就被火舌给吞没了。 当初他下令命人杀了封梁寒和谢氏，还将封家宅子烧成废墟。 而如今，他也要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萧倦做完这些后，便再也没有看老皇帝一眼，他借助轻功纵身飞上房梁。 浓烟从门缝溢出，屋外的人察觉到异样，急忙推开门冲进来，见到屋内起了火，众人都被吓得半死，一部分人朝着床榻扑过去，想去救驾，另一部分人则急匆匆地跑出去打水救火。 寝宫内人来人往乱作一团。 萧倦混在人群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宫。 当他来到宫门附近，准备以禁卫军的身份混出去时，却被人给揭穿了真实身份。 「快拦下他！他是琅郡王，是刺杀皇上的凶手！」 喊话之人正是太子府的侍卫。 侍卫奉太子的命令悄悄跟踪萧倦，他亲眼看到萧倦乔装打扮混入皇宫，又看到萧倦潜入了寝宫，之后没多久寝宫就起火了，紧接着就传出皇上遇刺的消息。 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萧倦干的！ 太子嘱咐过他，不能让萧倦活着离开皇宫。 因此他才在萧倦准备迈出宫门的前一刻，当众揭发了他的身份。 禁卫军们纷纷拔出佩刀，打算将萧倦拿下。 萧倦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双方在宫门附近打了起来。 萧倦武功高强，身手不凡，哪怕禁卫军人多势众，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将萧倦拿下。 眼看宫门就要被关上，萧倦心里发狠。 若是宫门关闭，他就彻底没了逃出去的希望。.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份上，萧倦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他心里还记挂着袅袅，他想要再见袅袅一面。 他想再抱她一下，跟她好好地道个别。 萧倦一刀劈中挡在面前的禁卫军，不顾一切地冲出宫门。 宫墙之上的弓箭手们立刻拉弓搭箭，全部瞄准下方正在奔跑的萧倦。 箭如雨般落下。 纵使萧倦的轻功登峰造极，也没能躲开全部的箭。 他的后背中了两箭。 但他仍旧没有停下，咬紧牙关，迎着忍着疼跑出去了弓箭手们的射程范围之内。 等沈琢赶到皇宫的时候，寝宫里的火势已经被扑灭。 老皇帝的遗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温皇后和一众嫔妃跪在地上，哭泣声此起彼伏。 沈琢上前扶起温皇后，温声安抚道。 「母后，您坐下歇会儿，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温皇后用绢帕擦掉眼角的泪，她见沈琢虽然面带哀伤，却并无意外之色，忍不住问道。 「君知，你怎么都不惊讶？你 可知，你父皇他遇害了。」 沈琢看了眼身边的人。 众人会意，默默地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沈琢道：「儿臣知道，父皇是被萧倦所害，儿臣已经命人去抓捕他，必不会让父皇无辜枉死。」 温皇后从他那淡定的神态里品出了一点儿不寻常，心里蓦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本宫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萧倦会对你父皇不利？」 沈琢却并非给出正面的答复。 「动手杀人的是萧倦，与儿臣无关。」 确实是与他无关。 他不过是在萧倦混入皇宫的时候，故意让人放松宫中的守备，给了萧倦可趁之机。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萧倦一人所为，该被千刀万剐的人也只有萧倦一人而已。 温皇后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沈琢的声音，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微发颤。 「君知，他可是你的父皇啊。」 沈琢平静地反问道：「当年母妃被害得难产而死，我的孪生兄弟也被迫早夭，那时候的父皇可曾想过他与我之间的父子之情？」 温皇后忍不住提醒道：「害死月妃的人是舒贵妃。」 沈琢继续反问：「可若是没有父皇的默许和纵容，光凭一个舒贵妃如何能害得了母妃？」 温皇后愣住了。 从小她就告诉沈琢，是舒贵妃害死了他的母妃，只字未提皇帝。 却没想到，沈琢自己早已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这孩子其实什么都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心中才恨。 他怀着这份恨意，努力的成长，小心地筹谋，为的就是今天。 沈琢反握住温皇后的手，轻声地道。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父皇死了，萧倦将会以弑君之罪被处死，袅袅大仇得报，母后您也不必再委屈自己讨好父皇，母妃泉下有知也会瞑目，一切都好极了。」 说到最后，他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很不错。 一时间温皇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看着沈琢的眉眼，越发觉得这孩子变了许多。 他变得越来越有城府，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赶来。 「启禀太子殿下，琅郡王突破禁卫军的围攻，从德阳门逃出了皇宫，现已经不知去向！」 沈琢神色一变，向来温和的眉眼中显出狠戾之色。 「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萧倦都抓不住吗？」 侍卫跪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该死！」 沈琢冷笑一声：「他以为逃出皇宫就能没事了吗？传令下去，即日起派重兵把守各个城门，所有出城之人都要严格盘查，另外再派人全城搜捕，不管是谁只要能抓到萧倦，就赏黄金千两！」 侍卫领命离去。 温皇后看着沈琢问道：「怎么不直接封锁城门？」 沈琢意味深长地道：「猎人在捕猎的时候，都给事先准备好诱饵。」 如今对萧倦而言，出城的希望，就等于是最好的「诱饵」。 第617章：独当一面 萧倦在逃出皇宫后，就直奔城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想要赶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离开玉京。 可他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抵达城门附近时，看到城门里外都有重兵驻守。 光凭一个重伤在身的他，是不可能冲得出去的。 他只能默默地后退，打算找个地方暂且躲一躲。 谁知他才刚转身，就看到不远处有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 萧倦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遮盖住大半张脸,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个小孩的叫声—— “叔叔，你的后背在流血！” 萧倦心头一紧。 他后背上的箭已经被拔掉，但因为时间紧急，他没来得及上药，就只是用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而已。 眼下看来应该是伤口裂开了。 周围行人纷纷停下脚步,一起望向萧倦,果真看到他身后的衣裳有鲜血渗出。 不远处的官兵们也察觉到这边的异样,齐齐往这边走来。 萧倦不敢再这儿逗留，当即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人群，逃入旁边的小巷之中。 见状，官兵们当即快步追上。 “站住！” 萧倦脚下生风，飞快地在巷子之中穿梭。 但始终未能摆脱身后的追兵。 因为他背后的伤口在不断渗血，鲜血滴落在地上，成了最好的路标。 追兵们只要跟着血迹走，就不可能跟丢。 血越流越多，萧倦开始感觉头重脚轻，速度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眼看他就要被官兵给追上了，旁边的一张院门忽然打开，从里面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萧倦的小臂。 “跟我来！” 萧倦本想挣脱，但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停住了。 他任由对方将自己拖入门口。 随后院门被迅速关上。 萧倦看着面前的女人，黑眸之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诧。 “袅袅,你怎么会在这儿？” 余袅袅憋了一肚子的气，本想见面之后好好骂他一顿出气，可在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时,立刻就熄火了。 “我刚回到玉京，就听说宫里出现了刺客，现在满城官兵都在抓捕刺客。 我猜这事儿肯定跟你有关。 你应该会想办法出城，所以我就在城门附近等着，结果还真让我碰见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受伤了？” 萧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后背。 “我没事。” 余袅袅注意到地上的血迹，心顿时就揪了起来。 她正想问他伤在哪里，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想必是官兵们追来了。 她立刻闭上嘴，迅速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披到萧倦的身上，帮他遮住背上的血迹。 随后她跑到水缸旁边，用葫芦瓢舀起清水，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等做完这些后，两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这座小院。 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潘大福正站在车边上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看到余袅袅扶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出来了，急忙拉开车门。 两人一起扶着萧倦上车。 等他们坐好后，潘大福驾驶马车离开了这儿。 车上备有医药箱，余袅袅从中翻找出纱布和伤药,开始给萧倦处理身上的伤口。 他身上有多道伤口，大多是皮肉伤并不碍事，唯有背上的那两道箭伤非常重。 看着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的伤口，余袅袅拿着药瓶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看这情形就能知道，箭头应该有倒钩，这家伙拔箭的动作非常粗暴，连着血肉也一起被拔了出来。 光是想到那个情景，就疼得人头皮发麻。 偏偏这家伙到现在都还一声不吭。 余袅袅强忍住想哭的冲动，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骂道。 “你上辈子是属乌龟的吗？这么能忍。” 萧倦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余袅袅：“有一种乌龟叫做忍者神龟，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忍术。” 萧倦虚心请教：“何为忍术？” 余袅袅吸了下鼻子：“像你这样，都快疼死了还能忍着不说，就叫忍术。” 萧倦：“我不疼。” 余袅袅想骂他是笨蛋，话还没出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给他包扎。 萧倦想回头看看她，却被她给骂了。 “看什么看？老实坐着别动！” 萧倦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像只笨拙的大熊。 余袅袅用手背擦了把眼泪：“你干嘛要回来？”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萧倦如实回答：“我想帮你。” 余袅袅：“帮我做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用不着你以身犯险！” 萧倦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余袅袅用手指头轻轻戳了下他的后腰，哽咽道：“说话啊！” 萧倦感觉有点痒，想要躲开，但又怕袅袅生气，便老实地坐着没动。 他微微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可以独当一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依靠我一点。” 以前他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今后他只愿做她一个人的刀。 她报不了的仇，他可以帮她报。 她杀不了的人，他可以帮她杀。 今后她不用再独当一面，因为他就是她的四面八方。 余袅袅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他后背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骂道：“你这个大笨蛋，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将来还怎么依靠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会为你守寡，明儿我就找人改嫁，气死你！” 萧倦低低地笑了起来。 余袅袅抬起头，用红通通的眼眶瞪着他的后脑勺：“你还笑？！” 萧倦收起笑：“我没有。” 余袅袅：“我都听到了，你别想骗我！”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潘大福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师，到了。” 余袅袅迅速擦掉眼泪，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丢给萧倦。 等他穿好衣服，两人推开车门下车。 发现这儿竟是奇瑞园的后门。 萧倦不明白他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余袅袅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就被拉开，刘思星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余袅袅和萧倦，立刻侧过身子让两人进去。 余袅袅回头看了眼潘大福，道：“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你快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潘大福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老师，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余袅袅露出灿烂的笑容。 “当然能啊！” 潘大福双手抱拳，朝着余袅袅和萧倦最后行了一礼。 “老师，郡王殿下，保重！” (本章完) 第618章：盘查 今日奇瑞园闭门歇业，刘启瑞早已将无关人员全部清场，如今还能留在戏园里的几个人，都是可以信得过的。 余袅袅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刘思星飞快地应道：“早就准备好了，您看！” 余袅袅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后院里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刘启瑞带着三个徒弟站在棺材旁边，他们全都披麻戴孝,一副奔丧的架势。 为了能让自己表演得更加逼真，他们还提前用辣椒熏了眼睛，此时他们的眼睛都是又红又肿，看上去就像是悲痛过度哭出来的。 刘思星推开棺材盖：“时间有限，没法定制有夹层的棺材，只能请你们先凑合一下。” 见此情景,萧倦已经明白,他们这是打算扮成送葬队伍混出城。 这个主意是不错,但能否成功就说不定了。 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更好的主意，眼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萧倦没有犹豫，和余袅袅一起钻进棺材里面。 刘思星对他们说道：“棺材盖上后，里面应该会很闷，你们暂且忍耐一下，等出了城就好了。” 余袅袅点点头：“我知道，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刘思星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多亏了你们，我们的戏班才能东山再起，之前一直都是你们在庇护我们，如今也该换我们来帮你们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棺材盖好。 刘启瑞带着徒弟们抬起棺材，从后门离开了戏园。 刘思星身穿白色麻衣，一手抱着灵位走在前面，一手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将一位刚刚丧夫的寡妇表演得惟妙惟肖。 为免被熟人认出，他们五个都做了精心的装扮，模样跟平日里相差很大。 街道两旁有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却无一人认出他们就是奇瑞园里的人。 路边仍能看到许多官兵,他们正拿着画像四处搜查。 有官兵注意到了送葬队伍,他们拿着画像上前去对比，发现送葬的五个人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便把人给放了。 送葬队伍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到了城门附近。 因为所有出城之人都需要严加盘查，出城的速度大大降低。 此时城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送葬队伍站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他们随着队伍缓慢地往前移动。 眼看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刘思星和刘启瑞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尤其是当他们看清楚城门前站着的人时就更加惊惶不安了。 为了抓捕萧倦，不仅京兆府和城防营的人手全被调走了，就连天狼卫也不得不帮忙。 好巧不巧，在这个城门值守的人正是天狼卫。 其中为首的就是天狼卫副统领韦寥。 他坐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喝着茶，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天狼卫们就没他那么清闲了，一个个都全副武装，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细盘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所有出城的人不仅要拿出路引文牒，还要挨个对比画像。 但凡是发现跟画像上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都要被当场拿下。 刘思星不怕别的，就怕被韦寥撞见。 要是被韦寥发现他们的身份，他们就完了！ 刘思星心里万分懊悔。 早知道会在这里碰见韦寥,他们近日就不走这个城门了！ 但现在再转身走人肯定会引起怀疑。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韦寥不要认出他们。 前面的人一个个出了城,终于轮到送葬队伍。 棺材里面,余袅袅不由自主地钻进了萧倦的手。 萧倦用力地回握住她，无声地安抚着她。 外面的对话声不断传入棺材里。 “你们叫什么名字？出城干什么的？路引拿出来。” “奴家姓刘，这是奴家的路引，奴家虽夫君来京城采买货物，不料夫君突染恶疾，不幸病故，奴家只得临时买了口棺材，和家仆们一起带着夫君的尸身回老家好生安葬，如此才算落叶归根，还望诸位官爷能行个方便。” 刘思星边哭边说，在将路引递过去的同时，还顺带递过去一张银票。 那名天狼卫接过银票时，迅速往韦寥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见韦寥正在看别处，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天狼卫熟门熟路地将门票揣进袖子里，态度稍微和缓了些。 “我们都是奉命办事，并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 天狼卫打开路引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将路引还给刘思星。 随后他又拿出画像，和另外一名天狼卫走上前去，将刘启瑞和他的三个徒弟挨个对比了一遍。 四人与画像上的萧倦并无半点相似。 天狼卫收起了画像。 刘思星暗暗松了口气。 她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韦寥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 他缓步走到刘思星面前，上下打量她。 刘思星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 她低着脑袋，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旁边的天狼卫忙问：“大人，您认识这个女人？” 韦寥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到棺材旁，冷不丁地开口说了句。 “打开看看。” 刘思星顿时就急了。 她想要阻拦，可又怕被韦寥识破身份，不敢贸然出声。 刘启瑞和他的徒弟们也都被吓得不轻。 他们僵在原地不敢动。 天狼卫们立刻围上来，打算当场开棺。 关键时刻，刘启瑞突然喊了句。 “不用各位官爷动手，这等粗活儿交给草民就行。” 说完他撸起袖子，主动去推棺材盖。 听到他的声音时，韦寥多看了他两眼。 棺材被推开一个角儿，刘启瑞弓着腰说道：“我家老爷是得病死的，死时模样不大好看，若是吓到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韦寥上前一步，垂眸望去。 却见棺材内躺着两个大活人。 萧倦将袅袅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此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韦寥。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韦寥不由得怔住了。 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喊人过来，就见袅袅双目含泪，嘴唇微微张合。 虽然她没有发出声音，但从她的口型可以看出来，她是在说—— “求求你。” (本章完) 第619章：不可靠 萧倦暗暗握紧腰间的无归刀，全神戒备。 只要韦寥一喊人，他就会立刻动手。 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硬碰硬对他而言很不利，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豁出去了，他死没关系，至少要把袅袅平安送出城去。 余袅袅的心已经悬到嗓子眼，身体微微颤抖。 如今她和萧倦的生死，就全系在了韦寥一人身上。 他会怎么做？ 以他对萧倦的厌恶程度，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弄死萧倦的大好机会吧。 还有她，平日里对着韦寥从没一个好脸色，韦寥应该不会为了她违背太子命令的吧？ 刘思星四肢发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琅郡王夫妇被发现了，他们这些人全都完蛋了！ 相比之下，刘启瑞还算镇定。 他心里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韦寥能够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虽然韦寥平日里总是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还经常跟余袅袅吵架，两人看起来很合不来，但奇瑞戏班之所以能够东山再起，其中也不乏韦寥的帮助。 以韦寥的身家和地位，他应该不会在乎一个小小戏班的收入。 他愿意帮忙，只可能是为了余袅袅。 拨开他的表面伪装，他心里对余袅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谁也不知道。 刘启瑞此时就是想赌一把。 反正眼下这种情况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不如赌赌看。 若是侥幸赌赢了，他们就都能活着离开玉京。 可若是输了，至少他也能借此机会推脱自己和闺女不知棺材中的情况，兴许还能保住自己和闺女的性命。 刘启瑞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观察韦寥的神情变化，暗暗揣测韦寥此刻的想法。 韦寥单手搭在棺材上，目光在余袅袅和萧倦的脸上游移，最后定在了余袅袅身上。 余袅袅实在是太紧张了，泪珠子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韦寥的手指轻轻敲击棺材，一下又一下，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一名天狼卫试着问道：「大人，棺材内是否有异样？要不要属下把棺材全部打开仔细查验？」 韦寥忽然冲着余袅袅笑了下，并收回手，懒洋洋地道。 「棺材里只有尸体，臭死了，快盖上。」 闻言，刘启瑞如蒙大赦，慌忙将棺材盖合上。 与此同时棺材内的余袅袅和萧倦也松了口气。 刘思星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韦寥坐回到椅子里，往后一靠，摆了摆手：「快点走，别挡着路。」 「好的好的，草民这就走。」 刘启瑞带着三个徒弟抬起棺材，脚步匆匆地穿过城门。 天狼卫们继续盘查队伍后面的百姓。 韦寥单手撑着下颌，一双桃花眼静静望着送葬队伍离开的方向，薄唇微张，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连一声谢谢都不说，小没良心的。」 …… 送葬队伍走出去了好一段路，确定身后并无追兵后，刘启瑞一行人方才放慢脚步。 他们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借着树木的遮挡，刘启瑞和刘思星将棺材盖打开。 余袅袅 和萧倦终于能从憋闷的棺材里出来了。 刘思星按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这儿了。」 刘启瑞附和道：「是啊是啊，幸好我们都安然无恙。」 他发觉琅郡王看向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心里一突，难道自己刚才的那点小心思被琅郡王发现了？ 他不敢说，更不敢问，只能心虚地低下头。 萧倦到底还是没有提刚才的事，他平静地道：「今日多谢你们帮忙，但朝廷对我的追捕肯定还不会停止，你们如果还跟我一起行动的话，很可能连你们也一起被通缉，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将来有缘再见吧。」 刘思星忙道：「这怎么能行？我们怎么能为了自身安危就不管你们？」 余袅袅先是看了一眼刘启瑞，然后才道。 「思星，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了你的父亲着想，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再跟着我们东躲西藏。」 刘思星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父亲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必须得为父亲多想想。 余袅袅微微一笑：「等以后有机会了，你们可以来辽东郡演出，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刘思星抿了下唇，很是愧疚：「抱歉，我……」 余袅袅：「不用说这些，之前我是帮过你们，如今你们也帮了我，我们就算是两清了，今日就此别过，诸位保重。」 刘思星恋恋不舍地道：「你们也保重。」 待到双方分开。 余袅袅和萧倦背着行囊沿着山路前行。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闲聊。 余袅袅说道：「刚才在城门被盘查的时候，刘启瑞应该是想卖韦寥一个好。」 萧倦：「你也看出来了，你不恨他吗？」 余袅袅摇头晃脑地说道：「失望是有的，恨倒不至于，毕竟在那种关乎生死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优先考虑自己，更何况他还是个父亲，他肯定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丢了小命。」 萧倦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虽不能接受，却也能理解。 余袅袅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故意提出分开走，其实是不信任刘启瑞吧？你怕他又把咱们给卖了。」 萧倦淡淡地回了句：「嗯。」 他既然已经看出刘启瑞不可靠，自然就不会再把这个隐患留在身边。 还是早早地把人支开比较稳妥， 余袅袅伸了个懒腰：「这样也好，就只剩下咱们两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多自在啊！」. 见她这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不像是逃亡，到更像是去郊游。 萧倦不由得感慨道：「你还真是心大啊。」 余袅袅纠正道：「这不叫心大，这叫乐观！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悲春伤秋都没有意义了，还不如放平心态，坦然接受眼前的一切。」 第620章：输得服气 因为皇帝驾崩，举国哀悼。 玉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全部挂上白色灯笼，城中百姓也都换上素色衣裳，青楼乐坊之类的场所也被暂时关停。 整座城池在一夜之间变得清冷肃穆。 皇宫里，皇帝的遗体已经被装入棺椁之中，温皇后和太子沈琢带着一众妃嫔皇子们跪在灵位前，特意从万佛寺请来的高僧们正在念诵往生经。 诵经声、哭泣声、木鱼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犹如愁云压顶，气氛极为压抑。 本已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但皇后和太子都还跪着没动，其他人自然也都不敢提及此事。 最后还是韦怀恩开口提醒道。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该用膳了。」. 温皇后擦了下眼角：「本宫没胃口，君知你去吃点东西吧。」 沈琢：「母后不吃，儿臣又如何吃得下去？」 温皇后无奈，只得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 「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夜还长得很，别把身子给熬坏了。」 众人纷纷应喏。 待沈琢走出灵堂，看到禁卫军统领和韦寥正站在外面侯着，便脚下一顿，问道。 「人抓到了？」 禁卫军统领低垂着头答道：「还没有。」 沈琢皱眉：「这一天时间里，你们就连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禁卫军统领：「我们的人曾在城门附近发现了疑似琅郡王的行踪，但那人跑得很快，我们的人追了一段路后被他给甩掉了。」 沈琢冷冷地骂了句。 「废物。」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我们还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琅郡王的！」 沈琢提醒道：「他已经不是琅郡王了，他现在是刺杀皇上的逆贼。」 禁卫军统领立刻改口道：「我们一定会抓到萧倦那个逆贼，将其绳之以法，以慰皇上在天之灵！」 沈琢转而看向一旁站着的韦寥，问道。 「你那边也没线索？」 韦寥：「我们盘查了所有出城之人，并未发现萧倦的行踪。」 沈琢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但眼下这种情况正是用人之际，他不能发作。 他平心静气地吩咐道。 「在给你们两天时间，如果还是找不到萧倦的话，就向各地发布海捕文书，全国通缉萧倦，只要是能抓住萧倦的，不论死活都能得赏金千两，若是在职官员还能连升两级，若是发现他身边还跟着余袅袅的话，尽量抓活的，别伤着她。」 「喏！」 韦寥和禁卫军统领低垂着头恭送太子离开。 等人走远了，韦寥方才抬起头。 他看到韦怀恩正站在不远处。 韦怀恩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非常复杂。 韦寥走上前去，躬身见礼：「父亲。」 韦怀恩淡声道：「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走了。 韦寥立刻跟上去。 父子两人走了挺长一段路，最后来到了韦怀恩在宫中的住处。 韦怀恩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 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比较昏暗。 韦怀恩盯着面前这个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养子，忽然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韦寥一撩衣摆，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韦怀恩：「脱衣。」 韦寥三两下就把上衣给脱了，露出肌理分明的 上半身。 韦怀恩拿出插在花瓶里的树枝，面无表情地问道。 「今日你带人驻守城门，可曾在出城的百姓之中发现可疑之人？」 韦寥低垂眉眼：「未曾发现。」 话音刚落，韦怀恩手中的树枝就狠狠地抽在了他后背上，顿时就留下一条深深的红色伤痕。 韦寥不由自主地绷紧肌肉，可到底还是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韦怀恩看着他，继续问道。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发现？」 韦寥：「没有。」 韦怀恩抬起手，树枝再度狠狠地抽了下来。 啪的一声，韦寥的后背上又多了一条伤痕。 韦怀恩：「到底有没有？」 韦寥：「没有。」 啪！又是一下。 接下来韦怀恩不停地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 可不管他怎么问，韦寥都坚持回答没有。 拇指粗的树枝一下又一下地抽在韦寥背上，最终因为用力过大，树枝被抽断了。 韦怀恩用力将断掉的树枝扔到地上，看向韦寥的眼中充满了失望。 韦寥是他一手带大的，可以说他是这世上最了解韦寥的人。 刚才太子问韦寥话的时候，韦怀恩在不远处看着，他一眼就看出韦寥没有说实话。 因此他才在私下里盘问韦寥。 他想给韦寥一次坦白的机会，可韦寥宁肯挨罚被打，也不肯改口说实话。 韦怀恩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萧倦杀了皇帝，他是逆贼，你居然帮他隐瞒行踪，你难道想变成逆贼同党吗？！」 韦寥低垂着脑袋，良久才道。 「我不是在帮他。」 韦怀恩：「那你是在帮谁？」 随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你该不会是在帮余袅袅吧？」 这次韦寥没有再反驳。 韦怀恩后退两步，跌坐进椅子里，指着韦寥骂道。 「你真是糊涂啊！你要是真的喜欢余袅袅，就应该想方设法把她留下。 如今他们跑得没了影儿，留下你一人在京中，你该怎么办？ 你这么做是吃力不讨好啊！」 韦寥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在他看到余袅袅掉眼泪时，他一下子就昏了头，满心满眼全都是对她的疼惜。 那一瞬间，别说是放余袅袅走，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这大抵就是常人所说的色令智昏吧。 如今后悔也晚了，韦寥近乎自暴自弃地说道。 「她走了也好，省得我以后再看到她心烦意乱。」 韦怀恩沉着脸斥道：「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把自己作成这副样子吗？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就想办法把她抢回来。」 韦寥自嘲一笑：「还是算了吧，她跟着萧倦也挺好的。」 他虽然很烦萧倦，但他不得不佩服萧倦的勇气。 那种为了所爱之人，甘愿放弃所有财富、权力、甚至性命的勇气。 这是他和沈琢都做不到的。 所以他输得服气。 第621章：唯一的选择 七日后，皇帝出殡。 太子率文武百官送葬，全城百姓沿街跪拜。 白幡随风飘荡，纸钱雪花般落下。 在众人的哭声之中，一个朝代就此落幕。 翌日太子沈琢在玉京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登上皇位，邓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温皇后则为尊为皇太后。 然而还没等沈琢将皇位坐稳，远在江北的嘉王府忽然发动兵变。 嘉王在返回封地的路上被杀害，他的家人猜到此事应该是皇帝所为。 既为自保也为报仇，嘉王的嫡长子拿着父王留下的手谕，召其兵马，先是杀了当地的刺史，并拿着刺史的人头逼迫其余官员投诚。 此事传到玉京，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沈琢下旨派兵镇压，但户部表示辽东郡还在打战，国库里钱粮不足以同时支撑两场战争。 于是沈琢再度下旨，暂停了对辽东郡的增援。 连同之前被送去辽东郡的粮草，也被全部召回。 温太后很是忧虑：「你这样就等于是将辽东郡拱手送人，这不仅会折损咱们大雁的声威，还会让那些不怀好心的人拿此事做文章，你须得三思而行。」 沈琢对此事早已有了计较，面对母后的劝解也只是微微一笑。 「母后请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江北一带的叛乱被平定之后，朕就会派兵将辽东郡夺回来，属于我们大雁的领地，必不会让外人占了便宜。」 温太后还是有些迟疑：「可这样一来，东征军的三十万人马怎么办？」 沈琢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的考量。 「那三十万人马对我们大雁来说确实很重要，可他们之中大部分都以唐归兮马首是瞻，朕就算送过去再多的钱粮，也不过是替唐归兮养人而已，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辰国帮我们解决掉一部分东征军，也算是帮咱们清理门户了，回头等辰国人弄死了唐归兮，朕再派人把东征军接管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温太后仔细想了下，觉得他的考虑颇为周到，便微微颔首。 「既然你心中有数，那哀家就不多嘴了。」 她看着沈琢日渐沉着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你如今当了皇帝，处事越发有章法了，只是模样看着变瘦了些，想必是没有好好休息吧？哀家这段时间日日都得去照顾太皇太后，没时间去照顾你，只能暂且委屈你一段时日了，回头等哀家空闲下来了，就给你选个皇后，以后有皇后照顾你，你也能轻松许多。」 沈琢：「朕现在很好，母后不必为朕费心，至于册立皇后，此事还早，等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温太后深深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余袅袅？」 沈琢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温太后微微蹙眉，苦心劝道：「你明知道她不适合当皇后，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你身上，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放手吧。」 沈琢垂下眼眸，模样很是恭顺，但说出来的话却很固执。 「她只是一时被迷了眼而已，朕自有办法让她认识到，这世上唯有朕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温太后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沈琢却先一步开了口：「母后这几天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朕还有些奏折要批阅，就不送您了。」 温太后面露无奈，只能默默离开。 等太后一走，沈琢就叫来了禁卫军统领，沉声吩咐道。 「你带上二百精兵，沿着从玉京前往辽东的路线搜查，一旦发现萧倦的踪影，就格杀勿论！」 他虽然已经下发了海捕文书通缉萧倦，但这都过去八天了 ，仍未有半点音信。 如今萧倦犹如过街老鼠，大雁朝内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他若不想离开大雁，就只能前去投奔唐归兮。 而唐归兮人在辽东，萧倦此行十之八九是要去辽东郡。 禁卫军统领有些迟疑：「末将的职责是保护守卫皇宫，保护陛下的安全，若是末将离开玉京，陛下的安全该怎么办？」 其实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一旦离开了玉京，原本属于自己的官职就会被别人顶替。 毕竟如今这位皇帝才刚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皇帝面前钻。 沈琢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淡声道：「这不需要你操心，朕会让人暂代你的工作，若你能顺利完成任务，禁卫军统领的职务就还是你的，可若是你不能完成任务，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禁卫军统领心头一凛，急忙跪下表忠心。 「陛下请放心，末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定会拿下萧倦的首级！」 沈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提醒道。 「你们若是遇见余袅袅，替朕转告她一句，只要她能乖乖回来，朕就会既往不咎。」 「喏。」 禁卫军统领领命离开。 沈琢看着窗外的景色，目光变得越来越幽深。 他知道，以袅袅的性格，就算萧倦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她也不会抛下萧倦独自离开。 但他也知道，以萧倦的性格，必然不会让袅袅跟着自己一起吃苦受罪。 沈琢单手搭在窗棂上，食指轻轻敲击。 「你那么爱她，肯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对吧？」 余袅袅和萧倦虽然已经成功逃离玉京，但是朝廷对他们的通缉却未曾停止。 为了掩盖行踪，他们改头换面，装扮成了一对私奔的小夫妻。 眼看夜色将至，两人在当地找了家客舍投宿。 客舍的老板娘是眼毒的，她一看余袅袅和萧倦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儿，就露出个暧昧的笑容。 「二位这是在躲什么人吗？」 余袅袅红着脸，装作羞赧的样子，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我们哪有躲什么人？我们就是出门来投奔亲戚的，劳烦你给我们开个客房。」 老板娘笑得越暧昧：「开一间客房啊，看来二位是夫妻咯。」 余袅袅的小脸顿时就更红了。 萧倦拿出一块碎银子扔到柜台上：「劳烦烧点热水，我家娘子要沐浴。」 老板娘收下银子，上下打量萧倦，见他生得宽肩窄腰，身姿笔挺，气度很是不凡，即便他刻意压低了斗笠，利用帽檐遮盖住了大半张面孔，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此人的相貌气质堪称绝佳。 第622章：心猿意马 所谓食色性也，老板娘自然也不例外。 她掩唇娇笑：「小郎君不仅长得俊俏，对自家娘子也是体贴得很呢。」 随后她又朝余袅袅眨了下眼睛。 「小娘子很有眼光嘛，选了个不错的郎君。」 余袅袅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整个人都躲到了萧倦的身后，一副羞得不行的小媳妇模样。 老板娘不由得笑出了声：「哈哈，小娘子真是可爱啊。」 她扭着腰在前面带路，将两人领到了客房里。 「二位好好休息，热水稍后就送到。」 余袅袅：「多谢。」 「厨子已经回家去了，二位若是想吃东西，就只能自己去厨房弄，回头食材的钱跟房钱一起结算。」 交代完这些后，老板娘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她开店这么多年，每天迎来送往，也曾见过私奔的小情侣，但论颜值的话，还这没有哪个能胜过面前这一对儿。 她忍不住娇笑道。 「二位放心，旁边的客房没有住人，你们今晚就算弄出了什么动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说完她便拉上房门，哼着小调走远了。 余袅袅舒了口气，可算把人打发走了。 要知道装害羞也是很累人的呢！ 客房不大，靠墙摆着一张床榻，旁边有个斗柜，靠窗的位置摆着桌椅，此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萧倦将包袱放到桌上：「委屈你了。」 「真正该觉得委屈的人是你才对吧。」 余袅袅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打开包袱，从中取出纱布和药瓶。 「坐下，把上衣脱了。」 萧倦像只大型犬科动物，乖乖地遵照她的指示，将自己的上衣脱掉，露出被纱布缠着的结实胸膛。 余袅袅一边帮他拆纱布一边说道。 「你原本可以在玉京继续当你的琅郡王，每天呼风唤雨锦衣玉食，如今却为了我而沦为通缉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我要是你的话，心里肯定委屈死了。」 萧倦坐在凳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腰杆挺得笔直。 他轻声说道：「我不觉得委屈。」 余袅袅用纱布轻轻擦拭伤口边缘。 伤口边缘有些红肿，看起来有点儿炎症。 她不由得在心里担忧起来，这年头又没有抗生素，炎症可是能要人命的。 当药膏触碰到伤口时，萧倦不由自主地绷紧肌肉，食指也微微蜷了起来。 余袅袅的变得更加轻柔：「要是疼的话，你就说出来。」 萧倦：「不疼。」 余袅袅心想，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啊？ 换成是她的话，肯定要疼得哭出来。 咚咚！ 房门被敲响。 紧接着老板娘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热水送来了。」 萧倦要起身去开门，被余袅袅按住了。 「你坐着别动，我去开门。」 余袅袅随手拿了件衣服给萧倦披上，快步走到门口。 她拉开房门，看到老板娘提着水桶站在外面，立刻伸手却接木桶。 老板娘热情地道：「哪能让客官亲自动手呢？还是让我帮你提进去吧。」 余袅袅谢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老板娘往屋里瞥了一眼，瞅见萧倦坐在凳子上，身上就披了件外衣，依稀可以看到结实的胸膛肌肉。 她立刻就脑补出了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不由得 笑出了声。 余袅袅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老板娘拍了拍余袅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玩儿的，回头有空的话教教我呀，我也想找个像你相公那么俊俏的郎君呢。」 余袅袅的脸顿时就红了。 这次不是装害羞，是真的害羞了。 她甚至都不敢接老板娘的话，飞快地道了声谢谢，就赶忙关上房门。 萧倦的听力远超常人。 即便余袅袅和老板娘的声音不大，还是被他给听到了。 他不免有些羞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余袅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他的身边，继续给他换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老板娘刚才的那番话，让原本心无旁骛的两人此刻都有些心猿意马，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旖旎起来。 两人虽然已经成亲两年多了，可至今都还没有圆房。 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不合常理。 余袅袅帮他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萧倦穿好衣服，起身往门口走去。 余袅袅急忙叫住他：「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萧倦：「你沐浴，我去外面等着。」 余袅袅犹豫再三，她还是开了口：「你也好几日未曾沐浴了，不如就……就跟我一起洗吧。」 说到最后，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心脏更是怦怦直跳。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就算是个榆木疙瘩也该知道她的意思了。 萧倦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扉，沉默许久方才开口。 「不用。」 余袅袅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他居然拒绝了她！ 他不要她！ 活这么大余袅袅还没有像现在这么丢人过！ 她只觉得羞愤交加，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 「姓萧的，你有种再说一遍！」 萧倦却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很快房门就被重新关上。 只留下余袅袅一个人站在原地生闷气。 她气呼呼地脱掉衣服坐进浴桶里，一边使劲地搓洗身体，一边恶狠狠地骂道。 「乌龟王八蛋，竟然敢拒绝我？你给我等着，这辈子你都别想再碰我一根手指头，看谁熬得过谁？！」 屋外。 萧倦静静地站在廊下，冰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 在他的前方，目之所及皆是黑暗。 他不知这条道路最终会通向何方，亦不知自己还能保护袅袅几日。 背上隐隐传来的伤痛正在不断地提醒他，他现在身负弑君之罪，他给不了袅袅想要的未来。 既如此，他就不能奢望更多。 身后的房门被拉开。 余袅袅气鼓鼓地瞪着他：「我洗好了！」 萧倦沉默地走进屋里，他用剩下的热水洗了把脸，然后和余袅袅肩并肩躺在床上。 这床并不大，两个成年人躺在上面刚刚好。 虽然心里还是很生气，但奔波了这么久，余袅袅实在是太累了，很快便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在不知不觉中靠到了萧倦身上。 萧倦默默地伸手环抱住她。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他实在是舍不得。 只是抱一下而已。 只好一下就好了。 第623章：通缉犯 余袅袅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屋外有人在说话。 「奴家真的没有说谎，咱们店里今儿真的没看到你们画上的男人，各位官爷行行好，求你们高抬贵手饶了咱们小店吧，这是一点儿茶钱，不成敬意，还请各位官爷能收下。」 ——这是客舍老板娘的声音。 余袅袅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扭头一看，发现萧倦早已经醒了。 萧倦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余袅袅只能乖乖闭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萧倦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下床。 他将衣服丢给袅袅，示意她赶紧穿衣。 屋外，不管老板娘如何恳求，那些官兵都不肯罢休。 为首之人冷着脸说道：「今儿有人看到你们客舍来了外地客人，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要挨个查验，你赶紧把人都叫出来！」 老板娘为难道：「这不太好吧，人家都在休息，这三更半夜的……」 官兵一把推开她：「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自己进去找。」 说完他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后院，开始挨个房间地查验。 原本正在熟睡的客人们都被吵醒了，被迫接受官兵的搜查。 整个客舍都充斥着埋怨声。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余袅袅心里越发紧张。 她迅速穿好衣服鞋袜，小跑到萧倦身边，低声问道。 「我们怎么办？」 萧倦将包袱背到身上，一手拿着无归刀，一手牵起袅袅的手。 「跟我来。」 两人拉开房门跑出去，却见走廊两边都有人，不管从哪个方向离开他们都会跟官兵撞上。 萧倦丝毫不慌，一把搂住袅袅的腰，施展轻功，带着她飞上屋檐。 两人在屋檐上跑了几步，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旁边的大树上。 此时夜色深沉，再加上枝叶的遮挡，外人很难发现树上藏着两个人。 余袅袅透出枝叶的缝隙往下望去。 她看到那些官兵冲进了他们刚才居住的客房。 客房里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一名官兵扭头去问老板娘。 「你不是说这儿住着两个人吗？人呢？」 老板娘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他们之前还在这儿呢，怎么不见了？难道是去茅房了？」 其中两名官兵朝着茅房跑去，结果自然是空手而归，什么也没找到。 面对官兵们的逼问，老板娘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猜测。 「虽然他们不承认，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背着家里私奔的小情侣，他们可能是听到了动静，以为是家里派人来抓他们了，所以他们才偷偷跑了。」 她说着说着就急了起来，拍着腿叫嚷道。 「哎呀！他们还没给房钱呢，居然就这么走了！」 官兵们不耐烦听她的废话。 他们拿出画像，冲着老板娘说道。…. 「你再细看看，那两个人和这画像上的男人长得像不像？」 老板娘盯着那个画像看了又看，说实在的，画像上的男子跟那对私奔小情侣之中的男子有点儿像，但因为那个男子一直戴着斗笠，帽檐又压得很低，再加上夜色朦胧，她看不到他的全貌，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和下颚。 单凭这点儿是没办法确认的。 官兵催促道：「到底见过没？」 老板娘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飞快地说道：「没见过！」 在将整个客舍都翻了个底朝天后，官兵仍未能找到想找的人，只能就此作罢。 官兵们在离开之前将画像拍在桌上，冲着老板娘叮嘱道。 「此人犯下弑君之罪，是朝廷花重金通缉的要犯，十分危险，你要是发现了他的行踪，务必要立刻通知官府。」 老板娘忙不迭地应道：「好的好的，奴家记住了，诸位官爷慢走，改日再来咱们小店喝酒啊。」 她陪着笑将官兵们送出大门。 等人一走，她就赶紧把大门关上，并按着胸口舒了口气。 「可算是把这群瘟神给送走了。」 她将画像拿起来又看了看，越看越觉得画像上的男人跟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很像。 左思右想之下，她还是决定去那个客房看看，倘若那个男人真是通缉犯，那她可得赶紧通知官府。 客房里空无一人，那对小情侣并没有回来。 但桌上却多了一小块碎银子，旁边还用茶水写着两个字—— 房钱。 水迹未干，说明人还没走远。 老板娘赶忙拿起银子跑出客房，却见门外空空如也，并没有那对小情侣的身影。 她笑了下：「算你们还有良心，还知道把房钱补上。」 说完她便将画像和银子一起收入袖中，然后便打着哈欠回房去休息了，至于那个戴斗笠的男人到底是不是通缉犯，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余袅袅和萧倦离开客舍后，没有再在城里逗留。 两人连夜赶路，直到五天后，他们才再次看到人烟。 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今日正好是赶集的日子，住在附近的村民们几乎都聚集在了这儿，他们将自家的货物拿出来售卖，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经过连日来的奔波，两人都晒黑了不少。 萧倦的下颚处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色胡渣，他头上仍旧带着宽大的斗笠，帽檐被压得很低，身上穿着灰扑扑的粗布短打，衣袖捋起，露出精壮的小臂，脚上的草鞋都快被磨破了。 余袅袅穿着打有补丁的粗布衣裙，用树枝挽发，脸上素面朝天，嘴唇干得有点儿起皮，小脸脏兮兮的，草鞋和裙摆上沾着许多尘土。 两人往人群里一站，立刻就跟周围的百姓融为一体了。 余袅袅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看得目不暇接。 她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扭头对萧倦说道。 「我饿了，想去买点吃的，你到前边儿的树荫下去等我。」 萧倦不放心她，道：「我和你一起去买吧。」 余袅袅：「不用，你身上还有伤呢，老实坐着休息会儿吧，我就那边的包子铺买几个包子，就几步路而已，很快就好。」 萧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包子铺就在街对面，确实没多远，便顺了她的意思。 他默默地走到树荫下，眼睛仍旧看着余袅袅。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能清楚地看到包子铺前的情景。. 大果粒 第624章：肉包子 包子铺的生意很好，铺子前聚集了很多食客。 余袅袅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她冲着老板问道：「包子怎么卖？」 老板一边忙着卖包子一边说道：「肉馅儿的三文钱一个，菜馅儿的两文钱一个。」 余袅袅打开荷包，将里面的铜板倒出来数了下，正好十个铜板。 她将十个铜板全部递过去：「肉馅儿和菜馅儿的分别来两个。」 「好嘞！」 老板收下铜板，麻利地捡了四个包子，用油纸包好递给她。 「小娘子，这是你的包子，拿好。」 余袅袅揣着热腾腾的包子，扭头对萧倦说道。 「我们去前边儿的树荫下坐着吧。」 「嗯。」 今儿太阳挺大的，但村民们在忙着做生意，没空休息，因此树荫下空空荡荡的，正好方便了余袅袅和萧倦。 两人在树荫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余袅袅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将其中两个包子递给萧倦。 「每人两个，这是你的。」 萧倦接过包子，低头咬了一口，松软的面皮包裹着鲜美的肉馅儿，咬下去时还有热热的汤汁溢出，滋味很是不错。 余袅袅边吃边道：「这包子真好吃呀！」 萧倦抬头去看她，正好瞥见她手里的包子竟是菜馅儿的。 他不禁问道：「你那个怎么是菜包子？」 余袅袅嘿嘿一笑：「我最近想吃点素的。」 说完她便张嘴又咬了一大口包子，吃得脸颊鼓鼓的，很是享受的模样。 萧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拿起另一个包子，轻轻掰开，里面也是肉馅儿的。 原来自己的两个包子都是肉馅儿的。 他再次望向余袅袅，问道。 「你买了几个肉包子？」 余袅袅边吃边道：「你问这个干嘛？你赶紧吃啊，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倦将她手里的另一个包子拿了过来。 余袅袅顿时就急了：「你干嘛啊？你自己的包子都还没吃完，怎么能抢我的？你把包子还给我！」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抢。 有路过的行人见此情景，不由得朝萧倦投去鄙视的目光，小声嘀咕道。 「什么人啊？居然连自家媳妇的包子都要抢走，真不是个男人。」 余袅袅听到这话，顿时就尴尬坏了。 反倒是萧倦一脸淡定，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将刚抢过来的包子掰开，果不其然，里面只有白菜和萝卜丝儿，没有一丁点儿的肉。 总共四个包子，她自己吃菜馅儿的，把两个肉馅儿的全给了他。 萧倦拿着包子的手微微颤抖，心中一片酸楚。 肉包子并不值几个钱，可她还是将最好的留给了他。 「袅袅，对不起。」 明明当初成亲的时候，他曾承诺过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可如今，她却要跟着他风餐露宿，连个肉包子都吃不上。…. 余袅袅叹了口气。 「干嘛说对不起啊？我是因为顾忌你身上有伤，需要吃点好东西补补身体，才会把肉包子都给你的。回头等你把伤养好了，你再好好赚钱，带着我吃遍天下的山珍海味。」 萧倦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伸出手将袅袅抱进怀里。 他抱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她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余袅袅感觉有点儿喘不上气。 她夸张地叫道：「好了好 了，旁边还有人在看着呢，你快放开我。」 萧倦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 他抱着袅袅不撒手，声音闷闷的。 「我不喜欢吃肉包子，你帮我吃了吧。」 余袅袅：「骗人！肉包子那么香，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吃？」 「我就是不喜欢吃，以后我的肉包子全部归你。」 萧倦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我的一切都给你。」 余袅袅哭笑不得：「就只是两个肉包子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对以前的琅郡王来说，两个肉包子确实不算什么，可对如今的萧倦来说，两个肉包子就是这世间难得的美味。 不管以后再过多少年，他都不会忘了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幕。 得到余袅袅的同意之后，萧倦这才放开她。 余袅袅拿着那个被咬了一半的肉包子，好笑地道。 「这个都被你吃过了，你干脆就把它吃完吧。」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你是在嫌弃我吗？」 余袅袅矢口否认：「怎么会呢？没有的事儿！」 萧倦：「那你就吃。」 余袅袅：「……」 在男人的灼灼注视下，余袅袅老老实实地把两个肉包子都吃了。 萧倦从包袱里拿出水囊递给她，然后他拿起那两个菜包子，三两口就吃完了。 吃饱喝足后，萧倦问袅袅接下来想做点什么？ 余袅袅想去买点治伤用的药材。 萧倦背上的箭伤发炎了，炎症一直没有消下去，他们带着的伤药也快用完了，必须要尽快补充才行。 之前余袅袅提过才买药材的事情，但都被萧倦给拒绝了。 官府知道他受伤了，肯定会提前在各个药铺和医馆布下眼线，只要他们一露面，就会遭到抓捕。 药铺和医馆对他们来说，就如同猎人布置好的陷阱。 萧倦决不能让袅袅以身犯险。 余袅袅自然也知道萧倦的顾忌，可如果断了药，萧倦身上的伤势就会更加严重，甚至还可能会危及性命。 左右都是一死，还不如赌一把呢！ 她抬手挡在额前，做了个遮挡太阳的动作。 「这天太晒人了，你去帮我买把油纸伞吧，我在这儿等你。」 萧倦看了看前边儿的集市，当中的确有卖油纸伞的铺子。 他对余袅袅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呆在这儿别动。」 余袅袅乖巧地点点头，随后又道。 「你背着包袱跑来跑去也挺累的，不如把包袱给我吧，反正我坐在这儿不用动。」 萧倦没有多想，当即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递给她，并再三叮嘱道。 「等我回来，不准乱跑。」 余袅袅：「知道啦。」 萧倦压了压斗笠的帽檐，大步朝着售卖油纸伞的铺子走去。 等他一走，余袅袅立刻就跳起来。 她抱着包袱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家药铺飞奔而去。 药铺里人太挺多的，两个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余袅袅左右看看，没在药铺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她凑到柜台前冲其中一名伙计问道。 「你们这儿有治外伤的药吗？」. 大果粒 第625章：幸运 闻言，伙计抬头看了她一眼：「治什么外伤？」 余袅袅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家娃儿去割猪草时不小心摔倒了，把脑袋给摔破了，流了不少血，我想给他买点药。」 伙计从柜台底下拿出个册子，一边翻开一边说道。 「官府有令，最近凡是来买外伤用药的人，都得留下姓名和住址。 回头等官府确认无误了，我们才能把伤药卖给你。 劳烦你把你的名字和住址说一下，我帮你登记。」 余袅袅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址：「我夫家姓张，住的地方有点远，这一来一回的太耽误事儿了，算了，我再去别处看看，实在不行我就给娃儿弄点土方子试试。」 说完她还长长地叹了口气，很是失望的样子。 伙计：「别处也一样，实话跟你说吧，不只是咱们镇上的药铺，其他地方也一样，最近朝廷追查通缉犯，把外伤用药管控得很严。 余袅袅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别的意思。 她决定试探一下：「我家娃儿急着用药，实在是等不了那么久，只要能让我现在买到药，就算是价钱翻倍也没关系。」 说完她便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亮闪闪的银锭，放到了柜台上。 伙计一看到那个银锭，两只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飞快地将银锭拿起来揣进袖子里，然后单手撑在柜台上，上半身探出去，压低声音对余袅袅说道。 「我家亲戚经常上山采药，然后把采来的药材放到咱们药铺来卖。 他那儿有你要的东西。 他家离这儿不远，杏花胡同第一户人家就是他。 你把这个东西给他，说是药铺的阿树让你去找他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伙计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个小竹签子。 他将竹签子塞进了余袅袅的手里，随后便迅速缩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整理药材。 余袅袅将竹签子塞进包袱里，转身走出药铺。 结果她才刚出门，就看到了萧倦。 他一手拿着油纸伞，一手端着碗豆花。 余袅袅对上他的漆黑双眸，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心里暗叫不妙，被他看到了！ 萧倦看了看她身后人来人往的药铺，又看了看一脸心虚的她，到底还是怎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余袅袅赶忙快步追上去。 「阿倦，你等等我。」 萧倦稍稍放慢步伐。 等余袅袅追来之后，他将豆花递给她。 「刚才看到路别有人卖豆花，就顺带给你买了一碗，快吃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背上的包袱接过来，背到了自己身上。 随后他单手撑开油纸伞，帮她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余袅袅端着豆花，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对不起，我骗了你。刚才我去了药铺，咱们的伤药快用完了，我想再去买些。」…. 萧倦：「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很危险。」 余袅袅看着他冷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 萧倦：「没有。」 余袅袅抿了下唇：「你就是生气了。」 萧倦沉默了下才道：「我的确是生气，但我气的是自己，是因为我身上的伤，才会让你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去买药，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也都是我的错。」 他越是这么说，余袅袅心里越是难受。 「你别这么说，错不在你。」 萧 倦：「袅袅，是我连累你了。」 余袅袅停下脚步，气鼓鼓地道：「你再这样说，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萧倦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回眸望向她，想要道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那愧疚又笨拙的目光，看得余袅袅很是心疼。 余袅袅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真要算起来的话，你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被我给连累的，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萧倦：「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道歉。」 「可起因在我这儿，如果你没有遇到我的话，你现在应该还在玉京当你的琅郡王，每天锦衣玉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每天东躲西藏，就连受了伤都不敢去看大夫……」 余袅袅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萧倦伸出右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子。 「可是对我来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真的吗？」 萧倦认真地道：「自然是真的。」 以前的他虽然手握重权，却受尽世人的唾骂，就连他自己都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之中。 幸好遇到了袅袅。 她坚定地支持着他，并竭尽全力地帮他洗清污名。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会打从心底里觉得温暖和踏实。 余袅袅破涕为笑：「我也是。」 在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时候，在她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萧倦坚定地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他不惜背上弑君的罪名，不惜将自己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境地，也要帮她讨回一个公道。 她上辈子大概是拯救了全世界，才能在这辈子有幸遇到他吧。 喧嚣的集市上，周遭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余袅袅和萧倦的眼里却只能看得到彼此。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想起来—— 「前面的小两口麻烦让一让！」 余袅袅和萧倦迅速回过神来。 他们扭头看到一个农家汉子挑这两个大箩筐往这边走过来，他们两个直愣愣地杵在那儿，挡到别人的路了。 两人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农家汉子挑着箩筐快步走过去，在经过余袅袅和萧倦身边的时候，汉子忍不住揶揄道。 「看你们这样儿肯定是刚成亲没多久吧？想要腻歪就回家去腻歪，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啊。」 余袅袅反驳道：「我们都成亲两年多了！」 农家汉子面露诧异：「真的假的？两年多了还能这么腻歪？小两口感情怪好的嘛！」 余袅袅仰起脑袋，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那是！」 农家汉子被她逗得笑出了声。 「哈哈哈，小娘子真有趣儿，你家相公娶了你，家里头的日子肯定很快乐。」 一直没吭声的萧倦忽然开口回了句：「嗯。」 农家汉子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大声了。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见他心情好，余袅袅趁机询问道：「大哥，你知道杏花胡同在哪儿吗？」 农家汉子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应道：「一直往那边走，第二个路口右转就能看到杏花胡同了。」 「谢谢！」. 大果粒 .. 第626章：圈套 跟那名健谈的农家汉子分开后，余袅袅一边吃着豆花，一边往杏花胡同走去。 萧倦问道：「你去杏花胡同做什么？」 余袅袅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目的说给了他听。 谁知萧倦却坚决不同意。 「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我们不能去。」 余袅袅顿时就急了：「可是伤药快用完了，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去买药的话，你的伤就永远都好不了了！」 萧倦对此表现得很淡定。 「我的伤没事，不用药也没关系。」 余袅袅：「怎么可能没关系？你的伤口都发炎了，必须要用药才行！」 萧倦转身朝着跟杏花胡同相反的方向走去，口中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 余袅袅瞪着他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 「好！你不肯去是吧？那我一个人去！」 说完她便转身朝着杏花胡同的方向跑去。 萧倦不得不调转方向，大步流星地追上她。 他一把拉住余袅袅的手：「你别乱来！」 余袅袅扭过头来，用红通通的眼眶瞪着他，哽咽着说道。 「你知不知道，伤口发炎严重的话，是可能死人的！若是你死了，你让我怎么办？你打算丢下我一个人吗？」 萧倦说不出话来。 余袅袅：「我不想让你死，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就这么陪下去，永远都不分开，呜呜呜！」 萧倦心里又酸又软。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 「好了，别哭了，我不会死的。」 旁边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无数道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余袅袅继续旁若无人地大哭：「呜呜呜！」 萧倦将油纸伞往她倾斜，挡住行人们的目光。 他低声说道：「我们一起去杏花胡同买药。」 余袅袅的哭声立刻戛然而止。 她仰起脑袋，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萧倦。 「不准反悔。」 萧倦非常无奈：「嗯。」 余袅袅再度破涕为笑，立刻拉着萧倦往前跑。 萧倦提醒道：「慢点儿，小心别把碗里豆花撒了，等下我还得把碗还回去。」 余袅袅把剩下的半碗豆花递过去。 「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了吧。」 萧倦只得接过碗，三两口把剩下的豆花吃了，在经过卖豆花的小摊时，他将空碗还给了老板。 两人来到杏花胡同，余袅袅正要上前去敲门，却被萧倦叫住。 「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余袅袅点点头：「好，我在外面接应，里面要是有问题的话，你就喊一声。」 萧倦：「若是我一直没出来的话，你就走吧。」 余袅袅抿了下唇，很不高兴：「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萧倦摸了下她的脑袋：「好吧，我不说了。」…. 他将小竹签拿出来藏进袖子里，然后将包袱和油纸伞一并交给余袅袅。 「我走了。」 「嗯。」 萧倦没有敲门，而是借助轻功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人家的家里。 胡同里面很安静，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阳光照不进来。 余袅袅收起油纸伞，靠墙站着，内心很是忐忑。 希望萧倦一切顺利。 可惜老天偏不让她如愿。 围墙后方忽然响起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其中还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快！拦下他！别让他翻墙跑了」 余袅袅心头一惊，立刻抬头往上望去，正好看到萧倦飞上了墙头。 但下一刻就有追兵也出现在了墙头。 萧倦手持无归刀，眼中浮现杀机，沉声道。 「袅袅，打伞！」 余袅袅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听从了他的话，迅速打开油纸伞。 同一时间，萧倦手中的无归刀划破了面前追兵的脖颈。 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如雨般落下，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油纸伞上。 原本素白的伞面，被染上了刺目血色。 紧接着那名追兵的尸体便跌落院墙，重重地摔在地上。 余袅袅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握着油纸伞的手微微颤抖。 萧倦解决掉紧随而来的两名追兵，跳下院墙，一把拉住余袅袅的手。 「走！」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小镇。 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本好好的艳阳天忽然乌云压顶，眼看就要下大雨。 萧倦加快速度带着余袅袅往前跑。 不一会儿便有雨水落了下里。 好在余袅袅没把油纸伞丢掉，雨水落在伞面上，冲淡了残留在伞面上的血色。 两人沿着山路跑了许久，直到天黑才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废弃许久的山神庙。 山神庙破得不成样子，但好歹还能挡一挡风雨。 萧倦在庙里找了些干木头，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火堆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暖意，冲淡了雨夜带来的寒冷。 余袅袅脱掉湿了的外衣，放到火边烘烤。 她对萧倦说道：「你也把衣服脱下来烤一烤吧。」 萧倦背靠在柱子上，淡声道：「我先歇会儿，等下再烤。」 余袅袅问道：「刚才追杀我们的那些人是官兵吗？」 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萧倦眸光微沉。 「不是。」 余袅袅有点意外：「那他们干嘛追杀我们？」 萧倦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赏金。」 余袅袅恍然：「他们是为了得到一千两黄金才来追杀我们的？」 萧倦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他们跟药铺伙计应该是一伙的，药铺伙计借着身份便利寻找目标，在将人引诱到约定好的地点，如果被引过去的人真是通缉犯，他们便能顺理成章地拿着人头去领赏金，退一步说就算不是通缉犯，他们也能趁机敲诈一笔赚点小钱，怎么都不亏。」 余袅袅耷拉下脑袋：「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个圈套，我差点就害了你。」 萧倦安慰道：「他们行事周密，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像这种败类，留着也只能祸害更多的人，今日我重创了他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敢再害人了，我们这也算是变相地为民除害。」 余袅袅握紧小拳头：「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见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了，萧倦放下心来。 他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会儿。 借着面前的火光，余袅袅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对劲，急忙问道。 「阿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萧倦睁开眼：「我没事。」 余袅袅没那么好糊弄，直接道。 「你把衣服脱了，我要看看你背上的伤。」. 大果粒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 第627章：发热 萧倦没有动：“我的伤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看的，时候不早了，睡吧。” 他越是这样回避，余袅袅就越是觉得有问题。 她凑过去伸手拉他的腰带。准备脱他的衣服。 “不行，我一定要看。” 萧倦按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 余袅袅眉头一皱，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急急地问道。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她捧着他的手，就像是捧着一块被烧红的铁块，烫得吓人！ 萧倦立刻将手收回了去：“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可能是你出现错觉了。” 余袅袅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也是一样的滚烫。 她心急如焚：“你发烧了！肯定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不行，你必须要给我看看伤口，不然我就……我就……” 说到最后，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威胁萧倦的，磕巴了两下后，她忽然就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 “我就哭给你看！” 萧倦一看到她哭，登时就慌了手脚，忙道：“你别哭。” 余袅袅哭得更大声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吃软不吃硬。 果不其然，萧倦对她的眼泪攻势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就缴械投降。 “你别哭了，我都听你的。” 余袅袅立刻收住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你快脱。” 萧倦无奈，只能乖乖地宽衣解带。 被雨水打湿了的上衣扔到一边，露出结实的胸膛。 余袅袅抹了把眼泪：“你转过来，让我看你的背。” 萧倦老老实实地转过身子，露出自己的后背。 原本被纱布缠着的伤口已经裂开，一丝丝的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纱布。 余袅袅怀着满心的担忧，小心翼翼地帮他把纱布拆掉。 不出她的所料，伤势的炎症变得更加严重了。 原本还只是红肿的伤口，如今已经有些溃烂的迹象。 她急忙打开包袱皮，从中拿出伤药和纱布，却发现瓷瓶里的药膏几乎见底，她用手指抠了许久，将瓷瓶内壁都刮得干干净净，才勉强弄了一点儿药膏出来。 她轻轻地将药膏抹到伤口上。 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感令萧倦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停止脊背，绷紧肌肉。 无论余袅袅再怎么搜刮，也无法再刮出一丁点儿的药膏。 没办法，余袅袅只能先用纱布帮萧倦把伤口重新包扎好。 “阿倦，你现在感觉如何？” 萧倦觉得头晕，身上时冷时热，难受得很。 但他面上却不露分毫。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余袅袅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给他穿上：“那你睡儿吧，睡一觉应该舒服些。” “嗯。” 萧倦坐在地上，背靠柱子，单腿弯曲，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按在无归刀的刀柄上，闭上眼睛休息。 他是真的累了，再加上身体在发烧，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余袅袅帮他把湿衣服挂起来烘烤，然后又摸了摸萧倦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他双眉紧皱，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不舒服。 余袅袅拿出巾帕，跑到山神庙的门口，利用雨水将巾帕打湿，然后跑回到萧倦的身上。 她将湿帕子敷在萧倦的额头上。 等到湿帕子不那么凉了，她便拿着巾帕又跑到门口去接雨水，重新弄湿后再跑回来给萧倦敷上。 她如此反复跑了无数个来回。 雨下了一整夜，余袅袅就这么忙活了一整夜。 天在不知不觉中亮了。 萧倦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余袅袅，将她熬得眼睛都红了，哑声问道。 “你一整宿都没睡吗？” 余袅袅：“是啊，光顾着照顾你去了。” 她伸手又摸了摸萧倦的额头，还是很烫。 余袅袅抿了下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要尽快找到伤药才行！ 她站起身：“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外面找点吃的。” 萧倦虽然脑袋晕乎乎的，但智商还在，他问道：“包袱里不是还有干粮吗？” 余袅袅：“你伤得这么重，光吃干粮怎么行？我去外面找找，兴许能抓只野鸡给你补补身子，顺便还能去附近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这里到底是哪儿？好方便咱们接下来决定概念往哪个方向走。” 萧倦看了眼窗外：“外面还在下雨，你别出去了。” 余袅袅拿起油纸伞，笑着说道：“没事，我有伞呢，淋不着我的。” 萧倦看着她那故作轻松的笑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犹豫再三他最后只吐出四个字。 “路上小心。” 余袅袅朝他摆了摆手：“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撑开油纸伞，快步跑出山神庙。 纤细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了雨雾之中。 萧倦忍着背后伤口传来的刺痛，咬着牙站起身。 头晕得厉害，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 他急忙扶住旁边的柱子，及时稳住身形。 萧倦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忍着疼弯下腰，捡起地上放着的外衣和斗笠。 他将外衣穿好，戴上大大的斗笠，冒雨离开山神庙，循着袅袅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既然他改变不了袅袅的决定，那他就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悄悄保护她的安全。 余袅袅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顺利找到了下山的路。 下了一夜的雨，山路变得泥泞不堪。 余袅袅心里着急，不小心滑倒在地，衣裙被泥水弄脏，手里的油纸伞也落到了地上。 跟在后面的萧倦见状心头一紧，想要上前去帮忙。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余袅袅飞快地爬了起来。 她捡起油纸伞，将裙摆提起来掖入腰带里，随手抹了把脸上沾到的泥水，便继续赶她的路。 萧倦只得压下心里的担忧，继续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余袅袅沿着昨天的路线往回走，冒雨赶了半日的路，总算是赶在午时回到了昨日的那个县城。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萧倦在城里杀了人，导致今日城中多了许多官兵。 城门口的布告栏上多了一张通缉令。 余袅袅在经过布告栏时停下脚步，她看到通缉令上画着萧倦的人像，旁边还有官兵冲着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们喊道。 “你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画像上的男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名叫萧倦，是个极其凶残的家伙！ 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年轻女子。 若你们有谁看到陌生的外地男女，一定要及时向官府汇报。 任何人只要提供他们的线索，都有重赏！ 但要是你们胆敢知情不报，那就是窝藏逃犯，是要掉脑袋的！” (本章完) 第628章：抓药 围观群众之中有人好奇发问：“为何通缉令上只有萧倦的画像？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子呢？咋不把她的画像也贴出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有种同样的疑惑。 官兵粗声粗气地解释道。 “犯下弑君重罪的是萧倦，那名女子被其胁迫，不得不跟他一起行动，皇上特意吩咐过，尽量保护那名女子的安全，不要伤害到她，倘若她能主动回来就更好了，皇上会对她既往不咎。” 百姓们听得暗暗咂舌，看来那名女子跟皇帝的关系很不简单啊！ 有人忍不住玩笑道：“看来皇上很是喜爱那名女子啊，能让堂堂皇上对她如此上心，想必她肯定是生得花容月貌啊！” 官兵立刻板起脸呵斥道。 “连皇上的事儿都敢编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人立刻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闭上嘴。 聚集在布告栏钱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是下雨也阻挡不了百姓们吃瓜看热闹的热情。 余袅袅将自己的视线从布告栏上收回来，穿过人群继续前行。 萧倦一直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刚才官兵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沈琢没有把袅袅的画像贴出来，为的就是保护袅袅的名声，这证明他是真的很在乎袅袅。 只要袅袅能回去，沈琢就能对她既往不咎。 从今以后她不用再跟着他东躲西藏，无需再为了他担惊受怕。 她可以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辈子。 余袅袅特意绕开了昨天的那家药铺，她找到了一名回春堂的医馆。 因为下雨的缘故，前来看病抓药的人并不多。 余袅袅从门外探头往医馆里张望了两眼，里面有两个伙计和一个老大夫，那个老大夫正坐在桌边喝茶，看起来很清闲的样子。 她左右看看，没能找到趁手的家伙事儿，只能咬咬牙，趁着四周没人注意的时候，猛地将脑袋往墙上一撞！ 脑门被磕破，鲜血缓缓流出。 余袅袅忍着疼，用手捂着伤口，快步跑进了医馆。 她走后不久，萧倦便出现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墙壁上还残留着一点儿血迹。 雨水冲过后，血色变淡了许多。 萧倦抬起右手，指腹轻轻擦过血迹，强烈的愧疚之情几乎要将他整个吞没。 都是为了他，袅袅才会自残。 他非但没能保护好她，还成了她的拖累。 他面朝墙壁，喃喃自语。 “对不起……” 医馆内，老大夫帮余袅袅把伤口清理干净，并帮她上了药。 “你这伤口是怎么弄的？” 余袅袅虚弱地道：“走山路时不小心磕到的。” 老大夫见她满身泥泞，很是狼狈的样子，便让伙计打来热水，让她洗把脸，顺带把身上的泥泞也擦一擦。 余袅袅非常感激：“谢谢。” 老大夫写了个方子，交给伙计。 “照这个方子抓三副药。” 伙计迟疑道：“可是官府那边特别叮嘱过，但凡是来咱们医馆买伤药的人，都得登记核实，尤其这姑娘还是个外地人……” 闻言，余袅袅立刻捂住脑门，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 “实不相瞒，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路上遇到了人贩子，我慌不择路才会不小心磕到了头。刚才谢谢你们了，我知道自己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我这就走。” 说完她便放下一颗银锭，转身往外走。 老大夫急忙叫住她：“只是给你包扎了一下伤口，要不了这么多钱的！” 余袅袅回头看向他，双目噙泪，楚楚可怜。 “我难得碰上个好人，多余的钱便当做是对你们的感谢吧。” 老大夫本就是个热心肠，见此情景如何能不心软？ 他叹了口气，扭头冲伙计说道。 “去抓药吧。” 伙计还是有些迟疑：“可是……” 老大夫：“放心吧，通缉令上说了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可是这位姑娘就只有一个人，跟通缉令上说得不一样。再说了，若她真就是通缉令上提到的女子，此刻脱离了恶人的挟制，肯定会第一时间跑去报官，又怎么会眼巴巴地跑到咱们这儿来治伤？肯定是你想多了，快去抓药吧。” 伙计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便按下了疑虑，双手接过方子，老老实实地去抓药。 很快伙计就把药抓好了。 老大夫特意寻来一个用旧了的食盒，将药包放进去，然后盖上盖子，这样从外面就看不出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了。 他将食盒递给余袅袅，叮嘱道。 “出去后不要跟别人说你在我这儿买了药。” 余袅袅感激涕零：“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说完她就要给对方跪下。 老大夫急忙扶住她：“你别这样，被人看到了不好，你快走吧。” 余袅袅抹了把眼泪，恳求道：“您能不能再给我开个退热的方子？我听说受了外伤容易发热，想先准备一些以防意外。” 官府只是管制了外伤用药，但对治疗伤风发热之类的药材并无限制。 老大夫爽快应下：“这样也好，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他当即又写了一张方子，让伙计照着方子抓了两包药。 余袅袅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撑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地离开医馆。 在经过食肆的时候，她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味，脚下一转，走进去买了只烧鸡。 烧鸡用油纸包好放到食盒里面。 余袅袅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心里却觉得很是轻快。 她不仅买到了药，还买到了烧鸡，回去后她定能给萧倦一个大大的惊喜。 怀着这种期盼，她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 来时花了半日，回去也一样。 等她看到山神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雨也变小了些。 此时余袅袅已经很累了。 可她归心似箭，步伐一点都没有放慢。 等她兴高采烈地跑进山神庙里，却见庙里空空如也，没有萧倦的身影。 火堆已经变得冰冷，想必已经熄灭多时。 属于萧倦的外衣和斗笠也不见了。 他该不会是一个人偷偷走了吧？ 余袅袅内心很是不安。 她放下食盒，打着油纸伞在山神庙附近找了一圈，仍旧未能找到萧倦。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夜晚的风雨冷若寒冰。 余袅袅茫然四顾，不知该何去何从？ “阿倦，你去哪儿了啊？” (本章完) 第629章：表白 雨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冷风擦过脸颊。 余袅袅觉得又冷又饿，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阿倦，阿倦……” 深沉的夜色之中，只看得见风雨中不断摇晃的重重树影。 那人始终未曾出现。 余袅袅不知走了多久，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已耗尽。 地面湿滑，她踉跄着跌倒在地，手中的油纸伞滚到了一边。 这一次她没能如白日里那般迅速爬起来。 她几乎是自暴自弃般地趴在地上，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泪水不争气地往下落，一颗颗地滚落到泥泞中。 “阿倦，你别丢下我啊。” 眼眶蓄满泪水，视线变得模糊，哽咽的声音混杂着雨声。 原本不断落下的雨水忽然消失了。 余袅袅以为是雨停了。 可等她抬起头，却见萧倦正站在她的面前。 他不知何时来的，单手撑着油纸伞。 伞面挡在余袅袅的上方，为她遮住了风雨。 余袅袅怔怔地看着他，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阿倦，真的是你？” 萧倦屈膝下蹲，用后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余袅袅没有动弹：“你不是走了吗？” 萧倦的确是走了的。 他不想再让袅袅因为自己而受伤，他不愿成为她的累赘。 只有离开了他，袅袅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是没走多远，他就折回来了。 因为他放心不下袅袅。 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在这深山老林里，万一碰到野兽或者坏人怎么办？ 他原本是打算悄悄躲在暗处保护袅袅，直到确定她真正安全了为止。 当他回到山神庙，看到袅袅伤心难过的模样，强烈的心疼和悔恨霎时间涌上心头，令他暂时忘却了离开的念头。 面对袅袅的质问，萧倦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的时候，忽然感觉背上一沉。 袅袅已经整个人都趴到了他的背上。 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表情却在笑。 “太好了，你没有走，你没有抛下我。” 萧倦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以为自己的离开是为了她好，可是在她的眼里却成了抛弃。 他到底是在保护她？还是伤害她啊？ 萧倦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余袅袅放开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 “你起来吧，我不用你背。” 萧倦还以为她是在为他的离开而生气，他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她继续说道。 “你背上的伤还没好，真要是背着我走回去，只怕半路上你就得趴地上。” 萧倦：“我没事的，可以背你回去。” 余袅袅：“算了吧，我可不想欺负伤患，还是等你伤好之后再背我吧。” 萧倦无法，只能站起身。 他撑着油纸伞，和袅袅一起往回走。 此时袅袅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刚才还以为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真是吓死我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庆幸。 萧倦低低地道：“对不起。” 余袅袅想起自己刚才担心得要死的样子，不免有些气愤。 她扭头瞪着身边的男人，气鼓鼓地指责道。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好的么？你要乖乖待在庙里等我回来，为什么你会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还在发烧，万一你出了意外，让我怎么办？” 萧倦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垂眸看着地面：“我放心不下你，想去找你。” 余袅袅急忙追问：“你该不会是下山去了吧？你没被人发现吧？” 萧倦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余袅袅放下心来：“那就好。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官府的人到处都在找你，你可千万要藏好了，别被她们给发现了。” 萧倦低低地应了声：“嗯。” 余袅袅摸了摸他的手背，感觉还是很烫。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必须得快点回去才行。 等回到山神庙，余袅袅重新点燃火堆，将自己买回来的药材拿出来。 幸好她今儿买药的时候顺带还买了个砂锅。 她将药材放入砂锅里，加水后放到火上煮。 很快就有浓浓的苦涩药味飘散出来。 余袅袅拿出新买的药膏，像是邀功似的，得意洋洋地笑道。 “你看，我买了药回来哦！” 萧倦没有去看她手里的药膏，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缠着纱布，因为刚才在山中摔了一跤，白色纱布上沾了些一些泥点子，配上她那身脏兮兮的衣裙，看起来就像个小叫花子。 明明都这么狼狈了，可她脸上却还在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萧倦感觉心里又酸又软。 “对不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不用吃这么多苦，更不至于沦落成这副模样。 余袅袅催促道：“别总是对不起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老是道歉？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萧倦没有动。 他沉默许久，到底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刚才其实是离开你的。” 余袅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解和错愕。 “为什么要离开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砂锅里的药汤正在咕噜噜地翻滚，热气氤氲而上，鼻尖满是苦涩的药味。 那苦味仿佛渗透了皮肤，钻进了萧倦的心里。 “你很好，是我拖累了你，只要我离开你的话，你就不必再东躲西藏。 可是，我舍不得你。 我才走了没多远，就又回来了。 袅袅，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哪怕明知会害了你，我也不想放开你。 像我这样卑劣的家伙，根本就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带着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沉默而又虚弱，犹如等待被审判的罪犯。 是生是死，全凭眼前之人的一句话。 余袅袅知道萧倦喜欢想些有的没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看待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阿倦，我是不是从来都没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萧倦怔住了。 他在坦白之前，设想过很多种结果。 唯独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余袅袅双手撑在他的膝上，仰起头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如果以前没告诉你，那么现在你该知道了。 阿倦，我喜欢你。 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喜欢。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安心，你对我来说无比重要。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 如果连你离开了我，你让我怎么办？” 说完她又亲了上去。 萧倦本就发着烧，脑子晕晕的，被她这么一亲就更加迷糊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衣襟被拉开了，袅袅的手掌贴了上来。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够了。” 他是因为她的表白而欣喜，可是此时此地，实在是不适合做那些事。 最重要的是，他怕她现在是一时冲动，怕她将来会后悔。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无辜地道。 “我只是想帮你把衣服脱了，方便上药而已。” 萧倦一僵，表情有些尴尬。 他放开袅袅的手，低声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余袅袅往后挪了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脱衣服。 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让萧倦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可以前她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身体看，尤其是他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气味，那感觉就更加暧昧了。 萧倦想让她别看了，但又觉得这样子太娘们唧唧了，只能硬生生忍住。 他默不作声地脱掉上衣，露出缠着纱布的上半身。 余袅袅凑过去，帮他把身上的纱布解开。 等上好了药，她又帮他把纱布缠好。 恰好这时候汤药熬好了。 余袅袅将砂锅里的汤药倒入碗中，稍稍放凉后递到他的面前。 “快喝吧。” 汤药很苦，萧倦却像是品不出苦味似的，面不改色地喝了半碗。 他将剩下的半碗汤药递到袅袅面前。 “你头上有伤，也得喝药。” 余袅袅故意耍赖：“你喂我。” 她伸出葱白手指点了点萧倦的唇。 “得用嘴喂。” 萧倦觉得今天晚上的袅袅实在是太过热情，他很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会对她做点什么。 虽然袅袅说她喜欢他，可他还是担心。 如今他一无所有，他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如果两人真的圆了房，以后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事关一辈子的幸福，萧倦想让她再想一想，别太急着做决定。 萧倦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低声道：“你自己喝吧。” 余袅袅：“你要是不喂我，我就不喝了，大不了就让我伤口溃烂活活疼死吧。” 萧倦：“……” 刚刚才变硬的心肠，一下子就又软了下来。 他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汤药，然后俯身低头，贴上她的唇。 余袅袅立刻伸出双臂缠住他的脖子。 苦涩的药汁被渡入她的嘴里。 待她咽下汤药，萧倦想要往放开她，可她就像是八爪鱼似的紧紧粘在他身上。 余袅袅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颚，问道； “你喜不喜欢我？”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没有撒谎的必要，萧倦闷闷地应道：“嗯。” 余袅袅笑得像个妖精：“不要说嗯，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 余袅袅又亲了他一下，循循善诱：“要说清楚点，是谁喜欢谁？” 萧倦：“我……” 余袅袅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萧倦憋了许久，终于还是把压在心里的那句话给吐了出来。 “我爱你。” 余袅袅怔住了。 他说的不是喜欢，而是爱。 喜欢是占有，爱却是克制，是宁肯自己受伤也希望对方过得好。 余袅袅忍不住又吻上了他。 他那么患得患失，无非是不能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既如此，她便彻底坐实了两人间的夫妻关系。 …… 老规矩，群内自取。 第630章：珍惜 一夜荒唐。 待到袅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 火堆早就已经熄灭了，零乱的衣裳散落一地。 她坐靠萧倦的怀里，身上披着他的外衣，耳边是他平稳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余袅袅才逐渐彻底清醒。 她双手撑在萧倦的胸前，稍稍坐直了些。 只是个小小的动作，却让她感觉一阵酸痛，尤其是腰和腿的位置，酸软得厉害。 萧倦被惊醒了。 他立刻睁开眼睛，入目就是袅袅微微蹙眉的样子，忙问。 “怎么了？” 余袅袅哼唧道：“腰疼。” 萧倦摸上她的腰肢：“是这儿吗？我帮你揉揉。” 他不敢太用力，揉得很轻很轻。 余袅袅感觉很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算了算了，你别揉了。” 萧倦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舍得放开她。 他将人重新搂进怀里抱着，低头贴近她的脖颈，轻轻地在她后颈处咬了一口。 原本白皙的肌肤立刻留下个淡淡的红痕。 余袅袅疼得吸了一口气。 “你干嘛？”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儿鼻音。 萧倦随后又亲了亲那处红痕，浓密的眼睫垂下，遮盖住眼底的不安。 他低声问道：“袅袅，你以后不会后悔吧？” 余袅袅本来还想逗一逗他，但一想到他昨晚表现出来的患得患失，这家伙看着挺大一只，内心其实敏感得很。 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他是开不起任何玩笑的。 余袅袅只得耐着性子认真地给出答复。 “不会。” 萧倦：“那你是真心喜欢我？不是因为愧疚或者别的原因，对吗？” 余袅袅无奈：“喜欢就是喜欢，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阿倦，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是在什么时间地点，我喜欢的就只有你。” 萧倦的心随之落到了实处。 昨晚的袅袅太过热情，让他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他很怕那一切都只是个梦，更怕那是袅袅的一时冲动。 幸好幸好，他的担忧没有成真。 余袅袅：“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萧倦：“没有了。” 余袅袅：“那我有个问题。” 萧倦稍稍放开了她一些，认真地看着她，严阵以待：“你问。” 不管是什么问题，他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余袅袅摸了下他平坦结实的腹肌，笑着问道。 “你不觉得饿吗？” 萧倦：“……” 他还以为袅袅要问的是关乎两人未来的重要问题，没想到她竟然问的是这种事儿。 余袅袅觉得手感不错，于是又在他的腹肌上摸了摸，软软的指腹在他身上打着圈儿。 “我昨儿奔波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又跟你折腾了一宿，我现在快饿死了。” 萧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人吃豆腐。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和袅袅的诸多不和谐画面，耳尖悄悄爬上一点儿红晕。 “我去给你找吃的。” 余袅袅：“昨天我买了烧鸡，热一热就能吃。” “嗯。” 两人穿好衣服。 萧倦重新点燃火堆，将烧鸡架在火上烘烤。 鸡皮被烤得滋滋冒油，香味直往袅袅的鼻子里面钻。 余袅袅蹲坐在火堆旁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烧鸡，馋得直流口水。 待到烧鸡被烤热了，萧倦将其中一个鸡腿撕下来给她。 “吃吧。” 余袅袅也不跟他客气，捧着鸡腿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烧鸡的滋味本就不错，再加上她饿极了，美味直接加倍！ 等她吃完手里的鸡腿，萧倦将另外一只鸡腿也递过去给她。 余袅袅舔了下手指：“我不要鸡腿了，我要吃鸡翅。” 萧倦便将两个鸡翅都撕下来给了她。 两人就这么将一整只烧鸡分吃干净。 余袅袅拿出水囊，往嘴里灌了两大口水，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 “吃饱喝足的感觉真好啊！” 萧倦从她手里接过水囊，直接对着喝了两口。 一只小手忽然伸过来，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萧倦拿着水囊的动作顿住。 他不解地看着袅袅。 余袅袅收回手，笑着道：“太好了，已经不怎么烫了。” 萧倦：“多亏了你。” 余袅袅得意洋洋地道：“这次是我救了你，你要永远心怀感恩，以后要对我好，什么都得听我的，家里不管大事小情都得我做主。” 面对她得寸进尺的要求，萧倦全盘接受。 “好。” 余袅袅：“还有啊，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不能有别人。” 萧倦：“好。” 余袅袅：“最重要的是，你不准再一声不吭地跑掉，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以后不管你去哪儿，都得先跟我报备。” 萧倦：“好。” 他的模样认真又严肃，每一次承诺都是发自肺腑。 余袅袅最稀罕他这个样子，可爱得不行。 她忍不住凑过去给他来了个大大的熊抱，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结果被他下巴上的胡渣扎得又痒又疼。 她像赌气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这一下咬得有点疼。 但是萧倦不仅没躲，反而还环抱住她，免得她从自己身上摔下去。 余袅袅抱着他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 像是猫儿般挠他的心房。 萧倦忍不住想要亲回去，结果她却往后退，故意多开了他的唇。 等他无奈地放弃了，她又凑上去继续亲他。 萧倦像是被小猫儿戏弄的大猫，很是无奈，又甘之如饴，满满的都是纵容。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是湿乎乎的，但天空却是出奇得干净。 草木翠绿繁茂，晶莹露珠从花瓣滴落，偶有鸟儿飞过，微风吹入山神庙内，有种世外桃源本的宁静美好。 起初余袅袅还只是想逗一逗萧倦，却不知不觉中就逗弄出了火花。 昨晚虽已闹了整宿，可对初尝滋味的年轻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两人的身体再度贴在了一起。 他们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对彼此的爱意。 朝廷对他们的通缉还没有停止，无数人都在找他们，未来的道路布满荆棘，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明天会是怎样？ 此生相遇已是荣幸，他们都不敢奢求再多。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下的每分每秒。 第631章：千难万险 虽然萧倦已经退烧了，但身上的伤还没好。 余袅袅打算在山神庙里再多待两天，至少也要等到萧倦伤口结痂了再重新启程。 她的本意是为了萧倦好。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只要待在一起，画面就会渐渐变得不和谐。 他们就像两个肌肤饥渴症患者，总是会忍不住肌肤相贴，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给彼此带来心灵上的安抚。 就这么过了三天没羞没臊的日子。 萧倦的伤口终于开始结痂了。 余袅袅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打算继续赶路。 临走前，萧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山神庙，心里竟然还有那么点儿不舍。 这几天虽然过得清苦，可对他来说，却是足以铭记一生的幸福回忆。 两人不能走官道，只能走蜿蜒崎岖的山路。 山中蛇虫鼠蚁很多，偶尔还能碰到猛兽，幸好萧倦轻功了得，带着袅袅在山林中穿梭，很快就摆脱了猛兽的追击。 他们一路翻山越岭，接连赶了四天的路，终于又看到了人烟。 前方是个小镇。 按理说余袅袅和萧倦不该再去这种人多的地方。 但他们包袱里的干粮快吃完了，必须得补充才行。 两人混入镇子，发现这个镇子虽然很小，人却不少，街上时常能看到来回巡视的官兵，布告栏上还贴着萧倦的通缉令。 但因为萧倦此时太过落魄，几乎跟画像上判若两人。 哪怕他跟官兵们擦肩而过，也没有一人认出他。 余袅袅和萧倦在路边的茶寮坐下。 “两碗阳春面，各加一个蛋。” “好嘞！” 老板在灶台前忙活，其他桌的食客们都在专心吃饭。 余袅袅看着坐在桌对面的萧倦，忽然生出点儿坏心，她悄悄伸出脚，从桌底下探过去，贴着他的小腿蹭了蹭。 萧倦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想要用双腿夹住她那只不安分的小脚丫。 余袅袅迅速将脚收回来，让他扑了个空。 她单手撑着下颌，故意朝他露出挑衅的笑。 萧倦很想亲一亲她那上扬的嘴角。 可现在四周都是人，大庭广众不能太过亲热。 他只能坐着不动，心里颇为怀念曾经在山神庙里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亲热。 而现在，他就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什么都不能做。 余袅袅被他那眼巴巴地神情弄得把持不住，便抬起屁股挪到了他旁边的凳子上。 她在桌子底下抓住萧倦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后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处挠了挠。 萧倦立刻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动作隐秘而又亲昵，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浓烈爱意。 余袅袅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萧倦听话地松开手指。 余袅袅将他的手掌翻过来，五根手指从他的指缝中穿过去，然后紧紧扣住。 两人十指紧扣，掌心相贴。 萧倦情不自禁地唤了声。 “袅袅。” 他的声音很低，还有点儿沙哑，听得袅袅的耳朵有些发痒。 她心里既甜蜜又无奈，哎呀哎呀，真是个黏人的大家伙呢。 这时老板将两大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端上了桌。 “客官请慢用。” 余袅袅的注意力立刻被香喷喷的面条给吸引了过去。 她迅速抽回手，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萧倦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感觉心里也跟着空空的。 随后他又看向余袅袅，见她此时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阳春面上，不免有些无奈。 余袅袅夹起碗里的煎蛋。 鸡蛋被煎得两面金黄，一口咬下去，外脆内嫩，香得很！ 余袅袅忍不住感慨：“这个煎蛋真好吃哇！” 她的话刚说完，碗里就多了个煎蛋，抬头望去，发现是萧倦将他自己碗里的煎蛋夹给了她。 萧倦说：“你吃吧，不够再加。” 余袅袅也不跟他客气，三两口就把煎蛋给吃了。 一碗阳春面下肚，两人感觉浑身暖暖的。 萧倦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装满水，结了账后，带着余袅袅去包子铺买了满满一布袋的馒头。 两人打算就此离开小镇，可是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大群官兵。 那些官兵正在追捕一个男人。 双方一前一后地在街上狂奔，街边的小摊小贩都被撞得歪七扭八，埋怨声和叫喊声响成一片。 余袅袅和萧倦自身难保，自然是不想惹麻烦。 他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那个男人的模样，不由得齐齐停下脚步。 那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孟西洲！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管原因如何，余袅袅和萧倦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余袅袅环顾四周，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旗杆上。 她拉了拉萧倦的衣袖，又指了指那根旗杆。 萧倦立刻会意。 孟西洲脚下生风拔足狂奔，跑得飞快，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甩掉身后的追兵。 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抓住。 就在这时，旁边矗立着的一根旗杆忽然断裂，直直地朝着孟西洲所在的位置倒下来！ 孟西洲加快速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旗杆贴着他的后背倒下，紧追不舍的官兵们被吓得刹住脚步。 双方之间的距离随之被拉开。 孟秀洲还想往前跑，忽然人群中伸出一只手精准无误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将他给拽走了。 转眼间他的身影便隐没在了人群里。 官兵们自然不肯罢休，当即分散开来，开始全镇搜捕。 救下孟西洲的人自然就是余袅袅和萧倦，刚才弄断旗杆的也是他们两个。 孟西洲看到他们两人时，既惊又喜，说起话来都有些颠三倒四。 “郡王殿下，郡王妃，太好了！你们还活着！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余袅袅：“你怎么会在这儿？” 孟西洲喘了口气，飞快地说道。 “是小洛让我来找你们的，他说你们肯定会来辽东郡。 这里是前往辽东郡的必经之路，我便在这里等你们，没想到先等来了朝廷的追兵。 看样子他们应该也知道你们要去辽东郡，事先在这儿设下了埋伏。” 萧倦对此并不意外。 以沈琢的手段，必然不会让他活着抵达辽东郡。 他这一路上必然是千难万险。 …… 其实就是个小破车而已，不看也没什么影响。 第632章：包围 整个小镇都被官兵包围了起来，无论是谁都不准离开小镇。 原本萧倦是准备尽快离开这儿的，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是肯定出不去的。 他们只能在镇子里找个地方暂时躲起来。 可是很快官兵们就开始对小镇进行地毯式搜索。 小镇就只有这么点大，找到他们是迟早的事。 三人躲在一家杂货铺子里面。 这家铺子的老板去外地走亲戚了，这几天不在家里，铺子一直没人，正好方便三人躲藏。 萧倦隔着门缝看了眼外面，平民百姓都已经被勒令在家待着，不准再外出，如今街上空荡荡的，只能看到官兵们的身影。 孟西洲来回踱步，忐忑不安。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倦回头看向他，不答反问：「小洛为什么会让你来找我们？是不是辽东郡那边出了什么事？」 不得不承认，琅郡王就是琅郡王，直觉真的是很敏锐。 孟西洲苦涩地道：「东征军战败，辽东郡全面沦陷。」 萧倦和余袅袅同时愣住。 余袅袅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孟西洲：「朝廷停止了对辽东的支援，还收回了之前运往辽东的粮草，三十万东征军没有吃的，只能饿着肚子上战场，最后就只能……」 说到这儿，他的眼眶依然变红，双手紧握成拳，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 东征军上下一心，拼了命地去跟敌人作战，他们明明可以赢的，只要有粮草，他们就能把辰国敌军赶出去！ 可是就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收回了所有粮草，导致将士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最终死伤惨重。 辽东郡境内的百姓们也因此惨遭敌军屠戮。 曾经平静祥和的家园，如今已然是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孟西洲很想冲进皇宫揪着皇帝的衣领质问，那些将士和百姓难道不是他的子民吗？为什么要放弃他们？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余袅袅追问道：「归兮和敏王呢？他们还好吗？」 孟西洲：「唐将军受了伤，好在性命无碍，敏王和世子爷都还好好的，他们带领残留的东征军躲进了山林里。小洛猜到皇帝会对郡王殿下不利，便和我一起来接应你们。」 萧倦：「小洛也来了？」 孟西洲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 「嗯，就是他让我来这儿等你们的，不过他怕这儿会有埋伏，所以就跟我分开行动。他和我约定好了，如果今天天黑之前我还没回去，就代表我出事了，到时候他会另外想办法去接应郡王殿下。」 萧倦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片刻后，他对孟西洲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等下我想办法引开官兵的主意，你趁机带着袅袅离开这儿，等你们找到小洛之后，就到鹭江下游去等着我。」 余袅袅当即表示抗议：「你又想丢下我！」 萧倦解释道：「我带着你不方便，你先和小孟离开，我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余袅袅压根就不信他的说辞。 她紧紧抓着萧倦的手，气鼓鼓地道。 「你答应过我的，以后我到哪儿你就在哪儿，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你是想要出尔反尔吗？」 萧倦看着她倔强的小表情，轻轻一叹：「好吧，你跟我一起。」 他不想让她涉险，所以才让她跟孟西洲一起离开。 可是她不愿。 既如此，他便只能带着她，尽全力护着她。 若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那么他们便一起死。 如此也算是全了他们的夫妻情分。 余袅袅顿时就喜笑颜开。 三人商定了出逃计划的细节，随后便开始分头行动。 官兵们在镇子里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们很快就搜到了杂货铺子。 当他们推开杂货铺子的大门，两道人影忽然冲了出来，吓得他们急忙拔出佩刀。 等到他们定睛看去，发现冲出来的人正是在逃的萧倦和余袅袅！ 官兵们当即朝着两人追去。 他们前脚刚走，孟西洲后脚就从杂货铺子里溜了出来。 正在其他地方搜寻的官兵们听闻找到逃犯了，当即朝着逃犯出现的地方蜂拥而去，这样一来镇子出入口的守备人数就大大减少了。 孟西洲抓住机会逃了出去。 他一路拔足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找洛平沙。 整个小镇都因为萧倦和余袅袅而陷入了空前的紧张氛围。 官兵们从四面八方对两人进行围追堵截。 萧倦带着余袅袅在大街小巷之中飞速穿梭，最后被前后夹击无路可逃，萧倦便施展轻功带着袅袅飞上屋顶。 两人踩着瓦片继续逃。 这些官兵都是从附近府衙调派过来的，他们平日里虽然也有习武，但对轻功是一窍不通，他们无法像萧倦那样轻松地飞上屋顶，只能去搬梯子。 可等他们把梯子搬来了，萧倦和余袅袅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禁卫军统领见状，不由得骂了句。 「没用的东西！」 原本他还以为，靠着人多势众就能将萧倦拿下。 结果还是得让他亲自动手。 禁卫军统领一声令下：「上！」 两百多名禁卫军齐刷刷飞上屋顶，紧追萧倦而去。 他们都是从两万多名禁卫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远不是那些普通官兵能比的。 萧倦和余袅袅很快就被禁卫军们追上。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手中无归刀出鞘，锋利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慑人寒芒。 禁卫军统领沉声道：「萧倦，我知你身手不凡，可双拳难敌四手，且你身边还带着个弱女子，你是不可能逃得掉的，我劝你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如此方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萧倦没有理他。 他一手握着无归刀，一手牵着袅袅，低声问道。 「怕吗？」 余袅袅：「有你在，就不怕。」 萧倦微微勾唇：「那就跟紧我。」 话音落地，他带着袅袅就如同离弦之箭般急速冲向禁卫军统领，无归刀的刀尖直逼对方心口而去！ 凌厉杀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禁卫军统领面色大变，当即举刀格挡。 兵器相撞，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震得人耳膜都在发颤。 第633章：悬崖 萧倦拼尽全力方才带着袅袅冲出包围，但他也因此受了伤。 原本他背上的箭伤就还没有痊愈，如今又伤上加伤，他的情况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了。 但他不能停下。 禁卫军们还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旦被他们追上，萧倦就肯定是十死无生。 起初萧倦还能施展轻功，后来因为血流得实在太多了，他体力不支，握着无归刀的手都在发抖。 他已经没力气再施展轻功了。 眼看他们就要被敌人追上，余袅袅拉着萧倦忽然转弯，钻进旁边的一条岔路。 在这条路的边上，正静静停着一辆马车。 方才余袅袅和萧倦在镇子里买东西时，余袅袅就注意到了这辆马车。 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很顺利地回到了这儿。 余袅袅拿过萧倦手中的无归刀，挥刀斩断套索，然后拉着萧倦骑上马背。 萧倦此时情况不妙，为免他从马背上摔下去，余袅袅让他坐在前面，她从身后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拽着缰绳，用力一甩。 「驾！」 马儿撒开蹄子带着两人朝前飞速奔去。 禁卫军们在后面穷追不舍，可人的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马儿的四条腿？ 眼看着他们两人就要逃出镇子了，禁卫军统领厉声喝道。 「弓箭手！」 弓箭手立刻出列，他们飞上屋顶，拉弓搭箭，箭头全部对准余袅袅和萧倦。 接下来只要禁卫军统领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将那两个人从马背上射下来。 可他们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射箭的命令。 他们不由得看向禁卫军统领。 禁卫军统领此时的表情非常难看。 他知道只要自己下令射箭就能杀掉萧倦，可现在余袅袅挡在萧倦身后，若要射杀萧倦就得先杀余袅袅。 但在出发之前，皇帝特意嘱咐过他，尽量不要伤到余袅袅，必须要将她活着带回玉京。 若是杀了余袅袅，皇帝必然会怪罪于他。 他在心里权衡再三，最后还是撤回了所有弓箭手。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会放过萧倦。 禁卫军们骑着马离开小镇，朝着萧倦和余袅袅的方向追去。 追了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地上有一串鲜红血迹。 那应该是萧倦身上流的血。 禁卫军统领看着那串血迹冷笑一声。 「我看你们还能往哪儿跑？！」 他们沿着血迹继续追击，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两边是茂密树林，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蜿蜒山路。 禁卫军统领心生警惕，问道：「这条路通往哪儿？」 他们此行带了一名当地官吏做向导，那名官吏立刻站出来，恭敬地回答。 「回禀将军，这条路应该是通往山顶的。」 禁卫军统领不明白萧倦去山顶是要做什么，遂又问道。 「山顶有何特殊之处？」 官吏如实答道：「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山，非要说特殊之处的话，就是山顶有个悬崖，曾有猎户不小心失足从悬崖摔下去丢了性命，自那以后便很少再有人上山顶。」中文網 听闻此言，禁卫军统领心里最后那点疑虑也消失了。 他不屑地嗤笑出声：「呵，这么多条路他们不选，偏偏选了一条死路，真是愚蠢！」 一行人沿着山路前行，途中又看到了几处血迹，血迹旁还有马蹄印。 这些都可以证明他们没有找错方向。 禁卫军们加快速度，顺利抵达山顶。 但他们只看到孤零零的一匹马，没看到萧倦和余袅袅的身影。 禁卫军们立刻四散开来仔细搜寻。 很快他们就在悬崖边上发现了萧倦和余袅袅。 萧倦伤得很重，此时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只能靠余袅袅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禁卫军统领看着被逼到绝路的两人，就如同猎人看到了自己追寻许久的猎物，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你们这下终于没地方跑了吧？」 萧倦虚弱地道：「你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就从这儿跳下去。」 禁卫军统领直接就笑出了声。 「哈哈，死到临头还想威胁我呢？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琅郡王吗？ 你现在不过是个罪该万死的逃犯罢了， 就算你从这儿跳下去摔死了，我照样也能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交差。」 说到这儿，他又特意看了余袅袅一眼，语气里充满诱哄的意味。 「余姑娘还年轻，将来还有大好的人生， 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一个逃犯搭上自己宝贵的性命。 你现在过来，到我这边而来，我带你回玉京，皇上还在等着见你呢。」 余袅袅此时满头大汗头发散乱，看起来很是狼狈，可她的申请却很坚定。 她不卑不亢地说道：「那就请你帮我带个话给沈琢，我与他已经恩断义绝，将来就算是死了，到了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再与他相见！」 她可以理解沈琢争夺皇位的心思，身处在他那个位置，若不能君临天下就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可她无法接受，沈琢设下陷阱引诱萧倦入坑，害得萧倦背上弑君罪名，又派人追杀萧倦，还弃辽东百姓与三十万东征军与不顾。 如此做法，实在是太过阴险狠毒！ 禁卫军统领登时就沉下了脸。 「余姑娘，皇上能看得上你，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天赐良机，可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 余袅袅：「我不稀罕，你若想要这样的福气，那你便拿去，以后若是你能跟沈琢成就好事，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放肆！」 禁卫军统领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竟敢侮辱当今皇上，你怕是不想活了？！」 余袅袅咂舌：「你这么护着沈琢，看来你对沈琢是真的一心一意呢，如此深情真是让人感动。啧啧啧，深情护卫暗恋俊俏皇帝，款款深情只能藏在心里，赴汤蹈海只为博得心上人一笑，哎呀呀，你真的好爱他啊！」 禁卫军统领直接就气炸了。 他的余光瞥见禁卫们神情都很古怪，难不成他们真的信了余袅袅的胡说八道？！ 不行，他不能再让余袅袅胡说八道下去，不然等这些话被传到皇帝耳中，他肯定会死无全尸。 气急败坏的禁卫军统领一声令下。 「抓住他们！」 第634章：绝处逢生 虽然萧倦威胁说他们会跳下去，可禁卫军统领认为他是在吓唬人，他若是真的想寻死，根本就不会千辛万苦地逃到这儿来，直接在镇子上原地等死不是更好？ 说到底他就是不想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都不可能会轻生。 因此禁卫军统领完全没把萧倦的威胁放在眼里。 禁卫军们朝着萧倦和余袅袅扑过来。 萧倦和余袅袅不得不往后退。 然而，他们身后就是悬崖。 两人互望一眼。 萧倦低声问道：「你相信我吗？」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点头：「相信！」 「那就跟我一起跳。」 「好。」 两人一起转身，在所有人的错愕目光中，他们纵身跃下了悬崖！ 禁卫军统领面色大变，急急地冲上去想要把人拉住。 可惜为时已晚。 等他冲到悬崖边上的时候，萧倦和余袅袅已经跳了下去。 两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往下坠落。 不过片刻功夫便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禁卫军统领难以置信：「他们是疯了吗？居然真的跳下去了！」 随后他一把抓住随行的官吏，凶狠地逼问道。 「这悬崖底下是什么地方？」 官吏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鹭江。」 禁卫军统领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高声下令。 「鹭江水深，他们摔下去不一定会死，都给我下去找人，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精卫们飞快地下山，直奔鹭江而去。 与此同时，余袅袅和萧倦已经重重地摔进了鹭江之中。 萧倦紧紧抱住余袅袅，他使出最后一点儿内力，护住两人的身体不被突如其来的强大水压给压散架了。 冰冷的江水将他们包围，强烈的失重感令人头晕目眩。 待到内力耗尽，萧倦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就昏了过去。 余袅袅死死抓紧他的胳膊，拼命蹬腿往上游。 两人刚浮上来一点儿，就被湍急的河水冲了出去。 水从耳朵鼻子往里灌入，难受得很。 即便如此余袅袅仍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她一手抱着萧倦，一手拼命地划动。 可是没用。 江水实在是太急了，强大的水流根本不容她挣扎。 她和萧倦被冲得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 余袅袅的体力快要耗尽了。 再这样下去，她也要沉下去了。 余袅袅不由得在心里呼唤，孟西洲和洛平沙，你们在哪儿啊？ 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呼唤。 她模模糊糊地看到前面漂浮着一艘小船，穿上站着一个人，看穿着似乎就是跟他们分别不久的孟西洲。 余袅袅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使出浑身力气大喊。 「救命！我们在这儿！」 孟西洲正站在船头伸长脖子张望。 他心急如焚地念叨：「人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他循声望去，看到了在江水之中挣扎的余袅袅和萧倦，急忙把外衣和鞋袜脱掉，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飞快地游到了两人身边。 洛平沙和夏海生使劲划动船桨，小船朝着余袅袅和萧倦靠了过去。 余袅袅和萧倦被他们 七手八脚地拉上船。 两人瘫坐在甲板上，大口地喘气。 洛平沙注意到萧倦身上的伤，立刻道。 「快把琅郡王抬进去，他伤得很重，必须要立刻救治。」 孟西洲和夏海生一起动手，将萧倦抬进船舱，放到了床榻上。 船舱里有备用的医药箱。 洛平沙撸起袖子，打开医药箱，开始给萧倦治伤。 余袅袅心里担忧，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什么忙，便不在旁边添乱了。 她去隔壁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等她出来时，看到孟西洲和夏海生正在拼命地划船。 虽说他们已经跟琅郡王和郡王妃会合了，但追兵不一定会就此罢休，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必须要立刻离开这里。 余袅袅累得不行，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冲着夏海生问道。 「你不是在夏家村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夏海生很惊喜，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 他飞快地解释道：「辰国大军攻入辽东，我们夏家村也没能幸免于难，村里很多人都被辰国人给杀了，我带着剩下的村民逃进山里，恰好遇到了同样在山里躲藏的唐将军等人，我听说他们要来接应你们，便主动请缨来帮忙。」 孟西洲紧跟着说道：「海生对辽东境内的地形很熟悉，有他带路，帮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 余袅袅由衷地道：「海生，谢谢你。」 夏海生很不好意思：「您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们夏家村的人早就死绝了，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管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余袅袅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是在去找萧倦的路上顺手救了些人，那些人就把这份恩情记到了现在。 她在皇宫里认识到了人性的自私和残酷，受到了深深打击。 可现在，她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之处。 这世上并非都是恶人，也有很多心存善念、知恩图报的好人。 洛平沙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余袅袅立刻站起身，跑过去问道。 「阿倦的伤怎么样了？」 洛平沙一边放下袖子，一边说道：「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接下来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日。」 闻言，余袅袅松了口气。 「我去看看他。」 说完她便急急地跑进了船舱。 余袅袅推门进屋，看到萧倦已经醒了。 「阿倦，你感觉怎么样了？」 萧倦面色苍白，声音也很虚弱：「已经好多了。」 余袅袅紧紧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 「我们都活下来了。」 萧倦会握住她：「嗯，都活下来了。」 这一路上，他们经历了许多次追杀，好几次死里逃生，刚才更是差点儿就没命了。 此刻，终于可以暂时歇会儿了。 余袅袅亲亲地靠过去，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依赖地蹭了蹭。 她语气轻快地道。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绝处逢生，以后肯定能过上幸福的日子。」 萧倦低头看向她的目光无比柔和：「是啊。」 第635章：二选其一 洛平沙端着刚熬好的姜汤走进来，恰好看到余袅袅和萧倦亲密依偎的情景。 他立刻停住脚步，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倦抬头看向他，眼中柔情褪去，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 「何事？」 洛平沙干巴巴地道：「你们刚在江水里泡了许久，该喝碗姜汤祛一祛寒气。」 余袅袅起身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托盘。 「多谢。」 洛平沙转身要走，萧倦却出声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 他便乖乖地站在原地。 余袅袅见他那样儿有点可怜，冲他说道：「别傻站着，坐着聊吧。」 洛平沙老老实实地寻了个位置坐下。 萧倦喝完碗里的姜汤，问道：「绣言嬷嬷他们还好吗？」 洛平沙如实回答：「他们现在和唐将军在一起，暂时还算安全。」 萧倦转而问起辽东郡内的情况。 洛平沙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次大战导致东征军死伤大半，剩余的东征军躲入山林之中，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辰国大军正在辽东郡内烧杀抢掠，东征军不能不管。 更重要的是，东征军现在没有粮食了。 全军上下都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算不被困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辽东郡也已经不再安全。 就算萧倦和余袅袅逃到辽东郡，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萧倦看着洛平沙问道。 「你有什么想法？」 洛平沙特意冒着险跑这么远来接他们，肯定不只是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全这么简单。 果然，洛平沙确实有自己的打算。 「郡王殿下和郡王妃之所以想要去辽东郡，就是因为辽东郡对你们来说比较安全， 在那里可以得到唐将军和敏王的庇护， 可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更遑论保护你们。 这样一来，你们就失去了逃往辽东郡的意义。 属下特意来此见您，就是为了提前将这些消息告知于您，好让您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萧倦和余袅袅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若是执意要去辽东郡，就意味着他们会被卷入两国战争之中，是生是死谁也无法知道。 若他们不愿参与到战争中，就立刻改变方向，继续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四处逃亡。 二选其一，这是一个足矣改变萧倦和余袅袅人生的重大决定。 萧倦转而看向余袅袅，问道。 「你觉得呢？」 余袅袅却是一笑：「你心里不是早就有了决定么？怎么还来问我？」 萧倦：「先不管我的决定是什么，你只管说说你的想法。」 余袅袅收起笑容，严肃道：「我与归兮情同姐妹，必不会弃她不顾。」 萧倦莞尔：「那就去辽东，我们一起去。」 与其如丧家之犬般被人追得东躲西藏，不如堂堂正正地与那些辰国贼寇决一死战！ 哪怕将来不幸战死，也是死得其所！ 洛平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再多言，端着空碗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余袅袅和萧倦两人。 今日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眼下好不容易安全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连带着身体也变得疲惫不堪。 余袅袅打了个哈欠，好想睡觉 啊。 萧倦自觉地往里边挪了挪。 余袅袅脱掉外衣和鞋袜，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抱住萧倦的胳膊，将姿势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到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萧倦垂眸看着她的睡颜。 那模样就如同守护着心爱珍宝的巨龙，满心满眼都是她。 不知不觉中，他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小船沿着鹭江航行了三天，最后在第四天的清晨靠岸。 他们又水路转陆路，换乘马车继续赶路。 越是靠近辽东郡，各个城镇的盘查就越严。 到最后余袅袅一行人都不敢再进城补充物资，他们只能依靠打猎和采摘野果充饥，如此饱一顿饿一顿地艰难前行，如此又过了十多天。 他们翻山越岭绕过朝廷官兵的寻访，悄悄潜入了辽东郡境内。 然而他们还不能放松警惕。 朝廷对他们的追杀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辽东郡境内战火肆虐，到处都能看到辰国敌军的身影。 余袅袅一行人必须要加倍小心，尽力避开那些辰国人的耳目。 夏海生顺着树干滑下来，说道：「再往前走就是李家村，我们来时经过那儿，那个村子因为地处偏僻暂时还没被辰国人发现，咱们等下可以去那儿讨口吃的。」 一行五人都已经好多天没吃到过一口热乎饭了，他们听到夏海生的话顿时都来劲儿了。 他们打起精神加快速度赶路。 可是还没等他们赶到李家村，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呼喝声。 五人顿时警惕起来。 该不会是辰国敌军发现这儿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来的正是一小队辰国人马。 余袅袅等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藏进茂密的树林之中。 他们透过枝叶的缝隙往外望，看到那些辰国人闯进李家村，紧接着便从村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声音听得人揪心不已。 有个汉子牵着自家闺女逃出了村子。 可还没等他们跑出去多远，就被辰国人追上。 那个汉子被一刀削掉了耳朵，顿时血流不止。 可他顾不上疼，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对方放了自家闺女。 但是没用。 那两个辰国人将他的女儿按在地上，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 汉子看得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去护住女儿，结果遭到了辰国人更加凶狠的毒打。 他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糟蹋。 看到这一幕，余袅袅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就算是会因此暴露行踪，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她从身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拉满弓弦，箭头对准那两个压在小姑娘身上施虐的辰国人。. 萧倦、洛平沙、孟西洲、以及夏海生看着她这一举动，都没有阻止。 嗖的一声。 箭矢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其中一个辰国人的后颈！ 顿时血花四溅，喷了身边那个辰国人一脸，吓得他吱哇乱叫，手脚并用地往后躲。 第636章：死期将至 换做以前，余袅袅看到自己射出去的箭杀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舒服。 可是现在，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辰国人，她心如止水，全程冷静得吓人。 因为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配做人。 此时她杀的不是人，而是畜生。 她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 余袅袅接连又射出好几箭。 每一箭都能准确无误地收走一条人命。 当最后一个试图逃跑的辰国人也中箭倒下后，余袅袅终于放下弓箭。 她扭头想对萧倦说点什么，却见萧倦另外三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很不解：「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的箭术是由萧倦亲手所教，刚才看着她冷静地射杀敌人，那般沉着冷静的模样，让他既欣慰又心疼。 欣慰于她的成长，心疼于她成长的过程。 洛平沙、孟西洲、夏海生三人则是由衷地佩服。 尤其是夏海生，眼中的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郡王妃的箭术太厉害了！ 刚才她射出去的每一箭，都仿佛射在了他的心巴上，帅得一塌糊涂！ 萧倦面不改色地道：「没什么，走吧。」 说完他便站起身，大步朝着李家村走去。 余袅袅和其余三人快步跟上去。 余袅袅有点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会给大家惹来麻烦，她边走边道：「我刚才有点冲动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没有后悔的意思。 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萧倦却道：「就算你刚才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孟西洲和洛平沙、夏海生紧接着道。 「我们也一样！」 他们是想要低调赶路，但这不代表他们就要泯灭良心。 刚才那种情况，但凡是有血性的人，都不可能做到坐视不理。 闻言，余袅袅心里那点忧虑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她甚至有了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动。 当初她在玉京，不顾一切地想要替枉死的家人讨个公道，却无一人肯支持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疯了，全世界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如今她为了救两个陌生人，贸然出手射杀辰国人，这种多管闲事的行为，却得到了身边伙伴们的无条件支持。 两相对比，其中的区别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一行五人来到村口。 小姑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了父亲身边。 父女两人抱作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看到有人来了，还以为又是辰国人，慌忙爬起来想要逃跑。 夏海生赶忙叫住他们，并用辽东郡当地的方言跟对方进行交流。 「你们别怕，是我啊！我是夏家村的夏海生，前不久我们还来过你们村子，刚才是我们射的箭，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闻言，那父女两人停下脚步。 他们看清楚夏海生的模样，确定对方是友非敌，这才放下戒备。 汉子的耳朵还在流血。 洛平沙从包袱里拿出纱布和伤药，简单地帮他处理好了伤口。 李家村里的哭喊声还没停止，其中还夹杂着辰国人兴奋的笑声。 夏海生对父女两人说道。 「你们快走吧。」 汉子却没有走，而是充满希冀地问道：「你刚才说，你们是来救我们的，你们是打算救我们全村的人吗？」 夏海生不敢做这个决定，他扭头去看萧倦。 萧倦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答复：「嗯。」 既然都已经动手了，干脆就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汉子先是一喜，随即又面露担忧。 「那些辰国人有一百多个，可你们只有五个人，你们打得过他们吗？」 萧倦：「我自有办法。」 汉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对身边的女儿说道。 「你进山里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帮他们救人。」 夏海生很意外：「你不走吗？」 汉子哽咽道：「我爹我娘、还有我媳妇儿都在村里，我不能不管他们，我得回去救他们。」 刚才他是没办法，仅凭一人之力救不了全家人，他只能带着女儿逃走。 可眼下，有人愿意帮忙救人，他自然要出一份力。 小姑娘虽然浑身发抖，狼狈得不成样子，但她心里还惦记着祖父母和娘亲。 她自知帮不上什么忙，跟上去只能拖后腿，只能压下心里的惧怕，颤声说道：「爹，你们要小心。」 余袅袅弯腰从一个辰国人腰间解下弯刀。 她将弯刀递给小姑娘。 「拿去防身吧。」 小姑娘双手接过沉甸甸的弯刀，哽咽道：「谢谢姐姐。」. 等小姑娘走后，汉子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 他叫李德义，是个普通农户，有空的时候会进山打猎，此时他身上就背着一把自制的弓，但箭囊里已经空空如也。 之前为了逃走，他把所有箭都用光了。 余袅袅瞅着地上的辰国人尸体，意味不明地道：「不多不少，正好六个，难道这就是天意？」 他们这一行人原本是五个，现在加上一个李德义，正好是六个。 萧倦：「确实是天意。」 连老天都帮他们，足可见他们这次的行动肯定能顺利。 六人迅速将辰国人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下来，换到自己身上，然后将那些尸体藏进了灌木丛中。 他们之中只有萧倦会说一些简单的辰国话。 于是就由萧倦带头，带着其余五人跑进村里。 萧倦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用辰国话大声喊道。 「东征军来了！他们就要杀进来了，快逃啊！」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顿时就让那些还在作恶的辰国兵们大惊失色，有几个人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着急忙慌地跑出屋子。 原本好好的一个小村子，在经过辰国人一番劫掠后，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随处都能看到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尸体。 即便余袅袅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仍不免觉得心惊。 李德义更是红了眼眶，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竭尽全力才压下心里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很快，辰国兵们全都跑了出来，为首之人是名年轻小将。 这个小将应该是喝了些酒，脸上红红的，衣服也没穿好。 他扯着嗓子喊道：「是谁说东征军来了？东征军在哪儿呢？」 萧倦走上前来：「是我看到了东征军。」 小将这会儿脑子不大清楚，虽然瞅着面前这人面生，但也没有多想，毕竟对方说的是正宗辰国话，显然就是辰国人。 「你过来，给我把事情经过细细说来。」 萧倦走到他的近前，压低声音：「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才碰巧遇到了两个东征军的兵卒，他们说……」 小将很不满：「他们说什 么？你大声点！」 话音刚落，萧倦手中的无归刀蓦然出鞘。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刀刃已然划破小将的喉咙。 萧倦冷冷道：「他们说，你死期将至。」 第638章：救人 小将的突然死亡，令在场所有的辰国士兵都陷入了慌乱。 他们下意识地往后退，随后又着急忙慌地拔出佩刀准备反击。 可是没有人坐镇指挥，这些人就如同一盘散沙，他们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进攻，索性一股脑地朝着萧倦围攻过去。 孟西洲和洛平沙一左一右护在萧倦身侧，帮他分担火力。 李德义和夏海生也想往上冲，却被余袅袅拉住了。 余袅袅低声道：「跟我走！」 三人趁乱往后退，以最快的速度寻了个高处。 他们躲在掩体后面朝着那些辰国兵射箭。 每次射中人之后他们就会立刻换到别处，然后继续射箭。 不断有辰国兵被箭射中，惨叫着倒下去。 那些辰国兵之中也有弓箭手，他们想要拉弓射箭进行还击，可是余袅袅三人的位置在变化，他们根本找不到两人的所在，每次射出去的箭都扑了个空。 李德义看出了余袅袅的用意，他仗着自己对李家村的熟悉，主动承担起了寻找合适位置的任务。 三人配合得越发默契。 但很快问题就来了—— 他们的箭快用完了。 李德义心急如焚：「怎么办？我的箭已经用完了。」 夏海生：「我也是！」 余袅袅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支箭。 虽然他们已经射杀了近二十名辰国兵，萧倦和洛平沙、孟西洲也解决了一部分辰国兵，但剩下的还有四十多人。 余袅袅注意到旁边角落里堆放的柴禾，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她率先闯入旁边一座屋舍，李德义和夏海生紧随其后。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个两具尸体，角落里还绑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 那老人看到有人闯入，还以为是辰国人去而复返，心中既恨又怕，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小孩哭得声嘶力竭，不住地喊着爹娘。 李德义看到是他们，忙道：「村长，是我啊！」 老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是熟人。 「德义，怎么是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现在没时间寒暄，余袅袅插嘴问道：「有没有灯油？」 老村长被她问得有些懵逼，不清楚这个穿着辰国兵衣服的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李德义用弯刀割断他们身上的绳索，催促道。 「村长你快说啊！他们都是好人，是来救咱们村的，外面的辰国兵已经被他们杀掉了一半。」 得知他们杀了许多辰国兵，老村长立刻爬到床边，将半边身体探入床底，伸直胳膊从里面拽出个陶罐。 「给你们，我们家的灯油全都在这儿了。」 余袅袅随手扯过地上的一件衣服，撕成布条，裹在箭头上，然后将其插入陶罐里。 再掏出来时，箭头已经被裹满了灯油。 她将陶罐拎起来丢给夏海生。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两个，可能会比较危险。」 夏海生和李德义忙道：「您说，我们一定照办！」 余袅袅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然后扭头看向老村长，说道。 「你们收拾些干粮和水，然后想办法去通知村里其他人，让他们到村口会合，这里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你们得离开这儿。」 老村长忙问：「我们能去哪儿？」 如今辽东郡内到处都是辰国人，整个辽东郡都已经不再安全。 余袅袅略一思忖，飞快地道：「这样，你们先进山里躲会儿，等我们解决掉 了这些辰国人，就去找你们，到时候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 老村长忙不迭地应道：「好，我知道了。」 李德义忍不住道：「村长，拜托你帮忙找一找我的家里人，若他们还活着，请一定要把他们带出村。」 「放心，我会的。」 出了门后，余袅袅、夏海生和李德义分头行动。 萧倦和孟西洲、洛平沙三人还在与辰国兵们缠斗。 辰国兵们仗着己方人多，将三人围在中间，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招式和配合，只管一股脑地挥动武器往三人身上招呼。 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 他们一边应付敌人，一边寻找脱身的机会。 就在此时，他们忽然听到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紧接着是夏海生的吼声—— 「快往这边来！」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夏海生推着一辆板车往这边冲过来。 板车上面是堆积如山的柴禾。 夏海生助跑了一段距离，随后忽然忽地松开手，在惯性的作用下，板车直直地朝着那群辰国兵冲了过去！ 辰国兵们被吓得向两边躲避。 萧倦和孟西洲、洛平沙抓住机会冲出了包围。 辰国兵们哪肯放过他们三人？当即就要去追。 躲在屋顶上的李德义举起陶罐，怀着满腔的愤恨，用力地朝着那群辰国兵们砸过去，口中骂道。 「去死吧！！」 陶罐在人群之中炸开，灯油伴着碎瓷片飞溅开来，许多辰国兵因此沾上了灯油。 紧接着，早已将弓弦拉满了余袅袅蓦地松开手指，弓弦猛地一弹，最后一支箭被射了出去！ 这支箭的箭头燃烧着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金红弧线，最终不偏不倚地射中一名辰国兵。 此人身上沾着很多灯油，刚被射中，火焰就刷的一下暴涨。 他发出痛苦地哀嚎，疯狂地奔跑，想要向周围的同伴求救。 导致另外那些衣服上沾有灯油辰国兵也被烧了起来。 火星子落在地上，立刻就沿着灯油扩散开来，连带着板车上的柴禾也被一并烧了起来。 火越烧越大，周围的屋舍也不幸被牵连。 好在村里幸存的村民都已经被提前转移走了。 那些辰国兵们再也顾不上追杀萧倦等人，全都疯了般四散而逃。 萧倦和余袅袅顺利回合。 一行六人并未就此离开，他们先是地上那些还能用的箭矢和武器捡起来，再把辰国兵的马匹全部带走。 完成善后工作后，他们方才离开村子。 几乎是他们刚一出现，老村长就带着一大群村民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李德义一眼就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爹娘和女儿。 他急忙问道：「孩他娘呢？」 李父哽咽道：「你媳妇儿不愿被辰国人欺辱，一头撞死了。」 李德义如遭雷击，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哭嚎出声。 「孩他娘，我对不起你啊！」 第639章：会和 辰国兵闯入李家村后，立刻就将村里的青壮年杀了个干净。 此时还活着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 他们没有自保能力，在这乱世之中，若是放任他们不管，就等于是送他们去死。 于是萧倦同意了余袅袅的提议，带着这些村民一起上路。 原本只有五个人的队伍，转眼间就壮大了十倍。 好在余袅袅提醒过村民们要把干粮和水带上，因此他们短时间都不用担心被饿死。 但村民们的精神依旧很差。 其中尤以那些年轻女子为甚，她们虽已换上干净的衣服，可从她们麻木的神情、以及脖颈处和手腕处的伤痕就能想象得到，她们之前肯定是被那群辰国兵给欺负了。 当天夜里，他们在山林中休息。 余袅袅让洛平沙熬了些汤药，端去给这些女子。 她告诉这些女子，这是避孕用的汤药。 闻言，这些女子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被欺辱已经是莫大的不幸，倘若还要让她们为那些畜生怀孕生子，那比杀了她们还要难受。 喝完药，她们都不约而同地轻轻松了口气。 余袅袅将面前的火堆拨弄得更旺了些。 她温声道：「你们越是在意这件事，那些狗东西就会越发得意，不如就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以后我们抓住那些狗东西，把他们的那玩意儿剁下来喂狗。」 有个小姑娘小声回了句：「狗都不吃那玩意儿。」 余袅袅不由得轻笑出声：「对啊，狗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那么害它？」 这话惹得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气氛随之变得缓和了许多， 余袅袅：「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是新的开始，以后你们还有大好的人生。」 另一个小姑娘喃喃道：「我们还有以后吗？」 余袅袅笃定地道：「当然，我们都有更好的未来。」 这一路上，他们又陆陆续续碰到了一些被辰国兵袭击的村落，只要是能救的，他们就尽力去救了。 于是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等他们见到唐归兮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已经有了三百多人。 唐归兮一看到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 她没有多说什么，下令让人好好安顿那些百姓。 此地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周围人烟罕至，除非是对此地非常熟悉的人，一般是找不到这儿来的。 十万东征军隐藏于此，他们知道自己要在此地待上一段时日，便利用山中的树木搭建起了木屋。 余袅袅和萧倦一路走来，光是他们能看到的就有近百座木屋。 唐归兮带着他们进入其中最大的一座木屋。 「这儿条件简陋，没有茶叶，只有山泉水，你们凑合喝点吧。」 说完，唐归兮到了两碗水放到桌上。 余袅袅看着她头上缠着的厚厚纱布，担忧地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了？严重吗？」 唐归兮摸了下脑门上的纱布，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没事，就只是被流矢擦伤了而已，一点皮肉伤，很快就能愈合的。」 被箭矢擦过头皮，那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惊胆战。 亏她还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余袅袅忍不住道：「你还真是心大啊。」 唐归兮：「还不都是随了你。」 余袅袅挑眉：「你居然还学会甩锅了？」 唐归兮挠了挠头：「我明明就是实话实说 。」 听到这话，余袅袅忍不住笑出了声。 见她笑了，唐归兮变也跟着笑了。 两人分隔了一年多，如今再见，彼此的处境和模样都有了很大改变—— 一个是被人追杀的落魄郡王妃，另一个是被逼入绝境的女将军。 可不敢外表如何改变，她们的内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们仍是可以交付生死的好姐妹。 余袅袅忽然走上前去，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唐归兮。 「我好想你啊。」 唐归兮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也一样。」 萧倦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默默地为袅袅感到高兴。 从袅袅离开玉京开始，她心底深处一直有根弦在紧紧绷着，哪怕后来他们遇到了洛平沙和孟西洲，她的那根弦仍旧没有松开。 直到此时此刻，她面对着自己最要好的姐妹，心里那根弦才彻底松了下来。 袅袅的母亲和继父都去世了，亲生父亲也不要她了，至于余娉娉和余晟，她这辈子大概率是不可能再见得到他们了。 如今对她而言，唐归兮就是唯一的亲人了。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待两人叙完了旧，他们这才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唐归兮道：「我很高兴你们能在危难时刻想起我，不远万里来投奔我，可我们这儿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如今我自身难保，我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如何。」 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神情很是低落。 如今不只是她，整个东征军的士气都很低迷。 不只是因为吃了败战的缘故，还因为朝廷放弃了他们。 他们这么多年来为了大雁朝出生入死，没想到最终竟沦为了皇帝手中的弃子。 这如何能让人甘心？ 余袅袅握住她的手，鼓励道：「别灰心！既然沈琢放弃了辽东郡，那我们就把辽东郡接过来，这片土地、还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全都由我们接管。」 唐归兮先是一怔，旋即面露错愕，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起兵造反吧？」 对于土生土长的古人来说，起兵造反是极其大逆不道的事情，别说是动手实践，他们就连想都不敢想。 但对于拥有现代灵魂的余袅袅来说，做起这类事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余袅袅：「沈琢此人心胸狭隘，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可以不顾辽东百姓的死活，绝非明君，既然他不仁，你们就不义！他不给粮草任由东征军被屠戮，你若还要为他效力，那不妥妥的冤大头吗？！」 唐归兮被她说得有点儿心动，但理智还是让她没有一口答应。 「起兵造反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余袅袅：「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就算咱们不造反，沈琢就能放过我们吗？我敢打赌，就算你将来能打败辰国大军，把辽东郡抢回来，沈琢也不会给你活路。因为他想要你手里的兵权，他要让整个东征军和辽东郡都只听他一人的。」 第640章：一无是处 唐归兮明白余袅袅说得对，就算她拼尽全力打赢了这场战，沈琢也不会放过她。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给他卖命？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死，还不如赌一把。 唐归兮很快做出决定：“去他娘的皇帝，以后我们就自己单干！” 直到这时萧倦才开口说话。 “就算要起兵，也不用急于一时，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将辰国大军赶出去。” 一提起这事儿，唐归兮就忍不住皱眉：“我们现在没有粮草，将士们都吃不饱，根本打不了战。” 余袅袅提出自己的想法：“东征军还剩下十万人，再加上那些前来躲难的百姓，这么多的人用来种地完全是够了的，只要能种地，就能有粮食。” 唐归兮：“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可以耕种的土地。” 余袅袅：“土地多得是，光是夏家村附近就有许多田地，那些可都是他们祖祖辈辈辛苦耕种出来的良田，用来种粮食再合适不过了。” 唐归兮面露无奈：“我也知道那些都是上好的田地，问题是那些田地都已经被辰国人霸占了，我们若想把田地抢回来，就势必要跟他们开战，可我们现在没有粮草，将士们全都饿着肚子，如何能上得了战场？” 萧倦冷不丁地说了句。 “辰国人有粮草吧？” 唐归兮一愣：“你该不会是想……” 萧倦平静地道：“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那我们也抢他们一点粮食，这不过分吧？” 余袅袅笑了起来：“这就是俗话说的礼尚往来啊！” 唐归兮若有所思：“这倒不是不行，我知道他们洗劫了多个县衙的粮仓，想必存粮肯定很多，就是不知道他们把粮食藏到哪儿去了？” 像是粮草这么重要的物资，辰国人肯定会藏得很隐秘。 萧倦：“等下我会安排影卫去探查此事。” 唐归兮眼前一亮：“那就拜托你了！” 她都差点忘了，探查情报可是影卫的看家本领。 房门被推开，敏王父子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虽然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但眼中却有着深深的担忧和疲惫。 敏王笑着打招呼：“萧倦，袅袅，早就听说你们要过来，但一直没看到你们的人影，等了许久才把你们给盼来。” 余袅袅站起身：“敏王殿下，好久不见。” 沈绪上下打量她，故意揶揄道：“看你这样子，这一路上没少吃苦头吧？” 余袅袅看着他眼下挂着的青黑，咂舌道：“啧，你看起来过得也不怎么好啊，昨晚估计是失眠了吧？” 沈绪没好气地道：“咱们被困在这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只要是个人都会担忧的吧？” 余袅袅笑嘻嘻地道：“你有什么好担忧的？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锦衣玉食，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什么绫罗绸缎都穿过了，你这辈子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所以啊，就看开点吧。” 沈绪嘟哝道：“谁说我没遗憾了？我都还没成亲呢。” 说到这儿，他悄悄瞄了唐归兮一眼。 但唐归兮没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她对余袅袅说道。 “你们这一路奔波肯定辛苦了，先去休息会儿吧，我已经让人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们直接就能住进去了。” 余袅袅和萧倦的确是累了，两人辞别唐归兮，一起出门去了。 等他们一走，敏王就问道。 “归兮，咱们现在只能依靠采野果和打猎裹腹，可这不是长久之策，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他虽是王爷，但自从逃亡那日开始，他就只剩下王爷这个称号了。 他和儿子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靠得都是唐归兮。 如今唐归兮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唐归兮安抚道：“别担心，我和琅郡王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你们且再等几日吧。” 闻言，敏王不由得期待起来。 看来琅郡王来得还真有两把刷子，刚到这儿就想出了办法。 沈绪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道：“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唐归兮顺势看向他，目光在他身上巡视，像是在衡量什么。 沈绪被看得莫名有些紧张。 他下意识挺直腰板，挺起胸膛，甚至还悄悄踮起脚尖，尽量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 半晌后他才听到唐归兮说道。 “太瘦了，应该干不了力气活儿。” 沈绪登时就不服气了，梗着脖子为自己辩驳。 “我是因为最近没怎么吃饱，才会变瘦了，原本我是很壮实的，不信你看！” 说完他抬起右臂，撸起袖子，使劲地挤自己的肱二头肌。 “你看，我是有肌肉的，你别小看我，我力气大得很！不管什么力气活儿，我都能干得来！” 唐归兮看着他费尽全力也只能挤出来一点儿弧度的肱二头肌，有点想笑。 但估计到对方身为男性的自尊，她还是忍住了。 她问：“那你能种地吗？” 沈绪愣住。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遍。 “你说啥？” 唐归兮耐心地解释道：“就是耕种田地，很辛苦的，你做得来吗？” 真要是有了田地，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得下地耕作，这样才能赶在冬天来临之前收货第一批粮食。 沈绪瞪圆了眼睛，像只炸毛的大猫，愤怒地道。 “我可是敏王世子，你居让我种地？” 唐归兮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无奈地道：“你不会做就算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自便。” 说完她走了出去。 沈绪还在生气，他冲着敏王抱怨道。 “父王，她欺负人！” 敏王却是一脸笑眯眯的，看着很高兴的样子。 见状沈绪很不解：“你笑什么？” 敏王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归兮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咱们很快就能有田地了，有了田地就能有粮食，将来就不必饿肚子了，这事儿不值得笑一笑吗？” 沈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唐归兮的话还有这一层意思。 随即他又道：“可是她让我种地啊。” 敏王瞥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那你就种嘛，正好让人家看一看，你也并非是真的一无是处。” 沈绪：“……” 感觉父王像是在鼓励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641章：突袭 余袅袅和萧倦的屋子就在旁边，出门左转走几步路就到了。 门口站着两个熟人。 正是许久不见的绣言嬷嬷和凌海。 他们一看到余袅袅和萧倦，就立刻红了眼眶。 绣言嬷嬷看起来老了许多，原本还只是夹杂着白丝的头发，如今已经变得全白，人也瘦了一大圈。 “老奴拜见郡王殿下，郡王妃。” 说完她便颤颤巍巍地屈膝下跪。 余袅袅急忙伸手把人给扶住：“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 绣言嬷嬷先是看了看余袅袅，然后又看了看萧倦，眼中含着泪，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好了，你们都好好的，这真是太好了！” 这段时日绣言嬷嬷每天都在为萧倦和余袅袅担忧，为此愁得夜不能寐，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日夜为两人祈祷，希望他们能平安。 如今亲眼看到他们都好好的，绣言嬷嬷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一时间余袅袅和萧倦心里也是颇为愧疚。 绣言嬷嬷都那么大把年纪了，本该在家安享天年，却还要被他们连累得整日里担惊受怕。 余袅袅温声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绣言嬷嬷止住眼泪。 绣言嬷嬷擦干泪水：“你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进去歇着，小海，你去烧水给郡王爷和郡王妃沐浴，我去弄些吃的，很快就回来。” 余袅袅叫住她：“您别忙活了，我们不饿。” 绣言嬷嬷：“你们奔波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饿？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别的不行，烧饭做菜还是可以的。” 凌海跟着道：“我可以给嬷嬷打下手，不会让嬷嬷累着的。” 见他们坚持，余袅袅只得随他们去了。 小小的木屋里面很是简陋，靠墙放着一张床她，旁边有个柜子，屋中间摆着一套桌椅，此外便没有别的东西了。 好在余袅袅和萧倦都不是挑剔的人，他们对眼下这种条件适应良好。 床上铺着被褥，看着都是旧的，好在都被洗得干干净净，近两日还被晒过，摸上去软软的。 不一会儿绣言嬷嬷和凌海就回来了。 他们带来了饭菜和热水。 饭菜很简陋，只有玉米面馍馍和清炒野菜，另外还一锅野鸡汤。 绣言嬷嬷原本还有些担心萧倦吃不下，毕竟他的肠胃一直都很不好。 直到看见萧倦三两口就吃完一个玉米面馍馍，脸上并无任何不舒服的神色，她这才放心下来。 余袅袅边吃边问：“你们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啊。” 绣言嬷嬷忙道：“我们都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有什么吩咐就叫我们一声，我们先出去忙了。” 说完她便带着凌海退了出去。 余袅袅和萧倦吃饱喝足后，用桶里的热水擦洗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到床上去休息。 这一觉，他们睡得格外安稳。 …… 在萧倦的安排下，影卫们乔装打扮混入了城中。 在摸清楚距离最近的辰国军队驻扎地后，他们趁着夜色潜入军营，找到了粮仓的确切位置。 次日，萧倦和唐归兮率领十万东征军突袭敌军营地，杀了辰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余袅袅因为帮不上忙，只能和其他老弱妇孺一起留在营地里。 她闲着无聊，便在校场里练习射箭。 说是校场，其实就是东征军临时开辟出来的一片空地，空地上竖着几十个靶子，平日里将士们就是在这儿训练的。 今儿他们全都出去打战了，校场上空空荡荡的，很是安静。 余袅袅拉弓搭箭，瞄准远处的靶子。 松开食指，箭矢嗖的一下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靶心。 如此接连射了十几箭。 安静的校场上能清楚地听到一下又一下的射箭声。 她感觉胳膊有点儿酸麻，于是放下弓箭，打算活动一下胳膊再接着练。 这时候有两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余袅袅听到脚步声，朝着来人看过去，一眼便认出来这两位姑娘都来自李家村，高点儿的那个叫李红叶，矮点儿的那个叫李杏儿。 李红叶胆子比较大，她率先开口。 “郡王妃，我是李家村的红叶。” 说完她就用手肘捅了一下旁边的姑娘，暗示她赶紧开口。 另外那个姑娘小声地道：“我叫杏儿，李杏儿。” 余袅袅莞尔一笑：“我知道，我还记得你们。” 闻言，两人都是一喜。 原以为像她们这种小人物，郡王妃是不会把她们放在心上的，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她们。 这对她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两人的神情都变得雀跃起来。 余袅袅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红叶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们刚才看到您在这儿射箭，出于好奇便过来看了下，没想到您的箭术这么好，百发百中，我知道我们的请求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问您，您能不能教教我们射箭？” 余袅袅怔住了。 她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见她不说话，李红叶和李杏儿心里都很忐忑不安。 李杏儿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但李红叶却不肯就此放弃，她咬了咬下唇，一咬牙就给余袅袅跪下了。 “求您教教我们，我们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余袅袅将她扶起来：“你不用这样，让我教你们射箭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想学射箭？” 听她愿意教，李红叶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急忙回答道。 “我们李家村的男丁几乎都死光了，现在还活着的年轻一辈几乎都是女孩儿，我们要想不被人欺负，就只能想办法学些保命的本事。” 李杏儿使劲地点头表示附和。 余袅袅表示了然：“这样啊，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学？” 李红叶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现在可以吗？”： 余袅袅又是一笑：“可以。” 她指着旁边放置弓箭的竹篓说道：“你们自己去挑一把趁手的弓箭吧。” 两人依言照做。 她们都是第一次用弓箭，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余袅袅只能从最基本的站姿开始教导她们。 李红叶和李杏儿学得极其认真。 沈绪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余袅袅，我想问你点事儿。” 余袅袅瞥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沈绪：“……” 他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改了口。 “表嫂，我能问你点事儿吗？” 第642章：绝世美味 余袅袅：“问吧。” 沈绪看了看那两个姑娘，轻咳两声：“能否借一步说话？” 余袅袅将李红叶和李杏儿的动作摆正，让她们维持这动作不要动，随后对沈绪道。 “去那边说吧。” 两人走到校场旁的一棵大树下。 沈绪抓耳挠腮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见他如此为难，余袅袅不由得正色起来。 难道他真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就在她暗暗琢磨的时候，就听到沈绪干巴巴地问了句。 “你会种地吗？” 余袅袅登时就愣住了。 “你说啥？” 反正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沈绪索性就豁出去了，装着镇定地说道。 “就是种地啊，你不是自小就在乡下长大吗？你肯定会种地的吧。” 余袅袅很无语：“就算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也不一定代表我会种地。” “你不种地的话，你们吃什么啊？” 余袅袅被他那大少爷的思维给打败了。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家在巴蜀当地还算颇有资产，家中的田地都是租出去给别人种的，再者我家除了田地之外还有做生意，我继父本身又是个书法大家，他就算一无所有，光靠卖字画也能养活一大家子。” 沈绪了然，原来乡下人家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一穷二白。 他面露失望之色：“这么说来你不会种地啊。” 余袅袅：“我虽没有亲自下地耕作过，但我曾经跟着爹娘去田间游玩，看到过农户们是如何耕作的。” 沈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那你能教我种地吗？” 余袅袅以为自己听错了，抬手揉了下耳朵。 “你要学种地？” 沈绪有些难为情：“嗯。” 余袅袅不解：“为什么？” 虽说他们如今日子过得苦，但沈绪身为王府世子，自小锦衣玉食，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应该就不存在“种地”这两个字。 沈绪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就是想学学看，你教教我。” 余袅袅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道：“你要是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教你。” 沈绪没办法，只能如实说道。 “是唐归兮让我去种地，可我不会，就来问问你。” 余袅袅上下打量他，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你怎么会这么听归兮的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归兮意图不轨？” 沈绪一口否认：“没事的事儿！是我爹说唐归兮的话有道理，让我多听一听她的话。” 余袅袅半信半疑：“真的就这么简单？” 沈绪反问：“不然呢？你别胡思乱想，我就只是把唐归兮当妹妹看待而已！” 见他死不承认，余袅袅也不好再逼问下去。 她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道。 “我虽然看过别人耕种，但我自己没有实际操作过，也就只能是纸上谈兵，你若是真想学习怎么耕种，可以去向他们请教。” 说完她便朝着远处的几位大爷大娘抬了抬下巴。 沈绪顺势望过去，看到那几个大爷大娘正坐在一起编草鞋。 他们都是前来躲难的普通百姓，因为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儿，平日里就只能做些编草鞋和缝补衣服之类的伙计。 若换做以前，沈绪肯定是拉不下脸去向平头百姓求教的。 可现在时过境迁，他没有了摆架子的资本，只能硬着头皮朝那几位大爷大娘走过去。 见状，余袅袅不由得莞尔一笑。 她回到校场，继续教导李红叶和李杏儿射箭。 她们练了整整一天，回去后袅袅感觉两条胳膊很是酸痛。 连她都这样了，想必李红叶和李杏儿肯定更加严重。 余袅袅以为她们第二天应该会休息一日，可是等她到达校场的时候，发现李红叶和李杏儿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除她们两个之外，还有十多个年轻姑娘。 昨儿李红叶和李杏儿回去后，将自己向郡王妃学习射箭的事情跟其他人说了，这让其他姑娘也都跃跃欲试。 于是她们今儿全都来了，想跟着一起学习射箭。 她们不求练得多好，至少能在这乱世中有个保命的本事。 对余袅袅来说，赶一只羊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 因此她没怎么犹豫就一口答应了。 一天时间很快又过去了。 次日清晨，萧倦和唐归兮带着东征军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他们这次突袭行动大获全胜，不仅捣毁了敌军的营地，还把敌军营地的粮草全都抢了过来。 全军士气大振，伙头军们久违地忙活了起来，一个个揉面揉得特别有劲儿。 不一会儿便有蒸馒头的香味在营地里弥漫开来。 将士们一个个都使劲地吸气，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天天都是野果野菜偶尔加点野味，已经好多天都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菜了。 今天他们总算是能吃个痛快了！ 当白面馒头被端出来时，将士们都感动得掉下泪来了。 就连敏王和沈绪这父子两个也不例外。 他们咬上一口白白软软的馒头，只觉得整个人都幸福得快要飘起来了。 换做以前，像这种干巴巴的馒头，他们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可现在他们真心觉得白面馒头就是这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堪称绝世美味啊！ 随后唐归兮又大手一挥，给借住在营地里的百姓们也送去了不少粮食，让他们也能跟着大饱口福。 今天的营地就像是过大年般，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连日来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将士们吃饱喝足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待众人养足精神，萧倦和唐归兮再次带兵出发。 这次他们兵分两路，但目标是同一个地方—— 夏家村。 这是余袅袅提供的办法，先从夏家村入手，把那一带的村庄全部攻下来。由于只是小村落，辰国派去镇守的士兵数量肯定不多，东征军想要把他们攻下来的成功率自然就能高很多。 等把那一带的村庄全部抢回来了，他们再向最近的恒城进发。 就这样一步步地攻占，他们迟早能把整个辽东郡收回来。 得知东征军是要去夺回夏家村，夏家村的男丁们全部出列，主动请缨充当先锋军。 于是夏海生成了这支先锋队的队长。 他们仗着对自身对地形的熟悉，一路穿越山林，开辟出了一条新的路线，东征军沿着这条路线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夏家村。 第643章：转折点 事实的确如余袅袅预料得那样，夏家村内驻守的辰国兵数量很少。 东征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地拿下了夏家村。 紧接着他们又以夏家村为据点开始向四周的村镇进发。 一战接着一战，转眼便过去了一个多月。 夏家村附近的村镇相继被收复，东征军士气大振，唐归兮趁热打铁，一鼓作气向恒城发动攻击。 恒城虽然地方小，却依山傍水，占尽了地利优势，是个物产丰富、易守难攻的重要地方。 辰国军队在这儿驻守的将士人数非常之多。 这也就意味着东征军接下来这一战必然会非常艰难。 事实也的确如此。 唐归兮带兵渡河从正面进攻，萧倦带着另外一队人马翻越山岭从背后突袭。 他们前后夹击相互配合，足足打了小半个月仍未能攻入城内。 战况陷入僵局。 再这么耗下去东征军的粮草就要支撑不住了，但若就此放弃就等于是前功尽弃。 唐归兮心中焦虑，愁得好几晚都睡不着。 然而世事无常，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凌晨。 天蒙蒙亮的时候，恒城的城门忽然就自己打开了！ 一个辰国斥候架着个书生走了出来。 那名辰国斥候将刀架在书生的脖子上，书生瑟瑟发抖，扯开嗓子冲前方的东征军喊道。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们是来谈判的！” 夏海生看向唐归兮，在得到她的准许后，他举着盾牌跑上前去。 双方隔着一丈远的位置进行交涉。 夏海生：“我们和你们没什么好谈的！” 书生显然是早就被吩咐过了，他像是背课文似的说道。 “辰国的将军说了，他们的人已经找到了你们的老巢，现在正在发动进攻，很快就能把你们的老巢给一锅端了。你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立刻赶回去救人，要么就继续呆在这儿跟他们耗下去。” 闻言，夏海生的脸色顿时就发生巨大变化。 这次出征几乎是倾尽了东征军的全部兵力，如今留在山中营地里的全都是些老弱妇孺。 最重要的是，郡王妃还在那儿！ 倘若山中营地被袭，那些人肯定活不成。 夏海生强作镇定：“我们凭什么信你们的话？” 书生：“他们说了，你们的老巢就藏在莽山深处。” 夏海生这下子是真的慌了。 他们的营地的确就是藏在莽山深处！ 辰军说的都是真的，他们不是在诈人！ 夏海生急忙跑回去，将此事告知唐归兮。 唐归兮也是心急如焚。 但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也不能自乱阵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起了局势。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营地在哪儿，完全不必将此事告知我们， 可现在他们却将此事摆在了明面上，还逼着我们立刻退兵，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恒城里面的情况比我们预想得还要糟糕，辰军应该快撑不下去了， 他们是被逼无奈才来跟我们谈判的。 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大好机会，我们不能放过。” 夏海生：“可郡王妃那边怎么办？” 唐归兮很快做出决断：“你去将此事告知琅郡王，让他带人回去救人，我留在这儿继续进攻，这座恒城我非要拿下不可！” 打了这么久，他们几乎是弹尽粮绝，若是撤退就等于前功尽弃，这不仅是对士气的重大打击，还会让东征军再次陷入断粮的危机。 如今之计唯有攻下恒城，才能解决东征军面临的所有危机。 夏海生带着先锋小队连夜赶路，绕过恒城，找到了隐藏在山林之中的萧倦等人。 萧倦得知袅袅可能有危险，当即下令撤兵。 他们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等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回到营地里，看到的却是被烧成一片废墟的木屋，地上是凌乱的脚印和血迹，路边还躺着好些尸体。 见到如此惨烈的情景，萧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了。 他的大脑一片嗡嗡作响，听不到身边人在说什么，同手同脚地朝着他和袅袅的住处走去。 走着走着就变成了跑。 原本他还心存侥幸，可当他看到自己和袅袅居住的木屋也已经被烧成废墟时，心里最后那点儿侥幸也随之熄灭了。 “袅袅，袅袅！” 萧倦眼眶通红，大步冲进已经变成废墟的木屋，拼命地在里面翻找，想要找到袅袅的踪迹。 洛平沙和孟西洲、燕南关等人也都四散开来，在营地里仔细寻找，看看能否找到活口。 那些尸体也都被他们集中到了一处。 结果发现，这些尸体竟都是辰国人。 洛平沙将此事告知萧倦。 萧倦心里立刻又涌起巨大的希望。 如果死的都是辰国人，那就意味辰军在偷袭营地的时候非但没有成功，还被余袅袅他们给反杀了。 那么余袅袅就应该还活着！ 他们现在不在营地里，很可能是躲了起来。 萧倦立刻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箭筒，点燃引线，一只小小的箭矢猛地蹿出去，在高空炸开，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这道响声在寂静的山林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附近的鸟儿们被吓得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密密麻麻地挤了数百人，定睛一看都是些老弱妇孺。 他们原本如往常一样在营地里生活，不曾想前两日忽然有辰军突袭。 幸好余袅袅反应很快，她第一时间将所有人都聚集起来。 她带着大家边战边退，之前跟着她学习射箭的那些姑娘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巨大作用。 她们将能用的弓箭全部背上，也不管射不射得中，总之先射了再说。 最后她们逃出营地，躲进了这个山洞里。 这两天他们一直藏在这儿，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山泉水。 其他人都还好，唯独袅袅格外难受。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自己胃口比较大，吃得比往常要多很多，可这两天她只能靠野果充饥，肚里实在是难受。 但她又不好说出来，只能咬牙忍着。 沈绪发现她脸色难看，关心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余袅袅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砰地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还以为是辰军又来了！ 只有余袅袅一个人跳了起来，惊喜地大喊道。 “是阿倦回来了！” 第644章：重症 余袅袅一阵风似的冲出山洞，朝着营地跑去。 因为跑得太快，她不小心藤蔓给绊倒了，好在地上长着厚厚的野草，摔在上面并不怎么疼。 随后追上来的凌海赶忙把她扶起来，关切问道。 “您没事吧？摔伤了没？” 余袅袅摆摆手表示没事。 当他们急匆匆地赶到营地时，正好看到准备外出找人的萧倦等人。 双方在营地入口处打了个照面，都是既惊又喜。 余袅袅飞奔过去扑进了萧倦的怀里，兴奋地叫道。 “阿倦！我就知道是你来了！我就知道！” 萧倦紧紧地抱住她，低下头，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方才看到被烧成废墟的木屋时，他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以为自己此生再也无法见到袅袅了。 幸好，老天没有那么残忍。 袅袅还活着。 她平安地回到了他的身边。 大家看着紧密相拥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沈绪心里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像萧倦那样，可以无所顾忌地拥抱自己心爱的女人？ 等到两人分开，沈绪走上前去问道。 “怎么就只有你们回来了？唐归兮呢？” 萧倦：“她还在带兵攻打恒城。” 沈绪不免担忧起来：“她不会有事吧？” 萧倦对此很是淡定：“不用担心，她这一战肯定能赢。” 闻言，余袅袅急忙追问缘由。 萧倦耐心地解释道。 “辰军派人跟我们谈判，还用你们的性命作为筹码威胁我们，必然是因为恒城内部出现了问题，他们撑不下去了只能出此下策。我先带兵撤退，随后唐归兮也会装作退兵的样子暂时撤离恒城，恒城内的辰军见我们都走了，必然会放松戒备，人一放松就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唐归兮就能攻其不备一举攻破恒城。” 余袅袅面露了然之色：“难怪辰军会突袭我们，原来是想利用我们来扰乱你们的军心。” 闻言，沈绪和凌海等人都不免暗暗庆幸。 幸好余袅袅反应够快，带着他们逃了出去。 如此一来不仅保全了他们的性命，还破坏了辰军的奸计，让东征军没有了后顾之忧。 双方会和，危机暂时解除，大家都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营地里的屋舍虽然都已经被烧毁了，但大家还是从废墟里翻找除了一些能用的锅碗瓢盆。 他们就地埋锅做饭，不一会儿便有袅袅炊烟飘了起来。 闻到饭菜的香味，余袅袅感觉肚子更饿了。 但这会儿不是吃饭的时候，她还有正事要做。 之前辰军突袭营地时，余袅袅组织大家进行反击和逃离，战斗中有不少人都受了伤。 她将这些伤员全部集合起来，让洛平沙带着军医们给他们进行救治。 萧倦找到余袅袅，将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递给她。 “绣言嬷嬷刚煮好的，趁热吃吧。” 余袅袅一闻到香味肚子就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声。 她顾不上烫，端起碗就大口地吃了起来。 疙瘩汤里加了些野菜，汤底是用野鸡肉熬出来的，香得很。 一大碗疙瘩汤很快就见了底。 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底，充满期待地问道：“还有吗？” 萧倦说还有，让她在这儿等着。 他拿着空碗走了，不一会儿便又端来了满满一大碗疙瘩汤。 余袅袅这次吃得稍微慢了点。 她见萧倦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便冲他问道。 “你吃了没？” 萧倦说他已经吃过了，让她放心吃，绣言嬷嬷煮了很多疙瘩汤，不够的话还有。 余袅袅顿时就笑弯了眼：“真好！” 萧倦不解：“嗯？” 余袅袅：“还能再见到你，还能吃上这么美味的食物，活着真好啊！” 在面对辰军突袭的时候，她不是不害怕，她只是不想死。 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心爱的人，再也尝不到美味的食物，一生就此草草了结，多么遗憾啊。 她不愿接受那样的结局，纵使再怎么害怕，也必须咬紧牙关保持冷静，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第二碗疙瘩汤又被吃光了。 余袅袅仍觉得意犹未尽，她将空碗还给萧倦，豪迈地道。 “再来一碗！” 萧倦二话不说就又给她端来了一碗疙瘩汤。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沈绪忍不住开口说道：“余袅袅，你吃得太多了吧？” 余袅袅斜睨着他：“你叫我什么？” 沈绪憋屈地换了个称呼。 “表嫂。” 余袅袅：“我又没吃你家大米，你管我吃多少？” 沈绪没好气地道：“我才懒得管你吃多少呢，我是担心你肠胃消化不了，你这两天一直脸色不好，应该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忽然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真是不识好人心！” 余袅袅还挺意外的，没想到这位神经大条的世子爷竟然也知道关心人。 萧倦立刻问道：“袅袅，你身体不舒服？是病了吗？” 余袅袅：“我没事，这两天我都没怎么吃饱，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现在吃饱了就没事了，你别瞎操心。” 她现在看起来脸色确实红润了些，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但为了保险起见，萧倦还是把洛平沙叫了过来。 人都到自己面前来了，余袅袅没办法，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疙瘩汤，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嘴里还不忘小声嘟哝。 “我真的没事啊。” 洛平沙将两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仔细地感受脉搏跳动。 不知为何，他这次诊脉的时间比往常要久得多。 见状，萧倦子那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仅仅只是诊脉而已，凭洛平沙的医术，一般都是很快就会给出结论，为何这次要这么久？难不成是因为他诊断出了什么不好的结果？ 余袅袅还惦记着自己拿碗没吃完的疙瘩汤，心里着急得很。 她见洛平沙一直没有吭声，忍不住问道。 “还没好吗？” 洛平沙微微皱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 见他这副模样，萧倦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难道被他猜对了，袅袅真的得了什么重症？ (本章完) 第645章：喜脉 余袅袅也被洛平沙那副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 她不由自主地端正神态：“你问吧。” 洛平沙特意压低声音：“请问您最近一次癸水是什么时候来的？” 余袅袅不由得愣住了。 好端端的他干嘛问这种问题？ 但很快她就有了个猜测，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努力维持住冷静，认真回忆了下，道：“应该快两个月了吧。” 洛平沙忍不住问道：“这么长时间没来癸水，您就没觉得有问题吗？” 余袅袅挠了挠头：“我以前也曾有过癸水不准时的情况，就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我便没往心里去，反正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洛平沙再一次为她的心大而折服。 他收回手：“除了葵水没来之外，您最近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余袅袅眨了眨眼睛：“吃得特别多算吗？” 洛平沙好歹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仍旧维持着四平八稳的模样。 “算吧。” 随后他又问道：“有过恶心反胃的感觉吗？” 余袅袅摇头表示没有。 洛平沙微微颔首：“能吃能睡，挺好的。” 萧倦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越糊涂，忍不住问道：“小洛，袅袅到底怎么了？” 洛平沙朝着萧倦和余袅袅拱手作揖，脸上带笑，语气轻快：“恭喜郡王殿下和郡王妃，是喜脉，郡王妃有喜了。” 萧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砸蒙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呆呆木木的，像座石雕。 余袅袅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自然是欣喜万分。 她抬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肚子里竟然有了个小生命。 洛平沙直起身子，细心地叮嘱道。 “郡王妃这胎刚满一个月，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平日里须得小心养着，莫要做太过激烈的动作，尽量别乱跑乱跳，还要注意忌口，回头我会列个单子给你们，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放宽心，保持心情的轻松愉悦。” 余袅袅满口应下：“嗯嗯，我记住了，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的，谢谢你呀。” 谁料沈绪忽然开口，当众揭了她的短。 “你刚才还在山里跑得飞快，路上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余袅袅：“……” 她扭头朝沈绪投去死亡凝视。 就你丫的多嘴！ 沈绪指了指她的身后，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余袅袅心里暗叫不妙，她扭头往后望去，看到萧倦正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他沉声问道：“你刚才摔倒了？” 余袅袅心虚地笑了起来：“哈哈，就轻轻地摔了下，一点都没疼，哈哈……” 她笑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小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 “我不是故意的。” 萧倦无奈：“怪我不够细心，都没发现你怀孕了，要是早知道你有孕在身，我肯定不会离开你身边，更不会让你摔倒。” 他越是这么说，余袅袅越是惭愧。 她凑过去抱住萧倦的胳膊，脑袋抵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蹭了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用得着你寸步不离地照顾？以后我会小心的，肯定不会再摔倒的，你放心好啦。” 萧倦顺势搂住她：“可我觉得你有时候就像个孩子。” 见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亲热，洛平沙识趣地默默离开。 沈绪原本是想看余袅袅被教训的热闹，没想到最后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 他怀着满腔的羡慕嫉妒恨，愤愤地走了。 余袅袅还记得自己那碗没吃完的疙瘩汤。 她端起来想继续吃。 萧倦却将碗从她手里拿走了。 “有点凉了，拿去给绣言嬷嬷热一下，顺便把怀孕的事告诉她，让她也跟着高兴一下。” 余袅袅点头说好。 两口子就像两个小孩似的，手牵着手去找绣言嬷嬷。 绣言嬷嬷听闻郡王妃怀孕了，登时就高兴坏了。 她双手合十不停地念叨。 “菩萨保佑，郡王殿下终于有后了，我们马上就要有小世子了。” 余袅袅提醒道：“不一定是儿子，也许是个女儿呢。” 绣言嬷嬷笑得满脸褶子都跟着动了起来，眼中光彩熠熠，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些。 她开心地道：“女儿也好，女儿是小棉袄，更加贴心。” 说完她就扶着余袅袅坐到旁边的树墩上，认真地叮嘱道。 “您这是头一胎，千万要小心，平日里不要乱动，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尽管吩咐我们去办，您想吃什么也请尽管跟奴婢说，奴婢给您做。” 余袅袅乖乖地坐着：“我现在就想吃疙瘩汤。” 绣言嬷嬷忙不迭地应道。 “好好，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煮。” 余袅袅看着她围着锅灶忙碌的身影，温声道：“我和阿倦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郡王和郡王妃了，以后你不用再自称奴婢，喊我们的话就直接叫名字吧。” 绣言嬷嬷忙道：“这可不行，不管外人如何看你们，你们在奴婢心里永远都是郡王殿下和郡王妃。” 余袅袅看向萧倦。 萧倦会意，他走过去蹲下身，伸手要帮绣言嬷嬷烧火。 绣言嬷嬷赶紧拦住他：“这可使不得！您身份尊贵，哪能干这种粗活儿？” 萧倦：“琅郡王是皇帝给的封号，为的是让我更好地给他卖命，这个封号对我而言就像是一道枷锁，如今我想摆脱这道枷锁，我想只做自己，以后我不再是琅郡王，我就只是萧倦而已。” 绣言嬷嬷叹了口气。 她看着萧倦长大，她比谁都清楚这孩子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 她理解并无条件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绣言嬷嬷：“好吧，我都听你们的。” 萧倦眸光温和：“我帮你烧火吧。” 绣言嬷嬷：“小心别烫着手。” 她原本还有些担心，怕萧倦干不来这种粗活儿，直到看见他干得有模有样的，她这才放下心来。 余袅袅坐不住了，站起身跃跃欲试地道。 “我也来帮忙吧！” 萧倦和绣言嬷嬷同时扭头，异口同声地冲她说道。 “别乱动。” 余袅袅只得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绣言嬷嬷将热腾腾的疙瘩汤端过去给她。 “郡王妃……” 余袅袅纠正道：“我不是郡王妃了。” 绣言嬷嬷只得改口：“袅袅，小心烫。” 余袅袅喜笑颜开地接过疙瘩汤，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本章完) 第646章：胜利 在萧倦离开后，唐归兮佯装撤退，带兵躲进了恒城附近的山林之中。 当天夜里便有一支小队悄悄离开恒城。 他们快马加鞭地朝着兴宁城的方向赶去。 可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早已埋伏在路边的东征军给抓了个正着。 唐归兮命人对他们进行拷问。 几番酷刑用下来，那几个辰兵就哭着把事情全招了。 原来恒城内的存粮并不多，在被东征军围困了个把月后，城内的粮草已经消耗殆尽，辰军饿得不行，他们甚至打上了城中百姓的主意，开始杀人烹肉。 如此一来激起了强烈的民愤，城中不断爆发出百姓们拼死反抗的骚乱。 恰好此时辰军探听到了东征军营地的所在，便派兵前去突袭，想借此打乱东征军的军心。 谁知突袭失败，辰军只能临时改变计划。 他们故意透露突袭营地的计划，逼得东征军撤退离开，然后再派人前去兴宁城求援。 当听说他们竟然连人肉敢吃的时候，唐归兮和在场的将士们都气得脸都黑了。 无视那几个辰兵的求饶，唐归兮直接大手一挥，将人拖下去杀了。 唐归兮命人穿上那几个死去辰兵的衣服。 他们假扮成辰兵，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赶到恒城外，并用力吹响挂在腰间的号角。 城墙上驻守的辰兵们听到了号角声，知道是派出去求援的同伴回来了，当即放下城门把人放起来。 不远处躲在暗处的斥候看到城门开了，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去，将这个消息告知唐归兮。 唐归兮当机立断下令发动进攻！ 那几个「辰兵」在进入城门后，立刻就有人上前来询问求援的结果。 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就拔出腰间弯刀。 锋利的刀刃在夜色中折射出冰冷寒芒，它划破了敌人的喉咙。 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 同一时间响起来的，还有辰兵们惊怒交加的叫喊声。 城墙上，一名辰国将军看到了不远处滚滚而来的人影，急忙冲下面吼道。 「敌军来袭，关闭城门！」 狼烟被点燃，一道一道的号角声随之响起。 原本寂静无声的恒城犹如被倒入冷水的热油，瞬间就炸开了。 辰兵们用力拉动铁链，想要赶快将城门拉上去。 唐归兮骑马飞驰，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她将手中的长枪狠狠掷出。 红缨长枪犹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了吊着城墙的铁链。 铁链随之被卡主，轮轴无法再转动。 城门也就无法被拉上去，就这么被卡在了半空中。 那几个伪装成的辰兵的东征军士兵抓住机会，拿出藏在怀里的火药包，点燃引线后扔到了开启城门的机关上。 轰的一声巨响。 机关被炸毁，城门随之重重地跌落，落在了护城河的上方。 东征军一鼓作气直冲上前，马蹄踩着城门成功渡河。 城墙上的辰国将军大喊放箭。 箭矢如雨般落下。 他们竭尽全力阻止东征军入城。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这一战持续了一天一夜。 最终以东征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城中百姓得到解救，失散的家人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还活着的辰兵成了俘虏，他们被吊在县衙前方的空地上，每日都有百姓来往他们身上扔石头。 城墙上插着的辰国旗帜被砍倒。 等萧倦和余袅袅带着大家赶到恒城时，城墙上已经插上了新的旗帜。 如火一般的红色大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 是唐归兮的唐！ 余袅袅和萧倦看到那面旗帜的时候，就知道唐归兮这是真的打算自立门户了。 得知萧倦和余袅袅今日要来，唐归兮早早地就在城门附近等着了。 她一看到余袅袅来了，立刻就跳下马背，大步冲上去，打算给余袅袅来个大大的熊抱。 结果却被萧倦给拦住了。 「你身上的血都没洗干净，别吓到袅袅和她肚里的孩子。」 唐归兮先是一愣，旋即睁大眼睛，失声叫道：「袅袅你有孩子了？！」 余袅袅捂着小腹笑得很是快乐。 「对啊，怀孕一个多月了。」 唐归兮高兴得手舞足蹈，原地蹦跶了好几下，那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刚打了场胜战的大将军，倒更像是个三岁小孩儿。 「哈哈哈，我要当干娘了！」 余袅袅故意逗她：「我还同意让你当孩子的干娘呢。」 唐归兮一惊。 她捂着心口连退两步，像是心灵遭受了重创，可怜兮兮地质问道。 「袅袅，你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了吗？ 你忘了当年你被罚跪祠堂的时候，我瞧瞧给你送话本的事儿吗？ 你忘了你被关进牢房，也是我不离不弃地陪着你吗？ 你忘了三更半夜钻狗洞逃跑婚的时候，也是我陪着你……」 余袅袅捂住她的嘴：「好了好了，别说了。」 再让她说下去的话，自己的那点儿黑历史就都被曝光了。 唐归兮拉下她的手，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那你还让我当你孩子的干娘吗？」 余袅袅认命地点头答应了。 唐归兮顿时就喜笑颜开。 她想要摸一摸袅袅的肚子，但一想到自己刚杀过人，身上还带着煞气，便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抬头挺胸，指向前方，意气风发地道。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打下来的城池！」 余袅袅笑得眉眼弯弯：「好。」 恒城内很多地方都在大战中损坏了，东征军正组织百姓们一起对恒城进行修复。 接下来他们要将恒城作为据点，意味着他们要在这儿住很长一段时间。 这儿看着虽然破破烂烂的，但大家都干劲十足，让人不由自主地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等参观完恒城，唐归兮便让人送余袅袅和萧倦去临时住处休息，而她还有事要去忙。 余袅袅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忽然听到身边男人冷不丁地问了句。 「刚才唐归兮说的逃婚是怎么回事？」 余袅袅脚步一顿。 她扭头看向萧倦，正好对上他那双幽深漆黑的双眸。 刚才她还以为萧倦没听到呢，没想到他都听到了，他只是一直憋着，到现在才问出口。 余袅袅讪笑了两声。 「哈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 第647章：刮目相看 余袅袅一边走，一边跟他讲述自己当初想要逃跑的经历。 当时做那些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时过境迁，再想起来不免有些荒唐。 她起初还有些尴尬，但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看着前方，由衷地感慨道：“当时满玉京都是你的传言，把你描述得特别吓人，我很怕你来找我麻烦，就只能钻狗洞逃跑，没想到最后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那个狗洞算是白钻了。” 萧倦却道：“没有白钻。” 余袅袅不解地看向他。 萧倦垂眸望着她，认真地道：“如果你那晚没有钻狗洞逃跑，我就遇不到你了。” 那样一来，他们可能就错过了。 余袅袅摇头晃脑地道：“这么说来，咱们还得感谢那个狗洞呢。” 萧倦一本正经地道：“是得好好感谢一下。” 余袅袅抿唇笑了起来。 “可惜了，那个狗洞已经被堵了起来。” 萧倦：“你若喜欢，以后在咱家院子打个狗洞。” 余袅袅故意逗他：“你就不怕我钻狗洞爬出去跟别人私会？” 萧倦十分笃定：“你不会的。” 余袅袅：“那要是咱们的孩子发现了狗洞，有事没事就爱从狗洞里钻出去疯玩呢？你也不管吗？” 萧倦认真地思索起来，这的确是个需要严肃对待的问题。 若是臭儿子倒也算了，可若是个宝贝闺女，悄悄跑出去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那就绝对不行了。 权衡再三，萧倦作出决定：“那还是别要狗洞了。” 余袅袅被他那认真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他咋就那么可爱呢？！ 余袅袅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好奇问道。 “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萧倦毫不犹豫地道：“女儿。” 余袅袅不解：“为什么？儿子有什么不好吗？” “儿子也不错，可我更想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 余袅袅又抛出了新的难题：“可是女儿长大是要嫁人的，你舍得吗？” “那就不让她嫁出去，咱们可以给她招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哪有那么好找啊。” “慢慢找，总能找得到。” …… 两人手拉手，一边走一边闲话家常。 夕阳西下，金色光辉落在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温暖的薄纱。 刚打了场大胜战，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当天晚上，唐归兮在城中举办庆功宴，庆祝他们成功夺回恒城，他们为东征军收复失地的大业迈出了第一步！ 由于条件有限，没什么好酒好菜，但至少可以让所有人都敞开肚皮吃个饱。 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唐归兮。 她喝得有点多，人也有些醉了。 等到散席了，大家都走了，她还坐在那儿傻乐。 余袅袅去叫她起来。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唐归兮一把抱住她，嘿嘿地笑道：“袅袅，你说我爹在天上看不看得到我呢？他要是知道我打了胜战，会不会替我高兴啊？” 余袅袅仰头看向璀璨星空，温柔而又笃定地道。 “肯定会的，他肯定比谁都高兴。” 唐归兮忽然也抬起头，冲着上方的星空喊道。 “爹，我没有给您丢脸！” 所以，请您安息吧。 …… 东征军就此在恒城扎根，连带着恒城附近的村镇也被一并划入他们的势力范围。 其中就包括夏家村。 夏海生与一众夏家村的村民们得以回归家园。 他们一大早就收拾好行李，兴高采烈地回夏家村去了。 虽然村里的屋舍都已经被搬空，鸡舍牛棚等地方也被霍霍得不成样子，但万幸的是，他们的田地都还好好的。 他们还能种地，只要等地里长出了粮食，他们就能恢复以前的生活。 一切都还有盼头！ 为了能够更加有效地利用田地，唐归兮将恒城附近的田地进行统计，然后按照人头进行划分。 不管是百姓还是东征军的将士们，每个成年人都能得到两亩地。 当然，光靠目前这些田地还远远不够，这就得让东征军的将士们带着人去开垦荒地。 每个月还得进行业绩评比，开垦出最多田地的小队可以得到额外奖励。 全军上下都忙得不行。 就连沈绪这个世子爷也不能闲着。 他撸起衣袖，顶着大太阳，和夏海生等人一起下地耕作。 在此之前他提议向村里的大娘大爷讨教过种地的技巧，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等到真正下了地，他才知道种地远比他预想的还要累人。 只是干了一天，他就累得腰酸背痛，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看着手上磨出来的水泡，委屈得差点就要哭出来。 他活这么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啊？ 敏王拿了药膏来给他擦。 看着宝贝儿子长满水泡的手，他很是心疼。 “这还是第一天，你就成这样了，明儿你还去吗？” 沈绪这会儿大少爷脾气上来了，破罐子破摔地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了！小爷受够了！” 就在这时，一名仆从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道：“王爷，世子爷，唐将军来了。” 敏王和沈绪都是一惊。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唐归兮大步走了进来。 唐归兮应该也是刚在地里干完活儿，额头上全是汗。 她身穿男子常穿的圆领窄袖长袍，头发被梳成高高的马尾，因为经常在太阳下晒的缘故，肤色比寻常姑娘要黑点儿，但因她双眼明亮，言行潇洒利落，自有一番不同常人的飒爽气质。 敏王站起身：“归兮，你怎么来了？” 唐归兮大方地道：“我听说沈绪今儿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儿，觉得挺稀罕的，便来看看他。” 说到这儿，她的视线落在了沈绪身上，一眼便看到了他手上的水泡。 “哟，长水泡了啊！看来你今儿是真的忙活了一天，倒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沈绪一改方才的愤懑委屈，满心都是骄傲和欣喜。 能让唐归兮对他刮目相看，说明他今日的辛劳没有白费。 他的嘴角使劲往上翘，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要是他现在身后有条尾巴的话，那尾巴肯定晃得特别欢快。 唐归兮一撩衣摆在桌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药瓶看了看。 “你这水泡光擦药膏没什么要，要挑破才能好得快。” 沈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什、什么？居然还要挑破？那不得活活疼死！ (本章完) 第648章：他好悔啊！ 沈绪艰难地道：“不用了，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唐归兮就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用力拖到自己的面前。 “别客气，我帮你挑吧。” 沈绪才不是客气啊，他是真的很怕疼啊！ 可他又舍不得抽回自己的手。 毕竟此时握住他手的人可是唐归兮。 两人双手交握，如此亲密的动作，于他而言是从未有过的体会。 这种机会太难得了，若是放弃，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唐归兮并不知道沈绪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她一边握紧沈绪的手，一边拿起银针，细细的针头迅速落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一个水泡上。 沈绪登时就被疼得打了个哆嗦，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泪珠在眼眶打转，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可是不行。 他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决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出来。 尤其对面还坐着他暗恋的女人。 他死死咬紧牙关，用尽毕生的忍耐力才将眼泪给逼回去。 唐归兮的动作又快又准，一个接一个的水泡被挑破。 别说是沈绪，就连作为旁观者的敏王都不忍再看下去了。 他别过眼去看向别处，心里暗叹，儿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水泡被挑破后很快就扁了下去。 唐归兮挑出药膏，在沈绪的掌心处打圈抹匀。 直到此时沈绪才有心思去看唐归兮。 她的五官生得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长长的，鼻梁挺直，头发被全部梳成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皮肤是健康的蜜色。 视线顺着她的面容往下移。 她的肩线很直，坐姿板正，即便身上穿得严严实实，也能看得出来她身上没有一丝的赘肉，身形高挑，腿也很长。 唯一不足的地方，可能就是胸平了些。 但人无完人，她这样子已经很好了。 沈绪呆呆地看着唐归兮，脑子里的思绪越飘越远。 唐归兮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她干脆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沈绪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干什么？” 唐归兮无语地看着他：“你刚才想什么呢？像丢了魂似的。” 沈绪心里发虚：“没、没什么。” 唐归兮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沈绪忙道：“你要不要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 唐归兮摆手表示不用。 “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在你们这儿吃晚饭了。” 沈绪只得强忍不舍地道：“那我送送你吧。” 他把人送到大门口。 临别之际，唐归兮忽然问了句。 “你明天还要去下地干活吗？” 沈绪本来已经决定好了，明天打死也不去耕地了，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去！一定去！” 好不容易才让唐归兮对他刮目相看，他可不能半途而废，必须要坚持到底！ 唐归兮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我原本还想着明天去帮你把地里的活儿干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那你继续加油，改天见。” 说完她便挥了挥手，大步地走了。 留下沈绪一个人傻傻地呆立在原地。 如果他刚才说干不了的话，唐归兮就能帮他干活，到时候她们两个又有了相处的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他给放弃了。 刚才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泪，此时忽然就飞了出来。 呜呜呜他好悔啊！ …… 东征军除了耕作和开荒之外，还得建造防御工事。 一座座的哨楼拔地而起，一道道的土墙相互连接。 等到兴宁城那边得知恒城被攻占之后，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兴宁城作为辽东郡的府城，曾经是整个辽东郡最繁华的地方，如今却变得一片荒凉，城中的商户们的货物早已被洗劫一空，无法再做生意，寻常百姓家里也都被搜刮干净，就连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当地豪强也没能幸免于难。 整座兴宁城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盘踞在此地的辰军正在美滋滋地分赃，谁知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东征军攻占恒城的消息。 辰军大帅自然是无比震怒，当即下令要带兵去攻打东征军，一定要将恒城夺回来！ 等辰国大军浩浩荡荡地赶到恒城附近时，立刻就被哨楼上的哨兵发现了。 哨兵立刻用力地吹响号角， 号角声从一个哨楼传到另一个哨楼，很快便传到了恒城。 原本还在劳作的将士们和百姓们立刻停下工作。 全军将士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铠甲，带上武器列阵待令。 百姓们则听从安排，迅速撤回到城内。 唐归兮和萧倦全都出城去迎战了，城中的大小事务都暂时交给了余袅袅。 虽说萧倦临走前答应过余袅袅，保证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但余袅袅心里还是很担忧。 好几次她都想登上城楼看一看城外的战况，但都被身边的人给拦住了。 绣言嬷嬷劝道：“城外正在打战，俗话说刀剑无眼，万一有流箭伤到了你可怎么办？你就安心在城里等着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忧思过度的缘故，余袅袅忽然开始孕吐了。 她不管吃什么都要吐，哪怕什么都不吃也会吐，最后实在是吐不出什么东西了，就只能往外呕酸水。 绣言嬷嬷心疼得不行，想尽办法给她做好吃的。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肚里的宝宝，余袅袅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吃东西。 结果刚吃完就又开始吐了起来。 绣言嬷嬷给她拍背顺气。 等她吐得差不多了，绣言嬷嬷让人端来温水。 “喝点水吧。” 余袅袅却道：“我想喝冷水。” 绣言嬷嬷：“冷水伤身，还是温水更好些。” 余袅袅坚持道：“给我冷水。” 绣言嬷嬷没办法，只能给她换了杯冷水。 余袅袅端起杯子河水，冰冷的谁顺着食道流入体内，那股恶心反胃的感觉随之被压下去了一点儿。 她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冷水都喝光了，终于感觉舒服了点。 这时凌海快步跑了进来。 “夫人，李红叶求见。” 自从余袅袅不让他们再叫她郡王妃后，大家便改口称呼她为夫人。 余袅袅用手帕擦了下嘴唇：“让她进来。” 绣言嬷嬷赶忙将痰盂端走。 很快李红叶就来了，她怀里还抱着满满一篓的箭矢。 “夫人请看，这是我和我家妹子自己做的箭，您觉得能用吗？若是能用的话，可否送去给前方的将士们使用？” (本章完) 第649章：转变策略 东征军使用的武器都是统一分发，其中也包括弓和箭，但跟其他武器不一样的是，箭属于消耗品，每次打战都会消耗大量箭矢数量。 军营内有人专门负责制作箭矢，平日里就积攒了不少的箭矢。 但在眼下这种战事吃紧的时候，箭矢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余袅袅从竹篓里抽出一支箭，仔细地看了看，做得很是精细，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跟军中制式的箭矢相差无几。 她冲李红叶微微一笑。 「这些箭做得很好，你们还能再多做一些吗？」 自己制作的箭得到了认可，李红叶很是开心。 她使劲点头：「好，我这就去跟我妹子说，再多做一些箭。」 因为城外在打战，她们无法地里耕作，每日待在城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做。制作箭矢不仅能打发时间，还能帮上东征军的忙，一举两得。 余袅袅：「一支箭算你五文钱，这里大概有一百支箭，嬷嬷，麻烦你去拿五百文钱过来给红叶姑娘。」 李红叶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不需要给我钱，我能帮上你们的忙就很高兴了，哪里还能要您的钱？！」 余袅袅：「先别急着拒绝，你回去后可以告诉其他人，不管是谁，只要能做出质量合格的箭矢，都可以按照每支箭五文钱的价格卖给我，在这次战役结束之前，我不限量收购箭矢。」 李红叶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您是想让城中的百姓们帮着一起制作箭矢。」 余袅袅颔首：「嗯。」 她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替东征军补充箭矢，也是为了给城中那些闲散人士找些事情做，省得一些人闲着没事做就想动歪心思。 绣言嬷嬷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递过去。 「这里一共是五百文钱，你数数看。」 李红叶这次没有再拒绝。 她得把这些钱带回去给大家看，才能让大家相信夫人是真的愿意出钱收购箭矢。 她双手抱着布袋，感激地道：「谢谢夫人，谢谢嬷嬷。」 绣言嬷嬷：「我送你出去吧。」 原来的恒城县令已经被辰军杀害，县衙也遭到了破坏，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补，县衙恢复得七七八八。 县衙被临时改成了将军府，平日里唐归兮、余袅袅和萧倦都住在这儿。 如今唐归兮和萧倦都出去打仗了，将军府便由余袅袅当家。 她让凌海在县衙门口支了个草棚，并挂上「五文一支，收购箭矢」的牌子。 经过李红叶的努力宣传，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了将军府收购箭矢的事情，不断有人拿着自己制作的箭矢来到将军府售卖。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李红叶姐妹那样制作出精良的箭矢，其中不乏粗制滥造的作品。 但凡是不合格的箭矢，都会被凌海拒收。 收购回来的箭矢会被登记在册，然后一并送到余袅袅的面前，交由她抽查。 起初绣言嬷嬷还担心余袅袅会因此而累着，后来见她专心查验箭矢的质量，孕吐反应减轻了许多，人反倒变得精神了些，便由着她去折腾了。 制作好的箭矢被一批批运送出城，送到了东征军的手上。 原本唐归兮还在为箭矢消耗太快而忧心，看着余袅袅派人送来的箭，她心里的担忧立刻就没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东征军打起仗来就更加勇猛。 辰军大帅原本还没怎么把区区一座恒城放在眼里。 凭他们辰国大军的实力，绝对可以很快就将恒城拿下。 结果他们 就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不管他们如何进攻，就无法冲破东征军的防御。 双方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打了小半个月，辰军不仅没能攻下恒城，还折损了不少兵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辰军大帅只能转变策略。 他还记得自己之前跟东征军交手，最初也是东征军占据上风，后来是因为东征军粮草告急，大雁皇帝又切断了对东征军的粮草支援，这才导致东征军陷入危机节节败退。 东征军之所以能卷土重来，也是因为他们突袭辰军营地，抢走了大量的粮草。 说到底，粮草才是重中之重！ 辰军大帅召集收下的将领们连夜开会，最后决定暂停进攻。 他们准备将恒城包围起来，切断恒城跟其他地方的联络，让那些东征军被困在恒城之中。 这样一来东征军就会孤立无援。 东征军存粮有限，等他们把存粮吃完了，就只能挨饿。 最终他们只有两条路—— 要么被活活饿死，要么出城投降。 东征军这边，唐归兮和萧倦发现辰军停止了攻势，他们派遣斥候前去探查，发现辰军并未撤退。 不仅如此，辰军还在安营扎寨，一副准备打长久战的架势。 唐归兮和萧倦合计了一下，猜测辰军应该是打算采取围而不攻的消耗战略。 这样一来反倒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新 他们巴不得休战，这样一来东征军和城中百姓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 战役暂时告一段落。 百姓们背上农具直奔田间，田间又是一番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春去夏来，花开花落。 地里的麦苗一日比一日高。 等到了秋天，麦苗终于结出了沉甸甸的穗子。 百姓们和东征军将士们兴奋不已，他们撸起衣袖泡在田地里，没日没夜地抢收麦子，一个个干得别提多有劲儿了。 另一边，辰军还在伸长脖子盼着，想知道辰军什么时候熬不住了主动出来投降？ 他们还故意在空地上烤肉，用力扇风，利用风力将将烤肉的香味送到哨楼上，想要馋死哨楼上的东征军哨兵。 哨楼上，两个哨兵闻到了烤肉的香味，却不为所动。 他们手里有伙头军刚送来的肉包子，面皮是用最新收上来的麦子磨出来的面粉，吃起来别提多香了。 两人边吃边聊。 「下面那些辰国人在抽什么风呢？」 「谁知道他们？有病！」 辰国兵们费了半天劲儿，累出了一身的汗，还是没见到哨楼上有动静，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 但因为他们用的是辰国话，哨楼上的哨兵们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第650章：来势汹汹 秋收结束后，百姓们进入了难得的清闲时候。 眼看天气一天天变冷，余袅袅让人将将军府门前的草棚重新挂上牌子，开始为东征军的将士们收购过冬用的冬衣。 百姓们正好闲着无聊，做做冬衣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趁机赚点钱补贴家用，一举两得，很多人都踊跃参与。 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城中渐渐恢复了生机，街道两边的商铺陆陆续续重新开业，每个月初一十五还会有集市。 跟恒城内的繁荣复兴相比，辽东郡其他地方就要惨得多了。 大量青壮力被伤害，无数百姓背井离乡，无人耕种，导致田地全部荒废。 起初辰军还能依靠打家劫舍获得粮草，可伴随时间的增长，他们能抢到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 眼看就要入冬了，接下来他们面临的环境会变得更加严苛。 辰军大帅看着面前的行军地形图，面色无比凝重。 他们原本以为能把东征军困死在恒城，结果等了大半年，也没见东征军有任何投降的迹象。 反观辰军，他们在这儿消耗了大量的时间和粮草，结果一无所获。 辰国皇帝已经派人送了好几封密函过来，催问他怎么还没拿下恒城？ 密函之中隐隐透出了不满的意思。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辰军大帅一掌拍在地图上：“传令下去，全军列阵！不惜一切代价定要攻下恒城！” 在立冬的前一天，辰军忽然对恒城发动大规模的袭击！ 萧倦和唐归兮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有条不紊地阻止兵马进行反击。 与上一次的攻击不同，这次的辰军显然是豁出去了，他们倾尽全部兵马来势汹汹，战况格外激烈。 城中的百姓们还跟往常那样继续生活。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制作冬衣和箭矢。 看得出来他们对东征军的实力很有信心，他们相信只要有东征军和唐将军在，辰军就攻不进来。 余袅袅这会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因为产期快到了，她的身子越来越沉，这几天都没怎么下床。 绣言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日夜不停地守在她身边，尽心伺候她的日常起居。 余袅袅看着窗外的湛蓝天空，仔细听的话，隐约能听到城外打仗的声响。 她很相信东征军的实力，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为萧倦和唐归兮担忧，希望他们别受伤。 绣言嬷嬷抱着一摞衣服走进来，笑眯眯地说道。 “夫人，您快看啊，这是城中百姓们送来的小孩儿衣服。” 她将那些小衣服一件件地展开给余袅袅看。 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各不相同，看着也都有些年头了，好在质地都很柔软，摸起来非常舒服。 绣言嬷嬷：“这些衣服虽然都是其他孩子穿过的旧衣服，但正因为是穿过的，才更加柔软，很适合刚出生的小宝宝，它们怀着大家对小宝宝的祝福，小宝宝穿上它们的话肯定能健康长大。” 余袅袅轻轻抚摸那些小衣服：“大家有心了，劳烦你替我谢谢他们。” 绣言嬷嬷：“我已经让人给他们送去了回礼，这些衣服我会用开水煮过，仔细清洗干净后再给小宝宝穿的。”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看向余袅袅隆起的腹部，眼中是满满的期许和慈爱。 “一定要母子平安哦。” 余袅袅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自己生产的时候，萧倦能否回来陪着她？ 真希望战争快点结束啊！ …… 转眼又过去了十来天。 辰军用尽所有办法仍旧未能攻下恒城。 那些土墙看着粗糙，却是用三合土夯实而成的，坚固异常。 冬日来临，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哪怕在盔甲里面穿着厚厚的袄子，辰军大帅仍旧觉得有些冷。 他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在前线冲锋作战的将士们了，手脚都被冻得发抖，打起仗来更加吃力。 辰军大帅咬了咬牙，眼下这种情况，只能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次日，辰军忽然暂停了对恒城的进攻。 躲在土墙后方的东征军们并未因此就放松警惕。 萧倦和唐归兮站在高高的哨楼上，远远地看着下方的辰军，都在心里思索他们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辰军押着一群人出现在了土墙前方。 定睛一看，那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他们被五花大绑，神情惶恐不安。 辰兵们手持弯刀，站在他们身后。 见此情景，萧倦和唐归兮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一名会说大雁官话的辰兵扯开嗓子喊道。 “东征军的兔崽子们都听着，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如果太阳落山之前你们还没有开门投降，我们就杀光这些百姓！” 土墙后方，东征军的将士们气得面色铁青。 这些辰国的王八蛋太卑鄙了！ 哨楼上，唐归兮望着那些被压着跪下的百姓们，很想冲下去救人，可理智告诉她不行，她是东征军的统帅，她不仅要为东征军负责，还要生活在恒城里的百姓们负责。 她绝不可能打开城门放辰军进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太阳逐渐西落。 那些被当成人质的百姓们起初还能哭喊着求救，后来喊得嗓子都哑了，力气耗尽，伴随太阳落山的那一刻，他们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辰兵们脸上挂着狠戾的冷笑。 他们高高举起弯刀，对着面前跪着的百姓们狠狠地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霎时间血流成河。 土墙后方的东征军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气得浑身发抖。 唐归兮双手死死地扣着墙壁，眼眶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迟早有一天，她要将这些畜生千刀万剐！ 萧倦无声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天色渐黑，辰兵们将那些尸首拖走，空地上只留下一地的鲜血。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但萧倦却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 第二天，辰军故技重施，他们又抓来了一批百姓。 这次全都是些老弱妇孺，其中年纪最大的已经白发苍苍，最小的还只有四五岁。 (本章完) 第651章：鱼目混珠 这些百姓被压着跪在地上。 辰军故意吓唬他们，逼得他们放声哭嚎。 那凄惨的哭嚎声穿过土墙，传入了东征军将士们的耳朵里。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百姓惨死，而自己却无法施加援手。 ——这对东征军来说，无异于最痛苦的精神折磨。 哭嚎声持续了整整一天。 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辰军再次举起了他们的屠刀。 所有的哭喊声都停止了， 世界归于寂静。 是死一般的寂静。 今晚辰军连尸体都不处理了,任由那些丝状凄惨的尸体被扔在空地上，被闻着血腥味而来的乌鸦啄食。 接下来的每一天，辰军都会抓来一批辽东百姓，逼迫他们哭喊求救，然后再日落时分残忍地结束他们的生命。 就这么持续到了第五天。 东征军将士们的精神都变得非常萎靡，他们可以豁出一切在战场上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却接受不了眼睁睁看着普通百姓被残杀自己却无能为力。 有些心理承受力比较差的士兵,已经开始出现了精神恍惚的症状。 他们开始害怕太阳升起,他们不敢去面对那些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 萧倦知道，这就是辰军主帅的目的。 他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摧毁东征军的士气。 如今看来，他们的诡计已经成功了大半。 接下来只要最后再来一剂猛药，就能让东征军的将士们彻底崩溃。 这剂猛药很快就来了—— 今天辰军得意洋洋地冲着土墙后方的东征军将士们炫耀。 “你们都出来看看啊，看看我们今天给你们带来什么好东西？” 哨楼上，唐归兮望着辰军拖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走了出来。 虽然那些人全都满身是伤，有些还缺胳膊断腿，但唐归兮还是一眼就在里面看到了好几张熟面孔。 那些竟然全都是东征军的将士！ 在之前的交战中，东征军因为粮草不足节节败退，折损了大半的兵马。 其中有很多人不幸被俘。 唐归兮原本还以为还写俘虏已经被杀害。 却没想到，辰军并未有杀掉他们。 此时，唐归兮看着他们跪在地上，辰军用弯刀压在他们的脊背上，逼迫他们低下头。 还有辰兵故意踩在他们身上受伤的地方，看着他们疼得死去活来，辰兵们发出充满恶意的大笑声。 有个辰兵牵来一匹马,他抓起个断了腿的俘虏,将绳索套在俘虏的脖子上,然后骑着马在空地上奔跑。 那个俘虏只能拼了命地在后面追，但他只有一条腿，怎么可能赶上马的速度？ 很快他就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见状，辰兵用力一甩缰绳，身下的马跑得更快了。 俘虏就这么被拖着前行，皮肉被擦破，本就残破的身躯变得越发残破。 看着那个俘虏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苟延残喘，旁边的辰兵们发出了更加热烈的笑声。 这一幕深深地刺激到了东征军将士们的精神。 前几日被杀害的百姓们固然可怜，到底跟东征军的将士们无亲无故。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被惨遭侮辱虐待的人是他们昔日的袍泽，是曾经与他们同生共死的战友。 切肤之痛，他们如何能忍受得了？ 东征军内很多人都绷不住哭了。 他们想要冲出去救人，很快就被身旁的伙伴死死拉住。 他们是兵，是把军令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兵。 只要唐将军不发话，他们谁都不能动。 哨楼上，唐归兮心中的感情和理智正在拼命拉扯。 她知道这是敌人的诡计，她不能上当，可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的部下被折磨而死，她实在是做不到！ 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直地射中了马背上的辰兵。 箭矢穿胸而过。 辰兵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当场毙命。 他大睁着眼睛,直直地从马背上摔下去。 马随之停下来。 一同停下来的，还有周围辰兵们的哄笑声。 唐归兮猛地扭头，朝着利箭射出的方向望去，看到萧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土墙后方。 他手中拿着一张弓，弓弦还在轻轻颤动。 萧倦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继续拉弓搭箭，瞄准那些辰兵。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那些辰兵跟俘虏们站得很近，箭头只要稍微偏一点，就会伤到那些俘虏。 这也是为什么东征军的弓箭手们不敢动手的缘故。 他们害怕自己一箭射出去，非但没有射死敌人，反倒射死了自己的同袍。 萧倦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松开手指，又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再次精准无误地命中了一名辰兵。 这下子，所有辰兵都怕了。 他们慌忙后退，射出弓箭的射程范围。 那些俘虏就这么被扔在了空地上。 见状，唐归兮和东征军的将士们同时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那些俘虏暂时不用再遭受非人的虐待了，他们也不需要再面临精神上的残酷折磨了。 然而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等到太阳落山之时，那些挨千刀的辰兵们还是会将屠刀对准俘虏们。 萧倦将弓箭扔给旁边跟着的孟西洲。 他转身离开，大步走上哨楼，找到了唐归兮。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唐归兮面色难看：“我当然知道不能放任他们再这么搞下去，可我阻止不了他们。” 萧倦：“我有个想法。” 唐归兮示意他讲。 萧倦：“还记得我们攻占恒城的时候，抓住了那些辰军俘虏吗？” 唐归兮自然还记得，她皱眉说道。 “可是那些俘虏大多已经死了。” 那些俘虏大多作恶多端，唐归兮压根就没想过要招安他们，她按照他们曾犯下的罪行进行了处置，凡是犯了奸淫杀人之罪的人全都被处死。 但凡事总有例外，那些俘虏之中就有几个还算老实的人，他们被留下来，成了军营里的苦役。 唐归兮：“剩下的那几个还活着的俘虏，也都是无足轻重的小兵卒，辰军未必会愿意为了他们放过我们的人。” 萧倦却道：“鱼目混珠的典故听过吗？” 唐归兮略一思索，随即睁大眼睛。 “你该不会是想……可这样太危险了！万一被对方发现的话就是十死无生！” 萧倦：“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唐归兮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 (本章完) 第652章：圈套 最终唐归兮还是接受了萧倦的提议。 她亲笔写了封信，然后将信纸绑在箭身上，射在了土墙前方的空地上。 一直躲在附近观望的辰军斥候见状，立刻举着盾牌跑过去，弯腰捡起箭矢，一溜烟地跑走了。 箭被原封不动地交到了辰军大帅手里。 他展开信纸，见上面写满了大雁文字，他只能勉强认识几个常用字，就算是连猜带蒙也看不懂全文的意思。 他只能让人叫来一个懂大雁文字的幕僚。 幕僚迅速看完心中内容，随即将内容翻译成辰国话告诉大帅。 「这封信是唐归兮写的，她说她手里有五十名辰国俘虏，她希望跟我们进行交易，用俘虏交换俘虏。」 辰军大帅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两步，很快做出决定。 「让人告诉姓唐的娘们，本帅接受这笔交易。」 幕僚皱眉：「这很可能是个圈套……」 辰军大帅抬了下手，打断他的话。 「你先听我说完。」 幕僚乖乖地闭上嘴。 辰军大帅：「我可以跟他们交换俘虏，但为了证明他们没有耍诈，他们必须要让敏王带着俘虏们过来跟我们交易。」 幕僚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是想趁机抓住敏王？」 辰军大帅不疾不徐地道。 「敏王是大雁皇帝的堂叔，身份贵重。 若能将他抓住，日后我们便能利用他去向大雁皇帝索要好处。 不管大雁皇帝与敏王的关系到底如何， 只要大雁皇帝还要脸面，就不可能不管敏王的死活。 如此一来，回头等咱们班师回朝， 皇上若是责问咱们为何在恒城这儿耽误了如此多的时间，咱们也能有个交代了。」 幕僚赞赏道：「还是大帅思虑周到。」 与此同时，那几个辰军俘虏全都被带到了萧倦的面前。 他们总共有三个人，这大半年来他们在军营里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每天都累得半死，分到手的食物也只能勉强维持住不被饿死。 此时他们佝偻着身子，眼神麻木，面色蜡黄，衣着破烂，身上还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萧倦让人拿来一盘白面馒头，放到他们的面前。 「吃吧。」 三人在看到白面馒头的一瞬间，眼睛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他们先是看了看萧倦，确定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后，方才扑上去抓起馒头使劲往嘴里塞。 等到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萧倦用辰国话对他们说道。 「等下我会送你们回去。」 见他们没反应，萧倦特意加了句：「是送你们回辰***营。」 三人脸上都露出了错愕之色。 这怎么可能？ 萧倦继续道：「但你们得想清楚，我们主动将你们安然无恙地送还回去，你们的大帅心里会怎么想？你们跟他说，你们这大半年时间在咱们东征军就只是干了些粗活儿，其他一点苦头都没吃，然后我们就把你们放回去了，你们的大帅会信吗？」 三人都无言以对。 他们在东征军的营地里虽然是很劳累，但东征军的确没有刻意虐待过他们。 他们身上除了干活时不小心碰伤留下的疤痕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伤痕。 他们就这样回去了，如何能说得清？ 其中一人壮起胆子问道。 「我能不能，不回去？」 留在这儿虽然辛苦，起码还 能活着。 若是被不明不白地送回辰***营，等待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各种怀疑和拷问，最后的下场必定不会太好。 萧倦看着他们忐忑不安的模样，继续循循善诱。 「你们想留下也行，但得按照我说的去做，等下我会给你们一个任务，只要你们能完成任务，将来你们不仅可以继续在恒城生活下去，还能脱去军奴的身份，成为正经的恒城人。我听说你们辰国土地贫瘠，农作物难以存活，所以你们才会集结大军想要入侵我们辽东郡。你们以前在辰国的日子过得如何？能否每日吃上这样的白面馒头？」 三人齐齐摇头。 他们就是因为吃不饱饭，才不得不从军入伍。 但凡家里日子好过点儿，他们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去当兵。 萧倦轻轻敲了敲装馒头用的盘子：「只要是咱们恒城人，都可以分得土地，到时候你们也一样，每人两亩地，好好地耕作，来年保证你们也能日日吃上白面馒头，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嘴里残留的馒头香味还未散去。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渴望。 每日都能吃饱喝足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下一刻他们就跪了下去。 「能为大人效力，是我们的荣幸！」 接下来萧倦便开始跟他们交代整个行动的具体细节。 另一边，唐归兮收到了来自辰军大帅的回信，对方表示愿意接受交易，但必须要让敏王出面进行这场交易，不然他们就无法相信东征军的诚心。 唐归兮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 「你速速去找敏王，将这封信交给他。」 副将接过信函，迟疑道：「敏王会愿意帮忙吗？」 对此，唐归兮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那些东征军俘虏是他们的袍泽，他们必须要救，可敏王并非东征军的人，这件事跟他并没有直接关系，他完全没必要以身犯险。 况且敏王本就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大善人。 唐归兮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副将带着信函匆匆离开。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并且他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此人不是敏王，而是世子沈绪。 唐归兮看到沈绪的时候明显愣了下。 「你怎么来了？你爹呢？」 沈绪抬头挺胸地道：「我爹年纪大了，做不来这么危险的事情，所以我就替他来了。」 唐归兮蹙眉：「胡闹！」 沈绪掷地有声地辩解道。 「我没有胡闹，我知道你们很想救人，我可以帮你们。 他们要的是敏王，我作为敏王府世子，也就是未来的敏王。 我完全可以代替我爹出面去进行交易。」 唐归兮沉声道：「你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吗？」 沈绪梗着脖子道：「知道！」 唐归兮：「那你不怕吗？」 沈绪：「不怕！」 「既然不怕，那你抖什么？」 「我没有抖！」 唐归兮看着他抖得不成样子的两条腿，真是好气又好笑。 . 第653章：跟我回家 太阳落山之际，沈绪带着一支五十人的队伍走出土墙。 不远处，辰国大军虎视眈眈。 双方隔着一片空地。 空地上，二十多个东征军俘虏还维持着之前的跪姿。 他们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艰难地抬起头，见到是沈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有人发出嘶哑的声音：“世子爷，快走。” 这话触动到了沈绪。 他看着面前这些满身是伤的将士们，明明他们自己都快死了，却还想着让他快走。 若说之前他是为了不想让唐归兮失望才甘愿冒险走这一趟的，那么现在，他就是自己希望能将这些将士带回去。 沈绪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小刀，帮他们割断身上的绳索。 “快起来，跟我回家。” 听到回家二字，他们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在经历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后，回家已经成了他们心中可望不可即的愿望。 而此时，愿望竟然就要成真了。 辰军将士举着盾牌飞速靠近。 他们将沈绪和那些俘虏们团团围住。 沈绪立刻站直身子，质问道：“你们不是答应过了，愿意跟我们交换俘虏吗？我已经把你们的人带来了，你们也该让我把我们的人带回去！” 片刻后，一辆战车缓缓靠近。 战车上站着个文人模样的幕僚。 他用不太流利的大雁官话问道。 “我们的人呢？” 沈绪一直身后：“都在这儿！” 幕僚使了个眼色，立刻有辰兵走上前去查验。 他们先是拨开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三个俘虏的头发，仔细地辨认，瞧着是有几分眼熟，随后有又用辰国话盘问对方的身份。 那三人对答如流，未有任何问题。 他们还想查验其他俘虏。 沈绪不耐烦地催促道。 “能不能快点？我们还急着回去！” 幕僚原本是在看那些俘虏的，闻言便顺势看向沈绪，不疾不徐地问道。 “我们大帅点名要让敏王来进行交易，为何不见敏王？” 沈绪高声答道：“我是敏王唯一的儿子，是敏王未来的继承人，今日我代替父王前来跟你们做交易。” 幕僚道：“世子爷真是孝心可嘉，但是很可惜，我们大帅要见的是敏王，你们未能按照要求履行约定，我们自然也就不能跟你们进行交易。” 说完他便做了个手势。 立刻有辰兵走上前去准备抓住沈绪。 沈绪将刀子挡在面前做出防御的姿态，他色厉内荏地问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幕僚笑着道：“既然世子爷都已经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我们主帅想请你喝杯酒，还请世子爷能赏个面子。” 沈绪自然知道对方肯定是不安好心。 他没好气地呸了一口。 “就凭你们这群卑贱贼匪，怎配与本世子饮酒？！” 幕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也沉了下去：“世子爷，听我一句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绪厉声道：“识相的话，就立刻放我们走！” 幕僚冷冷地看着他。 “实话告诉你吧，今日不只是你，你带来的那些俘虏，全都得留下来。 完事后我们还会把那些东征军的俘虏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最后四个字，被他可以放慢语速，透露出了浓浓的恶意。 沈绪怒极反笑：“原来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履行约定，不愧是从辰国来的豺狼虎豹，都是一群不懂礼仪、不知廉1耻的畜生！” 幕僚不再多言，直接下令动手。 当辰兵们朝着沈绪扑过去时，躲在土墙后方的弓箭手们纷纷松开弓弦，无数道箭矢刷刷地朝着辰兵们射了过去。 辰兵们慌忙举起盾牌挡在身前。 伪装成辰兵俘虏的萧倦和另外四十多名鹰卫抓住机会，拔出藏在衣摆下方的佩刀。 其中萧倦施展轻功纵身而起，踩着面前之人的肩头，借力超前飞行，手中无归刀直指幕僚的命门而去！ 幕僚面色大骇，慌忙往后闪躲，口中大喊：“快救我！” 然而还没等他周围的辰兵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萧倦一刀穿胸。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混乱。 影卫们趁乱背起那些东征军俘虏，飞快地朝着土墙方向撤退。 哨楼上，唐归兮见到这一幕，大声下令。 “弓箭手掩护他们！” 土墙后方的弓箭手们再度拉弓搭箭，不断射箭，逼退那些想要追上来的辰兵。 沈绪跟着影卫们一起撤退。 可没等他跑出去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巨响。 他们齐齐回头，看到辰军竟然搬出了投石机。 辰兵们用力踩下踏板，脸盆大的石块被高高抛去，它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奔萧倦等人而来。 沈绪的瞳孔里清晰倒映出石块。 它们迅速逼近。 哨楼上看到这一幕的唐归兮目眦欲裂，嘶声大吼：“沈绪快跑！” 然而沈绪却像是被吓傻了似的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 紧要关头，萧倦及时出现一把推开了沈绪。 石块从两人之间飞过去，重重地落在地上，硬生生砸出个小坑。 没等他们松口气，另一块石头已经飞到了萧倦的近前。 此时他已经来不及闪躲。 …… 余袅袅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正坐在床边做针线活的绣言嬷嬷见状，立刻放下手里的针线，关切问道。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做噩梦了？” 余袅袅轻轻喘着气：“我梦到阿倦了，他在战场上遇到了危险，嬷嬷，他会不会出事？” 绣言嬷嬷温声安抚道：“你别担心，阿倦是有大造化的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余袅袅心里还是很不安。 不知是不是她的心情影响到了腹中的胎儿，她忽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疼痛。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的肚子，好疼。” 绣言嬷嬷被吓了一跳：“该不会是要生了吧？按理说应该还要再等两天的。” 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让人去把稳婆请了过来。 稳婆很快就到了，她掀开余袅袅的裙子仔细看了看，给出肯定的答复。 “羊水破了，确实是要生了。” 绣言嬷嬷赶忙让人将生产要用的东西全部拿过来，随后又把凌海叫了过来。 “你立刻出城一趟，想办法找到萧倦，告诉他，袅袅要生了。” “嗯！” (本章完) 第654章：祈愿 在石块砸过来的瞬间，萧倦运转内力，挥动无归刀。 锋利刀刃猛地一斩。 火光四溅，石块被硬生生劈成两半。 距离最近的沈绪被这一幕给惊到了，他没想到萧倦的内功竟如此深厚。 萧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快走。” 他们使出全力奔跑，终于赶在第二批石块砸过来之前躲入了土墙之后。 洛平沙早已经带着军医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伤员接过去好生救治。 沈绪没有受伤,却也被吓得不轻。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活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跑得这么快。 孟西洲也坐在地上休息。 他嘿嘿地笑道：“世子爷，刚才刺激不？” 沈绪有气无力地道：“这种刺激有一次就够了，我以后再也不要有这种经历了。” 他看到萧倦要走，知道萧倦应该是要去找唐归兮，他咬紧牙关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 两人在哨楼下方见到了唐归兮。 唐归兮见到两人都安然无恙，长长地松了口气。 “幸好你们都没事,这样我也好跟袅袅和敏王交代了。” 沈绪一改方才的惊惧后怕，昂首挺胸，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我就说嘛，这件事交给我肯定没问题的！” 唐归兮由衷地道：“这次多亏你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肯定义不容辞。” 沈绪心里一动，这也许是个表达心意的好机会。 就算她不愿意的话，看在他刚才帮了大忙的份上，应该也能给他个台阶下，不至于让他太难堪。 但若是她愿意的话，那他可就赚大发了！ 沈绪打定主意，壮起胆子说道：“我的确有个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唐归兮忙道：“你说。” 沈绪心里紧张，脸上发热,但因为脸上沾了许多灰尘，再加上汗水,显得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他的脸变红了。 “就是那个……我现在也老大不小了,父亲最近总催我赶紧成亲，我想要……想要跟你……” 唐归兮：“你是想要让我帮你物色个好姑娘当媳妇吗？好啊，回头我就让人把城里的媒婆全部找来，一定要给你找个各方面都让你满意的媳妇！” 沈绪急切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归兮不解：“那你是想让我帮什么忙？你总不至于想让我给你当媳妇吧？”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事儿太荒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沈绪一脸被人说中心事的扭捏模样，就好像真的被她给说中了。 唐归兮不由得张大嘴，不敢置信：“不、不会吧？你来真的？” 沈绪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准备点头说是真的。 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人给打断了。 “主人！主人！”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凌海正急匆匆朝着这边跑来。 方才一直安静充当背景板的萧倦这时候开口了，他问道：“不是让你留在城里好好照顾袅袅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凌海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主人，夫人、夫人她要生了！” 闻言，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萧倦的反应最大，他一改方才面对千军万马也临危不惧的镇定模样，急切地追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凌海说已经两个时辰了。 萧倦冲唐归兮撂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便大步流星地朝城门所在的方向跑去。 唐归兮赶紧叫住他：“你还真打算用腿跑回去啊？你好歹也骑一匹马啊，人家四条腿的不比你两条腿跑得快吗？” 萧倦这才想起来要骑马。 刚才他太着急了,都忘了还可以骑马。 他和凌海一人骑了一匹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唐归兮还得主持大局暂时不能回城。 她双手合十小声念叨。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定要让袅袅母子平安。” 沈绪看着她这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正要开口安慰她几句，就听到她紧接着说道。 “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总之不管是谁，信女愿以十年寿命换取袅袅母子平安……” 沈绪急忙打断她：“你胡说什么呢？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 随后他就双手合十朝老天拜了拜。 “老天爷莫怪莫怪，她刚才是胡说的，不能作数的，您老人家千万别当真。” 唐归兮：“只要袅袅母子平安，折我十年寿命又如何？” 沈绪没好气地道：“我能理解你关心余袅袅的心情，但用十年寿命做代价就没必要了，万一这要是被余袅袅知道了，她肯定要愧疚的，不如你换个别的东西，最好是看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上对你又没那么重要、就算没有了也不会对你自身产生任何危害的东西作为代价比较好。” 唐归兮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她认真思索了片刻，很快就眼睛一亮。 “我想到了！” 沈绪很好奇：“是什么？” 唐归兮双手合十，认真地祈祷：“菩萨老天爷玉皇大帝，信女愿以此生姻缘换取袅袅母子平安。” 沈绪：“……” 唐归兮：“只要你们能保佑袅袅母子平安，信女愿意此生都不沾男色，不破色戒，不与人成亲……” 沈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再次打断她。 “不可以！” 唐归兮蹙眉：“为何不可？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要用看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上并不怎么重要的东西作为许愿的代价，姻缘是很重要，可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就算没有它我也能过得很好，用它作为许愿的代价就很合适啊！” 沈绪无法辩驳。 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把嘴，让你丫的刚才乱说话？！ 沈绪又气又急，憋了半天也憋出一句话。 “可你要是不成亲的话，以后等你老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唐归兮对此早有成算：“我虽然不成亲，但不代表我没有孩子啊，袅袅的孩子是要认我做干娘的，以后让那孩子给我养老送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绪再次无言以对。 他竟然连生孩子的价值都没有了，何其悲哀！ (本章完) 第655章：一家团聚 萧倦一路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将军府。 他翻身跳下马背，随手将缰绳丢给门房，就一路风驰电掣地朝着后院跑去。 等他进了后院，还没靠近卧房，就隐约听到了袅袅的叫声。 萧倦脚下一顿，旋即加快速度朝着卧房奔去。 袅袅的喊声一下又一下地从屋里传出来,每一次叫喊都饱含着强烈的痛苦。 听得萧倦心头发紧。 他直直地朝着卧房走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仆从给拦了下来。 “主人，这里面是产房，血腥气很重，您不能进去，不吉利！” 萧倦一把将人推开：“老子刚从战场上下来，论血腥气谁能比我更重？别说里面是产房,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子近日也闯定了！” 说完他便一把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紧随而来的凌海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着急，可他不是萧倦，他不敢贸然闯入产房，只能心急如焚地在外面等待。 余袅袅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满头大汗，下半身已经疼得快没有知觉了。 绣言嬷嬷紧紧抓着她的手，鼓励道。 “快，再用点劲儿，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用力啊！” 稳婆也在喊：“夫人用力啊！” 可余袅袅实在是没力气了，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口传来萧倦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 余袅袅艰难地转头，模糊的视线里，有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来到了床边。 她的手被绣言嬷嬷放开了。 紧接着便有另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握住了她。 萧倦俯身靠近她,柔声道：“袅袅，我回来了。” 不只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还是生产的过程太过痛苦，余袅袅一下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道：“我梦到你满身是血地倒在战场上，我好害怕，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和孩子怎么办？呜呜呜！” 萧倦低头亲吻她沾满汗水的额头：“别怕别怕，我我在这儿呢，我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余袅袅哭得停不下来。 萧倦心疼得不行，恨不能以身代之。 绣言嬷嬷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跟着抹眼泪。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稳婆发出惊喜的呼声。 “生了！孩子生下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 萧倦和绣言嬷嬷齐齐扭头看向稳婆，就见她弯腰剪断脐带，等她再起直起身的时候，怀里已经多了个小小的婴孩。 稳婆用温水把孩子身上的血水洗干净，并用柔软的毛毯将孩子包裹起来。 她笑眯眯地道：“恭喜老爷，恭喜夫人，是个可爱的小千金呢！” 余袅袅此时已经顾不上哭了。 她哑声道：“给我看看孩子。” 稳婆轻轻地将孩子放到床上，旁边的绣言嬷嬷立刻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荷包,她将荷包递给稳婆。 “今天辛苦你了,小小心意望你收下。” 稳婆高兴地收下了荷包。 绣言嬷嬷随即问道：“孩子刚生下来不都是会哭么？这还怎么不哭？” 稳婆解释道：“不是每个孩子刚生下来就会哭的,也有不喜欢哭的，你们若是担心，可以打一下孩子的屁股，他感觉到痛了自然就会哭了。” 绣言嬷嬷恍然：“这样啊，谢谢你，我送你出去吧。” 余袅袅看着襁褓里的小宝宝，感觉很是奇妙。 刚才她还以为自己可能生不下来了，却没想到这孩子忽然就出来了。 就好像是，这孩子故意在等着萧倦回来。 萧倦一来，这孩子也就出来了。 余袅袅心里这么想着，不免有点而吃醋。 “小没良心的，重爹轻娘。” 萧倦正看着小宝宝出神，想要分辨她脸上有哪点儿长得像她娘，就听到袅袅忽然说了这么句话，他不由得抬眸看向袅袅，问道。 “什么？” 余袅袅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不回来她就不出来，你一回来她就出来了，她就是偏心你！” 萧倦却道：“我倒觉得她是看到爹娘都在，就差一个她了，她也想要一家团聚，所以卯尽全力让自己被生了下来。” 去而复返的绣言嬷嬷听到小两口的对话，不禁哭笑不得。 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眼睛都睁不开，她能知道什么啊？ 这两个大人居然还讨论得这么认真起劲儿，真是比孩子还要幼稚。 绣言嬷嬷让人打来热水，想要伺候袅袅擦身更衣。 萧倦从她手里接过巾帕。 “我来就行了，你们出去吧。” 绣言嬷嬷有些迟疑：“你刚从战场上回来，应该很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会儿？” 萧倦摇头表示不用。 见他态度坚决，绣言嬷嬷没办法，只能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萧倦将巾帕浸入热水中，然后走到床边，打算帮袅袅脱衣服，却见她已经靠在襁褓旁边睡着了。 她是真的太累了。 之前是因为挂念萧倦和孩子，她才一直强打精神。 如今孩子被顺利生了下来，萧倦也平安回来了。 她再也没有了需要担忧的事情，终于可以放心地好好休息一下了。 萧倦轻手轻脚地帮袅袅脱去衣裳，用湿帕子给她擦拭身体。 因为害怕弄醒袅袅，他的动作格外轻柔小心。 等帮袅袅清理完身子，他也累出了一身的汗。 他帮袅袅盖好被子，端着脏水走出屋子。 绣言嬷嬷赶紧让人把脏水拿去倒了，随后又让人打来新的热水，好让萧倦可以好好地洗个澡。 他重新回到卧房，打算好好地睡一觉。 谁知他才刚在袅袅身边躺下，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小宝宝忽然就大哭起来。 萧倦顿时就慌了手脚。 他不知道宝贝闺女为什么哭，想要哄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哄，想要抱一抱她却又不知该怎么抱这么小的孩子，他怕自己笨手笨脚地把孩子给弄疼了。 孩子的哭声惊醒了熟睡中的袅袅。 她睁开疲惫的眼睛，问道：“宝宝怎么了？” 这时绣言嬷嬷也推门走了进来，紧张滴问道：“小姐怎么哭了？” 余袅袅和萧倦都表示不知道。 他们都是第一次当爹娘，完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绣言嬷嬷抱起孩子看了看，见她哭得声音洪亮，暗暗松了口气，能哭就好啊，说明这孩子不是个哑巴。 (本章完) 第656章：小福星 宝宝是因为饿了才哭的，余袅袅喂她喝完奶后，这孩子就不哭了。 她安安静静地待在襁褓里，两只小爪子缩在胸前，小嘴微微张开，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萌得余袅袅心都要化了。 余袅袅轻轻捏了下小宝宝的肉爪子。 小宝宝的小手指动了动，跟娘亲的手手挨得更紧了些。 萧倦轻声问道：「时候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余袅袅低低地应了声：「嗯。」 说完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又睁开眼，看向萧倦问道。 「前线还在打仗，你忽然回来没问题吧？」 萧倦：「没事，你不用担心。」 看他这镇定从容地模样，想必是辰军没能从东征军这儿占到了什么便宜，余袅袅心下稍安。 她转而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给宝宝取个什么名字？」 之前他想了好些个名字，都觉得不甚满意。 可就在刚才，他看着袅袅和宝宝相依而眠的宁静画面时，心里忽然就冒出个名字。 「叫她以宁如何？」 余袅袅：「以宁？」 萧倦：「天何言哉，山川以宁！」 余袅袅仔细品了品，觉得以宁是个好名字。 「萧以宁啊，挺不错的，希望她的到来真能让山川永宁，让这场战乱尽早结束。」 萧倦温声道：「一定会的。」 余袅袅拨弄了一下小宝宝的手指，笑着道：「听到没有呀？以后你就叫萧以宁了。」 小宝宝睡得正迷糊，她轻轻蹬了下小短腿，像是在让娘亲别闹，不要打扰她睡觉觉了。 不知不觉间，一家三口又睡着了。 此时谁也不知道，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密函被送到了辰军大帅手里。 当天夜里辰***营内就发生巨大变动。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收拾行囊，连夜撤退。 这一切来得太快，等到唐归兮得知消息的时候，辰国大军已经撤出三十多里地了。 唐归兮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辰军是要干什么？ 明明昨天辰军还跟东征军打得如火如荼，怎么才过去一夜的功夫，辰军就跑没影儿了？ 副将心情激动：「将军，辰军撤兵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场战是咱们赢了？咱们以后守住恒城了？」 唐归兮抬了下手，示意他先别高兴得太早。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怀疑这可能是个辰军的圈套，为了稳妥起见，她让全军上下暂时按兵不动，另外她再派出一队斥候，沿着辰军撤离的方向追上去。 她倒要看看辰军到底在搞什么鬼？ 斥候队一去就是十多天。 辰军也没有再回来。 唐归兮心里还挂念着余袅袅的安危，反正辰军人都不见了，一时半会人应该打不起来，她便趁这机会返回恒城。 她回到将军府后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跑去看望袅袅和小宝宝。 不同于刚生下来时红通通皱巴巴的模样，小宝宝现在已经变得白白嫩嫩，像个软绵绵的白面团子，一双眼睛像极了她娘，圆溜溜亮晶晶。 唐归兮喜欢得不行，她充满期待地问道。 「我能抱一抱她吗？」 余袅袅将怀里的孩子递过去，并耐心地告诉她该怎么抱孩子。 唐归兮小心翼翼地把宝宝抱了过来。 这么小的孩子，软绵绵的一团，可爱极了。 唐 归兮爱不释手地抱着孩子，都弄了好一会儿，她才把孩子还给袅袅。 「你们给这孩子取了名字没？」 余袅袅用巾帕擦掉宝宝嘴边的口水泡泡，说道：「叫萧以宁，阿倦给她取的名字。」 唐归兮将这个名字反复默念了几遍，感觉还算不错，便又问道。 「小名呢？有没有小名？」 余袅袅摇头：「还没想好呢，要不你给你家干女儿取个小名？」 唐归兮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她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我可得好好地想一想了。」 这时萧倦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信函。 「唐归兮，这是斥候刚送回来的信，说是他们已经找到辰国大军的去向了。」 唐归兮只得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干女儿身上挪开。 她接过信函，屋内除她之外就是余袅袅和萧倦，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避忌的，她三两下就将信函拆了，展开一看，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古怪。ap. 余袅袅看她那表情，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不由得心生好奇。 「信里写啥了？」 唐归兮直接将信纸递给她。 「你自己看吧。」 余袅袅放下孩子，接过信纸一看，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萧倦在床边坐下，凑过来看信。 斥候在信中说他们沿着辰军撤离的方向追过去，发现辰军不是假装撤退，而是真的不准备再打下去了。 辰国大帅将散落在辽东郡各地的兵马全部收拢起来。 他们行色匆匆，一路马不停蹄直奔辰国而去，看样子就像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撤离的过程中，辰军还不忘顺手牵羊，顺带将沿途城镇劫掠一空。 就在余袅袅和萧倦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唐归兮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道。 「咱家小宝贝刚生下来，辰军就跑了，这说明咱们小宝贝是天生的小福星啊，以后她的小名就叫福宝吧！」 余袅袅和萧倦都是一愣。 他们都不明白，这事儿怎么就跟他们的宝贝女儿扯上了关系？ 这两者之间明明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余袅袅忍不住道：「这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 唐归兮理直气壮：「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分明就是咱家小福宝的功劳！」 说完她就将小宝宝抱起来大大地亲了一口。 萧以宁小盆友被亲得一脸懵逼，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呆呆萌萌的，看起来更可爱了。 萧倦冷静道：「福宝这个小名是可以，但辰军忽然撤退应该是别的原因，你还是让人再去查一查吧。」 唐归兮却不管这么多。 她抱着小福宝乐得见牙不见眼。 「小福宝真是太厉害了，一出生就让辰军不战而退，以后等你长大了，你就跟着干娘混，咱们一起称霸天下哈哈哈！」 萧以宁小盆友张开小嘴，露出了无齿的笑容，小爪子挥舞了两下。 像是在附和干娘的宏伟计划。 余袅袅扶住额头，忽然有点担心孩子以后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657章：停战 既然知道袅袅母女平安，唐归兮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了。 她让萧倦留守恒城，自己带兵追击撤离的辰军。 在追击的过程之中，唐归兮抓住了一些辰军俘虏，其中有一个恰好就是辰军大帅麾下的幕僚。 经过一番拷问，那名幕僚如实交代了他们突然决定撤离的原因。 辰国皇帝年岁已高，但迟迟未立太子，几位皇子为了争夺储君之位争得你死我活。 其中当属九皇子韩承晰上位的可能最大。 当初他将陶然公主献给辰国皇帝，陶然公主在入宫之后深受辰国皇帝宠爱，去年还怀上身孕，于半年前顺利诞下一名小皇子，也就是十六皇子。 老来得子，辰国皇帝万分欢喜，他不顾旁人的劝阻，旨意将陶然公主册封为了皇贵妃。 有皇贵妃每日在辰国皇帝耳边吹枕边风，使劲地给九皇子韩承晰说好话，这让韩承晰在辰国皇帝面前刷足了好感。 就在辰国皇帝准备下旨册立韩承晰为太子的时候，其他几个皇子不干了。 他们兄弟几个联起手来发动宫变，逼迫父皇杀掉韩承晰。 韩承晰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早就料到几个兄弟不会轻易放弃争夺储君的希望，事先在另外几个皇子身边安插了眼线。 通过眼线传回来的消息，韩承晰早已知晓了另外几个皇子准备要发动宫变的计划。 他事先设好埋伏，等到皇子们带兵闯入皇宫，试图以武力胁迫父皇下旨赐死九皇子时，他带兵急匆匆地赶来救驾。 混战之中，韩承晰佯装救人心切，“不慎”将那几个皇子全部杀死。 辰国皇帝由于受惊过度导致中风瘫痪，成了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 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就此落下帷幕。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权力游戏的最后赢家是九皇子韩承晰。 然而世事无常。 谁都没想到，三日后韩承晰在宫中忽然暴毙，据说是染上了恶疾不治身亡，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紧接着辰国皇帝就下旨将皇贵妃立为皇后，由她所出的十六皇子被册立为太子。 由于辰国皇帝如今瘫痪在床无法动弹，只有皇后一人能够贴身照顾。 朝中的大小事务都要经由皇后转达给辰国皇帝。 换言之，如今辰国朝堂的实际掌权人是皇后。 她担心辰国内还会有人要对皇帝不利，命人送了一封密函给辰军大帅，令他立刻收兵停战，并尽快撤回辰国。 而这，也就是辰军忽然撤兵的真正原因。 …… 唐归兮率领东征军一路追击。 辰军无心恋战，跑得飞快。 不过数十日的功夫，唐归兮就将辰国大军赶出了辽东郡的地界。 至此，持续了一年多的战争就此告一段落。 唐归兮将兴宁城城墙上代表辰军的旗帜砍断，郑重插上了代表东征军的旗帜。 鲜红的旗面迎风飘舞，上面的“唐”无比醒目。 远在恒城的余袅袅和萧倦得知此事，都很高兴。 百姓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恰逢萧以宁小盆友的满月，萧倦大手一挥，在城中设下三日的流水宴，为宝贝女儿庆祝满月。 这让本就欢腾的恒城更加热闹了。 唐归兮快马加鞭地赶路，好不容易才赶上干女儿的满月酒。 她拿出个小巧精致的银锁，戴到萧以宁的脖子上。 “这是我给小福宝的满月礼物。” 余袅袅笑着道：“让你破费了。” 唐归兮哈哈一笑：“小福宝给咱们带来了莫大的福气，多亏了她，咱们和辰国的战争才能这么快停止，区区一个小锁，算什么破费？” 余袅袅没好气地道：“你不是都已经弄清楚了么？这事儿跟咱们福宝没关系，你别乱说了。” 不管她怎么说，唐归兮都认定了这是福宝的功劳。 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种说法竟流传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竟然真的信了这个说法。 小年当日，余袅袅和萧倦、敏王父子等人搬离恒城，准备和唐归兮一起搬去兴宁城居住。 恒城百姓们恋恋不舍地把他们送出城门。 其中还有不少人在喊着小福宝的名儿。 “福宝一定要好好的，以后给我们辽东郡带来更多的福气！” “只要有福宝在，咱们辽东郡肯定就能风调雨顺。” “等将来福宝长大了，肯定成为向唐将军那样了不起的大人物。” “福宝福宝！你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啊！” …… 马车里，小福宝正窝在娘亲的怀里睡得正香，对车外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余袅袅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见百姓们还跟在后面舍不得离开，一声一声地喊着福宝的名儿。 这让余袅袅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是已经让人跟大家解释过了吗？辰国忽然退兵跟福宝没关系，福宝就只是个普通小孩而已，根本就没有大家说得那么神奇。” 萧倦：“确实是解释过了，但百姓们都不信。” 他见余袅袅很是苦恼的样子，便轻声解释道。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对未来感到迷茫，此时正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唐归兮特意将功劳归功于福宝，应该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百姓们相信了福宝能够带来福气的说法，他们觉得老天爷还是眷顾自己的，也就拥有了重建家园的信心。” 余袅袅：“我担心的是，将来若是大家发现福宝根本就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么厉害，肯定会万分失望，到时候福宝又该如何自处？” 萧倦轻轻地笑了下：“放心，等到时间久了，大家逐渐恢复到了以前那种平静生活，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他们就会渐渐淡忘福星的说法。” 余袅袅：“希望如此吧。” 萧倦见她仍旧皱着眉，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问道。 “你还在担心什么？” 余袅袅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藏在心里的忧虑。 “我在担心辰国，他们虽然已经退兵，可你别忘了，咱们跟陶然公主有很深的过节，如今她成了辰国的皇后，你说她会不会为了报复我们，再次下令攻打辽东郡啊？” 第658章：提亲 其实萧倦也有类似的担忧。 以他对陶然公主的了解，那女人偏执成狂，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 当初她被韩承晰带走的时候，心里怀着满腔的怨恨。 如今她手握大权，很可能借机报复。 萧倦轻声安抚道。 「别怕，有我在呢，不会让她伤到你和福宝的。」 车队顺利抵达兴宁城。 城中的敏王府和将军府都还在，只是里面的值钱物件全都被洗劫一空了，如今就只剩下个空壳子。 余袅袅和萧倦原本是打算在城中买个宅子单独居住，但遭到了唐归兮的强烈抗议。 「你们想要搬出去我不管，但福宝不能走，我要跟我的干女儿住一起。」 说完她就将小福宝紧紧地抱在怀里，死活不肯撒手。 见她这么黏着福宝，余袅袅忍不住逗她。 「福宝也是会长大的，等以后她要嫁人了，还是会搬出去的。」 唐归兮立刻道：「不可以！福宝这么可爱，世上没有哪个臭小子配得上她！」 余袅袅故作诧异：「那你是打算让福宝打一辈子光棍吗？将来等我们都老了，不在了，福宝一个人多孤单啊。」 唐归兮面露纠结之色。 她舍不得跟福宝分开，但又不想让福宝孤零零地过一辈子。 左右为难之际，她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 「等我生个儿子，让我儿子娶了福宝，这样福宝既不用搬出去，又能有人陪伴，两全其美！」 余袅袅不禁笑出了声。 「你都还没成亲，哪来的儿子啊？」 唐归兮哼了声：「你别小瞧人，不就是成亲么？你们等着，明儿我就让人给你们发喜帖。」 说完她便放下福宝，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余袅袅和萧倦面面相觑，不明白唐归兮这是在闹哪一出？ 唐归兮离开将军府后，骑着马飞奔到了敏王府。 她进门就一把揪住沈绪的衣襟，严肃地道。 「我们成亲吧！」 正在喝茶的敏王一口茶水喷出去，扶着桌子剧烈咳嗽。 沈绪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唐归兮，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居然说要跟他成亲？真的假的？ 她该不会是喝多了在说醉话吧？ 可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啊。 唐归兮揪着他摇晃了两下：「说话啊！愿意还是不愿意，你给个准话。」 沈绪磕磕巴巴地道：「这、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 唐归兮打断他的话：「你难道是想拒绝我吗？」 沈绪：「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归兮：「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再去问问别人。」 她松开沈绪准备转身走人。 沈绪急忙抓住她的手，想也不想就大声地喊了一句。 「我愿意！我特别愿意！我一万个愿意！」 唐归兮满意地笑了：「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沈绪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不管唐归兮说什么，他都是一边傻笑一边点头说好。 敏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提醒道。 「唐将军能看得上犬子，是犬子的荣幸，回头我会选个良辰吉日，亲自上门去提亲下聘，到时候我们再商议婚期。」 按理说商议婚期这种事应该是双方家长来安排。 但唐归兮 的父母都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正经长辈，这些事情就只能让唐归兮自己来操持。 谁知唐归兮大手一挥：「不用那么麻烦了！婚期就定在明日吧，明天我就来你们王府接人。」 敏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什、什么？明日就成亲？这也太急了吧。」 唐归兮：「我就是很急啊！早一日成亲，就能早日生娃，时间紧迫，必须要快！」 听到生娃二字，饶是厚脸皮的沈绪也忍不住红了脸。 他磕磕巴巴地道：「成、成亲是婚姻大事，不能草率。」 唐归兮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我看起来很草率的样子吗？」 她是真的很想快点生娃啊。 福宝都已经满月了，她就算现在成亲，满打满算也得一年后才能有孩子。 而且她还不能保证自己第一胎就能是个儿子。 万一不是儿子回头还得接着生。 这些可都需要时间啊！ 她能等得起，但福宝等不起啊！ 沈绪还以为她不高兴了，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是觉得成亲是大事，需要按照规矩一步步来，如此方能显出我对你的尊重。」 敏王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婚姻大事轻忽不得。」 唐归兮皱眉：「你们咋这么磨叽呢？算了，我还是去找别人成亲吧。」 说完她就要转身走人。 沈绪死死抓住她的手，声嘶力竭地吼道：「不可以！你不能去找别人！不就是明日成亲吗？我答应你就是了！」 敏王拍了下脑门，这下完犊子了！ 王府现在还没收拾好，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这怎么举办婚礼啊？ 唐归兮满意了。 「那好，明日我就上门去接你，你今天就把行李收拾好吧。」 闻言敏王感到很不解，不禁问道。 「归兮，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女方，不应该是我们去将军府接你吗？现在要收拾行李的应该也是你才对吧？」 谁知唐归兮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和沈绪成亲后，沈绪是要搬到将军府来跟我一起住的，如果敏王觉得孤单，也可以搬来将军府跟我们一起住，反正将军府够大，住得下的。」 敏王立刻表示反对。 「不可以！你这样子不就是让阿绪倒插门吗？我不同意！」 他的儿子再怎么没出息，也不能倒插门。 唐归兮挠了下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还真是麻烦啊。」 敏王想要劝她改变主意，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见唐归兮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样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去找别人成亲了，抱歉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就硬生生挣脱了沈绪的手，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沈绪登时就急坏了。 他大喊道：「唐归兮你别走！我不准你去找别人！我可以搬到将军府跟你住，我全都听你的！」 唐归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真的？」 沈绪使劲点头：「真的！」 敏王气不打一处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打了自家儿子一下。 「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不值钱的混蛋玩意儿！」 第659章：仪式感 余袅袅和萧倦看着面前的大红喜帖，齐齐愣住了。 之前唐归兮是她明天要成亲，余袅袅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 这么短的时间她连喜帖都做好了。 余袅袅不得不佩服：“真不愧是大将军啊，办事效率就是快哈。” 唐归兮双臂环胸，很是得意。 “那是自然！” 萧倦：“明天就要成亲，可你和沈绪的喜服都还没做,宴席需要用到的食材也没准备，你确定来得及吗？” 唐归兮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喜服没有也关系，随便穿件红色衣服就行了，宴席就更没必要了，我打算就在家里摆上一桌，让家里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个饭意思意思就行了。” 就算是像余袅袅这么大大咧咧的人,此时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成亲可是大事,你这样也太马虎了。” 唐归兮：“没事儿，我和沈绪都不是那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只要我们两个能把日子过好了，不比什么都强么？” 余袅袅：“话虽这么说，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等将来你们老了，这可是你们的重要回忆。” 唐归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她就又一溜烟地跑走了。 余袅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倦，归兮不会把事情搞砸吧？” 萧倦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抚她。 虽然唐归兮表示要一切从简,但毕竟是婚礼，余袅袅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特意让人去采买了大量的红灯笼和红绸缎,连夜把将军府点缀了一番。 必要的龙凤烛和瓜果点心也都买到了,唯独嫁衣比较麻烦，现做是肯定来不及的了。 余袅袅只能让人从成衣铺子买了一套现成的红色衣裙，再拜托绣言嬷嬷帮忙，连夜给裙摆绣上了龙凤呈祥的图案。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余袅袅看着唐归兮穿上红嫁衣的模样，发觉衣裙的长度还是略短了些。 但唐归兮本人很满意。 “这样就很好，太长了不方便行动。” 余袅袅无语：“你是要成亲，又不是要打战，哪用得着你动来动去？你只需要在马车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就行了。” 唐归兮却道：“那可不行，我等下是要骑马去接沈绪的。” 余袅袅难以置信：“你穿成这样子骑马？” 唐归兮反问：“不可以吗？” 余袅袅很抓狂：“当然不可以！哪有人穿着红嫁衣骑马的？那样子也太难看了！” “这样啊，那我还是换身衣服吧。” 唐归兮说完就要开始宽衣解带。 余袅袅赶紧按住她：“别换！好不容易才穿好的，再拖下来的话不就是白费功夫吗？再说了，咱么就只准备了这一身嫁衣，你要是脱掉它，等下要穿什么去成亲？” 唐归兮很无辜：“是你说这样子骑马太难看了。” 余袅袅扶住额头，很是痛苦。 “算了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不要再折腾了，就这样穿吧。” 唐归兮很高兴：“那我现在就去接人啦。” 余袅袅赶紧拉住她：“等一下,你的头发还没梳好呢！” 唐归兮摸了下自己的发髻：“这不是已经梳好了吗？” “你这只是梳了发髻，还没戴发饰。” 余袅袅抬手一指，气场十足。 “去那儿坐着，快点！” 唐归兮只得老老实实地在梳妆台旁边坐了下来。 原本新娘子应该是要戴凤冠的，但余袅袅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凤冠，就只能用孔雀金钗和芙蓉花代替。 唐归兮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余袅袅，可怜巴巴地问道。 “一定要戴这么多的东西吗？” 余袅袅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转回去：“对！” 绣言嬷嬷端着托盘走进来。 “趁着时间还早，你们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 余袅袅和唐归兮刚好都饿了，她们谢过绣言嬷嬷，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绣言嬷嬷端详唐归兮，笑着道：“唐将军今日真漂亮。” 唐归兮嘿嘿一笑：“多亏了你们替我准备的这些衣服饰品。” 原本新娘子出门前是要接受家中长辈的教导，提醒她成亲后要恪守妇道，好好地相夫教子，莫要给家中丢脸。 可唐归兮的情况太特殊了，所以余袅袅和绣言嬷嬷都没提这些话。 她们只是提醒唐归兮少喝点水，免得等下婚礼过程中还要上厕所。 唐归兮不只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 “对了，你们记得帮忙准备一些生汤圆。” 余袅袅不解：“你要生汤圆做什么？” 唐归兮：“给我吃啊，等下入洞房时你们把生汤圆端给我，问我生不生，我就说生，这不是新婚夜的习俗嘛。” 余袅袅听得满头黑线。 “你这都是从哪儿听到的奇怪习俗？” 唐归兮：“是话本子里说的啊。” 余袅袅：“话本子里的事情不能当真！” 唐归兮很失望：“这样子啊……” 绣言嬷嬷笑着道：“既然唐将军想要，那我等下就去准备一些生汤圆。” 唐归兮一下子就又高兴起来了。 “谢谢嬷嬷！” 余袅袅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快做好，该给你化妆了。” 唐归兮吃完最后一块糕点，老老实实地坐好，嘴里还不忘提醒道。 “别给我化得太浓了，我不喜欢大浓妆。” 余袅袅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唐归兮是那种比较健康的蜜色肌肤，余袅袅觉得这种肤色本身就挺好看的，再加上她肌肤光滑，没什么瑕疵需要遮盖的，余袅袅便没有给她擦粉，只是用胭脂给她薄薄地抹了一层，再把眉毛描好，擦上红色唇脂。 可这样一来，就显得唐归兮头上的装饰太多了。 余袅袅干脆帮她将芙蓉花和那些多余的发饰都摘掉，只给她留了孔雀金钗和金珠步摇。 如此一来反倒更加凸显出唐归兮的五官优势。 唐归兮本人也觉得这样更轻松了。 恰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唐归兮站起身准备出门去接人。 (本章完) 第660章：接亲 出门前，唐归兮担心脚上的绣鞋不好骑马，便临时将绣鞋换成了靴子。 当余袅袅将唐归兮送出将军府大门时，入目就是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 定睛看去，这不正是东征军的将士们嘛！ 他们身披战甲，一个个站得笔直，气势凶悍,仿佛下一刻就能上阵杀敌。 余袅袅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又要打战了吗？” 唐归兮解释道：“没有打战，这些将士们是要陪我去敏王府接亲。” 余袅袅直接就傻眼了。 “你要带着东征军去接亲？” 他们这副阵仗，知道的人晓得他们是去接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要去浴血杀敌呢。 简直离大谱！ 唐归兮很是得意：“不是你说婚礼需要仪式感么？你看看，三军将士陪我一起去接亲，再没有哪个人的婚礼能比我们的婚礼更有仪式感了吧？” 余袅袅扶住额头：“我说的仪式感不是这个意思。” 唐归兮不解：“那你是什么意思嘛？” 余袅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了。 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萧倦提醒道：“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余袅袅冲唐归兮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地道。 “就这样子吧,快走快走，赶紧去把你的新郎官接回来。” “好嘞！” 唐归兮昂首挺胸地走下台阶。 绣言嬷嬷忽然叫道：“等一下，红盖头还没戴上呢！” 她想要将手里的红盖头给唐归兮戴上。 唐归兮却不愿意。 “戴着这个不能骑马，还是算了吧。” 说完她便走到了马儿身旁。 她嫌身上的裙子太碍事，直接将裙摆往上一提，掖进了腰带里，就这么大喇喇地把里面的红色绸裤露了出来。 一并露出来的，还有她那双格格不入的黑色靴子。 目睹这一幕的余袅袅：“……” 她一把捂住眼睛，看不下去了。 唐归兮振臂高呼：“东征军的儿郎们，随我去接新郎官！” 东征军的将士们齐声高喝：“好！！！” 洪亮的声音直冲云霄，响彻整座兴宁城。 余袅袅望着浩浩荡荡远去的东征军，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沈绪祈祷，希望他别被这副阵仗给吓到。 城中百姓看到东征军出现时，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都跟余袅袅一样，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又要打仗了。打听过后才知道,今日是唐将军成亲的日子，东征军这是要去接亲。 许多百姓跟在东征军的后面,打算去看看热闹。 浩浩荡荡的队伍穿过好几条街，最后停在了敏王府的门前。 敏王听闻接亲队伍来了，赶忙跑出去迎接，结果一出门就被气势磅礴的东征军给狠狠地震了一下。 他扶着门框，紧张兮兮地问道：“咋地？又要打仗了？” 唐归兮翻身下马，随手将裙摆扯出来，抬手冲敏王行了一礼。 “王爷，没有打仗，我们是来接亲的。” 敏王松了口气，没打仗就好。 他站直身子，想要说些训诫儿媳的话，比如说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之类的，可在看到她身后那杀气腾腾的东征军时，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这些废话不提也罢。 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听。 敏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 “唐将军请里面坐。” 唐归兮一摆手：“不用了，我们接了亲就走，还有啊，你是长辈,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敏王呐呐道：“那、那好吧。” 不一会儿沈绪便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身大红的圆领锦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昂首阔步，双眼炯炯有神，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沈绪看到唐归兮时愣了下，脱口问出问道。 “你怎么没拿却扇或者带盖头？” 唐归兮：“拿着那玩意儿不好骑马。” 沈绪看了眼她的身后，发现她竟然不是坐花轿来的，而是骑马来的。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他的娘子啊，就连成亲的做派都格外不同。 不过沈绪还是有些失望：“没有盖头的话，等下我就没法给你掀盖头了。” 终归是少了点新婚的乐趣。 唐归兮随口道：“小意思！等回到将军府了，我再让人拿个盖头过来就行了。” 沈绪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听着他们交谈的敏王：“……” 人家新娘子戴红盖头是为了表示娇羞，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变了个意思？！ 竟然还能在成亲途中再把盖头戴上，你们两个机灵鬼，这么聪明的招儿都能想得出来，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敏王将满肚子的吐槽压了下去，勉强挤出个笑容。 “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 唐归兮却道：“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敏王不解：“为何？” 唐归兮：“等下拜堂的时候，我们还得给您敬茶呢。” 敏王很是意外。 他一直以为沈绪是入赘，按照规矩他是不能跟着去儿媳家里的，敬茶更是没有他的份儿。 敏王按耐住心里的激动问道：“你们咋还要给我敬茶？” 唐归兮理所当然地道。 “我爹娘都不在了，阿绪的母妃也早就去世了，如今我们两个就只有您一个长辈，不给您敬茶还能给谁敬茶？走吧，袅袅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 敏王使劲地应了声：“好！” 随后他又道：“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便飞快地跑进了王府。 沈绪冲着他喊道：“你让别人去拿就行了，干嘛非要亲自去拿啊？” 敏王没有回头搭理他，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敏王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他怀里还抱着个东西。 沈绪一眼便认了出来，脱口而出：“这不是母妃的牌位吗？” 敏王宝贝似的抱着牌位，笑着道。 “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也得让你母妃跟去看一看。” 随后他又看向唐归兮，有些忐忑地问道：“这样可以吧？” 唐归兮：“当然可以！” 王府门口点燃炮竹，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接亲队伍调转方向，浩浩荡荡地折返回去。 等他们到达将军府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唐归兮和沈绪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进将军府。 敏王被请到了主座坐下。 他小心地将王妃的牌位放到旁边桌上。 桌上另外还放了两个牌位，分别是唐归兮的父亲和母亲。 (本章完) 第661章：早生贵子 拜堂之前，唐归兮表示想要个红盖头。 绣言嬷嬷忙将红盖头又拿出来。 她一边将红盖头给唐归兮戴上，一边笑着说道：“这样才更像个新娘子嘛。” 今日的证婚人是东征军中一名老将。 他年岁虽大，声音却十分洪亮。 “一拜天地！” 唐归兮和沈绪面朝门口双膝跪下，俯首磕头。 “二拜高堂！” 沈绪爬起来后想要伸手去扶唐归兮，却见她已经麻利地站了起来，红盖头和长裙一点都没妨碍到她的动作。 两人转了个方向，面朝敏王下跪磕头。 敏王上前将两人扶起来，随手从怀里拿出个精巧的荷包，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一个红玉镯子。 他将那只镯子递给唐归兮。 “这是阿绪母妃生前的陪嫁之物，她曾说过要将此物留给未来儿媳，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你和阿绪能够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唐归兮郑重其事地接过镯子，然后从绣言嬷嬷手里接过茶盏，双手奉上。 “父亲，请喝茶。” 敏王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他这一生喝过许多极品好茶，但都没有手里这杯茶的滋味好。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 敏王随后看向沈绪，认真地叮嘱道。 “成亲以后你就是大人了，大人就该有个大人的样儿，你得承担起为人夫的责任。” 沈绪点头应道：“爹你放心，我会的。” 接下来是夫妻交拜。 两人面朝彼此，双膝跪地，俯身顿首。 如此便算是礼成了。 在一片欢笑声中，这对新人被送进了洞房。 唐归兮坐到床榻上时，感觉屁股下面硌得慌，她伸手在被褥底下摸了一下，结果摸出来一把桂圆和花生。 绣言嬷嬷解释道：“这是祝你们早生贵子的意思，图个好兆头。” 唐归兮最喜欢听的就是早生贵子这类话。 她喜滋滋地将花生桂圆又塞了回去。 沈绪上前挑开红盖头，唐归兮抬起头，冲他粲然一笑。 虽然早已看过她今日的装扮，但此时沈绪仍不免被晃了一下神。 直到余袅袅提醒他们该喝交杯酒了，沈绪方才回过神来。 两人拿起酒杯，手臂相交，仰头饮尽杯中酒。 沈绪以为这样就算大功告成了，却没想到绣言嬷嬷在这时候端了两碗汤圆过来。 “新郎新娘请吃汤圆，以后生活美好又团圆。” 唐归兮美滋滋地端起碗，舀了个汤圆放进嘴里。 见状，沈绪也端起碗吃了起来。 结果才刚吃一口，他就把汤圆吐了出来。 “怎么是生的？” 绣言嬷嬷笑眯眯地问道：“生不生？” 唐归兮和沈绪异口同声：“生！” 不同的是，唐归兮说这话时满面笑容很是高兴的样子，但沈绪却皱着眉很是不解的样子。 绣言嬷嬷故意又问了一遍：“真的生吗？” 唐归兮迫不及待地道：“生生生！一定生！” 绣言嬷嬷笑着道：“那便祝二位早生贵子。” 直到此时沈绪才反应过来生汤圆的含义，他不禁哭笑不得。 闹完洞房后，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屋内就只剩下唐归兮和沈绪两人。 沈绪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他正在心里酝酿情绪，想要开口说些柔情蜜意的话，制造一下新婚夜该有的气氛。 谁知还没等他酝酿好，唐归兮就开始宽衣解带。 她一边脱一边催促道。 “你还傻坐着干什么？快脱啊，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得抓紧时间办正事！” 沈绪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怎么比他还要着急啊？ 唐归兮三两下就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中衣。 她见沈绪还不动，便一把将人推到在床上，伸手去拽他的腰带。 “真是慢死了，我来帮你脱。” 沈绪慌忙按住自己的衣服，磕磕巴巴地道：“等、等一下！你别这么急啊！” 唐归兮停手，皱眉看着他。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圆房啊啊？” 沈绪急忙否认：“不是！我很想跟你圆房，但是……” 唐归兮打断他的话：“没什么但是，只要你愿意就行了。” 说完她就继续去扯沈绪的衣服。 沈绪的力气不如她大，反抗不过，很快就被脱得只剩下单薄中衣。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但还是强装镇定。 他可是堂堂男子汉，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被比下去。 沈绪想要为自己扳回一城：“你知道该怎么圆房吗？” 他以为唐归兮会不好意思，却没想到她伸手往枕头底下一掏，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本书。 她得意地笑道：“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圆房，这些书上都说得清清楚楚呢。” 沈绪拿起那两本书一看，都是将女妖精和男书生一见钟情然后嘿咻嘿咻的话本子，这些话本子里将主角们嘿咻的过程描绘得很细致，旁边甚至还贴心地配了插图，可谓是图文并茂，简单易懂。 沈绪不由得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话本子？” 唐归兮：“自然是我花钱买来的，以前我和袅袅经常收集各种话本子看，我还藏了许多好货呢，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回头可以借你看看。” 沈绪红着脸否认：“我才没有兴趣！”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办正事吧。” 唐归兮说完就长腿一迈，坐在了沈绪身上。 沈绪还想再说点什么，唐归兮直接抓其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沈绪：“……” 沈绪的脸一下子就爆红了。 他想缩回手，但手却不听使唤。 唐归兮凑上去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了。” 这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忍得住。 所以沈绪忍不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一把扯掉丝带，床幔刷的一下落了下来。 桌上的龙凤珠还在静静燃烧，烛光映照在床幔上。 不知是谁扯乱了被褥，被压在下面的花生桂圆随之滚落下来。 闹到半夜两人才停下来。 身上都汗津津的很是难受，沈绪便让媳妇继续睡，他披上衣服下床，打算去叫人打些热水过来，没想到一脚踩在了花生上，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朝后栽倒下去。 落地时他的后腰正好撞在了脚踏上，他顿时就被疼得呲牙咧嘴。 (本章完) 第662章：圣旨 次日早晨，余袅袅和萧倦如往常那般去膳厅用早饭。 不一会儿唐归兮也来了。 唐归兮穿了身简单的杏色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头上就只插了两只样式简单的银簪，除了手腕上的那只红玉镯子之外，身上再无别的饰品。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桌边坐下，面上红润有光泽，嘴角带笑心情很好，看起来昨晚的新婚夜应该过得挺快乐。 余袅袅正想问沈绪人呢？就看到他扶着后腰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皱着眉一脸痛苦的样子，看起来很难受。 余袅袅的视线在沈绪和唐归兮之间转了个来回，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不成是唐归兮昨晚的表现太过勇猛，把沈绪整个人都榨干了，导致沈绪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唐归兮注意到余袅袅的视线，不禁问道。 “你看我做什么？” 余袅袅单手撑在桌上，上半身靠过去，压低声音提醒道。 “沈绪身子骨弱，你悠着点儿，别把人给吓跑了。” 唐归兮点点头：“他是挺弱的，回头让厨房给他炖点鸡汤补一补。” 余袅袅瞥了下沈绪扶着后腰的手，意有所指地道：“光靠鸡汤怕是不够的，我觉得还可以再弄点别的补品。” 唐归兮虚心请教：“你觉得什么补品比较好？” 余袅袅：“我觉得只要是能壮阳补肾的应该都可以吧。” 唐归兮的头顶缓缓冒出个问号。 “壮阳补肾？” 旁听到两人对话的沈绪：“……” 他用力地磨了磨牙：“小爷的肾好得很，不需要补！” 余袅袅很诧异：“你都听到了啊？” 沈绪：“我又不聋！” 余袅袅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哈，我就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来来，吃饭吃饭！” 她越是这样欲盖弥彰，沈绪就越是生气。 “你别敷衍我，我是说真的，我不需要补肾！我之所以扶着腰，是因为昨晚不小心摔倒了，刚好摔倒了腰的位置。” 余袅袅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沈绪：“你认真点！” 余袅袅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很认真啊。” 沈绪：“……” 啊啊啊真的好气啊！ 他扭头去看唐归兮：“你可以帮我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吧？” 唐归兮嘴里叼着个肉包子，伸手去盛粥，闻言点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明的声音。 “嗯嗯，是真的。” 沈绪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他扬武耀威似的冲余袅袅说道。 “听到归兮说的话没？” 余袅袅随口应了声：“嗯嗯。” 然后她冲萧倦说道：“你帮我卷个春饼，多放菜少放酱。” 萧倦说好。 他熟练地卷了个春饼递给袅袅。 袅袅咬下一大口，露出幸福的笑。 见状沈绪不甘示弱。 他也卷了个大大的春饼，递到唐归兮的面前。 “媳妇，你吃。” 这世上不是只有萧倦会宠媳妇，他也会！ 唐归兮刚吃完肉包子，正准备喝粥，闻言说道：“我想吃的话会自己卷，你自己吃就行了。” 沈绪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拿着春饼的手倔强地不肯放下来。 唐归兮竟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可怜巴巴地意味。 她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罢了，毕竟是自己的男人，稍微宠一点儿也没关系。 于是唐归兮露出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表情，接过了那个春饼。 “谢谢你，阿绪。” 沈绪：“……” 怎么有种角色互换了的奇怪感觉？ 吃过早饭后，唐归兮跑去看她的宝贝干女儿，作为新晋干爹的沈绪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去。 绣言嬷嬷给萧以宁找了个奶娘，但大部分时候仍是余袅袅自己在奶孩子。 这会儿绣言嬷嬷和奶娘正在陪着萧以宁玩儿，她们见到余袅袅等人来了，立刻上前见礼。 唐归兮将萧以宁小盆友从摇篮里抱起来，凑上去在她那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我的小福宝，干娘来看你了，你开不开心啊？” 萧以宁挥动小短胳膊，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她的眉眼本就长得像余袅袅，这么一笑，就更像了。 唐归兮夸张地叫道：“哇哇！小福宝笑了，看来小福宝非常开心啊！” 她抱着萧以宁凑到沈绪的面前，煞有介事地介绍道。 “小福宝看到没？这位是你的干爹，以后他会和我一起好好疼爱你的。” 这不是沈绪第一次见到萧以宁小盆友，却是他第一次以干爹的身份与她相见。 他从袖子里摸出个小荷包，荷包里是一对专门给孩子戴的银手镯，做工非常精致小巧。 “来，这是干爹给小福宝的见面礼。” 余袅袅替萧以宁收下了见面礼。 萧以宁为了表达感谢，朝着沈绪吐了个大大的口水泡泡。 绣言嬷嬷赶紧拿出帕子帮萧以宁擦嘴。 唐归兮看着宝贝干女儿，是越看越喜欢，这么可爱的干女儿决不能便宜了外人，她和沈绪得加把劲儿，争取早日生个儿子，将来好把小福宝娶进门。 一群人围着小福宝逗他玩儿。 说说笑笑之间，一名武将敲响房门。 他站在门口恭敬地道：“唐将军，有从玉京送来的圣旨。” 屋内众人都是一愣。 唐归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个时候送圣旨过来，必然没好事。 她将小福宝还给余袅袅，问道：“人在哪儿？” 武将如实回答：“正在前厅候着。” 唐归兮大步朝外走去，沈绪紧随其后。 余袅袅和萧倦互相看了一眼，决定也跟上去看看一看。 他们将孩子交给绣言嬷嬷，快步跟了出去。 等他们到了前厅，发现护送圣旨的人居然还是熟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天狼卫副统领韦寥。 韦寥正坐着喝茶，见到人来了，便慢悠悠地放下茶盏，站起身微微一笑。 “琅郡王，郡王妃，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余袅袅忍不住问道：“怎么会是你？” 韦寥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余袅袅默然。 她还以为，自从玉京一别以后，她就再也不会见到韦寥了。 未曾想到他们竟然还能见上面。 韦寥的视线在她脸上徘徊，她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但细看的话又会发现她变了很多。 想想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不管是谁都会有所变化吧。 唐归兮出声问道。 “不是说有圣旨么？” 韦寥从袖中抽出一道圣旨：“圣旨在此，襄台县主请接旨。” 女神节快乐！ 第663章：抗旨 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将唐归兮赐封为了县主，并将襄台划分为她的封地。 自从跟辰军开战以来，大家都称呼唐归兮为唐将军。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襄台县主这个称呼了。 此时韦寥称呼她为襄台县主，无非就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韦寥说完话后，等着唐归兮下跪听旨。 结果唐归兮却一点儿都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她伸出右手，神情平常：“给我吧。” 韦寥：“这不合规矩吧。” 唐归兮语气沉冷：“在我的地盘，我的话就是规矩。” 韦寥定定地看了她片刻。 就在余袅袅以为他们会撕破脸的时候，韦寥忽地一笑：“好吧，既然县主都这么说了，那便依你吧。” 他将圣旨递过去。 唐归兮单手接过圣旨，当场将其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全部内容。 圣旨内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字，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没营养的废话，最后总结下来就三点—— 第一，皇帝感念唐归兮带兵击退辰国大军，赏黄金前两，赐封郡主，请她尽快回京领赏谢恩。 第二，她毕竟是女儿身，不宜执掌兵权，朝廷将会派人前来接管东征军和辽东郡，请她提前做好交接准备。 第三，萧倦和余袅袅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唐归兮私藏逃犯本该重罚，但念在唐归兮带兵阻击敌军的功劳上，只要她能将两名要犯送交朝廷，皇帝就能对她既往不咎。 韦寥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圣旨的内容，他抱拳一礼，客客气气地道。 “恭喜县主，很快您就要成为郡主了。 等到了玉京，皇上还会对您有更多的赏赐。 从此以往您将尽享荣华，不必再冒险在战场上与人搏杀。 若是唐老将军还活着的话，肯定也会为您感到欣慰的。” 谁知唐归兮竟随手一甩，将圣旨扔到了韦寥的脚边。 “皇帝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很抱歉，我这人已经在辽东郡住惯了，不打算挪地方，请你带着圣旨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韦寥不由得皱眉，沉声提醒道：“县主，这可是圣旨，抗旨是死罪！” 唐归兮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恍然道。 “对哦，身为臣子是不能不听皇帝旨意的。” 韦寥弯腰捡起圣旨，拍掉上面沾到的灰尘，再次双手奉上：“既然县主知道了，就请您照旨办事。” 唐归兮却是一笑：“那我就不做臣子了。” 韦寥怔住：“你说什么？” 唐归兮上前一步，一字一顿地道。 “当初是沈琢主动放弃东征军和辽东郡的，如今他想靠一道圣旨就把东征军和辽东郡拿回去，做梦呢？你回去告诉他，既然已经决定舍弃，就别再想着拿回来，从今以后辽东郡是我唐归兮的地盘，这里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韦寥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你想造反？” 唐归兮学着以前余袅袅说话的样子，双手一摊，近乎无赖似的说道。 “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韦寥早就料到此行不会顺利，却没想到唐归兮竟如此强硬，不仅抗旨，甚至还想要造反。 韦寥继续施压。 “你可要想好了，就算你手里握着东征军的兵权，可你们如今也只剩下十多万兵马，朝廷若要派兵前来镇压，你们真能扛得住吗？” 唐归兮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了信心十足的笑容。 “那就打啊，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她这态度摆明了不会再回头。 多说无益，韦寥收起圣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县主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怕是不会让我活着回玉京吧。” 唐归兮：“放心好啦，你之前放过袅袅和萧倦一回，他们欠你一个人情，今日我不杀你，就当做是替他们还了你这个人情，你走吧，回去替我告诉沈琢，以后辽东郡就不归大雁管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既然辽东郡都已经从大雁剥离出来了，就不能在被称为郡了。 她扭头去看余袅袅，问道：“咱们给辽东郡改个名字吧，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余袅袅想起城墙上飘扬的红色旗帜，旗面上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唐”字，遂道。 “唐这个字很好，咱们这儿位于大雁的东边，就叫东唐吧。” 唐归兮眼睛一亮：“好，就叫东唐！” 随后她又再度看向韦寥。 “听到没？以后这儿不再是辽东郡，而是东唐国，是我唐归兮的地盘。” 韦寥：“……” 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不知道是该为了唐归兮的造反而生气，还是该为了她们这种近乎儿戏的起名方式而吐槽。 唐归兮往主座上一坐，抬了抬右手：“韦大人请回吧。” 韦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但他却没有动。 他看向余袅袅，问道。 “能否借一步说话？” 萧倦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 韦寥并不理他，双眼定定地看着余袅袅。 余袅袅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遂道：“在这儿说也是一样的。” 韦寥：“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和弟弟妹妹的近况吗？” 余袅袅抿了下唇，心中迟疑。 她确实很想知道余晟和余娉娉现在怎么样了？ 唐归兮插嘴道：“你真要想说的话，就在这儿说也是一样的，何必要拉着袅袅去别处说话？你这不是故意给人家小两口找不痛快吗？” 余袅袅颔首，表示归兮说的在理。 “你就在这儿说吧。” 韦寥扯动嘴角，自嘲一笑。 “还真是一点希望都不给我留啊，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皇上为了你，派人将余家的人监控了起来，但并未对他们不利。” 余袅袅：“谢谢。” 韦寥：“其实皇上这次原本没想派我来辽东郡，是我自己主动求来的差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从玉京到辽东，几经生死，你可曾有过片刻的后悔？”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复：“未曾。” 韦寥像是如释重负般，轻轻地呼了口气。 “如此便好。” 说完他便后退一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此别过，告辞。” 韦寥转身离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前厅。 余袅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追出门去，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你！” 韦寥脚步一顿，但未回头。 他挥了挥手臂，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继续大步向前。 (本章完) 第664章：封号 一个月后，唐归兮在兴宁城内祭天大典，正式将辽东郡改名为东唐国。 她成了东唐的开国女皇。 萧倦被封为开国公，余袅袅成了国公夫人，特封一品诰命。 东唐国内上下对此都接受良好。 不管是东征军的将士们，亦或是平民百姓们，都知道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唐归兮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他们面前，他们一起同生共死，情谊深厚。 相比之下，大雁皇帝中断粮草支援、抛弃辽东郡的做法就太过绝情了。 辽东郡独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玉京。 沈琢震怒！ 正好嘉王府那边的叛乱已经快被平定了，他准备下旨派兵前往辽东郡剿灭叛党。 结果却遭到了阁老们的劝阻。 “我们刚结束一场内乱，短时间内实在是不宜再大动干戈啊！” “虽说我们平定了嘉王府的叛乱，可我们这边的伤亡也很惨重，若是再起战乱，不管是国库还是将士们，只怕都会支撑不住啊。” “接二连三地打仗，恐生民怨！” “区区一个辽东郡不足为患，我们暂且不管他们，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待我们有了足够的钱粮再去开战也不迟。” “是啊是啊！陛下请三思！” …… 竟无一人是支持沈琢的。 他气得拂袖而去。 凤仪宫内，温太后看到沈琢阴沉着脸走进来，不禁问道。 “出什么事了？” 沈琢将方才在尚书房里的事情告诉了温太后，末了实在是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们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但其实心里都精明得很！他们之所以不想打仗，无非就是怕朕再封赏那些武将，他们怕自己的地位被武将们给取而代之，一群老狐狸！” 因为成功平定嘉王府的叛乱，沈琢封赏了一大批表现卓越的武将，其中不乏他培养的亲信。 这让朝中不少文臣都产生了危机感。 他们怕沈琢重武轻文，将来会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因此朝中的文臣们都不喜欢打仗。 温太后劝慰道：“你既然心里都清楚，就没必要跟他们置气。” 沈琢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 “朕不是因为他们的小心思而生气，朕是因为……” 是因为关键时刻竟无一人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决定。 温太后让人倒了杯菊花茶给他。 “喝点茶清清火，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凡事要一步步来。 内阁的那些人是很狡猾，可他们也都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 你只要能拿捏住他们的弱点，自然就能牵制住他们。” 沈琢喝了口茶，整个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多谢母后提点。” 温太后命人拿来一摞画像，轻声细语地道。 “你已经登基快一年了，至今后宫仍是空空如也，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哀家让人将京中适龄待嫁的名门闺秀都画了下来， 你好好地看一看，挑一挑。” 沈琢放下茶盏，站起身：“朕忽然想起还有些奏折没有批阅完，得先走一步，母后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您。” 说完他便要抬脚走人。 温太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不疾不徐地道。 “既然皇上如此繁忙，那哀家就带着这些画像去尚书房陪着你，你什么时候把奏折批阅完了，哀家就什么时候给你看这些画像。” 沈琢不得不停下脚步，央求道：“母后，您就饶了儿子吧。” 温太后：“哀家知道，你心里还忘不了余袅袅，但她是不可能再回来的，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回来了，哀家也绝不可能让她进入后宫，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沈琢沉默不语，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无声的执拗。 温太后叹了口气：“开枝散叶是大事，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吧？就算哀家能答应，沈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 沈琢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儿。 他是皇帝，必须要有皇子作为继承人。 但他就是不甘心。 他都已经坐拥天下了，按理说他应该想要什么都可以。 可为什么他还是得不到余袅袅？ 温太后：“你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哀家，若一年内余袅袅还没有嫁给你，你就要听从哀家的安排进行选妃，如今一年期限已满，你是时候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 沉默良久，沈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忽然道。 “可朕还是不甘心，母后，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最后再确认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在哀求了。 温太后到底还是心软了，愿意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但愿你在得到答案后不要失望才好。” …… 最终沈琢还是暂时放弃发兵攻打辽东郡的想法。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妥协了。 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将内阁那几个老狐狸给解决掉。 与此同时，唐归兮兴冲冲地找到了余袅袅，要跟她商量给萧以宁册封为公主的事情。 “你快看看，这是我给小福宝想的公主封号，你觉得怎么样？” 关于册封公主这件事，余袅袅曾表示过推辞，毕竟萧以宁不是唐归兮的亲女儿，无功无禄就给她册封公主，有些不合规矩。 但唐归兮坚持要这么做，余袅袅实在劝不动，索性就由她去了。 余袅袅拿起宣纸看了看。 只见纸上写了长长的一串封号—— 嘉顺德淑娴永福雅柔宁康寿昭阳长乐华仁慧和圣安公主。 余袅袅：“……” 她活这么大，头一次看到这么长的封号。 上辈子她见过这么长的名字还是玛丽苏文女主。 她忍不住吐槽道：“还不如叫玛丽苏紫冰凝爱语梦翠霜公主呢。” 唐归兮立刻拿来毛笔，兴冲冲地问道。 “你这个封号也不错，你再说一遍，我记一下。” 余袅袅生怕她当真了，赶紧劝道。 “你不觉得这些封号都太长了吗？一般人都记不住，念封号时一不小心还可能咬到舌头，咱们还是换个简单朴实点的封号吧。” 唐归兮很不赞同。 “小福宝是天生的福星，是能给咱们东唐带来福气的，普通的封号怎能彰显出她的与众不同呢？我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很不错，既好听又特殊，快，你再重复一遍，让我记下来。” 余袅袅：“……” 女鹅啊，妈妈对不起你。 (本章完) 第665章：赴约 余袅袅不想让自家女儿顶着一个玛丽苏公主的名号长大。 她决定退一步：“我说的这个封号只是听起来还可以，但寓意远不如你选的那个好，还是用你选的这个什么圣安公主吧。” 唐归兮强调道：“是嘉顺福雅德淑寿昭阳娴永柔宁康长乐华仁慧和圣安公主，你要念全名。” “你再说一遍，是什么公主？” 唐归兮：“嘉顺昭阳娴长乐华仁永柔宁康福雅德淑寿慧和圣安公主。” 余袅袅冷静地道：“你没发现你每次念的封号都不一样吗？” 唐归兮很惊奇：“真的吗？我都没发现诶。” 余袅袅趁机循循善诱：“你看吧你看吧，连你都记不住，普通人又怎么可能记得住？咱们还是换个名字吧。” 唐归兮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当即一拍桌子作出决定。 “那就叫玛丽苏公主吧！” 余袅袅汗颜：“那么多个字，你怎么偏偏就记住了玛丽苏？” 唐归兮：“因为念起来最顺口啊。” 余袅袅试图挣扎：“我觉得福安公主这个封号更顺口诶，而且寓意也好，幸福安康，就这个吧。” 唐归兮摇头表示不行。 “福安公主这个称号太普通了，历史上好多个公主都是这个封号，我觉得还是玛丽苏公主更好。” 余袅袅实在是劝不动了，干脆道：“那就抓阄吧。” 唐归兮摸了摸下巴：“抓阄也行，但得让小福宝自己来抓，毕竟这是她的封号嘛。” 余袅袅表示可以。 唐归兮当即命人拿来纸笔，分别在两张纸上写上福安公主和玛丽苏公主的封号。 随后她将两张纸揉成团，放到萧以宁小盆友的面前。 “小福宝，你想要哪个呀？” 萧以宁还只有两个多月大，压根就不明白娘亲和干娘这是要做什么。 她被余袅袅抱在怀里，两条小胳膊胡乱挥舞，最后她一把抓住了右边的纸团。 在余袅袅的注视下，唐归兮缓缓展开纸张，上面赫然写着福安公主。 余袅袅顿时就长长地松了口气。 万幸万幸！ 唐归兮很是失望：“怎么会选这个封号呢？” 余袅袅笑眯眯地道：“咱们可是说好的，福宝选中哪个就用哪个，你可不准反悔。” 唐归兮只能认命。 她亲自将福安公主的称号写入圣旨，然后命人正式昭告天下。 从此东唐就多了一位福安公主。 两天后，唐归兮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辰国的密函。 她看完信中的内容后，让人去把余袅袅和萧倦请了过来。 唐归兮将信函递过去：“这是辰国皇后派人送来的信，你们看看吧。” 余袅袅有点迟疑：“这种重要的信函，我们能看吗？” “这信里提到了你们，你们看吧。” 闻言，余袅袅不再迟疑，接过信函，和萧倦一起看了起来。 辰国皇后在信中表示，辰国意欲再与东唐一战，但她念及与萧倦的旧情，愿意跟东唐修好，但前提条件是让萧倦去见她。 若唐归兮不想开战，三日后便让萧倦去虎山的山顶。 辰国皇后将在那里扫榻相迎。 余袅袅皱眉：“她这分明是在威胁我们！” 若是萧倦不去赴约，辰国就要与东唐开战。 一旦开战就又是生灵涂炭。 唐归兮定定地看着萧倦，正色道：“对方是冲着你来的，此事该由你来做决定。” 余袅袅也扭头看向了萧倦，心中很是忐忑。 就私心而言，她很不希望萧倦去赴约。 可做人不能太自私。 她不能只顾自己，她还得为唐归兮、为整个东唐的百姓着想。 萧倦：“能容我考虑过一下吗？” 唐归兮：“当然可以，你作出决定后随时都可以来告诉我。” 她顿了顿又多说了几句。 “辰国皇后故意用开战作为威胁，就是吃准了你们会投鼠忌器不敢不答应赴约。 你们其实不必太过害怕她的威胁。 开战不管是对我们东唐，还是对他们辰国而言，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她若真敢为了一己之私就开战，史书必然将她往死里骂。 她的皇后之位大概也坐不长久了。” 萧倦微微颔首：“我明白的。” 余袅袅和萧倦回到自己的住处，萧以宁小盆友还在睡觉，小脸蛋红扑扑的，粉嘟嘟的小嘴唇微微张开，小看着可爱极了。 萧倦帮她把小被子往上提了提，指腹从她的脸蛋上轻轻抚过。 余袅袅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觉得归兮还是太乐观了，正常人确实不敢为了一己之私就挑起两国战争，但陶然公主的性格极其偏执，她为达目的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萧倦看向她：“所以你还是希望我去见她，对吗？” 余袅袅实话实说：“我不希望你跟她再有任何瓜葛，可如果因此就引起两国开战，那你和我就都成了罪人。” 萧倦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有时候可以活得自私一点。” 余袅袅摇头：“事关家国，容不得一丁点的自私。” 萧倦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我知道了。” 余袅袅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抛下我和福宝的，对吧？” 萧倦：“当然，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和福宝的身边……” 余袅袅打断他的话。 “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快连呸三下。” 萧倦乖乖照做，连呸了三下。 余袅袅这才满意了。 三日后，唐归兮和萧倦、余袅袅在护卫们的护送下，来到了虎山附近。 虎山位于辽东郡和辰国的交界地带，因其外形似虎，所以被称作虎山。 位面辰国皇后看到余袅袅再受什么刺激，余袅袅便没有上山，她和唐归兮留在了山脚下。 萧倦带着一队护卫沿着山路往上行去。 很快，他们的背影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唐归兮见余袅袅一直看着虎山的方向，不禁问道。 “你担心萧倦就此一去不复返？” 余袅袅：“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我担心的是，辰国皇后会不会对他不利。” 唐归兮安抚道：“放心，我已经跟萧倦约定好了，他一旦遇到危险，就立刻拉响随身携带的箭筒，我们听到声音后会立刻上山去救他。” (本章完) 第666章：妖妃 虎山山顶处临时搭建了一个亭台，亭台四边有竹帘垂下，周围站着许多侍卫。 当萧倦带着人出现的时候，立刻有一名侍卫上前拦住他们。 “皇后只让萧倦一人进去。” 萧倦对身后跟随的鹰卫们吩咐道：“你们在这儿等着。” “喏！” 鹰卫们齐齐后退了两步，见状，那名侍卫这才侧过身，做出个请的手势：“皇后娘娘就在里面，请进吧。” 萧倦买上台阶，侍立在旁的宫女卷起竹帘。 亭内，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斜倚在软塌上，她穿着白底描金的华丽宫装长裙，长长的裙摆顺着榻边垂落到了地上，乌发被高高地盘在头顶，金钗步摇点缀其间。 她便是曾经的陶然公主，如今的辰国皇后。 她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扬起红唇，露出个妩媚的笑容。 “墨竹哥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赴约。” 萧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陶然，你叫我来做什么？” 辰国皇后抬了抬手臂，宽大的衣袖随之被风吹动，轻灵飘逸。 “陶然公主是我的封号，并非我的本名。” 说到这里，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倦：“墨竹哥哥，你还记得人家的名字叫什么吗？” 萧倦沉默了下才道：“沈绿卿。” 他的回答显然取悦了女人，她的眼中都染上了光。 “绿卿高拂，宿烟雾以参差，形容的正是竹子，我这名字正好与你的墨竹之名相映成辉，这不正说明了咱们两个是天生一对吗？” 萧倦：“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就换个名字。” 沈绿卿：“……” 她脸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 “墨竹哥哥，你当真就这么厌恶我吗？” 萧倦平静地道：“我既不喜欢你，也不厌恶你，你对我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沈绿卿的挑了下眉：“你还真敢说啊，你别忘了，我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稚嫩的陶然公主，我现在是辰国的皇后，现在辰国的大小事情都是我说了算，你若是惹恼了我，我随时都可以下令让辰国对你们东唐出兵。” 面对她的恐吓，萧倦仍旧神色淡淡。 “你不会的。” 沈绿卿：“哦？这么有自信？” 萧倦：“辰国刚结束一场内乱，人心不稳，你在这个时候对东唐发兵，就等于是授人以柄，对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沈绿卿单手撑在榻上，缓缓地坐直身子。 “那又如何？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想要墨竹哥哥。” 萧倦定定地看着她。 沈绿卿下意识抬起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墨竹哥哥在看什么？” 萧倦：“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沈绿卿：“是吗？我哪里变了？” “以前的你可能会不管不顾只图自己痛快，但现在的你不会了。” 沈绿卿轻轻一笑：“任谁经历了那么多，都会改变的。” 萧倦沉默不语。 沈绿卿伸出纤纤素手，拿起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轻轻推到萧倦的面前。 “难得见一面，坐下来喝杯茶，好好地聊一聊吧。” 萧倦在桌边坐下，但并未去碰面前的茶杯。 沈绿卿：“怕我在茶水里下毒么？” 萧倦：“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绿卿又是一笑：“你还真是直白啊，这可是我们辰国最上等的茶叶，千金难求，请你喝都不喝，真是暴殄天物。” 说到这儿，她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萧倦：“你叫我来这儿，不应该只是为了喝茶吧。” 沈绿卿放下茶杯：“墨竹哥哥，这两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你可曾有过一时片刻地想我？” 没等萧倦回答，她便先一步开口。 “好吧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没有。” 萧倦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绿卿：“你知道我这两年来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萧倦继续沉默。 沈绿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韩承晰他真不是个东西啊。 他把我掳去辰国后，就把我当成个玩物豢养在府中， 还用不入流的手段调教我，逼迫我去学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 等把我调教好了，他就将我打包成礼物送到了辰国皇帝的面前。 那个皇帝的年纪比我父皇还要大，浑身长满皱纹的糟老头子一个， 每次靠近他都能闻到他身上难闻的老人味，我被熏得想吐， 可我还是得竭尽全力地讨好他。 因为只有抓紧他的心，我才能有翻身的可能。 所有人都骂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妖妃。 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只能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说到这儿，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脑中浮现出了昔日的种种。 有来自后宫众人的设计陷害，有来自前朝官员的谩骂诋毁，还有来自韩承晰一次又一次地胁迫。 她在辰国后宫中泥足深陷，不管她有多么绝望，都不会有对她伸出援手。 曾经的尖锐性格被硬生生磨平，她学会了韬光养晦，学会了伏低做小。 按理说到了辰国皇帝这把年纪，理应是很难再让嫔妃怀孕的。 但她做到了。 不是因为她足够幸运，而是因为她在侍奉辰国皇帝的同时，私下里还要像个宠物一样讨好韩承晰。 真正让她怀上身孕的人其实是韩承晰。 但这个秘密只有她和韩承晰知道。 辰国皇帝以为孩子是他的，老来得子，他自以为老当力壮万分欢喜，力排众议将她册封为皇贵妃。 有她吹枕边风，辰国皇帝确实动了册立韩承晰为太子的念头。 韩承晰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对太子宝座是十拿九稳。 殊不知，他在利用沈绿卿的同时，沈绿卿也在利用他。 在几个最有希望竞争太子之位的皇子全被韩承晰杀了后，沈绿卿趁其最为得以放松的时候，悄悄往他的酒水里下了迷药。 在他迷迷糊糊时，沈绿卿将他推下了楼梯。 他摔落地时恰好摔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之后她便哄着辰国皇帝将她册封为皇后，她的儿子被立为太子。 如今辰国皇帝中风瘫痪，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朝中大小事情全都由她全权代理。 至于曾经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半死不活。 (本章完) 第667章：和亲 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逐渐散去。 沈绿卿缓缓睁开眼，心情已经恢复平静。 “墨竹哥哥，你没有说错，我确实变了很多。 以前我天真地以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在我一次次被人踩在泥泞里的时候，我都在心里期望着你能出现， 将我从泥潭里拯救出来，结果你都没有出现。 渐渐的，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我能依靠的也只有我自己。 我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了，才不会有人敢欺辱我。” 萧倦平静地道：“你确实是成长了。” 沈绿卿：“是啊，我成长了。” 可是成长的代价太大了。 她几乎是毁掉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才换来如今的领悟。 萧倦：“既然你好不容易才拥有如今的一切，就更应该好好地经营它，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改为你自己的儿子想一想，两国开战不管对谁都没好处。” 沈绿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 “你说得对，我确实该为了我的儿子想一想。 听说你和余袅袅生了个女儿，还被东唐女皇册封为了福安公主。 不如这样吧，等福安公主长大后，你们就将她送到辰国来和亲。 让她给我儿子当皇后。 这样一来我们两国就能结为亲家，再不用担心开战之事，多好啊。” 见她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小福宝身上，萧倦登时就沉下脸，冷冷地道：“你想都别想！东唐永远都不可能有和亲公主！” 沈绿卿先是一怔，旋即笑出声来。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说得真好啊！ 当初大雁让我去和亲的时候，可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父皇跟我说的是，我身为公主，享受了公主的待遇，就得履行公主的义务。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偏偏是我要履行这个义务？” 萧倦默然不语。 沈绿卿笑了很久才渐渐停下来。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睫毛也被打湿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 萧倦掷地有声地道：“大雁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东唐以后绝不可能送公主去别国和亲。” 不管是他的女儿，亦或是唐归兮自己生的女儿，都不可能将她们当成交易的筹码送给别国。 沈绿卿失魂落魄地坐了好会儿，方才逐渐回过神来。 但她已经没有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我累了，你走吧。” 萧倦二话不说就站起身：“告辞。” 当他快走出亭子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沈绿卿的声音。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我现在都已经是辰国的皇后了，我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又怎么会再委曲求全地乞求你施舍一点爱给我呢？ 萧倦，我还是爱你， 但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 萧倦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她。 此时的沈绿卿已经擦干眼泪，艳丽的脸上只余冷静。 这样的她，才是辰国总揽大权的皇后。 沈绿卿定定地看着他：“希望你能记住自己刚说的话，东唐永远不会送出和亲公主。” 萧倦：“自然。” 沈绿卿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到桌上。 “把这个拿去给唐归兮吧。” 萧倦折返回去，弯腰拿起那封信。 沈绿卿往后一靠，懒懒地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萧倦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人。 …… 山脚下，余袅袅伸长脖子往山上看，看得脖子都酸了。 她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来？难道萧倦遇到了危险？ 就在她想要叫人上山去看看的时候，她听到了哒哒哒的马蹄声，紧接着山路尽头便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萧倦带着鹰卫们回来了！ 余袅袅喜出望外。 太好了，他们都安然无恙！ 唐归兮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幸好萧倦没事，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袅袅交代。 萧倦翻身下马，大步走到袅袅的面前。 “我回来了。” 余袅袅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才问。 “辰国皇后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萧倦摇头说没有。 唐归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她费尽心思把你叫过去，难道就真的只为了见你一面？” 萧倦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这是她让我代为转交给你的。” 唐归兮接过信，当场展开，迅速看完。 她笑了起来：“辰国皇后在信里说，辰国意欲与东唐结盟，只要这个盟约达成，至少十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事。” 余袅袅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 十年时间，足够东唐好好地休养生息了。 唐归兮咂舌：“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的开国公竟然这么厉害，一出马就带回来了这么好的消息。” 萧倦冷静地道。 “这封信是辰国皇后早就准备好的，说明她一早就已经决定了要跟东唐结盟，跟我没有关系。” 唐归兮仍是道：“可如果你不去赴约的话，就拿不回这封信了。” 萧倦：“即便没有这封信，辰国短时间内也不会跟我们宣战，辰国刚结束完一场内乱，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不宜再动干戈。从地理上来讲，我们东唐正好夹在辰国和大雁的中间，如果大雁想要对辰国不利，我们就必须要从我们东唐穿过去，换言之，我们是保护东唐的天然屏障，辰国跟我们交好是利大于弊。” 唐归兮不禁道：“可你们不是说辰国皇后以前是大雁的公主么？她也是大雁人，理应要跟大雁交好才对，怎么会这么提防大雁？” 萧倦将沈绿卿刚才说的那些话说给她们听。 听完后，唐归兮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大雁的先帝也真是心狠啊，换成是我的话，说什么也舍不得把自己的女儿送给那么个糟老头子当媳妇。” 余袅袅感慨道：“当初大雁先帝送陶然公主去和亲，就是让她去辰国当皇后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成了皇后，这难道就是老话说的宿命么？” 唐归兮伸了个大懒腰：“谁知道呢！不管这些啦，我们先回去吧，了了一桩心事，今晚我们可得好好喝一杯！” (本章完) 第668章：灯会 一年后，辰国皇帝病重驾崩，年仅一岁多的小太子登基称帝，作为皇后的沈绿卿也顺利晋升为太后。 因新帝年纪太小无法亲政，沈绿卿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 初次早朝，年幼的新帝穿着龙袍，坐在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龙椅之上，他还什么都不懂，时不时就要乱动一下，侍立在旁的宫人不得不压低声音哄他，希望他能乖乖坐着别动。 在龙椅后方挂着纱幔，纱幔后方是太后的座位。 沈绿卿端坐在宽椅之内，目光穿透薄薄的纱幔，看着文武百官下跪行礼。 “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沈绿卿抬了抬右手，宽大衣袖晃动，带起的微风使得纱幔也跟着轻轻摆动。 “众爱卿，平身。” …… 而东唐在经过一年时间的休养后，百姓们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被破坏的屋舍得到重建，荒废的田地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至于那些不幸逝去的生命，则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心里。 余袅袅和萧倦出钱在东唐各地开设了多家倦鸟学堂，学堂不仅不收束脩，还不拘性别同时接纳男女学生，如果是学习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还能得到奖学金补贴家用。 听说读书不仅不花钱，还可能赚到钱，很多百姓都将自家孩子送去了倦鸟学堂。 只要不是农忙时节，学堂里永远都是坐满了人。 唐归兮准备开设科考，借此机会广收人才，她经常听余袅袅提起倦鸟学堂里的事儿，知道学堂里有很多女孩子的学习成绩很优秀，但因为无法出仕而感到惋惜。 于是唐归兮大手一挥，直接将科考制度中那条只许男子参考的规矩给划掉了，改为不拘性别、只要是德才兼备之人都可参考。 此事一出，惹得朝堂众人都很抗议。 早朝的时候，官员们跟唐归兮据理力争，想让她改变主意。 但唐归兮压根就不听他们的。 不管别人说得如何唾沫横飞，她始终都是那么几句话—— “朕是皇帝，朕说了算。” “你们有提建议的权力，但朕也有拒绝听从的权力。” “你们看不起女子吗？正好朕就是女子，你们谁看不起朕？站出来给朕看看。” 怼得朝臣们气急败坏，却又不敢真对她怎么样。 最后他们只能憋着一肚子气下朝回家。 新的科举制度正式颁布后，在民间也掀起了巨大的反应，大家都对此事感到震惊，女子参加科考，这可是前无古人的稀罕事。 但一想到东唐的皇帝就是个女子，她武能安邦文能治国，丝毫不虚男子，百姓们便又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科举开考的当日，很多女子背着行囊进入考场。 在余袅袅的鼓励之下，凌海也去参加了科考。 只可惜凌海在学习上不甚精进，未能考中。 落榜后他不免有些失望，这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他决心好好学习，一定要在下次科考的时候上榜。 若他能考中入仕，还能把家里人也接到东唐来居住。 就算是为了家人，他也必须要更加努力。 东唐开国以来的第一次科考终于结束，经过层层筛选和一次次地考试，最后有九十九名学子中举，其中有男有女。 他们进入东唐的朝堂，成了新一批的栋梁。 今日恰逢中秋，兴宁城中晚上会有灯会。 余袅袅和萧倦打算带着女儿去逛灯会，唐归兮得知后非要跟着一起去。 她既然要去，沈绪自然也要跟着。 于是一行五人换上寻常百姓的装扮，悄悄混进了灯会。 街道两边挂着形状各异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挂有纸条，纸条上写有谜语，猜中谜底之人便可免费拿走灯笼。 期间还夹杂着许多摊贩，卖的东西也都是五花八门，吃的用的玩的什么都有。 萧倦买了个拨浪鼓给自家闺女。 萧以宁小盆友显然很喜欢这个拨浪鼓，只要萧倦一摇拨浪鼓，她就会兴奋得手舞足蹈，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萧倦将拨浪鼓递给她：“要拿好哦。” 萧以宁紧紧抱着拨浪鼓，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唐归兮见前方聚集了很多人，好奇地挤进去看了看，发现是有戏班在这儿搭建了一个戏台子，这会儿正在唱戏呢。 她立刻又挤出去，冲余袅袅等人喊道。 “快来，这儿有人在唱戏，唱得可好听了！” 余袅袅很意外：“是外来的戏班子吗？” 唐归兮：“对啊，听说是从玉京来的戏班子，好像是叫奇……奇什么来着？” 余袅袅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是奇瑞戏班吗？” 唐归兮使劲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们！你听说过他们吗？” 余袅袅笑了起来：“何止是听说过，还是老熟人呢。” 她扭头对萧倦说道：“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嗯。” 戏台子周围聚集了太多人，有些人实在是挤不进去，只能爬到附近的树上、甚至是屋顶上去看。 唐归兮在前边儿开路，硬生生挤出一条路。 沈绪紧随其后，萧倦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揽着袅袅，免得她被人群给挤开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排。 余袅袅抬头一看，发现戏台上正在唱戏的人正是刘思星。 她看起来似乎长高了点儿，身姿变得越发苗条，婉转动听的唱腔飘荡开来，赢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 此刻唱得正是《琅王辽东行》，剧情一波三折，引人入胜，台上布景亦是别有风味，与寻常戏班很不一样。 待唱到高潮部分，唐归兮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叫好。 余袅袅也喊了一嗓子：“思星，真棒！” 戏台上，刘思星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用余光往台下扫去，一眼便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余袅袅和萧倦。 她动作不停，继续行云流水地往下唱。 待到剧情落幕，看客们纷纷往抬上扔赏钱，大喊着再来一出。 刘启瑞上台来感谢大家的支持，并表示今晚的表演到此结束，若大家还想在看，请明日再来。 见没有好戏可看了，看客们这次恋恋不舍地散去。 刘启瑞跳下戏台，朝着余袅袅和萧倦作揖行礼。 “拜见琅郡王和郡王妃。” 余袅袅提醒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大雁的琅郡王和郡王妃了。” 唐归兮双臂环胸，颇为自得：“没错没错，他们已经跟大雁没关系了，现在他们是我们东唐的开国公和国公夫人，你别再叫错了。” 刘启瑞急忙又行了一礼：“拜见开国公和国公夫人。” (本章完) 第669章：失踪 刘启瑞和刘思星是因为知道余袅袅在东唐，才特意带着戏班来这儿表演，顺便看望一下余袅袅。 对于他们的这番心意，余袅袅自然是很欢喜的。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坐下，准备一边吃饭一边叙旧。 余袅袅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荷包不见了。 她猜测应该是刚才看戏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给挤掉了。 她想要回去找找看，被萧倦叫住了。 “你在这儿待着，我去帮你找。” 余袅袅想到这儿就属自己跟刘启瑞和刘思星最熟悉，若是她走了，其他人怕是不知能跟刘家父女聊些什么。 她还是留在这儿比较好，于是她点点头：“嗯。” 萧倦将闺女交给袅袅，起身准备离开。 余袅袅冲着他说道：“若是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你早些回来。” 萧倦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独自离开酒楼，前去寻找余袅袅遗失的荷包。 刘思星笑着打趣道：“国公爷对夫人真体贴，也不枉费夫人陪着他出生入死。” 余袅袅丝毫不吝啬对萧倦的夸赞。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确实很会照顾人，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刘思星笑意更浓：“看到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余袅袅：“你们这些年过得如何？戏班经营得还好吗？” 刘思星说起了戏班这两年来的经历，他们自从离开玉京后，就四处飘零，在各地进行巡演，每个地方演个两三天就换地方。 他们本就唱功不俗，再加上余袅袅留给他们的《琅王辽东行》和《双姝记》，让他们的名声越来越大，还有一些地方乡绅请高价请他们过去巡演。 刘思星说道：“虽说巡演赚了不少钱，可我们还是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左思右想，我们决定来东唐投奔你们，不知东唐能否接纳我们戏班？” 说到这儿，她和刘启瑞一起用充满期望的目光看向余袅袅。 不等余袅袅说话，旁边的唐归兮就迫不及待地应道。 “当然可以！你们就留在这儿吧，以后我天天去听你们唱戏，你们还有什么拿手好戏？” 刘思星莞尔一笑：“我们最擅长的自然是《琅王辽东行》和《双姝记》，这两出戏都是国公夫人写的本子，剧情很精彩，看过的都说好。” 唐归兮和沈绪齐齐扭头看向余袅袅，两人异口同声。 “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余袅袅扬起下巴：“那可不？我厉害着呢。” 刘思星含笑附和：“是啊，国公夫人不仅戏本子写得好，还画得一手好话本子，之前她画的那些话本子在玉京可是供不应求，每天都有人排着队去书铺等着买书。” 唐归兮作为话本子的自身收集者，一听到这话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搓着手双眼放光地道。 “是什么样的话本子？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沈绪举手附和：“还有我，我也要看！” 刘思星：“正好我这儿带了两本，是专门用来收藏留念的，借给你们看看吧。” 说完她就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了两本书。 唐归兮和沈绪迫不及待地接过书。 他们一翻开书，就被栩栩如生的画面给吸引住了目光。 哇哦！全都是图画的话本子，跟他们以前看过的话本子完全不一样呢！ 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一名伙计走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哪位是国公夫人？” 余袅袅扭头看向他：“是我，何事？” 伙计没想到这儿竟然真有国公夫人，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就给跪下了。 “小的不知国公夫人大驾光临，还望国公夫人恕罪。” 余袅袅示意他站起来：“我们只想安静吃个饭，你不要声张。” 伙计忙不迭地点头：“小的明白。” 余袅袅：“你来找我做什么？” 伙计：“是这样的，外面有个人说是见到了您的荷包，想请您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余袅袅看了眼还在埋头认真看话本子的唐归兮和沈绪，知道这两人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起身的，于是她对旁边的刘思星和刘启瑞说道。 “我出去看看，你们帮我照顾一下福宝，我很快就回来。” 刘家父女点头说好。 余袅袅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娘亲去去就回，你要乖哦。” 萧以宁小朋友挥舞胳膊，拨浪鼓被她摇得叮咚作响。 声响惊动了还在看书的唐归兮和沈绪。 唐归兮忙里抽空抬头看了余袅袅一眼：“你要出去？” 余袅袅：“有人捡到我的荷包，我出去看看。” 唐归兮：“要我陪你去吗？” 余袅袅摇头表示不用。 就几步路的功夫而已，她很快就能回来了。 唐归兮心里还记挂着书中的剧情，便也没有坚持，只道：“那你快去快回。” 余袅袅站起身，独自走出雅间。 她跟着伙计一路走到了酒楼的后院。 后院里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伙计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人呢？我刚才明明让他在这儿等着的啊。” 余袅袅刚想问他是不是弄错了，话还没出口就忽然感觉后颈一痛，随即她便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雅间内，原本安安静静待着的萧以宁忽然就张开嘴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登时就把雅间内的众人给吓了一跳。 刘思星手忙脚乱地哄道：“别哭别哭，福宝小姐别哭。” 刘启瑞问道：“会不会是饿了？” 唐归兮立刻将话本子丢到一边，她盛了一碗鸡汤，想要喂萧以宁喝。 可萧以宁却不肯喝，她哭得越来越大声。 这下就连唐归兮都有点慌了。 这孩子莫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她一把抱起萧以宁，将自己的额头贴到萧以宁的额头上。 体温正常，没有发热的迹象。 唐归兮抱着她一边轻轻摇晃一边问道：“福宝啊，你到底怎么了？” 沈绪：“她会不会是想娘亲了啊？” 唐归兮觉得有可能。 “我这就带她去找袅袅。” 她抱着萧以宁将整个酒楼找遍了，都没能找到余袅袅的身影，最后在酒楼后院里找到了晕倒在地的酒楼伙计。 据伙计说，他把余袅袅带到后院，结果不仅没能看到那个拿着荷包的人，还被人从背后给打晕了。 至于余袅袅则不知所踪。 唐归兮当即下令：“立刻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城门，再派个人去通知萧倦，告诉她袅袅不见了，让他赶紧回来。” 最后几章啦！ (本章完) 第670章：一己之私 余袅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迅速爬起来，环顾四周，看到桌边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窗户半开着，晚风吹拂进来，烛火轻轻摇曳。 那人正在低头看树，听到动静后抬起头，与袅袅四目相交。 余袅袅腾地一下跳下床：「沈琢？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琢着一声淡青色的长衫，外面披着白色鹤纹羽氅，面如冠玉，眉眼细致，端着的是一番翩翩君子的姿态。 「袅袅，你醒了。」 余袅袅满脸戒备：「是你把我绑到这儿来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沈琢放下书本，轻轻拍了下旁边的座椅：「过来坐会儿吧，我们好久没见了，想跟你好好地聊一聊。」 余袅袅没有搭理他。 她快步朝着门口走去，想要夺门而逃。 可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怎么都打不开。 余袅袅又气又急，但理智让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窗外的天色仍旧是黑的，远方还能看到被灯会照亮的夜空，这说明他们应该还在兴宁城内。 萧倦和唐归兮得知她失踪了，肯定立刻封锁城门，进行全城搜寻。 只要他们挨家挨户地找，找到这儿来是迟早的事。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住沈琢，别让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沈琢静静地看着她，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见她不再去拉房门，便知她已经想明白了。 沈琢再度道：「过来坐吧。」 余袅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她在沈琢对面的位置坐下。 沈琢倒了杯热茶，放到她的面前。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余袅袅这会儿哪有胃口吃东西？更何况她还担心沈琢会在吃食里面下药呢，她可不敢吃他给的东西。 她绷着一张小脸说道：「我不饿。」 沈琢将刚才没看完的书又拿起来：「这本《七宝录》我已经看了很多遍，一直在等第二册，不知你何时能画出来？」 余袅袅方才见他看书看得认真，还以为他是在看什么珍稀典籍，没想到他看的竟是画本子。 她抿了下唇：「你贵为一国之君，不该看这等不入流的书籍。」 沈琢莞尔一笑：「书就是书，所谓入不入流都不过是人之偏见罢了，只要我喜欢，它便是这世上最好的书，人亦然。」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 余袅袅却不接话，直言道：「这里是兴宁城，是东唐的地盘，你身为大雁皇帝潜入此地，就不怕在这儿丢了小命吗？」 沈琢轻轻抚摸书页：「我出发之前已经留下诏书，若我十天内未能回去，驻守在大雁边境的五十万兵马就会攻入东唐。」 余袅袅不由得握紧双手，面上故作轻松：「你别不是在忽悠我吧。」 沈琢不疾不徐地说道。…. 「一年前，辽东郡宣布叛离大雁，并改名为东唐，那时我就想要出兵收回辽东，但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没能付诸实际，如今我已经那些会妨碍到我的绊脚石清理掉了，我已备好兵马，只等开战。」 余袅袅：「你既然都决定好要开战了，为何还要冒险来这儿找我？」 沈琢的目光在连她流连：「我想让你跟我走。」 余袅袅扯了下嘴角，讥诮道：「做梦呢？」 沈琢轻轻放下书本：「这里很快就会战火连天，你实在不必留在此地吃苦受累，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能让你过上和 小时候一样的自由自在生活。」 余袅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自由自在？你把我带回去，不就是像养金丝鸟似的，把我牢牢掌控在掌心里吗？何必拿这些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鬼话来哄我？」 沈琢认真地道：「我不是在哄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当初你想说要给你爹娘讨回公道么？我已经帮你做到了。」 余袅袅：「帮我做到的人是阿倦，不是你！」 沈琢：「可如果没有我放水，他如何能那么顺利地潜入皇宫？我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 余袅袅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张嘴嘲讽道。 「你可拉倒吧！ 你分明就是为了你自己！ 当初你的母妃和同胞兄弟的死跟你父皇脱不了干系， 你自小就你的父皇被送到寺中，过着比普通人还要清苦的生活。 你身为皇子，这么多年来却从未享受过身为皇子的优待。 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怨恨！ 现在你父皇死了，你不仅能大仇得报，还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 你是为了一己之私，别拿我当幌子！」 沈琢听她说完，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袅袅，猜得真准，我确实是藏了私心。 从小到大母后就严格教导我，让我一定要奋发努力。 因为我代表的不只是我自己，还代表了整个温氏家族。 我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比别人想得更多。 这是我的责任，亦是我的宿命。」 余袅袅：「既然如此，你就该继续去完成你的宿命，不要再来找我。」 沈琢轻轻一叹：「袅袅，那个位置太高了，高处不胜寒，我希望能有你陪在身边。」 余袅袅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贪心，没当上皇帝之前，一门心思想要谋夺皇位，如今他终于登上了九五之尊，又觉得这个位置太清冷了，想要身边有人可以长久陪伴。 合着全天下的好事儿都得让他一个人占全了。 余袅袅：「若是我不答应了？」 沈琢：「那我便亲自率兵攻打东唐，等到东唐被收复，到时候你还是得回到我的身边。」 他一派气定神闲，仿佛早就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了。 余袅袅定定地看着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放缓语气。 「君知哥哥。」 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沈琢不由得怔了下。 旋即他就露出了喜色：「你终于肯再唤我君知哥哥了。」 余袅袅：「还记得你小时候是为什么要来我家的吗？」 谈及过往，沈琢的眼里充满了怀念之情：「封先生德才兼备，是西南一带颇负盛名的文学大家，母后悄悄把我送到巴蜀，让我拜在封先生的门下，是为了向封先生学习经世之才，我也是在那儿认识了你。」. 大果粒 第671章：杀心 在封家的三年，是他人生中过得最轻松愉快的时光。 即便时隔多年，那段记忆仍旧未能在他心中褪色。 余袅袅：「我记得我爹曾经说过，为君者，当以天下苍生为重，你做到了吗？」 沈琢：「自然。」 余袅袅：「在辰军攻入辽东郡，东征军急需粮草支援，你的选择是什么？」 沈琢顿时就不说话了。 余袅袅：「你选择了放弃东征军，放弃整个辽东郡的百姓。」 沈琢解释道：「那是因为嘉王府叛乱，我必须要尽快平定平乱，国库的钱粮有限，我只能先平定内乱，然后再去解决外患。」 余袅袅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穿透力。 「你说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你之所以放弃辽东郡，还因为唐归兮在辽东郡。 你不想让我和萧倦去投靠唐归兮，你不希望唐归兮继续执掌东征军。 你想借刀杀人，利用辰军除掉唐归兮。 你所图的，从头到尾都是一己之私。」 沈琢无法反驳。 他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余袅袅眸光冷然：「对你来说，保住皇位比什么都重要，为此你甚至可以牺牲掉整个辽东郡。」 沈琢：「等我收回了辽东郡，可以为辽东郡免掉未来五年的赋税，算是对辽东百姓的补偿。」 余袅袅：「五年赋税换辽东百姓那么多条人命，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沈琢再度默然。 辽东郡每年上交的赋税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五年赋税已经是他能做出退让的极限了，再多的话户部那边肯定不答应。 余袅袅将现在东唐的赋税制度详细说给沈琢听，随后又将大雁的赋税制度说了一遍。 她将两种赋税制度放在一起对比。 相比之下，东唐这边的赋税明显要少得多，百姓们交完税后仍旧能有许多余粮。 除此之外，东唐还有一个按照人头分配土地的制度，每个平民百姓都能分配到两亩地，且不分性别，每年官府都还会给农户们免费分发粮食幼苗。 若是东唐被大雁吞并，就意味着百姓们手中的土地将会被全部收回。 哪怕朝廷愿意为他们减免五年赋税，可是五年过后呢？ 将来他们还是得过上交完赋税就只能勒紧裤腰带的苦日子。 沈琢越听越沉默。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制度对百姓们的好处，他也愿意像东唐这样进行改革。 可是大雁不是东唐，东唐地方小，唐归兮又刚打完仗，在百姓们新中威望很高，她说的话有很强的威信，即便朝中有些人不满意也不敢多说什么。 大雁地广人多，人一多心就杂，大家都各怀心思，尤其是各地的土豪乡绅，他们手里掌控着绝大部分的田地，是绝不会允许朝廷进行土地改革的。 纵使沈琢心怀抱负，轻易也不敢去动那些豪强们的利益。…. 余袅袅看着他，冷静地说道。 「我不怕告诉你， 从你放弃辽东郡那一刻开始，你在辽东百姓心中的形象就已经彻底毁灭了。 尤其是那些不幸在战争中家破人亡的百姓，他们对你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你若要对东唐发兵，我敢保证整个东唐上下全都水齐心协力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看！」 说到最后，她的神态已经变得凛然凶狠。 沈琢知道想要攻下东唐会很困难，但如果真的要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那么大雁要付出 的代价将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大很多。 毕竟，打仗拼的就是个气势。 东唐真要破釜沉舟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打这场仗。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 东唐可以不管不顾豁出去跟大雁拼了，但是大雁不行。 一旦战事的支出超出预计太多，户部兵部还有内阁那边都会抗议，朝廷为了填补支出，就只能加重赋税，如此一来百姓们就会生出怨怼。 百姓们不会去分析其中缘由，他们只会对朝廷和皇帝越来越不满。 这是个恶性循环。 沈琢作为一国之君，不能不慎重。 余袅袅继续道：「退一步说，即便你侥幸打赢了这场战，必然也是惨胜，到时候东唐的百姓和土地都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你付出那么多的人力和财力，就为了得到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东唐，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 沈琢沉默许久方才开口。 「辽东郡本就是我们大雁的领土，我若就此放弃，置大雁的国威何在？」 余袅袅冷声道。 「在辰军入侵辽东郡，并对这里的无辜百姓挥动屠刀时， 大雁的国威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唯一可以恢复国威的办法， 是将辰军从辽东郡驱赶出去，保护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可你放弃了这个机会。 君知哥哥，你已经失去了跟辽东百姓谈国威的资格。」 一字一句，都仿佛带着刺儿，尖锐无比。 就连那句看似软绵绵的君知哥哥，此时听在沈琢的耳朵里，也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饶是沈琢再怎么能忍，此刻也不免被激怒了。 他一把掐住袅袅的脖子，眼含戾气。 「你知道你现在是跟谁说话吗？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门外。 韦寥和禁卫军统领分立两旁。 在这间屋子四周还分散着许多天狼卫和禁卫，他们都是为保护皇帝的安全。 韦寥双臂环胸，背靠在墙壁上。 他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对话声，得知沈琢对袅袅动了杀心，他下意识地站直身子，手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 旁边的禁卫军统领见状，立刻戒备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动？」 韦寥没说话。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屋里的动静。 倘若沈琢真要对袅袅动手，那他就只能冒险冲进去救人了。 所幸，沈琢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迅速放开了余袅袅。 「抱歉，是我冲动了，没弄疼你吧？」 明明刚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但余袅袅却还能笑得出来。 「看吧，哪怕是我，只要冒犯到了你，你也还是对忍不住动杀心的。 这也是为何你会觉得高处不胜寒的原因。 不是因为那个位置太高，而是因为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大果粒 第672章：你走吧 余袅袅的话让沈琢无言以对。 诚然，他的确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因为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整个大雁都是属于他的，他理应凌驾于众生之上，这是皇权赋予他的特权。 沈琢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是真的不怕死么？” 余袅袅坦然道：“我当然怕死。” 沈琢：“那你为什么不能说些让我开心的话？哪怕是假话也好。” 余袅袅平静地道：“你若想听好听的假话，可以回玉京，以你的身份，想必会有无数人上赶着给你拍马屁，你想听什么样的假话都可以，但假的就是假的，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沈琢终于是说不出话来了。 余袅袅不客气地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琢还是不愿放弃：“明明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喜欢缠着我，会想尽办法逗我开心，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酷绝情。” 余袅袅：“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是大雁的皇帝，我是东唐的国公夫人，你有你的万里江山，我有我的相公孩子和朋友，我们早已分道扬镳，再无交汇的可能。” 这些话，温太后也曾对沈琢说过。 可他听不进去。 他心里总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希望袅袅还能心软，希望他们还能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可是此时见到了她本人，他才发现，现实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冰冷多了。 余袅袅仔细管他的神情变化，见他似有松动，便继续劝道。 “现在兴宁城应该已经被封锁城门，阿倦和归兮肯定在带着人到处找我，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放你们离开东唐。” 沈琢：“若是我不放你走呢？” 余袅袅加重语气：“兴宁城就这么点大，他们迟早都会找到这里来的，到时候你们一个都不跑不掉。” 沈琢：“若我在这里出了意外，大雁会立刻对东唐出兵。” 余袅袅：“那就开战，大不了鱼死网破！” 沈琢：“……”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明明一点武功都不会，毫无自保能力，此时却气势强硬，寸步不让。 到底是谁给她这么大的底气？ 是萧倦吗？还是唐归兮？ 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笃笃！ 沈琢：“何事？” 韦寥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 “启禀陛下，东唐的兵马正在全城搜捕，他们已经快找到这儿来了，此地不宜久留，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尽快撤离。” 余袅袅立刻扭头看向窗外，看到远处确实有大批人马在往这边靠近。 那些人手里举着火把，火光将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依旧能看得很清楚、 沈琢双眼始终看着余袅袅，不曾挪开过半分。 “你当真不愿跟我走？” 余袅袅毫不犹豫地道：“不愿。” 沈琢的声音变得低沉，语气听起来近乎威胁。 “哪怕我要派兵踏平东唐，你也还是不愿跟我走？” 余袅袅仍是摇头。 沈琢心里最后那点儿希望在此刻彻底熄灭了。 他眼中的光随之黯淡下去，神情变得冷漠。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余袅袅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君知哥哥，你真的要杀我吗？” 沈琢再度沉默。 君知哥哥，多么亲昵的称呼啊。 这些年来他时常在梦里听到袅袅这么唤他，声音又甜又脆。 如今在现实里听到她这么唤他，他却只感受到了强烈的嘲弄。 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令他心里像是被生生挖掉了一块，他感觉心里头空落落的。 沈琢知道自己下不去手杀她。 他从一出生就被父皇抛弃，母后又对他无比严厉，身边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让他牢记自己承担的责任。 其他孩子都在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他就要开始学会隐忍。 为了能让自己比其他皇子更加优秀，他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去学习。 从小到大，他都在不断地上进。 他的人生就仿佛变成了灰白色，枯燥而又乏味。 袅袅是唯一的一抹彩色。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珍惜这一抹色彩。 若是连这一点色彩都被抹杀了的话，他的人生就没有了值得回忆的快乐时光。 沈琢像是认命了似的。 “我不杀你，你走吧。” 余袅袅不由得愣住了。 她没想到沈琢会突然改变主意放她走。 幸福来得太快，让她都有些不敢置信。 沈琢看着她，自嘲一笑：“怎么？不舍得走吗？” 余袅袅腾地站起身：“告辞！” 说完她便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沈琢看着她脚步如飞的样子，心里越发苦涩。 他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对东唐发兵吗？” 余袅袅脚下一顿。 她回头看向桌边坐着的男人，冷静地道。 “你不会的。” 沈琢反问道：“你哪来的信心？” 余袅袅：“你不可能为了我而对东唐发兵，君知哥哥，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每次在你面临选择的时候，你选择的都不是我。” 这次轮到沈琢愣住了。 余袅袅不疾不徐地说道。 “当年在巴蜀，我爹向你提亲。 他想把我嫁给我，你当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 因为你一门心思想要回宫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在你的人生计划里，我是多余的那一个。 后来你为了让月妃被害的真相被公之于众。 你利用了我和阿倦， 你明知道这样做会让我难受，可你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因为对你来说，你的计划比我更重要。 再后来，你明知我爹娘被害的真相，可你依旧选择了为虎作伥。 你甚至还责备我任性妄为，反过来把过错推到了我的身上。 因为你知道真相一旦被公开，你的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 比起你的太子之位，我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每一次，你选择的都不是我， 所以我猜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两国开战不是小事，你才刚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稳固地位和人心的时候。 打仗对你而言弊大于利。 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而已。 你就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出兵攻打东唐，但目的应该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 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我。” 说完她便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673章：贵客 留下沈琢一人独坐在桌边。 原来他每次做出选择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选择那个对自己更有利的结果。 他不禁自嘲一笑，难怪袅袅不要他呢。 门外的韦寥将屋内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听到余袅袅不怕死地跟沈琢硬刚的时候，他都忍不住为余袅袅捏了把冷汗，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像他这种时常跟在沈琢身边的人都很清楚，沈琢只是表面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手段比谁都狠。 真要是把他给惹火了，余袅袅肯定没好果子吃。 幸好，沈琢最后到底还是放过了她。 当韦寥看着余袅袅安然无恙地从屋里走出来时，默默地松了口气。 “我送你出去。” 余袅袅：“有劳。” 两人沿着走廊往外走。 这儿应该是个别院，院内栽种了不少菊花，走廊旁还有一条小溪。 夜色朦胧，溪水潺潺，景色很是雅致。 但此时两人都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 余袅袅一门心思想要快点回去，脚下步子迈得飞快。 韦寥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边。 他想起刚才听到的谈话内容，不禁问道。 “你就不怕他真的杀了你吗？” 余袅袅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下意识放满了步伐。 虽然他没有点名道姓，但两人都知道话中的“他”指的是谁。 余袅袅：“我若不把话往狠了说，他就会强行把我带走，与其那样，不如赌一把。” 韦寥却道：“知道吗？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册立皇后，也没有纳妃，因为他在等你，只要你跟他走，你就能成为大雁的皇后。” 余袅袅丝毫不为所动：“那又如何？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闻言，韦寥不由得轻笑出声。 “不愧是你啊。” 笑过之后他又稍稍恢复了正色。 “等这次回玉京，他应该就会立后纳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余袅袅笑了下：“是吗？那太好了，等他成亲的时候，你替我给他送个大红包，祝他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韦寥便又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他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联想到了自己。 也许在余袅袅的心里，他跟沈琢是一样的。 她有多么不在意沈琢，就有多么不在意他。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院门口。 一名天狼卫上前拉开院门。 韦寥停下脚步：“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出了这道门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多谢！” 余袅袅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外走。 韦寥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也许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从今往后他们就天各一方，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他正在心里默默感伤，忽然就看到余袅袅停下脚步。 她扭头冲他粲然一笑。 “以后你要是有空了，欢迎来东唐做客。” 韦寥微微一怔。 等他回过神来时，余袅袅已经走远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院门也被重新合上。 韦寥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下。 这么看来，他和沈琢还是不一样的。 袅袅不会想要再看到沈琢，但她却期待着他将来能来东唐做客。 “有机会的话，我会来的。” …… 为了能找到袅袅，萧倦和唐归兮几乎要将整座兴宁城都翻过来了。 他们带着大队人马四处搜索，仍未能找到余袅袅的踪迹。 孟西洲说道：“就只剩下前面那条街没有找了，若是连那儿也没能找到国公夫人的话，那咱们就只能挖地三尺了。” 萧倦没有说话。 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黑眸中乌云沉沉，仿佛随时都能降下雷霆暴雨。 当他们拐过街角时，正好跟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双方皆是一愣。 余袅袅惊喜地叫出声：“阿倦！” 她展开双臂扑进了萧倦的怀里。 萧倦将人抱进怀里，心里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袅袅居然回来了。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孟西洲和雁南关等人也都是一脸惊喜之色。 “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余袅袅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将实情告诉了他们。 孟西洲气不打一处来：“沈琢不在大雁好好待着，竟敢跑到兴宁城来绑架夫人，他未免也太不把我们东唐人放在眼里了！他就不怕我们一刀宰了他吗？！” 萧倦虽然没说话，但从他那阴沉的神情就能看出，他是真的很想宰了沈琢。 余袅袅急忙劝道。 “你们别冲动，沈琢既然敢亲自来这儿，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说他已经留下诏书，若是他没能平安回去，大雁就会立刻对东唐发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杀沈琢。” 虽然她刚才在沈琢面前表现得很强硬，但事实上她并不希望打仗。 东唐的百姓们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生活，不管是谁都不想破坏如今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萧倦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儿。 但他也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过沈琢。 他让雁南关带着人去把沈琢所在的院子围起来，免得沈琢带着人悄悄跑了，然后他带着袅袅去找唐归兮。 唐归兮为了袅袅失踪的事情急得满头大汗。 她看到袅袅平安回来，自然是又惊又喜。 萧倦将沈琢的事情说给她听。 她是东唐的主人，此时得由她来拿主意。 唐归兮磨了磨牙：“好个沈琢，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绑人，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我们东唐不敢对他怎么样吗？！” 余袅袅劝她冷静些。 唐归兮哼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杀他的。” 说完她便大手一挥，高声道。 “去把我的战甲取来！” 余袅袅不解：“这大晚上的，又不用打仗，你要战甲做什么？” 唐归兮呲了呲牙：“人家大雁皇帝难得来一回东唐，是我们东唐的贵客，我当然要穿上战甲，带齐人马，隆重而又正式地去迎接他啊！” 余袅袅看着她那副凶狠的表情，觉得她不想是去迎接贵客，倒更像是要去跟人街头斗殴。 萧倦提醒道：“记得把刀剑都磨一磨。” 余袅袅吓了一跳：“你们别乱来啊。” 萧倦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夜色太黑，把刀剑磨得雪亮，好为大雁贵客照亮前行的路，免得他们以后再眼瞎乱来。” (本章完) 第674章：我相信你 当得知萧倦和唐归兮带着人找上门来的时候，沈琢并无任何意外之色。 他早就料到会这么一刻，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萧倦和唐归兮不敢对他怎么样。 因为他们和他一样，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起战乱。 沈琢施施然地站起身：“走吧，出去会会他们。” 韦寥和禁卫军统领侧过身，让出路来。 待沈琢走了出去，他们才默默地跟上去。 当院门拉开，外面站着数百人，他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提着兵器，火光映照在刀刃上，在夜色中折射出慑人的寒芒。 萧倦和唐归兮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神容肃杀。 待沈琢出现，唐归兮扯动嘴角，露出个虚假的笑容。 “哟，这不是大雁的皇帝么？你怎么会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了？” 就很阴阳怪气。 沈琢双手背负在身后，神态很是平静：“朕微服私访，顺带来这儿逛逛，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 唐归兮又是一声假笑：“呵！从玉京逛到了东唐，你这逛得有够远的啊。” 沈琢扫了一眼她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将士们，道：“诸位看起来不太欢迎朕。” 唐归兮：“怎么会呢？来者是客，我们东唐人最好客了。” 她特意扭头去看身后的将士们，高声问道。 “你们说是不是？” 将士们齐声高呼：“是！！”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夜空。 可谓是气势十足！ 让人莫名有种身处战场，随时都有可能开战的紧张感。 沈琢的眼皮子跳了跳，若非他早已打听过唐归兮的为人，知道她看重民生，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与大雁开战，他可能真的就要琢磨该怎么跑路了。 他保持平静：“东唐的热情朕已经感受到了，但朕还有事要忙，不打算在此久留，待明日天一亮，朕就会离开。” 唐归兮没想过要留他，但也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他走，当即道。 “大雁皇帝难得来一回东唐，我都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不如这样，明日由定国公带兵送你离开东唐，你放心，有定国公在，你们这一路上肯定能顺顺利利。” 她扭头去看萧倦，问道：“你觉得如何？” 萧倦拱手：“臣必不负所托，必定顺顺利利地将大雁皇帝送出东唐。” 唐归兮一拍手，很是高兴的样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琢想要拒绝。 可唐归兮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直接道：“哎呀哎呀，时间都这么晚了，明早你们还得赶路，今晚可得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说完她便带着萧倦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于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数百名将士，都被留在了原地。 他们将小院团团围住，名曰保护，实则监控。 余袅袅、萧倦带着女儿回到了国公府。 平时小福宝都是单独睡在小床里的，身边有奶娘和丫鬟彻夜看护，但今晚的小福宝却不肯一个人睡，她死死粘着余袅袅。 只要余袅袅放开她，她就会嗷嗷大哭。 没办法，今晚余袅袅只能带着女儿一块睡。 好在床榻够大，余袅袅和萧倦中间再加个小福宝仍旧绰绰有余。 小福宝依偎在娘亲的怀里，小手抓着娘亲的衣襟，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娘亲，好似生怕娘亲下一刻就会消失。 余袅袅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哼唱摇篮曲。 娘亲的气息和声音让小福宝感到安心。 不知不觉中，小家伙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余袅袅停止哼唱。 她的视线越过小福宝，与萧倦四目相对。 她压低声音问道：“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萧倦同样也压低了声音：“卯时。” 那就是天刚亮便得出发。 余袅袅想要爬起来：“我让人去给你准备行李。” 这一去少说也要十多天，吃的穿的都得准备好。 萧倦伸手按住她：“不用，我已经让嬷嬷去准备了。” 绣言嬷嬷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于是余袅袅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沉默了许久。 就在萧倦以为她已经睡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她问了句。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萧倦反问：“问你什么？” 余袅袅：“问沈琢为什么要把我绑了去？我和他见面后，他对我说了些什么？他又为什么把我全须全尾地放了回来？” 萧倦心里自然是非常想知道的。 但他在沉默了片刻后，却道。 “你想说的话，我就想听，你若不想说，我就当做没这些事发生过。” 余袅袅越发好奇：“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我和沈琢之间发生了什么？” 萧倦：“我在意。” 语气笃定，没有丝毫犹豫。 余袅袅笑了下，声音又低又软：“那你为什么不问？你就不怕我背着你跟沈琢发生点什么吗？” 萧倦的眸光沉了沉：“你不会那么做，我相信你。” 话虽这么说，他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余袅袅和沈琢的亲热画面，顿时就有种气血上涌、很想杀人的冲动。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余袅袅对萧倦的了解可以说是很深了。 即便他嘴上不说，她也能通过他的细微表情变化，猜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为免他胡思乱想，余袅袅索性将自己和沈琢之间的谈话全都说了出来。 萧倦压着心里翻涌的醋意，面不改色地评价道：“沈琢千里迢迢跑来东唐找你，对你确有真心。” 余袅袅睨了他一眼：“你似乎很支持他？” 萧倦立刻道：“他配不上你。” 别的不说，光凭沈琢一而再地利用余袅袅、丝毫不早已她的感受这一点来看，他就配不上她。 余袅袅又是一笑，她吗，明知故问：“那你觉得谁能配得上我？” 萧倦张了张嘴，一个“我”字在舌尖打转儿，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余袅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 若非两人之间还睡着个小福宝，她肯定要凑上去亲他一口。 萧倦似是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想法。 他单手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越过宝贝女儿，在宝贝媳妇唇上亲了亲。 浅尝辄止的一吻，不带丝毫的情欲。 有种岁月静好的平淡美好。 (本章完) 第675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大结局） 今晚有人长夜难眠，有人安然入睡。 待到次日早晨，余袅袅睁开眼醒来，发现萧倦已经走了。 吃过早饭后，余袅袅抱着女儿去了皇宫。 唐归兮刚下朝，就被一群大臣缠着不放，书案上还有堆积如山的奏折。 虽说东唐是小国，但事情却不少。 唐归兮每天都要被各种政务折磨得头疼。 听闻余袅袅和小福宝来了，她如蒙大赦，趁机甩脱喋喋不休的大臣们，健步如飞地跑去见余袅袅母女。 耳边没有了大臣们的絮絮叨叨，唐归兮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她一把将小福宝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膝头。 小福宝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从小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她看到唐归兮头上戴着的金簪，伸手就要去拽。 簪头是栩栩如生的金龙，龙口衔着东珠，末端坠着长长的金丝流苏，看起来金光闪闪，很是华贵。 但那可是代表东唐女帝身份的簪子。 余袅袅想要阻拦小福宝，却见唐归兮随手就将那支金簪拔了下来。 她故意晃了晃金簪，小福宝的眼睛跟着金簪晃动，两只小肉爪子上下挥动，小模样兴奋极了。 唐归兮笑着道：“小福宝喜欢啊？那我就把这支簪子送给你好了。” 余袅袅忙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小福宝受不起的。” 唐归兮：“小福宝是天生的福星，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她受不起的，莫说是这簪子，就算是整个东唐……” 余袅袅赶紧打断她的话。 “唐归兮！” 自从唐归兮成为女帝后，余袅袅就再也没有直呼过她的性命。 眼下忽然连名带姓地喊她，显然是真的急了。 唐归兮嘿嘿一笑：“好啦好啦，我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余袅袅无语：“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幸好屋里就没有外人。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唐归兮刚才说的话，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风雨呢？！ 金簪虽好，可对一个小宝宝来说太重了，再加上金簪的一端很是尖锐，小福宝拿着可能刺伤自己。 遂唐归兮到底还是没有把金簪送给小福宝。 她将金簪上的那颗东珠掰下来，塞进小福宝的手里。 “拿去玩吧，回头等你长大了些，我再把簪子送你。” 那颗东珠足有成人拇指大小，圆润光滑，光泽鲜亮，触手温润，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小福宝年纪虽小，却也是个识货的。 她捧着东珠爱不释手。 余袅袅盯着小福宝的动作，生怕她傻乎乎地把东珠往嘴里塞，耳边听到唐归兮说道。 “袅袅，你能帮我个忙不？” 余袅袅心里对此早有预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归兮忽然送了颗东珠给小福宝，肯定是有所求。 余袅袅看向唐归兮，问道：“何事？” 唐归兮搓了搓手，笑得一脸讨好。 “最近的奏折越来越多了，我一个人实在是处理不完，你能不能帮我分担点儿？” 余袅袅一口拒绝：“不行，国家大事岂是我一介妇人能够插手的？！” 唐归兮立刻道：“我也是妇人！” 余袅袅又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女帝，我只是个国公夫人而已。” 唐归兮：“我可以给你封个官职。” 余袅袅：“谢谢，不必。” 她现在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遛娃，时不时还能和萧倦一块出去游玩，日子过得别提多快乐了。 她才不要去当朝九晚五的打工人！ 唐归兮不肯放弃，抱着她死缠烂打。 “袅袅，我的好袅袅啊！求你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分上，就帮我分担一点政务吧！” 余袅袅学着她的语气：“归兮，我的好归兮啊！求你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唐归兮双目含泪，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余袅袅想要逃。 唐归兮死死抱住她的胳膊。 论力气，余袅袅肯定不是唐归兮的对手。 余袅袅挣脱不开，一字一顿地道：“陛下，请自重！” 唐归兮将脸贴在她的胳膊上：“你不答应帮我，我就放你走。” 余袅袅咬牙：“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女帝，不是无赖！” 唐归兮很是光棍：“只要能让你帮我，我不介意当一回无赖。” 余袅袅实在是甩不开这块牛皮糖，被逼无奈只能妥协。 反正这段时间萧倦不在家，她闲着也是闲着，帮唐归兮处理政务就当做是打发时间了。 唐归兮从小就跟着她爹混迹军营，在用兵和武功方面很有心得，但在读书一事上就是两眼一抹黑。 换言之，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 最近朝中准备修订东唐律法，大大小小的条例看着唐归兮眼前发黑，时刻都想抓狂。 此时她将修订律法一事全部退给余袅袅，讨好地道。 “拜托你了！” 余袅袅动了动胳膊：“肩膀好像有点酸。” 唐归兮腆着个脸凑过去，殷勤地帮她捏肩：“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都可以跟我说。” 余袅袅又动了动腿：“腿好像也有点酸。” 唐归兮立刻蹲下去给她捶腿。 余袅袅被伺候得舒服了，方才伸手拿起大臣们拟定的律法草案，认真地看了起来。 跟唐归兮那个学渣不同，余袅袅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她一目十行地看完草案，便已将大大小小的条例全部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逐条地修订。 这是个非常繁杂的活儿，需要极大的耐心。 与此同时，萧倦率领东征军护送沈琢一行人离开东唐。 东征军心里都还记着沈琢粮草支援、置东征军三十万将士生死于不顾的仇，个个都憋着一口气。 这一路走来，他们时时刻刻都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瞪着沈琢，只要待着机会就要上演秣马厉兵的戏码，浓浓的杀气几乎都要演变为实质了。 萧倦练箭的时候，好几次都“不小心”把箭矢射到了沈琢身边，差一点儿便要把他的脑袋射个对穿。 沈琢身边跟着的禁卫军统领愤怒质问：“萧倦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谋杀我们皇上吗？！” 萧倦甩了下手，慢悠悠地道：“抱歉，手滑。” 语气慢悠悠的，充满了敷衍的意味。 禁卫军统领恼恨不已。 奈何人在屋檐下，这里还是东唐的地盘，再加上沈琢并未受伤，他也只能把火气强忍下去。 除此之外，萧倦每到一处地方，就会让东征军去当地宣扬，让当地百姓们知道大雁的皇帝来了。 当初辰国大军在东唐境内烧杀劫掠，大雁皇帝却见死不救，这笔账一直都记在东唐百姓们的心里。 尤其是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亲友的人，更是狠毒了大雁皇帝。 因为有东征军在旁边看着，百姓们不敢对大雁皇帝动手，他们只能跟在大雁皇帝的马车后面，嘴里骂骂咧咧。 骂声传入马车里，沈琢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宽大袖摆之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原来余袅袅说得是真的，东唐上下全都恨他。 纵使他能出兵踏平东唐，也无法抹平东唐百姓心中对他的怨恨。 因为这份怨恨，东唐上下拧成一股绳，固若金汤。 大雁想要收回东唐，难度远比沈琢预想中的还要难上许多倍。 直至此时，沈琢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悔意—— 早知今日，当初他不该放弃辽东的。 萧倦把人送到东唐的边境。 情敌之间本就没有交情一说，萧倦完成了任务，便再也不想多看沈琢一眼，打算带着东征军们走人。 沈琢却忽然出声就叫住他。 “萧倦。” 萧倦骑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有何事？” 沈琢：“替朕转告袅袅，她爹娘的坟墓依旧好好的，朕没让人去惊扰他们，若袅袅以后有空，随时都可以回来看望他们。” 萧倦不耐烦听他的絮叨，随口应道：“嗯。” 沈琢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从袖中拿出了那枚小巧的银耳坠。 “这是袅袅的东西，烦请你带回去给她，以后请你好好照顾她，若她在东唐过得不好，随时都可以回大雁来找朕。” 萧倦骑着马上前，伸手接过那枚银耳坠。 他竟不知沈琢手里还有袅袅的东西。 这让他心里的醋意又浓了几分。 “袅袅是我的结发妻子，我视她如珠如宝，无需外人多言，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特意将最后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沈琢心中落寞。 他曾经有一个娶袅袅为妻的机会，可惜他没有好好把握。 如今她成了别人的妻子，他再后悔已是徒劳。 萧倦见他已无法可说，便牵动马儿调转方向，率领东征军离开。 沈琢放下车帘，平稳的僧因从车内传出。 “走吧。” 马车沿着道路前行，身后的东唐越来越远。 相比来时，萧倦和东征军回去的时候心情就要轻松多了。 他们原路返回兴宁城。 多日不见袅袅，萧倦归心似箭。 他直奔国公府，进门却扑了个空，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家媳妇和女儿都被人拐去了皇宫。 于是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地赶去皇宫。 余袅袅得知萧倦回来了，立刻将草案往旁边一推，抱着女儿跑了出去。 “阿倦！” 萧倦大步而来，长臂一捞，连媳妇带女儿一起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我回来了。” 小福宝多日没能看到父亲，今儿忽然看到他，也不知道是哪儿受到了触动，小嘴一张，含含糊糊地喊了声。 “阿呀阿爹……” 一岁多的她早已学会了喊娘，却一直都不会喊爹。 虽然萧倦告诉自己不要介怀，毕竟福宝还小，以后迟早都能学会喊爹，可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小失落的。 没想到今儿冷不丁就听到了小福宝喊爹，萧倦和余袅袅都是一愣。 萧倦大喜，忙道：“福宝，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福宝似乎有点羞涩。 她在余袅袅的怀里拱了拱，然后才又喊了一声。 “阿爹。” 发音还不大标准，听着奶声奶气的。 萧倦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 先前沈琢带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他现在开心得不行，抱着闺女站起身。 “乖福宝，再叫一声。” 小福宝便又叫了一声阿爹。 萧倦只觉得通体舒畅，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他用力一只手牵起袅袅，脸上是难得的喜形于色。 “走，我们回家！” 余袅袅含笑颔首：“好。” 萧倦边走边道：“我在回来的路上买了许多东西，都是给你和福宝带的。” 余袅袅充满期待：“买什么了？有好吃的吗？” 萧倦：“自然是有的，你肯定爱吃。” 余袅袅的眼睛亮了起来：“哇哦！” 身后传来唐归兮的喊声。 “袅袅，你别走啊，今天的事情你还没做完呢！” 闻言，余袅袅非但不停，反而拉着萧倦走得更快了。 “快走快走。” 萧倦不免好奇：“怎么了？” 余袅袅将自己这些天被唐归兮抓壮丁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吐槽道。 “我已经帮把她把草案修订得差不多了，可她还不知足，还想让我帮她把上半年的赋税也核算一遍，你知道记录税款的账册有多少吗？堆了满满一间屋子！” 她一边说一遍用双手比划，表情极为夸张。 “就算我过目不忘，也不能这么压榨我吧？我决定了，明儿一早我们就出发离开兴宁！” 萧倦含笑问道：“你想去哪儿？” 余袅袅小手一挥：“我想去外面游山玩水，咱们一家三口，走哪儿算哪儿！” “好。” 小福宝虽然听不懂大人在说些什么，但她能感受得到爹娘此时心情很好，于是她也挥舞着小肉爪子，跟着叫道。 “咿呀，好呀”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萧倦就带着媳妇和女儿离开了兴宁城。 他们迎着明亮的晨辉，开始了向往已久的旅行。 等唐归兮得知此事的时候，一家三口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她企图抓壮丁的计划破灭，只能认命地自己去处理源源不断的奏折。 每天忙碌完后，唐归兮都要写一封信，让信差带去给正在外面旅行的余袅袅。 她在信中哭诉自己的辛苦，企图用苦肉计打动余袅袅，诱使余袅袅回来为自己分担政务。 可惜余袅袅这厮铁石心肠，不仅没被打动，反而还更不想回兴宁了。 也许真的是上天都在眷顾东唐，这一年多来东唐风调雨顺，田间作物长势喜人，秋收时分更是硕果累累。 马车里，余袅袅看着车窗外大片大片的金黄麦田，心里很是欢喜。 这会儿小福宝已经睡着了，萧倦将她放到软垫上，轻轻为她盖上柔软的毛毯。 他抬起头，看着袅袅的侧脸，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那枚银耳坠从袖中拿了出来。 这时沈琢临走前给他的，让他转交给袅袅。 他心里别扭，一直都没拿出来。 但他有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迟早是要面对的，一直隐瞒下去的话只会让他心里的疙瘩越来越大。 “这是你的东西吧，还你。” 余袅袅扭过头来，看着他手里的银耳坠，很是意外：“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萧倦薄唇紧抿：“是沈琢让我交给你的，他还说你爹娘的坟冢还在原处，你随时都可以回去看望他们。” 余袅袅伸手接过银耳坠：“这的确是我的东西。” 萧倦心头发紧，手指不自觉地蜷缩。 她还在意沈琢吗？ 随即他便看到余袅袅一抬手，将那枚银耳坠扔出了车窗。 小巧的银耳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无声地落入了麦田中，彻底不见了踪影。 萧倦一怔：“你这是？” 余袅袅拍了拍手，一脸轻松：“那副耳坠本是一对，如今只剩下一只，我留着也是无用，不如丢弃。” 萧倦的喉结动了动，蜷缩的手指缓缓松开：“不会舍不得吗？” 余袅袅莞尔一笑：“不过一只耳坠而已，我若是喜欢，随时都可以再买，有什么好不舍的。” 闻言，萧倦心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他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下来递给她：“都给你，想买多少耳坠都可以。” 余袅袅笑容更甚，眸光灿烂似骄阳。 “这可是你说的。” 萧倦也跟着笑了起来：“嗯，我说的。” “回头我要是把你的钱都花光了，你可别心疼。” “只要你开心，怎样都好。” “萧墨竹，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是实话实说。” “那我也要跟你说实话，其实我藏了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想。”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我们老了，走不动路了，快要死了的时候，我再告诉你那个秘密是什么。” “好，都依你。” …… 小两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些没营养的话。 一如往常的每一天。 马车轻轻摇晃，田间的金色麦浪随风翻滚。 和煦微风吹入马车内，阳光明媚，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熟睡中的小福宝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她砸吧了下小嘴，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余袅袅和萧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两人挨在一起，静静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 萧倦忽然拿出个东西，塞进余袅袅的手里。 “送你的。” 余袅袅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方形玉佩，上面刻有瑞兽图腾，下方还坠有青色丝绦。 她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不是你当初不小心弄丢了的玉佩么？” 萧倦颔首：“嗯。” 当初他在参加宫宴时不慎遗失玉佩，是余袅袅捡到了它，还想把它卖了换钱，由此引发出一系列让人啼笑皆非的传闻。 也正因为如此，萧倦才有可能认识袅袅。 余袅袅笑了起来：“这枚玉佩也算是我们的媒人了，我可得好好珍惜它。” 萧倦也笑。 余袅袅将玉佩揣进怀里：“若有下辈子，我们就靠这枚玉佩相认吧。” 这话说得很没道理，都投胎转世了又怎么可能还拿着同一枚玉佩？ 但萧倦却不管这些，他认真地应道。 “好。” 余袅袅伸出小拇指：“拉钩。” 萧倦听话地伸出小拇指，与她的小拇指缠在一起，上下轻晃。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这么贪心，拥有了袅袅一辈子就应该知足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祈祷，希望下辈子还能和袅袅在一起。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全文完） 袅袅：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来自千年以后。 萧倦：……？ …… 磕磕绊绊的，终于写完啦！ 谢谢长久以来大家对袅袅和萧倦的支持，新书应该还是古言，很快就会跟大家见面啦，敬请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