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她才三岁半》 第1章 穿到砍头现场 脖子凉飕飕的。 江怀鹿睁开圆溜溜的黑眸时，发现自己正跪在冰冷的地上。 脖子伸的可长了，像个白天鹅似的。 身旁正传来一阵叮嘱。 “乖小鹿，快将脖子伸长一些，待会儿鬼头刀落下来，脑袋没斩掉，会痛不欲生。” 江怀鹿眼皮子一哆嗦。 一侧头，便看到了跪在她左侧的男人，那是她爹，当朝大理寺少卿。 旁边是她爷爷，内阁学士。 据说与陛下有出生入死的交情。 “小鹿，小鹿，快喝些酒暖暖肚子。喝了就不疼了，什么也记不得了。”年轻妇人眼泪无声的掉，手上端着一碗烈酒，这碗酒一灌下去，恐怕什么也不记得了。 江怀鹿心脏砰砰跳，额头烫的吓人，只怕原身便是高热烧死的。 黑黝黝的眸子滴流滴流的转，小鹿只觉得喉咙干涩，不知多久没喝水了。 年轻妇人夏氏瞧见只觉剜心般的疼。 她的小鹿才三岁半，还是个孩子啊。 陛下如此狠得心，竟是要抄江家满门。 “娘，我不喝……”江怀鹿委屈巴巴的，话音还未落，就被她娘捏住嘴，又烈又辣的白酒从她口中灌入。 大口大口的往下灌。 此刻周遭围观百姓，已经偷偷哭了起来。 才三岁半的孩子，那天真懵懂的眼神还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怀鹿只觉脑子瞬间就浑浑噩噩了，一双眸子仿佛小鹿一般，晶莹剔透，脸颊烧的通红。打了个酒嗝，一股冲天的酒气。 脑子里断断续续的想着，菩萨，菩萨…… 菩萨说了，她，她将来是要位列仙班，要拯救……拯救世人的救世主。 对，她树立威信，她……嗝，她是很厉害的。 江怀鹿因着年纪小并未被绑，此刻身子晃悠悠的竟是直接站了起来，一双眼睛迷迷糊糊的完全醉了。 刚抬脚走了一步，身子一软。 整个人跟个小球似的滚下了台阶，头上两个羊角也焉哒哒的，耷拉在脑袋上。 监斩官正待去抱回来。一转身…… 便见她紧紧攥住不知何时走来的少年裤腿。 哗啦啦，跪了一地人。 惊恐的看着那小姑娘紧拽着一身杏黄色龙纹四爪蟒袍。 监斩官身子微微哆嗦，明明是酷夏，愣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冰凉。 江怀鹿坐在地上，身上痛，马上还要掉脑袋，心里委屈了。 救世主不能哭。 对，救世主不能哭。 “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 江怀鹿终是没忍住，坐在斩首现场放声大哭。眼泪啪嗒啪嗒掉，救世主凭什么不能哭。 救世主三岁也是要哭鼻子的！！ 江怀鹿嚎啕大哭，什么拯救世界，诛杀邪祟，还人间太平，她才想当救世主呢！ 江怀鹿眼泪鼻涕横流，抓着手中的料子，便凑了过去。 “呼呼……”用那绣着龙纹的料子擦了擦鼻涕。 又擦了擦眼泪。 身旁，响起一阵阵抽气声。 好似周身都泛起了凉意，小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烈日下，少年的脸黑如锅底。 “呔，邪祟！” 第2章 邪祟 “呔，邪祟！” 嗓音清脆，刑场，瞬间静了下来。 监斩官震惊的看着她，更是跪在地上不敢再多瞧一眼。 江怀鹿满脸通红，烧红了一张脸，微仰着头，倒映出少年的模样。 少年剑眉微凛，一双星目熠熠生辉，生的精致可人，但却极其淡漠凉薄。 眼中更是盛满了怒意。 仿佛风雨欲来，压迫的众人抬不起头来。 “小鹿，快回来。”妇人身形颤抖，在少年满是杀意的威压下，竟是瑟瑟发抖。 全天下都知晓，太子殿下出生时，其实并不被看好。 当时陛下并未立后，只得两位贵妃。 那时陛下宠幸林贵妃，大皇子便出自林贵妃腹中。当时大皇子已经八岁了，从小得太傅教导，吟诗作对，治国之策信手拈来，八岁的大皇子赢得了整个朝野的喜爱。 虽说立嫡以长不以贤，但当时并未立后，太子，只能出自两位贵妃腹中。 林贵妃一族便倾尽全力培养大皇子。 导致小怀姜出生之时，大皇子呼声已经极高了。 云贵妃诞下皇儿，云贵妃娘家势弱，且大皇子又聪慧过人，所有人都以为，大皇子便是未来的太子殿下。 直到…… 不被期盼的小太子，渐渐长大。 一岁时，恰好新年宫宴，陛下大宴群臣。 大皇子九岁了，出尽了风头。还做了一首祝寿词。 就在那日，一岁的怀姜小殿下开口了。 第一句话不叫父皇不叫母后，出口，成诗！ 满座皆惊。 三岁时便送到太傅处教导，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太傅当场失色。 大皇子用三日才能背下来的诗词，他半个时辰即可。 大皇子花了几年，仅仅能触碰到治国之策的边缘，便被太傅称作聪慧。可他，生而知之。 一时间，惊动朝野。 当夜，皇帝便将三岁的他册立为太子。 云贵妃一族，与权势滔天的贵妃相比，本就低了一头。偏生，靠着生了个好儿子一步登天。 大皇子花了十一年经营名声，他只用了三年，便推翻了一切。 如今他九岁，早已获得监国之权，每日皇帝上朝都得看着他的脸色。 大皇子二十了，早些年便被他外放做了个闲散王爷，无旨不可回京，愣是将他钉死了。 朝野上下，无人惧怕陛下，可人人闻怀姜太子色变。 而此刻。 怀姜殿下被人抱着裤脚，软绵绵的一团，挂在他脚上，毫无顾忌的抓着太子蟒袍，擦鼻涕擦眼泪，简直…… 耸人听闻。 她还，还叫怀姜殿下，邪祟！ 而殿下，可是被一虚大师称为千年难出，能一统各国的明君啊。 江怀鹿努力瞪大了眼前，但眼前少年黑着脸，好似有两个身影一般晃悠，晃得她头晕。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鹿年纪尚幼，罪臣给她喂了烈酒。此时神志不清，这才胡言乱语。”江大人低叹一声，眼底满是担忧。 怀姜太子神色淡漠，眸子微眯，扫了一眼那软绵绵的球，脚往前一甩，就将圆乎乎的江怀鹿甩开了。脚一抬便要往前走。 “邪祟，不准走！”小鹿鼓着脸颊，猛地瞪大了眸子，冲上去便死死的拽住他的裤腿。 菩萨说了，她是救世主。 救世主就要阻止他为祸苍生！ 小鹿脑子有点懵，对，阻止他为祸苍生！ 要祸，也……也只能祸她一个人！她可真是个舍身救世的大英雄啊！ 嘶…… 传来一阵锦袍撕裂声。 第3章 她拽烂了邪祟的裤子 嘶…… 传来一声响。 小鹿双眼迷糊的拽着裤腿，小脸上一脸懵，什么东西撕烂了？ 生来就没落过泪的怀姜太子，身形猛地僵住。 脊背一僵，整个人都呆滞了。 那声脆响，好似从他身上传来？ 是什么东西被撕碎的声音？ 素来沉稳，以冷静著称的怀姜太子，心头猛地一跳。 只觉…… 下身凉飕飕的。 监斩官刚要站起身，便瞧见这该死的修罗场，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只见那圆乎乎的小姑娘，一脸无辜的坐在地上，手中还拽着一团杏黄色长袍。似乎没反应过来，手一拉…… “撕拉……”又是一阵碎裂的声音。 她，她撕烂了邪祟的裤子？ 啊哦…… 江怀鹿嘴唇微张，呆呆的看着手。 邪祟将来要诛杀天下数十万人，将人间沦为地狱，哀嚎遍野，血流成河。这样一个人，让她把裤子拽烂了？ 她，她不会把邪祟气哭了吧？江怀鹿脑子懵圈了，一团乱麻。 “殿下！”监斩官林大人吓懵了，浑身汗毛耸立，瞧见太子殿下那悚然沉下的脸，浑身都凉了。 林大人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下台阶。 隔着这般远，他都能感觉到殿下那几乎要杀人的气息。 林大人一边跑一边将长袍脱下来，只求不被外人发现殿下窘状。 还未走近，那恶魔般的嗓音又响起来了：“小邪祟，你的裤子烂了。”说完，还朝着他露出的白花花的地方戳了戳。 怀姜殿下，感觉到了指腹划过的痕迹。 软软的，暖暖的。 “该死！”怀姜声音低沉，少年还未长成，声音略微带着几分稚气。偏生那股阴狠，却让人胆寒。 林大人冲上前便将长袍披在殿下身上，与太子对视的一瞬间，林大人只觉一股凉意直达天灵盖。 “臣，什么也没看见。” 江家一行人齐刷刷摇头：“罪臣什么也没看见。” 周遭跪了一地的百姓，谁没听过怀姜殿下大名啊。这是一个，以九岁之龄，便能将敌国吓得闻风丧胆之主。 甚至能止小儿啼哭。 齐刷刷一片：“草民什么也没看见。” 整个刑场，惊得可怕。好似那寒风都变得凌冽起来，让江怀鹿心尖尖颤了颤。 江怀鹿打了个酒嗝，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邪祟，这可是顷刻间便屠了整个城池，冷血的令人发指，后来还灭了整个王国的邪祟。不，他还将三界都搅的天翻地覆！ 而此刻…… 她将邪祟的裤子撕烂了。 江怀鹿紧张不已，但此刻酒意上头，当即便脑子发晕，倒在太子脚下，呼呼大睡。 “江大人，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太子紧咬着牙，咬牙切齿道。 若不是脚下那软绵绵的丫头，一脸醉意的倒在他脚边，那呼呼大睡的样子毫无防备。他…… 他当真要亲手杀了她。 啪嗒。 小胖妞鼻子吹了个晶莹剔透的泡，爆开了。 林大人眼见着太子额角青筋猛跳，急忙一脚将江怀鹿踢开，簇拥着殿下上前。 太子扫了林大人的脚一眼。 “殿下，您是来行刑的吗？这江家好不识抬举，竟是敢污蔑殿下。”林大人可知道江家下狱的缘故。 第4章 给他灭国了 要说这江家，倒也是不识抬举。 江家满门，皆为文臣。 江家老爷子为内阁学士，极得皇帝看重。长子江大人，更是当年的文科状元，如今的大理寺少卿。 陛下让江家归顺太子，将来辅佐太子登基。 但江老爷子，却直言：太子殿下杀气过重，不宜为帝。年仅七岁便踏平整个邻国，邻国投降，依然诛杀数十万将士。为帝君者，需得匡扶正义，大道至上，心怀天下！这一切，怀姜太子皆不具备！ 更甚者，连鬼魂都不敢近他身，可见殿下那滔天杀意。 就这一句话，皇帝勃然大怒，哐当，江家满门都判了斩首。 太子并未回林大人，只神色淡漠的坐在主位。 “江大人？可知错了？”少年喉咙微哑，今年十岁了，嗓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江阁老垂着头一语不发，小江大人脊背笔直：“殿下，罪臣不敢求饶。但稚子无辜，但请殿下网开一面。” 太子低低的笑出了声。 江家人低头看向他那露出来的光洁大腿。 再看底下呼呼大睡，那圆滚滚的小肚子都露出来的江怀鹿。 江家人沉默了。 好像…… 也不是那么无辜。 敢当众扒下太子的裤子，上至前朝，下至世界末日，也找不出一人啊。 江阁老深深的吸了口气，殿下自幼便残暴好虐，没人比他更明白。 今日，只怕殿下是来亲自看着他们上路的。 江阁老微微闭着眼，太子却是低低的嗤笑一声，随手扔出一卷明黄色之物。 “圣……圣旨？”林大人脸皮一抖，跪爬着上前捡回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家世代忠良，朕不忍诛杀江家满门。赐江家流放千里，钦此。”林大人抑扬顿挫的念了起来。 这一念完，江家满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殿下。 太子却垂着眸下了台阶，脚步在呼呼大睡的小胖妞身前顿了顿，随即不屑的转身离去。 天下皆知。 怀姜太子有个病症。 厌女症。 厌恶天下一切女子，自小为了不吃奶，出生便绝食三日，后来还是以米糊喂养长大。 七岁时，他微服出宫。 偶遇被娇惯的臣子之女，那女孩子被府中养的嚣张跋扈，因他长得貌美，便抓了他的双手。 回宫，便剁了那姑娘的手。 据悉，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近身，但凡有过亲昵之举，便引得太子厌恶呕吐。 甚至，为此特意求了一虚大师出山，替太子殿下批命。 今日，他便是来见一虚的，顺便宣旨。 想起那胆大包天的胖妞，太子殿下脸色又沉了下来。 “让江家流放途中，吃点苦头。”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是，便没了声响。 怀姜殿下出了刑场，便上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黑色的金线勾勒出了龙纹，若是不细看，压根看不清。 马车行驶到了安国寺外，早已有小沙弥等候。 “贵人，请跟弟子前来。大师云游回来，知晓殿下有请，便等在寺中了。”小沙弥双手合十道。 怀姜太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小沙弥深怕惹了这尊大佛：“寻常一虚大师云游便是一年半载，此次只三月便回，实乃殿下得佛祖青睐了。是殿下仁慈济世，才有如此好运。”哎，出家人也不得不打诳语了。 善哉善哉。 只听得那位小太子凉凉道：“若不是本宫灭了那和尚云游之国，他能回的这般快？”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心狠手辣啊。 小沙弥，惊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第5章 你被人渣了七次 怀姜殿下入了禅房。 禅房内带着淡淡的香火气息，让人安心又宁静。 “你又何必吓他，小沙弥经不得你吓。”一虚大师盘腿坐在禅院内，睁开古井无波的眸子，身上有着让人平静的气息。 “本宫可没说笑。”太子殿下毫不掩饰一身的锋芒。 “本宫出生那日，是你说，本宫乃千古明君？”怀姜殿下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眸子微垂，任谁见了他不害怕，明君？ 呵。 一虚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真也好假也好，这天下万民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殿下充满了凉薄之气。 一虚大师笑而不语。 “罢了，你且说说本宫为何生而厌女。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宫便推平了这寺院，让这群小沙弥……都去给本宫做太监！” 门外的小沙弥顿时浑身一哆嗦。 传闻殿下残暴弑杀，果然是真的。 一虚大师面色平静，一直含笑看着他。 但眼底，却深深地闪过一抹惧意。 他当真，做的出来。 “殿下可信前世今生？”一虚大师捻着手中佛珠，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檀香气。 “荒谬！前世今生？你难道凡间话本子看多了？” “难道你要告诉本宫，本宫前世欠了情债，此生要守身如玉等她归来？你怕不是香灰吃多了！” 太子冷笑一声，便是有前世又如何？他只需将人找出来，粉身碎骨，千刀万剐即可。 一虚大师身形一怔。 “殿下……其实……”被誉为当朝护国法师的一虚，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怀姜太子眼皮子，突的跳了跳。 好似有什么脱离了掌控一般。 一虚站起身，朝着殿下行了一礼：“殿下，信也好，不信也好，殿下听听便是了。” “殿下曾……所遇非人七世。每一次，殿下都被人抛弃……殿下，便有了这厌女之症。”一虚满脸怜悯的看着他。 没错，你被人给渣了七次！ 还未满十岁的怀姜殿下，沉默了，深深的沉默了。 浑身气息仿佛要将一虚大师淹没，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真是，有趣。那人。如今在何处？”少年低笑一声，愣是让一虚大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虚手中捻着的佛珠微顿，轻轻摇了头：“命运，会将她送到殿下身旁。两人牵绊极深，她冥冥之中自会影响着殿下。” “这一次，我若先将她斩杀，想来，便能治好这厌女之症了吧？”殿下轻抿了下唇，眼中嗜血。 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出她，亲自将她斩杀于午门！ 怀姜离开安国寺时，脸色沉的骇人。 一虚大师却是在他走后，低低的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当年殿下一临世，他便知晓。 天下将会葬送在他手中。 天生祸种，出生便会为天下带来不祥之兆。 他当众夸赞他千古明君，不过是为了让他顾念着名声，心中能有几分天下百姓。 想来，只怕是他异想天开了。 怀姜殿下年幼便如此心狠手辣，待长成，天下危矣。 第6章 流放千里 怀姜殿下回宫时，江家众人正好流放出京。 江阁老仿佛老了十岁。 本是儿孙满堂，颐养天年的年纪，如今却被流放，能不能活到流放之地，都是未知数。 全天下皆知。 白日，是属于凡人的。 黑夜，是属于鬼魂的。 白日里为了赶路，风雨无阻，夜里还要面临恶鬼侵蚀。往往只能就近寻地方呆着，不敢擅自出门。 江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妇人挺着肚子。 流放这条路，不比斩首示众好走。 “你们都回去吧，当心殿下耳目瞧见，又要怪罪你们了。”江阁老叹了口气，城门外站着不少年轻官员，这都是他门下弟子。 “还有什么可怪罪的，为人弟子，送老师也算罪么？” “老师蒙冤入狱，弟子什么也做不了，已经惭愧至极。尊师重道，哪里错了？”几个年轻弟子都是今年的科考上来的，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 其中一个弟子上前抱了抱江阁老，江阁老身形一顿，顺势握住手上的东西。 “这一别，便是千里之遥，老师千万要保重身子。这是咱们去安国寺求来的护身符，老师定要随身带着保平安。”一些弟子急忙往江家人身上塞。 小鹿此刻趴在夏氏背上，从入狱开始，江怀鹿便一直高热。 想来在上刑场前便已是强弩之末。这才有了小鹿的穿越。 小鹿身子软绵绵的，也不知是还发热还是酒后之症，此刻知晓自己不用掉脑袋，高兴极了。 可一想，将来邪祟要屠杀世人，大开杀戒，又乐不起来了。 胖乎乎的小鹿从母亲背上滑下来，那些年轻弟子便笑眯眯的往她身上塞东西。小鹿来者不拒，身上都快挂满了。 “走了走了，出发了。”衙役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不可误了时辰。”众人早已将衙役打点好，这一路只希望能好过几分。但即便如此，路途艰难，只怕江家人也熬不住。 众人看向小鹿的眼眶有些发红。 这一路行来，先熬不住的便是孩子和老人。 江家老祖母刘氏，在斩首前便熬不住病了，如今是江大人一路背着。 江阁老倒是强撑着，老爷子素来要强。 “小鹿，娘对不住你。”夏氏眼泪哗哗直掉，这才多久，小鹿脸颊都瘦了一大圈。 她家小鹿生在江家，还未享福，就先经历抄斩，后又经历流放之罪。 江阁老此生共两子一女。 长子江玉白便是大理寺少卿，生有儿子江怀安，十三岁。幼女江怀鹿，三岁半。 次子江玉清，为人清风明月不喜朝政，便经营着江家产业。娶了妻子源氏，长女江怀萦，源氏如今正怀有身孕，也一同流放。 江阁老之女将江幼宁，早已嫁人，自然不在流放之列。 此刻江玉白背着母亲刘氏，江怀安便沉默着上前接过妹妹。 “娘，你先休息休息，我来背妹妹吧。”江怀安本是江家嫡长孙，曾经还是怀姜殿下伴读，如今，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 少年意气，早已被磋磨的丁点不剩。 第7章 流放荒都 从出发第三日起。 江怀鹿又开始发热了。 这一次来势汹汹，江家人都吓坏了。 他们这一次流放的地点，是被称为迷失之地的荒都城。 众人皆知，这天下人鬼殊途，白天黑夜，泾渭分明。 但荒都不是。 荒都城是四大国的禁区。这里是被世人遗忘之地，但却又是所有人心头的一根刺。 四大国将一切流放之人都驱逐而至荒都，年复一年，荒都发展及其迅速。 能活着到达荒都的，都是一方枭雄。 更何况荒都恶鬼遍地，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惧。 传闻中，为了对抗恶鬼，荒都更是分为了内城，外城。外城皆是贱民所，为了保命，那些人需得彻夜守候才能渡过艰难的夜晚。 江家皆是文人，流放至荒都城，比死，更难。 如今江怀鹿突然高热，烧的昏睡不醒，白日里全靠江玉白和江怀安轮流背着。夏氏偷偷使了些银子，央求着衙役停留片刻，她去买了些草药回来。 衙役是不入荒都的，在城门口交接完毕便会回大郢国。 心知江家人回不了大郢国，这一路上自然没了好脸色。 “停留半个时辰？你可知再有一会天色便黑了，若寻不到落脚地，今日可要在荒郊野岭过夜。这入了夜，便是那等恶鬼的天下，你想死，可别拖着咱们一起死！”衙役怒斥一声，口水都快吐到了夏氏脸上。 眼神在夏氏的荷包处落了落。 走时，他们可瞧见那些官家弟子给江家人送银钱。 衙役头子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夏氏神色一僵，立马陪着笑，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衙役。 “一定不耽搁行程，去去就回，一会就回。官爷发发善心，定会有好报的。”夏氏本是高高在上的当家夫人，此刻对着衙役伏低做小，倒是极大的满足了对方虚荣心。 衙役嘴角得意的勾了勾：“去吧，半个时辰，快去快回。” 说完，便寻了个地方坐着。 让几个衙役给众人分了干饼子，这便是晚饭了。 流放之人除了江家，还有一行官员家眷，以及几个杀人越货，却又不足死刑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流放途中都能请大夫，真是笑话！”一个囚犯嗤笑一声，看向江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贪婪。 流放之人还有方大人，方大人是被贼人陷害，导致满门流放。 又无人敢打点，如今比江家还不如。 但方大人一家皆是武将，连娶的媳妇都是武将世家之女。一家人反倒是比江家看起来精神多了。 方大人此刻手脚都带着铐子，走到江阁老跟前。方大人声音大如雷，倒把众人吓了一跳。 “江老爷子，这妮子退了烧便让我那儿子来背吧。别的本事没有，蛮力倒是有一把。”方大人摇了摇头，江家也是毫无准备，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儿媳妇挺着大肚子。 这老弱妇孺都凑齐了。 便是有幸活到荒都城，这活下去的几率也太渺茫了。 江阁老正了正脸色，看着江怀鹿毫无知觉的躺在长孙怀里，长孙嘴唇早已渴的脱了皮，也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啊。 第8章 救世主发烧了 江阁老心一颤：“多谢方老弟了。” 他是文臣，方大人是武将，两人在朝中多有不合。 谁知道，竟是他出手相帮。 方大人点了头，倒也没再多说，两人虽是政敌，政见不同，但又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再说，现在都是阶下囚，还有什么偏见呢。 此刻风雨欲来，瞧着又要下雨，吹的树枝都呼呼作响。 江怀鹿脸都烧红了。 好在江老太太挺了过来，这会精神正好，便让江怀萦护着源氏，深怕动了胎气。 送行的弟子有头脑，私下又打听过，偷偷塞了些银子以防万一，更多的都是不打眼的琐碎用品。 江老太太用一口小锅烧了水，趁着众人不曾注意，又偷偷放了些盐。 这都是江怀鹿身上挂着的那一堆，什么都有一些。 他们流放要赶路，若是缺少盐分，很快便会体力不支支撑不住。 “给方家人送去吧。”江老爷子让人装了几个水袋，方家喝了一口，神色一怔，便朝着江家点了头。 夏氏回来的早，也怕夜晚临近耽误了时间。 旁人看着她穿着囚服都不愿给她拿药，倒是遇到个好心人了。 “起来起来，快起来赶路了。再不快些，可就要露宿荒野了。”衙役这话吓得众人一哆嗦，如今这时候露宿荒野，无异于找死。 入了夜，那些鬼魂那些邪祟就会肆意横行。 谁也不敢在夜里露面。 夏氏也没敢提熬药，方家人将江怀鹿接过去，才发现这孩子浑身滚烫，烧的吓人。 若是熬不过这一关，只怕就完了。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脚铐声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风雨欲来，天色暗沉，即将步入黑暗。 “拿什么药耽误了时辰，若是天黑没找到落脚地，咱们这群人都得完！”有个囚犯气得眼眶发红，啪的一声。 鞭子甩到了囚犯身上。 众人这才敢怒不敢言。 那衙役自然后悔，但他也不能失了威信，只强势压着众人。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众人心中那根弦都快断了。 “快，那边有破庙。快进去呆着。”衙役耳边只感觉一阵鬼哭狼嚎，神色一变，便猛地大喊一声，朝着前方奔去。 一行人神色惊恐的往前跑去，大片的黑暗席卷。 黑暗中充斥着浓浓的阴气，阴气席卷大地，这世间，将是令一副画面。 “呼……” “快关门。”所有人前脚踏入破庙，后脚就感觉到一阵阵阴冷之气，只觉后怕不已。 衙役让人将大门紧闭，但破庙内四处漏风，窗户被风吹的哐当哐当响。 衙役便让人用木板临时将窗户封住，但听得耳边一阵阵哀嚎，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呸，今儿差点就折在这了。以后天塌下来，谁都不许耽误时辰。”衙役长扫了江家一眼，随即移开了眸子。 钱再重要，也得保住小命。 况且，江家那群人能不能活着走到荒都城也不一定呢。 “小鹿，小鹿，乖，快些把药喝了。”夏氏一进门便拿了小罐子熬药，好在江家人准备充分，带了不少水。 但此刻，门外的阴魂却缓缓汇聚。 第9章 用江怀鹿祭邪祟 如今天道崩坏，人鬼共存。 为了抵御邪祟，各隐世大能纷纷出山。 其中便有一隐世宗门，所绘制的门神贴在大门上，夜晚便能抵御邪祟入侵伤人。 一路上的落脚点全都贴了。 可此刻，门外阴魂却迟迟不曾散去，那衙役长脸色微变。 蹭的一声站起来。 “来时，门上可贴了门神？”衙役长声音都在抖，长满了老茧的手，微微扶在刀鞘上。 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大门。 几个衙役微滞，随即浑身紧绷的站起身：“好似……不曾，瞧见。” 此话一出，整个破庙内都紧张起来。 “没有门神，那……”那不是随时能破门而入？ “娘老子的，都怪你们这群东西！真以为自己下了下狱，走了这流放之路，还是官老爷么？要不是给你家那杂碎耽误了时间，咱们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即便有人对着江家喊打喊杀。 一双恶毒的眼神直直的看向昏睡不醒的江怀鹿。 “把她扔出去敬畏阴魂，把她扔出去！”当即便有人喊了起来。 “对！那些邪祟最喜纯净的孩子，把她扔出去。不然等它们冲进来，咱们全都得没命！”有几个囚犯一脸阴狠的看着江怀鹿。 “你敢！今日谁敢带走我家小鹿，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夏氏死死的抱着江怀鹿，此刻刚灌了药水进去，孩子还未降温，江怀鹿便是她的命。 江怀安死死的咬着牙，站在母亲跟前，挡住了探来的目光。 那些衙役脸上都带起了冷汗。 “闭嘴！”衙役长低斥一声。眼神若有若无的扫过江家众人，江阁老此刻沉着脸，虽是文臣，但那一身的气势却锐不可当。 “今日，大不了鱼死网破。休想带走我江家孙女！”江阁老此话，夏氏听了热泪盈眶。 江家老祖母眉头皱了皱，但历来习惯不与相公争，倒也没说什么。 江怀萦看了眼祖母，眼神中闪过一丝情绪，便低头扶着母亲躲在最里面，不曾说话。 只是眼中多了几丝疑惑。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有了变化？ 明明在前世，她那大伯家的女儿，江怀鹿，便死在了今日。 前世江怀鹿与江家众人一同上了刑场，但在刑场上时江怀鹿便开始发热，昏昏沉沉倒在刑场，但勉强留住了一条命。 自然也没有在刑场撕烂太子殿下衣裤之事了。 她依稀记得，当时也是因为她高热，耽误了时辰，众人来了这破庙。 遭遇了阴魂袭击一事，为了抵御恶鬼，便有人提出将这妹妹献祭给邪祟。只要能熬到天明，他们便有希望了。 当时大伯一家自然不愿，但祖母眼见着江家人都为此负伤，便跪在了大伯面前。 亲自求着她，将怀鹿妹妹献了出去。 门外，江怀鹿似乎醒了过来。小小的身子趴在门上不住的哭泣，叫着娘亲抱抱。 那日，夏氏活活逼疯了。 变得时疯时不疯。 也因为江怀鹿，才换来片刻安宁，直到阳光微露，迎来光明。 这也是江家两房为此决裂的缘故。 这一世，似乎有所不同了。 那些邪祟仿佛忌惮着什么，迟迟不敢破门而入。明明上一世，几乎是入夜的瞬间便蜂拥而入，肆意的残害性命。 难道，是因为她？？ 她重生归来，拥有了不同的命运。 江怀萦心中涌起一丝火热。 第10章 放弃江怀鹿 “快，所有人退到佛像后！” 衙役长暗自咬牙。 只恨底下人贪图江家银两，耽误时辰，惹来这等灾祸。 “他们要破门而入了！把这丫头交出去！”众人越发惊恐，江家老祖母神色变幻。 江怀萦知道，她最重视江家子嗣，但姑娘可比不得男子。 此刻父亲和江怀安还不曾受伤，俨然不曾压倒她最后那根弦。 夏氏浑身哆嗦，牙齿咯吱咯吱响。 还未长成的少年郎江怀安死死护在母亲和妹妹跟前，不敢离开半步。 方家老爷子拖着脚铐叮当作响：“老子征战沙场数十年，还没见过要靠个三岁孩子祭天的，老子是顶天立地的老爷们，可不是孬种！” 方老爷子直直的站在江怀鹿身前。 方家长媳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生了几个儿子，就想要个软绵绵的小姑娘。 此刻自然坚定不移的跟着自家公爹。 衙役长见方家也表了态，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方大人，小的敬您是条汉子。此刻小的给您开了手铐，还望您也莫要让小的失望。”此刻大面积的森冷之气入了破庙，衙役长不敢托大，当即将方家几个征战沙场的儿郎手铐解开了。 失职之罪，好歹死不了，但落在邪祟手中，却是寸骨不留。 “好，好！”方老爷子接过他们递来的大刀，一双虎目满是冷光。 阴魂破门而入的瞬间，冷意便席卷而来。 鸡皮疙瘩悚然爬上众人全身，那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头皮发麻。 除了老弱妇孺，男子都被拉去抵御邪祟了，时不时的便传来一阵阵哀嚎之声。 江怀萦扶着源氏往里面挤：“娘，你肚子里可是爹爹的儿子，可要护住了。怀萦死也不会让它们伤害您的。”江怀萦惊恐的浑身发抖，依然挡在源氏跟前。 江老太太刘氏，刘氏眼眸深了深。 夏氏不由抱着江怀鹿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 江怀鹿只觉浑身发软，软绵绵的，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但又好似陷入了温柔的漩涡，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夏氏的怀抱真暖和啊。 耳边好吵啊，好吵啊。 是什么东西在鬼哭狼嚎？是什么东西在叫嚣，好吵啊。 “啊！”江怀萦尖叫一声。 谁也没发现，刺的江怀鹿猛地皱了皱眉。 “邪祟来了，它们不怕佛像，它们冲来了。爹爹……”江怀萦声音带着哭腔，果然，江玉清此刻脸色发白，俨然被阴魂占据了心神的模样。 江老太太当即沉了脸。 “老大家的，将怀鹿给我！”说完，便伸出了手。 江怀安分神注意着此处，瞧见这一幕，眼眶发红，正要冲过去。便感觉一阵阴冷从脊背升起。 “怀安哥哥！” 江怀萦轻呼一声，满面惊恐。 刘氏一咬牙，那可是她江家长孙！ “这丫头惹的事，便由她来弥补！你要害整个江家死在这不成？”刘氏虽说年纪大了，但却有一把子力气。当即上前从夏氏手中夺过江怀鹿。 直直的举了起来。 第11章 吵死了 “不，不要！”夏氏目眦尽裂，疯了一般上前抢夺。此刻哪里还记得面前这人是她婆婆，只看着那软绵绵的女儿被高高举了起来。 场面又闹又吵，江怀鹿被高高的举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 饶是方家人也没想到，刘氏作为一个江家老祖宗，竟是会用孙女之命来慰藉亡魂，拖延时间。 整个破庙被蜂拥而至的阴魂所包围，天色渐明，依稀能瞧见几分光芒。 太阳还未升起，他们需要时间。 刘氏一咬牙，手上正要用尽，将怀鹿朝着远处抛去。 此刻，江怀鹿却是微弱的睁开了眼眸。 一声低语：“吵死了！” 满是惨叫的破庙无人听见，但肆意妄为的阴魂却是齐齐一僵。连死咬着囚犯的恶鬼都停下了，一丝夹杂着恐怖威压的气息，在阴魂中蔓延。 只瞬间，那肆虐的阴魂便如潮水褪去。 江怀安方才心神大失，本以为活不过今日。谁知，竟是捡回一条命。 转瞬间，破庙内空荡荡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地面残留的血迹，众人的狼狈，却提示着一切都存在过。 众人全都僵硬的站在原地，所有人面色紧绷，浑身都如绷紧了一般看着周围。 “小鹿，小鹿啊。”夏氏披头散发的冲了上来，此刻她满脸狼狈，眼泪直掉。 冲上去将江怀鹿抱在怀中，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江怀安猛地上前几步，血红着一双眼站在母亲和妹妹身后。转身满是防备的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瞧见长孙眼中忌惮又防备的目光，顿时浑身发凉。 “邪祟怎么突然退了？”衙役长呢喃一声，正巧这时，林中传来一声野鸡叫。 “咱们运气可真好。” 一轮红日从远处升起。 久违的光明驱散了恐惧和黑暗。 衙役和罪人此刻才恍然回神，双膝一软便猛地瘫倒在地。 如同，劫后余生。 甚至还有胆小的已经呜呜哭了起来。 江阁老本是文臣，但老当益壮的他也站了出来保护妻儿子孙。但此刻，他看向相伴多年的老妻却带着浓浓的失望。 江玉白瞧见妻儿站在中央，没看垂老的母亲，只拎着剑走到了妻儿身边。 “鹿鹿身上痛吗？鹿鹿吓坏了吧？”江玉白将落泪的妻子抱了抱，瞧见睁开眸子，眼底满是清澈的鹿鹿无辜的看着他。 突然心如刀绞。 被祖母放弃，亲自扔出去祭奠邪祟、 江玉白，对母亲升起一丝埋怨。 江家人出奇的沉默。江怀萦扶着母亲的手紧了紧，源氏以为她吓着了，安慰的对她摇了摇头。 方家人本来之前还欲与江家交好，这一夜过后。 气氛竟是冷得出奇。 甚至还隐隐避开了江家，不愿与江家多做交流的样子。 江阁老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此事，是他江家太过下作了。 刘老太太在江家享了一辈子福，后辈尊敬她，在外京城命妇见了她都要屈膝行礼。 如今到老，儿子孙子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隐隐的指责。 刘老太太坐在角落：“我这是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江家能留条血脉。”顿时抹着泪哭了起来。 第12章 隔阂 一夜杀机，衙役长也并未急着赶路。 反倒是让众人稍作休息，还给众人发了两个杂面馒头。 江怀萦领了馒头回来时，老太太正低着抹泪，江怀萦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屑。 “祖母，您先吃点热馒头吧。等凉了再吃当心胃疼。您为咱们江家操劳太多了，可不能倒下。”江怀萦蹲下身子，一双眸子满是期盼的看着刘氏。 江怀萦顿了顿，此刻江家人都闭着眼睛假寐。 大伯一家抱着江怀鹿坐的远远的。 似乎，无形间将江家分成了两派，两边仿佛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江玉白并未斥责母亲什么，为人子，更何况还是饱读圣贤书的他。江怀安也没说什么，只将自己的馒头留给了妹妹，红着眼眶不肯离开妹妹半步，全身上下都在无声的抗议。 “祖母。萦萦知道您心里难受。但您也是为了整个江家啊。为了怀安哥哥，为了大伯，为了我娘腹中孩子。您多少吃一些吧。孙女知道，您心里，才是最难受的。”江怀萦强撑起笑容，倒是让刘氏心中宽慰几分。 “您心里何尝又好受了？若是妹妹明事理，想来也不会埋怨祖母的。”少女低喃一声。 是啊，她是江怀鹿亲祖母，她能不难受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会不疼人。 如今长子这般做派，不是让她寒心吗？ 听了江怀萦的话，不由对长房也生了几分不满。 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江家，还不是为了孙子能活着！如今倒像她是个恶人一般。 用江怀鹿换江家，她也于心不忍啊！ 江怀萦回到源氏身边时，源氏看了她一眼，然后弯了弯唇角。 江怀鹿睡了沉沉的一觉，再次清醒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原本胖乎乎的脸颊，如今也瘦了，一双眸子显得越发清亮。 瞧见她清明的眸子，夏氏大大松了口气，眉宇的郁气也散了几分。心中残留的后怕让她无法原谅婆母。 “可饿了？娘烧了些水，将馒头给你泡进去了。没有热粥，你先勉强喝一碗。到荒都便好了。”夏氏低语，女儿能熬过这一关，她已经很满足了。 昨夜之事，她此生都不愿回想。 在京城婆媳和睦，原来，破碎的这般快。 江怀鹿身子软的厉害，只隐约间记得，昨夜似乎吵得很厉害？ 鬼哭狼嚎的。 她就吼了一嗓子，才安静下来。 这些人啊，就是不省心。 她才三岁半，就要操心这么多。 如此想着，江怀鹿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便叹气，像什么样子。哥哥抱你起来喝可好？”江怀安从母亲怀中接过妹妹，以前圆滚滚胖嘟嘟的，如今浑身都是骨头，让小少年心酸不已。 一口一口喂着妹妹吃了馒头粥，他又不着痕迹的藏了一个在怀里。 待妹妹路上饿了便留给他。 “行了行了，休整也休整够了。赶紧起来赶路，如今已经六月了，务必要在七月之前赶到荒都。不然这路上遇见七月十四鬼门大开，那谁也甭想活了。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见昨夜那般好运！”衙役长扫了江家一眼，他才不关心江家内部矛盾。 只要将人送到他便完成任务。 只要进了荒都，就没几个能活着出来的，更何况，还是江家这一群文臣！ 第13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江怀鹿这场病，来势汹汹，去也去的极快。 若不是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脸上的婴儿肥快速消退，完全看不出病的那般凶险。 这一路上江怀安便和爹娘轮流背，才将这丫头的命保下来。 但江家人的气氛却极其古怪。 “小鹿，来祖母跟前。让祖母好好看看你……”行至半路时，刘老太太突然坐在草地上，朝着江怀鹿挥了挥手。 夏氏神色紧张，紧紧的拉着江怀鹿不敢让她上前。 刘老太太脸色瞬间便垮了下来。 江怀萦眸子微垂：“大伯母，祖母只是想要看看妹妹。您这般，不是伤祖母的心吗？” 夏氏脸色微白，身形微晃。 不由无助的看向江玉白，江玉白是她夫婿。 但，更是江家长子。 如今江家的掌权人。 这半日冷落老太太，已是他的极限。 “鹿鹿，去祖母身旁吧。让祖母看看你。”江玉白不敢看妻子，一边是生养他的母亲，一边是妻儿。他也想不到，在府邸时和睦相处的婆媳，流放途中竟是有了隔阂。 江怀鹿如今瘦了许多，一双眸子显得越发清澈。 这会衙役发了馒头，天气闷热，馒头已经有了隐隐的馊味。 小怀鹿委屈啊。 真是那该死的邪祟，不然她才不会受这份罪。 慢吞吞的走到祖母跟前，小怀鹿实打实的只有三岁。但她对于旁人的直觉却极其清晰，面前这个老太太，对她厌恶大于喜欢。 刘老太太满是和蔼的看着她，苍老的面容还有些悲伤。 想起自己为江家操劳一生，如今却要对几岁孙女低头，便是曾经有三分喜爱，如今也化作不喜了。 且老爷子虽然没怪罪她，但也一语不发冷落她，她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怀鹿，祖母对你好吗？”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素来高高在上的老主母此刻伏低做小，倒是让江玉白江玉清颇有些愧疚了。 小怀鹿挠地微偏，想了想，脆生生道：“祖母对鹿鹿好。” “对哥哥姐姐更好。” 老太太刚刚勾起的嘴角顿时一僵。 “手心手背都是肉，鹿鹿啊，祖母是当家主母，你懂吗？你还小，大约是不懂的。”老祖母叹了口气，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她还能拿捏不住吗？ 小怀鹿噘着嘴：“鹿鹿懂，鹿鹿可懂啦。手心手背都是肉，那，那不手心肉更厚呀。”小姑娘伸出白皙绵软的手掌，那小手上一个个小窝，极其可爱。 老太太！！！ “噗……”方家媳妇坐在一颗歪脖子树下，突的一声轻笑，随即猛地捂住了嘴。 手一动，手铐叮叮当当的。 即便是此刻背对着江家人，也能看出她微抖的肩膀。 老太太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满脑子都是那句，手心肉更厚！ 小怀鹿抬起头，无辜又懵懂的看着她：“是怀鹿说错了什么吗？”小姑娘声音娇嫩，满是稚气。 老太太更是有气没法出。 此刻被气得身子直颤，心口不住的起伏。 夏氏微沉着脸，她这些年嫁进来上敬公婆，下疼爱晚辈。 如今，老太太竟是对她三岁的女儿用心机。 素来宽厚的夏氏也不由抿紧了唇。 第14章 屠戮 老太太碰了两次软钉子，突然有些心累。 甚至怀疑江怀鹿是不是故意让她难堪。 但面前不过是个三岁稚童。 一派天真，懵懂单纯。 江怀萦秀眉微皱，小巧精致的鼻尖耸了耸，此刻江家人都一语不发，但所有人都关注着那对祖孙。 “怀鹿妹妹，你这话可要让祖母伤心了。没流放前，祖母可疼你了。方才祖母不过是情急之下乱了分寸才将你抛出去。更何况，妹妹也毫无损伤呢。” “妹妹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咱们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将来到了荒都还要相互扶持呢。想来能原谅祖母的对吗？妹妹也不忍祖母和大伯生了间隙吧？”江怀萦笑着道，好似一副大度模样。 这话倒是问的巧妙。 江怀鹿若是依然得理不饶人，不愿顾全大局，反倒会得江家众人厌弃。 此刻夏氏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小怀鹿反倒是认真又严肃的问道：“那鹿鹿不原谅，鹿鹿就是坏孩子了吗？” “若是如此，鹿鹿便原谅祖母吧。”小怀鹿那张小脸担忧极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差点溢出笑来。 方家媳妇竟是直直的笑出了声。 对方满腹心机，偏生这孩子大大咧咧的戳破，简直羞死对方了。 “当真是笑死人了。明明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若是不原谅对方反而要成恶人。这是哪门子道理。”亏得那小丫头直言直语，倒是让江怀萦羞红了脸。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方家都是武将，媳妇也是自幼习武的。 这说出口的话半点也没给江家留面子。 她就看不惯江家一群人欺负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江怀萦被她刺的面上发烫，眼眶发红，甚至周围流放的犯人都隐隐打量着她。 顿时捂着脸躲到了源氏背后。 源氏扶着肚子，不由叹气：“你这孩子，就是心善，见不得长辈难受。” 老太太也不由承了这份情。 江老爷子轻轻摇了摇头，打量着老大一家。此事是刘氏出格了，但如今江家正值流放，江家还散不得。 “行了，都好生休整。一切等到了荒都再议。你母亲，也没有恶意。莫让旁人看了笑话。”江老爷子扫了一眼长子，江玉白抿了抿唇，对着父亲低低应了声是。 随即便让妻儿抱着江怀鹿坐到了江家中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江怀萦脑子里却是死死的想着上辈子发生之事。 前世江怀鹿之死，引得夏氏生生疯了，大房决裂。 江玉白无法责怪年迈的爹娘，江怀安便负气带母亲出走。 却出了意外，伤了一双腿，从此只能坐轮椅。 随后她母亲产下一子，取代了江怀安的位置，祖母彻底放弃了他。 到了荒都…… 江怀萦突的打了个哆嗦，眼底升起几分惧怕。 仿佛前世的恐惧还残留在心中。 死前，漫无天际的血，血红一片，将天际都印的通红。河中，是无尽的血水。 那个恶魔，屠了一个又一个城池。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殿下十岁生辰那日，突的陷入昏迷。 昏睡三年，醒来时，早已是天下的噩梦。 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15章 浓雾 江怀萦这个堂姐最近不大对劲儿。 江怀鹿肉呼呼的小手抓了抓头上两个啾啾。 小怀鹿这几日已经大好了，不需要趴在哥哥肩膀，已经能下地行走。 衙役长见她年幼，又生的冰雪可爱，便不曾给她带手铐脚铐。 看着软绵绵又稚嫩娇气的小姑娘，心性却极为坚定。从未开口喊过苦，喊过累。 只是，她总觉得她那堂姐有些不正常。 总是斜着眼睛，一副自己欠了她多大恩情的模样看着自己。 “这里已经开始步入荒都区域了，再有半月，将你们送到荒都城池，我便回京复命。你们好自为之。”衙役长踏进荒都区域才微松口气，脸上的戾气也不由淡了几分。 自从天下出现邪祟开始，护送流放之人皆是选的命格极硬的衙役。 不然，只怕镇不住这一路的魑魅魍魉。 “进了荒都，各自打起十二分精神。招惹到什么东西，可别怪咱们无情。”衙役长扫了江家一行人，那目光满是警惕。 流放一途，有人病死在途中，也有人累死在途中，但更多的都是葬了邪祟之口。 江怀萦担忧的看了眼母亲，明明前世母亲还未进荒都便已经生下弟弟。 可如今迟迟不曾发作。 是了，前世江怀鹿惨死，江怀安残疾，夏氏崩溃癫狂，母亲受了刺激早产的。 江怀鹿却是睁着一双眸子看向了源氏的肚腹。 神色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二家的，如今肚子里可有动静？这女人生孩子便是走鬼门关，进了荒都更见不得血腥气。你可要……”刘老太太没忍住微皱了眉头问道。 老太太确实更偏向二房一些。 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不是没有道理的。 更何况，源氏，是她娘家妹妹小刘氏的孙女。 她和妹妹小刘氏一母同胞。 她嫁入江家，那时江家还不曾发展起来，小刘氏嫁入源家，很是帮了她一些。 当年本想将源氏说给长子江玉白，但江玉白看中了夏家之女。她对妹妹已经夸出了海口，便只能将源氏许给了老二。 这也是这些年她隐隐看夏氏不喜的缘故，即便是面上和睦，内里夏氏却融不进来。 如今老二膝下只得一女，不管是为了源氏还是老二，她不得不急。 此刻源氏脸色隐隐发白，不知为何她总有几分不安。 但为了保住她腹中孩子，江家几乎已经散尽了家财，衙役也绝不可能等她生了才进荒都。 “娘，算来距离日子也还有十几日，不碍事的。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安全。”源氏说着漂亮话，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的江玉清不由多了几分愧疚。 江怀萦轻轻拍了拍娘的肚子，仿佛对着腹中婴儿低语：“弟弟，你可要争气啊。祖母和爹爹可都盼着你呢。” 眼见着，老太太的面色越发柔和了。 “这一路你照顾娇娘吧。”老太太拍了拍儿子的手，荒都内常年有烟雾弥漫，这段路便走的慢一些，各自跟紧一些。走散了，不等人。”穿过这浓雾，便能见到荒都城。 衙役们常年穿过这浓雾抵达荒都，都不曾发生大事，想来，也是跟曾经一样的。 第16章 讨口封 众人刚踏进迷雾中，便能感觉到丝丝缠绕的阴郁之气。 好似周身都被一阵凉意锁定，不由让人头皮发麻。 江怀鹿左手牵着哥哥，右手牵着母亲，一蹦一跳的好似没有半点忧愁。 江怀萦走在身后，双手扶着源氏，眼神却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江怀安。 她记得，当初江怀安便是在迷雾中带着夏氏负气出走。虽然丢了一双腿，但却是活着出去的。 迷雾中只能顺着这一条路找到荒都，他倒是好运。 不过，这一次江怀鹿还活着，想来他也不会再胡来。 江怀萦又朝着那本该夭折的三岁堂妹打量过去。 只一瞬间，江怀鹿便转过头看了来。 “怀萦姐姐，你为什么用猥琐的目光看着我？”小怀鹿大声控诉。 江怀萦浑身一僵。 “妹妹说笑了，姐姐不过是怕你人小走不动道。好心看看你罢了。”江怀萦略略垂眸，明明上辈子大伯一家妻离子散，她为此感到悲伤。 但为什么这一世，大房和睦依然，江怀鹿不曾惨死，江怀安不曾残疾，夏氏不曾癫狂，她却…… 有些遗憾呢？ 江怀鹿不喜欢这个姐姐，只一眼，她便不喜欢这个姐姐。 这姐姐就像个包菜精。 一层层剥开，里面却还有无数层，让人不敢深信。 此刻她看着江怀萦，面团似的小脸笑眯眯的：“包菜……啊不，怀萦姐姐，生与死都是相生相伴的，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江怀萦眉头一皱，见她胡言乱语只觉可笑。 自己竟然同个三岁孩子置气，当即，便不再理会她。 江怀安不喜她这高高在上的样子，便将妹妹抱了起来放在脖子上坐着。 这一掂量，妹妹瘦了好多，少年心疼的剑眉都皱了。 “哥哥，你今天半步都不可以离开鹿鹿，你要答应我哦。”江怀鹿瞧见他满头郁气，那黑色郁气几乎要缠绕他全身，心知今日必是他人生转折点，当即便翘起了嘴。 江怀安是个妹控，唯鹿是命。 当即笑呵呵的点了头。 江怀鹿小手一挥，将他头顶浓郁的黑气，一掌打散，顿时散在了迷雾中。 江怀安走着走着，脚步顿了顿，之前总觉浑身酸涩沉重。这会，好似还轻快了，真是奇怪。 衙役长从进了迷雾开始便极少说话，只觉得这次感觉不大好。 倒是别的衙役开口了：“在迷雾森林可不能乱说话，若是可以，行一件好事，都能抵百件恶事。传说啊，这迷雾森林时常有精怪出来讨口封。” “修行多年的精怪要化形，做畜生，还是做人，还是成神，全靠那有缘人的口封。你说它做畜生，它便千年道行尽毁。你说它做人，它便能化形，能继续修行成仙。你说它为神，它便一步登天。不过，咱们哥们走这条路几十年，也不曾见过。” 众人听着听着，心中便少了几分惧意。 此刻越发走进迷雾森林，这白雾便越渐浓了几分，几乎三步外几乎瞧不见人影。 源氏从入迷雾森林的第二天，腹部便开始隐隐作痛，一点点下坠，直到今日，额间的汗珠也开始隐隐滑落。 脸色甚至还带了几分苍白。 江怀萦心头咯噔一声。 “娘，你还好吗？” 第17章 临盆 此刻浓雾弥漫，四处白茫茫一片，三步外几乎看不到人影。 衙役长找来一条长绳子，众人拉着绳子才勉强不能走散了。 且这迷雾中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他们多数时候都是众人背靠背休息，见庙不敢进，见树不敢靠。 这荒都城内，鬼知道供奉的是些什么东西。 众人的气氛越来越沉重，这一路行来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分。 江怀萦那句话，当即让众人眉眼跳了跳。 源氏满头大汗，神色苍白，一双柳叶眉紧紧皱在一起。 源氏几乎站立不稳，就这江怀萦的手便开始往地上滑。 “肚子疼。”源氏早已是生产过一次的妇人，此刻心底不住下沉。这已是快要分娩的前兆。 她嫁进来十几年，只得江怀萦一个女儿，如今腹中可出不得半点差错！ “爹，爹，娘要生了。”江怀萦声音发颤，在这迷雾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此刻，娘竟然要生了！ 江怀鹿趴在哥哥脑门上，一双眸子朝着源氏腹中看去。 眸子微眯，此刻那胎儿气息极其微弱。 “怎么在这就要生了？！能不能忍忍？再有三日就能出迷雾了！”衙役长眉头狠狠的压着，此刻闻见鼻翼间散发的血腥气，更是不由沉了脸。 荒都内魑魅魍魉极多，更何况迷雾中本就诡异重重。这血腥气不知会引来什么东西。 “忍忍忍，生孩子也是能忍的吗？”刘老太太当即黑了脸。 那做派以为自己还是京城高高在上的江家老太君。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老太太脸色谄谄，源氏是她娘家侄孙女，又是她幼子的媳妇，能不着急么。 江怀萦不悦的扫了眼祖母，当即笑着将娘早已备好的钱袋子取了出来。沉甸甸的，还隐隐露出几分金光。 江怀萦温热的小手拉了拉衙役长，少女虽说瘦了一些，但精致的眉眼却已经显露出来。 “官爷，麻烦您通融通融。耽搁半日可好？”声音娇柔，软弱无骨的小手在身形的遮挡下，拉着衙役长。 不得不说，这高门贵女低三下四的祈求，让衙役长有一瞬间的晃神。 摸得怀中那沉甸甸的金子，至少三百两。 比起江家这一路孝顺他的所有都多。 衙役长扫了周围不忿的犯人一眼：“原地休息。” 说完，又看着江怀萦初露风华的容貌舔了舔唇，可惜这等贵女就算落魄了，也没他享用的份儿。 江怀萦转身，脸色陡然一沉。 嘴角噙着一抹冷意，眼底满是杀气。 “真是多事，在这迷雾中生孩子，当真是找死。自己想死就罢了，还连累咱们。”有犯人嘀咕道。 方家人对视一眼，自己一家人围了个圈坐了下来，满是防备的样子。 源氏这一次发作的很快，好在刘老太太有准备，当即让家人拉了个布帘遮起来。 夏氏突然，干涩的扯了扯嘴角。 这些年，外人都说江家婆媳和睦。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与江家始终隔着一层。 明明进屋之前，老太太与源氏一家有说有笑，但自己一进去，顿时安静了。 江家给够了她体面，她却依然，游离在外。 即便是当年她生江怀鹿，也因为生的时日不好，让老太太沉了许久的脸。 第18章 你看我像什么？ 江怀鹿的生辰着实不好。 她生在七月十五。 当日七月半，那时整个京城都被阴气笼罩。 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可在这一日临产。 但生孩子岂是人可以决定的？当日清晨她便发作了。 那日江老爷子带着长子江玉白进宫觐见，她发作时便让嬷嬷请了稳婆回来。稳婆是一早便住在江家的，可嬷嬷去了半个时辰也不曾回来。 当即她贴身丫鬟便急了，亲自前去拿人。 最终，却请来了她的婆母。 外人面前高贵大方，待儿媳如亲闺女的老太太。 老太太直言，这孩子今日生不得。生在今日，只怕将来流言蜚语便能让江家蒙羞。 只让她尽力忍耐，待过了七月十五，哪一日都欢迎她。 夏氏当时恨呐，躺在床上肚子一阵阵抽痛，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流进眼里，又苦又涩。 在外人面前她是风风光光的江家主母，此刻却犹如一摊死水，连腹中胎儿都护不住。 贴身丫鬟是与她一同长大，是娘家陪嫁来的。 当即便偷偷溜出江家，差人去了夏家和宫门口等老爷。 却被老太太跟前的嬷嬷抓住，失手将人推下阶梯，摔死了。 好在夏氏将身子养的极好，又是生养过一次的，那时江怀安有已经八九岁，亲自带着人在小厨房给她烧了水送到产房。 江怀鹿下来时，哭声已经很微弱了。 整个身子憋的青紫，哭声又细又小，像个小猫似的，蜷缩在一起，看着可怜极了。当时她这眼泪就大滴大滴的掉，只恨自己委曲求全，竟是让未出生的女儿受苦。 听得女儿生在七月十五，老太太在院内大发雷霆。 听得她摔碎了茶盏拂袖而去，夏氏心中一阵快意。 江玉白回来时，她已经生了，老太太暗地里敲打了一众奴仆，江家男人一无所知。 夏氏平日里偶尔不着痕迹的说一句，她生怀鹿时，那稳婆竟是三催四请也不来。 江玉白只笑着道，那稳婆当日喝多了，母亲已经责罚过她，知晓她差点犯下大错，母亲愧疚极了。 夏氏便不曾再说。 此刻瞧见源氏落得同样境地，不同的待遇，倒让她心中有些酸涩。 这三年多，老太太对怀鹿面上欢喜，内里却冷淡极了。 孩子心性单纯，小怀鹿自然能感受到祖母的不喜，便时常哭着回来。 更何况，这三年，生辰她都不曾大办过。 夏氏突的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越发冷淡。 “娘，鹿鹿要抱抱。”江怀鹿从哥哥脑门上下来，肉呼呼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好似浑身都在发光一般。 夏氏整颗心都融化了，将女儿抱着窝在怀里。 此刻江怀萦听着母亲的惨叫，鼻翼间浓浓的血腥气，不安越发浓了。 将早已备好的水倒在吊锅上，听得母亲一声声的哭叫，江怀萦紧抿着唇，手忙脚乱的生火。 突然，从迷雾中一条白皙的胳膊伸了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 好似有些紧张，很是惶恐。 “姑娘，你看我像什么？”声音尖细，好似喉咙沙哑，嗓音极其干涩。 偏生姿态摆的极低，仿佛有些哀求。 第19章 背锅侠鹿鹿 江怀萦紧皱着眉头，心底急躁又满腹郁气。明明前世这个时候江怀安负气出走，这一世悲剧不会落在自家身上吧？ 正烦躁间，便抬眸瞧见迷雾中站着一个孩子。面容被雾色笼罩，但那亲近又讨好的姿态，像极了江怀鹿叫着她姐姐的模样。 看着轮廓和高矮也与江怀鹿无疑了。 江怀萦平日里与祖母亲近，知晓祖母不喜江怀鹿，背地里自然也多有苛责。 此刻眉头一皱，脸色一凛，瞧见众人都不曾注意这边。 顿时怒道：“像什么？我看你像个讨债鬼！还不快滚远些，耽误了我弟弟，我饶不了你！”那满是戾气的模样，哪里还有外人面前的从容淡定。 若不是这皮相还是个人，这口出恶言的模样，竟是像个恶鬼一般。 话音刚落，迷雾中的身影迅速缩小。 直直的，落在地上只得小猫大小。 江怀萦一怔。 “怎么了？你一个人在那里喊什么？”江老太太在迷雾中问道，这周围惊得骇人，她不安的很。 说完又瞪了眼远处抱着孩子的夏氏，也不知道还帮帮忙。 江怀萦微抿着唇：“方才怀鹿妹妹顽劣调皮，怀萦说了两句。” 这话说完，众人忽的一滞。 纷纷转头惊悚的看着她的方向。 夏氏眼皮一抖，素日里怀鹿总是被责骂。便是因着她在外闯祸生事，偏生这孩子又死不认，被打的双手红肿，依然不肯认错。还被老爷罚跪了好几次祠堂。 有一次，是她摘了老太太的白玉迷兰，江怀萦亲自带着她认错的。 还有一次，她打碎了御赐的锦屏。老太太大发雷霆，罚她跪了三天祠堂，后来感染风寒发起了高热才抱回来，当时也是与江怀萦在一起。 此刻她抱着鹿鹿，轻声道：“怀萦，你总说鹿鹿顽劣不堪，可鹿鹿，她好好的在我怀里呐。” 江玉白正巧看过来，便见小怀鹿睁开眸子，似乎还未睡醒。迷糊的喊道：“怀萦姐姐犯的错都是我的，她犯的错都是我的。爹娘，我知道错了，都是我错了。”软软糯糯的声音让江家人一顿。 江怀鹿大概没睡醒，眼睛还未睁开便爬起身认错。 顿时，江玉白猛地看向江怀鹿。 “爹爹，是我顽劣是我调皮捣蛋了，你责罚我吧。”小姑娘刚睡醒一脸懵懂，那条件反射便爬起来认错的模样，当即让江玉白心下一沉。 他似乎做错了什么。 还来不及细问，便听得江怀萦猛地尖叫一声，那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刺破众人耳膜。 “啊！！”不是江怀鹿！！ 江怀萦哐当一声打翻了吊锅，那翻滚的热水渐在脚踝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可此刻她只觉一股凉意席卷全身，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那股恐惧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你发什么疯？”衙役长一直关注场中变化，本就心中不安，瞧见江怀萦大发神经顿时怒吼一声。 哪知就在此刻变故突生。 源氏突的尖叫一声，众人眼皮子底下，源氏竟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浓雾所吞没。 江玉清冲进去时，早已没了源氏踪迹。 地上只有临盆时的阵阵血迹。 江怀鹿慵懒的睁开眸子，迷糊和稚气褪的干干净净。 善恶一念间，姐姐，选了恶呢。 第20章 报复 “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了？”刘老太太吓得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迷雾缭绕，那源氏消失的太快，谁都没发现发生了什么。 唯有那方家妇人突的捂着鼻子道：“怎么突然一股骚臭味儿。” 那衙役长顿时站起身，抽出大刀，谨慎的四处观察。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可离开半步。”衙役长眉头紧皱，浑身都升起几分不安。 从方才江怀萦那声尖叫开始，他这眼皮子便一直跳个不停。 江玉清顿时脸色一白。 刘老太太却是直直哭出了声：“我江家的孙子啊。若是出了事你拿什么来赔？我江家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刘老太太红着眼眶，心疼的几乎要厥过去。 江怀萦死死捏着衣角。 是她那句话，是她那句话错了。 瞧见江怀鹿从夏氏怀中探出个小脑袋，江怀萦便知，自己只怕遇见了邪物，只怕说错了话惹得邪物震怒。 江怀萦贝齿轻咬下唇，她以为是江怀鹿的，她以为是江怀鹿的！ “爹爹盼了这么久的长子，为何要如此亏待他。十几年了，当真要我二房后继无人么？”江怀萦不由轻轻抹泪，却闭口不提母亲之事。 母亲与祖母虽是侄孙女的关系，但比起孙子来，江怀萦明白，也是低了一头的。 刘老太太当即神色一顿。 衙役长略有些不善的看向江怀萦。 “这迷雾中进去便出不来，这数十年就无人活着从中走出过。方才我等已经明言，若是出了意外，让咱这些兄弟去送命，那是不可能的！”衙役长只觉江家这群人不安生，当即便有些动了怒意。 “你你……你是欺我江家无人么？陛下虽将江家发配荒都，但你却也是失职之罪！”刘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大字不识的村妇。 她做了几十年的诰命老太太，那浑身威严可比一个衙役更厉害。 那衙役脸色却是陡然黑了下来。 他敬着江家，一路多有照看，并不是怕江家还有人在京城。 不过是看江阁老为国效力几十年，不过是心有不忍罢了。 但这老太太好不知足。 江阁老当即便发现衙役面色不对，站起身，在朝堂上素来说一不二的江阁老对着衙役拱了拱手“为难小哥了。妇人口不择言，莫与她计较。”说完，瞪了眼刘氏。 刘氏这才拂袖背过身去，江怀萦上前轻声安慰。 衙役长对着江阁老回了一礼：“阁老想必明白这迷雾的厉害，咱们这群人常年走这条路，家中年迈老母和孩子都是悬着心的。这迷雾，进去便会迷失，从未有人出来过。实在没有必要做无谓的挣扎。况且，那掳走府上儿媳的，只怕是黄鼠狼。” “素闻黄鼠狼睚眦必报，只怕是她与对方有了什么仇恨。这才寻着机会报复。若是要寻……” “咱们可等一日，能不能找到，便看你们自己了。”衙役长对着江阁老点了点头，这才带着人走到了一边。 江阁老顿时心下微沉。 第21章 绝后 “这是要咱们府上自己去寻的意思？”江玉白眉头一压，瞧见弟弟江玉清白着脸便心有不忍。 “连武将都走不出迷雾，更何况咱们这群文人了？”夏氏抱着江怀鹿轻声道。 江怀鹿隐隐看向哥哥，见哥哥自顾自的拿着小奶锅给自己煮粥，并未往身上揽事。 顿时笑眯了眸子。 “若是有经验之人还能走一遭试试，可咱们进去岂不是找死？”夏氏不由低声道。 江玉清身子羸弱，子嗣也单薄，也是因此老太太偏疼他多年。 真要江家人去，首选便是大房冒险。 刘氏听见这话顿时转身，满脸是泪，一脸狠意的看着她：“瞧瞧她，瞧瞧她，瞧瞧你娶的好媳妇儿。这个时候还贪生怕死，只可怜了我还未出生的孙子啊。” 刘氏这话让江玉白顿时有些尴尬。 夏氏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并不似往日那般上前哄着婆母。 “娘，她不是那个意思。”江玉白解释了一声，看了眼夏氏，见她低着头避开了自己的眼神，也只能自己上前宽慰了。 江怀萦却是直直的看向江怀安，微咬着下唇，前世，便只有他一人回来了。 “江某也不难为众位兄弟，只劳烦大家等一日。便由我进去寻弟妹，寻到便带她回来。弟妹如今临盆在即，想来是不能多等的。”江玉白上前一步道。 刘氏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江怀萦看了看堂兄一眼。 “大伯年纪大了，不弱让怀安哥哥一道？也好有个照应。只可惜了我爹爹身子羸弱，不然便自己进去了。”江怀萦抬手擦了擦眼泪。 夏氏却是猛地坐直身子：“怀萦倒是好算计。你二房丢了媳妇孩子，要我大房男人全都去冒险，倒是大伯娘小看你了呢！”夏氏嘴角满是讥讽，竟是都懒得掩饰。 江怀萦眼眶霎时便红了。 “怀萦没想这么多，怀萦是什么人，大伯娘难道还不知道吗？怀萦也是担忧大伯双拳难敌四手。只可惜怀萦一个女流之辈，不然怀萦便亲自去了。绝不敢劳烦大伯娘一家。” 那低头抹泪的样子，仿佛夏氏让她受了委屈。 更是气得夏氏脸色铁青。 江阁老眉头皱了皱，长孙品性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此刻道：“你怀安哥哥身子骨又有多好？祖父陪玉白一起去。” 江怀萦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消瘦的少年郎身边，哀求低语道：“怀安哥哥，你忍心怀萦没了母亲和弟弟么？怀萦求你了。”眼泪噗嗤噗嗤掉，说完就要跪下。 江怀鹿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来。 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脆生生道：“大姐姐，你没了娘亲和弟弟，就要鹿鹿没了父亲和哥哥么？万一江家绝后怎么办呀？” 万一江家绝后怎么办呀？ 这话雷的众人偷听的都惊呆了。 看着天真娇气的稚嫩小儿，竟是知道绝后？ 而且，说的好有道理！ “到时候祖父和祖母死了就没人送终啦。” 说完，无视夏氏震惊的目光，一脸迷茫的问道：“娘，什么是送终的意思啊？是寺庙的那种吗？以后祖母死了，鹿鹿一定给她送个超大的哦。”说完，一脸邀功的看向刘氏。 第2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孝心可嘉。”方家媳妇直言直语。 捂着即将溢出笑的嘴，强忍着笑意夸了一句。 江怀萦那欲语还休，准备跪在地上使苦肉计，此刻都惊得没反应过来。 刘氏抬手捂着心口，好不容易熬过流放这一遭，感觉要气死在江怀鹿这句话下。 夏氏紧紧的抿着唇，急忙道：“鹿鹿别瞎说。只有男孩子才能送终。” 江玉白：等等，这是重点？ 江怀鹿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即皱着眉头看向爹爹：“可是爹爹和哥哥都去找二婶啦，万一回不来也只能让鹿鹿送了。” 刘氏本想跟着江怀萦劝几句，此刻直接歇了这心思。 她疼二房不假，但若是连累江家失了长子长孙，二房子嗣艰难，将来她可就成江家罪人了。 “行了，怀萦起来吧。”刘氏看了眼江怀萦，江怀萦垂着眸，知晓祖母动怒了。 “怀萦姐姐为什么不去呀？爹爹又不会接生。”小怀鹿疑惑的问道。 江玉白顿时恍然：“对对对，还得去个人。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他这还是做兄长的。 饶是江玉清此刻也皱了眉头，没有哪个男人不在乎此事。这会光是想想内心便满是抵触。 江怀萦莫名的升起几分不安。 “怀萦，你陪大伯父去。到时候你娘若是要生了，你便帮衬着一些。女子细心一些，更何况你是闺女，伺候起来也方便一些。”刘氏见众人略有些鄙夷的眼神，到底没使唤夏氏。 毕竟留下大房两个孩子，只怕旁人脊梁骨都要戳穿。 江怀萦眼前一黑，费了这么多心力，竟然将自己搭进去了。 顿时恨得直咬牙，指甲都掐进了。 江阁老也发话了，当即道：“你祖母年纪大了，跟进去反倒是拖累，你去吧。若是过了时辰便赶紧回来，务必保护好自己。” 江怀萦这下是真的委屈了，眼泪都要冲出眼眶。 跟着江玉白临走之前，狠狠的剜了一眼江怀鹿。 江怀安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只拎着妹妹按到了怀里，揉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低低直笑。 “怎么学的如此牙尖嘴利？哥哥耳根子就那么软？”江怀安差点让妹妹逗笑了。 在府中总是被江怀萦骗的团团转，被父亲罚了不知多少次的憨丫头，如今竟是长心眼了。 老实说，她真的跪下了，江怀安也不会去的。 如今流放，他越发知道自己是母亲和妹妹的依靠。 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他何干。 江怀鹿趴在哥哥肩膀上，心中琢磨着，原来她这哥哥是至阳之气。本就天生克制邪祟，只是还未成长，并不明显罢了。 如今躲过这一劫，前途不可限量啊。 若他真进了这迷雾，恐怕还真能走出来，至多落个残疾。 但身在此世，残疾便足以毁灭他的将来。 小怀鹿美滋滋的想着，哥哥躲开了这一劫，那应劫而上的便是江怀萦了。就是不知，江怀萦能不能承受，会不会后悔呢？ 转眼一想起那灭世的邪祟，小怀鹿不由耷拉着脑袋。 真可怕一男的，真的！ 她怎么才能诛杀他，拯救世人呢？ 第23章 拿鸡毛掸子的怪蜀黍 夜色弥漫，恐惧开始在周围蔓延。 白日里便浓郁的白雾，到了晚上更是肆虐。 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没了光明，越发让人心生恐惧。衙役长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每一次发配荒都，一路上伤亡最多的便是迷雾森林。 “所有人围在一起，背靠着背，若有人如厕，三人同行，不可分开。”衙役长让众人都点起了火堆，每人发了两块干饼子，众人在火堆上将干饼烤的双面焦黄，便咔擦咔擦吃了起来。 江家人气氛沉闷，江老爷子握着饼子迟迟不吭声。 江玉清咳嗽了几声，他生来体弱，这些年母亲为他纳了几房姨娘，也没留下一子半女。 唯有源氏子嗣旺盛怀了两胎。 如今，只怕哥哥能将源氏和孩子，带回来。 刘氏以前处在高位，不顺心也有丫鬟奴仆哄着，现在发卖的发卖，流放的流放，无人伺候。 老太太这坏脾气顿时显露无疑。 “鹿鹿好想吃肉啊……”小怀鹿捧着脸，整张小脸蛋都挤成了一团，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夏氏心疼孩子，当即便抱着她道：“等到了荒都娘给你做，给你做乳鸽，给你做八宝鸡，糖醋小排……” 这孩子出生就受了不少苦，也不知是不是在娘胎里憋得太久，出生后脑子似乎总有些不灵光。 明知江怀萦时常捉弄戏耍她，却又喜欢跟她玩。 明知老太太对她不喜，依然巴心巴肺的每日要去请安。 谁知道这鬼头刀下走一遭，脑子竟然一日比一日灵光了。 便是曾经那双清澈又呆滞的双眼，都变得灵动起来，眼里的灵气几乎要溢出来。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吃吃吃，你是饿死鬼投胎么？一天就知道吃！你父亲和二婶还生死未明，整日就知道吃！江家是少你吃还是短你喝了？这地方还有肉给你吃，当真是白日做梦！”刘氏有气没处发，此刻天色越来越暗，她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后悔不该让江玉白冒险找人。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 想起老二若没了妻儿，孤家寡人孤苦伶仃，却又忍不住占据了上风。 此刻众多犯人都围坐在一起，夏氏白着脸不敢反驳婆母。但那流放中却有不少人都是直性子，当即道：“这老太太好没道理，你一个半只脚都入了土的老虔婆，还知道多吃儿媳妇一个干饼呢。人家三岁孩子贪嘴怎么了？真是丢人。” 此刻迷雾重重，也不知是谁仗义执言。 反倒是众人都发出了不屑的低笑声。 刘氏涨红了脸。 江怀鹿撅了撅嘴，瞧见母亲紧抿着唇，眼中忍着泪意，顿时皱起了眉头。 迷雾中，她仿佛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江怀鹿还来不及安慰母亲，便抬眸朝着声源处望去。 只见那白茫茫的屋中隐约出现一行影子。 好似，一黑一白。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拿着铁链，而铁链后却勾着一个婴孩。 “咦，那个叔叔为什么拿着鸡毛掸子啊？他头上的帽子好尖哦……” 第24章 救世主在啃手指头 全场寂静。 好似连风声，都随着这句话安静下来。 夏氏如坠冰窖，浑身冷的彻骨，咯吱咯吱，牙齿都在打哆嗦。 按着江怀鹿的手略微发抖。 衙役长眼皮子一跳。 “什么鸡毛掸子？什么帽子？”衙役长沉声问道，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喉咙在一阵阵发痒。 衙役长急急的走过来，瞧见那小孩子眼珠子盯着一出空白迷雾，好似很疑惑迷茫的样子。 “穿白衣服的叔叔，拿着白色的鸡毛掸子。穿黑衣服的叔叔，拿着黑色的鸡毛掸子，就像我爹打我时的那种。”江怀鹿扫了一眼，便瞧见那行影子似乎站在自己面前了。 衙役长脸色雪白，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神色紧张的四处看，却发现四周依然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方家媳妇突然摸着下巴道：“早早听闻，孩子年岁小能瞧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难不成是真的？” “更何况，听说江家小姑娘生在七月半，生在鬼门大开之日。也许，有什么不同之处？”方家媳妇并无什么讥诮之意，反倒是刘氏突然跳了起来。 “我就说，我就说这丫头生的不祥！你偏是不信！早知便是个祸害，说不得就是她给咱们江家带来了灾难……”刘氏牙齿打哆嗦，却又忍不住对着江怀鹿咬牙切齿。 “娘！慎言！”夏氏突的站起身。 死死的盯着刘氏，好似她在多说一句就要冲上来撕烂她那张嘴。 “行了，玉白还生死未卜，吵什么。怀鹿丫头，你说的那两……人，他们走了吗？”江阁老看向他最小的孙女。 江家孙子孙女都生的聪慧，唯有在江怀鹿这里出了差错。 平日里江阁老虽说一碗水端平，但聪慧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江怀鹿长到三岁半，都极少走出江家大门。 很大缘故都是怕她丢了江家的脸面。 夏氏将女儿抱得紧了一些，自从女儿出生后，满京都流传着江家幼女不祥，生在七月半，是个天生的灾星。 夏氏咬着牙，垂着眸，掩去眼中愤恨。 她哪里不知，这话，是从刘氏口中无意传出的！ 多可笑啊，那时外人还没半句不是。反倒是她那婆母，与小姑子嚼舌给外人听了去。传的轰轰烈烈的流言蜚语，竟是亲祖母造谣所致。 江怀鹿却不知这其中隐情，只呆呆的看着那两个黑白叔叔。 “他们就站在祖母身后啊。”江怀鹿朝着刘氏看去。 不，没看她。 似乎透过她，看向了她身后。 刘氏顿时寒毛耸立，头皮都炸了，手指哆嗦着，好似身后有一双眸子注视着她。只觉得心都被揪紧了。 “啊！”尖叫一声。 老太太竟是被她生生吓晕了过去。 黑白无常眉头紧锁，白无常更是弯腰凑近了几分，看向江怀鹿的眸子。 “这丫头，眼神生的有些不一般啊。”白无常呢喃道。 黑无常神色冷漠，径直往前走：“先将这死婴的冤魂带回去吧，若是成长起来只怕又是一番杀戮。得了空再去寻那位贵人。”临盆在即死去的孩子怨气极重。 白无常点了点头，只对着那孩子微微颔首。 那小姑娘似乎半点也不怕他们，竟然还笑弯了眸子。 这些年总有人能因为瞬间的机遇，瞧见他们哥俩。但这些人，往往都没有第二次相见了。 他们兄弟俩只能尽力捉拿怨气滔天的鬼将，减少世人的磨难。 但收效甚微罢了。 天道崩坏，三界已乱。 地府早已不是曾经的地府。 神兽谛听在出事之前曾预言，救世主临世，可解灭世之忧。整个地府都关闭了，只有他们哥俩因故逃过一劫。 黑白无常头也不回的走了，此刻谁也不知道，他们苦苦寻找的救世大能。 此刻嘴里正含着一根手指头，一脸稚气未脱的看着他们。 前世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先人所言，果然没错！ 第25章 讨债鬼回来了 “竟然真有黑白无常？” “那为什么世间这么多魑魅魍魉？” “别是胡说八道故意吓唬她那祖母吧？”身旁有人嘀咕，但又觉得身旁阴气森森，不敢大声说话。 倒是那衙役长点燃三根香，对着外边拜了三拜。 “无意打扰二位，还望二位海涵。”说完，便掏出一早备下的黄纸，蹲在地上烧尽了。 衙役长烧完黄纸才站起身道：“这荒都与外界不同，这里是极阴之地，据说曾经也是发生过神迹的。见到无常大人倒也不算离奇。只要敬畏他们便是了。” “你这丫头生的一双慧眼，倒是有些造化。”衙役长看着江怀鹿，说完又微摇了摇头，再如何又有什么意义呢？ 横竖已经发配边疆，能不能在荒都活下去都是问题。 荒都最不受待见的便是老弱妇孺。 况且，怀姜殿下心狠手辣，经他发配之人，从未有人回来过。 “他们走了。”小怀鹿趴在母亲怀里眨巴眨巴眸子。 夏氏咬着下唇，抬手轻轻捂上她的双眼：“不要看，不能看。”想起京城传言，她乃是灾星，至今心头发麻。 陛下病了，病的糊涂了。 听得传言甚至还派了太监亲自来府，当时太监那尖尖的指甲划过江怀鹿的肌肤，落下一滴血。 好在怀鹿那时不过半岁，生的冰雪可爱毫无攻击力。 一双眸子更是纯净，她胆子极大，甚至抬起手抓住了那公公的指尖。 后来才得知，陛下让公公视情况决定孩子去留。 公公走后，她浑身都吓软了，至此便不敢带江怀鹿出门，深怕引起众人窥探。 感觉到夏氏身子微微颤抖，小怀鹿神色怯怯的看了眼母亲，便顺从的闭上了眸子。 夜晚的迷雾森林让人恐惧。 江家人更是焦急的彻夜难眠。 刘氏醒来后瞪了眼江怀鹿，却对她又生出了几分忌惮，斜着看了江怀鹿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怎么还不回来？真急死人了。” 刘氏焦急的走来走去，江阁老也紧绷着身子，虽然一语未发但一直看着茫茫迷雾。 江怀安将妹妹抱在膝盖上，给她裹了好几层衣裳。 “没眼力见的东西也不知道烧些水，他们等会回来就有热水喝。”刘氏呵斥了夏氏一声，以前在府邸她给长媳面子，不过是舍不得撕下那层皮罢了。 如今倒不再伪装。 方家那边又传来一身嗤笑声。 不远处的方大人微微摇了摇头，江阁老学富五车，学识渊博。但这般男人却极少过问后院之事，殊不知这后院不安，前院也会受牵连啊。 一夜沉寂，江家人的心一沉再沉。 “再有半个时辰便该上路了。”衙役长扫了江家一眼，让衙役发了饼子便坐在一旁不再多问。 夏氏身子晃了晃，到底是立住了。 曾经的高门嫡母，如今眼中也多了几分坚毅。 刘氏控制不住就要落泪，刚抹了两把眼泪，便听得江怀鹿咦了一声。 “咦……讨债鬼跟着回来啦。”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清脆的叮当声。 那是江玉白等人出发时佩戴在身上之物。 第26章 伤了脸 刘氏还未问什么讨债鬼。 便见那些衙役全都站了起来：“有血腥气。” 刘氏一颗心瞬间绷紧了。 随着叮铃声越发靠近，那股血腥气越发重了，小怀鹿直接从哥哥怀里坐了起来。 红通通的小脸蛋皱成一团：“讨债鬼的味道。” 江怀安瞧见小姑娘这脸上都快皱出褶子了，好笑的问道：“什么讨债鬼啊？瞧瞧你这脸，皱成包子了。” 小怀鹿噘着嘴，水汪汪的眸子委屈极了。 她当然不敢说她闻到了黄鼠狼精的味道。 “是玉白，是萦萦！”刘氏惊呼一声，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果然，从迷雾中走出的竟是江玉白等人。 此刻江玉白搀扶着满是狼狈的源氏，源氏头发微散，垂着头，看不清脸色。 江怀萦满身是血，一张脸白的骇人，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是男孩女孩？孩子可伤着了？”江玉清快步上前便迎向了江怀萦。 江怀萦顿了顿，这才回道：“恭喜父亲，是弟弟。弟弟娘胎里受了些气，身子有些弱，但并未伤着。” 江玉清顿时欢欢喜喜的接过孩子，对着江玉白谢了又谢。 刘氏也想去看孩子，但江玉白扶着源氏，毕竟是个大男人。 “还不快来帮忙，干坐着等我伺候你呢？”夏氏刚烧了些干饼粥，刘氏便厉声呵斥道。 夏氏也没说话，这会不是计较的时候。 只上前将源氏接了过来，这刚一接到手中，源氏便直直的倒下。 夏氏抬起她的脸便惊了一下。 “她的脸？” 众人急忙看去，源氏半张脸竟全是血，此刻夏氏打了热水给她擦净脸。才发现她脸上竟一脸的爪印，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伤了。 “被黄鼠狼抓着了。好家伙，那黄鼠狼只怕成精了，竟然能站起身跟人一般行走。若穿上衣裳就跟个孩子差不多大小。”江玉白也满是后怕。 谁都没注意到江怀萦微微紧张的模样。 “就是黄鼠狼叼了这母子俩。我和怀萦追上去，哪知道瞧见咱俩，那黄鼠狼便动手了。当时孩子已经出生，我顾着给孩子包裹，怀萦和弟妹在一块。也不知她们怎么被抓的。”江玉白过去帮忙时，那源氏脸已经被抓了。 “我的个乖乖，还真有黄鼠狼成精啊。”有犯人满是后怕，只觉得这荒都越发可怖。 源氏喝了两口水才缓过神，眼神扫过女儿时，神色动了动。 “我……” “是娘救了萦萦。当时那东西朝我扑来，爪子快要划伤我的脸。娘将萦萦推开了。”江怀萦突的轻声抽泣起来，浑身狼狈的姑娘站在一旁孤零零的，似乎可怜极了。 源氏看了她一眼，微微闭上了眸子，不再言语。 刘氏心疼的落泪：“苦了你了啊，活着回来就好。待到了荒都城再寻个大夫治治，总不会落疤的。你也是爱女心切，知晓她年纪尚幼还未说亲，不能伤了脸。好孩子。” 衙役长将众人回来，倒也不再做那坏人。 让江家人修正片刻便准备上路。 倒是江怀鹿拉着哥哥一同去看弟弟。 第27章 因果缠身 “这孩子出生就历经磨难，上天给他历练颇多，将来必定能有一番作为的。”方老爷也凑上来瞧了一眼，生的倒是不错。 “多谢方大人美言了。能健康长大就成。”江玉清似乎很开心，素来文雅的他竟是亲自抱起了孩子。 如今讲究抱孙不抱子，可见江玉清内心的喜悦。 江怀鹿垫着脚瞥了一眼，江玉清眉头轻轻皱了皱，将孩子略微移开了一些。 江怀鹿却不曾注意，只这一看顿时大惊。 这婴孩，不是被黑白无常拘魂拘走的那位么？ 明明她昨夜里看到的婴孩，与这襁褓中的孩子一模一样！ 那这回来的是谁？ 江怀鹿瞪圆了眼睛，嘴都成了圆形。 江玉清莫名的不喜，顿时将孩子抱高了几分：“鹿鹿让弟弟睡觉吧，弟弟啊太累了。” 江怀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一蹦一跳的转身走了。 江玉清心里犯嘀咕，这灾星看人的眼神真让人不舒服。 “咱们老江家有后了，终于有后了啊。”刘氏高兴地直告慰祖宗，江怀安看了她一眼，嘴角不屑的勾了几分。 “行了起来赶路了。后日必须要赶到荒都城，遇到你们这群人老子真是倒霉了。”衙役长啐了一口，流放是有交接时间的，这后日已经是最后时辰了。 刘氏这会心情好，倒是对着衙役长连连道了好几次谢。 “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周围有股骚气。就像黄鼠狼的味儿。”方大人耸了耸鼻子，这味道若隐若现的，一直跟着他们。方家媳妇捂着嘴笑了：“爹，江家方才打了黄鼠狼回来呢。总沾染些味道的。” 方大人这才释然。 源氏刚生了孩子，月子没法坐，还要赶路，这脸色越发晦暗。 刘氏如今心情愉悦，便美滋滋的抱了孙子。江玉清和江怀萦沦落扶着源氏。 江玉清本就生的儒雅，因着有了儿子，这一路更是将源氏哄得笑开了花。 只是江怀萦搀扶她时，母女二人一直沉默着。 谁也没发现异常。 源氏那张脸没有伤药医治，还是衙役路上捡的草药捣碎敷了敷。时不时还有种刺疼感，让她心下惶惶不安。 幸好刘氏念着她生了孩子，又怜悯孙子受了苦。这一路江家吃食大多紧着源氏，让她能喂奶。 快要到荒都，众人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期盼。 想来，再差也比迷雾森林好吧？ 一时间众人心情都带了几分雀跃，总算能安顿下来了。 衙役长觉察到众人心思，不由轻笑。这些人还真是……天真。 “瞧见没？那边就是荒都城了。过了城门，就算交接完毕。若无圣旨特赦，永不回京。”衙役长指着远处那巍峨雄壮的建筑，透过迷雾，隐约能窥探出几分面貌。 那高耸的城门，大开着城门，好似张着血盆大口。 江怀鹿瞧见那荒都城内冲天戾气，小眉毛都快皱成了蚯蚓。 源氏抱着孩子，痛苦的倒抽一口气。 明明才出生几日的孩子，为何总是咬的她血流如注，偏生还碍于脸面不敢宣之于口。 她虽说养育江怀萦时，是奶娘哺乳。 但这般大的孩子只有临近长牙时才会咬人啊。 源氏不由叹了口气。 第28章 荒废的救世殿 五月流放，七月到达荒都。 统共二十八流放之徒，路上死了一部分，如今只剩二十个不到。 此刻荒都城门大开，众人从迷雾中走出，才发现城门口已经有守卫在等着了。 “等交接完毕就能休息几日了，这日子真不是个人过的。”衙役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回去了一定要去春香楼快活快活。”几个衙役舔了舔唇。 他们这一行，一般是两个月交接，两个月回京复命。 但回去他们脚程快，至少能腾出时间休息一个月。 “看看看，看什么看。也亏得咱们衙役长心善，不然就你们这群人拖拖拉拉拉的模样，鞭子都能抽死好几个了。”有个衙役扫了眼众人。 说的倒也是，一般若犯人不服管教便会施以鞭刑。 他们这群人倒是极少挨打。 “进了荒都城便好自为之。是死是活全凭你们自己个儿了。”衙役长扫了江家人一眼，这江阁老学子遍天下，也不知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 但怀姜殿下心狠手辣，想来，也是极难的。 要殿下开恩，不亚于铁树开花。 荒都城内的守卫很快便出来了。明明只是个守城将士，偏生生的杀气凛然，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什么东西都往荒都送，真当荒都是捡破烂的了。还不够恶鬼吃呢。”守卫嘟囔了一句，便与衙役长交接去了。 江家人经过两个月的流放，如今也狼狈不堪，即便是江阁老脊背都弯了不少。 “行了，跟我来吧。我是守城将，也是安顿流民的。你们叫我王哥吧。”王哥交接完毕便领着人进了荒都城。 踏进荒都的一瞬间，周身便凉了好几度。 “把手铐脚铐解开吧，你们若是有本事逃出去便尽管逃。那衙役长没告诉你们吧，他们身上带了特殊之物才能穿过迷雾。若是生人闯入迷雾，只会葬了精怪和恶鬼之腹。”王哥嗤笑一声，更何况这群人生的文弱，逃出去便是个死。 江玉白早已在朝廷厮混多年，此刻上前给王哥塞了些银钱。 那王哥脸色便好了不少。 “算你们识相。我便给你们讲讲荒都城的规矩吧。”王哥引着人往前走，四周的众人都衣衫褴褛，好似活的极差。 “这里分为内城和外城，还有一座救世殿。内城可都是贵人住的，他们能抵御邪祟侵蚀，是咱们荒都城的中流砥柱。你们家若是有好儿郎也大可送去，若是被选上，将来便有了进内城的资格。不过嘿，那地方，活着去活着回来的可不多。” “至于外城，便是你们这些犯了错的流放之人。”王哥眼神讥诮的看着众人。 “你们也别想着自己曾经是什么大官了。在这里，荒都一切不认。便是天王老子进了这城门，也得去外城打杂。” “在城西还有一座救世殿，那救世殿便不必多提了。或是什么救世主显灵能拯救世人，只可惜啊，那救世殿早已残破不堪，挂满了蜘蛛丝。只有一个守门人在那坚守着，不知传了多少代的傻子了。” 王哥停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巷子里。 第29章 安顿 江怀萦瞧见那小巷子便满是抗拒。 神色间嫌弃不已. “咱们的宅子在哪里？”刘氏脸色阴沉，从进了荒都城她脸色就不大好。 这比起她眼中的泥腿子还不如。 王哥直接笑出了声，言语间尽是不屑。 “宅子？你怕是痴心妄想。” “你们是来流放的，流放，住的是大通铺，睡的是烂草席。白日里还要做工，你还想要宅子？你怕是老太君的梦还没做醒呢。” “内城的才叫宅子。那得诛杀恶鬼到达一定数目才能置换。就你这老太太……”王哥不屑极了。 方家老爷沉吟片刻，便沉声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方才来时瞧见外城也有些独立小院。敢问，卖价如何？” 王哥扫了这群人一眼，心中直觉嗤笑不已。 “在荒都城，物价奇高。瞧见那边的院子了么？外面只怕百十两就能买回来，在这里，千两银子只得那最下等的院子。”男人指着不远处的院落，木门都快掉落在地，砖瓦更是破破烂烂的，只怕下雨还得漏水。 江家人脸色陡然便黑了。 夏氏是知道自家银钱的，公中只有只有四五百两，都是那些学生临走时送的。 当各房都会有点私房。 夏氏手中也有二百多两银子的。 刘氏当场就要发怒，怒斥奸商。但江阁老眉头一皱，手一抬：“换！”自家人有儿有女，他更是做祖父的人了，绝技是不可能住大通铺的。 夏氏出了一百五，多的绝口不提，一口咬死没了。 江怀萦给了一百五，老太太从公中拿了四百两，自己出了三百两。 江家人便换了一处小院落，四处都坑坑洼洼的，下了雨便满地是泥。刘氏脸色难看的紧，只觉前途堪忧。 “咱家可没钱，住大通铺去吧。还请兄台指个路，你说的那报名地点在哪？咱们家别的没有，各个都是粗人倒是真的。”方老爷子两子一女，女儿嫁了留在京城。 两个儿子娶的媳妇都是武将世家，在这博个前程也不难。 荒都城崇尚武力，王哥脸色好了不少，顿时将方家人带去寻了稍简洁的屋子。 “还好老爷子桃李满天下，不然咱们这等年纪了还去挤大通铺。当真是丢人的紧。”刘老太太压着一口气，进了门便一脚踩在水洼里，一脚泥泞。 江怀鹿趴在哥哥背上，抬头看向城西。 那里，好似有什么在召唤她。 “哥哥和母亲去打理屋子，你先去床榻上躺会儿。”江怀安手脚利落的将床榻收拾出来，铺上早早备好的被褥，被褥薄薄一层，但底下垫着稻草。 院子不大，统共中间一个堂屋。 左边两个卧房，正好大房二房各一个，老爷子二人睡里屋。 厨房在角落。 “呐，这是哥哥方才偷偷给你换的糖。你躲着吃，不要告诉怀萦。”江怀安刮了刮她的鼻尖便出去了。 江怀鹿嘴里含着饴糖，耳边似乎还听得隔壁隐隐传来哭声。 源氏压抑的哭声，小怀鹿听了只撇了撇嘴。 嘴里抿着糖，眼皮子微微耷拉着，一转眼，便沉沉睡去。 第30章 夜游救世殿 再次醒来时，江怀鹿正睡眼惺忪的揉着双眼。 赤着一双胖乎乎的小脚，脚趾圆润，此刻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地面略微有些有凉，微微蜷缩着脚趾。 江怀鹿左右瞧了瞧，地面光滑，身旁的大圆柱上雕龙画凤。墙面上还勾勒着古老的痕迹，这一看，便不是那茅草屋啊。 江怀鹿似有所感，蹬蹬蹬迈着步子便跑出了大殿。 抬头朝正殿大门看去。 救世殿。 “救世殿？我怎么来到了救世殿？”小怀鹿一脸懵的抓了抓脑袋，头上两个小揪揪都给扯散了。 不远处，似乎响起了扫地声。 小怀鹿急冲冲冲了出去，却发现自己穿墙而过。陡然又是一愣。 “这是给您的供奉，委屈您了。”江怀鹿走到香案前，原来那香案旁跪着个十来岁的姑娘。 姑娘说话细声细语，正擦拭着殿内一切。 上面还摆着两个红通通的大苹果。 鬼使神差的，江怀鹿手一捞，苹果便到了她手里。 江怀鹿抱着苹果差点哭出来，苹果特有的香气让她几乎快要流哈喇子。 “骗子，骗仁，呜呜呜。说好的穿越能吃香的喝辣的，什么当女帝，什么能得世人供奉。醒来就砍头，睁开眼就流放，呜呜呜，骗仁的，骗人的。”小怀鹿抱着苹果啪嗒啪嗒掉眼泪。 天可怜见的，谁家救世主这么可怜的啊。 “这苹果真香，真好吃。”咔擦咔擦，又脆又甜，满口生津。 统共就供奉了两个苹果，她吃完一个肚子便鼓鼓的了。便留了一个准备带回去给夏氏和哥哥吃。 “不过，这到底是不是梦啊？”小怀鹿嘀咕着。 “哎，这救世殿都荒了。大家都不信有您的存在，您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传言救世主生的三头六臂，高大威猛，眼一瞪就能喝退恶鬼。有救世殿的地方，便能护佑百里。护佑一城平安。您都多少年不曾显灵了。”小姑娘嘟囔着，她是这一代的庙祝。 救世殿，也是救世庙。 他们一家传承了无数代，到了她这一代，救世殿越发萧条了。 小怀鹿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挺起来的肚子，圆润小巧的脚指头。 “勉强，也算是……高大威猛吧。”小怀鹿大言不惭的摸了摸肚子，至少她肚子占了个大啊。 “救世殿占地极大，再有三日，城主便要下令拆除救世殿。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供奉您了。”小姑娘叹了口气，荒都城四周都是迷雾，出了迷雾便会被精怪侵蚀。 救世殿占着极广的位置，这些年荒都内的百姓越来越多，众人便将念头打到了救世殿上。 小怀鹿嘴唇微噘，竟然想拆我的救世殿？ “哎，四处都是鬼魅。也就荒都城内能有个栖息之地，也不知，如何才能抵御恶鬼。” 小姑娘叹了口气。 小怀鹿下巴一扬，脑袋一抬，此刻那自信的模样倒有了几分姿态。 “众所周知，躺床上，把脚放到被窝里，就不怕鬼了。”这是她见过无数人抵御恶鬼的法子。 “噗嗤。”角落里，突的有人笑出了声。 第31章 少年郎 “噗嗤。”角落里一道笑声响起。 小怀鹿一脸懵逼的朝着角落看去，那人正好站在暗处。 只是，这声音略微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似的。 “小丫头看什么看？再看便挖了你的眼！”少年声音略带几分沙哑，似乎正值变声期。 “谁想看你啊，哼！”小怀鹿登时捂着眼睛，心里琢磨着，这人比邪祟还坏。 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少年从拐角走出来，明明身上不带半分配饰，那通身的气势却骇人的紧。 仿佛常年身处高位养出的气质。 “这是什么地方？”少年单手背在身后，抬脚便跃过江怀鹿，将小怀鹿衬的像个小丫鬟似的。 小怀鹿也有傲气，当即便蹬蹬蹬迈着小腿想要追上去。 奈何人小腿短，人没追上去，反倒是左右脚相绊，像个球似的滚过去了。 那少年一怔。 眼睁睁看着她滚过了自己。 沉默良久，才憋出一句：“大可不必如此。”不就走在你前头么？气性竟如此大？ 小怀鹿滚得头上两个啾啾都散开了，脸颊鼓的像个癞蛤蟆似的。 越发衬得肌肤白莹如玉。 “你这丫头，好似……有些脸熟。”少年嘀咕一声，但在脑子里却并未搜寻出相关记忆，便将之抛在脑后。 小怀鹿听着他嘟囔，心里想，我还觉得你眼熟呢。 两人皆穿着一身里衣，稍微一琢磨，便知自己只怕昨夜入睡后便来了此处。 此刻瞧见那少年走向那朱红大门，想要推开门去看殿门。 哪知…… 那门却纹丝未动。 “难道，这地方只进得去出不来？”少年脸上闪过一抹戾气，转瞬即逝。 小怀鹿抱着苹果偏着脑袋看着他，方才，明明她才推开门出去了啊？ “竟是想要困住我？当真是笑话！”少年低笑一声。 明明生的那般精致，嗓音又带着少年郎特有的温润。偏生却戾气极重。 “这里是救世殿，以前供奉救世主的地方……”正说着，便听得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殿门。 一个佝偻的背影进了殿门。 这会天还未亮，殿门外带着几分寒气，大门将一切黑暗都屏蔽在外。 驼着背弯着腰，走路都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朱奶奶您又来了啊？这天还没亮呢，怎么不多睡会儿。”打扫完卫生的灵儿转头看着老妇人道，急忙上前接过了包裹。 老人家看着极其苍老了，双眼更是浑浊不已。 “睡一日少一日，说不得哪日就闭上眼睛了。我那女儿还未找到呢。”老妇人浑浊的眼里顿时盛满了眼泪。 “只想求求救世娘娘显灵，让老身见她一眼。” “您啊，都求了七八年了。这缺的一砖一瓦都是你添置的，您不如……”灵儿叹了口气，不知该怎么说，娘娘大概是不会显灵了。 毕竟再有三日，这救世殿都要被拆了，救世主她自身难保啊。 朱奶奶八年前丢了闺女，日日哭，眼睛落泪多了，眼睛也瞎了。 第32章 显灵 前头老奶奶跪在冰冷的石座上。 灵儿轻轻叹了口气：“您若有灵便帮帮她吧。朱奶奶算是您最虔诚的信徒了。” 小怀鹿此刻，耳边却是响起了唯有她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老妇朱氏，今年五十二。叨扰娘娘，求娘娘宽恕。老妇此生只得一女，自八年前失踪毫无音信。” “老妇不求她活着，只愿活见人，死见尸。老妇死后，愿侍奉您终生。求您显灵了。”老妪一边落泪，身子一边抖。 “那是什么东西？”少年瞧见那大殿中央竟是无声的显现出一本册子。 那册子光华万丈，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少年信步上前，走上那中央的位置。 抬手便朝册子摸去。 ………… “嘶……”少年猛地收回手，眼神微微一沉。 那句放肆就在嘴边，却又忍住了。 只是周身气息极其压抑。 那册子周身的光芒看着温暖平和，可他上手一碰，竟是伤的他满手是血。在那一瞬间，整个大殿都为之一寒。 好似一股凌冽的杀气飘过。 小怀鹿才不理他，顿时爬上了中央的宝座，只觉得这位置，坐着极其舒坦。 再一抬手，那册子竟是自动漂浮于她身前。 她抬手就能触摸的地步。 少年………… 好一个双标狗。 小怀鹿不由尴尬的朝着他笑了笑，只是这一笑，更像是挑衅。 翻开册子。 只见册子上写着：“朱氏诉求：寻爱女。”上面还标注了生辰八字，极其详尽。 少年眸子微闪，不由认真端详面前一脸稚气的孩子。 这地方邪门诡异，好似一切都在制约他。却仿佛对那丫头极其优待？ 少年左右打量，伸手朝着桌面拂去，果然，双手穿过了桌子。 只觉自己大概到了某个不同的世界。 “不过是蝼蚁罢了，你竟还真打算帮她？”少年眉头微皱，瞧见底下老妇没有半点怜悯。眼中的淡漠仿佛看着一条牲畜。 “她值得。”小怀鹿想起她伺候救世殿八年，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少年顿时不说话了，只双臂环抱，满是冷漠的看着她。 小怀鹿琢磨了片刻，老妇正端端正正异常恭敬的跪在地上求签。 “奶奶，您别摇了。这签文，我爷爷曾经便告诉我了，只有有缘人才能摇出签。”这里的签很有些盛名。 据说只有有缘人才能摇出签，若无缘，摇个三天三夜也是出不来的。 当然，你若是随手一倒，全给倒出来也成。 不过就不灵罢了。 “你这摇了八年，多少个日子都不曾……” “哐当。”话音刚落，签文登时掉落出一支。 老人还呆滞着没反应过来，灵儿却是猛地冲上前将签文捡起，满脸震惊：“奶奶，是下签。” 下签。 老夫人身形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有回音便是好的，下签，老妇也认了。劳烦灵儿姑娘解惑。” 灵儿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签文的意思是，您自出门往东走，遇河过河，遇山爬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他说的第一句话，会给您答案。” 第33章 咱俩本无缘 老妇喜极而泣，顿时双手合十拜了拜：“老妇定来还愿。”说完便踉踉跄跄的走了。 灵儿站在大殿，嘟囔着：“还，还真摇出签了啊。” 那少年深深的看了眼江怀鹿。 “矮墩墩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瞥了那矮墩墩一眼，真矮啊，像个球似的。 “你才叫矮墩墩，你全家都叫矮墩墩，你媳妇也叫矮墩墩，你孩子也叫矮墩墩！”江怀鹿气得脸色通红，顿时爬起来站在椅子上便张牙舞爪的骂了起来。 更让她崩溃的是，娘老子滴，站在那石椅上都矮了半个头。 “还不是矮墩墩呐？”少年扫了她一眼。 江怀鹿咬牙切齿，真坏呐。 “问别人名字你不会报上自己的么？”江怀鹿气红了一张脸，那圆嘟嘟的小脸更可爱了。少年手心莫名有些发痒，不由微微握紧了拳头。 问他的名字？ 这天下可没人敢问他的名讳。 “一起说。”江怀鹿见他面色不善，顿时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说的模样。 少年不屑的咧了咧嘴，真是幼稚。 便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见了他，哪个不是怕的要死。那些权倾朝野的臣子，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姓陆……” “我叫鹿鹿……” 两人异口同声道。 说完，两人都怔了一下。 少年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两人发音相同。随即道：“我叫陆姜。” 江怀鹿眼珠子转了转：“我叫江鹿。” 少年低嗤一声，只是微垂着眸子让人看不出神色。 “咱们还挺有缘分啊。你的名字倒过来，便是我的名字。”江怀鹿故作惊喜的喊道。哎呀，她少说了个怀字，居然与这讨厌鬼名字相似。哼！ 陆江嘴角一勾，你我本无缘，全靠老子少说了一个字。 有缘个屁。 两人面上笑嘻嘻，心里mmp。 正说着，一缕阳光从天边升起，冲破黑暗，带来黎明。 阳光洒落。 江怀鹿似乎感觉到什么：“我要回去了，我娘在叫我。”话音刚落，身形顿时消失。 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没有半分踪迹可寻。 自她消失后，陆姜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竟然还想困住本宫！”说完便朝着殿门走去。 ………… 江怀鹿睁开眸子时，阳光从窗户倾盆而下，略微刺眼。让她抬手抚了抚眼眸。 这一抬手，那大苹果顿时滚落在地。 小怀鹿立即藏进被窝里，一双眸子震惊不已。 她在梦中的东西能带出来？ 那，那不是梦？ 那叫陆姜的少年呢？ “小懒虫还不快起来，娘将早膳都做好了。快，哥哥给你端来了。”江怀安端着碗热粥进了门。 碗底还有几块鸡肉。 “二婶闹着要坐月子，祖母又年纪大了进不得厨房。如今都是母亲在做事，哥哥便帮你穿衣裳吧。”江怀安眼底有几分不善。 母亲是高门嫡女，此生都不曾做过杂事。 如今全家衣衫，饭菜，一切都靠母亲。 今日祖母更是张罗着去杀了一只鸡，一口没给母亲留。 只让家中几个男人喝了两口汤，如今有了小孙子，便是他，似乎都受冷遇了。 江怀安猜，以前老太太好歹面上还能一碗水端平，大概也是因着自己是长孙的缘故。 如今因为妹妹之事撕破脸了，老太太更是堂而皇之偏心二叔。 “快起来喝吧，隔壁朱奶奶家似乎出了事，这会正带着左右邻居去帮忙呢。等会哥哥带你去看。” 江怀鹿眼睛一亮。 昨晚那奶奶竟是住她隔壁！ 第34章 报应 江怀鹿拒绝了哥哥给她穿衣裳。 她现在已经不是个一两岁的小孩子了。 况且，救世主掉眼泪就算了，还要人穿衣裳，简直太不像话。 有损威严，无法服众。 小怀鹿吃了早膳，便朝着哥哥勾了勾手指头。 江怀安顿时配合着她将脑袋伸了过来“怎么了？你还有秘密告诉哥哥啊？难道，你又尿床了？”江怀安眉眼一动，认真的看着她。 “放心，咱们以前就说好的。但凡你尿了床，都是我尿的，我尿的啊！娘绝对不打你屁股！”江怀安伸出几根手指头要发誓。 小怀鹿这脸啊顿时通红，烧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瞧见这家伙当真翘着嘴，这才不再打趣。 江怀安一凑近，便闻见鼻翼间一阵奇异的果香。 果香扑鼻。 在以前的江府自然不缺，可如今流放的江家，哪里舍得买这种奢侈之物？ 鲜翠欲滴的苹果就在他嘴边，今日祖母还念着想吃些果子。父亲和二叔孝顺，当即让母亲出门寻了寻。 只给了母亲二两银子。 母亲带回了三个干巴巴的柑橘和苹果。那果子，比起妹妹手中的差多了。 就这祖母还沉着脸，阴阳怪气的嫌母亲克扣了公中银钱。 早晨他瞧见母亲在抹泪。 “你这果子哪来的？”江怀安吸了口气，水灵灵的果子让他咽了咽口水。一转身便将昨日母亲新买的柜子开了，藏了进去，再加了把锁。 小怀鹿笑眯眯的：“一个姐姐给的。”说完，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就跑了。 江怀安心里捉摸着她早晨难道出去了一趟？ 江怀鹿出来时，昨日还脏破的院子这会已经齐整很多了。今日没下雨，地上干了，祖父便用石头将院子填平了。 母亲正好趴在地上擦洗门窗。 “一个个的，还要等到我几十岁的老太太来照顾你们么？都不是省心的东西。”刘氏沉着脸骂了几声，流放时还能忍受，如今安顿下来，这巨大的落差顿时让她喜怒无常。 正说着，右侧厢房突的又想起了一阵凄厉的哭声。 刘氏眼皮子抽了抽，饶是她偏心源氏，可这孩子着实太能哭了。 几乎没日没夜的折腾着众人。 昨日源氏还以为到了荒都能好好休息，可这孩子哭了个通宵。源氏抱了个通宵，今日腰酸背痛，还是江玉清心疼儿子嗓子哭哑了进去帮忙。 “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你这是怎么回事！”屋内还响起了江二叔的抱怨。 江怀安偷笑一声，悄声道：“二婶抱了个通宵，今儿早晨还喊着疼什么的，也没听清哪里疼。好像都掉眼泪了。这会二叔和江怀萦换着抱呢。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差点把一家人折腾死。” 你说他夜哭郎吧，可他白日里也哭。 就像是折腾着一家人好玩似的。 江怀鹿咧了咧嘴，都说了是讨债鬼，只会越来越过分。 “娘，我和妹妹去看看城中有什么差事。”江怀安将妹妹抱了起来，便朝着隔壁朱奶奶家去了。 屋内，刘老太太黑着脸。 第35章 救世殿的骗子 “你带她去做什么？不吉利的东西！要不是她咱们江家会受这罪？从生了她，咱们江家就没有过好事儿。”刘老太太又开始日行控诉了。 夏氏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摸了摸兜里的银子，眼眸的光不由黯淡了几分。 江家鼎盛时都不曾分家，更何况现在？ 再者，便是这最下等的院落都要千两银。 江玉白是长子，即便是分家，爹娘也是跟着他们的。不过现在倒也不一定了。 夏氏不再多想，此刻门外倒是热闹纷纷。 众人都聚集在朱家门前，都是左邻右舍，一些好心人。 有几个妇人扶着朱奶奶，不由叹气：“婶，八年了。咱们就不找了。您这日子还得过啊。你说这一直向东走，这得走到哪里去？” “救世殿那神棍的话你也能信？那灵儿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几个妇人神色焦急。 朱家老太太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只得那么一个女儿。好在老太太胆大心细，早些年去了内城，给内城贵人们做膳食。 那些贵人喜欢她一手厨艺，打赏大方，这才让她买了一所宅院。 她那女儿姿色平庸，但行事作风极其爽利妥当。老太太便为她说了一门亲事，偏生姑娘看不上，最后选了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 出嫁没两年，回娘家的路上失踪，当时腹中还有七个月的外孙，当即她便辞了差事一心找姑娘。 八年过去，如今老的不成样子了。 曾经打理极好的院子，如今也带来几分孤寂，似乎没了人气儿。 “您啊，又要去找孩子。若是让你那女婿知道又要难过了。他都八年不曾续弦，还一直伺候着您。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一旁的圆脸妇人劝着道。 当时娘子失踪，那女婿自觉没照顾好娘子，还来老太太跟前自裁。 好在救的及时才活了过来，众人也从未怀疑他分毫。 “再找一次吧，劳烦大家了。”朱奶奶说着便给众人递红包，妇人们哪里好意思收，当即便摆了摆手。 吆喝上自家老爷们，陪着朱奶奶走一遭。 小怀鹿跟着哥哥走在最外围，瞧见朱奶奶三步一鞠躬，五步一叩首，半点不含糊，江怀安都心有不忍。 “救世殿那个骗子，连朱奶奶这么可怜的人都骗。真该让人拆了！”众人议论纷纷，言语间似乎对救世殿毫无敬意。 小怀鹿撇着嘴，生气。 好生气哦。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甚至还趟过了河，都快要走出外城区域了。 朱奶奶脑门上已经满脑子血了。 若不是几个妇人搀扶着，几乎抬不动脚。 老太太那哀嚎的哭声已经只剩无声的呜咽，那悲恸的模样几乎让人落泪。 “哎，那救世殿的人真不是好东西。骗一可怜的母亲做什么呢。”江怀安嘀咕道，丝毫不曾发现妹妹哀怨的目光。 “哎，我怎么觉着，这路好像是朝着朱奶奶女婿家走去啊？一直朝东走，翻过山，跃过河，不就是离他家不远了吗？”有个汉子怔了一下，指着远处隐在山林的人家问道。 那围墙处，不正好蹲着男人？ 第36章 印证 弯弯绕绕一圈，竟是回到了女婿家。 朱老太太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身旁的牛嫂是个大喇叭，这会奇大的嗓音早已让远处的男人注意到此处的动静了。 “咱就说你又让救世殿那骗子给哄了吧？故意骗您呢。”牛嫂见她往前走，顿时也跟了上去。 众人都摇着头，指责救世殿的神棍泯灭良心。 江怀鹿嘴已经撅起来了，几乎能挂个酱油瓶。 众人浩浩荡荡的跟着上去，才发现那男人神色低落，眼眶微红，好像才哭过一般。 “娘，您怎么来了？快来石桌旁坐坐。”男人抹了把眼睛，急忙上前将老太太扶过来坐下。 “让大家见笑了，今儿是爱妻失踪的日子。那媒婆不开眼登门，方才才打出去。”男人似乎很腼腆，性子也比较温顺。 牛嫂一屁股坐在那石凳上：“大兄弟，我那男人有你这般心，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众人纷纷上前劝道。 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 “哎，你这娘啊还是不死心呢。非说救世殿给了她恩赐，她一路东行出来寻女儿。”众人瞧见那年轻男人上道，进门就倒茶看水，还端上了些山里寻回来的瓜子。 当即便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其实，说起来这女婿家原本是不如朱氏的。 当年女婿全家老少都住在通铺里，凭着这张脸与女儿私定终生后，朱氏才替他建了这宅子。 外面还隐有传言，说他是朱家上门女婿。 好在这男人争气，那两年时不时的将院子添置一些，如今已经阔的很有规模了。 当年女儿失踪，老太太不是没怀疑过他。 甚至这院子从里外外她都撕破脸带人来搜寻过一遍的。 后来女婿丝毫不计较，依然待她如从前，还很是得了一番美谈。如今谁也想不起他是当初那个穷小子的模样。 “这人啊，都是福祸相依。老太太啊，您丢了闺女，上天还您个儿子。其实上天待你不薄了。”牛嫂和几个婶子都开口劝道。 小怀鹿站在院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这男人正在砌墙。 “您是在砌墙吗？”小怀鹿指着那刚混在一起的糯米石灰浆问道。 那男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竟是这么小的孩子开口相问。且生的那般冰雪可爱。 “是，我是泥匠。这院子都是我亲手砌的。当初都是按照她的想法做的。”男人神色微有些低落。 小怀鹿噢了一声，便不再想问。 “这桌子可真好看，若您有空了，为咱们家也做一个吧。就在朱奶奶隔壁。”小怀鹿一脸开心的奔过去，欢欢喜喜的爬上石凳。 牛嫂子顿时指了指这石桌：“那可不，兄弟这手艺在咱们外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这桌子上面还雕刻着花鸟虫鱼，当初有人出高价买，都没舍得卖呢。” 男人满脸苦涩的笑了笑：“当初娘子就喜欢这个，这图还是她画的。只可惜，等我做好，她却没见到。” 朱老太太坐在石凳上，脑门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此刻耳边众人都夸赞着女婿懂事孝顺，老太太想起救世殿中那句签文，突然无声的落泪。 “给我把这桌子，砸开！” 一路东行，遇山爬山，遇水过水，遇到的第一人，第一句话，便会告诉她答案。 老太太嚎啕大哭。 第37章 古灵精怪 老太太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惊呆了。 砸石桌？ 怎么突然就要砸石桌了？ 牛嫂见老太太哭的悲恸更是急忙劝慰：“您怎么了啊？快别哭了，这若是哭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那男人从朱奶奶说出此话的瞬间，便微微顿了顿，好似身子微僵。 “您这般难受，便是孩子知道也难受啊。你那姑娘历来就是个孝顺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没想到朱奶奶竟是突然发作起来。 其实，当初搜这院子也是他们。这院子里就差掘地三尺了。 况且这女婿对老太太极其孝顺，若真闹崩了，将来老太太无人送终反倒是她凄凉了。 朱老太太瞧见众人踟蹰，越发落泪的厉害。 “娘，您……”男人局促的站起身，红着双眼很是难受。 “别叫我娘！”朱老太太怒斥一声。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老泪纵横。 “劳烦各位乡亲了，给我把这石桌砸开！有没有鬼，砸开便见分晓！”朱老太太声音发颤，死死的咬着牙，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此事是假的。 牛嫂一愣，看着那石桌。 老太太竟是怀疑？？ 这么一想，脊背突然升起一分冷意。整个人只觉彻骨的寒。 男人紧抿着唇：“娘，我知道您一直怀疑我。不管我对您多好，您都怀疑我。”说着说着，男人无声的落泪。 “是，我是穷。甚至这院子都是您拿钱砌起来的，我是高攀了她。可这些年，我又哪里亏待她？便是洗脚水都是我给她端的。这些年我更是将您当做亲娘一样孝顺，您还是怀疑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更是因为如此，大家反倒是越发偏向他。 这一砸，只怕伤的就是女婿的心了。 “您就是信救世殿的神棍，也不信我。”男人委屈极了，那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让众人同情不已。 “她这女婿倒是挺好的。老太太大概是年纪渐长，有些糊涂了。”江怀安微微摇头，看着老实巴交的样子，倒也不像个奸诈之人。 小怀鹿瞥了他一眼，江怀安总觉得吧，好像妹妹一脸怜悯的看着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江怀安一脸迷惑。 小鹿无奈的摇头：“还好咱家不从文了。哥哥，你逃过一劫。”这若上了朝堂，江家的未来堪忧啊。 小鹿走到石桌前，瞧见老妇人哭的肝肠寸断，可众人依然不肯动手。 便走到老人跟前，用肩膀撑着老人。 老太太一怔，低头看着这粉雕玉琢般的精致姑娘。 小姑娘双手叉腰，大声道：“奶奶说，你们要不给她砸，奶奶就撞死在石桌上！”小姑娘中气十足，还带着十足的奶气。 众人纷纷一静。 老太太都一脸懵：我我我没说过？ 但转瞬她便想过来了，当即要死要活的用脑门往石桌上撞。 “哎呀哎呀，您这是何必呢。”牛嫂一行人被吓得慌忙去拉，老太太虽然寡居在此，但这些年却是极好的一人。 谁家没受过她的恩惠？ 早些年日子难熬，她每日从内城带那些剩饭剩菜回来，谁家没吃过？ 第38章 惨烈 “砸，砸砸！” “兄弟对不住了，朱奶奶您是知道的，如今唯一的牵挂便是她那女儿了。对不住啊。” 众人都觉老太太估计是年老痴呆了，当年第一时间便搜了这院子，如今又来一次。 众人当即便拿着备好的石锤准备动手。 “都靠边些都靠边些。兄弟，咱对不住你了啊。老太太也可怜，哎。”汉子当即便举起石锤往最近的石凳敲去。 那石头四溅，众人纷纷退开。 唯独江怀鹿扶着老人站在最里面。 一直低头沉默的男人眼神阴郁的扫了眼朱奶奶，朝着江怀鹿死死的瞪了一眼。江怀安似有所觉，急忙挡在妹妹身前。 男人微眯着眸子，转头便攀上了围墙。 “他跑了！”小怀鹿大喊一声，只见那男人转头狠厉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跳下围墙。 那模样，哪还有方才的老实巴交。 一个闪身便冲进山林，没了踪迹。 “不好，他怕是要跑。快，带上家伙，快追！”若无心虚怎会逃跑？当即便有些精壮的汉子追了上去。 “不得了，这石桌里面有东西！有东西！”场面乱做一团，几个妇人瞧见那石桌砸开不对劲。 当即便上前搬开碎石，仔细瞧了瞧。 这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呕……” 牛嫂眼睛微瞪，惊恐的后退一步。 转身便吐了起来。 满脸鼻涕眼泪，惊恐万分的指着石桌：“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跟人手长得一模一样？” 一时间，众人惊恐万分。 老太太却是声泪俱下，松开江怀鹿便跌跌撞撞朝着石桌扑了过去。 一块块将石头翻开，老太太浑浊的眼中，竟是滴下了血泪。 “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她的手腕那里有颗痣，有颗痣。娘对不住你啊，娘来了多少回，你日日都在娘跟前。娘却从未低头看过你。”老太太一边咳一边流血泪。 这一幕犹如地狱一般惨烈，不少人都感觉到心理不适。 “他，他竟然将怀孕在身的妻儿，砌进了石桌里！” “这丧心病狂的东西，快去报官，快去报官啊。这畜生留不得！”众人有时怕又是恨。当即便寻了三个人去报官，此刻经过了这一幕，谁都不敢落单。 官府来人极快。 荒都大多都是流放之人，且又面临着鬼魅的危险。官府便极其严厉，连巡逻的士兵都是见过血的。 那带兵来的人竟然是昨日安顿江家的王哥。 王哥也是认识老太太的，老太太一手好厨艺，内城的贵人很喜欢。 这些年她找女儿，王哥也打了不少交道。 “林仵作麻烦你去看看。”王哥点了点头，身后便走出个身形消瘦背着木箱的男人。 “你们先去搜山，务必将那小子拿回来！” 明明这小院内挤满了人，偏生却静的骇人。 小怀鹿安安静静的靠在哥哥怀里，一双如玉的眸子熠熠生辉，看着石桌旁的女子。 女子身形纤细，一直站在朱奶奶跟前，肚子微微凸起。 瞧见朱奶奶哭，女子表情越发难过。 第39章 活埋 小怀鹿的目光大概太直接，女子转头便注意到了。 一转眼，便到了小怀鹿面前。 穿着一身白衣，白衣上腥红点点，布满了血迹。女子微蹲下身，与小怀鹿目光齐平。 “你，能看见我？” 小怀鹿笑眯了眸子，小脑袋瓜子微微点了头。 此刻那边仵作已经将石头收拢，尽量拼凑出了身形。 饶是众人在荒都也算见识了不少惨烈之事，此刻也不由感到心酸和愤怒。 身首异处，且还将怀孕的妻子砌进石桌。 “他，他还日日都在这石桌上用饭啊！我每日砍柴从门口经过，都看到他坐在石桌旁！”一樵夫的话让大家遍体身寒。 正说着，便见山林中搜寻的士兵回来了。 “抓住了，这小子原来早就准备好后路。只怕是等着老太太死了此事便揭过，只可惜千算万算……”那士兵啐了一口，一脚踢在男人腿上。 男人一屁股便坐在地上。 “娘，娘，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是失手伤了她啊。我不是故意的。娘！”男人跪在地上，满脸是伤。 只怕早已挨了一顿揍。 “我不是故意的。娘，我真不是故意的。”男人跪爬着就要上前。 小怀鹿却只觉身前的女子突的情绪变了。 “是他杀了我，是他杀了我！他是看上我娘的钱，看上我娘的手艺啊。他那时穷困潦倒，我却从未防备过他。他用凳子敲了我脑袋！”女子悲戚的哭声，让周围冷了几分。 小怀鹿若有所思。 “姐姐的头盖骨都碎了，好可怜哦。”小怀鹿蹲下身子，拿起一块石头，轻轻拍了拍，将那头盖骨掀了出来。 江怀安发誓，在这一刻，他的汗毛全都耸了起来。 他那软萌的妹妹，竟然掀开了人家的头盖骨！ 那仵作当即脸色一沉，上前拿起头盖骨细细端详：“这伤痕，确实是生前所致。” 老太太呆呆的抱着石头，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 “我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这般狠毒？你说自己能力不足，没有能力给她幸福。宅子我便给你买了，甚至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都不敢在外声张。从不敢在你面前提银钱。你与她回娘家，从来都是好吃好喝待着，只求你能对我女儿更好一分啊。”老妇人声嘶力竭。 “假好心，谁需要你假好心！让你将手艺传给我母亲，传给我，传给我妹妹你却不肯。一点小恩小惠就以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人人都说我是你朱家的上门女婿，呸，上门女婿！” “老不死的，整日说着等你死了将家产传给我，有你女儿在，你还会传给我？” 男人一脸凶狠的咆哮，王哥当即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狗娘养的东西。”王哥吐了他一脸唾沫。 仵作一直蹲在地上，此刻直起身来，脸色难看。 “你说，你是用先将她敲死在砌进去的？” 男子脸色阴沉。 “那日她与我吵闹，我一时失手才将她打死。”他是想过杀了她，可她腹中还有自己的孩子，他本是想等孩子出生再动手的。 没想到…… 仵作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第40章 猪狗不如 “我是失手才打死她，我不是故意的。娘，娘你原谅我。” “这些年我一直在弥补啊，我一直在弥补。这些年我从来没亏待你啊娘。”男子似乎知晓自己下场凄惨，当即便疯了一般想要抱着朱奶奶哭诉。 那仵作却是厌恶的看着他。 “方才我已经给她尸检过了。她是活活憋死的。若是死亡再砌进去的，喉咙间便不会有石灰浆。可她喉咙充满了石灰浆。” “石灰浆从鼻孔里，嘴里，一直到了喉咙。而且她双眸里也含着不少石灰浆，想来死前清醒过来了。且睁开眼睛，是眼睁睁看着你将她砌进去的。” 仵作此话，当即让众人震惊，且又惊惧。 活着，便用糯米石灰浆将妻儿活生生砌了进去。 那男子也呆滞的跌坐在地。 他是对妻子娘家家产有企图，也想过等孩子出生便了解她。但，但将她活砌，他却是不敢的。 毕竟，她腹中还有自己的孩子。 朱奶奶身子摇摇欲坠，肩膀不住的抖动，瘦弱单薄的身子犹如风中摇摇欲坠没有根基的浮云。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狠心！”朱奶奶凄厉的哀嚎一声。 身子软软下滑，直直的抱着满地石渣疯了一般。 “你受苦了，娘的好闺女，你受苦了啊。是娘眼瞎了，竟是没认出你来。让你受了这么久的苦。”朱奶奶双眼血泪，直接爬着朝着那被打折了腿的男人爬去。 一个老年丧失独女的老人，且孩子生前还受了极大的痛苦。老人该如何度过余生？ 老太太一巴掌一巴掌往他脸上抽，直抽的双手发麻，丝毫也不停歇。 牛嫂摸了摸心头，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太狠了，心狠手辣啊。 “同是夫妻，你怎么忍心呢。那小姑娘孝顺又心善，平常大家伙都说她能找个内城的侍卫，将来去内城过日子。偏生看上你没家世没背景，一家子人都是流放之徒，连个居所都没有。” “你竟是还辜负她。你长没长心？你还是不是个东西？”牛嫂都气哭了。 同是女人，瞧见这般惨状，都只觉心寒。 王哥见众人都在发泄怒意，此刻也不好拦，只言语上说了两句不能动手不能动手。趁着乱，自己也踹了两脚。 朱奶奶被人扶起来时，精气神好似都被抽空了。 没了半点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这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咱们荒都虽然没什么好人。但此等灭绝人性之事，必然也会加倍惩治。咱们便先带人回去复命了。”王哥让人将那满脸青肿的男人捆起来，便一脚踢着他回城了。 “你们将尸首收殓入棺吧。暴尸荒野的魂魄，是只能做游魂野鬼的。生前已经够可怜，死后便让她入黄泉吧。”仵作见多了悲欢离合，见了这一幕也觉于心不忍。 众人将朱奶奶搀扶起来，一些妇人便将自家老人备着的棺木暂时借了来。 勉强拼凑出了她的模样。 小怀鹿站在最外围，瞧见那女子哀怨的看着母亲，眼底满是悲哀。 第41章 江三岁 “娘，是女儿辜负了您。当初您看他心术不正，是女儿不该枉顾您的意见。都说爹娘吃的盐比女儿吃的米还多，原来，是真的。”老人眼光毒辣，年轻人被情爱迷失双眼，哪里能看全面呢。 如今瞧见母亲自责，女子不由呜呜的落泪。 女子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 此刻众人已经抬着棺木下山了，准备运回朱家办丧事。 好在热心邻居多，到朱家门口时四处都已经挂上了白绫。已经有人吹起了唢呐。 小怀鹿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她。一路跟着她下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迟疑了片刻便张开了嘴。 “你不必劝我，这八年其实我已经想清楚了。是我所遇非人，信错了人。” “只可惜我儿还未张开眼看看这天下，便遭此大难。”女子哭声呜咽，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小怀鹿又张了嘴，小脸上满是迟疑，还未开口。 女子又接过去了。 “小姑娘谢谢你，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女子话音未落，小怀鹿偷偷看了眼哥哥，见哥哥毫无察觉。 便小心翼翼，满是八卦将小胖手放在唇边。 挡住唇角。 “我是想问问，你看着躺在棺中的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眼睛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明亮又美好。 当然，其中的八卦之气，也扑面而来。 小朱氏？？？ 突然，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他妈竟然连一个鬼魂的八卦都不放过？！ 此刻走到朱家大门口，小院大门上挂着厚厚的白绫。里面唢呐吹吹打打，众人都进去帮忙了。 “竟然能参加自己的葬礼，小姐姐你好荣幸哦。”小怀鹿小手卷成一个小喇叭状，偷偷跟女子说话。 女子站在自己的灵堂上，本来还有些感伤。 莫名的…… 就冒出那么一丝诡异的荣幸。 啊呸，她荣幸个什么鬼！ 她是被人谋杀，惨死分尸的啊。 女子哀怨的看着她。 “我怎么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小鹿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江怀安搓了搓手，只觉得身旁阴凉。 明明这大夏天的，咋还觉得阴凉呢？ “哎呀，都怪我。方才看的震惊，竟是忘了捂住你的双眼。小鹿你不会害怕吧？”江怀安这才想起，妹妹如今才三岁。 深怕她被吓得丢了魂。 “为什么要怕?”小怀鹿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姐姐不正站在他旁边么？ 江怀安摸着后脑勺一想，也是，妹妹才多大？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呢。 当即便道：“那你不许添乱。咱们跟朱奶奶是邻居，奶奶又寡居一人，诸多不便，我去找母亲过来帮帮忙。”况且这人走了，也要来送个礼的。 他哪里知道，她妹妹的眼睛，比他想象的视野更开阔。 这会正跟死者聊葬礼上哪道菜最好吃，等着吃死人饭呢。 “可惜今儿我娘没心情，不然我娘做的死人饭才是一绝。”女子摇着脑袋，大概是死了太久，戾气已经消失。 且又憋了太久的缘故，如今跟江三岁都聊的飞起。 虽然…… 这话题是围绕她的死。 怪让人尴尬的。 第42章 参加自己的葬礼 朱家丧事办起来了。 周遭邻居瞧见，纷纷换上了素净的衣裳前来吊唁。 朱奶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胜在心善，这些年帮了不少人。 隔壁江家。 “一个下人，一个寡妇家的丧事你去什么去？你是江家嫡主母！便是流放了，你也不能与那些下人同流合污。” “你去参加丧事不合规矩。” 刘老太太沉着脸，她虽然流放了。可她骨子里依然是高贵的，与那些为奴为婢伺候人的贱婢，有着云泥之别。 夏氏刚换了素静的长裙，便皱着眉头站在门口。 江老爷子走出门来，摆了摆手：“你去吧。还有什么不合规矩，如今都是戴罪之身。谁又高贵到哪里去？”到了这地方扯高贵，便是让人笑掉大牙。 江老爷子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今日方大人已经带着儿子进了内城，还谋到了好生计。昨日只住了一夜的通铺，今日竟是直接搬进了内城。 据说是进了护城队，既要保卫一城平安。 也要抵御邪魔。 所以内城的宅子可以优先让他们租。 而外城，是每次被邪祟入侵最厉害的。 七月半快要来临，荒都的气氛都凝重了许多。 外城百姓每到这个时候都人心惶惶。 夏氏如今性子改变不少，去了朱家便闷着头做事。朱奶奶还亲自过来道了一回谢。 太累了，老太太今日感觉自己都快散了架，哭的太久，喉咙已然沙哑。 情绪波动太大，眼前时常一阵阵晕眩。 眼睛已经快哭瞎了，只能朦朦胧胧见到几分人影。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她的裤腿。 一低头，便朦朦胧胧瞧见个精致的小姑娘仰头看着她。 “她不想葬在城外乱坟岗，她害怕。她想葬在后山。”小怀鹿拉了她的衣角，老太太奇异的，内心突的平静下来。 “后山花多。”小怀鹿只说了一句。 老太太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无声的落泪了。 “想吃云片枣泥糕，还有盐焗鸡腿。呃，可以吃那只云英鸡吗？”小怀鹿指着院中扑腾的母鸡。 母鸡鸡脸无辜。 身形透明的女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对，就是它。想吃她很久了。” 老太太捂着唇不停的落泪，是她的女儿啊，这些都是她女儿爱吃的。 夏氏远远瞧见便要去拉江怀鹿，老太太去一边抹泪一边上前牵着她往厨房走去。 外面还在办丧事。 老太太便在厨房内杀鸡蒸点心，一脸慈爱的看着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的江三岁啃鸡腿。 “我想要三根香。”江三岁啃得一脸油。 夏氏瞪了她一眼，见朱奶奶难得不哭了，老太太又恳求的看着她，当即便拿了过来。 江三岁随意的插在地上。 那女子嗷的叫了一声，便拿起另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只有供奉给她，她才能拿到东西。 “就是这个味儿，对对对，想吃这个味很久了。”女子一边吃一边抹泪，她坐在朱老太太对面。无意中她和朱老太太无形中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泪眼婆娑。 那一瞬间，她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孩子，正抱着鸡腿一脸满足。 此刻天色将黑，江怀鹿却是抱着腿，一脸沉思。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好似有什么人在等她来着。 第43章 狼灭 江怀鹿一直陪在老太太跟前。 时不时的问两句，老太太好似透过她看向了别人。 因着女子是横死，又惨死多年，众人当日便抬到后山埋了。 “救世殿的灵儿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刚下山，瞧见那双手交握站在山脚下的姑娘，纷纷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一些年轻人都避让着走开了。 好似对她很是忌讳。 “谢谢你了。”朱奶奶抹了把眼泪，虽说伤感，但这些多年她早已有了思想准备。 让她难受的是孩子竟然死状如此凄惨。 灵儿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裙，身上还带着几分檀香。似乎是常年上贡点香的缘故。 “不负您所求，终有回报。也算是了却您的心愿了。”灵儿上前拉着朱奶奶的手。 朱奶奶老态龙钟，脊背弯曲，抱着灵儿又哭了一回。 “晚上您将她的牌位送到救世殿吧，主子会保佑她早登极乐。”灵儿颔首道。 朱奶奶感激的点了头，此刻一手牵着小怀鹿舍不得松开。 灵儿低头看去，一眼却撞进了那小姑娘聪慧的双眸里。 那双眸子，好似与她相识一般。 小怀鹿冲着她展颜一笑，她送的苹果很好吃。 灵儿怔了怔，鬼使神差的，见着她便只觉心生欢喜。 “我叫灵儿，你呢？”灵儿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又细又软。 “我叫江怀鹿。姐姐是钟灵毓秀的灵吗？”小怀鹿对自己唯一的侍奉者很有善意。 灵儿一愣：“那倒不是。” “瞧见那些人了吗？瞧见我都避让着离开。因为我是灵柩的灵。” “奶奶早死，爹爹又死了。等我六岁时，爷爷给我订了一门娃娃亲，只可惜爷爷没多久便死了。爷爷说我八字太硬，便让我改名灵柩，压一压。”常人听得这个名字都觉晦气又害怕。 这小姑娘反倒没什么想法。 江怀安惊讶的看了眼灵儿，这命可真硬啊。 “节哀。好歹还有个未婚夫，也算有盼头了。”江怀安不由安慰了一句。 灵儿嘴角轻勾：“不妨事，未婚夫去年与人私定终生，婚约已经废弃，下个月便要成婚了。”毕竟，那姑娘肚子都大了。 江怀鹿兄妹俩一怔。 江怀安人生中第一次安慰人就闹了个尴尬，当即干巴巴的道：“好好照顾母亲，总算有个家也好。娘在，家就在。” 灵儿依然笑着看向他：“爷爷走后，家中日子太过贫苦，娘受不了孤独与辛劳，娘也改嫁了。” 江怀鹿兄妹深深的沉默了。 爹死娘改嫁，爷爷奶奶死，未婚夫与人私奔了。 江怀安呐呐的张着嘴，竟是不知该如何劝慰的好。 反倒是那姑娘一脸看开了：“这也没什么感伤的。我命该如此。”她爷爷此生镇守救世殿，看相更是一绝。因着泄露太多天机，犯了三弊五缺，此生能留个后，已经是极限了。 就连那未婚夫，都是因着欠了爷爷的人情。 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婚约本就不对等。 江怀鹿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这，这合着还是个狼灭！ …… 第44章 我想给你吹唢呐 江怀鹿都惊呆了。 凡间竟是有如此流弊的命格吗？ “那你，就没什么真正独属于你的存在吗？”江怀安一脸震惊。他心里捉摸着，将这丫头投放到京城，将她投放入宫，是不是能灭了那昏君一家！ 灵儿眉宇间多了几分怀念。 “此生唯一的牵挂，便是救世殿了吧。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如今连救世殿都保不住。”灵儿叹了口气。 “我那未婚夫乃是内城贵人之子，他那私奔的娘子素来小气。知晓此事，无论如何都容不下我。上个月还跑到爷爷奶奶坟前哭骂了一回，这也就罢了，如今也容不得我呆在救世殿。”非要把她赶出荒都城不可。 “那些缺德的东西。如今闹得给你说亲的人都没了。”朱奶奶抹了把泪，怒斥一声道。 灵儿噗嗤一声笑了：“奶奶，您这说的好像以前有人能看上我似的。我只是不喜，她要打扰先人亡灵罢了。” 朱奶奶一脸不认同。 小怀鹿偏着脑袋，不经意道：“她打扰你家亡灵。你就慰问她家长辈呗。总有人能管管她，一辈子将她管住那种。” 灵儿眼皮子一跳。 突的摸了摸鼻尖，意味深长的看着小怀鹿。 这一刻，眼中好似光华万丈，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整个人都通透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明儿我就找去。”灵儿眉宇弯弯，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摸了摸身段。 小鹿眉头皱的跟个蚯蚓似的：“什么道理？她理解到了什么？”总觉得她想岔了什么啊。 但灵儿此刻已经笑眯眯的扶着朱奶奶回了隔壁。 那笑靥如花的模样，深深的震惊了小鹿。 不是，你到底理解到什么了啊！ 我毕竟才三岁。 我只是顺应三岁该说的话，让你找对方长辈，不是，你那一脸奸笑啥意思？ “走吧，母亲做好晚饭了。”江怀安牵着小鹿回到隔壁时。 夏氏正好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吵吵吵，吵一整天了。我孙儿吵得一整天都睡不好，若是以前，哪会受这种苦！”刘老太太沉着脸，脸上满是烦闷。 “死都死了八年了，还办什么丧事。唢呐吹的震天响，碍眼的很。”刘老太太骨子里还是清高的，对于朱老太太她哪里看的上。 她那新出生的孙子简直了，白天晚上都要人不停的抱着。 今日下午，源氏喂奶竟是直接喂出血来了。 直接给咬烂了。 源氏羞愤不已。 老太太这心里自然就存了火气。 “祖母您别气了。那死了人本就要吹唢呐的啊。鹿鹿还借了个唢呐回来练练，等你以后死了，我一定是全村唢呐吹的最响亮的崽。”小鹿拍着胸口一脸认真。 瞧着那一眼不合就要将老太太送走的模样，气得老太太一个倒仰。 刘老太太脸色一黑又要发怒，江老爷子这才将碗筷重重一放。 “吵什么吵，孩子一片孝心你就收着。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吃个饭都不得安宁。”江老爷子扫了眼老太太，老太太浑身一僵，便低着头不再多说了。 第45章 离心 江家如今的三餐也很特别。 以前在江家，江怀安是长孙，不管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老太太始终是想着他的。 但自从经过了江怀鹿祭祀亡灵一事，她便与大房有了隔阂。 如今连江怀安都得了冷落。 夏氏炖了一只鸡，鸡肉给坐月子的源氏端去了。鸡汤留给了家中几个男人泡饭，唯独针对的便是夏氏和江怀鹿。 好在江怀安年纪渐长，知晓心疼母亲。 当即便将自己的一碗汤分给了妹妹和娘，江玉白刚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便觉尴尬。 “大老爷们喝吧。咱家不同以前，女人孩子如今什么忙也帮不上，吃那么好做什么。”老太太喝了口鸡汤，看向夏氏和江怀鹿。 江玉白的手顿时放了下去。 江怀萦轻笑一声，奶奶心疼她，独独分了半碗给她。 夏氏受的针对显而易见。 夏氏面色无波。 小怀鹿端着碗一脸迷茫：“衣服娘洗的，饭菜娘做的，屋子娘亲打扫的。最不该吃的，不是祖母吗？”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 小姑娘立即惊恐的捂着嘴：“我知道啦，祖母一定是跟我一样贪吃，不给吃就会哭呀。那，那祖母你喝吧。” 老太太正要落泪让儿子心疼，这硬生生，给憋住了。 “一人一碗，没什么厚此薄彼。”江老爷子淡淡道，江怀萦这才站起身又给夏氏母女添了一碗。 一行人吃罢收拾完东西，小怀鹿早早便爬上了床。 此刻已经点起了油灯，但夏氏迟迟未曾进来。 江怀安脸色暗了暗，这会江玉白已经进来了。 “你娘怎么还不曾打洗脚水进来？”江玉白眼睛微眯，神色间有些不悦。 江怀安脸色陡然一沉：“娘从早起到现在还不曾休息，爹这般大的官威，不如儿子给你打水去？”江怀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从那日江玉白走向刘氏开始，江怀安便在不声不响中冷着他。 江玉白怔了怔随即满脸歉意：“爹爹自己去吧。如今倒是苦了你娘了，只是你二婶要坐月子，怀萦要照顾她。你祖母又年纪大了，只能辛苦你母亲了。”江玉白随口便解释道。 兄妹俩没说话，知道他出去洗漱了。 江怀鹿才将苹果递出来：“等爹出去了，你给母亲吃。不给他吃！”小怀鹿鼓着脸颊，呸，他才不配做救世主的爹爹呢。 江怀安沉默着摸了摸她的脑门，牵强的点了点头。 “你快睡吧。哥哥去寻娘。”江怀安轻声道，看着门外的江玉白背影，神色黯淡。 江玉白爱孩子爱夏氏，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他也爱自己的母亲，即便是母亲犯了错，慢待了妻儿，他依然想要平衡她们之间的关系。 有些时候，他宁愿装糊涂。 却不曾想过，即便是最亲近的关系，也会日渐冷淡。 直到形同陌路。 江怀鹿今儿在朱家吃了不少饭菜，吃的肚子圆溜溜的。躺在床上，大夏天，胖乎乎的小脚踢开了被子。 那厚厚的小脚掌白皙精致，一节节的小胖腿跟最嫩的藕节一般。 小孩子肚子圆润，此刻肚子鼓囊囊的，随着呼吸渐渐起伏。 白皙如玉的脸颊，白的几近透明。 直到，站在救世殿前。 她都没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喊声：“矮墩墩！！”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咬牙切齿。 “啊！”小鹿一拍脑门，恍然。 救世殿还有人在等着她！！ 第46章 她克我 “你才矮墩墩，你全家都矮墩墩！”江怀鹿脸颊鼓鼓的，死死的瞪着陆姜。 “我全家，可生不出你这么矮的墩墩。”陆姜轻斥一声。 陆姜穿着一身中衣双手环抱，冷冷的看着她。 瞧见她红光满面，精神饱满，顿时心中冒出一股戾气。 “你，不会一整日，都呆在这里吧？”小怀鹿瞧见他那冷脸，不由试探着问道。 这满腹怨气的样子，像个怨妇似的。 陆姜脸色陡然一黑。 这该死的地方，他敢肯定，前日他换下蟒袍便回了东宫。 他身旁有天下最严密的防守，所有死侍都是自幼养大的。 没人敢近他的身。 他一闭眼，便来了这个鬼地方。偏生哪里都去不得，只怕如今东宫早已乱成一团。 陆怀姜内心并未有半分恐惧。 只是瞧不得那小矮子自在的模样，瞧了便，酸溜溜的。 “那香案上，咦，竟然有包子，你吃了吗？”小怀鹿迈着小短腿爬上香案，拿了个包子。热气腾腾的，不知是朱奶奶还是灵儿供奉。 陆姜嘴角抽了抽，微垂着眸。 生来便掌控一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岁时，他便能让身边心思不纯安插的宫人尽数腰斩。 那时他母亲失宠，大皇子已有势力。 年仅一岁的他，身边都是眼线。 那一日，宫人的血，染红了地面的青石板。他却笑得咯吱咯吱响。 三岁时，他笑眯眯的天真笑脸下，已经能代替父皇灭臣子九族。 大皇子党羽，在他七岁那年，他将之尽数铲除。 愿意归顺的便加官进爵，不愿归顺者，杀无赦。不留一亲一族，他自幼就明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今十岁刚过，他便已经架空了父皇，整个朝野上下说一不二。 可此刻，他赤着一双脚，狼狈的穿着一身里衣。眼眸冰冷，犹如一只孤狼一般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然后…… 他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声。 所有的威严和气势，都在瞬间崩塌。 陆怀姜咬牙切齿，这死丫头就是专门克他的！！等他醒了，一定要抄她九族，灭她满门！ “哎呀，这包子竟然还是肉馅儿的。”小怀鹿吞了吞口水。 陆怀姜嗤之以鼻：“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一共有六个包子，小怀鹿拿起一个便狠狠的咬了一口。里面的肉汁瞬间爆浆，原来竟是猪肉鲜笋馅儿。 陆怀姜眼眸一黯，随即撇过了头。 只是鼻翼间满满的都是肉香气，以及那矮墩墩好吃的直叹气的声音。 “唔，太好吃了。床前明月光，猪肉嘎嘎香。马上到生辰，就是钱紧张。天天看厨房，里面全是霜。不见鱼和肉，菜也溜溜光。啊，太好吃了叭……”江怀鹿小嘴鼓的像个包子似的，口齿不清的竟然念起了打油诗。 “人间美味，人间值得。”小怀鹿都快开心的哭了。 小怀鹿吃着吃着，竟是好吃的脑袋都摇晃了起来。 而这，仅仅是一个包子带来的满足。 陆怀姜顿了顿，倒是好养活。 第47章 西湖的水太子的泪 陆怀姜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头便会到他手中。 他想要天下，也不过是花费几年的时间便拥有了，几乎不费吹虎之力。 但随着时间的久远，众人开始惧怕他，恐惧他，连生养他的母后也害怕。 每每他进宫陪她用膳，连母后都战战兢兢的，当真无趣。 他想，这个天下没有半分吸引人的东西，无趣之际！ 但这矮墩墩，一个包子都能开心的摇头晃脑。她若吃了满汉全席，可不得开心的癫狂？ 突的，鼻翼间一股浓浓的肉香气。一低头，便瞧见那矮墩墩垫着脚，手中托举着一个肉包子：“呐，你要尝尝吗？饿肚肚可不舒服了，鹿鹿不想饿肚肚。都怪那该死的小邪祟，哼。”小怀鹿嘴里嘟囔着。 总有一天她要宰了他。 小姑娘杏眼微睁，眼里满是开心和喜悦。 满足几乎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溢出来。 陆怀姜，瞧见那双眸子怔了一下。小姑娘的呢喃他只听见了一半，从未有人如此待他。 见过最多的便是恐惧。 陆怀姜纤长的手指捻着包子，好似带着几分隐晦的嫌弃。 入口轻轻一咬。 矮墩墩瞪圆了眸子看向他，似乎等待他的评价。 面皮酥软，带着几分粮食的甘甜。但皮上却有一层薄薄的干皮，在宫中，他吃过的糕点从不敢如此。 但凡有，御厨脑袋早就搬家了。 “好吃吧好吃吧？竟然有肉的味道呀。我都好久没吃肉了。”小怀鹿眼里满是渴望。 谁敢想啊，救世主她最渴望的愿望竟然是吃肉。 丢死人了。 她大概是历届最丢人的救世主。 “你爹娘呢？竟是连肉都不给你吃？这般无能！”陆怀姜轻轻嚼着，在那丫头殷殷切切的目光下似乎包子也有了不同的味道。 “天凉了，你想丧父吗？”陆怀姜眉眼微垂。 小怀鹿小脸顿时一皱：“我爹娘才不无能。是被奸人所害，奸人所害！太坏了！”小姑娘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陆怀姜沉吟片刻，瞬间，便有了思量。 看向江怀鹿的目光满是打量。 这丫头，似乎在这殿中能随意走动。趁着年纪小，不如，不如拉上贼船。 “不如，我们来一笔交易吧。” “我呢，略有几分家产，还略有些权势。不如，你替我解决烦忧之事，我替你解决仇人如何？”陆怀姜眯着眸子，这天下，能与他做对的，还真找不出几人。 江怀鹿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我的仇人可是大官，可大可大的官了。” 陆怀姜竟是直直的笑出了声。 大官，那更没悬念了。 顿时生出几分豪气：“这般与你说吧，我爹与皇帝都有几分交情。他甚至能左右皇帝的想法，你若是愿意，将来我，我必亲手手刃你仇人！将他挫骨扬灰！” “你若不信，我大可发誓。但在那之前，你得照顾我衣食起居，若我还不曾离开这里，你去哪都得带着我！”陆怀姜嘴角含着笑，看着面前矮墩墩突然亮起来的眸子，莞尔。 第48章 坑自己 小怀鹿笑的贼兮兮的。 她拉来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她才三岁啊，等她长大还得多久？可陆姜已经十岁了，他很快就会长大！ “那你可曾见过仇人？”陆怀姜见她一脸笑，不由开口问道。 小怀鹿摇了摇头：“我见过一次。可是那会脑子昏昏沉沉，已经记不清面容了。不过我知道他是谁，等你以后能出去了，我便告诉你！” “但是口说无凭，必须立个字据。” 小怀鹿知晓邪祟是太子，太子站在她面前，她便能感应到他浑身的戾气和灭世之气。 当时她已经昏昏沉沉了，哪里看清脸面。 “心眼倒是不少。”陆怀姜淡淡一撇嘴角，但他本身也不惧怕一个小小的要求。 殿里以前有香客捐香油钱，是常备纸笔的。 “呐，说出口的话，发出的誓言在这里可都是受天道保护的哦。”小怀鹿指了指天际。 当即便将纸笔拿给了陆怀姜。 陆怀姜低笑一声，嗓音清澈又好听。 “我倒不至于连你一个小小的要求都要反悔。”陆怀姜好看的手指提笔写字。 当即写道。 “本人陆……”顿了顿，他真名陆怀姜必定是不会暴露的。当即道：“我名陆姜，字宜安，便用陆宜安吧。” 小鹿点头应下，她没什么意见，并不影响。 “本人陆宜安，今日七月十二与江鹿订下契约。江鹿任我差遣，待陆宜安平安归来，替她手刃仇人，必亲手将其挫骨扬灰。活刮九百九十九刀，将之尸首悬挂于京城七日，立此为誓！若有违此誓，便九道天雷，天涯海角，天雷诛心！”陆怀姜随后签名，落笔。 小怀鹿拎起纸看了看，陆怀姜眉头一挑：“矮墩墩认字吗？” 小鹿脸色一黑，她，她还真，真不大认得字。 哈，哈哈…… 小脸微红，耳根子都红透了。 陆怀姜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少年畅快的笑声肆意又张扬，指着江怀鹿苦逼的小脸笑的直不起腰。 瞧你牛逼哄哄的，以为你多厉害呢。 结果还不识字。 江怀鹿耷拉着脸，陆怀姜也不敢将她惹毛，当即干咳一声，站直了身子。 也是，他生而知之，倒是不曾想过，这矮墩墩才三四岁的样子。 寻常人家估计都还未启蒙，更何况还是个姑娘，便是世家也才刚启蒙罢了。 “呐，这是我陆宜安。来来来，你签个字，我教你。”陆怀姜摇了摇头，可瞧着她的名字，江鹿。好像也不简单。 随即眉头轻皱：“你握着笔，我手把手教你。” 此刻的陆怀姜，丝毫不知，这一幕，将是他十年后最后悔最痛恨自己的时刻。 只恨不能穿越回此刻，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 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江怀鹿抓着笔，陆怀姜微凉的手覆盖上她的小胖手。小手温热，柔若无骨，绵软嫩滑。 两人齐齐一怔，陆怀姜还来不及说话，小鹿便道：“你一个男子的手，生的比姑娘的还好看。羞羞羞！” 陆怀姜！ 忘了，这矮墩墩才三四岁。 他那一瞬间的晃神，怕不是脑子有坑。 呸！ “江……鹿！这就是你的名字了。誓言已成。”陆怀姜松开手掌，手掌心少了那抹温热绵软，不由握了握拳。 誓言已成。 第49章 做你的后娘 江怀鹿松开小拳头。 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狭长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般，那双眸子微微弯起。 突的大大的松了口气。 “等我离开这里，便帮你报仇。”陆怀姜轻声道。 小鹿将那收据折叠好，想了想，便藏进了救世殿后。她算是发现了，这陆姜，除了自己给他的东西，他压根触碰不到。 “吱呀……”两人正说着，带了些铁锈的大门突的被人推开了。 小怀鹿抬眸看去。 咦，竟然是灵儿。 “她怎么穿的这般……”小怀鹿哇哦一声，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灵儿。 下午时灵儿还说自己被前未婚夫一家欺负，今儿怎么就穿的这般，花枝招展了？ 陆怀姜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灵儿一进门，身上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还混着一丝酒气，是花雕酒的气息。 “嗝……”打了个酒嗝。但她神色很清明，眼中还藏着某种光芒。 “主子，灵儿来了。”进来便趴在地上四处擦洗，瞧见桌上的肉包子消失了，怔了一下。 随即又立马将带回来的烧鸡补了上去：“这是副城主府上带回来的。给您尝尝味儿。” “灵儿啊，从未跟您说过这些事。今儿您要是不嫌弃灵儿唠叨，灵儿便絮叨几句。”灵儿喝了酒变得多言多语了。 小怀鹿看着烧鸡直流口水，好歹忍住了暂时没拿走。 她实在不想留一个救世主是馋鬼的印象。 “灵儿那未婚夫，以前跟您说过的。他是副城主的儿子。他那未婚妻欺人太甚，灵儿原先的祖宅便是因着她，被人占了。如今连救世殿也不放过。还时不时的来辱骂灵儿家中死去的长辈，灵儿实在烦闷。” “但灵儿今日认识了个极其通透的姑娘。” “她年纪小小，但行事颇为狠辣。她教灵儿，慰问对方的长辈，从对方的长辈下手。今儿个，灵儿去了。”灵儿眨巴眨巴眸子。 慰问对方长辈，那他家最大的长辈就是周副城主了啊。 灵儿笑眯了眸子：“此事果然妥善解决，只是最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来救世殿。但每日都会抽空来打扫一趟的。” “灵儿听了那小妹妹的话，准备去给周副城主做填房，给那对渣男贱女来个釜底抽薪了。” “我要让他们，见了灵儿得叫母亲！还得跪下请安，还得看灵儿脸色行事。”灵儿眸子一挑。 “横竖，他以前也对我发过誓，说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这不，正应了誓言。”灵儿利索的将救世殿打扫的干干净净。 一不小心，便穿过了陆怀姜透明的身影。 陆怀姜呢喃一声：“这狠辣的女人！谁给她出的馊主意！做不成夫妻，做他后娘？” 江怀鹿呆滞的愣在原地，嘴唇张了张。 她她，她这都理解了什么啊？？？ 不是，灵儿这都理解了什么啊？她当真什么也没说啊！ 可，即便如此，她的姻缘线此刻却在正位！ 江怀鹿一脸懵逼，她的姻缘，本该在此！ “果然最毒妇人心。”陆怀姜神色冷淡，江怀鹿缩着脑袋不敢吭声。心虚的直冒冷汗。 第50章 她是光 “救命啊！救命啊！” 江怀鹿耳朵一动，耳边若有若无的冒出求救声。 江怀鹿耳朵都支了起来。 “你听到有人在求救了吗？”江怀鹿小声的问道，白生生的小脸蛋上满是狐疑。 陆怀姜鼻尖一皱：“不曾。” 求救，便是听到，他也并不会施以援手。 江怀鹿沉心细听，声音依然在她耳边围绕。 灵儿却是猛地站起身：“什么东西擅闯救世殿？”声音带着几分冷厉。 果然，门口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好似还夹杂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速速离去，救世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灵儿一听便知是那些魑魅魍魉。 如今马上到七月鬼节，荒都城早已人心惶惶。 副城主压力巨大，早已在部署一切。 “救命啊，救命啊。求娘娘救命啊。小鬼生前从未害人，死后也老实本分。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小鬼不想给恶鬼吞噬，救命啊！”凄厉的惨叫在救世殿门口响起。 灵儿状着胆子走到门口，明明大门大开，可它们竟是不曾进来？ 这一走进，才发现，那些鬼魅竟是站在救世殿三步远的地方。 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它们进来不得。 “咦，是朱姐姐。”小怀鹿蹭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当即轻喝一声：“进来！” 那一声，明明是带着奶气的童音。 可就在这一刻，仿佛天地间产生了某种感应。声音变得威严，掩盖了那几分童稚。 女子只觉一阵吸力，便将她整个人带进了屏障后。 屏障外，穿着一身血衣的恶鬼惧怕不已，当即便闪身逃走。 “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真有救世娘娘庇护？”朱姐姐转身便噗通跪在了地上。 灵儿瞧见她入了救世殿，眼神微怔。 “方才？你是进不来吗？可，可为什么你又能进来了？”灵儿顾不得害怕，她认识这位朱家姐姐。 是朱奶奶的孙女。 “你是灵儿吧？我今日瞧见你了。但白日里我显现不出身形，今儿已经七月十三，鬼门即将大开，阴气盛行，这会才现身。本来，本来是打算回去看看母亲的。但却被恶鬼纠缠上了。仓皇之下才逃到这里。但……” “这里，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们隔绝在外。方才有一道威严的声音让我进来避难，这才入了门。” 灵儿脸上微怔。 转头看向救世殿。 “以前，以前从来不会如此。”那些鬼魅进救世殿如若无人之境，甚至还能在救世殿口出恶言，哪里会受到限制。 她突然想起以前爷爷说过的话。 救世殿，若失去了救世娘娘，便形同虚设。 但救世娘娘若在，便能护佑一城平安，护佑天下太平。 这一刻，灵儿心口燃烧起一团熊熊火焰。 “您回来了吗？是您回来了吧？真好！灵儿运气不差，灵儿等到您了。”灵儿喜极而泣，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陆怀姜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矮墩墩，这矮墩墩，好似有点不一样啊！ 第51章 臣服她 朱姑娘身形一动，便跪在了地上。 “奴家朱氏，因遭奸人所害，被囚禁石墩中八年。从不曾害人，不曾有过害人之心。奴家自愿跟随救世娘娘，只愿能侍奉左右。”说完，便在地面上咚咚咚磕起头来。 她比谁都明白。 鬼魅也是有阶级的，如她一般的小鬼是最底层的存在。若是被恶鬼吞噬，便会化作恶鬼的力量。 恶鬼之上还有鬼将，鬼将甚至能统御鬼兵，可以攻打城池。 她算什么呢？倒不如皈依救世娘娘。 “有字了。” 江怀鹿看着面前出现的光册，心念一动，那光册便翻了起来。 只见那大朱氏之后，又写上了小朱氏几个字。 “这，都是归顺你的人。”陆怀姜眸子微沉，这，只怕是法宝。 小朱氏重重的磕了头，再直起身子时，灵儿看着她惊叫一声。 “你，你额头上！” 小朱氏摸了摸，似乎摸不出什么。 “是一朵花型印记。是……是救世娘娘的宝座莲花案。”灵儿死死的捂着嘴，才压抑住即将溢出口的尖叫声。 那朵红色莲花印记，太熟悉了。 小朱氏却是在那一刻，瞬间销声匿迹。 但江怀鹿和陆怀姜都知道，她依然在那里，但灵儿看不到她。 因为，小朱氏正满脸震惊的看着江怀鹿。 她怎么会忘记，白日里这奶娃娃还与她讨论自己的死人饭好吃。 转眼…… 她便一身金光的站在她面前。 从骨子里散发的威严，让小朱氏牙齿轻颤，死死的抑制住才控制住了颤抖。 “朱颜见过主子。”小朱氏虔诚的跪在她面前。 陆怀姜眉头紧锁，那女鬼认识她？她明明看向矮墩墩的眼神熟悉又震惊，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陆怀姜不否认，他对这超前的力量产生了兴趣。 小鹿神色难言：“起来吧。以后，我不在殿中，你便替我打理殿中一切。” 朱颜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是。” “换一身衣裳吧。”小鹿偏头看了一眼，一身腥红点点，都是血迹。 “等白日吧，我娘还在给我烧。今儿白天还见她在剪纸呢，明天就能烧来了。”朱颜低声道。 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这，这明明是江家那三岁小姑娘。 白日里还软糯香甜，软萌可爱。 可此刻，竟是让她产生了一种惊惧，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从头到脚都是威严。 朱颜不懂，这是臣服的力量。 将来的将来，她更是会站上那巅峰，成为不可仰望的存在。 成为真正的，受人敬仰的救世主。 “外面如何了？”小怀鹿走出救世殿大门，朱颜亦步亦趋跟上。 陆怀姜顿了一下，白日里他试了千百次也走不出大门半步。 此刻跟在江怀鹿身后。 次奥，果然，他能出来了。 朱颜神色微暗：“明日便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如今阴气肆虐，百鬼已经挣脱束缚，如今城外已经乱了。” “没有人能控制他们。” “甚至，我还听说有鬼将集结。准备在不久后攻下荒都城，试图将此处变成一座鬼城。” 第52章 我的子民 朱颜偷偷瞧着江怀鹿。 跟白日里比起来变了许多。 那股天威，仿佛抬手间就能将她覆灭。 她身后那个少年，一语不发垂着眸子，更是让人心惊。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戾气，人比鬼更可怕。 “七月十三了啊。”小怀鹿站在殿外，暮色下，四处都黑压压的，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隐约还能听到凄厉的哭叫声。 “今日，四处都有邪祟肆虐吧？”江怀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了然。 都是因为他啊。 江怀鹿轻轻嘀咕一声。 是邪祟降世，所有天道崩坏，人鬼混淆不清。 只有诛杀邪祟，才能解除一切的根源。 更可怕的是，邪祟将来会屠杀天下人，人间一片炼狱。 小怀鹿掩下眸中的忧色。 “是，有的已经在城中肆意横行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它们力量最为强横的时候。”朱颜以前便知道的，她自己被束缚在那石桌里。但她每年到了这两日，都会变得极其暴躁且力量暴增。 陆怀姜双手环抱，少年黑眸黑发，一双眸子沉寂无波，偏生极其深邃好似能将人吸进那双黑眸一般。 “今日没人敢出门了吧？”小怀鹿抬步便下了山。 朱颜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她总是不自觉将小怀鹿当做无知孩童，可想起她满身威严，似乎又开不了口。 陆怀姜和江怀鹿如今都是精魂出窍，朱颜又是孤魂野鬼。 下山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朱颜深怕遇见实力强横的恶鬼，神色甚是凝重。 她想，小主子即便是天威过人，但出了救世殿，想来实力也大打折扣吧。 “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抵御邪祟吗？”小鹿站在山脚下，此刻明明四周有房屋，偏生四处漆黑都不敢点灯。 “京城有符箓。乃是高僧所画。”陆怀姜淡淡道。 眼神打量着四周。 神情凉薄又淡漠。 “荒都怎么会有呢？这里本就是流放之地，大多都是选出的极阳之人震慑邪祟罢了。如今荒都挑选侍卫，便挑选极阳之人，不受邪祟侵蚀。” 朱颜眉宇轻皱，她很担心母亲。 “但那些侍卫，都只保护内城。外城，不在他们管辖范围内。至多，便是让那些人以血写字，贴在门上震慑几分。”朱颜神色苦涩，说来，外城便是被放弃的罢了。 “这里隶属救世殿范围，这一整座山，都属于救世殿的。”这里，更是属于外城极其偏远之地。 江怀鹿一顿，这是她的地盘。 突的！ 众人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江怀鹿眸子一沉。 “是是那些东西在攻击村庄！”朱颜紧抿着唇，眼底有几分惧怕。 “救命啊，救命啊。”村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江怀鹿急急的跟上去，陆怀姜轻哧一声，神色轻松，跟上了。 只见一户人家大门敞开，院内满地是血，地上还有血迹拖行的痕迹。 前面传来的动静。 小怀鹿追上去时，正好瞧见一团黑色浓雾漂浮在空气中。还发出锵锵锵以及又哭又笑的嚎叫声。 滴滴血迹蔓延。 第53章 人间清平第一步 “恶魔，恶魔！你还我娘亲，你还我爹爹！”一个少年嘶哑着嗓子，眼眶发红，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但那圈黑雾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甚至将那少年紧紧束缚着，让他脱离了地面。 仿佛喉咙处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脖子，少年发出哧哧的声音。 一双眼球瞪出，一张脸慢慢变得失了血色。 他全家都被杀了，他爷爷他奶奶他爹娘，还有几个月大的妹妹。 少年仿佛困兽一般。 濒死之际，他耳边好似听到了脚步声。 可这个时候，谁还肯来救他呢？整个村子都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江怀鹿从血迹出现开始便冷着脸，此刻见到这一幕，脸色陡然一沉。 无端生出几分戾气。 “当真该死！”眼中的戾气甚至无法掩饰。 只见她手一抬，竟是无端出现一根柳条。柳条通体碧绿，竟是闪着幽光，出现的那一瞬间，那黑雾中的东西便抖了抖。 “柳条打鬼？”陆怀姜浓眉微皱，他其实对于百姓死不死活不活，他没有半点情绪。 他甚至生不出同理心。他从出生就知道，自己和旁人不同。 他一直在等着看江鹿的手段。 可此刻才发觉，她的手段闻所未闻。 这他妈，就不是阳间的玩意儿！ 只见那矮墩墩一柳条抽出去，一刀白光直直的打在浓雾上。 啪的一声。 浓雾中传来一阵凄厉又刺耳的惨叫，方才有多嚣张，此刻就有多狼狈。 吧嗒一声。 少年跌落在地，坐在地上不住地咳嗽，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痛。 可他半点不在意，爬起身便朝着浓雾冲去。 小怀鹿眸子微眯，随即柳条轻轻一挥。 便听得那浓雾中传来嘶哑又恐惧的声音：饶命，饶命。 “救世殿乃我的地盘，我让你们有来无回！周围的邪祟听着，来一个我灭一个！”江怀鹿声音带着稚气，手一抖，那团黑雾直接被打散在众人眼前。 隐藏在周围的邪祟犹如潮水般褪去。 那少年跪在地上呜呜的哭着，全都没了，全都没了啊。 朱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娘呀，她果然小看了小主子。 浓雾被打散的瞬间，小怀鹿便感觉到了某种力量。 “倒是有些手段。”陆怀姜挑了挑眉，看向江怀鹿的眼神满是探究。他想，若自己清醒着遇见这丫头，只怕不得善了。 她的力量，太过庞大。 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她的存在。 能容忍她在这世间撒野。 此刻的他不知，他不止能容忍对方在他的地盘撒野，他还能容忍对方在他脑袋上撒野。 撒野也就罢了，他一口一个小祖宗，甘之如饴！ “我刚才，是不是好霸气？”小怀鹿手放在唇间，低声看着陆怀姜，一脸我好厉害的样子。 陆怀姜………… 哧，这么个小丫头，才不至于让他忌惮。 陆怀姜嘴角勾了勾，不屑的摇头。 小鹿走到那失魂落魄的少年身边，还未说话，少年便直直的跪在她身边。 第54章 阴阳差 “救我做什么呢？死了，都死了……”少年声音嘶哑，无声的擦了脸上热泪。 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死志，好似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一双眼眸没有半点光。 “爹死了，娘死了，妹妹死了，哈哈哈哈，都死了啊。连魂魄都被吞噬了，连他们的魂我都见不到。留下我一人做什么呢？”少年疯了一般捶着地面，十指转瞬便滴血。 朱颜懂那种痛苦。 当初她一尸两命，她当时就疯了。 如今，连孩子的魂都找不到，被人拘走了。 朱颜周身隐隐冒出一股戾气。 “那你就不想报仇吗？天下邪祟千千万，还在四处虐杀百姓。你就不想报仇吗？”小怀鹿蹲在他身边。 少年顿了顿，低垂着头。 良久，才直起身子。 “若你不嫌弃，我愿做你手中一柄利刃，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少年抬起眸子，眼中一片血红。 小鹿心念一动，随手捡了一支干树枝：“你用树枝在救世殿五公里外画一个圈，将属于救世殿的范围尽数圈起来吧。” 想了想：“从今以后，你为我身边阳差，行走在阳间，诛杀恶鬼。” 又看着朱颜：“你为阴差，行走在阴间，诛杀恶鬼！” 一人一鬼呆呆的，还来不及反应，江怀鹿便在他们眉心一点。 就在刚刚，江怀鹿诛杀那团浓雾后，身上便多了几分力量，拥有了庇护救世殿所属范围。 若她诛杀的越多，岂不是她还人间清明的地方越多？ 而这些人归属于她，自然算是她的功德！ 小怀鹿偷偷叹了口气，还是得杀大邪祟才行，都是因为他才天下不安的。 朱颜咬着唇，眉心那一点，她便感觉到了体内的力量。 “这是拘魂索，这是镇魂棒。皆是利器，你们二人便替我行走在外。” 小怀鹿捏了捏自己的脸，她太小了。 朱颜与少年跪在一起：“是！” 就在这一刻，陆怀姜终于站直了身子，眼底的凝重多了几分。 “我叫楚凉。”少年拿着镇魂棒，朱颜拿着拘魂索。 一个少年，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鬼，谁也不知，他们的凶名将会传遍天下。 成为赫赫有名的阴阳差。 他们都是救世殿的左臂右膀，是那神秘主子的得力手下。 此刻楚凉还兢兢业业的在画圈圈，丝毫不知，将来他的圈圈越画越大。 直到，人间清平为止。 一丝阳光从天边升起。 第一声鸡叫响起。 小怀鹿琢磨着她该回去了。 “我晚上再来寻你们。”小怀鹿想了想，这次她将陆姜带到了外面，这下不会将他关起来了吧。 “等会我让我娘多烧几分衣裳，也给你们换一换。”朱颜低声道。 江怀鹿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陆怀姜嘴角一勾，他既然出了救世殿，那江鹿白日不在的时候，他行事便妥当多了。 至于那两个阴阳差，还不是为他所用？ 陆怀姜有自信让两人倒戈。 只是，这嘴角邪魅的笑还未勾起。 眼一睁，他又站在那冰冷的救世殿里了。 陆怀姜死死咬着牙！！！ 淦！！ 第55章 我妹妹怕是个灶神 天刚亮，江怀安便将妹妹从床上掏出来。 妹妹爱趴在被窝里睡，这一摸，就感觉不对劲了。 油腻腻的，滑溜溜的，江怀安脸色微变。 慎重的将妹妹捞出来。 结果…… 与被窝里的鸡脑袋对视着，面面相觑。 江怀安一脸懵，大惊！ 他与爹娘只分得这一间屋子。好在屋子大，中间拉了个帘子隔开，一家四口都有个小床。 平日里江怀鹿是自己睡的。 他妹妹呢？哪里来的烤鸡？ 江怀安拎着鸡，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被窝里伸出一只肉呼呼的小手，掀开被子，胖嘟嘟的小姑娘满脸通红的坐起身来。 肚子圆溜溜的，还有些婴儿肥。 一双灿烂的眸子亮晶晶的，此刻满是迷糊，睡的迷迷糊糊还未清醒过来。 毛茸茸的头发翘了起来，额角一措翘起来的小卷毛更是可爱万分。 江怀安手痒了痒，顾忌着手中烧鸡没揉她脑袋。 “你哪里来的烧鸡？你被窝里昨天掏出了苹果，今天掏出了烧鸡？”江怀安神色晦暗，妹妹哪里来的烧鸡？ 江怀鹿一噎，瞬间清醒。 “那个，鹿鹿也不知道哇。只是这几日总是做梦，好像有人每天给鹿鹿供奉。”小鹿说的含含糊糊，一派天真。 “鹿鹿在梦里手一捞，居然真的拿到了呀。哥哥，这是谁给我的啊？好香好香……”江怀鹿吞了吞口水。 江怀安眉头紧锁。 每日都有人给妹妹上贡，且还有所求的样子。 江怀安啊了一声，顿时了然。 “难怪你每日那般贪吃。”原来，妹妹是个灶神啊？难不成她是灶神转世？ 江怀安瞧着她那微胖的肚子不由挑眉，越看越像。 江怀安郑重的蹲在地上，双眼与江怀鹿齐平，语气甚是严肃：“鹿鹿，此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可知晓？爹爹和娘亲也不可以。若是被发现，你便说哥哥私下买给你补身子的。”江怀安满脸凝重。 小鹿随即甜甜一笑：“我听哥哥的。那烧鸡我们能吃了吗？” 说着说着，还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江怀安噗呲的笑了一声，眼中满是怜爱的看着她：“你去洗漱吧。等热好了鸡腿给你留着。” 江怀鹿高兴地蹦蹦跳跳出去了。 刚出门，住隔壁屋的刘老太太便低嗤一声：“吵闹什么，将你弟弟吵醒了。”老太太红着眼眶，眼中都出现了红血丝。 正说着，源氏端着一盆衣裳走了出来。 “二婶，你不是在坐月子吗？”小鹿无辜的问道。 源氏手微微一紧，本来一直低着头，此刻一抬头。 “呀。”小怀鹿呀了一声，随即又心虚的移开了眸子，但时不时的偷看源氏两眼。 源氏脸色登时苍白，死死的咬着唇，没有半点血色。 “二婶出月子了。”说完，便垂着头沉着脸出去洗衣裳了。 小怀鹿呐呐的，洗漱完才心不在焉的缩回屋子。哥哥已经用荷叶包着烧鸡，放进灶里稳好了。此刻偷偷拿回屋，门窗紧闭。 江怀安看着手中烧鸡，无声的笑了。 他也不是个孝顺孩子，如今，背着父亲和祖母，偷吃了。 可他，从不后悔。 第56章 心疼娘 “我叫了娘亲过来，等会咱们一起吃。”江怀安没说，早晨人人都有一颗鸡蛋，母亲没有。 为了针对母亲，祖母也没有。 但爹爹将自己的让给了祖母。 江怀安眼底闪过一抹凉意。 小怀鹿嗯嗯的爬上床，只点着脑袋，那憨憨的可爱模样让江怀安心都化了。 吱呀一声。 夏氏推门进来时，腰间正挂着围裙。 夏氏手上湿漉漉的，将门反手关上，随手在腰间灰色围裙上擦了擦手。 如今，半点看不出高门嫡母的模样了。 她好似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但江怀安知道，她没有，她一直没有。 “怎么了？娘还要洗衣裳呢。”如今一家人的衣裳都归母亲洗，就在方才，源氏喊着头疼回来躺着了，所以孩子的衣裳也是她洗。 孩子，自然是源氏刚出生的孩子。 月子里的孩子时不时一泡尿，一天洗十遍都不止。 “洗洗洗，自己生的自己不洗。二婶坐月子，江怀萦和二叔也陪着。如今二婶不肯坐月子了，怎么？月子不做了，三个人都躲在屋里带一个孩子，全家事都丢给母亲吗？”江怀安没忍住冷着脸说了一句，嘴唇动了动，本想说爹爹和祖母，也只能闭了嘴。 老太太这些年养尊处优，身子可比寻常人好。 便是照顾些鸡鸭，扫扫屋子断然能做的，偏生依然跟在江府时的做派。 “这也就罢了，昨晚都什么时候了？母亲忙到大半夜才躺下，她竟然将母亲叫过去抱孩子？”江怀安脸色阴沉。 源氏整日喊着腰疼，江怀萦喊着累了，便叫了江玉清。 老太太心疼儿子，便把忙乎一天的长媳叫过去了。偏生父亲一句话没说。 “她们倒是个人呢。”不把母亲当人。 夏氏神色微冷，嘴角有些苦涩。 “她啊，也是苦。脸烂了，孩子又不好带。”也不知因何与女儿起了间隙，如今江家人都看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母亲一个人忙碌到大半夜，他们为了不做事都以带孩子为借口。结果孩子也要母亲帮衬，明明就是欺负母亲！”江怀安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不说了，你啊到底是江家长孙，只要他们愿意护着你，娘累些也甘愿。你和小鹿能好好的便是。在这里啊，母亲护不住你们。”夏氏深深的看了眼长子。 她不是那等懦弱之人，但她如今必须为儿子女儿考虑。 她脱离江家，容貌俊秀的儿子，面容精致的女儿，都不是她一个妇人能护住的。 儿子不曾长大，她不敢贸然行事。 “娘，快来吃烧鸡。不要给外人吃。”小鹿翘着嘴，撕了个鸡腿递给母亲。才几日，母亲的手已经开裂了，上面还有隐隐的伤疤。 夏氏没问怎么来的，她的儿子有分寸。 她也知晓儿女与江家人起了隔阂，即便是骨血至亲，她也并未相劝。 “好吃，真好吃。咱们家小鹿懂事了呀，都知道孝顺母亲了。”夏氏眉宇开怀，瞧见儿女安然无恙，她已经很满足。 小鹿却是嘴里鼓囊囊的一包肉：“娘，你最喜欢做什么事呀？” 小姑娘满是天真。 第57章 长嫂如恶母 夏氏鼻翼间满是鸡肉的清香，眼前不期然闪过江玉白的模样，随即眸子一冷，不再多想。 “母亲绣工一绝，你忘了？娘当然最爱刺绣了。母亲的双面绣，当年可是被皇后称赞过的。”江怀安点了点小鹿的脑袋。 “这都记不住，你这个小笨蛋。”江怀安与母亲对视一眼，两人不由哂然一笑。 以前，鹿鹿是个懵懵懂懂的痴傻儿，什么也不懂。 现在，如此聪慧，他们已经很幸运。 小怀鹿总觉得，母亲和哥哥看向她的眼神，好似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小鹿狡黠一笑：“母亲喜欢刺绣呀，那就，那就天天刺绣好了。” 说完，便打了个嗝。 三个人将烧鸡分而食之，吃的肚子溜圆。 “母亲去做事吧，儿子会开窗散气的。” 夏氏这才忙碌去了，出门时红光满面。即便是辛苦，但想到儿女孝顺懂事，她也值得了。 “你可知道二婶为什么不坐月子？”江怀安将骨头渣子揣进怀里，语气鄙夷的问道。 “那弟弟可真是磨人精。源氏本想好好休息，偏生孩子难带，日日夜夜的折磨她。她起来找个借口做家务，也不肯带孩子了。”今日更是连奶都不肯喂，气得素来疼她的祖母骂了一回。 “做家务也没见她做啊，还不是都丢给母亲了。” “撑不过一日，她就会来找母亲，替她夜里看孩子。”那个孩子如今是白日黑夜一直抱着的。 小怀鹿哦了一声。 “我去看看弟弟。” “怀麟啊，怀麟啊，你这小子可折磨人啊。爹爹都晕倒了。”江玉清正抱着孩子叹气。 “你就是心善，将她叫过来换一换，抱个孩子有什么累的！当心将你的身子累垮了。”刘老太太正指着他脑门道。 小鹿看了眼二叔，神清气爽，这晕只怕是装的。 又想叫她母亲来看孩子了。 小怀鹿咧了咧嘴，刘老太太看见她哼了一声，便出门大喊夏氏去了。 夏氏衣裳刚晾完，活儿就来了。 夏氏进了屋子，孩子正扯着喉咙哭。 “你去跟玉清换换，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能见天在家抱孩子。这都是女人的活儿。都说长嫂如母，你便帮着他一些。”刘氏看了她一眼。 “祖母，不是说死了爹娘的才叫长嫂如母呀。你又没死，为什么我娘要长嫂如母？” “再说了，二叔叫我娘为母亲，那跟我不是兄妹啦？我不要这么老的哥哥，太丑了。”小怀鹿霎时瞪圆了眸子大喊道。 一脸惊恐，满是震惊 夏氏差点笑出声来。 “胡说八道什么，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老太太凌厉的扫了她一眼。 江怀鹿嘴角一撇，瞧见母亲抱着江怀麟，江二叔立马松了口气出了门。 屋子内只有江怀鹿和夏氏了。 小怀鹿站在母亲身旁，垫着脚看了眼闭着眼装睡的讨债鬼。 “娘，你说他要是懂事多好啊？要是睡觉的时候，必须要母亲陪着他一起睡才不哭。必须要母亲在他身边才能乖顺，那该多好呀。母亲便能跟着他一起睡，一起休息了。可以将家中所有事务给二婶啦。”小怀鹿眼神灼灼的看着讨债鬼。 讨债鬼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夏氏噗嗤一声笑了：“你啊，他连亲生爹娘都不听，哪会这么眷顾娘。你啊，想什么呢。” 小怀鹿趴在弟弟耳边：“如果他不听，就把他从弟弟身体里揪出来呀。” 唰的，那婴儿睁开了眸子。 一脸惊惧的看着她。 嘴巴一张就想哭，哪知江怀鹿垂着脸颊，夏氏看不清脸色。 她便沉沉的看着江怀麟，眼神微眯，一副你敢哭我就让你魂归黄泉的模样。 那小魔王当即闭上了嘴。 当日。 众人就发现不对头了。 江怀麟开始不哭了，二房高兴坏了，争先恐后的想要接回这个活儿。 才发现…… 这小子不认他们了。 白天睡觉，只有夏氏陪着一起睡才不哭。 午睡醒来夏氏要坐在他身边，甚至可以不用抱，坐在他旁边都可。 这小子一离开她就哭的喉咙沙哑，撕心裂肺，直接喉咙出了血。 这下好了，源氏真只能干苦力照顾家人了。 源氏直接傻眼了。 而夏氏，夜里将孩子哄睡便能回自己房休息。白日里孩子不睡，她就抱着四处溜达，亦或是放床上绣绣花。 短短半日，当真应验了江怀鹿那句话。 娘亲每日绣绣花就好啦。 第58章 不服 江家二房已经炸了。 源氏哭的直不起腰来，抹了抹眼泪：“娘，大嫂怎么能如此行事？我跟玉清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将来若是不跟爹娘亲，那咱们这房怎么办？娘，怀麟可是玉清唯一的子嗣啊。” 源氏脸上还带着伤，因着如今天热，甚至隐隐有些腐烂。 源氏想要去抓相公江玉清的手，素来恩爱的两人，江玉清竟是不自觉的避开了。 源氏是老太太娘家侄女，平日里本就偏疼她，偏疼小儿子。 可此刻竟是有几分不悦，明明那江怀麟不哭了，她终于能清清静静的休息了。 但想起这两日源氏衣裳洗不干净，饭菜又做的不可口，家里还乱糟糟的，没夏氏打理的井井有条。 老太太又撇了撇嘴。 “奶奶，弟弟还小，谁带的多跟谁亲，总这么也不是个事儿啊。”江怀萦低声道，轻声细语，反倒让老太太犯愁。 到底是偏疼小儿子的，当即让人将夏氏喊来。 夏氏抱着孩子回来时，这几日睡的极好，每日还跟着孩子睡个午睡。此刻更是红光满面的。 夏氏生的端庄大气，源氏生的娇柔小意，又会说吴侬软语，源氏向来都以夫妻感情极好自傲的。 “娘，怎么了？孩子刚睡着。”夏氏坦然的笑了。 江怀萦眉头轻皱，上辈子她弟弟明明极其好带啊。 从未出现过这种差错。 想起自己年纪轻轻就被困在家中带孩子，江怀萦眉头便压狠了，明明能有结交荒都权贵的机会。如今却困在家中出不去。 母亲家事做不来，如今更是要她帮忙。 现在弟弟好带了，将弟弟要回来便有机会。 “大伯母，你也是做母亲的，这孩子还是跟着爹娘的好。您说呢？”江怀萦笑着道，说着就要上前。 夏氏面色不变：“这当然是。只要你们能抱回去，我这做大伯母的也没意见。横竖做家事和带孩子，都是你们先挑的。” 源氏脸色微红，脸上烧得慌。 江怀萦眯着眸子，双手温柔的伸了出去，才刚触碰到襁褓，孩子便猛地哇哇大哭起来。 甚至，连眸子都不曾睁开。 就这么突然。 哭的凄厉又刺耳。 江怀萦狠着心将孩子抱到怀中，眼中闪过一抹烦躁：“弟弟，我是姐姐啊。姐姐抱你走走啊，一定比大伯母带的好。”江怀萦看了眼母亲，源氏便立马接到手中。 “娘给你喂奶，娘给你喂奶啊。不哭不哭了。”当即抱起孩子一行人便回了屋子。 “行了，你们带得好便你们带吧。孩子跟着亲生爹娘始终是好的。对了，早晨的碗还不曾洗，还有昨日的衣裳也还堆在盆里。你去收拾干净了吧。这点小事都要我这把老骨头帮忙。”刘老太太摆了摆手，丝毫不曾问过夏氏的意见。 夏氏沉默着站在原地。 去小厨房溜达了一圈，还未动手呢，小怀鹿便伸出个脑袋来：“娘，怀麟弟弟看起来极其粘你。不如你再等等？反正鹿鹿瞧着，家里的碗三天不洗都够用。衣裳三天不洗，他们也还够替换的。” 小怀鹿嘿嘿一笑。 夏氏当即扔了盆子，施施然的抱着闺女回房去了。 她现在对那小子有信心。 第59章 对鹿鹿下手 第二天便是七月十四。 这一夜不知是因为江怀鹿睡得太沉，还是如何，她竟是不曾到救世殿。 “反正他也能自由出入，我便是没去也还好吧。”江怀鹿嘀嘀咕咕，手一捞，反倒是将救世殿供奉的果干掏出来了。 “娘，昨夜弟弟哭了好久啊。”小怀鹿小声的趴在母亲耳边，昨夜那小子又是哭又是吐，听着好像不肯吃奶？ 母女俩对视一眼，夏氏不禁揉了揉她脑门。 “明日是你生辰，母亲悄悄给你买好吃的。再给你做一身衣裳可好。”夏氏看着女儿的眼神很亏欠，不由多了几分怜爱。 小怀鹿一脸兴奋：“要肉，要肉。”她好想吃肉。 夏氏不由苦笑，以前在江府哪里少过肉吃。 那等人家，便是馋肉都是笑话的。 “好，娘给你买。”夏氏一大早便换了衣裳准备出门，还未出门，便瞧见江怀萦翻出了一身新衣裳。 这些衣裳都是京城淘汰的，但在荒都极其受欢迎。 “去吧，你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若是能将他请了来，那家中几个男人也能有个好活了。”孩子吵了一晚，老太太都没睡好。 可今日起来，突然听得江怀萦认识内城大统领。 那可是掌管整个荒都安全的人物。 如今江家男人都是文职，今日老爷子还说要求到方家门下。老太太可拉不下这个脸，当初她将江怀鹿扔出去，就数方家脸色最难看。 那儿媳妇更是闲言碎语无数，好似自己愿意做那个恶人似的。 江怀萦抿了抿唇：“是，怀萦会尽力的。咱们住到外城，明日就是七月十五，也得仰仗人家多巡逻几回呢。” 老太太脸色更和蔼了。 “去吧，那等人物都不好打交道。这十两银子便留着打点打点，祖母就知道你是个争气的。”老太太一脸慈爱，瞧见夏氏来要钱买菜，脸色当即一沉。 “钱钱钱，整日就知道钱。买些烂白菜也要我掏钱，我看你们就是想榨干我那点棺材本，真是欠了你的！”说完，甩出一两银子便回了屋。 江怀萦笑而不语，含着笑看了眼江怀鹿。 好在她聪慧找到了借口，不然，今日出门可不容易了。 江怀萦这几日一直在琢磨，她这一世明明重生了，为何前路比前世更难走。她想了好几日，算是明白了。 只怕是因为突然出了江怀鹿这个变数。 大概是自己的重生影响了她的命运，导致一切都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她当年死了，夏氏疯魔至死，江怀安残疾，大伯因此为二房卖力。 如今，江怀鹿还活着，反倒是与江家起了间隙。 这丫头，就是个变数啊。 “明日是怀鹿妹妹生辰吧？大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莫要告诉祖母。” “鹿鹿四岁了，总要庆贺一番的，还望大伯母收下。昨日怀萦听人说，内城的小姑娘过生辰，都喜欢吃城北一家点心。鹿鹿命苦，大伯母可得多给她几分甜。”江怀萦强硬的塞了一两银子给夏氏，这才含着笑走了。 前世，七月十四，城北那家点心铺可是发生过一起大事件。 第60章 拐卖 那一日，轰动全城。 七月十四，入夜后便会禁止百姓在外走动。 黑夜，即将属于邪祟。 但那一日，打破了多年的规矩。 整个城池都闹得轰轰烈烈，甚至引发了生人与邪祟的冲突，死了不少人。 内城城主中年得子，只得了那么一个命根子。 当日丫鬟奴仆陪着出来买糕点，小公子走失了，竟是被拐卖，当时被拐卖的还有好几个长相精致可人的孩子。 据说后来被寻回时，那小公子已经卖给人做了**。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们，都卖给了喜欢纤瘦弱小那等姑娘的人。 江怀鹿虽说尚小，但养个三五年，可不正是那些人最喜欢的模样？完全不成问题。 江怀萦嘴角的笑，让夏氏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在江府时都没这般热络。”夏氏心头毛毛的，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可江怀萦也只是一个养在深闺十三年的女孩子，她倒也不曾用最恶毒的心思揣度她。 “反正钱是无辜的。”小怀鹿眼神灼灼的盯着娘，手里的银子。 夏氏噗嗤一声笑：“行，那这银子便留给你。你待会看到什么喜欢的便买回去。”说完，便牵着女儿一块出了门。 老太太是不会给她看孩子的。 源氏更不可能。 家中男人早已出门找事做去了。 夏氏也愿意带女儿出门，有时候她都觉得，这孩子对这世间充满好奇心。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糖油果子咯……” “头花头花，漂亮的头花咯。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要不要买头花呀？” “纸钱纸钱咯，刚刚折出来的元宝，送先祖送野鬼，都极其好用的纸钱咯。”路边不少人堆着一踏踏的纸钱，这会人气重，鬼祟不敢现身。 等太阳下山，生人便要避让。 若是遇上生性凶狠的那种，还要防止对方攻击生人。 在京城时有大师护城，但荒都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 全靠运气。 一般到了这几日，众人晚上都不敢点灯的。生怕招了邪祟的眼。 夏氏买了些祭奠先人用的纸钱，顺便多备了一些纸衣元宝。有的孤魂野鬼四处吓人，也是为了哄骗银钱。 一般那个时候就要烧给对方。 夏氏还买了几斤肉，还有两条鱼。明日不一定能出门，必须将鹿鹿的生辰备着。 夏氏又多买了只鸡，扯了两身颜色明艳的布料。 “咱们去给鹿鹿买荒都最好吃的点心。给你藏屋里，你晚上饿了自己拿来吃。”夏氏勾了勾女儿的鼻子，女儿容貌生的好，她是知道的。 如今走在街上，不少人都多看了几眼。 不远处，便有一个满脸惊艳，眼睛都快移不开的妇人。 “今日真是发了，全是好货。这小姑娘比方才那个小公子还好看。”妇人激动的一双眼睛都红了。 “花婆，这小姑娘看着生的粉雕玉琢，又没什么家世，这倒好说。但方才那个小公子，看着浑身衣料不凡，通透惊人，只怕是什么贵人的孩子。”身后尖嘴猴腮的男人有些担忧。 花婆啐了一口：“你懂什么？那两个都是极品好货。这些人都是藏在后院的，到了我花婆的手里，还有谁能找回去的？” 第61章 救世主也坑娘的 “鹿鹿，这家铺子人太多了，今儿天热，娘在这排队看着你。你去门里边站着。”夏氏站了一会便感觉头晕脑胀，这七月的天太晒人了。 此刻她都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灼热。 鹿鹿她素来不爱乱跑，她也极其放心。 再说就在眼皮子底下，倒也不碍事。 小怀鹿哒哒哒的迈着小步子便走到了铺子门口，到了屋内果然凉爽许多。 空气中都充斥着甜甜的气息，小姑娘不由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睛都亮了。 身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锦衣华服站在柜台边上。手里还拿着两块桂花糕，身旁的丫鬟擦了擦额间的汗。 “少爷，咱们回去吧。若是老爷知道您偷跑出来必定要发怒了。” “你们快去排队，再给我买两斤。这店铺未免太大胆了，竟是限制一人只许买一斤。”华服少年跺了跺脚，满脸不悦。 “就该告诉爹爹，将他们都关起来。” 周围人隐隐看过来，丫鬟不由羞红了脸，偏生不敢反驳。 城主人到中年才得这么一个公子，简直是心窝窝上的嫩肉，谁都得罪不得。 “你也一起去排队。我在这里等你，还不快去，还要本少爷亲自去么？”华服少年眼睛一瞪，那丫鬟顿时苦着脸。 “奴婢偷偷将您带出来，说好的不能离开半步。您若是走丢了，老爷定要奴婢的命。”那丫鬟是城主夫人留给儿子的，素来都只听他的。 那小少年俨然被宠坏了，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愣是逼的小丫鬟站在了门外排队。 “看什么看。爹爹说了，我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我可不是你们那等低贱小民。”华服少年瞧见小鹿拿上水汪汪的眸子，顿时朝着她凶了一句。 小怀鹿一怔，随即满脸惊恐的看着他：“你居然是含着勺子出生的？” 含着勺子出生的？ 那华服少年正两眼望天，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等着对方谄媚的巴结。乍然听得这一句，脚下一撇，差点摔了。 少年脸色一黑：“是金汤匙，是金汤匙！”走近几步，凶巴巴的模样。 “那还不是个勺子。”小鹿嘴巴微嘟，含着个勺子出生的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若是愿意，她还可以含着口锅出生呢。 那她一定是天下最流弊的崽。 不过这么一想，谁流弊也没她娘流弊。毕竟她娘能生下一口锅。 点心铺子外，天气越来越热，夏氏瞧了眼姑娘，正跟个小少年噘着嘴斗气呢。 她倒不怕姑娘受气，倒是孩子从小到大没出门接触过同龄人，也没有一个朋友。如今能多结实些小伙伴也是好的。 至于那华服少年的穿着打扮，夏氏真没觉得哪里出彩。 毕竟以她这个身份，在京城早就经历过最顶层阶级的生活。自然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这位嫂子，你也是来给孩子买点心的啊？害，这家点心好吃是好吃，就是排队太折腾人了。我家那孩子，明儿过生辰，吵着闹着就要吃点心。一年一回，狠狠心也只能来排队了。”微微驼着背的憨厚女人一脸老实。 第62章 被拐卖了 夏氏一怔：“你家孩子也明日生辰？那婆母，可有不喜？” 驼背女人小心的看了眼她菜篮子里的寿桃，再想起方才她听到的，掩饰住了笑容。 “咱们这日子啊，哪有不怕婆母的。婆母本来就瞧不上我，我这孩子又生到七月十五，可不就受冷落么。冷落我这当娘的倒也不算什么，只可惜委屈了我孩子。” 女人不自觉的站在夏氏和丫鬟跟前，挡住了她们的视线。 丫鬟抬头看了眼门内，能瞧见几分少爷的衣裳。 “原来你们也不容易啊。我们这做丫鬟的还不是一样，只要主子要吃，不管严寒酷暑，那都得给备好。一个不顺心，非打即骂。”丫鬟是被家人卖给城主府的，想起家中偏心的娘便一脸怒意。 驼背妇人对着远处微点了点头，便热络的与她们聊了起来。 此刻的江怀鹿和那华服少年面前，却是站着个胖乎乎的妇人。 妇人头上戴着朵花，手中拿着个活灵活现的玩偶兔子。 “这位小公子，你瞧，这是你之前就瞧好得兔子吧？要不你去跟我拿过来？”花婆笑着道，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之前她就给这小子已经铺垫好了，没想到这精致的小姑娘也凑过来了。 正好一箭双雕。 “那行。我给小厮留句话，我去去就来。”少年瞧见那兔子面露欣喜。之前丫鬟也见过这妇人的，她们订好了兔子。 花婆身形一动，便拉住了他。 “你这孩子，走一趟就回来的事。我那还有凤凰，神龙呢，你就不想看看？带上小厮，又不许你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你们有钱人就是麻烦，算了算了，我不卖了。”花婆手一松，拿着兔子就要走。 少年顿时极了。 “我去我去。那一会我便回来。”少年自幼被养在院中，爹爹什么都不让他沾手，自然不曾想过他会经历此事。 小怀鹿兴致勃勃的看着那兔子。 那兔子好似是用面团做的，但又软绵绵的，比面团可精致小巧多了，兔子一双眼珠子红通通的，估计是某种糖。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我保证乖乖的，不捣乱。”小怀鹿满脸乖巧。 花婆朝着远处微微点头：“那行，等会我送你们回来，不然你们爹娘该着急了。” 花婆当即伸手想要一边牵一个，华服少年手一摆：“不用你牵，你手太粗糙了。” 花婆………… 小怀鹿也躲开了：“你的味道太刺鼻了，你走前面吧。” 花婆气得心肝颤，但想起这两个极品好货如此轻松地到手，马上就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当即也应下了。 花婆走在前面，带着两个孩子左拐右拐，谁也没发现，他们已经远离人群。 走的越来越远，直到到了一条小巷子外。 “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啊。”终于，那华服少年感觉到了不对劲，拉了拉小怀鹿的袖子。 小怀鹿噘着嘴将自己的袖子扯出来。 “你不觉得她别有用心吗？明明我之前遇到她不是在这里，是在大街上。” 小怀鹿看了他一眼。 第63章 她把拐子卖了 “因为她是想要卖掉我们啊。”小怀鹿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看，她问都没问我有没有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长得这么好看，她想卖我，那不是很正常吗？” 华服少年！！！ 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死死的咬着牙：“那那那你还来！！！” 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小怀鹿双手握在一起，咧着嘴笑了：“我，我是觉得她的兔子真的很好看嘛。”再说了，她不觉得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华服少年这辈子都是气人的份，从来没被人气得这般绝望过。 顿时这眼睛都要升起热气，都要落泪了。 “你你你！！！” “还在那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花婆此刻再也没了之前的和蔼模样，反倒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三两下把两个孩子推进了院子里，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华服少年气得直咬牙。 “我管你们是谁。”花婆轻蔑的笑了。 她也是有上家的，她负责将孩子拐来，然后卖给上家。上家有权贵撑腰，也有背景，什么事都能压得住。 这会她已经将价格谈妥了，比她以前那些货卖的高多了。 坐在院子里的刀疤脸一直不曾说话，手一挥，就有人要出门将两个孩子捆住。 华服少年已经哭得满脸是泪，早已吓坏了。 “我爹我爹是……”话还未说完，小怀鹿瞬间打断他的话。 走到那刀疤男身边。 “他爹是首富。” “他爹可是荒都城首富哦。” 眼见的，院里众人都微微蹙了眉头。 “这小子，可是首富的命根子，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小怀鹿指了指华服少年，少年还打了个哭嗝。 不是，我爹是城主。 嫉恶如仇，一言不合就杀人那种。 他哪里知道，他前世就因着那句我爹是城主，他是城主独子，而被人飞快的卖了出去。 首富嘛，最多的就是钱，他们本就是求财。 但城主不一样，管着整个荒都城。 落到他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听说前些年首富的闺女走丢了，首富赏银万两。还送了内城的一座大宅子呢。那可是钱都买不到的事儿。” “这可是儿子，值钱多了。怎么也值个三五万两，两三座大宅子吧？你那点钱算什么啊？” 小怀鹿一本正经的瞎掰。 华服少年已经吓懵了。 那刀疤脸思索了片刻，冷笑一声：“小小年纪，心眼倒多。我买了首富之子，还有命拿钱？”眼神阴冷，但看着华服少年的眼中，却掩藏着无数火热。 他们这些人，刀尖上舔血，不就是为了能入内城？ 小怀鹿小声的嘀咕：“那还不简单，明明是这个婆婆拐了我们。你把这个婆婆抓了，你就是见义勇为的好汉了呗。” 整个院子皆惊………… 花婆顿时毛骨悚然，整个人陷入高度危机中。 “您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说，到时候把大家供出去，大家都没好果子吃。您可信不得啊！”花婆紧张的身子都在颤抖。 娘老子的，她拐了个乖乖巧巧的丫头片子！ 竟然转头被个小丫头片子给卖了！ 她一眼就看出了上家的意动！ 第64章 她是个魔鬼吧 “救了首富之子，大赚一笔。” “再将这婆婆交出去，她这些年可拐了不少孩子吧？肯定还有一笔奖赏。”小怀鹿说的极其认真。 方才她可听到啦，这婆子还是第一次与这刀疤脸叔叔合作呢。 以前的上家不是他。 “你别听她的。这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咱们这买卖可是一辈子的买卖，将来要长长久久的！干完这票就不干了，那不是自断财路吗？”花婆紧张的浑身都在打哆嗦，一边说一边后退，只恨不能冲出门去。 “赚一辈子可没他值钱。今夜他要是没回去，明儿肯定悬赏啦。”小怀鹿一脸无辜，那花婆恨她恨得牙根痒痒，只恨不能冲上来将她撕碎。 后悔啊，她心里后悔啊。 她看上的是那小公子，她本来就一直做这种买卖。 只是平常拐的都是外城无钱无势的孩子，那种长相俊美又没后台。这一次她是见这小公子容貌精致才动了心，甚至知道有风险。 却从未想过，这风险竟然来自于旁边那三四岁一脸懵懂的小姑娘！ “刀哥，刀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您这是坏了规矩啊，这是不合规矩的。”花婆吧唧一声，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刀疤脸一直沉着脸不曾说话，院子里的壮汉将几人团团围住，大门更是被严密看守起来。 花婆腿肚子都在哆嗦了。 “把她给我关进柴房里去。”刀疤脸狠狠的啐了一口，大概是下了决心，当即指着花婆道。 花婆大惊失色：“刀哥，刀哥，您这！！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你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手刀给砍晕了。 华服少年瑟缩在她身后，这突然的变故早已将他吓懵了。 突然觉得，人贩子吓人，这小妮子，更恐怖！ 人贩子拐他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把对方给卖了。 那刀疤脸深深的看了眼江怀鹿，他其实今日是第一次接手！在这之前，他已经下定决心一条道走到黑了，却不想，竟然有了转圜的余地。 这玩意儿来钱快，没想到，这小姑娘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娘的，黑吃黑来的更快！ 至于花婆上家，他相信他救了首富之子，首富自会保他平安。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那你拿她交给官府后，能分我一点吗？”小怀鹿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相对，低着脑袋，悄咪咪的看了眼刀疤脸。 其实，她第一眼就看出来刀疤脸是个生手了。 很多人，第一次从恶，是一直摇摆不定的。 但第二次，便再也不会犹豫了。 刀疤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竟然还想分钱？ 这特么是来卖花婆的吧？ 刀疤脸轻声嗤笑，竟是笑出了声。 没想到花婆纵横外城一身，竟是阴沟里翻船了。 “赏银分你一成。”至于首富给的酬谢，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有无数兄弟呢。 小怀鹿喜滋滋的看着华服少年：“一大早我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有横财入门啊。谢谢你啊小哥哥。下次你被拐，我还跟你一块儿。我会救你的。” 小怀鹿看着他，仿佛看着聚宝盆。 第65章 他叫杨巅峰 少年终是绷不住，装出的沉稳直接溃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什么魔鬼！明知对方是人贩子，她还跟着来。跟着来了狼窝也就算了，转手将人贩子给卖了！ 这也就罢了，她下次还想来！ 爹，你说的没错，外面的女人比狼还可怕！ “我谢谢你啊，我我谢谢你一辈子，谢谢你老祖仙人。” “你化成灰我都会感谢你的，我都会记得你的！”少年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好不容易偷溜出来，遇上这么多魔鬼。 刀疤脸摆了摆手。 “你放心，我，嗝……我，嗝，我会告诉我爹，是你从花婆手里救了我的。”少年打着哭嗝说道。 依然躲在江怀鹿身后，虽然江怀鹿那矮墩墩的身子也挡不住他。 男人点了点头，他也不怕这小子会将此事透露给首富。 首富是个生意人，自然是生意人的脑子。 但凡这小子若爹娘是从政的，那便信不得了。 从政者，一张嘴，最是信不得。 “将他俩关进看守起来。不许离开房门半步。” “老三，你去街上走一走瞧瞧外面的风声。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回来禀报。”刀疤脸对此事还心存疑虑，自然不会凭白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 少年和江怀鹿被关了起来。 刀疤脸大概是怕他们哭，还送了不少好吃的点心进来。 “我叫杨巅峰，我爹爹取的。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抽抽搭搭的，他爹中年得子，对他期望极大。 便给他取了个极其高傲的名字。 小怀鹿嗖的转头看着他，手里还抓着两块桂花糕，吃的满嘴白渣。 “你也觉得我名字好霸气吧？每次大家都夸赞我的名字。”杨小少爷一脸骄傲。 “你叫什么？” “我叫江怀鹿。” “哈哈哈你居然叫怀鹿。你肚子里怀了个梅花鹿吗？”杨少爷笑的合不拢嘴，一下子冲散了恐惧，指着她笑的满眼是泪。 小怀鹿霎时就不开心了。 “你都犯羊癫疯了，你还有脸笑！羊癫疯羊癫疯，疯疯癫癫的，可不正好像你！”小姑娘奶声奶气的，指着他一脸鄙夷。 “你爹没告诉你，有一种病叫羊癫疯么？犯起病来浑身抽抽，口吐白沫呢。” 杨小少爷笑声戛然而止。 羊？羊？癫疯！！ 嘴巴一撇，眼泪又要下来了。 “你爹叫什么？”小怀鹿又问道，顿时打断他的眼泪。哧，我才不哄你呢，我比你还小呢。 杨巅峰顿时就哭不下去了。 “我爹叫杨聪。我爷爷希望他能聪明一些，就叫杨聪了。对了，我爹是城主，若是外面的人知道我不是首富的孩子，该怎么办？他们会杀了我们吗？” 小少年顿时回过神来，紧张兮兮的拉着怀鹿衣角。 鬼才知道，她将花婆卖了，这小丫头就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江怀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家大概非富即贵。但没想到遇到了荒都最大的流放头子，啊呸。 最大的官儿。 “我爹此刻定然很着急了，恐怕再有一会全城都该找我了。” 江怀鹿摸了摸下巴：“我娘大概也是的吧。” 说完，看了眼杨巅峰叹了口气。 其实吧，她第一眼见着这小子，就觉得这小子必死之命有些可惜了。 不然，她才不想让娘担心，跟着拐子跑了呢。 第66章 责怪 夏氏从未体会过，在一瞬间浑身冰凉的感觉。 即便是曾经江家被判抄斩，全家人下狱。 她也只是抱着一双儿女双手颤抖，捂着他们的眼睛，从来不觉得心慌。 她可以带着孩子一同赴死，有他们，她就心安。 可当她提着点心在门口始终寻不到江怀鹿时，那一瞬间，她全身冰凉，那股凉意从脚底直达天灵盖。 浑身泛起一阵阵冷意，冷的彻骨，让她瞬间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鹿鹿！我的鹿鹿，我的鹿鹿，谁看到我的鹿鹿了！” “鹿鹿，鹿鹿快出来，娘买到点心了，鹿鹿！”夏氏当即头脑发晕，直接站立不住。 哐当一声。 点心掉落在地，碎成了渣。 夏氏神色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她的鹿鹿丢了，她的鹿鹿丢了。她把鹿鹿弄丢了，她的命根子丢了啊！ 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夏氏浑身无力的瘫软在街上，那根弦当场就崩了。满是惊慌的喊道：“谁看到我的鹿鹿了？大概三四岁，大眼睛双眼皮，扎着两个双丫髻，头上还有一条黄色丝带。穿着一条蓝色的裙子。谁看到我的鹿鹿了！”夏氏崩溃的哭喊，整个人都疯了。 从殿内出来的丫鬟摇了摇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外城人蛇混杂，本就不安生。这孩子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的。” 话一说完，一抬眸。 丫鬟瞳孔一缩，猛地冲上前去。 才发现她之前看到的衣裳，竟是跟少爷身上穿的那件差不多。而这里，哪还有她家少爷？ 丫鬟死死的咬着唇，浑身轻颤，苍白如纸。 “掌柜的，你可见过方才这里站着的一个华服少年。大概七八岁，看着神色倨傲，面容很是俊俏的少年。”丫鬟声音打哆嗦，若是少爷丢了，她这条命，只会生不如死。 之前还同情门口丢了孩子的妇人，如今她只同情自己！ 那掌柜忙着收钱，头都没抬，当即道：“哪有什么少年，这里一直没人啊。” 丫鬟身子一晃，此刻哪里顾得上点心。 踉踉跄跄冲出门便朝着内城狂奔而去。 夏氏整个人如坠冰窟，好歹强撑着身子爬起来，买的鱼肉一样没带，披头散发的冲了回去。 夏氏哭的几乎背过气，她不怕死，可她怕鹿鹿离开她啊。 她怎么这么傻，竟然让鹿鹿离开她，她就应该紧紧的牵着鹿鹿的手啊。 哐当，夏氏冲进门时，直接撞开了。 “疯疯癫癫做什么，你买的菜和肉呢？”这会已经傍晚，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歇凉。被夏氏撞开门吓了好大一跳。 “娘，鹿鹿丢了。”夏氏白着脸，呆呆的看着她，眼泪滑下。 屋内刚回到家的男人全都出来了。 江怀安面色一沉，当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娘，您别怕，兴许是鹿鹿贪玩跑远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不见的？你别怕！”江怀安扶着夏氏，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不由眉头紧皱。 刘氏陡然起身。 “你瞧瞧你会做什么事！叫你买个菜，你菜没带回来，叫你看个孩子，孩子看丢了！你还有什么事做得好？我江家娶了你真是家门不幸！”刘氏怒骂一声。 第67章 前世 “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好，你做什么母亲！玉白啊，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儿，娘当初就不看好她，现在现行了吧？”刘氏站在江玉白身后。 “看个孩子能有多难？？买个菜把孩子丢了，这可是当娘的人，这能是当母亲的人吗？” “鹿鹿啊，我可怜的鹿鹿啊。这荒都是什么地方？孩子丢了哪还有活头！”刘氏不由抬手拭泪。 江玉白浓眉紧皱，瞧见夏氏几乎站立不稳，听着母亲的斥责，眼中也不由带着几分谴责。 “你，你不该啊！”江玉白压着怒意，看着夏氏道。 “您倒是说得好，你们做不了家事就是母亲做。你们都睡了，母亲夜里还在洗碗洗衣。你们带不了孩子，深夜都要母亲帮忙。母亲忙的脚不沾地，还要带着鹿鹿，你们谁又帮她一把？” “做的好没个夸，做的不好倒是人人骂！鹿鹿是娘生的娘养大的，最急的就是她！你们有什么权利指责！” “带孩子时就跟死了似的，孩子丢了你们倒是都活了！”半大少年声音沙哑，扛在母亲跟前，将母亲藏在身后。 赤红的眼眶看着父亲。 眼中，难掩失望。 “如今鹿鹿丢了，别说的鹿鹿死了一般！鹿鹿还活着！”江怀安死死的咬着牙，从头至尾没看祖父祖母一眼。只看着他父亲。 江玉白嘴唇动了动，夏氏脸白如纸，全靠着长子扶着才勉强站立。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这做祖母的还……”刘氏正要说，瞧见老爷子阴沉的眼神，顿时闭了嘴。 “先去找人。你去周围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别的孩子也走丢的。看是拐子还是走失了。”老爷子看了眼长孙，瞧见长孙眉头送了几分，这才又看了眼刘氏。 “这这可得早些回来，外面都开始天黑了。现在可是七月十四，生人出来不得。”刘氏呐呐的说了一句，但大房无一人回应她。 江家几个男人纷纷出来寻江怀鹿，老太太站在门口暗暗咬牙。 “这死丫头就是来我江家讨债的！当年出生就不祥，只可惜你伯母妇人心软。说不得当年要是溺毙了，咱们江家就没这流放之灾了。” “现在这天色马上要黑了，还要一家子男人出去寻！当真是！”老太太倚在门口念了一句，身后江怀萦微微勾了勾唇角。 “祖母，您别着急了。今儿萦萦可见了统领大人，后日就让父亲去寻他，想来能落个好差事。晚上，统领也让咱们一家人去统领府过夜。这一次，似乎城外聚集的邪祟不少，统领大人看重萦萦，这才给了个机会。”江怀萦也想过，是否要救下城主之子。 但想起城主的结局，她便作罢了。 要知道，前世就在这两日可出了大事。 七月十四，城外拆了救世殿。 当夜，恰逢邪祟入侵，据说这一次的邪祟入侵比起往年更厉害。几乎是大规模出动，疯了一般攻击荒都城。 荒都内死伤无数。 城主更是被邪祟活活撕碎。 很快副城主便上位，统领做了副城主。 第68章 放弃吧 她本来看上的是副城主，只可惜，那一位让人捷足先登了。 明明前世没听说他娶了什么受宠的填房啊，这一世却多了个什么灵儿。 大概是她无形中影响了吧。 这一世还有些不同，本该拆除的救世殿，这一次也不曾拆除。 据说副城主那填房极其喜欢，至今拦着不许拆。 不过江怀萦并未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意。 还有一个不同，便是江家大房也不曾家破人亡。 不过，今夜之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轨道。 江怀萦看着天边席卷而来的黑夜，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 “祖母，咱们先收拾细软去统领府吧。可要好好谢谢人家。”江怀萦扶着老夫人进了门，老夫人眉开眼笑，看着她的眼神甚是和蔼。 “你啊，你这孩子就是可心。也不枉祖母这般疼你和你母亲。”老太太自然没问江怀萦一个闺阁中的女儿，哪里来的这么大面子。 她这孙女虽说才十来岁，但这张容貌却比荒都这些贱民好太多了。 “鹿鹿，鹿鹿啊，鹿鹿你在哪里啊？？”夏氏嘴唇干的起皮，却丝毫不知。 “娘，您别急。鹿鹿不是个淘气的孩子。您在糕点铺等着，万一鹿鹿回来了，也能找到您。我们先去周围打听打听。”江怀安强忍惊慌，心中不住地告诉自己。 妹妹是灶神，灶神怎么会出事呢。 一定会没事的。 夏氏早已六神无主，此时全身心的依靠儿子。 仅存着一点理智到了糕点铺外候着，那铺内小二却摆了摆手：“您去门外等着吧。这天要黑了，咱们要打烊了。”说完，哐当一声便关了门。 此刻，内城突然城门大开。 江怀安四处打听，得知荒都城一直都在丢孩子，但从来没一人找回来，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 直到那王哥带着队挨家挨户搜时，得知城主独子也在同一天同一地点走失，顿然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在这地方，仅靠自己的力量是极其渺茫的。 “王哥，拜托你了。等孩子寻回来，我再亲自登门道谢。”江怀安像个大人一般，红着眼睛对着王哥行了一礼。 王哥便是那日带他们进城安顿之人，心知他家中还有男人，如今却是个半大孩子来理事。就知道家中也是一地鸡毛。 不过他看的上江怀安。 “行，小兄弟等着消息吧。若是有结果，我会派人来院里通知你们一声。”说完便急忙搜查去了。 方家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也踩着夜色匆忙而来。 江怀安强忍着泪意，对着众人行了大礼。 天色越来越暗。 天空中隐隐能听到鸦雀扑腾扑腾的声音，更是带起了几分恐惧感。 那黑乎乎的夜色中，四处藏着令人恐惧之物。 传来一阵阵呼啸的哭嚎声。 长街上寂静无声，一个人都没有。 整座城都熄了烛火，没有半点声音。 便是有小儿啼哭，也被爹娘捂住了嘴，用饴糖哄着了。 夜色袭来，凉风而至，江玉清得了老太太的命令出来寻人回家了。 站在空荡的长街上。 夏氏心头悲凉，看着相濡以沫的夫君，似乎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夏氏的心，死了。 第69章 心死 江玉清缩着脖子，眼中隐有些烦躁。 白日里他就是打着照顾儿子的借口没出来。 这会天都黑了，魑魅魍魉乱窜，要不是女儿哭着求爹爹帮忙。他才不想出门。 “娘叫你们回家了，找不到明日再找。” “今日有些不正常，大家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呢。萦萦这丫头争气，认识了统领，娘和她们已经搬过去避难了。” “哥，咱们回去了吧。”江玉清谨慎的左右看看，神色恐惧。 老爷子面露疲色：“听玉白的，你说回就回。”老爷子没说话，鹿鹿是江玉白的女儿，他一个祖父说什么都是错的。 江玉白沉默不语，一直看着夏氏。 “哥，你不回爹也不回。爹不回娘肯定待不住，咱们江家不能因为一个鹿鹿都栽进去啊。咱们先去避难，等天亮了再寻她怎么样？鹿鹿也不想咱们一家都出事的。”江玉清看了眼大哥。 “咱们一家人全在外头，出了事怎么办？哥，你不能这么自私。”江玉清眉头皱着，看着大哥的眼神有些谴责。 江玉白抿了抿唇，神色略有挣扎。 “那为什么二婶在迷雾中被掳走，爹要冒险救她回来呢？还不止连累咱们整个江家人，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二叔怎么不说算了呢？”江怀安面色平静，但扶着母亲的手却紧绷。 江玉清脸色一滞，随即恼羞成怒：“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二婶还怀着男胎，这怎么能比？！” 江怀安低低的笑出了声。 “那你的媳妇你的儿子，你不去救。现在又凭什么让我爹亲生女儿都不救？是你的媳妇脸大一些么？一个父亲，女儿都不救，冒死救弟媳妇，真要传出去，只怕还以为这江怀麟不知是谁的种呢。”江怀安气得脑子发晕，当即口不择言起来。 “混账！这话怎可胡说！”江玉清脸都白了。 江玉白脸色也不大好看，任谁被说与弟媳妇有染都受不了。 “你们这是无理取闹！亏萦萦还求到统领名下给江家安排几个位置，为了江家四处奔波，你们竟是如此心思！大哥，你太让我伤心了。”江玉清气得直咬牙，上前便要去拉江老爷子。 “既然如此合不来，不如分家算了。横竖江家如今也没什么家业要长房承继了，反正都是戴罪之身。”江怀安满脸讥讽。 如今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江玉白有心想走，此刻也走不得。 “爹，你与玉清先回去。家里不能没你们，我不能丢下他们母子在外。等寻到鹿鹿，我便回家。”江玉白看了眼父亲，见父亲两鬓斑白，此刻走的满头大汗，也不忍心了。 不知为何，此刻对走失的江怀鹿多了几分怨念。 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直到江老爷子随着江玉清回去了，夏氏才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江玉白。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半分情分。 夏氏那一瞥，让江玉白心头空落落一片，好似失去了什么。 他不知，他失去的不止是媳妇。 更是长子。 还有名动天下，为荒都带来生机的女儿。 她的身侧，将永远没有他的位置。 第70章 给我退 荒都城外终年弥漫的浓雾，好似有了变化。 浓雾中似乎隐藏着令人惊惧的东西，竟是推动着浓雾往荒都城门靠近。 城门外值守的士兵脸色微变，今夜是七月十四，七月十四子时便是邪祟力量最强的时候。便是他们都要避其锋芒。 “去禀报城主，便说浓雾在朝城门靠近。” 当即便有士兵快马加鞭的回去禀报了。 “今夜只怕不好过。让城中加强防守，务必，不要出门。” 众人沉着脸，久等还没有城主府上的回复，瞧见浓雾步步逼近，一颗心都沉了下去。 城门口传来一阵阵凄厉又刺耳的哀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城内的百姓纷纷关闭了门窗跪在地上祈求神佛保佑。 黑夜弥漫，邪祟盛行。 夏氏此刻被好心的老人家收留，躲在窗户下瞧见街上飘忽的身形，死死的咬住了唇。 她以前在京城，京城有天子坐镇，哪里见过这等百鬼夜行的一幕。 朱氏认识这位夫人，这是她隔壁的江夫人。 朱氏今日给女儿烧了元宝和衣裳，这会是来灵儿家中拿东西。只是耽误了时间被困在此处罢了。 朱老太太对着夏氏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嘴，此刻阴气最盛的时刻，千万不能惹邪祟注意。 远处，不知哪一家，似乎闹出了动静。 没多时便传来邪祟攻击的声音，整条街都是尖叫。 不过瞬间，便重新恢复了寂静。 ………… 此时的江怀鹿却是在阴气最盛的时刻，带着杨巅峰逃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小路？” 杨巅峰跟在江怀鹿身后直喘气，只是见那小姑娘面不改色，他不好喊苦罢了。 “还好你聪明。那刀疤脸发现城里戒备加严就怀疑我了。这会肯定到处抓我们呢。” “对了，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里啊？”杨巅峰瞧着前面那吭哧吭哧直赶路的小身影满脸钦佩。 “去救世殿。”今夜不去救世殿，还能去哪啊。 小怀鹿苦着脸。 “不过今日城中怎么没有一个人啊。刀疤竟然也没追出来。”杨巅峰有些狐疑。此刻走在寂静的长街上，到处都黑黢黢的。 奇怪的是，今夜竟然连点亮光都没有。 杨少爷哪里知晓那些东西。 小怀鹿脚步一顿：“大概是外面邪祟太多，他们不敢出来吧。不然，刀疤早就来追我们了。” 杨巅峰？！！！ 双腿一软。 “你口中那轻描淡写的邪祟，指的是那能吞噬人精魄的恶鬼吗？”杨小少爷声音发颤，腿肚子打哆嗦。 小怀鹿一扭头，迟疑了片刻：“应该是同一个意思吧。” 丝毫未见那杨巅峰乍然冒起的鸡皮疙瘩，脸色青白，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完了，完了！他又上贼船了。 他好想回去，呜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命苦啊。 “你手上拿着个树杈子做什么？”杨巅峰抽抽搭搭的，牵着她的衣角，半步不敢离开她。 “驱鬼呀。”小怀鹿微眯着眸子，嘴巴一翘。 “你去救世殿，是知道那里没邪祟吗？”杨巅峰压低声音。 第71章 金册 此刻他们越走越偏僻，已经渐渐离开城池，到了郊外。 小怀鹿提着一盏灯，更像是这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光。 杨巅峰现在已经不敢说那个字。 只觉周围阴气森森的，黑暗中好似有什么魑魅魍魉正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他好怕。 小怀鹿脚步都没停。 “救世殿没邪祟？不应该啊，我瞧着他们都是朝着救世殿去的。也不知为了什么。”小怀鹿也是临时决定去救世殿的。 她本顾念着母亲，但她身上却还有更大的担子。 救世殿中好似有什么在吸引着众多邪祟，竟是争相恐后的往救世殿的方向涌。 不管如何，她都该去看看。 杨巅峰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知道有邪祟还专门挑这个时候出来？你知道它们都往救世殿去，还往救世殿走！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哪里在做什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惨叫。”杨巅峰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城门处，手指都不敢伸长了，深怕被黑暗中的邪祟咬掉一口。 小怀鹿眉头一皱，那里大片大片的浓雾，竟是人影都看不清。 浓雾中嘶哑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 “邪祟，休要伤人！”小怀鹿稚气的声音突然而起，甚至还吓了杨巅峰一声。 只见那小姑娘只拎着一根枝条，朝着浓雾狠狠拍去。 那无形中仿佛出现一道利刃，将浓雾劈的哀嚎连连。 “退！”小姑娘胖乎乎的软绵绵的，那唇间溢出一字，竟是让浓雾速速退开。 杨巅峰惊呆了。 此刻早已瘫软在地，满身是血的士兵只恍惚间瞧见黑夜中亮起一道光。只听得叫那声娇斥。 直到白光走远，浓雾退开，城主的救兵才姗姗来迟。 “我方才看到什么了？一团光，好刺眼的一团光。”被救的士兵心神恍惚，呆呆的跪在地上叩谢。 杨巅峰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她身后，更让他惊惧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前方浩浩荡荡的邪祟从地下而出，仿佛看不到边。。 披头散发，眼睛流着恶血，有的断了腿有的断了手在地上爬行。 可面前那小姑娘依然面不改色的直直走去。 “你，你瞎了吗？”杨巅峰声音不住地颤啊颤，指着远处密密麻麻看不到边的鬼魂，死死的咬住唇才能止住尖叫。 “别说话哦。生人的气息，他们会撕碎你哒。”小姑娘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杨巅峰呆呆的看着她，那你还那么大声？ 小姑娘拽着他的手指，直直的往前走去。杨巅峰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敢看。 一步步向前，丝毫不曾停歇。 他自然也不曾发现，江怀鹿面前无形出现一本金色册子，上面飞速的出现无数名字。 金册无风自动，飞速翻页，空白的册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名字。 每出现一批名字，那浩浩荡荡的邪祟中便少了一片。 救世殿…… 陆怀姜沉着脸骂骂咧咧的诅咒江怀鹿：“这死丫头，又把老子关进来了！！竟然还两日不曾出现了！” 陆怀姜饥肠辘辘，恨得直咬牙。 第72章 子时将至 都特么是魂魄了，怎么还有生理反应？ 此刻饿的眼睛发晕，那救世殿条件也不好，如厕的地方竟是如此脏污不堪。 最让他不堪的是，大概救世殿没香客，里面竟是不曾备下厕纸。 只留了几个竹片。 高贵如他，怎么会委屈自己？ 蹲在茅厕腿脚发麻，陆怀姜心里琢磨着，如今救世殿就自己一个鬼魂，另外两个阴阳差压根就没回来过。 他这么一想，干脆也不嫌丢人了。 干脆将里衣撕碎了一块，横竖无人瞧见，反正就他一个！ 刚提了裤子站起身。 茅厕角落便显出一个阴魂来，正呆呆的看着他。 陆怀姜………… 他想，杀了这阴魂，他现在来不来得及挽救自己高贵的身份。 身形微动，那阴魂便陡然消散在他手下。 陆怀姜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低低的笑了起来。 “江鹿啊江鹿，你是身怀宝藏却不自知啊。那金册，想来写上名字，便代表属于你的人。” “而金册却又能增加你的能力。” “如此强大的力量竟是落在三岁小儿手中，当真是明珠蒙尘。” “如今那金册中不过两人，实属浪费，不如为我所用……”陆怀姜嘴角噙着冷笑，这大概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他突然昏迷至此，让他得到更强悍的力量。 “那三岁小儿懂什么，至今救世殿才两个人，简……”话音未落，陆怀姜一抬头，便见空挡的救世殿，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不，阴魂。 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加。 不过瞬间，他便被无数阴魂包围。 两个人？？？ 陆怀姜脸上有瞬间的迷茫。 这大概是他出生至此唯一的迷茫瞬间了。 “江鹿，你这该死的东西，你是生来克我的！！”陆怀姜转瞬间便想明白了，气得脸色阴沉，咬牙切齿恨的直咬牙。 此刻的江怀鹿却是狠狠打了个喷嚏：“我觉得有人在骂我。” 从那阴魂群中穿过，她带走了三万七千人的亡灵。 杨巅峰感觉到有人戳了戳他的胳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呜呜呜……” “你再不睁开眼睛，这个叔叔的坟头都快被你踩平了。”小姑娘阴恻恻一句话，气得杨小少爷鼻子都冒了泡。 睁开眸子时，小姑娘正提着灯笼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那灯笼好似跟之前的不同了，上面还有个避字。 “那些东西呢？”杨巅峰左顾右盼，这才发现周遭竟是半个鬼影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呀，我只是个三岁孩子。你问我，我问谁呀。”江怀鹿用一脸看智障的神情看他。 杨巅峰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满脸狐疑的跟着江怀鹿继续往前走。 “快要子时了啊。”江怀鹿嘀咕一声，她的生辰要到了。 也是邪祟力量最大的时候了吧。 就是不知，那灭世的邪祟，力量增强会做什么呢？ 灭世还做不到，他会诛杀百姓来抚平他的暴戾吗？还是会屠城呢？ 江怀鹿一脸忧心。 ps:喜欢女主强大又懵懂，幽默诙谐文风的，可以看看川川第一本《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这本书哦。 都是搞笑风，女主灰常强大，喜剧！强推！ 第73章 三十里 子时将至。 荒都城内阴气森森，白日里熙熙攘攘热闹洋洋，充斥着生机。 夜里却成了邪祟的天下。 城外的迷雾朝着荒都弥漫之时，早已让百姓惊恐至极。 谁知却在子时来临前一刻，迷雾如潮水般瞬间散去。 好似这城中有什么让它忌惮的存在，不敢放肆半分。 “给您添麻烦了。但我想去寻鹿鹿，鹿鹿才四岁，此刻一个人在外，没有娘在跟前多害怕啊。便是舍了这条命，我也要将她找回来的。”夏氏瞧见长街上浓雾散去，只依稀能瞧见晃晃悠悠的邪祟，咬着下唇狠了狠心便道。 朱氏没说话，她也是做母亲的。 当年她的孩子失踪，她宁愿用命将她换回来的。 “你去救世殿吧。我能替孩子讨回公道，便是借了救世殿的光。”朱氏低声道，夏氏急忙对着她行了大礼，道了声谢。 嘴唇微张，此刻百鬼夜行，人一出现便会被发现。 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懂一个母亲的心。 夏氏苦笑着看着她：“您也不必劝了，都是做母亲的人。鹿鹿年纪尚幼，便是能拿我这条命换她，我也是知足的。” 至于江玉白，她已经没有半分奢望。 当年的爱恨缠绵，如今都消散于琐碎的生活中。 更源于，婆婆的不喜。 她知道，自己是江家长媳。在外婆母会给自己面子，维持江家主母的脸面。但在内，整个江家谁不知道她看不上自己。 老太太日复一日的言语，江玉白总会动摇的。 夏氏头也不回的冲入黑暗中，身形瘦弱却极其伟大。 此刻的江怀鹿却是能感觉到磅礴的力量，方才她超度三万多亡魂，而那些亡魂，如今都能为她所用。 “你拿个树枝做什么？画的吱呀吱呀的声音，这大晚上的吓死人了。”杨巅峰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小姑娘提着红灯笼走在前头，手中拿跟枝丫在地上划拉。 若是他仔细，便能瞧见江怀鹿以救世殿为中心，画了个极大的圈。 夜色下，江怀鹿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心里捉摸着，这小子本是个早死之命。 如今写在了金册上，将来，必定也是她的得力之人。 一直到了救世殿山脚下。 “咦……这里有点不对劲。”杨巅峰来到这山脚下就感觉不对劲，方才这一路上总能感觉到窥探感。甚至那阴气一直锁定着他。 可踏进这村子周围，浑身便舒坦了。 “那边竟然还有人亮着灯！”杨巅峰倒抽一口凉气，他俩穿过长街自然发现整个城池都陷入了黑暗。但此时在这座小山村里，竟是有人点着灯，丝毫不惧怕鬼魅。 江怀鹿看去，那是楚凉的家。 楚凉如今乃是阴阳差，早早便感应到她的存在。 拿着镇魂棒，少年眉宇间隐约瞧见几分正气凛然。 “再给你三十里。”江怀鹿声音淡淡，楚凉眸子一亮，只感觉到自己手中镇魂棒突然拥有了极其强大的力量。 三十里，便是这三十里内都能受救世殿庇护，不受邪祟侵害。 第74章 重现人间 “今夜，为虎作伥的便就地诛杀。不曾染血的便超度升天。” 江怀鹿浅声道，楚凉扫了一眼杨巅峰，见他本该是死人却留下一命。便猜到是江怀鹿所为。 “是。” “今夜，救世殿，将要重新，凌驾于世人之上。”江怀鹿想了许久，救世殿，必将重回大众视野。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还有，你们为什么不避着我？”杨巅峰算是看出来了，这俩人认识的。 那少年看起来比他还高了一个头，满脸稚气未脱。 偏生眼眸坚定，浑身戾气，一看便是见过血的。 “避着你做什么？很快你也要加入我们了。”楚凉嘴角一撇，这小子一看便是个贵族，在荒都，平民和贵族差距极大。 但想想如今主子才四岁，也需要贵族保驾护航，便也没说什么。 杨巅峰心惊胆战的跟在两人身后，此刻才发现这山上竟然亮起了灯笼。 “我和朱颜商量过了，救世殿复苏是必然之势。我们便从救世殿门口挂满了灯笼，一直到山脚下。都具有驱邪之能。” 此刻那灯笼宛如长龙，从山顶盘旋而下。 当然，他们也顾忌到了主子才四岁。还是个低龄儿童，在灯笼上画了许多有趣的图案。 “还有……阴阳差，太少了。我们两个人……”楚凉也觉得自己强人所难，这小主子才四岁。 但他一家却被邪祟所害，楚凉只一想便心如刀绞。 小怀鹿笑而不语，只站到了救世殿门外。 “快子时了吧。”这是她来到人间的第一个生辰。 那邪祟的力量也要增强了吧？ 救世殿大门紧闭，楚凉急忙上前推开门。 “灵儿姑娘这几日入了副城主府，只每日能来一趟。都是将救世殿打扫干净才离开的。朱颜怕有恶鬼攻城，便出去打听了。”楚凉缓缓的将大门推开。 救世殿占地极广，如今没有香客，本就略显空旷。 可这大门一推开，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的杨巅峰当场嗷的叫了一声。直接给昏死过去。 “哧，要不是他命好遇见小主子。恐怕他也是其中一员了。”楚凉讥讽的笑了一声。 江怀鹿却是摸着胖乎乎的下巴，陆姜呢？ 这小子不会跑了吧？ 当即小脸蛋一皱。 她不过两三天没来，他就玩疯了？ “你们来时，可瞧见了一缕生魂？”江怀鹿气得小脸发红，陆姜那小子还要帮她杀邪祟呢，不会就跑了吧？ 众多冤魂神情惊恐，其中有一魂残缺不全，哆哆嗦嗦道：“他吞噬阴魂，大家都怕他。他在偏殿。” 小怀鹿眉头一皱，那陆姜生魂，她是知道的。 人有三魂七魄。 他跑出来的便是生魂。 可生魂还未死，怎会吞噬阴魂壮大自己？ “这些阴魂你挑出三千，一半做阳差，一半做阴差。你做统领，子时后，救世殿便会重现人间。”江怀鹿小腿飞快的朝着偏殿跑去。 那小短腿，跑起来像个小包子似的。 楚凉眼睛冒出熊熊火焰，应了一声便沉心挑人去了。 第75章 老子的宏图大业 江怀鹿心里琢磨着陆姜那生魂之事。 一般生魂离体，那躯体必定是陷入昏迷的。 且生魂纯粹，时常会有阴魂吞噬生魂增加力量。 但从未见过生魂也能吞噬阴魂的啊？ 江怀鹿靠近偏殿时，正听得陆姜嘴里骂骂咧咧的。 往常他总是端着个架子，好似一发怒就要杀人泄愤一般。此刻倒有了几分少年模样。 “江鹿你个矮墩墩，我诅咒你全家！一个矮墩墩竟然这么坏心眼。” “老子要斩了你的头，诛了你九族！” 一边骂也就罢了，竟是还一边打嗝。 似乎是吃撑了。 “你好心不识猪肝肺！你居然背后骂我！”江怀鹿脸颊鼓的跟个癞蛤蟆似的，本就生的矮，这一发怒像个…… 像个烧熟了的洋葱。 圆乎乎的烧红了的矮墩墩。 “猪肝肺，你全家才猪肝肺。”陆怀姜一脸鄙夷，四岁的矮墩墩连个好心不识驴肝肺都不懂。 “你倒是有理了，你将本宫……你将我，陆姜关在救世殿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你倒是有理了？”陆怀姜咬牙切齿。 恶心啊，恶心啊。 他竟然饿昏了，饿昏了。 将那丑陋的阴魂给吃了，虽说有饱腹感和力量感，可恶心的他吐了半个时辰。 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江怀鹿嘴一张，呆呆的看着他。 “你两天两夜没出去？我回去之前，你明明在外面呆着啊。”江怀鹿震惊的看着他，难怪这小子一脸怨夫样。 陆姜沉着脸。 一语不发。 短短几日，他太子殿下的脸面都扫光了。 陆怀姜心里琢磨着，必定不能让这矮墩墩发现他是谁。不然他威严扫地了！ 江怀鹿也没好意思问他为啥吃阴魂，毕竟自己理亏啊。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可以留在外面。这才两日没来。我不是故意的……”江怀鹿低着脑袋，瞧见陆姜一脸怒意。当即垂着脑袋，双手交握，似乎有些紧张心虚。 四岁的救世主，还不太圆滑呐。 陆怀姜在她来之前已经思索过，自己想要讨要什么好处。 这矮墩墩心性单纯，极其好骗。自己到时提了要求才原谅她，她必定会答应自己的！ 譬如，她不在的时候掌握救世殿的能力？ 譬如，统领那群阴兵？ 陆怀姜有信心将这四岁的矮墩墩架空。 他甚至想着救世殿这逆天的能力，绝对不能落于旁人之手。他一定要一步步架空矮墩墩。 想的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啪嗒啪嗒……”一颗颗晶莹的泪水落下，滴在白皙胖乎的手背上。 轻轻地抽泣声在他耳边响起。 “我我本想着，今日我生辰，我再来与你一同庆贺的。从来没有人敢祝我生辰快乐，我……呜呜呜……” “这是我给你带的蟠桃，你看，这里过生辰都爱吃的蟠桃点心。我给你带来了。”小手摊开，皱巴巴的，但依稀能看出是个蟠桃形状的点心。 陆怀姜吃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这样的东西甚至不敢出现在他眼前。 但此刻，小姑娘垫着脚，双手捧着皱巴巴的点心，竟是让他有几分触动。 无人知道，子时后，也是他的生辰。 自他出生起，母后便瞒住了这个消息。知晓他生辰之人，尽数杖毙。 “你可以原谅我吗？”小姑娘泪眼朦胧，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陆怀姜：老子一个要求都还没提，老子的宏图大业！ 第76章 终究是错付了 陆怀姜…… 浓密的睫羽微颤，手指尖尖轻轻哆嗦了一下。 他的宏图大业！ 他在阳间已是说一不二，他眉头一皱整个天下都要颤三颤。 可如今，出了个变数。 出了个江鹿。 只要拿捏住她，只要让她为自己所用！只要…… 陆怀姜撇开眸子不去看那双湿漉漉的杏眼。 “你就这般没有半点诚心？你祈求别人原谅你，就这么空口白话没有半点表示？”陆怀姜双手环抱，凉凉的看着那扎两个小揪揪的姑娘。 真矮啊，他一拳就能打哭那种。 江怀鹿抽哒哒的抬手擦了把泪：“我都把寿桃给你了。”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哭音，眼睛红红的，可爱又可怜。 那双眸子如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澄澈。 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眸子。 仿佛不受世间烟火所侵染。 陆怀姜不由凉薄的勾唇，她也就是不知自己的身份。她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大概也是会同其他女子一般，讨好他，巴结他吧？ 毕竟，连亲娘见了他都会阿谀奉承他。 “你最喜爱的东西是什么？不如将它留给我吧，下次你才会长记性。”陆怀姜扫了她一眼，这一瞧，才发现那矮墩墩竟然真的满脸心虚。 陆怀姜心里想着，不给他金册，只怕也得给他几分过人的能力。 小姑娘嘴唇动了动，满脸委屈，眼泪哗哗都快包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藏了个鸡腿？你你太过分了！”江怀鹿气得直跺脚，浑身上下都是控诉。 “我还在长身体呢，呜呜呜呜……我就是想吃个鸡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你吃了我的鸡腿一定要原谅我啊。”江怀鹿哭丧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鸡腿，外皮已经金黄酥脆，那丫头眼睛都落在上边移不开了。 陆怀姜眼眸一黯，扭头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千算万算，没算到三四岁的小崽子心眼没长齐啊。 不知金册不知身怀巨宝，只知…… 怀里有个大鸡腿儿…… “你答应我了要原谅我的，这是我最重要的鸡腿了。我还没吃过呢。”大又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鸡腿，还不由吞了吞口水。 这是灵儿在副城主府上贡给她的。 陆怀姜冷着脸，当着她的面狠狠咬了一口。 果然，那死丫头脸色一耷拉着又要落泪了。 陆怀姜不由烦躁，瞥了她一眼，见她长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不由将鸡腿递到了她嘴边。 “吃吧。”本宫还馋你个鸡腿儿了？？ 老子的宏图霸业，终究是，错付了！ 江怀鹿果然眼泪一擦：“陆姜锅锅，你震得似个好仁。”大口大口的鸡腿，吃的眉开眼笑。 陆怀姜哧的一声，转过了头，看都不想看她。 看了烧心。 好人？！ 陆怀姜轻笑一声。 “陆姜哥哥你想不想出去看看？我带你出去。今夜，会很热闹哦。这是我打倒仇人的第一步。”江怀鹿吃完鸡腿整个人都轻快了。 “快要子时啦，陆姜哥哥，我的生辰要到咯……”江怀鹿二话不说，上前在陆怀姜洁白的里衣上擦了擦手。 然后拉着陆怀姜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陆怀姜怔忪的看着两手交握，好似冰冷的手指，也变得温暖了。 第77章 还人间清平 “陆姜哥哥，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陆姜哥哥你生辰可有人同你庆贺吗？” “鹿鹿的生辰都没有人庆贺我。他们都不开心鹿鹿生在今日。”江怀鹿撅着嘴，一脸气怒。 陆怀姜心想，这丫头倒是与他同病相怜。 “不过，他们开不开心关我什么事。我活着又不是让他们开心的。”我活着，是要阻止邪祟诛杀天下，谋害天下的啊。 “不过呢，今日，我要这天下都与我同乐。”矮胖矮胖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姑娘，双手叉腰，浑身气势非凡。 当然，那小肚子收一收可能会更有气势。 陆怀姜手中的温暖离去，不由握拳收在身后。 “小小年纪倒是有骨气。”陆怀姜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此刻站在救世殿正门，她身后有着三千阴兵。 陆怀姜不由眼皮子一跳。 这三千人，只怕都是战死的将魂。 假以时日，这丫头，必成大器。 陆怀姜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子时将至，今日，便是救世殿重现人间的时刻！今日，但凡靠近荒都城的阴魂，尽数斩尽。” 朱颜此刻穿上了一身战甲，手中拿着拘魂索，倒真像个将领。 所有阴兵纷纷气势一震。 江怀鹿抿了抿唇，想起自己的使命，不由道：“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 身后阴兵纷纷振臂一呼：“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 “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 这一幕，看的杨巅峰浑身起鸡皮疙瘩，这股正义之气，让他不由亮了眼睛。 唯独，陆怀姜，感觉奇差！ 浑身上下一股股的冷汗不住地往外冒。 甚至还觉得后脑勺发凉。 陆怀姜脊背一凛，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诛他呢。 陆怀姜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哪哪都不舒坦了。 江怀鹿站在大殿门口。 子时，如期而至。 ………… 荒都城早已陷入黑暗中，这一夜，所有人彻夜未睡。 每一年的七月十五，都是荒都城百姓彻夜难安的日子。邪祟盛行，阴魂肆虐，遇上煞气逼人的恶鬼还能冲入家中伤人。 夜晚过去，便是他们赢来新生的时刻。 每一年他们都期望着朝廷派人来除邪祟，可每一年都在失望中度过。 如今，他们从不盼望。 不盼望就不会绝望。 抱着孩子坐在血泊中的妇人两眼呆滞无神，月色冰凉，阴魂发出锵锵锵的笑声。 她的婆母，她的公公，已经躺在血泊中。 她的相公，逐渐放弃挣扎。 “这天下，已经无人能救我们了吧。” “什么时候，荒都城才能赢来那道光呢。”妇人嘴唇干涩，死死的将孩子捂在怀中。 稚嫩的孩童抓着娘亲的衣襟：“娘亲，我害怕。” 妇人凄厉的嚎啕大哭：“天快亮啊，光呢，光！”凄厉的哀嚎刺破夜空。 周遭的百姓听得心如刀绞，却无一个人胆敢出门。 子时，已至。 一道强光突的冲破黑暗。 自山巅而起。 冲入云霄。 世间邪祟，皆在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久违的天威。 第78章 救世殿出 那道光，自山巅而起，冲入云霄。 明明不过瞬间，转瞬而过。 在众人眼中却缓慢的上升，好似停留在心中。 那，是希望的光。 在这一刻，那道光芒所照耀之地，邪祟触及便惨叫一声纷纷灰飞烟灭。 妇人被那道光芒刺的睁不开眼睛，眼睛迎着泪死死的睁着。 眼睁睁看着那道强光冲入云巅，云巅之上，好似看见了一座神宫。 神宫散发着金色光芒，恍惚间瞧见那座金殿直直的从云巅坠落。 “救世殿……”妇人呆呆的落着泪，怀中小儿也抬起了脑袋。 “爹爹，爹爹……”孩子啼哭而起，只见方才还试图撕扯他们的阴魂，竟是尽数消散在那道白光中。 那一道白光，带走了无数邪祟。 “是救世殿。”妇人咬着唇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只在心中记住了那座大殿的名字。 今日，荒都城的众人都将铭记这个名字。 城中不少人都瞧见了那道白光，瞧见了云巅之上的金色大殿。自然也瞧见了它坠落在那山头。 金殿坠落的瞬间，好似有千军万马发出吼声。 让人神情一震。 有胆大的偷偷开了窗户，只见那山头金殿坠落之地，竟是出来无数将士。 金戈铁马，号角吹起，穿着战袍的将士冲入城中。 很快，耳边便响起了阴魂仓皇逃窜的声音。 “救世殿，那是救世殿的位置。方才那座金殿，上面也写着救世殿。” “是救世殿显灵了，救世殿显灵了锕。” “古语曾言，救世殿中掌管无数阴兵，能诛杀邪祟，还人间清平。是真的，是真的。” “上天保佑，上天仁慈。救世主仁慈啊。”无数人大着胆子冲出房屋，跪在地上痛哭哀嚎。 那些将士，如同天神一般。 为他们带来了光，带来了希望。 即将被压垮的百姓重新焕发了生机。 夏氏这一刻已经止不住的落泪，匆匆找来的江怀安扶住母亲，脸上多了几分坚毅。 “你父亲呢？”夏氏随口问着，言语间已经不抱丝毫希望。 江怀安神情淡淡的。 “祖母出来了。跪在爹爹面前泣不成声，母子俩抱头痛哭，可感人了。爹爹便回去了。”是的没错，他们抱头痛哭。 好似从头至尾就只有夏氏一个恶人似的。 看的江怀安不由冷笑连连。 夏氏轻轻嗯了一声，两人都避开他不再提。 刺眼的东西，提他作甚呢！ 老太太不喜长媳，相公总是以当年忤逆了母亲才迎娶她进门，对不住母亲，便要她多忍让。只要老太太一施展苦肉计，她便输了。 常年如此。 只是以前还是京城世家，总要顾忌颜面。 现在没有顾忌，再不用给她留脸面罢了。 “娘，我能养活你和妹妹了。”江怀安说了一句，夏氏抿了抿唇，拍了拍儿子的手。 两人一路朝着救世殿而去，此刻长街上时不时有人出来跪拜阴兵。 夏氏和江怀安也朝着阴兵拜去。 只是那些阴兵都不由错开了身子，不敢接受他们的跪拜。 两人寻鹿心切，倒也不曾注意异样。 第79章 无常为她所用 江怀鹿站在救世殿门口。 此刻救世殿明明还是以前的模样，可隐约间好似蒙上了一层金光。 带着几分玄妙之气。 陆怀姜单手背在身后，眸光微深。 这丫头，只怕真是天命不凡。 上天都愿为她做配。 “你留这么多阴魂在救世殿做什么？如今天下阴魂肆虐，你将他们召来也不做阴兵，留着做什么？”陆怀姜看向那些阴魂并无半点情绪。 江怀鹿杵着下巴，小脸上的肉都揉成了一团。 “我刚刚找了两个帮手，带他们去往生。”正说着，便见小怀鹿眼睛突的一亮。 凭空竟然出现两个男人。 一黑一白，一人拿着拘魂索，一人拿着镇魂棒，只是与阴阳差拿的有些不同。 黑白无常两人微微一怔。 “竟是有人能直接将你我二人召集至此？” 目光朝着不远处的陆怀姜看去。 陆怀姜面无表情。 手指往下指了指。 黑白无常一低头，才瞧见有个矮团团正朝着他俩咧嘴笑。 “是迷雾中遇见的那个孩子。”当时那个孩子能瞧见他们兄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黑叔叔白叔叔，这些阴魂就拜托你们啦。麻烦你们带他们往生可好？”小怀鹿眯着眸子，笑的一脸稚气。哪里像个救世主的样子。 黑白无常两人不自觉的忽视她，看向那救世殿。 “救世殿的灵回来了。”白无常满脸惊诧。 他和黑无常本就从属于地府，但到了阳间，却也是救世殿之下的。 如今救世殿诸多阴魂，他们自然应下。 且还当着江怀鹿的面，恭恭敬敬去给救世主上了一炷香。 江怀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害，站面前也没人把她和救世殿联系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有福气，本就生的一双阴阳眼。若是压不住，只怕活不到四岁就会早夭。好在你投靠了救世殿，救世主会护佑你的。将来啊，救世殿若有任何差遣，小姑娘只管唤一声便是。”黑白无常对着江怀鹿嘱咐道。 随即，对着陆怀姜点了点头。 黑白无常这一走，便将救世殿剩下的阴魂都带走往生了。 一下子便空落落的。 陆怀姜心塞啊，明明他打算架空这个崽子。偏生一夜之间，这小丫头就在黑白无常面前过了明路。偏生还多了三千阴兵。 如今这能力且一步步加强。 “呐，这是我烧给你的袍子。我也不知道你穿多大，便做的比我哥哥的小了一些。”小怀鹿跟着娘亲学了剪纸，白日里便偷偷给陆怀姜做了两套衣裳，偷着烧了。 如今一瞧，十岁的陆姜，竟是比起十三岁的江怀安身量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还隐隐高了几分。 玄色长衫，上面还勾着几丝金线，是陆怀姜喜欢的模样。 陆怀姜穿着一身里衣，脸一绷着：“本宫……我不用你的衣裳。”呸，几滴眼泪就哄得老子丢了宏图大业，几件衣裳，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本宫。 小怀鹿小脸一皱：“陆姜哥哥，你都四天没换衣裳了，我是怕你臭了呀。你就是嫌鹿鹿烧的衣裳不好，可你也得爱干净呀。鹿鹿不洗澡，娘亲都不许鹿鹿上床睡觉的。” 陆怀姜脸色陡然一黑，不自觉的抬手嗅了嗅。 这一嗅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灵体，臭个鬼。 瞪了那矮墩墩一眼，拿着衣裳，一个闪身便没了踪迹。 第80章 爱女心切 “陆姜哥哥不洗澡，羞羞羞。” “以后媳妇儿都娶不到。”小怀鹿划拉着脸，她年纪小不爱洗澡，她娘时常这般吓唬她。 “方才那小哥哥，一年不洗澡估计都有人嫁。”杨巅峰小声道。 那小哥哥看起来十岁左右，可一身气势比他爹爹更要骇人，他见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是不洗澡，大概都有姑娘自带嫁妆求着嫁给他。”杨巅峰摸了摸这张脸，他也就是生成了个男儿身，他要是女儿身。 咳，他也是看得上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着我。那陆姜哥哥本就生的好，是我见过生的最好的人了。不管男女，没有之一。”杨巅峰被江怀鹿那眼神气得暴跳如雷。 小怀鹿鼻子一哼。 她才是最靓的崽。 也是天道爸爸最爱的崽。 “底下有信徒来了。这中元节竟然也有信徒上门，这个点阴魂肆虐，我爹估计都没这么大勇气出门。” “这是求什么天大的事儿啊。”杨巅峰站在门口，似乎远远的瞧见两个身影，三拜九叩的上了山。 小怀鹿心念一动。 “求菩萨保佑，保佑鹿鹿平安归来。信女愿以命换命，求鹿鹿平安归来，平安长大。”夏氏低喃，额头磕出了一片血迹。 江怀安紧抿着唇：“信徒亦是如此。” 两人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这山上的路本就崎岖狭窄，脑门早就磕的满头血迹了。 江怀鹿眼眶一热，她从城中穿行而来，自然知晓整个城池都无人敢出门。 可哥哥和母亲，却愿为她以命相搏。 江怀鹿从穿越而来，一颗心总是融不进江家。 此刻，却好似胸腔剧烈的跳动起来。那颗惶惶不可终日，只想早日解决邪祟的心，似乎少了几分急切，变得温暖起来。 “娘！”江怀鹿从救世殿中冲了出来。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她摇摇晃晃的朝着夏氏冲去，夏氏一抬头，额间的鲜血迷了双眼。 只隐约瞧见点着灯的救世殿中冲出一个孩子，直直的冲入她的怀中。 “娘的鹿鹿啊。”夏氏那颗心终于落回原地，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母女俩顿时哭成一团。 江怀安嘴唇干涩，瞧见妹妹平平安安归来，再次对着救世殿郑重的磕了磕头。 “谢谢菩萨保佑，谢谢菩萨保佑。”夏氏拉着江怀鹿一块磕头，江怀鹿只能依了她。 一行人这才入了救世殿，瞧见救世殿内灯火通明，大概是这荒都城唯一的光明了吧。 夏氏知晓女儿被拍花子所拐，更是吓得后怕不止。 知晓她逃了出来，只觉女儿失而复得庆幸不已。 江怀鹿随着母亲下山时，转头朝着救世殿看了一眼，没瞧见陆姜的影子，这才掩去几分失望。 “这是杨小公子吧？城里已经四处在寻你，等会我便送你回府。”江怀安自然认出了杨巅峰，也为妹妹的经历感到惊奇。 小丫头逃就逃吧，竟然还救了个城主之子？！ “那便多谢江哥哥了。”杨巅峰看着这江家人，怎么都觉得都是正儿八经受过教养的。 怎么才会养出一个女儿，把拐子给卖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第81章 丢人 夏氏带着儿女回城时，天还未亮。 阴兵从救世殿出来便一直在驱逐阴魂，这会孩子寻回来了，那股恐惧才冒上心头。 “先回家等天亮吧。天亮后送小公子回杨家。” “便委屈杨公子在寒舍住一夜了。”说是一夜，实际也就一两个时辰了。 杨巅峰急忙摆手，他可知道这江怀鹿太能耐了。这些外人惊惧又敬畏的阴兵，可都是她手下的！ “不委屈不委屈。她都住着，我不敢委屈。”杨巅峰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反正她就是个四岁孩子，说出去也没人信。 只会当杨巅峰给吓疯魔了。 江怀安总觉得妹妹和杨小少爷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那杨小少爷可是城主独子，竟然目光躲闪的看着妹妹。好似极其怕她一般。 不过他也不曾多问，妹妹今日必定吓坏了吧。 当然，他绝不知道，他妹妹倒是把旁人都吓坏了。 开了院门，夏氏才急忙打了水将一切收拾妥当，让两个孩子洗漱完毕进房休息了。 瞧着空旷的屋子，夏氏静了静，却什么也没说。 一家人谁都没提爹去哪里了。 自然，这一晚，除了江怀鹿，所有人都是坐着不曾闭眼的。 直到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夏氏急忙张罗了早饭。 “先去内城吧。城主府在最中心，正好先去给家里报个平安。”江怀安脸色平淡，夏氏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平安，只怕那家人并不关心他们的平安吧。 但她如今一日是江家媳，便不能坏了礼数。 “行，正好我也托人给爹爹送信。”内城有城禁，他正好可以带江家人入内城。 夏氏几人匆忙赶到内城时，江怀鹿便发现内城治安极好，百姓也没有外城那般狼狈。 房屋错落有致，偶尔能瞧见人，也不像外城一般行尸走肉的活着。 夏氏打听了统领府，便领着人敲门去了。 “你们是江家人吧？昨夜统领已经说过了，随我来吧。”门房看向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屑，江家以前都是高门望族，想要巴结江家人不知多少。 如今倒是被人不屑了。 江怀安没什么感觉，只跟着门房入了府。 杨巅峰早已寻人给城主府递了消息，这会双手一背，倒是兴致好的很。 这会天才刚亮，耳边便传来丝竹绕耳之声。 “这统领大人倒是好消遣，大清早的便有歌舞可赏。”杨巅峰不屑的撇了撇嘴，他爹都不敢如此做派呢。 门房朝着江家人嘲讽一句；“那还不是江姑娘好舞姿。” 说完便退下去了。 夏氏脸色微冷，江怀萦如今十四都未满。 当年她入门时，源氏后脚就入门。 两人同年有孕，如今江怀安十四未满，江怀萦自然也是如此。 虽说世家女子十四五岁便相看，及笄后出嫁也大有人在。 但在外男面前歌舞，却是从未有之！ 夏氏脸色通红，青筋鼓起。 以前她便知道江怀萦心眼多，且心思成熟。可如今，她这般胆大，迟早有一天会坏了江家声誉！ 鹿鹿才多大，生为江家女子，自然有影响！ 第82章 好多幺蛾子 一行人从拐角穿过去，便瞧见身量刚开始发育的江怀萦正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脸上刚褪去稚气，正好是女子最娇嫩的年纪。 随着她的起舞，身畔不知哪里飞来的彩蝶随着她翩翩起舞。 环绕在她身侧，她回眸一笑，竟是生生将年纪往上拔高好几岁。 院中，一个男子正满脸兴味的瞧着。 十四虽小，可这含苞待放的姑娘，养一养，不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 任谁都能看出男人的心动。 江怀萦停在他身侧，一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熠熠生辉，轻轻抿了抿唇。 夏氏脸色铁青，源氏呢，老太太呢？ 江怀鹿从母亲身后伸出个脑袋，瞧见漫天彩蝶，顿时大喝一声：“娘，好多扑棱蛾子！” “这些幺蛾子爬到怀萦姐姐身上了，好恶心哦。”小姑娘清脆的嗓音直直冲入众人耳中。 强势的将那彩蝶掰成了扑棱蛾子。 直接成了幺蛾子。 一切的玄妙一切的美感，都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江怀安僵硬的神情，瞬间幻灭。 他还怕江怀萦教坏了妹妹，可没想……害，到底是他想太多。 他妹妹这脑子，将来妹夫可受得住。 院中两人瞬间被惊醒，那声扑棱蛾子愣是让江怀萦浑身犯恶心。 “怀萦，大早上的你不去伺候祖父祖母，在这跳什么！还不快回去！” “天色已经大亮，还不快收拾收拾回去。”夏氏将女儿拉到身后，此刻明明穿着粗布麻衣，偏生高贵凛然，气势逼人。 恍惚间，以为她依然是那个江家主母。 夏氏重规矩，江怀萦此刻穿着一身单薄的纱衣，竟是在她目光下浑身雪白。 没有半分血色。 “今日多谢统领大人收留，日后必定登门道谢。如今天已大亮，便不再多加打扰。”夏氏福了福身子，高傲的点了点头。 统领眉头轻皱，方才升起的那点心思好似丢人现眼一般。 当即瞥了眼神色苍白的江怀萦，点了点头便快步出了院子。 “还不快穿好衣裳跟我回去。叫上祖母祖父回家了。”夏氏严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江怀安更是避开了不看她。 江怀鹿被捂上了眼睛，好似多看她一眼都有伤风化。 江怀萦捂着脸便呜呜的哭着跑了。 江家人收拾好从统领府上出来时，已经是办个时辰后了。源氏脸色不大好看，显然也是知晓此事的。 夏氏无趣的咧了咧嘴角，竟是不知说什么好。 那统领三十好几的男人了，女儿也只比江怀萦小不了多少，可真是…… 江怀萦躲在祖母背后，红着眼眶。 城主死了，统领便是这城中能攀上最大的后台了，如今，全都毁了！ 一夜不曾出门的她，自然不知，一切都被改写。 “还知道回来，你倒是好大的脸，让我儿我孙都在外冒险。夏氏，你好狠的心！为了个灾星要害我大房绝种才好吗？”刘氏沉着脸，直接在正门口便发了怒。 “是不是还要老婆子跪下来求你，你才肯放我儿归家？孩子是你弄丢的，凭什么要我儿子跟着偿命？一家人担心的彻夜难眠，你倒是好，一回来便摆上了诰命夫人的谱，倒也是能耐了！”刘老太太冷笑一声。 第83章 傲骨 “怀萦从早到晚为了江家在外奔波，担心你们在外安危。更是彻夜未睡。” “你们能不能省点心？” 刘老太太一双眼睛泛着几分冷意。 从江家高高在上的老太君，被流放至此。她做梦都想回到曾经的位置。 如今那统领在荒都城也是个一把手，若孙女真与她订了亲，至少能改善江家的环境。 只要入了内城，便不用同那些粗鄙的泥腿子住一块了。 “省心？省心就是把未及笄的孩子送到一个可以做她爹的男人床上吗？” “江家好歹也是清贵之家，只因流放至此，如今连品性都要摒弃了？”夏氏轻笑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江阁老。 江阁老在那眸子下竟是感觉到几分难堪。 他知道二房最近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如今为了江家立足之地已经焦头烂额，便极少管教家事。 可如今听得夏氏所言，江阁老甚至有种老脸都搁在地上踩的难堪。 江阁老抬眸扫了一眼夏氏和她身后两个孩子，别的不说，这两个孩子品性确实少有。 “怀萦以后不许单独出来见外男。我江家即便是流放了，那一身傲骨却也是不容践踏的！”江阁老眼神从老太太身上划过，老太太脸色微滞。 “我江家即便是成了贱民，也是堂堂正正的！”江阁老意有所指，源氏微微垂着头抱着孩子没吭声。 江怀萦死死的咬着下唇，她年纪本就不大，此刻被祖父那等嫌恶的目光看着。 她耳根通红，一双眸子瞬间上了水汽。 老太太看的心疼不已。 “是是是，你们堂堂正正。我们都是下作低贱的！要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们何苦如此！” “但凡你们争气一些，能在这荒都立足，我怀萦堂堂正正一个江家大小姐，何至于如此？” “她就不难受了？最委屈的就是她！”老太太顿时抱着孙女哭做一团。 江阁老死死的咬着后槽牙，但此刻内城人多眼杂，却也忍住了怒气。 当众教妻，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爹，不如先回去吧。母亲一夜未睡，当心身子。”江玉白轻叹一口气，略有几分哀求的看着对面的妻儿。 夏氏直接移开了眸子，一眼不曾看他。 江玉白神色微怔，他和夏氏是少年夫妻，这些年夏氏也愿为了他诸多忍让。 他已经习惯了夏氏为了他的退步。 “孙儿只知，人要活的有骨气。若因贫贱就走歪道，那与真正犯了事的流放之人有什么区别？更何况，祖父桃李遍天下，只怕真走了歪路，脊梁骨也能给戳穿了。” “再说，咱江家虽说是流放，可后代子孙还有回京的希望。亦或是遇上陛下大赦天下，也能回宫。可真的烂在这淤泥里，那才是真的回不去了。” 江怀安不由嗤笑一声，江阁老看着长孙，眼中满意万分。 只是瞧见夏氏和长子冷冰冰的模样，不由皱了眉。 这两人素来恩爱，如今一副冷淡的模样倒是极其少见。想起妻子对长媳的不满，老爷子不由按了按眉心。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杨巅峰耳朵微动，朝着远处看去。 第84章 城主的感谢 江家一行人就站在统领府外。 荒都虽说都是流放之人，但荒都存在已久，自然也有了历史。 居住在内城之人，大多数都是先辈是贱民，如今已经有了良民的资格。 如今更是在荒都站稳了脚跟。 但在荒都，能进军队，却又建树之人，那是少之又少。 荒都，比外面更残酷更血腥。 “你们都有骨气多厉害啊。怀萦辛辛苦苦搭上……求来统领大人的机会，如今都被你们毁了。”刘老太太揽着孙女冷笑一声。 此刻那马蹄声越来越近，周遭百姓纷纷避开了。 江家人更是站在路旁。 谁知…… 那马蹄声，竟是停在了他们跟前。 灰尘朝着江怀鹿等人脸上扑来，江怀鹿悄咪咪躲到了杨巅峰身后。 杨巅峰却是眼睛一亮，朝着那下马而来的男人猛地冲去。 “爹，爹，我在这儿。” “爹，你来就来，可千万别带什么白银黄金啊，太客气了。虽然他们救了我，送个宅子什么的就好了吧。不要太破费了。”杨巅峰一冲过去，就紧紧的握着他爹的手满是恳切道。 空手而来的他爹？？？ 杨城主眉头轻佻，在江家一行人身上一扫而过。 江阁老面色微紧，这男人气势非凡，在城中只怕很有些地位。 江玉白顿了顿，看了眼父亲，便踏步上前。 “爹爹，就是她救了我。还有她的娘亲和她的哥哥，他们在中元节夜里出来寻我的，昨夜我就是住在江家。”杨巅峰指向江怀安。 江怀安虽是少年模样，但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少年，此刻对着杨城主微微行了一礼。 “这便多谢江小公子了。那拐子一行人已经捉住了，等忙完这阵便会受审。”杨城主对着夏氏等人点了点头。 想起儿子丝毫不提那家男人，他倒也权当没看见。 今日他本是繁忙至极，若不是担心唯一的子嗣，他此刻压根抽不开身。 城主也并未耽误太久，很快便翻身上马。 “等此事忙完，再请江小公子过府一叙。杨某必定亲自斟茶道谢，今日便失陪了。”对着夏氏三人说完，这才拎着儿子，随着大军走了。 江怀鹿却是摸着肥下巴直点头。 那小子很上道啊。 真金白银都买不到内城宅子，买不到内城资格，这小子一句话就拿到了。 江玉白身形顿了顿，瞧见儿女对他的忽视不由升起几分难受。 “鹿鹿，方才那人是谁啊？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江家人纷纷支起了耳朵。 “杨巅峰呀。跟我一起被拐卖的小哥哥。”小怀鹿趴在哥哥怀里，不想看爹爹。 “不是，爹爹的意思是，他爹是谁？”江玉白看向夏氏，夏氏却并未搭理他。 “杨聪呀。他爹叫杨聪。”小怀鹿咯咯直笑，也不知是听懂了她爹的意思，还是故意不想回他。 身后江怀萦却是死死的咬住下唇，下唇沁出几丝血迹。 杨聪！ 那不是因为中元夜寻找儿子，被阴魂撕碎的城主吗？ 他竟是，不曾死？ 第85章 不按套路出牌 不对，不对劲。 全都不对劲。 江怀萦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怎么跟前世不一样？ 怎么什么都跟前世不同了。 明明是因为城主早死，统领和副城主掌控了荒都啊。她才放弃杨城主，故意勾搭统领的啊！ 江怀萦打了个哆嗦。 江家一行人从内城回了外城，心下的不平越发明显。 内城干净整洁，治安极好。 若不是身在荒都，甚至有种京城的恍惚感。 可回了外城，冰冷破旧的小院，嘈杂又肮脏的环境，无一不将他们打回现实。 从内城回来，所有人的情绪和心态都不对了。 老太太那张脸垮的越发难看，一把把摸着眼泪：“真是欠了你们的，欠了你们的啊。” “这两年就是这个丧门星出生，咱们江家才一步步走向今天。我这把年纪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了啊，竟是还跟着你们流放。还要我操劳一家……”老太太以前锦衣玉食，身边人人都哄着她供着她，如今，比死了还难受。 江玉白江玉清两个儿子不由愧疚。 夏氏紧紧的抱着鹿鹿。 “若是母亲觉得鹿鹿碍眼，不如将我们分出去吧。”夏氏低声道，低眉顺眼好似依然是曾经那个好儿媳。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 她再也不是了。 江家众人陡然抬起眸子看着她。 江玉白头一个不赞同。 “阿青，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是长子，自然要承担江家重担。更何况，曾经江家鼎盛时期都不曾分家，如今落魄了怎么还可分家？”江玉白微微摇了摇头。 夏氏却是猛地抬头看向他。 “不，你不分不要紧。我的意思是，把我和孩子分出去吧。你要孝顺爹娘，你是孝子，不必为我们勉强自己了。”夏氏神色淡漠，语气更是寡淡。 江玉白震惊的看着她。 两人从少年时的夫妻一同走向至今，这是夏氏第一次，将他排挤在她的世界之外。 “胡闹。放肆。还江家孩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将我江家孩子带走。” “那是我江家长孙！”老太太暴怒，手指几乎指向了夏氏额头。 却闭口不提江怀鹿。 江阁老瞧着一家人心散成如此模样，突然只觉老了十岁不止。 比当初江家被处斩时还要难受。 “鹿鹿，随祖父来。”江阁老上前牵起最小的孙女，江怀鹿一脸懵懂的随着他进了屋。 众人静了静，江阁老虽极少管家事，但确实是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 老爷子从桌上抽出一根筷子。 “鹿鹿，你将它折断试试。”江阁老知晓根源还是在江怀鹿身上，此刻只看着江怀鹿道。 众人眼神了然，夏氏不甘的抿了抿唇，她知晓父亲必定是要教导孙女了。 江怀鹿懵懂的哦了一声，两只小胖手便将筷子折断了。 江阁老点了点头。 又取出一把筷子。 “鹿鹿，你知道什么叫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吗？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江阁老将一大把筷子递给江怀鹿。 江怀鹿的小手勉强能握拢，几乎拿都拿不拢。 “在这个世上，只有家人才是最……” 咔擦咔擦咔擦…… 江阁老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咔擦咔擦的碎裂声。 江阁老一愣，低下了头。 只见那软绵绵的小孙女，双手合都合不拢的一把筷子，竟是在她手中齐齐折断。 此刻正好抬头一脸懵懂的看着他：“祖父，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什么其利断金呀？” “鹿鹿不需要别人也能断呀。”小怀鹿一脸天真。 老爷子，心头一梗。 第86章 教训是不可能的 老爷子面色呆滞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手中大概握着十几支筷子，便是江玉白只怕都掰不断。 此刻，齐刷刷的断了。 她正满脸天真又无辜的看着江老爷子。 江老爷子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我，我是不是不该掰断筷子呀？”江怀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祖父，小脸满是委屈。 江阁老被气得剧烈的咳嗽，刘老太太脸色一变，冲上来便将江怀鹿挤到一边。 “老爷子你可要保重身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活啊。”老太太这下是真怕了。 她这一生所有的荣耀都来自于老爷子。 便是她老太君当了一辈子，每日老爷子回来，她都要亲自伺候他的。 “鹿鹿没错，你做的很好。”江怀安轻笑一声，蹲下身子，将妹妹手中的筷子放在桌面上。 妹妹真让他吃惊。 江怀鹿咧了咧嘴，她没告诉哥哥，自从自己获得那些力量后，整个人都变了。 江阁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本是想通过教育最小的孙女，敲打夏氏，不曾想…… 江阁老抑郁了。 “鹿鹿，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你啊，还是个孩子呢。”江阁老轻叹口气，摸了摸江怀鹿毛茸茸的脑袋。 两个羊角辫子软软的，让他不由真正感到悲伤。 江家不能散啊。 旁人看不出来，他却是明白的。 二房将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但真正的指望还是在大房啊。这心散了，就是真的散了。 江阁老亲自牵着江怀鹿，微微佝偻着背，鬓边头发花白。 “咱们一家人，一条心，什么坎过不去呢。” “心散了，家就真的散了。” “咱们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还闹起来了呢。”江阁老牵着江怀鹿到了门外。 “你瞧，你能把这东西掰断吗？鹿鹿，你还需要大人的庇护才能长大啊。”江阁老将昨日从铁匠铺子里带出来的铁棍递给江怀鹿。 夏氏拳头微握，微垂着头。 她知道，公公这也是在敲打她。 让她为了大义，不可胡闹。 铁棍大概大拇指粗细，是江阁老特意找人定制的。 “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也容易折断，可一根铁棍，却……” 江怀鹿默然，在祖父的目光下，轻轻将铁棍一折。 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铁棍，就这么…… 折成了两段。 “其实，其实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呀。你们十个人也抵不住我一个人呢。”小姑娘翘着嘴小声的反驳，江老爷子正看着长孙，那语重心长的表情，瞬间一凝。 江怀安差点没蹦住当场笑出声来。 鹿鹿啊，你可真是个宝啊。 夏氏满脸诧异，鹿鹿竟是天生神力？ 江阁老眼皮子一跳，再次鼓起来的信心直接破碎。 眼前微黑，江阁老身形一晃，好在江玉白扶住了。 “爹，您小心些。快进去歇息，昨夜一夜未睡，怀安，还不快扶祖父进房休息。”江玉白暗暗瞪了眼江怀安。 江怀安紧抿着唇，低着头不曾动弹。 突的，跪在了江阁老跟前。 “孙儿不孝。” 第87章 我要分家 “孙儿不孝。”江怀安突然跪下。 江阁老心头猛地一沉。 江玉白眉头狠狠一压，当即不悦的看向夏氏。 “怀安，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扶着祖父。你母亲胡闹，你也要胡闹吗？”江玉白沉声道。 “阿青，看看怀安都被你惯成什么模样了！”江玉白不由失望至极。 江怀安听得这句，不由嗤笑一声。 “胡闹？母亲不管说什么，都是胡闹？” “在府上时，每日晨昏定省，母亲从未有半点出格。但凡祖母拉着你哭上两句，你便不分青红皂白谴责母亲。母亲解释，你说是胡闹。” “当初母亲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只因你忤逆祖母之命娶了母亲，母亲就要一辈子受气么？她又做错了什么？她最大的错就是不该错信于你！”江怀安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以为的幸福，你以为的母慈子孝，都是娘的步步退让！如今退无可退，你还要做什么？” “放肆！！” “啪！”的一声。 江玉白高高举起了手。 他江玉白家中母慈子孝，孩子聪慧伶俐，朝中谁人不羡慕？ 可如今江怀安此话直接戳破了他一直极力忽略之事。 是，夏氏成婚后时常落泪。 可母亲到底让她进了门，退了一步啊，他做儿子的自然感激母亲。 夏氏站在江怀安跟前，却被江怀安死死的拉着藏在身后，不知不觉间，儿子也比她高了。 夏氏恍然。 “你骂怀安也好，打怀安也好。如今怀安大了，自然见不得母亲受委屈。怀安要分家。”江怀安脸上红肿，盯着江玉白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你教唆我长孙与儿子闹翻，与我江家闹翻，你其心可诛！当年我就不该让你进门！”刘老太太气得浑身直哆嗦。 “娘，你何曾拿阿青当过儿媳妇呢。阿青过门还未满一月，你就往我房中塞人。哪家婆母做得出来？”夏氏满脸苦涩的看着他。 她年轻，她向往与江玉白的爱情。 可所有的一切都断在了婚后。 当初她过门时，老太太气得大病了一场。江玉白为此愧疚不已，婚后不足一个月，老太太往他房中塞人。他不忍拒绝，便一直留在身边做丫鬟。 最终，还是在一次酒后收下了。 “你这是怨我了？天打雷劈的东西啊，你竟是还怪我这个做娘的。天打雷劈啊。”刘氏捂着心口直喊心绞痛，江玉白顿时紧张起来。 “别闹了。非要将母亲气出病来才好吗？”江玉白眼中隐有些不耐。 江怀安只静静的看着他。 江怀鹿才不跪呢，只有天地配她的跪拜。 “这样正好呀。爹爹你心疼你的娘，你就跟你娘过。我和哥哥也心疼自己的娘，我们就跟娘过。哎呀，鹿鹿可真是个小机伶鬼儿。” 江怀鹿眼睛亮晶晶的，大声道。 “凭什么爹爹你可以心疼你的娘，我们不能心疼自己的娘呀？”江怀鹿眼白一翻，竟有几分娇俏可爱。 第88章 分出去另过 江阁老眉头一皱。 若不是站在对立面，他竟然觉得江怀鹿说的有几分道理。 江玉白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祖母容不下母亲，都觉得对方呆在一起难以接受。不如分开好了。”江怀安神色平静，好似早早就计划好了。 从他懂事起，便一直等待着。 等待着有朝一日自己长成，能保护母亲。 如今，这一日，终于来了。 “这些不孝子啊，不孝子啊。当娘子的伙同儿女，竟是要将男人分出去，这是什么道理啊？最毒妇人心啊，玉白，你这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女人啊！” 刘老太太哭的站立不稳，源氏早已带着二房退了回去。 此刻不管说什么，她都不能插手。 免得将来还说逼走了大嫂和孩子。 江玉白看着夏氏，又是失望，又是愤怒。更多的，却是茫然。 他不懂，为什么只是一些妇人之间的小事，夏氏不愿意再忍一忍。母亲也只是上了年纪嘴巴碎了一些，她为什么就不能忍忍呢？ 家和万事兴啊。 他却不懂，生活中哪有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无数件小事组成的么？ “闭嘴！”江阁老扶着额头，平静的看着刘氏。 刘氏顿时止住哭声，不住地抹眼泪。 江阁老知晓妻子看中了娘家侄女，当年为了江玉白的婚事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夏氏入门后，他是满意的。 这些年也知道两婆媳之间有些龌龊。 但男主外，女主内已是自古名言。 他也极少插手府中内事。 但现在，俨然已经到了离心的时刻。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是江家倾尽全力培养的长孙，是江家继承人。如今江家是没什么家业，可所有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你启蒙是我教的，你的学问是我一日日教导的。你要祖父，该如何？”江阁老静静的看着他。 “你是玉白长子，是江家长孙。你可还记得身上的使命？”江阁老难掩失望。 江玉白嘴唇动了动，看着江怀安脸上的巴掌印，又闭上了嘴。 “怀安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孙儿从未忘记自己是江家长孙的使命，但孙儿眼见着母亲受苦却不管，孙儿枉为人子。” “父亲还有祖父祖母，还有他的兄弟。母亲却只有我们。” “孙儿只是想要搬出这里，并不与江家断了关系。孙儿依然是祖父的孙子。”江怀安定定的看着老爷子。 妹妹两次生死，父亲的选择都不在她。 他不敢让母亲和妹妹呆在此处。 江怀安眼中的防备深深的刺伤了江老爷子。 这个孙儿他看着长大的，自小便有主意，如今虽不到十四，但俨然已经长成了有担当的男子汉。 老爷子转过身，抬手擦了擦眼角，脊背弯了不少。 “你既决心如此，便带你母亲和妹妹单过吧。记住，你永远是江家的孙子。若过不下去，祖父随时欢迎你回家。”老爷子声音疲惫，说完便挥开江玉白的手，回了屋。 他的长子，糊涂啊。 “爹，你怎么能让他自立门户？我还没死呢！”江玉白犹如雷劈一般，震惊不已。 虽说他们只是搬出去，可这跟自立门户有什么区别？ 他还活着，儿子女儿带着他的妻子搬出去另住？ “她要滚就让她滚。她以为这荒都城能容得下他们母子？过不下去自然就回来了。” 刘老太太阴沉着脸，指着江怀安怒斥。 果然夏氏生的都是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第89章 和离书 江玉白嘴唇轻颤，一张脸色青白。 眸子更是带着愤怒和被背叛的痛恨，以及，几分茫然。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妻儿都用失望的目光看着他，甚至要背弃他？ “你是因为鹿鹿对我不满吗？我也心疼鹿鹿，我也是她爹。昨夜我回来，是因为母亲病了。母亲跪在长街上，为人子，怎可如此？阿青……” “阿青，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怪我不够看重你们？可是一边是母亲，一边是鹿鹿，一个是生我的人，一个是我生的人。我也很难啊。阿青，你能理解我吗？你是我亲自求娶回来的娘子，你都不帮我吗？孩子们误会我，你也误会我吗？”江玉白有些心慌，好似一夜之间，他被隔绝在那个小家之外。 看着儿子和女儿漠然的神情，江玉白心口一僵。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都要背叛他。 “让她们滚！玉白啊，你现在可看清楚了？你富贵时她跟了你，可你落魄了她就带着孩子背叛你。你现在看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滚，让她们滚。”刘老太太拉着儿子，江玉白竟是半步动弹不得。 “你走就走，这属于江家的银子你一分也不准动。这一分一厘都是我儿子挣来的！你当年的嫁妆早就被抄家了，既然要走，就有骨气的走。什么也别带！”刘老太太脸色阴冷，江玉白神色动了动。 夏氏朝他看来。 江玉白心想，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流落街头。 身上没有银钱，也许，很快就会知道错了，就会服软回来了。 夏氏低低的笑了一声，她到底还在期盼什么呢。 “娘，这是大房的私房。统共都在这里了。娘想断的干净，那便断干净吧。”夏氏说完，又看向江玉白。眼神无悲无喜：“既然如此，还望写一张和离书吧。” 江玉白冷着脸。 唇角隐隐发白，拳头紧握。 刘老太太方才可听到了，就算和离了，那孙子可还是自家的。至于夏氏离开江家，能不能活，她并不关心。 “明日便给你送来。我儿生的俊秀稳重，真当离不开你不成？此刻，你还真当我儿要跪在地上求你不要离开？当真是笑话。”刘氏一手死死的拉着儿子，又见不得夏氏在她儿子头上蹦跶的模样。 江玉白心头一跳，方才那么一瞬间。 他是真想给夏氏服软的。 可母亲一语道破，他又如何做得出来？ 夏氏再没说什么，只牵着一双儿女出了门。 “你若出了这道门，便真的同江家毫无干系了。”江玉白咬着后槽牙，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 语气中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紧张。 “那便多谢了。”夏氏平静的说完，牵着儿女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江玉白眼眶泛红，浑身轻颤，看着那三个身影头也不回的出了江家大门。 “儿啊，你看看你惯得你媳妇，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了。不知孝敬父母也就罢了，如今只怕是还要你低三下四哄她回去。到时候再骑到咱们头上。娘为了你，便是她骑到头上也罢了，可你是个大男人啊。儿啊……” 第90章 救世主去讨饭 “等她在外面吃够了苦头，就会后悔的。你可不能顺了她的心意，她撑不住三日就会回来的。”刘氏语气有些不屑。 “娘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给你撑面子。你瞧瞧自己，把她惯得什么样了。” “如今还敢带着孩子分家，她一个妇人家，一没权势二没银钱，她住哪里去？你别着了她的道，你且等着吧，三日必会回来。总要知道你的好，吃够了苦头才会珍惜。” “咱们江家哪里亏待她了？哪里对不起她了？当年你为了迎娶她进门，在我房外跪了三天三夜。她为何就记不住你的好？我知道，她这是嫌弃我，容不下我啊。我老了，我给儿拖后腿了。娘就该死在流放路上，娘就该死在路上啊。”刘氏老泪纵横，抱着儿子不停的落泪。 “娘死在路上，也比玉白你夹在中间好，如今让她这般拿捏。娘见不得你被她这般折磨啊。”老太太哭嚎一声，哭着就要往墙上撞。 江玉白被妻儿抛弃的悔意，也瞬间被驱逐。 只抱着老母亲直喊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母子俩跪在地上哭做一团，江玉白顿时将找夏氏求情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知道，夏氏嫁进门这些年与母亲一直隐隐有些隔阂。 可母亲是生他养他之人，当年忤逆婚事让她大病一场。已是不孝，这些年他总是极力平衡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从未想过，夏氏也会有朝一日爆发出来。 江玉白隐隐有些不安，三日后她真会回来吗？ 她未免气性太大了，鹿鹿不是平安回来了吗？为什么她就不能敬着母亲一些。 江玉白此刻的心思，夏氏半点也不曾在意。 直到真正走出江家大门，夏氏才突的笑了出来。 原来，走出这扇门，她好似松了口气。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大松一口气。一场婚事，让她竟过成了这般心态。 “娘，鹿鹿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了，我会养你的。”江怀鹿认真的拍着心口。 那白净的小脸蛋满是认真，她可是有救世殿的人。 虽然，虽然不能给娘说。 夏氏噗嗤一声笑了：“是是是，你已经不是两三岁，你四岁了。娘都没来得及给你庆贺生辰，就要带着你流落街头了。”夏氏隐隐有些愧疚。 “娘，咱们三个能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江怀安安慰道。 夏氏这么一想，瞬间又好受多了。 若是当初的江家，只怕她连鹿鹿都带不走。 也就是江家如今出了变故，且老太太又绷着一口气不让她好过，这才一冲动下让她将两个孩子带走。 “只可惜娘身无分文，娘总不能带着你们去乞讨吧？”夏氏失笑道，其实她在昨日之前，便借了灵儿空置的房屋，只是不曾告诉别人罢了。 江怀鹿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有阴差管理上千阴兵，主掌阴间事务。 她还有阳差主掌阳间事务，如今却要跟她娘沦落到去要饭的地步。 天可怜见的，她这么乖乖巧巧的救世主，居然要去讨饭？！ 第91章 掌权人 江怀鹿一直琢磨着。 自己用哪个姿势讨饭显得没那么丢人。 夏氏见小女儿脸皱巴巴的，顿时扬起眉毛笑了起来。 “你啊，娘哪敢让你去要饭。你这样子生的就不像个要饭的孩子啊。娘早就安顿好了。”夏氏牵着女儿脚步一转，便进了一条巷子。 江怀安含笑看着，好似早就知晓了一般。 “副城主新娶了一房娘子。这是那小娘子的祖宅，不打算卖，只想找爱惜房子的照看一些。”夏氏中元节那日，便是在这里被收留的。 “朱奶奶本想将房子借助给咱们，可是离江家太近了。娘便拒绝了。”夏氏瞧见院内传来朱奶奶的笑声，急忙迎了过去。 “快进来快进来，我下午便搬走了。我只是来替灵儿拾掇拾掇房子。”朱奶奶心结已了，如今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夏氏见她早已将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顿时满脸歉意。 “当真麻烦您了。给您添麻烦了。若不是离得近，这……”夏氏其实更心悦朱奶奶的房子，朱奶奶的崭新还宽敞。 这里的反倒是阴森逼仄一些，房屋年代很是久远了。 “那没事，我现在无儿无女的。若不是得了救世殿照拂，这辈子遗憾都要带进棺材了。我下午便要去救世殿报道，去接替灵儿的位置。我那房子，是要赠给救世殿的。你瞧，这契约都带上了。”朱奶奶拍了拍手中的纸张，竟是连户都过好了。 夏氏觉得有些凄凉，但想想朱奶奶如今孤身一人，去救世殿反倒是个好事。 她哪里知道，朱奶奶这一去，很快就要和女儿相伴。 更是不知，如今毫无名声的救世殿，不久的将来，名声大噪。 阴差执掌阴间事，亲自勾魂索命。 阳差执掌阳间事，阳间事一切皆在他眼中。 财神执掌天下过半之财。 终有一日将会震撼这片天地。 而这些人，却都只归顺于救世殿真正的主人。 天下无人可窥见她的容颜。 但此刻，她只是个四岁的奶娃娃。 “快些进来吃些东西吧，知道你们今儿肯定忙的没时间用饭。若是不嫌弃老太太，就陪老太太用些饭。”朱奶奶摸了摸江怀鹿的脑袋，只觉得这小姑娘格外的顺眼。 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她就很喜欢这小姑娘。 真想认个干孙女啊。 白日里的朱奶奶若是想到。 只是，到了夜里，在救世殿碰见这奶娃娃，只怕会受些惊吓了。 老太太牵着江怀鹿往屋里走。 “朱嫂子，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夏氏笑着道。 “不麻烦，快给我家小鹿添双筷子。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太笑眯眯的，说着就要起身拿筷子。 “真的不用麻烦了朱奶奶。”江怀鹿学着母亲的样子推辞道。 甚至还上前抱住了朱奶奶的腿。 小姑娘抬起水汪汪的眸子，一脸正色。 “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带了我带了。我带筷子来了。”江怀鹿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双桃木筷子。 正在推辞的江怀安和夏氏………… 朱奶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 第92章 安稳 江怀鹿吃的打了个饱嗝。 夏氏满脸歉意，还有些尴尬。 这说好的不吃不吃，这怎么熊孩子就掏出一双筷子了呢？ 至今她都没想明白。 分家的时候太仓促，她几乎除了这对儿女，身无分文被赶出来。江怀鹿哪来的机会揣一双筷子在身上？ 她当然，不知，江怀鹿如今可是随身带着碗筷。 救世殿每日有人供奉，她回回用手抓，她都在陆姜面前丢多少回脸了？ “多吃些，这房子你们住着我和灵儿都放心。”朱奶奶慈爱的看着江怀鹿，这小姑娘怎么越看越喜欢呢。 “您放心，明儿我便去找活儿住。每个月的房租会按时交的，这两个月便多谢您和灵儿姑娘了。”夏氏红了红眼眶。 她知晓江玉白心疼母亲，只是到底夫妻一场，他竟当真分文不给让她走了。 夏氏依旧有些寒心。 只觉自己信错了人。 只恨当年不听爹娘劝道。 夏氏摆了摆手不再多想，她这个不孝女，也不知此生还能不能有回报爹娘的时候。 “你们安心住着。这是灵儿祖宅，有人住着才是好事。”其实，灵儿家中不幸，这房子空着只怕都不一定有人来住。 灵儿爷爷奶奶死了，爹死了，娘跑了。任谁听说了都不敢住。 甚至还隐约有传言，说这地方不吉利。 朱奶奶用了午饭便准备去救世殿，夏氏一家将她送到了门口。 “现在过了中元节，又能安稳几个月。你们娘三也能好好过日子。昨晚救世殿出了那阴兵，只怕从今日起要恢复往日的辉煌了。老婆子还是得了灵儿的托付才能有幸去看门呢。”朱奶奶容光焕发，昨夜，那杀了朱颜的男人，暴毙了。 朱奶奶神色不变。 昨夜她瞧见女儿了，女儿领着无数阴兵从救世殿而出。那一刻，她的心又活了。 待朱奶奶走远，夏氏才小心的叹了口气。 “朱奶奶也是个可怜人。等娘赚了银子，手头宽裕一些，便去救世殿看她。无儿无女的，将来你们也多照料几分。”夏氏前两日来时院子还有些荒废。 今儿便被打理的妥当，只怕朱奶奶这两日都没闲着。 “她才不可怜呢。”江怀鹿撇了撇嘴，人家马上就要跟闺女日日相见了。 “还贫嘴。你什么时候力气变得那般大？竟是还瞒着娘。以后可不许对外面的孩子动手，当心伤着人。明白了吗？”夏氏瞧见女儿那圆乎乎的脸蛋上满是单纯，不由扶额长叹。 小孩子没轻没重的，按闺女那手劲儿，不得将对方脑袋都拧掉。 “知道了知道了。鹿鹿不动手就是了。”小怀鹿双手握成圆润的小拳头举了起来。 “娘，鹿鹿你还不知道？她是个有分寸的。”江怀安也不由替她说好话。 江怀鹿心里隐隐犯嘀咕，真是，说的好像我有朋友似的。 好不容易认识几个，一大半都是鬼。 “娘，你放宽心，如今儿子大了，能给你和鹿鹿撑起一片天的。”江怀安见夏氏眉心萦绕着几分愁绪，便开口宽慰道。 夏氏顿时莞尔。 第93章 救世主就在你面前 入夜。 往年整个七月的夜晚，荒都城都是战战兢兢关门闭户的。 可今日，零星的有了几丝灯火。 “定是昨夜阴兵的缘故。”江怀安帮着夏氏收拾碗筷。 这是他流放时一个同窗塞给他的，太多怕引起衙役注意，只拿了十两。如今却是救命的银子。 微弱的烛光下，泛着几分温暖。 “这阴兵别说荒都了，就是京城都没见过。昨夜那场面，当真有些阴差捉拿阴魂的样子。”夏氏不由后怕，当时为了寻江怀鹿不觉得恐惧。 此刻想想，她却是没勇气再踏出门了。 夏氏不由笑了笑，谁不怕呢？可那是鹿鹿啊。 “今日荒都城无数贵人涌向了救世殿，之前还说救世殿要拆。只怕这几日还要修缮才是。” “城主今日又带着人往救世殿去了。” “说来还有些奇怪，带领阴兵驱逐厉鬼的，竟然还有个是生人。据说叫什么楚凉，这几日城中贵族都在热络的巴结他。不过他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只说是为主人办事。” “如今能知道的，那领头的一个是阴差，一个是阳差。都是那所谓主人的奴仆。那主人，不知该如何强大。只怕，他更是有救世的力量。这样的男人，恐怕人人都想为他效忠。”江怀安抿了抿唇，男儿皆有一腔热血之心，他自然也想效力。 哐当。 江怀鹿一脚踩翻了脚盆，那胖乎乎的脚趾丫露了出来。 洗脚水溅了满身，脸上都是。 “江怀鹿，不准喝洗脚水。”江怀安眼珠子一瞪，江怀鹿还呆呆的看着他。 哥哥这一瞪，还吓得呆滞的她嘴里吐了个泡泡。 乍然从亲哥哥嘴里听到自己，江怀鹿狠狠的给吓了一跳。 至于什么救苦救难的能力，什么大男人，江怀鹿看了看自己藕节似的软嫩胳膊。 不由砸吧砸吧嘴，那，那差太远了。 江怀鹿缩着脖子，有些心虚。 夏氏只觉这两兄妹出了江家都变得开朗了。 往常轻言细语话都不敢说多了。 “今夜咱们可要一人一间房了，怀安住东厢房，鹿鹿住中间，我住西厢房。”江怀安已经快十四，早已不能跟大人同住。 只是来荒都后房屋紧张，才住了一个屋子，中间拉了个帘子隔开。 夏氏见鹿鹿没意见，微微松了口气。 江怀鹿却是开心极了，她很害怕娘亲早上将她从被窝里掏出来的时刻。 时刻都要担心着有没有掏出她的贡品。 夏氏三人温馨又宁静，反倒是江家，此刻闹翻了天。 “哭哭哭，你能不能把孩子带好？一个孩子都看不住，你怎么当娘的？” 刘氏声音震天，含着怒意。 江家院子内闹哄哄的，江怀麟从夏氏离开后便哭声不止。 午膳江怀萦做了一顿，勉强吃了一顿夹生饭。 这会江怀萦忍着烦躁将晚饭端上桌，瞧见祖父脸色微微一沉，便额角青筋猛跳。 这饭，煮的跟猪食一般。 颜色全无，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糊味儿。 好在刘老太太买了一只鸡，即便是江怀萦用清水煮着，也还有些甘甜。 勉强能入口。 第94章 异心 “有福不会享的东西，你那媳妇和孩子，离了江家不定过什么日子呢？你也别急，等不了三日她们就要忍不住回来。”刘老太太将鸡腿递给江老爷子。 江玉白低声应道嗯。 看起来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阁老喝了口鸡汤，这鸡的鲜味没炖出来也就罢了，还带着几分没处理干净的腥气。 夏氏从来不会犯这种错。 “到底是少年夫妻，要对得起良心。她到底是怀安的娘。”江阁老勉强吃了个鸡腿，喝了碗汤便放下碗。 瞧见长子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便入了内。 他年纪大了，这一流放更是身子骨大不如从前。 哎。 直到江阁老入了房，刘氏才沉着脸小声道：“你现在低头，那她回来不得踩在你脑门上。磨她几日，让她吃些苦头。出了这道门，可不是谁都纵着她胡闹。” “谁家媳妇敢冲着男人吹胡子瞪眼的。” 江玉白没说话。 江怀萦一直有种直觉，如今所有的一切偏离前世必定是因为大伯家出了差错。只有该死的已死，该疯的已疯，该残的已残，才能回归原本的轨道。 一切都跟前世不同，那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前世明明那城主之子死了，城主死了，更没什么阴阳差，什么救世殿。 江怀萦暗恨，气得直咬牙。 她自然不愿夏氏带着孩子回来，在外面，才有出意外的机会。 “大伯，我前两日求着统领要了个文书的名额。我父亲不懂官场弯弯绕绕，还是你去吧。”江怀萦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递给呆愣的江玉白。 上面果然有统领的字迹。 江玉白朝侄女看去，江怀萦微微低着头，有些难堪。 “怀萦好歹也是京城贵女，是世家名门之女。怀萦哪里不懂大伯母说的意思，但如今江家落魄至此，怀萦却不能看着江家倒下去。”江怀萦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强忍着泪意。 “这是怀萦求了统领得来的。怀萦并不是大伯母说的那等人。大伯长袖善舞，父亲也吃不了那个苦，这江家便靠大伯了。”江怀萦神色委屈。 江玉清看了眼女儿，微垂着眸。 其实江怀萦最先找的便是他。 但他此生从未入仕途，自然知晓如今最该上的是大哥。 江玉清自小便隐隐不服，不服江玉白是长子，能继承家业。但此刻，他却迟疑了。 大哥妻儿离家，如今他更是孤家寡人一个。 江怀安走了也好，江家好了，那一切便是他儿怀麟的。 “哥，你去吧。咱们两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大嫂吃不得苦，带着不懂事的孩子走了。咱们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总要拉你一把的。”江玉清话说的极其漂亮。 江玉白霎时便心头微震。 弟弟江玉清无心仕途，其实他一直是有些不屑的。 如今，却真正见识了亲兄弟的情分。 “玉清，你放心。哥有口吃的，绝不会忘了二房。阿青她，她吃些苦头也好。咱们一家人，相互扶持总能走过来的。” 江玉白想，夏氏定会后悔的。 后悔今日的离开。 第95章 夫妻情断 “明日把和离书给她送去。不然还以为你离不开她呢。” “你也别看着我，吓吓她罢了。和离书给了她，她也签了字才能送去官府备案生效。她带着两个孩子，没钱没粮的，在荒都也没有半个熟人。你又找到了差事，她还会放下你？她怕不是傻子。”刘氏嗤笑一声。 今夜那夏氏只怕早已沦落街头。 但她那傻儿子心软，她才不会告诉他。 “你就是送了去，她也不敢签字送官府去的。安心吧。不吓吓她，她怎么安心教导孩子。那两个孩子都被她养成什么样了？跟你半点不亲。” 刘氏语重心长的看着江玉白。 江玉白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他与夏氏少年夫妻，当年一片情意也是真的。 此刻说起和离书，他却怎么都提不起笔。 “大伯还是求大伯母回来吧。”江怀萦不安的捏了捏手绢儿，低着头很是愧疚。 “大伯母出生清贵，虽然比不得江家，但也是清高的人家。是怀萦莽撞了，大伯母看不上怀萦是正常的。怀萦自己都看不上。”江怀萦指的是白日里她为统领一舞的事。 刘氏一听就拉胯了脸。 “谁要她看的上？她倒是清高，江家都快饿死了。怀萦你为江家着想，咱们江家欠了你的啊。哪里还要你受辱。还要玉白求她，想也别想。”刘氏当即抹起了眼泪。 “可，可大伯母带着怀安哥哥和鹿鹿妹妹，大伯孤家寡人，孩子都拿捏在她手上呢。求求她，说些好话哄一哄。实在不行，怀萦一起去求情。”江怀萦小心翼翼的模样，当即让江玉白心中沉了一沉。 “不去。去什么去。” “回来指不定说你拿来的东西不干净。等她想通了自己会回来的。”江玉白将文书收着，忽略心底那丝不安。 当即提笔写下了和离书。 她不敢的。 她一个女流之辈，在荒都离了男人，带着一双儿女活不了的。 吓吓她罢了。 她会回来认错的。 和离书刚写完，刘氏便从他手中将其抽走。 “娘给你拿着。明日你拿着文书去报道。你先好好去休息，这可是怀萦求来的。你那好媳妇还不领情，真是欠了她的。”刘氏三两下将和离书折叠起来，半点不给江玉白反应的机会。 “娘你先别给她，我自会给她。”江玉白临进房前皱着眉头道。 刘氏心头冷笑，嘴上却答应的极快。 “娘还会害了你不成？快进去休息吧。明日好好去报道。别辜负了怀萦的心意。到底入了内城，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刘氏没正面回答，江玉白自小相信母亲也没深想。 躺在空旷的床上，明明七月的天，却觉得有些阴冷。 江玉白拉过被子直接盖到脖子，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朱颜站在床头，双手在江玉白脖子前比划着。 “这就是休了咱们主子娘的男人？要不我勾了他的魂？好歹也能哄哄主子开心。” 身后一小阴兵，急忙拉着他。 “让他活着，才能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朱颜嘴一翘，说的也是。 江玉白丝毫不知，死神离他只有半步距离。 第96章 下堂妻是贵人 江玉白第二日就进了内城。 瞧见内城的富贵繁华，江玉白有一瞬间晃了眼。 站在这拥挤的长街上，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京城，还是那个权势滔天的江家大爷。 想起江家的一切，都是源于那个手段恶毒的少年，江玉白深深的吸了口气。 如今，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江玉白拿着推荐信去寻统领，却听说统领被城主召见。 但那统领好在记住了他，将他交给了旁人，江玉白能力倒也出众，顺利的留在了府上。虽说地位不高，好歹是站住了脚跟。 “城主带着满城官员都去了救世殿，统领要去维护治安。早前城主吩咐下来的事，你便去办了吧。” “那三清街新置办了一座两进两出的宅子，里面还未收拾妥当。你带人去收拾干净了，这是城主送给贵人的谢礼。”说话的小厮挑着眉看向江玉白，不过也并未磋磨他。 这江玉白看着有几分文人之气，想来曾经也是京城大官，这等人遇水化龙，在荒都也极容易爬起来。 江玉白倒也能屈能伸，况且他只是带人去布置一番。 倒也用不着他动手。 “只是不知是哪位贵人？竟是能劳烦城主相送？”江玉白顿了顿。沉吟道：“打听清楚了才能投其所好。” 小厮压低声音道：“据说是一个寡妇带着个小姑娘。你是京城来的，见过奢靡华贵的东西，别给城主丢人便是。那家人对咱们城主府上独子有恩，将来啊，恐怕是一步登天的。” 江玉白隐隐明白了。 城主中年得子，那独生子跟个宝贝似的。 他保准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虽说都是琐碎杂事，但既然能走进内城便已经成功了一大步。 江玉白想起夏氏，暗眸微沉。 这荒都总有他的机会，将来有她后悔的时候。 ………… 江怀鹿迷迷糊糊从床上睁眼爬起来时，一夜无梦，竟是连救世殿都不曾去。 “鹿鹿快起来了，今天城中百姓都去救世殿上香了。娘还要带你去谢谢菩萨保佑呢。”若不是江怀鹿误入救世殿，只怕她那日已经找不回来了。 夏氏给她换了一身衣裳。 “去了可不要乱说话。那阳差据说脾气大，城主在他面前都没落好脸色。” 江怀鹿眉眼像夏氏，但比夏氏更精致，此刻被她打扮的跟年画娃娃似的。 “你哥哥一大早就出去做事了，是方大人提携了一把。”夏氏沉默了一瞬。 本来方大人入了内城便与江家没了交集，反倒是她和离出来，方大人伸出了援手。 夏氏去城里买了几盒点心，便牵着江怀鹿往城东去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如今城里百姓好似焕发了生机，这让江怀鹿很是诧异。 甚至她也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信仰之力。 “自从救世殿出来后，百姓都有了盼头。以前入夜便闭户，灯都不敢点。如今那救世殿的阴差出现后，但凡有恶鬼作祟，便很快会被收拾妥当。所有的邪祟都退到了荒都城三里外。” 江怀鹿点了点头，看来楚凉和朱颜手段不错。 第97章 永睡不醒 江怀鹿到了救世殿外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嘴都合不上。 “才三日不见，怎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夏氏轻笑一声：“荒都是被天下放弃，被上天诅咒的地方。大家得过且过，不报任何希望。如今救世殿横空出世，自然承载了百姓所有的期望。”夏氏眺目看去。 以前荒凉空旷的救世殿，如今挤满了人。 这也就罢了。 这上山的道路两旁挂了许多灯笼，这是驱邪之物。此刻那些树上挂满了红丝带。 “这都是许愿树，灵着呢。十文钱就可以许个愿。”上山的道路旁摆满了摊贩，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开心极了。 “十文钱，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买糖葫芦。”江怀鹿嘀咕一声。 这密密麻麻望去，全是人。 “这山顶上还有城主带着官员参拜呢。这可都是来求救世主显灵的。害，你们没那个命，我就住在山脚下，我可看见救世主那日的模样了。” “哎哟，中元节那夜你们都吓坏了吧？我可告诉你们，咱们这山脚下半个鬼影都没瞧见。那可不是有救世主保佑。” “说起来给副城主做填房的灵儿姑娘，以前就是救世殿守门人吧？难怪一家人走得早。”说完又砸吧咂嘴。 众人不解了：“这走得早还是好事儿？” “那当然，这伺候的好，救世主才将人召走了啊。”众人一听似乎也有道理。 “那金殿从天而降你们看到了吧？哎哟，只怕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救世主你们都没看见吧？那可是三头六臂……”身后之人大言不惭的吹牛，口水四溅。 江怀鹿黑着脸，总觉得大家都在抹黑她。 夏氏更加虔诚了。 甚至还遥遥对着救世殿磕了几个头，然后再拉着江怀鹿继续上山。 一直到了山顶，江怀鹿大叹一口气，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这里已经被人重重包围，守卫森严。好歹也允许寻常百姓进门参拜。 江怀鹿生的矮，垫着脚都只能瞧见殿内依稀跪了些大官。 一抬头，就瞧见陆姜正站在殿内。 似乎正听着那为首男子的祷告，此刻脸色极其阴郁。 “娘我进去看看。”江怀鹿仗着年纪小从人群中钻了进去。 一群官员瞧见是个奶娃娃，也眉头皱了皱，但救世大殿前，到底不敢放肆。 小怀鹿耳边隐隐听得城主低语：“救苦救难救世主，求您护佑天下苍生，保佑怀姜殿下永睡不醒。保佑他暴毙升天。菩萨保佑。” 怀姜？ 那个邪祟！！ 江怀鹿脸颊鼓鼓的，那个邪祟昏迷了？ 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只是旁边那陆姜哥哥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城主参拜完只觉身上冷飕飕的，这七月酷暑，怎么有种凉意呢？ 江怀鹿走在陆姜身边，此刻母亲正在她不远处烧纸。如今她压根不敢让江怀鹿离开她视线。 江怀鹿背对着夏氏，一双眼睛圆溜溜的。 “陆姜哥哥，你也觉得城主大人心怀天下吗？他可真是个好人呐。”诅咒邪祟早死的，都是好人呐。 陆怀姜满脸晦暗的看着她，本宫，只想拧下她的脑袋！ 第98章 她轻浮我 江怀鹿觉得陆姜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他求怀姜殿下永不醒来，这算什么心怀天下?”陆怀姜眼神凉悠悠的，似乎带着几分凌冽的寒意。 他好似，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这个地方，难道，还在本国境内？？？？ 陆怀姜眼皮子一跳。 江怀鹿正琢磨着，怎么解释陆怀姜是个要诛杀世人，毁天灭地的大邪祟。夏氏便急匆匆过来了。 “鹿鹿可不能离娘太远了。待会又被拐子抓了。”夏氏温婉的笑道，将女儿拉在手中才安心。 陆怀姜浓眉微皱，狐疑的看着夏氏。 这女子好似看着有几分眼熟。 但夏氏穿着打扮又是个寻常妇人，想来，只是面熟罢了。 “昨夜你为什么没来？我等了你一整夜。”娘老子的，整个救世殿都去诛杀恶鬼了。就他一个人靠在门口，等钥匙。 江怀鹿这个钥匙。 鬼知道为什么只有江怀鹿在身边时，他才能出这道门。 陆怀姜自己都不曾发现，他语气微软，带着几分哀怨。但一转眼，又有些火冒三丈。 他陆怀姜从未委屈至此。 夏氏正好去求签。 “鹿鹿你在这坐着等我。解签的地方人太多了。”夏氏见四周都是侍卫，好歹松了口气。 江怀鹿乖巧的点着头。瞧见她那乖乖女模样，陆姜嗤之以鼻。 江怀鹿双眼无辜：“你专门在等我吗？像望夫石那样的吗？”昨夜她的睡前故事便是望夫石。 陆怀姜这脸肉眼可见的黑了。 “我为什么等你，你心里没数？”陆怀姜脑仁一抽一抽的，等他醒来，一定要将这该死的救世殿夷为平地。 不，整个城池夷为平地！ 江怀鹿面上登时多了几分歉意，她心里想着，为什么朱颜和阴差都能随意出入。 楚凉也能随意出入，那陆姜不行呢？ 难道，是因为，陆姜不是她的人？ 江怀鹿一抬头，便满脸认真道：“要不，你做我的人吧？我会对你好的。做了我的人，你就能随意出入救世殿了。不然每日都要苦等……”江怀鹿这话还未说完。 陆怀姜那张脸瞬间铁青。 “江鹿，你在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陆怀姜眼神满是杀气，死死的咬着牙，仿佛有着滔天怒意。 江怀鹿呆了呆，后退一步。 她，她就是想把他写到金册上，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江怀鹿乍然被凶了一下，顿时就有些委屈了。 “你当真以为本宫非你不可吗？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了离开这鬼地方就出卖自己的身子吗？你休想！你就是馋我的身子！”陆姜愤怒极了。 愤怒中还有几分呆滞。 他堂堂太子殿下，被轻浮了？！！ 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自然见多了这龌龊。 此刻猛然被江怀鹿一刺激，他登时便来了火气。 少年浓密的睫毛微垂，一双眸子星光点点，薄唇轻佻，竟有几分凉意。 该死的东西，竟然敢让本宫做她的人。 谁知，那小姑娘却是低着头，揪着衣角一语不发。 微微抬手抹了抹脸，又低下了脑袋。 盛怒下的陆怀姜咬紧了牙，听见耳边轻轻的啜泣，手指尖微动。 她调戏了本宫，竟然还有脸哭？！ 第99章 少年邪祟 陆怀姜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都鼓了起来。 拳头紧握，死死的看着面前的矮个姑娘。 “你凶我……呜呜呜，你凶我……”江怀鹿一双眸子犹如雨后的天空，纯净又美好。 只是此刻含着热泪，哭的停不下来。 “你肖想本……你肖想我，你馋我！竟是还有脸哭？我还不能凶你了？你可知，寻常胆敢说出这番话之人，早就五马分尸，行了车裂之刑。”陆怀姜满脸戾气。 心里甚至已经在掂量，篡矮墩墩位的可能性。 江怀鹿哭的抽抽噎噎，眼泪直流。 一边哭一边打嗝，小短腿使劲瞪着：“你你，你才要吃人，你全家都要吃人！” “鹿鹿不吃人，我不吃人。我又不是邪祟！呜呜呜……嗝……”哭嗝一抽一抽的。 她才不吃人，她若吃人，不就跟邪祟一样了么？ “你又不香，我为什么要馋你？你还没鸡腿香，猪蹄都不如。呜呜呜……你说我吃人！” 江怀鹿一抽一抽的，还馋他的身子，他以为自己可以跟卤猪蹄相比么？ 脸色阴沉的陆怀姜，霎时…… 僵住了。 满脸的戾气甚至还来不及散去。 呆呆的看着江怀鹿。 做他的人？不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么？？？ 从宫中而来，见多了尔虞我诈，见多了龌龊，宫斗满级的怀姜殿下，惊呆了。 “你不是让我做你的人？”陆怀姜咬牙切齿。 “呜呜呜，你进出救世殿不方便。楚凉和朱颜写上了金册，都是我的人，都能随意进出。只是写个你的名字，你凭什么污蔑我要吃人？”江怀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通红。 那双眸子满是控诉。 陆怀姜………… 呐呐的看着她。 猛地想起，这小豆丁，今年才……四岁？ 四岁！！ 不过瞬间，面前阴沉少年，运筹帷幄的少年。那张白净的素来沉稳的脸蛋，瞬间烧了起来。 耳根子通红。 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凶我……呜呜呜，你凶我。你还污蔑我吃人。”这是对猪蹄的最大侮辱。 陆怀姜尴尬的脑袋都抬不起来，再一低头，瞧见那矮墩墩哭的眼眶都有些发红，这心里…… 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满脑子尔虞我诈，哪里想过，对方才四岁？？ 失策！ 陆怀姜不由庆幸，自己现在只是个魂魄。这若是怀姜殿下做出这等事，朝臣可不得对他口诛笔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陆怀姜摸了摸鼻子，左右瞧了瞧，不由蹲下身子与矮墩墩齐平。 总是高高在上的少年殿下，第一次为她屈膝。 “那个……你别哭了。我方才是胡言乱语，不是故意的。”陆怀姜有些不习惯，他生来就不曾对谁温言软语过。 他生来便是那巅峰的王者，挥手间便有无数人为他丢了性命。 他斩过无数人，血溅衣袍，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甚至还享受那血腥的快感。 可如今，他竟是对个四岁的矮墩墩束手无策。 少年邪祟，生平第一次无措起来。 第100章 小祖宗 “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陆怀姜声音细弱，整个人都不自在。 若是帝后在此，只怕会激动的痛哭流涕。 从孩子一岁起，帝后便发现陆怀姜好似没有半分同理心。 他从不同情旁人，也不心疼任何人。 甚至连生他养他的皇后，对他也只有惧意。那份母爱，夹杂着恐惧，一切都变了味道。 他更不可能对任何人低头。 便是帝后，都不敢奢望。 可此刻，他竟是低下高傲的头颅，别扭的哄着身旁哭泣不止的小姑娘。 只是，那小姑娘好似不领情。 听得他的道歉只顿了顿，随即继续扯着喉咙哭。 凭什么不能哭？四岁的救世主依然拥有哭鼻子的权利。 陆怀姜被她哭的脑仁疼，眉头狠狠一压，唇角抿的笔直。 隐隐带了几分怒意。 他一板着脸，好似周遭气氛都变得紧绷起来。 “不许哭！”陆怀姜压着怒意，微眯着眸子，冷冷的看着她。 小怀鹿只觉周遭一凉，被那声音一吓，顿了一下。 好似哭声停了下来。 陆怀姜耳边一静，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唇角还未松快，便瞧见面前那矮个子小姑娘死死的憋着一包眼泪。 抬起小胖手，满腹委屈的控诉：“你又无故凶我！呜……”然后死死的憋住了眼泪。 憋得直抽抽。 “我没哭，呜……我的眼睛在流汗。它只是在流汗。”江怀鹿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方才是嚎啕大哭，此刻却是无声的落泪。 啊不，她不承认自己在落泪。 她的眼睛在流汗。 陆怀姜…………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偏生瞧见她那委屈的翘着嘴，那双灿烂的眸子好似蒙了一层灰，便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陆怀姜认命的叹了口气，妥协一般，重重的叹了口气。 眼神微微柔和，颇有几分无奈的靠近几分，几乎能闻见她身上奶香奶香的味道。 奶甜奶甜的，让他怔了怔。 靠的太近，小姑娘头上的羊角辫触碰到他的脸颊。 脸颊微微发痒。 江怀鹿生气了，哼了一声，然后背对着他。 这幼稚的一幕，让陆怀姜竟生出了几分笑意。 莫名的有些，可爱。 陆怀姜探过胳膊，将小姑娘抱过来对着自己。 陆怀姜瞧见那张泪脸，心头有些不适。 可这感觉转瞬即逝，是他从未有过的遭遇。 “我的小祖宗，快别哭了。我给你认错好不好？只要你不哭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可好？”陆怀姜从未哄过人，可此刻却从善如流。 那熟悉的带着几分宠溺的哄，让陆怀姜都惊了一下。 江怀鹿抽抽噎噎的，因着哭了太久，嘴唇红艳，带着水光。浓密乌黑的睫毛还挂着泪珠，此刻正委屈的看着他。 “你真知道错了？”小姑娘声音微哑，似乎伤心极了。 “是，是我口不择言伤了你。我知道错了，那你，可能原谅我？”陆怀姜声音不自觉的轻柔，生怕惊着她。 抬手轻轻拭掉她脸上的眼泪。 肌肤柔软，带着几分温热，陆怀姜眉头微微一挑。 江怀鹿顺手便抓起他的白衣，擦了擦眼泪，顺手又擦了把鼻涕。 陆怀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竟该死的眼熟？！ 第101章 认一门干亲 小怀鹿随意抓起面前的袍子。 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最后擦了擦鼻涕。 眼睛红通通的，一双眸子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碧玉通透，灵动逼人。 陆怀姜那一瞬间的熟悉，不过片刻就抛之脑后。 一人一魂，一高一矮，对视着。 此刻的陆怀姜哪里还有曾经的杀伐果断，只觉从那双眸子里感受到了几分安宁。 气氛温和，少有的和谐。 “小鬼，擦擦眼屎。”陆怀姜弯了弯唇角，不由出声逗道。 矮墩墩果然一脸惊慌的擦拭双眸，陆怀姜低低的笑出了声。 嗓音低沉，有着少年特有的磁性。 “小祖宗可算不哭了。”陆怀姜轻松一口气，突然觉得，这小姑娘比他杀人有趣些。 江怀鹿擦了擦眼睛，却发现手上干干净净。 顿时鼓起脸颊，像个小青蛙似的。 鬼使神差的，陆怀姜一伸手，在她鼓囊囊的脸颊上一捏。 “噗嗤……” 脸颊被他捏扁了，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陆怀姜忍不住莞尔，果然比杀人有趣。 “泥，泥方凯窝！”江怀鹿张牙舞爪的想要扑上去打他，陆怀姜长胳膊长腿儿，顿时后退一步。 手却还捏着她的脸颊。 可怕的是，江怀鹿张牙舞爪的竟是半点触碰不到他。 “嘿，果然是个矮墩墩。说你还不承认！”陆怀姜浓眉飞扬，少了几分戾气。 江怀鹿被捏的腮帮子疼，气得眼眶发红。 陆怀姜瞧她要撒泼，急忙放开了。 脸颊上两个手指印，瞧见她吹胡子瞪眼的气怒模样，陆怀姜莫名心虚。 “小东西可不能哭啊。说好的不能哭啊。眼睛也不能流汗。”少年惊慌失措的给她揉了揉脸，揉的小脸蛋都变了形。 江怀鹿更气了。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江怀鹿暗恨自己腿短手短脖子短，举起粉嫩的小拳头示威一般朝着陆怀姜挥了挥，陆怀姜低笑一声。 “鹿鹿，你怎么跑角落来了。等久了吧？方才娘给救世主烧纸去了。等会带你去认认亲。”夏氏眉开眼笑的走过来。 只是瞧见她脸上的红色印记，不由皱眉。 “鹿鹿，你的脸颊怎么了？怎么这般红？” 江怀鹿暗瞪了身旁少年，闷闷道：“方才人太多，撞桌角上了。疼的鹿鹿眼泪都出来了。”小姑娘娇气的很，夏氏立即给她呼呼的吹了两下。 难怪姑娘看着像哭过似的。 “不疼了啊，待会跟着娘亲走。等会娘带你去认亲，”夏氏眼睛亮晶晶的。 “认什么亲呀？”江怀鹿被夏氏拉着往人群里挤。 江怀鹿眼睛看着陆怀姜，却被母亲拉进了人群中。挤得她脸都变了形，头上的小揪揪直接散了下来。 “等会嘴巴甜一点。”夏氏兴致勃勃。 “这可是娘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要不是咱们对城主有恩，还得不到这门干亲呢。”江怀鹿隐约听得母亲说什么干亲，但人群吵吵闹闹，母亲又高，她压根听不清。 这一挤进去，才宽敞起来。 江怀鹿挣脱开娘的手，两只手抓着小揪揪，努力的想要给它立起来。 只是一抓起来，吧嗒一下，又耷拉着了。 小姑娘不满的翘着嘴，她心爱的揪揪。 差点给她挤秃了。 ps:推荐一波川川的老书《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入坑不亏，女主强大又搞笑，绝不憋屈！天道她娘老子！ 不好看不好笑，你来找我！ 第102章 跪不得 “鹿鹿你也来了？你也是来认干亲的吗？”杨巅峰惊喜的声音传来，此刻正跪在蒲团上。 江怀鹿这才发现，面前六个蒲团，跪了五个孩子。 空着的那个蒲团，大概是，留给她的？ 等等，认什么干亲？ 为什么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氏走在江怀鹿身后，对着杨巅峰身旁的夫人点了点头。 那夫人穿着锦衣罗裙，头上插着金簪，带着祖母绿的手镯。看着倒有几分主母的架势，杨巅峰唤了一声娘。 难怪，她看向夏氏和江怀鹿的眼神甚是温和，还隐约藏着几分感激。 “快跪下。”夏氏推着江怀鹿上前，将她按在蒲团上。 江怀鹿双膝直挺挺的不愿下弯，直接便坐在蒲团上了。 “认什么干亲？”江怀鹿不大懂。 杨巅峰本来距离江怀鹿还隔了一个人，此刻对着旁边那小姑娘使了使眼色。小姑娘却并未搭理他。 杨巅峰撇了撇嘴。 “哎，你不知道吗？救世主显灵了，我爹，便将城中一些……一些钟灵毓秀，又有缘份的孩子送给神明认干亲。”杨巅峰喜上眉梢。 江怀鹿啊了一声。 “你们都是有缘的孩子？” 杨巅峰顿了一下，摸着脑袋小声道：“那，那倒也不是。我，我主要是有……有权势，你知道吧？呐，我旁边这个，主要是有钱。她爹，就是荒都首富。” 江怀鹿看了眼旁边那目光黯淡的小姐姐，大概十岁左右。 前几日她和杨巅峰还冒充了她呢。 “哦哦，我懂了。你们充钱了。我知道的。”江怀鹿见多了。 以前有人求她办事，她不想搭理。 那些人便会杀猪宰羊放着鞭炮求她。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害…… “不是，认救世主做干亲？”江怀鹿圆眼一瞪，那她自己认自己，这不是有毛病么？ 果然，身后传来溢出了少年特有的笑声。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陆姜在背后嘲笑她。 杨巅峰嘿嘿一笑：“那哪能啊。咱还不配呢。你瞧，这救世主跟前有两座雕塑，那个女的是阴差。男的是阳差。咱们认一个做干爹，一个做干娘便是了。咱们一认，将来荒都城也算扯上几分干系。” 江怀鹿恍然大悟，原来是怕她跑了啊。 “我记得，阳差是人呀？”江怀鹿看着那两座雕像，哪里来的…… “嗯，但是他不跟任何人接触。爹爹给他送了金银美酒，还送了美人。他一样没收都给扔出来了。如今就住在救世殿楼上。”救世殿一楼是雕塑，二楼谁也不能上去，三楼据说连阴阳差都不能靠近。 如今城中都想巴结楚凉，可楚凉家人死光，竟是连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正说着，大殿后便出来了个婆子。 “朱婆婆，有灵气的孩子都选出来了。现在就能认干亲了。”杨城主对着朱婆婆点了点头. 朱奶奶一眼扫过，瞧见江怀鹿，怔了怔。 “都跪下吧。” 所有孩子齐刷刷跪着，江怀鹿依然盘着小短腿坐在蒲团上。 陆姜双手环抱，语气悠长道：“你这要是跪下去，你那两个得力手下估计能魂飞魄散了去。” 第103章 她是唯一 “鹿鹿，快跪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夏氏见她还坐着，不由眉头一跳。 这可是城主专门给她留的名额。 江怀鹿小脸皱巴巴的，她要是把手下跪死了，那她以后升天后还要不要老脸了？ 夏氏着急了，见众人都等着。 急忙上前将江怀鹿拉起来，压着她就要跪下。 陆怀姜眼里带着笑意。 谁能想到呢，这么大一座救世殿，被众人恭维，被众人所祈求的救世主。 如今，她才四岁。 真真切切的四岁。 一言不合还要哭鼻子的那种。 “等等。”江怀鹿笔直着一双腿，夏氏压都压不下去，正要动怒意。 便听见一声带着几分急切的呼声。 夏氏一愣。 便瞧见金殿拐角的楼梯口处，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眉目含着冷意，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恐慌。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藏在背后的手都在抖。 “阳差大人？”朱婆婆当即行了一礼。 她不过是看守救世殿的下人，但阴阳差却不同。 如今阴差看不见，但谁都知道，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没的。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看着阳差很是忌惮。 连城中那些顶级权贵，这会都低着头。 权势在那股神秘力量前，一切都犹如镜中月水中花，都是枉然。 “你……那个孩子，你过来。”楚凉微微哆嗦着的手指一抬，指着死活不肯下跪的江怀鹿。 夏氏脸色一紧，牵着江怀鹿的手颤了颤。 “阳差大人，鹿鹿年纪太小，无意冒犯神明。”夏氏脸色青白，嘴皮子都在抖。 说着就要下跪。 阳差被唬的心头一跳，偷偷瞄了眼主子，顿时摆着手道：“这孩子将来有天大的造化，跪不得，跪不得。” 夏氏半屈膝，死死的被抓住了。 那句天大的造化，愣是让城主眼眸眯了眯。 天大的造化…… “不过是个无知孩子罢了，哪有什么造化。”夏氏苦笑一声，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便一直在受苦。 楚凉微摇了摇头：“贵不可言。” 此话，声音极小，只有周围几人听见。 那几人皆是神情一震，心头一片火热。 “随我来吧。”楚凉手一伸，江怀鹿便从母亲怀中挣脱出来，随着楚凉上了楼。 若是仔细，便能发现楚凉一直不敢正视她，不敢走在她前头，一直落后半步。 诺大的金殿静悄悄的，眼睁睁看着那个矮墩墩的小姑娘上了楼。 “她，是唯一一个入救世殿二楼的人吧？”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微微抽了口气。 “也是唯一一个，得阳差善意之人。”城主垂着眸子，低声道。 掩去了那双眸中的惊心。 救世殿突然降临，阴阳差的大名仅仅三日，便火速传遍天下。 可阴差，生人难以得见。 阳差，却金银财富皆无法动摇他。 可这人，却善待一个四岁小姑娘？！ 江怀鹿随着楚凉上了二楼，二楼处，果然有一道禁制，寻常人上不来。 一入了二楼。 朱颜便规矩的站在她面前，和楚凉一块跪在地上。 “见过主子。” 声音恭敬，满是虔诚。 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阴阳差，也不过是她的马前卒罢了。 第104章 吃了没文化的亏 楚凉恭恭敬敬的跪在她面前。 额头轻触冰凉的地面，面前是那双不足巴掌大的小脚。 被世人供奉，让恶灵惊惧的阳差，无比虔诚的跪在她脚下。 “起来吧。”小姑娘声音淡淡的，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天威。 “朱颜多谢主子成全，此生，愿为主子肝脑涂地。”朱颜轻轻吸了口气，又磕了一个头。 朱老太太来了救世殿，也算全了朱颜的心意。 况且老太太在金册上记录有名，但凡朱颜出现，她也是能瞧见朱颜的。昨日两人抱头痛哭，朱颜越发感激她。 小怀鹿偏着脑袋，不解的看她。 忍了忍，想起陆姜总是对她的嘲笑，江怀鹿死死的闭着嘴。 至于为什么要将肝啊脑啊涂在地上，等回去再问。 她啊，这辈子吃过最大的亏。 就是没有文化的亏了。 害…… “这几日绞杀阴魂六千，其中恶灵三百。超度亡魂四千，阴阳差也壮大不少。原先三千人，如今已有近五千。” “只是其中还有许多冤死之人，无法投胎往生，也做不了阴差。” 江怀鹿听完点了点头。 “还有许多百姓来上贡，祈求……祈求救世殿能恩泽万里。”朱颜顿了顿，楚凉不爱说话，大多都是她禀报。 如今救世殿只管三十里内。 便是这三十里内，阴魂都上万。 几乎是寸寸尸骨堆积起来的。 其中有许多恶灵肆意杀人，甚至时常都是抄家灭族绝后了。 江怀鹿沉吟片刻。 “今日起，百里内纳入救世殿。但凡有阴魂出入救世主百里内，杀无赦。”江怀鹿凝声道。明明小姑娘看着软软糯糯，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胆寒。 她对邪祟，当真是毫无容忍之力。 朱颜面色一喜：“是。” 如今有他们的震慑，大多阴魂都退出了荒都城。但也有一些盘踞已久的恶灵集结，等着对抗救世殿。 “主子，三楼是给您备下的寝屋。夜里您也可来此处歇息。” 江怀鹿点了点头。 ………… 江怀鹿从二楼下来时，吃的肚子都有些圆了。 一下楼，便被守候在此的夏氏给抱住了。 “没受委屈吧？”夏氏紧张兮兮的问，即便是朱奶奶笑着宽慰她，阴阳差大人不伤生人。她也担心不已。 “没有呢。楚凉哥哥可好了，呐，你瞧，他还给我好吃的了。”江怀鹿提着一个油纸包，隐隐有些卤肉的气息。 夏氏大松一口气。 “娘不要你的什么大造化，大富贵。娘只要你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什么出息，什么上进娘都不需要。”夏氏认真的看着女儿，她不需要她大富大贵，只愿她余生皆是欢乐。 “嗯。”江怀鹿笑容甜甜。 刚走出没多远，杨巅峰便带着两个嬷嬷寻来了。 “鹿鹿，鹿鹿，我爹爹请你和夏婶婶一块回去。坐我们的马车一起走吧。”杨巅峰始终记得，那一日江怀鹿号令阴魂一事。 但他不敢说，谁也不敢说。 夏氏也没推脱，径直跟着杨小少爷走了。 “鹿鹿，上次被你卖了的婆子，被我爹砍了。那个刀疤，被我爹收做侍卫了。嘿嘿，他还说要感谢咱们呢。” 那刀疤有兄弟有人脉，在外城也有些作用。 第105章 谁娶你啊 “对了，我爹待会要问你一些问题。你不要害怕呀。” 杨巅峰想牵小姑娘的手，只是刚一抓上去。 啪嗒…… 手背好似被什么打了一下似的，杨巅峰猛地缩回手。 瞬间通红。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打我？”杨巅峰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两个嬷嬷急忙上去哄他：“小少爷可不能胡说啊，这里还是救世殿范围。魑魅魍魉都不敢过来。就是来……也不会欺负你个孩子啊。” 那阴魂伤人，轻则残废，重则殒命。谁来给你一巴掌啊。 瞧着就是在搞事儿。 杨巅峰一脸委屈。 江怀鹿偷偷瞥了眼陆姜。 陆姜穿着一身白衣，不咸不淡道：“年纪不大，倒是动手动脚。小姑娘的手不能被人摸。” 江怀鹿落后一步，压低声音道：“那你还捏我的脸呢？” 陆怀姜：“我又不是人。” 江怀鹿气得小脸通红！ “鹿鹿快来，我爹爹还在等我们呢。”杨巅峰这下不敢牵她了，只急急忙忙拉着她衣角往前跑。 夏氏瞧见鹿鹿满脸欢笑，只去了郑夫人身旁。 “巅峰这孩子没什么朋友，鹿鹿又救了他，还与他共患难。便难免热心了一些。”郑夫人便是杨巅峰的母亲，郑夫人中年得子，年纪也比夏氏大几岁。 “说起来还要谢谢夏妹妹。”郑夫人在荒都已是让女人仰望的存在。 也自然不把从京城流放出来的贵妇看在眼里，但夏氏不同。 她救了自己唯一的命根子。 郑夫人亲热的拉着她上了马车，夏氏还有些恍然。 江玉白死死求不到的关系，甚至还要靠侄女出卖色相。才仅仅换来统领的相识。 但此刻，她却入了城主夫人的马车，与城主夫人两手相握。 当真是…… 命运弄人。 夏氏苦涩的勾了勾唇，放下帘子，便于郑夫人热络的攀谈起来。 此刻江怀鹿却是被带到了杨城主面前。 其实，当初中元节那日初见，江怀鹿瞧见了他面上的死灰之气。 那股死灰之气已经遍布全身，但在寻到杨巅峰的那一刻，尽数散去。 算起来，她这一插手，倒是改写了两个人的命运。 “你叫鹿鹿吧？真是个聪慧孩子，你救了我这愚钝的傻儿子，杨叔叔一直不曾对你道谢呢。”杨城主上位已久，深怕吓着那小姑娘，努力勾起几分笑意。 这孩子，他却是有些好奇。 能将拐子卖了，还逃出刀疤的抓捕，这聪慧劲儿，他儿子差远了。 “我哪里愚钝了。”杨巅峰嘀嘀咕咕。 “杨叔叔不必客气，娘亲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七级……”小姑娘半响没七级出来。 “七级浮屠。”陆怀姜慢悠悠道。 “哦，七级浮屠。”小怀鹿小脸微红。 “也不知可怜了谁家男儿，倒了八辈子大霉，竟是要娶你这么个文盲。”陆怀姜翻了个白眼，嫌弃的很。 城主眼眸一闪，笑了笑，他也是太过紧张了。 这孩子才四岁呢。 “鹿鹿，你可见到了阳差大人？你可曾听他说过，救世主有何喜好？”杨城主顿了顿。 “百姓供奉也好有个数。”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江怀鹿偷偷看了他一眼，呐呐道：“她，她喜欢……冰糖葫芦。” 众人？！！！ 第106章 她旺我 荒都城城主大概是疯魔了。 副城主给救世殿修了一座侧殿，还修缮了供香客休息的禅院。 首富给救世殿捐了两座偏殿，直接给扩大了规模。 底下的什么大小官员，都出了百八十两的香油钱。 唯独，那城主是抠逼。 据说他因着这事儿，抠逼名声都传出去了。 杨巅峰一路冲进府内，满头大汗，气得脸色通红。一双眼睛都发红了。 “爹，娘，你叫爹出来。他还要不要脸？我在同窗中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杨巅峰一冲进屋内，便冲着郑夫人直嚷嚷。 “怎么了怎么了？你爹为了你，还专门请了鹿鹿陪你玩耍，还远渡长流给你请了一个夫子回来。你这小子，就知道欺负你爹！”郑夫人摇着头，这儿子简直惯坏了。 杨巅峰心痛。 “请个夫子也叫为我好，这是跟我过不去。” “爹呢？爹呢？他这抠门的名声都传遍了，同窗都笑话我了。” “人人都为救世殿表心意，位置越高，表的越多。你猜我爹表了个啥？”杨巅峰眼泪汪汪的。 城主风尘仆仆的回了家，正好瞧见儿子撒泼。 杨城主一瞧儿子这模样，就来气。 “你又逃课了是不是？你这小子还敢说爹的不是。”城主瞪了瞪眼睛，但杨巅峰可不怕他。 “你自己说说你送什么了？”杨巅峰气得眼泪直掉。 他怎么有这么个抠逼爹爹。 “我送的才是最合心意的。我这辈子只要活着，余生我都送，哪里抠了？我这送几十年呢。”城主吹胡子瞪眼。 郑夫人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几日出门，那些夫人见着她总是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着她。 她还以为，自己年轻了，引得大家侧目呢！ 她也知道，副城主送了一座大殿的。 “你送了什么？” 城主没说话。 “他啊，人家都送金银珠宝，什么金殿啊，禅院啊，他啊，每天送两根糖葫芦。还有十二生肖糖人。”杨巅峰一脸诡异的看着他爹。 怕不是中邪了。 郑夫人石化了。 嘴唇一张，震惊的看着她那相公。 堂堂一城之主每天送两根糖葫芦？ 都说要抱救世殿的金大腿，这不是在得罪人么？ 城主眼神一翻，翻了个白眼。挺着大肚子拍了拍：“我懒得跟你们这些妇人孩子理论。我去寻鹿鹿。”说完便急匆匆去了后院。 “还是鹿鹿懂我。” 杨巅峰一脸绝望，他是孩子，那四岁的江怀鹿不是孩子了？ 一转角，便瞧见江怀鹿左手糖人，右手糖葫芦，吃得满脸红色。 “鹿鹿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今儿阳差大人竟然与我说话了，没想到，救世主竟然好这一口。”城主笑眯眯的，只觉这小姑娘生来就是旺他的。 救了他独子，又给他挣了脸面。 “这样吧，杨叔为了奖励你。你明日起，便和巅峰一起入内城上学。”城主摸着肚子道。 杨巅峰脚一拐，差点给他跪下。 “爹，为何要以德报怨！恩将仇报！”少年捂着心，一副痛心的模样。 城主挑了挑眉，眼皮一跳，这糖葫芦和糖人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乐文 第107章 有钱能使鹿推磨 “你这小子，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辛辛苦苦从外面请来大儒，你倒是好。上了两天课，竟然跑了！” “你要是将夫子气出病了，有你好受的！” 杨城主瞧见儿子就一肚子火气。 江怀鹿吃着满嘴红色糖浆，咧着嘴笑的开怀。 “我方才吩咐人给你娘送信了，晚膳你和你哥哥就在杨家用饭。用了饭再将你送回去。”杨城主越看越欢心。 这几日对于江家之事，也有些耳闻。 知晓这两兄妹搬了出来，也有心报恩。 那宅子还在休整，干脆便将江怀安和江怀鹿一起送到内城书院上学。 “鹿鹿，你可知道救世主如今有什么指示么？你瞧瞧，这救世殿三十里内，这才多大啊。”现在救世殿外的那点山头疯涨，都快打起来了。 如今荒都城内比起往年，邪祟作恶已经少了很多。 但真正安宁的还是救世殿外三十里内。 那些阴差阳差几乎时时刻刻都有巡逻。但凡有阴魂踏进救世殿三十里一步，瞬间诛杀。 江怀鹿一顿。 默默看了他一眼，想起她娘今儿一早还给人洗衣裳赚点苦力钱，然后慢吞吞道：“我推不动磨了……”小姑娘的羊角辫一颤一颤的。 城主一愣。 “推磨？谁敢让你推磨？杨叔替你收拾他！”杨城主勃然大怒。 江怀鹿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哀怨的看着他。 身后，杨巅峰拉了拉父亲的衣角。 “爹，爹……”少年用手挡着嘴，用气声喊着爹。 “爹，她的大概意思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至于为什么不说这话，杨巅峰寻摸着，这丫头，可能还没上过学。 城主嘴角一抽，好似脸上抽筋。 心里倒也明白，夏氏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必定十分艰难。 他本想送些银子，可是又怕折辱了对方。 “明日后，救世殿将会扩到百里之内。”江怀鹿咬了口糖葫芦，嘴里鼓鼓囊囊的，包的圆鼓鼓的。 城主虎目一震，虎躯微动。 “你说的可是真？” 说完，城主脸色微凝，走来走去好一会才停下来。 随即蹲在江怀鹿跟前：“今日我会买一些救世殿外百里内的田地，若真涨了，分你一成。” 说完，便快速的出了门。 杨巅峰看着他爹这风风火火的模样，一扭头就瞧见他爹进了他娘的屋子，没多久。便拿着个包裹出来。 那玩意儿，似乎是他家所有的家当。 “我爹这是恩将仇报啊，居然要你一块去上学。” “不过，你来了也好。我就不用挨骂了。”杨巅峰笑嘻嘻的，这丫头还一日不曾上过学呢，若她来了，自己岂不是要少挨很多骂？ 毕竟有了对比嘛。 当晚，江怀鹿便与江怀安在杨家吃了晚饭。 “怀安还不到十四吧？学业可还在继续？”郑夫人很喜欢江怀安这温润有礼的性子，她那孩子就跟个泼猴似的。 江怀安替妹妹擦了嘴边的油渍。 “晚上会抽空看书。”其实，他爹也是科举上去的，他爷爷曾经还是帝师。 但如今两边闹掰了，他便极少过去。 乐文 第108章 他受到了伤害 郑夫人满是欣赏的看着他。 “你如今年纪还小，若在外赚钱，这般年纪，信任你的有多少？始终不是长久之计。”郑夫人看重他，难免多说了两句。 那江家也真是的，长孙怎能任他在外走弯路。 她哪里知道，江家只等着他吃够了苦头回去呢。 江怀安垂着眸，他又何尝不知？ 但他却不能对娘和妹妹置之不理。 “家中之事你暂且别急。你先做好自己的事。如今内城有大儒上课，每月束脩三两。” “那书院是我娘家所开。束脩暂且先欠着。” “前日我听相公说，似乎阳差大人几次与你接触。听闻是你体质特殊，对驱邪有益。不如你白日里上学，下学后，每日当值一段时日。这当值可比在外赚钱来的快。”郑夫人也是听江怀鹿说的。 她哥哥竟是得阳差大人提点过。 便是为了这，这少年也值得结交。 再者，鹿鹿那日可是得阳差亲自断言，贵不可言的。 江怀安猛地抬眸。 “当值？”声音都有些颤。 他是知道荒都城侍卫的，据说每一个都是八字极重者。当初方家人入内城，也只有方家长子方叔叔进了侍卫队。 且赏银极高。 这个当值可不是在街上巡逻，是真的要驱邪避难的。 若有阴魂肆虐，他们便走在第一位。 “一日十二个时辰。白日里当值是六个时辰，轮班替换。你每日下学后，轮值两个时辰，虽说辛苦了些，但也能贴补家用。”郑夫人知道书院的规矩，一般下午都极少有课。 甚至若通过了夫子的测试，亦可提前下学。 这些学生都是内外城的优秀学子，许多外城学子还要抽空抄书，所以才有了这规矩。 这些流放之人，需得比外界更努力。 江怀安微红着眼，轻咬着下唇。 “你娘如今只能做些粗活儿，一个月也不过二三钱银子。当值一个月是六两，你每日只两个时辰，月银便是二两。无论如何够一家开销了。” “至于鹿鹿，我家巅峰缺个伴读。免束脩，鹿鹿也可跟着启蒙了。”说完怕江怀安受辱，又加了一句。 “即便是不请鹿鹿，也要请旁人的。只是他如今与鹿鹿合得来，也听鹿鹿的话。” 江怀安红着眼圈，牵起鹿鹿便对着郑夫人行了一礼。 “鹿鹿，学业艰辛，以后不可枉顾娘和哥哥的教导，必定要努力上进才是。”郑夫人越发喜欢这哥俩，摸着江怀鹿脑袋，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生个闺女。 最开心的就是杨巅峰了。 他怕鹿鹿，敬畏鹿鹿，却又对她极其有安全感。 如今鹿鹿来了，他还要少挨多少打呢。 谁知…… 第一日，他与江家兄妹入学，便被狠狠打了脸。 江怀安且不说，在京城便是少年才子。 本就是惊才艳艳之辈。 四岁的江怀鹿，第一日上学。 背完了他学了一个月的三字经。被夫子骂了一顿，哭着回家。 给爹娘一说。 又挨了一顿混合双打。 他算是明白了，江怀鹿此人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他可不知，江怀鹿在邪祟的眼里，伤害性爆表！ 乐文 第109章 给他修个坟吧 杨巅峰抑郁了。 他以为江家兄妹入学后，他能少挨些打。 哪里知道，这是他一生最错误的决定。 江怀鹿入学后，说好的是伴读嘛，可这伴读聪慧的太过人。就是他的灾难了。 “丢不丢人？鹿鹿四岁啊，还是从未上过学的。人家都背出来了，你竟然还没学会。” “你别说是我儿子。” 杨城主气得脑仁青筋直冒。 好家伙，下学后，夫子来府上教课。 鹿鹿在一旁写夫子留的课业，人家一边写一边听，都背会了。 他竟然还没会。 一扭头，杨巅峰又挨了一顿打。 他的心好累。 他就不该要伴读，也不该让她来上学。也不该去那家点心铺子，不该被拐卖。 他好惨。 ………… 此刻江怀鹿抱着个小箱子。城主倒是胆大，买下了救世殿百里内的好几座山头，不少宅院，甚至还有些田地。 这一估算，半月翻了三倍。 城主给的第一批银子。 江怀鹿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么大座救世殿都是她的。可是钱却不好过明路。 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陆姜准备点什么。 太可怜了啊。 朱颜还有她娘每日给她烧些衣裳。 陆姜无亲无故的，救世殿二三楼寝殿又上不去。他又不肯入金册。 还说死都不会入金册呢。 “不如，给他修个家吧。虽说是半个阴魂，也得有个家啊。”小怀鹿嘀嘀咕咕的。 算了，修个宅子他又住不了。 给他修个坟吧。 “城主赠给我们的宅子已经修缮好了，明日便可搬家。要不要知会那边？”江怀安瞧着妹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颇觉可爱。 “她们会觉得我们去打秋风的。”前几日来了一回，那副样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也是，江玉白是有些本事。 如今也得了统领青眼，现在是府上幕僚。 据说能赚不少银子，统领还借了个内城一进一出的小宅子给他。 搬家那日，刘氏还来门口贬低了母亲一回。 江玉白有了些起色，越发觉得刘氏有理。 越发不肯低头。 那和离书当日也甩给了夏氏，夏氏虽说还未去府衙备案，但明面上算是和离了的。 “那便不告诉他们。”江怀安笑眯眯的，这个月发了二两银子，他也少了很多压力。 两人刚到内城门口，耳边依稀听得一阵哭声。 江怀鹿却觉得有些耳熟。 内城门口人来人往，却没人往巷子里多瞧一眼。 江怀鹿停下了脚步，江怀安弯腰看着她：“鹿鹿，哥哥在时你可以如此。但是哥哥不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管你的事。你还是个孩子呢。”说完，摸了摸鹿鹿的脑袋，便牵着她入了那条阴暗的巷子。 巷子内阴暗潮湿，江怀鹿还踩到了小猫大的老鼠。 吱吱吱，江怀鹿心里琢磨着怕不是个鼠猫精。 披着鼠皮的猫。 那小姐姐一抬头，哎，真是个老熟人。 那圆脸小姐姐目光混沌，带着几分迷茫，好似意识不大清醒。 “小姐姐，你此生五行缺土，需得补足土才能渡过此生哦。” 江怀鹿只说了一句，江怀安便拉着她藏在身后。 那姑娘问话不答，似乎只听得了那句五行缺土。 眼神直溜溜的看着江怀鹿。 乐文 第110章 只对她有反应 “姑娘，请问你家住何处？”江怀安耐心问道。 自从江怀鹿走失一次后，他便将妹妹看做眼珠子似的。 此刻那姑娘眼神直直的看着妹妹，好似有什么企图似的。 “姑娘，你若再这般盯着舍妹，便太失礼了。”江怀安声音重了两分，那姑娘穿着打扮看着华贵显赫。偏生那双眼珠子好似缺了什么似的，缺了几分…… 灵气。 “你叫什么？”江怀鹿露出一双眼眸，躲在哥哥身后。 那姑娘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此刻蹲在角落，早已沾上了泥泞和污渍。 听见江怀鹿的声音，眼眸转了转。 好似多了一抹灵动。 “珠珠……”喉咙沙哑，似乎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卡出来的。 珠珠……江怀鹿嘀咕了一声。 “哥哥，她大概是温家的姑娘。 “那日在救世殿，我好似瞧见她了。”江怀鹿对她有些印象，那日杨巅峰就说她不通人性。 “她听你的，你先让她走出巷子。我寻人去温家报信。”江怀安见两人相识，倒少了几分警惕之心。 江怀鹿顿了顿，上前便牵着那姑娘冷冰冰的手。 她似乎怔了怔，想要抗拒，但到底将手递给了她。 她好像很抗拒与人的接触。 江怀鹿牵着她走到巷子外，江怀安花了几文钱便寻了个人去温家报信。 “你是不是饿了？”江怀鹿见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一旁馄饨店，当即便从小箱子里摸了点碎银子出来。 给她点了一碗虾皮馄饨。 温家人浩浩荡荡来时，那珠珠正端着碗将汤都喝尽了。 “多谢江公子，改日必定登门道谢。我家姑娘每次发病时都会变得狂躁，今日更是没看住，给跑掉了。”温管家擦了擦额间的汗，如今七月的天，最是酷暑难耐的时候。 瞧见珠珠竟是还吃了一碗馄饨，当即惊住了。 “她，她竟是听江公子话？我家姑娘，自幼年生母去世，便招了邪祟。从此变得沉默不语，老爷瞧了心疼。将荒都城有些本事的道人都请来诛邪，这几年姑娘才发作的少了。”温管家叹了口气。 如今温家娶了继母，她便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 但即便是富甲天下的温老爷，珠珠都不搭理他的。 “邪祟？”江怀鹿微微瞪大了眼睛。 温管家神色落寞。 “当年闹得厉害，这城内只怕都知道了。” “咱家老爷和夫人自小两小无猜，这么多年夫妻同甘共苦起家的。老爷多年不曾纳过妾室，直到生了咱们珠珠姑娘。” “珠珠，一听便是如珠如宝的孩子。” “只是咱家老爷这家大业大，府上无子。老太太便逼着老爷纳妾，老爷不愿。那时便与老太太起了些隔阂，甚至还言，只要她还活着，这一生都只有她一个妻子。” “就在珠珠姑娘三岁那年，那年七夕节，珠珠姑娘闹着要去看灯。” “那时老爷便包了一整条船，四周都是百姓放置的水灯，热闹非凡。” “就在那一日，船上走了水，突发大火。夫人和珠珠姑娘被困在火中，四面被火包围。”管家深深的抽了口气。 乐文 第111章 邪祟附身 “那日，老爷本也在船上。” “但因着生意之事，老爷提前离开了船，回来时，河上已经烧得通红。” “夫人抱着孩子想跳水，偏生四周烧得厉害，完全出不来。” “她便将女儿使劲从火光中抛了出来，直接抛到了水里。最后灭火将人救出来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咱们珠珠姑娘，那一日哭的撕心裂肺。好几次晕死过去。” “这横死之人不入祖坟，当时老太太百般不许。老爷以死相逼，才将夫人葬了进去。但……”温管家神色微变，甚至眼眶都红了。 嘴唇抖了抖。 “夫人下葬那日啊，要珠珠磕头。可找遍整个宅子都寻不到她。老爷见时辰要过，便让人抬着棺材先上山。” “想来是夫人冥冥之中的保佑。都说棺材不可落地，否则会伤及后人。那一日，那手指粗的绳子，竟是齐刷刷断开，棺材一头落地。” “棺材板都摔裂了。”那一日，众人全都吓坏了。跪了一地的人。 可众人遍寻不到的珠珠，就那么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正抱着夫人的尸首，泪眼朦胧，没有半点恐惧，只有依恋。 那一日，又是恐惧又是心疼。 珠珠姑娘是老爷死死的将她拉出来的，那孩子指甲里全是木屑，不肯松手。 直到夫人下葬，她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且还犯过几回疯病，第一次犯病，是老夫人用膳时让老爷子填房。 老爷子膝下无子，总要留个后。 当时年仅三岁的珠珠，突然眼神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整个人从死气沉沉变得极其仇恨，乖戾又狠辣。 一个滚烫的汤碗盖在了老夫人头上。 每次她犯病时，都像变了一个人。 “说来，她能说自己叫珠珠，还能吃一碗馄饨。已经是极其罕见了。”温管家是知晓，她在府上几乎是没有半点声音的。 更何况，她如今十一岁。 三岁死了母亲。 四岁时温老爷子在老太太相逼下娶了填房，已经生了一双龙凤胎。如今已经六岁了。 那对龙凤胎极得老太太欢喜。 便是当初不情不愿的温老爷，如今也开始享受家庭的温馨。 但这一切，珠珠都是融不进去的。 甚至那继母还为她请了几次道人诛邪，大概是因为，她过门那日，珠珠又当众犯了一次病。 温管家再次感谢了江家兄妹，这才领着珠珠回去了。 “这姑娘，倒也是命苦。幼年时，生母在眼前活活烧死，只怕此生都过不去这个坎了。”江怀安不由带了几分同情。 “那邪祟也是不开眼的，竟是还折腾个无辜姑娘。” 江怀鹿却是看着她的身影。 “没有邪祟。她的身上，从来没有邪祟。”江怀鹿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若有邪祟附身，浑身气息自会改变，甚至也会沾惹几分因果。 更何况她两次靠近，都不曾感觉到。 那绝对是没有邪祟的。 但她每次犯病时与寻常大相捷径，脾气暴躁又暴戾，这又是为何呢？ 乐文 第112章 吃可爱多长大的 江怀鹿揣着箱子回到府上时，正好遇到江玉白。 江玉白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此刻面色有些恼怒。 一转头，便瞧见了儿女。 半年前的江玉白，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文臣，如今，却多了几分颓然之气。 即便是落魄，一身都穿的干干净净打理的极好。 即便是家中穷困，夏氏也给他收拾的极其妥当。 自从夏氏走后，他身上总带着几分寒酸。 源氏洗衣裳，总也洗不干净。 若是哪里坏了，她一不会针线，二不会给他买新的。 “鹿鹿，想爹爹了吧？你瞧，这是爹爹给你买的摘星楼点心。一盘要一两银子呢，如今爹爹能挣钱了，咱们鹿鹿又能过好日子了。这段时日，爹爹不在身边，吃了不少苦吧？瞧瞧这小脸都……”江玉白话音未落，瞧见江怀鹿那张脸满是红润的小圆脸，好似又圆了一分。 江怀鹿顿时撅起了嘴。 “他是不是在嘲笑我长胖了。”捏了捏脸上的软肉，果然，婴儿肥越发足了。 江怀安摸了摸她的脸颊，确实又软又嫩：“没有，正好。” 声音温润，仿佛泉水叮咚的清脆声。 江玉白顿时尴尬的笑笑：“没瘦就好，爹给你买了点心，你……” 一抬头，便瞧见鹿鹿身后的江怀安，提着三四层食盒。 那食盒是摘星楼一惯常用的。 此刻自己提着这么一碟点心，倒显得…… 寒酸了。 江玉白定定的看着长子，眼底有些无措。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是与妻儿走到了如此冷漠的地步。 明明，明明从来没发生什么大事儿。 “鹿鹿，你先回房。将今日学的大字学通透了才可出来玩儿。”江怀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直接将江怀鹿推进了屋内。反手将门锁上了。 这倒是不是怕江怀鹿跑出来，横竖有后门。 瞧着，似乎是怕他爹进门？？ 小怀鹿进了门，抱着箱子便进了屋内。拿出了些碎银子，又揣进了兜里。还记着要给陆姜修个房子呢。 临出门时，摸了摸微微圆润的肚子，小姑娘哀怨的望着天。 “我难道，真有些胖了？”那双黑眸好似都失去了光彩。 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 略微圆润的肚子一吸气，便平了。 小怀鹿憋着一口气，憋得脸通红：“看来我还是不胖的。”说完便欢快的开了后门，往救世殿跑去。 正好救世殿还在修偏殿，她便寻了两个工匠。 在救世殿不远处给陆姜修起落脚处了。 直到深夜时，小怀鹿才满身泥泞的回了家。 回到家时已经华灯初上，夏氏倒也不是会严厉管教孩子的，见她眉眼带笑，便知她没受委屈。 吃了一个鸡腿，一碗鸡汤，又混着小菜吃了一碗米饭。 小姑娘将空碗推开：“娘，我不吃了，我减肥。” 说完，便突的打了个嗝。 ………… 这突如其来的嗝，让夏氏和哥哥齐刷刷看着她。 小怀鹿憋得脸色一红：“我说是饿嗝，你们信吗？” 江怀安与夏氏对视一眼，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信，信。鹿鹿可能是太饿了吧，再给你一块甜瓜。”夏氏顺手一递，那红着脸满脸不好意思的小鹿鹿又屁颠屁颠的接过，这才扭头回了屋。 屋外，一阵细碎的笑声。 乐文 第113章 给我尝一口吧 小怀鹿坐在床上。 床不似曾经京城时候的柔软华丽，但夏氏将屋子打理的干净，被子充斥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江怀鹿趴在软软的香香的被子上，小屁股撅着，小脑袋趴在被褥上。 如水的黑眸有些期待：“不知道陆姜哥哥，瞧见我给他的惊喜，会不会很开心。” 江怀鹿吃的有些多了，心里琢磨着明天再减肥。 毕竟今天的鸡腿很好吃。 再说了，她才四岁，肯定还会抽条的……吧？？？ 江怀鹿在床上蠕动啊蠕动，穿着一身里衣便爬进了被窝里。手里还拿着一牙甜瓜，给她的小伙伴尝一尝。 ………… 再次睁开眸子时，她已经站在救世殿三楼。 奢靡的帷帐，镶着银边的被褥。 床上还放着朱颜备好的浅蓝色小襦裙。 小怀鹿穿好便哒哒哒的下了楼。 楼下，朱奶奶早已知晓，每日子时救世主便会降临救世殿。所以，救世殿夜里从不留香客。 也从不接待生人。 更何况救世殿有阴兵，百姓也不敢造次。 下午时朱奶奶还上楼打扫过，自然知晓楼上没人。此刻有动静，必然便是救世主了。 当即便恭恭敬敬的跪在一楼。 哒哒哒…… 声音由远及近。 朱奶奶额头触及地面，不敢抬头。 眼前，却出现了一双……不足巴掌大的小脚，大概也就三四岁孩子那么大？ “起来吧。”朱奶奶好似听得熟悉的声音，待一抬头，便瞧见那矮个小娃娃正一步步走向救世殿。 只一瞬间…… 空旷的金殿内，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阴兵。 她手一抬，阴兵便隐入周遭，没了痕迹。 朱奶奶浑身发软，又是恭敬又是害怕，还有一丝……眼熟。 朱颜见过救世主后，便现身来到母亲身边，虚虚一扶，朱奶奶便站了起来。 “娘，能遇见她，真是咱们的造化。”低低一句，便拉着母亲说话去了。 此刻江怀鹿拎着一牙甜瓜，屁颠屁颠的朝着陆姜去了。 这陆姜也是倔，宁愿每日回到救世殿，也不肯上金册。 “陆姜哥哥，你瞧，我给你带礼物了。好甜好甜的瓜啊……”小姑娘瞧见那月白色身影时，便大喊道。 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上去。 临近时又偏着脑袋眨巴眨巴眸子：“你好像长高了……” 一转身，陆姜淡淡一句：“没事，你虽然没高，但你胖了。”语气含着几分戏谑。 江怀鹿脸上的笑，陡然便落了下来。 陆姜瞧见她那失落的样子便笑着道：“我三四岁时还不如你高呢，如今，不也是这么高了？瞧瞧你给我带什么甜瓜了？”说完，便接了过来。 天南地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世人都上贡给他。 陆怀姜对那块甜瓜，着实没那么大的想法。只是害怕她又给自己气哭了。 江怀鹿忘性快，当即道：“这是甜瓜，我还没吃过呢。给你尝尝……你看看甜吗？” 他本没有逞口腹之欲，但这炎热的夏日，来这么一牙甜甜的瓜，倒也惬意。 咔擦咔擦，瓜很脆。 咕噜…… 咕噜…… 似乎有什么东西吞口水的声音。 一抬头，便瞧见那小姑娘慢吞吞道：“你啃完的瓜皮，可以给我尝一口吗？” 乐文 第114章 救世主也要脸 陆怀姜，手上一顿。 这块甜瓜，只有两指宽，看着便清甜水润。 她竟是不曾吃过？ 且还忍着这份馋，送给了自己？ 陆怀姜生来就有人捧着帝王之位送与他，再尊贵的东西，在他眼前，也不过尔尔。 可这一刻，他竟然觉得…… 那帝王玉玺，竟不如半片甜瓜珍贵？ “鹿鹿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江怀鹿瞧见他停下没吃了，眼睛亮晶晶的。 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半片甜瓜。 眼睛都不眨一下。 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住的吞口水。 眼神里满是渴望。 那双小胖手还不住的摆了又摆：“你还没吃两口呢，你先吃，你先吃。你吃够了再给我尝尝味儿就行。” 说完，随即又偏着脑袋看向他。 “甜吗？好吃吗？”又是偷偷吞口水的声音。 陆怀姜嘴角绷不住的想要笑，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滋滋的，竟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片甜瓜，是他此生收过最重的礼物。 “很甜，清香脆甜，满口生津。吃完唇齿留香。”陆怀姜当着她的面又狠狠咬了一口。 这丫头，眼神竟是直直的黯淡下来。 仿佛明珠蒙尘，少了最绚丽的光彩。 “这东西我吃多了牙疼，给你吃两口吧。横竖你还给我准备了惊喜，不如，我便期待着你的惊喜了。”陆怀姜见她那小模样，竟是有些好笑。 好笑又觉颇为有趣。 江怀鹿偷偷看了眼甜瓜，嘴里推辞道：“这，这本就是带给你的呀。我我不吃……我太胖了，我不能吃。” 嘴里推辞着，眼睛却紧紧锁定。 小手也顺势抓住了那半块甜瓜。 陆怀姜？？？说好的不能吃呢？？ “既然你不吃，那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了吧。扔掉就太可惜了……”小姑娘满脸灿烂，就在陆怀姜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大块。 吃的摇头晃脑，大眼睛亮的灼人。 陆怀姜耳朵微热，微微避开了眸子。 嘴角却轻轻莞尔，不过半片甜瓜，就笑的如此开怀。若是吃上满汉全席，可不得晕过去？ 那小胖妞犹如一只小松鼠似的，咔擦咔擦，耳边都是她的声音。 直啃的只剩一层青皮了，小姑娘才恋恋不舍的将瓜皮扔掉。 吃完打了个嗝。 瞧见自己吃了大半，小怀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蛋。随即一本正经道：“你信吗？其实，我不是很想吃的。我只是……舍不得扔掉。”她才不是贪吃呢。 顺手捞起陆怀姜的衣摆，擦了擦嘴角。 “我带你去看惊喜吧。你每日被困在救世殿，好孤单啊。” “朱颜有朱奶奶陪伴，楚凉还可以到处跑。你一没家二没亲人，我便给你送了个家。” “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给你修的，听伯伯说风水可好了。前有水，背靠山，有山有水。” “趁着天还未亮，我先带你去瞧瞧吧。”小姑娘神色雀跃，连陆怀姜这个坐拥天下之人都多了几分期待。 算来，这大概是他人生中，唯一不因为他的权势地位而得到的礼物了吧。 这小姑娘，其实还…… 挺可爱的。 乐文 第115章 太子感动哭了 此刻天色微微发亮。 江怀鹿便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 再有一会她就该起来了。 走的鼻尖冒汗，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 “这可是我斥巨资给你修建的家，你一定是远近最有面子的大户啦。” 陆怀姜都不由抿唇，这小丫头又抠又小气，能让她给自己修建宅子，当真是天上下红雨。 更何况，这小丫头能有多少钱？只怕是为了他四处攒钱吧？ 在这地方，宅子少说也得千百两。 虽说可能捡了什么漏，大概几百两银子，想来也是她毕生最大的努力了吧？ 老实说，陆怀姜被感动了。 心里也琢磨着，既然有了宅子，等江怀鹿天亮离开时，他就能多了个地方去。 且一般的宅子，想来也不能约束他。 白日里，他就能随意行动。 陆怀姜压住心底的想法，这丫头到底太小了。不知自己坐拥多大的能力，这阴阳差，这救世殿，几乎能创造出另一个天下。 等他掌握这一切，便善待她吧。 陆怀姜随着江怀鹿越走越偏，甚至救世殿就在山上，她还在一直带着路往更高的地方走。 “天快亮了，你再有一会便要回去了。你这宅子竟是修的这般高？”陆怀姜猜测，这大概修的是个别院吧。 “马上就到了。门前我还给你栽了花，还给你盖了好几层呢。左右的邻居比你家差远了。”江怀鹿义正言辞。 “多谢。”陆怀姜语气微顿，郑重的回了一句。 这只怕是阁楼了。 门前还有花园的那种。 天边微微出现一丝亮光，江怀鹿已经满头大汗，直直爬到山顶最高的位置。 “到了。”江怀鹿累的腿打哆嗦，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白皙的脸蛋已经累得通红，衬的双眸如宝珠般圆润透亮。 “你看，视野开阔，前有水，后有山，前面还给你栽了好多菊花。”小怀鹿指着面前的小溪，以及后面黑压压的大山。 再指了指脚下一丛丛的野菊花。 陆怀姜心头一跳，突然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话还未说，冰冷的双手便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拉住了。 拉着他一步步往前。 不知为何，总有种前方是深渊，可他却明知是深渊，却停不下脚步的感觉。 一步步…… 走到了一座圆圆的坟包前。 “陆姜之墓。”江怀鹿噔噔噔，上前指着那霸道阔气的坟堆，一脸的邀功。 “你看，左右都是可怜兮兮的孤坟，只有你这里豪华霸气。这上面的土我给你盖了好多层呢。里面的棺材都是找工人砍树做的。” “为了让你宽敞一些，我给你做了个可以翻身的。” “那些叔叔伯伯都笑话鹿鹿呢，说就没见过谁家棺材还能翻身的。反正鹿鹿就要这种。陆姜哥哥，你为什么眼角有泪啊？你的眼睛也在流汗吗？” “你是太感动了吗？”江怀鹿轻轻戳了戳小哥哥。 为什么小哥哥的脸有点青。 是开心的过头了？ 想来，是陆姜哥哥太欢喜了吧。 这么大的坟一定让他太惊喜了。 上面还给他挂了个花圈呢。 是送他的搬家贺礼。 乐文 第116章 既生鹿何生陆 陆怀姜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怀姜殿下，此刻…… 是真的…… 受了大刺激。 面前这坟包，看起来阔气又霸道。 是，她还在周围种了清明节上坟用的野菊花。还在周围给他圈了个围墙，还给他多盖了几层土。 可这玩意儿，它确实是个坟啊！！ 他人生中第一次不因为他身份，也不因为他权势，而收到的礼物。 是一座坟！！ “这，就是你建给我的宅子？”陆怀姜喉咙发干，一字一顿道。 小姑娘半点未曾察觉，一脸兴奋。 “嗯嗯，陆姜哥哥已经是个阴魂了。凡间生人用的宅子，于你来说也无用呀。鹿鹿是不是好善解人意？陆姜哥哥你就不用感谢我了。” “为了给陆姜哥哥一个家，鹿鹿还花了不少钱呢。花了我二两银子咧。”说完又掰着手指头数，大概能买多少个猪蹄。 陆怀姜耳边清楚的听到她在嘀咕，能买三十二个猪蹄！ 哈，他陆怀姜第一个豪宅，花了二两银子！ 陆怀姜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都在跳动。 这玩意儿哪里可爱？哪里可爱？ 这玩意儿就是个祸害！ 后悔，那半块甜瓜，就该当着她的面儿一口一口吃的干干净净。还要吃的意犹未尽，馋死她！ 陆怀姜牙齿咬紧，这比起当初满朝文武参他残暴肆虐还生气。 “陆哥哥你快进去躺躺呀，好宽敞的，还可以翻身呢。以后等鹿鹿白日里回去了，你就可以在宅子里躺着了。”此刻，江怀鹿耳边依稀听到夏氏的叫声。 “陆哥哥你千万不要太感动，鹿鹿知道你的心意。鹿鹿就回去啦……”江怀鹿话音刚落，便瞧见陆怀姜死死的咬着银牙，整个人朝着她扑来。 只是身形一闪，她便消失了。 江怀鹿醒来时，还有些遗憾。 陆姜哥哥大概是憋着眼泪吧，瞧着他牙关紧咬，朝着自己扑来。肯定是想要抱抱她，感谢她。 真是太客气了。 江怀鹿睁开眸子时便喜滋滋的，夏氏进来给她穿衣裳，还到处找了找。 “奇怪，昨夜明明看你带了一块甜瓜进来。怎么瓜皮没了。屋里不会有老鼠吧……” 江怀鹿嘿嘿一声，满是心虚。 此刻的陆怀姜…… “啊！！！”死死的咬着牙，双手朝着江怀鹿掐去，只恨不能掐死她。 只是一个瞬间，小姑娘消失了。 啪嗒一声，他再次睁开眼睛。 已经躺在黑黢黢的地方，身后硬邦邦的，也没个枕头。一翻身，嗯，正好能翻身的宽度。 陆怀姜死死的闭着眼再睁开，再闭眼再睁开。 混账！ 竟然真的进了这陆姜之墓。 陆怀姜这一刻，气得心口生疼。气得他想要不顾教导不顾礼仪，想要出口成脏！ 该死的东西，他宁愿呆在救世殿晃悠，也不想被关进坟墓里翻身！！！ 坟头上，黑影涌动。 周遭阴魂远远瞧见便避开了。 “既生鹿何生陆，老天不公！你就是故意派她来害我的！”陆怀姜气得直砸棺材！ 乐文 第117章 她的秘密 江怀鹿从早晨一睁眼，心情就格外的愉悦。 做了好事整个人都是快乐的呢。 陆姜哥哥恐怕很惊喜吧？ 毕竟当时她都瞧见了陆姜哥哥眼里的泪花，嘿嘿，她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 她都没有拆穿他。 “鹿鹿今儿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可以和哥哥分享吗？”江怀安每日都要与她一同去内城上学，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提着她的小食盒。 妹妹从早晨起床便嘴角带笑，那笑眯眯的样子，很少看到她这般开心了。 小怀鹿小脸微皱，微微有些犹豫。 陆姜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朱颜和楚凉都是她的属下。 唯独陆姜，就像她的一个秘密。 一个专属于她，一个唯独她才能拥有的秘密。 小怀鹿不懂这是什么意义，但她正儿八经的对哥哥说：“哥哥，我有了一个好朋友。鹿鹿帮了他，他现在可感激我啦……他好可怜啊，没有家人，是个孤儿。家都没有。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等我今晚过去，陆姜哥哥一定会感谢她的。 江怀安很是好奇，她知道妹妹得了救世殿阳差的青睐。甚至因此一家人才让城主另眼相待。 但妹妹每日都与自己在一起，这朋友从哪里钻出来的？ 江怀安眉头一挑，鹿鹿在京城一个伙伴都没有，如今这是好现象。 “她多大了？” 江怀鹿想了想：“他大概十岁，十一岁左右吧。” 江怀安沉默片刻，鹿鹿才四岁，没想到找了个小伙伴都快十一了。 “这是你第一个朋友，总要给一份见面礼才是。等下了学，哥哥给你备一些礼物。”江怀安想着，既是孤女，恐怕平时都无人教导，也无人抚养。 倒不如让鹿鹿带一些头花和裙子过去，倒也试用。 等回了家让母亲准备准备吧。 待到了书院，江怀安率先将妹妹送到了学堂。看着她去了座位，这才转身往书院另一边走去。 江怀安自妹妹离开后，神色便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一路上偶尔能遇到几个红着脸穿着书院衣裙的姑娘，江怀安直接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至于地面上的香囊，手绢，向来…… 一踩而过。 他生在江家，长在江家。他是江家长孙，且不说爹如何对不起母亲。但老太爷却是倾尽全力培养他，这份情，他割不断。 他能做的，便是让娘和妹妹，站在让人无法忽视需要仰望的地步。 这一天，总会盗来的。 江怀安深深的吸了口气，入了屋内。 他可不知，他想要成为妹妹的依靠。在他羽翼未丰时，妹妹早已是另一方世界的主宰。 虽然，她现在还是个奶娃娃。 ………… “她怎么又来咱们这启蒙班了？她都启蒙，启蒙四年了吧？”江怀鹿坐在第一个位置，她如今是最小的孩子。 身旁是杨巅峰，身后也是与他同龄的十来个孩子。 最小的班是四岁左右，但江怀鹿只上了一个月，夫子便直接将她提了上来。 江怀鹿顺着众人的眼神看去，只见进来的竟是前几日遇见的熟人。 “珠珠姐姐。”江怀鹿眼睛一亮。 乐文 第118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这名字果然起的好。” “珠珠，猪猪，本就蠢笨如猪。” “咱们大家都六七岁，唯独她这个年纪了还呆着呢。既然蠢，就不要出来上学。” “是不是所有的聪明都长在了她那双弟弟妹妹身上了。”身后，有几个小姑娘捂着嘴偷笑。 但声音不小，几乎众人都听见了。 但那珠珠姑娘却沉默不语，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走不出来。 最中央的位置，坐着一对孪生兄妹。 长得精致贵气，穿着打扮极为奢靡。 荒都城首富之子，众人都争相巴结。唯独珠珠，似乎众人都爱踩着她一头，世人皆知她娘早死，她又是个脑子不大正常的。 据说时不时犯病，还差点将她爹杀了呢。 “都是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身后的小姑娘嘀嘀咕咕，看着温家小小姐的方向眨眼间。 温家那对龙凤胎，男孩叫温如璟，女孩叫温如玉。 这名字据说是温老爷所取。 众人背地里犯嘀咕，夫人生前时爱的死去活来，这女儿也为珠。 如今娶了个继夫人，孩子却叫温如璟，温如玉，说不疼爱只怕都是假的。 那温如玉小姑娘却是站了起来，看着大姐的方向满脸愁绪:“不许你们说我姐姐笨。我姐姐只是聪明的不明显。” “你的意思是，你还聪明吗？聪明就是你这样的吗？”江怀鹿脆生生道，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 杨巅峰不知她怎会突然接话，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是杨家独子，一没人争宠，二没兄弟姐妹，他可没受过这等气。 自然也不懂小姑娘家家的这等龌龊。 “那倒也不，大概是你这样的才能叫聪明吧。”杨巅峰默了默，自从她成了伴读，他爹每日都要骂他蠢。 江怀安顿时点着脑袋。 哦了一声。 “你这话什么意思？”方才帮着温如玉说话的小姑娘气得脸色通红，憋红了脸站起身。 不过是仗着做了个伴读，竟讽刺她们笨。 “你的意思是嫌我们不够，不够聪明吗？” 全班齐刷刷的看着她。 江怀鹿慢悠悠的将桌上的书一收：“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笨蛋。” “就这么几本书，也值得你们学一年半载。背个文章，看了几天还磕磕盼盼，这是侮辱聪慧。” “一年半载都学不会，干脆大家别念书了。回去放牛吧。”江怀鹿嘴角一翘，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谁都是辣鸡。 一屋子小公子小姑娘都气懵了。 只知道这小姑娘得夫子青眼，连杨巅峰都看着她满是敬畏。 她才转来三天，丝毫不知她的底细。 “说的好像你有多厉害似的，虽然你才四岁，但谁不知道你是仗着伴读才进的书院。真是蹬鼻子上脸了，我看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吧？”温如璟在家宠坏了，俨然是个小霸王，当即怒斥道。 他可是每日都被娘亲称赞聪慧的。 杨巅峰一语不发，默默双手捂脸。 江怀鹿在启蒙班时，那些小孩子不过三四岁，哪里知晓她有多逆天。 夫子背地里考过几次，便直接提到了国学班。 但她才来三天，这些同窗，哪里受过她的毒打？？？ 乐文 第119章 她气哭了一个班 杨巅峰憋着坏水的看着他们。 哈，绝对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爹打。 要挨打大家一起挨打。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没有江怀鹿这种做对比的人，他的人生该多么幸福。 既然他现在不好过，那大家都不好过吧。 明知道众人都在看他的态度，他装作看不懂的样子，默默抓了一本书，遮住了脸颊。 耳朵却支了起来。 “被我说中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都是才流放来的！你爹将你娘赶出了家门，你哥哥的束脩都还欠着呢。” “你就是个伴读！不然为何四岁就被带来了这里？还不是因为巅峰哥哥在这里。还如此大言不惭，当真笑掉大牙！”温如璟满脸讥讽，他娘不许自己刺激珠珠，但他偏要！ 杨巅峰露出一双眼睛，心里偷偷道：不，还真不！ 我爹说，我不配让她做伴读！ 不过想想大家将来都得挨揍，他顿时忍了，死死的憋着一句话不肯说。 珠珠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 眼睛微红。 “说说，这本书你能背几个字？认识论语这两个字吗？名字都还不会写吧？” 温如璟此话，让身后的孩子哄堂大笑。 能进这里的，家世都不一般，寻常都是高傲惯了的，现在哪里愿意被个四岁孩子讥讽 江怀鹿甚是平静。 “你自己蠢笨如猪，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吗？”江怀鹿当着他的面儿，随手将论语扔了出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 四岁的小姑娘摇头晃脑的，一句不带停顿，不停的背着。 背着背着，后面的同窗开始翻书才能核对了。 对着对着，脸色也不好看了。 片刻，室内寂静一片。 小姑娘神色平静的又扔出几本。 陆陆续续背完了千字文，三字经等等 背的嘴皮发干，口干舌燥，一连背了六本！ 他们整年的所有课本！ 小姑娘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就这？？？我四岁看一眼就会的东西，听说你们学一年了？！”江怀鹿撇了撇嘴。 就这，还有脸嘲讽人家傻？ 江怀鹿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差不多嘛。 身后的同窗早已满脸呆滞。 昨晚才被娘亲押着背了几句论语，父亲便高兴的赏了他银子的温如璟，脸色通红。 一整个上午，夫子因故未曾来，便嘱咐他们自己看书。 谁知一个上午，他们连门都没出。 隔壁帮忙看着的夫子有些惊讶。 随即，哭声一片。 整个屋内，哭成一团。所有孩子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哭着跑了出来。 下午时，夏氏便急匆匆来了书院。 据说她那懂事的小女儿，弄哭了整个学堂的孩子。 进去时，小姑娘还一脸委屈“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给他们背了几本书，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了哇？可能是因为自惭形秽？”小可爱委委屈屈的对着手指。 自惭形秽还是她才学来的呢。 夫子站在院长身后，他就请了半天假，谁知道城里那些达官显贵的命根子全哭着回去了。 院长亲自来了。 毕竟他孙子也是哭着回来的，恰好都跟她同窗。 乐文 第120章 告状 书院是郑夫人娘家所办。 这院长自然也姓郑。 正好是她父亲。 郑院长是知道江怀鹿的。 前几个月他女儿为外孙请了个伴读，还是免了束脩入的书院。 他只偶尔听女儿说过，那伴读聪慧伶俐。甚至还萌生出了想要再生个女儿的念头。 但他这个年纪了，儿孙一大堆。自然不稀罕孩子。 况且他那小孙子，自小便聪慧无比，是他亲自教导启蒙的。 素来心比天高，高傲至此。 可今儿竟然哭着回来，说不想念书了，让家中给准备些牛。他想当养牛大户？？ 觉得念书太丢人。 郑院长此生都在培养孙子，只愿他将来能前程似锦，走出荒都城。 重回京城。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竟是给人打击的头都抬不起来。 此时一瞧始作俑者，这小丫头才四岁，周围可都是比她高比她大的孩子。 全让她给气哭了，饶是郑院长来时带了几分火气，此刻也有些懵。 郑院长喝了口凉茶败火，夏氏来时还换了一身曾经带回来的衣裳。只怕在某些场合给孩子丢了脸面。 此刻进门便将一脸委屈巴巴的江怀鹿拉在身后。 “你这孩子，闯什么祸了？竟是让夫子请家长。”夏氏也有些尴尬，她没面对过这般场面。 江怀安念书时，每每都是让她饱受称赞来着。 夫子摆了摆手：“夫人请坐。只是问问情况罢了。总不能冤枉了孩子。” 正说着呢，门外便有学生来禀报。 “夫子，温老爷来了，还带着一双儿女。” “夫子，杜老爷也来了，还带着府上姑娘。” 门外的学生难掩面上惊讶，中午时，国学班的孩子全都哭着回家了。书院里议论纷纷，众人极其好奇。 难道打群架了？现在的孩子，还挺…… 有血性。 郑院长瞪了夫子一眼，急忙起身将门外的老爷们迎了进来。 温老爷还带着夫人，那夫人生的娇小玲珑，此刻正捏着手娟轻轻落泪。这是男人最喜欢的样子。 也难怪温老爷娶之前信誓旦旦，再娶后却依然忘了亡妻和女儿。 身后两个龙凤胎低着头一语不发，瞧见屋中的江怀鹿，更是瑟缩着躲在娘亲身后。 气得温夫人脸都红了。 “郑院长，您可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孩子好好的送到了书院，这突然哭着回来，还闹着再也不读书了。只怕是在书院受了委屈。” “这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可不是那等野孩子撒泼不讲理的地方。只怕是背地里欺辱孩子了。” 温夫人声音娇柔，还带着几分哭声，倒让温老爷一个商贾有些不好意思。 娘子比他年纪小，他素来便疼了几分。 “院长，咱们只是来求个真相罢了。”温老爷看向屋中另外一个人，瞧见一个四岁小姑娘，眉头微微耸了耸。 那夫人轻轻啜泣：“珠珠便是对我不满，也不能带着人欺负如璟如玉啊。” 温老爷拍了拍她的手：“珠珠什么也没说呢。”眉头轻皱。 “就她和那丫头没哭，听说还是笑着出来的，谁知道怎么回事。”此刻，珠珠也站在她身后，听见继母如此，只低着头一语不言。 乐文 第121章 委屈巴巴的同窗们 “看见别人笨哭了，为什么不能笑？”江怀鹿嘟囔着嘴，夏氏急忙拉了她一下。 那满脸不服气的样子看了竟有些可爱。 “你！”温夫人气得手指尖尖直颤。 “好了。先问问始末。”郑院长扫了一眼，那夫人这才委屈的躲在了温老爷身后。 “娘，回去吧。她没欺辱我们，就是我们自己不想念书了。我这个脑子是念不来书的，还不如回去放牛。”温如璟白着小脸，拉着他娘的袖子。 温如玉也直点头。 “我也想放牛。”杜老爷身后的孩子小声嘀咕道。 郑院长眼皮子直跳，整个班都想去放牛。 我怕不是开的养牛院？ 恰好他孙儿也被请了回来，此刻正贴着墙，小心翼翼道：“鹿鹿，放牛，我们配吗？” 郑院长这脸色直抽抽。 放牛你配吗？我看你是配个锤子！ “还说没欺辱，以前我儿乃是天之骄子，何曾有过这等想法。老爷，你要为璟儿玉儿做主啊。”那年轻夫人不住地落泪，当真是美人落泪，煞是好看。 只是那温老爷却心疼极了。 丝毫让人看不出来是填房。 夏氏微咬着下唇，挺直了脊背，轻轻吸了口气。 “这位夫人，鹿鹿还小，若有什么不是，便让我这个做娘的承担吧。一切都我愿替她认错。”夏氏心下微叹。 “你承担什么？养不教父之过，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家出走，若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孩子本就与你一样.” 那年轻夫人一句话，让夏氏脸色苍白。 “娘，不关她的事。不要招惹她。”温如璟神色惊恐，他现在是明白的，自己这种聪明在她面前就是蠢笨如猪。 自己知道便是了，若是捅到爹娘跟前，那就妥妥的别人家孩子。 将来少不得挨打。 温老爷也带了几分火气，他以前没有男丁继承家业也就罢了，如今有了，这孩子可是悉心教导的。可如今如此卑微，他也有些不悦。 “珠珠，你来说。”温老爷指了指长女。 珠珠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江怀鹿，轻声道：“大概是，他们没脸吧。可能才发现，自己与珠珠没多大区别。” 随着她这句话，众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珠珠都十一了，偏生还与六七岁的孩子一个学堂。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此刻那丫头说旁的孩子与她差不多，这不是折辱人么。 温老爷眉头微皱。 身后的夫人扫了眼珠珠，随即拉了拉身旁低着头的一双儿女。 “你们说，当着院长和夫子的面说，我倒不信了，还没个天理了。什么也不要怕。娘还不信，有人敢当面欺负你们！难道说了，还有人敢打你们不成？”那妇人气得眼睛通红。 夫人推了把温如璟温如玉，那两个孩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有，真有人打。 爹会打，娘也会打。 “她说的，没错……”杜老爷之子小声道。 龙凤胎默默落泪点头：“我们确实蠢笨如猪，只配放牛。她，说的倒也没错。” 院长看向引以为傲的孙儿。 孙儿沉默片刻，幽幽的点了头。 乐文 第122章 别人家孩子 众位权势滔天的老爷抑郁了。 他们都有些好奇了，这是怎么收拾自家孩子了，挨了收拾都气哭了，都不敢说出缘故？ 问题是自家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权贵，对方，还是个家境贫寒的孩子？ 还是个四岁小姑娘？？ 郑院长眉头紧锁，明明一个个受了委屈的样子，却提都不愿提起。 再看那胖妞妞，撅着嘴巴，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是的，她很不服气呢。 “笨还不让说。”嘴里嘟嘟囔囔的。 每随着她一句话，那些孩子都会脑袋更低几分。 郑院长手微抬，止住了夫子想要说的话。 此刻郑院长有种离奇的猜想。 这孩子家境一般，必不可能用家世欺人。 这孩子年岁小，又憨态可爱，必不能打架。 偏生能让那群比她大的哥哥姐姐难以启齿，让那些眼高于顶，天之骄子般的公子小姐委屈的不敢吭声。 那必然是她自身原因。 “你来，把这本抄写的孤本念一遍。所有孩子一起记，不管能记多少，都背出来。”郑院长从书桌前抽出一本手抄本，那本书晦涩难懂，不是这个年纪该学的。 夫子顿了顿，只是念一遍，能记住几句？ 但也没多问，只径直念了起来。 底下那群孩子脸色瞬间苍白。 瞧见他们的脸色，郑院长越发笃定。必然是这孩子在他们擅长的区域，将他们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几位老爷倒是没什么，自家孩子都是聪明伶俐，府上最聪慧的孩子被挑来这里。 夫子念了大半个时辰，众人茶都喝了两壶。 孩子们面上看不出什么，但额间冷汗直掉。 江怀鹿甚至拿了桌上几块糕点，还压低声音与夏氏说着什么。俨然听都没听的模样。 夫子完毕，将书一合。 院长看了眼自家孙子：“舒儿你来。” 那郑望舒今年七岁，这本书祖父曾讲过几次。倒也没胆怯，上前背了几页，只是背完偷偷看了眼江怀鹿。 杜家孩子背了一页。 温如璟背了两页，温如玉背了一页。 这本从未看过的书，一群七岁孩子能到此，已经是极有天赋。 几位老爷脸色稍稍好看一些。 “你们这样的不好好念书，不想办法走出荒都，谁还能做到？”温老爷瞪了孩子一眼，还要去放牛。 当初流放时，众人都有三代不得为官的规矩。 他们都是上一代流放，到了孙儿这一代，三代已过。这是他们最大的期望了。 走出荒都，重回人间。 可如今，竟然想放牛。 放你个牛脑壳。 几个孩子全都沉默着看向江怀鹿。 江怀鹿已经吃的打起了饱嗝，夏氏轻轻推了她一下：“该你了。”低声道。 江怀鹿半眯着眸子趴在夏氏怀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字都没学全，念什么……”话音未落，江怀鹿开始了。 声音虽然迷糊，但却半点不磕绊，顺畅自然，眯着眼睛随心所欲的念着。 ………… 半个时辰后。 书院里又传来更凄惨的哭声。 这次，似乎还伴随着挨揍的声音。 乐文 第123章 超高天赋 “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委屈。你丢不丢人！” “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欺负你呢?你几岁了，人家几岁了？”温老爷抬手就是一巴掌，往温如璟身上拍去。 “寻常背几篇三字经，又是奖赏又是夸赞，好似念书是为老子好似的。你看看人家？你看看别人才多大，你多大？背那么几句还有脸了？老温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还放牛，老子怕你有几头牛都数不清。”温老爷抬手就揍了儿子一顿，那夫人心疼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别打了，别打了。他还小啊，他会认真念书的，老爷……”温夫人拉都拉不住。 温老爷瞧见江怀鹿乖乖巧巧，又想起自家儿子娇纵跋扈，以前还因为聪慧能忍忍。 如今，却是忍不住了。 “小？在人家四岁面前有脸说小？要不要脸？难怪死活不敢说发生了什么事，这是没脸说！！慈母多败儿，璟儿玉儿都是让你给害了！一天书不好好念，心思不正，不用正道上！”温老爷这话不可谓不重，那夫人登时就白了脸。 温如玉早已吓得直落泪不敢吭声。 杜老爷也揍了儿子一顿。 难怪回来只敢委屈的落泪，这是输给人家四岁姑娘了啊。 输也就罢了，这是输的裤子都快掉了。 郑院长瞧见这屋内哭声一片，站起身看着孙儿重重的叹了口气。 郑望舒素来懂事乖巧，但却自视甚高，如今被人打回原形，反倒是好事。 “孙儿，孙儿会努力的。”郑望舒呐呐道。 这一干天之骄子，都给打得自信掉光了。 江怀鹿趴在夏氏背上，嘴里嘟囔着：“我没欺负人，我没有。我已经努力的装笨了……” “夫子背完我就会了，我还装到最后才背的。”小姑娘委屈的声音，又让温如璟挨了一巴掌。 只怕是屁股都肿了。 “你姐姐说你蠢笨如猪，看来倒是实话。”温老爷瞪了眼儿子。 素日里还要哄着求着他念书，如今揍不死他。 温老爷看向江怀鹿的眼神别提多火热了，怎么就不是自己孩子呢。 “你那相公，将这么聪慧的孩子赶出家门。怕不是脑子有病？”温老爷随口便道。 “还不是个丫头，又不能科举。”年轻夫人低声道。 郑院长顿了顿：“我记得你还有个儿子也在书院吧？”看向夏氏。 夏氏嘴角多了几分笑容：“是，鹿鹿的哥哥十三了，马上十四岁了。如今也在书院，这还多亏了郑夫人。” 旁边的夫子突然开口：“可是江怀安？” 夏氏颔首。 “那孩子极其聪慧，流放前就考了秀才吧？在院中也是几次拔得头筹。”夫子语气甚是赞赏，心中倒是了然，难怪这一家子如此聪敏。 夏氏神色有些黯然，说起来，也是江家拖累了他。“是。十二岁那年便中了秀才。” 几个老爷倒是心思活络，十二岁的秀才老爷不多见，且如今依然聪慧。 但江家才流放不久，这一辈除非陛下特赦。亦或是那位怀姜殿下开恩，否则江怀安参加科考已是没有机会。 但将来，可以留在荒都做幕僚。 几位老爷笑着颔首，看向夏氏的眼神越发柔和。 乐文 第124章 女儿家的衣物 她那相公倒是个瞎了眼的，这妇人便是生出两个聪慧机灵的孩子，也是府上大功臣啊。 生个几个这样的孩子，家族何愁不兴旺。 不少人对江家都带了些鄙夷，也算间接为江玉白将来挖了坑。 几个眼高于顶的老爷子满脸羡慕的看着夏氏。 倒让夏氏满脸尴尬。 “以后别干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温老爷扫了儿女一眼，两个孩子缩着脑袋呐呐的点头。 年轻夫人心疼的直落泪。 书院外已经站了不少学生，杨巅峰闲闲的站在门外，打了个哈欠。 听得屋内传来的哭声，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你这伴读倒是厉害，刚转过来将同窗全都气哭了。这会里面只怕是打起来了吧？” “听说你那伴读还是外城的，这内城的孩子她哪个惹得起？” “恐怕还得连累爹娘……上次温如璟和隔壁学子打架，最后爹娘还拎着厚礼去温家道歉呢。” 杨巅峰身后的学生嘀嘀咕咕。 吱呀一声，门开了。 江怀鹿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睡眼惺忪的揉着眼走了出来。肚子圆滚滚的，点心都吃饱了。 门外一群学生直直的看着她。 夏氏也走在江怀鹿身后。 随后才是一众荒都的大人物。 温老爷面色和蔼：“鹿鹿好好念书，若是书院要收你的束脩，温伯伯给你出。你要是都没书念，我家那两个都该出去讨饭了。” 双胞胎耷拉着脑袋，脸上还印着几个巴掌印。 “挨揍了吧？”杨巅峰眉开眼笑的挤了进来。 几个孩子齐刷刷抬起了头。 杨巅峰被那股灼热的视线惊了一下，随即后退一步：“我可没坑你们啊，我一句话都没说。是你们自己挑衅的。”杨巅峰嘴角微扬，凭什么只能我一个人挨打？ 我不服！ 温如璟咬牙切齿，难怪他们欺负这小子的伴读，这小子一语不发。 合着是故意坑他们呢。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那四岁小姑娘欺负了整个班，偏生，家长都来了。 依然是她一个人笑着出来的。 那群同窗，又挨了一顿揍。 自此，江怀鹿已经成了书院的传奇。 “娘，哥哥呢？”江怀鹿左右瞧了瞧。 夏氏勾了勾她圆润小巧的鼻尖：“你哥哥只上了半日课，便去当值了。夫子一天的课程，他半日便学完了。” 夏氏眉眼含笑，这一双儿女，足以抵去她多年的委屈。 “对了，你哥哥说你交了朋友？你这孩子，难得有个朋友，竟是还藏着掖着不带回来让娘见见。”夏氏轻笑一声，女儿在京城便关在府内，如今有伙伴，她比谁都开心。 “你哥哥说她是个孤儿，平时无人照料。娘便替你选了些礼物，都是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你去时便给她带上。” 夏氏性情温柔，体谅那姑娘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只怕许多东西都不明白。 便替她置办了不少适合她的衣裳。 甚至还挑了两件粉红色的肚兜。这么大的姑娘恐怕脸皮薄，也不好意思去买。 真是可怜的姑娘。 乐文 第125章 邪祟要哭了 夏氏给了江怀鹿一个包裹。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 “你那伙伴爹娘都没了？”夏氏仔细问道。“家中可还有什么长辈？” 小怀鹿摇着头，陆姜都半个孤魂野鬼了，哪来的亲人啊。 “那便好。娘给你备下了一些她能用到的物品，你让她别害羞。有什么不懂得便来问我。”夏氏想了想，还是将下午买好的月事布给她塞进去了。 这孩子十一了，早一些的已经有反应了。 若是晚一些，也很快就能用上。 毕竟是鹿鹿第一个朋友，自己当娘的便费一些心思吧。 江怀鹿瞧了一眼：“这是什么？”还上前摸出来看了看，柔软长条的一块布。 外层浅粉色，还用极其柔软的线绣了花纹，最里层还有一层白色绵柔的布。 夏氏脸一红，瞪了姑娘一眼。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不许问那么多。你拿给她，她自己就知道怎么用了。”说完，夏氏便三两下抢回来，直接塞到了最里层。 江怀鹿撇了撇嘴，娘可真小气。 怎么脸都给气红了。 江怀鹿回了家，江怀安已经回来了。他当值这几个月，已经赚了六两银子，自己平日里又写些诗文赚钱。统共倒也有八九两银子。 “明日便要搬去新家了。”江怀安脸色带着几分笑意。 其实杨家赠送那宅子他本推辞了，但杨城主似乎极为不安。 夏氏曾经也是权贵中人，自然明白，能用钱还清的人情才是最容易的。 便让江怀安收下了。 夜里，一行人早早地便吃了饭。江怀安今日遇见了祖父，本想说点什么，结果江怀鹿抱着包裹急急忙忙便跑回了床上。 没一会，进去时她已经打着呼噜了。 江怀安轻笑一声，给妹妹被角压紧，这才退了出去。 江怀鹿睁开眸子时，提着包裹在救世殿转了一圈，都没瞧见陆姜。 “陆姜哥哥？陆姜哥哥？”江怀鹿咦了一声，寻了朱颜出来，朱颜却说一日都不曾见到他。 “难道，他今日一直待在家中？感动的一日没出来？”江怀鹿觉得自己真相了，抱着包裹急急忙忙便往山上跑去。 此刻的她丝毫没发现，她一个闪身，直直的便到了陆怀姜坟墓外。 这小丫头还怔了一下。 能力越发强了。 “陆姜哥哥你在家吗？你快出来啊。”你快出来，此话一出，陆怀姜便感觉浑身压制他的那股力量瞬间松散。 披头散发黑着脸站在墓地外，若是寻常人，只怕都要吓疯了。 “家家家，你家才是坟！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本……报复我，故意将我关在此处！”陆怀姜暴怒，啊啊！！这死丫头天生克他，就是克他！ 躺在那该死的硬邦邦的木板上，浑身疼。 “后脑勺都快睡平了。”陆怀姜咬牙切齿。 江怀鹿一顿，沉默了片刻，陆怀姜以为她在忏悔。 良久，她才幽幽的来了一句：：“陆姜哥哥，你是想要个枕头吗？你，不开心吗？” 陆怀姜！！ 陆怀姜都快气笑了。 阴沉着脸看向她：“双臂都伸不开，你倒是开心。”皮笑肉不笑，浑身阴冷。 江怀鹿委屈着小脸：“那，你是想在棺材两边挖个洞，把手伸出去吗？” “伸个懒腰想来是够了。” 乐文 第126章 他想丧偶 陆怀姜额角青筋毕现。 拳头紧握。 他在想，自己现在一拳揍死她，他会承担什么后果？ 一辈子关在他这‘陆宅’？ 还是一辈子醒不来。 陆怀姜他不懂，上天远远比他想象的更残忍，他会丧偶。 “陆姜哥哥，你是要哭了吗？鹿鹿，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这个是我娘送给你的礼物，你，你别哭了好吗？”江怀鹿瞧见他神色不好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便心有戚戚。 想起每每自己离开，陆姜便只能困在救世殿出不去。 江怀鹿啊了一声。 “你不会，一整日，都困在这里，连救世殿都去不了吧？”江怀鹿满脸惊恐，她完了，她要完了。 她才来几个月啊。 气哭邪祟也就罢了，反正他活该，可是，现在连陆姜哥哥都气哭了。 陆怀姜神色淡漠，满脸森冷之气。 江怀鹿在这气势下越发抬不起头。 弱弱的伸出两只小胳膊，举着个包裹。 陆怀姜冷笑一声，不给你个教训你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本宫此生就没有低头的时候。 “鹿鹿可以赔罪的。鹿鹿不知道哇，都怪鹿鹿太笨了……”小怀鹿瘪着嘴，眼泪汪汪的。 江怀鹿憋着满眼的泪，举着包裹，陆怀姜不伸手。 江怀鹿也不松手，只眼泪巴巴的看着他。 “都说鹿鹿聪明，恐怕都是哄鹿鹿的。鹿鹿是天下最笨的小孩儿了，鹿鹿把陆姜哥哥关了一天……鹿鹿一点也不聪明。” “鹿鹿是没人爱，没人疼的崽了……”小姑娘眼泪欲落不落，一双眸子在月色下，天上星子都不及她夺目。 明明陆怀姜没看她，明明都闭上了眼睛，偏生眼前总是浮现出她泪眼汪汪的模样。 陆怀姜………… 受委屈的明明是老子，为什么还要老子来哄你？！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我。 陆怀姜捏着拳头，便听得那矮墩墩含着眼泪道：“我可以发誓的。我以后再也不欺负陆姜哥哥了。若是再犯……就……就……” “那就如何？”陆怀姜轻声道。 “你若再坑我害我，那就如何？” 瞧见陆姜哥哥还愿意搭理她，江怀鹿顿时眼睛一亮。 偏着脑袋认真思索，随即，认真又严肃道：“不如这样吧，我若再犯，就让我未来相公不得好死？你看怎么样？” “这可不是鹿鹿贪生怕死。我娘说了，拿自己做诅咒，那算不得什么。那鹿鹿将来肯定要嫁人的哇，那我愿意嫁的肯定是对我极其重要的。拿我重要的人发誓，这才是有诚意的。” “鹿鹿是不是很有诚意呀？陆姜哥哥可以原谅我吗？”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竟让他呆了呆。 也不知是看呆了，还是被她的话震呆了。 怎么这世上，有如此无耻之徒呢？ 她那未来相公，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陆姜哥哥若觉得不够，那你还可以咒他不得好死，死无全尸啥的。”江怀鹿满脸真诚。 陆怀姜身上凉飕飕的，夜深了. 天凉了。 他浑身都冒着丝丝冷意呢。 乐文 第127章 礼物 “陆姜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鹿鹿不害人。”江怀鹿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陆姜哥哥竟是被困在棺材中出来不得啊。 她还以为，救世殿是因为神明所在，才将他困住。 原来，棺材也能啊。 四岁的江怀鹿不知，困住他的，从来便不是什么神明。 唯有她而已。 “陆姜哥哥，你不要生气了。鹿鹿知道错了。”小怀鹿拉着他的衣角轻晃，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软绵绵的呢喃。仿佛含着蜜一般甜蜜。 陆怀姜心里微微有些别扭。 “你看，这是我娘送给你的礼物。就当鹿鹿给你赔罪了好不好？”江怀鹿仰着头偷偷看着他。 陆怀姜差点给气乐了。 “你娘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倒真会给自己长脸。 江怀鹿眼睛一瞪：“我娘送的自然也算我送的，要不是我，她送你吗？”大概是感受到了陆怀姜语气的软化，顿时将包裹推给他。 “你快试试，里面好多衣裳。都是极其配你的。”江怀鹿垫着脚递给他。 少年微微勾唇，一闪而过的笑意。 随手接过，嘴角轻勾，自己都不曾发现，他在江怀鹿面前总是忍不住心软。 杀尽天下人也不曾手软的他，竟是抵不过几滴眼泪。 以及她软绵绵的几句话。 陆怀姜将那包裹打开，轻轻一抖，一截红色带子露了出来，上面还挂着两个小铃铛。还有一根银簪，一对耳环。 陆怀姜微怔。 陆怀姜提着一条鲜艳明亮的长裙，抬眸一脸迷茫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嘴唇微张，呆滞的看着他。 头花，头绳，还有漂亮的小裙裙。 “这是什么东西？就两根绳子？一没裤腿二没衣袖，这能遮个什么？巴掌大个东西，洗脸用？”大邪祟用手捻起一件红色肚兜，狐疑的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死死的捂着嘴，惊恐的看着他。 “也不对劲啊。洗脸还用绳子做什么？这形状也不对……”陆怀姜嘀嘀咕咕。 江怀鹿神色越发惊恐。 惊恐的看着他道：“哥，我娘吧，其实跟我不是一回事儿。我娘送的是我娘送的，跟我，其实没关系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这包裹跟她没关系。 亲娘咧，她娘和她哥，以为她伙伴是个小姐姐呢。 陆怀姜青着脸，这一兜衣裳，只怕都是姑娘家的，压根没他能用的。 面无表情的将那肚兜塞进去，又扯了一块出来。 长长的一块布条，巴掌宽，摸起来手感很是柔软。外面绣着花，里面贴着一块白色的软步，可是，这么长条能做什么？ 颜色看着像姑娘用的，但他在宫中见过多少姑娘，谁都没用过这个啊。 “这又是什么？”陆怀姜脸色难看，小怀鹿都不敢吭气了。 小姑娘也不敢说她不知道啊，突的，灵机一动：“大概是腰带吧。” “你看，外面绣着花，边上还有一圈金线呢。你试试，是不是正好这么长?”她娘方才扭扭捏捏的没告诉她，但她多聪明啊。 这一看就是腰带嘛。 江怀鹿一脸机灵，陆怀姜听了，沉默片刻。 深以为然。 倒真像是腰带，总算有他能用的了。 乐文 第128章 陆姜的金腰带 “算你有点良心，总算还有能用的。” 陆怀姜冷笑一声，瞧见那矮墩墩满脸心虚，他心底的怒意倒是散了几分。 这一兜子粉粉嫩嫩的长裙，只怕是那妇人将他当做女子了。 若是曾经，只怕早就被他拖出去杖毙了。 他三岁时，长得雌雄不分。那时母后都曾背地里言论，他若是个公主，只怕将来倾国倾城。 后来有一日，他在御花园遇到个宫女。 那宫女见他生的精致可人，以为是某个公主。跪下便行了公主的参拜礼。 之后，她被挖了双眼，逐出宫门。 虽说那宫人是大皇子之人，当时是为了恶心他，但他却半点没留情。 此刻瞧见江怀鹿，他竟少见的没有愤怒和嫌恶。 江怀鹿见他没生气，心里琢磨着他是不是被自己气狠了，竟然都不曾发飙。 小家伙狗腿的上前接过‘腰带’：“陆姜哥哥，我帮你。这腰带一看就衬你的贵气，陆姜哥哥真好看。” 江怀鹿脸皮贼厚的拍着马屁。 垫着脚殷勤的举着‘腰带’便往陆姜身上系。 陆怀姜摸了摸，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见她殷勤巴结的模样倒也没多想。 他素日里的腰带都是白描金那种，这种虽说有些淡粉色，骚包了一些。 但也比江鹿上次烧给他的好。 ‘腰带’系好了，江怀鹿急忙将包裹中的衣裳塞到了不远处的坟堆上。 “这衣裳给你了吧，提前给你拜个早年。”江怀鹿小声道。 陆怀姜眼白一番：“你不如祝她忌日快乐。那墓碑上不写着过几日正好忌日么。” 江怀鹿瞧了他一眼：“这是给你找的邻居，让你说说话的。你这样别得罪了左邻右舍。” 陆怀姜摸着腰带，嘴角噙着几分冷笑：“我从不需要邻居。” 他生来就不需要朋友，不需要邻居。 连父皇母后对他都只有惧意，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的呢？ 江怀鹿颇有几分纠结，鼓着小脸气哼哼道：“那这我还是专门给你找的呢。到处都是坟包，左邻右舍都有人。你看别的孤魂野鬼多可怜，这里到处都是坟包，看着倒像个小村子。” “你这位置，还是我给一个百年老鬼拆迁换来的呢。” “那老鬼都死百年了。我将他重新迁到了后人的宅子不远处，还给他赔了一对纸丫鬟才将你的地基换回来。” 陆怀姜微微一点头：“请叫它墓地，谢谢。” 地基，神特么地基。 “还不是一样，一个活着住，一个死了住。有什么差别。”江怀鹿不觉有什么差别。 江怀鹿见他在这棺材待不习惯，便将上面的陆姜二字划去。 陆怀姜这才感觉少了几分束缚，呆在救世殿也比此处舒坦多了。 两人一路下山时，还碰到不少阴魂。 那些阴魂都没有攻击性，只等待鬼差将其超度便是。寻常，那些阴魂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样子。 今儿，却是有些不对劲。 他们频频看向陆怀姜。 陆怀姜瞥了眼江鹿，瞧瞧，自己即便是做了鬼，也依然受人瞩目的！ 第129章 气死陆怀姜 陆怀姜挺胸抬头，气势逼人。 但凡路上碰到阴魂，瞧见他都会震惊的瞪大了眸子。 好似被惊艳了似的，然后猛地抬手捂脸再飞快的跑开。 “陆姜哥哥，为什么他们都看着你？还要捂着脸啊？”江怀鹿站在救世殿外，百思不得其解。 陆怀姜含着几分笑意：“你个小鬼懂什么。等你长大就明白了。这天下女子，都是虚荣之人啊。” 陆怀姜从前只觉这容貌对他很有恶意。 他向来不重视皮相，但讨厌这副长相给他带来的困扰。 直到此刻，在这小丫头面前长了脸，听着她震惊且崇拜的声音，感觉还是有几分趣味的。 凡人啊，都是一群重视皮相的俗人。 “女子？可是男子也盯着你看啊。你瞧你瞧，方才又跑开一个，为什么急匆匆就跑开了啊。还要捂着脸……”而且她隐约间似乎还瞧见他们肩膀在抖动。 这是，哭了吗？ 陆怀姜也觉得吧，自己做了鬼似乎更受欢迎了。 正好此刻朱颜领着阴兵清剿恶鬼，大批阴魂从此经过。沉稳有素的阴兵，突然看了眼陆怀姜。 然后…… 整整齐齐的退伍突然便交头接耳起来，然后嗖的一下…… 全都转头看着他。 齐刷刷的人头，定定的看着他。 饶是陆怀姜都惊了一下，不，不至于吧？抬手摸了摸脸。 朱颜瞧见众人乱了分寸，眉头一蹙，手中拘魂索正要抬起。转头，便瞧见救世主…… 身旁的少年。 少年眉目如画，身形俊郎，虽稍显瘦弱，吃了些年纪的亏。 但假以时日，必定是俊秀天成的人物。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腰上那条…… 朱颜脸色猛地红了。 “大胆无耻狂徒！竟如此孟浪！”朱颜手中拘魂索直直的对准了他！ 少年脸色一沉，微眯着眸子看向她。 黑眸深邃带着几分怒意，朱颜仿佛感受到一股威压。来自地狱，阴森又满是压制，这让她心头有些惧意。 这是阴魂来自深处的恐惧。 “朱颜不要胡来。”江怀鹿急忙摆手，她好不容易才把这陆傲娇哄好。 别到时候又给气哭了。 朱颜跺着脚，恨恨的看着她。 “主子你别跟他接近，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正常人怎么能……怎么能……”朱颜咬着牙指着他腰间。 突的，远处的阴兵传来细细碎碎的笑声，即便是走远了，笑声都传了过来。 “正常人怎会将女子的月事带穿在腰上！主子快离他远些！”朱颜满脸防备，明明之前还看着正常一人啊，这才隔了一日，便露出了马脚。 这是有病啊。 “月！事！带？！”陆怀姜一字一顿，死死的盯着朱颜。 “你说，我的腰上，是月事带？”陆怀姜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卡出来的，每说出一个字，江怀鹿脸便白两分。 她还小，没见过月事带。 却是听娘说过的。 那是女子最为隐秘之物。 不可为人见，更不可为外男见。即便是亲人都不可。 但此刻…… 她将此物当做腰带，送给了陆傲娇！ 完了…… 她又闯祸了。 她未来的相公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乐文 第130章 他要搞事儿了 陆怀姜觉得自己见鬼了。 他生而知之，自小便通透聪慧。 父皇母后从最开始的欢喜，慢慢变成了惊恐和惧怕。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是如此度过。 他厌世，他无情他淡漠，他没有半点同理心。 甚至周遭一切都不能让他侧目，似乎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直到…… 他睡了一觉，醒来时作为阴魂站在了救世殿。 瞧见了那个胖乎乎矮墩墩的小姑娘。 曾经从未经历过的窘迫，怒气，无奈，欣喜，竟全都尝了一个遍。 如今，甚至连丢人都尝到了。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死死的闭着眸子，浑身上下黑气翻涌。 “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哥哥你要控制寄几的脾气。”江怀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然后两只手抬起，默默捏着耳朵，怯怯的看着他。 “要不，你再多诅咒几句我未婚夫吧？哥哥，我还小……” 陆怀姜咬牙切齿的将那条腰带扯下来，哗啦一声。 直接撕成了两半。 刺眼！ 陆怀姜这辈子的无奈和丢脸，全都丢在这儿了。 他敢确定，在这里的一切，将会是他此生抹不去的存在。 “陆姜哥哥，为了不将你气死，鹿鹿还是先回去吧。等你消了气我再来，陆姜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被我气死了啊。”江怀鹿说完，飞快的抓起一块石头，朝着脑门一敲。 陆怀姜还来不及反应，这丫头瞬间便消失在救世殿前。 啊，留下他接受这该死的尴尬。 也不知她脑门疼不疼？ 呸。 这死丫头竟然逃了。 陆怀姜满脸深沉，朱颜见他被自家主子坑了，扭头就走。 陆怀姜气不过，脸色甚是阴沉的朝着山下走去。 他现在无比庆幸，江怀鹿走的早，他又还未进救世殿。至少还能趁着还未天明，出去操作一番！ 既然他尴尬，那全城都要一起尴尬！ 此刻的陆怀姜犹如一个恶魔。 但这恶魔似乎又与过去不同。 江怀鹿醒来时伴随着一声嚎叫，捂着脑门嗷嗷直叫，直吓的江怀安和夏氏破门而入。 “怎么了怎么了？乖鹿鹿是做噩梦了吗？”夏氏冲进去便将捂着脑袋，疼的眼泪哗哗都要掉下来的江怀鹿抱住。 江怀安浑身紧绷，直瞧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额头怎么了？”江怀安将她手掌拿开，发现上面没有半点伤痕，想着她大概是做噩梦了。 江怀鹿委委屈屈的趴在娘亲怀里，完了，完了，这次她将陆姜哥哥得罪死了。 陆姜哥哥那么好脸面的一个人，出了这么大的糗事，只怕不会原谅她了。 “做了个噩梦，呜呜呜，有人拿石头砸我的脸，好可怕……”江怀鹿趴在夏氏怀里，不安又委屈。 夏氏两人对视一眼，这小丫头还没长大呢。 “怀安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白日里要上课，又要当值。鹿鹿这里我陪她睡会吧。锅里蒸着馒头和肉粥，你早晨热一些吃便是。”这会天色微暗，还没天亮。 江怀安没多时便又去睡了。 第二日。 荒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乐文 第131章 丧心病狂 荒都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一夜，是荒都城男人对丢脸也最难忘的一日。 被荒都历史称为，月事日。 在很久的以后，成为了女子的共同节日，所有女子，在这一日都有优待。不用做饭不用做家务，是女子最幸福的一日。 所有男人痛恨这一日，所有女人却无比感激今日的存在。 就在今日，一个黑影潜进了城中。谁也不知他是男是女，不知他有何仇恨，竟是干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有人猜测是受了男子欺骗的女子所为，也有人猜测是邪祟所为。 众说纷纭，无人可知。 城中男人醒来时，所有人腰间都束着女人的月事带！！ 不知是何等邪祟，竟是潜入城中，不曾被救世殿的阴兵发现，搞了这么大的事！ 这一日，全城沸腾。 无数女子掩面羞涩，却又掩不住眼底的戏谑。 无数男子暴跳如雷，偏生寻不到始作俑者。 江怀鹿大清早还未天亮，便听得周遭的吵闹声。 “怀安，你没遇上吧？”江怀鹿睡眼惺忪的从房中出来时，头顶的小呆毛一翘一翘的，夏氏正问着江怀安呢。 江怀安沉默片刻，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 “月事带绑在腰上做腰带，这种事……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江怀安语气很惊悚。 江怀鹿猛地抬头，浑身汗毛竖立。 “娘你知道了吗？”这么快，陆姜哥哥用月事带当腰带，都传遍全城了？ 夏氏没听出她语气的震惊，给她和江怀安装了一碗粥。 “何止我知道了。全城都知道了。这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大老爷们，有的腰上系着月事布，有的脑袋上缠着一圈儿。可丢死人了。” “好在你哥运气好，竟是不曾遇到。” 夏氏笑的合不拢嘴，月事布，不管男子亦或是女子，都将此视作脏污之物。 但能让那些大老爷们吃瘪，夏氏竟有几分爽感。 “真是个人才，谁能干出这么诡异之事。想来，是被男人伤过吧。”夏氏摇了摇头，这得被男人伤的多深。 江怀鹿紧张的浑身僵硬，不，不。 是你女儿伤过某哥。 他是来报复的，他报复啊！ “此人只怕要引得荒都防守都加重了。等吃了早膳我便去打听打听。”江怀安放下碗，他现在在城中当值，自然也关注此事。 待吃罢早膳出去时，江怀鹿还心不在焉的。 “鹿鹿，你那伙伴的东西可送出去了？她喜欢吗？”夏氏蹲下身子，江怀安要去侍卫队，那便是她送江怀鹿去书院了。 也不知鹿鹿何时将东西拿走的，她竟是没发现。 今早没找到包裹才知晓。 江怀鹿神色越发诡异，躲闪着不敢看娘亲。 “大概是……喜欢的吧。”毕竟，都跟全城分享喜悦了。 亲娘咧，你绝对想不到，就因为娘你送的见面礼。 全城男人都遭了难。 陆怀姜：只要大家都尴尬，那么尴尬的就绝不是我！ 现在他敢确定，再也没人嘲笑他了。 只要有人比他更丢脸，那就绝对轮不到他！ 乐文 第132章 手足情深 江怀鹿走出家门，才知此事到此有多轰动。 遭了殃的男人有多惨，他这一夜，只怕压根都没歇过。 还，挺勤快。 “外城到内城，竟是无一幸免。但凡属性为男，都给系上了。城外那破庙里有两个和尚都没逃过。” “据说其中一个老和尚羞愤难当，今儿一早自杀了。不过，被人救下来了。” 救下来听说全城男人都遭了殃，那老和尚也不寻死了。 嘿，这是什么想法。 这不就是陆怀姜殿下的想法么？ 江怀鹿一路都缩着脖子，到处都有男人在破口大骂，反倒是女子遮掩不住的笑容。 自古以来，男子地位便远远高于女子。 如今强行让他们丢了脸，简直…… 喜大普奔。 “丧尽天良的东西，你自己被人骗了，总不能拿我们出气啊？畜生啊，畜生！” “这简直不是人能干的事儿！” 甚至走在路上，偶尔还能瞧见几个腰上系着月事布的男人。 江怀鹿心想，陆姜哥哥这一招，可该死的高明啊。 可是，全城的男人给他当垫背。 这哥们估计都能垫上天了吧？ 也不知她那可怜的爹爹和祖父有没有逃过这一劫。 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能让他们逃过这一劫啊。 江怀鹿满是好心的想道。 “鹿鹿，你可怪娘将你带出江家？祖父是前阁老，父亲是大理寺少卿，即便是发配荒都城。将来也总会过上好日子，你可怪娘将你带走？让你和我们相依为命。”夏氏低声问道。 江怀鹿秀气的眉头一蹙：“娘，跟着你，你便永远是我们的娘，永远是属于我们。但跟着爹爹，他将来还会是别人的相公，别人的父亲。” 她看的很清楚，江玉白此生此生不只一子一女。 但夏氏，却只有一子一女。 多的从哪里出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夏氏眼眶有些红，轻轻吸了吸鼻子，满是欣慰。 将鹿鹿送到书院时，夏氏才发现书院今日竟然不曾开门。 寻了个书童问了几句，书童一言难尽。 “夫子今儿一大早被气晕了。全书院都放假呢。”书童小心翼翼道，夫子是个老古董，今儿一大早系着老太太的红月事带，据说当即就给气晕过去了。 别说夫子，郑院长也差不多。 就算不放假，今儿那些公子哥也没几个有心情来上课。 夏氏呢喃道：“竟然冲击这么大么？” 小怀鹿忍不住咧嘴笑，陆姜哥哥还是干了件好事的啊。 夏氏倒也没说什么，只带着江怀鹿回去了。 趁着今儿有空，天气极好，还给江怀鹿洗了头发洗了个澡。 小姑娘看着四岁了，但肉嘟嘟的，那双眸子清澈见底，却依然稚气。 泡了脚的水，夏氏眼睁睁看着她又洗了手。 然后又用手给自己揉了揉脸。 夏氏，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鹿鹿啊，这手与脚，不能同洗。”夏氏一脸嫌恶。 小姑娘却一脸正气：“都是自己的手足，为何要有歧视？手足情深，不分高低贵贱。洗一盆水怎么了？这不是娘教我的吗？” 夏氏脸一抽。 “娘给你说的手足情深，你一直这么……理解的？” 夏氏有些不好了。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随即重重点了头。 “你还是念书去吧，耽误不得。耽误不得！”夏氏微微叹气，书香世家的江家，怎么出了这么个…… 小祸害呢。 乐文 第133章 要有后娘了 荒都城因为月事带一事，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那些大老爷们自觉受了侮辱，偏生又寻不到谁干的。 江怀鹿一整日都没敢出来。 害，她一出门就心虚。 她哪知道自己好心给陆姜哥哥送个礼，最后还…… 还牵连全城一块丢人了啊？ 江怀鹿坐在院中，院中栽了一颗葡萄树，葡萄树上硕果累累。结满了红的发紫的葡萄，空气中都充斥着淡淡的葡萄香。 小姑娘躺在摇椅上，伸手一摘，果汁猛地爆开，汁水四溢。 “真甜呀。”小怀鹿吃的眉眼弯弯，乐不可支。 叩叩叩…… 突的，小院外有人敲起了门。 夏氏出发去新房收拾了，待江怀安回来，两人便要搬去新家。 小怀鹿从摇椅上跳下来，依稀从门缝处瞧见几丝轮廓。 倒是熟人。 江怀鹿垫着脚将门推开，站在大门口，也没想邀请江怀萦进去。 她这位江怀萦姐姐，鹿鹿一直不喜欢她。 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探究，而且那副身躯，似乎还容不下她的魂魄。似乎魂魄有些不合，若说被人夺舍，偏生又不大一样。 江怀鹿偏着脑袋，她心里琢磨着，她是救世主，自然要将一切错乱拨回原位。 若是江怀萦在她面前露出马脚，那她必然会将其…… 死死按回原位！ 江怀萦身上突然哆嗦了一下，好似被什么盯上了似的。 “鹿鹿妹妹，你不请怀萦姐姐进去坐坐吗？”江怀萦摸着鬓间的头花，虽然这是京城淘汰的款式。但如今在荒都却极其少见。 江怀鹿只开了一半，另一半还用手抓着门。 “那可不行，我娘说了，不许让外人进去。”小怀鹿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江怀萦脸色颇有几分狰狞。 不过那破烂房子，进去只怕会弄脏她的脚。 江怀萦抿着唇笑了笑：“鹿鹿，你可知道大伯母将和离书放哪儿了吗？” “鹿鹿，你们不如回来吧。你瞧瞧，大伯和离书都送到手上了，大伯母当初喊着要和离，如今也没送上去。只怕大伯母早就服软想要回来的，过几日便是祖母生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回去认个错，磕个头，立立规矩便回去吧？” 江怀萦笑眯眯的，只是大概轻视江怀鹿，对着江怀鹿没多少诚意。 这倒是像来耀武扬威的。 “磕个头，认个错？我娘又没错，为什么要回去？自己在家住着不舒服么？为什么要回去服侍那群残疾人。” 说完，一脸嫌弃的看着江怀萦。 “怀萦姐姐，你们都是残疾人吗？什么都要我娘做。”江怀鹿翻了个白眼。 “怎么说话呢？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了？没大没小的东西，难怪你爹都不要你！”江怀萦压低声音，谨慎的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一个人，才满是阴狠的瞪着江怀鹿。 脸色扭曲，若江怀鹿不是救世主，只怕真被她吓哭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马上就要有后娘了。牙尖嘴利的东西，有你哭的时候。”江怀萦讥讽的看了她一眼，上辈子早早夭折，这辈子不过是因着她重生多活了几日，她此生都该对自己感恩戴德！ 乐文 第134章 贵人 江怀鹿幽幽的看了过去。 江怀萦语气雀跃。 前世江家大房出了意外，但江家二房却是一直顺遂的。且一直顺遂。 她一直怀疑，是因为大房没出事，挡了二房的运。 如今，前脚江怀鹿和夏氏被逐出家门。 后脚就来了好运，岂不是正应了此事？ “你啊，也该懂事一些了。就算不能为江家做点事，别添乱也是好的。” “大伯父入了统领的眼，得了个机会接触上了贵人。那贵人便是连城主都巴结一番的，甚至还送了她一座宅子。” “江家是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荒都城的，你可懂？” “既然你听不懂，姐姐也不跟你多说。你只需要将此事告诉夏氏，她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今儿，是祖母使唤她来的。 她前些日子花了些银钱查了一番，知晓那夏氏还不曾签字送去府衙，老太太便琢磨上了。 “他知道吗？”江怀鹿很平静，不由让江怀萦多看了她一眼。 江怀萦眸子微垂：“大伯自然知晓。那女子温柔小意，鹿鹿你也别怪他。男人三妻四妾极其正常，更何况他还是为了江家。大伯若能娶了她，将来仕途必然顺利。” 江怀鹿低着头，一语不发。 江怀萦勾起一抹浅笑，满怀深意的看着她。 江玉白自然不知，但江玉白，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却也见过了那女子几次。 想来，也是不排斥的。 “是什么样的贵人？”江怀鹿睁着圆溜溜的眸子，看着江怀萦。 江怀萦眉宇飞扬，眼眸全是笑意。 “据说是对城主有恩，连城主都要给她一个人情。还在内城给她置办了一所宅子，今儿那贵人就要搬过去了。”江怀萦内心实在有些后悔。 前世城主因着儿子失踪，便在中元节那日死了。 没想到，这一世中元节那夜遇上救世殿横空出世，还有阴差巡逻。城主免于一死，荒都没有血流成河，想来城主那独子只怕也活着。 江怀萦不由瞥了眼江怀鹿，这么久一直不曾问过，只怕江怀鹿也是因此才找回来的吧？ “行了，你转告她便是。别上门闹事，她啊，依然是你们的娘。”那意思，瞧着夏氏若是不愿离开江家，还可以做小？ 江怀萦走前那番话，把江怀鹿脸都气红了。 坐在葡萄树下闷着小脸半天不吭声。 “鹿鹿，你这丫头怎么不关门啊？快给傅姐姐倒杯水。傅姐姐今儿帮着娘搬了一天的东西。”夏氏进门便喊道。 身后跟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似乎比夏氏小一些。 “夏姐姐不用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哪能啊。这些日子要不是把钥匙给了你，你时不时给我拾掇拾掇现在咱们还搬不了家呢。小傅快喝些水。”夏氏急忙给妇人倒了碗凉茶。 这妇人是与她一同在内城接活认识的，做事麻利爽快。 夏氏也乐得结交。 这几日谈的投缘，横竖那新家没什么东西。便是小傅拿了钥匙，时不时给她打扫打扫。 乐文 第135章 恶人得要恶人磨 “快叫傅姐姐。”夏氏给那年轻妇人切了片甜瓜。 年轻妇人连连摆手，但见江怀鹿垫着脚递给她。那可爱劲儿让她眼睛都移不开。 “叫什么傅姐姐啊，叫傅姨吧。”女子面上带着几分温柔。 瞧见夏氏投来的目光，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啊，自小生了个暴脾气。你看我瘦瘦弱弱的，但我脾气不小。十六岁时家中给我订了一门亲事。那未婚夫之前装的人模人样的。订婚后却暴露了品性。”女子神色寡淡，眼底透着几分嘲弄。 但眉宇间却有些凌厉之气：“订了婚，他便继续出入各大赌场。一日被我抓住，却不思悔改。只以为订婚后我便应该遵从男尊女卑。” 女子啐了一口。 眉眼都是不屑。 “后来呢？那你可嫁了？”夏氏是已婚妇人，自然知晓那未婚夫不堪良配。 女子闲闲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将他腿打骨折了。后来他那娘上门讨公道，在我家大门前撒泼打滚。我又将他娘攥紧了我家。害，他那老娘在屋内鬼哭狼嚎的惨叫。那一大家子人跪在我家求放人呢。后来婚事就吹了。” 至今么，她都无人问津。 前几日她娘还说，但凡有人上门提亲，二话不说，便是个鳏夫也得把她嫁了。 毕竟因着她，家中那几个小侄女婚事都不顺了。 说完，傅玲珑突的凑身上前：“我这几日似乎有点红鸾星动了。前些日子在你府上清扫出来，竟然认识了个儒雅先生。瞧着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便是比我大了一些，但也颇有几分气度。”她此生最欣赏读书人。 但她这个身份嫁读书人，想都别想。 夏氏白了她一眼：“读书人花花肠子最多。书念得多，大道理也多。你有十张嘴都说不赢。你可忘了我与你说的？”说完，朝着江怀鹿努了努嘴。 那意思便是，江怀鹿那爹爹可不就是如此？ 傅玲珑是听夏氏说过的，她那相公虽有才能，但为了一家和气，总是委屈妻子。 至于那婆母更是个两面三刀的。 “你就是太和善了，你那婆母若遇上我？哼。”傅玲珑哧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夏氏摇了摇头。傅玲珑又道：“好在你现在熬出来了，待会我便与你一同搬家。” 夏氏还笑着打趣：“那便多谢你了。若是你成婚，可一定要请我才是。” 傅玲珑立即红了脸。 前些日子她去了那儒雅男子家中一趟，是他那母亲接待的。 虽然知道他年纪不小，可能有妻儿了。 但知晓因夫妻不睦已经和离，她还是松了口气。 她自小便是个不服气的性子，不愿做小，不愿受气，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若是做小，她必定不会再相处。 但既然和离，那便没了大碍。 下午时，趁着江怀安回来之际，夏氏一家便直接搬家入了内城。 江怀鹿直接住到了城主隔壁，搬家那日，杨巅峰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你一来，我挨打的次数只怕要更多了。” 乐文 第136章 换个爹爹吧 “呜呜呜，我不背书，我爹说我本就生的愚笨，再不奋发向上便要回去放牛了。” “我认真背书，我爹说你看一眼的功夫，我需要背一天，显得我越发愚钝。背与不背都要挨打……呜呜呜……” “今早我爹还因为我穿了件蓝色长衫揍了我一顿。” “下午时，我爹又因为我回家先叫了娘，后叫了爹。又挨了一鞋拔子。”杨巅峰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他好惨啊。 被拐卖，当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啊。 “你好可怜哦。要不，你给自己换个爹吧？”江怀鹿双手捧着脸，看着他那惨兮兮的样子不由同情。 杨巅峰一怔。 “那，那不好吧？这样，也行吗？”七岁的小公子一脸认真。 小怀鹿偏着脑袋看向他：“为什么不可以？我今天穿粉色裙子，明天不喜欢了，就换了绿色裙子。爹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我不就换了吗？你跟你娘说说，不行就换一个吧。”想来，换爹跟换衣裳差不多的吧。 杨巅峰这么一想，害，好像差不多呢。 眼睛当即一亮：“那我回去问我娘。看看能不能把我爹换掉，实在不行，多找几个爹也行。对了，晚饭你早点吃，等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便神神秘秘的跑了。 杨巅峰生的胖乎乎的，带着几分憨相，据说他爹曾想培养他成接班人。 后来想想，培养他还不如让他早些成婚。 生个聪明伶俐的大孙子，从头教小号。 他和郑夫人情谊深厚，这一胎都求了多年才得来的。倒不如将来培养孙子拉倒。 江怀鹿早早给夏氏说了，如今夏日入夜晚，吃了晚饭天边都还映照着彩霞呢。 “娘，怀萦姐姐说爹爹要娶后娘了，是真的吗？”小怀鹿端着碗，桌上的气氛一滞。 江怀安猛地看向夏氏，才发现夏氏面色极其平静。 “大概是真的吧。娘如今也挺好，好好养大鹿鹿和怀安，娘便知足了，鹿鹿，你想要爹爹吗？”说完，夏氏便强笑着放下了手中瓷碗。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娘喜欢就行。不喜欢就把他换了吧。”小姑娘童言稚语，倒让夏氏心头轻松不少。 今日搬家匆忙，夏氏只简单做了点饭菜。 但买了鹿鹿爱吃的烧鸡和酱猪蹄，一家三口却没吃几筷子。 “娘你今儿搬家太累了，你先回房歇息吧。剩下的儿子来收拾。”江怀安今儿休沐，晚上也不值夜，故回来的早一些。 夏氏匆忙点了头，步履踉跄的回了屋。 没多时，屋内便传来压抑的哭声。 江怀安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随即坐在桌旁，神色黯淡不知想着什么。 “哥哥，娘不开心吗？”小怀鹿怯怯的问道。 江怀安见妹妹神色小心，急忙勾起了一抹浅笑。妹妹才四岁呢，将来该喜乐幸福才是，不该让她担忧的。 “不，她是太开心了。这么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鹿鹿，失望不是一日而成的。是一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点点积攒而成。娘以前也是明媚高傲的女子，如今，她终是能做回自己了。”江怀安脸上并无不快。 他和妹妹一直是娘的拖累，是她无法斩断江家的源头。 如今，这样也好。 乐文 第137章 被混合双打了 夏氏很快便从屋内出来了。 眼眶通红，但眉宇带着明艳的欢快之意。 手中捏着一袭薄纸，紧紧捏着，似乎有了无限勇气。 “这会儿，衙门可是下值了？”夏氏看着江怀安，眼中的光芒比往日更深。 不再似往日一般黯淡蒙尘，好似堪破灰蒙蒙的迷雾，重现了光明。 江怀安莞尔，这会正好洗完碗筷。 “没呢，我陪娘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去衙门一趟。”江怀安语气含着笑意，半大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到了家中支柱的模样。 他知晓母亲在京中见多识广，但荒都不似京城，江怀安自然要跟着。 夏氏微微点头。 夏氏自从经历了江玉白一事，便时常让他经手家中之事。 家中事情琐碎繁多，将来有了妻子，也能明白妻子之苦。 至于什么君子远庖厨，夏氏却有些不屑。 不过是一群眼高于顶的男人逃于家中事务罢了。如此冠冕堂堂，当真丢人至极。 “鹿鹿，你与巅峰出去记得带护卫。天黑之前需得回家。”夏氏嘱咐了一声便出去了。 “好。”江怀鹿应了一声。 这宅子是郑夫人挑的，就在杨家隔壁，距离书院也近。 并没有多大，两进两出，但一家人绝对够用了。 并未置办太多丫鬟，只留个门房。留了两个护卫，还有两个老实勤快的婆子。一个打理厨房，一个打理府上杂事。人口简单，对夏氏负担也不重。 江怀鹿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只嘀咕着她那小伙伴怎么还不出来。 正想着呢，隔壁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哭叫声。 “啊！老子杀儿子啦！” “救命啊！”随即便是杨巅峰的惨叫哭嚎声。 那声音惊起了大片鸟雀，听得江怀鹿直抽气。杨家打孩子好厉害哦…… 江怀鹿急忙带上她娘做的粉红色小荷包，上面绣着两朵杏花，还有两颗小珠子。 往里塞了满满当当的小零食。 装满零食便出了门，蹲在杨家大门等小少爷。 刚到还未站定，朱色大门吱呀一声，便推开了。 江怀鹿抬眼便瞧见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小胖子，脸上挂着鼻涕眼泪，一瘸一拐的，脸上还带着巴掌印。 “你爹，又打你了啊？”小怀鹿同情极了。 杨巅峰一听这话，眼泪扑簌扑簌又掉起来了。 “呜呜呜，爹娘一起打的。左边脸，我娘抽的，右边，我爹抽的。我再也不是他俩的宝贝崽了……”以前他娘总是心肝宝贝的哄着亲着，他爹虽不至于如此，但看着他也是和善又满意。 自从有了江怀鹿，日日都是，你这个蠢蛋。 你这个蠢驴。 老子是将胎盘生出来了吗？脑子给落在肚子了吗？？ 呜呜呜，他怎么这么惨。 从天堂坠入地狱，也不过日子吧。 “你别哭了，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个好地方吗？你再哭可瞧不上热闹了。而且，我觉得你一瘸一拐还挺好看的。” 说完，自己也瘸着腿一高一矮的走着，好歹将人哄住了。 害，当个大人真难。 乐文 第138章 救世主的脸面 杨巅峰抽抽搭搭的擦了眼泪。 他发现自己认识江怀鹿两个月，比过去七年挨的打都多。 但此刻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又不大好意思了。 当即红着脸道：“那，那我带你去。下次，下次你能不能藏拙啊？我不想挨那么多打了。” “什么时候也让我爹夸夸我，知道我也是聪慧的。” 杨巅峰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小姑娘虽说不知道为什么要藏镯，但是也不过是小问题罢了。当即点了头依了他。 “鹿鹿你可真好。对了，鹿鹿你上次给我的银子，我全部给你买了山头。还买了几个庄子。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哦，我没买城内，我买城外去了。”杨巅峰笑嘻嘻道。 小怀鹿从他爹那儿分了不少银钱，那些钱没拿回家，她拿给杨巅峰买田地了。 自古以来荒都城便是城内更贵，城外终年绵延着迷雾，且有阴魂，谁都不敢踏入。 “鹿鹿，我偷偷告诉你哦。那山头下面好像有矿，但是还没挖出来，等挖出来我再告诉你。”杨巅峰如今才七岁，但他到底是城主独子。 他买下山头，众人都以为是城主授意。 价格也极低，他用江怀鹿的名义买下了一大片。 说来也是奇怪，他好似运气极好，买下的山头里面，可能有矿。 “好。”江怀鹿对钱财没什么概念，矿啊啥的，也没表现出震惊。 杨巅峰摸着下巴，乖乖，这家伙好淡定哦。 难怪阴差阳差都为她所用。 其实杨巅峰想跟着她已经很久了。当初被拐卖那一日，他瞧见那一幕便心潮澎湃。 他突然迸发出了很强烈的信念，将来，她一定会站在那最巅峰，成为最耀眼最璀璨的存在。 阴兵，阳差，能抵御邪祟，诛杀阴魂，这该是何等存在。 虽然，她还小。 但他愿意等。 他爹爹给他安排的人生，他丝毫没有兴趣。如今，却真心诚意的想要跟着她。 她有阴阳差，可她没有钱啊。 杨巅峰小少爷在七岁这年，走了人间最正确的一条道。 虽说伴随着不少痛揍，但这却是他步入闻名天下的第一步。 “快来快来，往这边。”杨巅峰带着她熟悉的拐入了一条巷子。 “你们不许进来，就在外面守着。”说完对着侍卫点了头。 江怀鹿跟着他左拐右拐，便到了一处围墙处。 “这里是温家宅院。你可知今儿里面在做什么？”杨巅峰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拉着江怀鹿钻狗洞。 江怀鹿神色震惊，他居然拉着救世主钻狗洞！ “荒唐，笑话！”小救世主奶音都快气破音了。 吓得杨巅峰急忙捂住她的嘴。 “你不想看吗？温家每年都会给珠珠驱邪，你不看吗？” “他们都说珠珠身上有邪祟，每年都会给她驱邪。你瞧，那围墙内，都瞧见了黄色纱布。” 江怀鹿微微迟疑。 她若是爬过去，那不就是她这辈子都抹不去的黑历史了？ 人家都得说她这个救世主爬过狗洞。 那不是将她救世主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乐文 第139章 珠珠的霸气邪祟（为雨朵加更） “不如这样吧，你身量小。你坐在地上，这样挪过去。这样就不算爬狗洞了。你爬了吗？你没有！”杨巅峰信誓旦旦。 江怀鹿蹙眉深想，面色略微迟疑，随即点头。 “你真聪明。”当即便盘腿坐在地上，一点点挪进了狗洞。 她没爬。 她没有！ 她是坐着进去的！ 谁说她爬狗洞，她都是不认的！ 别怪她翻脸。 她翻起脸来可吓人了。 江怀鹿默默挪进了狗洞，杨巅峰顿时屁颠屁颠的趴在地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吸得整个人眼睛都瞪圆了。 “你做什么？你入邪教了吗？练功？”江怀鹿莫名的看着他。 杨巅峰扫了她一眼，伸手在肚子上拍了拍。 “害，肚子大了，爬不过去。都怪你，我又得重新吸一口气。”说完又重新吸了一口，直到将肚子吸得平平的，两人这才穿过狗洞，入了温家别院。 别院内，已经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 那黄色帆布高高飞扬，一个穿着道袍的道人，手中拿着桃木剑正在做法。 中央摆着个香案，香案上放着纸钱和黑狗血。 院子最中央，帮着一个孤零零的少女，少女低垂着头，只轻声问道：“我爹呢？” “我爹呢？你叫我爹回来。”珠珠紧抿着唇。 年轻妇人，便是小李氏坐在一把四四方方的老爷椅上。虽说已是掌家夫人，但因着会打扮，又胜在身姿娇小，倒有几分妩媚之态。 此刻抬手摸了摸鬓间的绿宝石翡翠簪，眉宇含着几分笑意。 “珠珠你也别怪我，这都是你爹爹和祖母吩咐的。你身上的邪祟不除干净，对咱们整个温家都是有害的。”小李氏轻笑一声，今日温如璟和温如玉缠着温老爷外出了。 大概是夕阳西斜，瞧了这一幕，两人竟觉有些阴冷。 “高人，您请吧。珠珠每一年的诛邪都是你做的，温家信你。只愿您能早日驱除邪祟，还我那继女，一个安宁。”小李氏此话，当即让珠珠抬起了眸子。 高人手中桃木剑挥舞，上面带起一张黄纸，几番舞弄，那黄纸竟是凭空燃起。 长剑直指珠珠。 火苗在她面前晃动，温家谁人不知，温家大小姐畏火。 果不其然，她被绑在木桩上。此刻瞧见火苗，额间冒出大滴大滴冷笑。神色微微仓皇，唇角发白：“爹爹呢，让我爹爹回来。”随着火苗靠近，眼中恐惧加深。 随即开始挣扎起来：“放开我，爹，爹！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珠珠和娘亲，谁来救救我。”瞧见那簇火，她突然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不断的挣扎，勒的手腕青紫。 那副模样，俨然是受了惊吓的模样。 江怀鹿眉头轻蹙，想要起身。但被杨巅峰按住了，两人依然坐在那草丛里。 果然，那被捆住的少年没挣扎两下，突的便安静下来。 风一吹，院里似乎凉了几分。 低低的笑声从院中响起：“小李氏，你这是想念我了吗？” 一双眸子漆黑如墨，好似那一眼竟是含着讥讽和嘲弄，阴沉的不似花季少女该有的模样。 第140章 她被邪祟附身 温如珠幼年时还灵动可人，自从母亲被烧死后，变得极其胆小。 惧火，胆小，说话都是轻言细语。 甚至大多时候沉默着不肯说话。 但此刻，那双眸子轻佻，眼尾上眯，眼中的光芒竟是让人心底生寒。 那凉薄的语气，让小李氏心都快跳了出来。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调调！ 小李氏猛地被唬了一下。 小李氏慌忙站起身，身后的老爷椅吧唧一声摔在地上。 “快快，快，是邪祟，她身体里的邪祟出来了！”小李氏吓得站起身，后退好几步。 瞧见那双眸子，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好似又回到了那一日。 那一日她作为填房进门，几岁的她抱着她娘的牌位，藏在她的枕头底下。 “小李氏，昨夜，我娘可看着你们呢。”小小年纪的她，语气凉薄又带着笑意，当即把她吓昏死了过去。 明明依然是那若不经风的身子，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同一个人。 这不是温如珠该有的眼神，该有的语气。 甚至那眼底的戾气都让人胆寒。 饶是那道士都惊了一下，他能被荒都城首富请来，必然也是有几分刷子。可此刻，那把桃木剑直直的指向对方，桃木剑甚至到了她的鼻尖。 对方却轻佻一笑，明明被绑在木桩子上，她却半点没有惧色。 “小李氏，你是日子太过清静，离不开我了？”少女黑眸如墨，明明方才挣脱不开的绳子。此刻竟是大力一扯，鲜红的血顺着肌肤而下。 她竟是不顾疼痛，不顾那皮开肉绽的血肉，将绳索生生挣脱开。 “大胆邪祟，还不快速速离去！”道人面色一变，当即抬手便朝着温如珠劈去。 那桃木剑在他的加持下，竟是闪着几分寒光。 这是千年桃木，专门诛杀邪祟。 这些年他能在荒都城站住脚跟，与这千年桃木剑有极大的关系。 在他这把剑下，诛杀的亡魂不知多少。 道人瞧见她双手滴血，明明方才还柔弱胆小的温姑娘，此刻宛如一个恶魔，在院中闲庭若步。步步逼近，道人心头有些不安。 “大师，一定要将她除掉啊。这个邪祟附身我继女多年，必定留不得！若成，必有重谢！”小李氏咬着牙，牙齿轻轻哆嗦着。 那道人却是眼神一狠，想着那万贯赏银，当即桃木剑一抬。 嘴里飞快的念着什么，隐约间，瞧见天边乌云涌动。 好似大批浓雾涌现，隐约还能瞧见雷光。 “她不会被雷劈死吧？这个道人我认识，以前没有救世殿时，道人时常除邪祟的。”杨巅峰隐隐有些害怕，再厉害也是个七八岁孩子。 江怀鹿却是眉头一蹙：“这倒不会，这是诛邪剑，只能诛杀邪祟。若是用来诛人，便会遭到反噬。” 杨巅峰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味儿了。 只能诛杀邪祟？？ “等等，珠珠姐姐身上，有邪祟吗？”那道人搞的这么大阵仗………… 杨巅峰愣愣的看着她。 可是明明那温如珠与寻常半点不同啊。 反倒是，多了几分戾气！ 第141章 她好帅 江怀鹿趴在草丛里。 双手捧着下巴：“他大概是要尝一尝，五雷轰顶的滋味儿了。” 邪祟，温如珠的身上，从头至尾就没有邪祟。 半点邪祟的影子都没有。 “天地无极……”那道人已经开始念着咒，随着他每念出一句，那院中便起了阵阵阴风。阴风在院中打着转儿的转动，落叶擦着温如珠的脸颊而过。 道人手中的桃木剑竟是舞的犹如千万把木剑一般，小李氏隐隐勾起了唇。 “邪祟，纳命来！” 道人眼中精光毕现，温家上空出现了浓浓的乌云。乌云中一缕雷光顺着天际而下，道人此刻直直的朝着温如珠劈去。 那带着雷光的一剑，让人浑身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雷光之下，朝着那弱小的身影直直劈去。 “啊！”杨巅峰吓得捂住了双眼，惊叫一声，也不管暴没暴露了。 横竖他爹是城主，温家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只是…… 光芒散去，呆在地上的，却成了道人。 道人瞪大了双眼，目如铜铃，大口大口吐着血倒在地上。身上衣裳都被鲜血浸湿，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而方才那把牛逼哄哄的桃木剑，此刻正被温如珠的玉指夹住。 两手夹住，嘴角玩味的一笑，当着道人的面。 哐当…… 那把诛杀了无数邪祟的桃木剑，竟是当场掰成了两段。 “就这？” 就这？ 愣是将道人气得口吐鲜血，浑身抽抽，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李氏已经惊呆了。 道人都降不住她？ 这是什么大邪祟啊？ 小李氏嗷的惨叫一声，直直的滑落在地，脸色惨白，白的骇人。 温如珠却是低低的笑了一声，眸子微眯。 “小李氏，三年前我便说过，下次你再招惹我，必定不会轻饶。想来，你是不知悔改了？”温如珠慢悠悠的走到她跟前。 昏倒在地的小李氏身子微微瑟缩。 一眼看去便知是装晕。 温如珠声音低沉，明明平常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柔弱不已。 此刻却带着几分沙哑，竟有些雌雄难辨。 温如珠瞧见她打定主意装晕，她竟是半点也不在意。 只蹲下身子，一脚踩在小李氏那高耸的心口上。 “啧啧，我爹就是爱极了你这二两肉吧？男人么，不都好这一口么？”少女眼睛往她身上一扫，那小李氏难堪的神色通红，却死死的闭着眼不吭声。 周遭下人已经被吓懵了。 大小姐这附身的邪祟好厉害。 偏生温如珠一脚踩在她那高耸入云的地方，疼的她直抽气。 啪，一巴掌扇在小李氏脸上。 啪，又是一巴掌扇在小李氏脸上。 只见那柔弱的小姑娘，素来有礼的小姑娘，竟是双手袖子往上一挽。踩在那柔软的地方，蹲在她身上，左右开弓。 用足了劲儿。 “抽死你个老娘们，好言好语你还不听了是不？” “没点眼力劲儿的老娘们，你非折腾的我来收拾你？老子看你是欠收拾了！”说完，竟是一巴掌打掉了小李氏一颗牙。 小李氏，再也装不下去了。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诛个邪，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第142章 我为她而生 小李氏这下是宁愿自己真晕了。 她感觉自己心口都被踩塌了一块儿。 脸上又痛又肿，嘴里一股血腥味儿。 哭的眼泪横流，恍惚间，瞧见踩在她身上的少女，竟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惧怕。 此刻那邪祟竟是还一脸邪笑的看着她。 “小李氏，你可是忘了三年前我与你说的？”少女明明面容精致，此刻偏生多了几分英气。 “你若再为难她，我必百倍奉还。” “你当她没了亲娘的呵护，你还真当我也死了不成？有我在一起，你休想欺她一分！”少女咧着牙，偏生却让小李氏浑身生寒。 她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告诉自己，她，不是温如珠。 她当真不是温如珠。 小李氏吓得牙齿都在打哆嗦。 惧怕又骇然。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温如珠，温如珠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温如珠怕火，温如珠不敢这么与我说话。温如珠她更不会功夫！”小李氏一说话，那股血腥味便冲鼻而来。她的牙，说话都在漏风。 少女却是凉凉一笑：“我当然是她的保护神啊。” 眼中亮晶晶的，这是只有提及温如珠才有的光芒。 小李氏依然坚信她是邪祟。 “您何必如此，您需要什么告诉温家便是。这么一个小丫头何必劳您费心，不过是死了娘的丫头，您何必帮个小丫头。” “温家乃是荒都首富，在这荒都，您需要什么，温家都可以满足你。” 小李氏带着几分谄媚，她想要策反这附身的邪祟。 谁知迎来的却是另一番毒打。 温如珠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仿佛触碰小李氏是多么让她厌恶一般。 然后…… 捡起地上的小刀，一刀削去小李氏一根手指。 “啊！”小李氏尖叫震天，竟是活活疼晕了过去。 但温如珠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竟是死死的捏着她的喉咙，生生逼着她醒来。 蹲下身子，与她对视，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 “我再说一次，你再欺辱她，待我下次回来，便是你的死期！有我一日，你休想在她头上猖獗！”说完，才将小李氏犹如死狗一般扔下。 温家大小奴仆早已一哄而散，此刻纷纷请老太太去了。 那道人不知何时已经晕死过去。 杨巅峰惊呆了，在他记忆里，温如珠就是个受气包。 他娘还时常嘀咕，这男人的深情啊，真是比草都贱。 发妻活着时，爱的要死要活。甚至还因着只有这一个女儿，为了宽发妻的心，当时立了字据。 若他夫妻走后，温家所有家产归温如珠所有。 那时还去府衙做了备案的。 如今娶了一门填房，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杨城主时不时与温家主打交道，自然经常听的，这长女不如两个双生胎通透。 每次说起双生胎时都说灵动非常，谈起长女时，却又叹气。 只说年幼之时还极其聪慧，可自从她娘走后，这孩子越发不善言辞。 如今更是连学问都做不了，这温家如何能交到她手上？ 杨巅峰直叹气，这温老爷若是见了她这一面，只怕敢说，儿郎也不如她！ 第143章 双生胎双生魂 温家院中静悄悄的。 那院中满是鲜血，偏生那女子站在血中半点不怕。 躺在地上的小李氏手指血流如注，她甚至面无表情的捡起了那根断指。 朝着围墙处外一扬，围墙外响起了狗叫声。 江怀鹿吞了吞口水。 她来时，记得围墙外有条看门狗的。 “娘……”院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前一后，那对龙凤胎突然冲了出来。 穿过长廊，便瞧见这地上血色一片。 两个孩子顿时凄厉的尖叫起来。 温如璟到底是男孩，当即便冲了出来，强忍着眼泪朝着地上躺着的年轻妇人冲去。 瞧见母亲的惨状，当即怒吼一声。 像个小炮弹似的朝着温如珠打去，哪知温如珠却是将他紧紧抓着，微眯着眸子，神色莫名的看着他：“你是双生胎幼子？” 随即打量着温如璟，温如玉，低笑一声。 那眼神让温如玉害怕，温如玉只能缩在柱子后不敢让她瞧见。 她不明白，为什么珠珠姐姐每日在家中，任她打骂，便是府上丫鬟奴仆都能轻视。 偏生每每一犯病，全府都得避着她，那个样子的她，锋芒毕露。 她害怕，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这个贱人，竟敢伤我娘！等爹回来，我一定要抽死你！”温如璟红着眼睛恶狠狠道。 若是往日的温如珠早已吓坏了。 “你信不信，在你爹来之前，我先抽死你？”明明她笑着，可温如璟愣是吓得退了一步，却又被她抓着，挣脱不开。 “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还不快来救我！我才是温家唯一的男丁，你们是不想活了？”温如璟听他娘每日念多了这些话，自然便吼了出来。 那些下人却惧怕的看着温如珠。 他们不怕温如珠，可记得每隔几年，温如珠便会犯一次病。 每一次，都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你是温家唯一的男丁又如何？难道你不知，他早在十年前，就将整个属于温家的财富都放在了我头上？温如珠蠢，还盼着那点可怜的情谊。我可没那么好打发。”她上次醒来，直接发卖了温家十多个奴仆。 这也是后来温如珠虽然在温家被后娘排斥，但也没恶奴敢刁难的缘故。 温如璟咬着下唇，他听他娘说过的。 这也是他一直刻苦，想要在爹爹面前挣脸面，将温如珠废除的缘故。 温如珠冷冷的看向他：“你是小的吧？还真是老来得子。整日念着要与亡妻共生死的男人，转头也能与另一个女人相亲相爱，生而育女。真是可笑。死前还拉着我娘的手，要她在黄泉路上等着他？真是好大的脸面。” 刚进门的温老爷，本来听着家丁的禀报还带着几分薄怒。 此刻却猛地一僵，脸色微有些愧疚。 “你是女子，怎能继承温家，谁让你娘不生个儿子，为什么不生个儿子！生不出儿子怪谁？”温如璟人小，受不得刺激，当即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温老爷脸色陡然一沉。 这话，可不是一个孩子该说的。 第144章 一死一生的双生 “混账东西！” “谁教你说这等话的！”温老爷面色铁青，瞧见这院中一切，更是眼前一阵踉跄。 一扭头，果然就瞧见那双厌恶他的双眼。 不知为何，温老爷每每瞧见这双眼睛，都有几分惧意。 第一次见时，是在妻子的葬礼上。 那时珠珠哭的昏厥过去，一直吵着要娘亲。 她在灵堂哭着昏过去，再次醒来时，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沉稳又冷静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半点孺慕之情，看向灵堂也没有眼泪，只脊背僵直的跪在灵堂上。 不哭不笑，不吃不喝。 那三日她一句都不曾与自己说过，只在发妻下葬那一日，她默默看着自己。 “我对你很失望。”那是她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可女儿醒来，他再问时，她却说自己不记得了。 甚至不记得自己跪过，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再见时，已是他娶小李氏那一日了。 果然，他再次见到了她。 那陌生又失望的眼神让他心头发沉，也让他确定，那不是自己的珠珠，绝对不是珠珠。 此刻他不敢去看那少女，只低着头训斥温如璟：“谁教你说这等话的？快向姐姐道歉！”温老爷在这双眸子上，头都抬不起来。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温如璟抿着唇，眼中含着泪：“她明明打伤了母亲，明明是她……” 温如璟一直觉得，爹娘才是最为恩爱的存在。 若是没有温如珠该多好，偏生她就是在。 温老爷何曾没看到小李氏的惨状，当年他和发妻一手创下基业，小李氏那时比他小，母亲让收下孕育子嗣。 自己不愿，她便等了十年，直到发妻离世。 这些年，他不动心是假的。 但真的在温如珠嘲弄的眼神下，他却半点不敢说什么。 啪。 温老爷给了儿子一巴掌。 眼中满是失望。 “你还狡辩！我问你谁教的这种话，你还不与姐姐道歉？”温老爷咬着牙。 “不敢呢，毕竟我娘没儿子。将来啊，温家还得靠着他呢。”温如珠满脸嘲弄。 “话说的漂亮有什么用呢？还不都是空话，都是虚伪的东西。” “温如珠那个小可怜不敢问，每每躲在床上落泪，不敢问出声。我倒要替她问一句，当年我娘下葬，你说将来不会再娶妻。你的心中容不下别人，我们的一家三口容不下别人。可如今，你儿女环绕，你与那小李氏恩恩爱爱，你睡在我娘睡过的床上与她人共酣睡，睡在我娘置办的宅子里，你这是作何解释？”温如珠双手环抱，神色淡漠，半点没有父女之情。 “该死的东西，你竟还敢来我温家做孽！”身后，温家老太太浑身富贵，满脸阴沉的走了过来。 搀扶着她的嬷嬷浑身都在抖。 “当年便让你将这不吉利的东西送出去，你偏生要留下，如今被邪祟附身，你可要将温家搅的鸡犬不宁！” “咱温家家大业大，她为我温家开枝散叶，总算留下一对儿女的血脉。将来温家不指着她还指着谁？难道指着这个邪祟吗？”老太太满脸严厉。 看向温如珠的眼神满是厌恶。 第145章 我是那个没出生的 温如珠轻笑一声。 “她是不是你的种还不一定呢，珠珠哪会这等说话，这等眼神！” “这等邪祟，就该烈火焚烧！”老太太扫了一眼，瞧见小李氏的惨状眼皮子一跳。 “娘！她是珠珠，是她留给我的唯一血脉了！”温老爷心底重重一叹，不由皱了眉头。 “血脉，这丫头片子的血脉有什么用！咱们温家要的男丁，她一个姑娘有什么用？” “你看看她那眼神，她哪是咱们温家的种！”老太太当年就不喜温如珠的母亲。 那时儿子事业如日中天，偏生那女人嫉妒成性，不许儿子纳妾。 这么多年了，就只得一个温如珠。 当年更是偷偷去衙门立下文书，将来要将家产传给那丫头片子。 老太太恨得直咬牙。 “娘，慎言！”温老爷俨然带了几分薄怒，他甚至偷偷看了眼温如珠的脸色。 他好似很忌惮这个孩子。 “没有儿子？我娘没有留下儿子，不是因为你的功劳么？温家素来有双生胎的血脉，当年我娘也怀上一对双生胎。若不是那时你非要给他纳个通房，又怎会气得我娘早产？又失去了那个男丁的？” “那个男孩，六斤六两重，比起珠珠还重一斤呢。你有多大的脸面说她没儿子的？” “她没儿子，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真是好大的脸。”温如珠讥讽一句，偏生这一句，众人皆惊。 站在院中的都是几个老人，此刻纷纷白了脸色。 富贵人家正妻怀孕，都会抬几个通房伺候。 那时温老爷两人感情深，不愿意。她便趁着儿媳出去上香求平安之际，接了个丫鬟入府中。当夜便将人送进了儿子书房。 谁知什么还没做，那丫鬟只脱了自己的衣裳，便被儿媳撞破。 最后气得早产。 那时早产又难产，艰难的生下一对双生胎。一儿一女，男孩脸色憋得铁青，早已不行了。 女孩瘦弱声音小的像只猫似的。 老太太又悔又恨，悔的是不该此刻送通房。恨的是儿媳气性如此大，竟是连这点事都受不了。 当年老太太也大病了一场，因着这事对温如珠一直不亲，始终会想起那个因为她而夭折的男孩。 当年知晓此事之人全都送了出去，都以为温家只有个女儿。 如今被温如珠大声刺破，老太太脸都白了。 “你，你，你如何知道？你从何处知道的？”老太太声音猛地尖利起来，指着她怒斥：“让她滚，让她滚，让她滚出去！她不是我温家子孙，她不是！她是个邪祟，是个邪祟。” “是会搅的温家装疯卖傻的邪祟！” 温如珠双手环抱，黑眸沉静，那双眸子静的可怕。 一边是年迈的母亲，一边是女儿，温老爷额间青筋一阵一阵的跳。 她只走到温老爷身侧，低低一笑。 “整个温家，都欠我的。你们还不清！” “当年，你对我说，你会照顾好娘和妹妹，而你，没做到！”说完，温如珠便走到一侧草丛，拎着一个圆乎乎的团子，抱在怀中便出了温家大门。 第146章 双生魂魄 “你等等我啊，你等等我。你为什么不抱我啊？你体重歧视……”说完便追着跑了出去。 温老爷，四肢冰凉。 眼神恍惚，肩膀轻颤呆呆的愣在原地，眼底，满是震惊。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连个孩子都敢质问我，我没法活了啊。我还不如死了去赔罪，我去阴间给她赔罪！”老太太哀嚎一声便身子一软，往地上躺去。 “我温家满门流放啊，一家子男人都没熬住，就这么去了。我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如今被个孩子指着骂，我不活了。我去给她们娘俩赔罪，我去磕头，我死了去赔罪啊。”老太太往年抚育儿子吃了不少苦，这么多年，但凡她一说旧事，温老爷便心下暗叹。 每每此刻，不管多大的事，温老爷都会来跪下认错。 但此刻，温老爷却呆在原地，头都没回。 他耳边那句话，让他几乎想要昏死过去。 他这么多年，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有过承诺。只对那早夭的儿子，出生的双胞胎长子，浑身青紫的儿子。 他那日亲自捧着他，亲自将他安葬。 那孩子只得他巴掌大，生下来还未咽气，一身颜色都憋青了。 甚至虚弱的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哭声都发不出来，让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那个孩子俨然成了他的噩梦。 所有人都说他疼爱温如璟温如玉，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害怕见到与那孩子一母同胞的温如珠，他瞧见她便忘不了那一幕。即便是他对着那孩子发下誓言，却依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大概是他的心态有了变化，被妻子所知晓。 在孩子一岁时，便立下契约，将来温家财产，只由温如珠一人继承。 那日他跪在坟前落泪，将那可怜的孩子放入棺木中，最小的棺木放着都空旷孤单，他心痛的落泪。发誓将来会保护妻女，不会再让她们受委屈。 这些年，他食言了。 此话，他只对出生便早夭的长子说过。 温老爷浑身颤抖，死死的咬着牙，却依然克制不住自己。 “老爷，老夫人她……”嬷嬷紧紧的搀扶着哭的肝肠寸断的老太太，温老爷却呆呆的看着门外走远的身影。 “娘若觉得活着无趣，娘执意要走便走吧。待儿子将温家交给珠珠，儿子也来给娘赔罪。” 温老爷面无表情道。 娘一个寡妇抚养他长大极其艰难，可这几十年来，回回都是这一番话。 他当真已经听腻了。 温老太太愣是给气得大口喘气，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要死要活的话。 没人劝，她倒是哭不下去了。 温老爷子沉着脸，可那双看着门外的眼眸却闪着光芒。 “爹爹，我娘怎么办？我娘会不会死啊？”温如璟早已吓懵了，素来懦弱的温如珠竟然连爹都敢骂。 温老爷眉眼闪过一抹烦闷。 “先请个大夫吧。我……我出去一趟。”若她当真是他，温老爷深吸了口气。 那个孩子，温家都欠了他，全都欠了他的啊。 第147章 见不得人的阿隐 江怀鹿双脚离地，被人夹在胳膊拎了出去。 小姑娘一脸迷茫，只觉那双瘦小的胳膊格外有力。 明明上次自己遇见她的时候，她饿的吃了好大一碗馄饨。 “珠珠姐姐？”小怀鹿声音细弱，抬眸看着她。 只觉得面前的珠珠姐姐与往日，没有半分相似。 珠珠弱不禁风，珠珠怕生，惧怕一切，将自己封闭在其中。 但如今的她，满脸英气，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璀璨，掩饰不住的光芒。 此刻那少女眉眼飞扬，眼底满是霞光。 “叫我阿隐。”少女声音低沉，仿佛含着几分笑意。 “你们等等我啊，珠珠你改名字了吗？阿隐阿隐？你为什么要叫隐字？”杨巅峰喘着粗气追上来，瞧见江怀鹿被拎着，羡慕极了。 少女眼底光芒黯淡几分，笑了笑：“因为我见不得光啊。” “走，随我去吃城东的酱肘子。那家的酱肘子我可想念太久了。”阿隐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左右环视，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一切深深的记在心里。 杨巅峰眉头一皱：“城东的董哥肘子吧？你不知道吗？去年他儿子犯了事，早没开了。我记得咱们还去看了的，好像当时就有你吧？你还说，你不爱吃这等油腻之物呢。” 阿隐挑眉看向他：“我现在喜欢了还不成，既然肘子吃不了总有旁的吧？” 江怀鹿扭啊扭，扭的跟个麻花似的，阿隐才注意到她。 “还忘了你这个小家伙。”阿隐笑眯眯的看着她。 明明她每说什么，但江怀鹿却很明显的发觉阿隐与珠珠是两个人。 但阿隐比珠珠更坚韧。 且阿隐完全没有任何排斥，也不是邪祟附身。 她倒有些搞不清了。 杨巅峰是个贪吃的，当即便带着两人去了美食街，那街上有家的酒楼。出了名的荤食做的好，杨巅峰还是熟人，去时那小二别提多恭敬。 “杨公子，您的雅室还给您留着呢。您快请。” 小二热情洋溢，这几人看着便是非富即贵的。 倒是那牵着个胖乎乎小姑娘的少女，走起路来大刀阔斧，倒有些…… 霸气。 小二抱着菜单进去了，先将单子递给了杨巅峰，这小少爷看着油水多。只怕爱吃肉。 “随便来点吧，我这晚膳才刚吃了呢。” 杨小少爷随意的摆了摆手，他这还撑着吶。 小二又将单子递给了江怀鹿，这俩小胖子瞧见就是爱吃的。 江怀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今晚不该吃多了，害。 小二一脸无奈，旁边最瘦的那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来他们店里的，每每都是吃两口小菜便饱了。 哪知…… “酱肘子，酱猪蹄，八宝鸡，糖醋鱼，狮子头，还要点卤货……再来点点心吧……” 那窈窕少女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满满当当全是肉，愣是让小二看呆了。 “快些上，暂且这些吧，不够再加。”眼睛一横，那小二急忙往厨房送去。 我滴个乖乖，可真能吃啊。 少女脊背笔直，右脚一抬，踩在凳子上。 刚一抬起来，似乎觉得不大雅观，又默默放下了。 第148章 哪来的憨憨 阿隐是真的能吃。 江怀鹿和杨巅峰两人提着个筷子还没动动弹呢，她一只手抓着鸡腿，一只手抓着猪蹄，啃得满嘴是油。 眼睛都快放光了。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杨巅峰吞了吞口水，这风卷残云般的景象啊。 碗碟都快空了。 阿隐眉头皱了皱：“大概也就三年吧。” 说完顿了顿，却也没多解释。 羊癫疯百思不得其解，你怕是疯了，首富温家三年没给孩子吃饭，你是说梦话呢。 “你们也快吃啊。别客气，多吃点……我想这一口可是好久了。”说着说着，深深的吁叹一声。 江怀鹿和杨巅峰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看了眼桌子，面无表情的抬起筷子。 夹了一根青花瓷碟子里垫猪蹄的青菜叶子。 这一桌子，都空了…… 还别客气。 她还真挺客气的。 这家伙吃的肚子微圆，还偷偷摸摸打了个一个嗝。 “咳，这裙带有些紧了。我先去净水，松松裙带……对了，帮我催一下我的八宝鸡。怎么还没来……”阿隐站起身，拉着裙带。 温如珠身姿窈窕，本就生的偏瘦。 此刻那腰带竟是勒紧了。 江怀鹿看的眼睛都瞪的溜圆。 吃到要松裤腰带的程度，打死也不敢信是温家大小姐啊。 杨巅峰一副被刷新了认知的震惊模样：“她竟然也会这一招？我以为只有我，吃多了才会松裤带呢。姑娘家也会这样吗？我总说温家装模作样，原来是我错怪温家了。竟然……如此不拘小节！” 杨巅峰不住的叹气。 他也不懂为什么珠珠改名叫阿隐，非说自己是阿隐。 “底下吵吵闹闹做什么呢？”好一会儿，没瞧见阿隐回来，反倒是底下竟是还传来了吵闹声。 杨巅峰寻了个小二，小二却是一脸好笑。 “这可是一出怪事呢，寻常都是男人耍流氓，从未瞧见女人耍流氓的。这男女净手的地方相邻，时常有男子想要潜进去，甚至还专门请了妇人守着呢。结果今儿竟是遇到女流氓了……那姑娘家潜进了男子更衣处，那些公子可吓坏了。” “那些公子哥儿吓得直叫唤呢。” 正巧旁的桌子在唤小二，小二顿时忙去了。 没多时，阿隐回来了。 去时穿着一件湛蓝长裙，上面还绣着极其精致的图案。 这会却换上了一身月白色长衫，头上的朱钗拆了个干干净净，将头发高高束起。倒有几分英气勃发的模样。 若是不知真相，只怕还以为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方才出了个怪事你可听说了？”杨巅峰道。 “方才底下那些人可真奇怪。”阿隐异口同声道。 两人愣了一下，杨巅峰笑着道：“你先说你先说。”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这荒都人太大惊小怪，我去净手时，那些男人一个个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看着我。” “还有一个吓得尖叫一声，衣裳都没穿好便冲出去了。” “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 “瞧见我解衣带时，一个个脸都通红了，喊着非礼忽视全跑了出去。留我一个人换了衣裳出来。”阿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还挺讲究。 啪嗒。 两个小胖墩手上的筷子都惊掉了。 第149章 憨憨死前摆了个造型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阿隐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会换了男子长衫，阿隐嚣张的抬起了腿踩在凳子上，那叫一个悠闲。 “确实世态炎凉啊。”江怀鹿小脸微惊，默默看着她。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你可给人家大老爷们留下心理阴影了。 还怪人家大惊小怪。 这一顿直接给吃到了天黑，那店小二来来回回在阿隐身边转悠了好几圈。娘呀，这一桌子竟是给吃完了。 这可是个大客户。 “客官，这是咱们店的卡，每月逢初一十五，便能半价吃。”酒楼就喜欢这种能吃的，一人能吃一桌那种。 江怀鹿这表情当真是一言难尽。 “我吃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人家给半价的。”杨巅峰幽幽的叹了口气。 捏了捏腰间的软肉，吃都吃不过人家，可真废啊。 还好能帮鹿鹿赚钱。 “等会我去买一些祭奠亡灵之物，晚些，我能去鹿鹿家中暂住一日吗？”阿隐蹲下身子，捏了捏江怀鹿的小脸。 他是知道江怀鹿的。 这个孩子，与旁人不同。 “当然可以了。”江怀鹿新家客房可多了。 阿隐笑了笑，道了一声谢。 她倒是想住客栈，但他随时都会离体，珠珠一个人在外让他不放心。 他已经很久不曾接管她的身子了。 第一次接管，那时在灵堂之上珠珠快要支撑不住。 阿隐沉默着，随后去买了些香蜡纸钱，又去了街角的棺材店。那老板瞧见她还怔了一下。 “老板，我三年前定的东西可做好了？” 那老板当即一拍脑门，急急忙忙将东西抱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三年不见你这个头都长了啊。三年前来时又瘦又小，你这银钱也给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那老板竟是将她认了出来。 三年前她曾经订下一副巴掌大的楠木棺材，只是因着匆忙离体，最后都没拿走。 阿隐再三谢过，这才捧着那小棺材往坟地去了。 “大半夜的来刨坟，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认了你们两个朋友……”杨巅峰认命的铲着泥。 直到挖出一具小小的棺材，外边都掉了漆那种。 “当初走的早，娘受不了这刺激，爹又埋的匆忙。这棺都破皮了，里边都漏水了。”阿隐蹲在地上嘀嘀咕咕，将那小尸骨随手拿了起来。 杨巅峰吓得直哆嗦。 “太不人道了……掘坟。” “人家掘自己的坟，怎么了，说破大天也没人管的事儿。”江怀鹿这会算是明白了，这是一胎双魂。 杨巅峰倒抽一口气，吓得吞了口口水。 自己的坟？ 虽然外界没传出来，倒这些秘辛他们这些家族却是听到过风声的。 当年温家主母生了一对双胞胎，但因为早产，长子没保住。 如今这？ 江怀鹿走到泥土旁，小棺材此刻已经大开。 “这怎么手举到头顶，脚往两边弯着的？”她见多了死鬼，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个姿势的。 那阿隐突然腼腆的抬头：“那个，死前我给自己摆了个造型……” 总要摆个姿势，证明他来过啊！ 江怀鹿：娘老子的，还好你死的早，你要是活着，这骚操作估计一套一套的。 那后娘，估计门都进不了！ 第150章 甘愿在她之下 阿隐是与温如珠完全不同的人。 她身上强烈的性格比珠珠完全是两个极端。 珠珠内敛，温柔，总是试探着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都抱着一分怀疑。 阿隐却不，她完全不同。 她敢爱敢恨，敢怒敢言，她肆意张扬，随心所欲。更是有着一腔勇气，能保护妹妹。 “哎，你一直都存在她的身子里吗?”小怀鹿压低声音，看着她道。 阿隐随手摆弄着那堆白骨，微低着眸子，语气微暗：“其实，在娘胎里是我有自己的躯体。” 那时他出生有一点记忆，他还记得那日父亲哭着捧着他下葬。 他是温家长子，取名温如胤，妹妹温如珠。 那日父亲的眼泪大滴大滴落在他身上，灼热又心痛。让他有了几分意识，只勉强记得自己该叫温如胤的。 再后来他慢慢离体，再次睁开时已经到了妹妹的躯体。 “珠珠小时候生的天真娇憨，不像现在这般死板的性子。” “她一岁后学会说话，便时常一个人自问自答，自言自语。便是那会我也才学会沟通，便不知厉害。时常带着她，在大庭广众下自言自语。直到她被祖母带着人来驱邪。” “那一日珠珠吓坏了，便许久不敢言语。也不敢说她有个哥哥叫如胤，便寡言少语起来。” 阿隐将那副骸骨换了个姿势，顿了顿，摆了个高难度的姿态。 来到这个世界，总要留点念想。 若是将来有人盗他的墓，也能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不是。 “那时母亲温柔，时常引导珠珠。我那时也看得痴了，知晓自己不能见光，此生只怕都活在阴影下，也有些沉默，便极少与珠珠接触。”即便是每年珠珠生辰，母亲都会落泪，他也没敢夺珠珠躯体。 他知晓妹妹被人偷偷骂邪祟附身，断断不敢胡来。 “直到三岁那年，母亲火中身亡，珠珠被吓呆了。倒在地上不知躲避，是我挣脱出来夺回了身子……”说着说着，阿隐竟是笑了一声。 那一笑，眼中含着几分水光。 “你猜，我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知晓我不是珠珠。” 他叫了一声娘，胤胤想你。 那年轻妇人便当场落泪，便是被烈火焚身也笑的开怀。直到将她扔出四面环火的船坊。 “在那之后珠珠便有些不大对劲，不爱与外界交流。小时候还极其歇斯底里，仇恨温老爷和小李氏。这几年在那对龙凤胎的衬托之下，珠珠越发陷入自己的思绪出不来。”他这才急了，夺了几次躯体。每每都是在珠珠不吃不喝陷入困扰的情况下。 江怀鹿看着她，仿佛透过这副面孔看向了别处。 所以，他从出生便不曾见过阳光，不曾享受过这世间的美好。也不曾体会过亲情，难怪行事总带着几分肆意。 可这样一个人，生在黑暗依然璀璨如斯。 若生在温家，将来必定龙翱九天，不同凡响。 “你怨吗？”江怀鹿看着他重新将棺木葬进去，突然问了起来。 第151章 我保你人头落地 “你怨恨吗？” “你怨恨老太太胡闹夺去了你的性命，怨恨温夫人没保住你的命，怨恨上天给你孕育十月，却不给你出生的机会吗？”江怀鹿不知为何，竟是问出了这一句。 阿隐皱眉看着她，刚一抬手。 江怀鹿便双手捧住脸：“别想捏我。你看看我，都让你们把肉捏松了，我都胖了。” 阿隐一言难尽。 “是是是，是我们捏松的，捏胖的啊。” “你若问我怨不怨？我若不怨，那我不成圣人了？但我怨的，却是有些人的心狠手辣！”阿隐神色沉了两分，甚至有些狠厉。 “有些账，迟早要清算的。”阿隐语气嘲讽。 在母亲生产之后，老太太吃斋念佛了三年。以前这老太太可不是这般好相处的。 只怕是心虚。 至于母亲，他何尝不明白，她已经尽力了。 但他更多的却是感激，本该消散于天地间的他，在妹妹这里又多活了一些时日。他只恨自己不能护妹妹和母亲周全！ 江怀鹿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若活着，我还管不了你。等你有朝一日无处可去时，你便来找我吧。跟着我，我保证，一定有让你人头落地的一天。”江怀鹿信誓旦旦，只差发誓了。 阿隐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跟着你都要人头落地了，他还跟着你做什么？”杨巅峰酸溜溜的，又要多个人跟他争宠了啊。 “出，出人头地？”江怀鹿摸着脑袋，她记得倒是多，可问题是她这小脑袋瓜子还没理解意思啊。 阿隐笑着摸了她的狗头，似乎并未将她的收留放在心上。 “好，等我走投无路来寻你啊。小鹿鹿可要收留我。”阿隐语气轻快，可眉宇间却压了又压。 他从出生便丢了命，本该算是冤魂。 可这些年他一直与妹妹共存，若真驱逐出来，只怕这天下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等他魂魄离体，小鹿鹿哪还找的到他。 小怀鹿咧了咧嘴，活的我还管不了你，但死的都归我管。 “糟了，天快黑了，快快快赶紧回家。不然我娘要揍我屁股了。”小怀鹿拍了拍身上的泥，“巅峰哥哥，若是我娘问我去哪了，我就说你离家出走，我寻你去了啊。” 说完，拉着阿隐便往家中飞奔。 果不其然，回到家时，母亲已经提着笤帚守在门前了。 小怀鹿大眼睛滴流滴流的转，两眼泪汪汪的。 上天捉弄她，为什么不让她长大一点儿再来。这么大个救世主，还要被娘脱了裤子打屁股，她好恨呀。 阿隐看得好笑，牵着她的手走上前去。 “拜见夏婶婶，珠珠今日带着鹿鹿多玩耍了半日，婶婶莫要惩罚鹿鹿。珠珠给您赔个不是。”阿隐笑容端庄，倒将夏氏惊了一下。 这丫头那日她是见过的，今儿虽说穿着一身男装。可怎么，伶牙俐齿，与正常人无异了。 小怀鹿躲在阿隐身后：“今日隔壁巅峰哥哥离家出走，鹿鹿帮着寻人去了。珠珠姐姐正好要借住咱家，鹿鹿又接了她一趟。鹿鹿才没有贪玩……” 夏氏这才将笤帚一收，抬手吓唬了女儿一下。 “叨扰婶婶了。”他知晓夏氏与江老爷和离，便直称婶婶，倒也让夏氏心头松了些。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权当来自己家。你和鹿鹿是同窗，还要靠你照拂鹿鹿一二呢。”说完便扬声喊道。 “怀安，快去收拾间客房出来。”夏氏还要进房准备些待客的点心。 第152章 调戏他 江怀安一脸探究的看着温如珠。 浓眉微微拧起，眼神带着几分怀疑。 明明那日在巷子里初见温如珠，她畏惧见人，头都抬不起来，今日怎么？ 那少女此刻穿着一身男装，以前总是低着头，垂着眸，存在感极弱。 如今却明艳张扬，脸上带着坦然的笑容。眼神满是逼人的灵气，甚至眉宇间的坚韧几乎掩饰不住。 变化太大了。 正想着呢，站在院中的男装少女突然大气一笑：“不用那么客气，我跟怀安哥哥挤一挤便是了。就当自家人一样，不用客气的。” 江怀安那探究的神情一顿，浑身一震，脸色陡然一红。 “胡闹！我去给你铺床。”说完，哪里还有心思怀疑，当即脚步惊慌的跑了。 阿音唇角微勾，脆生生的笑了起来。 江怀鹿哪里见过哥哥这等面红耳赤的景象，顿时也低低的笑出了声。 江家几人都吃了晚饭，此刻也只陪着阿隐用了些点心。 阿隐在酒楼吃了不少，但夏氏的点心都是自己做的，颇有几[]分心意，她也用了不少。 知晓温家给她驱邪，被后娘请道长泼黑狗血，当即黑了脸。 “珠珠你想在这住多久，便住多久。横竖多添双碗筷的事儿，不麻烦。你且安心住下。”夏氏也是做母亲的，那温夫人早早地撒手人寰，丢下个孩子，竟是遭如此待遇，只怕到了黄泉都要寒心。 江怀安顿了顿，默默捻了快绿豆糕递给她。 依然红着脸，脑海里那句我跟你一块挤挤，让素有才名，沉稳的他不敢多看珠珠。 “谢谢怀安哥哥。对了，怀安哥哥可否将你的里衣借我一件……”阿隐才说一句，那江怀安脸色爆红。 气得扭头就走。 “你哥气性真大，穿他件衣裳还这般小气。还是不是哥们了？”阿隐还对着江怀鹿吐槽，江怀鹿也不说话，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她心口戳了一戳。 软绵绵的，奇异的触感。 “呃……”阿隐？？？！！ 忘了她现在是个女儿身！ 啊啊啊，他竟然调戏个男子！！还把那男子调戏的面红耳赤！！好闹着要跟他睡一个床，要跟他挤一挤，还要借他的里衣？？ 饶是他脸皮深厚，此刻也不由红了脸。 正好江怀安臭着脸返回扔了一件夏氏不曾穿过的里衣，瞧见她微微低头脸色发红，又不自在的出去了。 江怀鹿却是瞧见阿隐急匆匆进了门，心里直犯嘀咕。 我哥脸红也就罢了，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江怀鹿瞧见外边天色已晚，小小的人儿脸都皱到了一团。 “该来的躲不掉，还是……睡吧。”那陆姜哥哥，不会还在生气吧？ 对了，有个词在负荆请罪。可是她没有那么多金，害，算了吧。 江怀鹿趴在床上，幽幽的叹了口气，深深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眸子时，已经站在了救世殿中央。 让她惊讶的是，那密密麻麻的阴兵腰间上，系满了月事带。 陆怀姜臭着脸：来了这么久，唯一干成的一件事，就是胁迫那些阴魂系上月事带。 真是，见鬼！ 第153章 殿下的小祖宗 陆怀姜臭着个脸。 江怀鹿迈着小碎步，小脸上苦哈哈的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低着脑门儿，声音微低。 “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让你丢脸的。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娘以为你是个姑娘呐……这个这个，我重新给你带了衣裳。”江怀鹿今儿还抽空去成衣铺子买了几身，也知晓自己又惹陆姜哥哥生气了。 丢了那么大个脸。 陆怀姜瞥了她一眼，见她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不似往日那般生龙活虎。 甚至那小丫头还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好似有些惧怕的样子，陆怀姜登时不乐意了。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我就那么小气？这么没肚量的人？”陆怀姜好似忘了自己三个月前，还一言不合就砍头的自己。 “我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你了。”陆怀姜高傲的扬眉，浓眉斜飞入鬓，好一派意气风发。 江怀鹿偷偷瞧了眼他的肚子。 好厉害的样子，肚子里都能乘船。 “陆姜哥哥，我就知道，你是最好最大度的哥哥了。你肚子大，你最能容人了。”小怀鹿像个狗腿子似的，此刻瞧见陆姜坐在救世殿中央的椅子上，小姑娘熟练地抓住他的裤腿，顺着爬了上去。 陆怀姜前脚原谅她，后脚她便顺着裤腿爬了上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两只小短腿一晃一晃的。 头上两个小揪揪颤巍巍的，看着竟有几分憨态可掬。 这矮墩墩，是不是太给脸了？？ 竟然有人敢爬他太子殿下的腿？ 将他当做坐垫？ 能近他身的丫鬟奴仆，可都是杖毙了的。 陆怀姜阴沉着脸：“你是不是想说点什么？”陆怀姜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江怀鹿偏着脑袋，两个小揪揪擦着陆怀姜的脸，让他有些痒。 “哥哥也知道自己腿上没肉，有些咯人啊？不碍事的，鹿鹿不嫌弃你。”说完，还极其认真的重重的点了下头。 陆怀姜扶额：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盼着那小丫头自觉，想都别想。 可将她扒拉下来吧，陆怀姜想起她那满脸带泪，登时剑眉猛皱。 将她气哭了，还得本殿下亲自哄！ 罢了，开个恩姑且让她坐一下吧，反正，没下次了。 绝对没下次了。 他陆怀姜殿下的威名不是说说而已。 真是个小祖宗，上天派来克他的小祖宗！ 没多时，朱颜便进来带江怀鹿两人出去巡视。幽幽的看了眼陆姜，上次瞧见他用月事布做腰带，还觉得他是个变态。 害，隔了一日，全城都不正常了。 “走，出去巡视巡视咱们为鹿鹿打下的江山。”朱颜自从统领阴兵以来，便深怕镇不住阴魂，少了许多笑颜。如今瞧见江怀鹿一来，好似有了主心骨似的，当即笑开了花。 陆怀姜黑着个脸，这江山本该是他的！ 只是…… 江山是矮墩墩的，但若是矮墩墩是他的，那江山不还是他的？？ 陆怀姜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只是瞧见那矮墩墩圆润的模样，不由翻了个白眼。 他若是能看上矮墩墩，他当场将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第154章 魂魄离体百日 “这三个月内，没有一个邪祟踏入救世殿百里范围内。” “不过这周边地价倒是飞涨，您瞧瞧这周边，四处都在施工，有的打算建宅子，有的还打算建商铺。” “寻摸着，只怕未来荒都的繁荣，便要指望着此处了。” 朱颜引着江怀鹿两人出了殿门，如今江怀鹿懂了些术法，倒是极快的到了山脚下。 “我还在这买了不少地呢。”江怀鹿悄咪咪的说道，不过是杨巅峰替她买的。 “这些江山都是咱们打下来的，总有一天，能将这荒都城内的邪祟尽数驱逐！”朱颜满脸喜意，如今她手下已有六千阴魂，近日还时不时的往城外试探。 “不过最近有些不大对劲儿，那些邪祟好似有了主心骨似的。都退出了荒都，似乎在筹谋什么。”朱颜有些不安，那些邪祟往日都是零零散散的，极少有意识。 可最近好似有了规律，似乎在筹谋着什么大事儿。 “之前救世殿还未出现时，那时便听得他们要中元节攻击荒都。大概是因为救世殿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节奏，只怕他们还未打消念头。” 江怀鹿站在黑黢黢的夜空下：“来便来，我倒是不信了。” 小姑娘眉宇有几分傲气。 陆怀姜多看了一眼，寻常这小丫头看着懒洋洋的，倒有几分骨气。 “陆姜哥哥，你想不想有点事做呀？”江怀鹿抓住他的衣摆，轻轻晃动。 陆怀姜唇角微勾，懒散的靠在古树下：“我都不能出救世殿，还能做什么？只盼着能早日魂魄归体。”陆怀姜眼眸微深，算起来他只怕昏迷三月有余了，朝堂之上只怕已经乱了吧？ “鹿鹿有法子。”江怀鹿神秘的一笑，当即上前拉住陆怀姜的手。 “陆姜哥哥，你可知生人三魂离体过久，会引发什么后果吗？”江怀鹿抓着他的一只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距离鹿鹿认识哥哥，已经快百日了哦。” “百日离体，便会永不归位，形同死人。除非……”江怀鹿嘟囔一声，最后半句没听清。 除非，以血祭三魂。 但这是禁术，魂魄离体过久，便会成为真正的死亡。 只是，却是有个起死回生的法子，但极其阴狠毒辣罢了。 若是见了此等人，江怀鹿都必将其诛杀的。 生死乃是天注定，若是要逆天，起死回生，那必然是要瞒过天道的眼睛。 唯有在乱世，在伤亡极大的基础上，血色冲天，天道才会有瞬间的恍惚。 起死回生，无一不伴随着屠戮和杀意。 但陆姜哥哥…… “超过百日会有何种后果？”陆怀姜神色不变，语气淡漠。 “若因故魂魄离体，超过百日，便会真正死亡。”朱颜顺口接了一句，这在阴魂中是常识。 江怀鹿看了眼朱颜，顿时眯着眼睛笑着道：“朱颜姐姐我有话与陆姜哥哥说，你先下去吧。” 朱颜看了她一眼，眼中微有些担忧，只是迫于江怀鹿那严肃的神情退了下去。 第155章 闹掰了 陆怀姜是能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不对劲的。 刚开始来救世殿时，他能清楚的区分自己与死去的阴魂不同。 阴魂畏惧阳光，畏惧正气，畏惧一切神佛。 但他不。 唯一能制约他的，便是这四岁小姑娘。她若离得近一些，自己便能肆意走动，她若离得远，自己只能关在这救世殿中。 他隐隐觉得，自己有此一遭，大概与江怀鹿是有关系的。 但却又寻不到丝毫证据。 三个月前他不惧怕任何阳光，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依然是个人。 可最近几日，他开始感觉到白日强光对他的不适。隐隐感觉到肌肤的灼热，而到了夜间时，却浑身阴凉舒坦。 这些习性，完全是阴魂才有的。 他在一点点丧失生机。 “陆姜哥哥，你是个好人吗？你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好人吗？不会滥杀无辜，不会肆意剥夺别人的性命，不会残暴不仁，你会是个好人吗？”江怀鹿少见的严肃，那双素来带着笑意的眸子多了几分郑重。 陆怀姜凝神看着她，那双眸子里隐隐有些探究。 夜色暗沉，四处都是乌鸦啼叫，越发衬得骇人。 陆怀姜不惧天地，不惧生死，此刻，在那双满是信任的眼神下，他竟带着些怯意。 她，是相信他的。 可她所说的一切，他只能做到一般。 仅仅是，那句话去掉不字，他能做到。 滥杀无辜，残暴不仁，这是天下人对他讨伐时的词。 而此刻，小家伙竟然要求他大爱世人，心中拥有光明和正义。要他匡扶正义，要他成为那光明磊落的，伪君子。 陆怀姜低低的笑了起来，眼底却弥漫着冷意。 “好人？我不屑！”他不屑做那好人！ 明明世人皆自私入骨，明明世人眼中最在乎的都是自身，嘴里却要说着那般大义凛然虚伪的话。 陆怀姜语气微挑，他不屑欺骗这小东西。 只不过瞬间，眼见着这小东西突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眼巴巴的看着他：“你若是不做好人，鹿鹿便不能帮你了。”小怀鹿眼神甚至多了些祈求，似乎不忍他真正成为[就爱.9ixs.biz]阴魂。 陆怀姜嘴唇动了动。 此刻他明明该好好哄骗那小丫头，哄着她帮自己，可他竟是一句欺骗的话说不出来。 陆怀姜脸色陡然一黑，长袖一甩，愤然转身。 小丫头赐予阴差阳差时都没有半分犹豫，如今却迟疑，想来帮他必定会损伤自身。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想要挟恩图报？帮了我，就要我一生听信于你，做那劳什子好人？”陆怀姜甩袖离去，气得江怀鹿眼泪汪汪的站在原地。 “你不识好歹，你个笨蛋。你不识好歹，不识好人心！”小胖墩墩直跺脚。 “你不想要，我还不想给呢。不识好人心！”小怀鹿重重的哼了一声，：“让你做鬼，让你早死早投胎。哼。” 两人就这么闹掰了。 但此刻的京城却是炸开了锅。 怀姜殿下昏睡三月，素日里大家还震慑于怀姜殿下余威，不曾乱了套。 可最近，怀姜殿下却有些不好了。 第156章 暗潮汹涌 这三个月，京城算是变天了。 许久不理朝政的陛下再次临朝。 从太子殿下昏迷开始，林贵妃便出了寝殿，日日侍候于陛下跟前，这三个月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当年林贵妃育有大皇子，一时风头极盛。 若不是当年的云贵妃，如今的皇后诞下陆怀姜，此刻为后的，只怕便是她了。 林贵妃从大皇子被遣到外地做了个闲散王爷，而陆怀姜日日掌权后，她便每日青灯古佛极少料理杂事。 如今，倒是勤快了。 此刻的皇宫，早已点上了宫灯，但深夜里，到底有些阴森。 “陛下，最近您气色果真好多了，快喝了这碗参汤吧。”林贵妃三十好几，但保养得宜，如今反倒多了几分韵味。 宫灯下，林贵妃身形窈窕，温言软语，倒让皇帝眉宇带了些喜意。 “你啊，这三个月日日在跟前伺候着，难为你了。朕，倒是许久不曾见你了。”皇帝年过五十，这些年已经将大半皇权交给陆怀姜。已经极少理事。 随着陆怀姜长大，皇帝手中的权利越发少。 虽未传位，但陆怀姜几乎将皇帝架空。 皇帝对陆怀姜，满意，却又带着几分忌惮。 这样的子嗣，谁不喜欢？但他如今不过五十，正是渴望权利的时候，太子却以他年事已高，将所有权利收拢。 林贵妃伸手抚了抚鬓间秀发，语气微软：“妾身虽不常见陛下，但却日日为陛下祈祷，惟愿陛下身体康泰，为天下带来福祉呢。” 皇帝笑容更深了几分。 “朕这把身子骨还谈什么建功立业。”但笑容极深。 “您这身子正好呢。”林贵妃嗔怪的看了眼皇帝，皇帝越发满意。 皇帝其实当年便宠林贵妃，不然也不会传出林贵妃恃宠而骄的传闻了。 云贵妃性情温婉，但她生了个聪慧过人的儿子。 天生帝王命。 最开始立陆怀姜为太子，林贵妃极其不满，闹了两回。但陆怀姜是个心眼小的，事后总是以百倍奉还于大皇子身上，林贵妃久而久之便不敢正面闹了。 到了后来，大皇子明面上封了王爷，背地里却是被他贬出了京城。 林贵妃便直接封了寝殿，避其锋芒。 这一避，便是六七年。 “怀姜那边可有起色？太医可来禀报了？”皇帝揉了揉眉心，林贵妃顺从的站在身旁，替他轻柔眉心。 林贵妃眉宇有些忧色。 “还不曾，但昨夜太医署那几个有些手段的太医都过去了。这几日皇儿也时常书信，在外也四处奔波，希望能替太子殿下寻觅良医。说起来，这小子都已二十，臣妾本想着让他在封地说个姑娘。他非说殿下未醒，他无心风月。儿大不由娘啊。”林贵妃低笑一声。 皇帝却是眉头一皱。 “怎可封地寻正妻，他好歹也是大周皇子。胡闹。这京城世家适龄女子不少，总能找到合适的。” 林贵妃没说什么，只笑着道：“他封地在极北之地，这世家姑娘都是父母娇养着的。哪个姑娘愿离家千百里啊。不若寻个身份低些的，身份过高，都是老臣府上小辈，也让陛下难做。”林贵妃依然如当年一般妥帖。 皇帝沉吟片刻。 他不是听不出林贵妃的意思。 第157章 愿他永不醒来 皇帝当年属意大皇子，但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那时大皇子日日跟在他身边，还请了太傅教导，那时他是当做储君培养。 后来，云贵妃诞下陆怀姜。 陆怀姜一两岁便展现了过人的聪慧，他所拥有的聪慧，让大皇子的勤奋黯然失色。 一时间挡住了大皇子的所有光芒。 林贵妃娘家乃是功勋世家，在京城拥有根深蒂固的脉络。这些年大周太平盛世，皇帝却开始忌惮世家的力量了。 云贵妃家世低微，所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陆怀姜。 外戚当权，皇帝分得清轻重。 他将陆怀姜立为了储君。 随着陆怀姜渐长，陆怀姜的暴戾之气开始显现。但他的治国之能却也让皇帝汗颜。 甚至年仅十一岁的陆怀姜慢慢架空了他。 皇帝隐隐有些危机。 如今陆怀姜的昏迷，[360]竟让他有片刻的喘息。 “皇儿在极北之地，待了七年了吧？”皇帝突然问道。林贵妃微微垂眸，袖子下的双手死死的掐着肉，微微泛白。 “是。七年了。从一个半大少年，长大了。这孩子还是一片仁爱之心，收服了极北之地那些流寇，如今治理的倒是不错。前些日子还厚着脸皮让臣妾给他寻了一批读书人，说要让他们读书明理。” “将来也好考取功名为大周效力。” 皇帝闻言大喜。 极北之地的流寇为大周带来不少隐患，穷乡僻壤出刁民，那极北之地大多是外族人。 他们愿意接受教育，那便能一点一滴渗透到文化中同化他们。 “大善。”皇帝抚掌而笑。 “大皇子治理极北有功，恰逢怀姜病重，让他暂且回京吧。”皇帝摆了摆手，林贵妃顿时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抬起头时，皇帝已经走远了。 身后的嬷嬷赶紧扶起贵妃娘娘：“娘娘，您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嬷嬷满脸喜意。 林贵妃却抬头看向皇后寝殿的方向，脸上不复方才的温柔小意：“她呢？这几日可还守着陆怀姜？” 嬷嬷轻轻点头：“是。但那位，状况不大好。” 林贵妃面上这才含了几分笑意：“蠢货，若不是她那儿子，她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没了那儿子，她什么也做不了。太子，是陛下封的。陛下好了，一切才好呢。”林贵妃摸了摸指甲上鲜艳的红色，谁能想到，满朝文武都忌惮一个十一岁少年呢。 他若一死，这京城，也该变天了。 只盼，他这百日内，当真，一睡不醒。 此刻的京城，暗潮汹涌，但荒都，却因为救世殿的出现变得平静而美好。 江怀鹿睁开眼眸时，阿隐已经回温家去了。 “哥，你怎么不拦着她？”江怀鹿散乱着头发，小啾啾都耷拉下来了。 “我拦着她做什么？她牛逼哄哄的气晕了温家老太太，还有那继母。如今温家无人主事，今儿一大早，温老爷亲自来接的人。对了，温老爷为何唤她阿隐？”江怀安不解的问道。 江怀鹿脸色一僵，温老爷知晓他是阿隐了？ 第158章 鹿鹿一夜暴富了 “阿隐，那是她小名儿。”江怀鹿随口胡诌。 江怀安哦了一声。 江怀鹿还记挂着昨晚陆姜与她闹矛盾之事，吃饭都没精打采。 “对了，昨日老宅那边来人了。老太太说是江家时运不济，要拿府上的八字测吉凶。我一早便写好了，等会来人你便交给他。”江怀安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红纸。 江怀鹿应了一声，随即放在了怀里。 “最近京城那边风起云涌，荒都这边盛传，若是陛下另立大皇子为储君。恐怕荒都城内不少人都能重返京城。这几日书院一直休学，你便在家好好呆着，娘很快便回来了。”江怀安眉间微忧。 荒都城不少人都是因为怀姜殿下被发落的。 若是换了储君，只怕城中不少人能特赦回京。 老太太只怕也是去求殿下早点死的。 江怀鹿眼睛嗖的亮了起来，那邪祟要是不当太子就好了。 江怀安嘱咐完便急匆匆出了门，不得不说，太子若真出了意外，江家只怕真有回京的希望。 江怀鹿趴在桌上：“都怪陆姜，太坏了，气死我了。” “狗咬小鹿鹿，不识好人心。” 骂着骂着，小姑娘又坐直起来。 “可是，要是他死了那不没人帮我杀邪祟了？那我肚子那么大，肚子里也能撑船，大不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小姑娘摸了摸圆溜溜的肚子，陆姜肚子还没我大呢。 说完，当即将门一锁，蹬蹬蹬迈着小短腿儿便要出门。 可想起江家要来人，等了好一会都没来，便直接往江家老宅去了。 还是那个巷子，拥挤又嘈杂，走到门口还听得老太太怒骂：“你去了一个时辰都没给你开门？” 江怀鹿心里琢磨怎么愿望人呢？明明来都没来。 可转头就忘了搬家没告诉老宅之事。 别说江怀鹿，连江怀安都没想起此事。 “八字已经放门口了，爹你自己拿哦。”江怀鹿扔到门口，扭头就走。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哄哄陆姜哥哥。 至少陆姜哥哥长得好看。 江玉白追出来似乎想说甚么，但见江怀鹿跑的极快，转身就追不上了，只能叹了口气。 江怀鹿到救世殿外时，已经响午了。 但好在救世殿百里内都在建设，如今沿途甚至还有不少摊贩，小姑娘便顺路搭了个牛车。 趁着她娘没回来，她肚子里能撑船，先去瞧瞧陆姜哥哥吧。 “竟然还有姓鹿的，乖乖，该有多有钱。这救世殿外山头大半都让她买了。”拉牛车的老爷子抽了口旱烟直犯嘀咕。 “听说啊，那鹿姓老板还买了不少良民。可以进出荒都城，如今生意都做到外地去了。” 鹿？ 江怀鹿扭头看去。 她如今救世殿的银子，还有城主给的银子，都是杨巅峰在置办。 甚至这段时日偷偷挖出来的金矿都已经运往了荒都城外，开始在外面偷偷置办产业。 前几日杨巅峰来时，说她发财了发财了。 她还不以为意。 此刻她顺着那长长的划出来的地方看去，远远的，一眼望不到边。 “鹿园……” 头一次，江怀鹿对自己的资产有了个清醒的认识！ 她真的，一夜暴富了！ 而老宅，还在琢磨着多赚几两银子。 殊不知，聚宝盆已经被他们逐出家门！ 第159章 她火了 江怀鹿暴富了。 连坐着牛车一路颠簸，颠的屁股都快散了架，小姑娘也开怀不已。 害，想想那堆积成山的银子，她凭什么心情不好？ 简直是侮辱了那些财富。 小姑娘站在救世山山脚下，山脚下已经摆满了摊子。平民区的百姓们在这里得到了喘息。 内城摆摊需要交纳极高的费用，外城又卖不出去。 唯独在救世山下，没有任何身份的限制，不管贫穷还是富贵，救世山容纳一切。 “小姑娘，你一个人来的啊？你爹爹和母亲呢？需要婶婶带你去找家人吗？”一个穿着平常，走在人群中丝毫不打眼的中年妇人笑着道。 伸出手还试探拉扯江怀鹿。 这孩子看起来模样精致，生的冰雪可人，身旁又无人看护，妇人已经注意她许久了。 但这孩子似乎与旁人不同，只是双手立在身侧，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婶婶，我三个月前被拐卖了。”声音清脆悦耳，语气冷静。 听到拐卖二字，妇人眼皮子跳了跳。 妇人干笑一声，眼神飘忽：“那你这孩子还四处跑。待会婶婶送你回家去可好？” 江怀鹿笑眯了眸子：“婶婶，骗我的那个拐子，被我卖给了上家。上家被我卖给了官府，这个事，你没听说吗？” “明明刀疤说，我的画像都快传遍荒都拐子的手了呢。就为了能避开我，你没见过吗？”江怀鹿那双浓密的睫毛微垂，语气无辜又单纯。 那中年妇人猛地一怔，踉跄着后退一步。 她哪没听过这个事。 这事在她们拐子界都传遍了，导致许多人不敢贸然对四岁小姑娘出手。 那妇人心虚的摸了摸鬓间，干笑两声：“你这孩子，婶婶就是怕你出意外，出于好心送送你罢了。既然你不领情，那便罢了吧。”说完便挥了挥袖子，似乎极其忌惮这小姑娘。 江怀鹿转头深深的凝视着她：“婶婶，你的好心可要一直持续下去哦。你所求，才能有所成。”说完小姑娘便吭哧吭哧爬着阶梯往救世殿顶上去了。 那中年妇人微愣，心头有些许不安。 刚下山，一个贼眉鼠脸尖嘴猴腮的男人便偷偷凑在她耳边道：“李姐，你带回来那姑娘已经三日滴米未进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怕那花楼是去不了，你看再寻个买家吧。横竖那容貌也一般。” 中年妇人耳边总想起方才那小姑娘的话，让她眉头紧蹙。 “李姐，你想什么呢？如今城里打拐越发严了，可不能留手里太久。”男人推了她一下。 李姐顿了顿，心神一定：“行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先将人弄废，到时候扔这山脚下乞讨。”说完扭头便走。 此刻的江怀鹿却是擦着汗爬上了救世山山巅。 香火鼎盛，香客众多，在以乱著称的荒都，当真是极其少见。 在她降临的瞬间，阴阳差便瞬间感受到了。 朱婆婆率先迎了出来，但瞧见小姑娘一副离老子远点的架势，当即便偷偷摆了摆手。 匆匆赶来的阴阳差皆退下了。 第160章 “喂……” “喂，陆姜，陆姜哥哥……” 江怀鹿进了内殿便压低声音四处寻找，如今殿内还有不少香客，穿着荣华富贵。似乎很是奢靡的样子。 头上插着金钗的夫人擦了擦眼泪，瞧见在内殿喧哗的小姑娘眉头一凛。 “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还不快赶出去！”夫人明明语气温柔，可语气却充满了不屑和卑贱。 身后的丫鬟立即上前。 “我家夫人在此上香，不得喧哗。”说着就要去拉江怀鹿。 这一拉可把朱婆婆吓了一大跳，你要求她也就罢了，你还扒拉她，你想死啊。 “不可不可。菩萨乃是天下的菩萨，菩萨有众生，不分孰轻孰重，万万不可。” 朱婆婆拦了一下。 那夫人却是面不改色：“再添万两香油钱。” 朱婆婆心里依然哆嗦，你若是换个人，我就给你开后门了。 可真是救世主本主，我若心软，才是在害你啊。 她当初知晓此事时，差点没一口气厥过去。 谁能想到，可解天下危难之人的，便是那四岁小娃娃呢。 “不可。夫人，您所求之事本就违背伦常，若再不心存善意，只怕……”朱婆婆面色微难，那夫人却是猛地沉了脸。 “不过是让你们合个八字，便如此推诿，只怕这救世殿也是徒有虚名！” “可怜我儿才七岁便要埋在黄土之下。若是救世主有灵，便该让我儿有个家。” “我儿早夭本就命苦，救世主何苦又为难一个孩子？既然如此，那我不求了！你不合，总有人合！三日之后便是我儿七七回魂夜，我儿必会现身，我儿命苦啊。”夫人怒斥一声便站起身来，死死的瞪着那救世殿上的神明。 朱婆婆脸色剧变，偷偷看了眼一旁的白裙小鹿鹿。 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得胡言乱语，不得胡言乱语。” “这人与鬼本就不可结婚，你若要成**，寻个早夭的孩子便是。你用生人**，这本就触犯天地规则。” “若是被救世主知晓，只怕要承受天地之怒。使不得使不得。” 朱婆婆直接将那红纸扔回去，看都没看一眼。 风一吹，红纸微微掀开，隐隐露出个江字。 那夫人红着眼睛站起身，丫鬟瞪了眼江怀鹿便回来扶起了夫人。 “使不得？有什么使不得？若是那家人心甘情愿，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使不得？救世主也不能管别人的家世。这可是那孩子奶奶亲自送来的八字，说破大天也是有理的。” “既然你不信，那咱们便走。”说完，丫鬟扶着那年轻夫人便高傲的离去。 朱婆婆忧心的直皱眉，嘴里直念叨这怎么使得，这如何使得啊。 江怀鹿听了一耳朵，眼眸微垂：“婆婆。生人与阴魂成婚，可是要罪及三代的。”朱婆婆猛地一怔，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见左右无人，顿时磕了个头。 “你还说皇帝株连九族不讲道理，没见你也多讲道理啊矮墩墩。”坐在房梁上的陆怀姜嗤笑一声。 “还有，你寻我就寻我，你趴地上寻什么意思？我难道还会钻狗洞吗！？”陆怀姜黑着脸。 第161章 祸害他 江怀鹿咧着嘴傻笑。 陆怀姜轻飘飘的从房梁上下来。 他只有坐在房梁上，比救世殿那尊救世主更高，才感觉自己没有低于江怀鹿了。 才能寻到几分心理安慰。 “万一你躲起来哭鼻子了呢。”江怀鹿偷偷看着他，没哭就好。 陆怀姜脸色更黑了，你全家哭鼻子，老子都不会哭鼻子！ 老子生来就不会哭，还哭鼻子呢。 陆怀姜斜眼看着她，双手环抱：“你不是说救世主为拯救苍生而出么？怎么，也会罪及三代了？以前不说皇帝株连九族太过冷血么？”陆怀姜心里嘀咕着，你他妈这就是双标。 双标老子。 也不知这死丫头，为什么对皇室那么深的怨念。 时不时的听到她嘀咕着，咒骂皇室中人。 江怀鹿却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我佛慈悲，都会金刚一怒呢。我为什么不能发怒？规矩就是规矩。你言罪及三代不讲道理，那还会有当场诛杀所有亲眷的呢。呐，比如啊……” “比如方才那夫人拿的是我的八字，让我与那小阴魂结**。那他所在的亲眷，以及府上做养的下人，奴仆，连带着花草畜生都会被瞬间诛杀。不留活口。” “那不更冷血了？可神明本就不容玷污啊。”江怀鹿白了他一眼。 陆怀姜莫名的觉得她那个白眼有点可爱。 只是，这白眼翻的有些久啊。 “黑眼珠都快翻没了，行了行了，你不冷血，你是为了规矩啊。”陆怀姜瞧见她翻的满眼发白，不由感觉瘆得慌。 妈的，将鬼都吓得瘆得慌。 江怀鹿却是委委屈屈道：“翻太高，翻不回来了。帮帮忙……” 陆怀姜………… 默默上前将她眼珠子扒拉下来。 江怀鹿被刺激的眼睛都通红了，一脸怨念的看着他。 陆怀姜一脸莫名：“这关我什么事儿？你自己翻的！！”别又怨我！ 江怀鹿呐呐道：“若不是你昨晚惹我生气，我今日就不会来。我不来，就不会遇见那夫人。不遇见那夫人，我就不会与你说这个话题，我就不会翻白眼。那那那源头不是因为你么？” “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怪罪你的。我原谅你了啊。”江怀鹿摆了摆手，一副极其大度的模样。 “你也不要太感激了。毕竟我肚子大，能撑船。”江怀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陆怀姜都快炸了啊。 老子都快气炸了。 本宫活着的时候差点气死天下人，昏迷时要受你折磨，这特么是报应啊。 老子的报应啊。 “不过你以后可不能那般无理取闹，昨夜你太无理取闹了。虽说我大度，可我也是有脾气的。救世主发怒可厉害了！”江怀鹿哼哼两声，别扭的看着他。想想他一个人孤零零被关在救世殿，便原谅他了吧。 “毕竟我这么大个救世主，又要匡扶正义，又要救死扶伤，总不能与小小一个你计较吧？”江怀鹿皱眉看着他，好似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眼神，更是气傻了陆怀姜。 这特么，就是个妖孽，专门祸害他的妖孽！ 第162章 救世主的心痛 “你这么大个救世主，你很威风么？” “来自己的大殿，还要两条腿走上来的这种？” “走在人群中，人家看你都要低头那种厉害？” “还是说你还不足我腰高？” 陆怀姜那邪魅的四连问，当即将一脸骄傲的小姑娘问懵了。 小姑娘素白的手指头伸出来指着陆怀姜，你你你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陆怀姜倒是能够理解这小姑娘不敢暴露身份的缘故。 这般天大的能力赋予在神明身上，凡人皆会有所敬意和惧意。 但若是这能力，全掌握在一个四岁的女娃手中。 别说凡人会生二心，恐怕头一个不认的便是他陆家人！！ 天下，如何能掌控到外姓人手中？ 恐怕真要暴露了身份，那天下所追逐的便不是救世殿。而是谁能拥有这小姑娘，将她软禁起来，获得天下。 在她没有能力抵御天下的恶意之前，如此行事才是最为稳妥的。 但他就是想欺负欺负她，陆怀姜恶意的抿起了唇。 “你腰高，是因为你上半身长，下半身短！”小怀鹿脸颊鼓起，一脸气怒的看着他。 这气急了模样俨然快要跳脚了。 “我就是最厉害的救世主，我就是我就是！” “我能让这世间，黑就黑，白就是白，黑白分明。我能让世间恢复正常，我能诛杀邪祟，能抵御恶魔，能还天地清平！” “我要邪祟怕我，我要恶鬼听了我的名字便闻风丧胆，我要这天下夜不闭户，我要这世界正义为大，我要这世间四海升平！”小姑娘红着一张脸，义正言辞的吼道。 小姑娘年岁虽小，偏生那水汪汪的眼中满是认真。 那一股灵气几乎要逼的陆怀姜后退。 她…… 所想的一切，皆与他背道而驰。 “你一个四岁孩子，将治理天下想的如此简单。如今你在荒都，这四周都被迷雾所笼罩，皇室才不曾动手。你可想过，你一个四岁孩子，要与天下为敌，要与朝廷为敌？”陆怀姜低笑着道，倒没了取笑的意思。 江怀鹿紧抿着唇，眼眸中浓浓的严肃。 “此事乃是我的使命，谁人亦不可挡！”说完顿了顿：“擒贼先擒王！”小姑娘语气极其认真。 只要她擒住了那大邪祟，一切将迎刃而解。 陆怀姜第一次正眼看着江怀鹿，她虽年幼，可待她长大，荒都将再也困不住她。 “我相信你是能还人间清明的救世主了。”四岁的年纪，那般的勇气，天赐也。 陆怀姜不由高看了她一眼。 江怀鹿下巴微扬，略有些傲气。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嘎……” 江怀[烟雨红尘]鹿身形一顿。 只见方才还一副老子吊炸天的小救世主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从身后突的冒出一条长长的脖子。 “嘎……”一只又肥又大的大鹅突然扑腾着翅膀朝着她扑来。 这大鹅是方才上贡时香客送的，此刻不知为何挣脱开来，直直的朝着江怀鹿便飞来了。 江怀鹿哇的一声便惊恐的扒拉着陆怀姜的裤腿。 一个瞬间，便顺着裤腿爬上去了。 陆怀姜？老子方才还震慑于你的志气呢！！差点就让你给骗了！ 一扭头，全让大鹅给破功了。 江怀鹿一脸惊慌，鼻涕都冒了泡。 没人规定救世主不怕大鹅啊。 “我我我救世之前，你能不能先救救我？”说完，便在面无表情的陆怀姜脸上，吧唧了一下。天道不公啊，好歹让她把这个牛吹完啊！ 瞬间，陆怀姜好似一阵麻意遍布全身。 好似有什么东西巨力的拉扯着他，想要将他魂魄抽离！ 第163章 苟富贵勿相忘 吧唧一声。 江怀鹿抱着的少年突的凭空消失，江怀鹿猛地下坠，直接跌坐在地。 一脸迷茫的看着气势汹汹的乡村一霸冲她而来。 “啊！”江怀鹿正要尖叫出声，便叫朱婆婆立马上前，将那鹅脖子紧紧抓住。那大鹅扑腾扑腾着翅膀，掉了满地的鹅毛。 “惊扰主子了。”朱婆婆吓得满头大汗，急忙将越狱而出的大鹅拖了回去。 “鹅鹅鹅，曲项一刀割，拔毛烧开水，点火盖上祸。炖了吧。”江怀鹿气急，她堂堂一个救世主，丢这么大的脸，她老脸往哪搁？ 朱婆婆见她头上两个小揪揪都沾着几根鹅毛，只觉又喜又惊。 “是是是，一半酱卤，一半红烧。”说完，又瞧着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莞尔。 神明不偏爱世人，拯救苍生，众人放心。 但若是天下的生死掌控在一个孩子手中，恐怕这天下该大乱了。 朱婆婆知晓此事厉害，自然不敢往外吐露半句话。 当然，说了恐怕也没人信。 她也不知，但凡属于江怀鹿之人，皆入了金册。但凡她背主，瞬间便会被上天抹杀，不留半点痕迹。 江怀鹿瞧见朱婆婆走远了，这才怔怔的看着空旷的角落。 抬头看了眼大梁，梁上空落落的，没有半分踪迹。 顿了顿，鬼使神差的，她又趴在地上瞧瞧那些缝隙处。 猛地又想起了陆姜那句，你是不是把老子当狗了，还藏菩萨莲座底下呢？ 嘴里嘀嘀咕咕道：“我可不是嘲讽你是狗，是你最凭空消失的啊。奇怪了，怎么就不见了呢？人呢？” 江怀鹿满脸惊异，那陆姜哥哥不能离开她太远，绝不是自己跑了。 且方才他整个人消失时，她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的波动。 “咦，难道他找到回肉身的契机了？”江怀鹿摸着后脑勺一脸惊讶。 “苟富贵勿相忘，陆姜哥哥，苟富贵勿相忘啊！！！”江怀鹿扯着喉咙便开始对着上空大喊，说好的你大好了，就要帮我除邪祟的！！ “只怕是陆姜哥哥府上有人想出了救命的法子。”江怀鹿双眼微亮，一边说还一边肯定的点了点头。 而此刻的陆怀姜，却是感觉身子一震极速下坠。 让他狠皱着眉头，死死的闭着眼，眼前才少了几分眩晕感。 感觉身子落回地面，便听得耳边传来一声低叹。 “姜弟怎么还不醒来？元修虽身为父皇长子，理应为天下效力。但姜弟才是大周太子，治理天下最为名正言顺。” 说话的男子声音极其沉痛，似乎还满是抗拒。 “只要宜安能够醒来，元修愿付出一切代价。” “元修如今能做的，只能掩下这份担忧，勉强替宜安打理这东宫事务……”陆元修乃是皇室长子，匆匆回受召回京，还未梳洗便急匆匆来了东宫。 好一派兄弟情深。 明明两人几年未见，且他多年不得返京，还是因为陆怀姜殿下。 此话倒是有些好笑了。 几个月来，皇后消瘦的凤袍都宽大了，风一吹空荡荡的。瞧见林贵妃眉[百书楼.bslou.biz]眼含笑的看着大皇子，几乎恨得咬碎了银牙。 第164章 邪祟醒了 皇帝这三个月重回朝堂，却也不得不震惊，曾经在他手中蹦跶极欢的世家。 在他儿子手中，乖巧的如同鹌鹑。 “元修不必妄自菲薄，你们兄弟二人自当情同手足。这天下是陆家的天下，宜安如今昏睡不醒，你作为长兄，自当从旁辅助。” 皇帝轻咳一声，林贵妃顺从的上前替他揉着眉心。 云皇后看了一眼，嘴角轻扯，掩住微讽。 以前林贵妃恃宠而骄，可从来拉不下身段做这些下人做的活儿。如今，倒也舍得下身段了。 云皇后看向榻上儿子，心痛不已。 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她都明白，这皇[黑岩fo]后之位是轮不到她来做的。 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儿子。 儿子聪慧极妖，她害怕她恐惧，却也舍不下这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经过几年的捶打，大皇子如今已变得沉稳严肃。 皇帝看向他，眼神微深，却也没多说什么。 “儿臣明白，宜安昏迷三月有余，民间隐有猜测，朝堂也动荡不稳。近几日还有老臣要另立储君，大周动荡不安。”陆元修端的是一副风光霁月，说起另立储君，半点没有旁的心思。 似乎只担忧大周的动荡不安。 可朝堂上要另立储君的风声，都是在他回来之后才隐隐出现的。 皇帝沉吟片刻，嗯了一声。 林贵妃眼底含着笑意，看了一眼皇后，瞧见她那身凤袍，不由闪过几分嫉恨。 当年她什么都筹谋好了，只恨呐，只恨低估了陆怀姜。 当年陆怀姜出生之时，皇儿在朝中呼声已经极高。她从未料想过，没有权势没有人脉的云贵妃有朝一日，仅能凭着儿子，一跃而上。 “元修能替陛下分忧便好。元修离家多年却从不曾枉费学业，日日苦读。如今总算能派上用场。娘娘可不许多心，元修这孩子，素来心中只有天下，只有大业。只盼着咱们大周好呢。” “瞧瞧这傻小子，为了能报效大周，这般年纪了妻妾都无一个。”林贵妃隐隐擦了擦眼角的泪。 皇后低笑一声，一语不发。 这天下，盼着她儿醒来的，恐怕没有一人！ 便是陛下，除了一开始的悲恸，如今都重新在陆元修身上找到了父子之情。 “只要宜安醒来，元修必定将手上的一切无数归还，这孩子他啊，就没别的心思。”林贵妃话音刚落，便听得纱账内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多谢贵妃娘娘金口，太子殿下，醒了……” 宫人满脸惊喜，大喊一声。 皇后猛地站起身，喜极而泣，急匆匆的便入了纱账内。 林贵妃却是猛地咬了舌尖，口腔内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与陆元修对视一眼，两人皆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肉里。 陆元修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死死的抵着舌尖，才能制住那声怒骂。 他谋划多时，只为趁陆怀姜昏睡之事割据一切，他，他怎会，醒的如此及时？？ 就在他即将暂代太子职责时，突然转醒？？ 第165章 你终究是臣 陆怀姜醒来时，有半分的怔忪。 宫人扶着他还未坐起身，皇后便急忙接手，在他腰间垫了个枕头，满是泪眼的看着他。 皇后眼泪直落，三个多月了，她的太子终于醒了。 陆怀姜抬眸扫去，皇帝瞧见他那双冷静的骇人的眸子顿了顿。 “醒来便好。你这大病一场，朝堂都乱了。你母后三个多月更是衣不解带的照看着你。”皇帝眉心微皱，儿子醒来到底是大喜事，又急忙咧开了嘴。 陆怀姜不由想起，自己离开前那小丫头挂在他身上的模样。 哎呀，只怕是一屁股跌坐在地，还被那扁毛畜生吓哭了吧？ 皇后呆呆的看着他，皇儿生来便无同理心，皇帝当年更是因为此事一直犹豫要不要立他为太子。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并不是一件大好之事。 作为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更不是好事。 民众凄苦，他不为所动。民众愤怒，他无动于衷，长久之下必失民心。 可此刻，皇儿眼角柔和，嘴角轻弯，竟是有几分愉悦之相。 皇后当真是要欢喜的哭出来。 “儿臣多谢父皇，多谢母后。儿臣这一觉不过是睡长些罢了。” 说完，眼神跃过帝后，看向大皇子和林贵妃。 当年大皇子被他发配去极寒之地做闲散王爷，且还说明若无特赦不可回京。 如今陛下亲自降旨召回，倒也无话可说。 “方才宜安醒来好一会，听得贵妃娘娘和元修哥哥对暂代东宫事务颇有推辞，此事劳烦元修哥哥。是宜安的不是。” “既然大哥和贵妃娘娘皆是如此勉强，宜安倒不好劳烦二位。既如此，东宫事务一应送到本宫跟前吧。” 陆元修的眉头狠狠一压，林贵妃看了他一眼，陆元修面上才带了些喜意。 “太子殿下昏睡许久，只怕身子还要将养一段时日。不必操劳事务，一切有元修。父皇已将令牌赐予元修……”陆元修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陆怀姜却是轻轻的扫了他一眼。 那轻飘飘的一撇，好似从未将陆元修看在眼里。 “令牌在何处，并无差别。只要宜安人在，令牌皆是无用之物。” 他所带出来的人，这天下，只认他！ 轻轻一句话，让陆元修猛地变了脸色。 怀中求之不得的令牌，竟像是灼人一般，又像是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他们，只认陆宜安！ 陆怀姜语气依然冷淡，即便是对着皇帝二人都没几分好脸色。 “元修说的不错，你身子确实需要好好养养。”皇帝不赞同的看着他，三个多月，他这身子瘦了太多。 陆怀姜却是慵懒一笑：“父皇，宜安一句话便能办成的事。元修哥哥只怕需要动辄十句百句，千句。宜安一个眼神便能办妥之事，元修哥哥只怕需要各大部门相互配合才勉力能成。何苦如此。” 只要本宫在，尔等，终究是臣！ 皇帝一怔。 丝毫未去看陆元修苍白的脸色。 是了。 朝臣皆畏惧陆怀姜成性，只怕他醒来的消息传出去，朝臣都能痛哭三日。 第166章 黑暗重新笼罩 陆怀姜醒了。 转瞬便传遍了京城。 他三个月前昏迷那日，不少人开坛设香案，感谢上苍带走祸害。 今日醒来，全城悲恸。 但谁也不敢吱声，反倒是不少老臣当朝落泪，直言喜极而泣，喜极而泣。 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瞧见陆怀姜殿下被人抬上椅子听政时，整个朝堂又忽的安静下来。 还有两个老臣没能及时止住悲痛，还打了个哭嗝。 吓得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帝坐在龙椅上，瞧见一旁低了半个头的太子，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太监尖利的嗓音高声唱着，前几日为了怀姜殿下，为了元修皇子一事，朝堂上闹得不可开交。 甚至还将皇帝气的退了朝。 今儿，半点看不到这三个月的紧张气氛。 陆怀姜懒散的靠在雕花椅上，少年面色还有些久病的苍白，剑眉斜飞入鬓，浓厚如墨。 生的那叫一个俊俏，但无一人敢多看他两眼。 就这么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堂前，竟是逼的那些老臣不敢吭声。 皇帝揉了揉眉心，上朝自然不可能带林贵妃。 “前些日子，另立储君一事，你们可商量出章程了？今日，恰好怀姜已醒，便直说吧。”不得不说，皇帝这几年不理朝政俨然被儿子架空。 但真正享乐了几年，如今被朝臣倒是吵得头都大了。 现在多好，安静如鸡。 随着皇帝这句话，满朝文武齐刷刷哆嗦了一下。 上一个当着殿下说他冷漠嗜血，不配为君，扭头全家都被发配边疆了。谁敢啊？谁敢啊？ 一个个哀怨的看了眼皇帝，你这是要将朝臣往火坑里推啊。 “林大人？”皇帝点了一个前几日蹦跶最欢的，这位还是林贵妃嫡亲哥哥，陆元修亲舅舅。 林大人噗通一声跪下了，擦了擦额间的汗。 “臣那侄子蠢笨如斯，二十的年纪了，连个婚配也无。实在不配担当大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林大人义正言辞。 皇帝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前日，你明明说的是，臣那侄子为忧心国事，这般年纪无心风月，只愿为天下分忧。 这扭头，咋从云端坠下凡间了？ “王大人？” “陈大人？” “谢大人？” 皇帝慢吞吞点了好几个，噗通噗通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跪了一排在地上。 吓得大汗淋漓，不住的擦冷汗。 “听说，本宫昏睡三月，朝臣三月都在设香案？是求上天将本宫接走？”陆怀姜眉眼轻眯，若不是那小丫头，只怕自己还被关在救世殿中。 这下好了，一句话，朝臣全都战战兢兢跪下了。 陆怀姜不由勾唇，瞧着，这是满朝文武都设香案了？ 可越是如此，他越开心。 他就喜欢众人恨他怕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臣不敢臣不敢，臣为殿下祈福之心，日月可鉴啊。”众多老臣齐刷刷喊道，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妖孽，他们可惹不得。 陆怀姜殿下又回来了。 此事如同乌云一般，死死的笼罩在京城上空。 也不知有何人能收了这个妖孽，还天下太平！ 第167章 聪明绝顶 江怀鹿这几日消瘦了不少。 即便是吃着铁锅炖大鹅，那大鹅腿比她脸都大，这家伙也不大开心。 “哎……”江怀鹿幽幽的叹了口气，抓着鹅腿蹲在大门口，满脸忧愁。 夏氏看了心下好笑：“你妹妹小小年纪便唉声叹气，只怕要长不高。”声音故意提了几分，说给门口那小姑娘听呢。 “也不知四岁的小孩子有什么忧愁的。”夏氏不由发笑。 江怀安不由莞尔：“娘，四十岁有四十岁的烦恼，二十岁有二十岁的烦恼。四岁，大概也是有烦恼的吧。前几日那温家双胞胎，不还因为谁跟谁玩的好一些，两人吵架呢。昨儿对面那户四岁小公子，不还因为抓到的蛐蛐儿没鹿鹿抓到的大，哭了一场么？” “鹿鹿聪慧绝顶，想来不至于这般……稚气？”夏氏顿了顿，语气微疑。 谁知江怀鹿抓着鸡腿猛地转过头来：“娘，我听到你在说我坏话了！”小姑娘声音清脆，语气满是怒意。 “谁骂你了？聪慧绝顶夸你呢。”江怀安上前指着她脑门点了点头。 江怀鹿低着头嘟囔着：“明明就不是好词儿，聪慧绝顶聪慧绝顶，那不是聪慧的头发都掉光了的意思么？” 江怀安不禁扶额长叹。 妹妹这，这记忆超群，可她因着年岁小，总是理解不了其意。 好…… 好生惆怅啊。 “快去洗洗手，看看你这手你这脸，满嘴是油。对了，你祖母上次求的平安符拿回来了。你哥哥下午要当值，你去拿吧。晚上娘来接你。”夏氏语气微顿，江家老宅那边还不知她们搬来了此处。 如今，据说忙着娶新妇呢。 “哥哥等会送我过去，忙完再来接我就好了。娘不想去就不去。”江怀鹿是知道爹娘和离了的，自然不愿母亲过去受气。 夏氏轻轻应了一声。 如今日子越过越好，她自然也不会再想着从前。 她只盼能将两个孩子养大，便安心了。 江怀安给妹妹擦了脸颊，擦了手。又换了身衣裳，如今十月的天已经冷起来了。 夏氏女红不错，她的衣裳几乎都是夏氏所做。 此刻给她穿着一身嫩绿色短袄，脖子边还有一圈白狐狸毛，小姑娘精致的脸颊包围其中。粉雕玉琢，潋滟如画。 “娘，我们先出去了。这几日鹿鹿食欲不好，再给她炖些开胃的汤水吧。”江怀安说完便牵着妹妹离家。 他倒也没多问鹿鹿怎么了，小姑娘自有小姑娘的性子。 她想说必定会说的，她不说，自然也有她的小秘密。 江怀安本就不是那等追根寻底之人。 江怀鹿偷偷瞄了眼哥哥，瞧见哥哥并未多问，这才小心的松了口气。自以为没露出什么马脚。 毕竟她的小伙伴是半个阴魂，此事她从未不曾透露过。 “鹿鹿如今不再瞧见那些不该见的东西了吧？”江怀安突的想起妹妹来荒都途中，迷雾中瞧见的两个阴差。 江怀鹿垂着眸：“若是瞧见，鹿鹿只怕就叫起来了。”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哥哥。 第168章 他那胆小又娇气的妹妹 江怀安一想，这倒也是。 妹妹才四岁，若真瞧见那等污秽丑陋之物，只怕早又哭又叫了。 这小丫头，娇气又胆小的紧。 而此刻他娇气胆小还体弱的妹妹，正一眼朝着经过的阴差横过去。 唇红齿白的小人儿，愣是将外界闻风丧胆的阴差，吓跪了一地。 是的，她胆小。 江怀鹿一脸老实的跟在哥哥身后，大手牵着小手，她多老实啊。 “怀安回来了？你祖母知晓你今日要回，早早便让怀萦买好了菜。你……”江老爷子正好背着手出门，瞧见江怀安两兄妹眼底一喜。 两人对着老爷子行了一礼，纷纷叫道：“祖父。” “好，好。夏氏将你们教的极好。祖父……”老爷子突的叹了口气，长孙一直是江家倾力培养的孩子。 可如今，一家子四分五裂，老爷子心中如何不叹。 “是祖父没教好你爹。没管好祖母。”老爷子自诩读书人，只要府上不出大乱子，男子几乎不管后宅事。 在荒都路上，老太太妄图用江怀鹿祭祀邪祟，他不可忍。 他可以站在老太太对立面。 但府上杂事，却不是他一个男人时时关注的。 他所想，皆是重回京城，他所念，皆是江家再登高峰。他已年迈，却不得不肩负起重新带江家回京的重任。 他对后宅的疏忽，也导致了长子和长媳之间的间隙，如今怕是再也无法弥补了。 “祖父严重了。怀安依然是江家子孙。爹和娘，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江怀安怨爹怨老太太，但并不愿老爷子。 老爷子一个公公，便是再细心，也不会管到儿子儿媳房中事。 江家这些年如履薄冰，全靠祖父撑着。 老爷子这般年岁，在京城都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如今还要为江家站出来。 “殿下昏睡许久，大皇子只怕要重掌朝堂势力。荒都城这段时日蠢蠢欲动，不少人请了我去授业解惑。你若是有何不懂，便来问我。” 江怀安回了声是，老爷子这才背着手慢慢的走了。 江怀安眸子微深，若大皇子重新掌权，只怕江家也能特赦。流放罪民，要重回京城，极难。但若是开恩允许科考，这才是长远之路。 毕竟这里许多人，都是拜在陆怀姜这少年手中！ 而祖父是最近流放的，最懂朝堂局势。自然有用得上的时候。 “鹿鹿进去吧。哥哥便不去了。”江怀安神色淡漠，他是不怨祖父，但不代表他对江家旁人也毫无芥蒂。 之前便说好，江怀鹿许久未曾归家，拿了平安符吃顿晚膳便回去。 江怀鹿点了头，直到她入了门，江怀安才脚步匆匆的往城门处赶去。 “鹿鹿回来了？你这孩子，可是三个月没回家了吧？便是嫂子和离了，也不该拘着两个孩子回家了。”刚进门，便听得源氏抱着孩子，笑眯眯的说道。 江怀萦看了她一眼，素来不将江怀鹿看在眼里的她，此刻竟多了几分隐晦的笑意。 “大伯母有所怨言，只怕不让鹿鹿回家，鹿鹿也没办法的。她还是个孩子。”江怀萦笑着道，只是不留痕迹的又给夏氏上了眼药。 果然，前世江怀鹿出事后江家二房便起来了，江家也遇到了机会。 只怕大房妨碍到了江家气运呢。 第169章 菩萨都救不了你 “娘亲没管着我啊。”江怀鹿大喇喇的进了门。 “娘时常问我要不要回来，鹿鹿才不想回呢。呐，地上脏兮兮的，鹿鹿才不想来呢。”江怀鹿嫌弃的撇了撇嘴，用脚扒拉扒拉着地面。 她今天故意穿了件漂亮的袄子，就是为了告诉她们，鹿鹿过的好！ “还呆站着做什么？这地面还不快去扫了。待会让人家看了笑话。”老太太正好从房中出来，瞧见江怀鹿那干净白皙的小脸，再看她干干净净不带丝毫褶皱的衣裳。 不由瞪了眼源氏。 自从夏氏走了，衣裳便交给了源氏。 源氏力气小，总是洗不干净。 好几次老爷子都怒气冲冲的回来发火。 江怀萦听到斥责脸色微变，只是不知为何隐忍了下来，反倒是抓起笤帚认认真真清扫起来。 江怀鹿撇了撇嘴，没了我娘，瞧你们过得什么日子。 “祖母，我们的平安符呢？”江怀鹿仰着头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瞧见她那张脸，当真是生的极好。 但想起如今江家的状况，老太太不由垂了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思绪万千。 “平安符是托人一起求的，祖母带你去拿。你这身衣裳……”老太太本想让她换一身红色衣裙，但自己准备的似乎比她身上的料子差了不知多少。 且…… 江怀鹿三个月，竟是长了一圈，那衣裙也小了，只能作罢。 老太太扫了一眼，源氏哄着孩子急忙去了偏房。 “怀萦陪祖母一块吧。”怀萦见老太太的目光看来，便知她怕自己哄不了江怀鹿，只笑着道。 三人出了门，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 “拿个平安符还要跑这么远，鹿鹿还要回家陪娘呢。鹿鹿又不是你们这么闲……”小姑娘一脸嫌弃，甚至在江怀萦坐上马车时，她还捏着鼻子高声叫了起来。 “怀萦姐姐，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家里是养黄鼠狼了吗？”小姑娘眼睛溜圆，因着年岁小，不懂掩饰。 还鄙夷的咦了一声，然后捏着鼻子坐远了几分。 江怀萦那张脸登时通红，几乎快要烧起来。 “什么味道啊，怀萦哪里养什么黄鼠狼……”说着说着脸色剧变，猛地发白。 自从她在迷雾中坏了那黄鼠狼的道行，她夜夜都能梦见黄鼠狼讨债。 江怀萦白着脸不敢吭声。 老太太微闭着眸子，偶尔眼神打量着江怀鹿，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偶尔有一闪而过的歉意，但很快又被狠劲所代替。 “阿弥陀佛。”老太太不知何时开始捻起了佛珠，好似这样才能驱散她心中那几分愧疚，说是愧疚，更多的是恐惧吧。 小怀鹿偏头看着她：“祖母，行一件善事，比念百句经文有用呢。” “祖母若是行下恶事，便是此生青灯古佛相伴，将来也是少不了下油锅的。所以啊，祖母可不能行恶事哦。”小姑娘声音清脆悦耳，但说出口的话却让老太太心尖尖不断的发疼。 好似一双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告诉她，你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170章 头七 老太太捏着佛珠的手轻颤。 嘴唇苍白，满脸惊惧的看着江怀鹿。 她甚至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此事她瞒的死紧，除了江怀萦和自己，江家人一概不知。 老爷子最近对她与夏氏起冲突颇有微词，但在荒都老爷子力不从心，却也管的不多。她才险险的将此事隐瞒下来。 至于江怀萦，那夫人本就是江怀萦先认识的。 源氏，怕她走漏了风声，自然不曾告诉她。 但江玉白和江老爷子时常在外做事，老太太和江怀萦在家中时不时露出来的两句，源氏和江玉清有没有感觉出来，便不得而知了。 横竖，他们明面上是不知情的。 “祖母，您为了江家付出这般多，让怀萦情何以堪。”江怀萦突的拉住了老太太手臂，挡住了老太太的视线。 “若是大伯父再不领情，怀萦都是不依的。” “便是要下地狱，让怀萦替祖母下地狱吧。怀萦只愿江家好。”江怀萦拉着老太太的臂膀，轻轻擦了擦眼角，一字一顿的看着老太太道。 老太太心下感触，这才摒弃了那几分不该有的愧疚和心虚。 她是为了江家，对，她是为了江家！ 老太太紧抿着唇，深深的吸了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她这心底总有些不安。好似有什么灾难要发生。 “鹿鹿啊，那昏庸无道的太子殿下昏迷了。只待大皇子重掌皇权，咱们江家就有回京的希望了。”迫于陆怀姜的压力，江阁老那些学子没一个敢求情的。 但大皇子重回朝堂，势必会将那些受太子打压的朝臣召回京城。 荒都这些人，都将是助力啊。 这里大多是得罪了太子，大皇子只怕会尽数拉拢。 一些得大皇子重用之人会直接召回京。其余的会特赦天下，至少不是戴罪之身，转头就能科举，将来依然是一条光明大道。 老太太这是未雨绸缪啊。 那李家嫡子，七岁早亡，不入祖坟。 李家是温家姻亲，温家可是荒都首富。据说产业遍布大周，甚至还有传言，温家本是皇商，只不过温家不愿承认罢了。 外界一直猜测，荒都温家与大周首富温家有所联系。 李家便是温家老太太的娘家，也是小李氏的娘家。 “鹿鹿，为了江家你愿意做出一点牺牲吗？”马车刚停，老太太便上前拉住了江怀鹿的手。死死的牵着她的手，好似担心她会逃跑一般。 “娘和哥哥说了，鹿鹿是个孩子，一般祈求四岁孩子帮忙，祈求四岁孩子做出牺牲的，都不是真心爱鹿鹿的。大人能办到的事，为什么要求助鹿鹿一个四岁孩子呢？”江怀鹿下马车时，不假思索道。 李家门口的众人纷纷抬眸望去。 仿佛响亮的一巴掌打在老太太脸上，让老太太脸色铁青。 对着江怀萦使了个眼色，江怀鹿这才半搀扶半禁锢一般抱住了她。 李家门口还挂着白绫，屋中隐隐传来痛哭的哀嚎。 今日正好头七还魂夜，倒是算计的极好。 第171章 婚配 李家七岁嫡子早夭，整个府上悲恸一片。 因着李家曾经也是京城世家被贬，祖坟尚在京城，便重新在荒都立了祠堂。 但孩子早夭是不吉利之事，自然不许入祠堂。 那夫人自然不愿。 “可怜我儿孤零零的在外做那孤魂野鬼，我如何能心安啊？祖坟入不了，祠堂入不了，如今不过是贫苦人家寻个命贱的小丫头伺候我儿。这又哪里出格了？” “姑母，辰儿最是喜欢姑奶奶，您忍心让他在那坟中孤零零的害怕么？”杳夫人几乎哭的晕死过去，她为救世殿添金万两，那救世殿也不肯为辰儿相看ming婚，如今她只能另寻他人。 好在城中还有几个大师。 杳夫人并不在意什么大师不大师，只要能允辰儿ming魂，她什么都不在意。 那姑母，便是温家老太太。 娘家侄孙早夭，便早早回来了。 至于小李氏，上次被温如珠重伤，如今还在床上将养着，压根下不来床。 儿子也不知犯了什么邪，以前总是避开长女，如今却亲近又愧疚。那温如珠如今简直在府上横着走。 温老太太叹了口气，府上挂着些许白绫，白绫外还挂着不少红绸，贴着红双喜。 此刻太阳西斜，红白相间的灵堂，竟让人看了难受。 甚至带着几分诡异。 老太太是李家老爷子的嫡亲妹妹，当年两人年幼时便随着父辈流放。 几十年了。 温家本是大周皇商嫡亲一脉，只是被嫡长那支所害，才来了这荒都。 老太太很看重后辈儿孙，只要有人在，将来便有希望。 “既是如此，必要让那家人心甘情愿才是。不可强迫，此等事本就丧阴德。再者，也得挑好人家的姑娘，不然坏了李家风水。”温老太太轻声道，将杳氏扶了起来。 李老爷子如今年迈，早已不管世事。 李家老太太，便是温老夫人的嫂子，前几年便归了天。 如今只得她辈分高些了。 这才回了娘家主持这，婚事。 温老太太实际不愿的，但娘家有所求，她也不好推诿。只是不曾告诉儿子，儿子眼里容不得这些肮脏之物。 杳氏拿起白娟拭泪：“是，这等事怎么能勉强呢。那老太太是个面善的，府上儿媳却不懂事。带着儿女和离，又磋磨孩子。老太太想着，说给咱们辰儿，给她一笔钱，咱们李家也能暗中帮衬帮衬，也不算事。” 只需要让那姑娘与辰儿拜个天地即可。 “大师还给施了法，今日辰儿头七，恰好能让辰儿自行拜堂。不用抱着灵位拜堂。”杳氏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只等天黑，她的辰儿便要回来了。 温老太太即便是至亲，此刻身上也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只看着李家大门大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牵着个冰雪可人的孩子进来。 那孩子不足大人腰高，似乎养的极好，生的憨态可掬。 此刻正一脸迷茫的看着李家一切，似乎很是懵懂。 只是，这张脸，好似有些眼熟？ 仿佛在哪里看过似的。 第172章 红白喜事 温老太太瞧见江怀鹿的第一眼。 是眼前一亮。 她极少瞧见这般漂亮的孩子，好似上天将一切的美好都加诸于身，纷纷赠给了她。 那双黑眸看向她时，她甚至升起几分怜悯。 杳氏瞧见那孩子愣了一下，倒不是惊艳，反倒是觉得再好看也不配自己的儿子。 只是觉得这丫头，好似前几日在救世殿见过。 江怀萦摸了摸身上乍然而起的鸡皮疙瘩，这头七，四处都还挂着白绫。偏生又要给亡魂办婚事，那刺眼的白当众夹杂着一些大红色，让人浑身不适，甚至有种恐慌。 这诡异的气氛，江怀鹿丝毫察觉不到。 “鹿鹿，快来拜见老太太和夫人。”江老太太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江家虽然落魄了，但她却并不认为低人一头。 她江家，迟早有返京的一天。 只待那个恶魔死了！ 江怀鹿倒也没跪，只浅浅的行了一礼，便天真的问道：“夫人，是你替鹿鹿和哥哥求了平安符吗？鹿鹿谢过夫人了。” “只是鹿鹿出来已久，哥哥和娘亲要担心，拿了平安符鹿鹿便要回去了。” 小姑娘嘴唇微翘，这冰雪聪明的孩子不论生在谁家，都该极尽疼宠的。 温老太太不赞同的看了眼江老太太。 这孩子生的太好了，且那通身的气度，一看便是娇养起来的。 “你可知今儿是来做什么的？”温老太太皱眉问道。 江老太太看了眼杳氏，杳氏眉头一紧：“姑母，四岁的孩子懂什么？您别吓着她，您别多问了。这位是鹿鹿的亲祖母，这是她的堂姐姐。她娘是个见钱眼开的，嫌弃她相公流放还闹了和离，只要带银子回去便可。” 江老太太一直没说话，只端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清茶。 江怀萦掏出户籍，给温家人看了江怀鹿在江家户籍上，这才点了头。 只是那温老太太到底有些不忍，又瞧见侄媳妇哭的厉害，不由扶头。 “罢了，我虽说是李家姑母，到底也出嫁多年。你们夫妻既然商量好，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了。”温老太太看江老太太的眼神极其不满，若是常人贫苦也就罢了，可江家几人看着并不算是贫穷。 那小姑娘穿着打扮皆算富贵，她一个外人却也不好说什么。 “这等折福折寿之事，老太太看不得，看不得。你们若需要我时再唤我吧，我去外面透透气儿。”婚事需要证婚人，若是寻常婚事，拜爹娘即可。 但这不是寻常婚事，这是受上天所不容之事。老太太辈分最高，只能由老太太来压。 温家老太太的眼神让江氏不喜。 好似她是那等心狠手辣的老虔婆似的。 可谁又知道，她也是为了江家呢。 “什么折福折寿啊？”小怀鹿不解的问道。 “为什么这白绫上面还挂着红绸啊？像是喜事，又像是丧事。”小怀鹿拉了拉红绸，天下死人都归她管，说不得她还认识呢。 但此刻，府上众人没一人回答她。 明明喜事该正午时办，此刻天色将黑，李家却响起了迎亲的唢呐。 那唢呐既像是迎亲，又像是送葬，倒有些诡异。 第173章 她乃凤命 江怀鹿的问题没人替她回答。 江老太太满脸悲戚，似乎满怀愧疚，又似乎极其不忍。 也不知她是真愧疚，还是做给外人看。 杳氏也知此事有悖伦常，待那大师进门后，她便让人关上了李家大门。 “先换上喜服，再有半个时辰，小公子阴魂便要回府。如今阴兵日日巡逻，遵循生死各回各处。是不许阴魂回来现身的，等会我先遮掩阴兵耳目，让小公子得以回府现身。” 大师顿了顿：“此事有悖伦常，本道……” 杳氏很快接了话：“大师您不必忧虑，妇人都懂。等此事了结，必定给大师求来一份特赦。” 李家温家，在朝中皆有人，如今有人相投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牵涉那四岁孩子。 大师捏着一张红纸：“这便是那孩子的命格？”一边看一边走，只是，刚走两步，眉头便皱了起来。 杳氏正担心的看着门外，瞧见大师面色微变，忍不住问道：“大师，可有何不妥？” 大师微怔。 “这便是那孩子吧？”大师蹲下身，仔细端详那孩子，越看，越是心惊。 “不对啊，这孩子本该早夭之命。她应该死在你家公子之前啊，怎么会是如此命格？”大师心头微震，这明明是已死的命格啊。 江老太太一愣，江怀萦却是紧抿着唇。 可不是么？前世的江怀鹿四岁不到便死了，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她才改了命。 “这孩子原本该四岁不到早夭，母亲横死，父兄困苦一生才对。”这大师有几分本事，但越是如此才越心惊。 “胡说八道，我儿活的好好的！”老太太动了几分怒意。 她虽见不得夏氏，但长子却还是疼爱的。 “可是有克人之嫌？可明明前几日大师你相看时并未这般？”杳氏当即变了脸，若是要克人，岂不是害了辰儿，害了李家。 江老太太也脸色大变，难道是江怀鹿克江家？不然江家如何总是不走运？ 大师微微摇头：“上次瞧见这八字，但并未相面。只知这命格奇特，不是早夭便是残疾，以为逃过一劫落了个残疾。但此刻瞧见她面相，才知并非。” “她这命格极大，贵不可言。若是无法承受，那府上便会遭些难。承受不住便会夭。” “按理来说，她家府上本该承受不住而溃败，她也会早夭。但如今，她那面相……” “隐隐带有金光，若是仔细凝视，还会听见几分凤……”说道凤鸣，大师突然感觉一身寒凉，自知不能再说，这才闭了嘴。 “这孩子，将来贵不可言。”饶是那大师，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此女结ming婚，只怕使不得。”大师心惊不已，他在荒都城，居然看到了凤命之人！ 这天下之后，高高在上的女子表率。 怎么可能！ 大师惊得脸色一阵阵发白，这可使不得。 饶是江老太太也被唬了一跳，江怀鹿命格惊人，将来更是贵不可言。那今日之事…… 杳氏心口却是不断的起伏，这可是泼天贵气。 若入了李家族谱，入了她儿碑文之上，那岂不是李家的气运？ 杳氏兴奋的眼眶泛红。 第174章 无法承受的命格 江老太太有一瞬间的反悔。 命格极其贵重。 江怀萦却是死死的咬着下唇，看向江怀鹿的眼神满是嫉妒和憎恶。 为什么不是自己，为什么不是自己！ 前世她一个早死之人，凭什么此生有这般贵重的命格。 这都是托了她的运气！ 江怀萦恨得眼睛都红了。 那大师脸色却是不住的泛白，凤命，凤命！！ 这孩子如今三四岁，陛下必定是等不得的。那便只有…… 只有太子和大皇子中出现了。 想起大皇子如今二十，只怕不日便要迎娶正妻。即便是将来笑到最后，也不可能凤命落到她一个孩子身上。 与她年岁相差不大的，唯有…… 大师几乎生生打了个寒颤。 世人敬畏陆怀姜殿下，也对他含着森森的恐惧。 那样一个毫无善心，对天下没有半分仁爱，没有半分同理心。甚至嗜杀成性，屠戮百姓之人，竟是，也会有爱人的一天。 大师呆呆的看着江怀鹿直打哆嗦。这怕是，殿下的命根子！ 这只怕，便是陆怀姜殿下的命定之人！ 杳氏看了眼大师，瞧见他眼底深深的忌惮，幽幽的看着辰儿灵堂。 “再是大富大贵又如何，在这荒都，若是走不出去，再大的富贵也只能去地下享。能回去才是正理……”杳氏看着老太太，再看了眼大师。 大师突的闭了嘴。 凤命代表着极高的气运，那将是这丫头一生的造化。可若是被他人所夺…… “老太太，咱们都是从京城流放出来的，此生，倾尽家族之力，也要誓死归京。回京，这才是造化呢，您说是不是？想来，江家一直保持中立，却突然遭此横祸，估摸着也是承受不住这丫头气运呢。”杳氏眯着眸子。 “今日我便将话放在此处，但凡大皇子掌权，李家便能保众人回京！”杳氏面上一傲。 若是依然太子当政，那李家只怕只能越发低调行事。 只因李家，从来便是大皇子的拥护之臣。 当年李家和林贵妃府上，一力推举大皇子为储君。 后来被陆怀姜所夺，李家便顶了罪名，流放荒都。而大皇子得以在极寒之地封王，但李家，却是誓死忠于大皇子的。 但凡大皇子恢复权势，第一个，召回的便该是李家。 江家一直处于中立，大皇子若是招贤纳才，江家只怕还得仰仗对方。江老太太掐了掐手掌心，心下的火热熄了几分。 江家曾经都承受不住，何况如今。 老太太看了眼江怀鹿，神色平静不少。 “鹿鹿，祖母给鹿鹿订了一门婚事。婚事后，鹿鹿长大便不能嫁于别人了，你是要上李家族谱的。”老太太语气温和，好似当真是一门顶好的亲事。 杳氏含笑不语。 “李家是好人，鹿鹿将来就不愁吃喝了。”老太太接过李家下人递来的朱砂，在她眉心点下了朱红。 这朱砂一点，越发衬得她钟灵毓秀，灵气逼人。 “鹿鹿都要有相公了吗？”江怀鹿一脸懵懂。 老太太生硬的移开了眸子，站起身。 第175章 她相公？ 杳氏听得她这话，面上都少了几分悲伤。 脸上带起几分温柔。 “当然，成亲后便有了相公啊。” 杳氏温柔的看向灵堂中间，辰儿已经埋了。但牌位却是立在中间的。 “你看，那中间的灵位便是你相公的。他啊三天前已经埋了，今日是他的头七，是他的回魂夜。今夜你便能瞧见他了。” “旁人结ming婚，都是要将女子活葬的。咱们李家是仁善之家，断不能坏了你的一生。只是与你有个名分，待我儿回来，你与他熟悉熟悉便是。只是，你这一生可就不能再许旁人了。将来死了，也要与我儿合葬，下去后也要尽心尽力伺候我儿。方不负李家对你的恩情，你可知道？”杳氏面上摆出几分和善，旁人都是用生人活葬，但她李家可不至于干这种事。 当然，前段时日大皇子有书信来往，也是让李家低调行事。 未免将来回京，被御史弹劾。 此话，杳氏自然不会告诉别人。 “李家大恩？”江怀鹿迷迷茫茫的看着她。 “我家有吃有喝，我娘亲疼我爱我，哥哥护我珍视我。我又不吃你李家一粒米，我有什么恩情？谁欠了你的，你找谁就是啊。” 江怀鹿一脸你当我三岁孩子，好欺骗的表情。 杳氏这脸上登时挂不住了。 她知晓江老太太或许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但她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 此刻强堆起笑容：“你这孩子，真会说笑话。你们是一家人，哪分什么你我呢。” 夕阳西斜，最后一丝阳光也隐入了地平线，天色陡然暗沉下来。 “我要回去了，我哥哥快来接我了。”江怀鹿嘴巴一撅，便从江老太太身边跃过，准备出门。 只是刚走到大门口。 哐当一声…… 一阵阴风袭面而来。 阴森露骨，好似能卷起一丝丝凉意。 大师看了看李家，再看了看那无辜稚儿。 荒都城中谁人不想回京，为了回京，便是下地狱便是违背良心又如何。如今，只能对不起那孩子了，要怪，只怪命运弄人。 只要能回京！ 大师面上微狠。 只要入了这李家碑文之上，入了李家族谱，她便是有主之人。 如今她还年幼，尚在荒都，那太子殿下必定与她还未相识。等相识之时，她却是有夫之妇，便是太子殿下也无可奈何。 “大师，是不是我儿回来了？是不是我儿回来了？”杳氏面上狂喜。 江老太太感觉到府上阴森，眉心有些不适。 江怀萦更是抱着臂膀四处打量，眼神微有些惶恐。 “啊！”江怀萦抖了一下，好似有谁摸了她一下，让她猛地弹了起来。 江怀萦惊恐的捂着臀部，好似有一双手碰了她。 杳氏却是喜极而泣：“我儿调皮捣蛋，必定是他回来了。”说完便四处喊道辰儿辰儿。 江怀萦脸色一黑，调皮？ 李家嫡幼子，自小被宠坏了，顽劣不堪。即便是七岁小儿，却不是个心善的。 便是外城那些摆摊的小摊贩，都被他捉弄过无数回。 第176章 鲜花插在牛粪上 江怀萦一时间脸色极其难看。 那小子甚至在她臀部捏了一把。 脸色阴沉。 “我儿还小，还是个孩子呢，今年刚满七岁，八岁未满呢。并没有那些臭男人的坏心思。江姑娘莫要生气，他啊，只是死的太早，心中不悦罢了。”杳氏看了眼江怀萦。 江怀萦强笑了一声。 没有坏心思。 呵，没有坏心思还懂ming婚。 没有坏心思，那他院中那个杖毙的丫鬟怎么回事？ 江怀萦是听说过的，就在几个月前，那七八岁的孩子进了小丫鬟的房间。拿了小丫鬟的亵衣，被杳氏当众抓获。 非说那小丫头带歪了公子，硬生生将那丫鬟杖毙。 最后那小子的死，也是因着丫鬟的哥哥在他出行之际，被他一刀捅死。 “祖母，怀萦先在外守着吧。只怕怀安哥哥要来接人，等会爹和祖父也怕要找来了。”江怀萦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 老太太倒也对那李家小儿没什么好感：“你去吧。至多半个时辰，我便将人带出来。” 说完顿了顿：“不可让你怀安哥哥，你祖父知晓。” 江怀萦点了点头，忌惮又嫌恶的看了眼灵堂，便皱着眉往门口走去。 “怀萦便出去探一探。”说完，看了眼江怀鹿便顺势开门。 江怀鹿抬手抓住她的衣角：“怀萦姐姐……我要回家了，哥哥和娘亲在寻我。”语气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鹿。 江怀萦淡漠的将她推开，小姑娘一个不稳便跌坐在地。 哐当，江怀萦冷漠离去。 “鹿鹿不可以伤人的，鹿鹿不愿意伤人的。”江怀鹿低喃着。小姑娘的异样谁都没有发现。 “大师，快让我儿现身。”杳氏按捺不住激动，又是擦泪又是兴奋。 大师当即在香案前做法。 风云微动，微风卷着黄叶打着旋儿的落下。 角落处，一个穿着白衣，脸颊胖成一团，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胖公子站在此处。 江怀鹿第一时间皱了眉头。 杨巅峰也是个胖墩墩，在他在这李公子面前却是差了不少。 杨巅峰胖的可爱，李公子胖的油腻。 身前还有个血糊糊大洞，只怕是被人捅死留下的伤痕。 “娘，我要方才那个漂亮姐姐，我要那个漂亮姐姐！”小阴魂一现身，便喊叫起来。 杳氏心疼的直落泪：“娘的宝贝心肝啊，方才那姑娘容貌一般，娘还看不上呢。你瞧，娘给你找了个什么？”说完，便将角落的江怀鹿推出来。 冰雪可爱的江怀鹿，让阴魂眼睛一亮。 “我儿俊秀之才，她年岁与你相当，又生的精致，这才配我儿。”杳氏擦了擦泪，儿子早夭，她只想将一切都捧到儿子跟前。 “快将她埋了，娘快将她埋了。我要与她葬在一起。娘！”那阴魂顿时咧着满口血牙笑了起来，甚至试图上手捏一捏江怀鹿的脸。 江怀鹿后退一步：“可是他不配。”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俊秀之才？”江怀鹿脸都黑了，配得上俊秀的，勉强也就，也就陆姜哥哥吧。 “生的满脸油腻，肥头大耳，脸上的肉挤的眼睛都没了。夫人你是瞎了吗？” 第177章 一场惊世骇俗的婚礼 “鹿鹿生的这般好看，这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不，他侮辱了牛粪！牛粪还能造福乡里，还能丰沃土地呢，他就是来恶心人的。”小姑娘毫不掩饰的嫌恶，让杳氏脸色大变。 杳氏脸色阴沉，极其难看。 江老太太此刻却是站在远处，丝毫不曾理会江怀鹿半分。 只要将人送到，她已经完成了。 一切单凭李家做主。 只消此事结束，便是老头子知晓也好，夏氏知晓也好。她都是为了江家，为了江家重回京城！ 整个家族，必要有所舍弃。 一个江家，舍弃江怀鹿，这已经是不需要任何思量的决定。 老太太手中捻着佛珠，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 不过是这丫头的婚配，也不需要她的命，便能换的江家的机会，江老太太私以为，这是人人都能做出的决定。 “娘，这死丫头嘴真臭！能伺候本少爷，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那胖公子身后还有十多个纸做的侍女，但一个个都没有半分灵动，反倒是透着几分恐怖。 杳氏冷笑一声：“辰儿，娘的乖孩子。她愿也好，不愿也好，娘总归是会弄来给你的。”说完，满是怜惜的抱着儿子。 随即，语气带了几分歉意。 “儿啊，是李家愧对你。咱们府上，终于能回京了。如今，李家不能太过出格，等咱回了京，娘便亲自将她给你送来。” “如今，便先让她上族谱，可好？”杳氏一脸的心疼，只是压低了声音不曾让众人听见。 “如今只有这丫头生的最好，等回了京，娘在给你寻几个一块许给你。娘必定不会委屈了我儿。” 那胖公子这才不喜的点了头，但一双眼睛却不住地在江怀鹿身上打量。 “辰儿可见识到了阴差？若有可能，我儿可要多结识一些阴差，城主他们可都在想办法结识他们呢。”杳氏压低声音小声道。 胖公子面上带起几分喜意。 “娘，你给我那般多陪葬。我拿去打点了不少阴兵，我还请了阴阳差来咱家喝喜酒呢。只怕他们也该到了。”那胖公子一脸得意。 杳氏激动的脸色发红，立即转头吩咐丫头：“快去请老爷，便说公子结识了大人物。稍后便到。” 那丫鬟早已被公子的现身吓得脸色泛白，当即脚下踉跄的跑出去了。 杳氏拉着儿子的手，满脸欣慰又自得。 “娘果真没看错你，我儿当真是天之骄子。只可惜，上天瞎了眼，没给我儿机会。”杳氏又哭了起来。 胖公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杳氏，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散尽钱财才打点了两个小阴兵。 他只是将喜帖递给了阴差大人，阳差大人，但来不来，他却是不知的。 “大师，为他们主持婚礼吧。”杳氏擦了眼泪，亲自给儿子换上了喜服。 阴魂浑身苍白，没有半分血色。眼珠子更是带着几分死寂，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红，新穿的喜服挡住了胸前的血窟窿，但依旧往外渗血，只是大红色遮掩住罢了。 唢呐带着喜意，又像是带着悲伤，在这红绸白绫交织的灵堂，让人遍体生寒。 第178章 请了阴阳差 没多时，李家老爷进来了。 脸色疲惫，瞧见这诡异的灵堂，脸色变幻，终究忍了下来。 那孩子受宠，不单单是杳氏一个人的。 儿子遭此横祸，李老爷痛得彻骨。 在杳氏提出，辰儿年纪尚幼，又走的凄惨。还入不了祖坟，此生该是如何悲苦。若是给他说门亲事，也能聊以慰藉。 李老爷虽觉此事离奇，但杳氏整日啼哭，他也心疼儿子，到底同意。 同意归同意，但他并未打算参加此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将来回了京，被朝廷知晓，他也能推诿自己不知此事。 至于后宅夫人，只需要斥责几句禁足做做样子便是。 但此刻儿子结识了阴阳差，那可是大事。 即便是这场面让他有些许不适，李老爷依然没说什么。 “老爷，你可来了。辰儿念叨你好几次呢。”杳氏一直有些抑郁相公不来，此刻倒是带上了几分笑意。 “辰儿与父母缘浅，这都是看一眼少一眼。老爷，多看几眼吧。”杳氏拉了拉老爷的袖子。 李老爷看向儿子，那般惨像，虽觉有些可怖，更多的却是可怜。 “爹爹，辰儿知晓爹爹的心思。所以一直在结交贵人。但贵人事多，不知会不会来。”辰儿有些怕父亲，当即缩在母亲身后。 杳氏拍了拍他的手：“老爷，辰儿尽心便好。既然来了便一块观礼的，咱们儿子的大事。” 李老爷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给她套上喜服。”杳氏神色淡漠，当即便有丫鬟上前押着江怀鹿，生硬的给她换上了一身红色喜袍。 眉心那点朱红，尤似观音座下童女。 李老爷眉心越发皱的厉害：“这是哪里寻来的孩子？父母可同意了？”这孩子生的便不似寻常人家，再者节骨眼，李老爷不敢生出丝毫差错。 杳氏没提她父母知不知晓，反倒是对着江老太太的方向努了努嘴。 “她亲祖母就在那等着呢。再说，咱们李家是纯善人家，又不要活人送葬，只是上个族谱，有个名分罢了。”杳氏自然不会说她爹娘不知，她并不在意。 她更不会说，只待回京，她便送这个孩子一块上路，既然成了婚便要近身伺候才是。 李老爷倒是有些可惜，这般钟灵毓秀的孩子。 此刻的江怀鹿好似已经平静下来了。 面无表情，神色漠然，眼神中也透露着几分无悲无喜。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眼神与高高在上的救世主雕像极其相似。 没有半分情感。 “没有我，也有其他姑娘。”小怀鹿低喃一句。 随即，转头看向了角落念经的祖母。 老太太一眼便撞进了她的眼底，这一样，心底大骇。 这哪里是一个天真孩童该有的眼神？ 那胖公子咧着嘴笑的满脸恶意：“你是我的媳妇儿，我的小媳妇儿。我说东，你不能说西。我让你爬，你就不能走。我让你跪，你就不能站！将来，你就要听我的了。” “是是是，听你的听你的。她是你媳妇儿，她不听你的，听谁的啊。” 第179章 天地变色 “娘啊，从生你那日，就盼着将来要娶天下最好的姑娘给我儿，如今终于等来这一日了。”杳氏坐在上首。 唢呐吹吹打打，在这寂静的夜里越发渗人。 周遭几家邻居，大概是猜到几分，纷纷闭门不出。 只是心里琢磨着谁家如此心狠，竟是将活生生的孙女送来给阴魂说亲。 江怀鹿站在堂前，越发衬得身旁的胖公子丑陋。 “老爷，给他们主持婚礼吧……”杳氏笑着，李老爷几不可闻的点了头。 “我不嫁！”江怀鹿满眼怜悯的看着李家，依然坚定地摇头。 “这可由不得你。”说完，杳氏便唤了丫鬟奴仆上前。 “来人呐，将这丫头按住。能嫁与我儿，是她的福气。由不得她愿不愿意！”杳氏瞥了一眼，轻笑一声。 “我儿英俊神武，若是长大，不知能迷倒多少姑娘。”杳氏语气叹息。 两个膀大腰圆得婆子上前，紧紧的抓着江怀鹿。 但江怀鹿反倒没有半分挣扎。 “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小姑娘紧抿着唇，李老爷心头不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这些年跟着大皇子全靠感觉避开这无数危机。 大师神色淡然，好似已经没有半分愧疚不安。 “李家嫡子年方八岁，生于……死于……” “江家女子年方四岁，生于……”大师念了长长的一串儿，语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今日，吾为两人证婚。此乃天赐良缘，天作之合。以此告慰上天，望上天护佑。”话音正落，天边风云涌动，好似转瞬间风云汇聚，风声大作，吹的树枝哗啦啦做响。 大师蹙眉看向上天。 方才还繁星满天，此刻竟是瞧不见一粒星子。好似皆在瞬间，纷纷避让开来。 晴朗寂静的夜空，瞬间也有了变化。 乌云涌动，竟是都朝着李家上空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杳氏站起身，不知为何，方才还能听见虫鸣鸟兽之声，此刻李家却像是被天地遗弃。周遭平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江老太太手中的佛珠微顿，手掌轻轻颤抖。 天地间传来的浩瀚天威，让那辰儿惊惧不已。 腿肚子打着哆嗦，却强忍着恐惧。 全场最平静的，反倒是那个年纪最幼的小丫头。她穿着喜服，站在堂前，微风拂过，她的衣摆没有半分起伏。 连微风，都不敢动她分毫。 “是阴差大人，还有阳差大人。必定是他们看中儿子，来咱家喝喜酒了。”那胖公子猛地脸上横肉一抖，高兴地直挑眉。 “娘，你快看。是主掌黑夜的阴差大人，那一位便是白日里在人间行走的阳差！”胖公子唬的叫了起来。 只见外界传的神乎其神的阴阳差，竟是纷纷现身。 此刻皆是站在门口。 一人拿着拘魂索，一人拿着镇魂棒，此刻正满面沉静的看着众人。 李老爷面色大喜，径直下了主位。 当即极其卑微的迎上前去：“不知阴阳差大人大驾光临，失礼了。” 李老爷喜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第180章 天地不容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他李家被贬荒都，竟是还能有此机缘。 李老爷喜得面上的肉都在抖动。 自从荒都出现了救世殿，救世殿能诛杀邪祟，整个天下都为此大动。 而神明捉摸不透，虚无缥缈。 但阴阳差却是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的行走在人间。 整个荒都谁不愿结交一二。 那城主，那副城主，以及荒都各大势力，谁不愿意结交几分。谁不是为此着急的彻夜难眠。 外界本就有些良民是驻扎在荒都，荒都自从救世殿横空出世，外界早已炸开了锅。 即便是隔着千里，隔着那诡异的迷雾森林。 外界也是死死的盯着此处呢。 若李家能够结交阴阳差，那将来便是大皇子的大助力！振兴李家，指日可待！ 李老爷此刻没有半分架子，平易近人又极其温和，好似是个极其温和之人。 “阴阳差恭迎大驾，有失远迎。” 李老爷回头看了眼儿子，辰儿立即挺胸抬头，满脸喜意。 没想到阴阳差竟然真的愿意给他这个面子，他李家有福了，李家有福了。 那辰儿脸上越显傲人。 “阴差大人，阳差大人请上座。既然来了便喝一杯薄酒。”李老爷不敢触碰这二人，这阴差看着便是阴魂，一身阴气。 但那少年，便是如今名字传遍天下的楚凉。 这位可是活人，据说有人给他送去家财万贯，给他送去美人，送去奴仆，送去田地宅子，皆不能让他所动。 没想到，今日竟是光临李家。 阴阳差不为所动。 朱颜知晓那楚凉的脾性，这小子见不得主子受半点委屈。他怕一开口，就直接将李家诛杀。 身为阴差的朱颜当即凝声道：“薄酒不必，身为阴阳差不可沾手一分生人之财。此乃规矩。” 李老爷顿了顿：“是是是，这不是什么薄酒。就是儿子成婚，喝杯酒罢了。救世主不会责难二位的。二位为荒都，为天下，当真是辛苦了。这不过是李家的一片心意罢了。” “赶紧滚开。别挡着大人的道。没点眼力见的东西。”杳氏皱着眉头推了江怀鹿一把，江怀鹿脚步踉跄，楚凉手中的镇魂棒几乎快要捏碎。 好在江怀鹿站稳了。 瞧见阳差脸色难看，李老爷心头一跳。 “辰儿赶紧拜天地去，当心错过时辰。两位大人想必是来观礼的。” 那胖公子当即脊背一凛，看向江怀鹿的眼神满是高傲。 那大师几乎是满头冷汗，总觉得一切超出了掌控，四处都透着不对劲儿。 “一拜，天地！” 那猥琐油腻的胖公子手上牵着红绸，对着天地拜了一拜，瞧见江怀鹿毫无动静，面色顿时不喜。 两个奴仆立刻押着江怀鹿，试图将她往下按。 江怀鹿似乎响起了一声叹息。 那声低叹，仿佛从天边响起。 弯腰的瞬间，天地大动。 电闪雷鸣，风声咆哮，整个李家被风吹的白绫飘荡，红绸四下飞舞。 哐当哐当，吹的那灵堂内杂乱不已。 李家众人几乎吓的瑟瑟发抖。 第181章 她，乃天地共主 “怎么回事？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杳氏心头一抖，当即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李老爷吞了吞口水。 抬头朝天上看去。 不知何时，李家上空乌云蔽日，竟是连月亮都无法瞧见半分。 好似天地间都阴沉下来。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惊恐。 “阴差大人，阳差大人，天地变色，难道是有什么邪祟出世？”李老爷朝四周看去，此刻丫鬟奴仆早已跪了满地。 他半点没察觉到，此事单单只针对李家。 在他的想法里，李家不过是给早夭的儿子说了一门ming婚而已。 ming婚惊世骇俗，但也不是没存在过。 权贵之家，寻贫苦之家的孩子说ming婚，甚至许多恶毒的人家还要活葬的。他李家仁善，饶了那孩子一命，他怎会引得天地变色？ 况且，李老爷虽说看不惯此事。 但在他眼里，江怀鹿能说给自家儿子，内心深处还是江怀鹿高攀了的。 李家一旦回京，江家所获得的人情将是不可估量。 楚凉低低的讥讽笑出了声：“邪祟？” “人可比邪祟坏多了。” “你可知，我们为何而来？”楚凉面色阴沉的看向李老爷。 “你又算什么东西？真当李家是什么气运之子，值得我们上门？！当真是，痴心妄想！”楚凉半点情面也不曾留下。 朱颜脚尖离地，穿着一身阴差服侍，但眉宇却温和许多。 “我二人从生到死，都只供奉于主子。这天下，除了她，谁都不配！就那死东西，竟是也敢染指于她？也敢想咱们是为他而来？”朱颜阴冷的勾唇。 李老爷心头剧震，突的心头乱跳。 神色惊惧的看着阴阳差：“你们，是为何而来？李家有什么值得，你们二位跑一趟？”李老爷瞧见二人似乎对李家并无好感，当即心都提了起来。 即便是无法结交，却也是不可结仇！ 哪知阴差阳差齐齐起身。 只见素来眼高于顶，一切事务都曾入眼的楚凉。神色恭敬，满脸顺从的朝着堂前走去。 阴差也肃穆了神色，与阳差并行，两人一路向前，直到到了堂前。 距离那矮小的人儿三步远，停了下来。 整个李家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江老太太失神的站在角落。 “阴差见过主子。” “阳差见过主子。”闻名天下，天下皆愿巴结的两大阴差，齐齐跪在那堂前最小的人儿面前。 膝盖落地，脊背深弯，脑门磕地。 深深的磕了个头。 江怀鹿背对着众人，此刻悠然转身，面色淡漠。 江老太太手中的佛珠，纷纷断开，一粒粒皆坠落地面，四散而去。 江老太太浑身一软，直直的瘫倒在地。 震惊的看着堂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叫的是什么？她唤的是什么？？老太太瞠目结舌，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 可随即，那火热的心，顿时冰凉起来。 江怀鹿唇角微勾，手一抬，两大阴差便起了身。 李家如坠冰窖。 那李老爷，浑身一片冰凉。 主子，他们唤她，主子。 唤那个孩子，主子！ 引得荒都异动，天下大变之人，竟是，那个孩子！！ 第182章 忏悔 两大阴差，皆站在她三步远。 李家一片寂静，半点声音都没有。 只隐约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咆哮的雷。 上天，在降罪。 “你叫她什么？你叫她什么？”江老太太几乎吓疯癫了，哆哆嗦嗦的想要站起来，身子却一阵阵发软提不起半分力气。 不得不跌跌撞撞的爬过来，整个人都快疯了。 她江家那几次被她所放弃的孩子，她们叫她什么！ 江老太太几乎快要崩溃，连声音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杳氏更是吓傻了：“你叫她什么？你为什么叫她主子？她只是个给我儿结ming魂的罢了。你们为什么叫她主子？若是救世主知晓，只怕要降罪，要降罪的啊。”杳氏依然不敢信，她那儿子已经呆滞的跪在地上了。 “你们是除邪祟的阴阳差大人，你们别喊错了啊。”杳氏呐呐道。 楚凉低着头，不敢多看江怀鹿。 倒是阴差朱颜轻笑一声。 “阴阳差并无爱护天下之心，我也没什么仁慈，没什么大爱之心。我终是邪祟，我不害人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我们除邪祟，是因为她想除邪祟。”楚凉看着江怀鹿，低声道。 “她，乃救世殿之主。乃天地共主。天下，终将因她而明，邪祟，终将因她而清。你们巴结于我，有什么意义呢？” 楚凉看李家众人犹如死人，你们犯在她手中，天下皆无人可救。 “救世主，竟是个孩子。她只是个孩子……”大师懵了，突的想起方才她那一拜，而阴阳差眼睁睁看着她拜下去。 这是要李家犯下大错啊！ “求救世主原谅，小的犯下大错，愿终生伺候您跟前。求您原谅，求您……”大师当即磕头，磕的满脑门血。 心中的惊恐更是无法言说。 那个拥有凤命的孩子，竟是救世主。 救世主，救世也就罢了，竟还是，陆怀姜殿下的救赎。 大师神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想要追随她之人，千千万！你，也配？”楚凉满脸戾气：“你有生人难以企及的本领，却不拿去驱除邪祟，竟是拿来做这等恶事。上天必不会饶恕你！” 那大师不住地磕头：“小的也不愿啊，是这李家威逼的。都是李家干的。拿这几岁孩子结ming婚，都是李家的主意啊。” 杳氏早已吓懵了，疯了一般爬起来朝着大师冲去，又是打又是挠。 “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神色已然吓癫狂。 “救世主怎么是个孩子呢，怎么是个孩子呢……怎么是……她呢。”江老太太嘴里呢喃着，怎么，可能是她呢？ 可仔细深想，旁人都说流放一途九死一生，可他们这行人竟是无人葬送邪祟之手。 就连那日，她拿江怀鹿祭邪祟，那些邪祟不过瞬间便退散而去。 “在迷雾森林那日，邪祟突然退散……”老太太喉咙干涩，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我于邪祟，是克星。”江怀鹿轻声道。 老太太突然坐地，哇的大哭起来。 第183章 她知晓天地事 “难怪，难怪救世殿突然起了效果。荒都救世殿，屹立多年，却在你到来之际，才发挥作用。天下兴亡，竟是系于一个……孩子身上。”李老爷满脸苦涩。 “寻遍天下的救世主，竟然是个孩子。” “普天之下，有谁能猜到？” 江老太太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盯着她看了又看。 嘴唇张了张，在她那双漠然的眸子下，竟是半句谄媚巴结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身为一方天师，得百姓爱戴拥护。却不为民做主，助纣为虐，该死。”江怀鹿指向大师。 丝毫不理会那大师痛哭流涕的哀嚎，手朝着旁边一移。 被她指向之人瑟缩着，杳氏满脸惊恐。 “你身为母亲，爱子心切。却万不该以爱之名伤害她人。他是爹生父母养，谁又比谁高一头？”江怀鹿神色少见的露出了几分愤怒。 杳氏不知的求饶，瞧见江怀鹿半点不听。反倒是哭着道：“是我不该伤了您，不该侮辱您。” 江怀鹿轻轻摇头，却没说话。 阴差替她道：“是不是她，并没有半分关系。在她眼里，你的儿子，与街边乞丐，都是同等位置。今日你即便伤的是街上乞儿，最终结果也是一样的。” 杳氏咬着下唇，咬的唇角出血。 眼神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信。 “功名利禄于她不过转瞬即逝，你当她真在乎钱财吗？救世主高高在上，你以为，当真如世人一般铜臭气？”楚凉嗤笑一声。 江怀鹿喉咙微痒，轻轻咳了一下。 过了吧过了吧？吹太过了吧？她其实，也不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啦。 她，她不还有一堆产业么…… 江怀鹿莫名的被吹的心虚了。 江怀鹿手一抬，指向李老爷。李老爷深深的吸了口气，神色郑重：“小的对此一概不知，是这愚钝妇人自作主张，肆意妄为。是小的没管好妻儿，闯下大祸。” 难怪是为官为政之人，一开口就把自己处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反倒是杳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李府好似被隔绝在外，没有半分声音，这般大的动静，竟无一人过来敲门。 “你倒是好命。”江怀鹿看了他一眼，摇着头道。 “李家因百年之前得一气运，世代白身，却因一次机遇，从白身入仕。若是鹿鹿所猜不错，李家从古至今便是施粥赈灾，亦或是致力于好事不求回报吧？” 李老爷点了点头：“李家家规便是如此。从不敢有半分忘记。”李老爷额间冒汗。 父亲如今老了，糊涂了，不管事了。 但如今却是时不时说一句，要他无论何时不能忘记行善。 这是李家的立足根本。 他不信。 从他接过李家以来，他便断了施粥，断了李家行好事的那条路子。 断了二十年了。 “李家抓住百年之前的一丝机遇，爬到如今的位置。本只有一世仕途，但因李家百年行善事，便将这一切延续。其实……”江怀鹿狡黠一笑，朝着李老爷眨了眨眼。 第184章 救世主并不善 “其实呢，李老爷，你什么都不做。最终也是能回京城的。” “李家世代行善，你此生便是不行善，也不过是你的子辈孙辈后代没了仕途缘。但你的还在。” “你就是在荒都什么也不干，将来也会重回京城的一天。” 江怀鹿此话，让李老爷仿佛注入了能量，浑身抖擞，眼睛瞬间亮了。 连杳氏都忍不住喜极而泣，高兴地与李老爷直喊恭喜。 江怀鹿等着他高兴过了，这才幽幽道：“我说的是，你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但现在……你做了。” 李老爷这脸色，顿时耷拉下来，面上一派紧张。 “您这话什么意思？”李老爷急促问道，气息都变得不稳了。 “你若什么都不做，迟早回京。但你万不该，知晓妻儿算计她人，更何况，算计的是我。” “我一人，足以抵消李家所有的功绩。” “方才那一跪，李家百年艰辛，前功尽弃。” 江怀鹿可不管他内心的崩溃，又看向那叫辰儿的胖公子。 “你呢，早夭是还前世孽债。但此生你犯下大错，再无轮回机会。便赐你消散于天地间吧。”江怀鹿对异族可没有半分同情，小手一抬，那躲在杳氏身后的阴魂，只发出了一声惨叫便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地间。 “儿啊！”杳氏凄厉的哀嚎。 试图上前留住几分星光，却一点点从指间流逝，丝毫不留。 “你好狠啊，你好狠啊，你不是救世主么？你不是要救苦救难，你不是有慈悲之心么？你为何如此心狠。你又没死，你何苦伤害我儿。” 杳氏趴在地上，悲愤让她口不择言。 江怀鹿神色淡漠：“慈悲只对善人，救苦救难，只对无辜世人。该杀者，必杀之。” 她又不是个憨憨。 她干娘在上面养一堆鸡鸭鹅，都难免出几个歪瓜裂枣呢。 她干娘说的，世人最喜欢对神明道德绑架。 只要你没有道德，对方就无法绑架你！ 干娘说的真对啊。 江怀鹿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神色恍惚的看着她。老太太此刻已经无泪可落，漫无天际的悔恨，侵蚀了她。 她多想这一切都是梦，醒来时，这小孙女不是救世主，只是个被定了ming婚的丫头。 亦或是…… 她从不曾得罪她，她依然是江家的姑娘，是独属于江家的救世主。 江怀鹿似乎隐隐叹息了一声。 “江家先祖可是原姓梵？”江怀鹿随口问道。 江老太太顿了顿：“是。先祖姓梵，梵先祖嫁于江家先祖，后来便有了江家一脉。” 江怀鹿点了点头：“那便是了。梵是国姓，那梵家先祖与我长辈有些纠葛，这才让我投生江家。已报江家恩情。” 老太太眼睛亮了亮。 “但，哥哥也是江家后人。我只需对哥哥负责足以。”江怀鹿摇了摇头。 “看在短暂的祖孙情分上，我可以友情告诉你。江家气数将尽，且还因着江怀萦招惹了黄鼠狼。黄鼠狼讨债，此生呢，注定不得安了。”江怀鹿说完，便站起了身。 江怀鹿当然不会说，自己这人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以德报怨这事，她干不出来。 她故意将一切告诉江老太太，就是为了要她此生都活在悔恨中！ 第185章 天火焚烧 身后，一个老头子踉踉跄跄冲出来。 “要行善，要积德行善，李家方可长久。” “儿啊，施粥了吗？行善了吗？我李家的慈善堂可还在？” “家规不可忘，不可忘啊。”老爷子似乎浑浑噩噩不大正常，走路跌跌撞撞有些跛，这是流放途中伤了腿。 李老爷突的抱着老父亲痛哭流涕。 “都是儿的错，都是儿的错。儿害了李家啊。儿子愧对李家列祖列宗。”李老爷垂头顿足，他本想瞧着救世主年纪尚幼，能有一丝慈悲之心。 可此刻他哪里还敢寄希望于救世主。 总觉得，这丫头是吸取了前人的经验，对世人很有防备心。 李老爷看向江家，至少江家更惨。 江怀鹿抬步往门外走去，年纪虽幼，可无一人胆敢小瞧于她。 李老爷甚至想到，即便是她暴露于人前，这世上，也无人能拿捏于她， “私自将您婚配于阴魂，该当何罪？” 楚凉跟在她身后，轻声问道。 江怀鹿头也不回：“其罪当诛。”说完，便站在了大门旁，冷漠的看向世人。 众人听见她那不带丝毫情感的话，心头一紧。 “鹿鹿，我是你祖母，我是你祖母啊。便是没了恩情，我却是你祖母啊。鹿鹿，祖母知错了……”老太太哭着喊道，竟是差点晕倒在地。 李家上空阴云密布，层层叠叠的阴云笼罩。 荒都城众人都远远看着，只觉那李家好似被笼罩其中似的。 周遭两家邻居早已吓得连夜搬出了家门，还有人大发善心，来敲李家大门。 但李家没有半分响动。 只以为李家已搬走，倒也没人多想。 只匆匆离开此处，走远了才敢回头。 “这上面还电闪雷鸣，那李家一直没出来人。也不知是出去了没有？”有邻居念叨，念了两句倒也没再回去，小命要紧。 此刻的江家老宅。 “鹿鹿到底在哪里，你说啊！是你说鹿鹿好歹是你亲女儿，不该让鹿鹿与你生隔阂，我才将她送回来半日。不过半日，鹿鹿便不知去了何处。你拿什么给我交代？” “江玉白，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纵使我曾经嫁与你流了无数泪，可我从未怪过你。你当年是真心倾慕我，这场婚事我不后悔。可鹿鹿是你亲女儿啊，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她在流放途中便几次要舍弃鹿鹿，要用鹿鹿祭邪祟。来了荒都，鹿鹿失踪更是左右推诿，她是鹿鹿祖母，她有无数儿孙。可鹿鹿是你的孩子啊！” “你到底将鹿鹿置于何地？你答应我要好好看着孩子的！” “你去把她找回来，你把她找回来啊！”夏氏崩溃了，看向江玉白的眼神满是恨意。 如今，当真半分情面也无了。 “那边，是什么？是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江怀萦呆呆的望着天，寂静黝黑的夜空，突然一道光芒划过。 照亮了荒都整个夜空。 也给所有人内心留下浓浓的一笔。 “是火，是火，是天火啊！”一声尖利的叫声，打破寂静的荒都。 第186章 天火燃烧 随着那声尖叫，所有人抬头看向了遥遥夜空。 荒都的夜永远是寂静的。 但这一刻，炸了。 “是什么东西飞下来了？” “是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是不是朝着咱们荒都来的？” “快逃啊，是天火，是天火！天火朝着荒都来了，是天火！”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惊醒了整个荒都。 四下点起灯火，黝黑的长街上瞬间亮起，好似一条长龙。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夜没有阴差巡逻？阴差都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几分安宁的荒都百姓，此刻瞧见长街上无一个阴差，又瞧见漫天天火，百姓哗啦啦跪了一地。 “咱们这是流放之城，咱们犯下大错，咱们罪该万死。求上天饶过孩子，饶过无辜孩子啊。” “我都感觉到灼热了，天火越来越近了。” “啊！” 四处都是尖叫，外城百姓更是仓皇朝着城外逃去。 城门口镇守的士兵面色紧绷，那天火势如破竹的朝着荒都城而来。此刻离得近了，更是能感觉到天火丝丝灼热，士兵手中紧握着武器，神色忌惮的看着流民。 “退后，所有人退后！” “流放之城，若无特赦，不得离开半分！”守城将士抽开了刀，刀尖直指苍天。 “所有人退后，不可靠近半分！踏出城门一步，杀无赦！” 士兵齐刷刷抽出了刀。 外城百姓面色惊慌，老老少少拖家带口在城门口跪了满地。 “求将军开恩，求将军开恩。咱们并无逃跑之心，天火要焚城啊！”百姓吓坏了，城门口堆积了无数人，密密麻麻全是人头。 “上天要诛杀我们这些犯下大错的流放罪民，上天要诛杀我们啊！” 饶是那守城将士都心里发怵，这上天发怒，谁人不敬畏。 可今日他们让流放罪民踏出一步，改日便是他们人头落地。 两边僵持着，众人流放多年，平日里虽说城门将士不许他们进出。但以前没有救世殿，也是将士在日日巡逻，维护治安的同时也抵御邪祟。 两边僵持不下，正当这时，有百姓突的指着天上流火瞪大了眼睛。 “你们瞧，天火跃过外城，降落在了内城。” “天火降在了内城！”外城百姓震惊的指着内城。 只见那天火坠地的瞬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仿佛能焚烧一切。 冲天的火光冲天而起。 “马上遣人去救火。”将军眉头一皱，那天火，怎么，全部都落在同一个地方？ 一队士兵急匆匆而去，其中正好有方家之人。 外城百姓心下稍安。 此刻内城却是心下惊慌，但内城众人大多是朝廷出来的。到底是经历过风霜，倒也不曾仓皇逃走。 只是背地里将子孙都混在外城百姓中转移了。 杨城主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被众人唤了出去。 “城主，不对劲，天火竟是朝着内城二街李家去了。所有的天火都落在了李家！” 杨城主带着人朝李家而去。 此刻的江怀萦却是瞧见天火坠落之地，脸色苍白。 第187章 昭告众人 “鹿鹿在哪里？我的鹿鹿在哪里？鹿鹿是跟着你和娘出去的，她们到底在哪儿？”夏氏跌跌撞撞的抓着江怀萦肩膀。 “若是寻不回我的鹿鹿，谁都别活了。谁都别活了！”夏氏指骨捏紧，那力气抓的江怀萦生疼。 夏氏满脸死志：“你们三番四次与鹿鹿过不去，你们都是鹿鹿的亲人啊！” 江怀萦肩膀疼，眼睛泛着泪：“大伯母，萦萦肩疼。大伯……”江怀萦一行清泪落下，江玉白急忙上前。 江玉白还未说话，却被夏氏腾出一只手，啪的一巴掌打落。 夏氏转过眸子，双眼泛红，没有以前的半分软弱。 眼中冷意逼人。 “江玉白，若是鹿鹿有何好歹，我必让你偿命！是你说，你是鹿鹿的爹，不愿让她与父亲生分了，我才同意她来江家，是因为你，我才同意的！”夏氏几乎是咆哮出来。 抱着孩子的源氏和江玉清站在一旁，避开了夏氏的眼神。 江老太太虽然不曾告诉他们，但他们这几日却是猜到几分的。 “天火降落在了李家，降落在了内城李家。大家快去救火啊。”街头有人扯着喉咙喊了起来，江怀萦猛地倒抽一口气。 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果真是，李家！ 夏氏瞧见她神色失态，耳边听得那句李家，天火，夏氏浑身失力的后退一步。 “是李家，在李家。”夏氏呢喃道，唬的疯了一般转身就跑。 江怀安早在江怀萦脸色变幻之际便冲了出去。 二人急匆匆离开，江玉白猛地看向江怀萦：“鹿鹿和娘真在李家？” 江怀萦心下大乱，天火降落，到底哪里来的天火。 明明前世没有天火一说啊。 江怀萦早已露出几分惶恐。 为什么与前世完全不同了，从江怀鹿流放途中祭祀邪祟未成开始，完完全全不同了。 江怀萦不敢多说，只拔腿便跑。 一行人竟是都朝着李家而去。 索性大家都在内城，赶往李家时也没用多少工夫。只是这会场面乱哄哄的，护卫队提着桶不断的浇水。 “这火真是奇了怪，只少李家，隔壁一砖一瓦都不曾烧到！” “这也就罢了，这水竟是浇灭不了半分，甚至每浇上去一桶，便能瞧见火焰更高涨几分。” 护卫队都惊了。 此刻内城不少贵人派了人来打探消息，人来人往嘈杂不已。 温家老太太此刻早已脸色发白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作孽啊，都是作孽。这是上天降罪啊。”有一妇人朝着大火啐了一口。 “我是李家隔壁请的洗衣婆子，这李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家原是与温家结了亲，朝堂上又有些势力。在京城就没有好名声，没想到都沦落荒都了，依然死性不改。” “李家死了七岁儿子，那杳氏闹着要给儿子说一门ming婚，还要说个各方面都极好的丫头。没成想还真有这般毒妇。” “就在傍晚时，来了一老太太。那老太太还摆着谱，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哎哟，那姑娘才长得好哟。若是老婆子孙女，恨不得将心肝肉的养着。那老太太却是将孙女送进去，就没出来过。” 第188章 生养之恩已还 “你们是没瞧见，那李家本挂着白绫，今日正好李家小公子头七。白绫上挂着红绸，就是为了办喜事。” “都是丧尽天良的东西哦。” “李家没良心，那送孩子来ming婚的老太太也不是好东西。” “只可怜了那小姑娘，还一口一个祖母，我来拿平安符。娘和哥哥还在家中等鹿鹿回来呢。哎哟，可怜啊。” “天黑那会敲锣打鼓的，李家老爷也进去了。给死人办ming婚，还是娶活人姑娘，可吓死人了。那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 “只怕是上天见不得这污眼的东西，特意降下天火，要焚烧一切呢。也不知那小姑娘出来没有，当真是可怜见的。”妇人叹了口气。 夏氏听得这一切，身子一软，直直的跌坐在地。 眼神恍惚，瞧见那漫天火光，几乎癫狂。 江怀安拳头紧握，眼眶通红，胸膛不住的起伏。肩膀微颤。 一转身，紧握的拳头便朝着刚刚赶到的中年男人挥去。 “啊！”江玉白捂着脸颊被砸倒在地。 嘴角一丝鲜血溢出。 江怀安的眼神像个六亲不认的狼崽子，看向江玉白那最后一丝的温情，也在今夜，消散了。 江怀安一句话没说，只上前扶起了浑身瘫软的夏氏。 “是我不好，我不该信他。是我害了鹿鹿，都是我害了鹿鹿啊。”夏氏推开江怀安，跌跌撞撞便要往火海冲去。 江怀安却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烈火焚烧，热气灼人。 众人纷纷避开。 唯有江怀安一个手刃敲晕了母亲。 正好方家人在场，方少爷走上前，江怀安将夏氏交到他手中。 江怀安神色淡然，瞥向火海：“方兄，你那里有我暂存的一百两银子。我若不曾回来，你便交给她。便说怀安愧对于她，此生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再还，我若回来，便不必多说。” 方少爷顿了顿，似乎想要劝两句。 江怀安知晓他的想法，苦笑一声：“我娘这一生，是她信错了人，爱错了人所致。说句忤逆之话，她走错的路，皆是自己选择，怪不得旁人。但鹿鹿生来无辜，她却为了这一切过错受罪，我不帮她，无人能帮她。不管能不能寻她回来，此生她作为我的妹妹，我该替她走这一遭的。”江怀安语气平静。 方少爷喉咙堵了堵，以前只觉江家一群文人，来了荒都该如何上进。 却不想，江怀安却是个血性之人。 只可惜，江家有眼无珠。唯一的璞玉，竟是舍得丢弃，留下一堆歪瓜裂枣。 江怀安转身看向地上无措的男人：“鹿鹿因你而遭受厄运，你是我与鹿鹿的生父，此生无解。”说完微停，地上的男人脸色似乎好看了几分。 江怀安继续道：“生养之恩大于天，我等本无力偿还。但今日，我舍下这条命救鹿鹿。不管我们兄妹是葬身火海，亦或是侥幸活下来，你的恩，我们算是还清了。” 今日一切，皆是因他所起，是死是活，都不再是江家子。 江怀安说完，义无反顾的入了滔天烈火。 身后，江玉白目眦欲裂：“不！不！我不同意！”伴随着他绝望的咆哮，江怀安，步入火海。 第189章 葬身火海？ “我不同意，你生是我儿，死也是我儿。这是割不断的血缘，断不了的血脉！” 方才听得江怀鹿葬被祖母带到李家结ming婚，江玉白是心痛的。 甚至知晓江怀鹿大概率已经葬身火海时，他也痛不欲生。 但江怀安却是握住了他的命脉。 他断了与江家的生养之恩，与江家再无瓜葛。 他是江玉白长子，是江家倾尽全力培养的长孙，他若脱离江家，那是对江家沉重的打击。 但凡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血脉断裂。 江怀安的断亲之举，让江玉白瞬间成为孤家寡人。 这对他来说，比江怀鹿的死更让人难以接受。 众人鄙夷的看了江玉白一眼，方少爷更是摇了摇脑袋，江玉白在朝堂之上并无大智慧。 他所仰仗的是江老爷子留下的人脉。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糊涂了，若有眼光便早该放弃长子培养长孙了。长孙的才能和毅力，远远高于长子之上。江家若有希望回京，那这一切必定系于江怀安身上。 江怀安踏入火海，便感受到了浓烈又炽热的火舌。 一点点蚕食他的肌肤。 他能感觉到肌肤被烈火灼伤，能感觉到肌肤痛入骨髓，能明显感觉到浑身肌肤炸开。 他的鹿鹿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江怀安几乎落泪。 心疼妹妹而落泪。 “鹿鹿…鹿鹿。哥哥来找你了。” “鹿鹿啊”江怀安喉咙沙哑，火光刺眼，江怀安四下躲避倒塌的房梁。 “哥哥来接你回家了。”江怀安顶着火光一路往里面冲，瞧见最里面横躺着满身打着滚的火人，江怀安扫了一眼，身形不是妹妹，没有半分停留。 “嗬嗬，救，救命……” 火海中哀嚎遍野，但他们好似找不到出口一般，在火海中乱窜。 “救救我，我是。我是，族……族”一个满身火星的老妇人艰难的抓住江怀安的脚踝，江怀安低头看了一眼。 双目对视的瞬间，两人都认出了对方。 老太太眼神一喜：“我是……”话音刚落，江怀安冷漠的转身，一脚踩在老妇人被灼伤的手掌上，嘴里唤着鹿鹿而去。 大火似乎想要焚烧一切，肆无忌惮的吞噬一切。所到之处皆化为灰烬，可它却也只烧李家，当真让人恐惧又惊讶。 江怀安忍着剧痛，一边走一边落泪：“鹿鹿，哥哥的鹿鹿。” 声音悲戚，强忍着喉咙里快溢出来的痛苦。 江怀安眼前恍惚，烧的浑浑噩噩，只觉身上越发痛了。身形踉跄，犹如一个火人，在府中漫无目的的寻找。 踉跄一下，倒在地上，身上的肌肤隐隐发黑。 肌肤已经没了水分，变得干涩漆黑。 江怀安手掌前倾，迷迷糊糊的喊着：“鹿鹿……哥哥带你回家。咱们回家，回家。不怕了啊，哥哥来救你了。” 眼神已经看不真切，倒在地上嘴里却不忘唤着妹妹。 火光中，他仿佛瞧见一个小小的人影从漫天火光中踱步而出。 眼睛生疼，看不真切。 只恍惚间，感觉到所有的灼热，瞬间溃散。 被灼伤的身子，一片冰凉，舒服又惬意。 第190章 好一顿损 疼，浑身都疼。 江怀安气息奄奄的躺在火场中，眼神恍惚，好似产生了幻觉。 他苦苦寻求不得的妹妹踏着漫天火光而来，灼热的烈火被她踩在脚下，那般冲天火光中，周遭的烈火都为她开了一条道。 她走在中央，白白嫩嫩，眼神纯粹，如同稚子。 江怀安想，他大概是想救妹妹想疯了。 鹿鹿那么小，怎会让烈火都避让她呢。 江怀安脑子发沉，终是抵不住疲惫，一点点耷拉下了眸子。眼神合上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炽热的气息好似变得冰凉，一股子凉意驱散了他疼痛。 仿佛置身于水中。 江怀安闭上眸子时，江怀鹿才轻轻抓住哥哥的手。方才浑身被烧伤的少年，转瞬间，肌肤如雪，比以前更细嫩了。 楚凉瞧了一眼，嘴唇张了张，到底一句话没说。 害，您这太显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火场美了个容呢。 “将我哥哥护好。”江怀鹿心下软软的，便是她再有救世之能，但也愿意做他柔弱无骨，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 楚凉是男子，又是生人，当即便将他背了出来。 朱颜便弯腰低声道：“主子，得罪了。”说完，便将江怀鹿双手环抱起来，两大阴阳差，各自抱着人飞跃而出。 熊熊烈火经久不息，阴阳差将人送出来时，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毫发无伤。 清醒过来的夏氏，崩溃的跑上前来，抱着两个孩子又哭有笑。 “菩萨保佑，救世主保佑，救世主保佑。”夏氏跪在地上急匆匆磕了几个头，方少爷急忙上前帮着将两人抱回马车。 从头至尾都没看江家人一眼。 “娘呢，娘还未出来。咱娘还未出来呢。”江玉清在火场外咋咋呼呼大喊大叫。 杨城主身后站着不少官僚，此刻都偷偷看向一旁抱着镇魂棒和拘魂索的阴阳差。 江玉清摇了摇大哥：“大哥，你快去求一求阴阳差大人。他们连两个孩子都救，更何况年迈的母亲。母亲哪里能坚持得住？” 只有娘最偏心二房，若是娘走了，江玉清可没什么好日子过。 江玉白不曾多想，转身便走向神色淡漠，身前好似被隔绝出了真空地带的两位大人。 杨城主眉头一撇，原来这人便是将妻儿和离之人的。 但想着阴阳差一直对江怀鹿颇有好脸色，到底也没阻止。兴许会给江玉白几分薄面。 “求两位大人能救一救火场中的老母亲？老母亲孕育府上子嗣，劳苦功高。是方才两个孩子的祖母，求两位大人看在孩子份上，救一救老太太吧。”江玉白还未跪下，便听见那阳差开了口。 “你指的，是鬓间发白，头上戴着根银簪的老太太？”楚凉随口问道，单手扶着镇魂棒，斜靠在墙上。 明明周遭全是人，但阴阳差附近三米内，却是个真空地带。 江玉白脸色一喜：“是，是，大人可瞧见了？” 楚凉哦了一声。 垂着眸瞧不清神色。 “瞧见了。”声音寡淡。 第191章 莫挨老子 “但我为何要救她？身为长辈，不以身作则，反倒是干着男盗女娼的勾当。更是心狠手辣的将念头送到了亲孙女头上，上天降下责罚，她是天罚之人。这等毒妇，我为何要救她？” “你真当自己是盘菜？你是什么东西，也有脸求我救那毒妇！”楚凉讥讽一笑。 江玉白脸色青紫，呐呐道：“大人不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么？母亲她年迈，老糊涂了，还望大人给个机会。作为子女的，必定会……” “什么为己任？爱救不救，谁告诉你，我们要已天下为己任了？”朱颜巧笑着道，连你家亲闺女这个救世主，都没打算以天下为己任呢。 你可想的真美。 “我救那两个孩子，是那两个孩子福泽深厚，命格其贵。甚至乃是上天护佑之人，你真当什么人都值得我们出手？不过你也别急，你家老太太却是能留口气的。”楚凉说完，便与朱颜对视一眼，直接隐入黑暗中没了踪迹。 好一顿损的江玉白脸色难看，大庭广众下被阴阳差厌弃，想来在荒都也没多少好日子过。 好歹城中并未放弃，反倒是不停的灭火。 只是众人都隐隐离江家远了一些。 这关头，谁不想巴结阴阳差。 倒是那江家人瞎了眼，明明两个儿女被大人看重，结果却被逐出了家门。 一直到天色将明，这场天火才熄灭下来。 但李家已经被烧了个精光，四处黑黢黢的半片砖瓦也没留下来。 众人抬出一具又一具的黑骨，不由看得胆寒。 “这里还有个活口，快来认一认是谁家的烧火棍……啊呸，谁家的人。”有侍卫喊道，此刻从火场中扒拉出一个柴火棍般的人物。浑身黢黑，只剩眼白还有几分颜色，整个人只剩一口气。 阳差说的一口气，果然只是一口气。 众人纷纷围了上去，瞧见这惨状纷纷倒抽口凉气。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肉，四处都烧坏了，头上更是光秃秃一片，隐约能看到烧黑了的血肉。 “还不如死了呢。这生不如死的活着，只怕下半辈子也只能躺床上了。”围观百姓隐隐犯嘀咕，江家人进来时，好一会都没认出他们劳苦功高的老太太。 最终还是头顶那根银簪让江怀萦直接扑了上去。 “祖母，您受苦了啊。”江怀萦一扑上去，老太太喉咙里便发出嗬嗬的声音。江怀萦更是心疼的直抹泪。 “祖母您说什么啊？您是想说什么啊？”江怀萦抓着老太太干枯的手，不住的哭。 一滴滴眼泪落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 这祖孙情让众人忍不住咋舌。 “老太太烧坏了喉咙，恐怕这辈子是说不出话了。”咔擦咔擦啃着鸡爪子的阿隐大声道。 那人穿着公子服饰，倒像个漂亮的小郎君。 江怀萦垂了垂眸，虽说看起来比自己小两岁，但胜在穿着打扮极好，恐怕是个公子哥儿。 “也不知祖母说的什么，祖母从来便与萦萦亲近，恐怕想与萦萦说说话。”江怀萦擦了擦泪，愈发凑在老太太耳边。 第192章 无碍 众人只以为她们祖孙情深，虽说老太太心地歹毒，但孙女却是个好的。 阿隐啐了一口，吐了骨头渣子。 “我若所猜不假，老太太恐怕说的是，滚远点！莫挨老子！”阿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太太一身烧的皮开肉绽，这赤裸裸的血肉外翻，你这恶毒的眼泪掉下去。这是拿盐腌肉呢？可不得痛死过去。瞧瞧，都痛得发抖了。” “这手啊，烧的都闻见肉香味儿了。你这祖孙情深的双手一握，老太太这肉都被你抓下来一把了。”阿隐摇了摇头，丝毫没理会江怀萦苍白的神色。 什么怜香惜玉，他可没这功能。 他骨子里就是个男的，男的！ 江玉白急忙将江怀萦拉开，果不其然，手一松开，硬生生扯下一块肉。 江怀萦心下惶恐，满脸不安。 其实从她握上去时就发现不对劲了，祖母的肉软绵绵的，好似轻轻一捏就能撕下来。 阿隐吊儿郎当的啃着鸡爪，两腿呈现着外八字往江家走去。 身后的婢女不忍直视：“不能甩开膀子走，也不能外八字。这……” “您小步一些，小步一些。”婢女一边走一边纠正。 那少年嘴巴一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我身前这东西可以绑起来吗？太碍事了。”阿隐随口道。 婢女怔了一下：“什么东西？” 少年指了指微微发育的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胸肌发达呢。 婢女脸色漆黑：“您别想了！主子您别折腾奴婢了，这身边丫鬟都被老爷子发卖了，您在折腾，婢子也干不长了。” 阿隐这才不屑的撇了撇嘴没再多说。 这几日珠珠一直不曾接管身子，阿隐左等右等干脆便将荒都逛了遍。 趁此机会，将小李氏留在温如珠身边的人除了个遍，如今的丫鬟都是最新买的。 还不许叫珠珠小姐，要唤主子。 阿隐到江家时，郑夫人早已请了不少大夫来江家。门口的马车上拖了不少药材，阿隐从马车上跳下来。 “没什么大碍，当真是奇迹，那场大火死了六十多人，一个老太太残疾。唯二的生还者便是两个孩子了吧？”老大夫抚着胡子诊断道。 郑夫人一早便带着杨巅峰来江家候着了。 “夏姐姐你放心吧，这林大夫是从京城带来的。颇有才能。两个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过了今日的苦，往后都是甜了。”郑夫人急忙安慰道，夏氏这才绷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既然已经和离，这关系断就断了。最怕的就是断不干净，反而多生麻烦。咱们鹿鹿和怀安还怕没人疼？你有这两个孩子，就是命好的。你瞧瞧你两个子女，再瞧瞧我家这崽子……”郑夫人不由叹了口气。 “娘，说好了不提我么。将来儿子一定好好孝顺你，我要言而无信，我便是狗娘养的。”杨巅峰嘟囔着嘴，话音刚落，转头就被她娘一个耳刮子送上。 打的杨巅峰眼前发晕，只恨自己又无缘无故挨了揍。 是的，他挨了揍也不知为啥。 但，总归是不冤的。 他挨过的打，从来没有冤枉的。 第193章 梦境吗 上次他爹说隔壁老林头死了，摆了三十多桌。 瞧着他爹满脸艳羡的模样，他就说了一句，等爹你死了，我给你摆五十桌。他又挨了一顿胖揍。 他难啊。 他真的难啊，明明给他多说了二十桌，还是要挨揍。 他就知道，自从有了江怀鹿，家中便是看他不顺眼的。 此刻他挨了一巴掌也没吭声，只默默捂着脸退到了一边。 反正挨习惯了，多两巴掌少两巴掌也不是什么事儿。 阿隐进来时，正好江怀安幽幽醒来。 一醒来便瞧见那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少女，穿着身男装，双脚岔开坐在椅子上。双手摊开，放在两边椅背上，张开的腿隐隐露出里边浅粉色里衣，顿时让他红了脸。 “大夫，大夫我儿怎么了？怎么刚睁开眸子脸又红又烫，难道是有什么隐伤？”夏氏刚把儿子扶起来，便瞧见江怀安滚烫又通红的脸。顿时差人将还未走出门的老大夫扛了回来。 “娘，我没事。我真没事。”江怀安急忙摆手，这一抬手，才发现自己竟是半分伤痕也无。 肤如凝脂，白里透红的嫩。 老大夫坐下又重新诊脉：“心跳加速，掌心出汗……不是什么病症，大概是昏迷醒来还残留着之前的恐慌。” 老大夫开了些安神的草药，这才重新离开。 江怀安又瞥了眼对面，似乎她身后的小丫鬟死死的掰着她的腿给并拢了。 她那坐姿，像极了山大王。 “怀安，你这傻孩子，你们都出了事，要娘将来如何过？你这是要娘悔恨终身么？”夏氏红着眼眶，不住地抹眼泪。 江怀安低头看向躺在旁边的妹妹，鹿鹿小脸白净，睡的呼噜呼噜的，像个小猪似的。 这般无辜弱小，哪里像他昏迷时看到的霸气呢？ 江怀安揉了揉眉心，必定是他眼花了。 妹妹娇弱，还是个孩子呢。 “娘，怀安不去，还能指望着谁去呢？她只有哥哥了啊。”江怀安声音极浅，难道指望那个男人么？ 夏氏心头一滞，再没说什么，只紧紧拉着江怀安的手不敢松开。 “娘这辈子，有你们两个孩子，知足了。” 夏氏擦了眼泪匆匆站起身：“忙了一宿还未用饭吧？娘给你炖了汤，给你装些来。”夏氏一边擦泪一边匆忙往门外走去。 郑夫人如今与夏氏关系不错，便也跟了上去。 杨巅峰偷偷瞄了眼江怀鹿，见她小肚子都焉了，只怕是饿了。 赶紧差人去城东给她买酱肘子。 小丫鬟轻轻推了推阿隐，阿隐这才慢吞吞走上前去。 “阿隐，你可知是谁救我和鹿鹿出来的吗？？”江怀安随口问道。 阿隐倒是点了点头，上次来时给他说了自己的名字，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是阴阳差啊。内城贵人们都瞧见了，阴阳差背着你们出来的。你那蠢货爹，还想求大人救救那毒妇呢。可惜被大人好一顿损。” “你们这运气可真好。现在全城都在传，李家丧尽天良，用活人结ming婚，被上天降罪了。” “对了，李家小儿的墓都被雷给劈烂了。” 阿隐的语气满是幸灾乐祸。 江怀安瞧见她明媚的笑容，不由也弯了唇。 这姑娘，与第一次见时差距太大了。 第194章 珠珠不愿清醒 “是，他们活该。”江怀安瞧见她眼中笑意，不由也说了一句。 阿隐眼眸弯弯。 门外，夏氏端着一碗鸡汤进来。 似乎隐约还有衙役说话的声音。 “安哥儿，昨日没寻到鹿鹿，我匆忙下报了府衙。这会府衙来问话了……”夏氏将鸡汤递给阿隐，阿隐怔了一下便急忙接过。 江怀安眸色微深：“娘不必顾忌我，该如何说便说。” 夏氏应了一声，那老太太擅自将江怀鹿送去结ming婚。她这个做娘的不曾知晓，便是亲祖母，也是要治罪的。 夏氏出了门，江怀安才轻笑一声。 若那个男人站出来说自己是知情者，是他这个父亲同意的，恐怕那老太太也能逃过牢狱之灾。 江怀安靠在床头上，昨夜又是担忧又是惧怕，劳碌一整夜，正好饿了。 此刻闻见空气中散发的浓汤，江怀安竟是多了几分馋意。 江怀安眼巴巴的看着她，阿隐拿起汤匙，放在唇间轻轻吹着。 江怀安不由红了耳朵，娘也真是的，怎么叫个小姑娘来喂。 江怀安极少看姑娘，即便是学堂里总有些姑娘红着脸偷看他。他也目不斜视，甚至极其冷漠的忽视。 但此刻，好似周边空气都变得炽热了些。 汤匙抬起，江怀安微微张嘴。 一张嘴…… 才发现那姑娘直直的喂到了自己嘴里。 “你娘可真客气，我就是来探望下你们，竟然还给我熬鸡汤。不过你娘手艺可真好啊。”阿隐舒服的吁叹一声，喝一口整个人都舒坦了。 江怀安？？？？ 老子竟无言以对！！ 眼睁睁看着她当面喝了鸡汤，吃完了鸡腿，打了个嗝。 江怀安更饿了。 杨巅峰一言难尽，瞧见阿隐吃饱喝足准备回去了。这才急忙跟上去：“怀安哥哥，鹿鹿醒了你告诉她，我来过了啊。”说完便夺门而出。 追上前面的阿隐，从身后瞧着，若不是那身段隐约还能看出是个姑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呢。 “珠珠什么时候回来啊？”杨巅峰小声问道。 阿隐瞥了他一眼，声音微沉：“这几日珠珠都不曾有任何响动，我将身体主动权交回去，珠珠也不曾回来。我再想想法子吧。” 这几日他吃胖了三斤，那丫头都没响动。 阿隐有几分不安。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眼睁睁的看着妹妹陷入自我封闭。她越发厌倦这个世界，厌倦这世间的尔虞我诈。 甚至有时候她几日不吃，都是晚上他偷偷夺了身子主动权，偷偷溜出去吃些东西。 如今她沉寂起来，让阿隐很是不安。 妹妹这些年一直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若不是他时不时的帮衬，只怕早已撑不到现在。 随着屋外之人走远，江怀鹿才慢悠悠的醒来。 一切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江家，却因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此刻陆怀姜清醒的消息，也传回了荒都。 荒都一时间如丧考妣。 众人回京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江家更是一蹶不振，老太太为了江家回京，将孙女送给李家ming婚。 结果，到头来，殿下他醒了…… 第195章 陆寻鹿 消息传回荒都时。 陆怀姜已经清醒大半个月了。 因着他的清醒，荒都气氛低迷了好几个月。 晚上夏氏回来时，眼睛微红，但没有落泪的痕迹。 一双儿女坐在桌前，灯火下，夏氏将盛好饭，热气腾腾的递给江怀安：“下午衙役去捉拿老太太。你爹说此事他知晓，不算拐带孩子。此事便这么揭过了。只是……” 夏氏抬眸看向一双儿女。 “我要求他将鹿鹿从族谱除名了，以后鹿鹿与江家没有任何瓜葛。你的名字，老爷子不愿。”老爷子几乎给她跪下了。 江怀安面色平静，至于江怀鹿，她压根不在意自己上谁家族谱。 “以后会甘愿的。”既然他已经决定续娶，那续娶后的妻子可愿自己占了嫡长孙的位置？ 此刻不愿，将来也会愿的。 “鹿鹿，哥哥进来寻你时，你在哪里啊？哥哥寻了大半个府邸也不曾找到你。”江怀安不露痕迹的问道。 鹿鹿吃的满嘴是油，抬起头来一脸渺茫：“不知道呀。祖母给鹿鹿换了一身红衣裳，要鹿鹿拜堂，鹿鹿不愿意。天上就刮风啦，之后的事鹿鹿就不知道了。” 江怀安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果真是他眼花了。 今夜江怀鹿和夏氏一块睡的，大概是失而复得，夏氏再也不敢让江家人与她接触。 时时都是带在身边的。 “娘，为什么好多人都在哭？” 寂静的深夜，荒都城内各个角落都传来了细碎的哭声。 “陆怀姜殿下苏醒了。这里许多人都是得罪了殿下被发配流放的，他醒了，大家的梦破灭了。”夏氏语气平静，她今日去江家，老太太知晓此事竟活生生气晕过去。 谋划一切，就只是个笑话。 江怀鹿哦了一声，邪祟醒了啊。 “听说那殿下一醒来，便将跳的欢的大皇子党羽尽数铲除了。过段时日，大概还会有人来荒都。” 江怀鹿深深的叹了口气，哎，诛杀邪祟，任重而道远啊。 也不知陆姜哥哥说话还算不算话，若是他能帮忙便好了。 夜晚，江怀鹿躺在夏氏怀中沉沉的睡去。 夏氏却是抱着女儿一夜未眠。 此刻的京城，也是彻夜通明。 陆怀姜殿下醒来，直接揪住了躲藏在幕后的大皇子党羽。今夜，全城通明，平民百姓纷纷关紧了门窗瑟缩着不敢冒出头。 那些朝臣世家却是战战兢兢。 殿下昏迷三个月，醒来，依然是掌握万千生死，人人惧怕的他。 “殿下，查了半个月，全大周查出了一百多个江鹿，都没有殿下说的那般模样。救世殿倒是查出了三十多个，遍布大周。大周外也有供奉的。”侍卫悄无声息的跟在少年身后，禀报道。 “世人用鹿字做名极少，且又生的聪慧，容貌精致的三四岁小女孩，越发少有。” 一身寒霜的少年眉头紧锁。 身后的属下掩下惊惧，昏迷三个月的殿下醒来，竟然要他找个三四岁小姑娘。 说破大天，也没人敢信啊。 第196章 祭天 陆怀姜殿下，心狠手辣，手段狠戾。 他醒来那日，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血洗京城。 大皇子党羽甚至接连几日都没睡好。 每日在皇帝跟前献殷勤的林贵妃，更是吓得称病不敢出宫。 哪知道，殿下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杀人，不是肃清大皇子党羽。 竟是寻人。 “所寻江鹿一百多人，无一人过目不忘，无一人聪慧伶俐。”属下禀报道。 陆怀姜轻轻抬手，那侍卫便悄无声息的隐入了黑暗中。 “竟是查无此人？”陆怀姜低笑一声脸上隐约可见寒意。 难道本宫处于大周之外？ 他一直被困于救世殿，极少与外界接触。接触最多的便是那丫头。 陆怀姜微按了下眉心，他好似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极其重要…… “殿下，娘娘有请。”身后的宫人急匆匆而来，低着头，不敢多看他一眼。 陆怀姜披着玄色披风一路朝着皇后宫中而去。 过去时，宫中已经布好了晚膳。 皇后穿着一身常服，眉宇含着笑意，好似少了些惧意。 “儿臣见过母后。”陆怀姜一板一眼的行了礼，皇后含笑点头。 “母后让人备下晚膳，你多少用一些吧。三月了，皇儿身子越发单薄了。”皇后看着那少年郎，好似一眨眼，儿子就长大了。 生下孩子时，林贵妃已经稳固，她从未奢望登上这个位置。 却不曾想，这孩子，竟是一步步将她捧上高位。 这孩子，从出生就踏着血色而来。 孩子刚一岁，便被皇帝抱走亲自教养。 皇后眼睁睁看着他以血腥手段镇压世人，直到七八岁的他，让自己这个母后都为此恐惧。 那时，他血洗凤仪宫。 陆怀姜浑身带着极好的规矩，举手投足满是贵气。 直到用膳完，皇后一直看着他。 总觉得皇儿，与三个月前有些不同了。 皇后迟疑片刻：“宜安，你最近可是在寻人？”皇后亦有所耳闻，但她并未多想，她这儿子毫无同理心，亦不会有怜惜之心。 她反倒担忧是那小姑娘招惹了太子。 “嗯。是什么人竟敢来母后跟前嚼舌根了？”眼神一扫，皇后宫中的宫人吓得跪了满地。 “你吓唬她们做什么，你找人都大张旗鼓了，还怕母后知晓么？我儿过了那一劫，以后都会平安顺遂了。” 皇后对于他的昏迷依旧担忧，但太医寻不到病根，至今也无解。 陆怀姜没对任何人提他这段时间的遭遇。 “母后不必担忧，便是本宫醒不来，这天下，也轮不到他来坐。”陆怀姜轻哧一声，他的人，只听命于他。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皇后很是后怕。 “明日你父皇要祭天，你是钦定的太子，明日必定会忙碌一些。快些休息去吧。别熬坏了身子。”皇后与他相处少，若是之前都极少见他的。 这一回，总觉得太子有些不一样了。 陆怀姜点了头便踏步而出。 直到他走后，凤仪宫的众人才大口大口喘气。 便是皇后，都浑身一松。 殿下余威，扔在。 第197章 在他头顶撒野 殿下六岁那年，血洗凤仪宫，给整个凤仪宫都来了一次大清扫。 当时这凤仪宫上上下下都是林贵妃之人，她母家势薄，立不起来。在宫中被林贵妃所拿捏，就在大皇子被儿子远远‘护送’到极寒之地那一夜，整个凤仪宫几乎被血水浸湿。 她被宫人捂住双眼，耳边只能听到尖锐的祈求声，哭喊声，打打杀杀之声。 从凤仪宫出来时，儿子唇红齿白，穿着一件黑色袄子，领子雪白，将那张精致的小脸笼罩其中。明明生的冰雪可爱，可当着她的面，便杖毙了满宫宫人。 各宫眼线，亦或是无辜的，无人幸免。 这凤仪宫能留下的，大多是他能信得过的。亦或是重新采买的小宫女。 老嬷嬷仅有的活下来的几人之一。 “殿下年后该十二了吧？这般年纪，林贵妃已经从林家挑了好几个丫头放大皇子身边，养两年便能提为通房丫头了。”嬷嬷看着殿下走远，才小声道。 “殿下这些年瞧着越发冷情，殿上又时常有御史弹劾，总说殿下不通人情，没有常理心。若身边有个知冷热的人，不知会不会好些。”老嬷嬷轻轻贴皇后捏着肩颈，皇后舒服的吁叹一声。 没人知道，她面对儿子都比面对皇帝紧张些。 “再说，这个年纪也能放两个丫鬟养在跟前了。”皇室历来成婚早，太子十五岁大婚已属极其平常。 “殿下乃是储君，只怕再有两年便要定亲了。” 皇后轻叹一声，到底摇了摇头，没接话。 她这儿子啊，哪会是怜香惜玉的人。 她甚至不敢想，太子将来可还会有容忍所爱，在头上撒野的一天？ 只怕是，永不可能了。 “再等等吧，太早，未免伤了身子。”皇后到底没敢说，她不大敢给儿子房里塞人。皇帝她都敢，儿子她不敢。 再者如今太子年岁小，她也不急。 老嬷嬷这才不再多说。 今夜的京城，彻夜通明。 太子又借势清扫了大皇子党羽，大皇子偏生还得在朝堂上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般。当真是气煞了。 “他怎么又清醒了？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无缘无故昏迷，又无缘无故清醒？” “该死的东西！”大皇子气得一巴掌将茶盏掀翻在地。 众人都紧垂着眸不吭声。 “他如此弑杀，如此除尽不归于他的人，父皇就没什么话说？他才十一二，便觊觎皇位，便一人独大，父皇也不曾发怒？”大皇子红着双眼看向林贵妃。 林贵妃木着脸端坐在一侧。 “你父皇？去年，只忠于皇位，只忠于陛下的方家，因惹怒太子殿下。被殿下发配荒都！方家诰命老太太亲自入宫求情，跪在陛下面前老泪纵横。述说当年陪先帝打江山的艰辛，陛下听得落泪，都没能救下方家。你说，陛下能发什么怒？”林贵妃冷着脸。 甚至陆怀姜昏迷了大半个月，皇帝都没敢出来上朝。 还是老臣求着出来主持大局，才勉强接手。 “荒唐，荒唐！”大皇子咬着牙。 “若能再昏迷一次便好了，再昏迷一次便好。”大皇子眼中狠戾闪过。 第198章 刺杀 谁也不知道陆怀姜殿下为何昏迷。 又是为何苏醒。 整个太医院都寻不到缘故。 大皇子私下更是寻过好几次为殿下诊治的太医，不论是威逼利诱，那太医皆是一口咬定太子是无故昏迷，又无故苏醒。 甚至还有人求到了护国寺的大师跟前。 大师只双手合十：“一切自有天意。” 不管如何说，陆怀姜的醒来印证了一句话，祸害遗千年。 特别是趁着他此次昏迷出来跳脚的，皆倒了大霉。 第二日一大早，明黄的帷帐便从宫门外出发。 百姓皆战战兢兢的跪立于两旁，头都不敢抬半分。 帝后的车马走在前头，太子其后，再之后便是大皇子。 浩浩荡荡的御林军严防死守，保卫着现场周全。 陆怀姜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着白色披风，头发高高竖起，剑眉轻凝。 任谁见了这少年，都得赞叹一声，好儿郎。 偏生，他手握的生杀大权能掌控天下，谁也不敢觊觎半分。 突的，变故突起。 只见那跪着的人群中，突的闪出几道寒光。 寒光微现，只见四面八方都冒出了无数刺客。 “刺客，刺客！有刺客，快护驾！”跟在皇帝轿撵跟前的大太监尖利的叫了起来，拿着佛尘挡在皇帝跟前，满面惊慌。 饶是皇帝都面色微白，抓紧了身旁同样白着脸的皇后。 御林军纷纷护在陛下跟前。 “大胆逆贼！”皇帝瞧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尖，厉声喝道。 只见…… 那手持长刀的刺客，竟是直冲冲的跃过皇帝，朝着骏马上的陆怀姜刺去。 皇帝………… “小小年纪便心肠歹毒，你不配为君，你不配为帝！” “你心中无天下，无百姓，你不配为储君！” “上天无眼，为何要你醒来，为何要你醒来！” 杀红了眼的刺客纷纷朝着陆怀姜而去，陆怀姜骑座在马上，眉头都不动分毫。一身雪白的少年眉目如画，眼神冷静，面上毫无波动。 就在刺客靠近他的瞬间，只见周围唬的射出无数冷箭。 嗖嗖嗖…… 刺客一个个倒在他跟前。 倒在他的马下。 哐当一声，刀尖跌落在地，刺客身上被射成了筛子。 百姓惊慌的四处逃窜，但皆被御林军所镇守。 不过片刻，满地都是刺客尸首。 倒在陆怀姜脚下的刺客，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一箭直直的穿透他的背部到了胸前。他还试图去拿跌落在地的刀柄：“你……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 “陛下无眼，错信……恶魔。” 陆怀姜高高在上的看着刺客，唇角微勾。 “来人呐，彻查。诛九族，不留一丝血脉。”语气淡漠，仿佛只是杀只猫猫狗狗。 悄无声息的，不知从何处出来的暗卫将刺客带走。 大皇子瞧见那群人，便眼眸轻垂。 太子跟前有一队伍，名唤天绝。 杀到天绝为止。 在他们手中，从未有人能活着出来。他们替太子执行一切见不得光的任务，且只听命于太子。 “本宫一年被刺杀无数回，让皇兄见笑了。”太子对着大皇子微微点头，听见那句刺杀无数回，大皇子眼皮子猛跳。 其中多少次是他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199章 一虚大师 宫门外满地鲜血。 只是随着清水的冲洗，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又有人刺杀陆怀姜殿下，失败了。 殿下骑着马走在街头，好似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大皇子瞧见他如此漠视，心头隐隐发寒，这个弟弟，这个弟弟不该存在的。 只怪当年的他不够狠。 那时他风光霁月，那时他是唯一的太子备选，他在朝中拥护声极高。他不屑做那等事，他也不屑将那时尚未出生的他放在眼里。 若再有一次机会，他必定不会让他降生。 此刻他走在自己身侧，大皇子要极力控制，才能勉强制住自己将他推下去的心思。 若他长成，该是如何模样？ 如今，他才十二不到。 “宜安以后可要当心一些了，这刺客瞧着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模样。可知他们是为何要刺杀殿下？”大皇子一派温和模样，那般温柔，满眼都是关心。 也是，他当年可是被封贤王离京的。 贤王，是那时的林贵妃跪了一整夜求来的字。 当时是七岁的殿下一句戏言，闲王闲王。 若真应了这个闲字，只怕大皇子此生都无望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林贵妃跪了一夜才求了陛下赐了贤王。 陆怀姜眉头一挑：“他们是逆子，本宫是君，本宫为何要知道他们的想法？” “异本宫心之，则杀之。” 陆怀姜眉头轻佻，好似故意挑衅。 大皇子轻咳一声：“你啊，还是如此胡说。圣人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瞧瞧，殿下昏迷三个月，若是得人心，殿下也不会如此多事了。”言外之意便是，你一昏迷，满朝文武都打起了小算盘。 嘲讽他不得人心呢。 陆怀姜却是半点不气，甚至满含笑意的看着大皇子。 “其实，本宫醒不醒，结局并不会改变。” “你以为本宫非得站在这里，才能镇住宵小之辈？那你太小看本宫了。”陆怀姜低低的笑出了声。 “你该庆幸，庆幸本宫醒来的及时。”陆怀姜压低声音，拉了拉缰绳，马朝着大皇子身侧靠了靠。 “你与林大人以及……”陆怀姜念了一串名字，每念出一个，大皇子脸色便难看几分。 “你当真以为本宫昏迷，你们便有可乘之机？当真是笑话。” “本宫若再有一日未醒，你们胆敢有轻举妄动，便会被就地诛杀！本宫的东西，除非本宫丢弃，便是毁灭，谁也别想要！”陆怀姜驾着马，幽幽的走了。 大皇子脸色铁青，几次变幻，左右谨慎的瞧了瞧。 恨得直咬牙，瞧着那个走远的身影，眼神阴暗。 一行人到达天坛时，正好正午时分。 护国寺方丈早已守候在此，瞧见皇室仪仗到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一虚大师快快请起，大师早已不理世事多年，能替朕主持这祭天仪式，倒是朕的不是。”皇帝是知晓一虚大师的，对一虚大师很是客气。 一虚大师行了一礼，道了声阿弥陀佛。 反倒是看向了太子殿下。 太子也正好朝他看来。 第200章 捉拿江鹿 祭天先由帝后二人告慰上苍。 一虚大师站在太子身侧，太子冷着个脸。 “贫僧见殿下面色不同寻常，殿下可见到了命中人？”一虚大师双手合十，语气十分笃定。 陆怀姜殿下早已猜测到江鹿身份，只怕便是一虚口中那命中人。 “你说她负了本宫数次？”陆怀姜嘴角冷笑，就那么个矮墩墩，矮胖子，还能负本宫？ “世世为她而死。”一虚大师双目含笑。 陆怀姜脸色更差了：“那本宫前世倒是眼光不好。” 一虚大师笑而不语，好不好，你说了算。 陆怀姜脸色黑的难看：“所以，本宫昏迷便是因为她？本宫此生何解？” 一虚大师双手合十，语气更悠然了。 “宠她，爱她，护她，心上有她。”一切，有她可解。 陆怀姜对此嗤之以鼻，只恨不能翻个白眼。 不屑的冷笑一声，还宠她爱她，要不要让她在自己脑门上撒野啊？ 他陆怀姜绝不可能有那一日！ “殿下不信可一试，但凡她需要殿下，殿下便会出现在她跟前。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殿下只管一试。”一虚大师面色依然平静，陆怀姜却沉着个脸，狠狠的瞥了他一眼。 心里只琢磨着，背地里将人寻出来，只要将她除之，便能一了百了。 正好此刻轮到太子殿下念祭天祈文，陆怀姜这才信步上了祭天高台。 太子殿下生的芝兰玉树，风华绝代，若不说嗜血好杀，绝对是极其吸引人的存在。 此刻站在高台念着祭文，无数人偷偷朝他看去。 头顶骄阳，那般刺眼。 一虚大师双手合十，低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哐哐撞大墙。” 说完，不知何时退出了人群。 而此刻念着祭文的太子殿下，脑子里电光火石间，突的想起阴阳差之事。 这天下，有无数江鹿。 也有无数救世殿。 但阴阳差，却只有一处！ 只有一处！！ 她在荒都，她在荒都！！ 她在那被人遗忘的失落之地，流放之城荒都！ 陆怀姜双眼猛地瞪大，手中祭文微微收紧。他竟是遗忘了如此重要之事。 陆怀姜嘴角勾起一抹邪魅之笑，小矮墩墩，这可不怪本宫先找到你！！ 本宫乃阴魂时，奈何你不得，但如今，却由不得你。 祭文念完，陆怀姜啪嗒一声，将祷告的文书一扔，便急匆匆的往高台下去。 “江鹿，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素来沉稳不为外事所动的殿下，脚步竟有几分急促。 刚转身，耳边，似乎又听见了那声从天边传来的呼声。 “陆姜哥哥，你快回来啊……”耳边一声低喃，好似随口念出口的嘟囔声。语气骄纵又无辜。 陆怀姜警铃大作，那股久违的撕拉又来了。 一股大力死死的撕扯他的灵魂，试图将他从肉身脱离。 陆怀姜恨得牙齿紧咬，眼眶通红，次奥，你个矮墩墩，本宫饶不了你！！ 众人眼睁睁看着，陆怀姜殿下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没多时，便身子微软，直直的倒在地上。 ………… 眼一睁，他又站在了救世殿前。 就在他猜出江鹿，即将抓到她时，又落入了她的手中。 有句mmp，不知该不该说。 第201章 我好想你啊哥哥 江怀鹿手中端着个粗瓷碗，碗中还剩着个鸡翅膀。 小姑娘端着碗蹲在救世殿门槛上，嘴里呢喃着：“陆姜哥哥，我好想你啊。你快回来吧，你……” 话音刚落，大殿门前，一身白衣的少年静静的看着她。 吧嗒。 嘴里叼着的半个鸡翅落在地上，江怀鹿呆呆的看着他。 “我不会是白日做梦了吧？陆姜哥哥已经回家了。”说完，还伸出肥嫩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嘟囔囔：“陆姜哥哥都不想鹿鹿吗？这都快一个月了……” 陆怀姜满脸铁青。 所以，你叫我回来是做什么？ 就，就因为她随口一念？ 陆怀姜额角青筋猛跳，几乎压不住。 陆怀姜气啊，气啊，他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将这死丫头抓住。就能拿捏她，就能掌控救世殿了！！ 只差那么一点！ 仅仅一点！ 他非要证明给一虚看，他拿捏住这死丫头的模样。 哧，还为她生为她死，生生世世折损在她手中。 陆怀姜几乎嗤之以鼻。 陆怀姜用着极其挑剔的阳光看向江鹿，娘矮矮一窝，就这么个矮墩墩？ 生的圆乎乎的，下巴还有几丝双下巴，一双眼睛倒是大而明亮。可那脸颊看着也很肉的样子，捏起来只怕很舒服。 陆怀姜嘴角一撇，他能看上江鹿？ “矮墩墩，这般念着我，难道是想我了？”陆怀姜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站在她身前，似乎还能闻见几丝清幽的香气。 江怀鹿眼前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不得不说，这一丝惊喜倒是取悦了陆怀姜。 好歹不是没有那么丧良心。 “陆姜哥哥你回来了？”江怀鹿哇的一下丢下碗，当即冲上去抱着陆怀姜，软软的身子冲入他的怀中，让他几乎没站稳。 “陆姜哥哥你是回家了吗？你的身子断气了吗？埋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啊？你是舍不得鹿鹿吗？”江怀鹿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陆怀姜本不欲伸手，但瞧见她那兴奋的脸色通红的模样，便懒懒的伸了手。 “嗯，回家了。没断气，还没埋。”至于为什么又回来了？你大爷的心里没数？ 陆怀姜皮笑肉不笑。 “陆姜哥哥你上次为什么突然消失啊？是你的家人招魂了吗？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要是再晚一些，就真的肉身无法回魂啦。”江怀鹿殷殷切切的嘱咐道。 却没发现陆怀姜幽幽的看着她，眼神满是哀怨。 耳根还微微发红。 他为何突然厉害，还不是因为她突然在脸颊来那么一下。 “陆姜哥哥，鹿鹿好想你啊。”小怀鹿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嘟囔，陆怀姜满腹郁气不过瞬间，便被轻轻抚平。 两人正说着，便听得殿门口一阵轻微的叩叩声。 江怀鹿从陆姜怀里挣脱出来，小脑袋上的头发毛茸茸的，趴在陆姜怀里垫着脚才门外张望。 只见一个双眼残疾，满面伤疤的姑娘爬到了殿门外。 衣衫褴褛，穿着破烂，浑身毫无对未来的向往。 手中的破碗轻轻敲着地面，过往的香客都会扔几块铜板给她。 江怀鹿顿了一下，推开陆姜，陆姜只觉怀中空落落的，撇了撇嘴。 第202章 下下签 江怀鹿垫着脚踩着供桌，拿了几个贡果。 朱婆婆瞧见了，只当啥也没瞧见。 横竖这些东西本就是供奉给她的。 “给你小姐姐。这是贡果，吃了有福缘。”小怀鹿怜悯的看着她，那姑娘眼睛看不见，只双手接过，便低着头啃了起来。 低头的瞬间，似乎能瞧见原本姣好的容貌。 “鹿鹿快回来吧。这些小乞丐啊，都是有人看管的。”朱婆婆上前恭敬地牵着鹿鹿回了殿内。 “这荒都本就混乱。人们因为被流放，没了盼头，没了约束，便走上了邪路。咱们荒都，时常有孩子和姑娘丢失，能卖出去的便卖了，卖不出去的，皆成了残疾出来乞讨。” “这姑娘瞧着便是如此。您啊，别牵扯太多了。您要好好长大才是。”朱婆婆低声祈求道，你啊，此生的任务便是好好长大，救百姓于水火。 正好此刻，一个青衣妇人提着香蜡纸钱来上贡。 江怀鹿与那妇人对视的瞬间，两人皆是一怔。 这不就是那李姐？上次在救世殿山脚下试图拐带江怀鹿的妇人？ 那李姐瞧见江怀鹿怔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 再瞧见门口乞讨的姑娘，眼神扫了一下，果然瞧见远处许愿树下站着个男人。 这姑娘是她带回来的，烈性，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绝食。 李姐装作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浅笑着提着食盒放在供桌前。 “婆婆，信女是来许愿的。”李姐笑着道。 朱婆婆笑着递上签筒：“先求个签吧，我记得你每个月都来一次。回回都是中签，不上不下，倒也不算坏消息。” 李姐点了头：“只要她还能活在人世，那便不算坏事。总有能相见一天的一天。” 手中的签筒还未摇，江怀鹿便满是怜悯的看着她。 “你也不必求了。必定是下下签的。还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的话么？与人为善，你但凡善一次，都不会走到现在局面。”小怀鹿当时是提点了她一句的。 那李姐却是眉头一皱：“你这孩子不许胡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说完狠狠的瞪了江怀鹿一眼，便虔诚的摇着签筒。 江怀鹿一边摇头一边嘀咕：“多行不义必自毙。早告诉你了，你却不听。” 啪嗒…… 一支签文跳了出来。 朱婆婆看了眼主子，上前拿过签文，那赤红的下下签让李姐面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我求了三年都是中签，怎会突然下下签？可是我那女儿出现了什么意外？上天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们，要我们骨肉分离啊。”妇人跌坐在地悲伤落泪。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意思……你们竟是已经见过了？只是无缘相认，错过了。”朱婆婆咦了一声，惊讶的看着签文。 李姐呆呆的看着她。 江怀鹿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手捧着下巴：“还是不要寻了。徒增伤悲。”江怀鹿极少心软，但此刻却难得说了一句。 陆姜坐在她旁边，把玩着她软软的手指。 真软啊，软绵绵的。 第203章 老子后台天下第一 “你懂什么？你一句不要寻了，你就要我们骨肉分离么？”妇人嚎啕大哭。 “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夫却不是个好东西，将我卖进了窑子里去。只盼他能善待我两岁女儿，我在青楼里受尽委屈，甚至还将月银赠与他，求他善待孩子。” “可是他呢，可是他呢！我可怜的孩子，竟是被他在赌桌上输了，输了啊！” “我找了十多年，找了十多年了。不知她在哪里受苦……”青衣妇人眼中满是愤恨。 江怀鹿凉凉道：“那你就狠得下心拐带别人的姑娘？我可早早劝过你，悬崖勒马，便还能有一丝希望。你经历过失女之痛，便想要别人也尝尝吗？” 妇人捂着脸痛苦，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她恨啊，她恨。 她杀了前夫，她从青楼里逃出来，成了拐子。每日寻着女儿，每日也拐着别人的女儿，她所受过的伤害也让无数母亲经历。 “我一个妇道人家，我能怎么办？我替他们拐人，还能打听自己的孩子，我有什么法子？”妇人瘫坐在地，眼前一阵阵晕眩。 “我竟是已经见过她了吗？我已经错过她了吗？她还好吗？”妇人呐呐道。 朱婆婆从发现她也做了拐带孩子之事，面色便不大好。 “你说她好不好？你是拐子，而你所遇见的女子，在你手中的女子，有过好吗？能与你有缘，且见过的女子，你确定她不是你所拐带的其中一个？”朱婆婆厉声喝道，随即站起身。 “请吧。救世殿不欢迎你。救世主率性而为，大爱天下，不喜你这等人。”手指着门外。 那妇人却是脸色惨白。 突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场惨叫一声，疯了一般的朝门外冲去。 朱婆婆碎了一口：“我还当她是个好的，竟是做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早知如此，我便将她打出去了！”逼良为娼，拐卖孩子，此乃大罪。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她已经得到最大的惩罚了……”江怀鹿看向许愿树下那个再也直不起身，再也看不见阳光的姑娘，李姐站在她不远处，正无声的惊恐的落泪。 朱婆婆猛地愣了一下。 “那个姑娘？” “是，是她骨肉至亲。”江怀鹿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已经给过机会，是她不曾抓住。 朱婆婆轻叹一声，看向门外。 骨肉至亲分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你给的。 当时她一眼便看出她骨肉至今到了跟前，才劝她一心向善。 江怀鹿从来便不是毫无底线的救世主，她的干娘初次创世，便被世人道德绑架。她自然要吸取当初的教训。 她，可是有后台的。 干娘说过了，后台也是她的能力。哼。 谁不服谁也找后台去啊，反正没人的后台能大过她。 天大地大，干娘最大。 老子后台天下第一，哼！ 小姑娘傲娇的耸了耸鼻子，双手叉腰，陆怀姜戏谑的看着她。 圆滚滚，胖嘟嘟，本宫怕是眼睛瞎了才能看上她？ 本宫今年十一，她今年四岁。 本宫十五，她才八岁。 等她十五及笄，本宫都二十二了。 本宫还能为她守身如玉十一年？ 陆怀姜不屑的撇嘴，笑话呢。 第204章 畅想与她的未来 “你不是自诩救世主么？怎么如今也会见死不救了？”陆怀姜双手环抱，双眼淡漠的看着她。 江怀鹿看转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他。 “陆姜哥哥，你瞧瞧我这是什么？”指了指她那圆溜溜的小脑袋。 两人大眼对小眼。 “这是脑袋，又不是倭瓜。我要见人便救，那人人岂不是都可以要求我救他们？” 陆怀姜低笑一声，倒有些意思。 “那妇人为虎作伥，手中也不知犯下多少性命。导致多少家庭破碎，那你为何不惩治她？像这等人，活该剥皮抽筋！株连九族，但凡有一丝血脉牵扯，都该就地诛杀。”陆怀姜眼底闪过几分阴霾。 江怀鹿偏着脑袋看向他：“陆姜哥哥，你可不能随意杀人。你若乱杀人，那不成邪祟了么？”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你若如此那不跟京城的邪祟殿下差不多了么。 陆怀姜轻笑一声，语气嘲弄。 世人不都唤他邪祟么？ 既然如此，诛杀天下，又何妨？ 心间涌上一阵郁气，压的心中猛地升腾起几分怒意，每当如此，他都是用鲜血才能平息愤怒。 可此刻，他双目赤红，拳头微握。 突的…… 冰凉覆盖上了他的拳头，轻柔的掰开他泛白的指骨。 “陆姜哥哥，你若是心情不好，便牵着鹿鹿的手，鹿鹿拉着你。保证不让你肆意残害性命，不让你闯下大祸，结下因果。”小姑娘抬手拍了拍胸口。 那股冰凉让陆怀姜瞬间清醒，好似有着源源不断的凉意让他心情放松。 陆怀姜垂眸，神色探究的看着她。 凤眸微转，偏生他所有的情绪，那小不点都看不懂。 本宫若上朝，还要牵着你个奶娃娃去当政，像话么？ 这么一想，手猛地一甩，便将江怀鹿甩开了。 陆怀姜只要一想那个场面，就浑身冒鸡皮疙瘩，这要是让文武百官瞧见了，他还如何震慑天下？ 只怕天下都要谣传，嗜杀成性，残暴无度的暴君竟然要带个奶娃娃上朝？ 他可丢不起这老脸。 陆怀姜眼白一翻，直接隐入黑暗中。 可怕的不是丢人，而是他竟然真的想象与江鹿在现实相聚的日子。这让他竟然有一丝窃喜和期待，这让陆怀姜，无法接受。 小怀鹿呐呐的看着陡然消失的少年，顿时眉头皱的跟个小蚯蚓似的。 “男人心，海底针。” “明明拉着鹿鹿的手都舍不得松开，脸还臭的像个鞋拔子。跟我哥八百年不换的鞋垫子似的……”小姑娘嘴一撅，正说完，后面大踏步进来的阿隐顿时眉头一挑。 满脸惊奇，语气提高：“你哥不爱换鞋垫儿？” 江怀鹿：呃………… 小姑娘双手交握，两根食指不断的缠绕，小心翼翼道：“那个，啊，可能，可能是吧。”天老爷的，可别被她哥发现自己黑他。 一身女装的阿隐眉头紧锁，上了两炷香。临出殿门时吩咐丫鬟：“准备二十双鞋垫儿。” 江怀鹿一步三回头的偷瞄救世殿黑黢黢的方向，直到走远。 陆怀姜才现出身形：“小没良心的。念着要我回来喝鸡汤，吃鸡腿儿，鸡骨头都没给本宫留一口！” 怨念森森。 第205章 我哥的鞋垫子 江怀鹿从救世殿回来时。 正好要从老宅穿过，途径江家时，才发现江家门口挂着大红的绸布。 小怀鹿怔了一下。 抬着新娘的花轿从一路行来，媒婆穿着喜庆的衣裳，捏着手绢儿扭着屁股满脸欢喜。 吹吹打打的声音传出了好几里地。 “新娘子，上花轿……新郎官，哈哈笑……”孩子们围绕着花轿打趣的唱着童谣，花轿旁边的姑娘提着个花篮。 花篮中装满了喜糖，孩子们一多，便撒了一把。 惹得孩子们哄得追了上来，吉利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喊。 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江家门口，小怀鹿依然呆滞的站在门口。 好似没反应过来。 她爹这是前后无缝衔接啊。 才跟她娘和离多久。 前几日还痛哭流涕的缠着娘，跟娘认错呢。 那日娘去书院接自己回来，路上便遇见了满脸憔悴的江玉白。江玉白拉着她又是保证又是表明心意，这一转头就娶上媳妇了？ 媒婆不认识江怀鹿，瞧见个小姑娘站在前头，又生的冰雪可爱，当即便笑着道。 “小姑娘，你若说几句吉祥话，这喜糖可就是你的。”这会儿花轿正好到了江家门口，吉时马上要到，这说几句吉祥话，也是个吉利。 小怀鹿为难的看了媒婆一眼。 她娘吧，其实不让她在外面胡说八道。 “随便说几句吧。只是讨个吉利罢了。” 媒婆心想这么大的孩子想来也没念过什么书，只笑着道。 此刻周遭已经不少围观娶亲，想要讨个喜气的百姓，纷纷起哄。 江怀鹿接过媒婆递来的喜糖，当即细声细气道：“那，那……上次我听人家拜寿学来的。那祝新郎官和新娘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小姑娘说完，还露出嫩白的小牙，咧嘴一笑。 场面，忽的一静。 祝新郎新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祝他们二婚三婚四婚？？ 连吹吹打打的唢呐声都停了。 “去去去，小孩子别添乱了。害，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岁岁有今朝啊，是指新郎新娘的日子一直甜蜜呢。”媒婆急忙将那小姑娘拉到一边，周遭百姓都哄然大笑。 小怀里还一脸迷茫：“上次祝寿时，明明大家很开心嘛。”说完，便翘了翘嘴巴，挤入人群没了踪迹。 那江家正好新郎官出来迎亲，媒婆不要钱似的好话更是一箩筐。 很快气氛又提了起来。 谁都不曾想到，方才那小姑娘竟然是江家新郎官的女儿。 此刻江怀鹿蹦蹦跳跳，兜里揣着一把她爹和后娘的喜糖，回了家。 刚推门而入，便瞧见她哥慌慌张张的似乎往衣兜里藏什么东西。 脸色通红，神情紧张，没有半分往日的沉稳。 “哥哥你怎么了？你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小姑娘垫着脚爬上凳子，抓着哥哥的衣襟，将手探上了额头。 “快下来鹿鹿，没烧。哥哥就是热着了。”江怀安眼神飘忽，将妹妹抱了下来。 江怀鹿更震惊了：“十一月的天，鹿鹿都穿袄子了。哥哥还热吗？” 一挣扎，江怀安兜里掉出了几双鞋垫子。 第206章 殿下又作孽啊 鞋垫子一掉出来。 江怀安那脸色登时爆红。 慌慌张张将鞋垫子捡起来，藏入怀中，江怀安一张脸都烧红了。 又烫又红。 反倒是小怀鹿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两双鞋垫子么。”说完，便手一挥直接回房休息去了。 阿隐哥哥送几双鞋垫子给哥哥，这有什么不对？ 兄弟间送几双鞋垫子也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 哥哥真是少见多怪。 瞧见妹妹那大大咧咧，一脸哥哥你小题大做的样子。江怀安满是自我怀疑，他，他小题大做了？ 这可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姑娘送的礼物。 他如今十四了，若是在京城，十五六便要说亲的年纪。如今乍然收到姑娘礼物，江怀安不由多想。 但想对方也才十二，江怀安脸上的热意淡了几分。 大概是与鹿鹿玩得来，随手送给自己的东西罢了。 只是此事到底让江怀安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夏氏是个有志气的妇人，即便是如今有了大宅子，江怀鹿和江怀安每个月都会送上月银。她也依然不安心，她到底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大族夫人。 有了郑夫人做保，她如今便在内城教导姑娘们京城礼仪。 夏氏回来时面上有些疲倦。 “这几日荒都只怕不消停了。殿下醒来后大肆残杀异党，杜绝了众人回京的希望。”夏氏回来疲倦的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想回京。 她的娘家，亲朋全都在京城。 如今自己苦也就罢了，还要带着孩子苦。 江怀安早已备好了晚膳，在他们家从来没有君子远庖厨。 “哎，上天怎么就不开眼呢。让他死了多好。”夏氏摇着头，太子殿下可真是个祸害啊。 “娘何必忧心。城主，副城主以及温家，都准备多年。只为了回京准备着。咱们江家才来多久？天塌下来都有高个的顶着。”少年声音沙哑，如今已能顶起娘和妹妹的天了。 夏氏点了点头，面上多了几分笑意：“这倒是。咱们日子一日比一日更好的。” “娘只是担忧，这荒都到底是流放之地。多待不得。这几年荒都内城也一直不安，如今城外迷雾一点点侵蚀荒都，只担心那些邪祟卷土重来。” “咱们有救世殿呢。等攒够了钱，咱们也去救世殿外买个小宅子，买不起三十里，便买五十里，百里。总能安心些不是。”江怀安笑着劝慰，夏氏眉宇松快几分。 “鹿鹿呢？今日怎么没瞧见那丫头？”夏氏问道。 “她啊，懂事了呢。今儿回来便拿上了针线，说是要学女红。”江怀安几乎快被她笑死了，扎得满手是洞，笨手笨脚的。 夏氏面上有些愧疚。 “倒是娘的不是。娘每日替内城姑娘们上课，那些姑娘们每日都要学习礼仪，女红，倒是咱们鹿鹿给忘记了。以后每日抽半个时辰我便教教她。”夏氏是很懂规矩的妇人，若不是和离，她这一生都是被困在规矩中。 是最典型的世家女。 第207章 殿下也拿绣花针 夏氏头大。 夏氏气得头都快秃了。 “鹿鹿啊，你瞧瞧娘，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针，然后灵活的穿梭……” “哎哎哎，不是，不是，不是往手指里穿梭……” “不急不急啊，鹿鹿咱们再来一次。你瞧，你再瞧瞧。咱们先用绣针绣出它的轮廓，哎哎，不是戳手指头啊……”夏氏声音微微提高。 从用了晚膳，她教了鹿鹿绣花半个时辰。 如今，她只学会了拿针。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手指头扎出了好几个血窟窿：“娘，我是不是有点笨？”她今日来时，瞧见陆姜哥哥衣摆都裂开了，她本想给他绣朵花，可是折腾了半天，她连绣花针都不会拿。 夏氏顿了顿。 四岁学女红，在世家是正常的岁数。 可她教了这么多，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家姑娘没有半点天赋。 她捉摸着怎么说才能不伤害鹿鹿的自尊心。 “鹿鹿啊，今夜太晚了。等明日天亮了，娘再教教你可好？天晚了，伤眼睛呢。”不由分说，便拿了江怀鹿手中的花样和绣花针放在桌上，瞧见那十个手指头都不忍心。 江怀鹿含着一包泪，默默点了头。 夏氏给她包了手指头，在姑娘额头亲了亲。 “鹿鹿快睡吧，别瞎想。并不是每个姑娘都要会绣花的，咱们鹿鹿还会别的呢。是吧？咱们鹿鹿就很会吃饭的。”夏氏给她掖好被角，瞧见姑娘那委屈的模样，竟有些失笑。 原来拥有过目不忘的闺女，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俗话说，慧极必伤，她只是个普通的母亲，只愿儿女能好好长大。 夏氏出来时都忍不住偷乐，没想到鹿鹿在这等寻常的时候跌了个的跟头。 江怀鹿是带着失落睡着的。 深夜，寒气渐重。 穿着一身单衣的小姑娘满脸委屈的捏着针，手指已经青肿。 孤零零的站在救世殿中，竟有几分可怜。 本打定主意不理她的陆怀姜，瞧见她那欲落不落的眼泪，忍不住低叹一声。 真是欠了你的。 “喂，矮墩墩，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说出来我替你收拾他。”陆怀姜眉头一挑，只说了一句，谁知那矮墩墩竟是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 “呜呜呜……鹿鹿，鹿鹿太笨了。”小姑娘满脸控诉，哭的一脸鼻涕泪。 眼眶通红，哭的委屈不已。 伸出十个手指头，扎的手都肿了。 “好痛，呜呜，鹿鹿好痛。”垫着脚，将手指伸到陆怀姜眼前。 陆怀姜流血都不流泪的大邪祟，瞧见那青肿的十根手指头，嘴角微微一抽。但见她哭的凄凉，忍不住弯腰在她手指轻轻吹着。 “呼呼就不疼了。”少年面无表情。 老子真是见鬼了啊。 老子在做什么！！ 偏生瞧见小姑娘被安抚到，他反而越发轻柔的呼呼了。 “绣花针怎么这么难？绣个花好难呀。我是不是好笨？鹿鹿是不是不聪明了？”小姑娘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赤着脚站在救世殿，如今冬日深夜渐凉。 陆怀姜无奈的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膝盖。 接过她手中的绣花针。 第208章 给太子殿下绣朵花 江怀鹿轻声抽泣着坐在陆怀姜膝盖上。 胖乎乎的手背轻擦着眼泪，一双眼睛红通通亮晶晶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哥哥，绣花怎么这么难？鹿鹿是不是不够聪明？”小姑娘手指头都肿了，越想越委屈。 陆怀姜认命的接过绣花针。 拇指和食指捻着针，小指微翘，捏着针游龙转凤。 十指修长，泛着白光，指甲微有些圆润。 陆怀姜面色紧绷，拿起绣花针的那一刻，青筋都绷紧了。 老子怎么就在她那句，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教我的话中，拿起了绣花针？？ 陆大殿下，当着江怀鹿的面儿穿针引线，直到那奶娃娃止了眼泪。 救世殿微弱的灯光下，陆怀姜亲自在她衣角绣了一朵小花。 小怀鹿双眼犹如被洗涤过一般，清澈明亮。 双手捧着下巴，满脸崇拜。 “哇，陆姜哥哥，你好厉害啊。这里这里，也要绣一朵，绣上陆字。”小姑娘指了指衣襟：“这是陆姜哥哥给我绣的。” 陆怀姜顿了一下，倒是认真的给她绣了个陆字。 穿着白色里衣，上面用白线绣了个陆字，但也不算显眼。 “陆姜哥哥的衣裳也要有，哥哥绣个梅花鹿可好？”小丫头咧着嘴笑的开怀，眼巴巴的看着他。 陆怀姜顿了顿，指尖微动。 自己就这么一犹豫，那江怀鹿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让他不由扶额。 “至此一次，下不为例。”陆怀姜冷着脸。 小怀鹿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他。 对视了一瞬，终是陆怀姜败下阵来。他总不能同个四岁孩子计较吧？ 认命的穿针引线，直到在他衣角绣了个活灵活现的梅花鹿。那梅花鹿用了彩线绣制，看着倒是古灵精怪的。 小姑娘一下子便欢喜起来了。 双眼明亮，亮的灼人。 本还有些郁气的陆怀姜，竟也微勾了唇角。 “陆姜哥哥，你可真厉害。会舞刀弄枪，又会穿针引线。今儿哥哥还嘲笑鹿鹿呢，说鹿鹿一个姑娘家不会绣花。将来连给相公做个鞋垫，补个窟窿都不会。哼，鹿鹿不会补，难道鹿鹿还不会找个会使针的相公啊？”小怀鹿噘起了嘴。 灯光下，江怀鹿托腮看着少年。 少年在这光芒下似乎褪去了戾气，多了几分平和。 “陆姜哥哥，你好慈祥哦。”你好慈祥哦…… 一句话，就打破了少年脸上的平和。 脸色黑漆漆的，咬着牙将梅花鹿收了针，慈祥，你给本宫谈慈祥？ 但见对方那双眼睛里满是崇拜，陆怀姜又忍不住歇了火气。在她那双眼眸下，无奈的教她穿针引线。 陆怀姜这手指头都被她扎了好几个窟窿。 好在魂魄状态的他也感觉不到疼。 “等我学会了绣花，我要在陆姜哥哥所有衣裳上，都绣上一朵小花。报陆姜哥哥大恩。”小怀鹿花了一整晚，勉勉强强学会了一朵小花。 第一朵花，便绣在了陆怀姜衣摆处。 陆怀姜眼皮子直跳，横竖如今无人能瞧见，他丢脸也就丢几分了。 有胆，你绣在本宫的蟒袍上试试？ 哼！ 此刻的殿下哪里知晓，他此刻的纵容为将来埋下了无数伏笔啊。 身上蟒袍带花，甚至龙袍带花，都是常有之事。 第209章 江家被骗 第二日一早，江怀鹿是笑着醒来的。 醒来时天还未亮，江怀安已经点起了微弱的烛光，就着隐约露出的几分朝阳洗漱。 夏氏已经蒸好了香菇肉包，还做了些鸡汤面。 鸡汤金黄，泛着几分油光，白面上面撒着几根小葱。 一人碗里放了个鸡腿。 夏氏碗里是块鸡翅。 还炸了些小鱼干，桌角还摆放着一叠腌制的红绿相间的红萝卜和绿茵。 吃起来又辣又爽口，很是开胃。 即便是府上请了丫鬟，夏氏对于两兄妹之事也大多亲力亲为。平日里只让丫鬟奴仆打理杂事和清扫落叶。 “娘，怎么起来这么早呀？”小鹿鹿睡眼惺忪的揉着眸子，肉呼呼的拳头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夏氏怕她着凉，急忙给她找了新衣换上。 “娘要去副城主府上教授规矩，那副城主府上的新夫人，鹿鹿还记得吗？咱们以前住过的院子，是灵儿姑娘的。以前她还是打理救世殿的，后来救世殿被拆，她为了保住救世殿，便委身于副城主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的造化。”夏氏也不由庆幸。 那姑娘生来便不幸，没想到竟然遇到个好男人。 “娘我也想跟你去，明日书院休沐，鹿鹿横竖无事便跟你一块去看看吧。”小怀鹿倒是很想去见见她。 夏氏有些迟疑。 小怀鹿三两下啃了鸡腿，吃了一大碗面，肚子鼓鼓囊囊的。 偷偷伸手还想拿个炸小鱼儿，夏氏瞪了她一眼。 “不能再吃了。娘三个月前给你做的冬袄，你瞧瞧都小了。”夏氏很是忧心，这小女儿怎么如此能吃，这食欲极其旺盛啊。 “哥哥说了，这叫心宽体胖。这说明鹿鹿心宽，是好事儿。”小家伙嘴里满嘴肉，还忍不住对着哥哥贼眉鼠眼的挤了挤眼睛。 江怀安认命的夹了两筷子鱼干。 趁夏氏不注意，偷偷藏在了手里。 小怀鹿笑的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小老鼠。 人间值得。 为了这么多美食，也要阻止邪祟屠戮天下啊。 待夏氏用完膳，江怀鹿便看向哥哥。江怀安无奈的叹气：“可不许告诉娘。”说完，便将手绢包好的小鱼干递给了妹妹。 江怀鹿笑眯眯接过，又当着哥哥的面将那碗里剩下的小鱼干全倒进了手绢。 瞧见夏氏过来，急忙塞了一条到嘴里。 咯嘣脆。 吃完还一脸不赞同的喊道：“哥哥，你别吃太多油腻之物，当心吃了长肉。待会娘娘要生气啦。” 江怀安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夏氏瞥了她一眼：“你哥多长些肉才好，怀安太瘦了。” 小怀鹿轻哼一声：“生而为人，你这是歧视鹿鹿的肉肉。我凭本事长的，凭什么歧视我的肉？”小脸颊鼓成了一团。 三人吵吵闹闹，正要上马车。 便听得门外有门房禀报：“说是江家求见。” 一家三口怔了一下，江怀安脸色更是陡然一沉。 “江家？哪个江家？”夏氏还愣了一下，江家那边一直不知他们住在此处。 第210章 悔不当初 驾车的马夫提了一句：“就是前几日娶了傅姑娘的那户人家。这会非说是被骗了，也不知被骗了什么？闹着要咱家给个说法。” 夏氏拉开帘子，刚一抬头，便瞧见江玉白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身后傅姑娘已经穿着已婚妇人的模样，夏氏眼皮子微跳。 江玉白铁青着一张脸。 这门亲事是江老太太以前安排的，他无意忤逆母亲，二也是为了让夏氏有几分危机感。这才同意了亲事。 谁知今日醒来，他才知，那傅氏竟然不认识城主一家。 那江家筹划许久，竟是被骗了？ 江玉白气得胸口生疼。 此刻站在那户人家门口，才发现门口竟然也挂了江家的牌匾。这户人家也姓江？ 江玉白曾经受命来此处做过事，倒也知晓城主对这户人家极其看重。 此刻瞧见主家的马车停下，急忙拉了拉衣摆，面上摆起几分笑。 只是，那马车帘子一掀开。 面上的笑便僵硬了。 夏氏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扫了浑身僵硬的江玉白一眼，夏氏轻声问道：“小傅。还未恭贺你新婚快乐，和和美美。”夏氏手一伸，身后便有丫鬟递了红包过来。 傅氏笑着上前：“多谢夫人了。等忙完这阵，小傅还回来替您做事。” 江玉白身形猛地一晃，震惊的看着她。 “你，你说，你为谁做事？她是谁？”江玉白颤颤巍巍的指着夏氏。 夏氏，不是被他和离，离了他只能给人洗衣裳赚几分银钱的落魄妇人么？ 江玉白几乎承受不住打击，可此刻明明就是他穿着皱皱巴巴的衣裳。而夏氏穿着干净洒脱，身后还有丫鬟伺候，打理的妥帖又有气势。 好似，被生活所迫的只有他一人。 傅氏笑意吟吟的看着他：“我自然是为夏夫人做事。夏夫人便是这宅子的主人，之前你好几次遇见我，我便是替她打理宅子。” “你，你替她打理宅子？”江玉白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面色惨白。 他休妻另娶，不就是为了能搭上城主这条线么？ 可如今…… “自然。夏姐姐是城主恩人，与城主一家有恩。这宅子便是城主赠与，夏姐姐更是与城主夫人乃是姐妹之情。之前夏姐姐忙不开，我替她打理几日。”傅氏眉头一挑。 江玉白猛地踉跄一下，后退一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江玉白满脸见了鬼的震惊模样。 他求之不得的关系，竟是他那下堂妻唾手可得之物。 “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夫人这会便是去副城主府上做客。”丫鬟翻了个白眼。 夏氏从头至尾都没多看江玉白一眼，江玉白反倒是痴痴的看着她。 夏氏永远都是那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将自己和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有夏氏在，他身上的衣裳永远干净的，饭菜永远可口的。 “我不知是你。我不知是你。还有这门亲事，是娘她……”江玉白慌慌张张想要解释，夏氏却是抬手摸了摸鬓间银簪。 第211章 打掉牙往肚里吞 “是娘她强行要我成亲，玉白做儿子的，如何能……”江玉白口不择言的解释。 他可以接受夏氏离开他重找，也可以接受夏氏穷困潦倒。 但无法接受夏氏离开他，竟是过的比他好？ 傅氏笑吟吟的站在江玉白身后：“相公。你可真爱说笑话。” “昨日成亲，是你自己迎了我进门拜堂成亲吧？也是你亲自解了我的衣带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迫你的呢。”傅氏面上带笑，但眼底却含着几分冷意。 伸手在江玉白腰间掐了一把，江玉白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面色发白，嘴唇颤抖的夏氏。 “不必与我解释。我也并不关心。我还有约，先行一步。”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高傲又冷漠。 江玉白几乎要疯了。 他从未想过，他要巴结的寻找的贵人，竟然是夏氏！ 今儿一大早，知晓她不是城主贵人，那老太太便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 傅氏进去伺候，在她腰间掐了好几个指痕，只气得那老太太眼睛都快哭肿了。 当真是恶人还有恶人磨。 此刻傅氏半扶着江玉白，笑着道：“老爷，咱们与夏夫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瞧瞧夏夫人，虽说她那瞎了眼的相公与她和离。但她却是城主府贵人，这内城多少老爷都要高看她一头的。” 江玉白晦涩难言。 “她那一双儿女啊，更是与你家那不同呢。老太太以前跟我说的，老爷那两个儿女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听说那小小姐以前还是个痴傻的吧？也难怪老爷从来不提她。人家夏夫人那对子女却是人中龙凤，你不知道吧？据说是她那女儿过目不忘，内城那些小少爷小姑娘都被她给气哭了。城主啊，温老爷啊，一个个都抢着想让她当女儿呢。还有她家那公子，入学一个月，在书院可是出了名的聪慧。”傅氏皮笑肉不笑的。 “那书院院长，你听过的吧？郑大人。当年学问比咱们公爹还高几分。如今她那长子，已经被郑院长收做入门弟子了。院长还直言，那孩子遇水化龙。但凡能有机会，必定能高中回京。” “这夏姐姐那相公也是个瞎了眼的，贤惠知礼的夏姐姐不要，聪慧过人的儿女不要，偏生信了那亲娘。如今不知道多少人想做那对兄妹的后爹呢。”傅氏嘴角轻笑，拉着失魂落魄的江玉白转身。 江玉白脸色又青又白，既自豪于那双儿女皆是他的血脉。 又悔恨在那场大火中，他站了母亲。 如今连儿女的户籍都被夏氏迁走。 此刻他打掉牙混着血泪往肚里吞，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青着脸与傅氏回了家，只是一步三回头，心不在焉的模样。 傅氏唇角弯了弯，她能看上江玉白，自然有本事将他掰过来。 但她可不是夏氏那等软绵绵的性子，江老太太，残都残了。 实在不行，丧个母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傅氏眯着眸子，笑的一脸和善。 第212章 偷小鱼干养你 夏氏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入了马车内，紧绷的肩膀才微微一松。 坐在窗前发呆。 见了江玉白回来，夏氏神色便不大好，江怀安两兄妹没说什么话，有些事要母亲自己想通才好。 更何况母亲一日比一日过的好，江怀安半点不担心母亲想不开。 今儿正好十一月十五，救世殿外香火鼎盛。 夏氏从女儿几次死里逃生下来，便无比的信救世主。 但凡初一十五，都会早起半个时辰，专门去救世殿上一炷香。 此刻她在外上香，江怀鹿鬼鬼祟祟的揣着一包小鱼干往后殿走去。 果不其然，那少年躺在一颗金色腊梅下。 梅花扑簌扑簌往下掉，少年微闭着眸子靠在金梅树下，竟让小怀鹿有些看待了。 只是，那衣摆处绣着一朵丑兮兮的小花，直接将少年拉下了神坛。 “这般好看？瞧瞧你那口水都快滴下来了。”陆怀姜直起身子，眉目都柔和了不少。 他发现自己自从来了救世殿，好似整个人都没了那股戾气。 小怀鹿哼了一声，她算是明白了哇，为什么书中有秀色可餐这等词了。 陆姜哥哥好像个发光的鸡大腿。 但是她不敢说。 “娘亲来上香。鹿鹿便趁机来看看你，陆姜哥哥你别害怕，我会偷小鱼干养你的。”说完，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掏出个手绢，将那小鱼干摊在石桌上。 那乖乖巧巧坐在圆桌前，当真是可爱的不像话。 “偷小鱼干养我。”陆怀姜低低的笑出了声。 少年嗓音低沉，颇有些磁性，但对面的小姑娘不解风情。 反倒是对着小鱼干直咽口水。 陆怀姜当着她的面捻起一条小鱼干，刚炸出来大概是酥脆又爽口。此刻被她捂在怀里，还带了几分温度，自然回潮了。 但吃起了却有一番别的味道。 “陆姜哥哥，你放心。鹿鹿会偷菜养你的。你别难过。”小怀鹿见他这次回来情绪不大对，便小心翼翼的安慰道。 她哪里知道，对方是气得。 被她气的。 陆怀姜深深的叹了口气，小姑娘听见娘亲的呼唤声，转身便跑了。 一朵朵腊梅盛开。微风一吹，打着旋儿的落在陆怀姜肩头。 “罢了，看在你偷鱼干养我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了吧。”陆怀姜坐在石桌前，认认真真的吃完了一叠小鱼干。 极其虔诚。 那鱼干炸的极好，里面连碎骨头都炸脆了。陆怀姜想起那小丫头垂涎欲滴的模样，只怕一路都强忍着馋意，便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看起来，自己至少赢了小鱼干。 心情莫名的美丽。 只是上次那碗鸡汤，她可是一滴没剩。 陆怀姜撇了撇嘴，隐入身形。 也好，知晓她在荒都便好。等他下次醒来，便可召唤她入京。 陆怀姜想的可真美。 此刻江怀鹿养了小邪祟，便一蹦一跳的回了马车，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鹿鹿，最近你可不许乱跑。荒都最近不大太平呢，外城丢了不少年轻姑娘了。”夏氏紧紧的牵着女儿的手， 江怀安也不由点头。 第213章 我想做你的娘 “这次怕不是什么拐子了。可别使你那点小聪明。最近内城派了不少人巡查，只怕是迷雾外那群邪祟所为。” “你那点机灵劲，对着拐子还能周旋周旋。邪祟可别招惹。”江怀安点了点妹妹额头，这小妮子。 最近外城丢了不少十来岁的童男童女。 内城那些家中有孩童的，都送到了救世殿外。 救世殿外三十里处已经建满了宅子，只是都被内城显贵买了。 车到了周家门外，江怀安便直接与夏氏道别，去当值报道。 夏氏牵着江怀鹿下了车。 江怀鹿幽幽的看着哥哥，我倒没好意思说，拐子限制了我的发挥。 要是邪祟…… 小怀鹿笑的一脸灿烂。 到了周家门前，门房便笑着迎了上来。 丫鬟笑眯眯道：“是夏夫人吧？咱们夫人已经等着了，您可往里边请。这位是令千金吧？生的珠圆玉润的，真是个机灵孩子。” 说完，还将早早备下的点心递给了江怀鹿。 想来是灵儿早有吩咐。 “劳烦久等了。”夏氏面上含着得体的笑意。 “咱们夫人许久便听过夏夫人，只是夫人近来有孕，很是嗜睡，老爷只能勉强学些规矩。”丫鬟笑吟吟的。 夏氏愣了一下，老爷勉强学规矩，只怕是丫鬟说错了。 当即便走了进去。 刚过了垂花门，便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屈辱的喊声：“娘，喝茶……” “这是咱们夫人给少夫人立规矩呢。夏夫人莫怪。咱们这位灵儿夫人是个心善的，知晓少爷少夫人自小没有亲娘教导，自小没有规矩。如今才严厉了几分，老爷都敬着她呢。”丫鬟挺胸抬头，与有荣焉的模样。 夏氏不由弯了弯唇角。 她记得灵儿当初是有一门婚约的。 便是周家嫡子。 但那周家嫡子却在灵儿爷爷死后，与人私定终生，直言真爱。要与灵儿退婚。 这灵儿也是个奇人，据说得了高人点化。 这操作在荒都都被人狠狠的研究了一番。都说出这主意的，乃是奇人也。 转头便甩了见异思迁的未婚夫，与周老爷看对眼了，成了未婚夫的继母。 据说这早晚都要继子立规矩，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此刻刚一进门，便见得屋内站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人至中年，大多腹部凸出，成了大腹便便的油腻男人。 但周老爷反倒是穿着一身湛蓝色长衫，像个读书人似的。 儒雅又沉静。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夫子。 “多听听你娘的，爱之深责之切，她若真要捧杀你，才是害了你。”周副城主一脸和蔼的站在年轻夫人面前，看向灵儿眼神很是宠溺。 周少爷跪在地上，手捧着茶杯高举头顶。 “少爷暂且先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灵儿扶着腰站起身，周老爷急忙上去扶。 看起来不过三四个月，微微有些显怀。 江怀鹿却是见着她那模样差点惊了，以前瘦瘦小小的灵儿，居然都给养胖了！！ “爹，你就如此纵着她么？她这明显是公报私仇。爹，她……” “啪。”周少爷挨了一巴掌。 周少爷满脸憎恨，这个死丫头！！！ 第214章 牛粪最养花 “对你娘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尊卑！”周老爷瞪了长子一眼。 周少爷气得都要落泪了。 身后跪着的妇人，便是他当年绿了灵儿所娶。 此刻两人屈辱的跪在灵儿跟前，恨得直咬牙。 “她哪算是我娘？她比我还小几岁！爹，她明明是我前未婚妻，明明是她……没有礼义廉耻，明明她”话还未落，灵儿便捂着肚子喊肚子疼。 周老爷吓得面色发白：“关起来，关起来。给我把那小子关起来。” “饿他个三天三夜，没力气说话再说。” 周少爷当即便被几个奴仆压住，周少爷一边挣扎一边怒骂：“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她明明就是装的，爹你瞎了么？她明明就是装的！”周少爷被人堵住了嘴，拖走了。 夏氏满脸震惊，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维护妻子之人。 但周家下人却是满脸的少见多怪，显然见多了。 “她明明就是爱你的钱，她就是爱你的势！爹，你以为她真心爱你么？”周少爷叫的撕心裂肺。 周老爷浑身一顿。 夏氏心都提起来了，哪知这周家下人却是半点没惧怕的。 只见周老爷扶着娇妻，直直的转身，满脸不屑。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对世人来说，容颜易逝，韶华易老。不管多俊俏的书生，岁月不饶人，迟早会老。但权势，但银钱，你爹我，有的是钱，有的是势。权势比脸可靠得住多了。只要我一直有钱，一直有势，她就会一直爱我！” “你可关心关心自己吧。等你娘生了老二，看你这夫人还爱不爱你。”周老爷眼白一番，老子可比你靠谱多了。 夏氏浑身剧震，差点没站稳，一屁股跌在地上。 灵儿全程都没回过头，那周老爷老老实实的扶着她回房休息。 身后的丫鬟捂着嘴直偷笑。 “外人啊都说咱们老爷，大腹便便，一只脚都入了棺材。夫人一朵十七八岁的娇花插在牛粪上。但实际啊，咱们夫人可自在了。谁不知道牛粪最养花？”丫鬟美滋滋的。 以前老爷满脸络腮胡子，谁知道夫人一来，按着头给他剃了胡子。 不曾想竟像个儒雅书生似的。 这也就罢了，没想到城主竟然是个妻管严。 夏氏被惊得直咳嗽。 牛粪。 周少爷被人拖下去了，满脸屈辱，挣扎也挣扎不开。 反倒是那少夫人直抹泪：“我造了什么孽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上次她在灵儿面前耀武扬威时，得意的尾巴都快上天了。 谁知道前脚她才嫁进门，后脚就要给她敬婆婆茶。 委屈的整个人都要疯了。 “夏夫人咱们往这边走。”丫鬟引着夏氏两人往隔壁去了，进去时，那周老爷正蹲在她身边，殷勤的替她捏肩捶腿。 “你可别往外说啊，不然我这老脸可没法搁了。到时候一提起副城主，就想起他给媳妇儿捏肩捶腿，那我没法服众啊。”周老爷一本正经的。 灵儿浑身懒洋洋的，瞧见夏氏进来，周老爷还想起身。 “夏姐姐又不是外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周老爷又默默蹲下了。 灵儿瞧见江怀鹿，脸色便带了几分笑意。 “咱们可还没谢过媒人呢。呐，你天天闹着要谢的媒人来了。”灵儿努了努嘴。 第215章 副城主的人情 “整日念着要感谢媒人，今儿就是你道谢的时候了。”灵儿朝着门外努了努嘴。 周副城主一抬头。 便瞧见个端庄大气满脸和善的妇人，牵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跟年画娃娃似的，生的精致可人。 夏氏听见此话，便急忙摆手：“只怕是哪里弄错了，夏氏哪里有这本事。给二位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啊。”夏氏惊得面色都变了。 外人都背地里议论。 说给灵儿谋划之人，必定是心思缜密之辈。 只怕在荒都城都拥有不低的地位。 夏氏自己个儿便常年受江家欺辱，倒是对于灵儿这种破而后立的做法极其欣赏。她还想结交一二呢。 周副城主脚步一顿，回头不解的看着灵儿。 哪知灵儿却是捂着唇：“噗嗤。”笑出了声。 半年前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老实说，她当时也被江怀鹿的想法惊呆了。 她当时本着报复周少爷的法子，才做了他后娘。 哪知道，真正嫁过来，才发现这是一门好亲事。 她辛苦了十几年，没成想一气之下的嫁人，反倒是走向了另一条幸福之路。 周老爷年纪是比她大，她十六。 周老爷三十多，但保养得宜，反倒极其包容她的小性子。时常纵着她，几乎在周家成了一霸。 “这啊，才是咱们的小媒人呢。”灵儿微扶着肚子，蹲下身子，轻轻拉起了江怀鹿。 径直拉着江怀鹿走到主位。 “当初灵儿走投无路，多亏了鹿鹿一言惊醒梦中人。才点醒了我这脑子，才有了你的妻……”灵儿娇嗔的看了眼周老爷，周老爷目瞪口呆。 他其实私下也猜测过，到底哪位高人给她指了条明路。 此刻那‘高人’坐在椅子上。 双脚悬空，手短脚短的五短身材，肉呼呼的，别说高人了，少女都算不上。 夏氏震惊的半响回不过神来。 “她，她竟是媒人？让你嫁给我，断了我儿后路，被外人传的神乎其神，被我儿恨得直咬牙的高人？”饶是周副城主见多识广，此刻也被江怀鹿的年纪惊呆了。 灵儿笑吟吟的，她就知道。 这些人该多么震惊。 夏氏半响才合拢嘴，她这闺女，可真是能耐了啊！ “夏夫人快上座。我这段时日怀孕，还未过三月，不宜往外传。便一直不曾谢过你们。”灵儿笑着道，丫鬟急忙看茶摆点心。 周副城主夫妇一直坐在下首，俨然极其感谢这母女的模样。 夏氏神情忐忑，倒是江怀鹿极其坦然。 周副城主多看了江怀鹿一眼，这孩子，假以时日，只怕非同凡响。 言语间也并没有对她的轻视。 “怀鹿小友，此番便是周济欠你人情了。”周副城主对着江怀鹿认真的行了一礼，俨然认了这恩情。 夏氏倒是有些不安。 她不大愿意鹿鹿在荒都这乱世之地显得出众。 她不过是个妇人，如何护得住这般过人的女儿。 “太客气了，便是没有鹿鹿，二位也必定能喜结良缘的。这天作之合，哪里是小女能成的。”夏氏心底不由叹气。 太过聪慧，出众的孩子，若护不住，终究是祸啊。 第216章 重练小号 夏氏有些惶恐。 她知道杨城主对鹿鹿待遇也不一般。 虽说杨家明面上说的是看重江怀安。 但她和江怀安都清楚，每次鹿鹿去杨家，杨城主必到。郑夫人必定作陪，那杨家唯一的嫡子更是唯她马首是瞻。 都说她夏氏离了江家有好机缘，其实，全是拖了鹿鹿的福啊。 这才多久，周副城主又直言欠她一人情。 不过四岁的她，竟是获得了荒都最高两位的恩情。 夏氏总觉得步子迈的太大了。 虽说她没蛋，也不会扯到蛋。 但她心慌。 更让她脑瓜子生疼的是，她那丝毫不知低调的小姑娘正满脸凝重的点着头：“没有我，他们本来就成不了嘛。”小姑娘嘟囔着嘴，嘴里碎碎念。 偏生她还随口道：“你要是不嫁她，她就会随着救世殿而死。”她指着灵儿。 若是救世殿没有重出凡间，救世殿被损毁。 而伺候救世殿的灵儿一族，气运早已与救世殿一脉相联。 救世殿毁，灵儿活不过百日，便会意外而死。 然后她又伸手指了指周副城主：“那，那你就更惨了。你若是没娶灵儿，你大概会做一年半载的城主。然后娶了个陈姓女子，最后那女子里应外合，兵临城下，你会被剁头哦。别说孩子啦，你连个后人都……呜呜呜呜……”话还未说完，夏氏便惊恐的冲上去捂上了她的嘴。 小姑娘被母亲捂住了嘴，呜呜直哼哼。 “副城主莫怪，鹿鹿年纪小，不懂事。她不是故意胡说八道的，回去民妇必定会多加管教她。”夏氏吓得脑门全是汗，这特么说人家一个早死，一个要被砍头，这怕是要挨揍。 周副城主虽说脸色不大好看，但却莫名的惊出一身冷汗。 “无碍无碍，孩子嘛，本就是天真纯善的。”只是心里却思索开了，他是知道杨城主重视这一家子，到底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 甚至他听得这小丫头得阴阳差青睐，只怕有些不同的地方。 副城主倒也没发怒，对着江怀鹿依然客客气气。 小怀鹿却是砸吧砸吧嘴，夏氏瞪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了。 她也就是一时嘴巴没遮拦，说秃噜了. 灵儿却是笑意吟吟的看着江怀鹿，显然对江怀鹿很有好感。 “鹿鹿，后院备下了点心。便让你娘写注意事项，忙完我再送你过来。” 夏氏张了张嘴，难怪那丫鬟说老爷学规矩。 还真是老爷学规矩。 学的是如何照顾孕妇，如何照顾新生儿，瞧着这意思，竟是两人要自己养育孩子。 不打算请奶娘。 当真是另类。 可周老爷的一片心意，这份重视，当真是无法估量。 “老爷不学不行啊，长子已经养废了，还不兴重练个小的？”灵儿摸了摸鬓间，撇了撇嘴。 周少爷啊周少爷。 你说老娘觊觎你的钱财，老娘就觊觎给你看。 直接生个小的，夺了你的继承权！ 荒都，可不兴什么嫡长！ 在荒都，唯有才能，唯有能带领荒都众人重回京城，才是正道。 第217章 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 夏氏写了半日，才堪堪将注意事项写完。 越写，这心里越酸啊。 她前半生是找了个什么样的渣渣！ 这人果真是不能比较。 周副城主看不出来啊，竟是个妻管严，妻管严也就罢了，还是唯媳妇是从的那种。 没想到灵儿倒是个有后福的。 “多谢夏夫人了。”周副城主将那叠纸折叠起来，放在胸口内，拍了又拍。 “周老爷有心，您这般心思，这孩子必定是平平安安降生。将来也能体谅爹娘一片心意的。”夏氏这话倒是实在，周副城主又谢了一回。 江怀鹿被接回来时已经睡了午觉，嘴角还沾着几丝口水。 随手抬袖子抹了抹嘴，一脸迷茫的看着夏氏。 “娘，咱们要回去了吗？”小怀鹿抿了抿嘴，脸都睡的通红了。 “是啊，娘忙完了。鹿鹿等娘等的无趣了吧？”夏氏有些愧疚。 小怀鹿直摇头，灵儿带着她一直吃吃吃呢。 灵儿可真是深的她心啊，以前在救世殿就一直养着她，没想到现在还养着她。 害……救世主的脸都快掉光了。 两人正要进门告辞，便听得那周少爷被人捆着送到了周老爷跟前。 此刻一个大男人正哭哭啼啼的道：“爹，你是被那个狐媚子迷了心。我可是你唯一的嫡子啊，我娘死了十七年了，你怎么忍心这般对待儿子。” 周老爷面色难看：“你也知道你娘死十七年了？我养育你十七年，十七年不续娶。你却越发不争气。” 周老爷暗瞪了眼陈氏。 “爹，儿子知道你这些年身边没个知冷暖的，过的苦。可也不能娶一个庙祝的孙女，说出去也让人笑话。” “也就是儿子不知道爹的心思。陈家有个姑姑，今年二十八，一直不曾嫁人，生的花容月貌。好歹比这小户人家出生的好。” 周老爷顿时浑身冒起了寒气。 “陈家姑姑？”嘴里念了一句。 连灵儿也直起了身子。 周少爷以为父亲有些心思，便朝着灵儿挑了挑眉，一副得意的样子。 “是，是淑容的姑姑。淑容那姑姑据说当年陛下都曾经看重的。若不是遇到太子殿下出生，只怕她便留在宫中了。那姑姑生的好，又重规矩，一般人家还看不上呢。”周少爷说完，便见他老爹和继母对视一眼，满脸凝重。 “将这逆子绑下去。”周老爷疲惫的摆了摆手。 周少爷面色大变：“都说娶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古人诚不欺我。爹，你若如此，儿子宁愿绝食！”周少爷满脸悲戚，悲痛的看着父亲。 周老爷神色微动，低低的叹了一声。 “罢了，不吃就饿着吧。谁也不许送饭。” 周少爷………… “爹，你是要逼死儿子啊！”周少爷猛地怒吼一声，一双眼气得通红，紧紧的看着周老爷。 好似周老爷有瞬间心软，就会趁机一头撞墙上。 灵儿眉毛都没抬一下。 便见周老爷又叹一声，吩咐道：“先给少爷挖个坑备副薄棺吧。年底了，到时候不好请人立墓。” 周少爷呆呆的被人拖下去了。 他爹，变了。 灵儿却是娇笑着看着周老爷：“怎么样？走对方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是不是很棒？” 鹿鹿教的！ 第218章 她是真鬼啊 夏氏进门时，心头微微有些凝重。 周副城主夫妇都无言的看着江怀鹿。 上午，江怀鹿还说他会娶一个陈姓女子，然后被陈姓女子背叛，兵临城下被人斩首而死。 下午，他那不孝子便给他说了个姓陈的女人。 副城主浑身冒凉意。 “鹿鹿啊，是个好孩子。”说完，周副城主便让人备了一个极其厚实的红包，塞在江怀鹿手里。 夏氏急忙推了又推。 小怀里看了一眼，默默拉开了小兜。 周副城主顺势给她放进兜里。 夏氏眼皮子一跳，这小财迷到底像谁？ “府上已经安排晚膳，先用了膳再回去吧。鹿鹿以后有事没事多来周家陪陪我，都说多看看聪慧又好看的孩子，自己孩子也能像几分。” “天天看那些逆子，可像不得。”灵儿念了一声。 周老爷急忙点头：“对对对，像不得像不得。” “改明儿让人给鹿鹿画张相，贴咱们床头。像鹿鹿好，像鹿鹿好。”周副城主越看鹿鹿越欢喜，生这么个孩子，不像自己也行。 夏氏呐呐道：“像鹿鹿？这不好吧？” 你俩的崽，不像自己像鹿鹿？ 夏氏脑子一阵阵晕眩，总觉得这两夫妻看鹿鹿的眼神越发…… 不大对劲。 小鹿鹿一本正经的点头，这也好，她的画像能辟邪。 晚膳后，江怀鹿才慢吞吞的下了桌。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夏氏看了她好几眼。 哎，今天又是减肥失败的一天呢。 “吃了晚膳正好出门走走，送送鹿鹿吧。”灵儿果真是看重江怀鹿的，竟是挺着肚子亲自和副城主送了夏氏母女出门。 饶是夏氏在京城见多了大场面，此刻也觉得有些…… 有些过头了。 这些人，是不是太过于尊重她那四岁女儿了？ 只怕待天一亮，副城主优待夏氏母女，很快又会传出去。 江怀鹿出了周家大门，冷风一吹，清醒了几分。 此刻周家夫妇站在大门内，大门正要关闭，面上还带着笑意的看着他们。 小怀鹿猛地一摸兜，满脸惊悚：“娘，我的红包忘了拿。” 夏氏笑着敲了她的脑门：“都出门了，还能回去拿不成？鹿鹿这小脸还要不要了？”夏氏瞧见她耷拉着脸，忍不住莞尔。 小怀鹿嘟囔着嘴，看着周家大门慢慢关上。 随即…… 扯起喉咙对着周家大门喊道：“灵儿姐姐，红包我给你放桌上了。鹿鹿收不得，收不得。”然后静静的等在门口。 果不其然…… 周家那群人听了还得了。 当即便有下人飞奔进屋，拿了红包一路疾驰而来。 到了大门口，周副城主亲自拿了红包给她送出来。 满头大汗的塞她兜里，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孩子，给你的就是你的。这是周叔给你的见面礼，快收着。你不收下就是不给周叔面子。”说完，一把塞回她怀里。 小怀里还一脸抗拒：“不要，不要不要。鹿鹿不要了。”小手，却飞快的接过。 夏氏，全程震惊的看着她。 看着她那骚操作。 这么鬼精的孩子，当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么？？？ 这可是真鬼，鬼精鬼精的。 第219章 去抓江怀萦吧 江怀鹿揣着一兜红包。 显然，周副城主给的谢礼极为厚重。 字面上的意思，厚重，又厚又重。 “鹿鹿，红包拿来，娘替你保管着，等你长大了娘再还给你。你瞧瞧你这般小，别连人带钱被骗走了。”还没走到江家门口，夏氏便挑着眉头看向她。 江怀鹿一脸紧张的捂着衣兜。 小姑娘满脸防备，很是谨慎。 她干娘有个崽，名叫寻欢。三千年了，她娘保管他的红包以及压岁钱都三千年了，也没见还过。 她可没那么傻。 “娘，你当鹿鹿三岁呢。鹿鹿可不是两三岁的宝宝啦，鹿鹿以后要留着娶相公的。娘，你放心，鹿鹿多攒点钱，将来给你娶个天下最出色最好看的男儿回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夏氏。 “这是鹿鹿的相公本儿。”别人有老婆本，她有相公本。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屋，夏氏脑瓜子嗡嗡的。 这才四岁，你就开始攒找相公的钱了。 夏氏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倒也没强行要回来红包，鹿鹿如今聪慧有主张，能支配银钱，对她来说也是一番历练。 况且她也是知道，鹿鹿攒了一笔钱在外面做生意的。 更是用一个铜板，雇了杨家那七岁少年给她赚钱。 “可别哪日赔的血本无归回来哭啊。”夏氏忍不住发笑。 夏氏哪里知道，待她知晓那一日，她的商业帝国已经遍布天下。 回了府上，江怀安尚未回府，想来又被拖累住了。 “这段时日荒都不大平静，你哥哥都时常被绊住，没空回来用饭。鹿鹿你可要小心一些啊。”夏氏仔细叮嘱道。 此刻天色微黑，四处都点起了灯笼。 十一月，临近新年，荒都也有了几分喜气。 但江家府上人少，到底有些冷清。 江怀鹿抬眸看向后院角落，眼神一闪而过。 “我知道啦娘亲。娘亲也要小心一点啊。”小怀鹿关心的拉着母亲，夏氏噗嗤一声笑了：“你真当母亲还是黄花大闺女啊？咱们府上，采买的，厨房的，扫地的，都是妇人。门房和护卫又是男人，连个小姑娘都没有，娘担心什么啊。”夏氏忍不住失笑。 “噢，对噢。那怀萦姐姐才要小心啦，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便是形容怀萦姐姐的吧？江家虽说住在内城，可在内外城交界的地方。本就杂乱，怀萦姐姐又那般自命不凡，才要小心几分呢。”说完，便牵着夏氏的手一块进门了。 眼角瞥了眼角落，小姑娘蹦蹦跳跳满脸天真的笑了。 冬日，天色极寒。 荒都的冬日更是严寒，当日便纷纷洒洒的下了一场大雪。银装素裹，大雪畅快的下了一整夜。 江怀安通宵未回，夏氏急的几次三番披着衣裳站在门前等候。 “夫人，可要小的去打探打探情况？”护卫沉声道。 江家护卫不多，杨家当时送了四个。夏氏担心一双儿女，又请了四个，如今八个护卫。 夏氏抬眸往去，不过一夜，满地已经成了一片银色。 夏氏焦躁不安。 江怀安即便是再忙，夜里也会托人送信回来。 夏氏正要按捺不住，便听得远处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第220章 危 夏氏神情一凛。 这会门前已经点起了大红的灯笼，夜色下，风一吹，微微摇晃。 更是增添了几分不安。 再朝远处望去，只见原本静谧的夜空，竟是在瞬间亮起长龙。火光四起，四处都点起了灯，瞬间变得嘈杂而热闹起来。 “这里可是江怀安府上？”远处，一个侍卫急匆匆醒来。 穿着内城护卫队的衣裳，想来便是江怀安的同僚。 夏氏急忙迎了出去：“我是。怀安可是出什么事了？”城里出了什么事，她都不关心，只担心江怀安是否有恙。 “夏夫人这几日想来已经听过了。城中丢失了许多未婚男女。夜里巡逻时，内外城交界处，一家人丢了姑娘。那户人家拉着怀安兄弟，说是他的妹妹。让他务必将人寻回来。这才被牵绊了几分。” “怀安无事，只是耽误了时辰。特地劳烦我过来报个平安。” 夏氏一颗心落回原地，狠狠的松了口气。 原来竟是江怀萦出事了？ 夏氏柳眉微皱：“那贼人可抓住了？”她倒不是同情江怀萦，江怀萦这丫头心眼子多，背地里不知骗了鹿鹿多少回。 侍卫苦涩的摇了摇头：“那倒没有。逃了，如今全城都在抓捕呢。” 侍卫抬了抬手，手臂还在隐隐往外渗血。 “而且那伙人穷凶极恶，你看，要不是我用手臂挡了一下，恐怕都回不来了。也是因着伤了手臂，才得空回来报个信。” 夏氏轻叹一声：“这会只怕医馆都不曾开门，你先在府上歇息片刻吧。怀安经常受伤，府上也有不少药草。” 说完，瞥了那侍卫身上的令牌。 这人以前来府上接过怀安几次，她倒是面熟的。 “去给小兄弟烧碗热茶，准备些止血的药。这天气这么冷，怎么穿这么少？”夏氏嘀咕了两声，又让人给侍卫拿了身崭新的厚衣裳。 “怀安与你身量差不多，应该能穿。这是一早便温在锅里的饭菜，也趁热吃两口吧。”夏氏是个热心人，当即将一早备好的土豆烧牛肉，羊肉砂锅端了上来。 甚至还临时炒了两个酸辣可口的小菜，极其下饭。 众人都退了出去，那男子坐在堂屋中间，手中还提着双银箸。 神色莫名。 不说话的时候，似乎带了几分凉薄。 手臂的伤痕已经有丫鬟歪歪扭扭的包扎好了。 这江家，虽说简陋，但处处都泛着几分温馨。 “嘶……”男子耳根微红，猛地眉毛凛起，坐直了身子，不自觉的握住了身侧见血大刀。 抬眸看去。 目光微微往下移了几分。 一个光着脚丫子，双眼迷茫，穿着身白色中衣，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站在堂前。 眼神落在他脸上，凝视着。 就在男子以为她看出了什么时，那小姑娘突然气鼓鼓的像个青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姑娘凶神恶煞的盯着他。 男子唇角紧抿，抬手握住了长刀刀柄。 微垂的眸子，隐隐泄露出几分嗜血的杀意。 第221章 她与贼人面对面 “哼，被我抓住了吧！”小姑娘咬着牙，咬牙切齿。 一副极其凶狠的样子。 男子摸了摸刀柄，好似空气中都多了几分杀意。 刀柄微微露出一抹寒光。 只见那小姑娘踢踏踢踏的甩着腿到了跟前：“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们背着我吃肉！明明晚上娘说咱们在周家吃过了，不开饭的！她还做了烧羊肉，烧牛肉，你们偷偷吃！！” “你们竟然背着我吃肉，还被我抓了个正着！”奶娃娃咬着一口奶牙，奶白奶白的，说话还带着几分奶声奶气。 气得张牙舞爪，三两下便爬上椅子，那白胖的小手直接抓了块羊肉便丢进嘴里。 男子陡然松了口气。 娘老子的，四十米大刀差点就抽出来了。 空气中的那股紧绷瞬间溃散，漂浮于江怀鹿跟前的杀意直接散开。 男子重新抬手拿起了银箸，瞧见对面奶娃娃吃的满脸花猫似的。眉头微挑。 不得不说，他今夜有此一遭，还真是听了对面那小姑娘的话。 “你可有姐妹？”想起院中那番话，他很是怀疑，这小姑娘是不是看到他了。 小怀鹿满眼天真的看着他：“我只有一个哥哥。我娘才没生姐姐呢，我不要姐姐，像江怀萦那般的坏姐姐我才不要呢。”说完还撅了撅嘴。 “那你可曾见过我？”男子神色莫名的看着她，明明面上含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好似空气都随着这句话变得冰冷蚀骨。 “我当然见过你。”小怀鹿白了他一眼。 “你不就坐在这里？我又不瞎。”小姑娘抬起满手是油的手，抓了把粘在脸上的头发。胖乎乎的脸颊上沾满了油。 男子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也是。 他也是太过异想天开。 他去抓江怀萦时，无意得知江怀萦与这丫头有仇，互相不合。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那丫头拿他做枪使的念头。 这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他回了江家。 男子轻握成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 一咳嗽，脸色便微微发红。 男子深深的看了眼江怀鹿，轻飘飘的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江怀鹿吃的差不多了，大门外突的砰的一声。 被人猛地推开。 “娘！”江怀安红着眼眶一路冲回江家。 身后还跟着侍卫队，整个江家被映照的灯火通明。 夏氏急匆匆从后院出来，便见江怀安神色少有的惊慌：“娘，你没事便好，鹿鹿呢？鹿鹿呢？鹿鹿怎么不在房中！”江怀安声音都在哆嗦。 那贼人竟是易容成了侍卫队成员，早已逃出生天。 他反应过来时，遍体生寒。 “鹿鹿不在房中，只怕便在饭堂。和你那兄弟吃东西呢。你那兄弟手臂伤的严重，我正给他找纱布呢。”夏氏瞧见儿子面色不对，心底猛地一咯噔。 “娘，娘！哪里是他被贼人伤了手臂，是儿子，是儿子给了贼人一刀。恰好伤在手臂上！”江怀安狠狠的打了个寒颤，此刻只有妹妹一人与贼人在堂屋。 江怀安脚步发软，一路朝着大堂而去。 这短短的一条路，好似极其漫长。 第222章 救世主一般不说谎 江怀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堂屋。 一把推开堂屋的门。 这伙贼人手段极其狠辣，但凡路上遇到反抗的，皆是被残忍虐杀至死。 短短一个月，荒都丢失了二三十个年轻姑娘。 被杀的，皆是以极其狠辣的手法杀人。 不可谓不恶毒。 众人都以为要面对这一出惨剧，甚至不少人都已经半扶着夏氏，夏氏已经吓得面色惨白。 哐当一声…… 屋内传出一声巨响，好似盘子打翻的声音。 众人猛地推开房门…… 屋中却是惨不忍睹。 桌子被掀翻在地，满地碎片，茶盏四分五裂，桌上的汤汤水水四溢。 “鹿鹿。”夏氏哭着冲上前将女儿抱在怀中，吓得浑身发抖。 江怀鹿偷偷打了个饱嗝，用娘的衣袖擦了擦嘴。 咧着嘴笑的像个二傻子。 江怀安仔细检查了妹妹，没发现半点伤才松了口气。 “鹿鹿，方才屋中那男人呢？”屋中还有几分残留的血腥气，只怕是猜到他带人回来捉拿他，这才急匆匆跑了。 江怀安暗恨一声，该死！ 眼中闪过一抹戾芒。 “他啊。”鹿鹿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屋中狼狈的一幕。 方才她吃的忘了形，趴在桌上吃的忘我，吃多了，将桌子趴翻了。 “呃。他吃完饭便走了，鹿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吃着吃着就撒泼了。还把桌子掀翻。”小姑娘老实巴交的样子。 “他可能，是饭菜不合胃口。”小鹿鹿偷偷又打了个嗝。 小奶娃红着脸捂住嘴，一双眼睛滴流滴流的转。 方少爷也在侍卫队中：“还好你这丫头没事。不然你哥哥这辈子可都难安了。” “那贼人是被你哥哥发现的。也是被你哥哥所伤，只怕恨毒了你哥哥。虽说不知为何放过你，但你这丫头以后身边可离不得人。”众人背地里研究过，那伙人心胸狭隘，且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抓人。 江怀安这次拉满了仇恨，可得小心对方寻仇。 江怀安怀疑的看向妹妹：“鹿鹿，你说的可都是真？没别的了？”江怀安太了解鹿鹿了，这小丫头捂住嘴双眼滴溜溜的转，可不就是心虚的表现？ 江怀鹿头上两个小角直摆：“没有，鹿鹿从不说谎。”说谎的那一刻，她叫……钮钴禄鹿。 江怀安狐疑的看向她：“你是不是偷吃了？” 小怀鹿双手微摆，脑袋直摇：“鹿鹿没吃，一口都没吃。”说完，又紧紧的按住嘴，偷偷打了个闷嗝。 憋的脸都红了。 夏氏倒是替她开解：“今日晚膳是在周家用的，她回来后没吃呢。这点娘倒是可以作证。” 江怀鹿一脸正经的点了头。 一行人见没什么踪迹可寻，此刻天又快亮了，便率先告辞。江怀安正好换班。 至于江家求他救江怀萦，救人乃他的本分，但可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拼。 直到众人都走了，江怀安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鹿鹿，今晚的羊肉有点肥腻，有点咸吧？” 江怀鹿头都没回，条件反射般的回道：“不咸不咸，软糯可口，肥瘦相间，不咸不淡，正好。” 一说完…… 便猛地捂住了嘴，惊恐的跑开了。 哎，她哥哥也变了。 第223章 怀安姐姐 荒都城一下子便戒严了。 各府都增派了人手，但外城却是控制不住。 江怀安便停了几日学，每日值守，时常累到大半夜才身心俱疲的回来。 天色渐暗，寒气越重。 江怀安满身寒气的入了屋，好在屋内烧了地龙，驱散了几分严寒。 “送一碗姜汤进来，吃了暖和些。”夏氏披着衣裳，抱着江怀鹿坐在室内，眼睛有些倦意。 “娘，你别等我。你陪着鹿鹿先睡了便是，这几日那些东西都不曾出来。”江怀安喝了姜汤，又吃了些饭菜，擦了擦嘴，瞧见妹妹已经睡熟了。 “可有消息了？那些姑娘查到踪迹了吗？荒都就这么大，还能藏到哪里去。”夏氏很是忧心，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她也不敢让江怀鹿一个人睡。 江怀安面色微沉。 “只怕是外面来的。前两日抓了一个，只撬出几句话便服毒自尽。似乎是要拿人献祭，如今还在抓人，只怕人不够。” “最近被抓之人，年纪隐隐下滑，昨日最小的已经有六岁的被抓走。”江怀安面色沉重，夏氏突的紧紧抱住了江怀鹿。 之前丢失的大多都是十岁到十四之间的少男少女，未曾及笄，算是童女。 如今城内管得严，对方只怕将年纪下滑了。 “这可如何是好，娘还想着，这是咱们来荒都第一个新年。好好庆贺一下，去旧迎新，迎来好运呢。去年被关在了监狱，等着秋后斩首。一家子人日日落泪，也没好好庆贺。今年日子好些了，又遇上这等事。”明明临近新年，荒都这群被困在绝望中的人，难得庆贺一下。 最近却是都紧闭了房门，极少外出。 连江家都添了不少护卫，但依然人心惶惶。 江怀安垂着眸：“这也不是个事儿。如今内城出了个主意，准备寻几个年轻姑娘做饵，但要会变通，聪慧一些的。如今正在寻人呢。” 夏氏抱着江怀鹿没说话。 她家鹿鹿聪慧，整个书院都出了名的。 “因着城主银钱给的大方，倒也有不少人送姑娘进来。但心理状态不行，只怕要露馅。”这一露馅，只怕更是致命。 这得里应外合，心性胆识都要有一定的出众。 夏氏沉默着不说话，垂着眸子一语不发，只是抱着鹿鹿的手微微收紧。 江怀鹿被勒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娘和哥哥。 好似家中气氛不大对劲。 “你的意思……是要鹿鹿去吗？鹿鹿才四岁。”良久，夏氏才红着眼眶语气颤抖，神色满是挣扎，却依然坚定不移的抱着鹿鹿。 “我没什么救苦救难的想法，我也不要求我的孩子有大爱之心。自私也好，恶毒也罢，我只是一个想要护住孩子的母亲罢了。”夏氏死咬着唇，轻轻吸了口气。 江怀安神色晦暗，脸都快纠结的扭曲了。 “娘，你说我穿女装，能好看吗？”江怀安试探着翘起了一根兰花指。 那兰花指又翘又挺，手指修长白皙，当真比许多姑娘家还纤细。 第224章 诱饵 饶是夏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被口水呛得咳嗽连连。 她那长子，素来都是一脸沉稳严肃的儿子。 此刻翘着兰花指，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娘，你看我美吗？” 夜色下，夏氏差点给气出个好歹来。 “哈哈哈哈哈……”江怀鹿咯吱咯吱笑的瞌睡都醒了，小胖手捂着脸颊直乐呵：“怀安姐姐，怀安姐姐，我有亲姐姐了。” 江怀安被她笑的脸色发红，暗暗瞥了眼江怀鹿。 臭丫头，晚上你出来偷吃夜宵，还抓只耗子留下脚印，你看我下次还替你掩护不！ 瞧见老哥不善的目光，小怀鹿这才双手张开，默默捂住了嘴。 哎，都怪这张贪吃的嘴。 她未来的相公怎么还不来接她啊。 嫁出去就没人管她吃吃喝喝了，娘也不用担心砸手里。 她娘说了，她要是太过胖乎，怕嫁不出去。那她要早些定亲，早些许出去，就能放心吃了啊。 反正嫁出去了，又不能退货，就算养胖了，那也是她相公养的怪不得旁人。 她可真聪明。 小怀鹿眼神幽怨，但夏氏却是将她放在地上快步走到江怀安跟前：“儿啊，谁给你出的这馊主意？” 江怀安不由捂着额头满脸苦笑：“娘，真靠一群小姑娘只怕是羊入虎口。只能安插人进诱饵里，整个队伍，就你儿子生的眉清目秀，穿身女装好歹像个人。” “还挑了一个，便是方家大哥。” “还有首富温家，温家姑娘虽说力弱，是个弱女子，倒是有锄强扶弱之心。如今再寻一个，只怕也差不多了。” 之前其实还丢了一些童男，但如今全城警戒，对方不敢抓男子，深怕被人潜进去。 只能化作女装了。 夏氏嘴唇动了动，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似乎妥协了。 “怀安，你与鹿鹿都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娘从来没有厚此薄彼，娘知道你有抱负有理想，你能在荒都立足，也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艰辛。这一回，娘不拦你。只愿你想一想，家中这盏灯，一直为你留着。直到你回家。”你走的再远，娘都在身后等着你。 江怀安眼眶微红：“是。” 眼神看向鹿鹿，温柔又坚定。 怀安也想给娘和鹿鹿一个安稳啊。 人在荒都，靠不住天，靠不住地，靠不住爹，他只能以命搏前程。 第二日一早，江怀安便被人一顶小轿接去了温家。 他便成了温家表小姐。 “鹿鹿，今儿温家为长女庆生，请了些小姐妹一块庆贺。等会杨家小少爷会来接你，你不许跟着哥哥和温家小姐，知道吗？”夏氏出门前不断的嘱咐，只恨不能将孩子时时刻刻牵在手里。 “娘，知道啦。哥哥今天不许叫哥哥，要叫姐姐。”小怀鹿满眼期待，她好想看看哥哥的女装。 夏氏其实不大愿意去这趟鸿门宴。 但如今鹿鹿和温家大小姐关系极好，却是传开了的。 未免对方起疑不上钩，夏氏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孩子上门赴宴。 但小怀鹿却是有些狐疑了。 第225章 比姑娘更姑娘 “小姐，不要伸手挠痒。” “不让挠痒？这是人能干的事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挠痒啊！”温家大门前，站着一对身姿窈窕，生的貌美如花的姑娘。 其中一人身姿端庄，姿态优美，像只高傲的白天鹅似的。 另一人搔首弄姿，一会又歪歪斜斜的靠着。 “小姐，挠痒归挠痒，可是大庭广众下……您好歹不能将手伸进衣裳里啊。”丫鬟都快急哭了，自从上次夫人给姑娘驱邪。 就给驱的姑娘整个人都疯了。 任何规矩礼仪不讲，反倒是肆意妄为，连温老爷都不敢多加管教。 “小姐，不能抖腿，要双腿并拢站好，双手自然垂在身前，就跟表小姐一般。”丫鬟轻轻拉了拉阿隐，阿隐不耐烦的双手提着胸衣，往上拉了一拉。 丫鬟差点厥过去。 反倒是江怀安眼皮子一抖，一颤一颤的，不敢往阿隐那边看去。 两人站在门前，谁人见了不多看江怀安一眼，纷纷称赞温家表小姐生的玲珑有致。 表小姐这身子，凹凸有致，比起小两岁的阿隐还有料。 面上温婉的笑容，比起阿隐还像个姑娘。 “姐姐……姐姐你好美啊。”小怀鹿一脸花痴的跟着夏氏来时，夏氏脸上哭笑不得。这还真是她那儿子吗？ 站在温家大小姐跟前，比起温小姐还像个姑娘。 端庄贤淑，简直满足了她心中对于女儿的所有幻想。 “夏夫人里面请，这位便是鹿鹿妹妹吧？小机灵鬼，屋内已经备好了点心吃食，快进去吧。”江怀安轻轻推了下妹妹，端的是一副亲近却又显疏离的样子。 倒是身旁温小姐，双手叉腰，露出十八颗牙齿，牙龈肉都笑了出来。 将江怀鹿单手抱起便往府内走去。 直到两人走了大门，夏氏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来之前，我只担忧你会露馅。如今想想，只怕就算被抓，被怀疑被验身的也绝不是你。”这对比起来，旁边货真价实的温小姐，更像个假的。 江怀安面上笑容微有些僵硬，他今儿一大早还准备让温小姐指教指教他。 结果那大喇喇的样子还不如自己呢。 入了温家大门，温家张灯结彩嬉笑连连。 温家守卫也极其森严。 “你后娘呢？”小怀鹿被阿隐抱在怀里，勾着阿隐的脖子，亲昵的问着他。 “今日是我和珠珠生辰。不宜提那不吉利的玩意儿。”阿隐神色飞扬，他可不是妹妹那等心软之人。 阿隐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今日守卫这般森严，唯一的漏洞便是他那后娘。 这锤人呢，必定是要捶到死才能让人安心。 她选生还是选死，单看她自己了。 温家院内喜气洋洋，温家在内城极负盛名，不少人家都送了公子哥儿和姑娘过来庆贺。 江怀安此刻化了妆倒少了几分原来的棱角，变得柔和许多。 身后的丫鬟比他还高了半个头，身材干瘪无肉，站在一群姑娘中格外显眼。 虽说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熟悉之人却也能认出，这人只怕便是方少爷了。 夏氏现在信了，儿子果真是女装最好看的。 方少爷这模样…… 实在，难以让对方冒险将他带走。 难怪！ 第226章 迷雾突现 方小姐摸了摸鬓间的海棠。 “小怀鹿，这般的盯着芳姐姐，可是被芳姐姐的美貌所震慑？”方少爷嘴上还涂着口脂，此刻微微含着笑看向江怀鹿，感觉那股子脂粉气都扑面而来。 江怀鹿捂着嘴打了个嗝，反胃的那种嗝。 小姑娘抱着胳膊直直的往一边去了。 这尼玛太丑了。 阿隐笑着上前拉住江怀安的手臂，摇晃着嘀咕“表姐，我这胸衣勒得慌，冬天穿这般多，横竖我穿不穿也看不出来。你陪我去脱了吧。”阿隐浑身不自在，拉着江怀安便要往后院走去。 前院张灯结彩，还点着篝火，积雪清扫的干干净净。后院倒有些凉意。 她们原本的计划便是如此，三人做饵。 本来还有一人，只是此刻还不曾到来。 江怀安耳根子通红，眼神恍惚。 “表姐，你就是太过正经。这有什么脸红的啊，你又不是没有。”说完，还瞥了眼江怀安的胸前，然后捂着脸偷笑起来。 小怀鹿瞧见她们三人说笑着往后院去了，便知是要引对方入笼。 夏氏紧紧的牵着江怀鹿的手，深怕走散了。 牵着鹿鹿的手指骨都有些泛白。 这场宴会从中午到傍晚，日落西山，夕阳西斜，温老爷脸色微沉。 对方这是不肯入局啊。 晚膳时，温家甚至点燃了花大代价从海外运回来的焰火。 烟火冲天，众人这才驱散了几分惧意，慢慢放松下来。 宴会即将散场，四处都点起了彩灯，温府内喜气洋洋。 江怀鹿却是猛地坐直了身子，看向大门外。 “怎么了鹿鹿？等会便回家了，不急。”温姑娘三人落单了好几次，也没出半分意外，只怕对方忌惮不敢行动了。 夏氏也有些着急。 此刻温家已经开始准备谢礼，开始送宾客离场，众人都有些气馁。 小怀鹿却是直直的看向门外。 温老爷眼皮子一跳。 自古官商是一家，他与杨城主关系不错，也知晓这丫头有些邪性的。 “有不干净的东西来了。”江怀鹿突的站起身。 温家处在内城中央，阴阳差庇护范围内。 话音刚落，只见那股熟悉的迷雾便席卷而来，不过瞬间，整个温家便被白雾笼罩。 “是迷雾宗林的迷雾。是不是有邪祟进来了？”迷雾笼罩的瞬间，惊叫声便刺破天际。 江怀鹿却是不受迷雾影响，能瞧见夏氏紧张的攥着她，不敢动分毫。 “鹿鹿别怕，娘会保护你的。鹿鹿你别怕。”夏氏声音发颤。 江怀鹿抬眸看去，只见那一团灰色东西围绕在阿隐和哥哥三人身前。 那团灰色之物将三人笼罩，不过瞬间，阿隐和江怀安便消失了。 小怀鹿呼吸微重。 若是生人，再是穷凶极恶，哥哥也有法子周旋。但若是邪祟…… “娘，鹿鹿有救世主庇佑，等我回来。我将哥哥带回来，他没我，不行。”是的，靠山山会倒，靠爹爹会跑，但妹妹，还是靠得住的！ 夏氏瞳孔微缩，想说什么，却感觉紧紧握住的那双手突的消失了。 第227章 救世主也被掳走了 夏氏屏住呼吸，死死的咬着下唇。 不敢叫出声。 她的儿女！ 夏氏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眶微红，仿佛耳边没有听到鹿鹿那句呼喊。惊慌的四处摩挲：“鹿鹿，鹿鹿……鹿鹿你在哪儿？” 这才是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该有的正常反应。 一身黑衣的男子沉默着站在江怀鹿面前，此刻他们被迷雾包围，又有高人做法，众人并看不见他们。 “该走了。”浓雾中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 男子看向迷雾中一脸惊慌的江怀鹿，嘴角轻勾，到底在她眼前一抹，小姑娘软软的倒在地上。 旁边正好是个台阶，小姑娘这倒的也很巧妙，直直的倒在那男人身上。 “运气倒是好。若是倒台阶上可就见血了。见血可不行。锵锵锵……”浓雾中传来的声音让人浑身不适。 黑衣男子单手将江怀鹿拎在手中，抬眸一扫：“撤退。阴阳差即将赶到，速速撤退。” 这声音，陡然便是前几日与江怀鹿同坐一桌用饭的男人。 温家乱作一团，迷雾出现的瞬间那些护卫纷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阴阳差到来时，迷雾也被驱散。 众多姑娘们哭做一团，各府都来了人，纷纷寻找自家姑娘。 温老爷心头一咯噔，铁青着脸四处寻找时，果真，他的阿隐没了。 “鹿鹿，鹿鹿不见了。”夏氏哭的满脸泪痕，众人几乎搀扶不住。 夏氏却没敢说出那句鹿鹿是自己救哥哥去了。 其实，夏氏隐隐有所猜想。 鹿鹿只怕是不同的。 与众不同的。 “老爷，表姑娘和大小姐都不见了。”丫鬟白着脸浑身颤抖，身后还站着个高个侍女。 那高个侍女一脸茫然：“为什么独独留下了我？凭什么独独留下了我？？？他宁愿带走个四岁孩子，也不肯带走我？”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方少爷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明明计划的三个人做饵，凭什么留下了他一个人承受这份丢脸？？？ 夏氏嘴唇动了动，可这么悲伤的时刻，她实在说不出那句，因为你丑的真相。 众人面面相觑，杨城主带人赶到时，温家已经疏散了受惊的众人。 温老爷脸色不大好：“你们明明说是做饵，明明说是会有人跟着，可为什么来得是邪祟？是阴魂？她们对上邪祟，还能活命吗？”温老爷几乎是咆哮出声。 “要不是你们说绝对能保证安全，我何苦让她做饵。”也是因为那一句，若是立了功，便会上报朝廷论功行赏。 流放之人论功行赏还有什么，不再是戴罪之身便是他们的期望了。 可这一切都得留着命。 杨城主心头微凉，但瞧见楚凉和阴差竟是亲自到场，不由怔了一下。 “此事是有巫师做法，只怕要做什么逆天而行之事。救世殿匡扶正义，乃义不容辞的责任。”楚凉握紧镇魂棒。 众人这才心下微安。 “只要能救回小女，小的愿为救世殿效犬马之劳！”温老爷咬了咬牙，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第228章 你不是个姑娘吧 杨城主如今算是半个朝廷之人，倒也弯了弯腰。 “恍惚间记得救世殿似乎只管救世殿百里内，这……”救世殿一直谨遵那百里内的规矩，让众多邪祟不敢靠近半分。 甚至整个荒都都因此而清明了几分。 一身阴冷之气的朱颜低低的笑出了声：“一般只管百里内，谁让他，掳走之人……不一般呢……” 呵呵呵呵…… 掳谁不好，掳了救世殿唯一的真正的神。 你就是掳到天涯海角，救世殿也得将人寻回来。 荒都城灯火通明，四处戒严，好在有了救世殿的加入众人才觉得少几分压力。 夏氏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嗦，唇角发白，手脚冰凉。 郑夫人赶来时拉住她的手抱了一下，夏氏才忍不住落泪。 直到此刻，夏氏浑身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消失。 而此刻…… 江怀鹿等人幽幽的睁开双眼时，已经处在一阵迷雾之中。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半分光芒。 江怀安已经抱着双膝，眼眶通红，捂着脸轻轻啜泣。 是的，他将一个受了惊讶的大小姐演的很好。 这也导致醒来便四仰八叉，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的阿隐衬的越发不像个姑娘。 “求求你们放我们回去吧，你们要钱还是要东西，我们温家都能寻来。必定不会报官的。”江怀安捏着手绢直落泪。 之前那被他砍伤了手臂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眉宇间有些眼熟，但那般嘤嘤啼哭的模样又打消了念头。 “那温家大小姐谨防有诈，拖下去验一验。只怕是那朝廷的走狗！”整个人笼罩在黑袍中的沙哑之人说道。 江怀鹿缩在角落，那人浑身上下都带着几分邪性。 似乎有，亡灵的气息。 是巫修。 ‘温如珠’被拖下去了。 温家表姐吓得嘤嘤直哭，她被拖走时，还爆了一句：莫挨老子。 越发惹人怀疑。 小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了。 温如珠也被送回来了。 “老子不是姑娘，难道你是姑娘？看什么看。老子这胸虽小，但货真价实的！还验明正身，呸！”阿隐啐了一口，娘的，给她脱了衣裳看她是不是姑娘。 身旁的江怀安脸色微红，手指颤抖。 江怀鹿更是抿着嘴偷笑，本该是假货的哥哥，让人深信不疑。 反倒是真货的温家大小姐，被人验明正身。 “到地方了。对了，你说这小丫头有些不对劲儿，我方才停留在温家观察了一会。并没有半分不对劲，只怕是你想多了。”沙哑的黑袍男人看了眼江怀鹿。 之前那男子低低的应了一声。 三人下了马车，才发现身后还有好几个姑娘，只怕是早早便被藏在城外的。 “还能走得动？”男子看了眼江怀鹿，那日如此古灵精怪的孩子今日似乎被吓到了，倒是一语不发。 江怀鹿一听这话，双手张开。 黑袍人又看了眼江怀鹿。 难怪惹人多想，这群姑娘一个个都抹着眼泪嘤嘤直哭。倒是她平静的还要对方抱？ 不过，瞧瞧她身后还有个异类，双手叉腰，像个男人似的走着外八字，好似又显得正常了。 这一批货，总有些不对劲儿。 第229章 油爆枇杷伴着面 江怀鹿趴在男子背上。 眉宇间没有半分恐惧和惊慌，倒是让人诧异。 众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也不知走了多远，只感觉越发偏离荒都城。 耳边阴魂的哭叫声越发刺耳，那些姑娘几乎吓得走不动道儿。 “快走，误了时辰有你们好果子吃。” “哭有什么用，就算现在将你们留在此处，你们也只有被阴魂撕碎的份儿。”男子神色淡漠，语气嗜血。 那些姑娘又是恐惧又惊慌，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上了山。 直到到了一座黑黝黝的大山前，四周阴魂飞舞，阴风连连，姑娘们更是抱在一起，不住的抹泪。 只见那黑袍男子上前以手结印，厉声呵斥：“开！” 眼前迷雾散开，面前才露出个山洞来。 山洞内极其潮湿，还滴答滴答的滴着水。众人跌跌撞撞的进了山洞，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男子将江怀鹿放在地上，瞧了瞧时辰正好，才松了口气。 江怀安等人被关进了山洞。 一眼望去，山洞内竟是已经有了二十多人。 城内丢失之人全都在洞里。 只有那几个少年一直不曾露面。 “都验过了吗？”黑暗中一人显出身形。 “验过了，都是女子。” 男子禀报道。 “七个童男已经祭天，只剩童女了。皆是完璧之身。”男子继续道。 黑袍男人眼神一扫：“锵锵锵……务必不要被救世殿寻到踪迹，早早完成任务便回京城！” “是，巫师大人。”男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江怀安三人缩在墙角，身后的姑娘们已经面色呆滞，变得木讷许多。好似没了求生意志。 江怀安瞧着阿隐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啊，也有点姑娘样。你学学我，犹抱琵琶半遮面，女子要的便是端庄，要的便是羞涩。坐或站，皆是一副美好的画卷，你这般大大咧咧，老是让人怀疑你的性别……” “你们在说什么！”突的，山洞内一声呵斥。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江怀安三人。 江怀安手中娟子捏紧，垂着眸好似受了惊吓似的，抬起一双惊慌的眸子看去，隐隐都含了几分泪。 小怀鹿，那叫一个震惊。 黑袍人一直笼罩在黑袍之下，只怕将头上黑袍掀开，众人都隐隐后退了一步。 只见他整张脸烧的漆黑，肉皮外翻，只剩一双眼睛完好。 “你，你来说。方才你们在说什么？你若是不老实，我便，杀掉其中一人！你说错一句，我便杀一个！”黑袍男人指向全场最小的孩子。 江怀鹿。 江怀鹿身形摇晃，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怀安唇角紧抿，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妹妹再聪慧，到底在四岁的孩子。 江怀安衣角都捏紧了，额间更是隐隐有些薄汗。 江怀鹿小心翼翼的看向黑袍男子：“她说，想吃花卷……”是说了花卷吧？ “还说，要用油爆枇杷，伴着面吃。我我也想吃……”说着说着，还吸溜了下口水。 江怀安猛地被口水呛得直咳嗽，那我见犹怜的模样越发惹人怜爱。 第230章 炼化陆怀姜 黑袍男人扫了江怀鹿一眼，四岁孩子，谅她也不敢说假话。 “看好这群人。只待子时，便用童男童女的血，撒在这大地上。我保证他，陆怀姜，此生永不醒来！” “不管他流落在外做孤魂野鬼也好，亦或是昏迷。只要启动这法阵，他便会魂魄离体。便会永远沦为邪祟！永为孤魂，再无法转世。”黑袍男人满是阴狠的笑出了声。 眼神漠然的看向那群含苞待放的花朵。 再有片刻，全都要香消玉殒。 江怀鹿却是听见猛地睁开了眸子。 江怀安亦是拳头微握。 来之前他猜测只怕是巫师行恶，如今想来，只怕与朝廷还有牵连。 太子殿下昏迷又醒来之事，只怕是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 江怀安心下微沉，他们千里迢迢来荒都实行此事。只怕便是为了避开太子留下的耳目，以荒都的能力如何能抗衡？ 山洞被人严加看守，所有姑娘皆抱着膝神色木然的等待着什么。 “他们这是要进行什么仪式？”阿隐看向四周。 这山洞极大，最上方竟是一片大露台。此刻露台下方画满了古朴的花纹，一条条沟壑纵横，里面注满了鲜血。 “好浓烈的血腥气。”阿隐抬手捂了捂鼻子，眉宇有些忧心。 还好妹妹没回来。 妹妹因着幼年之事一直有心理疾病，若是见了这一幕，只怕越发难以煎熬。 “是那群少年的血。”江怀安声音低沉，脸色沉重，荒都只怕应付不来。 “是阵法。”小怀鹿幽幽的看着那祭台。 “是锁灵阵和七怨阵的结合体。” “拘魂阵能将生人魂魄生生剥离，沦为阴魂。若是再恶毒一些，还能炼化阴魂，沦为杀人不见血的恶灵。而七怨阵，七个童男以血祭天。三为大，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七二十一个童女，七个童男，最为怨气深重。在子时以血祭天，以浓厚的怨气盖过天道的双眸。” “将之嫁祸于被剥离的生魂，以血养魂，既挡住天道的窥探，也能将阴魂养的嗜血无情。” “童男已经被杀，那阴魂只怕已经有了反应。” 小小的姑娘说起此事时，竟有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神态。让江怀安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妹妹是个灶神，知道这些是应该的。 “那被剥离阴魂之人这就算死了？”阿隐小心翼翼道。 小怀鹿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怜悯。 “并不。” “魂魄被困，但实际寿命未绝，若挣脱出来依然会醒。” “那还有转醒的机会？醒来会如何？”江怀安凝声问道。 “会变得极其弑杀，唯有不断的杀戮才能止住戾气。魂魄被困，被炼化作为杀人的怪物，本就是半人半鬼的存在。” 江怀安微微摇头，眼底满是惊惧，满是怒意。 江怀安承认自己对太子没什么好感，但这一刻，依然让他无法接受。 这是苍生的灾难，是天下的灾难。 他们怎么敢拿储君做这等事，若有朝一日陆怀姜醒来，天下将再无生机！ 第231章 刻入骨子里的自卑 江怀安是怨陆怀姜的。 江家百年奋斗皆是毁于他一个十岁少年之手，江家一朝下狱成了阶下囚。 一切皆是源于陆怀姜。 江怀安恨他怨他，但却并不愿他遭受不幸。 储君发生意外，便意味着百姓即将流离失所，意味着朝廷的动乱，意味着厮杀。 “他不能死。”不管他能不能醒来，他都不能死。 江怀安面上掩饰不住的担忧，若真当如此，太子背后的党羽与大皇子只怕有的厮杀了。 小怀鹿却是偏着脑袋，眉头紧锁。 她在猜，会不会陆怀姜之后的屠戮与此次脱不了干系。 虽说本就性情暴戾，但好歹在可控范围内。 记忆中，从他昏迷三年后，便越发无法控制。 皓月当空，星子都躲进了云层。 迷雾宗林内，三步开外便不见半分痕迹。皆是白茫茫一片，荒都众人从未踏出过迷雾宗林，心中历来都有一份恐惧。 杨城主站在前头，心头微跳，面上虽不见半分异样，但却紧紧掐着虎口。 荒都这些年已经很好了。 曾经一度被称为神明遗忘的堕落之地。 因着是朝廷流放之地，大多数原住民都是曾经流放罪臣的后代。即便是过了三代，已经不再是戴罪之身，但骨子里却是透着几分自卑。 从入了这荒都城开始，便世世代代都不曾离开过。 反倒是新被发配来的罪民难以接受，不少人偷偷出走过。 有的过不了荒都城门，亦或是好不容易逃出去。 却是迷失在迷雾森林中，直到被阴魂撕碎。 据说极少有人能活着出来，活着出来的人最后都落了个疯疯癫癫，神智再也没清醒过。 就连最开始治理荒都的，也都是朝廷派来之人。“ 朝廷派来的官员，镇不住荒都。 那些朝廷命官，一日日朝着京城递折子，使了浑身解数逃走。等着朝廷亲自派人来接，才勉强出城。 神智其中有一位城主还是被活活逼疯了。 后来朝廷别无他法。 便从曾经最远的一批罪民后代里挑了人出来，暂代城主。慢慢的以及各方势力都渐渐被荒都众人所取代，才渐渐有了几分规矩。 若是早在十年前，杨城主还不是城主，此处更是慌乱一片。 别说夜里，便是白日里妇人家都不敢出门。 来到荒都的众人，都谨遵着上一代的教训。半点不敢踏出荒都城门，即便是城主踏出这道门，喉咙都隐隐紧了几分。 他已经是第三代了，只要儿子能考取功名便能离开荒都了。 “阴差大人？咱们当真能出入迷雾森林吗？迷雾宗林百年来迷雾不曾散去，进入者十有九死，还有一人也是疯癫。”护城的士兵隐隐有些心悸。 这些年能冲破城门进入迷雾森林的，几乎是寻都不用寻。 这道屏障，出了朝廷带着开过光的灵符，压根没人能穿透宗林。 甚至于，朝廷压根没有留下可以供荒都联系外界的灵符。 杨城主按了按眉心。 荒都，便是一座只有进，没有出的城。 也不知，前路在何方。 第232章 清明渐失 阴差朱颜漂浮于城门口。 明明是个阴差，与生人该是两个世界的阴魂，偏生极其让人有安全感。 她手中那道拘魂索，只要听到这个声音便能让人安心。 楚凉虽是凡人，但从不与凡人接触，一心只为救世主。 这般，其实更能让荒都各方势力安心。 “既然能保你们进去，便能保你们出来。”楚凉话音刚落，眉宇间突的升起一股戾气。 朱颜眉头紧锁，手中的拘魂索却是无风自动，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有大邪祟。”朱颜面色微微凝重。 听得她此话，诸多士兵都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荒都城内，但凡有阴魂，都命丧这镇魂棒下。以前避之不及的恶灵，如今也不敢肆意进入荒都城作恶，但此刻能被阴阳差称一句大邪祟的，不知该是何等邪物。 “这七日来，阴兵阳兵总是会遭受莫名的攻击，这也就罢了，似乎连迷雾宗林内的阴魂也受到了攻击。好似不分彼此，肆意攻击。且那邪祟手段邪恶，力量强大，更是随着所造的杀戮过多，力量越发增强。” 杨城主等人齐齐眉心一挑。 此刻站在城门口，朝着迷雾宗林望去。 原本白花花迷茫的一片，此刻竟是发现那白雾仿佛被什么东西绞杀一般，竟是发出了凄厉又仓皇的惨叫。 迷雾宗林内有厮杀。 “敢问阳差大人，那邪物是什么东西？可会攻击人？”温老爷面色微白，手掌都握紧了。 朱颜缓缓点头。 “这段时日阴兵阳兵便是在外搜罗，城内才时常忙不开。” “通知城内，先去救世殿百里范围内。能震慑邪祟。再让人选出正午时分出生的男丁，在城门口抵御。”阴阳差说完，便带着阴兵阳兵朝着迷雾浩浩荡荡的去了。 楚凉却是转身回头看向救世殿的方向。 救世殿中与主子交好那个少年，已经好几日未见了。 可他无法踏出救世殿半步，楚凉又掩下了心中的怀疑。 此刻一踏入迷雾宗林，便能感到迷雾中那些阴魂的恐惧。往日都是它们为百姓带来恐惧，可此刻它们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四处逃窜。 “那邪祟只怕不一般。”朱颜神色不大好。 “力量越强大，便越能恢复灵智。可那邪祟咱们交手过几回，好似失了神智一般。更像是某种傀儡。”朱颜手中的拘魂索紧握，心中只思量着对上那邪祟有几分胜算。 “且，他的力量在不断增强。” 而此刻的天空，微风拂过，乌云散开。 子时已至。 此刻，江怀鹿等人被赶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皆是浑身一哆嗦，这冰天雪地的，四处都用鲜血画满了符文。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香案，每个符文上还竖着一根木桩。 “这是要将人的鲜血放尽，浇筑每一条符文，便能让那东西力量大增。也越发挣脱不出操控。”江怀鹿低喃着，这是极其丧阴德的做法。 陆怀姜，殿下。 他如今，可是被操控了？ 江怀鹿深深的吸了口气。 第233章 杀她！ 祭台中央，都被一条条沟壑纵横的血色所包围。 香案上布满了明黄色的幡，幡用一条条血痕画出了诡异的符咒，让人看一眼便觉心悸。 “这个比我后娘找来的更专业更靠谱啊。”阿隐瞥了一眼，小李氏找来的那半吊子跟这完全不同。 “靠谱的头都快掉了。”江怀安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是夸对方专业，夸对方靠谱的时候么？ 宁愿对方不靠谱啊。 哎，她这妹妹是怎么和神经大条的温姑娘亲如姐妹的？ “呜呜呜……” “呜呜……” 众多童女瞧见这一幕纷纷吓破了胆，所有人抱在一团满是恐惧。浑身瑟瑟发抖，有的朝着中央之人跪着祈求，却无人多看她们一眼。 那将江怀鹿掳来的黑衣男子看了眼江怀鹿，低低的叹了口气。 随即生硬的移开了眸子。 “天地神明，听我号令……”那巫师穿着一身黑袍剑指苍天，口中源源不断的念着咒文。那晦涩绕口的咒文极其刺耳，每念出一句，天地间的风便猛烈几分。 将他头顶黑袍吹开，露出一张被烧的焦黑的面孔。 “以血为祭，望苍天恩准。” 话音刚落，天地间便大片大片的黑暗笼罩。 乌云将明月笼罩，只露出了七颗星子。 “是七星连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七星连珠！传闻神明将洪荒巨兽困在空间内，一旦放出，便能搅得天翻地覆。” 江怀安面色猛地下沉，这已经不是荒都能够干涉的了。 荒都再如何，也是一群凡人。 传闻，七星连珠，若是以人血献祭，甚至能引出让天地变色的洪荒巨兽。 小怀鹿一脸的难堪。 洪荒巨兽她不清楚。 但她干娘锁了一只饕鬄在空间。 鹿鹿在成为江怀鹿之前，并不是爹娘抚养长大的。 生来时，就只有干娘干爹和哥哥。 干娘倒是说，她其实有个爹的。还是个和尚？不过她没有半点记忆，倒也从未追根究底的问过。 因着神明生长周期极长，她变成江怀鹿之前，实际也只有三岁。 每日跟着干娘的儿子，寻欢哥哥一起为非作歹。 啊呸，一起调皮捣蛋。 后来带着那些鸿蒙巨兽四处惹祸，顽劣不堪，她干娘就将那些东西锁进了空间内。就那些玩意儿，也能祸害世人？ 小怀鹿不屑的噘起了嘴。 七星连珠，你就是九星连珠，将那些鸿蒙巨兽放出来，我也能给你训成坐骑。 此刻四周阴风四起，呼啸着的阴风还夹杂着嚎叫声。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黑衣男子突的站起身：“他杀了我们留在外围之人。” 话音刚落，滴答滴答的血声便到了跟前。 一身白衣的少年，浑身似火，被鲜血染红。 眉宇间抹不开的阴戾之气，脸上一道道血腥的红色，几乎看不清面容。 那双璀璨的眸子内，布满了阴冷之气，浑身都弥漫着杀气。 只是那屹立的身影，即便是看不清面容，只一眼，江怀鹿便认了出来。 陆姜哥哥。 他们操控了陆姜哥哥。 第234章 姜哥哥 小怀鹿向来淡定的眸子，有一瞬间的紧张。 朝着陆姜哥哥使了使颜色。 那个少年纹风不动，没有半分反应。 陆姜哥哥的能力她是清楚的，身负极其强大的能力，若不是被救世殿困住。只怕也是一大灾难。 可此刻他清明尽失，江怀鹿竟有几分惊慌。 “只怕是从哪里寻来的孤魂野鬼。用孤魂野鬼杀人，并不会沾惹因果。”江怀安心头有些燥意，不该将鹿鹿拉进来的。 他死不足惜，可鹿鹿才四岁。 如今这一切都超过了荒都的认知。 只怕是朝堂上的权谋纷争，烧到了荒都。 陆怀姜眸子冷漠，夹杂着一丝丝的血红，身上的白衣早已染红。也衬的衣角那一抹歪歪扭扭的小花煞是显眼。 中央的巫师嘴角勾着几分阴冷的笑意。 “这生魂是我从荒都发现的宝贝。这般能力之人，只怕在现实也是光芒万丈。竟是不知，为何生魂流落在外，且还怀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当真是天助我也！”巫师眼中冒着几分光芒，贪婪和欲念半点不加掩饰。 黑衣男子眉宇的不悦压了一压。 “你别坏了大皇子好事便是。否则，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这阴魂实在难以操控，才三日，便杀了咱们大半人马。这迷雾宗林的阴魂更是不知多少命丧他手。”不过三日，他的力量越发增强了。 巫师锵锵锵的笑出了声。 “他可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也不曾出现过的体质。纳恶之体。他能吸收天下所有的戾气，用来增强自身。简直是杀人的利器。” “至于那殿下，殿下不过十一二岁，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本就是太子，只怕身子也强不到哪里去。等我将太子阴魂招来，让他吞噬了那太子魂魄，便会更强。至于大皇子，他只需要殿下永不醒来，可不需要知道殿下阴魂的去处。”巫师满怀深意的看了眼黑衣男子，男子抿了抿唇，倒也勉强接受了。 这小阴魂是三日前碰到的。 那时他们刚杀了七个童男，用以迷惑太子殿下神智，丧失清明。 只待今日将他招来，便能操控。 哪知那巫师发现了一个好苗子，便直接操控了这少年。三日过去，这少年力量越发强了，之前还残留着一丝清明，如今连一丝都不曾有。 “过来。”巫师手朝着陆怀姜挥了挥。 右手执剑的陆怀姜，手握滴血长剑，一步步走了过去。 旁边的姑娘们更是连小声啼哭都不敢，那人仿佛从地狱中爬起来，没有半分人气。 血衣少年拖着剑尖，地面发出呲呲呲的刺耳声，双目没有半分神采。 此刻巫师已经开始了召唤仪式。 他在召唤陆怀姜殿下的魂魄。 少年一步步向前，行至江怀鹿跟前。 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突的拉住了血衣的衣角。 与在断头台前，同样的一幕。 但这一次，她却满是心疼的唤了一声：“姜哥哥……”声音软糯委屈，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 第235章 演技炸裂 小怀鹿猛地攥住邪祟衣裳时，江怀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那一刻，他的心脏好似被一双大手捏紧，死死的收拢。 让他喘不过气来，狠狠的收缩。 小怀鹿依然倔强的看着血衣少年。 少年脚步一顿，滴答滴答的血迹染红了鹿鹿的手。 不知他在外杀了多少人。 江怀鹿头一次心惊。 她就几日不曾见到陆姜哥哥，竟是让陆姜哥哥被巫师夺了心智。 “鹿鹿，鹿鹿快松开。”江怀安只看了那少年一眼，便被漫天的血红所震，急忙上前一点点掰开江怀鹿的手指。 江怀鹿攥的极紧，指骨都微微泛白。 毫无清明的少年，低头与那小姑娘对视。小姑娘双眼含泪，委屈巴巴的唤着他姜哥哥。 姜哥哥，姜哥哥…… 小声的低喃。 让他空荡荡的心口竟有一丝绞痛。 眼神又看向江怀鹿，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挣扎。巫师只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铃铛，那一丝挣扎转瞬即逝，直直的朝着巫师走去。 “鹿鹿，鹿鹿不要胡来。”江怀安紧紧的将妹妹抱在怀里，他不知道为何妹妹见了那邪祟竟是如此激动。 小怀鹿被强行抱在怀里，眼睛却还看着陆怀姜的身影。 “那是我的小伙伴儿。是我的朋友。”鹿鹿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江怀安眉头一皱。 他是知道鹿鹿在外有个朋友的，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外。 可可那不是个姑娘么？ 娘还给她备了许多姑娘家用的裙子呢。 怎么变成了个少年？ 还，还不是个人？？ “鹿鹿别急，哥哥沿途都留下了痕迹。荒都那边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你别急。”江怀安将妹妹死死的按在怀里，躲在人群中不敢引起丝毫注意。 此刻祭台上，巫师眸子微闭，嘴里念得越发快了。 只见那用鲜血画满了符文的地面，竟是闪动着丝丝银光。 周边的黑衣人早已将姑娘们分开，放在了每个闪动着银光的位置上。 江怀安抱着江怀鹿，黑衣男子扫了他一眼。江怀安不敢引起怀疑，便白着一张脸强忍着惧意道：“这姑娘年纪小，未免坏事，不如让她在我身旁吧。我们乖乖听话，等忙完，你们可否放我们回去？” “我们什么也不会说的。”江怀安将一个端庄贤淑，却又强忍着恐惧的姑娘演的极好。 那黑衣男子嗤笑一声，只将那小姑娘扔在了一道银光中便离开了。 走，谁都别想走。 每个姑娘站定，那阵法中光芒大涨。 光芒大涨的瞬间，姑娘们厉声尖叫起来。 “好痛，好痛！” “救命啊，救命啊！”只见那一圈圈光芒直接成了禁锢她们的存在，靠近便感觉灼热伤人。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撕扯她们的身体，不少体弱的当即便耳鼻流血。 江怀安一俩懵逼的看着周围，与旁边温如珠对视一眼，二脸懵逼。 片刻…… “啊！我的头好痛，爹爹，救命啊……”江怀安柔弱的捂着头，身形微微弯曲，即便是倒下也维持着该有的姿态。 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死死的咬着下唇，一双眼睛通红，眼中盛满了泪水。 阿隐？ 娘的，演技炸裂啊，比老子还像个女人！ 第236章 可爱鹿 江怀安敢确定。 这阵法是对所有童女有效。 好在他反应快，不过瞬间便倒在地上，这倒的姿势还如此优美动人。 只是莫名的朝着温家姑娘看去。 只见温家姑娘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然后一脸无辜的摊开手看了看自己。 此刻场中还站着的没几个。 鹤立鸡群，极其显眼。 温如珠后知后觉的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硬汉式倒下。 那倒下磕在地上的瞬间，江怀安都为她感到心疼。这尼玛倒下去，只怕骨头都该散了吧？ 阿隐捂着脑门，微闭着眸子，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江怀安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不对劲啊，这明显是针对所有童女的阵法。他一个男人没反应也就罢了，为何温如珠也反应迟钝的样子？ 猛地想起鹿鹿。 江怀安心尖尖一痛。 忍着心尖的酸涩朝着鹿鹿的方向看去，只见她趴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祭台上那失了神智的少年。 “鹿鹿，你不疼？”江怀安趁众人不注意，低声问道。 脸色白皙又红润，没瞧见流血啊，没瞧见痛苦啊。 江怀鹿啊了一声：“糖？我没糖！”说完，又看向那祭台上面色隐忍着痛苦的少年。 江怀安…… “不是，你有没有不适？你长点心吧！”江怀安怒瞪了她一眼，都快没命了还想着吃。 哪知道小姑娘一脸烦躁的看着他：“吃什么点心，什么时候还吃点心！你还有没有心？”小姑娘一脸怒意，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脑子里光想着吃么？ 江怀安一颗心碎成了渣。 到底谁没有心？ 只是瞧见她这般生龙活虎，脑子里还光想着吃，必定也没啥事儿。 只是到底有些抑郁。 心里又有些狐疑，这大师怎么有点二愣子啊。不会大皇子被人骗了吧？咱们三人，一个吐血的都没有。 但四周的姑娘们痛得死去活来，江怀安又觉得不大可能。 此刻，无数光芒组成了法阵。 法阵光芒大作。 “啊！”陆怀姜突的手中青筋毕现，身上血衣吹的噗嗤噗嗤作响。 一股磅礴又强大的力量注入他的身子。 手臂随意一挥，便发出破空的声音。 眼中毫无神智，一股股杀意几乎掩饰不住。 “召，大周储君，陆怀姜殿下！”巫师剑指苍天，地上的法阵飞快的转动，光芒万丈。 声音一落，倒在地上的姑娘们几乎要痛死过去，直接在地上哀嚎，打滚。 “大师速度加快一些，荒都的人追来了。”从林中窜出几人，捂着心口，说完便倒在地上。 巫师瞧见面前空无一人，眉头紧锁。 “荒都城的罪民，便是城主都无灵符，如何能入迷雾森林？”灵符只有朝廷特制，荒都外这片迷雾森林，便是他都不敢擅闯。 “是救世殿，是救世殿的阴阳差带了人出来。兄弟们被那邪祟杀了不少，如今拦不住多久了。”说话之人狠狠的看向失了神智的少年。 巫师却闭口不提。 这邪祟可是他来荒都发现的宝贝！ 能让他一步登天的宝贝。 他哪里知道，确实是宝贝。 能助他荣登西天的宝贝。 第237章 杀戮 “招，大周储君陆怀姜殿下，生魂归来！” “招，大周储君陆怀姜殿下，生魂归来！” “速来……” “速来……” 巫师两指并拢，朝着黄幡一指，黄幡竟是飞了起来。在半空中不断的飞舞，被风吹的呼呼的声音。 “陆怀姜殿下，速速归来！速速归来。”巫师厉声呵斥，声音越发大了。 巫师猛地看向黑衣男子。 “不对劲，不对劲儿。童女不对劲儿。你每个都让人查探了？”巫师瞳孔猛缩，不对，这阵盘上不对劲儿。 黑衣男子寒毛一凛。 “不可能。要未经人事的童女，亦不能处在月事期，生辰八字更是挑选，不可能有错。” “若是有令人怀疑的女子，更是有嬷嬷亲自验身，并无半分不对。” 巫师却是不停的摇头。 “不，绝对有问题。”巫师眼神打量着所有姑娘，众人都震慑于他那阴狠的视线不敢对视，纷纷瑟缩着抱腿缩成一团。 江怀鹿差点没克制住翻了个白眼。 端庄贤淑的温家表小姐是个男儿身，男儿心。 温家嫡亲的姑娘，却是个女儿身男儿魂。 今儿还有她这个跳出三界之外，不属于凡界的救世主。你这祭祀能成就怪了，三人没一个正常的。 江怀鹿担忧的看向陆姜哥哥，眼底掩饰不住的担忧。 巫师眼睑微垂，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来之前，我与你说好了。以童男性命祭天，童女以血引路，如今事出有变……”巫师语气淡漠，但含着丝丝凉意。 黑衣男子看了眼缩在一起的小姑娘。 深深的吸了口气：“你答应过我，要留一口气给这些女子。” 巫师眼中含着几分不屑：“元惊公子，这些人可都是你亲自掳来的。此刻又何苦装那菩萨心肠？人都送到此处了，是死是活有什么区别呢？” “况且，咱们为大皇子卖命，大皇子那可容不得丝毫闪失。你这份善念，就不知道大皇子容不容得下了。” “咱们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 “如今陆怀姜殿下生魂只怕有异，不如让我这宝贝杀了童女。童女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死前怨气极重，死后必定能让我这手下力量猛增。待他力量强了，可以将生魂硬生生拘来，再将他吞噬，将来，再无陆怀姜殿下的可能。即便是他有幸醒来，失了生魂，也只能是傻子一个。你看如何？” 但这么一来，这里所有的姑娘都活不了。 黑衣男子眉头死死的压着，喉咙微动。 “大皇子的基业，可不能毁在你的一念之仁上。”巫师轻笑一声。 “元惊公子，听闻您的未婚妻病重，还是大皇子寻得神医吧？” 元惊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退到了一边。 巫师手一挥：“沙鲁，上吧。”沙鲁，杀戮，便是他为这杀神取的名字。 只见那血衣少年身形翩翩，脚步一点，便纵身上前。 跃入了那血色法阵中。 手中滴血长剑，随手一舞，便是个曼妙的剑花。 偏生，剑尖划过，便带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第238章 给我杀了江怀鹿 寒光一过，痛苦哀嚎的姑娘便没了声息。 身子蜷缩，眼睛微瞪，死前满是痛苦和不甘。 “干得好。杀，杀杀!”巫师双手飞快的掐着诀，眼中闪着邪恶又满是欲望的光芒。 “让这些力量全都为你所用，咱们一起杀戮吧，杀戮吧！”巫师笑的愈发失控，甚至有几分迷失。 七星连珠，殿下杀戮，人间灾难。 江怀安死死的咬着牙：“公子，不可不可啊！若沦为他手中杀人的那柄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江怀安是听得巫师说这少年是生魂，生魂便意味着并未死亡，只是魂魄离体。 “你还是人，还是个人啊！” “你想做那般不人不鬼的怪物么？只知杀戮，不知情感的怪物。” “想想你的爹娘，家中等待你的亲人。想想你心爱的姑娘……”江怀安见那少年身高与他差不多，想来也很快到了定亲的年纪。 少年情窦初开，心中藏个人更是极其容易。 少年面色平静无波，剑尖落地，划出刺刺的声音。 唯有听得姑娘两字时，脚步顿了顿，随即又很快的上前。 长剑一挥，又带走一条性命。 江怀鹿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口一阵阵抽疼。小姑娘脸皱巴巴的，呢喃道：“姜哥哥……” 少年走向第三人，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举起。 正要重重挥下。 “姜哥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小姑娘站起身来，看向那浑身染血的少年。 姜哥哥，一声清脆又悦耳，声音带着颤意的喊声。 陆怀姜手中的长剑一顿，竟是高高举在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明明眼中没有半分清明，手中的剑，却依然固执的不肯落下。 巫师寻着声音看过来，瞧见江怀鹿完好无损的站在光圈内。顿时眉头一挑：“你竟是不曾受阵法伤害？” 眸子微眯，眼中满是思量。 元惊抿了抿唇：“这丫头似乎聪慧过人，不如留着她的性命吧。”语气漠然，但放在两侧的手却微微握紧。 巫师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他只关心，他的杀器竟是为那一声停下来了。 不管这丫头有聪慧也好，愚钝也好，有什么过人的机缘也好，必定是留不得！ 能让失了神智的杀器有反应，便是最大的不该。 “沙鲁，杀了她！”巫师厉声道，这个孩子，绝对留不得。 元惊想上前，巫师却是手一抬，便止住了他的脚步。 “我敬元惊公子，才与元惊公子商量。但大皇子也说了，此事全权让我做主。元惊公子莫让咱们难做。大皇子那里也不好交代。”从头至尾，他就没避着大皇子的名字，他压根就没打算留下这些女子。 大周管的严格，不管哪里大规模丢失姑娘都会被严查。 千里迢迢来到荒都，便是为了不给大皇子留下把柄。 谁，都坏不得大皇子好事！ 元惊脸色铁青，手中长剑紧握。死死的抵住那口气，才止住了将那孩子带走的心思。 “沙鲁，杀了她。她能让你力量大增！”巫师摇着手中铜铃。 第239章 对她有感应 巫师手中的摇铃响的愈发急促。 “杀了她。” “沙鲁，杀了她！”巫师声音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严厉，甚至到最后都带了几分戾气。 江怀安脸色微变，试探着伸手触摸了下光芒。 摸了摸藏在胸口的东西，伸手一抹，便塌了一块。 江怀安高高举起，猛地一拉。 璀璨的烟火猛地在头顶炸开，冲破迷雾直直的朝着天际而去，炸开一朵朵灿烂又绚丽的光芒。 巫师面色一沉，元惊看向那端庄姑娘。 “鹿鹿，快走！”江怀安此刻已经等不得了。 他本是在沿途留下寻蜂水，那寻蜂水无色无味，但却极其吸引一种野蜂。只要跟着野蜂便能寻到此处，但需要时间。 如今鹿鹿性命攸关，江怀安哪里忍得住。 即便是暴露自己，他也忍耐不住。 阿隐唬的站起身，抱起鹿鹿便往外冲去。 巫师几乎气得脸色铁青，元惊也紧抿着唇。 “元惊大人自己同大皇子解释去吧，这叫没有异常？这三人，竟是恍若无人之境，元惊公子，你糊涂了！你别断送了自己和未婚妻的前程。”巫师气得心肝子都在颤。 这群人仿佛在打他的脸！ “阿隐你带鹿鹿走。”江怀安抵在身后，只是浑身都缠绕着一股凉意。 是陆怀姜的剑，直指着他。 江怀安被阿隐抱在怀中。 “沙鲁，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巫师双手结印，那铜铃竟是剧烈的摇晃起来，仿佛魔音穿耳。 眼中闪过几丝挣扎的陆怀姜，瞬间失了清明。 一股凉风穿过，长剑朝着阿隐飞身扑去。 就在触及阿隐身形的瞬间，江怀安伸手一拦，竟是直直的从左肩穿透而过。 阿隐侧眼看了一下，不敢有丝毫停顿，但眼中却是闪着几分泪光。 “杀了她，杀了她，我要她的脑袋！” “杀戮，你是杀戮的化身。杀了她，杀了她！”巫师的声音仿佛能洗脑，陆怀姜眼神恍惚，没有一丝神智，瞧见远处两道身影。 手中长剑从手中飞出，阿隐身子一侧，但依然伤到了阿隐的脚踝。 噗通一声。 阿隐猛地摔倒在地。 小怀鹿从他怀中飞出，直直的栽倒在地。 摔得满身狼狈，圆滚滚的身子还滚了好几圈儿，磕在石头上，额间都红了。 小姑娘头上的羊角无力的耷拉在两边，头发微散，小姑娘无措的站起身。 陆怀姜提着剑，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此刻江怀安被人困住，阿隐却是早已摔的晕死过去。 “陆姜哥哥……”小姑娘眼中含着晶莹的泪珠，却强忍着不肯落下去。 江怀鹿半点没有躲闪，反倒是站起身，瘸着腿眼巴巴的看着少年。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相对而立。 巫师手中的铜铃有些不受控制，心中升腾起几分不安。 寻常失了心智之人，便是亲人来了也唤不醒。 甚至他还喜欢虐杀，时常控制那失了心智之人，残杀至亲。即便是被他控制的傀儡，满脸是泪，也依然无法停止。 直到，所有的人性消失。 而这沙鲁，他用了十倍百倍的鲜血和手段压制，他竟是还有反应？ 第240章 鹿鹿要抱抱 巫师这一刻甚至怀疑自己。 到底是他手段不如从前，亦或是…… 那孩子，是这少年心中最亮的那道光？ 但他对此并无不感兴趣，他唯一不能忍的，便是这孩子不能留。 他若留下，这少年那丝神智便会永远为她而留。 “沙鲁，杀了她。带着她的头来见我。”巫师厉声呵斥，一道道手印朝着铜铃而去，此刻天上的七星连珠即将散开。 “沙鲁，杀！” 一股厉风卷起少年衣角，衣角飞扬，那朵小丑花格外显眼。 陆怀姜拎着剑，浑身充斥着阴冷之气，好似整个人都被森冷的杀气所包围。素来清明又满是神采的双眸，无一丝光芒，唇角更是抿成一条直线。 俊俏的脸颊已经被干涸的血迹遮挡，只剩那道斜飞入鬓的剑眉，能瞧出几分俊逸。 江怀鹿能清晰的看见他满是死灰的双眼中，倒映着她的面孔。 “陆姜哥哥……”江怀鹿什么也不说，只固执的唤着他的名字。 每唤一声名字，他的剑尖便忍不住低颤，发出嗡嗡的嗡鸣声。 他的剑，不愿指着她。 小姑娘上前一步。 陆怀姜的剑尖直指她的心口。 剑尖一直颤，轻轻的颤抖。 这几日他不知杀了多少人，似乎他心中有着烧不尽的戾气。唯有杀戮能让他得到片刻的安宁。 但此刻，这剑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杀戮，你要违抗我的命令么？我让你杀了她！”铜铃的声音刺的人耳朵生疼。 江怀鹿一眼不眨的看着陆怀姜。 她能诛邪，能诛杀恶人，但陆怀姜只能自己挺过那一关。 没人能帮他。 陆怀姜淡漠的看向她，克制住颤抖的剑尖，抬起长剑。 江怀鹿却是朝前一步，小手抓在闪着寒光的剑身上。 “陆姜哥哥，我要你醒来。” “你醒过来。” “你不能做邪祟。鹿鹿不要你做邪祟。” “你醒过来……”江怀鹿白皙软嫩的小手死死的抓住剑，锋利的剑身刺破了她的手掌。一滴滴殷红的血迹从剑身滑落，滴在地面。 小怀鹿眼睛一眨，眼泪滚落。 一滴滴打在剑尖上。 混着血迹，分不出什么是泪，什么是血。 就在陆怀姜长剑颤抖的不像话，神色间满是挣扎时，小姑娘突的松开了剑。 双手满是鲜血。 双手摊开，看向对面的少年。 “要抱抱……鹿鹿要抱抱。” 带着哭腔的矮墩墩张开手，眼泪巴巴的看着他。她抬头仰望着他，睫毛上还挂着眼泪，当真是让人疼的心都要麻了。 陆怀姜几乎握不住剑。 “杀戮！”巫师咬着牙，手中的铜铃却是一阵阵发烫，滚烫的骇人。 “鹿鹿要抱抱，想要你抱抱。”矮墩墩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固执的继续说道。 仿佛他不抱，她就那么一直看着他。 啪嗒，一声。 陆怀姜的长剑，终是失控落地。 巫师手中的铜铃陡然炸开，直接炸成了碎片，将巫师炸的满手是血。 他，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就在那四岁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下，他竟是挣脱了？！ 第241章 你是那道光 陆怀姜瞧见她委屈着站在自己跟前。 带着哭腔的张开双手，要他抱抱。 鹿鹿想要抱抱。 一句话，瞬间将脑子里不断的甩不开的杀戮挤了出去。 满脑子都变成了那句，鹿鹿想要抱抱，鹿鹿想要你抱抱。 手掌一松，手中的剑便滑落在地。 巫师被铜铃炸的满手是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原本就该是终生孤寂之命，怎么可能！”巫师惊得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当初只一眼，便看中了这少年。 不止是因为他身怀强大的力量，更因为，他心中他眼中毫无情。 人生来有情，即便是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男女之情，但对于这世间的某一份美好也会存着喜爱。 但他不同，他此生都该是孤寂至死。 对这世间毫无感情。 若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柄剑，他可以杀尽天下人。 无人能将他从深渊中拉回。 这简直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这般强大的能力却没有感情，这就是天生的杀人机器啊。 就那么一瞬间，他就动了心思。 陆怀姜殿下都可以拿来祭他，他一定会让他变成最强大的杀器。 这般傀儡若是炼成，便是魑魅魍魉，便是诸多阴魂，都会忌惮他。更何况是活人？ 他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便要成了。 可如今，他倾尽一切培养的大杀器，他连杀人的剑都丢了。 就那么哐当一声，犹如废铁一般丢在地上。 失去了它该有的光泽。 那个杀器，浑身是血的半跪在那小姑娘面前，俯身看着她。 那双死寂的毫无波澜的一双眼，慢慢燃起了光芒，夺目又绚烂的光芒。 “你要什么？”少年声音清冷，似乎许久不曾说话，喉咙略有几分干哑。 他那双眸子紧紧的看着小娃娃。 他一直处在黑暗中。 他杀人时，有意识的。 但他并未抗拒过。 铺天盖地的黑暗，屠戮一切的杀意，这不是他心中最想做之事么？ 他承认，他生来就无心无情，对这天下，都毫无情感。 他就像被世界抛弃的人，处在深渊，永不见光。 直到，那道强光毫不犹豫的照着他，一字字，一句句的唤着他。 要他抱抱，要他醒一醒，她要抱抱。 她委屈的张开了手，要他抱一抱。 陆怀姜说不清当时什么感觉，就好像一颗沉寂着，从未跳动过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炸开。 四肢百骸都散出了细细密密的酥麻。 素来只能感觉到冷漠的他，竟是感觉到了一股微微的暖意，将他包围，让他挣脱不开。 此刻半蹲着身子，单膝落地，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少年身形凛然，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剑，再也掩饰不住满身璀璨的寒光。 但他在她面前，收起了一身寒光，变得柔和又平静。 小姑娘眼泪还挂在脸上，可怜兮兮的，满是呆愣的看着他。 脑子还清晰的停留着那句，少年所问的，你要什么？ “我要姜哥哥，我要抱抱。”本就委屈，这一问，更是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第242章 他有情感了 她委屈了。 她委屈极了。 便是江玉白舍弃她，老太太要将她祭邪祟，她都没这么伤心。 原本陆怀姜失了心智，用剑指着她，她还有些难过。 可直到陆怀姜真正清醒过来，她才是真的委屈了。 好似知晓有人会心疼，知晓有人会成为她的依靠，才突然放肆大哭。 满身还带着血腥气，带着寒意的少年低低的叹了一声。 好似嘟囔了一声：“真是拿你没办法。”语气低柔，风一吹，便散了，好似从未说过一般。 但语气却含着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宠溺。 少年无奈的将矮墩墩圈在怀里，抱了个满怀。 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几分。 少年浑身的戾气瞬间散开，变得柔和开来。 他的眉宇间好似含着几分暖意，只为她存在的暖意。 鹿鹿，你是我唯一的光，唯一能照耀到我的光芒。 “鹿鹿，是你选了我的。”你若放开，我是不依的。 陆怀姜承认，他渴望光芒了。 太阳会照耀大地，惠及众生，但鹿鹿，只能照耀他一人。 拯救他一人。 小怀鹿没注意听，便是听了也不会在意。她哪里懂呢？她还太小了，太小了。 小到陆怀姜甚至对她的长大，感觉到了遥遥无期。 但此刻鹿鹿身上的奶香气冲散了他浑身的腥气，让他平静了下来。 陆怀姜能察觉到自己对小丫头的不对劲。 他私心里已经接纳了她，感情优于理智，先接纳了她的存在。 虽然并未生出什么男女之情，但却是他此生唯一接纳之人。 只怕，随着她的长大，更会失控吧。 陆怀姜心底想着，但并未排斥。 陆怀姜不曾去细想，她在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是容忍了她，真正出现在自己的世界。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不认识我了，你还用剑指着我。” “你还想杀我。” “你瞧你瞧，这里是你摔伤的。” “这里是你刺伤的，好痛好痛，都是你干的。”小怀鹿指了指额头的青肿，又十指张开，一脸的委屈。 陆怀姜低眉瞧去，她手掌被利剑割开，血肉翻涌。 让他眉心一凛。 “你怎么能坏我好事，你怎么能坏我好事！你是邪祟，你该是天生的邪祟啊。”巫师恨得双眼通红，那黑衣男子早已瞧见招魂失败，准备撤退。 若是被抓住把柄，将大皇子牵连出来，更无法脱身。 “巫师快走。”元惊带着人准备撤退。 巫师却有些癫狂，他的杀器，他的杀器啊。 癫狂的看向元惊：“走，那是倾尽我所有炼出来的杀器，他怎么可能恢复神智。怎么可能！” “大皇子算什么，我若拥有杀器，阴间阳间都是我说了算，都是我的！”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臭丫头！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将你炼做人偶娃娃，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生不如……”话音未落，眉宇淡然的少年单手抱着鹿鹿，单手朝着远处。 那巫师竟是直直的飞到了他的跟前。 咔吧一声。 脖子断了。 少年衣角飞扬，抬手将试图偷看的鹿鹿按在怀中。 ps：今晚十二点川川上架，求大家将月票投给川川吧。么么哒，上架前需要推荐票，上架后需要月票，大家不要记错了。也跪求大家支持正版订阅，川川想要恰饭，想要喝奶茶，呜呜呜…… 第243章 爆更三十章（求月票） 裙角飞舞，江怀鹿被少年稳稳地抱在怀中。 明明是个阴魂，偏生气势唬人，任谁多看一眼都会被震慑一番。 少年眉目如画，偏生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抹不去的戾气。 唯有见得面前小姑娘时，变得柔和几分。 “鹿鹿，鹿鹿……” 迷雾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是夏氏。 夏氏随着阴阳差来了。 江怀鹿趴在少年怀中，探出个脑袋偷偷看了一眼。 少年从头至尾都抱着她安安静静的立在阵法中央，看着那群人撤退，眼角都不曾多看一眼。 “怀安，怀安……”江怀安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夏氏冲破迷雾，便抱着江怀安放声大哭。 “城主，找到了，找到人了。” “快，全都在这里。” 阴阳差朝着中央的江怀鹿微微拱了拱身，行了一礼。 哎，咱们这神明啊。 神力强大，能抵御邪祟。 可现实却只有四岁。她能召来天雷除去巫师，但却不能回回使这一招啊。 还是得尽快长大啊。 阴阳差直接带着人进迷雾清剿恶灵，杨城主急忙让人将地上的姑娘们带了回去。 此处浓浓的血腥气，让人忍不住皱眉。 “太放肆，实在太过放肆。当咱们荒都好欺负，都来荒都找替死鬼了么？”杨城主一看这场景，便知是有邪恶的巫师做法。 “城主，四处搜寻过了。失踪的姑娘们都在此处，那七个少年没有踪迹。但……但在山洞内寻到七具身形瘦弱的白骨。皆是被人一剑穿喉，尸骨似乎进行了某种祭祀，只剩白骨。” 禀报的护卫心口发寒。 不过几日，活生生的孩子便成了白骨。 且那些人对上荒都众人，总有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只一猜，便知是外界来人。 “先将尸骨收殓，回了城让人来认吧。”杨城主冷着脸。 他也只有一个独子，若是经历丧子之痛，只怕自己这条命也活不下去。 这段时日，夜里他都是让儿子与自己睡一个屋的。 场面乱哄哄的，时不时还能听到迷雾宗林内传来的凄厉嚎叫声。 “还好有阴阳差，不然，只怕咱们连迷雾宗林都入不了。都说荒都乃邪祟的天下，谁又知道，靠着救世殿咱们反倒是免了恶灵之乱呢。”杨城主忍不住低叹，身旁众人也不由点头。 夏氏让人背着江怀安，眼神四处一打量。 脸色猛地一变。 “鹿鹿呢，我的鹿鹿呢？”夏氏直接吓破了音。 “她被邪祟带走了，被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少年带走了。”有个姑娘面色苍白道，方才众人都失血过多晕倒了，可她醒来的早，正好瞧见那一幕。 夏氏一听，眼白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鹿鹿怎么这么命苦啊。 众人又是手忙脚乱的扶着夏氏，奔波了一夜，夏氏头上的朱钗都不知何时脱落。 “我们会负责找她回来，你们先回城吧。”楚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夏夫人放心，鹿鹿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上天都会护佑她。”朱颜浅声道。 荒都城众人瞧见阴阳差的态度，不由将那小姑娘的位置越发拔高了几分。 好似，救世殿众人当真极其偏爱她。 夏氏被人掐了好几回人中才幽幽转醒，听得阴阳差这话，才轻声啜泣起来。 第244章 陆怀姜实体化 杨城主带着人从迷雾宗林出来，便脸色阴沉。 不过半个时辰，城主府内便聚集了荒都内有实权的人物。 荒都隶属于大周，但却又被大周排斥在外。 说来说去，能被发配到荒都之人。 都是被世界所遗弃之人。 这里，有的人祖上被流放，便世世代代都出不去。即便是已经恢复了良民之身。 有的人站错了队，有的杀了人，有的犯下大罪，都是罪不至死之人。 这里被称为堕落之地。 他们已经够艰难，但外界依然不肯放过他们。 荒都城内来来往往的权贵，闭门聚了一整日，月上柳梢头，郑夫人才一个个送客。 谁都不知他们商议了什么。 这一切，都与江怀鹿无关。 她此刻摊开一双手，手上涂满了止血药，擦满了药膏，将手放在陆怀姜膝盖。 “呼呼，还要呼呼，好痛。” “都是你伤的，你得负责……”小怀鹿抽了抽鼻子，旁边的少年一脸杀气，却又认命的给她呼呼。 凉凉的风吹过，抚平了小姑娘手指尖的刺痛。 “我破相了，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我娘说了，手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我虽然距离女人还有点距离。但是长长就成大人了……” 小怀鹿看着他幽幽的道。 “如今我被你破了相。你得负责。” “你看，你现在身无分文，一没房子二没车子，三没田地。连个落脚处都没有，鹿鹿偷偷告诉你哦，这山脚下的宅子和山头都是我的。” 小姑娘碎碎念的念了好一会儿。 陆怀姜只觉喜感，心底却又忍不住升上几分宠溺。 “所以呢？”声音清冷，给她擦额间的伤时手上不自觉的轻柔起来。 “所以，我有钱呀。跟着我，不会饿了你的，亏了你的。” 江怀鹿嘿嘿一笑，从软榻上爬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 话音刚落，陆怀姜剧烈的咳嗽起来。 少年素来稳重淡漠，天地变色也不能让他有丝毫侧目。此刻却是咳的满脸通红，震惊的颤抖着手指向江怀鹿。 提亲？ 这丫头知不知道提亲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提亲什么意思？”陆怀姜倒抽一口凉气，轻轻咬了咬舌尖。 却又觉得她太过胆大妄为，让堂堂太子殿下来她家提亲？ 江怀鹿双手叉腰，小肚子微挺：“我当然知道了。提了亲，我就要嫁给你。那我嫁给你了，你就得养我，我吃再多你不能嫌弃我。我长再胖你也得娶我，咱俩订了亲的！” “若是以后我娘不让我吃肘子，我就能反驳她，我是有人娶的了！”小姑娘一口气念了一长串。 她可真聪明啊。 那她早早就把自己定了，以后就不愁嫁不出去了。 为了口肘子，她竟然想把自己卖了。 卖给让人闻风丧胆，让江家抄家，让江家流放的太子殿下！ 陆怀姜几乎让她给气笑了。 “若是有旁人让你吃猪肘子，那你也让他们娶你了？”这般一想，莫名的心底不悦，伸手便在江怀鹿脸颊上捏了捏。 这软软滑滑的嫩肉，捏的小姑娘脸都变了形。 第245章 你能看到他？ “泥方凯窝。” 江怀鹿龇牙咧嘴的张着一口小白牙，眼珠子都快瞪圆了。 一丝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气得她越发张牙舞爪。 好不容易挣脱开，陆怀姜又问了一句：“那别人愿意养你，你也愿意嫁给别人啊？”不知为何，他就是心里酸涩。 小怀鹿却是眼白一番：“唔，你以为人人都配娶我么？” 说完，哼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至少让她嫁给杨巅峰，她就不乐意。 嫁给杨巅峰，别说猪肘子，怕是排骨都只能撮口骨头渣上面的汁了，比她还能吃。 这话却是取悦了陆怀姜，让他低声笑了出来。 冷着脸时万里冰封，笑起来时温暖宜人，好似春风拂面。 笑声控制不住的从喉咙里溢了出来，比他登上东宫之位还要开心。 眼神微眯，略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 “哎，等我长大你会不会就老了？”小姑娘嘟囔着嘴，自己个儿在那念叨。 陆怀姜一听，顿时又气得炸毛。 “本宫……老子风华绝代，老子年岁正好！你才老，你才老，你全家都老。你相公将来说不得是个糟老头子呢！”说完冷哼一声便准备穿门而过。 此刻正好是救世殿顶部阁楼，他素日里得了江怀鹿允许便可以来回穿梭。 阴魂又不需要开门。 此刻他一生气，怒而转身，直直的朝着大门而去。 江怀鹿撅了撅嘴，哼，一言不合就消失，做鬼了不起啊？ 只是…… 咚！ 猛地一声巨响。 好似什么东西撞上了大门。 江怀鹿一个翻身从软榻上滚下来。 圆滚滚的像个小球儿似的。 方才那满脸嚣张，一脸天第一，老子第二的狂妄少年。 捂着额头，一脸懵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大门。 “我竟然，没穿透？”声音还有些迷离，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江怀鹿鞋都没穿，跳下床，蹬蹬蹬的迈着小步子来了他身边。 “咦……额头竟然撞红了。”江怀鹿瞪大了眼睛。 正好朱奶奶端着个木盘上来，里面放了几个白瓷小碗，都是江怀鹿极其喜欢的荤菜。 朱奶奶推门而入。 “主子您用些晚膳吧……”刚说完，便迟疑了一下。 “这位小公子，可要给您拿些合身的衣裳？”朱奶奶恭敬的退在一旁，看了眼地上的陆怀姜，低声问道。 哪知两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朱婆婆。 “你能看到他？” “你能看到我？” 两人异口同声道。 朱婆婆顿了一下：“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但这么大个人……老婆子还是不至于看不见吧？” “况且他这身红衣裳，往地上一躺就是个人形，这般显眼呢。”朱婆婆指了指地上。 江怀鹿和陆怀姜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朱奶奶，你帮我备些十来岁少年穿的衣裳吧。藏青色或白色皆可。”小怀鹿轻声道。 朱婆婆瞧见两人面色不对劲，深深的行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门刚一关上。 陆怀姜直接跳了起来。 第246章 穿针引线陆殿下 “她怎么能看见我？” “我平日里在她跟前，她一次也不曾看见我？” 陆怀姜头一次绷不住，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江怀鹿却是摸着下巴围绕着他转了一圈儿。 神色间满是思量。 “你这几日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儿？”小怀鹿仔细询问道。 陆怀姜忍不住踱步走来走去，难不成那巫师偷了他的身子，竟是让他还魂了？ 可他明明带鹿鹿回救世殿时，依然能使术法啊。 少年突的想起什么，脸色微凛。 浑身上下都带着几分寒霜。 那浓密又满是棱角的眉毛处，似乎都有了凛然的杀意。 “是巫师，他炼化了我的生魂。”陆怀姜嘴唇动了动，此刻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当初巫师用七个孩子的血肉祭天，那时他力量大增，压根没注意到别的。 此刻才发现有些异样。 他不再惧光，不再受救世殿所困，甚至他可以随意走动。 陆怀姜甚至猜测，那几个孩子的精血已经尽数到了他的身上。 小怀鹿在他手臂上，脸颊上，胸膛戳了戳，有人的形态，但没有人的体温。 “我，还是个人么？”陆怀姜垂着眸子，微抚着心口。 他不曾告诉江怀鹿，他如今极其嗜血。 残忍嗜杀，残暴无度。 陆怀姜低笑一声，颇有些嘲讽。 “当然是人啦，你如今只是生魂离体。生魂实体化，也是因为你体内力量暴增，又被人用精血和秘法所强行铸成。过不了多久，便会恢复正常的。” “只是……”鹿鹿顿了一下。 “你身子还是凡人之身，魂魄力量过于强大。将来回归时，恐怕会有些神魂不符，大概会有些后遗症。但，估计也没什么大事儿。”小怀鹿偏着脑袋，猜测道。 少年沉吟片刻，他倒不怕什么后遗症。 便微微点了头。 小怀鹿凑上前去，精致小巧的鼻子在他身上吸了吸：“好臭啊，好臭啊……”小脸上皱巴巴的，满脸嫌弃。 “你不是嫌弃我臭，你是没地方擦鼻涕了。”陆怀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敢用太子殿下的衣袍擦鼻涕，你是头一个！ 小怀鹿咧着嘴直笑。 朱婆婆对于主子的事从来不多问，没一会便送来两身月白色长袍。料子虽说简单，但衬的陆怀姜身形俊朗，让小怀鹿呆了呆。 “救世殿山脚下有几家成衣铺子，但到底要量体裁衣才合身。这还是老婆子勉强寻了几身合适的，过几日老婆子寻些好布料，亲自做几身。”朱婆婆低声道。 江怀鹿倒是挺满意，简单的白衣穿在陆姜哥哥身上，倒是显得衣裳都有些不凡了。 “麻烦朱婆婆了。这几身衣裳便好，你寻些布料来即可，姜哥哥会做衣裳。”小怀鹿笑着道，说完又笑眯眯道：“你再寻几身好看的料子，我也要姜哥哥给我做。” 陆怀姜皮笑肉不笑，本宫这杀人的手，给你穿针引线。 你可真能想。 但在小怀鹿水汪汪的眸子下，他又默默闭上了嘴。 这小祖宗可惹不得，说哭就哭，到时候还不是本宫哄？ 本宫可不是惧怕了她，本宫只是不愿费力气哄她罢了。 第247章 你想做我后爹 “姜哥哥，姜哥哥，你快来……” “姜哥哥，你尝尝这个好吃吗？” “是不是好久没吃过了？”小怀鹿攥着陆怀姜蹦蹦跳跳的出了救世殿，小姑娘两只手还用白纱布缠着呢，此刻开心的像只小鸟。 眉宇间满是开怀。 走在这冰天雪地里，穿着一身红。 脖子那里围着一圈儿毛茸茸的小姑娘，眉目如画，灿烂了整个冬天。 “陆姜哥哥，等会你送我回家吧。娘肯定担心坏了，我便说是你救了我。”小怀鹿开心极了，她一直不大好意思，别人的小伙伴都是人，就她的小伙伴是个鬼。 陆怀姜点了点头，想起夏氏那个柔弱的妇人，不由蹙眉。 “你娘，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有什么禁忌？” “初次拜访，总不好惹夫人不快。”陆怀姜干咳一声，不大自在的看着鹿鹿。 他陆怀姜便是见皇帝都不曾问过禁忌，便是他娘，他都没考虑这么多。 陆怀姜心底嘀咕，还不是怕她哭，暂且忍了吧。 这小丫头娇气，惹不得。 小怀鹿跑的脸色通红，这白花花的雪地里，反倒是一抹浓重又艳丽的色彩。 便是胖乎乎的小圆脸下，也掩饰不住精致的五官，和动人的眉眼。 小姑娘红唇微翘，呼出的气都升腾起一股白色雾气。 “我娘啊，脾气好，性格温柔。她最喜欢的就是鹿鹿了，你救了鹿鹿，那就是最开心的。”小怀鹿蹦蹦跳跳的。 “禁忌的话，你只要不提两个人便是。一个是我爹……提多了不吉利。爹爹不喜欢鹿鹿，大概是鹿鹿不招人喜欢吧。”小怀鹿低叹一声。 小脑袋耷拉着，在天上她就没爹爹，没想到下来了还是没爹爹。 还好哥哥和娘疼她。 陆怀姜见她失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轻轻揪了一下。 “其实……其实你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就是偶尔有那么一丝气人。”陆怀姜唇角微翘，离开了京城，仿佛一切都平静起来了。 “虽然你没爹，但陆姜哥哥却是可以代替他的。”你爹爹没有给你的那份喜爱，陆怀姜哥哥会尽力弥补你。 陆怀姜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但他知道，他并不排斥江怀鹿。 甚至呆在她身边，能止住他的戾气。 哪知小姑娘却是脚步一顿，转头，一脸木然的看着他：“你竟然还想做我爹？我拿你当哥哥，你居然想做我后爹？？”小姑娘震惊的后退一步，满脸控诉的看着他。 小脸一副受了伤的模样。 好不容易剖心置腹了一回，那傻丫头竟然以为他想做她爹？ 陆怀姜气得心口生疼。 张口结舌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少年捂着脑门，他在朝堂之上被众臣弹劾都没这么抑郁。反倒是来了这荒都，被个四岁孩子气得时不时吐血。 要是朝堂上那群老东西见了，恐怕会惊掉下巴。 还好，这丫头离得远。 少年有些后怕。 “谁想做你爹！”少年黑着脸，本就比她大七岁，这又凭白高了辈分，陆怀姜越想越气。 直到回了江家大门前，少年才脸色缓和几分。 第248章 被我抄家的江家 “对了，我娘还有个禁忌，你可千万不能提啊。” 顿了一下：“不过也提不到那去。”小怀鹿摇了摇头。 “但是吧，若是提起来，你便直接开骂。顺着她的话，把那个人骂一顿，有多恶毒便多恶毒那种。”小怀鹿半点没放在心上，她娘也就这两个仇人了。 这般一说，倒是让陆怀姜起了几分兴趣。 “那是什么禁忌？难道是你娘的仇人？恨之入骨，都不能提一句那种？”陆怀姜倒记得那个妇人性情温和，不像这般极端之人。 好几次瞧见她，都满脸温柔的笑意，在京城恐怕也是端庄贤淑的妇人。 “要这般说，到也差不多吧。” 小怀鹿站在门口，还未敲门。 转头看着陆怀姜道：“你可知道我们一家是被流放出荒都的？本来一家子过的和和美美，呃，虽说也不算和和美美，但表现至少和和美美。” “老爷子官至一品，还是帝王恩师。我家那渣爹呢，虽说没什么大才能，但在大理寺也有份官职。” 小怀鹿虽说当年在京城浑浑噩噩，脑子不大清明，但记忆却有几分的。 陆怀姜走到大门口，脚步一僵。 为啥觉得这经历有点耳熟呢？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其实没流放前，我家日子过的还挺好的。哎，都是因为招惹了那恶人，哼！” “本来要将我家满门抄斩，后来大概是良心发现，我家都推上斩首台了。我娘还给我灌了一碗酒，灌的我迷迷糊糊。” “哼，那恶人倒是悬崖勒马，将我家满门抄斩改成全家流放了。” “我娘也是傻啊，本来与我爹和离，就能脱离江家回到夏家。她想着要同甘共苦，谁知道渣爹也不省心。”小怀鹿碎碎念。念完又恍然来了一句：“对了，鹿鹿其实骗了你，嘿嘿，陆姜哥哥你不要生气呀。” “鹿鹿，不叫江鹿。鹿鹿叫江怀鹿，江怀鹿……我的哥哥叫江怀安。”小姑娘笑眯眯的。 谁知道，陆姜哥哥却是脚步猛地一退，好似受了惊吓似的。 “江，江怀鹿？江怀安？” 陆怀姜心尖尖微颤，不是他想的那个江吧？ 陆怀姜眼皮子微跳，看着那小奶娃，敲响了大门。 大门应声而开。 朝堂上众人弹劾，御史以头撞金銮殿，在金銮殿血溅当场都没半分后退的陆怀姜殿下。第一次想要拔腿就跑。 “真是小姐，当真是小姐回来了。” “奴才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方才瞧见门口站着个奶娃娃。不曾想还真是姑娘回来了……”门房大喊一声，府上的丫鬟急匆匆便扶着夏氏出来了。 夏氏老远便瞧见个穿着红色袄子，上面绣了几朵白梅花的小姑娘。 圆滚滚的，巧笑嫣然，可不就是她家鹿鹿。 “鹿鹿，鹿鹿……”夏氏哭嚎一声，疯了一般冲上来，差点将鹿鹿撞翻。还是陆怀姜在背后推了一下，将她撑住。 直直的将女儿抱入怀中。 “小姐回来便好。夫人从回来便滴米未进，也不愿睡，只在门口守着。”丫鬟擦了擦眼角，又哭又笑道。 第249章 心虚的要命 “娘，我回来了。” “你瞧鹿鹿半点没受伤。” “娘，你别哭，鹿鹿没受伤呢。都是鹿鹿不好，让娘担忧了。”小怀鹿眼底闪过一分愧疚。 她从夏氏这里，得到了久违的母爱。 但她若是不跟着去，只怕没人能挡得住陆姜。 小怀鹿眉眼微垂。 陆姜其实是个很危险人物，她若站在天下的角度上，她不该放任陆姜的成长。 但陆姜，小怀鹿不知为何总对他有几分心软。 “是是是，小姐平安无恙的回来便已经是好事了。夫人您快莫哭了，您瞧这两日小姐只怕也没吃好，小脸都尖了。”丫鬟心疼道。 陆怀姜神色晦暗的看着她们。 别闹了，她回来之前吃了半只盐焗鸡，还吃了不少点心。 “娘，是这位陆姜哥哥救了我。他便是鹿鹿以前说的好伙伴，父母双亡，家中凄凉。”小怀鹿拉了拉夏氏的衣袖。 夏氏这才擦了眼泪，只是依然紧紧的攥着鹿鹿的小手。 昨夜通宵未睡，干净干涩红肿，夏氏微眯着眸子仔细看去。 一身白衣的少年伫立在跟前。 身形修长，面容俊俏，且精致无比。但这种精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个俊俏的少年，不带丝毫柔弱的美感。 容貌精致，眉目含着几分浅薄的笑意，但怎么都让夏氏有些眼熟。 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少年虽然身量修长，但却透着几分少年特有的气息。只怕才十二三，比怀安小一些。 通身的气度，倒不像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夏氏倒并未多想，鹿鹿是她的命，当即对着陆怀姜行了个大礼。 陆怀姜眉头一皱，便急忙侧身避开了。 “多谢陆公子出手相救，陆公子大恩，江家必不敢忘。” “不必多礼，夏夫人客气了。鹿鹿是我是好友，陆某哪敢见死不救。”这小丫头眼睛都快哭肿了，他哪里再敢胡来啊。 “陆公子快请进。小女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夏氏擦了泪，转身便吩咐人设宴款待。 江怀安受了伤还在床上躺着，府上只能夏氏一人操持。 “不麻烦，鹿鹿是个聪慧伶俐的孩子。”陆怀姜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小怀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总觉得他客气的不像话。 以前嘴毒又冷漠，这会倒有礼了许多。 陆怀姜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不得不说，此刻平易近人的他，便是皇帝来了只怕也不会多想。 素日里他穿着太子蟒袍，不苟言笑。 如今=…… 陆怀姜低笑一声，至多只像了曾经三分。 况且夏氏没有诰命，进宫机会极少，唯一见过两次便是行刑前了吧？那会惊慌失措只怕也没怎么记住。 细想了一下，荒都最近被发配的只有方家和江家。 见过他的恐怕只有江家老太爷和方家老爷子，至于前些年被他送来的官员，那会他还未长开呢。 压根不足以为惧。 陆怀姜眼底的焦躁少了几分。 “啪啪。啪啪……” 还未离开大门，便听得有人急躁的拍着门。将门拍的哐当哐当响。 第250章 认出陆怀姜？ 江家如今住在内城。 结交的大多也是内城之人，素日里来人皆是拜帖，亦或是下人求见。 少有这般遇到粗俗无礼之人。 “谁啊谁啊？门都快拍烂了，还懂不懂礼了？”门房忍不住喊了一声。 将门一开。 江玉清便拉着大哥进了门，瞧见江怀鹿站在门口，欢喜道：“鹿鹿果然回来了，鹿鹿当真回来了。大哥，你快问问，为何怀萦没回来？” “大嫂我今儿……” “谁是你大嫂？你家大嫂可还在江家坐镇着呢，乱攀什么亲戚。”夏氏不喜的扫了一眼，只觉自己以前瞎了眼，一颗真心被践踏。 江玉清神色微怔，似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有什么事便说吧？今日府上贵客临门，没空招待你们。”夏氏直接门都不让进，两个护卫拦在大门前。 江玉白这脸霎时难看的紧。 以前她为了自己，连娘家都可以不要。 一心一意只为他，只为江家。 明明是江家主母，对他的事从来不假他人之手。他的一切都是夏氏亲自安排，不管春夏秋冬，但凡他上朝，起的再早，夏氏也陪在他跟前用膳。 江玉白喉咙干涩，傅氏从来不是这样。 他早起，傅氏睡着动都不动一下。 老太太瘫痪了，不能说不能动，一日三餐都要人喂。 源氏要带着孩子，一日三餐都指着傅氏。 傅氏她…… 早膳从不做，老爷子时常叹着气，用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他。他去找傅氏，傅氏却说：我嫁进你们家之前，你们家都不吃饭么？ 好在傅氏起来后能做午饭和晚饭，只是早饭他们一家都是随便对付几口。 最近母亲也不知为何，每每他回家之时，她都满脸是泪的拉着自己的手不让他走。 但傅氏却说自己照顾的极好。 自从离了夏氏，家中，一团糟。 “大……夏夫人，我今日来没别的事。只是想问问鹿鹿，她可有看到她姐姐怀萦，明明都是一同被掳走的，为何怀萦没回来？” “鹿鹿之前被邪祟带走，是阴阳差救了她吗？鹿鹿可不可以求求阴阳差大人，让他们找一找怀萦。鹿鹿，你去求求情吧？”江玉清上前，似乎想要拉江怀鹿的手。 但夏氏拉着她直接躲到了身后。 “什么姐姐，我这辈子可生不出那么狠心的丫头。” “再说了，鹿鹿可不是阴阳差救回来的。这位陆兄弟将鹿鹿送回来的。”夏氏指了指陆怀姜。 陆怀姜一身白衣，静静的站在边上。 江玉白一抬头，眼神猛地一滞。 噗通一声。 直直的跪在地上。 “殿下！”江玉白声嘶力竭，浑身瘫软，没有半分力气。更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哆嗦的不像话。 殿下怎么会来荒都？ 殿下什么时候到的荒都？ 江玉清没做过官，自然不认识陆怀姜。 “江老爷认错人了吧？”陆怀姜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虽说我也姓陆，但我祖上都是荒都之人。直到了我这代才没了罪民之身。江老爷所说的殿下，也是荒都人？”陆怀姜噙着几分笑意，看向他。 第251章 想要道德绑架本宫 江玉白浑身哆嗦的厉害。 朝臣连皇帝都不怕，就怕陆怀姜殿下。 此刻光是遇见个与他相似的面容，都吓得浑身发抖。 江玉白见太子的时候不多，只上朝时远远看过几眼。 那身太子蟒袍，虽说年纪不大，但浑身气势却是能镇住整个朝廷。 与面前的少年，似乎有些差距。 太子，绝技不会露出这等神情！ 且不会站在江家大门口，与他和离的夫人站在一块。 不管是在江玉白眼里，还是在朝臣，以及天下众人的眼里。 陆怀姜，与夏氏都不是一个世界之人。 江玉白微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间冷汗。 浑身都笼罩在后怕之中，他当真以为看到了殿下。 “大哥你怎么回事？什么殿下？这可是荒都，殿下远在京城呢。你是魔怔了么？”江玉清急忙扶着大哥起身。 江玉白有苦难言，难道他要说自己将那少年认成了太子殿下？ 江玉白再次抬眼看去，依然觉得心悸。 心脏砰砰直跳。 太子殿下简直是每个朝臣的噩梦。 更何况江家还完全败在他的手上。 此刻大着胆子细看，那少年似乎比起殿下多了几分柔和。轮廓比起来，殿下还要更瘦削一些，目光比起来，殿下更冷漠一些。 殿下哪里会笑？ 哪里会牵着他的小女儿勾着她的鼻子？ 此刻再细看，好似除了轮廓像，连五官都不大像了。 明明就是两个人。 任谁都不会将他和陆怀姜殿下认作同一人。 只是这少年也姓陆，倒有些巧合了。 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玉白倒也想得开。实在是，殿下在荒都太过离奇！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儿。 “看错了。最近精神恍惚，看得不大真切。”江玉白低声道。 陆怀姜抿了抿唇：“江老爷看清楚就好，以后可别认错了。” 江玉白嘴唇呐呐的没吭声，即便不是陆怀姜，他也害怕那张神似的脸。 可见陆怀姜此人对众人的影响有多大。 江玉清拉了拉大哥衣角，大哥却神色恍惚，来之前说过的话全忘记了。 江玉清满腹郁气的吸了口气，强忍着笑脸：“夏夫人，话不能这么说。怀萦这孩子以前与鹿鹿是有些过节。但那都是孩子间的玩闹，不至于如此。” “怀萦也是叫你大伯母的，你怎能如此恶毒。” “这位陆公子，你能救下鹿鹿，也帮帮我家怀萦吧。我不知道鹿鹿和大嫂给你说了什么，但怀萦不是那般坏心眼的姑娘。她为了江家，还亲自给大哥求了差事。陆小公子，你就帮帮咱们吧。” “咱们这一家子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实在是对不起怀萦啊。”江玉清已经花了不少银子，请人找江怀萦。 但被掳走的姑娘全都回来了，唯独没有他家江怀萦。 江玉清神色微暗。 自从来了荒都，娘子和怀萦之间好像也多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明明两人来荒都之前，是无话不说的亲母女。 甚至怀萦几日未归，源氏半点不曾过问一句，只抹着眼睛落泪。 第252章 关老子屁事 “陆公子您帮帮忙吧。” “你是在迷雾宗林救的鹿鹿吧？麻烦您再走一趟。” 江玉清一个大男人不住地落泪，若是个心软的只怕都同意了。 “你能救出鹿鹿，必定也能帮帮怀萦的。怀萦这孩子容貌生的好，我也怕她遭遇不测。”江玉清红着眼眶，心中嫉恨，只怕是夏氏说了怀萦坏话。 陆怀姜眉头都没动一下。 “生的美丑，与我何干？” “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 “管我，屁事！”陆怀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白眼颇有江怀鹿精髓。 夏氏本来被江玉清气得脸色难看，此刻瞧见少年恩公半点情面不留。差点没蹦住笑出声。 她啊，当真是被江家那群人用道德绑架惯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是有脸。两个加起来七八十岁的人了，找一个十几岁的小公子帮忙。合着江怀萦的命精贵一些，人家小公子不惜命了？凭什么为了素不相识的江怀萦拼命？” “真当你江家人多长了颗脑袋，要多稀罕你几分？”夏氏满脸嗤笑。 身旁小姑娘，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娘，我也姓江。我不要多长脑袋。”那多丑啊。 “没事，指的是狼心狗肺的江家人。鹿鹿不是。”鹿鹿是没心没肺。 陆怀姜弯腰抱起小怀鹿，仔细的看着她，浅声道。 江玉白瞧见这一幕，当真是最后那丝疑虑也打消了。 殿下软声软语的哄孩子？可拉倒吧。 他只会杀孩子。 “你你……你！”江玉清被陆怀姜这话堵的面色青白，偏生陆怀姜眼角都不曾给他一个，那高高在上的倨傲深深的刺痛了江玉清。 “赶出去。”夏氏看了眼护卫。 “谁敢，我看谁敢！我是她的小叔子，这是她的相公，看谁敢动手！”江玉清气得面红耳赤，似乎想不到平日里被刘氏压得死死的，从来不敢反抗的夏氏竟是这般胆大。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要如此？”江玉白满脸苦涩。 “你知道，我从来不曾想要与你和离。是娘，是娘的主意。” 夏氏走后，他才发现整个江家转不动了。离了她，整个江家都乱了，家中再也没了整洁，脏乱不堪。 即便是他，都宁愿在外喝酒不肯回家。 “羞羞羞，你是奶娃娃吗？这么大年纪了，做错事还要怪娘？”江怀鹿从陆怀姜怀里探出个脑袋。 陆怀姜将她脑袋按了回去：“有些人就是七老八十，躺进棺材了，也要问娘怎么躺。”陆怀姜说的一本正经，但夏氏却听得笑了。 这说的，不就是江玉白这等人。 “这把年纪了没点担当，枉为人子。难怪殿下贬了江家。”陆怀姜忍不住在他伤口撒盐。 当然，这也是说明他贬对方不是没有缘由的。 江玉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只恨当初瞎了眼，只恨与你做了夫妻！”夏氏神色漠然，连恨都没了。 失望不是一日累积而成，她如今没什么想法了。 但走不出来的反而是江玉白。 江玉白两兄弟被赶了出来，狼狈又凄凉。 第253章 殿下像个乡巴佬 “大哥，你怎么不管管她？一个妇道人家成天在外抛头露面，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安生。如今更是胆大包天，将咱们赶了出来。” “她怎么这般不识好歹？江家没个男人撑门户，看她能过的怎么样？”江玉清神色愤然，素日里这大嫂见了他都是好声好气，在京城都是照顾的妥妥贴贴。 “她能过得比你我好。”江玉白木讷着脸回道。 “她给够了江家应有的体面，应有的尊重。可连你这个小叔子，都如此轻视她。更何况娘，更何况江怀萦。更何况身为妯娌的源氏？”江玉白笑着笑着便落了泪。 “当着我的面，你都能辱骂她，背地里呢？我不再府上之时呢？” “她不想忍了，她不愿意忍了。” “当年我与她私定终生，她与娘家闹到断绝关系也要嫁与我，我却让她寒了心。”江玉白心口空荡荡的，好似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承认当初写下和离书，一是因为老太太撺掇，二却是想要逼她回头。 “她断绝关系嫁给大哥，还不是因为江家名望比夏家高！是她高攀了。”江玉清低声道。 当年江家如日中天，老太太想将娘家侄女说给江玉白。 但江玉白却与夏氏私定终生，夏家那时还未发家。与江家有很长一段距离，夏家疼惜女儿，高门嫡母不好做。 当即断言，你若要嫁进江家便没有这个女儿。 夏氏当年是哭着离家的，这么多年堵着一口气也一直不曾回娘家。 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打掉牙往肚里吞，硬着头皮往前走。 上次差人去娘家，还是因为鹿鹿在中元节要出生，老太太不许请稳婆。夏氏生死攸关之际，才遣了丫鬟上门求救。 江玉白深深的吸了口气。 夏氏嫁给他，除了一双儿女，当真是，一无所有。 心口绞痛的厉害，江玉白倒在雪地里无声的落了泪。 他总以为，她会一直站在他身后。 原来，她攒够了失望，也是会离开的啊。 恍惚间，又看见了成婚那一日。 夏氏满脸娇羞的抱着他，她说：“此生我为你抛弃所有，你若负我，我便再不回头。” 一语成谶。 全都成了真。 此刻的夏氏却没那么多感伤，鹿鹿安然无恙的回了家便是大喜事。 “今儿都腊月二十九了，本该喜气洋洋过新年。鹿鹿你没回家，府上都没心情。” “今儿正好，蒹葭你让门房放两串鞭炮。鹿鹿回家了，马上就要迎新年，去去晦气。”夏氏急忙吩咐道。 直到江怀鹿二人吃了饭，才发现江家已经张灯结彩，四处都挂起了灯笼。 连雪地里夏氏都费了些心思。 “夫人之前出门遇到个小乞丐，能将冰块雕琢的栩栩如生。想着小姐会喜欢，便将小乞丐留在了府上，也算行了件善事。” “您瞧，这府上是不是增添了许多生气？”丫鬟笑眯眯的。 陆怀姜新奇的四处张望着，明明是一国储君，倒像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第254章 第一次见大舅子 江家院子里四处都摆着玲珑剔透的小动物。 房顶上雕刻着胳膊大的小灵猴儿，小灵猴手中捧着个红通通的果子。 看起来活灵活现。 “您瞧，这竹林里雕刻的可是猫熊。这猫熊奴婢听说过，但从未见过。” “只知道通体黑白，没有别的颜色。那眼睛啊两坨黑黢黢的，可有意思了。小乞丐在竹林雕刻了不少，还用墨汁染了色。” 江怀鹿踩在雪地里，陆怀姜怕她摔打，便牵了她的手。 院子里四处都摆放着晶莹剔透的冰雕，那乞丐大概有些手艺。所有冰雕都是用菱形雕刻，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 江家四处挂着大红灯笼，仅有的几个丫鬟奴仆都满怀笑意。 夏氏站在院子角落，身后的丫鬟低声道：“那陆公子听说是孤儿，恐怕没庆贺过新年吧？奴婢瞧着他好似很好奇的样子。” “陆公子生的可真好。”难以想象，这样的人，这气度，竟然是个罪民的后代。 夏氏本来对外人防范之心极重，但那少年救了鹿鹿，又生的精致。 是人都会多偏爱几分。 “也是个可怜孩子，今年便留他在府上过年吧。鹿鹿啊，难得有个伴。不过这孩子，竟是找个年纪这般大的朋友。”夏氏失笑不已。 她方才问过陆怀姜，过了年便十二。 鹿鹿年后才五岁。 这俩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话题，鹿鹿唯一谈得来的，大概就是吃？ 这是她最擅长的。 “夫人仁善，陆公子没亲没故的，得夫人如此善待也是缘分。能救下姑娘，更是夫人平日里行善积德呢。”这大过年的，丫鬟好话一箩筐。 整个江家都喜气洋洋的。 大年三十。 江怀安身子好了不少，勉强能靠在床头坐起来。 听得小怀鹿一口一个哥哥哥哥，酸的牙都快掉了。 “我也姓江，以后喊姜哥哥便是喊我。你喊他陆哥哥吧。”江怀安脸色虚弱，坐在床头。 看了看陆怀姜，客气又疏离的点了点头。 江怀鹿对着他比了个鬼脸。 “小气鬼，小气鬼。” “行了，哥哥今儿的药还没喝。帮哥哥端来吧。明日是大年初一，娘不许喝药，晦气。”江怀安看向门外。 小怀鹿这才哦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小怀鹿一出门，屋内两个男人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消失。 屋子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气氛微有些紧张。 “姜哥哥？你是那个差点杀了鹿鹿的邪祟！”江怀安当日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记得鹿鹿撕心裂肺的哭着叫他。 江怀安怀疑的看着陆怀姜。 他倒是没想过此人是太子殿下。 他出生到现在，也就太子立为储君那日跟着父亲入了一回宫。可那时陆怀姜还是个奶娃娃呢。 陆怀姜听得那句邪祟，并未反驳。 “鹿鹿一直以来的朋友也是你吧？”江怀安凝声道。 “我不管你出现在鹿鹿跟前，是为什么心思。但我若发现你有伤害她的心思，便是你邪祟也好，阴魂也罢，我必不饶你！” 第255章 略有薄产要继承 “鹿鹿从出生到现在，只你一个朋友。我不愿让她难做。”江怀安冷着一张脸，他更明白，鹿鹿与他不一样。 他知道鹿鹿有很多秘密瞒着他。 甚至被祭祀时，她都没有半点胆怯，眼神极其平静。 平静到让他害怕，害怕有朝一日他会护不住鹿鹿。 鹿鹿再有能力，他也想尽自己全力保护她。 陆怀姜深深的看着他，他不笑时，好似浑身的戾气都勾了出来。 “我不会伤她分毫。”陆怀姜话音刚落，小怀鹿便端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 推门而入的瞬间。 屋内冰雪消融，两人重新挂起笑容。 端的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大哥，快起来喝药了。”小怀鹿将黑黢黢的汤药放在床头，小手烫的通红。 陆怀姜不满的看了眼床上的大舅子。 啊呸，床上的江公子。 拉着鹿鹿的手不停的呼呼。 江怀安摸了摸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亲的呢。心中倒是又安定几分，对陆怀姜多了些信任。 小怀鹿眼巴巴的看着哥哥，看的直吞口水。 江怀安瞥了她一眼：“吃什么你都要蹭一口也就罢了，汤药你也要蹭一口？” “你这样将来是嫁不出去的。”江怀安无奈的扶额，这丫头像是饿了上千年似的。 一听得这话，小姑娘眉眼带笑，下巴翘的高高。 “那不劳你费心，鹿鹿肯定有人要。”只等陆姜哥哥来她家提亲了。 下家都已经找好，鹿鹿才不担心呢。 说完又眼巴巴的看着哥哥，陆怀姜不由眯着眸子：“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能吃。但我可以给你颗漱口的饴糖。” 小姑娘顿时就安静了。 醉温之意不在药啊。 害，为了最后那口糖，苦也能咽下去。 江怀安看的眼皮子直跳：“出去出去吧。看了你俩就心慌。”不知道为啥，他好像哪哪都融不进去似的。 怪了，明明鹿鹿是他亲妹妹。 这两人站一起，他倒像个外人似的。 两人被江怀安赶出房门，小怀鹿见他伤口无碍倒也松了口气。 “陆哥哥，你放心，我会赚钱养你的。明儿大年初一，我要将整个荒都纳入救世殿范围内。昨日我已经让杨巅峰买地去了。” “我还挖出了金矿。” “你放心吧，你来提亲，我不亏待你。但是你得早点来，不然今晚年夜饭，我娘肯定不让我啃肘子。” 小怀鹿笑的贼兮兮的。 陆怀姜站在门前，心中思索着，怎么告诉小鹿鹿，我就是抄了你家的罪魁祸首呢？ 沉默良久，陆怀姜幽幽道：“其实，我家也略有薄产需要继承。鹿鹿不必太辛苦。”我家倒是有两亩地的。 小怀鹿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略有薄产罢了，她可有钱呢。 “鹿鹿啊，你以前说自己有个仇人……那仇人，可是因为与江家结了仇？”陆怀姜突的想起一事，眸子微眯。 他只差没有明说，是不是我陆怀姜！ 小怀鹿自然不肯告诉他，邪祟便是太子。 这是她来凡间的任务，谁都不能说。 只有人间清平那一刻，她才能重返神界，重归神位，让爹娘重塑金身。 第256章 鹿鹿的仇人 小怀鹿眼神微有些黯淡。 早已消散于天地间的人，想要重塑金身，该有多难？ 救世，也只是得一个机会罢了。 整个天下都只换来一次机会。 “不关江家的事。是鹿鹿的缘故。”小怀鹿嗓音低沉，瞧着似乎心情不大好。 陆怀姜微微松了口气。 他可没招惹过小丫头。 他虽然招惹过江家，但她说了与江家无关啊？ 心大的殿下顿时松了口气，只要别到头来，让他自己诛自己就行。 “陆姜哥哥会帮你的，别怕。不管那人在天涯海角，哥哥都帮你宰了他可好？”瞧见小姑娘耷拉着眉眼，陆怀姜心头便不大欢喜。 小怀鹿这才破涕为笑。 “那便好。”小怀鹿勾着陆怀姜的手指头。 下午时，整个江家都在四处派发红包，夏氏还给丫鬟奴仆都放了一日假。 初一初二轮着回家探亲，高兴地下人直磕头。 卖了身入贱籍的下人，哪里还会有回家的机会？ 他们何其有幸遇见了江家人。 傍晚时，陆怀姜从江怀安手中拎出一本山海经，瞧着山海经上的奇珍异兽发愣。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正在朝堂上忙碌吧？ 与其说是忙碌，不如说是准备宫宴。 每一年的宫宴，好似都见了血。那些宫人，哪个见了他不是颤颤巍巍，牙齿打着冷颤。 便是朝臣在他的目光下都不敢抬头。 皇宫宫宴，张灯结彩，却又充满冷漠。 此刻抬头朝着窗外看去，穿着一身火红的小姑娘在院中奔跑。红衣似火，笑声如银铃。响彻整个天空。 “陆哥哥你在看食谱呀？这是我干娘的食谱呢。” “陆哥哥你知道为什么要过新年吗？”小怀鹿垫着脚趴在窗台上，露出个小脑袋。 陆怀姜脑子里还停留着那句干娘？ 她干娘的食谱？山海经？ 嘴角无奈的抽抽，你认的干娘可真流弊，山海经给她做食谱？ 小姑娘就是整日幻想。 陆怀姜无奈的摇头。 “传说，曾经有只名为年的怪兽。百姓为了驱逐它，便在每年除夕放鞭炮驱逐它。”陆怀姜看过的书很多，各种杂史也看了不少。 小怀鹿却是言笑晏晏。 “不对不对，是因为干娘说，人这一生太过辛苦，苦了一年到头，总要寻个由头给人希望。让人在那一天放纵，吃舍不得吃的，穿舍不得穿的，一年终有相聚之时。便应该是在这一日。”小怀鹿一本正经的点着脑袋。 陆怀姜怔了一下，见她满怀希望，眼中燃烧着光芒，不由抿了抿唇。 “所以我娘得让我在这一日，放开了肚子吃。”小怀鹿低低念了一声，这才缩回脑袋。 陆怀姜不由闷笑，笑着笑着竟是笑出了声。 耳边环绕着欢声笑语，当真是少有的轻快。 当夜乃是除夕守岁。 江怀鹿为了吃包在饺子中的铜钱，一连吃了三大碗。愣是一个没吃出来。 四个铜钱饺子，全在陆怀姜那一碗。 气得小姑娘半响不与他说话，最后还是陆怀姜上缴了所有红包，才哄得她重新笑起来。 “哎，本宫这是招谁惹谁了啊。”陆怀姜如今不想架空她的事儿，但捉摸着将她拿捏住，将来救世殿也能为他所用。 想是想的美。 只可惜，现实太残酷。 第257章 鹿饕鬄 大年三十。 荒都四处响起了鞭炮，甚至温家还花高价从外面运了一批烟火回来。 据说穿过迷雾森林时还折了两个人，导致这批烟花价格奇高。 但依然供不应求。 “鹿鹿今晚可不许早睡，要跟着大家守岁。你今儿个又吃撑了，当心不克化。”夏氏见小怀鹿吃的多，着急的很。 急忙让厨房熬了一锅山楂水，酸酸甜甜的喝了助消化。 小厨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夏氏也是个妥帖之人。 当即便吩咐丫鬟和奴仆：“今儿大年三十，这点心和汤水都备好了。你们也赶紧下去吃一桌吧，待会凉透了。” “这是给大家包的红包，来年啊，咱们都顺顺利利平安喜乐。从正月初一到初七，大家都轮着当值，不用留太多人，尽量都玩几天。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事情做好便是了。”夏氏本就不是刻薄之人。 这大过年的，谁都思亲。便是她，也是想念千里之外的娘家。 当年娘家反对她高嫁，她甚至为此脱离娘家。 没想到背弃一切所追求的，皆是一场虚妄。 “多谢夫人，夫人仁善，儿女又聪慧听话，夫人是有后福的。”丫鬟奴仆纷纷上前磕头拜年，她们都是杨家送来的，有的是夏氏采买。 都以为江家无男人撑腰，是个破落户。 没想到夏夫人竟是如此好说话。 来了半年，这日子啊平静又安宁，倒是少有的自在。 “夫人新年吉祥。” “夫人新年快乐。” 磕了头大家都退了出去，府上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留了两个当值的婆子，还有些护卫。 夏氏一人倒了一碗：“鹿鹿，你又欺负陆公子给你揉肚子。以后不许吃这般多了。” 话音才刚落，小女儿便端起酸酸甜甜的山楂水一饮而尽。 陆怀姜眼皮子一跳：“熬的这么好喝，这山楂水她怕是都能灌两碗。” 夏氏嘴角一抽，陆公子，倒是还挺了解她。 果然…… 本是给她消食才熬的山楂汤，结果她这猛灌两碗，越发撑着了。 江怀安勉强能下床，此刻坐在软绵绵的靠背上：“鹿鹿啊，你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么？这肚子一天就没闲过。” 小怀鹿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干娘是创世神。 我娘是朵昙花仙子。 我爹是万人信仰的佛子。 你才是饿死鬼，你全家都是饿死鬼。我出生就位列仙班，成了仙童。 哼哼。 小姑娘不乐意了，白了她哥哥好几眼。 “哥，大冬天的你不穿娘给你做的棉靴子，你穿这单鞋做什么？你也不怕将脚冻伤了。”小姑娘大喇喇的看着他。 江怀安耳根陡然一红：“没有的事。”猛地将手一缩。 这是阿隐送他的。 夏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儿子神色不大对劲。 “这一年怀安也辛苦，年后便迟些去报道吧。护卫队那里，实在太过危险。”夏氏迟疑片刻，这一年她过的无比揪心。 她本想让儿子辞去护卫队当值。 可她也知道，江怀安为此付出了多少。 第258章 邪祟的女儿 “是，听娘的。等过了初七，儿子便回书院，也当休息一段时日。如今救回这些姑娘，城里也会有悬赏银子。也能贴补些家用，娘也不必如此辛苦了。”这半年，江怀安成长了许多，俨然是个当家人。 “元宵可是你的生辰，娘可要好好庆贺一番。”夏氏还笑着打趣。 “郑夫人前儿个还打听，想要给你说一门亲事呢。”不知不自觉儿子都能鼎立门户，夏氏甚是欣慰。 流放的那一刻，她的天都塌了。 她以为自己将来能靠的唯有江家。 到头来，能指望的却只有儿子和女儿。 她愧对娘家啊。 也不知此生还有不有回到京城，在爹娘跟前尽孝的机会。 “娘，儿子还小呢。”江怀安干咳一声，眼神恍惚，竟是有几分气恼。 夏氏也知道儿子脸皮薄，当即也不再打趣：“娘啊，可不干涉你的亲事。你如今十四，若有真有喜欢的，便先定亲。过几年再成婚也罢。没有便也不急。” “娘信错了人，忙碌了大半辈子什么也没得到。将来啊，娘也不求什么门当户对，高门之家。只要合得来，便足以。” 小怀鹿捏了捏陆怀姜的食指。 “你现在知道自己多幸福了吧？我娘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你啊，捡到宝了。赶快来提亲吧，你要快些来定我啊。”小怀鹿小下巴一扬，可得意了。 陆怀姜单手握拳，微微干咳一声。 我家还有个皇位要继承，就是不知你肯不肯要了。 两人吃撑了，小怀鹿便央求着陆怀姜带她出去散心。夏氏信任他，倒也让他出门了。 “今夜城里不宵禁，但小陆你也别纵着她，这丫头惯是会蹬鼻子上脸的。不许让她再吃，肚子当心撑破了。”夏氏还连夜给陆怀姜做了两身衣裳，和江怀鹿两人站一块，这两人衣裳都如出一辙。 皆是白衣白裙上绣着几朵腊梅花。 唯有小姑娘脖子上加了一圈狐狸毛。 出了大门，才发现今日内外城竟是共通的。 外城的小摊贩们纷纷来内城摆摊，热闹至极。 平日里内外城中间交界的地方大门紧闭。今日大门打开，挂满了红灯笼，张灯结彩，极其热闹。 头顶上挂满了大红灯笼，一直蔓延到了外城。 好似连天空都变得喜气了几分。 “哎呀，我从来没过过新年。原来凡间的新年如此热闹呀……”小怀鹿脱口而出，说完才猛地捂上了嘴。扭头小心翼翼的看向陆怀姜。 发现陆哥哥正在看街边的小玩意儿，并未注意到她。 小怀鹿才偷偷松了口气。 此刻背对着她的陆怀姜却是剑眉微凛。 “凡间？”干娘？他时常能从小怀鹿嘴里听到这些词儿。 但今日他来打听过，鹿鹿并没有什么干娘。 她在京城时浑浑噩噩连清明也未曾恢复。她哪里来的干娘？还有凡间？ 陆怀姜眼底闪过一抹探究。 陆怀姜随意拿起一盏红色六角灯笼，上面还雕刻着嫦娥奔月的图案，只怕是中秋没卖完，姑娘正好应个景。 少年身后的小姑娘软萌软萌的。 摊贩一看便笑着道：“这位公子，给你女儿买盏灯笼吧？” 陆怀姜这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 第259章 本宫不是怕你 陆怀姜脸色黑的骇人。 那摊贩说出这话，便知要遭。 方才并未仔细多看，只看那公子生的唇红齿白，气势过人，只怕是高门之子。 身旁小姑娘软萌软萌的，还不足他腰高。 只以为是他女儿。 此刻那公子冷着一张脸，周遭气氛好似都笼罩在一层寒霜之中。摊贩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灯笼也递不出去了。 那少年弯腰抱起身侧的姑娘，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笔直的走远。 “呼……吓死我了。”大冬天的，就那么一瞬间，摊贩只感觉那少年几乎要剜下他的眼睛。 “你说你是不是瞎，那两孩子一看就跟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只是那少年年长几岁，看起高一些罢了。”小姑娘生得冰雪可人，少年看周遭一切都冰冷漠视。 唯有看向那小女孩化了寒霜。 这明明就是两小无猜。 陆怀姜只感觉自己脑子都是懵的。 “我很老？”陆怀姜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他是男儿，极少关注面容。但自小众人瞧见他，除了恐惧，眼底掩饰不住的惊艳却也从未断过。 曾经母后还止不住的赞叹：皇儿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将来不知迷倒多少世家姑娘。 只是见他不大欢喜，便不再多说罢了。 但如今，他竟是被人认做江怀鹿的爹！！ 他这简直受了万点伤害。 小怀鹿小脸皱巴巴的，不知该如何劝他。 “陆哥哥，你别气馁。你虽然比鹿鹿老，但鹿鹿不嫌弃你呀。”小怀鹿满是好心的劝道。 “你干脆闭嘴吧。”陆怀姜又受了重创。 小怀鹿眯着眸子偷笑，眉眼弯弯，那双眼睛像是天边的月牙似的。 伸手将少年眉宇间的褶皱抚平。 “不要皱眉。”温热的小手一点点抚平眉头，然后巧笑嫣然的趴在陆怀姜肩头。 “陆哥哥一点也不老，一点也不丑。陆哥哥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生的那叫一个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龙驹凤雏。他不懂，是他眼瞎。陆哥哥才不丑呢…”小怀鹿满是夸张的比划起来，小脸红通通，眼睛亮晶晶。 明明朝堂上他一点也无法容忍别人的马屁和欺骗。 这会小怀鹿蹩脚的马屁，他却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心里还甜的跟灌了两口蜜似的。 陆怀姜脸色显而易见的好了起来。 两人回到江家时已经深夜，但夏氏点着灯给两人留了夜宵。 娘总是这般，嘴里嫌弃着你。 但深夜，不管你何时归来，她总为你留着一盏灯。你管你何时转身，她总是等着你。 “陆哥哥不生气了吧？鹿鹿等会带你去看好玩儿的，有意思的。”说完，便三两下洗漱完回了闺房。 陆怀姜住在客房，听懂了她的意思，只得无奈的暗了暗额角。 待她再次睁开眸子时，小姑娘已经神魂出窍。 陆怀姜别无他法，她要疯，还不是只能陪着她疯。 陆怀姜面无表情的小声道：“本宫可不是怕你，大年初一，本宫大度，不想与你计较。” 一个闪身，两人便回了救世殿。 大年三十。 救世殿内灯火通明，甚至救世山脚下都密密麻麻全是人。 两边点起了火红的长龙，点满了灯笼，一直到了山脚下。 第260章 册封床头婆婆 “你可知道凡间有种说法？” “若是大年初一，能抢到头一炷香，便会得到神明的恩赐。”小怀鹿穿着身里衣站在神殿内。 陆怀姜不知从哪捞出来身裙子，针脚细密，但因为赶的匆忙，甚至还错了几针。 衣角处绣着个陆字。 大红色冬裙正好合身，小怀鹿穿着倒像个小神女似的。 “请主子上座。”阴阳差今日都不曾离开救世殿，一直守在殿内等候主子归来。 瞧见她身后站着的白衣少年，微点了下头。 小怀鹿上了神座，此刻底下众人都跪在面前等候子时到来，等候大年初一的第一道青烟。 楚凉因着是凡人，本来他抱着镇魂棒立在神殿前，众人还有些发憷。 没一会，便感觉到殿内气氛好似变得凉了一些。 便见楚凉站起身，恭敬地跪在地上。将镇魂棒放于身前，好似在聆听什么。 “可是神明来了？”殿内的众人眼睛一亮，但楚凉并未回答他们。 此刻朱颜身后站着不少阴魂，凝声道：“今年共清剿三万六千阴魂，三千恶灵，三百六十个凶灵。十三个鬼使，一个鬼将。” “今年人间恢复清平百里，救下数人。城内新增新生儿三百七十个，无一枉死。” “今年自救世殿降世以来，只有三人被阴魂所迫害。皆是脱离救世殿范围，擅自偷离荒都之人。去年荒都遭受阴魂所害，人数高达上千。且一年比一年增加。” 朱颜一字一句的禀报，除了多少邪祟，救了不少人皆有记载。 江怀鹿面前缓缓出现那张透明光卷，发着暖暖的金光。 每当朱颜念出一句，上面便会依次记载。 连翻好几页，那光卷才缓缓停下。 “如今救世殿有阴兵两万，阳兵七千。今年功劳最大的阴兵有……”朱颜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记录在了光卷上。 其中被点出来因为诛杀邪祟功劳极大的队长，也出现了姓名。 光卷好似越来越完善。 陆怀姜有些摸不清，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其中好似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但却只忠于江怀鹿。 朱颜说完，众阴魂全都看着江怀鹿。 明明还是个四岁孩子，此刻端坐在救世殿前，甚至连小脚都是耷拉在座椅前。在众人眼里，她却浑身带着神光，仿佛神明临世一般。 江怀鹿听完，微点了下头。 即便只是微微点头，众人也已经极其欢喜，得到了肯定便是最大的嘉奖。 但江怀鹿却是抿着笑容，轻声道：“大家救世有功，我会另行嘉奖。” “世道崩坏，地府不开，我会重还人间清平。” “朱氏，你多次救下孩童，甚至不惜丢失多年灵力。今日后你便为床头婆婆。专门护佑未曾长大的孩童，护佑他们平安成长。”江怀鹿点了点朱颜一下。 朱颜微怔，手中的拘魂索颤了颤。 她当年一尸两命，即便是成了阴差，对孩子也总是多方护佑。她时常在夜里，出现在荒都有孩子的家中。 孩子要跌下高床，孩子要跌落高处，她总是会偷偷现身，保护孩子周全。 她对孩子至死都怀有庇护之心。 小怀鹿手一点，她眉宇便多了一道神光。 “从此你入每户人家，为孩子守护神，为床头婆婆。” 第261章 点家神 光卷上。 朱颜，便重新出现了职位。 床头婆婆朱颜。 “我知你心中还残留着恨意，但那孩子已经往生，如今已经获得了新的轮回。这一世爹爹有担当有责任心，母亲疼爱他，这是他的福气。” 江怀鹿看着她。 那个孩子不曾出生便胎死腹中，更是被途经的道人将魂魄拘走，成了怨气极大的恶鬼。 但朱颜替江怀鹿行善，自然也能反馈自身。 她将所有功德赠予儿子，那被道人炼化的婴孩早已重新轮回。 地府不开轮回，阴魂现世。百鬼无**回，他能轮回，当真是福气。 床头婆婆朱颜喜极而泣，深深的吸了口气，恭敬地行了一礼。 “自今日起，楚凉，为行走在阳间的日游神。待日后身死，便归神位。” “诛杀邪祟有功的阴兵王云召，自今日起为夜游神。” “一人掌控白日，一人掌控黑夜。” “谨遵法旨。” 楚凉突的凝声道，周围贵人们纷纷闭了嘴不敢打扰。只不住地磕头拜神，神明来了神明来了。 能让只忠于救世殿的楚凉下跪之人，除了救世主还能有谁？ 此刻那平平无奇的少年跪在神殿上，只见他说完谨遵法旨的瞬间。 “你们有没有发现，阳差大人身上在发光？眉宇好像有一道神光。”光芒闪现，很快便恢复正常。 众人揉了揉眼睛，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你们看，神殿上的壁画出现新的图案了。”神殿内的贵人掩唇惊呼。 “你们瞧，这是围绕孩童，保护孩童周全的床头婆婆。” “这里画着月亮，是代表着黑夜吗？这是夜游神吗？” “这是……”众人围绕着壁画小声议论，这壁画上的人，怎么越看越像殿前跪着的少年。 “是日游神。代表着神明，在白日里巡逻，驱除邪祟的神明。你看，这里画着太阳，这里画着月亮。便是日游神和夜游神的意思。”身旁有人解说，众人诧异的朝着少年看去。 只见少年眉心果然有一抹浅淡的痕迹，但不明显。 “只待身死，便会回归神位。功德无量啊。”不知谁感叹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活着的神明啊。 偏生他不与凡人接触，倒是不知从哪里与他交好。 唯独让他青睐的，似乎就一个四岁小姑娘？ 小怀鹿封了几个神明，小胖手一挥，光卷便消失在半空中。 “明日起，荒都便会纳入整个救世殿范围。但凡有邪祟踏入半步，就地诛杀！” “阴阳不可混淆，阴间该有阴间的规矩，阳间还有阳间的规矩。”江怀鹿站起身，底下阴兵纷纷大喝。 “是！” “是！” “驱除邪祟，还人间清平！” “驱除邪祟，还人间清平！” 一声声虎啸，直入云霄。 “待人间清平之时，我便送你们神格，从此不再是邪祟，便是真正的神兵！”江怀鹿轻轻一笑，底下阴兵全都沸腾燃烧起来。 从阴兵到神兵，这该是何等的光荣。 祖坟冒青烟！ 陆怀姜嗤笑一声，这小丫头竟然还会洗脑。 第262章 正当的理由 “都退下吧。” “天明起，便诛杀荒都城内一切阴魂。” 江怀鹿语气淡漠，好似天上下来的神女。 陆怀姜看着小家伙，心脏砰砰砰直跳。 深深的吸了口气。 朱颜看了眼楚凉，此刻他在大殿，周遭还有不少人。便问道：“第一次您让日游神围绕着救世殿的范围用树枝画了一圈，这回，还画吗？” “小神担心他走断腿。”毕竟整个荒都，那可不小。 江怀鹿咧了咧嘴，手掌摊开，面前便出现一只狼毫。 朝着天边一划，天边一道金光闪过。 就像突的出现一道闪电，将整个荒都围绕其中。却又恰好落在荒都边缘，不多一分，不少一寸。 “今日后，荒都将不再有邪祟出入。夜晚，百姓也能随意出门了。” 朱颜笑着行了一礼，一转身，整个殿内便空旷下来。 直到阴兵退散，陆怀姜看着她手中的朗豪：“这是什么笔？” 小怀鹿笑眯眯道：“此乃判官笔。能断人间生死，凡人的寿命便由这支笔定下。到了地府还会经由这支笔书写功过，判定是往生还是下阿鼻地狱。” “不过现在人间已乱，地府不再，这判官笔也没了作用。只待日后碰到合适之人，便赠予他。”小怀鹿将笔所以的放在身后，转手，便手上空空，不知去了哪里。 陆怀姜心头火热，不由打量了面前的姑娘。 救世殿，远比他想象的更有力量。 这是能颠覆天地的能力。 陆怀姜好似骨子里的血都冷了。 他是一个储君，是未来的帝王。 没有人希望天下的命运是掌控在旁人手中。 江怀鹿的能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 今日，即便是他的父王在此，也必定不会容忍她的存在。 陆怀姜深深的看了一眼小怀鹿。 “你还能封神？”陆怀姜不经意间问道，好似并不在意一般。 小怀鹿手一抓，便抓了贡品。 “你娘不让你吃了。”陆怀姜幽幽的道。 “我娘不让我吃，是怕我肚子撑破了。可我现在是魂魄啊，是魂魄。又不会撑到肚子，陆姜哥哥你真笨。” “吃了又不顶用，那你还吃？”陆怀姜眉头一挑。 吃东西不是因为果腹，不是因为生理需求么？ 至于什么味道，并不重要。 江怀鹿却是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味不同，不吃一锅。” “吃东西若只为了果腹，为了活命，那多无趣啊。那人从出生，就要迎接死亡，那为何不出生就抹脖子呢？那乐趣和过程不是更重要吗？” 她干娘为了下凡偷吃，每千年就要下凡历劫一回呢。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就是下去开小灶的。 陆怀姜低笑一声，竟然有几分道理。 天下最好吃的，最擅厨的，都在御膳房。 可他从未夸赞过哪道菜好吃，若真有那一天，恐怕御膳房能欢喜的哭出声来。 这丫头要是入了宫，恐怕御膳房也有用武之处了吧？ 陆怀姜不知为何便想到此处。 若是能把她放在身边，那便好了。 陆怀姜瞄了眼跟前的小姑娘，他只是为了监视她，为了大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他有极其正当的理由！ 第263章 聆听秘密 陆怀姜脊背笔直。 他是为了大周的江山，才接近她的！ 对。 等他醒过来了，就把江家人召回京，要把这小妮子放到眼皮子底下。 唔，御膳房的点心不错，也给她尝尝吧。 陆怀姜颇有几分高傲，又故作怜悯的看着她。 “你这小丫头，手中掌控如此强大的力量，偏生又是个傻丫头。若是有人夺了你的力量该如何？夺了你的救世殿，夺了你的金册可如何是好？” 小怀鹿正垫着脚偷香案上的贡品。 “陆哥哥，你不会以为拿到金册，就能代替鹿鹿的位置吧？”小姑娘吃的满嘴是油。 她可真聪明啊。 她告诉杨城主，救世主喜欢糖葫芦，喜欢烤鸭，喜欢杀猪宰羊。 如今桌上便全是整鸡整鸭整鱼了。 被她神魂吃过的东西，都会变得寡淡无味。 陆怀姜心间陡然一缩，喉咙有些干涩。 “鹿鹿的意思，这金册只认你？”陆怀姜心尖尖哆嗦了一下，他前段时日可是想着要架空她，抢了她的金册！ “不止是如此哦陆哥哥。” “告诉你一个秘密。陆哥哥，这金册实际并未认主，若大家真以为夺了金册就可以掌控。那就完蛋啦。” “这救世殿，这金册，都是为鹿鹿而存在。若不是鹿鹿，任谁夺走，都会被天地轰的灰飞烟灭，一口气都不留。”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虽然亲爹亲娘死了，但她干娘可是天地间最大的神。 而她干娘生了好几个崽，全都是儿子。就她一个干女儿，平日里是疼进骨子里。 怕她受委屈，便将一切都备好等着她归位。 若是被旁人所夺，那天地都将不容。 陆怀姜呵呵干笑两声。 这特么欺负个小孩子，还天地不容了。 但后脑勺却是冒起一股子凉意，他知道，江怀鹿从不骗他。她说的是真话。 陆怀姜越发好奇，这小丫头好像浑身都是迷。 若不是她自小长在江家，他都要怀疑江怀鹿是凭空冒出来的。 “不说那么多了，陆哥哥咱们快去听秘密。鹿鹿最喜欢听秘密了。”在天上她就时常跟着干娘的儿子，寻欢哥哥一起坐在鹊桥上听底下男男女女的秘密。 比如谁家的媳妇，跟隔壁的男人生了崽啊之类的。 听得可多了。 子时已至。 救世殿山巅的哑巴敲起了那口大钟。 咚咚咚…… 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意味着来年的开始，意味着一切的新生。 救世殿内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 “今年的第一炷香已经被人拿下了。这可是花了高价拿下来的。” 荒都有钱有势的人不少，虽说都是流民。但他们在荒都扎根多年，已经上了百年，好几代人了。 财富和权势都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 荒都与外界再难，但在银钱的威势下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将一切送进来。 荒都便是个被天下所遗弃的城市，但该有的，一切都有。 朱婆婆面色不动，从她入救世殿那一刻起，一切权势银钱都与她无关了。 此刻她手中拿着个小木鱼，在殿前轻轻敲着，殿内的檀香燃起寥寥青烟。 第264章 京城来的贵人 “抢的头柱香之人，好似不是荒都城的吧。” “郑夫人你也来了啊？这头柱香？”灵儿自从怀了孕，来救世殿便少了。 救世殿人多，周副城主担心冲撞到孩子。 但今日乃是新年第一日，灵儿曾经的每一年都是侍奉在殿前。今年挺着肚子也来了，身后的老爷紧张的扶着她，倒是满脸关怀。 任谁见了都不由面带微笑，这女子倒是好命。 郑夫人是带着儿子来的，城中昨日来了贵客，杨城主亲自作陪。 “头柱香我哪里能抢到。这一炷香啊，必定是要给贵人的。”说完含笑看向殿前跪着的窈窕少女，少女面上抚着面纱，一双眸子带着水光。 “贵人？瞧着还未及笄吧？”灵儿眉头微皱，她嫁给周老爷才知道，这有钱人癖好很多都见不得光。 有的就喜欢未及笄女子。 但让她知晓，她都是不许周老爷与之结交的。好在周老爷也听她的话，便是与仕途有碍，他也不曾打交道。 “还是个姑娘呢。是贵人带来的，伺候着贵人。年纪虽小，但样貌不错。如今放在跟前伺候着，等及笄了便能收入房中。你啊，见识的太少了，这外界大多这样呢。” 郑夫人与灵儿说得来，点了点灵儿的眉心。 郑夫人倒是见过那姑娘，似乎姓江。那位贵人带来的，在荒都时一直她伺候着。 这姑娘似乎才十四，但说话很得贵人欢心。 “我家那位要这般，看我不打断他的腿。”灵儿转头横了周老爷一眼，周老爷苦着脸：“我哪敢啊。不劳你打断我的腿，我自断了腿才回来啊。”周老爷急忙软声哄着。 郑夫人见状，捏着手绢放在唇边笑了笑。 “你啊，真是好运的。你瞧瞧，这上香，求神拜佛都是女人间的事儿。哪家老爷次次都陪着你来的？” 灵儿面色微红，嗔怪的看了眼周老爷。 这倒确实。 即便是荒都城众人极其信服救世殿，但城中那些官老爷却是不好明面上多次来的。 到底是朝廷的脸面。 救世殿将来与朝廷会不会对立，都不可知，众人也不敢站队。 但妇人间不一样。 妇人每月都去寺庙里求神拜佛，甚至去小住几日都是常有之事。自从救世殿显灵后，那荒都城内的贵妇们可忙了。 比如此刻，救世殿内顶着满身寒气的。 除了城内那些小乡绅，便是各府当家主母了。 奇葩的就只有周副城主。 “你不去见贵人？听说是京城里来的贵人，若是哄得开心了，说不得就能回京城。”昨日大年三十，杨城主和温老爷等权贵都不曾回来，灵儿就听说过的。 周副城主摆了摆手：“钱是赚不完的，官是升不够的，但媳妇孩子热炕头是每天都需要的。至于回京，听天由命！”以前没媳妇，整日想着回京。 现在媳妇有了，媳妇在哪，她在哪。 灵儿捂着唇轻笑。 算你说的有道理。 灵儿双手合十，嘴角带着浅笑。 救世主是眷顾她的，她以为自己进入周府是为了报复周少爷。 可从未想过，原来她的幸福真在此处。 第265章 神明的头一炷香 “请江姑娘上头一柱香吧。” 郑夫人等在此处，一是为了上香，二便是为了陪着这位江侍女。 救世殿外许多香蜡纸钱的摊子，一看便知不是救世殿所产。 这位带来的香蜡是特制的。 那根香有手臂粗，上面用金粉细细的绘出了图案。若是女子，只怕拿不动的。 那侍女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 “嬷嬷，上香吧。”女子抬了抬手便退到了一旁。 两个婆子抬着香，两人费力的在大殿前的香炉前点火。点了好一会，那香蜡才缓缓燃起青烟。 两人郑重的将香插在香炉中间，直指青天。 蒙着面纱的女子似乎身量还未长开，但隐约能瞧见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姿。 少女含苞待放的身姿，不知惹得多少人侧目。 青烟升起，少女双手合十，露出雪白的皓腕。纤纤玉手中一截碧绿的手镯露了出来，这是京城最时新的款式。 此刻小怀鹿却是围绕着她转了一圈。 “你觉不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陆怀姜双手环抱：“这不就是你那丢了大半个月，江家四处寻找的女儿？”朝着面前跪着的好似极其虔诚的女子努了努嘴。 江怀鹿咦了一声，急忙凑到她面前。 陆怀姜手指一点，那面纱无风自动。 “哎呀，还真是江怀萦！” “不是，她怎么在这里？还成了什么贵人的侍女？江家找她都找疯了。老爷子还在荒都四处张贴画像。她在荒都为何不回家？”江怀鹿瞪圆了眼睛，江家人虽不喜夏氏，但对江怀萦却是极好的。 江怀萦素来会做人，将江家一群人哄得眉开眼笑的。 女子如今身上穿着的料子华贵又奢靡，与之前大相径庭。 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傲然之气。 陆怀姜不屑的轻笑“感情是最为廉价之物，你真当她稀罕江家的亲情？”如今，她恐怕还担忧江家扯了她的后腿吧。 至于贵人。 陆怀姜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他昏迷三个月，大皇子俨然心思活络起来，又开始不安分。 他手上的属下元惊，敢带着巫师千里迢迢来荒都搞事。 恐怕不止是为了让他再也无法醒过来。 他看上的还有荒都那群臣子。 他当年的党羽，被自己砍得砍，杀的杀，还有一部分流放。甚至这几年自己又送了一批臣子流放，如今可不正好趁机会拉拢。 那江怀萦，只怕便是被他收拢。 陆怀姜眼底弥漫着杀机。 “你说她会求什么呢？第一炷香，花费这般大的代价，可不容易。”江怀鹿昨日便知第一炷香被人拿走了，花了三万两白银，以及不少铺子。 陆怀姜冷笑连连，求什么。 当然是求他陆怀姜，生魂永不归体。求他大皇子登上皇位罢了！ 陆怀姜沉着脸，大皇子花费这般大的代价，除了求他死，还能求什么呢！ 整个人弥漫在戾气之中。 江怀萦却是飘飘然跪下，极其虔诚的双手合十。 身后跟着两个婆子，伫立在跟前，似乎仔细的听着什么。 第266章 愿望准了一半 “神明在上，信女虔诚祈祷。信女自小行善积德，不忍杀生。素日里更是食素念佛，不愿让生灵为信女丢了性命。信女无所求，只愿有一门好姻缘。信女此生若能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必定终生供奉于神明。” “大皇子乃人中龙凤，堪为帝王，还望神明照拂。”江怀萦心中默念前半句，后半句当着两个婆子的面，小声的念了一句。 两个婆子脸色好看几分，这才退到了一边。 大概是江怀鹿做了什么，陆怀姜也听到此话了。 脸色阴沉的厉害。 此刻殿内众人都明显的感觉到了凉气。 “她所说的，会成真？你还会干涉王朝更迭，帝王之事？”陆怀姜神色冷淡，眼中寒意渐重。 救世殿角落，都开出了一朵朵灿烂的冰花。 但那冰花却极其尖锐，一不注意便能刺人性命。 江怀鹿偏着脑袋看向他：“一般来说，神明对于人间的第一炷香都会仔细聆听。” 少年脸色越发森冷。 “今儿是我坐镇救世殿的第一年，以后的头一柱香不一定会在意。但今年的头一柱，当然是要完成愿望的。但只有一个哦。”说完促狭一笑。 “她方才可是许了两个愿望，按照规矩，我只能成全她一半。”小怀鹿胖乎乎的手指一点一点的。 “陆哥哥，你知道她愿望的一半是什么吗？” 陆怀姜森冷的面孔，瞬间一僵。 在她言笑晏晏的目光下，微微撇开了眸子。 “是什么？”陆怀姜干涩问道。 连你，也要与我为敌么？ “当然是前半句。前半句她要嫁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允了。但后半句，她错失了机会。”江怀鹿用最轻快地话语，说出了最残酷之事。 “本神明，说到做到。我可不是那等野鸡神！”小怀鹿小脸一扬。 我是正统的神明。 正儿八经有神格的。 可不是外面那等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 陆怀姜被她狠狠的可爱到了，只上前在她脸颊上狠狠捏了两把。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微弯。 “江姑娘心诚则灵，你为贵人诚心祈福，一定能心想事成的。救世殿可灵验了。”郑夫人笑着道，灵儿掩着面纱轻笑。 “那便多谢郑夫人吉言。只要主子大事能成，救世殿的香火，咱们主子便全包了。”江怀萦摸了摸面纱，轻轻点了下头。眉宇是掩不住的傲气凌人。 郑夫人打量的目光看来，她便眉眼微垂，掩下其中思绪。 她压根没打算与江家相认。 江家如今落魄了，她若要攀上大皇子这颗大树，那她罪民的身份便说不过去。 她谎称自己受了惊吓失了记忆，但香囊上绣着江，众人便称呼她江姑娘。 若是将来江家之事爆出来，她也有后路。 江怀萦面上闪过一抹娇羞。前世陆怀姜殿下昏迷了三年，醒来便疯狂屠城，屠戮世人。 她压根不知大皇子的存在。 若早知大皇子如此玉树临风，貌比潘安，还如此温柔和善。她重生之初就该投靠大皇子。 好在，如今也不晚。 第267章 救世主也八卦 江怀萦在两个婆子护送下，出了救世殿。 除了郑夫人等几个高官主母，其余人想要攀谈一二。 江怀萦便高高抬起了眸子，目不斜视的穿过人群，直接忽视了人群中想要结交的妇人。 直到江怀萦出了救世殿大门，这殿内才有了几分声音。 “城主夫人，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贵人？眼睛都快长到天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贵人是她本人呢。” “就是，听说只是个还未及笄的丫头。不过是个侍女，也如此傲气？” “这还没爬上床呢，这要是爬上去了还得了。”众位妇人不大欢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神明恕罪。口出恶言，实在不该。”几个妇人跪在神殿前忏悔。 倒是郑夫人摇了摇头：“这位贵人是京城来的。外面来的。” “大家这几日都消停些。当心冲撞了。”那丫头确实高调，但那贵人却也真是有实权。 太子三番两次昏迷，且上次昏迷三个月。 但一朝醒来便将大皇子按在泥里揍，好歹也震慑了一些人。 如今大皇子气急，前段时日荒都童男童女消失，荒都虽然没抓到直接证据，但也猜到了。 无非是要用巫法，让那一位永远陷入沉睡。 再则，大皇子兵行险着，只怕是想趁着太子昏迷之际将荒都这群人笼络。要知道这里不少人可都与陆怀姜殿下结了仇。 再其三，只怕是荒都救世殿，开始进入众人视野。 大皇子花了三万两白银求了头一炷香，恐怕也是有些信服。但他本人并未到场，想来还存着些疑虑。郑夫人猜测，估摸着就是大皇子相信却又怀疑的程度。 此刻众位夫人听得郑夫人如此说，都不由怔了脸色。 京城来的贵人！ 不管是谁，如今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甚至，他们如今被困荒都，想要有一丝机会，可不就得指着京城那边么。 能被郑夫人，城主夫人成为贵人的，这京城也没有几位。 众人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恐怕荒都的一切要打破了。 难怪进来荒都城内守卫极其严格。 江怀鹿带着陆怀姜听了一夜的秘密，直到天色渐明，小怀鹿才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 陆怀姜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神特么，怎么这么八卦。 “哎，你说方才那夫人能斗赢小妾么？她求小妾肚子里生个女儿，我偷偷瞧了一眼，是个大胖儿子呢。” “还有方才那胖夫人，她与婆母不合。竟然求着我将她婆婆带上西天。她以为我能肆意杀人么？” “还有那个老太太。你说她儿子丢了，女儿丢了我能帮着给几分线索。她家猪丢了都来问我？她以为我是什么神？我可是救世主，要救世的！找鸡鸭牛羊猪也求我，那像话么？我是干大事儿的人！”小姑娘满脸气愤。 手上却抛出一颗小石子儿。 打在了老太太脚踝处，老太太摔了一跤，被人送往医馆。 去医馆的路上，寻到了猪。 陆怀姜不由莞尔：“嘴里喊着要干大事儿，怎么又帮人找猪了呢？” 小怀鹿郁卒的看了他一眼：“看在肘子的份上！” 第268章 救世主委屈啊 小怀鹿听了一夜的八卦。 大概是寻着伴儿了，她不止自己听，还拉着陆怀姜听。 救世殿听够了，又拉着陆怀姜跑城里听墙脚。 东家长西家短，谁家丢了鸡，谁家生了鸭，她都要去人家圈（juan）里转一圈儿。 吓得屋内的牲畜又嚎又叫，家中还以为来了贼，纷纷开了门。 本来陆怀姜捉摸着，趁着她来城里。自己便去城主府瞧瞧大皇子这个死对头。 心里还想着要不要现身吓死他个傻逼玩意儿。 最终，却败给了江怀鹿这个二愣子！ “为什么那个男人要吃香香？她脸上的香香，嘴上的香香好吃吗？口脂都吃掉了呀……” “什么味道的啊？为什么不许我看！”江怀鹿被扛在肩上，陆怀姜脸色铁青。 这咋还偷听床脚了呢？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吃过。我还没过香香呢，为什么他吃人？他是不是邪祟啊？我要去救她！那小姐姐都哭了，她脸色通红，一直呜呜的哭呢。你放我下去，你放开我！”小怀鹿小脚直蹬，陆怀姜冷着一张脸，但耳朵却红透了。 “那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你眼睛都要瞎了。那不是小孩子看的！” “救什么救，你要去救，人家明天转头就砸了你的救世殿！” “可是她在哭呀，她在挣扎。”小怀鹿不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通透极了。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 拎着江怀鹿快速逃离现场，想着这小丫头趁他不在不知要偷看多少，登时又满腹火气。 “她在挣扎个屁！以后，不准一个人偷偷出来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偷看！”陆怀姜眼睛快要冒火，偏生小姑娘什么也不懂，愈发生气。 将那小娃娃放在地上，小娃娃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可是他快把她的舌头吞掉了呀。他可能是地狱偷跑出来的吃人恶魔！”小姑娘一本正经，她可是救世主，怎么能见死不救。 “吃你个大头鬼。”陆怀姜差点给气乐了。 你今儿敢冲进去，明儿就有人砸你救世殿。 臭丫头。 “反正你不许去看，以后也不许去管。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去看！”陆怀姜捏着她的耳朵，小救世主嗷嗷直叫。 “不去了不去了，我不去了啊。呜呜呜，我不看了，我不看了。大不了下次去看，带着你一起去。”呜呜呜呜，小姑娘被捏的耳朵发红，眼泪汪汪的拽着他的衣角。 委屈坏了。 陆怀姜面色微僵，谁要跟你一起去看这种事儿！ 羞不羞，羞不羞！ 但听得她不去，那无法控制的怒意才散了几分。 “既然答应了，便不准偷偷去。我就是生魂回归，你也不准趁着我不在，偷偷去看。” “你可是神明，你要是说话不算话，那我就将你偷看偷听的事儿，全天下宣扬开来。还有你偷吃贡品的事，一个不留的撒出去。”陆怀姜双手环抱，斜视着瞄她。 底下那小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的，弱弱的哦了一声。 “太过分了，太恶毒了。”小嘴扒拉扒拉的，握起小拳头，满是气愤。 第269章 我的钱归她管 江怀鹿这个天下的救星，是被邪祟拎回来的。 陆邪祟摸了下她露在被褥外的小胖手，软绵绵的，有些凉意。 一把将江怀鹿赛回本体。 瞧见她小肚子也露在被褥外，认命的叹了口气。 修长的手指捏着被子一角，遮住了她的肚子。 小姑娘回了身子，也不曾醒。 只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没心没肺的紧。 陆怀姜站在床前凝视她极久，眼底幽深晦暗，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身形才消失在屋子里。 大年初一。 两人是被鞭炮惊醒的，一睁开眼，便瞧见夏氏放在床前的丰厚的大红包。 小怀鹿美滋滋的，还未洗漱便跑出了屋子。 “陆哥哥，我给你收着吧。要吃什么，要买什么我给你烧。”眼巴巴的看着陆怀姜手中的红封包，比她的还丰厚许多。 夏氏正好瞧见，凝眉瞪了她一眼。 “捎什么捎？不需要你捎，小陆缺什么了，我会让他过来拿。哪需要你捎。”夏氏只觉女儿太过骄纵，连救命恩人的红包都不放过。 小怀鹿才不理她呢。 此烧非彼烧。 娘亲你不懂。 “小陆你别纵着她。小丫头惯会欺负人，你啊，也该存些银钱了。男孩子总要置办些家产。”夏氏给的银子不少，鹿鹿极其珍贵，她用一切报答都值得。 如今对方只缺银钱，她便也没有拿银钱报恩。 这算是给他的新年红包。 鹿鹿值得更贵重的报答。 “你啊，耳根子这么软，将来要是娶了媳妇该怎么是好。”夏氏只觉他被江怀鹿拿捏得死死的，才几日呢，就觉得这小陆将来会是个好相公。 陆怀姜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将来他娶了媳妇，他让媳妇往东，媳妇绝对不敢往西！京城世家那些女子，哪个见了他不是双腿打哆嗦。 难不成还敢骑在他脖子上来？ 陆怀姜轻笑一声，颇有几分不屑。 不过此刻小鹿鹿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手中的红包。 却又震慑于夏氏不敢伸手。 陆怀姜没忍住扬了扬眉。他这可不是被女子拿捏住，他只是喜欢见她小财迷的样子：“小管家婆，拿着吧。耷拉着脸，新年的好运气可不就眷顾你了。” 小姑娘脸色刹那间春暖花开，陆怀姜眉眼也柔和下来。 他自己都不曾发觉，每每在江怀鹿面前，他的脸色有多温和。 “娘，今日我们要去老宅拜年么？”江怀安站在门口问道。 夏氏顿了顿，手上动作停顿：“你是江家长子，于情于理都该回去看看老爷子。我，就不去了吧。”如今江玉白娶了新媳，大年初一的，她何必去给傅氏添堵。 傅氏这人她其实感官不错。 虽说，傅氏确实一早就知道她是江玉白前妻。 但她与江玉白的和离，与傅氏并无关系。她看上了江玉白，也并没有对不起她，夏氏倒没有不喜。 “我也不去。我要去拜年。”小怀鹿摸了摸兜兜，她让陆怀姜在她裙子上绣了个大兜兜。 专门用来装红包的。 第270章 贵人要搞大事儿 “那晚膳我回来吃，等会我去看看祖父。”江怀安笑着道。 夏氏叹了口气，又塞了两把碎银子给他。 “我不是心疼别人，只是可怜老太爷这把年纪了还要受气。这点银子，你单独拿给他吧。”当年她入门，娘家当年闹翻了，但也给了些陪嫁。 但夏家与如日中天的江家差距不小。 陪嫁也不够看的。 老爷子私下贴补了她几回，她一直记到现在。 江怀安含笑看了眼母亲：“是。我替祖父谢过娘了。”捏了捏红包，大概是银票。 回了房江怀安又添置了一百两塞在其中。 如今江家开销不大，这些钱勉强能顶一年半载。 他原本的月银不高，但这次他协助众人找回了诸多童女。城主给了他一千两的赏银，夏氏没要他的，都给他自由支配。 如今他十四，虚岁十五。 在世家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世子爷，支配银钱也是常有之事。 江怀安便不曾推辞。 他知道，娘依然在倾尽全力的培养他。她一直在为将来回京做准备，即便是流放，如今他和妹妹在家也是依照从前的规矩。 并未荒废了自身。 江家人大年初一分了两批，江怀安便去了老宅拜年。江怀鹿随着夏氏往杨家拜年，带上了陆怀姜。 “小陆你何必客气，你家中无人，回去也是冷锅冷灶。便放心在江家住着，养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夏氏坐在马车上，如今越看他越满意。 “可惜了。若怀安是个姑娘，我都能提她定个亲。”夏氏越看越喜欢。 陆怀姜暗暗瞥了一眼江怀鹿。 但夏氏俨然没想到一块去，毕竟江怀鹿才四岁。 如今还是个脑子里只有吃的傻姑娘。 夏氏不由可惜，她就算是个高嫁的列子。这高门大户的日子不好过啊。 面上瞧着风光，但内里的委屈却谁又可知呢？ 小陆虽说家世不好，爹娘早死，府上只得他一人。 但品性不错，只可惜鹿鹿太小。 只瞬间夏氏便将此事抛诸脑外，实在太过无趣，这两人压根没影儿的事。大着七八岁呢。 马车行至杨家门外。 才发现杨家门外守卫森严，比起往日严厉了不少。那侍卫，似乎也不是杨家人。 马车刚在杨家停下。 “什么人？”侍卫怒斥一声。 门外一个胖墩飞快的冲出来，一脚踢在侍卫身上，将那侍卫踢了个大马趴。 “惊扰了小爷的贵客，有你好受的！真当这是自己家了呢？”杨巅峰黑着脸，眉眼耷拉着，好似个二世祖一般。 也是，在遇见江怀鹿之前，他本就是个二世祖。 “鹿鹿，夏夫人快屋里请。娘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杨巅峰眼巴巴的看着鹿鹿，他昨儿大年三十忙的脚不沾地。 就是给鹿鹿买地去了。 鹿鹿又得了头一炷香的三万两银票，如今这财富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杨巅峰隐隐觉得，这小小的荒都城快容纳不下他的富贵了。 “这是陆哥哥。你见过的。”鹿鹿朝着小胖墩努了努嘴。 第271章 过命的交情 杨巅峰眼角一撇，微有些眼熟，好似是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不过也并未在意罢了。 “鹿鹿，鹿鹿，我给你说。我认识了个新朋友，等会介绍给你认识。是京城来的少爷，可够意气了。” “昨儿我出门办事，与侍卫走散了。也不知招惹了谁，竟是有人给本小爷套麻袋。” “还好那少爷帮了忙。”杨巅峰指了指脸颊，偷了他娘的胭脂水粉盖了两层，才将那青紫盖住呢。 不然就丢脸了。 “他功夫不错？京城哪家小公子？说出来我兴许认识。”陆怀姜状似无意问道，见他伸手拉江怀鹿，眼角微皱。 上前便走在中间，不经意间将两人隔开。 小姑娘家家的，牵什么手手啊。 江怀鹿抬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功夫？要什么功夫？”杨巅峰怔了一下。 “没有功夫他怎么救你？十个人呢。”小怀鹿摸着心口一副怕怕的样子。她虽然是个神明，力气也奇大。可对方要是十个人，她只能…… 只能按照干娘说的。 装死。 停了心跳，闭了呼吸，等对方把她埋了，再爬起来。 据说这是她下凡历劫时常用的手段。这等绝学，她连干爹都没告诉的。 “就是，就是躺下呀。” 杨巅峰张牙舞爪的比划。 “十个人打我呢。这要是打下去，我可不得毁了容，将来娶不上媳妇了。那小公子够义气，一来就躺下。五个人打他，五个人打我。替我分担了五个人的拳头呢。”杨巅峰满脸感叹，真是好兄弟啊。 当时对方躺在他身边，他就认定了，这是他兄弟。 陆怀姜脚步一顿。 深深的看向杨巅峰。 小丫头这是去哪里认的活宝？？ 还是说，他在深宫大院待久了，民间的友谊，已经发展的如此迅速？ 都快超出常人应有的范畴了？ 哪知面前的小姑娘却是一本正经的点头：“是个好兄弟。过命的交情，挨过揍的情谊。”能替你分担五双拳头的兄弟，亲生的都不一定呢。 陆怀姜幽幽的叹了口气，去年的这个点，他已经砍的京城闻风丧胆了吧？ 大皇子去年试图回京，他不惜让人花大代价，用紫檀木箱子装好。 送了颗人脑袋过去。 造孽啊。 生来就是干大事儿的他，竟是要跟两个憨憨一起过新年。 进了杨家大院，院内的守卫愈发森严。三步便一个护卫，那些人身上都带着隐隐血腥气。 陆怀姜经过时，他们时常用打量且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鹿鹿，你们随巅峰公子去玩耍吧。记得莫要冲撞了贵人，我陪郑夫人坐坐。”到了后院，夏氏便将鹿鹿使唤开了。 拜年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冲撞了贵人便是大事，如今江家日子逐渐平稳，夏氏并不想多生事端。 杨巅峰这下乐意了。 “那可正好，我娘这几日看我不顺眼呢。鹿鹿，陆哥哥你们随我来后院。” 杨巅峰瞥了陆怀姜一眼，眼底有些不乐意。 干啥老站在他和鹿鹿中间，就像一道银河将两人分开了似的。 陆怀姜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怨念。 想牵手，门都没有。 第272章 长公主陆惊鸿 “你的伙伴是京城来的吗？” “他跟着贵人来的？”小怀鹿蹦蹦跳跳的跟在杨巅峰身后，陆怀姜心里跟喝了两斤老陈醋似的。 “嗯，贵人从京城带来的。”杨巅峰倒是很喜欢那哥们。 “进城那边他便偷溜出来，结果正好救了我。”杨巅峰不由感叹，缘分呀。 他们可真是注定的兄弟缘分。 杨家院子极大，郑夫人出自书香门第，素来不喜重金装饰。 这院子里大多取自天然雕刻，亦或是当地花匠培育的品种。 便是冬天，杨家府上也充满花香。 穿过垂花门，径直往后院去了。 “惊鸿惊鸿……惊鸿快出来，这是我的鹿鹿妹妹。”杨巅峰走到一处门前，猛地将门推开。 哐当一声。 冬日的阳光照射进屋内。 正好瞧见个半大少年，手中举着匕首，正高高举起，对准了自己。 “惊鸿你做什么！”杨巅峰给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便将他手中匕首打落，匕首落在地上，闪着寒光发出叮咚的声音。 “惊鸿你是想不开吗？你不是还说好要结实我的朋友，结交我的主子么？”杨小少爷受了刺激，一脚将匕首踢到了门外。 陆怀姜走到桌旁，拿起桌上那本小册子。 “你别碰，那是我的武林秘籍！等我练成绝世高手，就能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了！”少年急的面色发红，急忙夺过那本秘籍。 “你怎么知道那是秘籍？”小怀鹿软萌软萌的，垫着脚偷看。 “书上写了，武林秘籍。你看，武林秘籍，绝不外传！”惊鸿少年指着书上几个大字。 “谁那么傻，在面上写个名字叫武林秘籍？”小怀鹿一脸嫌弃，这娃怕不是个憨憨。 玩多了会不会拉低老子的智商。 “你不懂，这可是我用尽全身家产换来的秘籍。那个高人说了，越明显的地方越容易被人忽略。这秘籍跟我有缘，才拿给我的。”惊鸿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书上写了，要想成功，欲先自宫。”说完，少年又想去拿刀。 小怀鹿长得矮，此刻正好瞧见最后一页，还有一排小字。 “若不自宫，也可修炼。”小姑娘垫着小脚，指着角落。 那少年猛地将书翻过来，只见秘籍的最后一页，最角落赫然写着：“若不自宫，也可修炼。” 底下还有一排更小的字。 本故事纯属胡编乱造，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巧合？胡编乱造？” “不是，不是，这是我花了所有银钱换来的秘籍啊。就因为没钱了，才沦落到迷雾宗林的。”少年满脑袋头发都快炸起来了，拎着书嗷嗷直叫。 “亲娘咧，你可真下得去手。”杨巅峰一脸震惊，差点将传宗接代的东西给剁了。 陆怀姜却是眸子微眯，一双眸子满是幽光。 不是，他怎么觉得这少年有点眼熟呢？ 越看越眼熟！！ 陆怀姜眸子微眯，细细的打量那少年。 少年大概十二岁左右，看起来似乎很是瘦弱。唯独一双眸子亮的惊人，若不是穿着一身男装。 看起来就像个姑娘似的。 姑娘！ 陆怀姜眼神猛地一沉。 陆惊鸿！ 第273章 她不可替代 陆怀姜的眼神，瞬间沉了几分。 陆惊鸿。 他父皇如今四十岁，二十岁那年登基，太上皇便传位给他。 登基同年，便生下陆元修大皇子。 太上皇一直缠绵于病榻之间，父皇便遣了些稳重宫女伺候太上皇。 太上皇这十来年时不时的病重，光是传唤太医都传了好几次。众人随时都在宫中备好了白绫，深怕他有半分不测。 谁知…… 十二年前，宫中伺候太上皇的嬷嬷竟是怀孕了。 此事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嬷嬷一直守在宫中十多年，从不曾出太上皇寝宫一步。 当时皇帝已经三十了，太上皇也有五十高龄。 且那般病的几乎起不来床，竟是还怀上了龙胎？ 她出生的第二年，贵妃便怀上了陆怀姜。 当时闹得风风雨雨，皇帝很是使了一番力气才将此事压下去。 陆怀姜出生那年，嬷嬷便与太上皇撒手人寰。 此事不管在民间还是朝堂，都让人难以启齿。最小的孙子与长公主只差一岁，说来岂不是惹人嗤笑？ 临终前还留了个孩子，那时皇帝甚至动过除掉那孩子的心思。 孩子出生后，便让人封了长公主的寝宫，这些年鲜少有人提及。 此刻瞧见陆惊鸿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荒都，陆怀姜眉头微皱。 况且，你一个姑娘家自什么宫？ 陆惊鸿凭白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颤，好似被某种猛兽盯住一般。 “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有什么好的？咱们这边有个救世殿，那可是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火，能清除邪祟，能还整个天下太平呢。锄强扶弱是小善，去救世殿才是大善。”杨巅峰笑眯眯的，像个笑面虎。 陆惊鸿一眼望去便能让人看到底。 是个极其单纯，不带任何心机的通透孩子。 “救世殿？传闻救世殿横空出世，能抵御邪祟，竟是真的？若早知它是真的，那我还练什么秘籍啊？”陆惊鸿眉眼一喜。 杨巅峰瞧了眼小怀鹿，笑眯眯的没说话。 他如今正愁手上忙不开呢。 这小子若是信得过，将来也能帮衬帮衬。 “你可要替我引荐引荐……”陆惊鸿额头还包着一块白纱布，隐隐有些血迹。这便是昨日救杨巅峰留下来的痕迹。 “放心吧，我与救世殿可熟悉了。这是我的鹿鹿妹妹，唔，她可是唯一能亲近救世殿之人。”杨巅峰拉了下鹿鹿。 陆惊鸿偏着脑袋，看向江怀鹿。 小姑娘胖乎乎的，身上带着几分奶香。 眼神澄澈，干净透亮。 “我可以叫你鹿鹿妹妹吗？鹿鹿妹妹，救世殿这般喜欢你，是因为妹妹生的冰雪可人吗？原来救世殿也是以貌取人的呀。”陆惊鸿好奇的问道，如墨的眸子里不含半点杂质，脆生生问道。 只一眼，小怀鹿便耸了下鼻子。 陆怀姜将她拉到身侧：“天下好看之人何其多，鹿鹿当然是因为命运。命运眷顾她，喜爱她。是不可替代的喜爱。”陆怀姜轻声道，眸子里一道微光划过。 陆惊鸿却是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猛地后退一步， 脸色青紫，抬手狠狠的捂着心口。 第274章 隐约的不喜 陆惊鸿脸色瞬间白的可怕。 好似浑身血液凝固，瞬间被抽离一般。 突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僵硬，打了个冷颤，惊恐的看着他。 陆怀姜倒也没说什么，只从桌上拿了小点心。蹲下身子一口一口喂给江怀鹿：“可要喝些茶水？”声音虽然带着几分冷意，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温柔。 “惊鸿你怎么了？这是陆哥哥，是鹿鹿的朋友。”杨巅峰见他脸色白的骇人，急忙扶着他。 这刚一靠近，才感觉他抖得厉害。 “别碰我！”陆惊鸿条件反射般一拍，将杨巅峰的手拍开了。 “你做什么啊？都是男孩子，小气吧啦的。”杨巅峰有些不高兴。 陆惊鸿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陆怀姜。却发现他随意的蹲在小丫头面前，眉宇没有戾气，还拿着手绢一点一点的擦拭小丫头唇间的碎渣。 “他，他姓陆吗？”陆惊鸿语气轻颤，眼睫毛上都带出了泪。 “是啊，陆哥哥父母双亡，在荒都无依无靠，便跟着我们一块过新年啦。”小怀鹿解释道。 “你是认错人了吗？我爹爹见了他还下跪呢。”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怎么大家见了陆姜哥哥都一副见了鬼似的。 “陆哥哥生在荒都，长在荒都。爹娘早逝，是个孤儿，你们可不能欺负他。他是我的人。”小怀鹿双手叉腰，脸颊鼓鼓，奶凶奶凶的样子。 陆怀姜瞧见她这般护犊子，嘴角不自觉溢出笑声。 好似整个人都柔和了。 陆惊鸿轻抚着胸口，仔细观察面前公子。眉宇间大致与那位有些相似，但细细看去，这位陆公子脸上带着笑意、毫无规矩的蹲在小丫头身边，甚至还温柔的替她擦拭嘴角。 这种人，这会是陆怀姜！ 陆怀姜，那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陆惊鸿松了口气，这才白着脸摆了摆手。面上强撑起笑意：“是我认错了。惊鸿还以为是旧识呢。也是，他还在京城好好躺着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怎会在荒都。 只不过她依然恐惧那张脸，不敢靠近陆怀姜半分。 自然便不敢接近江怀鹿。 “那你改日可要替我引荐引荐。听说救世殿能驱除邪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让大周恢复清明。那才是百姓的福气。”陆惊鸿亲昵的看向杨小少爷。 “听说救世殿如今还有个凡人，真想去看看呢。” 杨巅峰直摇脑袋。 “去了也白去。我爹爹以人间富贵，人间权势拉拢，他都半点不心动。唯有见到鹿鹿他脸色极好，也就鹿鹿有能耐。”杨巅峰朝着鹿鹿挤眉弄眼，却半点没透露出鹿鹿才是救世主。 他是憨，但他又不傻。 陆惊鸿笑了笑，惊讶的看向鹿鹿。 似乎好奇极了。 江怀鹿玩了没一会，便只觉无聊。很奇异的，陆怀姜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她的不耐。 顿时眼神耐人寻味。 鹿鹿可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极少这般没耐心。 “夏夫人只怕拜访完，我便带着鹿鹿先回前院了。”陆怀姜二话不说，牵着鹿鹿就要出门。 杨巅峰也想跟上，陆惊鸿却是拉住了衣袖。 第275章 她在殿下头上蹦跶 “巅峰兄弟，你再替我讲讲救世殿的事情吧。鹿鹿为什么这般得救世殿喜爱啊？”陆惊鸿伸出两根手指，拉住衣袖。 杨巅峰想走又走不得。 “救世殿的神明会现身吗？” “你见过吗？为什么它不出荒都呀？” “那位是凡人的叫什么来着？楚公子的？他为什么喜欢鹿鹿呀？他一个凡人怎么能替神明办事呢，他也算是半个神明了吗？” 直到江怀鹿出了门，都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杨巅峰好像很喜欢她。” “也是，方才来时的路上，遇到的丫鬟和奴仆都夸赞他。好像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可是，我不喜欢她。”小怀鹿走在陆怀姜身后，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不要问我理由，我就是不喜欢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我是不是无理取闹啊？”小怀鹿闷声道，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陆怀姜轻柔的摸着她的小脑袋。 “为何需要理由？我讨厌谁，从不需要理由。”陆怀姜轻声道。就像老子仇世，老子厌世一样，半点理由都不需要。 “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你的权利。谁都不能强行让你改变。” “当然，也不需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 “鹿鹿，你不喜欢她，那便不要与她结交。她……”陆怀姜语气顿了顿，眼中多了一丝厌恶。 记忆里，始终出现一双白色稚嫩的小手。 那双小手，拿起绢布，盖在他的面颊上。 用绢布死死的捂住他的脸颊。 “她啊，可没有你看到的那般单纯。鹿鹿是个乖孩子，不要让人带坏了你。”陆怀姜弯腰抱起她，眸子幽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江怀鹿勾着陆怀姜的脖子：“陆哥哥，我要骑高高。”指了指陆怀姜脖子。 陆怀姜眼皮一耷拉：“不要蹬鼻子上脸啊。”语气凉飕飕的。 小姑娘登时要哭不哭：“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出生傻啊，爹不爱啊，被流放……命太苦……” 少年眼皮子直哆嗦。 偏生听得那句被贬低，心直抽抽。 更瞧见她眼睫毛上挂着的那滴眼泪，心脏微缩。 “真是欠了你的。上来上来！没下次！”陆怀姜沉着脸，要不是看在本宫流放了你的份上，本宫才不会纵着你！ 手抓着小姑娘，往肩头一放。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怀姜殿下，便被个小姑娘骑上了脑袋。 “哇。好高呀好高呀……” “还要再高一点，更高一点。我要摘那朵花……” “咯咯咯……”小姑娘骑在肩头还不够，甚至还抱着他的脑袋试图站起来。 “江怀鹿，你别太过分！允许你骑在我脑袋上，可没允许你在我脑袋上耍杂技！”陆怀姜气怒，偏生又害怕她跌下来。还得伸手扶着她。 当真是又气又恨又憋屈。 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老远，站在窗边的陆惊鸿总算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疑虑。 她用脑袋做担保，此人是陆怀姜的一丝可能都没有！ 陆怀姜，可不是能容忍别人在他脑袋蹦跶之人。 第276章 策反 “院中是谁在喧哗？” 书房中，一身华服的男子单手背在身后，伫立在窗前。 窗前伸出两朵红色梅花，男子面上温和，手中却一朵朵将长进窗内的梅花折断。 眼神朝窗外看去。 正好瞧见个少年扶着肩头的姑娘，在院中笑着跑过。 离得远，只依稀瞧见个侧面。 只是那侧面却让他有些眼熟，只是那一身的粗布麻衣，又是如此荒唐的嬉闹。他一丝都没多想。 杨城主看了一眼，笑着道：“是城中来拜年的孩子吧。内子与后院夫人交好，每年初一都会在府上摆几桌。” “今日恰逢大皇子光临寒舍，还请大皇子用个便饭，让罪臣聊表心意。”杨城主如今已经出了三代，按理来说不再是戴罪之身。 但荒都，到底与别的朝廷命官不同。 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大皇子低笑一声，深深的看了眼杨城主。 “杨城主这是第三代，令子已经是第四代了吧？城主当年复命当城主，好歹还进京看过一眼。令子这般大年纪，可还从未入京过吧？” “城主就没想过，让后代子孙重回京城。荒都再好，这土皇帝当的再愉快，却也比不得外面啊。”大皇子带着温和的笑意，拿起面前白瓷，轻轻喝了口茶。 似乎极其惬意。 “这城中被他贬来的，不计其数。吾也不过是怜悯众臣为国为民操劳，竟是不曾得到个好结果。当真是可叹可悲。若真是身为天下之主，大周老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呀……”大皇子微微摇头。 城主垂着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城中，有大半已经过了三代。却依然留在荒都这邪祟横行，阴魂肆虐之地。恐怕没几人是想真心留在荒都吧？无非是现在那位当政，出去后恐怕还不如荒都自在。”大皇子低笑一声。 “您说笑了。” “以前荒都鬼祟横行，如今却是夜不闭户，恐怕京城都做不到呢。至于那一位，杨某和这城中百姓一样，都是戴罪之身。不敢妄议。”杨城主朝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大皇子此次避开众人前往荒都，杨城主哪里猜不到缘故呢。 杨城主心下低叹，只端着手中白瓷喝了口茶。 “行了，用膳便免了。用膳哪里用不得呢，真要图你一顿饭，吾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此处。”大皇子站起身，门外的侍女已经候着了。 一出门，便给他加了件披风。 很是温柔小意。 “杨城主你仔细想想吧。吾从不亏待自己人。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子孙后代多想两分。”说完便在江怀萦的搀扶下出了门。 “吾倒要去救世殿瞧一瞧，不送。杨城主考虑几天，吾停留不了太久。”大皇子摆了摆手，便径直朝着门外出去。 耳边听得那对兄妹的欢声笑语，脚步顿了一下。 嗤笑一声。 他真是被陆怀姜吓魔怔了。 他明明在京城躺着，若当真醒来，早有消息传来了。 当即便朝着救世殿而去，半点没理会身后陡然看过来的少年。 杨城主直到大皇子走远，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脸色晦暗，眼神阴沉。 “这荒都的天，终究是要变了。”一叹息，随着吹过的风儿飘远。 第277章 冤有头债有主 荒都变天了。 大周也要变天了。 谁都不知，搅的天下大乱的始作俑者，此刻正骑在少年储君的头上，笑的肆意张狂。 小姑娘笑的一张脸通红，好似涂了脂粉似的。 头发被树枝勾的乱糟糟的，紧紧的勾着陆怀姜的脖子。 陆怀姜将她抱下来时，郑夫人正好送夏氏出门。 “夏姐姐，今儿我便不多留你。这府上乌糟糟的人太多。等过了这两日，咱们姐妹好好聚一聚。” “鹿鹿，快来。这是给你备的红包呢……” 郑夫人瞧见院中少年长身玉立，剑眉星目。不由看了眼夏氏。 夏氏浅笑着道，语气满是亲昵。 “便是救了鹿鹿的恩人。这孩子没个亲属照拂，平日里只能多照看着一些。”夏氏确实喜欢陆怀姜，就是他老纵着鹿鹿，当心将鹿鹿骄纵坏了。 郑夫人含笑点了点头。 那日鹿鹿不再失踪的童女中，杨家也派了人满城寻找。 夏氏几乎是哭晕了。 转身对丫鬟嘱咐一声，没多时又拿了个红包。笑眯眯的走向江怀鹿，江怀鹿瞧见她过来，顿时背对着她转身。 陆怀姜无奈的闭了下眼睛。 默默上前替她掀开了耷拉在背上的围脖。 只见上面红银线绣了几个大字。 “红包置放处……” 郑夫人失笑不已。 夏氏，老脸通红，骚的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怀姜：反正本宫不承认，谁都不能说这是本宫绣的！两眼望天，一副我不认识这小妮子的模样。 小怀鹿却是一脸谄媚。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谢谢郑夫人的红包，鹿鹿祝您新年快乐，吾，您今年的第一个愿望会实现哦。”小姑娘笑眯眯的，说起话来好似含了蜜一样甜。 看的郑夫人眼热不已。 只可惜她不能生了，不然再生个闺女多好。 儿子一天能气死她三百回。 不能提，一提就想揍。 “借鹿鹿吉言，鹿鹿可要平安健康的长大。不让娘亲再担忧。”郑夫人也是做母亲的，孩子都是娘的命啊。 “谢谢郑夫人。”鹿鹿乖巧的谢过，那小模样看的郑氏恨不得拉过来亲两口。 郑夫人又将红包给了陆怀姜，陆怀姜迟疑了一下，接手便递给了江怀鹿。 小家伙好似极其顺手，看都没看便塞兜里了。 郑夫人由轻笑出声。 这少年看着半点不像孤儿，看她的目光不卑不亢，浑身带着几分凛然的傲气。 不知为何，瞧见他脑子里便出现人中龙凤几个字。 夏氏带孩子回到府上时，已经快晚上。 江怀安一直到深夜才回来，回到家时精疲力尽。因着府上丫鬟大多送回去团聚，夏氏便亲自给他端了饭菜。 “怎么这般晚才回来？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早上出来才穿的新衣，这会皱巴巴的，跟打了架似的。 小鹿鹿坐在少年膝盖，正数她今儿的红包呢。 “老宅打起来了。” 江怀安突的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夏氏。 “爹被傅氏给揍了。揍得鼻青脸肿，估计这几日当值都去不成了。” 第278章 天大的起床气 “今日是大年初一，傅氏也难得做了一桌好菜。初一要祭祖，老太太都摊在床上不能说不能动了，还抬着手指头指着傅氏，不让傅氏上桌。想来是气傅氏欺骗了她，当初便是骗了她才嫁进门。” “傅氏不是个软性子。”夏氏听了默默加了一句。 “老太太也不说，只躺在床上默默的哭。爹和二叔看了便去哄，老太太越发哭的厉害。” “二叔便和源氏指责了两句……” “傅氏便动手了。” 当时傅氏原话是，老子吃不着，谁都别想吃。当即将一桌子菜全掀翻在地。老祖宗牌位都打翻在地。 然后指着老太太：“别给我提什么孝顺，老的要像话，小的才孝顺。” “您老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儿子么？你就背地里拉着你儿子哭吧，你就撺掇他吧？” “你撺掇他一回，我就跟他打一回。我有把子力气使唤惯了的，谁挨揍还不一定呢。”当着老太太和全家人的面，一擀面杖就把江玉白打的鼻血直流。 老爷子直接气昏死过去。 老太太又不能说，又不能动，躺在床上呜哇呜哇的大叫。 屎尿都气得失了禁。 “江家日子不好过啊。恶人自有恶人磨，现在只怕知道娘有多好了。”小怀鹿趴在桌子上，笑的眉眼弯弯。 还顺道拿起金裸子在嘴里咬了一下。 陆怀姜暗瞪她一眼。 倒了杯水给她漱口，才又抱着她坐在膝盖上。 “你祖父可还好？江家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老爷子他……”夏氏如今也就对老爷子还有些不忍。 “儿子回来时，祖父已经清醒。也给家中请了个大夫，银钱是单独给祖父的。不管是傅氏也好，老太太也罢，终究是靠不住。”江怀安不由咋舌，好在娘亲脱离江家的快，不然哪还有如今的安宁日子过。 夏氏嗯了一声，心里只想着偶尔照看照看老爷子便是，旁的，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鹿鹿你该去睡了。过两日又该回书院上课，你可别忘了夫子布置的课业。”夏氏说完，便拉着鹿鹿回去洗漱。 待小怀鹿趴在床上睡着时，陆怀姜早已出了门。 第二日赶在天亮前，才匆忙赶了回来。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鹿鹿，快早些起来。杨小少爷天不见亮就来候着你，这茶都吃了好几碗呢。还带了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文文静静的。” 鹿鹿如今还在长身子，大年三十守岁睡的晚。 大年初一一早又忙着去杨家拜年，江家如此日子好过与杨家有极大关系，夏氏是个感恩之人。 自然要带着鹿鹿去拜个年。 今儿本打算让鹿鹿多睡会，却不曾想杨小少爷带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天不见亮就来了。 那小姑娘倒是嘴甜，一来便说了不少话。 小怀鹿睡眼惺忪，眼睛都睁不开，小脸圆乎乎的可爱极了。 夏氏拖着她，半睡半醒下就给她穿好了衣裳。 清醒时，都已经给她洗漱完毕站在门口了。 “杨巅峰，你有什么天塌了的事要寻我？”砰的一脚，小家伙黑着脸，浑身起床气的踢开门。 “天塌了，邪祟灭世了都不许叫我！”听着声音都咬牙切齿。 第279章 表里不一 屋内穿着一身浅粉色长裙的小姑娘似乎惊了一下，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 转头惊讶的看向她。 澄澈的眼神似乎还带着几分惊慌。 杨巅峰脸颊印着五个巴掌印，一脸瑟缩的躲在陆惊鸿身后。 “你躲什么躲？你这么庞大的身躯，你指望她能遮住你？”小姑娘拉胯着脸，踢了一脚，便麻利的爬上椅子。 满脸没睡醒的呆滞。 “巅峰，你一个城主之子，竟是被鹿鹿吓到啦？”陆惊鸿捂着嘴失笑，言语间不带半分含义，就那么随口一问。 杨巅峰也不觉得丢脸，反倒是谄媚的笑着：“不是我找你，是惊鸿。嘿嘿，有没有把你吓一跳？惊鸿竟然是个姑娘！她胆子可真大，竟然帮我分担了五个人的拳头。”杨巅峰惊讶极了，却发现小鹿鹿波澜不惊。 “有什么惊讶的，你要是变姑娘我才惊讶。”小怀鹿白了他一眼。 “你脸怎么了？”这脸上五个巴掌印可显眼。 杨巅峰手一扬：“害，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年初二我爹的生辰。今年来了贵人不宜大办，娘给他做了碗面。不就一碗面么，早晨起来我就说了句，谁的挂面，我娘就动了怒。” “我爹非说要给我个完整的新年，这不就挨了一巴掌么。”杨少爷半点不在意，反正他挨过的打比他吃过的盐都多。 “她给了我个机会，让我重新组织语言。我便说是断面，她又给我补了一巴掌。非说是长寿面。” “她这不是没事找事么？我寻思着，是不是她手艺不咋的，长寿面都是一整根，她那碗面都是零零碎碎的断面，可不就是断面么。” “年纪大了，女人上了年纪就浮躁。” “正好惊鸿姐姐老打听你的事儿，我便带她来找你了。免得在家碍了我娘的眼，整日以揍我取乐。” “没有没有，没有打听鹿鹿的事。惊鸿只是从来没有朋友，一眼瞧见鹿鹿便心生欢喜，想要亲近亲近。这才想要知道鹿鹿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想要投其所好和鹿鹿做朋友。”陆惊鸿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摆着手解释。 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满脸委屈。 杨巅峰满脸莫名：“打听打听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陆惊鸿小声道：“我没想。” 鹿鹿抿着唇，她前世以及现在，都是三四岁。她小，但不代表她傻。 她能感觉到陆惊鸿并没有她外表那般纯真无邪。 用句话说，老子能闻见你灵魂透出的气息。 陆惊鸿好似很亲近鹿鹿，总是睁着一双干净不谙世事的眸子看着她：“鹿鹿，等会我们一起去救世殿可好？巅峰说你很得阳差大人欢心，惊鸿也想去瞧一瞧。” “你与我穿的衣裳可真像呀。”小怀鹿伸手捏了捏她的衣裳，款式也好相似。 小怀鹿却是咦了一声。 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这衣裳是我带惊鸿姐姐去买的。惊鸿姐姐说你的衣裳款式极其新颖，我便带她去铺子了。”杨巅峰扭头就出卖了陆惊鸿。 陆惊鸿，面色微微尴尬。 咬着下唇：“掌柜说正好只有这一身比较合身了。” 第280章 模仿她 杨巅峰莫名的看了眼陆惊鸿。 只有这一件合身？ 少年满脸的莫名其妙。 那铺子一条街都是他背地里开的，带她去那家，不就是因为成衣最多么？ 不过杨巅峰也没深想。 “说起来，惊鸿姐姐这么一打扮，跟鹿鹿倒有几分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杨巅峰指着她俩，一高一矮，除了陆惊鸿高瘦一些，两人装扮很是相似。 陆惊鸿抿了抿唇，拉着鹿鹿便亲近的笑道：“我与鹿鹿可是一见如故的好姐妹。这是我们的缘分。” 惊鸿笑眯眯的半弯腰，一双眸子弯弯，像月牙儿一般。 “惊鸿从小便没有爹娘，唯一的哥哥又不亲近惊鸿。只常年关着惊鸿，不许惊鸿出门半步。惊鸿若是无意惹怒鹿鹿和巅峰的时候，你们可要告诉我。” “惊鸿无知，许多东西都一知半解的。有时候口无遮拦，也不懂得罪人了。”陆惊鸿颇有些歉意，嘟囔着嘴，像个什么也不懂得傻白甜，一看便是被关在深宫大院长大的孩子。 杨巅峰摆了摆手：“没事。反正你得罪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娘说，他这个脑子是直的。 “鹿鹿快来用早膳。”陆怀姜站在门外，冷冷的扫了一眼陆惊鸿。 牵起鹿鹿便出了门。 直到走远，陆惊鸿才站起身坐在椅子上。 天真的四处打量：“陆哥哥真是荒都人么？瞧着那气度快比得上贵人了。”神色间满是惊叹。 “不是荒都人，还能是什么人？咱们这里，外人可进不来。”杨巅峰吃了些点心，来时他们已经用过膳，夏氏方才邀请时便拒绝了她。 此刻鹿鹿被陆怀姜抱上餐桌。 夏氏还笑着道：“难怪我看着那陆姑娘有些亲切，原来穿着打扮，说话的神态都和鹿鹿有些神似。这会才回过神来呢。” “那陆姑娘倒是少有的纯粹干净之人。眼中没有半分杂质，瞧着天真的紧。不知哪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般孩子。”夏氏不由感叹。 陆怀姜用了膳，放下碗淡淡道：“她可不配和鹿鹿比。” 夏氏忍不住发笑：“小陆你是看谁都没鹿鹿好。”明明才相处了几日，这陆公子明明也是个极其有原则之人，她就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失了原则。 偏生对方还不自知。 陆怀姜一本正经道：“我可不是夸她，我是怕待会有人大年就哭鼻子。不吉利。”说完凉凉的瞥了眼江怀鹿，意有所指。 要不是怕她哭鼻子，我会夸她？ 矮墩墩，又矮又圆滚滚，还老拿我衣摆擦鼻涕，谁会喜欢她？ 刚出门，便瞧见杨巅峰试图伸手抓鹿鹿的手。 “小崽子，男女有别，别动手动脚。”一声急促的呵斥，急忙走到她身边，将两人隔开。 然后。 自然地伸手拉住了小姑娘。 杨巅峰一脸郁卒：“他就不是男了?凭什么只许老陆牵手，不许巅峰拉个手指头！！” 杨巅峰一脸不服气，讨厌！ 陆惊鸿走在身后，脸上带着傻白甜特有的微笑。 越是相处，越是觉得陆公子绝不可能是陆怀姜。 陆公子在江怀鹿面前，完全是没有底线之人！ 陆怀姜死也不可能！ 第281章 鹿鹿才是傻白甜 救世殿今日香火极其鼎盛。 但沿途守卫森严，百姓都有些拘谨。 平日里荒都也不是没有贵人来上香，百姓却并没有这般大感触。 今日这护卫一看便不是荒都人。 这是外面来的。 能穿过迷雾森林，且还大张旗鼓在荒都肆意横行之人，哪里是祖上被流放的小老百姓能惹？ 众人纷纷避开了。 楚凉依然住在山脚下的祖宅。 杨城主以前提出要给他修缮祖宅，但楚凉拒绝了。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每日只吃自己打来的食物，亦或是只接受救世殿的一切。 外界的半分不沾惹。 “咱们就这般去看日游神么？不是说他如今是神明钦点在人间的神明吗？咱们带一些礼物去拜见他吧？惊鸿当心太失礼。”陆惊鸿看着杨巅峰。 “再者巅峰是城主之子，总不好得罪日游神的。” 杨巅峰浑不在意：“不用。带什么礼物啊。只要有鹿鹿不用带任何东西。”杨巅峰倒是没告诉陆惊鸿，他其实也是鹿鹿的小跟班。 不是他提防陆惊鸿，他实在是怕陆惊鸿抢了他的头号小弟。 陆惊鸿这才浅笑了一声应下。 “我也是听说日游神不接受凡间贺礼，这才有此一问。听说他从来不跟荒都城百姓结交，真是难得。” 这会正好行至山脚下。 救世殿人虽多，但因着森严的守卫，倒是不少人只在山脚下楚凉祖宅走了一圈。 并未上山。 “别人他不结交，但鹿鹿可是例外。不信你就瞧着吧。”杨巅峰神秘的眨了眨眼睛。陆惊鸿欲言又止，正好瞧见到了村子里，快步跟了上去。 村子自从有了救世殿，有了楚凉，如今村子规模都扩到了好几倍。 将周围几座绵延的大山尽数收扩，从此也算有了庇护。 入村便是一块硕大又明显的牌匾。 上面还挂着红绸。 “是来参拜日游神的吧？日游神不接受参拜，只能在院门外看一看。” “但村中央有个大香炉，是得了他许可放置的，可要买一些香蜡纸钱？”进村便有鸡皮鹤发的老太太拿着一捆香蜡纸钱凑上来，一叠正好一份。 陆怀姜护着鹿鹿，旁人瞧见他生人勿进的气息都不敢靠近。 便只得围着杨巅峰和陆惊鸿。 陆惊鸿被吓得两眼泪汪汪，本想惊慌的往杨巅峰身后躲。 那熊孩子竟是大喝一声：“钱在我姐姐身上，瞧瞧我这身板，就掏不出钱啊。”说完便想跑。 老太太伸出鸡爪子似的手拉住他：“你这像是没钱的身材？” 肚子都鼓起来了哟。 杨巅峰咧嘴一笑：“有钱都给吃了。” 趁机便逃了出去，徒留下陆惊鸿惊恐的收拾烂摊子。 陆怀姜在前头嘴角压不住，微微勾唇。 “傻白甜要有傻白甜的样子。” “什么甜？有糖吃吗？”小鹿鹿顿时双眼发亮，来了劲儿。 陆怀姜无语，这特么才是正儿八经的傻白甜。但这傻白甜，可是能搅的天地变色那种…… 苍天，无眼。 再次感叹。 他娘的啊！ 第282章 她有小性子了 陆惊鸿满是狼狈的追上来时。 众人已经到了楚凉祖宅外。 陆惊鸿手上提满了各种黄纸，粗略一数大概有十来份。 挤得头发都有几分散乱，此刻她满脸无措又委屈的提着过来。 杨巅峰登时看傻眼了。 “你不会全都买了吧？这都是骗人的，楚凉是凡人，又不吸香火。你买这么多做什么？” 陆惊鸿眼神微微慌乱，好似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知该怎么拒绝她们，不买不放我走。买了这一个，另一个又要买。等会，等会你陪我去烧了吧。” “她们怎么光逮着我啊，是知道我心善么？”陆惊鸿嘟起嘴，不由跺了跺脚。 小怀鹿急忙摇头：“那可不是呢。村子里都是培训过的，心善的，难打交道的都不找。她们光找人傻钱多，看起来不长脑子的。还有那等好面子充善良，不好拒绝的。” 陆怀姜眼皮子一掀，真聪明。 陆惊鸿脸色微垮，微红了眼睛看向杨巅峰。 这小子唯鹿鹿马首是瞻，也不由补充道：“你不是没脑子，不是好面子，你肯定是傻白甜。” 陆惊鸿都快哭出来了。 “阳差大人真的被点为日游神了啊？” “哎呀，这可是唯一的活人做神明吧？” “肉身一死就能魂归神界。超脱常人。” “可惜咱们巴结不上。哎……” “巴结不上就巴结不上呗，真要巴结上了也是那些权贵，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谁都不理会，反倒公平。咱们快些祭拜吧，拜完去山上求签。”身旁众人虔诚的在门口插了几炷香。 短短半年，楚家祖宅外到处都点满了香烛。 每日村里有人来收取，依然取之不尽。 众人前脚一走，后脚便到了江怀鹿等人。 刚走到门前。 吱呀一声，门开了。 众人真相叩拜，楚凉却眼睛都不眨的出了门。 “鹿鹿你来了，快屋里坐。”说完便站到一侧，将一行人迎了进去。 外人议论纷纷，陆惊鸿面上勾起的浅薄笑意，正想说什么，哪知一句话还未说便被迎进了门。 入了门，那瘦削单薄的少年便给众人倒了茶。 果然。 如外界形容那般，他只对江怀鹿亲眼有加。 他甚至让江怀鹿坐在主位，可见有极其偏爱她。 “不知你要来，不然我就买一些点心搁在家中了。”楚凉还有些歉意，主子极少来他家中，竟是一点零嘴都没有。 偏生还不能表现出来。 坐在下首的陆惊鸿当即摆手：“您言重了。怎么好耽误您，鹿鹿不是这般馋嘴的孩子？是不是？”陆惊鸿笑眯眯的，好似甚是善解人意。 楚凉眉头微微一压，转瞬即逝。 “又不是给你吃的，耽误什么？”江怀鹿一脸嫌恶。 合着我还做恶人了？ 这一屋子都是她的人。 除了陆惊鸿。 陆惊鸿当即歉意的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见江怀鹿手一指：“你去买。” “我要城北那家绿豆饼。还要吃城东那家卤鸭子，我就要。”说完气鼓鼓的看向陆惊鸿。 陆惊鸿惊愕的捂着唇：“鹿鹿，咱们不能将别人的喜爱当成理所应当。况且楚公子为神明办事，更不好东奔西走。城北，城东这跨越好几个地方呢。” 前脚当完好人。 后脚楚凉便站起了身。 第283章 底线给我往后挪 “城北的绿豆饼，城东的卤鸭子，城西的碳烤羊肉串还要吗？还可以带一碗羊汤，给你撒上胡荽。”楚凉眼神亮的惊人，这可是救世主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 他恨不能将天下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想要。 陆惊鸿眼珠微瞪。 小鹿鹿愉悦的摆了摆手：“那我回去等你。” 说完，便手一伸。 陆怀姜暗叹一声，思想上很抗拒。 身体却很诚实的将人接了过来。 “我走累了。”趴在陆怀姜肩头，楚凉还一脸遗憾的看着，好想抱抱她。 楚凉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只需要主子。 说完便一个闪身没了踪迹。 陆惊鸿这是第一次瞧见神明的手段，惊得眼珠子溜圆。 “走吧走吧，没劲儿。我要回去了。”鹿鹿趴在陆怀姜肩头嘟嘟囔囔的，神色间没有半分对楚凉的恭敬。 陆惊鸿闪过一抹焦急。 “我，我想再等等。” 陆惊鸿声音细弱：“我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吗？”说完便含蓄又无措的笑道：“他总归是给鹿鹿买东西，回来一个人都没有也不大好。” 鹿鹿哦了一声，陆怀姜看都没多看便抱着鹿鹿出了门。 “那随你。”反正也就是被正主赶出来罢了，杨巅峰也没多劝。 他觉得吧，自从惊鸿兄弟变成了惊鸿姐姐，这人越看越不对劲儿。 鼻子一耸，还是兄弟靠谱。 他才不想跟女人玩儿。 直到江怀鹿等人回了屋，才有人来禀报道。 “陆姑娘被丢出来了。” 是的，陆惊鸿被丢出来了。 楚凉面对鹿鹿，和鹿鹿以外的人那完全是两副态度。 更何况，陆惊鸿竟是学着鹿鹿那天真烂漫的性子说话。 哧，她以为楚凉对鹿鹿另眼相待是因为性子吗？ 可真是笑掉大牙。 但江怀鹿和杨巅峰却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给她。 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陆哥哥，呜呜呜陆哥哥……我好可怜啊。” “你看看我的小手手……” “这么可爱的手手，明明就是吃鸡腿吃羊肉串的手啊。你怎么忍心让她捏着笔挑灯夜读？你怎么忍心啊！！”小娃娃呜呜的攥着陆邪祟衣角。 是的。 还有两日学堂开课了。 而能拯救天下于水火，能拯救万民于危难的救世主。 还没写作业。 “我这么聪明，为什么也要写作业？作业不都是留给脑子笨笨的人写吗？我都记得了哇……” “陆哥哥，你帮我写作业吧。鹿鹿好可怜。”小娃娃憋得满脸通红，眼泪哗哗。 陆怀姜青着脸，这是他的底线！ “岂可如此慢待学业？”陆怀姜漠然着脸。 小可怜默默擦着泪：“写不完，夫子要打手心。” “打的红肿破皮，打的手指头都肿成小香肠。鹿鹿还小，手指头打断了怎么办？以后就要做个残废了，小小年纪就没了手指头”说完伸出五根手指头，放在陆怀姜面前。 良久…… 陆怀姜低叹一声。 罢了，他暂且先将底线往后挪那么一寸吧。 可怜他整日给朝臣批阅奏折的这双手，有朝一日竟是沦落到给奶娃娃写家庭作业！ 造化弄人！ 第284章 回家的希望 新年很快便过去了。 江怀安生辰在年后，夏氏提前两天便亲自采买了儿女最喜欢的菜肴，眉宇松快。 生辰那日，杨家少爷以及一些同僚都来祝贺，倒也热热闹闹的摆了两桌。 如今便满十四，虚岁十五，成了能够鼎立门户的大少年。 晚间时，江家人自己摆了一桌。 夏氏少有的喝了一壶桃花酒，席面上，笑着笑着便哭了。 晃晃悠悠眼神恍惚的看着一双儿女，好似又瞧见了她十几年前嫁给江玉白的那一日。 “娘啊，出嫁之时当真以为自己要一辈子靠着他的。” “娘家人说我高攀，说他太过于依仗母亲，不是良配。我却半句听不进去，与娘家决裂也好嫁与他。” “即便是这些年过的委屈，隐隐有些后悔之意，却也咬着牙不敢告诉任何人。” “当年自己哭着求着要走的路，断绝一切都要走的路。现在又算什么呢？只凉了娘家的心，这辈子啊，都没有报答爹娘的机会了。”夏氏酒杯跌落在地，抬手便擦了眼角的泪。 “没成想，娘最终还是靠着孩子才能过上好日子。我娘倒是猜对了一半。说江家靠不住，我福薄，受不住。却没猜到我有两个出息的孩子。娘若知道，只怕要骂我傻，又要感叹我有后福。”夏氏低低的轻笑。 桌上温着的小酒发出淡淡的花香气，小怀鹿深深的吸了两口。 偷偷拿了陆怀姜喝完的酒杯，放在嘴边偷偷舔了两口。 甜丝丝的，又有点发酵的味道。 “娘，咱们还能回去的。邪祟现在陷入昏迷，第一次昏迷了三个月，第二次说不得就是三年，三十年，万一哪天死翘翘了呢？咱们要想点好的呀。是不是陆哥哥？”小棉袄抿了抿嘴唇，朝着陆怀姜努了努嘴。 对面的少年脸色紧绷，问老子做屁！ 目空一切，好似已经聋了。 江怀安给母亲倒了杯醒酒的清茶。 茶壶底下点着小炉子，窗外下着大雪。 茶壶上冒起白烟，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宁静又美好。 “娘，年少轻狂谁都有冲动的时候。为了他，背弃夏家，这么多年不肯联系，恐怕你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错吧？如今与他和离，是及时止损。若外祖母外祖父知晓，只会心疼你这么多年受过的苦。” “等咱们有机会回了京城，便亲自回夏家，给老爷子老太太认错。” “日子一日日好了，总归会有回家的时候。”江怀安语气很是笃定。 其实，那日江家流放。 城门口时，他瞧见了夏家人。 但鹿鹿那会大病初愈，母亲一颗心都在鹿鹿身上。并未瞧见夏家人。 那时江家得罪了太子殿下，在京城许多人都不敢送行。来的大多是府上派遣的下人，唯有夏家，他瞧见了抹泪的大舅舅二舅舅等人。 如今却是不好给娘讲的，只怕徒增伤悲。 “咱们真有回家的希望么？”夏氏呢喃。 “当然有。殿下一死，咱们必定回京。”江怀安语气坚定。 “大过年的，不提悲伤之事。”陆怀姜给众人夹了一筷子菜，他实在不愿提京城那档子事。 不愿提他把江家流放之事。 等他醒来，先寻个由头把这家人召回去。 乐文 第285章 本宫要斩了你 小鹿鹿小脑袋瓜子直点。 “对对对，我们说点好的，说点开心之事。比如殿下突然暴毙了呢？殿下一睡不醒了呢？”小姑娘眼睛亮的灼人。 对面的少年，脸色陡然漆黑。 老子叫你说点好的，没叫你说点祝老子死的！ 陆怀姜额角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偏生对面小姑娘没点眼力见儿，直直的看着他。 “陆哥哥快斟酒。” “让我们举杯祝贺，祝贺太子殿下一睡不醒，一日三次的在心里慰问他，祝贺他早死早超生！”小鹿鹿一激动，便爬上椅子踩在凳子上。 “娘，想点好的。咱们还有希望呀。” “殿下如今整月整月的昏睡，说不得直接就睡过去。咱们就能回京咯。外祖父外祖母还没见过鹿鹿呢，鹿鹿好想看看他们。”小姑娘三岁前几乎没出过江家宅子。 老太太嫌弃她愚笨，会给江家蒙羞。 也怕她出生不好，会给江家带来灾难，导致她这般大了连祖父母都没见过。 夏氏有些愧疚。 “都怪娘。若是娘早日看清便好。”她当年也是与娘家赌气，为了证明自己眼光没错。 过的再苦都不肯回娘家。 娘家两位嫂子私下里却是寻过她的，让她回家看看爹娘。 自己却寻了由头推辞。 “很快了。”江怀安笑着道。 “若是如此，怀安便小人之心一回。祝贺殿下早入轮回。”若殿下因病逝世，那大皇子便能理所应当的继位。能少了许多波折，百姓也能不再颠沛流离。 江怀安垂着眸子，前些日子那巫师要拘殿下魂魄。 可他却打断了此事。 如今想想，他亦不后悔。 并不是他心向殿下，而是殿下此人，必须一击即中。这等虚无缥缈之事，若有朝一日殿下醒来便是天下的灾难。 他是不会让百姓陷入万劫不复地狱。 江家一群人都举杯站了起来，连矮墩墩都端着一杯葡萄汁站在椅子上。 陆怀姜面无表情的坐着。 不，本宫不干！ 休想！ 陆殿下心尖尖拔凉拔凉的。 心中已经将这伙子人斩了八百回。 “陆哥哥，快站起来呀。以后每年咱们都庆贺他一回，总有梦想成真的一日。是不是？” 小鹿鹿眼巴巴的，满是期待的盯着他。 夏氏和江怀安也不解的看向他。 陆怀姜如坐针毡。 此刻，本宫有点不合群。 陆怀姜脑子里不由想道。 “陆公子，那殿下，与你有恩？”江怀安面上笑意微淡，看向陆公子的眼神也少了几分热切。 夏氏也凝神看向了他。 陆怀姜默默站起身，绷着一张脸端起了酒杯。 浑身僵硬，没有半点笑意。 全身上下都是抗拒，深深的抗拒。 “陆哥哥，你不开心吗？这么天大的喜事，你竟然都不笑一笑？”小怀鹿认真的看着他。 陆怀姜皮笑肉不笑：“开心。”为了合群，老子认了！ 等回宫，等老子将你召回京城，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真是日狗了。 庆贺老子早死早超生也就罢了，还要本宫亲自举杯。 这也就罢了，还要本宫笑？ 过分了啊，实属过分！ 乐文 第286章 鹿鹿你背叛了我 江怀安生辰之后。 陆怀姜抑郁了好几日。 能不抑郁么？他们一家子当着正主的面，都已经开始畅想他死了以后，江家回去的美好生活了。 陆怀姜瞧见对面那小丫头欢喜的神情，跟过大年领红包似的。 心里不由琢磨着，这要是召小丫头召回了京，再召回了宫。 那可怎么交代？ 毕竟他差点砍了对方脑袋，又将对方流放。 陆怀姜一时半会想不到法子，干脆直接寻了个由头避开了。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六。 正月十六书院开学，江怀鹿欢欢喜喜的背着夏氏给她准备的小书包上学去了。 马车吱呀吱呀扭到了学校门口。 才发现小伙伴们都早已到了书院。 “咦，珠珠怎么没有来？”小鹿鹿拉着前桌的小公子细声细语问道，小公子脸色微红。 “珠珠早晨便来了书院，还带着温老爷。夫子们给她重新出了考卷，好似要升班。” 正说完，便见杨巅峰瘸着一条腿来了。 “鹿鹿，阿隐替她上学了。他一口气升了三个班，还拿了那个班的第一。”杨巅峰满脸惊叹。 他虽然存在于珠珠的身子里，可他却不是时时刻刻醒着的。 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你说，珠珠还能回来吗？”杨巅峰瘸着腿将空落落的书包放在桌上，坐下便拉着鹿鹿开始八卦。 小鹿鹿却是蹙着漂亮的眉毛。 “不一定。珠珠姐姐不开心。”从鹿鹿遇见她开始，她没有一日是开心的。 对她来说，生命是累赘，是拖累。 她没有坚强的心性，恐怕撑不住活到最后。 小鹿鹿甚至猜测，若不是身子里还有个哥哥阿隐。也许她早已走上绝路，陪伴早逝的母亲。 杨巅峰趴在桌子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娘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双胞胎呢。在我不想上课，不想写作业的时候帮帮我。还好有你，鹿鹿，咱们都没写作业，等会咱们一起去门外站着吧。”杨巅峰感动的拉着小主子。 有小主子陪着他站门口，何德何能啊。 要不是知道鹿鹿也没写，他才不会这么淡定呢。 小鹿鹿转头目光甚是幽深的看了他一眼。 抽出一沓本子。 慢吞吞道：“我已经写完了。” 刚说完，夫子便拿着藤条进了门。 杨巅峰脊背一凛，直直的坐起身。 目光呆滞满脸惊悚，一副你背叛了我的眼神看着江怀鹿。 一边翻着她的作业一边颤抖，跟她的字迹一模一样！！ 捂着心口，痛心的倒在桌子上。 “你你……说好的一起站门口，说好的不写呢？”眼泪哗哗的，震惊的眼泪都要落下来。 小鹿鹿嘿嘿一声，压低声音：“陆哥哥给我写的。”下巴一抬，可得意了。 “鹿鹿，你背叛我。你居然不帮我写一份儿！说好的同生共死呢，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杨巅峰急忙收拾了东西匆忙站起身。 大声道。 “夫子，我爹死了，我要回家奔丧！请假三日！”杨少爷声音洪亮，举起手来大声喊道。 乐文 第287章 江怀鹿作弊被抓 城主死了。 班上顿时闹哄哄的，嘈杂不堪。 连夫子都惊得腿肚子打了下哆嗦。 荒都城主若死，那荒都岂不乱套了？早些年没有杨城主的时候，这城里可是乱糟糟的，没有半点规矩。 白日里都有人敢当街行凶。 杨巅峰哭哭啼啼的喊着爹死了，要回去奔丧。 哪知道刚拎着包出了门，便瞧见他爹以及他外祖父郑院长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竟然是真的！臭小子，你又在外造谣老子死了？”杨城主目光微眯，扫了一眼杨巅峰，杨巅峰两股战战。 卧槽。 爹咋来了？ “要不是你外祖父我是院长，是不是该轮到我死了？”郑院长凉凉的看着他。 “去年入学，你说你祖母死了。” “前年入学，你祖父死了。” “今年就轮到你爹了？” “要不是我是院长，是不是你全家都死的差不多了？你这一年要奔多少回丧？难怪时不时的便有夫子让我节哀，合着，是你小子惹的祸？”郑院士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要不是他是院长，恐怕在这小子嘴里也死好几回了吧？ 郑院长气得脑子嗡嗡的。 当场，杨小少爷就给全班表演了一个嚎啕大哭以及跪地求饶。 “哎，开学就有大戏助兴。”小姑娘得意极了，若不是有陆哥哥，自己恐怕也省不了一顿揍哟。 待杨巅峰哭哭啼啼回来时，已经哭得喉咙沙哑，屁股开花。 只能站在桌子旁听课。 “既然院长教导过，夫子便不再多加责骂，还望好自为之。”夫子扫了杨巅峰一眼。 亲自拿了鹿鹿的课业做范文，好好表扬了一番。 小鹿鹿面红耳赤，急的直摆手。 夫子还以为她谦虚，又给夸奖了一回。 “为了检测你们可有温习。今日会有一次开学测验，现在所有人将书本收起来。这是我提前写好的书卷。”夫子来了个临时测验，将学生们吓得脸色发白。 小鹿鹿才不虚，只要进了她脑子的东西她极少忘记。 她只是不想写作业。 “啊……” “完了完了。我一点没有温习。” “这次死定了。” 众人一片哀嚎，小姑娘还挺聪明，为了合群，也适时的哎哟哎呦两声。只是眉宇高扬，暗暗偷着乐呢。 小姑娘坐在第一排，乖乖巧巧的坐在位子上。 夫子还朝着她点了点头。 全程小鹿鹿都安安静静书写，当真是夫子心中的好学生。 不过半个时辰，小鹿鹿便放下了笔。 身后…… 有人戳了戳她的小肩膀。 夫子正好走到门口喝了口茶，小鹿鹿小心翼翼的转身接过。 上面写着几个小字。 “这道题你会吗？”上面还详细的写了哪些提。 小鹿鹿偷偷朝后面瞄了一眼，大家都低着头奋笔疾书。唯有杨巅峰翘首以盼。 小鹿鹿沉吟片刻，举起了笔。 写完便递给了身后的小姑娘。 刚递过去，便听得有人道：“夫子，江怀鹿作弊。” 温如璟站起身，直直的指着江怀鹿。 众人纷纷转头朝她看来，她身后的小姑娘急的脸色煞白。手中的纸条想要藏起来，却因着年纪小，胆子也小，竟是直接跌落在地。 乐文 第288章 神一般的作弊 夫子疾步上前。 一把夺过身后地上的小纸条，面色猛地一沉。 杨巅峰从温如璟说话的那一刻，便凶狠的看着他。 温如璟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江怀鹿，微微抿着唇倔强的不肯低头。 “夫子，你教导我们念书乃是神圣之事。江怀鹿竟是无视夫子教诲，当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你胡说，鹿鹿没抄书没作弊。是，是是我想要鹿鹿帮忙。”杨巅峰急忙举起手，他可不能连累了鹿鹿。 温如璟那个小人。 肯定是阿隐挤兑的他在府上日子不好过，又将小娘困在府上出不来，如今阿隐升班，只能针对鹿鹿。 杨巅峰一双眼睛都快喷火。 若不是屁股上挨了两脚，限制了他的发挥。 他能冲上去将温如璟压在屁股下揍一顿。 夫子沉着脸，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严厉的一扫。 小公子小姑娘们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你写的吗？”夫子痛心疾首的看着江怀鹿，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娃娃如墨般的眸子还有些迷茫。 呐呐的点了头。 “夫子，她就是作弊了，犯规了。哼，说是她给杨少爷答案，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求答案呢？这天才的名头，说不得是假的。”温如玉见哥哥红着脸不说话，暗恨了眼，顿时接口道。 她就是见不得她们如意。 凭什么娘还在府上禁足，温如珠已经可以带着爹爹四处跑。 为什么那次诛邪后，爹爹就只听温如珠的了。 明明她们才是一家人。 温如玉从来没将温如珠当做姐姐，可如今温如珠在府上说一不二。连爹爹都不敢多说两句，她看了不喜。 娘为此流了多少泪。 娘每日都骂，温如珠身子里有个邪祟，现在的温如珠不是她，是个邪祟夺了她的身子。 温如玉委屈，瞧见她身旁那群人便忍不住为难她。 江怀鹿和杨巅峰，就是她唯二的两个朋友。 此刻瞧见江怀鹿耷拉着脑袋，夫子要她念出字条上的东西，温如玉不由弯了弯唇。 “念出来啊？你念啊。你不是清清白白的么？你倒是念出来呀。”温如玉下巴微扬，颇有几分得意。 温如璟朝着妹妹皱了皱眉，方才他帮着妹妹已经是极限了。 夫子看着鹿鹿道。 “鹿鹿念出来。做错了事便要承认。以后切莫如此，万望改正。”夫子是有些失望的。 不管鹿鹿是帮杨巅峰作弊也好，亦或是自己作弊也好。 夫子对待读书都是严肃且正直的。 此刻鹿鹿低着头，慢悠悠的，似乎抗拒一般的打开字条。 小声的念道：“第二卷第三题，你会做吗？你知道答案吗？”小姑娘声音虽小，但也让众人能听见的程度。 “接着念啊。”温如玉笑眯眯的。 杨巅峰脸色难堪，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只恨不能咬下一块肉来。 小鹿鹿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第二卷第三题，你会做吗？你知道答案吗？” “答，我会做啊。知道答案啊。” 然后，将纸条递给夫子。 “他问我知不知道，我回他，我是知道啊。这又怎么了？”鹿鹿迷茫的看着夫子。 乐文 第289章 奶萌奶萌的 “鹿鹿只是回他一句，不知为什么大家这般激动？” 鹿鹿语气满是疑问。 夫子震惊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学生。 双手颤抖着将她手中的纸条摊开。 温如玉更是不可置信的冲上前来，从夫子手中夺过纸条。 果然。 这道题你会吗？ 答：我会。 没了？ “没了？这就没了？”温如玉哆哆嗦嗦，拿着纸条都在颤抖。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当然没了，不然还能有什么？他又没说别的。”江怀鹿满脸莫名的看着他。 夫子心口一滞。 竟是抬手抚了下心口。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该庆幸学生并没有相互作弊，还是该悲伤如此天赋的孩子，脑回路竟是不大正常呢？ 夫子悲伤又喜悦。 “你这个小人，你这个小人！”温如玉到底年纪小，竟是让她当场气哭。 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我本来就小。”鹿鹿翻了个白眼，并不觉得这是骂她，一点不生气。 登时坐回了位置上，依然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她没被骂哭，把温如玉气哭了。 饶是杨巅峰都懵了。 合着，你给我递回来的竟是这玩意儿？？？ 不过瞧见温如璟温如玉那对双胞胎的脸色，高兴地直捶墙，一边捶一边笑。 扯得屁股疼，当即又哎哟哎哟的掉眼泪。 一个小班，竟是哭了三四个。 夫子默默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写完的交卷出去吧。看了你们头疼。”心里只思索着，这个学生只怕是交不了的，这几日郑院长便来问过好几回。 小姑娘背着小包包出来时，顺道便往哥哥的求索班去了。 求索班里面都是为了科举存在的孩子，大多已经十多岁，二十来岁，甚至一部分已经娶亲。 这些人都是品学兼优极其优质的少年。 出了三代的，便时刻为科举准备着。 没出三代的，学成之日便在荒都效力。 小怀鹿所在的敏学班都是启蒙儿童，周遭也大多都是孩童。平日里嬉笑打闹，甚至吵闹。 求索班在后院，用一堵墙分开，穿过中间的拱门便往哥哥的班级走去。 小姑娘奶萌奶萌的，背着夏氏给她缝的包包。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上面还有太子殿下亲自绣的花，可爱极了。 此刻哥哥正好在上课。 但夫子正带着学生背书，摇头晃脑的半响没出来。 小姑娘左看右看，久等不到哥哥出来。干脆便吭哧吭哧往窗上爬。 胖乎乎肥妞妞的身子挂在窗沿上，小脸累的通红，眼珠子亮的惊人。 正好哥哥坐在最中央，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正摇头晃脑的背着课本。 “哥哥……” “哥哥……”小姑娘压低声音，像只小猫似的轻轻喊道。 爬上窗沿的小姑娘红着一张脸，挂在窗台上。 书院这窗台有些高，她爬上去才感觉不对劲儿。 这下可好。 上不去下不来。 就那么挂在半空中，竟是卡住了。 此刻正好背书声停止，便听得小姑娘那声稚嫩又奶气的声音：“哥哥，哥哥救我……” 众人悚然一惊。 纷纷朝窗台看去。 便瞧见个圆乎乎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正露出半个脑袋挂在窗台上。 小脸蛋溜圆，那双眸子仿佛被雨水冲刷过似的，清澈又明亮。 不染纤尘，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正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救救我……” 谁家的小可爱溜出来了！！ 整个求索班的少年，眼珠子都亮了！ 乐文 第290章 他的超级小天才 “哥哥，我被挂住了……” “哥哥救我……”小姑娘双手趴在窗台上，双脚还在半空悬着。 两眼泪汪汪的，委屈的鼻涕都快冒泡了。 学堂内的少年们眼睛都看直了。 “谁家的妹妹啊？竟是生的如此憨态可掬。”坐在窗边的少年急忙站起身，探身将挂在窗台上下不来的小奶娃抱进来。 “嘿，还挺沉。”少年脸都憋红了。 将奶娃娃抱进来，正好放在书桌上。 小姑娘盘着腿坐在桌上，三两下拍了拍自己的身子。 恰好此刻外面响起了敲钟声，夫子摇了摇头，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便慢悠悠的退出去了。 江怀安额间一跳一跳的：“鹿鹿，你怎么过来了？让你淘气，以后看你还敢不敢爬窗台。”说完，便在妹妹小鼻子上捏了捏，小娃娃不耐烦的张牙舞爪的推开他。 “哥哥，我是来问你问题哒。鹿鹿是有正当理由的。”小鹿鹿肉乎乎的坐在桌上，小肚子软绵绵的，微微鼓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少年纷纷围了上去，还有个少年试图伸手戳了戳她的肉肚子。 啪。 小姑娘一巴掌拍在哥哥同窗手上。 “姑娘家的肚子不可以摸。”陆姜哥哥说了，不许旁人随意摸鹿鹿。 少年们哑然失笑，纷纷眼巴巴道：“江怀安，你嫡妹竟然生的如此冰雪可爱。早知如此平日里我便多去你府上走一走了。” 那脸看着红润光泽，还肉嘟嘟的，真想捏一捏。 可是那丫头看着气性大，嘴巴都鼓了起来，倒让人不敢下手。 但越是如此，越发可人啊。 “可爱？气死人才是不偿命。长大了估计嫁不出去。”江怀安无奈的嘀咕，眉宇间却满是宠溺。 “再说了，不让你们见面，那是保护你们的自尊心。”江怀安义正言辞的摆手。 小娃娃却是费劲的将娘亲给她缝的包包抱在怀里，头上两个小揪揪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保护咱们的自尊心？江兄，你这是何意？”众多少年同窗看着面前这软萌可爱的姑娘。 “可还记得去年启蒙班，那群小霸王闹着要回家种田，回家养牛？”江怀安慢悠悠的。 当时此事闹得极大。 启蒙班那群小崽子，家中爹娘正好是荒都极其有权势的人家。 “我记得连郑院长亲自教养，被赋予了众望的孙子都扬言要回去放牛。” “不止不止，还有温家老爷那对双胞胎，还有些荒都权贵之子。” “听说是被个四岁丫头打击的没了自信心……”说话之人猛地一拍脑门。ぷ999小@说首發⿱ 指着面前满脸无辜的小姑娘。 “莫不是她？你嫡亲的妹子？”众人轰然大惊。 “你们一家竟是出两位天赋卓越之辈？” 江怀安是出了名的少年英才，可启蒙班有个过目不忘的超级小天才，书院里却是传遍了的。 但江怀安却从未说过那是他亲妹妹，除了一些熟悉之人，几乎无人得知他们是一家。 “孩子太小，慧极必伤，不必吹捧她。” 江怀安赶紧将此事揭过。 江家有他撑住即可，妹妹还小，只需要快乐健康长大便是。太过聪慧的孩子，总是会引起旁人异样的关注，于她，太过辛苦。 乐文 第291章 天石 江怀安并不需要鹿鹿多聪慧。 他只愿妹妹此生平安喜乐。 在京城时，许多人家都知江家生了个脑子不大灵光的女儿。那时他便希望鹿鹿聪慧一点点，希望她此生不被流言所伤。 如今太过聪慧，却也是麻烦。 少年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真的过目不忘吗？我记得怀安都做不到吧。”众人惊讶，看向江怀鹿的目光越发好奇。 这样的妹妹简直满足了所有人内心里的想法。 想象中的软萌软萌的妹妹便是如此啊。 “也不知我爹现在生一个，还来不来得及。”有个少年不由犯嘀咕。 同窗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清醒点儿。首先，你爹生不出这般冰雪可爱的闺女。再者，脑子差距也过大，不建议尝试。” “至多，就是生个跟你抢家产的。” “亦或是……在家胡作非为的骄纵顽劣丫头。” 众人深以为然，他们不少人家中都是有妹妹的。但与面前这奶娃娃，可是有着天差地别。 “想象和实际，总是有些差距的。”众人相互安慰。 “小家伙还找你哥哥做什么呀？”江怀安的好友冯玉堂笑着道。他去过几次江家，与江怀鹿倒有些熟稔。 小胖手慢吞吞的从兜里掏出纸笔。 “哥哥，你最喜欢吃什么呀？？”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 说完又自问自答：“这个我知道，是西湖醋鱼，哥哥喜欢西湖醋鱼。”在上面画了条鱼。 “哥哥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裳呢？”小家伙这倒不知，她清醒时已经在流放途中。那会穿着囚服，来了荒都又时常穿着书院，或者当值的衣裳，极少穿自己的。 “你哥哥喜欢蓝色和青色。”有个同窗替他达道。 然后画了个天空和小草。 “那哥哥你喜欢高矮胖瘦怎么样的姑娘呢？” 众人一听哄然大笑，纷纷起哄。倒是惹的周遭的学生都围了过来。 江怀安脸色通红：“小小年纪怎么什么都问。一切投缘即可。” 小娃娃淡定的哦了一声，画了个圆圈。 我哥哥喜欢头圆的。 “那哥哥你的鞋子穿多大的？” 拉着他哥哥的脚在纸上踩了个鞋印。 “那哥哥你最喜欢读什么书呀？” 一连问了好长串，小姑娘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眼看着小家伙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折叠起来放进小包包，还认真的拍了一下。 江怀安不解极了：“你问这些做什么？”这家伙素日里可不关注这些问题。 “哥哥你别问。鹿鹿只是突然响起了一条发财之道，以后我会跟哥哥分钱哒。”说完便张开双手，要哥哥抱下桌子。 众人争相上前，江怀安急忙飞快的探手将妹妹抱了下来。 这群人眼珠子都快看直了。 “我也想要一个柔弱可爱，会奶声奶气叫我哥哥的妹妹……” 江怀安对他们那句柔弱，笑而不语。 “来两个身形壮实的，过来帮夫子搬下那块石头。” “是那块从天上掉落下来的石头吗？去年从天外掉下来一块带火的石头，烧的迷雾宗林的邪祟直叫唤。烧了三天三夜，烧的周围寸草不生才熄灭。” 乐文 第292章 来自神界的口信 少年们顿时来了劲儿，这才放过了小鹿鹿。 小鹿鹿见众人说的兴致勃勃，便一路往里面挤。 正好两个穿着蓝衣的少年抬着一块黑黢黢，但却极其光泽的石头到了门口。 石头上布满了灰色纹路，好似某种古朴的语言。 又想某种祭祀的符文。 小怀鹿眼皮子一跳，莫名的觉得有点眼熟。 两人似乎抬累了，石头重重的跌落在地，竟是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太累了，太累了。怎么这么重？” “先弄进来吧，荒都来了贵人，听闻天外飞来一块天石。这次只怕要带回京城。”.99^9)xs(.co^m 少年们面面相觑，却也知道这等宝物不是常人能拥有，荒都更是留不住。 “夫子费了一番精力，才将此物从城主府借来。也只给了咱们求索班半日的时间。” 众人哀嚎一声，满脸急躁。 “这等天外来物，只怕上天预示着什么。能窥探半日，已是幸运。”江怀安摇了摇头，众位同窗倒也想开了许多。 小鹿鹿站在石头前，眼珠子溜圆。 伸手轻轻摸了一下。 嘴唇微张，眼神微瞪，惊讶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依稀记得，一年前她从神界下来时，干娘说若是有要事会偷偷联系她。 偷偷，这两个字用的极好。 大意便是不惊动任何人，悄咪咪的联系她。 可此刻，小鹿鹿惊呆了。 干娘所谓的偷偷，不引起旁人注意，就是这般‘偷偷’么？ “小鹿鹿没见过吧？这可是天上飞下来的石头，大概三四月份，当时天上流行涌动。就这么一块黑濯石带着一团烈火从天际落下。” “砸在迷雾宗林，这块石头周围三里，直接被烧平了。” “直到现在都寸草不生。” “都说这石头是上天示警，上天对太子……”说着说着，少年突然惊恐的捂住了嘴。然后左右望了望，这才白着脸不敢再说。 众人都眉头微耸，倒也没说什么。 “呃，其实也许没有你们想象那般严重。”鹿鹿干笑一声，瞄了一眼那块被保护起来的石头。 干娘咧，这就是你的偷偷传信？ 你给我托个梦也比这动静小啊。 合着她刚下神界没多久，干娘就来了消息。 鹿鹿扫了一眼，眉梢微喜，嘴角轻翘，眼神直直的看着石头。 “走吧。哥哥送你出去，劳烦两位兄长先将天石抬进来，堵着门，妹妹出不……” 石头突的立了起来。 众人还被唬了一下。 可仔细一瞧，石头底下露出一双小短腿儿。 小姑娘娇嫩又肉呼呼的小胳膊，正抱着石头一步步往屋内走。 “不用那么麻烦，抱过去便是了。”几呼吸的功夫，小姑娘便将石头放在夫子的位置。 随意的扒拉了下头发，拍了拍手，好似随手扔了个东西一般。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哥哥我先回家啦，你早一些回来，记得给鹿鹿带蒸羊羔。不要告诉娘。”说完这才背着小包蹦蹦跳跳的走了。 真呀真开心，竟然瞧见干娘捎的口信啦。 乐文 第293章 可爱到头掉 直到江怀鹿走远，整个屋里都极其安静。 江怀安绝望的捂着额头，眼睛微眯。 完了，妹妹的大力怕是捂不住了。 小姑娘家生的这般大力气，说起来，当真是怪异啊。 “我方才不会是看错了吧？” “还不及我腰高的小姑娘，竟是将两个男人都抬不起来的天石，搬了起来？” 说话的同窗不信邪，直接走到天石旁，挽起两手的衣袖。 “哎哟，我的腰……”刚一使劲，便听得腰上咯吱一声，石头没动分毫，将腰闪了。 一时间学堂里好似惊起千层浪。 “这丫头，跟柔弱半点不搭边儿啊。” “生的软绵绵的，怎么这般大力气？别人叫奇女子，她叫大力女子才是。” “江兄，你妹真是奇了。在学业上，天赋异禀。在体力上，却也是力拔山河。江兄，我真好奇，你妹妹将来会许给何人。” “我当真是为你未来的妹夫提了口气啊。”众人纷纷打趣。 江怀安额角的青筋不住地跳：“放心，放心，以后出嫁前，我会教他不要跟鹿鹿动手的。”不动手则以，动手极容易残废。 “至于她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怀安不愿多加揣测。但我却是知道她的志向是什么……”江怀安悠悠的叹了口气。ぷ999小@说首發⿱ 众人倒是被他勾出了几分好奇。 “令妹过目不忘的天分，恐怕志向也比寻常姑娘远大吧？”众人倒是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由遗憾，这姑娘若是男子，当是荒都未来的希望。 “咱们荒都可不像外面。她若是想，将来做个女夫子，也不是不可。” “若是个男儿多好，远大的抱负也能实现。” 江怀安嘴角直抽抽，你们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是这般看重她？ 江怀安两眼望天：“她啊，仗着力气过人。说是想去船头扛沙包。旁人扛一袋一文钱，她说自己一次可以扛三袋。等她及笄大一些，她一次可以扛五袋。” “若不是我娘拿着藤条在门口看着她，大概，她已经付诸行动了。” “噗…”冯玉堂直接笑出了声。 “令妹真有意思。是个妙人儿。当真是个妙人儿。最难能可贵的，这孩子还如此关心长兄。长兄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都一应记下。”众人几乎笑到头掉，怎么会有这么可可爱爱的孩子，有这般可可爱爱的志向。 当真是极可爱与聪慧，以及暴力于一身的奇女子。 江怀安也不由露出了笑意。 …… 此刻出了门的小怀鹿却并未如同哥哥想的那般，老老实实回家。 反倒是拐了一道弯，去了隔壁的女院。 因着荒都都是流放之人，里面极多皆是王孙贵族，亦或是朝臣命官。 未免府中后代忘记规矩，众人极其在意后代的培养。时刻准备着回京城的那一日。 书院中便将年纪小的一起启蒙，年纪大了便分开教学。 此刻江怀鹿便去了隔壁的女子书院。 刚走过那道拱门。 守门的嬷嬷扫了她一眼，便瞧见一群女子拉着鹿鹿亲昵的去了墙脚。 “快快快，排队啊排队啊。不许挤……” “我也要买江怀安的喜好。” “我也要，我也要。” 乐文 第294章 头圆=投缘 一墙之隔的男子学堂。 “怀安有此妹，当真是幸运啊。我那几个兄弟姐妹，都只会给我添堵。” 饶是寻常看江怀安不顺眼的同窗，此刻脸色也好了几分。 对方的妹妹可真讨喜。 看着就喜气。 江怀安也会看脸色，当即冲着对方道：“刘兄客气了，鹿鹿与我相依为命，寻常我们兄妹自然更贴心几分。”ぷ999小@说首發⿱ 众人倒也明白。 都知道江怀安爹娘是和离，他跟着娘过日子。 此刻想想，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你爹想来是脑子被门夹了，竟是将这般出色的子女逐出家门？你娘生下两个聪慧至极的孩子，若是我家，早被供起来了。大功臣啊……” 众人深以为然。 在荒都，什么都不值钱。 唯有人才，唯有那优秀的子孙后代，以及能生育养育出出类拔萃的孩子母亲最珍贵。 想要走出荒都，皆在后代子孙。 江怀安面色淡淡：“就当他死了吧。” “果然还是妹妹乃人间最可爱。问你的衣裳尺寸和喜欢的颜色，恐怕是要给你做衣裳吧？” “询问你喜欢吃什么，恐怕是要家中安置怀安喜欢的菜色。” “至于你喜欢什么书，鹿鹿妹妹只怕是也要多读两遍，将来好与哥哥谈书论道。” 冯玉堂此话说的众人酸溜溜的，那股子酸水都快溢出来了。 “连怀安兄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打听，只怕还要留意哥哥的终身大事。” “上天欠我一个妹妹。”冯玉堂素来是个插科打诨的性子，此刻倒是哄得众人羡慕之余，又有些好笑。 就这么半日的功夫。 江怀安顿时一跃成为求索班最让人羡慕之人。 他半年前来到书院，因着每日只上半天课，还要去内城当值。偏生学问又做的极好，到底惹了一些人不快。 今日竟是都冰释前嫌了。 倒也是一桩笑谈。 江怀安感动啊，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回去一定要跟娘说点好话，给她加个鸡腿儿。今晚便绕一圈给她买份蒸羊羔回去吧。 江怀安赤果果的一腔真心啊。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隔壁。 小鹿鹿正站在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小姐姐中间。 “我哥的穿着喜好卖三两。别讲价，知道我哥的穿着喜好，就可以跟他穿同款。还可以给他做衣裳了。” “我哥的饮食爱好卖五两。这个可是实在价格，毕竟每日还可以给他送点心。” “我哥喜欢看的书，这个卖十两。真正的趣味相投，可是精神和灵魂上的，这可不便宜。” 小鹿鹿站在一块假山上，双手叉腰，双眼亮晶晶的：“今儿来的姐姐，我还可以免费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我哥哥喜欢头圆的姑娘，头扁的就算了吧算了吧……方才那些喜好，头圆的姐姐们来吧。” “鹿鹿也没法子，头扁的，哥哥当真不喜欢。我亲口听他说的。”小姑娘满脸为难。 此话一出，头圆的姑娘们纷纷亮了眼睛。 反倒是头扁的姑娘黯然神伤的退出了群聊。 啊呸，退出了交易。 乐文 第295章 水深火热的日子 小怀鹿有些心虚。 双手捏了捏，定了下心。 随即将众位小姐姐给的银钱赶紧揣进兜里，小脸上满是无辜。 “姐姐，我哥哥最近喜欢吃城东那家云外楼的蒸羊羔。” “他还想喝云外楼隔壁的葡萄汁儿。” “姐姐你送点心的时候还可以买些杏仁糕，你可不能说是鹿鹿告诉你的啊。”江怀鹿笑眯眯的，一脸的害怕。 姑娘们纷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姐姐不会告发你的，放心吧。” “不过你哥哥这口味倒是有些偏甜。” 小鹿鹿嘿嘿一笑，等她从转角出来时，兜里的碎银子已经叮叮当当响。 “我可真是个天才呀。怎么如此聪明……”鹿鹿高兴极了，这有钱人家的姑娘可真舍得。 花十两银子买个男人的喜好。 当初这些姐姐找上她，可把她吓死了。 那群姑娘贼兮兮的找上她，说是要做笔大生意。但有些风险。 她还以为要偷她哥衣裤，鞋袜呢。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出了书院，出来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陆怀姜好似一整天没出现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了，自从哥哥生辰那日，一起喝了两杯酒。 然后对陆怀姜殿下发表了美好祝福后，他这脸色一直不大对。 最近几日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小怀鹿刚到门口，江家的侍从便侯在门口等着了。 夏氏给她买了个小丫鬟，名唤桃枝。但鹿鹿不喜欢旁人跟着她，每日便只负责她的接送和早晨洗漱。 拐角处，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 瞧见江怀鹿出来时，这才整理了下衣裳，大踏步上前。 他一靠近，江怀鹿便闻见浓浓的膏药味儿。倒像是跌打损伤药膏。 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眉宇满是疲惫。眼睑下盖不住的浓墨眼圈，眼中布满了血丝。 “鹿鹿下学了啊？可有想念爹爹，爹爹当值完顺路来看看你。”江玉白一靠近，小鹿鹿便发现他脸上竟然有脂粉的痕迹。 大概是今儿天气微热，脂粉晕散开来，隐隐露出了里面的痕迹。 “你的脸颊怎么了？”小鹿鹿指着他的脸颊咦了一声。 江玉白面色微微一僵，神色尴尬，眼神躲避。 今日早晨该二房做饭，但源氏身子不大爽利。便托病请了天假，傅氏不依不饶，与源氏打起来了。 江玉清让他劝一劝，结果被那泼妇挠了一脸伤。 如今老太太见了傅氏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见了她便哆嗦个不停。江玉白内心轻叹，自从夏氏走后，江家，散了。 这江家的日子，是水深火热。 甚至娘昨儿个还在床头拉着他的手，嚎啕大哭。 连手带脚的比划，他只能依稀看出两个字，夏和鹿…… 又是比划又是哭，即便是他也能看出其中的悔恨。但不知为何夹杂着一丝恐惧和愤怒，大概是因为傅氏吧。 “爹爹早晨起来让猫给抓了一把，没什么大事。”江玉白不想提及此事。 不知为何，如今越发念着夏氏的好。 脑子里整日都是夏氏的音容笑貌。 “那小猫还挺有气性哒。”小怀鹿半点没有对此表示关怀，江玉白不曾发现，鹿鹿极少叫他爹爹。 甚至私心里以为，鹿鹿年幼，会贪恋爹爹的父子之情。 乐文 第296章 能否取代她 “鹿鹿，呐，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是二两碎银子，你自己留着，素日里买些喜欢吃的。可别委屈了自己。”江玉白掏出二两银子，递给鹿鹿。 “爹与娘闹了误会，和离了。但爹却永远是鹿鹿父亲的。”江玉白如今越发渴望曾经的安宁日子。 夏氏上孝敬公婆，下辅导子女。每日还要为他洗手作羹汤，那样的日子，原来竟是如此难能可贵。 连母亲，如今都后悔了。 哪知鹿鹿却是怜悯的看着他。 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小包包。 然后抖了一抖。 银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小姑娘细声细语的回道：“银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给小猫买些好吃的，免得回去又被小猫挠了脸。” 说完，摊开小包包给江玉白。 那一堆闪着银光的银裸子，当真是让江玉白尴尬又心酸。 “您先将自己养好吧。衣裳都破啦，以前娘可从来不让你穿破烂衣裳。衣裳都是每日必换的……”小姑娘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摇着脑袋好似不忍直视的模样。 她越是如此，江玉白越不是滋味儿。 难堪又尴尬，在女儿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 小姑娘似乎还几若未闻的叹了口气。 然后小肉手在书包里一抓，抓了把银裸子塞在江玉白手掌心。 “先顾好自己吧。鹿鹿和娘过的可如意了。”说完，毫不留情的错身而过。 江玉白脸色苍白，身形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他竟是被四岁的女儿怜悯！ 背对着江玉白，小怀鹿唇角弯弯。 她可不是善心大发怜悯江玉白，只不过，女儿的怜悯才是最能击败对手内心的关键。 此生的悔恨，恐怕永远都不能忘却。 小怀鹿摆了摆手，推开桃枝想要抱她的手。 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 吭哧吭哧，累的脸色发红。 爬上马车，一双眼睛便亮的惊人。 “干娘联系我了。”小姑娘呢喃一声，响起白日里看到的天石，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 赐予她身，赋予她魂的爹爹和娘亲，已经寻到了一丝气息。 千年了，干娘寻他们上千年了。 小姑娘单手握拳：“我一定会拯救世人，诛杀邪祟，给爹娘重塑肉身的！” 小怀鹿回了府上都还亢奋的小脸通红。 “桃枝，陆哥哥回来了吗？” 小丫鬟随即点头：“救世殿扩张到整个荒都范围，许多人都去城门口了。说是阴魂将来都无法入城门肆虐，想来陆公子也去凑热闹了吧。” 桃枝说完又停顿了一下。 “陆公子不在府上，但有一位陆惊鸿姑娘却是等了许久。”桃枝浅声道。 鹿鹿一听，秀气的眉头顿时怂了起来。 但夏氏和哥哥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 鹿鹿只能瘪着嘴慢慢磨蹭了进去。 进去时，已经听得陆惊鸿与府上丫鬟打成一片，似乎没有半点架子，甚是和善。 “惊鸿姑娘与咱们小小姐还真有些相似。” “是啊，连穿着打扮喜好都差不多。” 随即又听得陆惊鸿轻声问道：“鹿鹿可是很喜欢去救世殿？” 乐文 第297章 你怕不是在做梦 丫鬟没什么心机，随即道：“小小姐倒也不怎么去，但救世殿向来对她亲近。甚至救世殿阁楼只对她一人开放。” “可真羡慕鹿鹿啊。”陆惊鸿似乎随口嘟囔，众下人笑了笑倒也不好接话。 江怀鹿进来时，屋中已经安静下来。 陆惊鸿乖乖巧巧双腿并拢坐在桌前，一副人畜无害，天真烂漫的无邪模样。 但，江怀鹿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 她身上的衣裙，是她常穿的款式，眉宇和唇角都弯到恰到好处。 与自己竟有三四分相似。 似乎是刻意模仿。 “鹿鹿，你可算回来了？上次你们走的仓促，惊鸿姐姐都还不曾与你们道别呢。” “你啊，就不怕失了日游神大人的宠爱啊？”陆惊鸿笑着将她迎过来，好似很是熟稔。 鹿鹿倒是浑不在意。 “失不失鹿鹿又不在意。”小姑娘满是无所谓。 更是刺激的陆惊鸿眼神变了变，自己求之不得的，竟是她毫不在意的。 任谁都没法平常心。 “鹿鹿，你可不知救世殿在外界掀起了多大风浪。你啊，可要勤去救世殿，不能失了疼宠和偏爱啊。姐姐可真羡慕你，独得恩宠呢。”陆惊鸿神色晦暗，但却依然拉着江怀鹿的手，一副为她高兴，也为她担忧的模样。 “鹿鹿不去也没事。不打紧。” “朱婆婆和楚凉说了，他们喜欢鹿鹿，仅仅是因为鹿鹿。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当然啦，任何人也取代不了鹿鹿。”小姑娘端起桌上的小茶碗轻轻喝了两口。 那句取代，让陆惊鸿眼皮子微微跳了一下。 双手捏紧，薄唇轻抿。 “惊鸿姐姐你不必替鹿鹿忧心。鹿鹿告诉你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旁人哦。”小姑娘神神秘秘的趴在她耳边。 “鹿鹿时常上阁楼，时常见到她们的。她们曾告诉鹿鹿，这天下想要取代鹿鹿的人可多了。什么公主啊，世家女呀，富商女啊，还有什么圣教圣女啊。她们都想取代鹿鹿，成为神明宠爱的独一无二。但是，她们永远只偏宠鹿鹿一人。” “神明是不做承诺的，但一旦允下承诺，便会永远遵守。” “所以啊，鹿鹿永远不会被别人所取代。就算有人跟鹿鹿品性长相一切相同，鹿鹿也还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鹿鹿。”江怀鹿说完，眉宇高扬。 小家伙挺起胸膛，似乎极其骄傲的模样。 陆惊鸿手上的帕子几乎要拧碎了，面上的笑意快要掩饰不住。 “真，真的吗？” 陆惊鸿笑的面色发白。 大概是因着江怀鹿年纪小，她也掩饰的不大明显。 只是眉梢泄露了些许燥意。 “惊鸿姐姐可不要告诉旁人，当然是真的。”小姑娘脑袋轻点，似乎看不出身旁姐姐的失魂落魄。 “所以姐姐莫要担忧，姐姐所想之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哒。” 越说，陆惊鸿脸色越差。 到最后竟是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笑容，绷着一张脸的出了江家大门。 自她一走，江怀鹿脸色嗖的一下垮了下来。 “还想取代鹿鹿，你怕不是想上天！”江怀鹿白眼几乎翻上天。 乐文 第298章 陆哥哥要自杀？ 干娘可说了，人间那等面容精致，眼神纯粹，说话做事永远一副无辜至极，却又什么也不懂得女子。 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人间白莲花。 要她小心谨慎。 可真让干娘说中了。 “人间套路深，真的深呐。”小鹿鹿幽幽的叹了口气，哎，她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可怎么生存呐。 只能…… 只能偷偷拧下她们的脑袋咯。 入夜。 江怀鹿神魂出窍，站在荒都长街时。荒都新年的热闹劲头还未过去，熙熙囔囔好不热闹。 因着救世殿足以庇护整个荒都，百姓也能在夜里出门。 荒都倒是少有的灯火通明。 街道旁，还有小摊贩摆着荒都救世主的画像贩卖。沿途也有百姓立起了小庙，时常有人进去参拜。 “咱们可要感谢救世主，若不是她大发慈悲救苦救难，咱们啊，还深受邪祟困扰。世世代代都被困着呢。” “她啊，这世间指引我们前路的光明。” 沿途还有老奶奶牵着孙儿孙女，教导他们敬畏救世主。 鹿鹿眉眼微眯，站在长街上，突的发觉百姓家中似乎都缺了点什么。 新年新气象，家门前都贴了大红对联。 门前却少了点东西。 “是门神。缺一个能镇宅，满身正气的门神。”江怀鹿恍然，缺门神，缺土地公，这些能抵御邪祟的神明。 鬼使神差的，鹿鹿到了杨家府邸。 还未进门，便听得杨巅峰那一句：“爹，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少打一点我，对我好一点。将来等你死了，我才能给你摔盆，给你养老送终，给你修最霸气的阴宅。” “不然等你老了，还摊在床上，我就给你埋了……” “爹，你咋又打人呢？爹，你这年纪大了，愈发爱闹脾气。我娘怎么能忍你的？你若再这般，我娘可要重新找个男人了。” “娘，你咋也打人？” 哎哟哎哟，府内又想起了混合双打的声音。 鹿鹿默默转身：“还好给他寻了门事情做，好歹不会因为说错话被砍头。不然，将来继承他爹的位置，只怕上去就被陆怀姜砍了。” 鹿鹿一个闪身便回了救世殿。 脚丫子刚落地，便瞧见个玄色衣裳的少年正踩在凳子上，伸长了胳膊，脑袋正要挂在白绫上。 “陆姜哥哥，你为何想不开啊！” “使不得啊！”江怀鹿飞奔上去，噗嗤一把抱住了陆怀姜的腿。 陆怀姜的身子瞬间被拉的笔直，胖乎乎的小姑娘挂在腿上。他这脑袋正好死死的卡在白绫上，勒的陆怀姜直翻白眼。 一侧的朱婆婆看懵了。 瞧见那白衣少年勒的眼白直翻，这才大腿一拍：“主子哎，主子哎。快下来快下来，陆少爷快被你勒死了。” “是婆婆我求着陆少爷帮我取下挂在上头的花篮啊。”朱婆婆急的跳脚。急忙上去将这憨憨抱下来，抱下来时还一脸迷茫。 反倒是陆怀姜捂着脖子不停的咳嗽，咳得面红耳赤，指着江怀鹿手指头直哆嗦。 被取下来的花篮不知谁踢翻在地，露出里面的东西。 “最近救世殿内来了几只猫，为了给您留一些时新的吃食，便用了白绫挂在半空中。我这腿脚不便，便寻了陆公子帮忙取下来。”朱婆婆满脸愧疚。 “我我以为你要自尽……”小怀鹿身子一缩，被吓得鼻子都冒了泡。 陆哥哥脖子那里一条长长的勒痕，很快便肿了起来，小鹿鹿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她又干坏事儿了。 乐文 第299章 想要拉拢她 “你是嫌我还剩一口气吗？” 陆怀姜阴测测问道，摸着脖子上那条痕迹，眼神阴郁。 老子就剩一口气吊着命了。 小小的救世主躲在朱婆婆身后，那双微闪的眸子布满灵光。 “你别担心，你还有半口气的。还剩半口气呢。”小家伙露出个小脑袋，细声细气道。 陆怀姜几乎让她给气乐了。 气极反笑。 “那我不是还得谢谢你？”娘的，这丫头看着才腰高，矮矮小小的，竟然这么重。 以后驱邪干脆别用术法，用体重压死对方足够。 江怀鹿从朱奶奶身后站出来，羞涩的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这多不好意思啊，你要是觉得亏欠，你以后替我多写几回作业吧。” 陆怀姜嘴角微抽，愣是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鹿鹿倒也不是那等不知礼的人，陆哥哥莫要太客气。”小姑娘双手交握，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陆怀姜：老子还得谢你没吊死我？ 陆怀姜幽幽的叹了口气，眉宇压着几分戾气。 今日他以魂魄之身尾随陆元修，才发现陆元修竟是打上了救世殿的主意。 他那常年拘在宫中，总是一副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的小姑姑，竟是也随他来了荒都。要知道她从出生起，便被视为皇室的耻辱。 父皇是从不许她出现在人前，尽一切力量让她隐入后宫。 她胆子倒是大，竟是胆敢出宫，还来了荒都城。 只怕，是知晓了江怀鹿得救世殿宠爱，试图取代她。 这两人不知是结盟，亦或是各有心思呢。陆怀姜眼眸微暗，他到底是心太软。指着那一丝皇室血脉，让他蹦跶到了如今。 不管对他肉身下手，倒是寻了巫师试图拘禁他的魂魄。 陆怀姜眼底嗜血。 眼神下落，看着面前一脸单纯，满是真挚的小姑娘，陆怀姜思绪万千。 想起大师曾经的卜算。 他曾被那丫头渣了七次，七次！ 并且此生此世依然要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陆怀姜心底竟有几分滑稽。 就这么个吃的满脸是油，作业不想做，还要被夫子打手心的娃娃？ 眼里只有吃，只有玩，时不时还要流着鼻涕哭唧唧的小救世主？ 陆怀姜心里琢磨着，只等他醒来，便将江家人召回京城。这死丫头，要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成。 朱婆婆将花篮中的点心一一摆好，这才恭顺的立于一旁。 “主子，今日皇室来人了。”朱婆婆轻声道。 她的女儿如今成了床头婆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统神明，老太太越发虔诚的伺候江怀鹿。 听见皇室二字，陆怀姜眼眸轻颤，抬眸朝江怀鹿看去。 “城中盛传的贵人，竟是皇帝之子，大皇子。” “大皇子出自林贵妃之腹，曾经是最有希望夺得太子之位的皇子。后来半路杀出个怀姜殿下，大皇子便被贬去了极寒之地。这些年将极寒之地治理的不错。” “据说是因着太子昏迷，陛下才将人召回京城。” “今儿来，似乎想要帮助主子，将救世殿开遍大周。” 朱婆婆低声道。 乐文 第300章 觊觎她 陆怀姜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似乎对此压根没半分想法。 江怀鹿吃完桌上的点心，朱婆婆顺势上前帮她擦了嘴。 “我开那么多做什么？四处都有人祈祷，有人许愿，我都没空吃吃喝喝了。” “而且我这一天天还得做作业呢。” “我开那么多那么多救世殿，就可以不写作业，不上学了吗？”江怀鹿突然转头看向陆哥哥。 少年过了年便十一岁了，此刻斜靠在门边。 朝着桌上的奶娃娃瞥了一眼，薄唇微抿：“你想得美。” 江怀鹿小脸上明显的一垮。 “那有什么用？救世殿那么多，我还得四处巡视。又没人给我发月钱，又没人给我写作业。”小姑娘不屑的翘起了嘴。 陆怀姜轻笑。 修长的手指轻点，大哥啊大哥，听说你为了拉拢救世殿，寻了不少谋士和幕僚？ 可你千算万算，未曾算到，救世殿之主，竟然是个四岁还在上学的奶娃娃吧？ 用什么救世殿拉拢她，你不如给她个猪肘子。 这才是陆怀姜至今不急不躁的缘故。 “他说能让主子千古留名，名扬天下。”朱婆婆继续道。 小鹿鹿嫌弃的摇了摇头：“千古留名，名扬天下又有什么用？我死都死了，谁还管死后别人骂我还是夸赞我啊。” “名扬天下我也不需要，一不能吃，二不能用的。”我干娘可说了，虚名是最没用的东西。 若是有人用虚名来空手套白狼，那就让他麻溜的滚。谁稀罕啊。 她可是带着前人的经验下凡的。 她背后有人！ 可不是那等没人撑腰，没人传授经验的野神。 小鹿鹿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陆怀姜默默摇头，他心里琢磨着，如果对方以天下美食为由，将这家伙骗走的几率有多大？ 心里一琢磨，百分之百的事。 这么一想，他便将回头寻厨子的事纳入重中之重了。 只要宫中好吃的足够多，总能留住这娃娃的。 朱婆婆点了点头，眼中略有些遗憾。 倒不是帮着大皇子，而是救世殿为荒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曾经被世人当做洪水猛兽的地方，外人甚至连提及都觉侮辱了自身的地方，如今竟是人间最后一块净土。 朱婆婆看的明白。 连皇室都引起了注意，外界深受邪祟困扰，又如何不动心呢？小小的荒都，又该何去何从？ “那一位还说了一句。”朱婆婆眉头轻皱，低声道：“他似乎知晓救世殿偏爱您，问过您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孩子？” “还问……” 朱婆婆迟疑了片刻，主子还这么小。 “还问您的命格是否当真贵不可言？只怕他起什么别的心思。”朱婆婆眉宇难掩忧心，主子年纪还小，阅历不深，又掌控如此庞大的救世殿。 若是被外人所知，若是威逼，只怕她不惧。 但若是有人刻意接近哄骗，却是很容易轻信他人。 如今只是个贵不可言便让人动了心思，这救世殿，只怕要瞒的死死的。 陆怀姜方才还轻松地模样，此刻，便有了些不悦。 鹿鹿才四五岁，他若当真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便别怪他不客气！ 乐文 第301章 约法三章坑殿下 “心思？什么心思？”鹿鹿一脸迷茫的抬起头来。 朱婆婆正想开口，嘴微张，还一句话未说。 便感觉浑身彻骨的寒，硬生生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对面的少年满脸阴郁看着她，但凡她说出一个字，只怕便要死在当场。 朱婆婆立马低下头，笑着道：“那皇室出来的人心思都极其深重，只要您啊小心提防着便是。”绝口不提，大皇子只怕想要订下她之事。 额间起了一层冷汗。 也是，如今主子才四五岁，何必说这等肮脏之事去污了她的眼呢。 心里却不停的哆嗦，对面少年怎会有如此戾气。 “婆婆你先退下吧。以后他的事不必拿来劳烦鹿鹿费心。鹿鹿生的矮，若是太过惆怅，将来长不高。”陆怀姜语气不容置疑。 素来只听鹿鹿差遣的朱婆婆不由点了头：“是。”神色也肃穆起来。 待朱婆婆退了出去，陆怀姜脸色才好看几分。 “陆惊鸿和大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们远一些。你这小胳膊小腿儿，斗不过他们。”陆怀姜蹲下身子，认真嘱咐道。 “救世殿不分缘故的独宠你一人，他必定会生疑。若是让他知晓你才是救世主，那他说不定会将你软禁，控制你，让你为他所用。你知道了吧？” “大皇子素来心思深沉，说不得会以糖衣炮弹软化你。他送你衣裳穿不穿？” “好看又漂亮的衣裳？京城来的那等料子，能招花引蝶的？”陆怀姜挑着眉头。 “他若是给你送京城的，你从未吃过的美食，你吃不吃？” 小姑娘隐隐开始吞口水。 陆怀姜警铃大作。 好在他提前打了招呼，不然这丫头就真的被哄骗走了！ “吃了你可就完了。穿肠烂肚都是轻的。” 小姑娘眼底的光芒都快熄灭了。 “懂我的意思了吗？”陆怀姜唇角微都勾，见她神色间对大皇子诸多惧意，这才露了几分浅笑。 “我懂。你的意思是皇室中人多狡诈，不可相信他们吧？”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找了重点。 陆怀姜嘴唇张了张，他也是皇室中人啊。 这么一想，不是将自己也坑进去了？ 但如今事急从权，总不能让大皇子将她拉拢，以后再解释吧。 陆怀姜幽深的点了点头：“是。皇室中人薄情寡义，不可结交，也不可嫁娶。”大皇子只怕对那句贵不可言动了心思。 如今鹿鹿年后五岁，若要及笄，还待十年后。 大皇子年二十，等她是不可能。他如今急需一个家世过人的正妻家族辅佐他夺权。 但鹿鹿年纪小，过几年订下她为妾，却是极有可能。 陆怀姜光是想想都火冒三丈，眼中盛满了怒意。 鹿鹿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头：“好，鹿鹿记得啦。”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陆怀姜微松一口气，只要她对皇室没好感，就会避开大皇子。 完美！ 此时的他哪里知道，如今松的这口气，都是为了将来给自己添堵。 乐文 第302章 她的信徒不对劲儿 江怀鹿信了陆哥哥的话。 深深的信了。 毕竟殿下是邪祟，大皇子又不安好心，那皇室中人都不是好东西，是很正常的事呀。 鹿鹿深信了。 此刻江怀鹿以神魂入殿，陆怀姜倒是生人模样。 这会早已深夜，殿外香火摊子都已经收拾妥当。 哪知道却还有人入殿哭哭啼啼的入殿哭诉。 瞧着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低头掩面，哭的声音沙哑，手上还拉着衣襟。 衣襟被人撕裂了两块儿。 朱婆婆一见便眉头猛的皱起。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朱婆婆也有女儿，素日里对着姑娘家都多几分善意。急忙拿了两件换洗衣裳给姑娘披上。 那姑娘披散着朱婆婆的衣裳，低头不断的哭泣。 哭的伤心又绝望。 “婆婆，我命好苦啊。”她这一开口，鹿鹿便神色凝重。 轻飘飘的站在姑娘跟前，朱婆婆急忙问了起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可要为你报官？”这姑娘一看便是出了大事的模样，着急的朱婆婆心尖尖都在发颤。 那姑娘却是只管哭，越发哭的凄凉。 “我母亲过世，埋在救世殿山脚下。下午时我来给母亲上了香，晚上想着来殿前上两炷香，来时路上经过一块高粱地……”女子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饶是陆怀姜也不由皱了眉头。 心中思索着是否要上前捂上鹿鹿的耳朵。 朱婆婆一听这眼泪就有些挂不住。 世道艰难，女子本就前路难走。 竟是还遇上这等事儿。 “乖孩子，别怕啊。婆婆保护你，等天一亮，婆婆便去找衙门。”朱婆婆哭的难受。 那女子擦了擦泪：“我已经十七了，我娘生前最记挂的便是我的婚事。” “及笄后我娘便急忙给我说亲，说了两年都没成。最后郁郁而终。” “我娘走前，让我没事多来救世殿求求神明。总能把自己嫁出去的。结果……呜呜呜”鹿鹿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大晚上都要来上香。 “你不该晚上来啊，你这傻孩子。荒都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流放之地。这整个城池，都是流放的罪民汇聚而成。”朱婆婆满是心疼。 女子呜呜的哭的越发厉害。 “我娘说的，只有走夜路才能嫁出去。”女子哭哭啼啼。 “我今儿回去还准备了不少纸钱，想着来给救世主过大年。结果来时遇见一片高粱地，那高粱地长满了高粱，比人还高。” “我经过高粱地时，竟是伸出一只大手，将我拖进了高粱地里。”女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朱婆婆急忙抱着她：“别哭了，快别哭了好孩子啊。” 陆怀姜试图捂上鹿鹿的耳朵，鹿鹿却挣脱开了。 “他把你拖进了高粱地干什么？偷高粱吗？”小姑娘大声问道，但对方却瞧不见她这个魂魄，反倒是她自己哭着喊了出来。 朱婆婆心里苦涩，这一听就是被糟蹋了啊。 “他，怎么能如此对我，怎么能如此羞辱我！”女子怒斥一声。 “凭什么将我拖进高粱地以后，什么也没做。他竟然什么也没做啊！”女子坐地，放声大哭。 乐文 第303章 被她拿捏的命运啊 朱奶奶浑身一怔。 “打小我娘就想给我说一门娃娃亲，可直到及笄了也没成。” “及笄后我娘就着急啊。” “我娘让我夜里走高粱地两年了，我被人拖进去三次，三次了，什么都没做！”女子抬起头来，那张脸，将小鹿鹿吓得连蹦三尺高。 “听说救世殿能救苦救难，甚至都能诛杀邪祟。去年开始我便深夜来救世殿祈福，来了大半年了，快一年了啊。” 女子呜呜直哭。 朱婆婆一颗心差点给堵死。 “你你你哭的是，他将你拉进高粱地，什么也没做？”朱婆婆捂着心啊，不住地大喘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女子不由点头：“只求救世主能保佑，下次来人将我拉进高粱地，做点什么。” “我娘说了，到时候我不哭不闹，就这么赖上了。实际上，我过了年已经十八了。”女子脸色晦暗，支起身子，一边擦泪一边对着救世主拜了又拜。 陆怀姜黑着个脸。 他突然发现，救世主不正常，连信徒都不大正常的样子。 小怀鹿却是犯嘀咕：“我管邪祟的，偶尔管个姻缘。可我也不管将人拉进高粱地啊。”正想再听点什么，便感受到陆怀姜猛地用凌厉在她脑门一拍。 直接将她拍回了江家。 江怀鹿睁开眸子，身上盖着被子，迷迷瞪瞪的摸了摸脑袋：“又打我头，越打越笨。”说完便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江怀鹿早早便被夏氏从床上掏了出来。 “娘，这是我昨儿带回来的蒸羊羔，还有些果汁。恰好，都是鹿鹿喜欢的。”江怀安揉着眉心递给夏氏一个篮子。 夏氏瞧见那篮子上还扎了一朵花，当即柳眉微挑。 江怀安立马解释道：“娘，你可别误会。儿子也不知是谁送的，早晨一早便放在门口。门房说是穿着书院的衣裳，只怕是书院中那些姑娘。” 江怀安红了红脸。 夏氏不由失笑，儿子今年十五，长大了。 也快到定亲的年纪了。 也不曾取笑他。 “娘让门房留心一些，若是查到是哪个姑娘。你若喜欢便罢，若是不喜欢，便私下与人姑娘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姑娘，未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又看着漂亮的小食盒嘀咕道：“鹿鹿运气还真好，昨儿还叫我买蒸羊羔，今儿就有人送。” 江怀安听完不由乐了：“也让我带蒸羊羔回来了，本来记得好好的，但昨儿当值回来太晚，忘记了。” 夏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啊，别惯着她。你瞧瞧这家伙小肚子都快吃出来了。” “您还别说，咱俩都没买。这蒸羊羔还不是到了她嘴里，运气倒是好。到底让她吃上了。都是命运啊……”江怀安不由打趣，难怪是个灶神，想吃什么来什么。 江怀鹿笑眯眯的抓了口羊肉，又嫩又香，吃的舌头都快香掉了。 命运不命运的，她不清楚。 但她知道，她想吃小羊羔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小姑娘低着头偷笑。 乐文 第304章 我相公会绣花 江家的日子平静又祥和。 夏氏每日都要教导城中姑娘们礼仪，便走得早。 江怀安见妹妹用膳完，便与妹妹一同去了书院。 “鹿鹿你的绣花学的如何了？等你学会，可得给哥哥绣点手绢什么的。”江怀安笑着打趣她，妹妹自从那日十个手指头都扎出血便再也不曾拿针。 反倒是她的包包，小手绢，以及裙摆上都多了不少小花。 他私下还和夏氏商量过，难道是她背地里偷练的？ 小姑娘面上闪过一抹心虚：“鹿鹿不学了。将来我相公会学的，他来绣。”哎呀，陆姜哥哥怎么还不来提亲呢？ 她要是早早定给陆姜哥哥，将来就不用学绣花。 不用做作业。 还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姑娘眼睛都亮了。 江怀安等了半天就等回这么个解释，脑瓜子顿时嗡嗡嗡。 他怀疑，自己的妹妹揣着这样的想法，真能嫁出去么？ “鹿鹿啊，这个……男人呢，大多数是不学绣花的。”江怀安不知该怎么告诉她，男人是不像女人那样学针线的。 哪知道鹿鹿一听此话，立马怒视着他。 “你自己懒还不许别人学么？明明人家学的很好。”说完又捂住了嘴，深怕暴露她让陆哥哥来提亲之事。 好在江怀安没注意。 小鹿鹿干咳一声：“鹿鹿就不给你绣了，我怕你太多了用不过来。”说完，抱着书包麻利儿的跑了。 江怀安不由无奈：“胡说八道，这小家伙越来越懒。竟然试图让未来相公绣花，真是……罢了罢了，将来嫁不出去，哥哥养着便是。” “说起来，还得多攒钱了。得提前给她预备一座宅子和店铺，将来也不愁吃喝。”江怀安想起妹妹那把子力气，不由叹了口气。 将来妹妹出嫁了，他绝对不怀疑妹夫收拾她。 他很是担心将来的妹夫能不能在她手上走过两招。 万一闹矛盾，可得说好了，不得家暴妹夫。 难为他这么早就要为妹妹谋划了。 江怀安心累啊。 待他回到书院时，才发现求索班的同窗们纷纷对着他偷乐。 “江兄，有福气了啊。有福了有福了。” “还是江兄魅力不浅，佩服佩服。”江怀安一脸狐疑。 顶着满脑子狐疑回到座位时，瞧见桌上好几条手绢和鞋子。瞧着那细密的针脚，只怕绣工不错。 “这，这又是哪个姑娘家送的，竟然还是咱们江兄最喜欢的颜色。”冯玉堂不由打趣，倒是将江怀安羞的脸色通红。 江怀安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总觉得自己暴露了啥。 小鹿鹿却是半点不心虚，一点也不。 物尽其用，这是哥哥教她的。用哥哥发光发热，她有什么错？ 小怀鹿极其坦然的坐在学堂里，唇角带着浅笑。 下午，放学时。 学堂外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马车停靠在书院不远处，似乎低调又奢靡。马车四角还吊着铜铃，看着小巧又精致。 马车旁站了个黑衣男子，眉目隐隐有些熟悉。 江怀鹿出来时，那男子便猛地看向她。 乐文 第305章 不解风情的鹿鹿 元惊！ 江怀鹿脑子里冒出张面容。 明明对面之人与元惊半分不同，她却脑子里瞬间便冒出这个名字。 “主子，她出来了。”元惊低着头垂眸立于马车一侧，看向江怀鹿的那一眼，担忧转瞬即逝。 元惊上前掀开帘子。 一双丰润白皙的手露了出来，指甲修的齐齐整整，手掌宽厚有力。 露出那张面颊时，好似个温和又俊俏的郎君。 一抬眸，便冲着江怀鹿低声一笑。 江怀鹿愣是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明明陆姜也时常低笑，可偏生有种惹人沉迷的低沉意味。但此刻，她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给她恶心的胃里翻涌。 “这位便是江家嫡孙女鹿鹿姑娘吧？我与你爹爹是旧识，特来看看你。” 说完便朝后一伸手。 元惊递给他一个精致小巧的匣子，黑檀木所制。 此刻江怀鹿正好走到书院旁，不是太惹眼的地方。陆元修便蹲下身子，面上含着几分浅笑，将黑瞎子递了过去。 “这是送给鹿鹿的见面礼。鹿鹿瞧瞧，喜不喜欢？”来之前他便想好了，若是陆惊鸿能成，他便万事足以。 但如今陆惊鸿俨然不够看。 他只能将早先备好的，收罗来的姑娘家最喜欢的东西送上来。 小怀鹿满脸防备，陆哥哥说了，敌人要先腐蚀我的内心。 顿时越发机警。 元惊上前打开匣子。 匣子内光芒，让鹿鹿微微闭了眸子。 “江姑娘，你可听说过明月珠？明月珠能发出明月一般的光芒，在大周一颗便能炒出天价。这可明月珠，便是咱们公子特意寻来赠与姑娘的。” 江怀鹿垫着脚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此刻天色黯淡，正好能瞧见那颗珠子发出微微的淡光。 “这有什么用？”小姑娘一脸嫌弃的撇着嘴。 “亮又不够亮，也不够当烛火用。你说它好看吧？就是颗光秃秃的珠子，有什么好看的。”小姑娘满脸嫌弃，外面的人是傻了吗？ 但凡有人出得起一只小羊羔的价钱，她都肯卖了。 大皇子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要亮，我点个灯，打个兔子灯笼它不好看吗？”说完，小鹿鹿便摇着头错身而过。 大皇子能看出来，她是真心的。 真心的嫌弃这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等等鹿鹿姑娘，这珠子你不喜欢，陆某可否请姑娘用顿饭？昨日陆某见了江大人，知晓江大人极其思念爱女，正好趁着这元宵盛宴，倒不如鹿鹿姑娘与父亲吃个团圆饭，你看可好？”陆元修打开了手中折扇。 折扇上是书法大家之作。 若是在京城，恐怕姑娘们都醉晕了。 偏生那江怀鹿却是连退三步：“大冬天的用折扇，您烧的慌吗？”怕不是脑子有病？ 说完又满脸惊恐的看着他。 “公子，你的眼睛瘸了吗？怎么一直眨眼啊？若是眼睛不适可要早寻大夫。早治疗早痊愈啊。” 江怀鹿很不明白，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挤眉弄眼的。 陆元修脸色陡然一青。 元惊死死的低着头，憋住了喉咙间快压不住的笑意。 乐文 第306章 鸿门宴 大皇子脸色难看的紧。 他从出生翻过最大的跟头，是陆怀姜。 第二个，是面前这四五岁的女娃娃。 眼神清澈，满脸真诚且又怜悯的看着他：“可怜见的，这么年轻千万别瞎了眼睛。” 拐角处，陆怀姜单手握拳抵住唇角。 死死的压住了笑意。 对谁献殷勤不好，对这么个奶娃娃献殷勤？ 本宫那可是亲自在她面前摔过跟头的。 大皇子脸上的肌肉抽抽，脸颊紧咬，眼神幽深的看着江怀鹿。 元惊轻咳一声：“公子，江姑娘还小。”是的，她还小，理解不了你那美男计。 给你抛个媚眼，你竟然看成了眼睛抽抽，害。 大皇子直起身子：“罢了，鹿鹿姑娘好生照顾自己。知晓鹿鹿姑娘在荒都受了不少磨难，待日后，元修必定会想办法接你们一家回去的。” 眼神略有几分试探。 若不是连陆惊鸿都断定她当真得救世殿喜爱，他压根不会多看一眼。 “我已经不是江家人，就算召江家人回，也与鹿鹿无关的。”鹿鹿可是很有骨气的。 大皇子勾了勾唇：“总有法子的。” 一群老弱妇孺算不得什么，真正要紧的是这一群与陆怀姜有旧仇的臣子。 大皇子倒也没为难的，不如说是压根没见这么小个孩子看在眼里。 见江家的丫鬟已经过来，大皇子便带着元惊退了下去。 直到大皇子走远，陆怀姜才从拐角出来。 眼神阴郁，扫了眼咯吱咯吱走远的马车，眉头轻佻。 “鹿鹿做的真棒。你瞧瞧那男人，哪个正常男人会将四五岁的小姑娘堵住巷子里？下次遇见这等人赶紧跑。必定是不怀好意的。”陆怀姜还不忘上眼药。 “而且也不能随意让人牵你手，男女有别，你可明白了？” “若是女子名声不好，将来可是难以说亲的。就像昨儿晚上那姑娘，就是走夜路，走高粱地，人家都懒得糟蹋她。”陆怀姜一本正经。 天可怜见的，他堂堂一太子，竟是沦落到给人上眼药的地步。 不过想想她年岁还小，需要人的引导，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小鹿鹿眉头轻蹙，似乎在想着什么。 顿了顿，扭头扫了他一眼：“那你不还给我缝衣裳？那你还拉我小手呢？不是说好的不能让人随意牵手么？”眼神直溜溜的看着陆怀姜交握的那只手。 是的，陆怀姜正牵着呢。 陆怀姜眼角一佻：“我跟别人不一样。你可以不必把我当人。” 这一刻，江怀鹿莫名的感觉到了心塞。 到了晚膳时，夏氏才急匆匆回来。 江怀安倒是面色愉悦，看不出什么。 “大皇子来荒都了，请了一些罪臣。曾经都是朝中重臣，因为得罪太子殿下被流放之辈。你祖父一早便送了消息来，说是让你和鹿鹿同去。”夏氏倒不是很排斥，只是内心不大愿意与大皇子为伍。 “儿子已经听说了，说是都带了家眷。我与鹿鹿同去，倒也不算打眼。”江怀安沉吟片刻道。 乐文 第307章 被打到回娘家告状 晚膳时，夏氏交了江怀鹿一些规矩。 “你这孩子没遇上好时候。” “早些年宫宴的时候，老太太有诰命在身，时常能带着家眷入宫家宴。哪里像如今这般寒颤，你连世面都没见识过。”夏氏有些愧疚。 江家所有人都是享受过江家优待的，即便是流放，这辈子也不亏了。 但鹿鹿生来就像失了魂魄，不大清明。 清醒，却是在流放途中。 不，准确的说，是在断头台上。 她的鹿鹿啊，一天福都没享受到。 陆怀姜却是端着茶碗浅声道：“鹿鹿的福气，在后头呢。远比你们想象的更有福。”即便是没福，他也能给她十足十的福气。 夏氏听了稍稍宽心。 “借你吉言了。” 夏氏只当是安慰。 她却不知，她面前坐着的奶娃娃是救世殿之主。而她对面的少年，乃是手握大周生死的那一位。 “明日不可冲撞了贵人。一路跟着哥哥，不可离他太远。想来贵人也不会瞧见你这么个只会吃的孩子。”夏氏教了些规矩，这才放江怀鹿睡去。 待江怀鹿熟睡。 屋中突然显现出一个身影。 陆怀姜面色微冷，凝视着面前露出雪白肚皮的小姑娘。 身体优先于大脑，率先上前替她盖好了被褥。 “待本宫清醒之日，便是你，回京之时。” “江怀鹿，若是你瞧见本宫的模样，可是会惊讶？”陆怀姜心里思索着，必定要比大皇子先将江家人召回去。 不然，他将人贬出京都，大皇子将人召回。那他不是白给人唱黑脸？ 陆怀姜并不在乎旁人的想法，但江怀鹿不同。 只怕，只怕她是要哭的。太子殿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夜色渐深，陆怀姜慢慢隐去身形。 第二日一早，老宅的马车便来到了府门前。 傅氏爽利的坐在马车上，不等丫鬟掀开帘子，自己便掀开率先下来了。 见了夏氏便先行了一个礼。 “夏姐姐早，妹妹是来接怀安和鹿鹿的。”傅氏倒是不卑不亢，看起来很是爽利的样子。 夏氏抿唇点头，倒也没问江家人。 “便劳烦傅妹妹看着两个皮猴了。”夏氏将打扮的乖乖巧巧的鹿鹿抱出来，唇红齿白越发可爱。 傅氏将人接过，笑着点了头才将人带上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的朝着东风楼而去。 “傅姨，他呢？”江怀鹿左看右看，没瞧见江玉白，睁着一双溜圆的眸子看着她。 傅氏很喜欢江怀鹿，这般可爱通透的孩子谁不想生一个？ “他啊，回我娘家去了。估摸着告状去了吧。”傅氏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告状？”江怀安原本坐在马车外，此刻伸了个脑袋进来。 傅氏微微坐直了身子：“我一直坚信，玉不琢不成器。你爹这些年越发不像样，我便给他松了松筋骨。”傅氏说的轻巧，她这手一松筋骨，江玉白这个读书人得在床上躺好几天。 江怀安顿了顿，一语不发的回去坐着了。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人打到回娘家告状？！ “老太太还好吗？”江怀鹿有些好奇。 第308章 宴请小鹿鹿 傅氏对着她偷偷眨了眨眼：“你猜？家中就我和源氏两个女人。男人都没法伺候她，源氏要带孩子，又嫌脏不愿沾手。如今就我一人愿意搭理她，给她擦屎尿呢。” 傅氏挑了挑眉头。 “即便每次我伺候她，她都大吼大叫的抗拒。但又有什么法子呢？谁都不愿沾手。” 傅氏摸了摸鬓间的发簪。 这女人啊，就是要心够狠。 夏氏是被情情爱爱所耽误了。 看重那个男人，为了他抛弃家族，自然便舍不得他在婆媳中间受气。不断的退让，委屈自己，让对方好过。 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爱江玉白，只是觉得他前途可期。是她在荒都能寻到的，自己也能拿捏住的最好的一个了。 只要她心中没爱，只要她够狠，便能心想事成。 至于老太太，现在摊在床上，还不是任她拿捏。 即便是每次拿针扎老太太解恨，那老太太哭的嗷嗷直叫。府中也没人多看一眼。 自作孽，不可活。 很快，马车便到了东风楼。 东风楼外早已戒严，里里外外三重守卫，大皇子将自己看的还挺重。 此刻楼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江怀安刚抱着鹿鹿下车。 杨巅峰便屁颠屁颠的来了。 “鹿鹿，你来啦？等会你跟我一起坐啊，我想到一个发财的好机会。等会我告诉你。”杨巅峰笑眯眯的，如今城外的金矿已经完全挖出，鹿鹿手中的财富极其庞大。 荒都快要消化不了，必须得走出荒都才行了。 正好此刻江老爷子看过来，江怀安便牵着鹿鹿一块进了楼里。 东风楼三层，整个被大皇子包了。 一楼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阁楼上。 “您里边请。”掌柜亲自将客人迎上楼，楼上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 温家，郑家，李家，萧家，周家，杨家，但凡在荒都排的上名号之人都来了。 唯独没什么权势的，大概便是江家和方家。 皆是近两年来荒都之人。 “鹿鹿跟着哥哥走。” “巅峰也跟着哥哥走。”杨巅峰朝他娘摆了摆手，跟着鹿鹿一起缩到了江家的位置上。 郑夫人气得牙根紧咬，养儿无用啊！！ 求了这么多年，就求了个逆子回来。她严重怀疑自己和相公，将来会活活被他气死。 杨巅峰却是乖乖巧巧的坐在鹿鹿跟前，别提多听话。 越看越心塞。 “鹿鹿待会不要说话，便乖乖呆在哥哥身边。”江怀安照看好妹妹，便温柔道。 鹿鹿抿了抿唇，笑眯眯的点头。 没多时，大皇子便在众人簇拥下上了楼。 众人起身见礼，鹿鹿趁着人矮，别人下跪她就蹲下。 横竖也无人瞧见。 大皇子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袍，似乎很是平易近人的模样。面上总是含着和煦的微笑，让人不自觉便放松了警惕。 “众位不必多礼。众位都是陪着陛下，亦或是祖辈陪着先皇打下江山，劳苦功高的老臣。元修受不得。”陆元修亲自扶起了站在前头的杨城主。 众人顺势而起。 乐文 第309章 方家意动 大皇子坐于主位。 身侧站着个遮掩着面纱的少女，似乎很是恭顺，时不时给大皇子斟酒。 席面上的佳肴，竟都是大皇子从京城中带来的厨子所做。 宴会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江怀鹿全程脑袋都没抬，眼睛看着宴席直放光。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要回京城了。”江怀鹿夹了一筷子鹿肉。 吃了一口，满是陶醉。 “便是不为了邪祟，为了这一口吃，我也得回京城啊。”鹿鹿小声的嘀咕。 江怀安虽未听清她说的什么，见妹妹如此，倒有些心酸。 江家从未缺吃少穿，但鹿鹿清醒的时候却并未享受到半分。 坐在大皇子身侧的幕僚似乎带着众人喝了不少，宾客尽欢时，大皇子便开了口。 江怀鹿却是没空听，她才四五岁，操劳太多国家大事，陆哥哥说会长不高的。 小姑娘钻心吃肉，只偶尔听得两句，效忠，回京扒拉扒拉的。 席面上气氛隐隐有些凝重，好似大皇子此刻就需要众人给个答复。 场面有些僵持。 谁都不表态，谁都不愿做第一个。 太子殿下能不能醒，谁都不能断言。他若不醒，众人效忠大皇子便算不得什么。甚至将来登上那个位置，少不得功劳。 但若是醒来呢？ 那将是血洗荒都，如今一切平静都将颠覆。 大皇子轻咳一声，心底暗沉。拳头微握，只恨当初差一点，就拘了陆怀姜的魂魄。要他永生永世无法苏醒。 “方大人，如今东黎国屡犯我大周边境。自从方大人一家离京，朝上没有独当一面的武将，东黎国如今好不猖狂。” “陛下为此忧心许久，若是方大人愿意回京，对大周便是极大的助力。” “东黎国本就骁勇善战，边境百姓屡受其害。一直是方家镇守，才保边境无虞。如今那些百姓，皆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至今时常供奉方家画像，求方家护他们周全。” “方大人若愿意，元修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助方大人重回京城。方大人即便是不看在陛下的面上，看在无辜百姓的面上也要思量三分啊。”大皇子端的是为国为民的架子，当即起身对着方家行了一大礼。 方大人双手颤抖，老泪纵横，急忙扶起了大皇子。 他方家镇守边境多年，百姓与方家军早已亲如一家。如今听得便将受害，方大人心里如何好受。 但他心里也明白，如今趁着太子殿下昏迷，受召回京。 将来殿下苏醒，一旦殿下发怒，便是陛下都不好使。 殿下在时，陛下半点拿他没法子。 眼看着方家意动，大皇子也并未逼的太紧。只要有一人回京，众人瞧见了好，总会安心追随他。 此刻端起酒杯，看向江家人。 眼神一撇，便瞧见了坐在江家嫡子身旁的小姑娘。 明明脊背笔直，面上端的是一派好架子。 可见江家并未疏忽对她的教导，这也说明，江家时刻准备着回京城。 但那丫头有一点不同的是，她规矩教养极好。但她手上的筷子却动的飞快，时不时便是一筷子塞进嘴里。 明明脸颊跟个小仓鼠一般，却半点挑不出错儿来。 她的规矩，都用在了吃上。 乐文 第310章 当众为难小奶娃 大皇子眼神落在江家人身上。 他身侧的少女第一时间便发现了。 江怀萦紧抿着唇，眼神朝着江老爷子看去。江老爷去确实在触及她目光的瞬间，眼神一沉，便移开了眸子。 江怀萦贝齿轻咬下唇，眼底满是委屈。 老爷子认出她了，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一眼就看能明白。 “江阁老，近来可好？”大皇子斜靠在椅子上，眼神温和的看向江家人。 江玉白面上似乎没多少血色，看着有些苍白。 但傅氏却笑意吟吟，似乎很是爽朗大气。 江玉白不是没有血色，不过是被她打的过于厉害了。 偏生他一个大男人不好与家中讲，只背地里寻回了傅氏娘家。 江老爷子起身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劳烦大皇子记挂，老朽一切都好。能捡回这条命，已是殿下仁慈。”江老爷子点了点头。 大皇子听他提及太子，眼神微暗。 “江阁老曾经乃是帝师，辅佐陛下到登基。后又教导殿下，便是江家嫡长孙，都被选为了伴读。只可惜还未进宫伴读，便出了事。此事当初闹得太急，陛下在后宫养身知晓时都很是悲痛。陛下至今惦念着呢。” “江阁老一家，从断头台到流放，着实吃了不少苦。只可惜元修那些年未曾回京，不然，便能帮衬帮衬了。总不能寒了众位老臣的心。” “萦儿，去为江阁老斟酒。吾要敬江阁老一杯。”大皇子看了江怀萦一眼。 江怀萦急忙垂着眸，拿起白瓷便到了江家人面前。 垂着眸，手上轻抖，替江阁老斟了酒。 江阁老全程不曾多看她一眼，反倒是江玉白连连看了她好几眼。似乎感觉到了眉眼间的熟悉。 “多谢大皇子厚爱。江家无福，不能再为陛下效忠了。”江阁老面色沉稳，半点不提回京一事。 大皇子沉着脸，扫了江怀萦一眼。 江怀萦双手捏紧了白瓷。 便笑着道“跟谁效忠不是效忠呢，江家尽忠职守多年，却落不到一个好下场，江阁老可甘愿？江家的子子孙孙可甘愿？”江怀萦眼底有几分哀求的看着祖父。 江阁老扫了她一眼，那一眼不带半分情感。 “江某曾经立誓。此生只效忠于陛下，谁做帝王，江某便效忠于谁。至于子子孙孙，都以江某的意愿为主。”他若是愿意回头，当初对太子殿下便已经弯腰了。 “那既如此，江家忠于帝王，那陛下可护住江家了？”大皇子嗤笑一声，眼底戾气丝毫不再掩饰。 但凡陆怀姜醒着，他那父王便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大皇子说完便隐隐有些后悔。 到底是陆怀姜昏迷，让他少了分谨慎。 “子子孙孙都以江阁老的意愿为主，江阁老可问过他们的意思？” “那位冰雪可人的姑娘，是江家嫡孙女吧？这般稚嫩的年纪便来荒都受苦，你可埋怨祖父？今儿你祖父若是愿意，你可就能重回江家，做那高高在上的嫡孙女了。”大皇子嘴角噙着浅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江怀鹿满脸迷茫。 众臣纷纷蹙眉看去。 乐文 第311章 八抬大轿才肯回京 江怀鹿确实生的精致。 即便是如今肉呼呼的，被封印了颜值。但坐在一群人中间，依然是最夺目最耀眼的一个。 那精致的眉眼比江家人都要生的出众。 此刻她满脸迷茫，一双眸子盛满了疑惑的看着众人。小手偷偷摸摸，不着痕迹的落在江怀安的精致小瓷杯上。 趁着哥哥分心，一把将散发着果香的小酒杯拿了过来。 捏在手中，一会看看众人，一会看看哥哥。 然后偷摸抿了一口，眼睛亮的惊人。 然后又来了一口。 直到，将一杯果酒一饮而尽。 “江家嫡孙女，如今才满四岁，不足五岁。这般大的孩子，哪里懂这些呢？”杨城主笑着出来打圆场。 “是啊，我家那孩子六七岁了还只知道添乱。不管府上大小事呢。”温老爷笑眯眯的。一看便是个做生意的鹤山人。 灵儿挺着肚子伸手掐了掐周副城主，周副城主痛的面色微微狰狞。 立马笑着道：“您问她什么宫中，她估计都不懂呢。” 大皇子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讶异。 方才为难江家，那群人都老神在在的各扫门前雪，半点不吭声。 这会他就说了江家那四岁的小孙女一句，竟是劳烦了半个荒都的权贵说情？ 她得救世主偏爱之事，竟是这般惹人注目？ 否则，能有什么事，让众多权贵为她一个孩子说话？ 此刻若是江怀鹿听见，只怕要答一声，她当真是靠着那张脸，以及独特的个人魅力赢来的！ 大皇子端起酒杯，笑眯眯道“不过是随意问问罢了。小孩子不会说话，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你说是不是？” “小姑娘，想不想回京城。若是愿意回京，求一求你的祖父，说不得就如愿了。”大皇子眉目如画，笑吟吟的看着江怀鹿。 好似个知心大哥哥。 “嗝”小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个嗝。 一张脸又红又烫，那双眸子竟是没了清醒，一副迷离朦胧的模样。 “喝。喝多了……”杨巅峰震惊的看着她。 江怀安心底一凉，伸手捞过杯子，翻过来一看，竟是一滴酒也无。 再瞧见她面前那倒在桌上的蓝纹酒壶，江怀安眼皮子直跳。 解开酒壶盖，整个酒壶都空了。 “什，什么京？我才不求呢，我要他求着我回去！我要八，八抬大轿回京……当初怎么将我流放，就要怎么……怎么把我请回去。” “我要，八八八抬大大轿子。我才不求呢，我要他求我，哼……”小姑娘端着酒杯，身子摇摇晃悠的。 哼，臭邪祟将她流放，还要砍她的脑袋。 没有八抬大轿，她才不回去呢。 她是有骨气的救世主。 郑夫人噗嗤一声，急忙掩着唇偷偷笑了。这丫头，还真是醉的是时候。 大皇子嘴角的笑意微僵，差点维持不住。 “还要八抬大轿请你回去，那你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呆在荒都了。”大皇子眼神微凉，心下有些不喜。 江怀安急忙攥着鹿鹿起身：“小妹年幼，还望大皇子宽恕。鹿鹿天真不懂事，是怀安不曾管好妹妹。若得罪了皇子，怀安愿一力承担。”江怀安猛地跪在地上。 乐文 第312章 给你表演个就地死亡 江怀鹿却是醉的迷迷糊糊的，瞪圆了一双眸子，迷糊的看着众人。 大皇子正要发怒，借势发作江怀安。 便见江怀鹿突的朝前走来。走着走着，脚步踉跄，唬的抬手捂住了心口。 面色瞬间苍白。 转头便猛地吐了起来。 抬起一只手指着桌上酒杯：“酒……”喊了一声，便直接栽倒在地。 整个人瘫倒在地，不知生死。 众人心下猛地一惊。 江怀安吓得心头一跳，当即也不管失不失礼。慌慌张张爬起来便朝着鹿鹿跑去，将她抱在怀里，才发现她身上凉的厉害。 江怀安吓得浑身一哆嗦。 “身上怎么这么凉？一点血色都没有。”江怀安将额头抵在鹿鹿额间，竟是冰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杨巅峰舔了下酒杯，方才两人本来对饮呢。 鹿鹿尝了一口，就说她是小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而她又是小人，又是女子，吃独食也算不得什么。 他就喝了一口，那一壶都让她一个人喝了。 此刻瞧见她倒在地上，江怀安面色苍白，他幽幽的上前。 鬼使神差的朝着摊在江怀安怀里，没有半点动静的她，伸了手。 伸手在她鼻息一摸。 “哎呀，没呼吸了。”杨巅峰呐呐道。 整个场面忽的一惊。 江老爷子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连桌上茶盏都带翻在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去传大夫。怎么身上冰的这般厉害？”江阁老双手哆嗦，想要从长孙手中夺过江怀鹿。却发现长孙竟是眼神恍惚，死死的抱着鹿鹿松不开半分。 江阁老心头猛地一跳，这神色，可别将人吓失了智。 他知晓鹿鹿在江怀安心中占有分量，却不想竟是这般重。 当即也不敢胡来，只尽量温和了声音道：“怀安，将鹿鹿给祖父看一看。鹿鹿今天可有什么不适？可有没有说哪里不舒服。”江阁老低声道。 杨城主立马起身：“快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拿我的令牌，请御医世家的那位过来。”曾经有一位御医因犯下大错流放，如今在城中地位极高。 温老爷等人纷纷起了身。 “没有不适，她早晨起来还健健康康的。活蹦乱跳的，她没有不适，没有的……”江怀安翻来覆去只有这句话，紧紧的将鹿鹿抱在怀中，连眼神都有几分涣散。 众人面面相觑。 “鹿鹿流鼻血了。她鼻翼间流鼻血了……”阿隐穿着一身少年服侍，此刻蹲下身子，伸手一点一点将江怀安的手指掰开。 然后将自己的手塞了进去。 “怀安，你将鹿鹿抱得太紧了。”江怀安似乎听进了几分，手指微松。 阿隐腾出一只手将鹿鹿擦了鼻血。 “她是不是中毒了啊？来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就是吃了许多佳肴，喝了许多酒。” 杨巅峰被郑夫人拉在怀里，此刻小声说了一句。 此话，让众人齐刷刷一震。 如今荒都重新进入众人视野，大皇子能想法子穿过迷雾宗林。旁人自然也可以。 大皇子的脸色，瞬间失色。 好似那一瞬间，胸腔翻涌。 “快，催吐！” 元惊当即喊道！ 乐文 第313章 灌粪水催吐 元惊这一声，整个宴会的人都慌了。 大皇子从极寒之地回京，本就遭受过几次暗算。 这一路行来，若不是为了荒都众臣和救世殿，他压根不愿冒险。 追随陆怀姜的那群人，都是疯子。 极端又疯狂。 平安来到荒都时才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一松懈，竟是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查，给我查！”大皇子冷着脸，气得将手中酒壶砰的摔烂在地。 酒壶正好砸在江怀萦脚背上，江怀萦疼的直咧嘴。 “先想法子吐出来吧。不知是菜肴还是酒水中有毒。快来人啊，给王爷催吐。”元惊吩咐完便急忙走向那群罪臣。 大皇子当年如日中天，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被立为太子。 可自从陆怀姜长大，渐渐展露聪慧。 竟是将年长的他逼退。 后来陛下更是将他封王，直接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极寒之地。多年不曾回京。 他这条命，承载了太多希望。 当即便有嬷嬷上前，扶着晋王爷下了主位。 “还不快去倒茶水来。你再去膳房亲自将淘米水备来。不许假旁人之手。”那嬷嬷是贵妃赐下的，此刻神色间也带着几分凌厉。 江怀萦面色苍白：“嬷嬷，嬷嬷，萦萦方才也喝了不少酒。” 不想倒还好，越是想，越觉得腹中翻涌的厉害。 嬷嬷竟是一脚踹在她肚子上。 “你这条贱命怎么与晋王相比，赶紧去准备淘米水给王爷催吐。若王爷有何好歹，唯你是问！”嬷嬷一双眼仿佛要吃人，晋王看了江怀萦一眼，江怀萦急忙退了下去。 众人都被吓住了，当即也不敢等御医世家的人过来。 便是论尊卑，也暂时轮不到他们。 当即便有人相互搀扶着去了外间催吐。 “该死的东西。必定是那丫头年纪小，体质差，又喝的多了些，这才催发了毒性。”嬷嬷此刻扶着大皇子，一点点给他催吐。 食指一点点探入喉咙间，又灌入茶水和淘米水，刺激喉部，大皇子吐得一阵阵犯恶心。 “御医可来了？？御医何在？”嬷嬷急忙喊道。 “御医马上就来，奴才已经催人去请了。” 外间的下人急的嘴角冒泡。 晋王心里更慌，自己小命保住了不要紧，还得将众多罪臣保住才行。 他本就是背着皇帝行事，皇帝如今虽然对太子有几分不满。但还达不到废储君的地步，若知晓他竟是生了二心，只怕父皇不满。 “快去给众位大人帮忙。”晋王整个人都快脱力，眼前都快冒起一阵阵晕眩。 好好一场宴会，瞬间乱了套。 嬷嬷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王爷，那丫头体质弱，年纪小，发作的极快。可见这毒很是霸道。催吐以污浊之水最为有效，若实在不行，奴婢便让人备下一些。” 污浊之水，可不就是粪水么。 大皇子一听当即便反胃的干呕起来。 就宴请了一回罪臣，又是催吐，又是抠喉，又是灌淘米水，当真受足了罪！ 如今竟是还有粪水！ 大皇子咬紧了牙关！ 乐文 第314章 她又爬起来了 大皇子几乎站不住身子，若他真喝下那粪水，即便是保住了命。沾惹了那等肮脏之物，只怕与太子之位也无缘了。 但命，到底重要。 皇位再重要，也要人活着才行。 大皇子心下挣扎，眉宇间都带了几分汗珠子。 沉吟片刻，嬷嬷见他点了头，这才立即让人准备。 很快，那冒着浓郁臭味的粪水便被人用桶提了进来。 荒都不少罪臣一闻见那味儿，便一阵阵的呕吐。 如今倒是一些女眷安全，她们只用了一些膳食，大多用了些瓜果。更多的都是滴酒不沾。 江怀安抱着鹿鹿，一只手拉着温如珠。 不过瞬间，场中的局势便发展的超出了想象。 饶是杨巅峰都吞了吞口水，大家都忙着催吐去了。 “我，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中毒啊。鹿鹿以前告诉过我，她无意中遇到高人传授她一种龟息大法，可以让自己不用呼吸不用脉搏的休息。我见识过一回，这会她喝迷糊了，不会是……”杨巅峰小声的嘀咕。 江怀安一听，眼睛瞬间重新亮起了光芒。 此刻晋王身旁的嬷嬷已经拿了个茶碗，给晋王装了一大碗。 捏着晋王的鼻子就要往下灌。 江怀安却是眼珠子微动，趴在鹿鹿胸腔，以及鹿鹿鼻息间，当真没有半分呼吸和心跳。 心头有些乱，却又想着妹妹可是个灶神，又得救世殿偏爱，总归不会是早死的。 当即又定了几分心神。 阿隐看了他一眼：“你且安心几分。鹿鹿，跟旁人是不同的。”他虽说不出哪里不同，但那个丫头确实带着几分隐晦的金光。 他作为一抹魂灵呆在温如珠体内，那双眸子如今便成了跨越阴阳之物。 但鹿鹿，是他唯一看不透之人。 “哐当……”一声。 大门被人重重撞开。 那头发胡子发白的御医竟是被人一路背回来的，这会放下来时走路都扭着屁股疼的龇牙咧嘴。 “哎哟哎哟，这屋里都是什么味儿啊。” “快先给王爷诊治，瞧瞧是什么毒，可有解？”嬷嬷额间全是汗，此刻那茶碗已经空了。 大皇子已经催吐的差不多。 但嬷嬷依然不放心。 这可是族中所有的希望。 “御医，先看看我妹妹，我妹妹已经许久不醒了。”江怀安有些焦急。 “你妹妹都没心跳没脉搏已经断了气，何必耽误功夫，若是耽误了王爷的……” 嬷嬷当即厉声呵斥，只是这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声细弱的声音。 “什么断气？什么王爷？” 声音细细弱弱，还有些稚气。 众人一怔。 只见方才还被众人判定断了气，没了脉搏和心跳的江怀鹿。直挺挺的坐起身来，还伸出那双肉呼呼白嫩嫩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 “哥哥，你们怎么了？”小姑娘满眼迷茫，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偷喝酒了。喝完肚肚好难受，犯恶心，老是想吐。心里还烧得慌。”小姑娘嘟囔着嘴，可委屈了。 御医走上前去，将手搭在她脉搏：“这酒用鹿茸泡过，你这么小年纪喝了当然烧得慌。流鼻血也是正常的。” 众人心头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乐文 第315章 孩子能有什么恶意呢 “哥哥，你们怎么都看着我啊？” “哥哥，鹿鹿就偷喝了点酒，你们不会要罚鹿鹿吧。大不了，大不了鹿鹿还给你们。”小姑娘苦着一张脸，直躲在江怀安身后。 杨城主嘴角抽抽，方才他已经被郑夫人按着催吐，吐得怀疑人生了。 又偷偷朝着面色难看，一脸不可置信的大皇子看了一眼。 再看了眼他脚边的粪水桶，此刻那粪水桶不知何时被人拿走了。 倒是桌上那空了的茶盏，让杨城主眼眸跳了跳。 还好有人更惨。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她压根，没中毒？”大皇子气得猛一哆嗦，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委屈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御医抚着胡子又诊了诊脉，当即对着晋王回了一礼：“罪臣敢断言，她只是喝多了。” “不是，她喝多了，怎么跟喝的跟死了一样？脉搏心跳都没了？”大皇子牙齿都在咯吱咯吱响。 眼神似刀子，朝着江怀鹿而去。 江怀安将妹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自然也挡住了她唇角微微翘起。 御医沉吟片刻：“这世间所有人体质本就不同，有的体质特殊，不能沾酒，沾酒就会进入假死状态。这位姑娘才四五岁，想来还不曾饮过酒。大概便是此类体质。” “这一类体质，几千年前似乎出现过。也是本朝开国第一位女帝。传闻那位女帝，体质极其特殊，甚至在休憩间便能没了呼吸。那位女子在传闻中还是上古神明。” “神不神明不知真假，但她曾作为女帝，有过这等体质却是真的。” “古籍中都有此记载。” 大皇子一张脸难看的紧，几乎咬牙切齿。阴沉着脸，拳头紧握，额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当真荒唐！” 御医瞥了他一眼，横竖他已经贬到荒都，已经没有再差的结果。 “荒不荒唐，跟人家小姑娘也并无干系。人家喝完就倒了，也没说自己中了毒啊。一群为官之人，竟是连这点判断也没有。她就是没中毒，她就是体质特殊，爱信不信。” 御医背起小箱子，扭头就走。 反正他也没想回京，他家在荒都多年，这里的权贵都捧着他，出去还没这里自在呢。 大皇子更是被气得差点仰过去。 大皇子指着江怀安的方向，抬起手又放下，放下去又抬起来。 鹿鹿从哥哥背后伸出个脑袋：“鹿鹿从头至尾就只喝了一壶酒，什么也没做呀。”是吖，她什么都没做呀。 就是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就地死亡罢了。 是你们自己先入为主的。 杨城主干咳一声，看了眼自己那懵逼的儿子。 “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她是不是中毒了。可没说她中毒了，也没说让大家催吐啊。我才八岁，我还是个孩子呢。”杨巅峰急忙摆手。 “是啊，鹿鹿才四岁，巅峰才八岁，都是孩子呢。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们还什么都不懂，只以为咱们是大人，又为官为政会有自己的判断。”江怀安倒是垂着眸子，不看大皇子，低声道。 乐文 第316章 童言无忌 江怀安这话，并未明着为鹿鹿开脱。 反倒是指责众人没有自己的判断，却又是事实。 众人迟迟没回过神来。 只知道那胖乎乎的丫头突然走着走着栽倒在地，又是吐，又是流鼻血，然后又没了呼吸和心跳。 转瞬间，大家便开始催吐。 有的吃蒜，有的喝醋，有的灌茶水淘米水，还有的甚至准备喝粪水。 好不容易御医传人来了，那死丫头又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坑的众人又是折腾尽了，她倒是醒了。 最惨的是，不知那位粪水有没有喝。方才众人都急着救命，哪还有空关注旁人。 此刻屋里的粪水味道极淡，好似已经拎了出去，喝没喝，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大皇子手指尖尖都在颤抖，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 鼻翼间却只有那浓郁的臭味儿。 嬷嬷死死的低着头，看着脚尖。 元惊眼神平平的移过去，默默看着那胖乎乎的小丫头。 猛然间又想起了那日去拐她，她古灵精怪的一面。 不知为何，内心有个想法越来越深。今儿这一幕，绝对绝对是她故意的！ 但他，没有证据！ 元惊只能顺势移开眸子，权当做什么也不知晓一般。 此刻他光是站在大皇子跟前，都能感受到晋王那压抑不住的怒气。 “混账东西。” 大皇子怒斥一声。 杨城主顿了顿，当即上前跪下：“王爷，是臣教子无方。让他胡言乱语，口无遮拦。求王爷责罚。” 江老爷子瞧见江怀鹿又满脸机灵，心落回原地，也跪在杨城主跟前。 “是罪臣未曾约束子孙，让子孙随意饮酒。更是当众醉的昏迷，让王爷误会，求王爷责罚。” 罪，倒是都认。 但说起来，一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 一个呢就是喝多了，喝晕了吐了，真要算什么，有什么错呢? 当真是让大皇子当众吃了个闷亏。 温老爷挺着肚子，和气生财的模样：“都是孩子呢，一个童言无忌，一个才四岁，自己都什么都不懂呢。” 看着就说了句和事老的话，但意思却是在包庇两个孩子。 废话，荒都出来的孩子，自己人不护，谁护？ 荒都有一点好，因为与世隔绝，在外人面前都极其袒护自己人。 大皇子气得眼眶都发红，这群人不计较，可他已经喝了……却又有苦说不出。 “还望王爷原谅，这两个孩子还不懂事，回去让家中多加管教便是。”众人纷纷起身，看了眼场中那躲在哥哥身后的娃娃。 真是流弊。 以一人之力，干翻全场。 整个内城权贵连同大皇子，都折在她手里，糟了一场大罪。 嬷嬷直起身子，眼神平静：“王爷有容人之量，哪里会同两个孩子计较。”嬷嬷乃是跟随贵妃娘娘的奶嬷嬷，在贵妃跟前地位极高。 大皇子也是她亲手带大，大皇子此刻平静了几分。当即强勾起几分浅笑：“不过是两个孩子。本王倒不至于与他们计较。” “这位是小江姑娘倒是有意思。方才听你说要太子殿下八抬大轿请你回京，那本王可就等着看你如何回来了。” 晋王到底没忍住，与几岁孩子刺了句。 乐文 第317章 归位 众人对视一眼，方才还有些意动之人都微微摇了头。 此事，说来因江怀鹿引起。 但她真正做的，也只是喝了一壶酒。因为年纪小，不胜酒力，喝多了吐了。 明明一句话未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她不是故意也就罢了，她若真是故意，那也是大家情急之下失了判断力。也怪自己活该，自己往套里钻。 不管是真是假，这姑娘，都是个能人啊。 况且，她如今才四岁，将来可得了？ 不少人都看向那躲在哥哥身后，一副恐惧又慌乱的孩子。 听得晋王讽刺她要八抬大轿回京，她还忍不住探出了一个脑袋：“那便不劳王爷惦念了。鹿鹿若真有八抬大轿，那也是鹿鹿的福气。若鹿鹿没有八抬大轿，那鹿鹿也得回京啊。四岁时吹个牛，谁还能当真不成？” 那小姑娘的眼神明晃晃的透着鄙夷。 “四岁的鹿鹿喝多了吹个牛，谁还能当真不成。”那样子，谁若计较谁就是蠢蛋。 大皇子这脸色，又黑了几分。 江怀安默默将她拉在怀里，捂住了她的嘴。 好好一姑娘，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光哔哔得罪人了。 大皇子站起身，此刻身上衣裳也脏的一塌糊涂。沉沉的看了众人一眼，这会满地狼藉，哪还有心思继续谈事。 那幕僚中途就出去上了个茅厕，回来宴席就散了。 瞧见大皇子满身狼狈，脸色阴沉，倒也一句话不说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大家伙好好想想吧，本王三日后离京，若有想法者随时来投靠本王。”说完，急匆匆出了门。 江怀萦脸上的白纱已经脏兮兮，嬷嬷和大皇子都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她自己只能强忍着委屈追了上不去。 是的，给大皇子备下的东西，她都备了一份。 大皇子的茶水，淘米水，醋，甚至粪水，她都给自己备了一份。 这会恶心的几乎要哭出来。 走之前还满是怨毒的看了眼江怀鹿，如今，当真是恨得直咬牙。 方大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方某不投靠任何人，方某只愿能带领方家军，抵御入侵，还边境安宁。”此话说的极其直白，他回去，并不是投奔晋王。 只为了回去带兵退敌。 依然不站队。 方大人朝着众人点了点头，便随着大皇子的脚步追了出去。当夜，方家人便拿着令牌离了荒都。 “方家人忠于朝廷忠于百姓，满门武将世世代代忠于大周，果然如此。大周有他，倒也能安宁几年。”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倒是深以为然。 江怀鹿却是幽幽的看向方家人离席，眼神微动。 “该归位了呢。” 江阁老站起身，对着受了罪的众人深深行了一礼。不管鹿鹿有没有脱离江家，今儿江家长辈只他辈分最高，也该站出来表示歉意。 “江老太爷何必如此。这孩子也就喝了一壶酒，她什么都没做。谁又能怪她呢？” 说完又感叹一声：“能什么都没做，将整个荒都权贵乃至于那一位坑进去，那可不是凡人。若是我家族子孙，老子死也甘愿了。” 乐文 第318章 嫌弃 江阁老与有荣焉，即便鹿鹿脱离了江家，但在他心中鹿鹿依然流着江家的血脉。 只是越想越心酸。 他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头子，竟然老了还要管儿子房里事？ 又是心酸又是骄傲，若这俩孩子还是江家子孙多好。 暗瞪了眼长子，没出息的东西。 老江家当真是造了孽啊。 夏氏那般好的媳妇被他和离，子孙如此聪慧。怎会有如此蠢货的儿子？ 不知道将刘氏和长子逐出家门，能不能将夏氏和子孙换回来？ 老爷子心下叹气，面上却不显分毫。 “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生活。作为长辈，做什么都支持他们便是，何必拘在身边。总归血液里留着我江家血脉便是了。”江老爷子笑着说道，那心下却是一把辛酸泪啊。 心尖尖都在颤抖。 憋说，再说眼泪都要掉下来。 老爷子心痛万分，几乎是咬着牙看向江玉白。 “鹿鹿别怕，在荒都这些叔叔伯伯还是护得住你的。”杨城主看向江怀鹿，别的不说，就鹿鹿那一举动正好打断贤王的逼问，至少众人能暂时喘口气。 江怀鹿抿着唇从哥哥身后走出来，对着众位伯伯甜甜一笑。 众人看的心头化了，这么可爱单纯个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 贤王心思到底太过深沉，竟是连这般孩子都怀疑。 “谢谢众位伯伯。” 温老爷越看越欢喜：“这么小个孩子，四五岁的年纪，哪有他想的那般深沉。这么小的孩子，她能装死吗？是不是？”温老爷朝众人看去。 众人深以为然，倒是阿隐和江怀安齐齐朝她看去。 妈的，她还真干的出来。 酒席散去，江怀鹿的名声可真是随着这壶酒，而传遍了荒都。 江老爷子看都没看长子，直直走向江怀安二人，神色温和：“祖父年纪大了。护不住你们啦。鹿鹿，你与哥哥要相互扶持，若是有不懂的，一定要来问祖父可好？” “你便是不认旁人，祖父却还是祖父的。”瞧着意思，老爷子似乎只要两个孩子认同自己是江家子孙，便不强求他们回来。 江怀安拉着鹿鹿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祖父。” 小鹿鹿也抬眸斯文的喊了一声：“祖父。”老爷子不管后宅，虽说失职，但却也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自古便没有公公管儿子儿媳房里事的，甚至男人连后宅都是极少过问的。 这是整个朝代统一。 老爷子心中系天下，只怕也注意不到那些妇人间弯弯绕绕的东西。 但他未曾管教好老太太，治家不严，却也是他的责任。这些他认，但子孙他却也是亏欠的。 江玉白站在老爷子身后，喊了声爹。见着儿女与老爷子何解，顿时眼睛一亮。 老爷子却是理都不曾理会他，直接迈步出了大门。 “若不是夏氏对你寒了心，我是真打算将你逐出家门，将两个孩子换回来的。”老爷子目光深沉的看着他，眼神满是嫌弃。 瞧那模样，似乎真有几分意动。 乐文 第319章 在我面前算个屁 “爹，那可不行。你将他逐出家门，我也跟他和离。”傅氏急忙说了一句。 江玉白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听完扭头就走。 傅氏朝着江怀安笑着点了点头，便追着江玉白跑了出去。 “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不会以为我真看上的他这个人吧？这么大年纪了，脑子里还情情爱爱的，想什么呢。比他年轻的，又不是没有。找个野男人付出感情也比你好啊。”傅氏嘴里嘀嘀咕咕，要谈感情，那夏氏付出一二十年也没捂热。 她又不傻。 付出感情可难收回来，且还容易血本无归。 她还不如寻个书香门第，将来走出荒都才有希望。 至于真爱，找个野男人不就成了。 傅氏很想的开。 鹿鹿偏着脑袋，拉着哥哥的衣角，一本正经的问：“野男人是什么意思？” 阿隐和江怀鹿齐刷刷看着他。 江怀安嘴唇微张，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 随即认真道：“就是在野外奔跑的男人。”额间的冷汗大滴大滴掉。 两人纷纷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模样：“噢……” 江怀安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以后说话看来得注意分寸了。丫头大了，开始东想西想了。 江怀安今儿这顿饭可真是吃的太过煎熬，中间以为鹿鹿出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鹿鹿醒了吧，却又坑的满屋权贵倒了大霉。 这会才感觉到后背全是冷汗，衣裳干了后，后背便凉飕飕的。 只能牵着鹿鹿准备回府。 杨巅峰摸着下巴，瞧见左右无人，小心翼翼的凑到鹿鹿跟前：“那么问题来了，你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他早就看大皇子不顺眼了，今儿能瞧见他吃这么大的闷亏，当真是赚了。 鹿鹿眨巴眨巴眸子，满脸天真：“鹿鹿什么也不记得了。喝完就感觉头晕晕的，只想睡一觉。”别问，问就是真的。 说完便拉着哥哥的手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拐角处，一个暗卫看向江怀鹿的方向，隐入了身形。 江怀鹿下了楼脸色才轻快起来，啧啧，在她面前谈隐身，就跟没穿衣服裸奔似的。 真是难为她了。 每次瞧见有人隐在角落偷听，她都要装作看不到对方，好辛苦哦。 一行人正下了楼，便瞧见门口有人拉拉扯扯，似乎已经有不少人围观。 江怀鹿是个八卦性子，拉着哥哥听了两耳朵，原来是青梅竹马的两人当街吵闹。 女方发家，及笄后被家中长辈许配他人，竹马不依不饶想要求个机会。 “原本我们本是近邻，婶子你也是看着我长大。寻常众人还打趣我们两人青梅竹马，笑着要给我们定亲。可是就因为您家中发达，便断了我和她之间的情谊。您难道是嫌贫爱富么？” 那夫人身后带着个姑娘，还牵着个脸色青白的女子。 此刻满脸铁青：“你与她哪里来的情谊？自古婚姻便讲究门当户对，讲究媒妁之言。她爹娘俱在，将她许配给谁，竟是还要得到你的同意么？”夫人咬着牙，围观众人皆有些指指点点。 那一身书生意气的男子，脸色愤愤然：“穷不过三代，婶子，莫欺少年穷。你若看重家世，我将来定会给她挣来一切的！”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 乐文 第320章 穷不过三代 那男子一身衣裳洗的发白，女子却穿金戴银，一看便相差极大。 百姓总是更同情弱者。 也是因为自身缘故，所以更偏向于同类。 此刻那男子明显看起来便是一无所有，反倒是富家女子穿着罗裙家世良好的模样。 那夫人便像是棒打鸳鸯的恶魔。 当场将夫人气得脸色通红。 “说得好，莫欺少年穷。穷不过三代，公子，咱们看好你。” “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夫人你到底太过势力。”围观百姓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开了口。 倒是将那娘俩逼迫的满是尴尬。 “你，你莫说了。别气着我娘。”年轻女子急的跺了跺脚，她虽心悦对方，可如今瞧见他当众指责母亲，颇有几分盛气凌人姿态。隐隐有些不喜。 “若若，我也是为了你。你也不信我能给你幸福么？我虽一无所有，可我一颗真心却值千金值万金。”男子满是痴情，眼神直直的看向女子。 女子急的跺脚，掩面落泪。 众人唏嘘又隐隐看着那娘家指指点点，言语中颇有几分嫌贫爱富。 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两人明明是青梅竹马。却被人棒打鸳鸯，世人皆同情弱者，此刻自然如此。 “你，你荒谬！我为自己女儿说亲，与你何干？我将她许配给谁，又与你何干？”那位夫人似乎不善言辞，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男子满脸失望，眼见着周围人群越来越多，却依然不肯放弃。 “哥哥，什么叫莫欺少年穷？什么叫穷不过三代？” “是穷的娶不上媳妇，所以没有后代了吗？”小鹿鹿求知欲极其旺盛的看着哥哥。只是刚说完，人群突然安静下来，齐刷刷看着她。 江怀安，为啥妹妹这张嘴，就是有这种能让人群安静的能力？ 他好害怕！ 杨巅峰躲在身后，肩膀一抖一抖的。哈哈哈，笑死了笑死了。 穷不过三代，是因为穷的没有了后代。 好不容易勾起来的气氛，全让她给败了。 江怀安控制不住的想叹气，但偏偏还得憋住。只能苦哈哈道“咳，鹿鹿，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也不是你该管的。”说完就想拉鹿鹿走。 小鹿鹿却是一脸嫌弃：“这有什么看不懂的？不就是这家姐姐家中贫穷时，与这家哥哥相邻，小时关系极好。然后姐姐家发达富贵了，家中长辈为她说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然后这位哥哥不同意了是么？” 江怀安一愣，默默点了头。 还真让你给看懂了。 你才四岁啊！ 那男子面色好看几分，面色凄然一笑：“连三四岁孩子都懂得道理。婶婶却不懂。” “小娃，若是你，你会嫁给情投意合之人，还是门当户对呢？”那公子想着小姑娘说话挺有道理，必定能助攻一把，当即问道。 “幼妹还小，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江怀安不悦。 鹿鹿还小不懂，但他却明白，那男人不过是想借着鹿鹿的嘴让对方娘亲松口。 但鹿鹿却探出个脑袋：“当然选门当户对。” 乐文 第321章 请叫她鹿明白 “哥哥和娘亲费尽心思，辛苦一生只为鹿鹿将来会过的更好。他们奋斗几十年，那鹿鹿又重新嫁回原地，爹娘这一生不是白搭？再者，就凭着嘴里三两句的真心值千金，便空手套白狼，这是什么道理？” “三岁娃娃都不肯干呢。哥哥，你是当我一两岁孩子么？” “真心可不是嘴里说说。哥哥你如今这般年纪，在何处当值？可考过秀才中过举人了？”小鹿鹿问出了致命一击。 那男子脸色当场一黑。 “你瞧，哥哥你嘴里喊着要给姐姐幸福。可是没有挣钱的能力，身为读书人也没有考取功名。你用一张嘴养活一家人吗？” “没有银子不要紧，可是哥哥也没有规划过有姐姐的未来。那算什么真心……鹿鹿这么小的孩子都懂。”鹿鹿说完，翻了个白眼。 连她对面站在夫人身后，脸色苍白的女子，都渐渐恢复了清明。 周围站着的百姓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女娃，说的好有道理。 他们竟无言以对。 江怀安却是满脸震惊的看着她。 你特么从哪儿学来的道理？ 一套一套的！ “走走走，跟哥哥回家。”江怀安拖着妹妹便往马车走去，那人群中的男子脸黑如锅底。大概没想到竟是被个孩子戳破了那颗真心。 “你从哪看来的？”抱上马车，江怀安满脸震惊。 鹿鹿顿了顿，咧了咧嘴：“我生来就知道。我又不傻，有现成的鸡腿我不吃，还等着二傻子嘴里说着十年后赚来再请我。我又不是猪！”啊呸，自然是骗人的。 干娘教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干娘怕她下凡吃亏，一股脑的填鸭式教育，给她脑子里塞了许多。说是长大了自然就明白。 她虽然亲爹娘没了，但干娘对她可是事事都算计到了。 “以后不许大庭广众下说这些东西，你这般大年纪，知晓太多，总会影响你的名声。将来于婚事有碍。”江怀安默默叹了口气，妹妹才这般大，他就怀疑将来的妹夫没法搞定他妹妹。 太特么贼了。 鹿鹿撅起嘴，哼哼。 心里捉摸着，将来她一定要嫁一门顶好的亲事。谁说她的闲话，就撕烂她的嘴。 待到回了府，杨巅峰便拉着鹿鹿的手小心问道。 “春节已过，播种的季节将至。各家都挑了人力去开荒，咱们买了那么多地，如今不好找人。能不能搞三百个阴魂来耕地？”杨巅峰眼巴巴的问着。 “公权私用，一丢丢，也不算什么吧？” 鹿鹿眉头一皱：“还有多少地，大概需要多少人多少钱？” 杨巅峰：“快两百亩呢，两座山都是咱家的，银钱倒是不多，连人带饭，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两银子。主要是荒都人就那么多，不好寻人。咱们这地买的迟，如今寻人怕是来不及，当心耽误收成。” “往地里埋五百两银子。放出话去，谁挖到是谁的。接下来就不用管了。”说完便回了屋。 当晚，杨巅峰那两百亩地。 便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乐文 第322章 折磨 杨巅峰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 五百两银子，四处请人都请不来。 就找了个隐蔽的地儿埋了五百两，结果当夜，那两座山头被人细细的翻了好几遍。 听山脚下的守山人所说，据说那两座山，整夜都没消停过。 同样一夜不曾消停的，还有江家老宅。 傅氏跟着江玉白参加宴会回来时，已经快要天黑。 回来时冷锅冷灶，点着两盏灯，连晚饭都没开做。 傅氏遣散了两个丫头，那丫头都是拿来冲面子的。 如今江家，全靠着江玉白和老爷子那点银子，一家子可得好好算计着花。 “我出去一趟，玉白，你去伺候你娘。”江老爷子瞥了眼儿子，夏氏走了，那你就自己伺候去吧。 说完便出了门。 出门拐了几道弯，便瞧见巷子深处站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 老爷子瞧见她连突的沉了脸。 “祖父……”小姑娘眼泪哗哗的抿着唇看了眼老爷子，朝着老爷子深深行了一礼。 老爷子双手背在身后，冷眼看向她：“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祖父？我江家铁骨铮铮，为了那口气宁愿被发配荒都，都不愿改口。” “你倒是好，你投靠贤王!全家人寻了你多久？你竟是躲在贤王身旁不肯回来。” 老爷子眼中难掩失望，江怀萦却是掉起了眼泪。 “祖父，萦萦该怎么办呢。江家四分五裂，哪里还有以前齐心。萦萦也是迫不得已。祖父，您归顺大皇子吧，大皇子是知恩图报的人。他必会善待江家的。”江怀萦压低声音，眉宇间满是愁绪，满是哀求。 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把推开祈求他的江怀萦。 “善待江家？是善待你吧？”老爷子眼中几乎掩不住的失望。 “莹莹，祖父虽极少管理后宅。但江家家训你可还记得？你如今十四，甚至还不曾及笄，你便没名没分的跟在大皇子跟前。你当真以为旁人会高看你么？你这是自己轻贱自己！” “你也无须再劝我，今儿你若跟我回江家，祖父还当你是江家女儿。你若依然决定跟着他回京，江家便没有你这个孙女。” 江老爷子痛心疾首，她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一旦宣扬开来，她将会名声尽毁。 至于大皇子，只怕早就知晓她的身份。却依旧将她留在跟前，无非是为了拉拢江家。 江怀萦面色猛地一变。 “祖父，您当真要如此逼萦萦么？”江怀萦听得这一句几乎咬碎了银牙，祖父怎么就不愿为江家子孙想一想！ 江老爷子年纪大了，此刻又受了刺激，身形微微摇晃。 看也不看江怀萦，几若未闻的叹息一声，转身摆了摆手，便回了老宅。 回来时又听得老太太躺在床上凄厉的惨叫。 傅氏爽利的拧干毛巾，对着公爹笑了笑，便入屋给老太太擦洗。 入屋后，傅氏面上的笑意顿失。 “您啊，快别叫了。瞧瞧，老爷子七老八十，老态龙钟。长子次子又贪生怕事，至于你那娘家侄女儿，你这叫了一天，人家可看都没看一眼。” 乐文 第323章 悔恨终身 “你啊，是有福不会享。非要自己作妖。我可不是夏氏那等好脾气之人，任你拿捏！”说完，便抓着滚烫的毛巾往她身上擦去，擦去便是红通通一片，疼的老太太浑身发抖。 若是细看，还能瞧见隐蔽处有针孔的痕迹。 老太太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整张脸都被烧烂了。身上肌肤本就白一块红一块，被针扎上更是痛不欲生。 此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浑浊的眼睛里不断落泪。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任凭一切吩咐的妇人，总是小心翼翼又满是讨好的看着她。 便是大半夜听得她咳嗽，都会从床榻上爬起来，站在门外侍疾。 每次府上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她这个老太太。 而如今的傅氏，当着她的面就敢揍江玉白。 趁着众人不在，更是百般折磨她。 老太太呜咽呜咽的落泪，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只时不时的能听出两个字。 这段时日她一直发着高热，但凡她喊出热字，傅氏便只给她一件单薄的衣裳冻得发抖。 她若喊冷，便三五件衣裳给她套住，直热的满头大汗。 她还记得三年前自己发热，夏氏衣不解带的在她床前伺候了三天。但凡冷热，都是伺候的极好。 老太太越想越抑郁，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还有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啊！！ 江怀鹿，江怀鹿竟是人人敬畏的救世殿之主。整个阴差阳差都听她号令，那是她的乖孙啊！ 老太太又气又怒又悔恨，当场便晕死过去。 傅氏哧了一声，随手将洗漱完的面盆端走，一边走一边道：“娘又装晕了，闹着晚上不吃饭。晚上你们谁有空谁去喂吧。” 只说了一句，源氏便笑着道：“娘如今脾气大，要人哄着才肯吃点饭。这个月都闹了三次晕倒吧？” “回回请大夫来，她又清醒了。” 傅氏笑笑没说话，当然清醒了。她一针扎下去可不得惊醒。 “罢了，别理她。如今忙的脚不沾地，娘也真是的，不帮忙就算了，尽是添乱。饭还有多久熟？咱家请两个丫头吧，每日为了这两口饭吃等的肚子都饿了。”江玉清看向大哥，他是长子，自然有承担责任的义务。 江玉白嘴唇动了动，傅氏便淡淡道：“爹和相公都要做事，玉清你和源妹妹在家便勤快些。以前夏姐姐一人都能做，怎么两个人反倒做不完了呢？” 江玉白听完面色幽深，当即便闭了嘴。 傅氏唇角一勾，扫了眼二房青白的脸色，转身便回了屋。横竖她吃饱了回来的。 江玉白饿不饿，她可懒得管。 但她还是给老爷子留了碗热饭。夏姐姐那对儿女，她倒也喜欢，江怀安亲自给了几两银子让她善待老爷子。 她就当结个善缘。 至于老太太，这不是自己作么？以前她便听得夏姐姐说，但凡她相公歇在自己屋中，婆母便闹着头晕。儿子便会夜里离开妻子，转头请大夫，对着老太太嘘寒问暖。 横竖你爱装晕，如今我便让你不得不晕。 傅氏笑眯眯的，夏姐姐唯一输的，便是她对那个男人有情。 而她，没有。 自然对谁都不会讨好和忌惮。 乐文 第324章 满门忠烈 江家老宅处在如何水深火热之中。 江怀鹿丝毫不在意。 很快便到了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大皇子离开荒都也有月余，好似荒都也随着他的离开平静起来。 “陆惊鸿走的时候，你送她什么了？”陆怀姜靠在桃树上，当真是那颗桃树都被他衬托的黯然失色。 江怀鹿蹲在地上，拿着一截桃枝戳了戳蚂蚁窝。 上次大皇子要离开荒都之时，带着陆惊鸿前来告别。 陆惊鸿哭的面红耳赤，双眼发红，抱着她死死不肯松手。 “等你将来回京城，一定要来寻我。我在京城还有些权势，必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陆惊鸿那模样，好似她与鹿鹿极其亲昵似的。 小姑娘当即来了一句：“你放心吧，鹿鹿会找人撑腰的。”她的陆哥哥说了，他家也有几分薄产，有点权势，好歹能护住她。 陆惊鸿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屑。 江家如此落魄，她又才几岁，能找到什么人替她撑腰啊。 不过碍于她那大侄儿嘱咐，只能笑着赠了告别礼给江怀鹿。 江怀鹿当时扣扣搜搜，也递了个袋子给她。’ 说是荒都特产。 “荒都特产啊。”小姑娘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玩泥巴。 正当陆怀姜心里捉摸着荒都有什么特产之际，便听得那丫头脆生生道：“荒都还能有什么特产，荒都特产产鬼啊。我让楚凉去城外抓了几个极具代表性的阴魂，封在那信封中了。” “只要她一打开，一定能给她个惊喜。” 陆怀姜眼皮子微跳，他那大哥，只怕要气得跳脚了。还惊喜，他那大哥最是惧怕邪祟。 倒是没想过，他在个四岁孩子身上，连连栽了好几回。 说完，小姑娘慢悠悠的站起身。 “我的门神快要归位了。”话音刚落，便听得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方家以身殉国了。” “方家满门战死沙场，已经半月了，消息才传回荒都。”杨巅峰跌跌撞撞的冲进大门。 陆怀姜站起身，浑身气息微冷。 杨巅峰红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喉咙间满是颤抖。 “东黎国大概是知晓太子殿下昏迷，如今朝中无人镇守。几次三番冒犯边境，方大人带领方家军赶往边境时，边境已经连失了三座城。” “方家军依然勇猛无比，不惧生死。” “短短半个月便夺回两座城池。在最后一道关卡，东黎国丧心病狂，竟是以城池百姓相威胁，即便是退，也要让百姓同归于尽。” “但若是方家子孙愿自刎于城池前，他们才肯不伤一人，退出最后一座城。” “方家满门骁勇善战，满门忠烈啊。连方家女眷都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 “方老大人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一个女儿。连着老太君，都在边境。” “东黎国给了三日思考时间，哪知每一日都屠杀百姓百人。就那么站在城墙上，屠杀百人。” “方老大人几日未睡，第三日，方家老太太在他茶水里放了迷魂香。老太太带着满府子孙后代，前往城墙上。” 乐文 第325章 满门忠烈 杨巅峰声音哽咽，强忍着眼泪。 “方家满府啊！几十口人，老太君连同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以及府上不曾离开的嬷嬷。” “尽数上了城墙。” “东黎国恨啊，恨方家颠覆一切。即便是退，也要拖着方家满门退兵。” “半点脸面都不要，以整个城池相要挟。” “据说当时城内百姓瞧见城墙上的方家众人，都哭晕厥过去。” “当着敌军的面，方家老太太放出话来，方家以一族之命，换城中百姓数万性命。值了。” “今日方家身死，若东黎依然不愿退兵。或是损伤百姓分毫，我方家军，杀至天涯海角，也要诛杀东黎之人，生生世世！”当时这番话，直接让方家军泪目，几乎就那一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士气大振。 那含着恨意的目光，几乎将东黎国震慑。 方老太君，那一个瘦弱的老太太，当即便抹了脖子。 方家人的血染红了城墙。 长孙都还未成婚，最幼小的孙子才几岁。 全城悲恸。 方老爷子沉着一张脸回到城墙时，坚毅的眼神中没有一滴泪。但老当益壮，没有一根白发的老爷子，一觉醒来，满头白发。 “据说东黎国本是要报复老爷子，让老爷子看着家破人亡。本还打算不遵守诺言，但方家军当时嗜血无比，竟是让东黎国震慑，当真不伤一人的退出了城池。” 杨巅峰默默抹泪：“东黎国本就全国习武，这些年一直震慑于太子殿下的淫威下。没想到殿下半年未醒，竟是让他们动起了心思。” 全朝皆知，殿下极其嗜杀。 殿下八岁那年，大概是知晓大周乃是八岁太子掌权，东黎国便举兵冒犯边境。 那一次，东黎国真是被殿下的军队杀的四处逃窜，且殿下为人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当真是屠尽了对方整个城池，血洗全城，才平息了殿下的怒气。 至此之后，再不敢随意冒犯。 如今太子昏迷，不曾想对方也动了心思。 “没想到那个恶人，不止能震慑自己人，连敌军也是一样的。”杨巅峰抽抽搭搭的说了一句。说完，就感觉陆哥哥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 “东黎国退兵后，老爷子不吃不睡，将方家人尸首收殓，连夜送回了方家祠堂。落叶归根。” “这一路行来，百姓皆是跪地相迎。只可怜老爷子，临到老，竟是孤身一人了。” “今儿消息传回荒都时，荒都举城哀悼。这会爹爹已经派人张罗去了。” 陆怀姜双手环抱，眼中阴冷几乎掩饰不住。 嘴角浅浅的凉意，泛起丝丝寒气。 “当真以为本宫死了么？”声音随风而逝。 此刻江怀鹿拉着陆哥哥出门时，才发现荒都全城都挂起了白缟。 夏氏红着眼眶提着一篮子香蜡纸钱，强忍着泪意：“鹿鹿，你在家好生呆着。娘出去给方家人送些寒衣。” 江怀安也整日未归。 鹿鹿却是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幽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乐文 第326章 都怪太子那个邪祟 夏氏拎着纸钱急匆匆出了门。 鼻音微重，眼眶通红，揉了揉眼睛。流放的路上方家帮了她不少，来荒都后，方家也时常照顾她。 方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夏氏单是想想就心中发酸，眼泪忍不住要落下。 杨巅峰拉着江怀鹿出了门，陆怀姜跟在身后。 “鹿鹿，方家好可怜。这些都是百姓自发送他们的。我来时还听爹爹说，要在荒都给他们修一个衣冠冢，将来接受世人供奉。”杨巅峰红着眼睛，此刻沿途都挂着白绫。 沿途还有百姓跪下，众人都穿着素色烧着纸。 “方大人，你们一家安心的去吧。咱们会记住你们的。” “方大人，你们一家满门忠烈，大周百姓欠了你们啊。” “此生都还不清了。” 江怀鹿一路往前走，才发现荒都竟是自发的全城都在追悼。 “京城那边，陛下也追加方家人为忠义侯。不过那有什么用呢，方家满门都死了。活着的时候不善待人家，还将方家流放。反倒是大周有需要的时候，方家立马上阵杀敌。”杨巅峰说着说着，与江怀鹿对视一眼。 两人齐刷刷叹了一声，说了一句：“都怪太子殿下那个邪祟。” “都怪太子那个邪祟。” 说完，转头皆看着陆怀姜。 陆怀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两个熊孩子一语不发默默盯着他，直到他也冷着脸说了一句：“都怪太子殿下那个邪祟。” 娘的，等他回了京，必定要将这死丫头抓进宫磋磨一番！ 才能洗刷他内心的耻辱。 到了晚上时，江家人都不曾回来。 天色渐晚，夏氏和江怀安才前后脚的进门。 夏氏瞧见鹿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大厅，心中一惊：“鹿鹿，都怪娘，将你一个人放在家中。” 鹿鹿摆了摆手，晚膳有丫鬟。 至于一个人…… 江怀鹿实在不好意思说，这会儿恰逢阴差过来开会。这满屋子已经挤的没地儿落脚。但她可不敢告诉母亲，只怕要吓昏死过去。 唯有江怀安这天生阳体摸了摸臂膀，总觉得一阵阵凉意袭来。 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阴兵瞬间退散。 “哎，方家没想到竟是落得如此下场。陛下也真是……侯爷有什么用呢，方家已经无后了。”夏氏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若是陆怀姜殿下清醒着，只怕能杀几座城。”夏氏嘟囔一声。 “方家抵御了东黎国入侵，却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方老爷子不甘心，试图带方家军进攻。但陛下……”夏氏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今日荒都城权贵入了城主府，便是一直议论此事。 “陛下性子本就温和。放在帝王身上，那便叫没有魄力。难怪陆怀姜陷入昏迷，敌国便蠢蠢欲动。也是拿捏准了陛下不敢擅动。”东黎国连攻三座城，退兵时更是以方家性命相要挟。 陛下但凡有些魄力，便该让方家军给他们些教训。 反倒是让方家军原地不动，再将老爷子召回。 当真有辱大周威风。 乐文 第327章 速速归来兮 “当真是让方老爷子寒心。” 夏氏给鹿鹿洗漱了便坐在灯下发呆。 方家都是一群和善又有血腥之人。 即便是沦落荒都，也并未泯灭人性和善良。反倒是依旧遵照着族规约束族中弟子。 即便是被流放，但凡大周有召，依旧头也不回的全族上了战场。 “方家以身殉国。陛下却连给他们讨回公道的心思都没有。”夏氏越想越心凉，为方家而不值。 反倒是江怀安绷着脸冷笑。 “就怕另有心思。”江怀安抿了抿唇，似乎想要压住怒意，却压不住那分愤怒。 “祖父对京中时事比较了解，近来得了城主青睐。他得了些消息，晚间时才告诉我。大皇子只怕要与东黎国公主议亲。” “东黎国冒犯我大周边境，更是让方家满门丢了性命。陛下平息不了民怒，民间屡有抗议。连朝臣也压不住，林贵妃便道横竖大皇子还未说亲。便让东黎国将最尊贵的公主送来和亲。” 江怀安神色晦暗。 “和亲？和什么亲？陛下是疯了么？东黎国害了我大周多少性命，竟是还要与东黎结秦晋之好。这置方家人于何地？” 江怀安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呢？还不是大皇子为了拉盟友。在殿下醒来之前，他必须要站稳脚跟。” “与虎谋皮，当真是令人作呕！” “我大周又不惧怕东黎国，何至于和亲！陛下当真是……”夏氏擦了擦泪，暗恨一声，只能摸着泪哭了。 “方家人尸骨未寒，便是死了也不叫他们安心。”夏氏轻轻抽泣。 江怀鹿却是歪歪扭扭的靠在母亲怀里，眯着眸子半睡不睡。 夏氏收敛了情绪，急忙将她抱到床上，小姑娘睡的迷迷糊糊的：“娘娘，不要生气。上天会补偿他们的。” 说完便沉沉睡去。 江怀鹿再次醒来时，已经站到了救世殿。 小姑娘手一扬，便能瞧见被困在原地的方家人。老老少少脸上颇有几分仓皇，从抹了脖子开始，他们便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 周边四处都是阴魂，那阴魂有敌军，也有自己人。 好在那些阴魂极其敬重他们，都不曾动他们半分。 在战场上，不分敌我，皆是为英雄而落泪。 瞧见他们老老少少被困在原地，江怀鹿便想让他们过来。 但陆怀姜只觉她那句快来找我，显得像个文盲便给她改了改。 “好歹你也是念过书的人，别让人觉得你这救世主像个文盲似的。”陆怀姜满是嫌弃。为了她的脸面，竟是还给她加了句台词。 鹿鹿顿时嘿嘿一声，朝着远处轻唤：“方家子弟，速速归来兮。” 方家人听得这道虚无缥缈之声，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将他们迅速脱离。 抱着孩子的老太君被众人护住，眼前好似穿透了无数光阴，再次站稳时。 已经置身于冰冷空旷的大殿中。 众人相互搀扶着，方家大少爷左右看了看，眉头轻皱，颇有几分防备：“这是哪里？”四处点着烛火，好似还供奉着菩萨。但这殿前两边还立着手握武器，穿着铠甲的阴兵。 老太太抱着最小的孙孙，眼中满是愧疚和怜惜。 乐文 第328章 救世主蹭过饭 “祖母对不起你啊。”老太君不后悔以身殉国，但对不住最小的孙孙。 他这一生还未开始，便结束了。 此刻听得长孙的话，便抬头看去。 瞧见周围熟悉的摆设，微微怔了一下。 老太君眉头微蹙：“这里……” “是荒都。” “出征前我曾去救世殿参拜过。这里是救世殿！我们怎么会回了救世殿？”老太君有几分震惊，扭头看向四周，果然熟悉的摆设。 “朱婆婆。”方家大媳妇瞧见朱婆婆端茶过来时，还怔了一下。 朱婆婆面上带笑，朝着方家老少恭敬地行了一礼。 “生死两茫茫，阴阳相隔。众人都瞧不见你们，老婆子便替天下谢过方家大义了。”朱婆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任凭方家众人搀扶，也实实在在的行了下去。 “朱婆婆，不必如此。我方家世代忠义之家，为国效力我等甘之如饴。只可怜了这还未开始的孙子，便随着我老婆子一道入了黄泉。” “只是朱婆婆，这人死后不是轮为孤魂野鬼，亦或是被黑白无常送入轮回。只是，怎么突然来了救世殿？”方老太君以前来上过几次香，与朱婆婆也有几分熟稔。 只知道朱婆婆是个可怜人，唯一的女人被杀，如今在救世殿做庙祝。 只是不曾想，竟是有这般机缘。 原来，白日里她与生人周旋。夜里，竟是能在救世殿另有身份。 朱婆婆笑着给方家人上了茶。 “救世主仁慈，不忍方家沦为鬼魂野鬼。特召见方家众人。您啊，有后福着呢。” 朱婆婆笑着道：“一直不曾告诉老太君，婆子那女儿，便是曾经的阴差大人。如今晋升成了床头婆婆。” 说完便笑着迎二人往主殿走去。 方家几个少爷面面相觑：“竟然真有救世主？” “不是杜撰的？” 老太君却是肃穆了神色，对着主殿拜了拜，但神色依然有些忐忑。 “太君别慌，救世主极其和善，从不为难人。况且……”朱婆婆神秘一笑：“况且救世主还与你们有些缘分呢。” 至少，救世主来你家蹭过好几次饭了。 众人颇有几分好奇，又怀着敬意。 方大少爷却是摸着后脑勺：“鹿鹿那丫头以前还骗我，说救世主喜欢吃糖葫芦呢。我让娘子带糖葫芦来拜了好几次。” “送了几次，她又说救世主爱吃点心。后来又爱吃小零嘴……” “那丫头啊，就知道骗我。可千万别惹救世主发怒啊。等会还得好好认个错。”方大少爷颇有几分无奈。 朱婆婆瞄了他一眼，偷偷笑了。 到了正殿大门口，朱婆婆便停在了门外。 “救世主便在内殿等候众人，老太君请进。婆子就送你们到此。”朱婆婆推开朱红色的沉重大门。 巍峨壮观，让人敬畏的大殿中央，似乎坐着个人。 方家人还未细看，便感觉到了天地间浩然的威严. 这不同于进宫时的敬畏，这是天地加持的天威。 方家人双手立于身侧，肃穆着脸入了殿内。不敢去看殿前那人，进门便行跪拜大礼。 江怀鹿坐在中央，细细的端详方家人。 果然，即便是没了性命。 方家人，从老到少依然是脊背笔直，铁骨铮铮的铁血儿郎。 乐文 第329章 方家值得 “抬起头来。”江怀鹿轻声道。 小脚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陆怀姜瞥了一眼，默默伸手按住了她的腿。 实在有辱救世主威严！ 方家老太太看向正殿的中央。 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只见那高高在上的正中央，竟是坐着个孩子。 孩子大概四五岁，生的冰雪可人伶俐通透的模样。穿着身小裙子，此刻小脚按捺不住的晃悠。 身侧还站着个少年，只是隐在黑暗中，不大看得清面容罢了。 “鹿鹿……”方家大少爷猛地一怔，呆呆的看着殿前小姑娘。 只见小姑娘却是凭空一抹，便出现了一卷金册。 金册散发着莹莹光芒，好似充满了某种玄奥的力量。 “方家百年前入京为国效力，传承三代，皆是忠于百姓忠于天下。外能抵御外敌入侵，内能镇压宵小之辈。以天下为己任，以百姓之命为先。更是以身殉国，救万民于水火。在民间，百姓自发立祠堂为方家祈福，上达天听，尊称方大将军为战神。” “尊称老太君为慈母，爱护天下百姓犹如自己子女。” 江怀鹿声音清脆，仿佛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天地的力量。 方老太君一边哭一边抬手拭泪，几岁的孙儿还不谙世事，极其天真。如今便是死了依然懵懂孩童模样。 瞧见老太太哭的厉害，小孙儿急忙要亲亲祖母。 方大老爷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何其不心痛。 长子刚刚成家，幼子还未长成，他生为方家长子，战场上能杀敌无数。却护不住一家老小。 方大少爷扶了扶父亲，眼中满是甘愿。 他从不后悔生为方家之子。 江怀鹿说完，小手轻轻一点。 “方家功绩上天都看在眼里，必不会让英雄寒了心。”江怀鹿笑眯眯的看向他们。 方家众人面面相觑，如今便是他们再傻，瞧见这翻神通，只怕也该明白江怀鹿便是救世主了。 眼中难掩震惊。 救世主是个人也就罢了。 问题是，她才四五岁。 几个月前还奶声奶气来方家吃了几次饭呢。 最后吃的肚子溜圆，走不动道儿，让江怀安被背回去的。 方老太君听得民间对他们的追悼和敬意，老太太不由落泪。“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他们方家所做一切皆不求回报，但当真听得百姓将他们记在心中，却又忍不住感到欢喜。 甚至洗刷了前几天听得的消息，大皇子要与东黎国公主和亲。 “方家值得。”江怀鹿满脸含笑合上手中金册。 “方老太君上前。”鹿鹿坐直身子，手一挥，面前竟是出现无数得了神意的阴差，床头婆婆和日游神也站在两侧。 所有人对着中央的方家人端庄的行了一礼。 方家人手忙脚乱的回礼。 他们只是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甚至不曾想过要世人回报。 可脖子一抹，眼睛一闭，再次睁开时。 竟然见到了人间供奉的诸多神明。连唯一行走在人间的日游神，世间富贵权势皆不能让他动容，此刻竟是眼中含笑的对他们行礼。 老太君还发着愣，方大少爷推了推祖母。 老太君忐忑的上前。 乐文 第330章 战神归位 “方家老太君，年六十七，许家长女。五十年前嫁入方家，为方家开枝散叶，约束自身严加教导儿女。” “五十年来以身作则带领方家子孙杀敌立功，更是为女子典范。” “方家大义，老太君大义。” “老太君福泽天下，大义一生。厚爱世人，乃大善之人。” “特赐方老太君为土地奶奶，与土地公同为福德正神。土地公为方家老太爷，只待身死，便归神位，从此享天地香火，无边寿元。” “从此过桥入河皆有土地正神的身影。享受天下香火，绵延千年。”江怀鹿话音刚落，一道金光便自金册而来，直直的入了方老太太眉心。 只那一瞬间，老太太金光加身，竟是直归神位。 “方家长子上前。”江怀鹿声音带着稚气，却又满是不容置疑。 方大少爷轻轻推了下父亲。 他这父亲不善言辞，也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但他骁勇善战，带领方家军出生入死，几乎是整个方家军的主心骨。 方大将军脸上还渐着几丝鲜血，眉毛浓黑如墨，一身正气。是一眼就能感觉到安全感的男人。 之前众人并未在意，此刻才发现。 他即便是自刎，手中也还握着一柄剑。 此刻一剑插在地上，双膝跪地。笔直宽厚的肩膀让方老太君微微叹气，这，是方家的骄傲啊。 如今却自刎于城墙前。 她那老头子如何承受得住。 不过想想将来一家子也能团聚，还能位及正神，老太太心里才好过一些。 此刻方大将军笔直的跪在殿前，江怀鹿反倒是笑眯眯的收了金册。 这位大伯父，明明生的正义凛然，偏生不苟言笑，因着常年杀敌身上带着杀气。 杨巅峰都是极其怕他的。 “方伯父，你觉得自己能做什么？”小鹿鹿眯着眸子。 方将军微有迟疑，随即肯定的摇头：“末将不愿做那等好人好事，末将没有这等耐心。末将只有一柄剑，只愿杀尽天下恶人，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江怀鹿展颜一笑：“如今百姓深受邪祟所害，除荒都以外，世人皆是入夜不能外出。白日里也要顾及邪祟伤人，方将军可有想法？” 堂下方将军面上浮现出一抹戾气。 “杀之！当杀之！” 江怀鹿站起身，明明那么矮小的孩子，眉宇间竟是露出一抹杀气。 “好！” “世人深受邪祟所害，连家中都出入无人之境。我便赐你金身，你为人间战神，世间门神。手握一柄诛邪剑，但凡有阴魂入侵，邪祟入内，皆可杀之。护佑一方百姓平安！你可愿意？”江怀鹿手一摊，一道金光闪现，手中出现一把带着几分凛然之气的诛邪剑。 方将军猛地抬起头，直直的看向诛邪剑。 诛邪剑剑身微微颤抖，发出嗡鸣声。 只见那诛邪剑嗖的一声，化作一道金光，直直的入了方将军之手。 “宝剑赠英雄，这才是它的归属。此剑通灵原来竟是真的。”江怀鹿嘀咕一声，这么多法宝，原来当真都是通灵的。 乐文 第331章 册封河神 方将军深深的吸了口气，握着剑仔细端详。轻轻用手划过剑身，他能感觉到诛邪剑的欢喜。 这剑竟是与他心意相通。 拿着这剑，他只恨不能大杀三百回合，诛尽天下邪祟！ 当即欢喜的跪下磕头，几乎是郑重的立下誓言。 “吾等必定诛杀天下邪祟，还人间太平。”若是让他像老太太一般守护过桥人，过河人啊，只怕对他来说反倒是煎熬。 如今，为门神，乃家神。若有邪祟精怪入门，便会被他就地诛杀。 江怀鹿同样为他点了一抹神光。 方家弟子方家奴仆，江怀鹿想了想：“尔等皆有救人之功，待半个时辰后，便会有黑白无常亲自引领众人投胎。你们乃是同根同源之人，方家众人依然会投生于同族，且荣华一生。此间还会有百姓为你们立祠，香火皆会报答于来世。尔等可甘愿？”江怀鹿眯着眸子看向他们。 方家不少奴仆都纷纷跪地谢恩。 一挥手，皆消失于殿前，只等候黑白无常。 如今只剩几个方家至亲。 方大少爷眼巴巴的看着他，方家媳妇也站在相公跟前。他们两人还年轻，刚成亲，身侧还站着方家最小的孙子。 “水为源头，阴魂时常占水为王，惹得天下百姓丢了性命。” “你为河神，河神有自己的府邸，可容纳数人。不愿投胎的方家族人，也可修行延年益寿。” 方家弟子皆欢喜的下跪行礼。 床头婆婆朱颜朝着众人神明盈盈一福身：“床头婆婆朱颜见过众位正神。” “恭贺众位拥有神位，为天下效力。”楚凉也罕见的好脸色。 方家众人相互对视，皆是瞧见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 这一切好像在做梦一般，明明才绝望的自绝于城墙前。朝中甚至还要纳敌国公主为妻，他们还在为此抑郁。 可转头，他们被册封成了正神。 能扬名于天下，流芳于百世的神明。 且册封之人还是…… 还是江家那流放途中差点被祭了邪祟的奶娃娃。 整天晃晃悠悠四处讨零嘴的孩子！ 整个天下的安危，竟是早早便系在了她身上。 方家人直到此刻谢了恩，都未曾回过神来。 “只怕你爹娘来了，也不可置信吧。”方少爷如今已是河神，心里不住地震惊。江怀安这小子，竟然有个救世主的妹妹。 问题是，他是哪里来的错觉，妹妹手无缚鸡之力，软弱无能的？？ 这天下邪祟，天下神明，竟都要听她差遣！ 方少爷与媳妇偷偷咬耳朵：“你说我们现在生个崽，能生到一样的吗？” 媳妇回以个冷笑。 “大家先散去吧。百日内，必定要将迷雾宗林的阴魂肃清。”江怀鹿手一摆，满殿阴兵便乖乖退去。 方少爷心中打哆嗦，江怀安啊江怀安，你来看看这就是你柔弱又贪吃的妹妹？ 老子怕吓死你！ “救世主啊……不是，鹿鹿啊……”方少爷喊了一声，便被媳妇拧住了胳膊上的软肉。 鹿鹿抿着唇轻笑：“方哥哥，你若是哪日见了我哥哥，若现了身，可务必要瞒好鹿鹿的身份。” 乐文 第332章 认出殿下了 “那救世殿最开始出现护佑百姓，便是你，便是江家来荒都以后……” “那时，救世殿便是属于我的。”江怀鹿直接接过话头，眉宇间露出几分坦然。 “救世殿因我而生，我因天下而生。”鹿鹿眨着眼睛满是俏皮。 可随口一句话，众人却是心悸不已。 任谁也想不到，天下掌握在一个四岁孩子手中。手握众神，能颠覆天地。 只可怜那江家老太太，鱼目混珠，错把珍珠当鱼目遗弃。 众人心悸又惊讶，待鹿鹿将一切交代完毕，小姑娘才慢悠悠的回了江家。 殿内霎时空荡下来。 方家人想要离开，却瞧见阴影处走出的少年，露出了面容。 少年眉眼精致，但总是含着几分寒意。只一眼，方将军呼吸猛地一滞。 脚步猛的后退一步，差点撞上身后的方老太君。 眼神死死的看着阴暗处的少年。 哒哒哒…… 少年慢吞吞的踱步而出，即便是穿着简单，身上那股凌然的乖戾之气依然无法掩饰。只是…… 比起往日的狠戾，似乎，又多了几分不同。 以往总是黑色绸带加金线绣着图案的发带，如今成了粉色。 与江怀鹿扎头发的那根同出一辙。末梢原本还挂着个铃铛，但陆怀姜扯掉了。 娘里娘气的。 以往总是一身玄衣，上面用双面绣绣着些精致的点缀。但如今，上面歪歪扭扭绣了两朵小花，还有个，全凭想象才能看出来的鹿字。 旁边还绣了个陆字。但那陆绣的极其风雅。 少年圆润的指甲上，即便是他躲得及时，也隐隐露出了几分粉色。亮晶晶的，好像在反光！ 是的，小救世主在他指甲上涂颜色了。 陆怀姜将手握拳，微微一收。 “陆……怀姜殿下！”方将军牙齿紧咬，整个人浑身都绷紧了。 本来还洋溢在喜悦中的方家众人，齐刷刷一凉，转头呆滞又惊恐的看着面前少年。 少年眼中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江玉白极少进宫，自然分不清陆怀姜，只隐约觉得相似。但若是遇到江老爷子，那不尽然。 所以，陆怀姜也从未出现在老爷子跟前。 方大将军却不尽然。 他出入皇宫多次，连方老太君也是时常进宫陪伴皇后的。对于太子殿下自然是熟悉不已。 此刻老太君竟是脸色青白，身子轻颤，若不是身后孙媳妇扶了一把，只怕要跌倒在地。即便如此，也全身颤抖的不像话。 方将军认出来了。 一年多不见，他当初忤逆殿下被发配边疆，但他却依然能一眼认出。 虽说不知为何他有这般大变化，但他知晓，这就是他。 方将军深深的吸了口气。 “殿下。”噗通一声，跪在陆怀姜跟前。 陆怀姜却是错身而立，双手背在身后。眉目清冷，眼底没什么笑意，淡淡的扫了一眼方家人。 “起身吧。如今你已是人间正神，是她亲封的。便不再受人间所管。”他倒是想管，可想想那丫头哭着拉他裤脚擦鼻涕，他就受不了。 乐文 第333章 她敢 方大将军站了起来。 微低着头，垂着眉眼。手中的诛邪剑发出微微嗡鸣声，眉头轻皱，便将诛邪剑隐入身形收了。 只是越想，越觉得殿下有些奇怪。 殿下不是陷入昏迷了么？ 大皇子这次来荒都明显有备而来，他答应回京城的当夜，大皇子便给了他圣旨。是召回罪臣回京的圣旨，但上面并未写名字，直到他同意回京，才写上了他的名字。 回去后，他也抽空去东宫见了礼。 皇后娘娘依然守在东宫，无视宫规，直接住在了东宫。 如今皇宫已是林贵妃做主。 去时见到殿下已经瘦削许多，面颊越发冷硬，眉宇间越发深邃。即便是躺在那什么也不做，却也像是染了一身寒冰，冷的骇人。 可此刻，他却如此这般的站在救世殿。 若不是他极其熟悉殿下，只怕都不敢将两人往一块儿想。 “殿下，殿下您怎么会来救世殿？殿下，东黎国冒犯我大周边境，臣已将其逼退，还望殿下早些醒来主持政事。”方将军沉声道。 朝堂上对太子多有苛责，民间对殿下多有恐惧，但不得不承认，唯一能让东黎国忌惮的也只有他。 他是当真的以暴治暴。 “殿下时常昏迷，朝堂不稳，民间和外敌也蠢蠢欲动。”方将军微微叹息，他不好质疑殿下的功过，但殿下昏迷，却只会给天下带来动乱。 再者，方将军此话从未给外人说过。便是家人也从不曾泄露出半分。 大皇子此人心思狭隘，却又善妒，没有容人之量。 对外敌也不够强硬，没有铁血手段。自己常年厮混于军营中，陆怀姜和大皇子，在营中的地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陆怀姜可以陪将士同吃同睡，甚至可以随着死士接受最强硬的训练。那个少年狠，他不止对天下对朝堂狠，他对自己依然毫不留情。 但大皇子不能。他甚至无法将士兵看在眼里，无法感同身受，无法获得将士的敬重。 对外也震慑不住天下。 方大人甚至想过，怀姜殿下此人，大概此生心中都不会容纳任何人。 此刻陆怀姜眸子微沉，微微捻着腰间的小铃铛。 “不要告诉江怀鹿，我的身份。只待此间事了，很快便会回京。” “你既身死，便不再受阳间的管辖。好好替她办事。”免得整天哭哭啼啼的来吵本宫。 方老太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对陆怀姜怀有深深的畏惧，便只能按捺住一语未发。 这少年殿下，天下谁人不怕他？ 铁血手腕儿，便是血脉亲人，也无法让他心软半分。 这些年撞死在朝堂上的谏官不知道多少，他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方将军看了他一眼：“殿下，若是鹿鹿知晓您是太子，可会怪罪于您？”方将军倒有些好奇，毕竟江家在京城可是家宅安宁，如今因着他的流放，一家子四分五裂。 陆怀姜眉头一凛：“她敢？”冷笑一声，眼中阴戾一闪而过。 方将军轻叹一声，直接退了下去。 乐文 第334章 金光冲天 这段时日还未归神位，他们还能有些空余时间。 便帮着阴差治理迷雾宗林的邪祟。 直到众人退出，陆怀姜才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还真敢！”陆怀姜慢悠悠道。 “本宫若是知晓该怎么办，还用跟她在这周旋？早就将人召回宫了！”辛酸苦辣，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了。 哎。 陆怀姜殿下第一次体会到深深的愁绪。 第二日一早，荒都全程缟素。 但夏氏却是面色惊疑不定的从房中冲了出来，连带着还有府中一应丫鬟婆子。 江怀安也披散着头发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娘，你也梦到了？” “怀安，你也梦到了？” 两人异口同声。 “你梦到了什么？？”“你梦到了什么？”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江怀安很快便收敛了情绪，按捺住内心的火热看着母亲道：“娘先说。” 夏氏面上难掩欢喜：“是方大人一家。我梦到了救世殿一道冲天的金光，救世主给方大人一家封神了。从此享受天下香火，永生不灭。” 江怀安眼中的光芒越发耀眼。 “儿子也是，怀安也梦到同样的场景了。而且方兄还让儿子有空去他家坐坐。” 此刻两人再拉着丫鬟奴仆一问，竟是满府众人都梦见了。 “夫人，奴婢一早出去采买。满城都知晓此事了，这梦啊，是神明在昭告天下。甚至还有百姓已经去方家以前的旧宅祭拜，对了，听说救世殿一大早便在送画像。” “说是能镇家宅的门神画像。你瞧，奴婢带了一张回来。” “救世殿赠的，不收钱。” 夏氏从婆子手中接过，只见那画像中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眼中满是坚毅和正气，可不就是战死沙场的方将军。 夏氏激动的都要落泪。 “上天开眼，上天开眼啊。” “方家人也算善有善终，也算修成正果了。”夏氏欢喜的与江怀安直抹泪。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方家有福了。”夏氏很是欣慰，救世主可真是个好人呐。 “救世主当真是好人呐，待会娘也去将救世主的雕像请回来，以后在家多祭拜。救世主是心有天下，心有大爱之人，只怕整日关注着王朝兴衰，关心着百姓的生活呢。”夏氏双手合十朝着救世殿的方向拜了拜。 此刻…… 江怀鹿正踩着凳子，伸长了脖子，偷偷伸手朝着桌上的点心摸去。 嘴边还有残渣未曾抹去。 陆怀姜冷冷看着夏氏。 心怀天下？ 不，她心怀美食！ “鹿鹿，昨夜你可梦见方大人一家受封正神了？”夏氏急忙将她抱下来坐着，给她添了碗粥。 江怀安正好洗漱回来。 “娘，鹿鹿还是个孩子呢。救世主给这等孩子托梦有什么用，只怕这丫头夜夜都梦着吃肉呢。”江怀安不由失笑，嘴里吐槽着，手上却不望给鹿鹿夹了清蒸鱼。 江怀鹿吃的脑袋不抬：“没有。” 说完又咧着嘴笑了笑。 我没做梦，但是我亲自给他封神了。 不好意思，我是上面封神的那一位！ 乐文 第335章 救世主不想上学 江怀鹿吃完早膳，便被夏氏勒令去了书院。 小姑娘一边走一边恨恨的嘀咕：“念书念书，天天就知道念书，你知道你是让谁念书吗？你是让救世主在念书！” “真是过分！”江怀鹿气得直跳脚。 在天上天天得念书，在凡间说好的当了救世主，就是天下最能耐最大的那一位，凭什么还要念书？ 江怀鹿恨呐。 陆怀姜慢悠悠的走在她身后：“就凭你才四岁……你不止四岁还读书，你十四岁都得读书。” 这么一说，前面那丫头脸色更难看，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哼，让你来提亲，你又不来！你不来，将来有的是人来！我不要你送。你送我做什么？你不不肯娶我，还怕我被拐被骗啊？”小姑娘正愁有气没地儿撒，当即双手叉腰怒视着陆怀姜。 陆怀姜斜斜的瞥了她一眼：“那倒不是，我是怕哪个没开眼的，又把自己的职业生涯葬送在你手里。” “这荒都城，有三分之一的拐子，都是被你一网打尽的吧？” 江怀鹿气得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再吸了口气。 “别吸了，你那肚子本来就大，到时候再……”陆怀姜这话还未说完，便将对方目光闪烁，一双大眼睛里憋着眼泪看着他。 ………… 少年邪祟默默将手中枝丫捏断，语气一转：“你那肚子本来就大，已经是宰相肚子能撑船，极大的肚量了。你若再吸气，再能容人，可让别人没法活了。”陆怀姜毫无骨气的加了一句。 小姑娘立马嘿嘿一笑：“陆哥哥，你可真有眼光。” 两人正走到书院门口，还未进去呢，便听得杨巅峰拽着书包急急忙忙拉着她往外面跑去。 陆怀姜眼皮子一颤，手一抓，便将两人拉开。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说完，自己拉着那小胖手，抓的紧紧的。 两个小家伙压根没注意。 这会书院的小伙伴们正急急忙忙往外跑，似乎都往书院后方跑去。 “怎么回事？你们都去哪啊？难道夫子死了，今天不用上学吗？”小姑娘眼睛猛地一亮，可是她没在阴阳薄上看到夫子的名字呀。 正说着，夫子拄着拐杖，慢悠悠的从她身前走过。 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啊，她死了。 她完蛋了。 杨巅峰却是急忙道：“你还记得有条河不？那条河从城外一路流到城内，途径外城，一路流到内城，再穿过内城直到黄海。” “那条河，据说有替死鬼，闹鬼啦。” “今儿一早隔壁班的小林公子，甩开了府上下人，偷摸去河边玩耍。结果被一双手死死的拖住往河里拽，据说有一道金光出现，手握着一柄宝剑的将军将他救下。他才捡回一条命。” “早晨时院长便说全院放假，大概是书院要商量商量怎么处理。这会大概都去救世殿了吧。” 杨巅峰和鹿鹿到达河边时，河边已经密密麻麻挤了不少学生。 自古以来，少年少女就爱凑热闹。 即便是夫子再三嘱咐不可去水边，却依然有人不信邪。 乐文 第336章 殿下他疯了吧 “就是这里，我娘给我做的钱袋子突然掉水里了。明明为了防贼，我娘给我绑的可结实了。莫名其妙就掉了下去。” 我本想去拿，谁知一双青白，都腐烂了的手拖住我的脚。将我往里拉……” “力气可大了。”说话之人满是后怕。 众人围坐一团，杨巅峰也凑在外围。 “你太笨了，那必定就是水鬼的阴谋啊。故意引诱你下水捡东西，好将你拖入水中呢。”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那些大公子反倒是远远看了一眼，便摇着头离开了。 唯有鹿鹿站在河边，落了单。 风一吹，她腰间的小铃铛好似被什么东西割断一般，落入水中。 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面。 水面平静的有些诡异了。 好似连风都停止了，水面上波光粼粼没有半分响动。 鹿鹿双手环抱，眼神斜斜的撇着水面。站在她后头的陆怀姜，莫名的觉得她动作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给你一次机会，老实给我送上来。”江怀鹿声音极其平静。 这会远处的夫子已经吼了起来，众多孩子猛地散开跑回了各自家中。夫子远远看了江怀鹿一眼，身后还有个高个少年，见有家长在，便点了点头离开。 鹿鹿瞧左右无人，眉头一挑。 身上气势隐隐遮盖不住。 这时…… 水面咕噜咕噜冒起了泡…… 一双青白的失了肌肤，满是腐烂的手，轻轻捻着她的铃铛，从水面露了出来。 默默送回了她的脚边。 “就这样？”江怀鹿神色平静。 那水鬼露出水面的手一顿，又缩回了河里。不过瞬间，又送回了一个小匣子，小匣子上还带着淤泥，大概已经落水许久。 匣子上的花纹都满是泥巴。 送到江怀鹿脚边，轻轻往前一推。 江怀鹿依然没动弹。 那只腐手又默默缩回了水里，不多时，又送了个金簪。 一会又送了碧绿的桌子。 以及只有半个的碧绿的耳坠。 再一会，她的脚边已经堆满了东西。什么匣子啊，耳坠啊发簪啊，甚至还有步摇啊，还有两个看起来古朴至极的小碗。 零零散散堆了满地。 接着…… 耳边便响起了委屈的抽泣声。 “小鬼，小鬼……没想，没想动您。小鬼就是给您表演下我的水性，您信吗？” 随即河面上露出个杂草一般的脑袋，脑袋被水泡的发白，眼珠子都已经没了。 “我已经没，……呜呜呜，我已经没东西给您了。” “呜呜……没有救世殿以前，呜呜呜，我是被水鬼拉下来做替身的。我呆够了，我想要轮回，想要离开。这是我第一回害人，呜呜呜。” 鬼知道他怎么那么倒霉，就遇到了在阴魂界让鬼闻风丧胆的救世主。 那股气息，蕴含着天地威压，只散出一分，他就差点魂飞魄散。 还有她身后那个少年，明明看起来像是三魂七魄不全，可丝毫不比前面这位和善。 “别被脏东西污了眼睛。”陆怀姜上前一步，抬手捂住鹿鹿的双眼。 陆怀姜眼神一扫，水鬼便瑟缩着脑袋“实在不行，我可以将我最宝贵的东西送给您赔罪。”远处，方将军手握诛邪剑，呆呆的看着少年。 少年温柔的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乐文 第337章 将殿下架在火上烤 “我落水后身子都被鱼吃了，如今就剩个脑袋还齐全。我把脑袋送给您赔罪吧。”水鬼哭的呜咽呜咽的，伸手便将脑袋摘了下来。 从今以后，他就要从水鬼，变从无头鬼了。 陆怀姜脸色顿时耷拉着。 谁特么送个脑袋给对方赔罪啊。 被陆怀姜的眼神一撇，那水鬼越发哭的凄惨。 “你做水鬼多久了？可害过人？”江怀鹿眨巴眨巴眸子，狭长的睫毛在少年手心里微动，让少年微微缩起了手掌。 “做鬼不知岁月，我是每年数着城中那些人放烟火确定年成的。我已经看过三十二回烟火，挂过三十二回红灯笼。我还没害过人，今早第一次，瞧他哭的厉害，我一心软，就将他给放了。” “鼓起勇气来第二回，就，就遇见您二位了……” 天下最惨鬼，非他莫属。 小姑娘沉吟片刻：“你虽有害人之心，却依然有那一分仁善。七十二年，倒也不短了。” “我便给你个赎罪的机会。” “如今外界还有许多害了人，却逃脱升天的恶鬼。需要将他们捉拿归案，得到惩罚。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待你功德圆满之时。便给你轮回的机会。你可愿意？” 水鬼惊呆了，激动的脑袋直摇晃。 急急忙忙将脑袋按回去，按的太过着急，还按反了。 又急忙将其掰回来。 “小鬼愿意小鬼愿意，从孤魂野鬼到吃皇粮，小鬼愿意啊。”水鬼激动的直道谢。 江怀鹿问他可识字，他顿了顿。 “小鬼落水之时，大概伤到了脑袋，许多事已经不记得。字认得几分，却不太熟悉。如今连生前事都不记得了。”水鬼声音微微低沉。 说完，似乎又欢喜起来。 “小鬼能有此造化，当真感谢主子大恩。没什么好报答的，便将这脑袋送给您吧，没事放着可以当个摆设。小的虽然不记得生前事，但耳边却依稀时常听得一句，公子这般好相貌。想来我必定是貌比潘安的。这脑袋您放着做个观赏，也是使得的。” 水鬼似乎很爱惜那张脸。 陆怀姜能明显的感觉到小丫头脸颊抽了抽。 “救世殿不收礼。”陆怀姜义正言辞。 水鬼这才失落的哦了一声。 江怀鹿点了点头，表示收下他的心意：“待你轮回之事，上了望乡台，自会记得。” “明日起，你便为马面，与阴差一同追捕亡魂。去吧。”手虚空一点，那水鬼便消失了。 陆怀姜这才慢吞吞的松开手，瞥了一眼远处的方将军。 方将军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一句，她敢？！ 尼玛，这是她不敢的样子。 远处，小姑娘满脸兴奋的拉着少年。 “陆哥哥，这些东西太脏了。不能脏了鹿鹿的手，你快将衣裳脱下来，咱们将东西抱回去。”拽着陆怀姜的手指头。 眼神满是期盼，还有几分隐忍的喜悦。 黑吃黑，果然发财快！ 陆怀姜…… 左边是眼神灼灼的方将军，右边满是期待的小娃娃。 他…… 陆怀姜感觉到了几分煎熬。 他这是被江怀鹿架在了火上烤啊！ 在朝臣面前，她休想将自己的脸面，丢在地上踩！ 别想！ 乐文 第338章 殿下怕是中邪了 陆怀姜觉得，这大概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关卡。 将来他还要将这丫头召回京，遇到这等事只怕多着呢。 他将这丫头的养的心比天高，也没了尊卑，将来他怎么服众？ 如今硬起心肠，对他来说倒也算是好事。 此刻陆怀姜冷着一张脸，漠然的看着她。 小姑娘却是无辜的仰视他，好似看不懂他眼中的冷漠和隔阂。 “陆哥哥，你怎么了呀？鹿鹿的衣裳小，装不下。陆哥哥你是怕冷吗？” “鹿鹿给你暖暖呀。”说着，便笨拙的双手将陆怀姜大手包裹起来，鼓起脸颊，像只小青蛙似的，对着陆怀姜的双手吹。 微暖的风轻轻袭来，陆怀姜莫名的心间一热，眸子生硬转向了别处。 “别转移话题。脱什么衣裳，我凭什么给你脱衣裳，当真是没分寸！”陆怀姜轻咳一声，止住了心底那一丝软化。想要将她的手指头掰开，却又见她抓的太紧，总不好伤了她的手指头吧？ 只能作罢。 小姑娘却是不依不饶起来。 “陆哥哥，你怎么了呀？陆哥哥，陆哥哥，陆哥哥……好陆哥哥，亲亲陆哥哥，最棒的陆哥哥……”小姑娘拽着他的手指头晃来晃去。 小姑娘亲昵的靠在他身上，抱着他的手不住地摇晃。 那张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声音软软糯糯，仿佛给他塞了满嘴的糖。 甜的腻人，甜的醉人。 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他的唇角早已弯起，宠溺的看着那小人儿。 方将军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少年，臭着一张脸，唇角却高高勾起。 不是，明明在朝中都不许人触碰的殿下，这会被人胳膊都快拉断了，也没喊砍头？？？ 然后，他便瞧见那少年突然认命的喟叹一声。 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认命的脱下了衣裳。 只穿着一身里衣，将自己的外袍铺在地面，那十指修长纤细，将满是淤泥的东西装进衣裳里。雪白的大手沾惹了淤泥，却半点不嫌脏。 反倒是对着那小姑娘道：“你退后一些，这淤泥太臭，当心渐到你身上。”却丝毫没发觉自己已经脏了一身。 太阳升起，将冷硬的少年都照的柔和了几分。 方将军揉着眼，嘴里呐呐道：“这做了神仙，也会产生幻觉呐？” “殿下怕是中邪了。肯定是中邪了。” “一定是神魂离体，中了邪。对，一定是中了邪。”他几乎是看着殿下一步步长成，一步步走到今天。 看着他逼刚刚中年的陛下回后宫养老那一日，宫中的血溅了三尺远。 便是那一日，他都没见过殿下脸上有半分温暖笑意。 他从未见过殿下脸上有如此和煦的笑容。 那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 跟吃了两斤蜜一样。 齁甜齁甜的。 这要是回了宫，那姑娘可不得在他脑袋上蹦跶，拿着玉玺在他脸上盖章玩儿？ 方将军不由抬手捂脸，不忍直视。 实在不忍直视。 荒都的天变了，大周的天，只怕也不远了。 将会因为她，引起天翻地覆的变化吧？ 乐文 第339章 为她折腰 方将军一脸莫名的走了。 直到方将军消失，陆怀姜才顿觉松了口气。 “陆哥哥，你辛不辛苦呀？”小家伙凑过脑袋，在陆怀姜的脸颊上擦了擦汗。 陆怀姜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少年殿下又叹了口气。 “不累，陆哥哥不累。”面上强颜欢笑，心下痛哭流涕。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尽数毁了。 心中又不由庆幸，还好方将军已经成了门神，已经不在朝中行事。不然，他这张脸更是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只要他回宫时能硬起心肠，不让这丫头蹦跶的太欢。 他这张脸，就不会掉。 陆怀姜心中轻松不少，当即站起身摸了摸小怀鹿毛茸茸的小脑袋。 “走，咱们回家。”烈日下，少年穿着一身里衣，左手提着一口袋宝贝。右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身影拉的老长，竟平添了几分温暖。 沿途遇见旁人打打闹闹，少年殿下总会将她拉到跟前。 若是遇见妇人吵架，那等污耳的话，他必定会将她捂住。 “陆哥哥，方才那姐姐哭着说重男轻女，什么叫重男轻女？”小家伙天真的问道。 “是大家都喜欢男孩，不喜欢女孩的意思吗？这也是祖母不喜欢鹿鹿的缘故吗？” 陆怀姜眸子微暗，颇有几分不悦：“当然不是。重男轻女的意思是，男孩提重的东西，女孩提轻的东西。打男孩重一点，打女孩轻一点。” 鹿鹿哦了一声，眼睛极亮。 “杨叔叔家里便是重男轻女吧？毕竟杨巅峰回回都被打的好厉害。”小姑娘满是惊讶。 陆怀姜轻笑一声，小姑娘懂那么多做什么？ 就该好好长大，好好吃饭好好快乐。 陆怀姜洁白的里衣上布满了泥巴，连脚下都一踩一个脚印。而前年，只因为宫人在他身上沾惹了一点清水，便被剁了双手。 恍如隔世。 陆怀姜微微恍惚，走着走着，才发现小姑娘突然停下来了。 “我想吃糯米丸子，陆哥哥，你有钱吗？”小家伙站在摊位前，朝着摊位上的糯米丸子流口水。 白糯糯的丸子沾着桂花甜汁儿，泛着金黄的光泽，正好只剩一串儿了。 陆怀姜松开手摸了摸兜。方才将衣裳倒出来装宝贝时，钱袋掉了。 小姑娘的眼神移向那一包宝贝。 陆怀姜将东西藏在身后，微微摇头。 鹿鹿一家在荒都不宜太招摇，江怀安虽说有能力，到底孤家寡人，寡不敌众。 夏氏又是个和离在外的妇人。 陆怀姜再一次思索，什么时候将鹿鹿召回京。 “陆哥哥，要不算了吧……”小姑娘嘴里懂事的说着，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看着糯米丸子。 直吞口水。 见不得她这求而不得的样儿。 陆怀姜默默低头，看向了脚下。 “这双鞋虽脏了一些，但却是荒都巧娘所做。边上还绣了珍珠，洗洗也能换不少钱。”陆怀姜脱下鞋子，板着脸将鞋子往前推了推。 那摊贩脸色惊讶的看着他，细看之下，果然淤泥底下有珍珠。 乐文 第340章 赤脚的殿下 当即伸手接过：“行咧，这最后一碗便是公子的了。” “小姑娘，你这哥哥当真对你好呢。”摊贩笑着道。 这小姑娘看着奶萌奶萌的，与这少年站在一起甚是相配。看着便是金童玉女般的人儿。 陆怀姜臭着脸：“我才不是她哥。” 摊贩一怔，立即改口：“哦哦，童养媳，童养媳。小姑娘，你这小相公对你不错呢。两人又这般般配，待长大必定是金玉良缘啊！小公子，您可是有心了。”摊贩说完便喜滋滋的收了鞋子。 小姑娘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丸子，少年却是微微缩起了脚趾，耳尖微红。 一双耳朵烧的通红，瞥了眼江怀鹿，眼睛看着糯米丸子已经直了。 顿时嘴角耷拉，没了笑意。 但却将手上的泥巴蹭了蹭，然后拿起小丸子递给了江怀鹿。 “走吧，可别想着吃了。你瞧瞧你都成小胖妞了。我也没鞋子给你换吃食了。”陆怀姜嘀嘀咕咕，心里捉摸着横竖也无人知晓他在江怀鹿身边，干脆破罐子破摔。 只要在宫内端起架子便成。 “鹿鹿，不是……唔，鹿鹿不是胖嘟嘟，鹿鹿只是肉很多……”江怀鹿咬了口糯米丸子，上面站满了桂花蜜，当真甜到了心坎里。 “行行行，你不是胖嘟嘟，你只是肉很多，肉很多啊。”陆怀姜随口道，赤着脚，满身是泥的拖着一口气宝贝，还要腾出一只手牵着小姑娘。 此刻的阁楼上，江老爷子站在楼顶正与一行罪臣论事。 瞥了一眼，眉头微皱。 随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殿下还在京城昏迷呢，方才那人倒像是个捡破烂的，当即便打消了那一闪而过的念头。 江怀鹿咬了口糯米丸子，糯米丸子用竹签串起，每串大概六个。此刻鹿鹿咬了半个，突然挺停下脚步，垫着脚便伸到了陆怀姜唇边。 “陆哥哥，吃。”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好似藏了日月星辰。 陆怀姜只觉那一刻，满腹郁气，都散在那句陆哥哥里。 低头咬了剩下的半颗，甜的心间发腻，好似要将他整个人按在糖霜里溺死。 直到回了屋，江怀鹿才偷偷摸摸将嘴巴一抹，竹签一扔，高高兴兴回了家。 “小陆，你没给鹿鹿买糖买点心吃吧？”刚回府，便遇见请了救世主画像回来的夏氏。刚沐浴焚香完毕，便瞧见小陆满身泥巴的回了家。 当即还惊了一下。 但小陆这孩子年岁虽比江怀安小，却是个懂事的，她倒也没追根究底的问。 陆怀姜此生从不说谎，但躲在身后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衣角，顿时话语一转：“没有呢，鹿鹿最近很克制了。方才回来时，馋的流口水都没偷吃。”至多就是吃的我赤脚回家。 陆怀姜脚指头动了动。 “那便好，怀安五岁多时便开始换牙，鹿鹿马上五岁，再吃甜食只怕把牙吃掉了。”夏氏看了眼鹿鹿，总觉得女儿眼神透着心虚。 可陆姜却从不是个说谎之人，夏氏便相信了他。 乐文 第341章 打番邦的由来 “最近听说护城河闹水鬼，只怕很快阴差便会赶过去。” “今儿书院给你放了一天假，你便在家好好呆着。不许出去瞎胡闹，近来天气热，不准下河洗澡。”如今六七月的天，马上又要到鹿鹿生辰，夏氏不忘嘱托一声。 江怀鹿却是嘴角一翘。 “鹿鹿才不跟他们玩儿呢。他们在一起比谁尿的高，都不带鹿鹿玩儿。”江怀鹿可不高兴了。 夏氏一听就额角猛跳：“鹿鹿，你现在可是姑娘家，不许胡来啊。”生怕女儿学坏了。 鹿鹿默默哦了一声，老实巴交的样子。 “小陆，我这几日比较繁忙。便劳烦你帮我看着鹿鹿，不许她吃甜食，不许她多吃油腻之物。还要让她每日在院中跑几圈儿，夫子准备的作业让她写完。对了，还要盯一下她的女红，将来若是回去了，总不好惹人笑话。”夏氏近来似乎很忙，与荒都上层权贵已经打的很是火热。 郑夫人也乐意带着她，给她撑腰。 江怀鹿也隐隐听得些风声。 大概，大概荒都这群人，只怕离回京不远了。 母亲脱离了江家，必定要投靠他人才能回京。 陆怀姜看着夏氏颔首：“好，我会严加看管的。” 江怀鹿缩着脑袋，陆怀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让人给她准备了热水：“这天太热，鹿鹿先去洗漱一番。回头陆哥哥带你写字，绣花。” 江怀鹿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待洗漱回来，陆怀姜已经披散着头发站在院中吹风。 烈日下，少年一身白衣，美的像一幅画。 江怀鹿头发还在滴水，陆怀姜眉宇微皱，只得让她坐下，轻轻擦拭她那几根小绒毛。毛茸茸的，很是舒服。 “鹿鹿，你想回京吗？”陆怀姜轻声问道。 鹿鹿靠在椅子上，睡眼惺忪，小脸晒的迷迷糊糊的：“想。” “陆惊鸿说京城里好吃的可多了，我要回去……吃，杀，杀杀……邪……”呼呼，话还未说完，便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擦头发的手微顿，陆怀姜眼神幽深，面色平静。 好似恢复了几分身为太子殿下时的冷静。 “回京了，你该如何呢。”似乎风中传来一声轻叹，随风而逝。 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江怀鹿睡了，醒来时已经傍晚。 四处都点起了灯火，府上仅有的几个丫鬟奴仆已经忙碌起来。因着天热，早早便备好了晚膳。 夏氏还取了冻在天井里的西瓜，外皮青色，内里透红。 据说是从番邦进贡来的，还是大皇子从宫里带来的。送了几个给杨城主，郑夫人送了她一个。 切成几块，小鹿鹿因着是女子，又因着西瓜甜份太高，只吃了一块。 吃完将瓜皮都啃了。 只眼巴巴的看着众人，只咽口水：“番邦的瓜这么好吃，为什么不把番邦打下来啊？” 江家二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陆怀姜却是陡然抬起了头，认真的看向她。 眼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考量着什么，江怀鹿还未细看，陆哥哥便移开了眸子。 乐文 第342章 又替她写作业 “为了吃两口瓜，给你打番邦。你以为自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啊？你可真能耐！” 江怀安没忍住吐槽一声。 江怀鹿却是双手叉腰：“我不是妖姬，我不是妖姬。你这是侮辱我！”这是对我救世主的侮辱！ 夏氏头也不抬，瞄了眼女儿的小圆肚子。 “还妖姬呢？人妖姬腿长腰细，为了两口瓜给你打天下，就你这手短腿短以及肚子圆？” “人家图啥呢？图咱鹿鹿吃的多？图咱鹿鹿肚子圆？图咱鹿鹿脸皮厚呀？”夏氏忍不住打趣女儿，这丫头想的可真多。 如今能打天下的，只有陛下和太子。 这两人，为了个小胖子打番邦，可真是笑死了。 小怀鹿气得哇哇的，脑袋上的辫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娘，你们欺负人，你们欺负鹿鹿。鹿鹿哪里胖乎乎啦？鹿鹿哪里短啦？鹿鹿才不丑呢。”鹿鹿气得跳脚。 一屋子人开心极了。 江怀安笑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嘴角咧的极大：“是是是，你不丑。可咱陛下也殿下，也没眼睛瞎到为了个小胖妞打天下呀？” 小怀鹿登时撅起了嘴，嘟囔起来，眼珠子都瞪圆了。 陆怀姜见她委屈的样儿，轻咳一声“也，也不一定的。”干咳了两声，还，还真不一定。 “腰细腿长有什么好的，陆哥哥，你说鹿鹿好看，还是腰细腿长的妖精好看？”江怀鹿当即转身指向陆怀姜，陆怀姜明明看戏看的热闹，却不知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 正想要取笑取笑她，却见那丫头眼中满是倔强和期待。 那一丝期待，竟是让他连调侃都说不出来。 当即咬了口瓜，慢悠悠道：“你好看，你好看。你好看行了吧。” 横竖对他来说，男女都没什么不一样的。 宫中多美人，可他杀过最多的，也是美人。 江怀鹿这才破涕为笑，当即趾高气昂的转头看向哥哥和母亲：“明明是你们眼睛瘸了，陆哥哥说我更好看。”说完还嘚瑟的拍了拍肚子。 夏氏笑的直捂脸：“小陆啊，你可别惯着她。这丫头整日让我们宠着惯着都快找不到北了，将来啊可嫁不出去呢。” 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嫁不出去，我陆哥哥会娶。”小姑娘低着脑袋小声嘀咕，只是谁都没听清。 反倒是陆怀姜唬的手指微曲，微握成拳。 正说着，夏氏将瓜皮一扔，淡淡道：“对了，鹿鹿将今天的作业和绣的花拿来。” 小姑娘脸颊登时一僵，嘴唇微张，少有的慌张。 陆怀姜见不得她这受惊的样子，抬手牵了牵她的手，似乎在安抚她。又将课业和绣了两朵歪歪扭扭的小花递过来。 江怀鹿脸色微紧，陆怀姜却淡定得很。 夏氏翻开一瞧，是鹿鹿的字迹。 这小花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可见私下努力了。 小鹿鹿霎时松了口气，捏了捏陆哥哥掌心。 夏氏面上带起几分笑容：“知道努力便好。娘啊，如今也有盼头了。娘总以为如此优秀的一双儿女便要被江家所连累，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咱们啊，很快便会有回京的法子了。” “鹿鹿，你需得更刻苦才是。” 夏氏轻轻吸了口气，眉宇间有些挣扎。 乐文 第343章 陆怀姜的戾气 “鹿鹿，其实，当年你本可以不用离京的。” 夏氏轻轻叹了口气，奴仆送上净水擦了擦手。 “江家啊到底还有些人脉。你不过是个三岁孩子，倒也无人同你计较。” “那时曾有人来问过江家，可否要将族中女眷送入宫中做婢女。罪臣之后，为了免去死罪，做婢女倒也能行得通。” 陆怀姜的脸色又不大好了。 “只是那时不知为何被太子知晓。他曾直言，江家不是全家傲骨么？既然不愿归顺于他，那便当有些骨气，别又做那为奴为婢的事儿自打脸。” “若让他瞧见江家之女入宫，他必不轻饶。” 当时殿下这话一出，哪还有人敢帮江家。鹿鹿这才被送来砍头，好在砍头前峰回路转，改了流放。 “这次江家回京，殿下若是醒来，必定会为难江家。鹿鹿你当初离京之时，还撕烂了殿下的衣摆，让殿下丢了大脸，只怕更会被揪小辫子。” “娘只能对你严加教导，如今对你放纵，将来回京啊，才是害了你。” “众人都说荒都乃是流放之都。都是恶人聚集之地。但鹿鹿你可知，世家更是藏污纳垢，藏着世人瞧不见的恶。咱们这次回京，因着殿下不喜，只怕世家不少人也会抓你把柄，捧高踩低，让鹿鹿难堪。”夏氏倒是不知，鹿鹿是否能适应回京的生活。 鹿鹿在这里，过的太快乐了。 在京城，关了三年，连门都不曾踏出一步。 若说快乐，只怕京城远远比不上荒都。 陆怀姜喉咙干涩，不由抬手摸了摸喉咙。小心翼翼的垂眸去看江怀鹿的眼神。 “原来他这么坏呀？”鹿鹿瞪大了眼睛。 果然是邪祟，难怪要诛杀邪祟，才能还人间清平。 将来他还要灭世，岂不是更可怖？ “也许他情有可原呢？”陆怀姜闪过一抹心虚，低声道。可想想，似乎好像也没什么缘故，可他妥妥的不能认下此事啊。 小姑娘秀气的鼻子一皱：“哪有什么缘故，不过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罢了。” 陆怀姜瞧见她神色间溢出的一丝嫌恶，心尖尖微的一抽。 却是痛得他四肢都渐渐泛凉。 “回了京鹿鹿可不许再说他半句不是。他再如何，是储君，是掌握生杀大权的殿下。鹿鹿要好好学礼仪，务必让人抓不出错儿来。免得让殿下责难，也让京中宵小抓把柄。”夏氏仔细的嘱咐她，江怀鹿这才认真的点头。 陆怀姜瞧见她们如此郑重又谨慎，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觉心中酸涩难当。 当夜，江家人入睡后，陆怀姜便躺在床上只觉胸腔冒起团团烈火。 好似有一股烈火将他灼烧，眉宇间隐隐缠绕着几分黑气。眼珠微微泛红，好似快要丧失理智。 陆怀姜猛地坐起身，拳头捏紧，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扭曲。 陆怀姜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化作阴魂直接出了房门。 谁都不曾注意到，陆怀姜眉宇间那股突如其来化不开的戾气。 深夜。 打更的更夫在四处游走，夜间还在摆摊的摊贩，身旁还站着个大肚子妇人帮忙。 陆怀姜落在那摊贩身后。 眼中没有丝毫情感，浑身压抑不住地杀气。 乐文 第344章 为她清明一瞬 黑暗好似将陆怀姜深深的包围。 那股戾气和厌世让他几乎沉溺其中，眼眶周围隐隐有些红光。那股冲天的戾气，让救世殿众人纷纷色变。 “有邪祟出现。”床头婆婆突然出现在救世殿。 “这股气息有些熟悉，好似之前在荒都出现过。庞大又放肆，让阴差速速回城。”楚凉只瞬间便朝着内城而去。 此刻的陆怀姜却好似失了理智，双眸中的光芒都带着深深的阴戾之气。 摊贩胖乎乎的，此刻正和着面，将面团和成一个个的小圆球。身旁的大肚子妇人时而伸手替相公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辛苦你了，怀胎八月还要来帮忙。等忙完这阵子我便在家中陪你，直到生下孩子为止。”老实憨厚的男人满是歉意，身旁的妇人和善又温柔。 “说什么话呢，你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起早贪黑的，肚里孩儿都知道爹爹辛苦呢。”妇人很是体谅相公，倒是过的和和美美。 此刻陆怀姜没有半点反应，反倒是手微抬，杀意凛然。 刚抬手，便见得那摊贩突的擦了擦手，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双干净的珍珠绣鞋。 这绣鞋上的淤泥已经擦得干干净净。 “娘子，你瞧这是今儿我收来的珍珠鞋子。白日里来了一个小少爷，为了哄他那小媳妇儿，竟是连鞋子都当给我了。换了一串糯米桂花蜜丸。” “你瞧瞧这珍珠，都是上等货。之前不曾洗净看不出来，倒是双好东西。等你生了，我便将它拆出来，留几颗给你，剩下的买了给孩子攒着。” “你还别说，那少年和小姑娘生的可般配了。像是金童玉女似的，长大了必定是一门好姻缘。没想到那少爷看着冷冷清清的，倒是疼媳妇儿。” 扶着肚子的妇人伸手拿过珍珠鞋，这鞋子看起来针脚细密，边上用精致小巧的珍珠细细密密的缝了一圈。 “那姑娘倒是好命的。咱荒都也有好几个童养媳，却没遇见良人，一生痛苦。你也不知道多送人家几串，小姑娘爱吃便多给一些。”妇人倒是善心，笑眯眯的，似乎极其和善。 那摊贩急忙擦了擦手，扶着她坐下。 “这也是凑巧，正好卖完了，只剩一串。馋的人小姑娘眼泪都要下来了。” “明儿碰见她，我再多送她一些。” “我倒是希望咱家孩子也能生的如她一般，精致可人。算了算了，不可不可，那姑娘虽说看着圆乎乎的，可浑身气势却不是一般人。那般好看的孩子，咱家可护不住。” 眉宇间对那孩子满是夸赞。 “你可别说，她和那少爷真是般配。小姑娘急的快哭，那看着眼高于顶的少爷竟是将鞋子脱下来当给我。” 失了理智的陆怀姜耳边只听得那句，她快哭了。 快哭了快哭了。 好似只有那一句话冲破阻碍到了他的心底，那双混沌的眼神中，有瞬间的清明。 不能杀！ 杀了吃不上糯米丸子，她得哭了。 那一瞬间的清明，陆怀姜扭头便朝着城外而去。 乐文 第345章 陆怀姜失踪 陆怀姜三日未归。 自从那日吃完蜜瓜后，陆怀姜当夜明明还睡的好好的，第二日却没了踪迹。 但是迷雾宗林外却时常有阴魂被虐杀。 “小陆不会有危险吧？小陆在荒都没亲没故也没个依靠，他能去哪里？”夏氏确实对陆怀姜不错，知晓他在荒都没了亲眷，便干脆收留他在府上住着。 横竖他对鹿鹿有恩，自己也愿意养着。 江怀安临出门时想了想，瞧见母亲的神色便道：“下午当值我抽空去找找，小陆是有分寸之人，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 “你和鹿鹿别急，这马上又要到七月半，虽说荒都太平了许多。但外界如今可不消停，荒都的异样只怕要压不住了。”救世殿现在名声大噪，外界想要拉拢极了。 光是这两个月，荒都便来了无数批外界势力。 都试图拉拢救世殿。 甚至外界的邪祟都感到恐慌，还有流言说今年七月半会有无数鬼将来荒都。 这段时日城主等人时常出入救世殿，便是想要和救世殿合作抵御威胁。 原本救世殿只怕没引起外界关注，如今救世殿一日日强大，一步步走出荒都，将来啊只怕拦不住它了。 “娘知道了，你当值小心些。近来城中不少外地人，有的来求门神镇宅，有的求救世殿庇护，不管如何，荒都都没了以往的平静。” 两人心神难宁。 反倒是江怀鹿蹲在墙脚，端着个杯子，用柳枝沾着盐漱口，却有些心不在焉。 “后日后便是鹿鹿生辰，鹿鹿可想吃什么？哥哥带一些回来。” “生辰那日是七月半，虽说荒都恢复了平静，但为了稳妥只怕七月半那日要封城不许进出。鹿鹿到时候可没法出门哦。你要什么哥哥给你带回来。”江怀安笑着道，这几日鹿鹿心不在焉，只怕是念着陆姜小公子呢。 小家伙头一次感觉到食欲不振，吐了漱口水，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鹿鹿大概是病了，不想吃东西。”江怀鹿病怏怏的，好似没什么精气神。 夏氏却是失笑看着她：“别理她，照常买她喜欢的东西便是。大概是天气太热，有些苦夏。” 鹿鹿和小陆的关系好，这小丫头只怕是担心小陆哥哥呢。 江怀鹿时不时的便坐在台阶上，眼神恍惚，呆呆的望着远方。 好似感觉不到陆哥哥的踪迹了。 这几日救世殿也在加紧寻找，但楚凉三日前感受到一股失控的力量。江怀鹿猜测，只怕是他。 “你别急，对了，我上次无意中听说小陆也是七月半的生辰。这是他十一岁生辰，过了七月半，他便虚岁十二，是个半大少年。娘这几日先给他赶件衣裳出来，鹿鹿可不许吃醋。”夏氏笑眯眯的捏了下女儿，心中琢磨着难道真瘦了，这家伙脸颊肉都没曾经那么厚实了。 “您给他做便是，鹿鹿又不是小气鬼。”说完便低着脑袋神色低沉的回了屋。 她好像习惯了白日黑夜都有陆哥哥的陪伴，自从陆哥哥不再身边，她被夫子打了三天手心了。 乐文 第346章 魔将攻城 夜晚，小鹿鹿趴在窗台。 “陆哥哥，你在哪里呀？鹿鹿的五岁生辰要到了，你不回来吗？” “你与鹿鹿同一日生辰哦，鹿鹿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陆姜哥哥……”小姑娘趴在窗台沉沉睡去。 头上扎着两个小髻，上面用红色绸带挂着两个小铃铛，还有一串红色毛球，看着极其可爱。 小姑娘垂着脚坐在椅子上，风一吹，窗户轻轻关上。 少年惨白的双臂将她抱起，轻轻放到软塌，给她盖上锦被。 一身黑衣的少年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气，那道剑眉沾惹着血迹，直蔓延到了嘴角。 好似什么溅上来的血迹一般。 少年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时而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混沌所弥漫。 直到天明之时，听得鸡叫，那道身影才缓慢消散。 第二日。 荒都似乎都感觉到几分不对劲。 明明艳阳高照，但走在烈日底下，却依然能感觉到彻骨的寒。那股寒意直钻心底，让人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外地人来荒都，本就带来不少流言蜚语。 甚至传言救世殿横空出世能扫清天下邪祟，能夺得朝廷的地位，乃至于还传言得救世主得天下。 荒都这片池水，完全让外人搅乱了。 这也将救世殿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近几日迷雾宗林的邪祟猛地增多。甚至还有外界邪祟试图冲破迷雾宗林，攻击荒都。只是被阴差所拦罢了。 素日里虫鸣鸟语，蝉鸣不断，可今日荒都安静的渗人。鸦雀见不到一只，没有半分虫鸣，出来摆摊的采买的众人都不由压低了声音。 显得荒都越发寂静。 便是三岁小儿都能感觉到不同寻常。 “今夜子时后便是中元节，鹿鹿你可不能瞎跑。”夏氏急匆匆嘱托了一句便往杨家走去。 杨巅峰这几日已经在查账单，做好迁往京城的准备。 到了下午时，荒都的天更是阴测测的。 炽热浓烈的阳光被乌云笼罩，将远处的呼啸带了进来，刺耳又尖利。 连江怀鹿也不由正了心神，皱起漂亮又精致的小鼻子看向远处。 墙头下，方将军手握神兵眉头紧锁：“今夜只怕难熬。昨日我夜探迷雾宗林，那边有不少鬼将盘踞。皆有数百年道行，底下恶鬼厉鬼数万，只怕是外界邪祟对荒都的试探。” “他们似乎在寻着什么东西。”方将军却没查探出来到底寻什么。 “阴兵已经做好防备，但今夜到底有一场硬仗要打。赢了，救世殿声名大噪，输了，救世殿只怕出不了荒都。” “今夜我会亲自坐镇。”江怀鹿轻声道。 方将军听得这话安了心，如今对这五岁小人却没有半点轻视。 待方将军离开，江怀鹿才早早让人备了晚膳。 夏氏刚回来，她便吃饱喝足，吩咐了桃枝不许人打扰，她要早睡。 夏氏偷偷进门瞧了两眼，小姑娘睡的脸颊红通通的，早已进入梦乡，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鹿鹿，生辰快乐。”夏氏轻声道，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她却不知，此刻的鹿鹿，早已站在万千阴兵前。 成为他们的支柱。 乐文 第347章 江怀鹿站在救世殿前。 大概是众人感应到了什么，还未天黑便早早闭门不出。 家家户户都贴了门神方将军的画像，看着便是普通的画纸，用朱砂所画，甚至还有些许潦草。 谁也不知道有不有效果，但聊胜于无。 比起曾经那一道光秃秃的木门，全靠运气保佑，简直好太多了。 朱婆婆也早已告诉众人，这一遭尽量离救世殿远一些。 大家倒也没说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救世殿能力太过出众，要走出荒都，迟早会引得天下邪祟的怒意。 如今，还只是第一波。 但只要胜利，救世殿便是真正站稳了。 “诛邪祟，清天下，杀之！”唇红齿白的小怀鹿，此刻立于天地之间，衣裳被吹的呼呼作响。 响亮又清脆的声音传遍天际。 “杀之，杀之杀之！” “诛邪祟，清天下，杀之！杀之！杀之！”阴兵声音震天，一股股正义之气朝着天界而去。好似浩瀚天威，连躲在家中避难的百姓都有所感应，身上注入了无形的勇气。 门神，日游神夜游神，床头婆婆，乃至黑白无常纷纷加入阵营。 天空整个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无数邪祟倾巢而出。 黑压压一片，连那一抹弯月都尽数遮挡。 七月半，众多邪祟皆在世人面前显了身形。 百姓躲在家中纷纷捂紧了嘴，死死的瞪着窗外，看着浩瀚的天空中密密麻麻一片。 不少人身上发软，捂着心口，跪在地上不住地祈祷。 “救世殿一定要驱逐邪祟啊，一定要驱逐邪祟啊。”如今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亦或是邪祟，一双眼睛都盯紧了救世殿。 今日，救世殿若败，只怕荒都不负存在。 若救世殿驱散邪祟，只怕他们靠着救世殿，回京便有望了。 此刻众人也能瞧见护卫荒都的阴兵，明明皆是阴魂，可两相对立却一眼就能看出阴兵的不同。阴兵身上带着隐隐神光，隐有一丝天兵的神威。 不少人朝着阴兵拜了拜，感谢他们素日里的辛劳。 江怀鹿悬空于中央，众人只隐约能瞧见一团金光护住个人儿，却瞧不见身形，只得敬畏的低头恭敬祭拜。 那位，便是救世主了吧。 此刻江家。 “要不要把鹿鹿叫醒来看救世主？”夏氏和江怀安坐在鹿鹿房外，抬头看向天际，满是敬畏。 “救世主可极少显灵，多看两眼说不得能沾惹些神意。鹿鹿这丫头得救世殿偏宠，拜拜救世主也好。”夏氏有些意动。 “罢了吧，鹿鹿还小，别吓着她。睡了也好，吓着她可如何是好。”江怀安如今可不敢出去值勤，上次被巫师将妹妹带走，已经让他愧疚万分。 如今这个时刻再也不敢离开家。 他有大义，但他也自私。 大义且永远无法凌驾于他的至亲身上。 直到夏氏打消了念头，站在一旁的水鬼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娘耶，你这要将她喊醒看救世主。那…… 你们可就看不到救世主了。 人家可是救世主本主！ 喊醒了还看个球！ 乐文 第348章 方家军军魂 黑压压的阴魂肆意笼罩，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但今年却多了不少安心，空中那抹金光便是定神针。 江怀鹿悬于空中，能清晰的瞧见对方。 “果然，三个鬼将。只怕这是来试探救世殿，今夜咱们赢了，救世殿便会真正引起邪祟的怒气。”日游神楚凉阴测测的看向对面。 江怀鹿目光淡然：“怒气又如何？杀气又如何？唯有除去这天下最后一个邪祟，才是我此生心愿。”她为的，便是邪祟而来。 一声令下，阴兵便和无数厉鬼厮杀在一起。 还有无数阴魂朝着荒都而来。 黑压压一片，惹得人心头发麻。 但曾经一推就开，毫无防御力的木门。这一次…… 门上那道平平无奇的门神，却是一道金光闪现，手握神兵身穿铠甲的战神站在了门前。 但凡有阴魂作祟，一剑下去，魂飞魄散。 “是真的有神明保护啊……” “原来门神是真的能护住家宅，不许鬼怪入内的。” 众人喜极而泣，原来世间真有护家宅的门神。 且有不少人认了出来，那是在他们梦中被救世主钦点的方将军。以身祭天救了边疆无数百姓的方将军。 “救世殿大恩，救世殿大恩啊。” “救世殿救苦救难啊。”百姓如今是真的落泪，这是天下真正的希望啊。能为人间带来和平的希望啊。 “那三位鬼将，倒像是前朝某位将军。曾经屠杀三万士兵，这些士兵只怕便是被他们炼化成了厉鬼。”楚凉微有些心惊，那些阴魂手段毒辣，远不是普通阴魂所能比拟。 “鬼将咱们能抗衡，但咱们的阴兵却未真正练过。” 江怀鹿看向满身铠甲的方将军。 “方将军，方家军战死之人有多少？”小姑娘眉目清明，没有半分惧意。 方将军身形一震，几乎是咬着牙道：“我方家历朝历代皆为方家军，一代代传承至今。从古至今，四万有余！”他方家，世世代代皆为朝廷效力。 方家还有一本军谱，专门记录所有战死沙场的方将军。 传了四代，到他自缢时已经四万多了。 当真是寸寸白骨。 “那鬼将带来三万阴兵，我方家儿郎难道会怕了他们？” “今日，我便给你重召方家军的机会。” “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该让先人看看咱们的天下。”江怀鹿声音渐渐增大，带着几分激荡。手一扬，无数穿着铠甲的将士从天地间汇聚而出。 无数带着杀意，带着杀敌戾气的士兵涌现出来。 “方家军，方家军，杀，杀杀！” 冲天的戾气，冲破云层，破入云霄。 方将军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眶。 “这是军魂。”楚凉遥指天际。 “所有为国战死的士兵，皆有军魂。方家军，果真为世间铁骨铮铮的儿郎。” 方将军却是大笑三声，抽出手中长剑朝前一挥：“方家儿郎们，咱们再战这天下，为守护天下而战！” “冲啊！” 一声令下，激荡的杀气在天地间盘旋。 直直冲入对方阵营。 乐文 第349章 你一定会来 “方家军为护国而死。” “死者数万，却因为无人供养成了孤魂野鬼。后来是方家人将所有将士尸骨收殓，这些年一直供养到现在。” “除了方家，也无人能掌控这数万阴兵。” “对面的鬼将你可知道是谁？”床头婆婆恭敬地立于江怀鹿身后，看向厮杀的天空。 “是咱们时常起冲突的东黎国前朝大将军。” “当年从东黎国出发，所向披靡无可阻挡。是方家军以血肉之躯阻挡了一切，两边本就是死敌。从生到死的敌人。”床头婆婆轻叹一口气，这些事都是老人一点点传下来的。 大周与东黎的关系如今缓和了很多，但曾经却是不死不休的。 “难怪自从方家军出来后，对方的气势被压制了。”江怀鹿应了一声，心中只琢磨着不能让英雄寒了心。虽然这批亡魂杀意深重，但有方将军掌控倒也不是事儿。 只是她这眼神一直有些游离，在人群中四处穿梭。 江怀鹿左顾右盼，微微抿唇，掩下心底的失落。 “杀，杀，杀……” “拥护主子，主子……替主子扫清威胁。”那三个鬼将倒有些手段，与方将军缠斗在一块儿，倒是将方将军牵绊住了。 “只待三年，主子归位，必定能扫清救世殿！”其中一个鬼将眼神朝着江怀鹿看来。 眼中杀机迸发。 “鬼婆，杀了她！不能让她坏了咱们的大事！”其中一个鬼将厉声呵斥，那穿着一身黑衣的女子登时朝着江怀鹿而来 江怀鹿静静的立于天空，眼睁睁看着那黑衣鬼将飞快的逼近。 床头婆婆想要拦，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果然鬼将能媲美于神将，难怪鬼将总能称霸一方，独自为营。 “锵锵，区区救世殿也敢坏老婆子好事……” “也亏得有你，才让咱们寻到了主子的踪迹……”鬼婆婆眼神亮的惊人，以手为爪，竟是化作鹰爪朝着江怀鹿而来。 劲风吹的江怀鹿衣摆直动。 但她却死死的抿着唇不肯动弹。 离她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鬼婆婆的爪子几乎触及到她的发梢，断了一根毛绒绒的软发。 突的，耳边好似传来一声无奈的低叹。 江怀鹿眼神微亮，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抱在血腥扑鼻的怀中。四周微凉，血腥气让人忍不住微微难受。 一剑划过，鬼婆婆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陆怀姜。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消散于天地间。 江怀鹿头都没回，便瘪着嘴满是委屈的喊道：“陆哥哥……你去哪里了？鹿鹿一直在找你。”方才还凶巴巴的救世主，此刻委屈巴拉的，抱着陆哥哥的脖子委屈的哼哼。 陆怀姜眼神挣扎，清明与暴戾交织。 “为什么，不躲？” 陆怀姜将她按在怀中，喉咙沙哑，一开口，好似许久不曾说话般干涩。 语气生硬，剑眉紧锁，手中那柄剑滴答滴答的滴血。 “我知道陆哥哥会来，陆哥哥一定会来的。你说到了鹿鹿生辰，你要第一个给鹿鹿说生辰快乐。你还未送我生辰贺礼呢。”小家伙叽叽喳喳，丝毫没发现陆怀姜眼中的混沌。 乐文 第350章 真正的大邪祟！ “陆哥哥你去哪里了呀？鹿鹿的手心都给夫子打烂了。” “你不在家，娘不许鹿鹿吃甜食，哥哥也不给鹿鹿开小灶。” “你看鹿鹿都饿瘦了。” “陆哥哥，你想不想我呀？” 陆怀姜握剑的手隐隐颤抖，眼中的混沌渐渐压过那一丝弱小的清明。再次抬起眸子时，眼中黑暗丛生，布满阴戾。 手中的长剑嗡嗡直抖。 手背都已经冒起了一股一股的青筋，仿佛在克制什么。 只见他将鹿鹿放下，僵硬的从怀中掏出块手绢，仔细的将其打开。浑身都透着僵硬，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般。 郑重的打开手绢，里面是用油纸包裹的饴糖。饴糖当中还放了花，闻起来清香扑鼻。 江怀鹿一见蹦跶三尺高，兴奋的喊着陆哥哥长陆哥哥短。 “我就知道陆哥哥最好，陆哥哥你果真最好啦。鹿鹿最喜欢你……”眼神直溜溜的看着饴糖。 那少年却是丢下剑，用带血的手给她掰下一小块儿。 塞进嘴里。 微有些血腥气，混着花香和饴糖特有的香气，鹿鹿没有半点犹豫。 甜的醉人，甜的腻人，小姑娘眉眼弯弯，整个人都欢喜起来。 “娘亲说鹿鹿要少吃糖，鹿鹿快到换牙齿的时候啦。而且有颗牙已经松动，估计快要换新牙，便拘着鹿鹿不让吃。但是呢今天是鹿鹿生辰，鹿鹿……” “咔擦……” 好似嚼到了什么冷硬的东西，让她嘴里咯吱一声响。 江怀鹿无措的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满脸懵逼。 陆怀姜似乎有些迷茫，看了看饴糖，又看了看她。 随即伸出了手摊开。 江怀鹿垫着脚噗的一口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呀？”鹿鹿咧着嘴，只感觉自己好像咬破了嘴巴满嘴血腥。 陆怀姜却是透出两分呆。 只见那本就粘牙的饴糖，上面好似粘了点可疑的东西。 此刻失了神智的陆怀姜都有些发慌。 他是凭着本能救下她，也是凭着本能掏出了怀里那块糖。 可此刻，却是他万万没预料到的。 他，把江怀鹿的牙齿给粘掉了！ 饶是陆怀姜此刻不识一人，甚至已经失了神智，可瞧见那小姑娘瞧见这颗牙耷拉着脸。眼泪汪汪的模样。陆怀姜控制不住的惊慌失措。 “呜呜呜……鹿鹿的牙被粘掉了，我的牙给粘掉了。”眼泪啪嗒啪嗒掉。 但小姑娘又好面子，强抹了眼泪警惕的四周看着：“要忍住，不能被发现，呜呜呜……我的牙，呜呜呜”救世主的牙被粘掉了。 鹿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盛满了眼泪。 陆怀姜笨拙的蹲下身子，伸手擦拭，这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方才还满心杀气，这会却是惊慌失措的只顾着擦眼泪。 “他们看到我掉牙齿了，看到我哭了……鹿鹿的脸都掉光了。”江怀鹿随手一指，指向鬼将阵营。 那群鬼将齐刷刷一凉。 只见方才蹲在地上的少年，此刻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拎起了他的剑。 鬼将瞪大了双眼，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直接命丧陆怀姜手下。 陆怀姜：只要不哭，什么都好说…… 乐文 第351章 你来京城找我 天知道陆怀姜瞧见她落泪就暴躁。 脑子里那根弦瞬间就绷断了。 什么杀人，什么灭世，什么屠戮，什么天下，纷纷抛在了脑后。 只要别哭，什么好商量。 一切好说。 陆怀姜杀了鬼将，方将军带着众人很快便将阴魂一网打尽。 少年却是压着一身戾气，弯腰抱起了她，在她耳边满是安抚的低声道：“谁都没看见，见到的，都死了。” 救世主阵前被饴糖粘掉牙还气哭了，传出了还像话？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吸了吸鼻子，那双眸子红通通的，带着几分清透。 “陆哥哥真好，鹿鹿最喜欢陆哥哥了……就是掉牙了也喜欢。”小姑娘眼中还挂着泪，用胖乎乎的手背一抹脸，顿时又笑着看向他。 陆怀姜眼中平静，胸腔却感受到一股久违的跳动。 那股不受控制的感觉弱了几分。 瞬间，便落在江怀鹿房内。 “陆哥哥，你不要杀人好不好？”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小声的说道，低着头不看陆怀姜的眼神。 陆怀姜一语不发，紧闭着眸子。 再次睁开时，恢复了曾经的清明。 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漫无边际的杀戮，血红一片。 但他本身也不抗拒，也无法抗拒。 唯有见到鹿鹿时，似乎能控制几分。 陆怀姜没说话，失踪的这几日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小姑娘却是坐在床头，拿起小手绢一点一点替他擦拭手中的血迹。他手中的剑握的死紧，小姑娘伸出手指头轻轻掰了一下。 他手一松，便落在了地上。 小姑娘想了想，站起身便踩在床上。垫着脚替他擦拭脸上的血迹，还笑眯眯的用气声在他耳边轻轻道：“陆哥哥，生辰快乐呀。明日就是十二岁的陆哥哥啦，鹿鹿是第一个像你祝贺的吗？”小嘴吧啦吧啦的，温暖的气声让他耳朵动了动。 “嗯。鹿鹿你是第一个。”陆怀姜认真的看向她。 如果谁先与你之前，我帮你杀了他！ 果然，小姑娘一听顿时高兴地眉眼飞起。 “鹿鹿，想来到我身边吗？”陆怀姜顿了顿，随即抱着她，认真的问了一句。 鹿鹿想也没想“可以呀，陆哥哥还说要帮我杀仇人呢。” “我有一个大仇人，陆哥哥还要帮我报仇呢。到时候陆哥哥可不能食言。” “还有鹿鹿来了你得管吃管喝管睡，不能让鹿鹿哭，不能让鹿鹿受委屈。” “可是陆哥哥，你养得起鹿鹿吗？”小家伙有些忧心。 她可太能吃了叭。 陆怀姜低笑，胸腔都发出微微震动。 “陆家有些薄产继承，想来，应该勉强养得起鹿鹿。若是鹿鹿不嫌弃，到时候就以我的规格吃喝。” 陆怀姜又顿了一下。 “必定是管吃管喝管睡的，自然不让鹿鹿哭。哭起来可太丑了。”语气是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宠溺。 “至于委屈，陆哥哥跟你保证，你来了我身边，我定不让你受委屈。但是……”陆怀姜脸色有些黑。 “那你到时候能原谅陆哥哥吗？陆哥哥，可能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了你们流放……”陆怀姜微咬着后槽牙，眼神紧张。 乐文 第352章 你是太子吗 “流放？” “陆哥哥？” 江怀鹿眼神迷茫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呀？”鹿鹿偏着脑袋一脸无辜。 想了想又撅起了嘴：“鹿鹿偷偷告诉你，其实鹿鹿以前不喜欢京城哦。”小姑娘笑眯眯的，双手抵在唇边小声道。 “鹿鹿以前不懂事，总是被人关在府里，从来不曾踏出府门一步。长到三岁，连大门都不曾出去过。” “而且那些人看着鹿鹿总是取笑的眼神，还有怀萦偷偷掐我。京城里那些世家姑娘，也看不起鹿鹿，她们还拿鹿鹿来嘲讽娘亲。” “祖母也偷偷骂我是傻子。问我为何要降生到七月半，说我是丧门星讨债鬼。”鹿鹿那时还在天上，是干娘不忍她下来受苦，拘了她三年。 “在京城的鹿鹿不快乐。所以流放不流放，其实鹿鹿并不在意。”小姑娘对于流放并没有多大怨恨，她被娘和哥哥保护的很好。 一点也不觉得苦。 她厌恶邪祟，骂邪祟，仅仅是因为，他在三年后会灭世！ 陆怀姜微微松了口气，方才额间冷汗都要出来了。 “陆哥哥的意思是，陆哥哥大概是促成了江家流放……”陆怀姜到底不敢说太明显，毕竟，他的名声…… 是不大好。 虽然，也是事实。 小姑娘却是蹙着眉头看向他：“陆哥哥，你是世家的，还是宫中的？” 陆怀姜心底咯噔一声，拳头微握，浑身紧绷：“宫中的。” 小姑娘却是瞪圆了眸子看着他，一脸的震惊。 “陛下宫中还是太子宫中的？”小姑娘倒抽一口气。 陆怀姜白着脸：“太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陆哥哥是谁了……”小怀鹿猛地啊了一声，一惊一乍的陆怀姜浑身都觉得心虚。 他是堂堂太子，心虚什么！！ “难怪陆哥哥说自己与爹娘不亲，还有许多人恨你。陆哥哥，你是宫中的小太监吧？一定是我祖父弹劾坏太子的时候，坏太子震怒，然后你打了我祖父屁股。将江家发落啦。” “哎呀。那会鹿鹿记不清了，来江家宣纸的小太监是陆哥哥吗？” “陆哥哥，你伺候坏太子辛苦吗？” “陆哥哥，坏太子是真的很坏吧？你也一定恨死他了吧？咱俩一样的，我也恨死坏太子了。”小姑娘恍然大悟，急忙拉着陆怀姜的袖子扭啊扭。 陆怀姜…… 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江怀鹿黑黝黝的眸子看着他。 他只得：“是不好伺候，有点辛苦。有点坏……也，还好吧？”陆怀姜声音微低。 眼底的阴霾一闪而过。 “陆哥哥你好辛苦哦。等太子死了你就好过了。”小鹿鹿同情极了。 不由再次发出深深的诅咒。 小怀鹿瞧见哥哥眼中的沉重，还以为是感动呢。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现在不是个解释的好时机。说多错多，到时候以免吓着这丫头，万一躲了起来不肯回京如何是好？ 如今她是救世主，完全有这个能力。 “鹿鹿，既然答应了我，便不可反悔。”说完，顿了顿。 鹿鹿却是拉着他的袖子，在里面翻来翻去。 乐文 第353章 又骗五岁娃娃 只见他袖子微有些下坠，好似装了有分量的东西。 江怀鹿翻他的兜是习惯了的，最初陆怀姜还有些抗拒。 可瞧见她每次翻出吃食便欢喜的直笑，便任由她了。 此刻江怀鹿从中发现一个小小巧巧四四方方的东西。看着好似一块通透的碧玉，一只手正号捏住。 “这是我家中之物，这几日我回了一趟家。将其取了出来。”陆怀姜看了眼，随意道。 江怀鹿拿起来在床榻上印了印，只觉得印章上的图案很好看。 “鹿鹿喜欢。”然后陆怀姜脸上印一下，衣裳印一下。 印一下便是个红色的图案，看着真好看。 陆怀姜幽深的看着她，思索片刻，见她当真欢喜，便道：“小玩意罢了，既然喜欢，便留在身上玩着吧。等回了京，我再来取。横竖，你别食言，不来见我就成！” 陆怀姜再三嘱咐，江怀鹿却是听也没细听，直点头。 “一定来找你，一定来呢。鹿鹿都还没回京呢，说的好像鹿鹿能回京似的。全家都流放啦……”小姑娘巴拉巴拉的，还翻着白眼。 陆怀姜闷笑：“只要你愿意便好。” 陆怀姜半蹲在床边，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眼中难得的多了一抹犹豫。 “陆哥哥怎么了？” 饶是陆怀姜心性坚韧，此刻都不由面上有些蕴热。 竟然这么欺骗个孩子。 “鹿鹿，陆姜哥哥自小就没收过生辰贺礼。你给哥哥准备贺礼了吗？鹿鹿不会只是一句生辰快乐，便抵消了贺礼吧？” “陆哥哥可都杀了鬼将当贺礼的。”陆怀姜厚着脸皮道。 果然，江怀鹿纠结的捏着手指。 “鹿鹿还是个孩子呐……”问一个五岁孩子要礼物，陆哥哥你也忍心么？ 可瞧见陆哥哥面色失落，眼神中都透着几分凄然，她又不大好意思了。 突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鹿鹿准备了独一无二的礼物呢，陆哥哥你过来，鹿鹿拿给你。”小姑娘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伸手朝着陆怀姜招了招。 陆怀姜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凑了过去。 吧唧…… 重重的在脸颊亲了一口，不带丝毫欲望和想法，就是孩子单纯的表示亲昵。 然后便见她挺着胸膛道：“呐，鹿鹿准备礼物了哒。这可是鹿鹿精心准备的，陆哥哥喜欢吗？” 小姑娘大概有些不好意思，还捏着手指头缩了缩肩膀。 陆怀姜却是怅然一笑，好似随着那吧唧一声，驱散了他所有的阴霾。 他果然够了解这丫头。 这才是他心心念念最好的礼物啊。 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拉扯，陆怀姜眉眼微眯，看向了鹿鹿随手掂量着的印章：“鹿鹿，答应了陆哥哥的事，便不可食言。” “我在京城等你。”说完，面前的少年化作一道白光，消散于眼前。 随着少年的消失，小姑娘似乎也没了什么精神。 两手掂量着玩儿的印章吧唧一声，落在床上，砸的咚咚作响。 “哎……哥哥回家啦。鹿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京呢。”小胖妞含糊的嘀咕两声，随手将印章扔在枕头下，便呼呼大睡过去。 她知晓自己快遇到回京的契机，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以及如何发生。 身边陡然少了一个人，还挺不习惯的。 乐文 第354章 习惯了哥哥的存在 第二日一早，江怀鹿少有的早起了。 顶着黑眼圈，哒哒哒的踢着鞋子从房里出来，失魂落魄的仿佛失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鹿鹿？昨夜睡的那般早，怎么眼睛还黑乎乎的，像没睡醒似的。”夏氏吓了一跳，鹿鹿寻常总跟个开心果似的，吃嘛嘛香，玩啥啥开心。 今儿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夏氏放下手中的帕子急忙上前将鹿鹿抱起来。 才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瘦了不少，小肚子都快平了，抱起来也轻松了许多。 小姑娘垂着眸子，头发也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趴在娘亲肩上，一语不发。 手中只紧紧的攥着个东西，用个小巧的钱袋子装着，捏在手中不许人碰。 “陆哥哥投奔亲戚去了。”瓮声瓮气，好像一说话就要哭出来。 夏氏听着心肝都快碎了。 女儿还未经历过离别呢，这又是她第一个朋友，小陆又纵着她，难怪不习惯了。急忙拍着女儿的背，轻轻的哄着。 一会便感觉到肩膀上湿了一大块。 心疼的夏氏眼泪都要下来了。 “陆哥哥可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去了哪里啊？”夏氏小心的问道，小陆这孩子只怕走得急，这才匆忙的跟鹿鹿道了别便离开。 “他的亲戚在京城，将他带去京城了。”小姑娘鼻音微重，轻轻吸了吸鼻子。 她能感觉到，大概陆哥哥离魂的机会极少了。 就是有这种直觉。 夏氏心下恍然，这段时日京城来的势力极多。 那些过了三代能离京的不再是罪臣的，都开始往外面迁移。 无法离京的，也在四处想法子。 夏氏想起城中的传言，轻轻安抚道：“这是好事啊。小陆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到底有些孤独。他如今十二岁了，再有两年也要定亲，也该自己打拼打拼。现在有亲戚愿意帮扶他一把，也是好事。鹿鹿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作为朋友，我们理应希望他越过越好才是对不对？” 夏氏温言细语的哄着她停止抽泣，倒是平静了一些。 “而且京城呀，咱们也是京城来的，以后说不得有机会回去呢。如果有缘还会再见的，鹿鹿，快别哭了。小陆那般偏疼你，若是知晓你为他哭，恐怕得难过了。”夏氏逗着小女儿，见她听进了几分才暗暗点头。 急忙让人张罗了饭菜，都是鹿鹿喜欢的。 “今儿是鹿鹿生辰，鹿鹿可要多吃些。娘今儿就不拘着你吃东西了。” “还有呀，昨夜救世主都出现了呢。鹿鹿睡的香娘亲便不曾叫你。救世主可真厉害呢，将邪祟全都驱除了。”夏氏还不忘给她讲昨夜的大战。 江怀鹿心虚的低着头，厉害吗？ 她哭的倒是很厉害。 一张口，夏氏突的凝声问道：“鹿鹿，你的牙呢？怎么缺了一颗？！”夏氏惊得站起身，细细端详。 江怀鹿呐呐道，心虚极了。 没有陆哥哥就是不好，也没人帮帮她了。 “呜呜呜，陆哥哥来告别时给了一颗糖，把鹿鹿的牙齿粘掉了……” ………… 第355章 因瓜差点灭国 夏氏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此刻瞧见闺女因为粘掉一颗牙哭的眼泪直流，忍不住弯了眉眼。 “以后还吃糖吗？让你还吃，不听娘的话，吃大亏了吧？以后还吃不吃了？”夏氏没忍住笑意，但见她哭的可怜兮兮又给她擦了眼泪。 小怀鹿哭哭啼啼的抹着泪：“还吃，等我牙长好了再吃。” 夏氏………… 江怀安昨夜在府上陪着娘和妹妹一夜，今儿一早也没休息，直直便往衙门去了。 “你哥哥暂且先去当值，中午再拍回来陪你过生辰。” 江怀鹿一双眼眸还带着眼泪，点了点头。 “对了，你还吃瓜吗？前日你念叨着还吃的贡果西瓜。”夏氏拉着鹿鹿往门外走去，这宅子虽说不大，但五脏俱全，甚是温馨。 院内种了不少花草，打理的极好。 角落有一口天井，此刻江怀鹿凑到天井旁，才发现里面竟是黑黝黝的泡着几个瓜。 瓜皮翠绿，看着便清甜可口。 “可惜没冰，等以后回了京，娘给你冰几个西瓜，冰着吃菜舒坦。” 鹿鹿若有所思，指着底下的瓜问道：“娘，这瓜不是番邦特有之物，极其名贵么？” “上次你还说这瓜乃是上贡之物，还是拖了那大皇子的福才送来荒都几个。这次怎么冻着这么多啦？”小姑娘看着瓜只流口水。 夏氏说着说着面上倒有些意味难明了。 “鹿鹿啊，还真是让你给说中了。虽然传闻有假，但到底有些端倪，不过娘是不信的，太过离谱。”夏氏摇了摇头。 “你还不知道吧？番邦出事了。” “番邦地广人稀，但气候适宜，每年瓜果产量极好，也经常培育一些大周养不出来的异样水果。每年都会挑一批上贡到大周皇室。上次咱们便是搭了杨城主才吃了两个。” “谁知道前段时日为何番邦就出了变故。说是番邦皇室连连死人，七八个儿子，死了大半，回回都死宫内之人。回回死的都是那想要吃瓜的贵人。” “便请了高僧来与邪祟沟通。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反正番邦当夜便将国内所有能寻到的瓜送到了大周。” “一夜之间便烂大街了。” “后来民间传闻，说是邪祟的小老婆想吃番邦的瓜。这才将瓜果散尽，你说可不可笑？这传闻还信了不少人呢。” 夏氏捂着唇直乐。 “若真有这么好的邪祟，那嫁给他的女子可享福了。就为了吃瓜而灭国，你说可不可笑？真要给灭了国，那千年之后番邦流传下来的史书可不得笑死后人。旁人灭国是政权更迭，番邦是为了那口瓜。”夏氏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就短短几日，那关于番邦被大邪祟威胁，以及什么霸道邪祟与小娇妻的故事已经传遍了。 “你这丫头倒是有福气，前几日还念了想吃西瓜。正好到你生辰这一日，这金贵的瓜就烂大街了。”夏氏不由摇头。 小姑娘却是碎碎念：“万一是邪祟为了鹿鹿而灭国呢？哼……” 第356章 他看上了我的肉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陆哥哥说了，鹿鹿值得天下最好的。”小姑娘挺胸抬头，自信极了。 夏氏眼皮子一跳，只觉得小陆这话太过出格。 若鹿鹿是个大孩子，此刻怕不得出乱子了。 但瞧见女儿还小，这般傻乎乎的，倒也没多想。小陆只怕当鹿鹿是个孩子，是个妹妹呢。 “小陆哄着你，你还当真了。你一天光欺负小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时常让小陆给你偷糖。不偷你就哭。小陆看着冷漠，对谁抖爱不搭理，偏生让你吃的死死的。现在没了小陆纵着你，看谁帮你了。” 江怀鹿哼了一声：“陆哥哥说他以后会罩着我的。他若有口吃的，那鹿鹿一定是鹿鹿的。他有口喝的，那也是鹿鹿的。” 听见这般童稚又天真的话，夏氏都笑弯了腰。 “真是的，小陆这是请了个小祖宗回来供着么？人家跟你开玩笑呢。以后成亲生子，也是要成家的啊。难道还能跃过他夫人去，小陆能看上你这丫头什么？就你肚子上那胖乎乎的肉么？”还伸手捏了一把，虽说瘦了一些，但手感极好。 但如今小陆还是个即将长成的少年，愿意与一片赤诚之心鹿鹿做朋友。等他长大，情窦初开，朋友可是比不得妻子的。 鹿鹿心中有些不大高兴，气得跺脚：”我不要理你了，他就是垂涎鹿鹿的人，就是垂涎鹿鹿的人。讨厌讨厌讨厌。” 说完便指着井里的大西瓜：“娘，娘我要吃那个，那个最大的。”说完还砸吧砸吧嘴，好似吃到了似的。 “你这牙都缺了一颗，已经漏风了，你还吃？方才还说不吃糖了呢！”夏氏调侃的看着女儿，瞧见小姑娘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便深觉可爱。 “那鹿鹿说的是以后不吃了。又不是今天，今天还是鹿鹿生辰呢，从明天开始吧。再说了，西瓜又不粘牙。” “而且，西瓜怎么能算糖呢？它虽是甜的，但它是水啊，喝水又不长肉。鹿鹿这不算……”小姑娘叉着腰一本正经。 夏氏一想，好像有点道理。 等将瓜吊上来，再切开，瞧见那姑娘啃得肚子圆溜溜的才发觉自己竟是被带尽沟里了。 夏氏一拍脑门。 这孩子！ 连她娘都给绕沟里了。 不过见她小巧又胖乎乎的手端着一牙西瓜，啃得满口生津，眉眼都高高翘起，又由着她去了。 夏氏眼皮挑了挑。 只见小姑娘张大嘴狠狠的啃一口，西瓜上便出现一口整齐的牙印…… 只是，每一口中间都有个坑，那是掉了牙齿的位置。一排啃过去，每口中间都有个小坑。 等她将一片西瓜吃完，又见她慢吞吞的，满是嫌弃的啃那缺了牙的地方。 夏氏越看越好笑，这丫头，生的这般古灵精怪，将来什么人才能制住她？ 待用了早膳，夏氏又亲自给鹿鹿换了一声大红的喜庆衣裳，头上还用红绳绑着小发髻。扎着两根红丝带，耳边上也挂着红色的一丝一缕的吊坠。 “呐，今儿是鹿鹿生辰。娘便将这镯子送给鹿鹿了。” 乐文 第357章 她有生死簿 夏氏从皓白的手腕上褪下个镯子。 这个镯子是她花了大代价保住的，即便是当初流放最困苦的时候也不曾拿出来。 唯有鹿鹿高热时动过心思。 “这啊，是娘唯一的嫁妆了。夏家当年不显山不露水，还是个清贵之家。祖上没什么官职，都是近些年才发家考取功名的。” “到了娘那一代，我父亲也仅仅与你爹爹官职差不多。比起你祖父，当真是差远了。我嫁江家，确实高嫁了。但当初嫁你爹爹，也当真不是为了他的身份。”夏氏面容苦涩。 “娘以前便与你说过。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共生了三子一女。我是夏家唯一的女儿。你有三个舅舅，在我出嫁之时都已经成婚，各自生了儿子。” “当年夏家都不愿我高嫁，你三个舅舅和外祖父都直言你爹不是良人，我却不听，执意要嫁，甚至以死相逼。你外祖父一生气，便将我逐出家门。当年是什么也没带，还是你外祖母偷偷塞给我的嫁妆。这手镯便是夏家祖传之物，只传女儿。如今啊，便传给我的鹿鹿了。” “若咱们还有回家的机会，娘一定要带着你们两个回夏家认错。”夏氏不由抹泪。 “这些年娘也赌这一口气不肯与娘家认错，如今鹿鹿也大好了，若回了家，他们必定也是高兴地。”三个嫂子当年轮流来找她，她知道，这是爹娘服了软。 因为爱，对她这个女儿服了软，怕她受委屈，对她服了软。 许多道理，都是来了荒都才明白。 “当年因着我的婚事便让爹娘气病了一场。后来江家被判处抄斩，他们只怕也是伤透了心。” “也不知他们后不后悔生下我这个不孝女，这一生尽是给他们添乱了。”夏氏将那镯子给鹿鹿套牢，但鹿鹿手有些小，有些往下滑，但勉强也能带。 “娘，等回了家咱们一起孝顺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江怀鹿极其确定，生死簿就在她兜里揣着呢，回头查查外祖父母的名讳。 夏氏被她哄开心了，这才道：“去玩吧，今儿一早城里便出了告示，救世殿大获全胜咱们不用闭门不出了。” “娘给你请了杨小少爷，温家姑娘还有郑小公子一块来跟你祝寿。五岁了，你也能光明正大过个生辰了。” 夏氏一直亏待鹿鹿。 鹿鹿出生三年，江家如日中天，却从未给鹿鹿过个生辰。 甚至老太太连提都不让提，夏氏委屈，江玉白却只哄着她从未有过实际行动。如今夏氏从他的牢笼走出来，才发觉原来江玉白除了当年求娶她，在那之后已经完全妥协于老太太。 因为那一次忤逆，用了终生偿还。 还好，她还有无数时间补偿鹿鹿。 此刻鹿鹿跟娘亲谢过后便飞快的朝着前院而去。 飞奔到前院时，杨巅峰和温如珠已经打成一片儿。郑小公子文文静静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鹿鹿的眼神，带着几分崇敬和亲昵。 “鹿鹿，五岁生辰快乐！”杨巅峰喜滋滋的冲出来。 乐文 第358章 想撬陆怀姜的墙脚 “鹿鹿，你看，这是我给你备下的生辰礼物。”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我的礼物是不是别出心裁，从未见过吧？” “我告诉你，这可是我找人定做的，花费了好大力气，好早就开始准备了。我知道，你最需要。”杨巅峰一脸的意味深长，阿隐和郑小公子一副看智障的眼神。 “夏夫人没将你打出去，一定忍得很辛苦吧？”阿隐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甚至还倒退了一步，一副老子不想与你为伍的模样。 郑小公子更是额角直抽抽。 “你们懂什么，只有我的礼物，才是送到了鹿鹿心坎里。”杨巅峰眼白一翻，不得不说，他若不是城主独子，只怕此生很凄凉。 若投生到别人家，光是他那些傻事已经足够亲爹亲娘揍死他了。 鹿鹿甚是欣喜，杨巅峰送的丧葬三件套。 纸扎的房子，足足好几层的阁楼。 纸做的各种衣裳，看着便让人心头发寒。 特别是在这七月半的今天。 杨巅峰挤眉弄眼的，小声的趴在她耳边，本想拉起她的手。 可想起昨夜里陆怀姜那阴测测的威胁，不由干咳一声，保留了一些距离。 “咱们在荒都，你神魂离体还能有个住处。但这东西却是可以随意带走的，将来不管出荒都也还，在外游历也好，神魂也有安身之处。我聪明吧？我就没给你准备婢女和奴仆了，反正你最不缺阴魂。” “等晚点便让人烧给你。” 鹿鹿很是感激的点头。 “真是晦气，让开。”阿隐将杨巅峰挤开，杨巅峰八岁了，隐隐有些抽条，竟然瘦了一些。也显得五官越发出众，以前精致憨态，现在竟褪去了几分童稚。 温家上个月给她改了名字。 真正名讳温如胤，但折中取了温如隐。 代表他这十多年来的隐藏。 小李氏自从她真正改名后，便一直称病不出门。温老爷也不多劝，温如隐要什么便给什么，谁还能想到半年前她在温家还是个爹不亲娘已死的小透明呢。 如今真正当家的，便是温如隐。 “鹿鹿啊，我就比较直白了。只能送你些正好你缺的东西。温家别的没有，但关于做生意确实没人比得过温家。以后杨老弟遇见什么棘手事，都可以来问我。”温如隐意味深长，他是知晓江怀鹿生意做遍荒都的。 杨巅峰抿了抿唇，好吧他认了。这东西他最近确实需要。 若一切如同爹爹他们算计那般，那他们离开荒都便指日可待。 他能找到温家做同盟，自然是好事。 温家虽然流放，但却是温家嫡枝，将来出去便能回归温家。 郑小公子见他们都送了厚礼，虽说杨公子的奇葩，温姑娘的有些让他看不懂。但他倒也不在意。 他是郑家培养的接班人，将来会鼎立郑家门户，是个正儿八经的世族公子。 此刻小少年郑重的递给她几本书，眼神含着几分羞涩。 “鹿鹿，你虽是女子，但我敬佩你。”郑小公子强忍着羞涩。 乐文 第359章 小哥哥的心意 杨巅峰只听了一句便看了过来。 眼神看向郑小公子，小老弟，你有点不对劲啊。 郑小公子才八岁，但从出生便抱养在郑院长身边，被郑家寄予厚望。是郑家辛辛苦苦培养的接班人。 曾经也是高傲，盛气凌人。 但自从去年被江怀鹿打击的要去放牛，整个人便平和了许多。 郑家也因此感谢鹿鹿。 也乐意让小孙子亲近鹿鹿一家。 特别是这江怀安江怀鹿两兄妹聪慧惊人，便是郑家乃是书香门第都觉得惊异，自然便不反对他们相处。 此刻郑小公子面色微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鹿鹿便受惊一般挪开了眸子。 他虽年纪不大，但懂事却早。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基本极其高深的书，轻轻推到了鹿鹿身边。 “鹿鹿，祝你生辰快乐。你生而过目不忘，却又极其刻苦。每日晚上回来辛苦看书，还要写夫子留下的课业。那些课业字体越发大气，我只看了你半年，便对你的进步感到羞愧。是我不够努力。” “以前你的字体娟秀，如今变得大气豪爽。连夫子留下的课业，里面的学识都超出了我的想象。鹿鹿，你真刻苦。你所了解的那些知识，深奥又枯燥，我时常看不进去。唯有认识你之后，才深觉汗颜。” “鹿鹿，你是我的榜样。我会以你为目标，一直追逐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郑小公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双眸子看向鹿鹿时熠熠生辉，好似萌生了什么信念。 只是一张脸红的惊人，好似认定了什么。 “我……我，我喜欢你的字，也喜欢你课业中那些独到的见解。我……我很欣赏你，你要努力。”郑小公子一张脸几乎要烧起来。 他说不出自己看见鹿鹿会极其欣喜，极其开心的话，但他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江怀鹿张了张嘴，这书一看就深奥，看了脑瓜子疼。 看着他那认真严肃的模样，小鹿鹿颇有几分无奈。 她，她好久都没练过字了。 也没写过课业了。 都是陆哥哥给她写的呀！ 可怜的陆怀姜死也不知，他的情敌是亲自招惹回来的，且还是因他所迷！ 如今小少年微有些懵懂，但却是认定了心中所想，羞涩的将书塞到鹿鹿手中：“鹿鹿，我将来会在京中等你的。我一定会等你的！” 说完便直接跑出了江家大门。 小怀鹿捧着手中的书一脸迷茫：“他喜欢我的字？喜欢我独到的见解？”可我，字是陆哥哥写的，课业是陆哥哥做的啊。 温如隐嗤笑一声：“别搭理他，士族子弟鬼心眼可多了。才多大呀，毛都没长齐心思就如此深了。还是咱们鹿鹿可爱，孩子，就该有个孩子的样儿。” 杨巅峰白了她一眼，你今年才十三，都还没及笄呢。 话锋一转顺着温如隐点了点头：“阿隐说的没错，鹿鹿你别搭理他。他虽是我表哥，但千万别看在我面子上给他好脸色。” 杨巅峰脸色一黑，尼玛，才八岁，你这都盯上鹿鹿，等着鹿鹿长大了！ 该死的东西。 陆怀姜呢，陆怀姜呢，咋不出来威胁他?! 乐文 第360章 醉态 陆怀姜呢！ 怎么还不去装鬼吓他！ 凭什么只针对我！ 杨巅峰可委屈了。 他从来没说的是，陆怀姜时不时的化作阴魂，阴测测的站在他床头。 每日诛心一问：“男女大防，你今天牵鹿鹿的手了吗？” 亦或是“你今天记得要与鹿鹿保持距离了吗？” 时不时的来一回，给他吓得差点暴毙过去。 这也是他大半个月都没见鹿鹿的缘故，他怕自己回头被陆怀姜一剑刺死。 如今他表哥都登堂入室，要等鹿鹿长大，陆怀姜咋不去针对他？ 擦，就知道针对他这个凄凉的，可爱的，善良的小绵羊。 哎…… 世风日下。 杨巅峰抿了抿唇，老子的委屈，无法诉说。 江怀安回来时，江怀鹿已经偷了两壶果酒，三个孩子趴在桌上对饮起来。 江怀鹿喝的双眼朦胧，看江怀安都成了两个重叠的影子。 江怀安气得暴跳如雷。 “谁给她们喝酒的？还是一群孩子呢！这喝多了伤脑子伤身子！”江怀安气得额间青筋都鼓了起来。那小丫鬟却是战战兢兢哭着道：“不是奴婢给的。” “当初搬来府上时，夫人在后院桃树下埋了几坛女儿红。还有些小酒坛子，说是要等小小姐出嫁时挖出来。” “小小姐偷摸挖了两坛出来，奴婢发现时她已经喝得差不多，嘴里还念着自己今儿先嫁一回，她要先喝两坛提前庆贺庆贺。”桃枝委屈的都快哭了。 江怀安按住眉心：“以后万万不可再给她饮酒，将她看牢实了。”上次饮酒闯了多大祸不说，孩子饮酒本就伤身。 虽说是果酒，但却是不能开这个头的。 这丫头惯是会蹬鼻子上脸，到时候可就管不住了。 此刻江怀安想要抱起鹿鹿，却被她一把推开：“你去，你去扶阿隐。嗝……鹿鹿要吃核桃，我想吃个核桃哒。” 从桌上果盘摸出两个核桃，从兜里掏出个碧绿的石头对着便砸了起来。 砸的哐当哐当直响。 江怀安眼前一闪，只觉她手中那坨碧绿之物有些眼熟，但记忆中却又没见过。似乎在书中见过描述一般。 还未多想，阿隐便晃悠悠的倒在他怀中。 江怀安脑子里一切瞬间消散。 “阿隐姑娘，阿隐姑娘，你快醒醒。我扶你去后院躺躺……”江怀安一张脸爆红，本想唤丫鬟，可府中就三四个丫鬟。 两个拖着杨巅峰，一个伺候着鹿鹿，还有一个在外间打杂。 温如隐伸着胳膊勾着他的脖子，江怀安几乎是心跳如雷。 双手不敢接触她，只能勉强扶着肩膀往客房送去。 走到半路，温如隐鼻尖已经累出了一层薄汗。 那身衣裳汗湿了贴在身上，江怀安几乎头都不敢抬。 “我要去恭房，恭房在哪里？”温如隐一双眸子满是迷茫，拽着江怀安问道。江怀安都快绷不住了：“我去唤丫鬟来，我去唤丫鬟。你先等一等，你能等一等吗？温姑娘？” “阿隐阿隐……”江怀安急的暴跳。 温如隐却是朦胧间摸到了恭房门口。 说着便要解腰带。 “磨磨唧唧，你有的谁没有呀。还是不是爷们了……”嘴里念念叨叨。 乐文 第361章 你掏出来哒 “大男人如此磨磨唧唧，谁还没有了似的。” “你脸，脸脸红什么呀？” “嗝……你，你有的，我也有，咱都有呢。嘿嘿，都都都有……”温如隐晃晃悠悠站在恭房，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江怀安脸色红的惊人，站在门外一边叫着丫鬟，一边瞧见她要栽倒。 只能心一狠，跺了跺脚，眯着眸子上前抓住她的肩膀。 江怀安心慌的无法言喻，心脏砰砰直跳，耳边悉悉索索能听见她解腰带的声音。 “你，你还真没有。”江怀安一只手抓着她的肩膀，闷声道。 声音无奈又绝望。 那姑娘却是有些糊涂了，嘴里嘟嘟囔囔的：“不对劲啊，不对劲儿啊。”听声音她好似在寻摸什么东西，嘴里嘀嘀咕咕满是迷茫。 “不对劲啊，我东西怎么丢了。我东西不见了……嗝……”一边说一边打嗝，声音还有些急了。 少女喝多了酒眼神朦胧，双眼迷离，迷迷糊糊到处找。 “我有啊，我记得我有的。怎么没了呢……” 江怀安都快疯掉了，死死的抿着唇不敢睁眼。 “你没有，你没有，你真没有！你快蹲下！”江怀安几乎是咬着牙，一张脸都快烧起来了。 丫鬟怎么还不来，奴仆怎么还不来。 可此刻这个情景，便是丫鬟奴仆来了也不敢让她们进门。 江怀安眉宇少有的愁绪。 从流放到现在他已经极少有这般慌张的时候了。 “我不蹲，蹲什么蹲，嗝……我得站着，站着尿。” “咱，咱俩比一比，比一比谁尿的远，怎怎怎么样？”温如隐转过脑袋，见身旁少年额间全是汗，鼻翼间都布满了细汗。还将脑袋转到身后，不瞧她一眼，登时有些怒了。 伸出手便扒拉他的眼睛。 “你掏啊，掏啊……”温如隐声音清脆，含含糊糊有些不大清楚。 江怀安本就被她逼的门头大汗，随口便问了一句：“掏什么？”问出口便后悔了，恨不得伸手自打嘴巴。 掏什么？还能掏什么？她都念这么久了！ 这下是连耳朵根都烧起来。 “你，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温如隐隐隐有些委屈，江怀安听得她那要哭不哭的腔调，不由越发惆怅。 这姑娘以前吧唯唯诺诺，便是多看她一眼，她都没半点反应。 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明明以前对于他极其模糊的存在，可近来不知怎么回事，性格越发鲜明，在他眼中的形象也越发明显。好似突然变了个人，让他重新认识了。 “没有瞧不起，没有瞧不起。乖……”江怀安一直见她强势，这会少有的委屈，便不由哄着她。只是依然不肯睁开眼。 待半个时辰后，江怀安扶着温如隐出来时，已经累得衣裳都湿透了。 温如隐此刻已经睡了过去，江怀安却是红着脸一双眸子透着水光。 好不容易府里腾出手时，江怀安已经面色如常。 只是后背心全是汗。 “麻烦江公子了，我家小姐如今脾气犟，她不许跟着，谁都不敢跟着。老爷深怕她喝多了，这才让奴婢来接。”匆匆赶来的温家丫鬟将姑娘接过去。 乐文 第362章 殿下，你要快点死啊 温如隐被丫鬟带走。 江怀安手中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凉飕飕的。 素来温和的少年双手握拳，对着丫鬟点了点头。 “温姑娘喝多了一些，这夏日里一身衣裳都出了汗，回去梳洗再好好休息吧。若是可以，再备一碗醒酒汤，捏着鼻子灌进去，明日醒来便会好一些。” “不然会头疼欲裂，怕是不好受。” 说完，自己都怔了一下。赶紧住了口，克制的后退一步，转身回了府。 温家丫鬟心中想着，这江公子果然出了名的大度善良，做事如此周到。 江怀安回来时脚步匆匆，似乎有些踉跄，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回了房便立马让人送了热水，足足洗了半个时辰才出房门。 夏氏回来府上已经恢复正常，杨巅峰也被杨家接走。 鹿鹿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江怀安神色时而有些恍惚，夏氏问了好几次他才听到。 “怀安，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今儿可是太累？鹿鹿这孩子以后可不许再饮酒，回来的路上碰着温姑娘，温姑娘还在马车中闹腾。一直闹着丢了东西，丢了东西，急的丫鬟直问丢了什么，偏生她又什么都不肯说。” 江怀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又烧了起来。 眼神不敢看夏氏，轻咳一声：“也许喝多了臆想的呢。喝醉之人说的话，做不得数。” 夏氏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么回事。 将江怀安神色疲惫，想着昨夜并未休息便急忙让他下去休憩片刻。 回头又去了鹿鹿的屋子，瞧见门窗紧闭，推门而入，还深怕她热呢。 进了门才发现屋内少有的凉快，好似放了几个冰盆似的。 夏氏仔细想了想，好像鹿鹿这屋子当真不大一样。 冬暖夏凉，如今才注意到。 这房子啊，杨家果真是费心了。 她哪里知道，就在进门的最左边角落。蹲着个水鬼，救世殿那些阴魂可是轮流值班，给她制造凉意。 这是她干娘教的法子，要善于利用身边的一切。 夏氏进门替她捏了捏被角，雕花大床上，小姑娘躺里边，若不是她那肚子鼓起压根瞧不见人。 简单盖了层薄被，头上的发髻都凌乱了。 “娘知道你不喜欢京城，荒都虽然条件不好，还是罪人之身，但自由自在。也没有那些对你满是恶意之人。” “但娘不能让你永远在这里啊。鹿鹿，娘一定会想法子让你回去的。不要害怕，娘会护着你的，拼死也会护着你的。”夏氏在她耳边低语，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太子上次昏厥三个月，这次更久。 如今七月半，第二次已经昏厥八个多月。 这一次大皇子只怕也存着破釜沉舟的心思，若不趁着太子此次昏迷站稳脚跟，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 上次游说荒都众人，众臣虽说拒绝了他。 但言语间也透露出了想法。 他们当初许多人是因着太子流放，若太子有朝一日醒来，那太子怒气没人承担的住。谁都不愿承担这个风险。 乐文 第363章 大赦天下 即便是大皇子保证，太子八月未醒，身子骨全靠药吊着命。 能不能都是问题。 但谁都不愿冒险。 “殿下，你若死了多好。”夏氏轻声呢喃。抚着女儿的脸，甚是温柔。 殿下死了，将来她也能在京中为鹿鹿寻摸一门亲事。 大皇子此次回京，便是负责游说陛下。罪臣回京不是小事，皇帝在陆怀姜身旁也被迫修身养性多年。能不能有这个魄力不好说。 好在林贵妃这一遭走了大运，竟是怀了身孕。 自从陆怀姜出生后，宫中再无一个子嗣。 在他之前，大皇子为长子。还有个小昭仪生了个病怏怏的儿子，以及两个公主。之后便是陆怀姜，自他之后，除了陆惊鸿这个长公主，再无任何消息。 皇帝愿意放权陆怀姜，一是陆怀姜确实能力出众。二呢，他也没有别的皇子。再者呢，陆怀姜心狠手辣，早早在他还未防备之时，便收拢权利培养势力。他让权，大半也是妥协。 如今陆怀姜昏迷八个月，林贵妃竟是又怀了身孕。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大皇子便以此谏言，宫中十二年无子嗣。如今难得有个孩子，不如大赦天下庆贺一番。 陛下这段时日主持了八个月政事，虽辛苦，但瞧见林贵妃依赖的眼神，以及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思量再三。 如今正好怀有身孕三个月，京中已经来了信，想来很快就会有大赦天下的圣旨传出来。 夏氏也安了几分心。 她与江家和离，将来回去少不得被京中那些夫人嘲讽。 夏氏年轻时虽然身份卑微，但她长相端庄，行事妥当，当年在京城也颇有美名。 甚至她高嫁一门婚事，也让京城那些姑娘嫉妒的咬碎了银牙。 江家判满门抄斩，江家流放，再到江家回京，这一年经历太多太多事情了。 夏氏轻叹一声，揉了揉眉心便让人备礼物去了。 杨家和温家，还有老宅都送了鹿鹿的生辰贺礼，总要回份薄礼的。 老宅倒是让她惊讶，不过想想，必然是老爷子备下的。 江家旁的人，当年鹿鹿出生后他们便有意识遗忘鹿鹿，更何况她的生辰礼物。 出门时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虽说不热，倒也怕她闷得慌。 丝毫没发现，窗户旁明明没有风，铃铛却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 江怀鹿神魂出窍时，脑子依然晕乎乎的，想要穿墙而过。 一脑袋撞在门上。 哐当一声，最后爬窗户跑了。 出了大门，身形摇摇晃悠的往前走。踏出一步，身形便在百步开外。踏出一步，又到了城门口。 小姑娘面色潮红，头上的小揪揪软趴趴的倒在脑袋上。 此刻已经到了傍晚，小姑娘迷瞪瞪的往城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嘀咕，我灯笼呢，我灯笼呢。 小小的身影一不留神便穿过了迷雾宗林。 迷雾宗林如今被纳入救世殿范畴，昨夜诛杀亡魂无数，待她清醒时只怕又能往外扩张。 只不过，此刻的她还是个小醉猫。 以前让人畏惧的迷雾宗林，反倒成了和平安宁的象征。以此为界，迷雾宗林外依稀还能瞧见邪祟，但跨过迷雾宗林那条分界线，便是救世殿保护范围。 此刻小小的她，一脚便踏出了迷雾宗林。 乐文 第364章 喝多了的救世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阴魂自然也是如此。 每个地方的邪祟都是抱团的，若是随意踏进别人的地界，也会引起争夺。 以前迷雾宗林让人畏惧，百姓自然便远离不肯靠近。 但如今不同了，救世殿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周遭百姓自然都往迷雾宗林靠近，甚至还有一些百姓远道而来去救世殿请门神，贴在自家门上，便能免除邪祟入侵。 迷雾宗林外的邪祟，自然恨得牙根痒痒，却半点不敢跃进雷池。 如今天色将黑，便瞧见个唇红齿白胖乎乎的小姑娘晃悠悠出了迷雾宗林，简直像在夜里发光似的。 又白又嫩，浑身的血液充斥着异香。 只不过，这看着像人，看着又像早夭的鬼魂，倒是让周遭邪祟犹豫。 此刻天色已经尽数黑了下来。 “没有灯笼，好黑呀……”鹿鹿嘴里嘀咕，眼神不大清明的样子。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满是欲望的看着她。 甚至还有邪祟流起了哈喇子。 滴答滴答的声音，似乎还有些粘稠。 鼻翼间微微有腐烂的味道。 “没灯笼没灯笼呢……”小姑娘委屈极了，赤着脚摸黑走在小路上，一个灯笼都没有。 突的，远处好似出现了一丝光明。 江怀鹿微微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竟是个佝偻着腰的婆婆。 婆婆走路的速度似乎有些快，一眨眼，便走到她跟前。 手中提着点灯笼，灯笼大多四周为红色，但这灯笼却素白素白的，还有个字。 “小娃子，可认识这灯笼？”婆婆声音干哑，时不时还呵呵笑两声，鸡皮鹤发，老的不像样子。 小姑娘迷茫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她虽然过目不忘，可她真的不爱看书。 那婆婆顿了顿，又将灯笼转了个方向，指着上面大大的奠字，凑到她身边阴恻恻的问她：“这个字可认识？” 小姑娘却是嫌恶的撇开脑袋。 “我才几岁，我才不想认字。讨厌！陆哥哥说了，几岁，正是游玩的时候，丧心病狂的竟然想要我认字！”小姑娘厌恶极了。 “你离我远一点，臭的很。你多久没洗澡了，你多久没刷牙了？你口臭你闻不到吗？”恶心的她连连退了好几步，那股腐臭的味道让她嫌恶。 好似什么肉烂掉了的味道。 婆婆气得身子颤抖，却是死死的对着自己的眼睛抓了一把。 “小娃子，你替我看看，我什么东西掉……吧唧。” 小娃子一脚踩了过去，直接踩爆。 “反正不是我的。”小娃子自顾自往前走，丝毫没看身后。没看那婆婆空旷的眼睛直流血，眼珠子被她踩得稀巴烂。 婆婆面露凶光，四周却传来咆哮声。 那婆子只得按捺住怒意，快步追了上去。 “小娃子，你可是走丢了？不如先去我们村子住一宿？我们村是远近闻名的大村，叫乱岗村。不如去村里歇一歇。”婆子没了眼珠子，脚步踉跄的跟在她身后。 心中思索着，这么大孩子只怕是刚死不久。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孤魂野鬼一般在外游荡。 这般大孩子，除了孤儿，大多是葬在祖坟周围。被先人护佑的。 乐文 第365章 捡个人头做灯笼 有先人护佑的魂魄，一般不会流落在外。 但许多早夭的孩子压根不知自己身死，自然便在外晃荡。 更何况，这个娃子好香啊。 浑身都好香啊。 她的血液她的全身仿佛都充斥着一股异香，异香扑鼻，她在身后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浑身不像是亡魂一般身子青色，她竟是全身瓷白如雪，这般孩子，皆是爹娘有大功德的啊。 天生玉骨，真难得。 吃一口能增长不知多少修为。 婆子朝着黑暗中瞥了一眼，到时候自己可要多吃一口。 “咱们乱岗村可热闹了，娃子你小心些……”婆子领着江怀鹿越发往隐僻地方走，四周黑暗无光，连月亮都躲了起来。 婆子高兴地直咧嘴，日月无光，可不是干坏事的时候。 她哪里知道，这是老天都忍不得多看她凄惨的模样。 救世殿本就凶残，更何况喝多了的救世主。 耳边阴风阵阵，这里是除了迷雾宗林外最大的阴魂窝点。 也是四周出了名的乱葬岗，四处都是无主的孤坟。 “你瞧，那是我家，娃子。”婆婆不知领着江怀鹿走了多远，指着不远处一个小山包。 山包孤零零的并不大，但位置高，处在山腰上，但凡有人靠近乱葬岗便能被她发现。 这也是‘村子’的引路人。 本以为会瞧见娃子惊慌失措的神情，本以为会瞧见恐惧的叫声。 哪知她嫌弃的看了一眼：“还没我家陆哥哥的大呢。真寒酸，好穷啊。”好穷啊。 恍如魔音穿耳。 婆子几乎绷不住悲伤差点哭出来。 四周都是浓密又肆意生长的杂草，江怀鹿走在其中，连脑袋顶都看不见。 穿过阴暗的小道，入目便是一片光秃秃的坟墓群。 高低起伏的坟包，遍布整个事业。 乌鸦在天空嚎叫，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 蹬蹬蹬…… 好似什么东西不小心滚到了她脚下，触碰到了她的脚丫子。 婆子扫了眼坐在坟包上的阴魂，这是个无头鬼，此刻将脑子人扔到了江怀鹿的脚边。 阴魂都有个恶习，极其喜欢听见众人恐惧的尖叫声。 婆子抬手拍了拍江怀鹿肩膀。 “娃子，看看你脚下是什么东西？”婆子神色恶劣，眼神紧紧都盯着江怀鹿。 它们这一片邪祟众多，未免分货不均，便是她回回将人骗来，极尽虐待，直到充满恐惧和惊骇为止。 此刻那无头鬼将脑袋抛到小娃子脚下，便是第一轮。 小娃子站在乱葬岗入口，大眼迷糊，低头看了一眼。 想像中的恐惧没有出现。 尖叫没有出现。 她咦了一声，然后蹲下身子，看着那满是献血的脑袋。 上面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江怀鹿咧嘴一笑，露出了少颗牙的嘴。 伸手便将地上那颗脑袋的辫子扎起来，又在地上抓了两块尖锐的石头，塞进眼睛里。 塞不进便使劲砸，砸进去为止。 “运气真好呀，捡到个红灯笼。就是有两个窟窿，堵起来就好了。”笑得一脸憨态。 站起身皱了皱眉“没有火，还没点火呢……” 那无头鬼悚然一惊！ 今儿，有种不祥的预感！ 乐文 第366章 鹿鹿也是有脾气的 “我的红灯笼比你的好看。”小姑娘指着惨白的灯笼。 说完，便笑嘻嘻的提着脑袋上前。 “婆婆我借个火。我这灯笼喜庆一点。”说完，便将那血红的脑袋放进了白灯笼里，那婆子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一声尖锐的刺耳的尖叫。 响彻整个乱葬岗。 那脑袋一放进去，便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江怀鹿垫着脚将灯笼提起来，抓着长辫子，找了根棍子捆在山头。 印着红通通的火光，耳边是刺耳的尖叫，小姑娘笑的无辜极了。 “这样更喜庆。婆婆，你这灯笼没有我的好看，你看，我这上面还有山水画呢。”指着那两个血窟窿流出的血泪。 “婆婆，你们村子里人真多，好热闹呀。”小姑娘率先走在婆子前头，婆子肩膀轻轻哆嗦，僵硬的扭头去看边上无头鬼。 已经颤抖着倒在地上不住抽搐了。 心头微有些发寒。 踉踉跄跄的跟上去，此刻入了乱葬岗，那坟包满地都是。 地上不少墓碑已经断裂，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此刻正是中元节的最后一个时辰。 不少阴魂站在坟包上显现了身形。 满是阴冷的看着她。 月色下，白皙软萌的江怀鹿走在乱葬岗，就像个外卖似的。 小姑娘却是提着人头灯笼，东看看西摸摸，小嘴巴拉巴拉的。 “婆婆，你们村里几口人呀？平日里可吃的饱，穿的暖，可过的舒心？若是有什么意见，可要及时告诉鹿鹿啊。”小家伙嘟囔着，天下那么大，邪祟那么多，她哪里管得过来呀。 时不时来慰问几句也能了解情况。 婆子一边走，脸上的碎肉扑簌扑簌便往下掉。 “房子可还牢固？后人可来上香？哎，我倒是忽略了你们，毕竟鹿鹿太小了，等我抽空便……”江怀鹿叹了口气，坐在其中一个坟头上碎碎念。 身后站着个吃了无数生人的恶鬼，也唯独只有他的坟墓占地极广，墓碑还笔直的立在上头。 墓碑上还有几个血手印，大概是后人留下的。 “这迷雾宗林拿它无可奈何，连这送上门来的点心还不允许尝一尝了？” “你们怎么分老子管不着，但这头一口，却是该我吃的！”恶鬼的声音几乎让江怀鹿耳朵生疼，刚一转头，便与那蹲下的恶鬼面对面。 鼻尖对上了鼻尖。 四周阴测测的，众阴魂虽有不甘，但却也不敢忤逆。 只以为要听见那丫头响彻震天的叫声。 却见她平静的看向恶鬼。 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变得郑重又严肃：“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 那恶鬼被她平静的模样所激怒，黑漆漆的夜里，那恶鬼腐烂的双手直直的朝着江怀鹿而来。 吧唧…… 小姑娘手一挥，恶鬼双手齐刷刷斩断。 明明可再生的双手，竟是直接化作飞灰，半点痕迹不留。 整个乱葬岗，霎时平静下来。 连风，都静止下来。 呆呆的看着那误入其中的孩子。 奶萌奶萌的小娃子眼底满是怒意，双手叉腰：“鹿鹿是有脾气的。你们再如此，鹿鹿要生气了。” 乐文 第367章 误入邪祟窝的真克星 婆子双腿哆嗦，脸上的腐肉都吓得不敢再掉。 深怕惊着了那小煞星。 周遭的鬼祟眼神都快将她诛杀，她到底是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你，你，你们都给我出来。一个个躲家里做什么？” 小姑娘素手一指，那坟堆里便被拉扯出一个阴魂。 阴魂战战兢兢，满是惊恐的看着她。 阴魂中有些硬茬子，可那小姑娘更是生猛。当着众人的面，摇摇晃悠的走到坟堆前，扒拉在坟头上，赤手空拳将阴魂拖了出来。 大晚上的，小醉鬼面前愣是站了一排白衣女鬼，她还按着性别分了类。 婆子几乎被众邪祟的眼神杀死，无辜又恐惧的摇着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啊。 太邪门也太惊悚了。 称霸乱葬岗的恶鬼，竟是被她团成了个墩子。 扔在地上，正好够她坐下的大小。 无头鬼成了她的灯笼。 还有个剥皮鬼，素日里遇见生人，最是喜欢剥下那层皮赠给生人，直到吓死过去为止。 如今，剥下来的皮她当了脚垫。 方才还阴风阵阵的乱葬岗，一瞬间全都消停下来了。 所有邪祟惊悚的站在底下，看着那小人儿训话。 一副喝多了的模样。 “一年家中烧多少钱来？烧多少衣裳啊？日子过的怎么样？”江怀鹿一个个问，被问话者惊恐的看着她迷离的双眼，似乎她不甚清醒。 有的回答不上来她也不逼问，只问吃过人吗？ 吃过的，站一边。 没吃过的站另一边。 问完后又开始闹腾了，非要去各家家访。这个棺材躺一躺，那个棺材闹一闹，整个乱葬岗都因着她热闹起来。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直折腾的那群阴魂苦着脸跪在地上。 “天色晚了，您该回去了吧？” “您家中该着急了。您看着这中元夜都快过去了。” 一群不可一世的邪祟，万恶不赦的邪祟，竟是被气的痛哭流涕。你家访也就罢了，你了解情况也就罢了，你说要带点纪念品什么意思？ 这个的头盖骨好看，要拿回去插花。 那个的手指骨好看，想带走串成项链。 “我我我不走，你们村里真热闹呀。嗝……”一群邪祟跪在地上直后悔，请神容易送神难啊，这特么怎么就不走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肚子跟个无底洞似的，各家珍藏的贡品全都进了她的肚子。 “不热闹不热闹。”众阴魂脑袋都不敢抬。 这谁家的小邪祟跑出来黑吃黑啊，竟然还装无辜装柔弱，太过分了嘤嘤嘤。 “嗝……你们，你们不能吃人哦，吃人的话，我就会将……你，你，你……你们……”迷糊的小姑娘站在那群吃了人的厉鬼身旁，手指轻点，点一个，散一个，点一个散一个。 看的身后那群还未开过荤，或许也是没机会开荤的阴魂浑身直冒寒意。 “我就会将，你们送上路哟。”话说完，也被她点的一个不剩。 整个乱葬岗死一般的寂静。 这次，他们大概是闯祸了。 闯大祸了。 乐文 第368章 大邪祟家的小祖宗 完了完了闯大祸了。 它们大概这次踢到了铁板。 虽然这铁板看起来极其软萌又好拿捏。 但却是烫嘴吧，还送不走。 江怀鹿也不知折腾了多久，趁着这股酒劲儿愣是逼的那群阴魂冒死去迷雾宗林边缘求救世殿的阴差庇护。 一群伤人的邪祟，竟是被逼的求死对头庇护，这是多大的悲剧啊。 楚凉赶来时，便瞧见那小娃娃正指挥着一群阴魂跪在地上连成一条直线，她在背上晃悠悠的踩着走来走去。 “我，我我要过桥。别让我掉水里了啊，我要过桥，我要肥家。” “这桥怎么在晃咧，是不是要用追魂钉刺一下才行啊。”嘀嘀咕咕念完，那‘桥’晃得更厉害了。 楚凉瞧见她这般孩子气，竟是怔了一下。 “求日游神大人救命啊。这不知谁家小祖宗跑出来了，折腾的咱们乱葬岗苦不堪言。又是训又是问话，求您将人带走吧。是不是谁家的祖宗丢了啊？求将她管一管，别让她出来祸害阴魂啊。咱们虽是阴魂，可还未伤过人，吃过人啊。”一群阴魂哭的血泪直流。 如今便是按着脑袋让它们吃，它们也不敢啊。 “呜呜呜她还按着咱们的脑袋，要跟咱们拜把子。咱们不肯拜，她就将咱的脑袋掰下来扔地上，说要跟咱做兄弟。非要我们认她做老大。” “强者为王，认她做老大，年纪也不是问题。可她这般这般凶悍，咱们与她拜了把子，岂不是占她便宜。也怕她将来寻仇，还怕她府上长辈来生事啊。”太难啊，尼玛，这是谁家养出来的祖宗啊。 太凶残了。 这尼玛太吓人啊。 压根不讲道理的，也没半点情面讲。 一个不如意，手一拍就拍死一个，手一碰就魂飞魄散。 这哪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小娃子，这特么是阴魂搅碎机。 只怕是成了精的万年大邪祟，故意变成四五岁模样出来黑吃黑，但都不敢说出口。 太吓人了。 楚凉眼皮子直跳，倒是不好直说这是救世主本主了。 “我陆哥哥咧，我陆哥哥咧，我陆哥哥怎么又找不到了咧，你们是不是将他藏起来了？”小娃子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楚凉只得连哄带骗的花了三只猪肘子才将人骗下来。 楚凉轻咳一声，故作严肃的牵起小主子。 “既然答应了她不伤人，便遵守诺言。不然，以她的能力，天涯海角也能将其诛杀。” “还记得前些日子在阴间引起轩然大波的邪祟么？那，是她的哥哥。”说完便牵着江怀鹿没了踪迹。 乱葬岗的阴魂吓懵了。 “他说的，是前些日子被天下邪祟争相追捧的那一个吗？凶残又嗜血成性那位？”如今地府失衡，那一位便是天下邪祟苦苦追寻的阴间复苏的希望。 但听说那位只是生魂出窍，还未断绝生机。 如今生魂归位，天下邪祟都在寻他呢。 “难怪了，大邪祟家养的小祖宗，能不凶残么。咱们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将这一位拐回来了，若是让她家大邪祟知晓，只怕全都要完。” 一夜间，整个乱葬岗空了。 乐文 第369章 小鹿鹿的心虚 楚凉走到江家门外。 便是门神方将军下来将她抱了回去。 楚凉还未死，太过张扬，如今江家还没有自保之力，他不敢让鹿鹿长在危险之下。 谁家主子竟是还要抱的呀。 楚凉不由失笑，这才转身回了救世殿。 第二日一早，江怀鹿醒来时便瞧见夏氏满脸惊悚的看着她。 “鹿鹿，咱们江家可能得罪人了。你这段时日可要小心一些。”夏氏声音都在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小姑娘满脸迷茫，不知道为啥，感觉睡了一觉更累了。 好像爬了一整夜山似的。 “怎么了娘亲？”鹿鹿声音也沙哑，可也未曾风寒，像是扯着喉咙说了太久话，伤了喉咙似的。 “咱家被人报复了啊。你哥哥一大早便去衙门请人来查了。城主府也送了人过来慰问。”夏氏赶紧给鹿鹿穿好衣裳洗漱。 一路上夏氏都心神不宁，细数是自己得罪了人还是江家老宅得罪了人。手机\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阅读 亦或是知晓自己能回京，有人起了心思？ 走到大门前，江怀鹿突的啊了一声。 “怎么了鹿鹿？可是吓着了？都怪娘，一着急竟是将你也带来了。”夏氏一拍脑门，急忙让桃枝将她送侧门送去书院。 江怀鹿却是满脸心虚，半点没有反抗。 桃枝谨慎道：“姑娘，公子请了几个同僚每日接送你回府，你可不许闹腾呀。陆公子如今不在身边，总得找人护着你才行。以后公子得空便公子陪你，公子没空便同僚陪你。” “今儿一早起来，江家门口摆着死人的头盖骨，还有十个手指骨。方才奴婢远远瞧了一眼，竟是还有枯草一样的死人头发什么的，可吓人了。” “夫人都给当场吓哭了。” “还是公子赶来将一切收敛起来，这会才急忙请人查去了。” 桃枝一脸严肃，神色间隐约露出几分恐惧。 江怀鹿裂了咧嘴，眼睛心虚的左顾右盼：“我娘，真哭啦？” 桃枝一拍胸口：“哭啦，我都瞧见了。真哭了。也是，夫人一个和离的女人，本就受世人指指点点。好不容易日子过的好了些，只怕是招人嫉恨了。” 江怀鹿抿着唇，陆姜哥哥不在身边她又闯祸了。 哎…… 许是心虚许是一夜辛苦，小家伙一整天都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 下学后，杨巅峰贼兮兮的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鹿鹿你别担心，我爹亲自派人查去了。对了，我那表哥，是不是又给你送古籍了？”昨儿还因为偷了外祖父的古籍回去挨了一顿胖揍呢。 死活不愿说出古籍去哪里了。 只说绝对没埋没那本书。 小怀鹿脸色更差了：“你回去转告你表哥，他是不是嫉恨我上次让他出丑啊？他为何处处为难我，我好不容易写完夫子留下的课业，娘还要逼着我看他送的书。他是不是为难我呀？” 他到底哪里产生的错觉，我是那等勤学好问之人呀。 “他若看我不顺眼，他告诉我，我改还不好吗？不要报复我了。”鹿鹿憋着一包泪。 尼玛，天天送搜罗来的书，她一双手都快写肿了。 娘亲天天监督她。 乐文 第370章 背锅侠源氏 杨巅峰惊诧的看着她。 “你觉得，他在报复你？”杨小少爷惊呆了。他都担心鹿鹿还未长大便被表哥哄得倾心呢。 江怀鹿狐疑极了：“他不是报复我？” “那为何回回给我送书籍？送临摹本？” 杨巅峰没吭声，我那表哥嗜书如命，见你聪颖，还是老天爷往嘴里赛饭吃。大概产生了错觉，以为你很好学？ “他今早还写诗给我呢，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说气不气？”江怀鹿气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杨巅峰顿时正经几分，眉头猛地一皱：“他什么意思，竟是还给你写这般诗。真是胡闹，鹿鹿还是个孩子呢！”杨巅峰心下不喜，他虽只有八岁，但世家长大的孩子哪里不懂这些。 但鹿鹿才四五岁，心性更是单纯干净。 饶是亲表哥，杨巅峰都生出不悦。 鹿鹿生的可爱，心生喜欢很正常。他也喜欢鹿鹿呢，可若真将一切捅开，可就伤了鹿鹿了。 女子名单大过天，且也不利于鹿鹿成长。 “你也觉得他胡闹吧？我也觉得。太过分了，不就是进书院那一次打击了他一回嘛，竟是如此记仇。整天送书，折磨我就算了。还讽刺我胖呢，我哪胖呢？”江怀鹿也很生气。 还是陆哥哥好哇，从不嫌弃她的肚肚。 杨巅峰啊了一声，呆呆的看着她。 “什么胖？”不是，他不是表明倾慕的心思么？ “窈窕淑女啊，他讽刺我胖呢。我就知道，那小子看着焉儿坏焉儿坏，陆哥哥果然说的没错，读书人就是心眼子多。”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的，杨巅峰都看呆了。 “你这么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杨巅峰快吓死了，他还以为表哥成功了呢。 毕竟他那表哥皮相确实生的完美。 除了陆哥哥，他极少见到这般好看之人。 “那还能因为什么，他都讽刺我胖了，我就不喜欢他！我陆哥哥说了，鹿鹿一点也不胖。鹿鹿若是胖了，我只要找个比我更胖的夫君，就显得我瘦了。”江怀鹿美滋滋的，陆哥哥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好哥哥。 吾，她的怀安哥哥也好。 勉强，并列第一吧。 杨巅峰不知该说什么好，也是了，这丫头都还未开窍呢。 世家孩子懂事早，不说别的，他五岁时反正知道侍妾，心仪什么意思的。 “不提他了，鹿鹿，我爹查过了，只怕给你家塞死人骨头的是老宅人呢。” “还记得你那二婶吗？好像是叫源氏吧？” “大皇子走那日，他跟前有个蒙面的女子，那日见过源氏。后来源氏便神神叨叨的，我爹查出来，她每日都会来你家门口念什么东西。” “一审啊，竟然说鹿鹿你原本该早夭的命格，如今还活蹦乱跳，是被邪祟上身。说你不是原本的鹿鹿。” “是你挡了江家的气运，只要你走回原本的道路，江家也不会如此凄凉。” “虽然没查到她什么时候放的骨头，但肯定是她没跑了。给她拖进狱里打了板子，这会扔回去了呢。” 杨巅峰还以为鹿鹿会愤怒和难过，本想劝一劝。 倒不曾想这家伙好似松了口气。 鹿鹿：总算有人顶锅，感谢！ 第371章 回京的圣旨 江怀鹿回来时夏氏正在屋内骂娘。 “就该多打些板子，太不是东西了。以前在府上我好歹帮衬她不少，她竟是这般对待鹿鹿。” “往家门口送死尸骨头这种事也能干出来。枉她还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女子，不知的还以为是无知泼妇。”夏氏一张脸都快绿了。 任谁一大早瞧见一堆死人骨头，都欢喜不到哪里去。 江怀鹿缩在门口，背着小书包：“没有陆哥哥保护，鹿鹿好危险。”哎…… 陆哥哥每日陪伴在她身边，如今当真不习惯。 仅有的安慰，便是拿陆哥哥临别时赠的石头多砸两个核桃。 方不辜负陆哥哥心意。 江怀安站在堂前，少年眉宇微凝，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倒衬的身形俊朗。 “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她信了道人传言，日日做法诅咒鹿鹿，这事她能干出来。但若说她挖死人骨头，我觉得她没那么大胆子和魄力。”江怀萦以前便神神叨叨的，也许给源氏透露了几句，兴许也有可能。 夏氏脸色更阴沉几分。 “她们就是见不得鹿鹿好，以前鹿鹿痴傻，她便时常在我面前得意江怀萦的聪慧。如今鹿鹿大好，整天就知道说鹿鹿撞邪了。”夏氏紧抿着唇，正要说什么，便见江怀安对着她微微使了个眼色。 两人朝身后看去。 鹿鹿背着小书包，正小心翼翼的进门。 夏氏两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夏氏急忙上去接过她的小书包：“鹿鹿累着了吧？今儿天气闷热，当心中暑。娘让人在水井里冻了些甜汤，快去喝一碗吧。可不许喝多了，你个小馋猫。” 勾了下鹿鹿的鼻子。 小怀鹿这才笑着勾着母亲的脸颊亲了一口。 “鹿鹿谢谢娘亲……”清脆悦耳的声音还带着稚气，说完便蹦蹦跳跳的跑了。 直到鹿鹿走远，夏氏才轻叹了口气。 “不管她是不是我的鹿鹿，我依然将她当做我的孩子。”以前鹿鹿的眼神浑浊，从来没有清明的时候。 直到菜市口砍头时，鹿鹿那双眸子陡然清明起来。 看向她是满满的孺慕和依赖之情，那一刻夏氏便知道。 她心中的女儿，就该是那样。 柔软，贴心，又需要她的保护。 江怀安轻笑一声：“我亦如此。”不管她是不是鹿鹿，如今，她都是我江怀安的妹妹。 那个胆小怕事，天赋卓越却又极其懒散的妹妹。 是的，在她们心中，鹿鹿就是个胆小又机灵的小姑娘。 ………… 自从陆怀姜走后，荒都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绷。 反倒是救世殿的香火越发鼎盛，无数外地人穿过迷雾宗林过来上香祈祷。以前的遗失之地，如今竟成了香饽饽。 外界一直等着救世殿的扩张，等了一个多月竟是半点消息也无。 难道是需要什么契机？ 天下都在思索，外面的邪祟也是防备万分。 终是在九月的某一天。 京城突然传来了消息。 那一日内城众人辗转难眠，坐立难安。不少人站在墙头翘首以盼，等着京城的消息。 终是等了一天一夜，再傍晚时，京城的圣旨到了。 第372章 大赦天下 京城来的队伍浩浩荡荡来了荒都。 荒都大开城门，外城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内城那些平日里难以得见的贵人纷纷跪倒在街道前。 夏氏站在门前不住的抹泪。 “我还以为回不去了。前些日子你们外祖父来了书信，说是大皇子以大赦天下好几次请旨，陛下都含糊了过去。” 以前迷雾宗林有鬼祟做恶，压根没人能穿过。 如今迷雾宗林光明万丈，早就被救世殿清剿了个干干净净。 夏家的书信立马到了。 夏氏看的直落泪，又是愧疚又是悔恨，只盼能早日回京孝顺爹娘。 “直到……太子殿下苏醒。”夏氏想起当时自己看到信上的消息时，差点厥过去。 本以为回宫无望，荒都沉寂了好一段时日，那几日城中四处都有人借酒浇愁。 不曾想，圣旨竟是依然来了。 众人目视着圣旨入了城主府，夏氏早就收拾妥当，拉着鹿鹿江怀安便往杨家走去。门房早已认识三人，令牌都不需要便入了内。 杨家人早已焚香沐浴更衣，侯在正院。 夏氏跪在院门外，江怀鹿盘着腿坐在地上横竖也无人在意。 穿着一身宦官服饰的太监四下扫了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而这宦官，谁都听过他的名字。 陆臣，乃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宦官。 甚至被殿下赐予陆姓，表示重用。 明明是大皇子用来拉拢罪臣的机会，却是陆臣来了。太子跟前之人。 这就令人深思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荒都救世殿名扬千里，拯救世人于水火，此乃天下大善。恰逢怀姜殿下昏迷数月清醒，乃是天下幸运……” 陆臣浩浩荡荡念了一长串，跪的众人腿脚发麻才隐隐听懂。 大皇子久请不下来的圣旨，殿下苏醒就出来了。 任谁都明白，只怕这是得了太子殿下首肯的。之前还以为殿下苏醒便没了希望的罪臣，几乎喜极而泣。 说好的林贵妃有喜大赦天下，也变成了庆贺天下苏醒。 众人心下隐隐明白，但凡陆怀姜活着一日，这皇宫，这京城，这天下，就还是他陆怀姜的。 他陆怀姜不醒，陛下连个圣旨都没敢出。 陆臣眉眼露出几分傲气，那倒不是陛下不敢出。而是玉玺，早在几年前就是殿下保管。陛下啊，他没有玉玺盖章呢。 陆臣眉宇又露出几分惆怅。 那玉玺也不知被殿下藏哪里去了，只说很快会归位。好在以前备下了不少盖了印章的空白旨意，不然荒都这一遭怕成不了。 大太监宣读完毕，便道：“领旨谢恩吧。咱们殿下宅心仁厚，不忍各位老臣在荒都荒废一生。特意请旨大赦天下。其中有几位老臣甚至还官复原职，还望众位记住殿下恩情。” 太监声音尖利，眉眼高傲，杨城主爬起来双手郑重的接过圣旨请到了香案处。 夏氏跪在边缘，紧紧的攥着一双儿女的手。 眼中大滴眼泪落下。 那蛇蝎心肠，残暴无度的暴君，竟然同意大赦天下了！ 上天有眼，皇恩浩荡啊。 江怀鹿却狐疑的摸着耳朵，耳朵发烫发红，总感觉有人在念叨我！ 乐文 第373章 猜测太子用意 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荒都沸腾了。 平民百姓直白多了，只要拥有良民户籍，将来儿孙便有望了。 众人跪在地上皆是感念太子殿下仁善。 内城众人惊喜之余更多的却是夹杂着恐惧和狐疑。 内城大半臣子都是当初得罪了太子殿下被流放之人，如今殿下竟是不计前嫌大赦天下。甚至还将一部分老臣官复原职。 这特么，殿下是中邪了吧。 当日，杨家便设宴款待大太监。这可是殿下跟前的红人，想必是知晓什么的。 大太监眉眼有些尖酸刻薄之相，当年众臣被流放，他可没趾高气昂。 如今陆怀姜昏迷八个月，大皇子党羽没少折腾他，他也被磨平了不少棱角。 但太子苏醒，便是他的倚仗。 此刻他被众位臣子敬着酒，陆臣当真是有些醉了。 就在温老爷再次不留痕迹的打探时。 大太监竟是醉眼惺忪道：“别说你们，奴才都，有些看不懂殿下啊……殿下到底经历了什么啊”殿下这一回苏醒，似乎有些不大正常了。 说完便倒在长桌上。 众人面面相觑，连江阁老都被众人请了来。 江阁老年事已高，即便是官复原职只怕也撑不住多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还能有比流放更差的时候吗？” “只要能将这一族带回京城，我便功德圆满了。”江阁老深深的叹了口气，流放一遭，即便是官复原职，江家也回不到从前了。 众人深以为然，他们想要盼望的回京既然已成。 想这般多也是无用，不如早做回京准备。 宴会早早地散了。 江阁老从宴会回来，不曾理会等候在老宅的两个儿子。反倒让车夫驱车去了江怀安家。 江怀安三人正吃了晚膳，夏氏早已将东西收拾妥当。 “祖父。”江怀安出来时便瞧见佝偻着腰好似老了很多的江老爷子。 江怀安行了一礼，老爷子赶紧扶起了他。 “怀安啊，祖父终于心安了啊。自从流放后，我便一日日想着，也许我错了，也许老头子早该像太子低头。”老爷子语气悠长，慢吞吞的。 “我害了江家满门。我若不看着江家回到京城，此生难以心安。我愧对江家列祖列宗，愧对子孙后代。”老爷子喝了些酒，一时间大概是悲喜交加。 “好在终于有机会了。祖父啊，就算死了也能对得起先辈。” “祖父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替江家撑几日。你爹，和老二都不是这块料，你不愿回江家也就罢了。但祖父希望你看在老头子的份上，替江家扬名，替江家撑起一片天。”江阁老老泪纵横，这一年他深怕自己熬不过去，江家就这样了。 如今，他就算马上闭了眼也甘愿。 江怀安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知何时鹿鹿已经到了他的身旁，拉着他的手。 “祖父，您放心。怀安即便是回了京，也不会和母亲入夏家族谱。怀安会将户籍重迁，迁到东郡老宅。那里是祖父的老宅，将来户籍上便是祖父和孙儿了。”江怀安低声道。 乐文 第374章 交代后事 老爷子两鬓斑白，此刻脊背已经直不起来，听得此话高兴地直落泪。 儿子盼不上，好歹孙儿还是争气的。 他江家总算能有后了。 两个儿子，江阁老但凡想起便忍不住叹气。 慈母多败儿，两个孩子非但不能相互扶持，反倒是相互算计，哪里像是亲兄弟啊。 如今江家四分五裂，他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好，好，好孩子。祖父就算死了，也能笑着下黄泉了。”江阁老不由笑着道，江怀安眉头一皱急忙道：“祖父您说什么呢，您要长命百岁呢。到时候回了京，您可还是一呼百应的阁老。” “只要回了京，请几个御医看看，替祖父调养身子，将养着总会好的。”江怀安有些担忧。 祖父往常看着身子骨还硬朗，可自从今日圣旨下来，他便好似失了那口气似的。 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你啊，不必担忧祖父。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老爷子却是看的开。 有孙儿替他延续江家，怀安又是个少有的聪慧孩子，江家有希望。 “鹿鹿，你啊，素来胆小，又柔柔弱弱的，回了京可要跟着娘亲和哥哥。不许让旁人欺负了去，你可明白？” “祖父亏欠你了啊，小家伙。你受了不少委屈呢。”老爷子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怜爱和疼惜。 这么好的小孙女，以前为何会听了老婆子的话，忽视这个孩子呢。 瞧着那双眸子通透明亮，比起二房那群心思狡诈之人，不知多可爱。 “祖父，鹿鹿没有那么胆小。也没有那么柔弱的。”小家伙挺起胸口。 “哼，就是祖父你，都是归鹿鹿管。没人敢欺负鹿鹿。”小家伙别提多傲娇了。 老爷子被逗得发笑，夏氏瞧见子孙三人聊的愉快，干脆又摆了些瓜果点心让他们在院中略微坐了坐。 直到老宅来人接，老爷子才甚是满足的眯了眸子。 这才是天伦之乐啊。 来接人的是傅氏，傅氏穿的干干净净不卑不亢，见了夏氏也不矫揉造作。 反倒是爽朗不已。 “爹，玉白来让我接您回去了。五日后要启程归京，一家子都盼着您回来庆祝呢。”傅氏笑眯眯的，老爷子看着她定了定，随即轻轻晃了晃头。 江怀安很明显的听得他低声说了一句：“他不配啊。”他不配拥有这两位夫人啊。 夏氏一腔真心喂了狗，还生了两个如此聪慧的孩子。 傅氏薄情寡性但手段能制住江家，这两人但凡遇到个良人，都该是幸福团圆的一家。 傅氏对着夏氏点了点头，也没叫姐姐恶心她。 扶着老爷子便往门外走去。 “你们啊，照顾好自己。”江阁老声音有些飘忽。 鹿鹿躺在摇摇椅上看着祖父渐行渐远的身影眯着眸子道：“祖父，咱们还会见的。”说完也不等老爷子回答便回屋睡去了。 江怀安却是垂着眸，神色隐约有些担忧。 “祖父让我有些不安。”江怀安心间压着一口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祖父今日好像在交代后事似的。 乐文 第375章 撒手人寰 江怀安抬手抚着心口。 明明该是畅快的一日，偏生心间沉甸甸的疼。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夏氏见他脸色白的吓人，急忙扶了他去屋里平躺着，让丫鬟打了热水给他擦拭身子。 “难道是中了暑热？今儿天气本就闷热，又大惊大怒，娘让人给你请大夫。”夏氏也被儿子吓了一跳。 “你祖父那里哪用得着你操心。如今江家都系在他身上，那群人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虽说江家官复原职，但江家没有老爷子，江玉白只怕回了京在朝堂上也混不开。 可不得将老爷子好好养着么。 江玉白听得此话脸色才好看几分。 “你啊是被老爷子吓着了，老爷子一心想要江家回京。他压力太大了。今儿陡然一松，那是内心没了担子呢。”夏氏劝着江怀安，但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安。 老爷子一直是为江家强撑着一口气，如今江家得了回京的旨意，只怕老爷子那口气猛然一松反而算不得好事。 夜晚，四下寂静。 江家老宅却突的点起了灯笼。 傅氏外衫都没来得及穿，跌跌撞撞的抓着衣裳往门外跑去。 “大夫，大夫，大夫快去看看我爹。”傅氏惊叫一声，抓着大夫便往老宅跑。 江玉白和江玉清两人惊慌的跪在老爷子床前，刘老太太却是动弹不得只不停的流眼泪，喉咙里嗬嗬的发出吼叫声。 “爹，爹，爹，你还不能走。儿子离不开你，江家离不开你啊。” “爹，咱们官复原职了，咱们又是幸福美满的一家，再有几日我们就启程回京了。爹……”江玉白白着脸跪在床前，床上的老爷子眼中难掩失望的看着他。 江玉清和源氏更是承受不住，马上就要回京了啊。 今儿晚上他们更是激动的落泪，这苦日子他们当真是过够了。 可此刻老爷子吃完饭便躺在床上起不来，他们哪里能接受。 这是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希望啊，若是老爷子没了，江家哪里还是从前的江家。全靠江玉白如何能撑得起诺大个江家？ “爹啊，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大夫进门，老爷子喉咙里慢慢的说出一句。 没多时，眼睛便开始涣散。 傅氏浑身发抖：“大夫，大夫，你快看看我爹……” 大夫坐在床前看了下老爷子眼睑，摸了下脉搏：“老爷子素日里只怕担子极重吧？今儿恐怕是大喜大悲下承受不住，反倒是松了口气，走了。”大夫看了眼崩溃的江家人。 他时常给老爷子诊治，其实他反倒觉得老爷子如今是心安了。 老爷子走时唇角微弯，一看便是心愿已了。 且这般年纪，也算是寿终正寝，是喜丧了。 这当真是含笑九泉。 江家上下一片哀嚎，没多时四周便点起了灯，前前后后都来帮忙。 即便是江家老太太不惹人喜，但江家是朝廷命官，还要官复原职。众人也乐意帮个忙。 傅氏擦了擦眼角：“快劳人去请江家两个孙辈，总要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乐文 第376章 死了归我管 源氏仿佛炸了一般：“请什么请，都已经不在江家族谱，他们来做什么？我家怀麟难道不是老爷子孙吗？” “他俩自甘堕落随着夏氏和离，现在老爷子都走了，咱家又不是没孙子。”源氏眉宇带着几分不悦。 傅氏瞥了一眼：“就是老爷子没了，这家也轮不到你做主。” “咋的了？你以为老爷子没了，老婆子又残了，这家就轮到你做主了？你可别忘了我才是大嫂，官复原职的，也只有我相公！”压根没理会源氏这个疯婆娘，扭头便差人传话去了。 奴仆来的很快，夏氏听得消息眼皮子直哆嗦。 慌忙穿了身素色衣裳，她如今不再是江家长媳，但也孕育过两个江家子孙。也合该送老爷子一程。 江怀安面色苍白，系腰带的手都在哆嗦。 跌跌撞撞的冲出家门：“鹿鹿呢？鹿鹿呢？”江怀安声音都在颤抖。 一转身，才发现鹿鹿早已换下了白日的天蓝色长裙。 穿了身白色裙子。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换好的，竟是早已站在门前等着了。 江家一行人强忍着哭意朝老宅赶去，倒是江怀鹿面色平静的很。 夏氏心里琢磨着，鹿鹿年纪小，只怕要承受不住。 “鹿鹿，想哭便哭吧，娘不说你。不要憋坏了。”夏氏擦了眼泪，将鹿鹿抱在怀里，自己倒是先呜呜的哭了起来。 鹿鹿砸吧砸吧嘴，倒也祖父很快会来找她报道。 马车到了老宅门前。 内城一些老臣已经遣人来江家帮忙了。 江家即将回朝，于情于理便是为了情面也得帮扶江家一把。 江家两个儿子呆呆的跪在棺木前，反倒是傅氏撑起了一切，爽利的将一切准备好。 请道士先生，买寿衣买棺材，时不时还要安顿各家送来帮忙或是慰问之人。 安排的井井有条。 “夏姐姐你来了？今儿妹妹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勿要见怪。实在是忙不开。那两位又是个废物，指望不上的东西。”傅氏指了指堂前两个穿着白衣的孝子。 夏氏拉了拉她的手，点了点头，这才带两个孩子去给老爷子磕头。 傅氏忙的脚不沾地，源氏却是以孩子离不开她为借口，不愿伸把手。 她怀中的江怀麟已经一岁多，早已能跑能跳，源氏为了躲避事务时常以她为借口。 “都怪我这麟儿粘人，老是要我抱。爹走了，我这眼睛都快哭瞎了，也不能做点事替他尽尽孝。”源氏见有人看来，急忙抬手拭泪。 她怀中孩子滴流滴流眨着眼睛：“我不想要抱……”因着还未长大，无法控制自己，竟是一边说一边流口水。 “凉凉非要抱……” 小娃子指着他娘，半点不客气。 源氏这脸瞬间一红。 伸手猛地捂住儿子的嘴，谄谄的点了点头：“小孩子胡说八道呢。”可瞧见众位来吊唁的宾客眼神，源氏头都快抬不起来。 放下孩子捂着脸便嘤嘤嘤的哭着跑了。 源氏不懂，真的不懂。 这个孩子是她千盼万盼来的，可刚出生她就隐隐有种感觉，这孩子不大喜欢她，总是针对她。 乐文 第377章 他那逆天的孙女 但凡吃奶，必定咬的血肉模糊。 但凡她抱着，必定拉的满身都是。 长大一些，会说话以后，即便是磕磕绊绊的说两句，也总能大庭广众下让她难堪。 可他还只是个一岁半孩子，还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拿命换来的，源氏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源氏哭着跑了出去，江怀麟却是满脸巴结的拉着江怀鹿的裙摆。 “姐姐……”脆生生的喊了声姐姐。 江怀鹿高傲的嗯了一声，小精怪嘛，她可是救世主，是有脸面的。 夏氏在门外时不时帮把手，傅氏好歹松了口气。 一直到天亮，夏氏才让人将脑袋一点点眼睛都睁不开的鹿鹿送回去。 “这里有我和你哥哥足够了，来看一眼祖父便是心意。祖父不会同你这个孩子计较的。快些回去睡一觉吧。还有几日也要回京城了。别熬坏了身子。”夏氏心疼女儿，急忙让侍卫送了鹿鹿回家。 回京之路，路途遥远，鹿鹿还是孩子本就不容易。 江怀麟眼巴巴的一副舍不得她的模样，眼睁睁看着她上了马车回府。 马车停下来时，江怀鹿便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瞥了一眼，便瞧见江家门外两个阴差带着个白衣老人正要入门。 耳边依稀听得：“你们怎知我孙儿竟是在这里住着？不用了不用了，阴差大人，小老儿已经了却心愿。” 江怀鹿听了半句，便直直的回了屋。 刚回到屋，便听得江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这是我孙女的闺房，不妥不妥。赶紧出去吧。” “孩子年纪小，受不了这森冷之气。你们别吓着孩子，孩子才几岁呢……” 话音刚落，便见阴差直直的跪着他那刚进门的孙女磕了个头。 “主子。” “主，主子？”江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不对啊，他明明是鬼魂，那小姑娘的眼神怎么好似能看见他的样子。 只见她踩在凳子上倒了两杯茶：“祖父，喝一杯吧。” 老爷子懵了。 他魂魄脱离身体时，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穿过那些吊唁的宾客。看着儿子在那哭嚎的。 但此刻鹿鹿…… “鹿鹿你能看见祖父？喝不了，祖父现在喝不了人间茶。”江阁老摆了摆手，一脸震惊。 哪知他眼中那软绵绵的小孙女，竟是眯着眸子一笑。 “鹿鹿说能喝，你就能喝。”端起杯子塞到他手中，他竟然真拿住了，还闻见了那股扑鼻的清香。 江阁老端着茶杯一脸恍惚。 不对不对，他好似忽略了什么。 江家那最不起眼的小孙女，好似不大对劲啊。 再低头看向站在一旁不敢动弹的阴差，心中有些恍惚。 便见他那小孙女手一摆：“你们拘魂去吧，我送祖父轮回。” “祖父，随我来。”往前一踏步，江阁老便站在了金殿中。 左右环视，他也随着众臣来过救世殿好几回，自然认得此处。 再看殿中，人人恭敬的日游神正立在右侧。 还有早已葬身沙场，以身殉国的方将军。 “方将军，你不是死了么？”江阁老话一说完，才想起自己也死了。 乐文 第378章 天大的后台 “我如今效忠于救世主，只愿陪她肃清邪祟，还人间安宁。”方将军对着江阁老点了点头。 突的，上方传来一声略显熟悉的声音。 “江阁老，祖宅东郡，年六十七，于四十年前为大周效力。两袖清风，为国为民……”江怀鹿站在中央，面前金册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江阁老跪在地上，只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此生功大于过，轮回，允。”说完，一道金光进入江阁老体内。 “江阁老，还不谢过救世主。如今地府失衡，天道崩坏，能得轮回之人极少极少。”方将军看着他，江阁老却是呆呆的看着殿前的小姑娘。 “江某何德何能啊。”江阁老深叹一声。 方将军笑而不语，谁让你有后台呢。 天大的后台呢。 “救……救……救世主？”声音干哑，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那上面坐着的可不是他江家那五岁的孙女儿。 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 江阁老喉咙几乎沙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联想起一切，救世主救世殿皆是她来荒都之后所发生，江阁老都快疯了。 外人所谓的神明，竟然就在他江家后宅。 江阁老依然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鹿鹿说的吗？晚上我们还会见的。”江怀鹿眯着眸子，她早已知晓祖父大限将至，一切皆有因果。 “如今你可安心了？”江怀鹿手中那块绿色的碧玺一甩一甩的，上下抛着玩儿。 江阁老感觉有些眼熟，但看不大真切。 “如今还有什么不安心呢。江家有你，还有什么不安心呢。江家祖坟冒青烟了啊。”江阁老欢喜的直咧嘴，外头那些人都笑话江怀安两个孩子离了江家。 他一直抑郁啊，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如今却是解了。 不管有没有夏氏，鹿鹿既然为救世殿之主，必定就不会属于江家。 不因为夏氏，也会因为别的脱离江家。 但如今她是怀安嫡亲的妹妹，与怀安亲如一人，将来怀安有所依靠，他安心了！ “我竟还担心你们回京后悔吃亏……”老爷子叹了口气，只怕吃亏的是京城啊。 任谁也想不到，这丫头才是救世之人。 “你年纪还小，便是在救世殿有再大的作为。在你还未长大之际，务必要谨小慎微，不要引起殿下的注意。” “若是殿下知晓你的存在，只怕必然会将你就地诛杀！” 江阁老语气极为郑重。 此刻方将军等人已经退了出去，江阁老不管是为江家还是为了鹿鹿，倒也算是推心置腹。 忽的，鹿鹿手一顿。 手中那块绿色的玩意儿，落在鹿鹿手中，大概是没拿稳，晃了两下才堪堪抓住。 只见她随手抓出两颗杏仁儿，便蹲在地上砸的哐当哐当直响。 江老爷子眼神一顿。 突的呼吸一滞，猛地倒退一步。 “怎么了祖父？”小姑娘拨了两颗杏仁递给老爷子，老爷子被惊得浑身一哆嗦，眼神紧紧的看着她手中那块碧玺。 “你手中之物……是哪里来的？”江阁老声音都在打哆嗦，眼神都直了。 鹿鹿又当着他的面抛了抛，吓得江阁老身子直哆嗦。 “这个啊？我陆哥哥送的啊。” －－－－－－题外话－－－－－－ 刚刚停电了，这会才来… 乐文 第379章 按不住的棺材板 哐当哐当…… 小姑娘蹲在地上卖力的砸杏仁儿。 “这是我陆哥哥临别时赠我的。哦你还没见过呢。我陆哥哥是抹离了躯体的生魂。” “不知为何来了鹿鹿身边，陆哥哥可温柔可好啦。鹿鹿坏掉的裙子他会绣，不然娘亲知晓鹿鹿弄坏裙子会挨打。” “他还帮鹿鹿学女红，还给鹿鹿做老师留下的课业。陆哥哥还会脱下自己的袍子给鹿鹿装泥巴，陆哥哥还会当了自己的珍珠鞋给鹿鹿买糯米丸子。我的陆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陆哥哥前段时日生魂归位，便将这个留给我砸核桃啦。等鹿鹿回了京，哥哥就会来寻我。这是我们的信物。”江怀鹿笑的开怀，江阁老面上的笑容缓缓僵硬。 要不是你是我孙女，要不是你是救世主。 老子想给你一巴掌。 你特么说的是那人人惧怕的陆怀姜殿下吗？ 可生魂离体，又有玉玺，且前段时日刚生魂归位。可不就是陆怀姜？？ 江阁老嘴唇一张，这次当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也许吧…… 她好似也用不着谨小慎微。 顺手捡了颗地上的杏仁儿，杏仁儿他吃过，但用玉玺砸的，只怕太上皇都没吃过。 “方才祖父说什么来着？鹿鹿没听清。”小姑娘吃的嘎嘣脆，可香了。 江阁老手一摆：“没什么，祖父说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江阁老目光幽怨，难怪大皇子回去请旨数十回，陛下死活不肯下旨。 这玉玺还远在荒都砸核桃呢。 至于陆怀姜，只怕是之前备好的盖了章的空白圣旨，直接写好就能发出。 江阁老越想越惊奇，鹿鹿口中的那位当真是陆怀姜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会绣花，会帮她做课业，还会赤着脚在街头给她换吃的。 江阁老突然有些后悔死的早，光是瞧见陆怀姜吃瘪就大赚啊。 “鹿鹿啊，你若回京，必定能搅得天翻地覆啊。”京城那潭死水，终于要被他孙女给搅浑了。 那无法无天的陆大殿下，终是遇到了克星。 “鹿鹿啊，咱们身为祖孙一场，也是缘分不是？” 鹿鹿点了点头：“当然。” “那祖父能否提出个请求？既然祖父能做救世主的祖父，在规定范围内可能走个后门？”江阁老面色有些不好意思，活了几十年都不肯向太子低头，死了却还要走后门。 还不等鹿鹿拒绝，他便道：“可否让祖父晚些投胎。以后每年的清明，以及祖父祭日，都将京城以及陆殿下的事写在纸上。烧给祖父看一看可好？” “不拘什么大事小事以及殿下的糗事……都烧给祖父看看。祖父啊，生前没回京，死了倒也要看看京城的。”江阁老眼神亮的惊人。 既然救世主都是他孙女儿了，走个小后门，听点阳间的八卦，倒也不算什么吧？ 鹿鹿心一松，祖父那般义正言辞的要走后门，还以为他要提什么无理请求呢。 原来是紧跟潮流，知晓京城和天下大事啊。 哎，祖父果然恨陆殿下。 死了都要关注他。 乐文 第380章 扬眉吐气啊 “祖父，你还恨殿下吗？”鹿鹿满是同情。祖父受了这遭罪，可不都是陆怀姜的锅么。 哪知老爷子眉眼飞扬：“生前恨。现在不恨了。”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我恨什么呀。 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陆冷血，给他孙女绣花呢。 一报还一报呢！ 老爷子觉得吧，他的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 就想出来凑凑热闹！ 鹿鹿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祖父，总觉得祖父这小曲儿哼的跟过年一样喜庆。 “鹿鹿啊，好好干，你啊，有好日子过呢。祖父就先下去了，过几年祖父再投胎啊。一定要记得给祖父说京城发生的大小事啊。” 有个后门就是好。 江阁老笑眯眯的走了，半点也没去世的悲伤。反倒是哼着小曲儿欢喜的不行。 “对了。给你哥说，把我那墓地修好看一些。烧些难解的棋局，再烧几个棋友啊。”江阁老的声音渐渐飘远。 江怀鹿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手中那块碧绿的玉玺被她随手挂在脖子上，转身便回了江家。 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晚上才勉强清醒。 醒来时家中已经摆好了素食，夏氏满脸疲惫：“鹿鹿，这几日娘和哥哥有些忙碌。你让桃枝将府上的值钱物件收拾收拾，赶在这几日将老爷子下葬了，还有三四日便要启程回京。” “源氏闹着老爷子要认祖归宗，准备将老爷子火化，烧了再将骨灰带回去。” “哎，府上正犹豫呢。我和你哥哥都不赞同此事。老爷子暂时葬在荒都，等在京城安顿了，再回来迁坟便是。这烧成灰，老爷子此生未免太过凄凉。” “明日我再劝一劝吧。” “若是老爷子还活着，我倒是想问一问，他是想土葬还是火化。”夏氏嘀嘀咕咕，丝毫没发现她家小闺女若有所思。 当夜…… 江家老宅便诈尸了。 才刚刚入殓入棺的老爷子入梦了，二话不说将两个逆子外带小儿媳妇扇的鼻青脸肿。 搁下一句，老子要土葬，就在荒都！ 天没亮，源氏便哭哭啼啼的跪在老爷子棺木前认错。 脸上还有几个青色巴掌印，倒像是传说中的鬼手印。 江怀鹿躺在椅子上：“真是的，非要老爷子回来教训一顿才好。我做晚辈的，总要给他这个机会才对嘛。鹿鹿可真是个贴心人儿。”不过这人死后，当真会性情大变啊。祖父一阶文臣，死了后咋脾气那么火爆。 府上四处都在收拾东西，鹿鹿抱着玉玺嘴角弯弯，她很快就要见到陆哥哥了。 “陆哥哥，你一定很想鹿鹿吧？” “陆哥哥真可怜啊，竟是伺候那个大邪祟的。” “不过鹿鹿运气真好。陆哥哥说好的要替我杀邪祟，陆哥哥一定能帮我。鹿鹿遇到贵人啦。” 想起陆哥哥说自己是他跟前的太监，不由叹了口气，眉眼耷拉着。 原来陆哥哥早已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啊，难怪叫他来提亲，死活不肯提亲。 好可怜。 远在京城的陆怀姜，此刻正陪着帝后二人用膳，突的。 猛地打了个喷嚏。 耳朵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好似有人在念叨他什么。 乐文 第381章 京城的陆殿下 “宜安，可是身子有何不适？可要宣太医来瞧瞧？”皇后眉头微的一皱，立即放下手中一切。 看向陆怀姜。 眼神难掩关切。 陆怀姜前前后后昏迷近一年，皇后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陆怀姜抬了抬手，轻轻摇头。 眼神一扫，周遭的宫女纷纷低下了头，不敢抬起来半分。 “若有何不适定要说出来，你若身子再有何好歹，母后该如何是好。”皇后说着便要落泪，但知晓儿子不喜旁人哭哭啼啼，当即又忍了眼泪。 皇后看了眼陛下，陛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朕与你母后都寝食不宁，宜安多关注些身子。莫要不当回事，太过儿戏。”皇帝面色淡淡，刚说完，身旁的太监便面色难言的看了眼皇帝。 “王公公有什么事不好说？瞧你这抓耳挠腮的样子，本宫难道这般不通情理，连话都不让你通报了？”陆怀姜看向王公公。 王公公顿时额间的冷汗大滴大滴落下：“不敢。是林贵妃有些不适，竟是还出了些血。连夜宣了太医进宫，那边的宫人来通传，奴才不敢打扰陛下和殿下用膳。” “混账东西，这等事可能拖延？”皇帝猛地怒斥一声。 当即站起身匆匆朝着门外殿门外走去。 殿内空荡荡的，皇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陆怀姜。却发现看不出他半分情绪。 “你别怪陛下，林贵妃这一胎最近怀相不好。”皇后眉头微蹙，但却不愿让他们父子生了间隙。 陆怀姜语气悠长，手中端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寝食不安？不过八个月，连皇嗣都五个月了，寝食不安？”陆怀姜冷笑一声。 怕是知晓他昏迷，林贵妃蹦跶的极其欢快呢。 “至于怀相不好……”陆怀姜嘴角微勾，牵起一丝嘴角。 “本宫未曾醒来之时，她那三个月都胎像稳固。倒是本宫苏醒当日，她便莫名滑了一跤，差点落了胎。” “这两月更是腹痛好几回，整夜整夜做着噩梦睡不好。母后，你当真还如同以前那般单纯。”陆怀姜站起身，放下手中茶盏。 皇后面色微白，身子轻颤。 “至于陛下……”陆怀姜看向母后。 “陛下说的好听点叫优柔寡断，不好听叫懦弱无能。当年册立本宫为太子之时，那会林家气势正高，他不愿如了林家的意。便将本宫册立为太子，你以为光凭本宫那点聪慧，就能让他心安？” “随着本宫长大渐露头角。大皇子党羽对陛下也越发不满。他放权给几岁的太子，将本宫的聪慧吹的天上有地下无，林家势我为死敌。” “他本想用本宫与大皇子权衡朝中局势，却不曾想过那权势当真一去不复返。这几年的后宫养老，你以为陛下过的愉快？”陆怀姜声音正直变声期，竟是有些沙哑。 眉宇间的清冷之意，让人忍不住心悸。 “我不过昏迷三月，陛下就渐渐出来试探。” “我昏迷八个月，林贵妃重新复宠怀有身孕。你只道林贵妃手段高明么？不过是陛下与她有共同目标罢了。” 乐文 第382章 她算什么狗东西 皇后面色白的骇人。 她知道，自己这个后位是捡来的。 娘家是扶不起的阿斗，全靠生了个争气的儿子。 即便他被千夫所指，她亦然不肯离开儿子半步。 至少她以为陛下放权给儿子，是信任他的。 可此刻陆怀姜面色冷的骇人，她双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本宫昏迷时，陛下着人搜了好几次东宫吧？就在本宫昏迷前几日，只怕都还来过呢。”陆怀姜低声道，语气不悲不喜，好似对帝后并无半分心痛。 皇后嘴唇微张，喉咙干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皇帝前前后后遣人来了好几次。 回回都是怀疑太子无端昏迷，有人对太子做法，要找出诅咒物。 “他啊，是不死心呢。在搜着当年交出来的玉玺。玉玺他能找着，本宫这颗脑袋砍下来给他做球踢。”陆怀姜微有些嘲讽，你就是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寻不回来。 “行了，本宫已无大碍。母后好生休息，儿臣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转身便走。 皇后呆呆的坐在寝殿内，以前也觉儿子残暴无度。 如今，却觉他孤寂一人，此生只怕都无人能走进他的心。该是何等悲凉。 从他生来陛下就在算计他，他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生在皇家，小小年纪便看清一切。仅仅没有同理心，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陆怀姜大踏步出了皇宫，风吹的袍子呼呼作响。 回了东宫，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觉得有些清冷。 也不知她走到哪里了。 年前可能回京？ 她瞧见自己会惊喜吗？ 陆怀姜唇角微勾，府上瞧见他唇边的一丝笑意，宫人奴仆当真是吓破了胆。 果真…… 第二日，太子便下旨要亲自带兵去东黎。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要知道东黎国三个月前便送来了和亲书，以东黎公主和亲，嫁与大皇子为侧妃。 传闻东黎国公主倾国倾城，乃是绝色之姿。 如今两国已是姻亲，年底时便要成婚，太子此举，莫不是在打东黎国脸面？ 众人议论纷纷，大皇子当日在朝堂上便上书陛下，此举万万不妥。 弹劾太子之人不计其数。 可见大皇子这段时日倒不是做无用功的。 以前在后宫养老的陛下，如今也高坐朝堂，即便是陆怀姜苏醒，也不曾退回去。 弹劾太子之人无数。 方老太爷青着脸，一双眼阴沉似水，一句话不说。只肩膀微微颤抖，泄露了情绪。 他却是从头至尾也不曾看大皇子一眼。 只站定在原处，淡淡道：“她是生了什么三头六臂么？东黎国占据我大周城池，屠杀无数百姓，更是让方家满门自缢，这些性命，她一个人就妄图抵消？她算什么东西？” “即便是和亲，那也是我大周给她的恩赐！” “她就该跪在地上，亲吻我大周的土地！” “他拿我大周一人，我必屠他百人。此话，我以前便告知过他，他当本宫是死了？”陆怀姜眼神嗜血，满是阴戾。 第383章 八抬大轿回京 朝中众臣瞧见这一幕，曾经被陆怀姜支配的恐惧又冒了出来。 纷纷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气得牙根紧咬。 只冷笑道：“皇兄记得，当初将方将军一家流放的，正是皇弟你吧？如今皇弟再来说这等话，不觉得脸红么？” 陆怀姜不咸不淡的扫了他一眼。 “本宫的人，本宫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但外人动根手指头，本宫必定剁了他整条胳膊！”陆怀姜眉宇高傲，隐藏着几分凉意。 方老爷子却是咬着牙关，突的跪下：“臣不敢责怪殿下。” 他方家可以忍受殿下流放不愿归顺他之人。 但因为和亲，因为一个女人，他方家却只觉耻辱。 大皇子脸色黑的难看。 陆怀姜从头至尾都没看一眼上边坐的皇帝，底下朝臣也下意识的忽略他，时刻注意着大煞星。 “三日后本宫启程东黎，方将军整队出发，随本宫一同绞杀恶贼！” 说完陆怀姜直直的出了金銮殿。 退朝时，皇帝面色阴冷，直直的回了后宫。 ………… 此刻的荒都，却是悲喜交加。 江怀鹿站在城门前，那太监正坐在马车中，扫了眼众人。 “奴才出京之时，殿下曾说了一句话。” 众人纷纷看过来。 “殿下会在今儿出征攻打东黎，为求好兆头。特意请护国寺方丈一虚大师算了命。” “一虚大师亲自算卦，但凡与殿下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都可乘坐八抬大轿回京。这轿子是得了护国寺加持护法，殿下的有缘人可在轿中苦念经文，为殿下祈祷，护佑殿下此行平安即可。” “同年同月同日生最好，若不是，同月同日也可。”大太监挥了挥手，不知从哪里钻出一顶极其浮夸的轿子。 那轿子竟是八人所抬的大轿，看着华丽又奢靡，饶是那些罪臣都惊了一下。 “殿下出征东黎？”只不过相比起来，出征东黎最让人惊讶。 “嗯，算算时辰，殿下此刻大概已经出征了吧。”大太监眉宇满是高傲，杨城主这才急忙将回京的名单递给他。 上面写了生辰。 好一会，江怀鹿才一脸懵的被人抱了出来。 本来众人对那八抬大轿都没什么想法，虽说有些浮夸，但太子此人做什么事好像都不为过。 但这会瞧见江怀鹿被抱出来，不少人都惊讶了。 “咦，那丫头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害，能不眼熟么？这丫头就是逼的大皇子喝了粪……呃，就是喝的断了气，害的大皇子受惊的那一位啊。当时喝多了，还与大皇子当场吵起来，说是没有八抬大轿不回京。”当时大皇子也有些失礼，竟是当众与个孩子吵起来。 这下，众人看向江怀鹿的眼神就有些惊诧了。 前脚与大皇子赌气，转头的功夫，太子的八抬大轿竟然真来了？？？！ 众人满脸惊愕的看着小姑娘。 “鹿鹿，要八抬大轿回京了？”夏氏满脸懵逼，那轿子霸气的比她出嫁坐的还要打眼。 乐文 第384章 陆殿下的小心思 “会不会太打眼了？” “殿下没什么阴谋吧？” 夏氏有些心慌，拉着江怀安满脸的不可置信。 江怀安摇了摇头：“殿下虽然暴戾弑杀，且阴晴不定。但却不会算计个孩子的。你瞧鹿鹿那样儿，算计她心心念念的酱肘子么？” 夏氏微微心定，不是她看不起自己闺女。 实在是鹿鹿这家伙没什么让人算计的。 贪吃胆小又多事儿…… “这位是江姑娘吧？这是一虚大师给的心经，旁人都无法翻阅。只待有缘人能替殿下祈福。回京的一路上便劳烦你多念几遍了。”陆公公对江怀鹿显而易见的好脸色。 毕竟当时殿下好好交代过了。 给她点好脸色！ 为了怕自己误会，还专门解释那好脸色，必定能笑便不能耷拉着脸。 害，还别说，他以为殿下是要为难那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呢。毕竟殿下以前可憎恶一虚大师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 江怀鹿哦了一声，心里琢磨着，就是那邪祟让她做八抬大轿她也不会祈祷。 天天诅咒他早死差不多。 江怀安将妹妹抱了上去：“哥哥的马车就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事记得叫哥哥。累了便多睡会儿，闲得无聊便拉开帘子与哥哥说话。那书，你别念出声，做做样子嘴里动动便是。常人也不知你念得什么。” “不管如何，此事得感激殿下一回了。”江怀安不由道。 这八抬大轿能坐能卧，且一点也不颠簸。 马车只怕到了后面，浑身都会酸疼。虽说他们一家时常诅咒殿下，但此事却是感谢他的。 这长途跋涉，大人都吃不消。 待鹿鹿坐在轿子上，杨巅峰悄悄咪咪的对着她眨眼：“咱们的产业三天前就转移出去了。” 鹿鹿默默点头，人间凡俗之物就是麻烦。 我的救世殿，我走哪点亮哪儿。 不过没了凡俗之物也不成，酱牛肉都吃不上。 干娘说了，在没有找到长期饭票之前都得自力更生。 江怀鹿入了轿子内，此刻太阳刺眼，朝着身旁的绸子轻轻一拉。便有帘子落下，挡住了外界的目光，偶尔微风吹起，才能瞥见里边情形。 四个角还挂着精致的小铃铛。 小怀鹿打量了一眼，哇，软塌上绣着她最喜欢的大鹅。 其实，就是胖一些的鸳鸯。这鸳鸯看起来还很眼熟，有种熟悉的气息。 点心是她从未吃过的，酥脆可口，甜的她眉眼都弯了。 “哇哇哇……”小姑娘在软榻上打滚儿。 因着年纪小，便是有些胖乎乎，却也没什么重量。 当然，那些轿夫还是陆怀姜亲自寻来的。 各个武艺高强，只为护她一路周全。 但这一切鹿鹿都是不曾知晓的。 “念在这么多吃食的份上，我暂且不诅咒你了。但是想让我给你念经祈福，你想的倒是……”话还未说完，随手翻开的经文让她呼吸一顿。 面上是经文，还写着一虚大师的名字。 内里…… 是烤乳猪，蒸羊羔，佛跳墙……等等一系列美食。 连图带字儿，看的她口水直流。 乐文 第385章 殿下的小心机 行进了半日。 江怀安时不时在扬起的帘子之间，偷看一眼妹妹。 却发现她或坐，或站，或躺，手中都握着那本经文。 时不时还趴在软榻上一本正经的看着。 江怀安眼眶微红。 妹妹果真懂事啊。 竟是时时刻刻忙着替殿下祈祷，这孩子，害。 江怀鹿却是趴软榻上口水流了一长串：“太过分了，太过分了，难怪人人都想篡位做皇帝。”江怀鹿嘴巴直撇。 这图册上面不止介绍了全国各地的美食。 上面还标注了一句，擅长此类的厨子，已经入京进宫。 “自私鬼，自私鬼，好吃的都让你们给藏起来了。吃得下么？”鹿鹿银白的牙齿直咬，真过分呀。 她哪里知道，这是陆怀姜的小心思啊。 她所喜欢的全在宫中，将来，可不就让她惦记上了么。 江怀鹿恋恋不舍的抓着书，幽幽的叹了口气：“哎，不怪鹿鹿立场不坚定。实在，敌人太狡诈。”又翻开书封看了一眼。 这特么是个奇才。 逼的她当真放不下书了。 尤其，是书上最后一页。 书上言明，东黎国有一物，乃是东黎国宴不外传的美食。只在东黎国皇室有大喜之事才极其难得的准备一次，需要经过三天三夜的烹饪，开锅时异香扑鼻，闻一口都能香掉舌头。 江怀鹿口水直咽。 趴在边缘，探出个小脑袋对着陆公公道：“陆公公，这经文是哪里来的？” 陆公公眉眼有些得意：“你可知护国寺的方丈一虚大师？” “一虚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即便是陛下都不能请他出山。唯有太子殿下，得他亲眼。” “你那本书，皆是一虚大师所写。奴才出京时，殿下亲自交给奴才的。” 江怀鹿又看了看书，这次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只见书封和书页的接缝处，有些缝隙，只是不大明显。 小怀鹿眼白一番，尼玛，这只怕是寻了一虚大师写佛法。 写完后又撕了书，只留个封面。 里面重新画的美食图册。 江怀鹿还以为那太子知晓她路途无趣，哄她开心呢。 原来，竟是恶趣味的折腾一虚大师呀。 “真坏。”小姑娘握着小拳头嘀咕一声。 “等回了京，我便告诉一虚大师。哼，一虚大师以后就不跟他好了。。”小姑娘阴测测的想道。 “小姑娘，你倒是个好的，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呢。”陆公公有些赞赏，这孩子从上轿子就没离开过书，眼珠都没多转两下，一直给殿下祈福呢。 那孩子啊，越看越喜欢。 回京的路途格外顺利。 即便如此，众人一直歇歇停停也走了近一个月。 好在沿途没有邪祟作乱，不然耽误的时间更多。 这一个月，陆公公对江怀鹿越发好感。 这小姑娘有股旁人没有的灵气，当真是通透孩子。犹如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碧玉，干净纯粹。 行至中途时，关于东黎国的传闻已经沸沸扬扬。 曾经东黎国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太子殿下醒来后，众人竟有些同情他们…… －－－－－－题外话－－－－－－ 陆殿下的心机，都用来算计媳妇儿了…… 乐文 第386章 小煞星又来啦 “殿下出兵，势如破竹。一连斩获七个城池，直捣黄龙。” “那位据说要与大周和亲的公主，亲自来和谈。对了，那位公主就是当初逼的方家殉国之人。那公主据说生来善战，东黎国国君可偏爱她了。” “哎，咱们殿下当真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 “据说那公主生的貌若天仙，苦苦哀求，他竟是当着公主的面，屠了东黎国满城之人。” “直逼的那公主跪在沙场，跪了三天三夜。据说亲口质问，既然已经选择和亲，他也打下了七个城池，并且屠戮整个城池百姓。为何还要继续攻打……” “但殿下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冷眼都没给公主。只傲慢的看着大周的方向，似是无奈的摇头……谁也不知道殿下什么意思，抓了公主又打了三座城。给凑了个十全十美。” “凶残……当真凶残。” “这世间，果然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殿下动心。” 沿途，众人都能听到关于陆怀姜的谈论。 江怀鹿不知为何，脑海里冒出个想法。 要是能把东黎那一味不外传的美食打出来就好了……这离奇的想法一闪而过。 十一月的天，说变就变。 中午在驿站用了些干粮，此刻属于秋老虎时节。 早晚有些凉意，正午时还会晒得人肉疼。 但中午启程后没多久，便遇上大暴雨。 好在回京的这群人皆用了马车，遇到大雨虽有些狼狈，但也不至于感染风寒。 “先找个地方落落脚吧，这大雨磅礴，容易滋生邪祟。”杨城主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他们这次回京，留了两个月的路程。 只走白天，夜里便歇着。 流放途中死了不少人，大家都心有忌惮。 此刻虽是下午，但天色雾蒙蒙的，那阴暗的地儿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 陆公公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当即点了头。 “就近寻个地方住着吧。” 众人冒着雨前进了大半个时辰，饶是鹿鹿都掀开帘子往外多看了两眼。此刻天色越发暗了，路途上竟有些白色雾气。 “那边好像有个村落，你们瞧……”杨巅峰这小子颇有冒险精神，非要穿着蓑衣骑在马上。 白嫩的手指朝着远处一指。 众人面色微喜，鹿鹿听得此话也从轿子中露出个脑袋。 “真有个村落呀……”话音刚落，透过烟雨朦胧，好似瞧见了一张熟悉的大脸。 佝偻着腰，提着个红灯笼的驼背老太太站在村头。 老太太面色慈祥，头一抬…… 便瞧见了江怀鹿那黑乎乎的脑袋。 唬的，老太太灯笼一丢，扭头就朝着村里喊去。 “快跑，快跑，小煞星追到千里之外来了。”说完，一转眼，老太太背也不驼了，腿脚也利索了，甩着飞腿往村里跑。 “哎哎哎，等等，等等。那位老人家，劳烦你等一……”差去问话的人一句话都未曾说完，老太太撒丫子便跑的没了踪迹。 众人面面相觑，这…… 他们就长得如此凶神恶煞，吓得人老太太鞋都跑掉了？ 乐文 第387章 棒棒哒小鹿鹿 荒都众人颇有些无奈。 他们也不过七八辆马车，以及一些护卫的亲兵。 也不过如此吧？ 荒都虽是流放之都，且被发配至此算是耻辱。 但荒都有救世殿，如今邪祟不敢入内，是远近闻名的清平之都。众人也不舍得变卖家产了。 便只收拾了细软，轻装回京，一切等到回京再置办，其余都是护卫的亲兵。 可，也没必要惹得满脸慈祥的老人，满脸惊恐的逃窜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土匪呢。 江怀鹿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老太太真眼熟。 像极了那日她喝多了果酒，神魂出窍，在乱葬岗偶遇的它们。 “先不管了，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咱们进村瞧瞧吧。等过了这阵雨再出发……”杨城主手一挥，众人便朝着村子而去。 到了村口，城主有些迟疑。 明明进村之前还瞧见村头的牌匾有名字，这会怎么成了一片空白的匾。 众人一路进了村，才发现村里安静的渗人。 半点声音也无。 “先去敲门问问。”城主眉头微皱，让众人警戒。 那些亲兵耽误了半个时辰才回来：“回禀城主，整个村子空无一人。” 江怀安早已将鹿鹿抱到了身边：“鹿鹿别怕。” 鹿鹿看了眼哥哥，心说现在怕的瑟瑟发抖的真不是我。 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它们连夜搬家，搬了千里之外，竟然又被鹿鹿遇上了呀。 “敢问陆公公，你们来时可瞧见这一片有村落？可在此处落脚？”城主眉头紧皱。 陆公公思索一二：“不曾。来时这一路荒郊野岭，并未瞧见村落。” 这么一说，那些官员家眷纷纷脊背发麻。 “这会天色已黑，魑魅都隐藏在黑暗中，咱们暂且在此处歇歇吧。不必分开，寻一处最大的院子落个脚便是。大家轮流警戒，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曾在古籍上看到。有一些枉死无**回之人，葬在乱葬岗，久了便会成为精怪。他们会占据无人的村落，引诱过路行人落脚。这村子……大家不可随意掉队。”城主眼神凌厉的扫过所有人。 “此次回京复命，你我皆是朝廷命官。杨某也不愿约束大家，但既然此次由我护送大家回京，还请众位同僚务必听杨某指挥。” 众人皆表态，杨城主这才松了口气。 最怕出乱子啊。 众人寻了一处大院子，各家占了一间房子勉强落脚，才稍微松了口气。 陆公公站在屋檐下，眉头紧锁。 “真是奇了怪，咱家来荒都时，虽说有一虚大师赠与的宝物。但沿途也遇过几次阴魂，这回程的路走了大半，竟是半分异样也无。未免，太过平静……” 杨城主，郑老爷，温老爷等人，纷纷叹了口气。 “咱们何尝不是提着一口气。总觉得不大对劲儿。平静的有些骇人了。” 小鹿鹿躲在门后，嘴巴翘的老高。 哼，要不是鹿鹿一路散发威压，哪会如此轻松呀！ 小鹿鹿傲娇极了，她可真是棒棒哒。 乐文 第388章 回京！ 当夜，众人大多都没敢睡。 直直的睁着眼睛等到天亮，见天色放晴，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门口，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野鸡野鸭啊？竟是还有一筐子鸡蛋。” 护卫进来禀报时，众人刚吃完干粮，准备收拾东西上马车。 “咱们一夜未睡，门外也没有听到丝毫动静。竟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将东西送来了。”护卫有些惊愕，他敢保证兄弟们轮流换班，不敢有一人闭眼睛的。 杨城主这心里的怪异更奇怪了。 昨儿匆忙逃窜的老太太，以及今天这明显示好的行为。 “将东西收下吧，收拾干净煮点热汤给大家暖暖身子。那野鸡蛋，给随行的孩子们分食吧。”杨城主看了一眼，那野鸡野鸭精神抖擞。好似还挑了最好看的那种送来。 莫名的有几分巴结之意。 杨城主甩了甩头，这想法太出奇。 自己都不信。 早上鹿鹿分了只野鸡腿，一碗野鸡汤，兜里还揣了几个鸡蛋。双手揣在兜里，慢悠悠的四处瞥了瞥。 直到她上了轿子，隐在黑暗中的那群阴魂才猛地松了口气。 赶路的众人渐行渐远，那村子里顿时又热闹起来了。 四处都冒出了脑袋。 “她走了吗？她怎么走哪跟哪？？咱们都躲到了千里之外，也能被她发现？？” “活不下去了，鬼生艰难。” “她怎么阴魂不散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了很远。 鹿鹿幽幽的叹了口气：“真不怪我……”鹿鹿一脸无辜的趴在轿子内。 轿子朝着京城的方向日夜兼程，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 众人越发归心似箭。 “也不知，那些旁支知晓我又回来了，该如何作响。”温老爷看向京城的方向，身旁温如隐闲闲的看了他一眼。 小李氏被他留在了荒都。 此行回京，只带了温如隐一人。 “她还会回来吗？”温老爷低声问道，那个她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温如隐眯着眸子：“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母亲葬身祸害，她惧火，也变得封闭。甚至极其仇恨祖母和小李氏，你以为是因为小李氏占据了娘的位置吗？？” “她在火海中，不过是看到了那纵火之人的脸！” “你也无须问我，你既怀疑自去查便是。阿珠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你也不必求她来见你。”温如隐面色难掩失望。 小李氏虽说留在荒都，但那一对龙凤胎却是随着一块回京的。 温老爷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 “是，我愧对你母亲。”温老爷眼眶微红。 父女二人再次沉默不语。 “看到京城的石碑了，再有百里便能看到巍峨的皇城大门。咱们终于回京了，咱们终于回京了！！三代，三代，列祖列宗保佑，三代啊！”说话之人不在复命范围内，但搭着众人的车队一块回的京城。 车队中传来一阵阵抽泣声。 他们终于回来了，带着长辈的期望，终于回来了。 他们流放三代的，祖辈皆是含恨而死。 此刻不少人抱着老祖宗的牌位，跪在京城石碑前落泪。 “死也想要回京啊，去世之前眼睛都不曾闭上。爹，祖父，儿子回京了，儿子盼到了！”石碑前竟是跪了不少人。 乐文 第389章 偶遇一虚大师 “你们是大赦天下回京的吧？” “那你们可来得巧。” “咱们太子殿下连攻东黎国十座城，还屠了一座，血债血偿！直接打到了东黎皇城脚下。” “那貌比西施的公主跪在太子脚下，太子眼睛都不眨。后来殿下一人独自入了东黎皇宫，出来时也不知道谈了什么条件，反正就退兵了。” “这不，还有三日便是东黎国公主和亲的日子。哎呀，正好瞧热闹呢。” “之前那公主眼高于顶，明明是被方家人赶回了东黎。还一副眼高于顶的高傲模样，咱们太子一醒，直接将她从云端打落，这下可好，哈！” 进京时，众人听得不少流言，都惊呆了。 “殿下从出生就遭人唾骂，没想到竟是也有了好名声？真是……令人惊讶。”江怀安抱着鹿鹿，满脸惊叹。 此刻众人坐在食肆内，喝着微苦的清茶，心中却甜滋滋的。 “那殿下到底与东黎国谈了什么条件啊？竟是让殿下退兵了？这普天之下还有什么能让殿下看入眼的？”温老爷有些惊讶，问着在食肆歇脚的小贩。 小贩神神秘秘的扫了眼这群人。 贼兮兮道：“你们肯定不知道。这都是在坊间流传的玩笑话。听听就罢，不要当真啊。” “说是殿下大费周章攻打东黎，打到东黎皇城脚下，吓得皇帝老儿差点尿裤子都不肯退兵。那皇帝老儿便派了人求和，开出无数条件，震惊天下的宝物亦或是钱财，殿下皆不点头。唯独听到那东黎祖传数十代的美食方子时，点了头。” “所以啊，坊间都传闻殿下是为了东黎的美食方子出兵的。为方家为大周是一回事，但传闻最厉害的反而是那张方子。” 荒都众人听得这传闻直接笑出了声。 温老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啊，当真是没头脑的事儿。” “殿下是什么人？能为了口吃的，打的一国之君尿裤子？真是笑话，又不是几岁孩子。” “这坊间传闻不可信呐。前段时间不是冒出个大邪祟么？为了口蜜瓜杀的番邦哭爹找娘，如今又有殿下打下十城，就为了口吃的。越传越离谱。” 那小摊贩谄媚的笑了笑：“这都是传闻，各位官老爷当个笑话听就是了。” “只是坊间这么传，咱们小老百姓就这么信了。哪里比得上各位官老爷心思活络。” 杨城主见那摊贩言语间皆是谄媚，便让随从给了几两碎银子。 在驿站休息了半日，又接着往京城赶。 沿途还能瞧见不少光着脑袋的小和尚，都往京城而去。 “哥哥，小和尚们也去看漂亮的小公主出嫁吗？”小鹿鹿指着外面的和尚大声问道。 那正好经过的小沙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脸色红的惊人，急忙双手合十念着经文平息内心。 “鹿鹿不可无礼。这是一虚大师佛法盛会，年后便要举行。天下僧人都要进京听经辩道。”江怀安对着外面合了合十。 小沙弥赶紧回了一礼，走在沙弥身侧的僧人大踏步向前，面色温和，身上的袍子洗的发白，但浑身都充斥着几分祥和之意。 所有人见了都会叫一声苦行僧。 乐文 第390章 鹿鹿与大师论道 鹿鹿哦了一声，她听干娘说过。 她的亲生爹爹，是个佛子。 他出生在皇室，是皇室唯一的太子，唯一的继承人。 还未出生便被预言会遁入空门，果真，出生便无欲无求，一心只为普度众生。 而她娘是个精怪。 费尽一生修为，缠了他爹无数世，佛子转世，她便以各种身份出现在他跟前。 甚至有的人身死，她便夺了身子跟在他身边。 佛子的心，柔软慈悲，却也坚定冰冷。 鹿鹿眨巴眨巴眸子，看向外面的僧人。 马车从僧人面前经过，正好与鹿鹿的视线齐平。 马车内，鹿鹿脆生生问道：“哥哥，一虚大师为什么那么喜欢云游四海呢？而且都说只有殿下一人能找到他，他们之间有什么……有什么奸情吗？” 奸情两字刚出口，就被江怀安捂住了嘴。 吓得江怀安脸都白了。 马车外面色无悲无喜的僧人脚步踉跄，和小沙弥差点撞树上。 “不是这么形容的。我……哎，等你回了京，还是老老实实上学去。” 江怀安无奈极了。 “一虚大师云游四方，那是因为他的佛法能惠及众生。他也能抵御邪祟，百姓能好过几分。他在护国寺是方丈，寻常百姓压根见不了他的面。他在外云游，是百姓的机会。” “至于殿下……”江怀安面色诡异。 “那哪是什么无法言说的心理感应啊。都是殿下，他不按常理出牌。传闻大师曾经到某一海上小国宣传佛法，殿下寻不到人，直接将对方灭国了。” “大师自然就抑郁回京了。还有一次大师出行赈灾，他派人抢劫了大师的银子。最后大师沿途要饭……不是，是化缘才回来。” “大师是被他逼的啊。” 鹿鹿摸着下巴，难怪太子骂名这般厉害，行事果然狠辣。 且随心所欲。 “当然啦，那海上小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怀安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哎，一虚大师还宣传什么佛法呀。这不人形杀器么？他好好在护国寺呆着，就是拯救世人啦。他走哪，殿下打哪儿。真坏……”真坏，也不知道指的谁。 马车外的一大一小僧人面色铁青，小沙弥偷偷看僧人的脸色。 “一虚大师为什么叫一虚啊？”鹿鹿又问了。 江怀安顿了顿，还未开口，鹿鹿便自问自答。 “是因为大师体虚吗？” 马车外的僧人呼吸陡然一沉，猛地住了脚。 饶是他修行极好，心性平和，此刻都被刺激的脑瓜子嗡嗡的。 “贫僧法名，取自天下世俗皆虚妄之意。”一虚没忍住，对着车内的江怀鹿双手合十。 江怀安面色都变了。 这位…… 不会就是传闻中的一虚大师吧？？？可这寒酸模样？难道又被殿下祸害了？ 一虚大师却是眼神直直的看向江怀鹿。 即便是鹿鹿几次冒犯他，他依然眉宇含着笑意，甚至带着几分亲近的看着她。 这，便是殿下的命定之人了吧。 将殿下拿捏得死死的，祸害了七八世的那一位啊。 果然，这两口子都是他的克星！ 乐文 第391章 气得大师骂娘 江怀安隐隐有些诧异。 一虚大师果然是大师，对着个五岁孩子竟是都如此平和，好似没有半分尊卑。 “殿下可将我的心经赠与你了？若是看不懂，可随时来寻我。我相信你……是有慧根的。”一虚大师双眼含笑，小沙弥都惊了一下。 便是皇帝，都极难见到师父。 他竟然对个孩子，如此厚爱。 “看得懂，看得懂。鹿鹿从荒都出发，就指着那几本书度日呢。鹿鹿看了两个月啦……鹿鹿又不傻。你画的真好看。”鹿鹿从怀中掏出心经，递给大师细看。 大师眉眼的笑意越发明显，果然是他的孩子。 对于经文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改日，来护国寺与贫僧谈经论道。贫僧在护国寺恭候小友。护国寺藏经阁乃是天下闻名，旁人极难得以窥见，小友必定极其欢喜的。那里面，还有……始祖佛子的真迹。”一虚大师满是怜爱的看着她，眼神是长辈看晚辈的模样，还夹杂着几分慈祥。 “我还做了批注哟。”鹿鹿笑眯眯的，一虚大师一听这话，跟在马车旁健步如飞。 小沙弥几乎打着小跑跟在师父身后：“师父，师父，大师的脸面呐。”小声的拉着师父的衣角。 一虚大师本想推辞，听得鹿鹿还做了批注，当即感动的眼眶发红，手中的佛珠都捏紧了。 瞧见鹿鹿颤巍巍递出经文，一虚大师满是虔诚的吸了口气。 他的孩子，他给这世间唯一遗留的礼物。 五岁的年纪，竟是能看懂经文还会做批注了。 一虚大师满是虔诚的翻开一页。 ………… 大师面上的欣慰缓缓凝固。 他三天三夜不睡觉，给他写下的经文。 他苦心钻研的心经，成了三岁孩子看的美食书…… 图文并茂，上面还有可疑的水渍，大概是看的时候有人滴口水。 “大师，鹿鹿的批注做的好不好？”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 “大师你怎么哭了？” 说着说着，大师的脚步停下了，也不追马车了。抓着经文肩膀颤抖，眉头紧皱。 “喂喂喂……大师呀。”小姑娘趴在马车窗户口。 唬的转身对着哥哥喊道：“哥哥，我好像听到大师骂娘了。” 江怀安眼睛一瞪：“不可胡说八道，大师乃是出家人。怎么会骂娘？怎会哭出恶言？以后回了京，万万不可如此了。当心冲撞了贵人。” 鹿鹿委屈的噘着嘴低着脑袋：“哦。” 可是她明明听见大师骂娘了，还骂什么太子殿下是狗。 “不过一虚大师对你倒有些不同之处，一虚大师佛法精深，你若喜欢，便时常去护国寺看看。京城的贵夫人们都是时常去寺庙上香的。” 鹿鹿认真的点头，听说护国寺传承数年了。 是她的爹爹，曾经与母亲住过的地方。 “对了，京城的救世殿也很热闹。但据说还未显灵，得空也去拜一拜吧。咱们能回京，还托了救世殿的福。” 鹿鹿趴在马车上。 马车疾驰，双手捧着小脸蛋，眼神略是期待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陆哥哥，我来了。 大邪祟，受死吧！ 等杀了邪祟，鹿鹿的爹娘就能重聚魂魄，再世为人啦。 乐文 第392章 殿下啊殿下 随着马车的前进。 周遭的百姓和建筑也越发多了起来。 鹿鹿开始不愿呆在马车内，喜欢趴在窗户边满是好奇的看着四周。 江怀安瞧见她这般喜悦和好奇，却只觉心酸。 鹿鹿啊，还从未见过京城的盛世呢。 “鹿鹿，咱们这一回回京，只怕是要进宫拜谢殿下的。你这丫头向来口无遮拦，可不许胡说八道了。” “殿下可不像旁人，能任由你折腾，由着你欺负的。他啊，喜怒无常，杀过的人估计比你见过的都多。” “咱们今儿先回外祖母家。暂且休息一日，明日便一同进宫拜谢。” “殿下呢，为人严肃，不苟言笑，特别不喜欢孩子。你定要离他远一些，连他的衣裳都沾不得？你可明白？他的衣摆碰到都得断手指头！”江怀安虽有些夸张了，但却也是实话。 陆怀姜殿下在世人眼中，都是带着血腥的残暴之君。 谁人亦不敢有半分沾惹。 “明日要先去拜谢陛下，大概率咱们只能在宫门前磕个头。磕了头就要去东宫，东宫只怕是能进去的。殿下还极其喜欢锦鲤，东宫内养了无数价值连城的锦鲤。你又贪玩，不许多看。”江怀安颇有些担忧，只能简单将陆怀姜之事说了两句。 这越说，他自己倒有些不安了。 看向鹿鹿的眼神颇有些歉意。 回京回的急，鹿鹿又小。许多京城的规矩和各家族之间的事都不曾告诉她。 如今又没了江家护佑，只怕鹿鹿要受些委屈。 “我不多看，我一定不多看。万一他挖我的眼睛咧？他那么坏，我才不跟他玩儿。”鹿鹿还要诛他呢。 鹿鹿要九道天雷诛死他。 “真乖。到时候跟在哥哥身后便是，不要怕。”江怀安深怕说的太厉害吓着妹妹，便安抚的摸了摸她脑袋。 “外祖母会喜欢我吗？”小鹿鹿突然问了一句。随即羞涩的笑了笑：“鹿鹿还没有见过外祖母外祖父呢。还有大舅舅二舅舅还有小舅舅都会喜欢鹿鹿吗？我听陆哥哥说，寄人篱下滋味不好受，舅母会喜欢我们吗？” “我们没有自己的家吗？”鹿鹿眼巴巴的问起来。 她想说，她有好多好多钱，买个超大宅子都够了。 江怀安第一次见她小心翼翼的，心疼的都快落泪了。又有些责怪陆姜，怎么与妹妹说这些。 他哪里知晓，陆怀姜整日惦记着将小姑娘接到身边呢。 “当然会。舅母也会喜欢你的。母亲脾气倔，一条道走到黑。这些年与外祖母堵着一口气不肯回家。” “但三个舅母却是时常来看娘亲，那时你浑浑噩噩脑子不甚清醒，她们还心疼鹿鹿，给鹿鹿买了好些吃食呢。” 这些年夏家慢慢立起来了，三个舅母怕娘在江家这种高门大户不好过，时不时便请人送席面送首饰，送金银珠宝。 给她立威，怕她被下人轻视，怕她被婆母欺辱。 江怀安不由叹了口气，好在娘看清了父亲，如今断了心思。 他也希望爹娘和睦，但他不愿这表面上的和睦是建立在娘的忍辱负重上。 并且还要娘为此付出一生。 他已经长大了，足够保护母亲了。 江怀安面色坚定。 乐文 第393章 公主进京 “鹿鹿，哥哥知晓你的心思。” “夏家是娘的至亲，外祖母外祖父都将你看做心肝。咱们暂且去夏家住一段日子可好？” “夏家三个舅舅，大舅舅家两儿一女，二舅舅家一儿一女。小舅舅有一个儿子，似乎身子不大好，极少出门，具体的我也极少听闻。等回了府，哥哥再与你细说。” “鹿鹿，哥哥已经是秀才，如今哥哥可以参加科举。你信哥哥，给哥哥点机会可好？” “哥哥给你挣一座状元府回来。” “必定不让鹿鹿被旁人看轻，也必定不让你受委屈的。” 小鹿鹿趴在哥哥怀里，笑的甜滋滋的。 “哥哥，你说殿下不许人触碰，那鹿鹿扒了他的裤子，他还记恨我吗？”小姑娘还记得一点，她刚清醒时抓烂了邪祟的裤子。 她力气本就大嘛，也怨不得她。 “以后避开他，躲在娘和哥哥身后便是。”江怀安勾了勾她的小鼻子。 正说着周遭突然多了许多欢喜的声音。 “快去京城门口，快去城门口。今儿个东黎公主入京，林贵妃腹中孩子满七个月，贵妃和大皇子一同在城门口送喜糖送喜馒头呢。但凡路过城门口都能拿到两个印着喜字的馒头和一袋糖。” “那东黎公主，就是之前被太子殿下罚跪的那一位？听说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殿下竟是丝毫不动容。走走走，去看看。看看美成什么模样。” “不是说过年才入京么？这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呢。” “管她呢，先去看看。” 周遭百姓纷纷往城门口涌去，正好杨巅峰来问：“鹿鹿，马上到城门口，可要出去走走？” 鹿鹿当场应了声。 好在不少人都有这心思，多年不回京，便是闻着京城的泥土都是香的。 踏在京城的地界里，别提多安心。 众人纷纷出了马车，心情愉悦的走在城外。 此刻已经能看到京城的大门，城墙高耸，上面无数士兵握着刀剑。 城门两边似乎扎着棚子，排着很长的队，不要钱的恭喜话直往外送。 果然，有人送馒头送喜糖。 “咱们也一同去领一些吧？”郑家大少爷笑着道。 众人含笑摇了摇头，唯有郑家差使仆人去拿了些回来。 郑家还额外送了些贴字，直接贴在了郑家马车上。 江怀安隐隐摇头：“郑家怕是要战队了。”如今贤王在京城已经隐有呼声，只怕京城又要不安定。 如今陛下未死，站谁，都是错。 祖父生前嘱咐他的，便是在陛下未死之前，不可战队。 “快快快，走开些。不要挤在城门前，堵了公主进京的路。误了贤王大婚吉时，有你们好受的。”城门口开始有人驱赶。 众人被百姓推搡的散开，瞧见那些士兵盛气凌人的模样颇有些不悦。 东黎国公主，哪配这么大脸面。 别说是个侧妃，就是个正妃，凭着她曾亲自带人攻打大周，都不配如此。 “既然要送糖，为何不在城门三里外。自己要送糖送馒头，引得大家来排队。人多了，又来驱赶，跟赶牲畜似的，好人全让他做完了呀。”鹿鹿翻了个白眼。 周遭百姓竟是一愣。 乐文 第394章 殿下酸了 方才还哄抢的百姓一下子被浇了冷水。 此话一个传一个，竟有些控制不住的趋势。 京城本就全天下最富裕之地，汇聚了天下大部分有钱人。 此刻不少人吐了口唾沫，将馒头直接砸在地上，用脚狠狠蹬了两脚。 “这馒头，咱们这等人哪里配吃，当心吃多了挨鞭子。” “既然有心要送，就别一边得了美名，一边又用鞭子抽打，嫌弃咱们妨碍了地方。”京城世家众多，遍地都是王都是爷，大皇子虽说是皇室中人。 可这一边引得大家来蹭喜气，一边用鞭子抽。还偏要得贤的名声…… 况且还是为了那等敌军之国的公主。 明明方才还满是感激的众人，心中都带了些怨气。 江怀安牵着妹妹，将她藏在身后不敢露出脸来。死死的抿着唇，不敢让人注意到是她说的。 “鹿鹿这张嘴啊……”江怀安无数次感叹。 “公主来了。” “哇，那轿子可真华丽。上面的丝，是鲛人织的那种吧？顶上那颗夜明珠可真大……” 众人议论纷纷，小鹿鹿却是眯着眸子深思。 真有人眼瞎，看上他的夜明珠啊？ 那颗夜明珠，不就是当初他拿来哄鹿鹿，结果鹿鹿没看上的那一颗？ 旁人一脸羡慕，鹿鹿一脸鄙夷。 “鹿鹿也想要？” 江怀安问道。 鹿鹿嘴角抽抽直摆头，她也没好意思说那是她不要的东西。 杨巅峰偷偷摸到小鹿鹿跟前：“你别羡慕，那颗夜明珠咱们赚了十万两。是咱家最劣质的一颗。” 眼神一挑，没错，他卖出去的。 鹿鹿竟是不知自己产业做的这般大，颇有些吃惊。 小鹿鹿踩在城墙边一块石头上，突的，总感觉有一双视线注视着她。脑袋一转，便直直的看向了左侧。 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个黑衣少年，但迎着太阳光，看不清模样。 似乎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正看着，敲敲打打的声音传了过来，鹿鹿瞬间对偷看自己的人，失了兴趣。 垫着脚朝远处看去。 “好看吗？好看吗？”嘴里喊着。 但注视着自己的那道目光，却从炽烈，变得失望和幽怨起来。 “好看，果真好看。不过她蒙着脸，只能瞧见一双眼眸。但那双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眉宇轻轻一皱，我这心都有些酥了。”身旁有人激动的喊道。 “哎呀。这等美人儿，若是露出面容，该是何等美貌。” “难怪大皇子得了这么个美人，便不肯再追究东黎责任。原来竟是得了这般好处。” “不过太子殿下到底心硬，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跪了他三天，都不带心软半分。”众人议论纷纷。 那女子手脚露出一截皓腕，上面带着精致小巧的金铃。 手足微动，便响起一阵好听的金铃声。 那道精致的柳叶眉微蹙，让人看了心碎。 那双眸子落在身上，当真让人面红耳赤，抬不起头看她。 好似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此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神四下搜寻，瞧见城墙上那抹墨色身影时，眉宇瞬间微翘。 乐文 第395章 所有人的期待 无人发现，公主的视线一直落在某处。 但鹿鹿却莫名的有些不喜。 众人避在一侧，直到公主轿撵吹吹打打的入了京，众人才又排队检验进城。 只是，公主从此经过，话题全都变成了她。 果真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这么个美人换城池，是我也愿意……”有个汉子摸着下巴满脸迷离。 江怀安一瞧鹿鹿张嘴，条件反射就想捂。 手还未触及她的嘴巴，便听得她道：“伯伯，你想多啦。你至多是被她屠城的那类人啦……”小姑娘还带着稚气的声音，传出老远。 “就是那等……那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吐血的那种。”小姑娘还吐了吐舌头，一副死尸的模样。 那汉子…… 本想动怒，可瞧见那般粉雕玉琢还眉眼含笑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又说不出呵斥的话。 众人哄堂大笑，直笑的那汉子红了脸。 只是却无人再将美貌如斯的公主捧到神坛，一句话，就被人打了下来。 很快，便轮到鹿鹿等人进城。 进城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鹿鹿甚至都舍不得进马车，直接看呆了。 众臣进了城就各自道别，都是早早托了人置办宅子，暂且有个落脚之地。 众人都定好明日一同去拜谢皇恩浩荡，便各自归家。 其实，说是拜谢皇恩浩荡，不过是走个形势。 陛下被太子拿捏的紧，没了实权，连此次回京的圣旨都是太子所发，只怕陛下也不想看到他们。 真正让他们惊惧的，是那个少年。 如今十二岁，再有几日过了新年便该十三的少年。 陆公公离开时与谁也不曾说话，倒是看向鹿鹿有几分笑意：“鹿丫头，明日来东宫咱家再带你。东宫的厨艺可是一绝。”陆公公满眼含笑。 这夏氏与江家和离，便是夏家如今有些权势，到底是寄人篱下。 这丫头他看着欢喜。 将来可以说给他的干儿子。 干儿子在殿下跟前当差，极得殿下看重。到时候日子总会好过的，这般精致的孩子，受了磋磨可让人心疼。 此刻夏家的马车朝着夏府而去，夏氏却有些坐立难安。 眼睛失神的看着窗外，时不时的深吸一口气。 手绢捏的死紧，已经皱成一团。 “娘，你别紧张。外祖母不会怪你的。他们啊，早就盼着咱们回家了。”江怀安一手握着母亲，一手握着鹿鹿，三个舅舅早在之前便联系过他。 房间都已经收拾妥当。 但他也没多劝，娘错过夏家多年，心中那道结太深了。 “是啊，他们早就盼着我，盼着我回头看一眼。”夏氏眼眶一热，却强忍了眼泪。 近乡情怯，越是离家近，那股子期待和惧意却也越发明显。 但真的直到马车停下的那一刻。 夏氏却只剩下了愧疚。 夏家这些年同心协力，夏家早已壮大。马车停下，江怀安从马车中钻出脑袋。 扶着母亲，抱着鹿鹿下来。 一转身。 外祖母，大舅舅一家，二舅舅一家，小舅舅一家，皆是站在门外。 他们皆是长辈，该等着自己一家前去拜见。 但此刻，全都站在门外候着，额头已有薄汗，不知站了多久。 夏氏牵着两个孩子，走到跟前。 噗通一声，便跪在了中间老太太的身前。 “娘，不孝女回来了！” 乐文 第396章 归家 老太太两鬓斑白，早已满头银发。 此刻身旁几个妇人搀扶着她，老太太穿着身素色长袍，双手颤抖，眼眶发红。 “娘，不孝女回来了。”夏氏噗通一声，跪在夏老太君跟前。 左边跪着江怀安，右边牵着小鹿鹿。 小鹿鹿偏着脑袋，小家伙生的浓眉大眼，一双眸子满是好奇。 夏老太君浑身轻颤，眼泪从浑浊的眼中落下。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说完，巴掌便劈头盖脸的朝夏氏肩膀打去。 “你怎么才回来！！！你与娘也这般大气性么？这一气，就是十五年！十五年啊！你就一想爹娘，不想哥哥，不想这家中一切？你怎么才回来啊……”老太君看着打的厉害，手上却压根没用什么力气。 打着打着便抱着女儿的脖子哭了起来。 当真是凄凉至极。 “你与爹娘置什么气啊，生你养你的爹娘啊，你怎么忍心，十五年不来看一眼！”老太君几乎哭的昏厥过去，无数个夜里哭着醒来。 这丫头小时候脾气就倔，如今更是一条道走到黑。 “娘，快别哭了。妹妹大老远回京归来，这是大喜事儿。天大的喜事儿呢。” 长房大夫人云氏急忙扶起老太太，二房赶紧让人端了火盆在门口。 这寓意驱除晦气。 三房夫人此刻已经让人点起了鞭炮。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笑看着夏氏三人。 “是是是，快进屋，快进屋。回家，我儿回家。”老太君擦了泪，夏氏也与大嫂一同扶起老太太。 “这便是怀安？两年不见，怀安越发沉稳。容儿有福了。”大夫人云氏笑着看向怀安，怀安恭恭敬敬见了礼。 玉蓉，是夏氏小字。 以前江家还不曾获罪之时，几个舅母便时常见江怀安，如今倒也熟稔。 此刻看向小姑子身旁古灵精怪满身灵气的小姑娘，云氏狠狠的惊了一下。 这孩子也就出生时她们偷偷来看过两眼。 只知她生来难产，憋了气，脑子不好使。 小姑子拘她拘的紧，寻常都极少看到。 没想到生的如此通透。 那双眸子黑黝黝的满是灵光。 此刻见她笑眯眯的咧着嘴叫了一声：“大舅母。外祖母。”脆生生的，带着几分奶气，抑扬顿挫跟唱歌似的，大夫人一颗心当即就软了。 “是鹿鹿吧，好孩子，回魂了也回家了。真好。快跟舅母回家。” 大舅母只看了一眼就心疼的巴心巴肝的，牵着她软绵绵的手便往府内走。 这软绵绵的可人儿，没半点脾气的样子，真是乖孩子。 夏氏抿着唇直乐，扶着娘才与众人一同回了府内。 此刻欢喜的一幕发生在京城各个角落。 ………… 夏氏随着众人进了大堂。 “咱们家这些年总归有些进步，便将老宅扩建了一些。你大哥本想寻个地方建宅，但娘不许，怕你回来找不到家。咱们就不曾搬家了……”大舅母拉着鹿鹿在跟前坐着，夏氏不肯坐，只愿侍候在老太太左右。 夏氏听得这话越发愧疚。 “提那等子事做什么，总归咱们一家人团聚。玉蓉能看开，便是最大的福气。”二舅母笑着道。 乐文 第397章 天伦之乐 夏家府内满是欢声笑语。 众人绝口不提夏氏与江玉白的事，也不提流放，一时间言笑晏晏很是欢喜。 三个舅舅都不是善言辞之人，只乐呵呵的瞧着妹妹和一双儿女。 “怀安可还念着书？”大舅舅问道。 江怀安点了点头：“怀安从不敢松懈。只等娘和妹妹安顿下来便该重回科举。” 大舅舅眼中带着几分赞赏，妹妹与江家的亲事他没什么说的。 但这两个孩子确实生的聪慧。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如此。走，咱们爷俩去书房。”大舅舅站起身，两个舅舅也笑着起身。 江怀安看了眼妹妹，大夫人瞧见不由失笑：“你且放心去吧，鹿鹿啊这可心的孩子，我会照看好的。” 江怀安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才随着舅舅们去了书房。 男人们一走，屋内的妇人都轻松了许多。 “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玉蓉，你既然回来了便好好呆着。我知道你气性强，但为了两个孩子总要多考虑一些的。那江家，你就当他死了。”二夫人直言，她素来是个心直口快之人。 “咱也不提当年的事，回家了就好。”老太太叹了口气。 当年她就不赞同这门亲事，是女儿执意要嫁。 如今吃够了苦头，带着一双儿女回家，夏家脸面是丢了，但孩子回家才是好事。 夏氏微抿着唇，眼中带泪。 她一直堵着一口气不肯回家，便是为了让娘家知晓自己过得好，自己不后悔。 可真的回了家，才发现大家关心的，永远是她过的是否快乐。 “怀安是个争气的，你也别想那么多，你出嫁前的院子一直给你留着。还给你扩建了一些，快去看看喜不喜欢。舟车劳顿，你瞧鹿鹿都站着睡了。哎哟，我的乖孙儿啊……”老太太心疼的直抹泪。 夏氏一扭头，果然…… 她那活宝女儿，已经站在大嫂身侧，眯着眸子，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她，她竟然睡了？？？ 她站着睡了？ 几个舅母都快笑出眼泪：“看把孩子累的，赶紧抱下去歇歇。这可怜见的，明儿还要见那一位呢。赶紧休息好了，明日才能不出差错。” “明日你便躲在父兄身后，咱夏家与殿下起了几次冲突，如今只怕要为难你们。”老太太说完有些疲惫，知晓女儿要归家，昨夜通宵未睡。 年纪一大，就难免带出了一些疲态。 “我来抱鹿鹿吧。”大夫人喜欢鹿鹿，当即弯腰将那可人儿抱起来。 嘿，还挺沉，差点闪了腰。 老太太回后院歇着，众人便陪着夏氏一块去香水小谢。 “这里面都是你出嫁前做姑娘用的，咱们都没动过。去年大姑娘及笄，都没让她住进来。”二舅母笑着道。 大姑娘便是大房的女儿。 大房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已成婚。如今外放做官，两个媳妇是跟着一块的。 分别各有孩子。 如今还未得召回京。 大姑娘去年刚及笄，还未出嫁，正在相看人家。 二房一子一女，长子已经成婚，女儿也还待字闺中。 三房只得个儿子，是夏家鼎盛时期得来的孩子，跟个宝贝蛋似的，如今在国子监上学。 乐文 第398章 防备太子 夏家三个舅母都极其温和。 对夏氏像亲妹子一般。 夏氏当年还未出嫁之时性子便好。与三个嫂子合得来。 如今都已是为人父母，都心疼她在江家遭了罪，自然越是心疼她。 “晚上便在中厅用膳，会来人请的。若是没醒，我便让人将晚膳送到小院温着，不必过来请安。这里本就是你家，不必太拘谨。”大夫人甚是和善，将鹿鹿放在床上还偷偷亲了一口才出来。 夏氏点头，眉宇微微有些发愁：“夏家与太子殿下……” 三个舅母笑了笑：“都是男人们的事，咱们妇人家担心什么。别怕，咱家有男人顶着。” 说完，这才告辞而去。 夏氏坐在屋中，小丫头在桌上用小火炉烧着巴掌大的紫砂茶壶。 一应俱全，一直保留她的一切。 桃枝是鹿鹿的贴身丫鬟，便出去打听了一番。那丫头素来八面玲珑，很会说话，不经意间便与人混熟了。 没多时，桃枝回来了。 桃枝进门就叹了口气。 “夫人，既然几位舅太太不愿告诉您，您就不必问了吧。她们瞒着，想来是有缘故的。”小丫鬟面色为难，隐有些不忍。 但见夏氏面色微严，这才道：“只怕，是您的事。” “当年江家被判抄斩，夏家三位老爷和老太爷皆是跪在殿前请愿，殿下避开不理。” “几位老爷情急之下便去求了陛下。陛下当时似乎是斥责了殿下，江家就被判了流放。” “但夏家与殿下却是结了仇。殿下虽未明着打压，但暗地里与夏家起了不少间隙。去年还寻由头将夏家两个公子外放偏远地区做县官，至今都不曾回京。” 桃枝本想说，被外放的两位公子，府上的少夫人对她颇有怨言。 但到底忍了没说。 夏氏嘴唇轻颤，强忍着泪意：“是我不懂事，让父兄操心了。还连累家族。”夏氏如今才觉自己有多蠢，为了那么个男人抛弃至亲，出了事为她奔走的却只有至亲。 “江家流放那日，三位老爷也躲在人群中送行了。而且当时还被殿下杖责，是瘸着腿来的。”桃枝轻声道。 夏氏终是没忍住呜呜哭出了声。 趴在床头直哭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沉，大概也是…… 夏家从她们回来后，便吩咐了府上奴仆，行事轻巧一些，莫要惊醒了府上久归而来的姑娘。 夜里，夏老爷子才脚步匆匆的从宫内回来。 “玉蓉呢？” 老太太正好用了晚膳，擦了擦嘴角：“让她们歇着了，在路上走了两个月只怕骨头都要散了。” “明日早些起来，去东宫的规矩多教几遍。莫要让他寻了把柄。你也护着她们一些。” “云泽那里也该想想办法了，云泽媳妇来了好几次信，哭诉那里不好过。边陲地区，她一个世家长大的娇小姐，哪里受得了。”老太太眉宇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云泽是大房长子，云宴是次子。 云泽是夏家长孙，将来要继承夏家。娶的媳妇也是门当户对，素日里本就骄纵。生了对儿子后越发高傲。 因着外放一事，背地里不知骂了多少回。 老爷子沉声点头，直到子时，夏家才歇了灯。 乐文 第399章 前往东宫觐见 鹿鹿是被饭菜香气惊醒的。 睁开眼睛，就见桃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立在床头。 还一脸得瑟的看着夏家丫鬟。 “奴婢就说吧，咱家姑娘压根不要想法子哄起来的。端碗好吃的就成，她自己就会着急忙慌的起床。绝对不会委屈了这碗馄饨。”桃枝这一招百试百灵。 “鹿鹿姑娘真好侍候，小少爷就不成，每日去书院都要发脾气。下人都怕了。”小少爷便是三房唯一的嫡子，如今在国子监上学。 此刻桃枝麻利的伺候着鹿鹿洗漱，软绵绵的跟个泥人似的。 一张脸睡的通红，要醒不醒的模样，看着格外呆萌。 夏氏牵着她出门之际，她还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可她明明早晨用膳时还无比清醒！ “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外祖父……”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大舅在朝为官，二舅舅从商，三舅舅是个满腹才华的老爷。 但在京中都是颇有才名之人。 三位舅舅瞧见她口齿伶俐，眼神清明，还生的这般玲珑，当即惊了一下。 他们是知晓妹妹因为难产，小女儿生下来就极其愚钝。 后来去荒都反倒是清醒了。 他们也只以为仅仅正常了一些。 原来竟是如此出众的孩子。 “乖，乖孩子。等会紧跟在舅舅身旁，不要怕，舅舅会护着你的。”大舅舅心都快化了，他的女儿端庄贤淑，自小便是个小大人似的。 如今瞧见软软糯糯满是奶气的外甥女，哪里不心软。 “鹿鹿会跟着舅舅的。”小鹿鹿仰着头满是依赖。 夏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鹿鹿心领神会的走到外祖父跟前。 与外祖父上了同一辆马车。 “咱家与殿下有些恩怨，行礼时殿下大概会无视咱，到时候多跪一会也不打紧。”外祖父给她膝盖戴上了绵软的布料。 大冬天的，可别冻坏了。 横竖他们是跪惯了的，但鹿鹿身子骨娇弱，那可不行。 “知道啦外祖父，鹿鹿会乖乖听话的，不乱跑不招惹他。我见了他也好好行礼，一定不会得罪他。”小鹿鹿坐的笔直，像个大人似的保证。 大舅舅看得直发笑。 摸了摸膝盖厚实的棉布，心里半点不虚。 一行人率先到了宫门前，此刻宫门前已经站了不少大臣。杨聪大人领着妻儿，温老爷领着温如隐，还有郑家一行人，以及些旁的势力。 众人下了马车寒暄几句，没多时，便听得宫门内的太监出来回禀。 “陛下知晓众位大人心意，但陛下今儿染了些风寒，便不召见几位大人。新年宫宴时再一同入宫便是。”大太监声音尖利，众位大人也没有半分架子的谢过了陛下。 “接下来咱们便去东宫谢恩吧。”杨大人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陛下不会接见他们，众人是早就猜到的。 不管是他与太子半对立的状态，还是什么，众人都猜他不会见。 众人倒也不失望，便一同起身去了东宫。 “郑大人家的马车往大皇子府上去了。”大舅舅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乐文 第400章 我要这条街的烟火 夏老爷子微闭着眸子，牵着鹿鹿的手慢吞吞道：“大皇子侧妃定了东黎公主。正妃只怕要在林贵妃娘家，和郑家选。” 如今陛下偏宠林贵妃，皇后依旧那般不争宠也极少社交的模样。 外人便隐隐猜测若是选了郑家，便要归属大皇子阵营了。 大舅舅眉头微紧。 “那郑家与新回城的杨大人家可是姻亲，如今杨大人又去了东宫……” 夏老爷子摇头：“只怕在他们眼里，嫁出去的姑娘再亲，也比不过政事。郑杨两家为了避嫌，将来也会走动减少。” “郑家乃是士族，他们回京必会复起。大皇子为了拉拢只怕会选择郑家，林家毕竟是有血脉至亲的关系，反倒会疏忽一些。” 至于林家会不会心生不喜，林贵妃自会从中周旋。 没多时，众人的马车便停在了东宫外。 下了马车便能感觉到大不相同。 东宫外那条长街空荡荡的，本该是极其繁华的地带竟是半个人影也无。连周遭的街道都比别处安静一些。 “十二年前，殿下还未出生之时。这里是最繁华最奢靡的销金窟。” “自从有了殿下，这周遭都废了。” 大舅舅笑着说道，当年这里的铺面可是千金难求。“以前这条街是有名的美食街。全天下的美食都汇聚在此处。” “但殿下被册封太子入东宫后，嫌弃鼻翼间不散的烟火气，不喜那股子凡俗之气。直接将整条街封了。可惜咱们鹿鹿从未见过呢。” 大舅舅知晓她爱吃，故意逗弄她。 “我不爱来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点也不好玩。”鹿鹿左顾右盼，眼中的遗憾几乎无法掩饰。 “除非，除非这里重新开出美食街。”小姑娘眨巴眨巴眸子。 老爷子抚着胡子哈哈一笑：“那小馋猫可别想咯。殿下年纪愈发大，惧怕他的人愈多，谁敢来老虎眼皮子底下摆摊？” 小家伙嘟囔着嘴巴小声道：“万一他自己想不开让人摆呢？” 哼，臭邪祟。 但夏家人却并未听到，只跟着一同来谢恩的众臣递了拜帖。 东宫门前的太监都极其傲气，眼睛长在脑门上。 即便是见了朝中大臣，依然趾高气昂。 但好在不会摆在明面上得罪人便是了。 “殿下不喜吵闹，下官们便寻摸着过来给殿下请个安。若是麻烦，咱们在门外给殿下磕个头便是。”杨大人依然走在前头，他们都准备好被拒之门外吃闭门羹了。 但少见的是，那门房竟然打开了门。 “殿下早已在府内设宴款待众位大人，众位大人风尘仆仆回京，殿下总要给大家接风洗尘才是。” “众位大人，里边请吧。” 众臣面面相觑，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那空洞洞的大门像一张会吃人的大嘴。 杨大人率先走在了前头。 一行人陆陆续续入了东宫内。 小鹿鹿随着夏氏走在最后，蹦蹦跳跳的左顾右盼。 时而想起舅舅说的要谨小慎微，又急忙低下头跟在娘亲身后。 “娘亲我不要牵。我保证不乱走。”小姑娘从夏氏手中挣脱出来，夏氏见太监看来，只得作罢。 见女儿死死的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这才信了她半分。 －－－－－－题外话－－－－－－ 大家晚安哟。明天下午到晚上，会来个小爆更十章。让她们见面吧…… 乐文 第401章 当女子好辛苦 夏氏时不时低头看一眼鹿鹿。 瞧见她那般谨慎的模样，内心才放松一些。 “众位大人请随咱家来。众位女眷跟着这位姑娘便是。”引路的小太监，指了指路旁站着的女官。 女官不苟言笑，面色严厉，眼神扫向众人。 大舅舅回头看了眼夏氏：“这是皇后跟前的女官，专门来伺候太子殿下的。是京中世家女子。”看起来严厉，但也才十六岁。 若不是太子昏迷，她哪里有机会来东宫。 在皇后跟前的女官，与殿下跟前，这待遇可完全不同。 京城规矩重，男女分桌。 孩子倒是不拘泥在哪里的。 “鹿鹿你想跟舅舅还是跟娘亲一起？”大舅舅笑眯眯的问着外甥女。 “跟夏舅舅，跟夏舅舅。男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女人你多夹一筷子都会取笑你。”杨巅峰趴在她耳边，一脸的嫌弃。 “而且女人那一桌，都是吃花饮露的，那有什么意思……” 鹿鹿一听登时直摇头：“跟舅舅。”跟舅舅才吃得饱。 夏氏有些着急：“那可不行。大哥，你管不住她。这孩子猴精猴精的，你可千万信不得她。”况且还是与太子殿下一块用膳，鹿鹿可出不得差错。 “舅舅，舅舅，求求你啦，求求舅舅啦……”小姑娘抱着大舅舅的腿，大眼睛可怜巴巴的。 大舅舅哪里受得住这暴萌的攻击，当即摆了摆手：“玉蓉你放心，我会让人看着她的。姑娘家嘛，就要多骄纵着些。像我家老大似的，老气横秋的，我倒是巴不得她骄纵一点。” “你放心，我会看住她的。你去后院吧，见了皇后恭敬一些。”说完便牵着鹿鹿往男子那边去了。 小鹿鹿屁股一扭一扭的，连蹦带跳的转头对着娘扒拉了下眼睑。 “这臭丫头……”夏氏无奈的低语。 郑夫人噗嗤一声失笑：“你啊，别操心了。你瞧鹿鹿那般可爱，谁也不愿为难她的。姑娘家长些见识是好的。咱们姐妹啊，坐一桌，走走走。”郑夫人面容有些憔悴。 昨日夜里她彻夜难眠，回娘家与父兄大吵了一架。 如今郑家直接去了大皇子府上，只怕早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 小鹿鹿跟在大舅舅身后，左看看右看看，直到大舅舅落了座，小姑娘还左顾右盼。 此刻院内已经来了不少人。 粗略一扫，还有不少殿下党羽。 啊呸，殿下的拥护者。 “这里的花真好看……”院子内花团锦簇，各种名贵品种在院中争奇斗艳，好似都在搏那个少年的欢心。 “当然好看了，你瞧那芍药开的多红？瞧那牡丹开的多灿烂？东宫内风景可是一绝，但是却没有一人敢多看两眼。传闻中啊，殿下以人血浇灌花朵，能开的不好看么？”大舅舅抚着肚子哈哈大笑，逗得小鹿鹿直翻白眼。 见鹿鹿翻白眼，大舅舅才道：“殿下啊其实对花草没什么喜好，主要是他年纪不大，私下产业却不少。更是不缺各种稀罕的宝物。” 乐文 第402章 迷路 “不过殿下却是宝贝他那一池子鱼的。”传闻殿下有一池子锦鲤，颇为不凡。 但从未见过。 “以前还有人送美人供他享用，但是殿下直接将人杀了。众人便只能送些花花草草表表心意了。”太子殿下的喜好可没人摸得清。 小鹿鹿一听，脸色肃然，微有些白：“殿下，他还吃人吗？”怎么还享用美人了？ “呃……”大舅舅看看前头的祖父，回去可别被爹打死了。 这个话题他可不敢再继续，只能尴尬的转移话题：“对了，殿下还有一只极其名贵的波斯猫，那波斯猫浑身白猫，为了给它修剪毛发便有三个宫人伺候着。” “且那波斯猫没有半分杂质，眼睛还是蓝色的。在京城，人人都想成为那只猫。” 小姑娘百无聊奈的哦了一声，她对猫才没兴趣。 “舅舅，我想去如厕。”软绵绵的小姑娘拉着舅舅的衣袖小声道。 “可要舅舅陪你去？”大舅舅没单独带过女孩儿，还有些微怔。正好此刻有朝廷命官过来，小鹿鹿直摆手。 “不用，那边的侍女姐姐会带鹿鹿去。大舅舅等会记得给我留鸡腿。”小鹿鹿乖巧极了。 大舅舅不由感叹，这么乖巧的闺女谁不想要呢? 白了一眼远处的江玉白，夏大人不由嗤笑一声。 “去吧，舅舅等你回来。” 真不知道妹妹这般防备鹿鹿做什么，带她过来之时妹妹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让她离开视线。 妹妹也真是的，将鹿鹿看的过于紧了些。 夏大人招手唤了个侍女过来，便让人牵着鹿鹿出去了。 鹿鹿刚出远门，江玉白便恭恭敬敬的到了夏大人和夏老爷子跟前：“大哥，岳父。”江玉白低声道。 夏老爷子冷哼一声：“愧不敢当。我夏家之女为你背弃族人，如今她们孤儿寡母还被赶出家门。我夏家可当不得你这一声岳父，别折了老夫的寿。江大人还是寻你的老娘去吧。” 江玉白被老岳父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夏大舅舅却是斜靠在椅子上：“为了老娘妻儿都可以不要，江大人上朝怎么不带着娘呢？万一尿了裤子可得躲老母亲怀里哭呢。” 周遭听得此话的众人微微掩面，江玉白一张脸白了青，青了又白。 顿时气得拂袖离去。 …… “姐姐，你在院中等鹿鹿便是。鹿鹿一会便回。”小家伙软绵绵的，丫鬟含笑点了点头。 只是鹿鹿刚进恭房。 长廊处便跑来个小宫女面色惊慌：“紫鸢姐姐，趵趵跑了。寻了半个时辰都不曾瞧见，今儿来了那么多家眷，若是被哪个孩子冲撞了，只怕奴婢这条命要保不住了。”小宫女眼中含泪，脚步惊慌，惊得直哭。 “别急别急，我先陪你去寻一寻。你别着急……”大宫女当即便带着小宫女往外寻去。 小鹿鹿从恭房内出来，便瞧见空荡荡的院子。 “宫女姐姐？宫女姐姐？”小鹿鹿左右看了看，只怕方才的姐姐有急事离开了。便寻着记忆里的路朝着外院走去…… 一边走，嘴里一边嘀咕：“哇，好多蝴蝶……冬日里都还有蝴蝶呀。”不过想想，冬日里万物凋零，东宫内却如此多的花朵盛开，有蝴蝶倒也不奇怪。 乐文 第403章 抓光了他的宝贝鱼 “怎么还没到呀，鹿鹿脚都酸了……” 小姑娘走的额间都落了汗，走过长廊，穿过庭院，便听得轻微的猫叫声。 还有啪嗒啪嗒踩水的声音。 小鹿鹿寻着声音找过去，便瞧见一处风景优美的池子旁，一只白色波斯猫趴在拱桥上。伸出尾巴往水里晃悠，时不时游过一尾锦鲤，便伸出爪子去抓。 那踩水之声，便是猫猫爪子拍打水面的声音。 小鹿鹿见得猫没有眼前一亮，但她瞧见那池子内肥腻的鲤鱼直吞口水。 好馋好馋，好想吃啊。 她曾经在天界吃过一次鱼。 是干娘养在瑶池的锦鲤，她和寻欢抓了好些，吃了还增长修为。 只是后来知晓那些锦鲤能化人，她便再也不敢吃了。 “你可真笨呀，我来帮你。但是鹿鹿帮你抓鱼，你得分我一半。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小姑娘一双眸子滴流滴流的，蹲在地上认真的与那波斯猫讲价。 波斯猫看了她一眼，软软的喵了一声。 然后伸出尾巴，继续用尾巴吸引锦鲤。 小姑娘赶紧脱下鞋袜，贼兮兮的卷起裤腿，露出光洁又白皙的脚踝。 大冬天的，踩在冰水了还打了个哆嗦。 “哎呀，这鱼竟然还有蓝色的，还有红色的……哎呀，这水里竟然还有宝石。可真奢靡，宝石拿来给鱼玩儿……” 小家伙赤着脚踩在水里，一猫一娃配合的极其顺手。 小家伙时不时便抓一条扔到岸上，时不时又抓起一条。扔到岸上还在蹦跶，那鱼儿在冬日的暖阳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捞的差不多啦…够了够了，没有鱼了。”小姑娘冻得直咧嘴，但瞧见池子里已经被她搅成了浑水，且整个池子空无一条鱼，又有些心虚。 但让她放回去，那绝对不可能的。 凭本事抓的鱼，为什么要放回去！ 赶紧爬上岸来。 瞧见不远处还有个小木桶，赶紧提着木桶哒哒的跑到桥上。 鞋子都没穿，满是泥的脚，一踩一个脚印。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十二条。”只有十二条啊。 “呐，鹿鹿也不占你的便宜。咱俩公平分哦。鹿鹿一条，你一条，鹿鹿再一条，你再一条……”一人一猫各分六条，只是鹿鹿那边全是大的。 波斯猫那边全是小的。 小姑娘胸膛一挺：“我怕你噎着。” 她总觉得那只猫翻白眼了。 可是她没有证据。 “咱们找个地方去烤鱼吧，烤的可好吃啦……你让我吃生的？我才不吃呢。又腥又臭。”鹿鹿轻哼一声，一只手提着桶，一只手提着鱼，便跟着波斯猫走。 那猫大概很熟悉府上的路，绕来绕去，竟是寻到个小厨房。 小厨房内的灶内还有些零星的火点子，鹿鹿当即寻了根枝丫将鱼串了起来。 此刻的酒席上，正好迎来陆公公高唱：“太子殿下驾到。” 众臣纷纷躬身相迎。 而一墙之隔的后院，小姑娘早已抱着烧焦的鱼啃得满脸黑漆漆。 一双如墨的眸子熠熠生辉，亮的惊人。 乐文 第404章 殿下替她不平 穿着一身四爪蟒袍的少年殿下在众臣恭迎下入内。 明明少年才十二，即便是半月后过了年，仅仅十三岁。 可他气势逼人，竟是让人不敢直视。 众臣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多看半分，陆怀姜却是肆无忌惮的左右打量。 眼神总是往地下瞄。 身后的陆公公心里犯嘀咕了。 殿下是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吗？怎么眼神光往地上扫？ 他哪里想过，人家扫的是某个矮墩墩。 “起身吧。”陆怀姜声音清冽，仿佛珠玉碰撞的声音，清脆又淡漠。 少年坐在高位上，眼神落在夏大人身侧的位置。 夏家…… 好像是她的外祖家来着。 今儿是夏大人带她来的吗？ 夏老太爷似乎感觉到了殿下的目光，与儿子对视一眼，微微摇头。正好鹿鹿还未回来，只怕去哪里贪玩了。 两人便起身按照老规矩跪到了殿下跟前。 往日里，殿下可是不论什么由头都要他们跪个半日的。 今儿，他们便自觉一些。 哪知夏老爷子刚跪下，便见那少年殿下好似惊的腿脚弹了一下。又死死按捺住了。 陆怀姜眼皮子轻眺，可千万别被那死丫头看到了。 本就将她一家贬去了荒都，到时候被她发现自己磋磨夏家，只怕更要哭个没完。 就将她流放之事都还未哄好呢，这可不能横生枝节。 “咳……”陆怀姜抬手捂着嘴轻咳一声。 “起来吧，众臣回京乃是大好事儿。跪在这里像什么话，本宫让你跪了？”陆怀姜说着说着，最后一句有些幽怨。 真是的，故意给本宫添堵。 夏老爷子这才刚跪下，便被陆公公一把托了起来。 这可真是…… 他准备的护膝棉还未派上用场呢。难道殿下今儿已经不满足用跪来惩罚他们了？ “谢殿下。”夏老爷子两人又回了位置坐着。 接下来便是众位回京的罪臣谢恩之际，纷纷上前跪地感谢殿下心慈。 殿下好似无悲无喜，只是那双眸子有些渗人。 果然传言不假。 殿下依旧是如此厉害。 众人都上前拜谢，殿下只微微点了下头。唯独到了江玉白的时候，殿下突然抬眸看向了他。 “听说江大人在荒都还换娇妻了？” “本宫记得，当初江家满门上断头台的时候。江家夫人不离不弃，夏家要求她和离保命，她都不曾和离。要与江大人同生共死，怎么江大人反倒将人休了？” 休妻与和离有本质差别，但谁也不敢反驳。 众多朝臣，唯独江大人被留下。此刻这番话更是打的江玉白啪啪作响，一张脸苍白不已，直直的跪在地上，双手有些哆嗦。 若是父亲未死就好了。江玉白心想。 殿下怎么还管上家务事了呢。 江玉白颤颤巍巍，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都不敢抬头半分，只觉如芒在背。 “臣……臣……”江玉白双唇微白，额间大滴大滴冷汗往下落。 只觉殿下的眼神中满是冷冽和寒意。 让他遍体生寒。 殿下这个毫无同理心之人，怎么仅仅因为他休妻，还发怒了呢？？？ 乐文 第405章 喜怒无常的殿下 陆怀姜眼底满是嫌恶。 想起那小丫头几次三番置入危险境地，皆是他这个爹毫无作为所致，陆怀姜便止不住的怒意。 夏大人贼兮兮的笑了，哈，就是今儿殿下要他明天去挑大粪他也甘愿了。 殿下竟然盯上这个无耻之徒。 着实给他妹妹出了好大一口气。 他哪里知道，人家这是心疼他那五岁的小外甥女呢。 “臣，臣……臣惶恐，臣与发妻相敬如宾十五年，如今才知性情不合……”江玉白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只觉今日的殿下咄咄逼人，总是过问他的私事。 可他对夏氏确实心有愧疚。 若是抹黑她？ 江玉白似乎感觉到了夏大人的目光，脊背一凉，这才不敢胡说八道。 太子淡淡的哦了一声：“成婚十五年，操持江家十五年，为江家生儿育女。还甘愿舍弃一条命与江家上断头台，原来竟是因为性情不合休妻。” “都说本宫薄情寡性，原来江大人更胜一筹。倒是本宫占了这个名头啊。”陆怀姜轻笑一声，让众人浑身发凉。 殿下是知晓大家背地里议论他的啊。 夏老爷子终是在这一刻，看太子顺眼了一分。 那江玉白极其听江家老太太的话，为了那老太太更是休弃妻儿。还是在荒都那等地方休妻弃子，若不是玉蓉命大，只怕压根回不来京城。 老爷子光是想想就要气得浑身发麻。 恨江玉白，恨刘氏。 “殿下有所不知。江大人与下官之女情比金坚，当年小女更是为了他抛弃家族，孤身一人甘愿嫁给他。奈何江家老太太不喜小女，江大人也是个大孝子，甘愿为老娘放弃妻儿。江大人也是个孝子呐……”夏老爷子对着太子回了一句。 明面上说江玉白孝子，内里却是嘲讽他这般年纪还要依赖母亲。 连妻儿都护不住。 那太子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如这般吧，陆公公，暂且撤了江大人的复命。听闻老太太瘫痪在床，江大人为母休妻，孝心可嘉。不如江大人先将老太太照顾妥当了，或是寿终正寝后再回朝复命。” “本宫也得全了江大人一片孝心。” 陆怀姜眉宇含着几分不羁的傲气，你不是整日娘为大么？ 本宫便让你日日伺候着老娘，她啥时候死，你啥时候述职。 本宫倒要看看，你能伺候到她几时。 也不知本宫处置了她爹，鹿鹿能不能原谅我将她流放的事儿。 本宫真难。 “殿下，殿下，下官的母亲已经大好，不需要下官伺候。殿下，殿下，下官还能为朝廷效力啊。殿下……”江玉白面色大变。 他哪里想过自己只是与夏氏和离，怎么连官位都不保了。 “聒噪。拖出去……”陆怀姜慵懒的靠在软椅上，手一挥。 便有护卫直接将江玉白拖离席。 众位大臣越发对太子殿下忌惮，殿下越发喜怒无常了啊。 只因为人家换了个妻，就将人停职，殿下这发落人的理由越发放荡不羁。 所有人都谨言慎行，不敢引起殿下的注视。 一时间，宴会竟有些冷清。 突的，紧闭的大门突然传来一声叩叩叩的声音。 好似有什么小东西在挠门。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打赏，川川今儿的夜宵就靠你们啦。嘿嘿，月票一定要记得投给川川呀，感谢感谢……求月票啦 乐文 第406章 小心肝烤了他的小宠物 “开门呀……” “开门呀，我肥来啦……” “怎么没人给鹿鹿开门呀……”小姑娘靠在门上，手中还用稻草串着一长串烤熟的锦鲤。 小脸红通通的，一双眸子满是水润。 嘴里还有些酒气，眼神朦胧，眼神恍惚。 若是仔细，便能闻见烤熟的锦鲤上隐约传出些酒气。 大概是在小厨房烤鱼时偷了酒。 此刻院内本就静谧，明明那么多人偏生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来。鹿鹿便欲倒不倒的模样靠在门上，小手吧嗒吧嗒的敲着门。 一听得声音，众人纷纷朝着门口看去。 夏大人本来在关注太子，此刻心口猛地一跳。 这是鹿鹿的声音！ 同时一跳的，还有陆怀姜。 陆公公注意到了殿下微曲的手指轻弹，好似被吓了一跳似的。 陆公公眉头轻皱，对着身侧的小太监抬了抬下巴。 小太监急忙下了台阶，迈着小碎步朝着大门跑去。 吱呀一声。 大门刚一开。 圆滚滚的小身子便直接圆润的滚进了门。 脑袋上的珠花都掉了，头发软趴趴的趴在脑袋上，上面还沾了些淤泥。 圆滚滚的小团子从门口滚进来时，夏家人便心口一跳。 只见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打了个嗝：“怎么这么久都不给鹿鹿开门呀？”她这语气听着还埋怨上了。 只见小姑娘赤着一双脚，裤腿被高高挽起，大概路上落了下来，正好盖住脚背。 只依稀露出几只圆润的脚指头。 满脚都是泥，自从她进门后，一脚一个脚印。 五个脚指头分明的那种脚印。 手上还提着一串鱼，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只见她宝贝的攥在手里。 “祖父，祖父，我在院里发现了好好吃的鱼。又肥又嫩，那池子里养了好多。白的红的蓝的……鹿鹿已经烤好了，等会咱们带回家给娘亲吃呀。”小家伙迈着步子便朝着夏老爷子走去。 夏老爷子已经急的面色抽抽，浑身僵硬。 你说你，从哪里弄得鱼？？？？ 小鹿的大舅舅，方才还嘲笑江大人，此刻自己都差点厥过去。 他外甥女干啥了？？？ 眼神僵直的看着手上那串鱼，惊恐的看着她。 场上，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杨巅峰却是左看看陆怀姜，右看看陆怀姜，怎么这么眼熟呢？长相相似，但气质却相差极大。他有些不敢想。 看了眼爹，爹也是见过陆姜哥哥的。 可爹却没有半分想法，倒是…… 倒是他多想了。 杨巅峰摸着后脑勺，感觉自己胡思乱想的有些严重。 陆姜这个半人半鬼的东西，怎么敢与太子殿下相比。瞧瞧方才他三言两语，一个不喜就将江大人踢下来，他倒是不敢将两人往一块想。 此刻小鹿鹿却是倔强的将鱼往桌上一甩：“舅舅你不尝尝鹿鹿的手艺吗？” “哼，你不尝，鹿鹿不喜欢你了。”小姑娘嘴一翘，拎着鱼就下了桌。 一抬头，便瞧见个朦胧的面孔看着她。 她眼神死死的瞪大，却既然看不真切。 只依稀，觉得像她的陆哥哥。 乐文 第407章 她在撒野 一刹那间。 小人儿的双眼亮的灼人。 眼神灼灼的看向中央那高高在上的少年。 少年殿下却是紧张的捏着衣角，看着她一步步跌跌撞撞的走过来。 看着她一脚一个脚印的走来。 眼神落在她光洁的赤脚上，眼神微凛，若是凉了脚心该如何是好。 夏大人顿时给吓得面色发白，他只是被小外甥女吓得没回过神来。哪知道她竟是抓着殿下的爱宠，熟了的那种朝着殿下走去。 “鹿鹿回来！”夏大人低声喊道。 鹿鹿却是三两下走到了陆怀姜跟前，眼神清澈，却带着几分恍惚和迷离。 陆怀姜闻见她鼻翼间微微的酒气，恼怒又松了口气。 恼怒的是她又偷偷喝了酒。 松了口气，是他的鹿鹿没认出来。 “呐，哥哥，你要尝尝我的鱼吗？鹿鹿在池子里摸的，好多鱼呀…你要尝尝吗？鹿鹿亲手烤的哦”小家伙看了看面前碍眼的桌子。 干脆直接从桌子底下钻了过去，直接跃过桌子，到了太子殿下跟前。 底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饶是夏家两位大人都差点昏死过去。 他们看到了什么！！ 鹿鹿拉着殿下的袍子，直接爬了上去，仿佛极其熟稔的爬上了他的膝盖。 只见她黑乎乎的小手抓起一块鱼，便往太子殿下嘴里塞。 “快吃呀，快吃呀，这是鹿鹿送你的礼物。”鹿鹿双手还带着灶灰，黑漆漆的满是黑灰，里面还夹杂着泥。 夏老大人心口蹦蹦直跳，他都感觉到周遭大人投来的同情目光了。 从荒都回来的小外孙女，抓了殿下心爱的锦鲤。 全给烤熟了。 竟然还手脚并用的爬上太子的膝盖，坐了上去，还强行往殿下嘴里塞他最爱的宠物！ 陆公公瞧见江怀鹿那一刻就惊呆了。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眼睁睁看着她抓着黑黢黢的一块肉塞进了殿下嘴里。 “使不得！快下来，鹿鹿！你怎么能抓池子里的鱼！”陆公公饶是喜欢这小丫头，这一刻都吓得头皮发麻。 “小丫头快下来，不可撒野！不可撒野！” 她竟然忘殿下嘴里塞他的爱宠。 哪知道小姑娘却是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袖：“不准抢，这是我哥哥的。”小脸满是防备。 陆怀姜顿时心软的不像话。 小姑娘听得斥责，顿时委屈巴巴的看着陆哥哥：“哥哥，不能抓不能烤吗？鹿鹿没想抓，是那只猫在钓鱼，鹿鹿帮了它。”鹿鹿一伸手，门口便伸出个猫脑袋。 喵了一声配合她。 更让众人惊骇的是，那只猫精心打理的毛发，全给剃的坑坑洼洼。 东一块西一块，早已没了往日的高贵可言。 夏大人腿一软啪嗒一声，当场跪在了地上。 吾命休矣。 “我看它一身的毛太长啦，吃鱼都不方便。鹿鹿便帮它剪掉了，好不好看？”小姑娘小手指着那仿佛个秃子似的猫。 陆公公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殿下的爱宠，全被祸害了，陆公公已经需要扶着桌子才勉强能站稳。 这个丫头，只怕是保不住了。 －－－－－－题外话－－－－－－ 我觉得我今天已经更八章了，毕竟昨晚有一章十二点后的……看我脸皮厚不厚？？ 乐文 第408章 为她开开开！！ “剪波斯的毛……” “吃了殿下那一条都价值连城的锦鲤，还吃了满池子……” “还拎着烤鱼到殿下身边得瑟，此刻还强行爬到殿下跟前赛鱼。我现在知道，为何妹妹叫我看严她了……”这真是个…… 夏大人已经浑身吓软了。 “你吃呀。你是嫌弃鹿鹿吗？”小姑娘眼睛里盛着眼泪，陆怀姜嘴一张，便咽了下去。 肉有点厚，外面糊了，里面没熟。 瞧见他咽了下去，鹿鹿欢喜的眉眼弯弯。 陆怀姜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低低的应了一声。 只她一人能听见的程度。 难吃倒也不是很难吃，横竖是她亲手抓的，亲手烤的，亲手喂的，旁人还没有这个殊荣呢。 殿下朝底下一瞥，夏家人已经跪在面前了。 “鹿鹿，鹿鹿快下来呀……”夏大人小声的喊着鹿鹿，又不敢上前扒拉外甥女儿。 陆公公想伸手，啪的一声。 便被殿下一巴掌拍开。 陆公公呆滞着，手掌通红，愣愣的看着发红的手掌。 眼睁睁看着那胖乎乎的娃娃一口一口朝他嘴里塞，越喂喂开心，越喂越开心。 “你们这里真好玩儿，有鱼有猫，就是可惜了美食街。听说你们这里的美食街不开了？鹿鹿都还不曾尝到什么滋味儿呢。” “哎呀，听说都是太子殿下那个坏家伙不让开。”大大咧咧的一句，夏老爷子直擦汗。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孩子年纪小口无遮拦，求殿下恕罪。”夏大人吓懵了，你这是拔老虎毛啊。 哪知那少年却是蹙眉认真的看向她。 “你不喜欢太子？”陆怀姜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鹿鹿见喂完了一条大鱼，将鱼放在桌上。 双手叉腰：“当然不喜欢啦。他都不给鹿鹿开美食街。” 陆怀姜眼眸微动，给你开美食街，你就喜欢我了吗？等你清醒的时候，你也能如此对我吗？ 开，开，开！ 明儿就开！ 陆怀姜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陆公公早已麻木的不知说什么好，殿下今儿竟然出奇的没发怒，这是什么天大的好日子。 鹿鹿叉着腰晃来晃去，陆怀姜深怕她摔下去，还伸出手微微扶住肩膀。 陆公公眼皮子直哆嗦。 只是瞧见殿下看过来的眼神，只得死死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心下却满是惊惧。 殿下，从未如此善待过谁！ 鹿鹿简直是在他脑门上蹦跶了。 陆公公手掌都在微微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儿。 “殿下，求您饶恕，她还是个孩子。有什么都让老臣来承担。”夏老爷子不敢再看，这会也顾不上别的了。 赶紧上前将鹿鹿从陆怀姜怀里扒拉出来。 陆怀姜方才还高耸的眉眼，瞬间耷拉下来。 夏老爷子心里瞧见越发笃定，殿下生气了，殿下发怒了！！ 越发快速的扒开鹿鹿的手指头，将这孩子拎回来。 陆怀姜的眉眼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我不要，我就要哥哥，我就要哥哥。说好了要包吃包住包喝，还不让我受委屈的。”小姑娘小声的嘀咕。 谁都没听清，只有陆怀姜懂了。 －－－－－－题外话－－－－－－ 九章…… 乐文 第409章 你还我猪肘子 “不要不要，还没喝茶呢。” “鹿鹿的烤鱼有些咸，哥哥你喝茶呀……”鹿鹿挣扎着去拿桌上的茶盏。 夏老爷子年纪大，差点没抱住。 惊得陆怀姜猛地身子前倾，差点飞身下来。 好在夏老爷子又抓住了。 只见她依然摇摇晃悠的抓着茶壶陆怀姜倒了一杯。 “你喝呀，是鹿鹿亲手给你倒的哦。下次鹿鹿烤鱼不做这么咸了……”小姑娘满脸羞涩。 说完又抓了桌上一个猪肘子递给殿下。 将方才那杯滚烫的茶水推了过去。 陆公公偷偷抬眼看向殿下，这茶壶是他方才端来的，滚烫的开水，刚烧开！ 只见殿下面色如常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面上没有半分不对劲。 见他喝完，鹿鹿才笑眯眯的站在了夏老爷子身侧。 眼睛却看着那个猪肘子，今儿吃多了，害，没留肚子吃好的！ “殿下，是臣不曾约束好孩子，让她犯下如此大错。还请殿下责罚。”夏老爷子颤巍巍的跪下，只怕这一遭比江玉白还惨了。 拉了拉鹿鹿，鹿鹿哼了一声，袖子一甩。 下巴微扬，她才不跪呢。 她的陆哥哥才不会与她生气呢。 像个小醉猫似的对着陆怀姜直咧嘴，后槽牙都给笑出来了。 陆怀姜想笑，可方才那杯茶太烫嘴，这会满嘴血泡。一咧嘴就疼，只能僵着脸看了她一眼。 “罢了，小孩子心性。本宫还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此子心性单纯，不是骄纵无度的孩子。夏大人也莫要责骂。”本宫都没骂，你要是回家骂，本宫怕是要诛你全家。 夏大人还怔了一下，殿下今儿如此好说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陆怀姜却是瞧见她那小醉猫的模样，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二。 当即抬手摸了摸唇间，遮住嘴里的血泡道：“既然小江姑娘赠与我美食，本宫总要回赠一些才是。” “听闻小江姑娘在荒都也是念书识字的，陆公公，将国子监的初学班题册给小姑娘拿一份。都是太傅亲自出的题。”陆怀姜满是兴味，你作业做不完，总要来寻本宫的。 他可真聪明坏了！ 哪知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仿佛遭了背叛一般看向他。 夏老爷子大大松了口气：“鹿鹿，快谢恩呐。”今儿简直是夏家最大的好运日了。 小姑娘却是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疯了一般像个小炮弹似的要朝殿下冲去。 “你还我烤鱼！你还我猪肘子！你还我你还我！”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好在夏大人扑的快，冲过去便将她扑倒，站起身将她死死的拉住。 这丫头力气竟然奇大，差点将夏大人掀翻。 与夏老爷子两人合力才勉强将她拉住。 小姑娘哭的满脸鼻涕满脸泪：“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坏蛋！！还我猪肘子，还我鱼！你骗我，你骗我！”咆哮声响彻小院。 众人看的惊呆了。 娘耶，气性还真大。 酒品也不大好。 陆怀姜瞧见小鹿鹿暴起揍人的模样，头皮发麻，他怕是又惹祸了！ －－－－－－题外话－－－－－－ 十章完毕，明天再来十章见。所以咧，月票记得给川川呀……嘿嘿 乐文 第410章 有苦往下咽 陆怀姜中途离席了。 脑海里满是江怀鹿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张牙舞爪的想要朝她扑来。 夏家两位大人拦都拦不住。 “你骗我猪肘子，你还我猪肘子！”哭声撕心裂肺。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落在房檐上，发出滴答滴答的水流声，滴落在地。 陆公公让人拿了烫伤药进来，陆怀姜一口饮下，才觉嘴里喉咙里舒坦一些。 带了几分凉爽，驱散了那分灼热。 “殿下，肚子又疼了吗？可要宣太医来瞧瞧，只怕，是那烤鱼外焦里未熟……”陆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殿下今儿晚上起来吐了好几回。 嘴里被狠狠的烫了一回。 那烤鱼只怕也没熟。 陆怀姜手指轻抬，眉宇间隐藏着几分乖戾之气。 “本宫知晓你想为什么，但有些话，不该你知晓的，最好不要问。本宫也不想听见外面传出丝毫风声。”陆怀姜眼神微凛，陆公公脊背一凉：“是。” 如今还没寻到合适的理由将鹿鹿接来身边，若是引起大皇子党羽注意，只怕会将鹿鹿置身于危险之中。 “将本宫的暗卫拨一半去江家小姑娘身旁。” “若为男，都挑丑的。若为女，随意。”陆怀姜说完便直直的入了内院。 ………… 小鹿鹿被夏家大舅舅抱回了马车，他知晓见太子会极其艰难。但没想到，最艰难的一幕出现在他小外甥女身上。 她这一夜都干了什么啊？ 光是想想，夏大人都觉得有些梦幻，仿佛做了一场梦。 夏氏与一众女眷回来之时，便瞧见父兄神色难言的看着她。 有心想要问，却又见他们齐齐一叹气，好似什么也不愿谈。 “鹿鹿吃多了烤鱼，那烤鱼用了花雕烤制，略微有些醉意。回去便让她好生歇息，灌些醒酒汤。”夏大人慢吞吞道。 夏氏听得女儿饮了酒，急忙道：“那可得看好了，鹿鹿每次饮酒都会出问题。上次在荒都喝了一杯，喝的栽倒在地，众人非说没了呼吸。” “以为她中了毒，所有人都想尽法子催吐。那一位，来荒都的那一位王爷，更是被她哄得喝了污浊之物。这丫头，可千万要将她看好，别让她出来耍酒疯。”夏氏急忙说完，还顺手将鹿鹿抱了回去。 夏家两父子面面相觑，突的又有些欣慰，也有些后怕。 至少，至少没坑的那一位喝粪水啊。 是不是还得感谢她手下留情了？ 难怪妹妹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将她看好，原来竟是这般丫头！ 夏大人心酸不已，他知晓的太晚啊！ 鹿鹿已经将殿下欺负的死死的了…… “明儿给殿下寻些极难瞧见的宠物吧，今儿鹿鹿将殿下那池子鱼烤了。”夏大人低叹一声，也没说别的，免得将妹妹吓倒。 虽说此事也瞒不了多久，但总比此刻担惊受怕的强。 众人回了夏家， “对了，这几日我会上书谏言，将两个孩子调回京城。先看看殿下允不允吧……”夏老爷子进府时低声道。 夏大人眉眼一喜：“多谢父亲。” －－－－－－题外话－－－－－－ 对不住大家，川川家的小宝宝今天过生日，来晚啦……是不是好惊喜，川川居然有宝宝啦，哈哈哈哈哈……她今天刚好三岁啦。 乐文 第411章 香烛之气 他那两个儿子都在外述职，虽说历练是好，可两个儿媳妇却不依不饶。 已经加急好几封书信，只得想些法子运作运作，将人召回京。 夏老爷子回府便与长子一同去了书房。 还叫上了正好回来的江怀安。 江怀安有意年后的科举，今儿一回来便是拜见祖父以前的好友。 如今的谢太傅。 谢太傅至今还打理着国子监，以及教导殿下课业。 “今儿可还习惯？鹿鹿怎么睡着了？” “这怎么一身的酒气……”大夫人云氏要主掌中馈，此刻正好在院中看账本，听得院内有声音便迎了出来。 “这皮猴儿又偷喝花雕了。”夏玉蓉满面无奈。 “姑娘家皮一些才好，瞧瞧我家这个沉稳的哪有姑娘家的朝气。”云氏指了指立在自己身侧，温柔娴静的少女。 少女娇嗔的看了眼娘，面色羞红。 “娘……” 夏氏抱着鹿鹿，只觉手臂酸软，那少女急忙上前帮了一把。 “这是珍娘吧？竟是都这般大了。可说了亲？”夏氏将鹿鹿放在床上，瞧见珍娘和大嫂，便让人斟了茶。 “去年便及笄，如今已十六。给她说亲总是推诿，她爹又是个不管事的，我倒是懒得说她。”云氏瞪了女儿一眼，她两个儿子都已经有了子嗣，反倒是女儿亲事一直是心头病。 但珍娘素来懂事听话，各家也有不少打听的，此刻说起面上倒也带着笑意。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嫂你命好着呢。珍娘乃是夏家嫡长女，将来可要好好相看。这女儿一出嫁，便寻常不回娘家，如今她想在你跟前尽尽孝，那也是孝心可嘉呢。”夏氏捡了些好话说。 云氏面上笑容越发真诚一些。 二房有个女儿，如今也已十五。珍娘不说亲，二房也得压着，云氏其实有些着急。 珍娘微微红了脸。 夏氏却是鼻翼微微动了一下，空气中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咱们夏家可是供奉着祖先牌位？怎么身上一股子寺庙中的香蜡之味？”倒像是香蜡纸钱燃尽的味道。 珍娘的手绢微微攥紧，低着头，看着脚尖。 “咱们府上是这几年新建的，祖宗牌位还在寺庙暂放着。只等将来重新修建祠堂再请回来，哪里来的香蜡纸钱味儿。” “再说，最近也不到十五，都还不曾去上香呢。” 云氏笑着回了两句，这会见天色已深，老爷也快议完事，只得赶紧带着珍娘回了听海阁。 夏氏却是怔了一下：“奇怪，这股味道又没了。明明闻见香蜡的味道了……” 这股味道她在荒都闻见，第一年的七月半，第二年的七月半。 皆是闻见了此味。 夏氏也没来得及多想，也许是衣裳上触碰到了香烛。只让人备下了热水，给鹿鹿简单的梳洗了一下。 鹿鹿睡的极沉，连夏氏几次三番的摆弄都半点不曾醒来。 黑夜，渐渐蔓延。 夜深似水，四处都静谧起来，没有丝毫动静。 听海阁院内，某个闺房却是吱呀一声，开了。 乐文 第412章 殿下送了她一头猪 珍娘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朝身后看了一眼。 丫鬟睡在外间，此刻已经入夜，丫鬟也早已熟睡。 珍娘提着裙摆轻轻关上房门。 夜色渐深，寒气微重，隐约有几分凉意。 让她不由拉紧了脖子上的披风，门外还下着小雨，珍娘打着一把油纸伞。避开了巡逻的侍卫，眉宇间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朝着山后的竹林而去。 滴答滴答，雨滴落下。 珍娘踏着雨水，踩湿了鞋子，朝着那片山林而去。 瞧见山林中那穿的白衣的青年，珍娘眉心一喜，快步便走了上去。 男子似乎早已听得她的脚步，转身之际，竟是生的一番秀气之相。还夹杂着丝丝斑驳的阴气。 “珍娘你来了？” 月色下，夜半私语，若不是偶尔泄露的森冷之气倒算得上是良辰美景。 ………… 第二日一早，便听说珍娘病了。 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病便是缠绵床榻大半个月未曾好转。 小鹿鹿第二日醒了酒，脑袋懵懵的坐在床上。 昨夜，她好像见到了陆哥哥？ 可是，又好像听得众人叫他太子殿下。 小鹿鹿脸色苍白，仿佛被吓到了。 桃枝正要抱起她洗漱，便听得门外丫鬟来禀：“太子殿下给姑娘送宠物了。不少人都在府门前观看呢。姑娘可要来看看？” “太子殿下竟是给姑娘送礼物，这可是头一遭啊。” 丫鬟满脸惊叹，却见她家小小姐颇有几分幽怨的叹了口气。 桃枝兴奋极了，抱起鹿鹿便往前院跑去。 这会夏家三个舅舅尚在家中，夏老爷子也面色幽深：“这怕是在讽刺咱家鹿鹿像……像……”说了半天说不出来。 “可殿下送礼，还真是头一遭啊。况且鹿鹿昨儿还掏空了他的鱼池。难道，真是讽刺鹿鹿，借此破坏她的名声？” 鹿鹿走进时，便听得两声熟悉的猪拱声。 “不然，为啥给一小姑娘送头猪呢？” 夏大人直犯嘀咕。 府上一群妇人却是气得面色发红，殿下未免欺人太甚，鹿鹿本就生的矮墩墩又胖乎乎，不是取笑鹿鹿贪吃的像猪？ 门房站在角落小心翼翼：“可是陆公公说这是小香猪，长不大的那种，怀鹿姑娘养做宠物，必定会极其喜欢。” 众人并未在意。 小香猪还不是猪，殿下不过是寻个好名字罢了。 殿下给人送礼，送了头猪。 本来第一次送礼便打眼，但送了头猪，却像是他的作风！！半点也不引人猜忌了。 众人都猜测，殿下只怕厌恶那五岁孩子的紧。 “暂且先养着吧，总不好拂了殿下的好意。”夏老爷子铁青着脸，总觉得殿下是在讽刺他外孙女儿。 一府子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府上姑娘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殿下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且因为他是殿下，还不敢退回去，只能忍气吞声的养着。 就这样，鹿鹿收获了太子殿下的第一件礼物。 手上便多了一条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是头小香猪。 明明说好的不会长大，可是，它一日日胖乎了起来。 本来只巴掌大小，很快就赶得上江怀鹿半个个头了。 乐文 第413章 殿下盼啊盼 夏家众人为此很同情她。 被殿下不喜，被殿下讽刺，她还是全京城头一个啊。 并且因着殿下动了她礼物，她还得挑一件回礼。 江怀鹿低着脑袋，嘟囔着嘴，心里只思索着她还要去见一回那殿下才是。 他怎么可能是自己的陆哥哥？ 想起便委屈的要哭，但强忍住了眼泪。 “鹿鹿，你可想要要送殿下什么回礼了？殿下虽说不安好心，但君臣有别，君始终是君的。鹿鹿也莫要因此置气……”夏氏替女儿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鹿鹿倒是没觉得委屈，猪啊人啊牛啊羊啊都是凡间之物，也没什么高贵低贱的。 再说了，猪肉那么好吃，哪算是嘲讽啊。 “那我给回个礼吧。”小鹿鹿耷拉着脑袋，转头跑回房，蹬蹬蹬取了个小盒子出来。上面还用手指大小小铜锁给锁了起来。 “拿，你回给他吧。” 夏氏狐疑的看着那盒子，总觉得上面的图案甚是奇怪。 “娘可否看看？？毕竟殿下不同于常人，若是得罪了，鹿鹿，咱们不可以牵连外祖一家。”夏氏有些无奈，瞧见女儿那眉眼便知她似乎在怄气。 小鹿鹿耷拉着脑袋，可怜极了。 “娘，你拿给他便是。”闷声闷气，整个人都没什么劲儿。 夏氏也不敢再问，只抱着鹿鹿好生安慰：“鹿鹿别气，乖，殿下对朝臣皆是如此。过阵子，此事风头便过了。” “等明日娘带你去护国寺上香好不好？听说你与一虚大师极其投缘，甚至还能论道呢。咱家鹿鹿这般厉害啊，明天再与一虚大师论道去。”夏氏好生哄着，心疼极了。 直到傍晚时才让人将盒子送到了夏大人处。 夏大人只以为妹妹检查过，倒也没强行打开。只让人包装了一番，给东宫送去回礼。 回礼到达殿下手上时，都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刻。 “殿下，到了该入宫陪娘娘用膳的时候了。”陆公公小声的禀报。 每隔几日殿下便要陪皇后娘娘用一回膳，今儿个却迟迟不曾进宫。 陆怀姜坐在窗前，眼神落在书上。 陆公公不由抿唇，从早膳时送了宠物去夏家，殿下就一直捧着书看。 问题是，一整日了，一页不曾翻动，书，还是倒着的。 有宫人的脚步匆匆疾步而来。 啪嗒。 太子殿下顿时将书盖在桌上。 “殿下，夏家送了回礼，可是与往常一般收进库房？”小太监低声询问，殿下每年所收的各种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但从未多瞧一眼。 皆是收进库房。 此刻，殿下却是大踏步走来：“拿给本宫。” 陆公公急忙从小太监手中接过，轻轻掂量了一下，好像在盒子里包着。 “殿下，那小香猪听说浑身自带着香气，在异国乃是众人追捧之物。夏家看来倒是识货的，竟然还送了回礼。” 殿下急忙打开回礼。 露出个小匣子。 小匣子还刻画着精美的花纹，上面用一把小铜锁锁着。陆怀姜比划了一下，铜锁至多只有他指甲盖大小。这手笔，一看就是江怀鹿所赠。 乐文 第414章 她送殿下骨灰盒 陆怀姜面上的笑意带出几分。 陆公公惊愕又不知所措。 “里面不知是什么，只怕是来人用心挑选之物。可见对殿下的看重。”陆公公捡着好话说了两句，便见殿下极其仔细的轻轻挑开锁。 啪嗒一声。 铜锁一开。 匣子内…… ………… 陆公公垫着脚伸长了脖子朝前头看去，素来沉稳的殿下，轻咳一声。 好似有几分炫耀之意，竟是微微侧身，正好由陆公公瞧见。 只怕是为了那两句鹿鹿重视他的彩虹屁。 只是，铜锁一挑开。 陆怀姜，面上的笑意便瞬间凝固。 陆公公一惊，再快步上前，尖着嗓子道：“怎么是空的呢？东西呢？明明还上了锁的，该死的东西，难道有不懂事的宫人动了殿下的回礼？” 陆怀姜一语不发的闷声坐着。 “这般精美的小匣子只怕装了不少名贵之物，怎么就空了呢？”陆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还寻了小宫人过来，打算去查一查。 陆怀姜轻轻的吸了口气，舌尖都快咬破了。 “不必了。这便是，回礼。”这才是鹿鹿送给他的回礼，知晓他是陆怀姜，知晓他是太子殿下后给他的回礼。 “这夏家怎么送个空盒子过来……这是何意？”陆公公手指微翘，眉宇甚是不解。 只觉得殿下这次醒来后，好像多了许多秘密。 让人猜不透，让人想不通。 陆怀姜啪嗒一声，将盒子关上，用小锁仔细的锁好。 “这是骨灰盒。需要骨灰填满。” 是的，没有错。 鹿鹿第一次送他的礼物，是个骨灰盒。 并且需要的是，用他的骨灰盒填满。 陆怀姜这一刻知晓自己应该暴怒，应该治罪。可十来年不曾有半分异样的心，却不大对劲了。 心间满是细细密密的刺痛。 他知晓鹿鹿大概不会原谅他，大概会极其抗拒。 可真的知晓她的心思，陆怀姜却又难受的紧。 “放肆，夏家未免太过放肆！”陆公公勃然变色。 “殿下乃国之储君，岂容他夏家诋毁。咱家定要上书陛下，治夏家的罪！”陆公公神色巨变。夏家当真是反了，竟是如此胆大妄为。 太子殿下乃是大周储君，将来要继承大周的国君，岂容夏家如此诅咒。 陆公公正闹着要降罪，便见素来嗜血好杀的殿下竟然宠溺又无奈的叹了口气：“给本宫摆在书房吧。”虽说是个骨灰盒，但好歹也是鹿鹿亲手送的。 不拘泥是什么东西便是了。 陆公公满脸懵逼：合着只有咱家做了个坏人？ 偏生此刻还要双手抱着骨灰盒，恭敬地捧到了书架最中央的位置。那般显眼又刺目。 就是不知道各位幕僚议事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害怕。 会不会以为是殿下在威胁他们。 害…… 今儿是陆怀姜第一次收到鹿鹿的礼物，心中酸涩又喜悦。 “将母后那里的晚膳推了吧。今儿便罢了，明日再进宫陪她。”陆怀姜好似整个人都安心下来，如今之际，只怎么哄得那小丫头原谅他。 并且入东宫，养在他身旁。 乐文 第415章 含泪吃了两大碗 ………… 谁都没想到江怀鹿很喜欢小香猪。 外界对夏家很是鄙夷。 对夏家那荒都回来的小外甥女，得了太子殿下的小香猪礼物，更是鄙夷。 只是那小丫头才五岁，谁也没脸上去嘲讽她便是了。 只偶尔有拜帖请夏氏出门聚会，夏氏一概推了。 以前她是江阁老家的儿媳妇，众人见了她，即便是看不起她也会曲意逢迎。但如今她与江玉白和离，且还带着一双儿女借住在娘家，只怕那些人有的嘲讽。 她自然不会带着鹿鹿上赶着受委屈。 只是，谁都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 江怀鹿从荒都回来时已经到了年底，很快就要过新年。这整日吃吃喝喝，每日玩耍的欢喜。晚上便睡的极为沉。 直到大年三十的清晨，她发现自己把太子殿下送的小香猪压死了。 夏府内。 哭声震天。 小鹿鹿哭的满脸鼻涕满眼泪，使劲扒拉着小香猪，却发现小香猪早已没了呼吸。半点也不动弹了。 “娘，我把小香猪压死了。”鹿鹿瞪大了眼睛哭的可怜又凄惨。 今晚便是宫宴。 大概是陛下觉宫中太过清冷，竟是让众臣将府中五岁以上，及笄以下的孩子带进宫热闹热闹。 鹿鹿虽是借住夏家，但也算在名单之内。 夏氏正忙着准备呢，便听得鹿鹿震天的悲惨哭声。 “不哭了啊，这东西咱们尽力养着了。这有什么意外也不是我们的错，殿下不会责罚你的。”夏氏软声宽慰。 鹿鹿趴在夏氏肩膀上哭的可怜极了。 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都是鹿鹿的错，鹿鹿睡的太沉了。” “呜呜呜……” “鹿鹿要给它埋了，呜呜呜……” 鹿鹿伤心的落泪，夏氏见不得她如此委屈。正好江怀安在府上，急忙让怀安来了香水小榭。 让江怀安带着人去挖了个坑。 可挖了坑，她又怜惜小香猪浑身都是香气，要被蚊虫叮咬。便决定将它火化。 夏家各处都喜气洋洋的挂灯笼，贴窗花。 鹿鹿越看越觉得凄凉。 便让众人给小香猪办了个欢送仪式，祈祷它下辈子做人去。 香水小榭内众人皆忙着火化一头小香猪。 众人都陪着小小姐，看着她沉痛的哀悼。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中途，有些不对劲了。 小香猪浑身自带异香，那是所有人知晓的。可没人说过，这玩意儿烧熟了竟是这般香啊。 之前还哭的满脸鼻涕泪的鹿鹿，眼睛都哭肿了。此刻鼻子一耸一耸的，眼神灼灼的看着坑中的小香猪陷入了沉思。 直到火焰烧尽。 露出了小香猪焦黄焦黄的肉…… 丫鬟们眼睁睁看着她吞了吞口水，捻起手指捏了一块肉，外脆里嫩。 只见她飞快回头道：“快去拿辣椒粉，香粉和盐来……” 从来没人告诉她，小香猪火化的时候竟然这么香呀！ 她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这么香气扑鼻的肉！ 就着小香猪的欢送仪式，以及它的火化仪式，鹿鹿含泪吃了两大碗。 入宫晚宴之时，都还在嗝嗝嗝的响…… －－－－－－题外话－－－－－－ 六更，还欠四更。明天给大家补上。今天太累了……溜孩子都溜了八九千步，我滴个神啊。月票投给川川吧，月底啦………… 乐文 第416章 除夕宫宴 除夕宫宴。 往年殿下都是走个过场便离宫。 今年，陆公公猜测，只怕不尽然。 殿下如今为监国，代理处置国事。 诸事繁忙也就罢了，他今儿个竟然抽空将御膳房的菜单寻了来。 亲自给御膳房那主管交代了什么事情，御膳房管事出门时面露红光，似乎得了什么好差事。 殿下以前哪里关心过什么菜色啊。 陆公公心里琢磨着，殿下当真是不一样了。 “殿下，娘娘来了。”陆公公瞧见殿下砸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听得娘娘过来，殿下便放下狼毫。把那写过的纸张盖了过来。 陆公公心想，只怕又是什么不能外传的国家大事。 陆公公屏息凝神，眼神都不敢往书桌瞥。 皇后穿着一身凤袍，她极少穿极其隆重又娇艳的颜色。当年与林贵妃同为贵妃，她便一直比林贵妃低一头。 那时温柔可人，娇小玲珑，是皇帝的一朵解语花。 林贵妃呢，盛宠骄纵，许多时候对着陛下都有使不完的小性子。这大概也是因着母族的势力，让她有底气。 这么多年，林家要她哄着陛下，她都改不了。现在倒是能屈能伸，即便是大半夜陛下不适，她都要挺着肚子上前伺候。 皇后却像是失了争宠的心思，明明温柔可人的女子穿上冰冷的凤袍，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威压。 也渐渐失了皇帝的心思。 大概她明白。 这世间，唯有陆怀姜能给她依靠。 唯有从她肚子出来的，才是信得过的。 “这是母后让人给你熬的汤，先喝两口垫垫肚子吧。宫宴嘈杂，你又没心思吃喝。”皇后瞧见案前少年，不知何时，少年已经褪去脸上稚气，脸上也流露出几分锋芒。 趁着陆怀姜喝汤之际，皇后落座。 “明儿便是初一，你大哥迎娶东黎公主的日子。你也该十三岁，可有想过定亲？”皇后眉宇不由带出几分愁绪。 “东黎公主为侧妃，昨日听得你父皇说，他还定了郑家之女。郑家世代书香门第，世世代代都为寒门学子表率，如今官复原职。一下子便能笼络天下寒门。名声与好处尽得。” “你虽还未及冠，但你已经十三，先定亲。等两边便入宫，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母后也放心。你父皇……”皇后见他眼眸微冷，不由住了嘴。 皇帝最近似乎不甘寂寞，不愿退回后宫养老。 如今时常召见群臣，还时不时的歇在林贵妃寝宫。 “母后。您可是又看上了谁？”陆怀姜眼眸都没抬，只淡淡道。 云皇后面上闪过一抹尴尬。 微微坐直了身子。 “母后母族势弱，不如林家那般势力。母后也知晓，那群扶不起的阿斗让你看不上眼。但母后族中倒是有几个聪慧可心的孩子……” “那几个孩子生的玲珑精致，待长大必然不俗。留在你身边，既能帮扶云家，她们伺候你，母后也放心。” 皇后手绢捏紧。 云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当年送她进宫选秀，不过是仗着温柔知心让陛下惦念。已然是云家最大的倚仗。 乐文 第417章 公主倾慕 谁都不曾想到，她所生之子，会做储君。 她会母仪天下。 娘家父兄都是扶不上墙的，且儿子又明显对云家毫无情意。云家两个舅舅几次三番想要求见陆怀姜，却连东宫大门都进不去。 如今太子已经十三，再有两年也该大婚了。 皇后是有些惧怕陆怀姜的，却又不得不依赖他。 “你若不喜欢，便放在身边哄着你玩儿便是。”皇后又道。 陆怀姜却是摸着书桌旁的一株芍药，轻声感叹：“母后，你可觉这株芍药开的不够娇艳？” 眼中毫无笑意。 皇后脊背一凛，她是知晓太子喜爱用鲜血浇灌鲜花的。传闻东宫的花开的娇艳，便是因着鲜血的缘故。 此刻听得这话，皇后竟是后背一凉。 “母后，儿臣能给您万众荣光。能给您母仪天下的尊贵，也请母后，做好自己的本分。” “本宫身旁不缺什么姑娘。”陆怀姜一拂袖，陆公公瞧见他动怒，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宫人们战战兢兢不敢起身。 倒是皇后面色铁青，青着脸沉沉的看向他。 却又震慑于他那般强势的眼神，而避开了眸子。 “你，你……”皇后凤眸微皱，深深的吸了口气。 “听闻东黎公主进京后，两次给东宫递信，可是真的？”皇后咬着下唇，这段时日京城隐有流言。 东黎公主年方十六，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还未与大皇子说亲之前，眼高于顶，扬言要嫁这天下的英雄。 若是之前，她压根看不上大皇子。甚至于求娶她的人，各个都比陆元修更强。 在陆怀姜攻打东黎之时，便有传言，说公主曾赤身求见殿下。 但被殿下打了出来，半点情面也不曾留。 此刻陆怀姜听得此消息才看了眼她。 皇后心中咯噔一声，此事只怕是真。 “递信又如何？”陆怀姜眼神凉薄，半点情谊也无。 他知晓公主的心思。 但陆怀姜心底没有半分涟漪。 “不过是本宫打败东黎，让她恨，却又震慑于本宫，让她倾慕。这又如何？就凭她，也配肖想本宫？她若是还不肯死心，我便将她父皇母后的首级挂在她床头，总能死心的。”陆怀姜嗤笑一声，眼前莫名又想起那张矮墩墩的小圆脸。 陆怀姜眼神微一恍惚。 他有点不对劲。 公主的容貌，进宫那日来觐见皇帝，她远远瞧过一眼。 即便是皇帝很有克制，都多看了两眼。 此刻瞧见太子满脸鄙夷，皇后呆呆的看着他，却又想起他从生来就没有同理心。似乎又觉得正常。 他若是喜欢上谁，会为了谁哭，为了谁笑，满心思的讨好谁她才会惊愕。 皇后心下稍安。 “明日初一，便是她大喜之日。以后避开便是。若是林贵妃知晓，只怕又要徒增事端。”皇后说完便站起身。 “你没这心思也就罢了。母后是管不了你了。”皇后轻叹一口气，太子从来就不是她能拿捏的。 “行了，暂且先去宫宴吧。” 陆怀姜却是在她背后深思。 他对矮墩墩不大对劲啊！ 乐文 第418章 逮谁克谁 陆怀姜心脏跳得砰砰作响。 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时，陆怀姜的心脏第一次失去了规律的跳动。好似快要跳出胸膛一般。 陆公公瞧见两人往宫宴而去，急忙将他书桌上的宣纸折了起来。 这一打开……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江怀鹿的名字。 这一刻，陆公公惊骇的手一抖，差点瘫倒在地。 江！怀！鹿！ 陆公公在他跟前经历了无数事，在他手上也处理过无数人。可这一刻，他是真的感到惊恐和骇异。 殿下，心中有人了。 陆公公双手颤抖着将宣纸折了起来，郑重的放进了书架最高的位置。 心下依然惶恐紧张。 追上殿下的脚步。 此刻正好到了宫宴外。 陆公公似有所觉的抬头，正好瞧见殿下朝着夏家的位置看去。穿着身红色冬裙，像个童女似的小娃娃，正乖乖巧巧的坐在身旁长辈跟前。 那一瞬间，殿下眼中的冷意尽数散开。 软的不像话。 陆公公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手心已经捏的死紧。 难怪殿下看不上东黎公主，看不上娘娘的人，这是，这是心里住了个矮墩墩。且那小家伙胖乎乎的，占据的位置略宽，只怕容不下旁人。 毕竟，殿下的心，那么小。 陆公公心里思索着，便随着殿下的脚步一路上了主位。 今儿林贵妃和陛下也来了，林贵妃挺着七八个月的孕吐，穿着一身粉色宫装坐在陛下跟前。太子和皇后进来时，说说笑笑的两人静了一下。 皇后面色不变。 她从来就知道，自己当皇后并不是因为陛下看重。紧紧是因为这个儿子，只要儿子活着，陛下喜不喜欢她，她这个皇后都能坐稳。 此刻笑着与陛下见了礼，便笑着看向坐在陛下身侧的林贵妃。 林贵妃恍然的笑了一声：“瞧臣妾，方才肚里小家伙踢了臣妾一脚。臣妾便略坐了坐，姐姐不会在意吧？” 皇后颔首：“这有什么可在意的。横竖也会起来的，不是么？”说完便坐在了皇帝身侧。 贵妃，只能坐下首。 林贵妃面色委屈的看了眼皇帝，皇帝低头饮茶并未瞧见。 “陛下，明儿是元修大婚，元修可是咱们长子。陛下可要亲自为他证婚。不然臣妾可是不依的。如今臣妾怀着身孕，马上临产，怕是劳累不得。只能劳烦陛下了。咱们做父皇母后的，总要出一个人让他安心才是。”林贵妃娇嗔一声，满是倾慕的眼神看着陛下。 皇帝亲自为大皇子主婚，岂不是证明了陛下的看重。 陛下还未说话。 陆怀姜便端起茶盏淡淡道：“贵妃娘娘可莫要为难父皇。一个侧妃，不过是个妾，谁的脸面那么大竟是配的起父皇主婚？将来皇兄正妃该如何自处？” “再者，东黎公主不过是送来和亲，求和，若算起来不过是个战利品。也配得上如此殊荣？真是给她脸了。” “本宫杀她族人，屠她百姓，父皇乃是怀姜之父。她不刺杀父皇都是好的，还想着主婚呢。”陆怀姜轻笑一声，林贵妃脸色霎时雪白。 直直的起身便跪在了皇帝跟前。 事实证明，殿下除了拿矮墩墩没法子，那完全是逮谁克谁。 －－－－－－题外话－－－－－－ 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月票投给川川吧，么么哒大家啦…… 乐文 第419章 他的小鹿鹿呀 “起来吧，大喜的日子不过几句玩笑话罢了。”皇帝轻轻摆了摆手。 “是臣妾愚钝，让陛下蒙羞了。”林贵妃擦了擦泪，颇有几分西子垂泪的模样。皇帝叹了口气，轻轻拉着她，便坐在了自己身侧。 帝后的位置及宽，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皇帝往边上移了一些，林贵妃便勉强能坐下。 皇后眼皮子微动，却并未转头看过去。 “贵妃娘娘不必妄自菲薄，这一孕傻三年，贵妃娘娘情有可原。”陆怀姜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林贵妃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坐在最下首的东黎公主蒙着面纱，死死的捏紧了手绢。 眼神灼灼的看着那个少年。 嘴角轻咬，咬出了一丝血迹。 又恨，却又忍不住被强者所吸引。 那番话明晃晃的不屑，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让她抬不起头来。 此刻顺着林贵妃一起跪了下去：“小女不敢。”声音微低，像是黄鹂清脆的叫声。 皇帝依然摆了摆手，大皇子顺势便拉起了她。 大皇子眼神阴暗的扫了一眼陆怀姜。想起这几日城中流言蜚语，他只觉自己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却依然按捺住火气，林贵妃听得他的轻咳，这才面上温和几分。 此刻殿前还有美人唱歌跳舞，陆怀姜却是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个儿的小姑娘。 “太子今日心情甚好，难道是有什么大喜事儿？方才瞧太子一眼不眨的看向那角落，可是有什么不同之处？”陆元修看了眼太子，发觉他今日嘴唇轻翘，眉眼弯弯，大概是有什么喜事。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一群糟老头子在喝酒。 太子殿下收回眸子，浅浅的喝了一口酒。 “没什么，想起喝酒，就想起大哥前些日子因着喝酒闹的趣事。怀姜因着昏迷，竟是错过了，着实可惜。只是想起那一幕，便有些乐趣罢了。”陆怀姜缓缓出口的话，让大皇子面色微凝。 死也想不到，他竟是会提这一茬！ 他怎会知晓此事的！！ 大皇子面色陡然一沉。 皇后温和的笑道：“你们兄弟俩多年未见，如今能谈笑风生，母后也满足了。不知你们哥俩说什么呢，让父皇母后也乐一乐？” 大皇子：我乐你全家！ “是儿臣从手下人听得的呢。说是大哥前些日子去了荒都，众人为他践行之时。当日有个孩子喝着喝着突然栽倒，大哥吓得面色剧变。和众多宾客当众就催吐起来，据说还有人久等不来大夫，情急之下喝了那污秽之水。结果大夫一来，那小姑娘竟是喝多昏睡过去了。” “本宫倒是同情那喝了粪水之人，当真是委屈他了。还好大哥没喝，真是庆幸。”陆怀姜端起酒杯朝着大皇子敬了一下。 大皇子手一抖，看着酒水就有些阴影。 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咽了下去。 皇后笑的眉眼弯弯，林贵妃和皇帝也不由抿唇。想来二人是不知道此事。 “行了，殿下可莫要再说。听得臣妾就受不了。臣妾肚子大了，胃浅。那等恶心之事便不要再说。”林贵妃这话，让大皇子面色都白了一下。 乐文 第420章 东黎那道名菜 此刻宴会已经进行过半。 空气中出来传来一阵异香。 那股香气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整个空气中满是食物的油香，惹得桌上的御膳顿时没了滋味儿。 小鹿鹿本来今儿烤香猪吃的多，宫宴上本就打瞌睡。 躲在一群老大臣身后，窝着身子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反正陆怀姜看了一晚上！ 闻得异香的这一刻，江怀鹿猛地挺直了身子。 还顺势抬手擦了嘴角晶莹的口水。 贼兮兮的四下张望，深怕被人瞧见。 陆怀姜瞧见这一幕，嘴角的笑声愉悦的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大皇子脸色一黯，还以为是在讽刺自己，当即便不再多问。 “是什么味道竟是如此好闻？”林贵妃孕吐厉害，吃什么吐什么，这会却是难得的多吸了两口。 东黎公主面色微变，看向那一身玄衣的少年。 “是东黎不外传的一道膳食。自东黎建国之初便传了下来，需要七人彻夜守候，三天三夜才可开罐。”东黎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妒忌。 到底是谁，竟是让他舍下泼天富贵，也只要那一道美食方子。 竟是需要他来哄开心。 此刻那小墩墩早已吸溜着口水，瞧见宫人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端着一盅瓷白的小砂锅。 砂锅上方还冒着腾腾热气。 那股异香便是从其中传来的。 “这也是，殿下的战利品。殿下弃万千权势和财富，只换了这一道方子。”东黎公主这话，仿佛证明了坊间传言。 纷纷看向陆怀姜。 那个少年，越大，越让人看不清，猜不透。 “那臣妾倒是要好好瞧瞧。听说东黎曾愿割城求太子退兵，哪知道殿下真就只要了个美食方子呀？殿下难道还私下收了什么？”林贵妃捂着唇笑道。 “你脑子不好，本宫原谅你。但这一道方子，本宫足以。”陆怀姜随意瞥了眼林贵妃。 东黎公主也再次证实，太子确实攻下十城，只要了一张美食方。 且还听说，是为哄人所要。 想起，便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妒呢。 一桌一盅，放在案前。 江怀鹿小脸皱巴巴的，瞥了眼高高在上的陆怀姜，似乎能瞧见他眼底隐隐的哀求。 小姑娘轻哼一声。 “鹿鹿不吃嗟来之食！大邪祟！鹿鹿才不吃！”小姑娘抿着唇，控制着自己。 她是有骨气的。 他骗人！他骗人！他是大邪祟，他还说帮我杀邪祟！ 他能抹脖子么？ 鹿鹿气得眼眶通红。 偏生嘴里却不断的生津，让她吸溜了好几次口水。 “此菜名字极其简单俗气。就叫还俗菜。此菜是有典故的。” “说是千年之前啊，有个万人敬仰的佛子。那时佛子被妖族女子爱慕，女子追求他数千年不得已，为他抛弃一切，更是以千年修为救了佛子。临终前为佛子做了一道菜。在罐中温了三天三夜才出锅，吃过之后，那佛子就此还俗。” “并且与她生下一个女儿。最后妖族女子为他散尽修为去世，佛子也放弃一身功德，散去修为只为陪伴心爱之人。两人皆重回缥缈的混沌。” “这便是那道菜。传闻佛跳墙已是极限，但能引得佛子还俗，此菜更甚一筹。” 乐文 第421章 给鹿鹿喝哭了 “此菜也是东黎贡菜。” “此菜在东黎流传千年，但只为上供神明所用。据说曾有神明几次三番下凡偷吃。” 老太监笑着为大家介绍，鹿鹿却是眼泪汪汪的。 还俗的是她爹，妖族女子是她娘。 偷吃的神明是她干娘。 为什么凡间总是流传着长辈的传说，她们到底都干了什么？年仅五岁的鹿鹿迷茫极了。 皇帝也来了几分兴趣，虽说对于陆怀姜用三座城换了一道美食方子，心有不满。 但如今这事明显他插不上嘴。 陆怀姜打下来的城池，他有权利决定要不要。 “此菜来头极大，众臣便尝一尝吧。”皇帝开了口，便有太监以银针试了毒。这才用汤匙装了些在精致的小碗内，递给了皇帝。 见皇帝动了口，众人才落后一步上手。 夏老爷子给鹿鹿斟了一碗汤，热气腾腾的，就放在她嘴边。 鹿鹿：我，我我不……我不喝！ 咕咚，咕咚…… 口水直咽。 这是我爹和我娘定情的菜，尝一口也不打紧吧？反正她也没原谅大邪祟，只是先喝一口，等会再生气叭！ 鹿鹿飞快的瞪了一眼陆怀姜。 然后端起小白碗细细的喝了起来。 陆怀姜见她半天不端碗，脸上一直阴沉着。此刻瞧见她终于喝了一口，才微松了口气。 只要愿意吃就行，那就有戏。 知晓自己的心意，陆怀姜如今再想想自己在荒都干的蠢事。就恨不得劈自己一掌。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顺着小家伙的意，去她家提亲啊！ 什么也不管，先提了亲再说。 后悔的太子殿下心都碎了。 此刻他只想哄得鹿鹿喝的眉开眼笑，只要哄得她开心了，才有法子让她原谅自己。 哪知道…… 方才还笑眯眯端起碗的小娃娃，喝了一口。 突的热泪盈眶，抬起头来时一双眸子红通通的，里面盛满了晶莹的泪珠。端着碗的手都在哆嗦，都在抖。 陆怀姜懵了。 他送了一碗汤，给鹿鹿喝哭了？？ 此刻小姑娘侧身坐着，端着碗，眼泪啪嗒啪嗒落。尽数落在了碗里。 似乎在小声的无声的呜咽。 素来沉稳，杀尽天下人都没有半分心软的殿下。此刻竟是坐不住了，眉宇揪心的皱起，拳头紧握，眼中满是担忧。 小姑娘端着碗，大滴大滴眼泪砸在碗中。 为什么旁人喝气人意犹未尽，恨不能将舌头吞进去。 她却只喝到了心酸和苦涩，唯有在末尾带了几分苦味的甘甜。 那股子苦味，几乎遍布整个口腔。直接苦到了心里。 让她心口闷闷的，难受的想要哭。 只喝一口，眼泪就不住的往下落。 小姑娘抬眸朝陆怀姜看去，眼神委屈又埋怨。 陆怀姜心疼的心都麻了，此刻满脑子的冷静都尽数褪去。直直的站起身，刚抬起一步，就想要朝鹿鹿的方向走去。 “鹿鹿，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怎么哭了。”云氏惊了一下，急忙将鹿鹿抱起来。 珍娘病了还是起不来，她今儿便带着鹿鹿和府上几个孩子进宫。 此刻瞧见鹿鹿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疼极了。 乐文 第422章 鹿鹿的面子大 鹿鹿抽抽搭搭的靠在云氏怀里。 眼泪汪汪的，委屈又难受。 难受的是，她大概吃出了爹娘当年的情绪。 委屈的是，盼了这么久的美食哇，她竟然吃不了。 委屈的哭了…… 陆怀姜站起身，才走下台阶。便瞧见云氏抱住了鹿鹿，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太子，你这是要去哪里？这宫宴才刚开始，怎么就离席了？”大皇子身侧坐着的女子，一直垂着头不再看他。 反倒是大皇子伸手揽住了东黎公主，微微收紧臂膀，让公主倒抽一口气，抬起头来。 大皇子再一次顺着陆怀姜的眼神看去，总觉得今儿个他的神色有些不正常。 看过去，除了一群糟老头子喝酒。 就剩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夫人。 心里思索片刻，那夫人似乎是云皇后娘家的姐妹。只不过不甚亲近罢了。 “国事繁忙，本宫既然监国，那必定不敢有丝毫松懈。反倒是大哥，佳人在怀，美酒在握，日子过的舒坦。”陆怀姜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瞧见鹿鹿已经止了哭泣，才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皇帝有些疲倦，宫宴至中途便已离席。 林贵妃见皇帝一走，自己个儿也没了心思。嬷嬷当即便虚扶着她的手，一块回宫休息去了。 自从她腹中怀了龙胎，这一胎保护的极好。 但她防范意识也极强。 她胜在这张脸不显老，但身子到底不如人家十七八岁的娇花。但凡陛下跟前有美人出现，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皇后看了眼儿子，再看了眼早已与臣子打成一片的大皇子。 眼底闪过一抹焦灼。 待到了后半夜，宫宴已经接近尾声。 宫中点起了焰火，噼里啪啦的焰火在天际炸开，小姑娘哇哇哇的像个土包子。 以前只能趴在云端，低头看烟火。 如今仰头看，原来竟是这般不同的美感。 小鹿鹿仰着头看啊看，大概是人太矮，这小脑袋仰啊仰，一直向后仰，仰头仰的太过厉害。竟是噗嗤一声…… 直接仰过了头，从后面直直的栽倒下去。 陆怀姜眉心一跳。 云氏顺势护住鹿鹿的后脑勺，将人显显的拉住。 脸色都给吓白了。 陆怀姜看的又无奈又失笑，嘴角的笑意高扬，竟是舍不得落下。 此刻距离大年初一还有半个时辰，皇后站起身，临行前到底召见了娘家人。 云氏乃是她族中姐妹，正好也在其中，便带着鹿鹿一同过去了。 说起两人是族妹，但两人关系并不亲近。 此刻也只是例行往年的规矩，见个面罢了。 此刻宫宴散去，众人皆是出宫。唯有云老太太带着族中女眷去凤仪宫拜见皇后。 这是云家才有的殊荣。 云家出嫁的几个女儿也在其列。 陆怀姜瞧见那人群中小矮墩，便眉头高挑。 “这会娘娘只怕又要召见云家人。殿下素来不喜她们，等会奴才便寻个理由去婉拒了。娘娘知晓也不会怪您的。”陆公公低声道。 历年娘娘都要三催四请好几次，殿下却从来不去。 今年，自然也该如此。 只是…… 他这话刚落。 便见殿下大踏步的朝着凤仪宫而去，语气笃定而认真：“总要给母后三分薄面的。” 陆公公：您别闹，皇后在您心里哪来那么大的面子！！ 乐文 第423章 醉温之意不在酒 凤仪宫威严又奢靡。 但明明这般华丽，却充斥着淡淡的凉意。 云氏拉着鹿鹿，伸手将她脑袋往下按了按。 哎，这丫头走在宫中，比皇后看起来还要霸气。跟走在自己后花园似的，抽空可得好好教导规矩了。 “看着地面，不要抬头……”云氏压低声音，鹿鹿哦了一声。 为啥要压低脑袋。 那大邪祟以前就说了，她走哪都可以昂首挺胸的。 呸呸呸，她才不想大邪祟，大骗子！ 进了凤仪宫，此刻四处都点着宫灯。但依然衬的宫中森严冷漠，鹿鹿很不喜欢此处。 “拜见娘娘。” 站在最前头的云老夫人朝着皇后行了大礼。 身后一众女眷皆是跪下，鹿鹿顺势便蹲下，反正那么矮，也看不出来。 “起来吧。给老太太赐坐。”皇后指甲上各种精美的细碎的宝石，轻轻一抬，众人便站了起来。 云老太太是皇后亲娘，与两个国舅皆是云家嫡出子女。 其余皆是庶子庶女。 “云芝和云澜来本宫身边。”皇后朝着老太太跟前的两个姑娘招了招手，两个小姑娘大概十岁左右。生的一模一样，巧笑嫣然的立在老太太跟前。 听得皇后此话，皆是下跪见礼。 恭恭敬敬又满是亲昵的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姨母。” “皇后姨母。”云芝云澜异口同声道。 皇后看的心喜，便拉到身边摸了摸脑袋，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戴到了云芝手上。又取了簪花赠与云澜。 这对姐妹花当真是出类拔萃。 云家适龄的女子并不多，云皇后虽说看不上两个哥哥的行事。 但却是不愿助长了庶出子女的。 但外嫁出去，且权势不低的，却也只有嫁入夏家的云氏一人。 说起云氏，这位四妹妹。 云皇后倒是意味难明。 当年她和云氏，皆是看上了清贵之家的夏大公子。 但夏家当年名声不显，权势不高，她乃嫡出，必然要承担入宫选秀的重担。 最后嫁进夏家的便是四妹妹。 “四妹妹，珍娘今儿怎么没入宫？珍娘已经及笄了吧？那孩子前些年本宫便心生喜欢，生的端庄贤淑，可要多带她出来走走。”皇后浅笑着问道。 云氏松开鹿鹿，走上前行了一礼爽声：“回娘娘，那丫头福薄呢。早在半月前便染了风寒，不敢让她进宫惊扰圣驾。这才错过了除夕宫宴，只怕回去还得哭呢。”云氏笑骂着道。 正说着，门外便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道：“娘娘，殿下来了。” 此话一出，不少小姑娘们都摸了摸鬓间头发，整理了衣裳，红着脸看向大门。 云芝云澜面色强忍镇定，跟在姨母身边。 只是手上的娟子捏的死紧，隐约泄露了情绪。 想来皇后的打算，云家几位都是知晓的。 皇后怔了一下。 “快让人请进来。夜深露重，别染了风寒。让人将备好的醒酒汤给殿下端来。”心里却泛起嘀咕了，她这儿子素来看不上云家。 平日里左请右请都是不愿来的，甚至还隐隐有反感之意。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乐文 第424章 殿下护短了 殿下进门，立马便有宫人上去接了披风。 殿内极其暖和，小姑娘就那么藏在人群中。 陆怀姜一眼便瞧见了她的存在。 真小…… 总是叫她矮墩墩，矮是认真的，但真正站在一群人中间。小家伙却是被衬托的极小。 嗯，瘦是比较出来的。 所以他的鹿鹿不胖，一点也不墩墩。 “宜安怎么来了？快来母后跟前坐坐。夜深露重，便别来了。”皇后微有些埋怨，却又满脸欣慰和骄傲。 嬷嬷顺势道：“殿下孝顺，上次昏迷，清醒后第一个便见娘娘。娘娘母慈子孝，这是好事儿呢。” 众人恭维着，皇后面上笑意越发深了。 宫人端了醒酒汤过来，太子殿下喝了两口。 眼神一落，便落在角落里的小姑娘身上。 嗯，这会只能瞧见一双脚露在外头了。 也不亏，能看到一双脚也成。 “得知母后召见外祖母，舅母，怀姜便过来看一看。”陆怀姜面色自然，眼神却看着那双脚。 倒是将皇后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孩子竟是给她长脸来了。 云老太太和云家大夫人二夫人直跪在地上喊惶恐。 面上的欣喜却是掩也掩饰不住。 方才殿内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这会倒是都含蓄又羞涩起来。 一个个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皇后见他不知为何，心情极好。 自己个儿也跟着高兴起来。 心里琢磨着，难道太子也不是很反对定亲之事？ “母后，不介绍介绍外祖府上之人？宜安还分不清谁是谁呢，这么多年了，倒是宜安的不是了。”陆怀姜竟是头一次要求认识云家人，云皇后面色一喜。 对着老太太使了个眼神，老太太便拉着面前那对姐妹花道：“这是殿下大舅舅之女。一个云芝，一个云澜。” 两人都羞答答的拜见殿下，叫了声殿下。 老太太见殿下面色冷淡，倒也不好让几人熟悉熟悉。 只能继续介绍。 一路殿下解释面色冷淡的模样。 直到了云氏跟前：“这是你母后的庶出四妹，嫁到了夏家，如今乃是夏家当家人。这位……”老太太顿了一下，那胖乎乎的小姑娘她似乎没见过。 云氏急忙拉着鹿鹿道：“回禀殿下，这是臣妇的外甥女。名唤鹿鹿，才五岁。” “鹿鹿，跪下，叫殿下。” 云氏拉了鹿鹿一下，鹿鹿笔直的站着，小脸蛋一垮着。 眉眼耷拉着。 皇后眉头微微一皱，云氏急的鼻尖都冒汗了：“鹿鹿，快跪下，叫殿下。”可不能惹怒这位杀神，起了火谁都劝不住的。 陆怀姜深怕吓着她，只随意的摆了摆手，轻咳一声：“不必如此，当心吓着小姑娘。” 陆怀姜寒毛耸立，哪敢让她跪呀。 瞧瞧小祖宗那脸色，怕是要当场哭出来。惹不起，本宫可惹不起。 哄着都来不及，哪里敢再招惹她，能看两眼都快将她惹毛了。 “这姑娘是荒都流放回来的吧？这规矩，你可要好好教一教了。咱自家人也就罢了，若出了这道门，丢的可是你的脸面。”皇后声音淡漠，却惊得云氏一身冷汗。 “是。” 云氏站起身，牵着鹿鹿就要退回去。 陆怀姜却不乐意了。 乐文 第425章 只许鹿鹿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陆怀姜眼神一沉，心里老不乐意了。 鹿鹿的规矩哪里不好？ 她就是矮了点儿，能吃了点儿，胖乎了点儿，以及恨我点儿，她哪里不好？ “儿臣瞧着却不尽然。”陆怀姜清冷的声音响起，眼神直直的落在江怀鹿身上。 虽说知晓她那般小，众人也许不会为难她。 至多是私下约束她几分，亦或是夏家严加教导她。 但他就是不乐意。 “江小姑娘不过五岁，最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心性单纯，最是纯粹的时候。眼睛里，心里都不掺杂任何杂质，本宫瞧着，倒没什么不好。” “明明有些人惧怕本宫的双腿都在打哆嗦，见了本宫还要谄媚的巴结，比这，总要好吧？” 陆怀姜只差没明说有些人虚伪了。 横竖云家不少人脸色尴尬的低下了头。 皇后一眼扫过去，只觉脸上啪啪作响。 再看母亲，连云老太太都不大自然地撇开了眸子。 果然，都是怕他惧他的。 “说来倒是个真性情呢。”陆怀姜好不要脸的拍着彩虹屁。 众人还以为殿下当真欣赏呢，唯有陆公公直扶额。 众人此刻不由想起，前阵子东宫中有一孩子，据说也是天真烂漫，还带着几分娇蛮任性，将殿下的宠物给烤了。 也得了殿下夸赞，难道殿下欣赏这一类的？ 不少人心思活络起来。 他必定就欣赏那样的！ “宜安这般说来，那孩子不怕你，反倒不是没规矩，而是真性情了？你这般一说，本宫也得赏赏她。来人啊。将本宫那串檀木珠串给她吧，既然殿下夸赞，本宫自然不能落了后。”皇后一说完，嬷嬷便端着托盘到了鹿鹿跟前。 云氏擦了擦额间薄汗，松了口气。 “谢过娘娘，谢过殿下。”云氏急忙谢了恩。 鹿鹿躲在大舅母身后，仿佛听见了大邪祟的轻笑声，越发生气了。 很快，便到了要闭宫门的时辰。 众人一一见礼出宫，外面飘起了小雨。 “陆公公，去将本宫的轿撵抬来。小姑娘们受不得寒，坐本宫的轿撵出宫吧。”宫内除了贵人，都不可在宫内上轿。 此刻殿下的恩典，不由让小姑娘们喜出望外。 “殿下，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小姑娘们上了轿撵，小心翼翼的说道，纷纷羞红了一张脸。 角落里的小鹿鹿哼了一声。 此刻正好行至宫门处。 东宫的宫人疾步走来：“殿下，今儿府上来了个小姑娘，将您养的金丝雀打死了一只……还非说金丝雀吵得紧……” 陆公公耳朵支棱起来，可不就是照着前段时日那小鹿鹿的做法来的么。 那小姑娘当真殿下的面，烤了殿下的鱼，还在殿下面前胡作非为。 而此刻…… 陆怀姜眉眼都没抬：“拖出去，杖毙。” ………… 这下好了，什么传言什么风声全都熄灭了。 轿撵内的小姑娘吓得噤声，再不敢胡乱猜测。 陆公公两眼望天摇了摇头。 只许江姑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殿下你这是双面标准啊，前一刻还赞赏鹿鹿姑娘，后脚旁人同样的行事，落了个杖毙。 着实太费姑娘了！ 乐文 第426章 除夕 太子殿下果然是个魔鬼。 他很快便用冰冷的现实打破了传言。 谁祸害了他的爱宠，他将人小姑娘杖毙。那家子人跪在他面前磕的头破血流，也只拖了个尸体回去。 这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姑娘们全都凉了心。 殿下依然如此凶残。 上次那小姑娘宰了他的鱼，剃了他的猫，还爬到他的身上胡作非为，都是假的吧！！ ………… 江怀鹿回到夏家时，夏家已经备上了饺子。 一家子人正守岁呢。 外面烟火满天，老太太穿着身喜气的衣裳：“明儿是泽哥和宴哥回京的日子吧？两年了，也该回来了。” 泽哥便是云氏长子夏宁泽，也是夏家长孙。 次子夏宁宴。 “咳咳，还记得那时卿卿哭着喊着不愿离京。如今能回来，只怕极其开心了。”珍娘穿着身冬袄，但即便如此，也能瞧见她快速消瘦的身子。 面上苍白，眉宇都带了几分郁气。 “卿卿那丫头啊，素来娇惯的。”夏老太太想起便眉眼带笑，嘴里虽是说她娇惯，但浑身上下都满是喜气。 毕竟卿卿自小养在她跟前，要说娇惯，绝对有老太太的缘故。 小鹿鹿睁着一双眸子从夏氏怀里钻出来。 “鹿鹿，你可是小姑姑啦……你还没见过呢，卿卿是大舅舅的孙女。明儿便能回京，一起吃顿团年饭了。”夏氏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卿卿她其实见过的。 那丫头有些骄纵，如今该有七岁了吧。 云氏今儿格外的欢喜，长子次子皆外放做官。 一年也难以团聚。 如今两年未见，她哪里不想孩子。 “近来殿下也不知因为何事，似乎心情极其愉悦。连你爹进宫求召两个孩子回京，竟然都成了……”老太太嘀咕一声，眼底的喜悦却无法掩饰。 直到一行人吃完饺子，这才对着老太太行了大礼，小鹿鹿手里红包都快塞不下了。 都是各府长辈所赐。 “大家伙儿新年快乐，快些睡去吧。再磨蹭，泽哥儿和宴哥儿就要回京了。”老太太微有些疲倦，云氏和二夫人急忙搀扶了老太太回房休息。 三房夫人穿的雍容华贵，但对着鹿鹿依然很和善，点了点头便回去了。 她只有一子，素日里比较上心，那孩子又是个皮猴儿，每日上个学早出晚归鹿鹿都还不曾见过呢。 晚上回来吃团年饭，吃完也匆匆跑了。 “鹿鹿，抽空娘可要给你请个嬷嬷教养规矩了。京城可不比荒都呢。”夏氏给鹿鹿拆了头发，不管鹿鹿的抗议，便将此事定下。 只等过了正月嬷嬷便要来。 第二日一早。 正月初一。 夏氏如今与江家和离，但江怀安却是江家长孙。今儿他是要回江家用膳的。 “鹿鹿你去不去？”怀安笑着问道。 鹿鹿穿着粉粉嫩嫩的，一张脸嫩的能掐出水来。 “我才不去呢，我要当小姑姑。”小姑娘眉宇高昂，别提多开心。 江怀安也不强求，鹿鹿在江家没多少开心日子，何必让她添堵。 这才笑着动身。 夏家大老爷们全都去了贤王府上喝酒。贤王今日迎娶侧妃，请了不少宾客。 府上一群女人翘首以盼，直到正午时，回京的马车才到了夏家门前。 －－－－－－题外话－－－－－－ 姨妈造访，整个人都很焦躁……哎 乐文 第427章 鹿鹿离家出走（一） 马车刚在府门前停稳。 老太太便满口心肝叫着，众人扶都扶不住的朝着马车迎去。 “卿卿啊，卿卿，老祖宗的心肝啊……”老太太刚到马车前，车上便伸出双白皙的小手，冲出来直直的跳到老太太身上。 差点将老太太砸个人仰马翻。 众人惊骇，这才将那妮子拉开。 老太太对长孙素来喜爱，长孙成婚后生了个卿卿丫头，更是喜爱的直接养在跟前。 如今自然欢喜。 “老祖宗，卿卿想你，卿卿好想你啊……卿卿吃了好多苦，卿卿终于回家了。”七岁的小姑娘趴在老太太身上，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身后站着个小男孩，那是元哥儿，夏宁宴的儿子。 “瘦了瘦了，辛苦我的妮儿了。快回家，咱们以后再不吃这苦。”老太太年纪大了，抱着七岁的卿卿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娘，你快放下这个皮猴。”云氏瞪了眼孙女，眉眼却是欢喜的。 卿卿咧着嘴：“祖母。我爹爹和二叔去复命了，晚些回来。” 云氏直笑：“哎……” 脑子里却不由想到，三妹妹明明与她同一年成婚。可大皇子直到今年才娶妻，而自己都已经做了六年祖母。 不过想想，大皇子已经二十有二才成婚。 而泽哥儿十六便娶了妻。 “元哥儿身子骨倒是硬朗些了。”老太太见着小孙子点了下头，元哥儿站在母亲跟前喊了声老祖宗。 “老祖宗，我娘要生弟弟了。我娘肚子里有宝宝啦……”卿卿这才转身指着马车，果然，那下来的妇人肚子已经显怀。 众人喜不自胜。 云氏拉着身侧的鹿鹿：“卿卿，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鹿鹿吗？这是小表姑，那是姑奶奶。” 鹿鹿乖乖巧巧的看着她，生平第一次当后辈，她还贴心的准备了礼物。 这可是买也买不来的，救世殿所出呢。 夏卿卿带笑的眉眼陡然一皱，眼底满是厌恶：“小表姑她不是傻子吗？” “姑奶奶便是连累我爹爹和二叔流放的人吗？她怎么还有脸回夏家，明明是她连累的我们遭了罪。”小姑娘声音不屑，眉宇间满是骄纵。 此话一出，夏氏面上的笑意缓缓一僵。 轻轻地咬着下唇，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鹿鹿抽出一半的礼物，直接又放了回去。 站在卿卿身后的大肚子美妇人秀眉轻皱：“混账话，姑奶奶是你能编排的？自己掌嘴！” 夏卿卿眼泪汪汪的，这话倒是不好让众人再苛责。 老祖宗看了眼卿卿：“卿卿，这里先是你姑奶奶的家，才是你的家。” 说完便另一只手牵上了鹿鹿，一同回了后院。 因着这一幕，中午用膳时气氛始终热络不起来。 夏氏强撑起笑脸，但她自己也明白，此事确实是自己亏欠了夏家。 直到午膳后，一群小姑娘便手牵手的嘻嘻哈哈的跑了。 鹿鹿远远跟在身后。 直到府上大人都没了踪迹，卿卿才眉宇高昂的盛气凌人的走了回来。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你别欺负她。”元哥儿瘦瘦小小的，小声说道。 乐文 第428章 被社会毒打的奶娃娃 “你别欺负她。” “她是小姑姑，她什么也不懂。” 元哥儿是夏宁宴的儿子，生来体弱，在外放时还差点回不来。 夏卿卿转头环视一周，周围要么是庶出孩子，要么都不如她受宠。以往，这些孩子便是唯她马首是瞻。 众人全都不敢站出来。 此刻一群孩子站在假山后，外人也瞧不见半分。 夏卿卿一把推开元哥儿，元哥儿脑袋磕在石头上，溢出丝丝血迹。 “要不是她们一家，我们如何会被流放。如何会吃这么多苦头？她凭什么还要回来！既然有骨气离家，有本事就不要回来。”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么？我们都姓夏，而你姓江！” “都是因为你们，有骨气就不该回来！”夏卿卿脸色气得通红，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五岁的江怀鹿。 凭什么她回来时，人人嘴里都叫着鹿鹿鹿鹿，连老祖宗连祖母看见她都满心欢喜。 明明最受宠的是自己。 “你们还连累一家子仕途，你有什么脸面回来？你滚，你滚！滚出我们夏季，滚回你们江家去！”夏卿卿声音凄厉，试图朝着鹿鹿的脸抓去。 哪知手还未落到鹿鹿脸上，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块小石子，打在她脚踝处直接栽倒上。 直直的磕在脸颊上。 一抬头，满脸的血，痛得嗷嗷直叫。 小家伙们惊呆了，全都慌忙去寻长辈。 鹿鹿小脸皱成包子，转头便往回走，丝毫不理会身后夏卿卿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推我，小表姑推我。” 小鹿鹿气疯了，也气懵了。 “哼，我才不想住你家呢。要不是念着娘想念你们，鹿鹿才不回来呢。” “鹿鹿房子可多了，鹿鹿有救世殿，有好多好多钱……” 哼，小姑娘气的脸颊都鼓成了青蛙。 趁着众人都找夏卿卿去了，跑回自己屋内，拿了陆怀姜的绿石头，收了些吃食。 还顺道将杨巅峰留给她买零嘴的三千两揣兜里了。 便背着小包裹要离家出走。 “我才不住你这儿呢，鹿鹿不住啦！你求我住，我还不住呢。” 小鹿鹿嘴巴微鼓，气呼呼的背着陆哥哥以前给她缝的小包包，找到之前发现的狗洞。 一溜烟儿就没了踪迹。 她，要离家出走了！ 她要去闯荡江湖。 她才不受夏卿卿那气呢。 五岁的小姑娘头上还插着几根狗洞里的稻草，前面背着个玉玺，用块破布包着就那么随意的挂在跟前。 身后背着个可爱精致的小包包。 她要去浪迹天涯，要去拯救世界，才不受她这气呢。 只是…… 小鹿鹿丝毫不知，社会很险恶，上天给了她沉重一击。 救世主被扒手摸包了。 前面的玉玺被破布包着，对方大概没看上，给她留下了。 身后的小包包，等她发现时已经被人划破，里面的钱财早已不翼而飞。 小姑娘惊愕的站在街边，震惊的将包包左翻右翻，果然…… 分文也无。 离家出走半日。 她就遭到了社会的毒打！！！ 乐文 第429章 算计鹿鹿的殿下 此处的阁楼上。 穿着一身玄衣的少年站在高处，远远的凝视着街边落魄的小姑娘。 “主子，夏家长子已经受召回京了。” “两人在家门口便起了争执，方才暗卫来报……” “鹿鹿姑娘已经于两个时辰前离家出走。” “咱们的人早已备好，此刻只怕已经偷了她的吃食和银钱。” “很快她就走投无路了。” 影卫回禀完，陆怀姜手轻轻一抬，影卫便消失不见。 而街边的小姑娘还在感叹自己出师不利，社会经验缺乏，让小偷钻了空子。 “呸，该死的东西，救世主的银钱也敢偷！连我的包都敢扒，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偷钱就算了，连馒头都不给留一个！”小姑娘气得直跺脚。 小姑娘被沉甸甸的玉玺挂的脖子疼，抓着玉玺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对不住啦陆哥哥，谁让你先骗我的。这绿石头我就拿去换银子啦……”小姑娘三两下将破布扒拉开，露出玉玺的本来面目。 一块碧绿通透的玉石上可这九爪金龙。 可如今九爪金龙里面沾满了果皮，花生屑，泥巴，只依稀还能瞧见几分绿意。 鬼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鹿鹿脚步飞快的在街上穿梭，心里捉摸着自己好歹是个救世主。也不能偷东西，只能典当这绿石头了。 好不容易找到典当铺…… 掌柜直接将她扔了出来。 “哪里来的奶娃娃，拿着块染了色的石头就想换银子。真是笑话，异想天开！”直接将小家伙推倒在地，玉玺也被他嫌弃的扔了回去。 “不要十两不要十两，五两吧，五两我也愿意……”小姑娘扒在门口，可人家压根理都不理她。 此刻已经到了傍晚，只怕夏家也快发现她离家出走，她的抓紧时间换点银钱。 小鹿鹿当即抓着绿石头又换了个当铺：“三两您换吗？” 一整个下午她跑的汗流浃背，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人换一两银子给她。 “还说什么最宝贵的东西呢，还祖传的，合着祖上就传了块没人要的破石头。”五岁的娃娃气得干瞪眼，心里只将太子骂了个遍。 转头便对着收摊的小贩道：“我用祖传的宝物给你换个馒头，可以吗？” 小贩瞧见她那黑黢黢的手，不知抓着坨黑黢黢的什么，顿时嫌恶道：“去去去，小叫花子走开些。别弄脏了馒头，到时候你赔不起。” “什么烂石头也来换馒头，真以为你那块石头跟传位的玉玺一般啊，拿着就能换天下！还祖传呢……”小贩三两下收起小摊直直的跑了。 江怀鹿耷拉着脑袋，这会天色已黑，她无处可去。 心里琢磨着最近的救世殿也在城外，她这条腿只怕得走断了。 要不寻杨巅峰去？ 可今儿大皇子成婚，杨巅峰随他爹喝酒去了。小姑娘蹲在街边，可怜兮兮的抓着传国玉玺。 眼珠子滴流一转，猛地便有了主意。 “小妹妹，可是走丢了？要不哥哥带你回家吧？你瞧，哥哥还买了烧鸡烧鹅呢。”穿着身半新不旧袍子的男人，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脸上还长着一颗大痦子。 鹿鹿幽幽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还是得靠黑吃黑…… 第430章 为她重开美食街！ 鹿鹿是当真不想干这一行。 她一个代表着光明和希望的救世主，怎么能黑吃黑咧？ 可是…… 这玩意儿来钱真快呀。 小鹿鹿内心焦灼的抓耳挠腮，可此刻对方本身就含着不纯的心思，那就不能怪她反抗啦。 “哥哥，你家有几口人呀？你家住哪儿呀？” “你迟迟不回家，你家里人会寻你吗？” “哥哥，咱们走阴暗处，别让人瞧见了，我的意思是，我是离家出走的不能被家人瞧见。” 小鹿鹿小心翼翼的，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男人有没有跟上。 倒是那长颗痦子的男人心下有些不对劲儿。 明明是他想要将这丫头卖给青楼养着，为何，这一幕倒像是她图谋不轨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干…… 刚走到阴暗处，痦子男突的脚步一顿。今儿本是初一，四处都挂着红灯笼。 偏生这巷子内毫无光芒。 他一低头，便瞧见自己胸前空荡荡一片，胸前多了个大洞。 本该跳动的心脏，竟是消失不见。 小鹿鹿方才便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正要转头，一双温润的手覆盖在她眉间。 “不要看。”陆怀姜声音低沉，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一如曾经的模样。 这一瞬间，鹿鹿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委屈他竟是骗了自己，哄得自己与他成了朋友。愤怒，愤怒的是他是大邪祟。 而她，生来就为了驱除邪祟而存在。 那双温润的手能感觉到她忽闪忽闪的眉毛，不一会，便发觉手掌心潮湿，有什么东西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陆怀姜宽大的手掌轻轻一颤，心间好似有羽毛拂过。 明明鹿鹿掌握生杀大权，灭过的阴魂无数，甚至手上也沾过血。 可他依然倔强的不让她被这世间所沾染。 殿下抱着鹿鹿出来时，将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陆公公瞥了一眼便惊骇的低着头看着脚尖。 他竟是也会有抱孩子的一天？他还记得，殿下以前因为旁人的触碰，不知剁了多少双手。 此刻殿下小心翼翼的将娃娃抱上了马车。 今儿大年初一是不宵禁的。 大周历来如此。 而今夜最热闹的地方是在河上，各种灯会，摆摊的全都去了那里。 “东宫门前太过空旷，吩咐下去，半个时辰内来东宫门前摆摊开市者。三年免租，本宫不计较他们重开美食街。” 陆怀姜将鹿鹿放下，便低声吩咐道。 陆公公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结结巴巴道：“殿下，您不是说烟火熏的身上臭烘烘么？” 殿下面无表情：“那是世俗，是百姓的味道。” 陆公公：“您不是说嫌弃嘈杂吗？” 殿下：“那是天下的声音，本宫该听。” 陆公公！！！ 这特么好的坏的都让您给说完了。 但此刻陆公公可来不及多想，此刻天色刚黑，殿下的吩咐还来得及。 “赶紧吩咐下去，立即让人来东宫门前摆摊。越热闹越好，要美食街，美食街！”着重是美食街！ “什么捏泥人儿的，舞龙的都安排上吧。”陆怀姜眉心带着几分喜悦。 有人做作业，门前还有美食街，看你舍不舍得走！ 第431章 凭本事捡的孩子 江怀鹿靠在他怀里。 绷着张小脸。 本想挣扎，可听到舞龙，听到捏泥人儿，听到重开美食街…… 眼珠子登时就亮了。 陆怀姜捏了捏她滑溜溜软绵绵的小手，浑身的戾气仿佛都被抚平。 眉眼都少有的柔和。 现实生活中的太子殿下，比起魂魄时的他，更多了几分冷冽和阴沉。 眉头一凛，周身寒气让人惊惧。 可鹿鹿坐在他身旁，仿佛一身的凌厉都收了起来，生怕惊扰了某个小人儿。 “说好的回京找我，为什么不来？信物我都给你了，你宁愿拿去换馒头都不来寻我？”陆怀姜明明语气是质问，可瞧见她皱巴巴的小脸，就莫名的带上了几分委屈。 说起这个，鹿鹿立马来了劲儿。 直接一把塞在他怀里，一脸嫌弃，满是鄙夷。 “你还有脸了？拿着块破石头还说是祖传之物，十两银子换不到就算了，连个馒头都换不到。小气吧啦的。” “骗人就算了，还小气吧啦的！” 鹿鹿一把扔过去，陆怀姜没接住，咕噜咕噜滚到了马车外。 陆公公听得声音好奇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啊…… 真是吓得他魂飞魄散，三魂七魄都差点归不了位。 腿一哆嗦，差点从马车上栽下去跪在地上。 “殿下，殿下，这东西怎么能随意乱放！上面为了找这东西，差点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趁着殿下昏迷那段时日，连别院的院子都被人挖开了。 陆公公更是被威逼利诱，受了不少折磨。 此刻，听得小姑娘嫌弃鄙夷的话。差点没厥过去。 引得天下厮杀之物，竟是在她五岁孩子身上！ 瞧着上面的泥啊，果皮啊，沾的泥巴啊，陆公公眼皮子跳个不停。 “有什么不能乱放的，我一直挂在床头。砸核桃倒是顺手，还有我那床脚缺了一块，垫起来也正好。”鹿鹿嘟囔着。 陆怀姜…… 陆公公…… 瞧着陆公公都快哭出声来，陆怀姜慢吞吞的将其捡了回来。随意擦了擦便塞进了怀里，看起来也没多上心。 哎，好像听到了玉玺在哭泣呢。 陆公公抑郁了，回东宫的路上一语不发。 “殿下，夏家丢了孩子只怕着急呢？是不是要将人送回去？”直到快到东宫门前时，陆公公才慌忙问了一声。 陆殿下一手牵着鹿鹿，一手横于身前。 “本宫凭本事捡的孩子，凭什么要还回去！”谁捡的，那就是谁养！ 陆怀姜半点也没有还回去的打算，他还心疼鹿鹿在夏家受委屈呢。 鹿鹿呢，方才脑子里还有一丝夏氏的位置。 此刻瞧见东宫门前长龙一般的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没多时，脑子里便装满了煎白肠，枣糕，烤乳鸽等等…… 鹿鹿一头便栽进美食街。 娘呀，她真的体会到了那句快活似神仙！ 东宫前，小姑娘走哪吃哪，偏生人小肚子小。 吃又吃不了多少。 回回都是咬两口便丢给身后的少年。 少年呢，身上挂满了吃食。 还要冷着脸对摊贩说：“明儿一早去东宫结账。” 殊不知，从今日起，每日东宫门前都会排起一条长队！！ 乐文 第432章 奏折上画画 “这个好吃，这个真好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呀……” 鹿鹿垫着脚，伸手拿了一袋。 拿完就准备要走。 “哎哎哎，那个小矮子你等等，钱还没给呢。这可不兴吃白食……”小摊贩急的跳脚，殿下好不容易开恩让美食街重开。 而且还免三年租金，大家可不得铆足了劲来赚钱么。 小贩身后，一个身上挂满了零嘴的少年黑着脸，递上去了一块信物：“明日一早，去东宫门口取钱。以后她吃的，都算在东宫头上。” 说完，瞧见鹿鹿又往人群里钻。 陆怀姜急忙快步跟上。 身后陆公公还抱着无数小玩意儿，累的吭哧吭哧直喘气儿。 鹿鹿从遁入美食街开始，早已忘了自己是个离家出走的不良奶娃娃。 此刻夏家早已发现鹿鹿不在府上，夏氏早已吓得浑身发软，将还在江家的江怀安也叫了回来。 派出不少人出去寻江怀鹿。 此刻陆公公瞧见鹿鹿在人群中穿梭，只是灯笼下有几分黑暗，她人又长得矮小，便不大显眼。 “主子，可要告诉江家，让他们宽慰几分。”陆公公小声的问道。 陆怀姜看向人群中吃的走不动道的小姑娘，将东西尽数扔给下属。 避开夏家侍卫，便牵着鹿鹿往东宫走去。 “告诉什么？他们做长辈的失职，活该好好着急一番。若不是我，鹿鹿今儿发生了什么，谁能承担这一切？”陆怀姜眸子微凛，东宫大门直接闭上。 夏家侍卫倒也没在东宫前徘徊，殿下不喜孩子，且也不会让一个孩子闯入东宫范围。便直接往周围街道搜寻去了。 东宫众人眼睁睁看着太子牵着个小姑娘回来，纷纷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 但见陆公公打眼色，立马便低下了头，深怕冲撞了。 “见她如见本宫，她说什么，便听着。”陆怀姜满脸淡漠，牵着鹿鹿便往书房而去。 留下众人惊骇不已。 陆公公瞧见殿下走远，瞥见众人惊愕又迷茫的眼神，陆公公低声道：“惊扰了殿下你们会掉脑袋，惊扰了这位姑娘，你们会诛九族，当心着吧。” 众人浑身发紧，只将此话记在心里不敢有半分疏忽。 跪在远处的女官眉宇轻皱，但敛着眉让人看不出情绪。 此刻鹿鹿去了书房，大概是吃多了，直打嗝。 上去便霸占了陆怀姜的老爷椅，双手放在扶手上，靠在椅子上，一个劲儿的打嗝。 “陆臣，送些山楂水进来。少放糖，毕竟你还有一颗没长呢。”陆怀姜眼皮子颤了一下，没敢笑出声。 果然，那小丫头一听便黑了脸。 大概又想起了自己送的糖，粘掉了她的牙。 鹿鹿双手环抱胸前，哼了一声，脑袋瞥向一边，一副还未消气的模样。 陆怀姜也不生气，只让陆臣送了奏折进来批阅。 鹿鹿见他忙碌，倒也不好打扰他。 便小心的挪到了他跟前，凑过去看他批阅奏章。 桌上还有一支毛笔。 鹿鹿顿了顿…… 抄起毛笔，拿起奏章，翻过背面。便在上面埋头作画。 哼，让你骗我，让你欺负我！ 乐文 第433章 国子监上定了 陆公公站在门外，瞧见两人拿笔的姿势一模一样，还有些发笑。 鹿鹿皱起眉头，殿下也皱起眉头。 鹿鹿用鼻头微微抵着额头，殿下也是如此。 这两人拿笔的姿势和手法竟是一样的。 陆公公越发觉得有趣，若不是鹿鹿身在荒都，他还以为鹿鹿是殿下教的呢。 殿下写写画画，鹿鹿也在写写画画。 陆怀姜轻咳一声，放下奏章时，小鹿鹿也猛地将奏章合上。 然后随意的丢在那堆折子上。 将狼毫一放，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还小心翼翼的将奏折上面的墨迹用手抹了一下，一抹就是个墨团。 “年后你也该入国子监，谢太傅是个严肃又古板之人，你可要好好练字。本宫如今要处理政事，可抽不出时间给你赶作业。”陆怀姜戏谑的看着她，瞧见她满脸不服气，竟是笑出了声。 门外候着的陆公公满脸惊惧，殿下，从未这般笑过。 “我不上学，我才不上学。我爹现在又不是大理寺少卿，我祖父也死了，我才不够上国子监的条件呢。”鹿鹿得意的直得瑟，陆怀姜满怀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但什么也没说。 “上次我给你的题册可写完了？” “没写，我又不上国子监，我才不写。”鹿鹿满脸得瑟。 陆怀姜笑而不语。 他能感觉到小丫头语气里的不忿，这是还记仇自己骗她呢。 陆怀姜想起便觉眉心一阵阵的痛。 “你啊，我劝你是好好写一写。”陆怀姜意有所指。也许今儿你还不够上国子监，但明儿，也许就够了呢？ 但一转头，鹿鹿便脑袋一点一点的，趴在书桌上抬不起脑袋。 看的他失笑不已。 “陆公公，房间可收拾妥当了？”陆怀姜低声问道，声音压低了许多。 陆公公看了眼已经合上眸子，吃累了的小姑娘。 “收拾妥当了，女官在门外候着，可要让她进来伺候江姑娘？”陆公公想要身后将孩子抱起来，却瞧见殿下猛然皱起的眉头，立马退了回去。 他就是个太监…… 有啥皱眉的。 陆公公面上没敢表露半分。 “不必了。让哑女来吧。女官是母后宫中的人，规矩重。”陆怀姜轻声道。 很快哑女便上来将鹿鹿抱了下去，陆公公便整理好批阅的奏折抱了下去。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雨。 陆怀姜听得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心中一片宁静。 “殿下，您……”陆公公欲言又止。 陆公公越发觉得殿下不对劲儿。 “陆公公，你说本宫为什么看见她，便心情宁静呢？”陆怀姜低声道，眉宇少有的柔和。 陆公公只觉脊背一凛，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大概，大概她是您内心缺失的一部分吧。”陆公公没敢说，他总觉得那丫头哪哪都克殿下。 “为何本宫总担心她受到伤害呢。” “本宫也不愿旁人牵她的手，不许旁人触碰她。” 陆公公心里捉摸着，殿下十四了，江小姑娘过了年也才六岁。如今还六岁不到。 一个才不到六岁的小娃娃，一个十四的少年。 陆公公丝毫没瞎想，毕竟殿下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极其清明。并不是男女之情。那么，就只有…… 乐文 第434章 一夜 陆公公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 “殿下，您猜，这世上什么感情最珍贵？是关于男女，且又不掺杂任何利益，怕她受欺负，怕她受委屈，怕她吃亏的。您猜，这是什么？！” 陆公公直直的看向陆怀姜。 陆怀姜眉头微皱，迟疑了片刻。 在陆公公鼓励的眼神下，慢吞吞道：“父女，之情？” 本宫想要看到她，想要保护她，深怕她受到伤害。这，不就是父女之情？ 陆公公腿肚子一软，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立起来。 “兄妹，兄妹！兄妹之情啊！殿下，奴才也是有妹妹的，可不就是您这般心态。”陆公公大声道。 陆公公丝毫没想过半分男女之情。 殿下看鹿鹿满是宠溺，但就是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 鹿鹿看向殿下，也是清澈见底。 陆公公却忘记了，时间！ 他们最缺的，是彼此长大的时间。 此刻的陆怀姜一听，好似是这个理。 他总是要看到鹿鹿才放心，鹿鹿只有在自己跟前才能安心。 那可不就是当做妹妹养着的么？ 陆怀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你下去吧，这些奏折明日带回金銮殿去。积压太久，总算都批阅出来了。”陆怀姜摆了摆手，陆公公这才抱着奏折退了出去。 “原来本宫将她当做了妹妹。”陆怀姜低声呢喃。 难怪总是忍不住对她心软，想要宠着她，护着她。 耳边响起一虚那句话，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陆怀姜这脸色顿时耷拉下来了。 一虚当真枉为出家人。 鹿鹿才多大，他便敢直言本宫会为她生为她死，当真糊涂。 但陆怀姜也松了口气，为自己如今的异样寻到了理由，心中也踏实许多。 是妹妹，嗯，是妹妹。 也是因为她有救世殿，自己要将她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陆怀姜定了定心神，这才回寝宫睡去。 ………… 第二日一大早。 东宫大门前便有人来敲门。 敲门的小摊贩战战兢兢的，浑身发抖。瞧见门房趾高气昂的模样，干咳一声。 身后还有一长串的摊贩，推了推前头的那一个。 “快问呀，快问呀……” 那摊贩满脸是汗：“请问，这是太子府上信物吗？昨夜有个童女似的姑娘，来咱们摊上吃了东西，说是拿信物来东宫给钱。” “哦哦，小民是卖馄饨的。” “小的卖糖葫芦的。” “小的卖灯笼的……” 身后众人皆大声喊道。 门房一看信物，以及昨夜陆公公的吩咐，急忙打开了侧门。 “是咱们东宫信物，以后昨夜的小姑娘吃喝了什么，皆是记在殿下账上。”侧门处，小太监拿着纸笔，每领了钱便划去一个名字。 竟是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处理完。 众人喜笑颜开的领了钱：“原来东宫里的人这般好说话，还如此阔绰，方才算了一下。她一夜花了三千多两吧？昨儿那小贵人也不知是谁。以后她来了，可要多关照一些。” 京城世家不少，权贵人家也不少。 但让个几岁孩子一夜造了三千多两，却是极其少数！她不光卖吃吃喝喝，瞧见什么都是直接拿，皆是去东宫结账。 众人皆是如此说道。 鹿鹿多了个绰号：真·散财·小童女。 乐文 第435章 他养的吞金兽 小鹿鹿一夜挥霍三千两。 殿下上朝之时听得此事，心里算计了下自己的私库。 本来还觉得自己手头挺阔绰。 突的就有了危机感。 一夜还没买什么大件古物呢，金银首饰也没买，就是些小玩意儿就花了三千多两。 “殿下，小鹿姑娘又出门了。”陆公公低着头小声禀报道。 “带钱了吗？可有人跟着？”陆怀姜刚上马车准备入宫。 “没带钱，但她带了信物。奴才瞧着，只怕信物都用不上。她出门逛街时，奴才瞧见一眼。那些掌柜和摊贩，只要她买了东西，只让她签了个名字就走了。”只怕是明儿一早来东宫门前排队拿钱呢。 “拿不走的东西，还可以直接送到东宫再给钱。”陆公公又补了一句。 而且瞧见鹿鹿姑娘出门，那些掌柜眼睛都亮了。 压箱底之物都搜出来给她长眼，看上便包起来。 陆怀姜沉默好一会没说话。 心里算计着，以她这个造法，自己只怕没法将她养到及笄。 沉吟好一会：“现在养姑娘这么费钱？”他竟是连养鹿鹿那张嘴都难？ 这一刻竟是让陆殿下有些危机感。他怕是连个妹妹都养不起！ 瞧见太子一脸深思的上了马车，陆公公嘴角微动，迟疑了瞬间，还是罢了。 他想说，谁养妹妹也没这么糟蹋钱啊。 这哪是养妹妹…… 这活脱脱是一头吞金兽啊！ ………… 下午时，夏家人已经急疯了。 夏氏不知昏死了好几回过去，抱着鹿鹿的旧衣裳几乎快疯了。脑子里那根弦已经绷紧，随时都要绷断。 江怀安头发散乱，没了往日的冷静。 杨巅峰和温如隐早已赶来，已经在京兆尹报了案。 那夏卿卿面色苍白的跪在院子里：“卿卿又没说她几句，卿卿受了这么久的苦，难道说都不能说一句了吗？谁知道她气性这么大，她还推了卿卿呢，卿卿脑袋都摔烂了。” “呜呜呜，是不是卿卿也要离家出走，你们才会在乎卿卿？”夏卿卿额间包着白纱，跪在院中不住地落泪。 从早晨开始便一直跪着，跪到了下午。 此刻大年初二，天色已晚，美妇人落着泪也跪在院中：“是我没教好卿卿，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小姑姑，你要罚便罚我吧，卿卿体弱，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活啊。” 云氏看了又怒又恨，这儿媳素来是个知礼的，可今儿这般挺着肚子还要袒护卿卿。 将来长歪了该如何是好？ 夏氏拉着江怀安的手，喉咙早已哭的发不出声音。 “你又折腾什么？起来吧，免得说我老太婆折腾怀孕的孙媳妇。反倒是我不是了。”夏老太太沉着一张脸，夏卿卿养的娇气，能给的疼爱都给。 可这不意味着大是大非上会容忍她胡来。 “跪着，跪到鹿鹿找回来为止。” “余氏，你腹中还有六个月身孕。泽哥是夏家长子，长孙是从你腹中出，还是妾室腹中出，你自己有分寸。” 美妇人脸色白了白。 旁人正室怀孕，都会给相公抬妾室。 她至今不曾抬，就是仗着泽哥宠爱。若是孩子没保住…… 余氏身后的丫鬟立马将其扶了起来。 乐文 第436章 奏折上作画的神人 从鹿鹿离家出走后。 夏氏和江怀安一直不曾说一句话。 夏氏突然发觉，女人成婚后是没有家的。 即便是爹娘，哥哥依旧将她当做亲妹妹亲女儿。 可她出嫁已经是事实，还有两个孩子也是事实，夏家如今牵扯着一大家子人也是事实。 “玉蓉，你放心，鹿鹿咱们一定找回来。嫂子便是豁出这条命，咱也给找回来。” “都是嫂子不好，没有教好卿卿。你莫要多心，卿卿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 夏卿卿见祖母竟是跟姑奶奶哭着认错，当即看了眼娘。 不得不说，孩子的一言一行皆是爹娘的镜子。 夏宁泽外放之时，背地里余氏怒骂了小姑姑和江怀安两兄妹几回。夏卿卿便记住了。 夏氏拉着云氏的手，不住的落泪。 “鹿鹿你去哪了啊，你要是有什么事，娘也没法活了。”夏氏憔悴的靠在云氏身旁，一张脸半分血色也无。 瞧着便是少了半条命。 云氏又瞪了眼孙女儿，看向儿媳的眼神有些不善。 夏家风评极好，也不是会磋磨儿媳妇的人家。平素极少管晚辈房里事，如今只怕要管管了。 这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能带坏了夏家风气。 “娘，你放心吧。儿子已经报官了，一定没事的。鹿鹿以前你忘了吗？她还能将人贩子给卖了呢。”江怀安声音沙哑，但到底没有前几次那般惊慌。 鹿鹿已经是个有经验的孩子了。 那孩子古灵精怪的，哪里会吃亏。 正巧夏老爷子和夏大人两人下朝回府，手上还抓着一本奏折在研究。 “殿下也不知这是何意，难道是朝堂之上不好说，故意在奏折上画条狗羞辱咱父子？” “可谢太傅的上面还画了只老蛤蟆呢……” “郑大人的是……条翻着白眼的狼吧？”夏大人百思不得其解，回来时便听见府上乱糟糟的。 一问，鹿鹿竟是还未找回来。 且元哥儿躲在娘身后，小声的嘀咕卿卿姐姐是自己摔的，鹿鹿没推她。 此话一出，更是让人面色阴沉。 夏卿卿跪在院子里委屈的抹泪，还未求祖父，便听得祖父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卿卿颠倒是非黑白，请家法。” 美妇人嗷的一声便捂着肚子晕了过去。 请家法，那可是藤条伺候。 夏卿卿依旧没逃脱那一顿家法，屁股被打的皮开肉绽，云氏和老太太看的直抹泪，也没敢上去拦。 方才的怒意早已消散，只剩几分心痛。 “我夏家不指望后代成材，但绝不允许出现是非不分之人！今日你能对鹿鹿，对表姑说这等话，长大你便会长成心思恶毒的毒妇。今后这家中，谁若是不约束孩子，当心家法伺候！”夏老爷子见长子难做，当即怒斥道。 江怀安却是猛地眼睛一亮。 “外祖父，你手上的画是哪里来的？那是鹿鹿的笔迹。”江怀安看着上面的画作，欣喜不已。 夏家两位大人脑袋猛地一甩，眼神灼灼的看向他。 谁画的？？？ 引得朝臣不安，引得众人心下猜测的画，你说谁画的？？ －－－－－－题外话－－－－－－ 啊，今天只有七章，还差三章了啊…… 乐文 第437章 画画的baby 夏大人抖了抖手上的奏折。 夏大人眉头都挑了起来。 与老父亲对视一眼。 “走，书房去。”两人一前一后拉着江怀安便往书房而去。 夏氏回了神，云氏抹了把泪急忙拉起她：“玉蓉，别着急。方才怀安说瞧见鹿鹿的笔迹了。” 门外的小丫头惴惴不安的徘徊。 “大夫人，卿卿姑娘哭着喊疼，还说头疼的厉害。这会还吐了，少夫人正陪着她哭。” 云氏眼皮子跳了一下，狠了狠心：“别理她，她素来娇惯成性，竟是让她闯下这般大祸。” 夏氏红着一双眼：“请个大夫吧。”别的却是再也说不出。 云氏轻叹一声，对着丫鬟点了点头。 也没去看夏卿卿，一直陪着夏氏。 此刻的江怀安却是抱着奏折直点头：“外祖父，大舅舅，怀安能确定，这是鹿鹿的笔迹。” “你们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江怀安左看右看，这玩意儿，不是奏折么？ 奏折画画，这可是要杀头的。 两位老爷子对视一眼：“昨夜殿下批阅，今早上朝拿回来的。” “朝臣议论纷纷，都猜殿下是不是在明里暗里的讽刺朝臣，让朝臣自省。还有两位老大臣奏折上画了一头被打死的猛虎，那两位大臣是被抬着回府的。”腿都吓软了。 以为殿下要动手。 “你确定这是鹿鹿的笔迹？这可是，奏折！”夏大人嘶了一声，在奏折上画画，光是想想，都带劲儿。 不，都觉得脖子冒凉气。 江怀安仔细端详：“当真。”认真的点了点头。 “若这般说，鹿鹿只怕在东宫了。昨夜全城都查过了，城门口也守了整夜都没消息。唯有东宫附近都没搜寻过。”殿下多疑又暴虐，谁都不敢触了他的眉头。 夏老爷子正好一身官服还未脱，站起身：“我去东宫求见殿下吧。是不是在东宫总要确定才是。” “万一鹿鹿在东宫触怒了殿下，只怕不堪设想。” 江怀安摸着下巴，看了眼圣旨。 都能在圣旨作画，还能有什么不堪设想。 一下子，就不慌了。 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是何意。 “鹿鹿在圣旨上作画之事，万万不可对外说。既然殿下认了，那便是殿下讽刺朝臣的！”夏老爷子摸着胡子沉吟片刻道。 两人皆是郑重的点头。 趁着天还未黑，三人晚膳也没用，也没歇息直接便又匆匆出门往东宫去了。 “这三人到底说了什么，也不给咱们个消息。留下一府人担心。”老太太埋怨了一声，但听得鹿鹿有了音信，才勉强松了口气。 夏宁泽伺候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摆了摆手：“宁泽，你下去吧。你是府上长孙，将来还要鼎立门户。夏家都要靠你撑起，你与她关系亲近，祖母也知晓。但莫要让妇人蒙蔽了你的眼睛，你的心，不该在后宅。” “卿卿也还小，她所说的一切皆是大人所教。现在严加管教，还能掰回来，你自己想想吧。” 老太太承认她娇惯卿卿，但那娇惯却是建立在不长歪的基础上。 夏家能在短短十几年立足，绝对不是侥幸！ 乐文 第438章 给小妮子点颜色瞧瞧 此刻的东宫。 一沓奏折扔在鹿鹿脚下。 鹿鹿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向他，瞧见少年面色铁青，满目严肃，顿时就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奏折落在地上。 散落一地。 正面是奏折，背面画满了猪啊牛啊羊啊鱼啊，画就画，偏生还不好好画。 猪是被杀死掏心掏肺的。 牛在耕地，身后有人拿着鞭子抽。 猛虎被打死。 狼在翻白眼，上面还落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白眼狼做注解。 “上个朝，一半的朝臣都在打哆嗦。是你画的吧？是不是你画的？”鬼特么知道他在金銮殿上有多震惊，一双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偏生还要装作他知晓，他尽在掌握，就是他干的那副模样。 陆公公摇着头直叹气，不该啊，不该啊。 “殿下，别急。随便打板子，她知道错了便是。”陆公公叹着气，小声的劝道。 殿下扫了他一眼，陆公公立马缩着脑袋跪下了。 “你可知道错了？以后还画不画？”陆怀姜凝声道。 小姑娘啪嗒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刚化雪，还有些凉。 小姑娘抬起头来时，已经眼泪哗哗的了。 手中还抓着沾了墨的趣÷阁。 “陆哥哥……”声音软软糯糯的，那双澄澈清亮的眸子满是眼泪，挂在睫毛上倔强的不肯落下。 眼巴巴的看着他，软绵绵的那声哥哥。 仿佛他要是点头，江怀鹿能当场哭出声来。 陆怀姜喉咙发痒，轻咳一声，陆哥哥心疼的已经不行了：“殿下，鹿鹿知道错了。您关她两天禁闭就算了吧。” “陆哥哥，鹿鹿错了吗？是不是不能画呀？”小鹿鹿咬着唇，晶莹的眼泪眼看着就要落下。 陆怀姜听得耳边那句软软的陆哥哥，一腔怒意顿时化作无奈。 “鹿鹿真的错了吗？” 陆怀姜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没错。” “那鹿鹿不能画吗？”小姑娘坐在地上。 “能画。都能画。纸就是拿来画画的，奏折也是纸，自然能画。”陆怀姜认命的将鹿鹿抱起来，将她身上沾染的泥拍的干干净净。 “那鹿鹿以后还能画吗？”小姑娘抓着趣÷阁满脸兴奋。 陆怀姜…… 半响才闷闷的回了一句：“能。” 陆公公？？合着，竟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些趣÷阁都是我用惯了的，你年纪小，握不稳，我给你备一些趣÷阁墨。”陆怀姜低声道。 陆公公面无表情：合着您还给她备作案工具？ 可怜了那些朝臣，今儿据说都是被抬出去的。 您拿朝臣哄妹妹开心，陛下知道吗？？ 方才从金銮殿出来时，也不知道谁嘴里念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合着，您这是当真给她拿了点颜色，让她继续在奏折画呢。 原来殿下的此颜色和彼颜色，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还是他太天真。 陆公公委屈的差点哭出来。 太子殿下一身锦衣，越发衬得身形修长郎朗清风，“今儿在东宫玩的可开心？” 鹿鹿直点头：“开心，他们都给鹿鹿拿东西。还有什么镇店之宝，太客气了。” 陆怀姜…… 充裕的私库，日渐消瘦！ 第439章 给殿下涂指甲 初二的傍晚，本该陆怀姜进宫陪皇后用膳的时辰。 “将皇后那里的晚膳推了，便说本宫要事繁忙，明日再入宫。”陆怀姜神色淡淡的看着下属，下属低声应了一下。 大着胆子朝着繁忙的殿下看去。 殿下素来一尘不染的衣摆，早已沾上了奇奇怪怪的五颜六色的亮晶晶的东西。 在朝堂之上眉头一皱，轻呵一声，能吓得满朝文武齐哆嗦的少年。 此刻正绷着脸，双手张开，一脸无奈的模样。 “好了吗？够了吧？”陆怀姜轻轻叹了口气，十指大开，老老实实的坐在软塌上。 小姑娘趴在软塌旁：“马上就好了，你不要动。你喜欢什么颜色呀？鹿鹿喜欢粉红色，还要有亮粉的，亮晶晶的粉色。陆哥哥你喜欢吗？你可以跟鹿鹿涂一样的吗？”小家伙捧着下巴满脸欢喜。 陆怀姜脸色一抽，手往后一缩。 却被鹿鹿拉住了。 欢喜的小脸蛋陡然一皱：“方才外祖父和舅舅来找鹿鹿回家。陆哥哥答应我的，只要我不回去，你就听我的。说好的听我的，连陪鹿鹿染个指甲都做不到。你还说什么要求都能满足呢？！” “你又想骗我！”鹿鹿眉宇一瞪，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 下属默默退了出去，殿下确实有要事。 毕竟国之储君染指甲，也算是大事了吧？ 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得在东宫待几日，陆怀姜见她要发怒，这心又提了起来。 “不骗你，不骗你。陆哥哥说不骗你就不骗你。但是陆哥哥堂堂一太子殿下，染个粉色像话么？” “那本宫上朝时如何服众？本宫斥责他们时，他们瞧见本宫的粉嫩指甲笑出声来怎么办？” “鹿鹿，你听说过兄妹装吗？就是咱俩我穿男装，你穿女装，但是两套又是相配的。指甲也是如此。” “你染粉色，我染……这个吧。”陆怀姜选了个与手指最接近的颜色，但是看起来晶莹几分，亮度高了些。 但好歹也不算明显。 鹿鹿有些犹豫。 忽的眼睛一亮。 “好呀……”眼中满是狡黠，笑眯眯的又趴在跟前给他涂指甲。 陆怀姜靠窗坐着，陆公公在门口候着。 殿下用左手看奏章，她就涂右手。 殿下用右手写奏章，她就涂左手。 当真是两不误。 陆公公，幽幽的叹了口长气。 当真是辣眼睛呢。 自己当初养妹妹，也没养的这般娇气啊？殿下这哪是养妹妹，这是活生生一小祖宗。 “完成啦，我的是粉色，陆哥哥的上面还有小花……”鹿鹿笑眯眯的。 陆怀姜伸开十指，确实是最贴近指甲最原本的颜色。 但，她还用亮粉给画了朵小花。 若不是长在他这个大男人身上，还怪精致的。 殿下阴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陆公公早已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那趾高气昂的小姑娘伸出自己的手指：“你看，跟鹿鹿的一模一样。咱们这是一对的。” 陆殿下…… 暴怒的心，顿时被戳破。 乐文 第440章 呆萌的鹿鹿 陆公公已经没眼看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殿下这么好哄呢？ 不，也不是。 毕竟上一个学着小鹿鹿行事的，坟头的草都好高了。 “你不许擦了指甲油，要等……等三日才可以。不然，鹿鹿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还在生气呢。我还没原谅你呢！你要自觉一点，不然鹿鹿才不会原谅你。你要表现好一点……”鹿鹿站起身，一副傲娇的小模样。 陆怀姜觉得好笑又有趣，只能由着她。 看着她趴在软塌上，朝着自己的手指头吹风。等着指甲油干透。 “好。本宫等三日。”只要你别哭鼻子。 “那小鹿鹿还能原谅我吗？”陆怀姜低下头，放下奏折，认真的看着她。 鹿鹿微微偏着脑袋。 他是邪祟。 而自己是灭邪祟而来。 但他若是没能成为邪祟呢？ 只要自己在他身边，看着他，不让他长成邪祟，是不是就不用灭他啦？那样，也算是救世吗？ 鹿鹿有些迷茫。 但现在她确实没有看到太子殿下杀人。 心中思索一二，不管如何，跟着任务对象更有利于她。 “看你的表现吧。”小鹿鹿干咳一声，眨巴眨巴眸子移开了脑袋。 陆怀姜低笑，闷笑声从胸腔中传来。 越笑越是大声。 屋中传出的欢声笑语，是东宫从未有过的快乐。 冰冷的宫殿，也渐渐有了烟火气。 女官静静的站在垂花门，耳边是少年殿下温润的笑声。 光是听着声音，都能猜到殿下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备轿，去凤仪宫看看娘娘。”女官轻声道，利落的转身便朝外而去。 屋内，小姑娘正气鼓鼓的满脸严肃的看着陆怀姜，似乎很是不服气。 “你还不服气？东宫内有全大周最厉害的厨子。要吃点心和甜食，府上厨子都能给你做。外面的小零嘴不许吃太多。” “还记得昨夜里你肚子疼么？”陆殿下有些忧心。 养妹妹真的麻烦呀。 可这心情却是又酸又甜的。 鹿鹿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让人跟着我的缘故？鹿鹿今儿就没吃。昨夜肚子不适，是因为吃多了。”吃撑了！！ 陆怀姜闲闲的看着她：“是么？你没吃，那你没买？你也没藏！” 鹿鹿认真又严肃的点头：“我发誓，我没有买，我也没有藏。”发誓的时候那叫一个认真。 笑话，她干娘就是管誓言的。 她有后门，她才不怕呢。 陆怀姜轻嗯了一声，默默看着她。 心里却是思索着，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毕竟，她笨拙的踩着凳子爬上桌子，踩在桌子上才将小零嘴藏在最高的书架上。 可那书架，仅仅勉强与陆怀姜的视线齐平。 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他眼前，他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装做没看到，配合她的表演。还是手一伸，拿下来，让她见识这世间的险恶。 只是一想又觉得好笑。 她怕是将所有人都当做她那般矮墩墩身高了！！ 此刻她还满脸得意的哼着小曲，一副藏得极好的模样。 陆怀姜微摇头，罢了，装做自己瞎了吧。 乐文 第441章 本宫不惯她 陆怀姜到底还是装瞎了。 不止装瞎，他还要装聋。 装作听不到小家伙偷吃糖炒栗子，偷吃小点心的声音。 咔擦咔擦…… 像只小仓鼠，在他耳边萦绕。 夜里时，东宫内一片静谧。 书房内的依然亮着灯火，陆公公素来是守在殿下门外。直到殿下休息，他才能休息。 “殿下，夜深了，睡吧。明日初三，大皇子进宫家宴，殿下又没法休息了。”直到子时，陆公公熬不住，见殿下依然坐在窗前，这才急忙小声的进门禀报。 陆怀姜轻嗯，低头瞧见十指光彩耀人，不由眉头挑了挑。 “明日替本宫寻一件袖子长的袍子。”说完这才回房歇息去了。 陆公公瞧见殿下如今的模样，倒是觉得鹿鹿来府上真没错了。 殿下似乎活了过来，有了生机。 开始关注一日三餐吃什么，穿什么，甚至还染上指甲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东宫门前照例一排长队。 下属早已牵来马车，陆公公伺候着殿下上车。 “拜见殿下……” 一行小掌柜战战兢兢的跟殿下见了礼，要知道以往这些人见了殿下跑的比猫见了老鼠还快。 “他们胆子倒是长了几分。”陆怀姜坐在马车内，双手放于膝盖。 陆公公替他温了一壶茶。 “倒不是胆子长了，是看在鹿鹿姑娘的面上呢。昨日花了一万三千两……”陆公公慢悠悠道。 据说今儿城中那些昂贵又新奇的玩意儿，都送来这条街了。 陆殿下手中的清茶，本来喝着唇齿留香，甘甜回味。 此刻，只剩满嘴苦涩。 不由思索到，在这么下去，他会不会只能喝茶沫子了？ 能耐啊，两天造了快两万两。 殿下为了将人留下，花费的代价可真大。 再瞧瞧殿下将手指缩进长袖中，陆公公急忙绷紧了脸上的笑，绝对不能笑出声。 马车吱呀吱呀的到了宫门口。 “嘱咐鹿鹿，晚膳本宫回来吃。带她出去吃，不要用晚膳。”今儿大年初三，京城内还极其热闹，还未带鹿鹿出去看舞龙看灯会。 “是。”陆公公点了点头。 “鹿鹿姑娘说，她想吃宫中御膳的点心。” 陆公公低声道。 陆怀姜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入了宫。 “休想本宫给她带，当真是惯得。”陆怀姜语气带着几分冷漠，满脸的不屑。 本宫，说不带就不带！ 陆公公今儿倒也没跟着进宫，亲自去城北给鹿鹿买了吃食，回到东宫时小姑娘正好起床。 进门时，便听得女官道：“皇后娘娘有旨，请江姑娘入宫觐见。” 陆公公一听，脸色陡然一沉。 陆公公沉脸进门，鹿鹿正满脸迷茫的蹲在地上捡核桃。手上又抓着那块灰绿灰绿的石头。 “姚女官，殿下可说了，鹿鹿乃是东宫的客人。”陆公公着重在殿下两字上重了几分。 女官却眼神漠然的看着江怀鹿。 “上回小姑娘进宫殿前失仪，娘娘还赏了两个嬷嬷给夏家。如今娘娘瞧瞧她的规矩，便是东宫的客人，也该放人吧？再说，娘娘只是瞧瞧后辈，陆公公百般阻拦，这是何意？”女官眼底的嫉妒一闪而过。 乐文 第442章 偶遇陆惊鸿 鹿鹿独自进宫了。 陆公公着急上火的赶紧入宫，此刻却还在上朝的时辰，压根不允许他闯入。 只能在金銮殿外不断的徘徊。 马车到了宫门前便停下了。 鹿鹿一双澄澈的眸子看向姚女官，姚女官轻笑一声：“江姑娘，入宫做轿撵和马车，那可是贵人才有的待遇。下来走吧。” 说完，便走在最前头。 鹿鹿人小腿也短，抿着唇几乎是连跑带走的才勉强跟上。 姚女官脸上挂着笑容，身后的小宫女低着头连脑袋都不敢抬。 鹿鹿也不知走了多久，早晨走得急，还未来得及吃早膳。 此刻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腿上又没力气，直走的腿软脚酸。 脚下也不知是不是起了水泡，只感觉黏黏糊糊的，又带着几分刺痛。 从早晨还带着微微寒意进宫，到此刻太阳当头照，鹿鹿又饿又渴，累的身子都在晃悠。 “江姑娘，您再忍一忍吧。皇宫大，您啊，只怕还没见过呢。” “听说江姑娘以前是失了智的孩子，如今怎么变得这般聪慧了？还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呢。娘娘上次也没细问，这回倒是对你生出了几分兴趣。”姚女官笑眯眯的，鹿鹿却只感觉这条路走过。 正要开口，便听见不远处的河面上传出一道声音。 微风袭来，粉色沙曼飞舞，中间坐着个小姑娘。 “女官，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声音清脆悦耳，姚女官听得这声音，脚步一顿。 “回公主，这是荒都回来的江家小姑娘。听说流放前浑浑噩噩，是个失智的孩子。回来后反而通透聪慧，娘娘好奇，便召进宫瞧瞧。”姚女官低声回道，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惊鸿公主可是宫中的禁区。 陛下的儿子都比她大了，她却与陛下是兄妹。 且还是太上皇临终之时留下的血脉，在这宫中处在极其尴尬的境地。 一直养在深宫，从未出去过。 一双手掀开帘子，宫人鱼贯而出，走在中央的少女十岁有余，脸颊还带着几分稚气。 “听着倒是有趣，等见了娘娘，不如送到惊鸿宫中，给惊鸿做个伴读吧。瞧瞧，这见了公主也不下跪，也不行礼，若不教些规矩，将来啊，当心闯下大祸呢。”惊鸿公主看向江怀鹿的眼神微冷。 倒真是让你有了回宫的机会。 姚女官拉了拉鹿鹿，鹿鹿倔强的不肯低头。 那陆惊鸿，当初随着大皇子来荒都，就总是装模作样的模仿她，鹿鹿才不喜欢呢。 “罢了，送走吧。本宫庙小，怕是请不起江姑娘。”说完，轻哼一声便离去。 姚女官起身后狠狠的剜了一眼鹿鹿。 “你以为自己得了殿下宠爱，便能没轻没重。惹了公主不要紧，横竖也是个不受宠的。但娘娘可是殿下生母，上回碍于除夕，娘娘没好罚你。你今儿可仔细着皮。” 鹿鹿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不由叹了口气。 亏得陆哥哥说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其实还不如个馒头好使呢。 露出明黄色的一角，又塞了回去。 乐文 第443章 殿下给她的倚仗 到了凤仪宫前. 姚女官便先行入内回话. 站在门外的宫女见小姑娘直挺挺的站着，好心的说了一句：“面见娘娘，要下跪。等娘娘跟前的姐姐回话，才能入内。” 这意思，若娘娘没回话，便一直得跪着？ 鹿鹿眼珠子一瞪，她才不干呢。 宫人眉头轻皱，只是心里却琢磨着这丫头真没规矩。今儿怕是要好好磋磨一番了。 大概是鹿鹿不肯下跪，没多时姚女官便出来了。 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娘娘宣你进宫觐见。林贵妃和大皇子侧妃也在，这次，可要注意规矩。”规矩两个字，压了压。 鹿鹿早已饿的头晕眼花，脚底生疼，依然强忍着疲累进了凤仪宫。 皇后娘娘穿着身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头上只有简单的一根金簪，但依然雍容华贵，光彩耀人。 下首坐着个大腹便便的美妇人，旁边还坐着个容貌惊人的年轻女子。 林贵妃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步摇，身上穿着简单，头上的步摇却是鲛人泣泪成珠，一颗便要价值连城。 鹿鹿瞥了一眼，偷偷将脚缩了回去。 陆哥哥给她脚上也镶嵌了几颗。可不能让人看见了。 “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盈侧妃。”盈侧妃，便是大皇子和亲的东黎公主。原本叫英华公主，如今赐了盈字，略显几分柔弱。 也是像大周示弱。 鹿鹿脆生生的见了礼，福了福身子。 凤仪宫内霎时一惊，纷纷看向那殿前精致的圆脸小姑娘。 皇后眉头轻皱。 “前几日本宫才赐下嬷嬷教授你规矩，如今，竟是毫无长进？”皇后眉心露出几分不喜，那小姑娘竟是一次都不曾跪拜过她。 林贵妃捻着手绢掖了掖唇角，遮了唇角笑意。 “听闻这孩子以前是个憨傻之人，如今走了一趟荒都就如此聪慧。莫不是被那等邪祟上了身？” “听说还离家出走，叛逆成性，如今赖在东宫不走了。可莫要伤了殿下呀，毕竟殿下这昏迷就是一整年，惹得朝堂动荡可就不好了。”林贵妃本就不喜太子与皇后，自然乐得添堵。 皇后脸色铁青，神情不善。 姚女官大喝一声：“放肆，还不快跪下。” 说着就要拿人去抓她，要压着她跪下。 鹿鹿懵懵懂懂的在怀里掏啊掏，咕噜，从怀里掉出了个私印。 太子私印。 众人刚瞥见，便见她又蹲下随意的塞回兜里。 又埋头在里边翻找起来。 “倒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咱们皇后娘娘素来规矩重，你当这里是哪里，还以为什么东西能救你？”林贵妃不屑的撇了撇嘴，据说太子对这丫头有几分关注，若真是惹得母子生了间隙才好。 鹿鹿掏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递上一块明黄色，还沾着油腥的东西。 “这个可以吗？”陆哥哥说，若是有人要让她跪，就递上这个。 若是有人要治她罪，就递另外一样。 “不行的话，换一个可以吗？”一只手拿着一样，随意的扔给一旁的嬷嬷。 噗通，嬷嬷跪下了。 乐文 第444章 左手圣旨右手金牌 嬷嬷还未拿稳，皇后却是觉得那两样物件有些眼熟。 噗通…… 众人看清的同时，纷纷噗通噗通下饺子似的跪下了。 很好。 左手握着圣旨，免行一切跪拜之礼。 右手握着免死金牌，免一切罪责。 林贵妃本来高坐台上看好戏，此刻却是晃悠悠的站起身挺着大肚子跪了下去。 鹿鹿无辜的将免死金牌和圣旨揣回兜里，姚女官额间冷汗直掉。 她浑身都带着些什么！ 鹿鹿摸了摸脑袋，不就是块明黄色的布么。陆哥哥给了她好多空白的，上面还用绿石头盖了章，让她自己写。 皇后被人扶起来时，面上还有些惊愕。 圣旨和免死金牌，这东西，素来都是太子掌管啊。 瞥了姚女官一眼，姚女官微低着头不敢吭声。 皇后面色猛地难看几分，隐晦的看了眼姚女官。 朝着江怀鹿招了招手：“是叫鹿鹿吧？快来本宫跟前，让本宫看看。你这孩子，有圣旨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嬷嬷，看座，倒茶。” 瞧见小姑娘嘴皮干涩，嬷嬷急忙倒了茶。 今儿一早皇后便听得姚女官来报，说是殿下府上来了个丫头。那丫头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甚至还搅的东宫鸡犬不宁，让殿下很是疲累。 此刻再看她那模样，左手掏圣旨，右手掏免死金牌，殿下这哪里是疲累的样子。 只怕她那皇儿宠的很。 这姚女官…… 皇后心下沉了沉。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才放心的赐到了太子府上。 倒也生了异心。 若这孩子真得殿下青睐，那她今日之举，一定与宜安生出隔阂。 他们母子关系本就不够亲密，皇后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联想方才林贵妃转弯抹角的火上浇油，这孩子不懂规矩落了皇后脸面。只怕是故意为之。 这么一想，皇后脸上笑意又真切几分。 “鹿鹿忘记了。东西太多，没找到。”鹿鹿羞涩的将小兜兜露出来。 她是一直斜斜的背在身前，装了满满当当的一兜。 说着还将兜兜拉开，给皇后瞥了一眼。 嗯，要沐浴焚香才可触摸的圣旨，跟一团石子儿混在一块。免死金牌里面还夹杂着什么路边随手摘得花花草草。 还有她儿子的私印，随意的扔在角落。 林贵妃在儿媳妇的搀扶下才爬起来。 鹿鹿艰难的看向她的肚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娘娘，鹿鹿不吃那么多，可以不长那位娘娘那么胖吗？”伸手指了下她的肚子。 皇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林贵妃脸色有些尴尬。 坐直身子，摸了摸腹部：“真是没教养的。” “本宫腹中怀有九个月的皇子，自然腹大。真是遗憾，本宫生了皇长子，本想给陛下生个小公主，可惜啊，太医说还是皇子。” 林贵妃眉宇含着几分得意，扫了皇后一眼。 鹿鹿顿时接口：“娘娘，别急。不会遗憾的，她就是个小公主呀。一定是个公主的。” 林贵妃……倒是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谁想要女儿了，谁想要女儿啊！！ 在皇室，只有儿子才有夺嫡的机会。 可…… 可明明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话，倒不好反驳。 只好白着脸生受了。 乐文 第445章 殿下还给你补鞋绣花 “这孩子，真会说话。”林贵妃没忍住白了她一眼。 这一眼若是男人瞧了，只怕是风韵犹存。 但鹿鹿嘛…… “娘娘，您一笑脸上就掉粉，都掉到鹿鹿茶里面了。”小姑娘端起茶杯，嘀嘀咕咕的伸手将茶盏盖住。 皇后嘴角一抽，急忙拿手绢按住了。 不能笑，不能笑出声。 林贵妃黑着脸直接站起身，盈侧妃扶起她：“娘娘还是多教教规矩。这孩子说不得是哪里来的邪祟附身呢。”说完摸了摸鬓间珍珠。 宫椅有些高，鹿鹿双脚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嬷嬷突的抬手结结巴巴道：“娘娘头上的鲛珠，与鹿鹿姑娘鞋上的一模一样呢。” 鹿鹿小声道：“不一样的。” 林贵妃难看的脸色好转两分，深深的吸了口气：“这鲛珠乃是陛下亲赐。一颗价值千金，东海鲛珠，可不是什么都一样的。” 本想来皇后面前耀武扬威，却没想吃了一肚子气。 鹿鹿小声道：“本来就不一样啊。” “鹿鹿的大颗些，她的小。”伸出两只可爱的小脚脚。 鞋面上用鲛珠缝了一朵花，奢华又漂亮。 光是肉眼都能看出来，林贵妃头上的与她脚上的，完全没有可比性。 林贵妃身子微晃，盈侧妃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咱们走！”林贵妃气得心肝子生疼，连肚子也隐隐有下坠的疼痛。 估计是气狠了。 直到林贵妃两人离殿，皇后的笑意一直不曾落下。 “姚女官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皇后对着嬷嬷抬了抬下巴，立即便有人出来强硬的押着女官下去。 女官白着脸，死也没想到，江怀鹿竟是有圣旨。 皇后笑的脸颊发疼。 不由伸手按了按脸。 “圣旨，殿下给你的？”皇后轻声问道，眼神柔和的看向小姑娘。 鹿鹿点头。 皇后之前听信姚女官的话，只以为是个骄纵无法无天的姑娘。 此刻看去，却发现她眼神清澈，眼中没有半分谄媚和巴结。 一看便是被家人娇养的。 她哪里知道，娇养的最大功臣，是她儿子。 “江家流放，这鲛人珠只怕也有些困难。所以，这鲛珠……”皇后看着她，鹿鹿一脸无辜：“是陆哥哥缝的。鹿鹿的包包，也是陆哥哥做的。” 说完，还炫耀似的拿着包包，将上面的花色拿给皇后看。 再伸出脚：“绣的好不好看？昨夜陆哥哥点着灯给鹿鹿做的。”小姑娘欢喜的身子直摇摆，可见是欢喜狠了。 凤仪宫众人听得此话却是半响没反应过来。 陆哥哥？ 缝的包？ 绣的花？ 还给你改鞋？？ 皇后与嬷嬷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她说的，怕不是本宫的儿子。 皇后满脸狐疑，那哪是本宫喜怒无常，嗜杀又毫无情面可言的儿子。还给你补鞋子，给你绣花，怕是给你绣个死人脑袋。 门外突的传来宫人禀报。 “娘娘，殿下来了。”素来重规矩的殿下，没等宫人通传完毕，便猛地推门而入。 眼神四下一扫，落到某个小姑娘身上，一颗心才落回原地。 乐文 第446章 心尖尖上的妹妹 皇后瞧见他微乱的呼吸。 也许，也许她说的也有一部分是真的呢？ 小孩子说话喜欢夸大其实，也是正常。 毕竟她那儿子能做出这等事，她这个做母后的都不信。 “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朝中要事繁忙，中午不过来用膳么？”皇后殿中点着檀香，屋内也烧了银炭，暖洋洋的。 殿下刚入殿门，便有宫人上前接过太子的披风。 散去一身寒意。 “要事繁忙总得用膳，儿臣抽空来陪母后用个午膳罢了。”陆怀姜直直的朝着江怀鹿走去。 毕竟，本宫的要事还在你这里。 方才还小脚一甩一甩的小家伙，对着皇后奶声奶气回话的丫头。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委屈了，也难过了，心里不舒服了。 突然脚也疼，胃也疼，身上也没力气。 “哇……”的一声。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身形越发显得瘦小。 就那么看着少年急匆匆走过来，眼眶一红，委屈的放声大哭。 皇后都看愣了，只见她那儿子脚步一顿，突的快步走来。 “我要抱……”小姑娘挂着满脸眼泪，含着哭腔对着陆怀姜伸了手。 陆怀姜哪里还有心思拒绝她，只恨不能飞过去。 快步的将小娃娃抱到怀里，只见她趴在怀里委屈的啼哭，这会也顾不上遮指甲了。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本宫不是给了你圣旨和金牌么？让你带虎符你不带，现在受罪了吧？”陆怀姜三两句话，倒是刺的皇后脸色不大好看。 毕竟此事因她而起。 可听得让个五岁孩子带虎符见他母后，皇后又觉得…… 你怕是将你母后当龙潭虎穴了？ “好饿，呜呜呜，脚也疼，胃也疼……鹿鹿还没吃饭呢。”小姑娘趴在少年怀里，少年轻声的安抚她，她才控制了几分委屈。 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之前觉得脚疼还能忍，饿也能忍，怎么见了他，突然一下就放大了呢？ “传膳吧，先等等。饿了太久，容易伤身。让人备一些温和容易消化的膳食来。适合孩子所用的。”太子转身吩咐，陆公公心疼的眼中带泪，急忙下去催促了。 “怎么脚疼了？”太子抱着她，将她轻轻地放在软椅上。 随意的蹲下身子，替她轻轻脱掉鞋袜。 皇后轻咬着舌尖，瞧见了嬷嬷与她同样的惊骇。 眼睁睁看着贵为一国储君的他，替小娃娃拖了鞋袜，瞧见那满脚的泡，竟是都破了。 太子殿下脸色一沉，整个凤仪宫皆是一阵森冷之气。 浑身的杀意无法掩饰，这一刻，皇后突然发现。 他依然是自己的儿子。 从未变过。 只是，在这丫头面前，刻意压制罢了。 此刻一发怒，依然还是那个他。弑杀残暴的他。 “鹿鹿脚好累，走累了。走了好远好远……明明走过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走？”鹿鹿擦着眼泪，见少年给她渗血的地方轻轻吹，才止了眼泪。 一阵一阵的暖风，驱散了几分痛意。 胖嘟嘟的小脚丫被他捧在掌心，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有多轻柔。 眼底的怒意汇聚，杀机外溢。 第447章 殿下的社死场面 皇后喉咙收紧。 仿佛有一股力量紧紧的抓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来。 整个殿内静的骇人，宫人们好似又想起了当年他清洗凤仪宫的一幕。 皇后面色难看。 “都怪母后不好。母后以为那姚女官是个好的，将她放在跟前照顾你的起居。后来你用不上，便留在府上照顾东宫事宜。哪知她竟是假传消息，故意惹得我们母子生分。” 嬷嬷见皇后眼底的慌乱，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女官只怕带着丫头绕路了。娘娘并未磋磨鹿姑娘，娘娘什么也不知道。” 宫人跪了一地。 陆怀姜轻轻给她揉着脚，深深的吸了口气，可瞧见这满是血泡的一双脚，眼底的怒意又弥漫上来。 他本想斥责，既是你将她请来，就该负一切责任。 话到嘴边，还未说出口。 一双小手便拉着他的衣角：“陆哥哥，我饿了。娘娘说凤仪宫有兔子点心，鹿鹿想吃。” 陆怀姜吸了口气，隐约闻见了舌尖的血腥气。 从心底散发的杀意，控制不住的想要杀。 都在这一句话中压了下来。 “好。”声音沙哑，微侧着头不去看鹿鹿。 不让鹿鹿瞧见他眼底森冷的寒意。 鹿鹿既然替母后说话，陆怀姜也不想让鹿鹿难做。 毕竟他为男子，母后是女子，乃是天下女子表率。得母后的感激，对她总有些益处。 皇后捏着衣角，脑海中不由想到，这孩子说的只怕全是真的。 “不哭了，不疼啊。等会给你包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清淡的膳食送来，放在一侧。 鹿鹿吃着，医女来了，陆怀姜顺其自然的接过东西。 医女惊慌的看向皇后，皇后只得摇头让她退下。 高高在上的少年蹲下亲自给她包扎。 包扎时双手露在外头，皇后瞧见原本粉白的指甲，突的变得亮闪闪。上面还贴着一朵亮晶晶的小花…… 明明殿内气氛如此凝重，皇后瞧见这一幕，愣是没忍住。 噗…… 皇后不知何时竟是笑出了声。 直到笑出声来，皇后才急忙捂着嘴，不敢去看儿子的表情。 再看小丫头十根手指头胖乎乎的，手背上还有可爱的小窝。每根手指头都涂了颜色，粉粉嫩嫩的，一看，便是她自己干的。 太子殿下的手指头，想必也是她祸害的。 陆公公默默翻了个白眼。 上朝之前，自己说的，不能再惯小丫头。这会看您老捧着脚丫子都不觉得臭了吧？ 再想想方才在金銮殿上的一幕，陆公公差点窒息。 哎…… 亲娘咧。 殿下与众臣唇枪舌战，那般剑拔弩张，那般紧绷的时刻。 殿下伸手怒而一指。 哎…… 陆公公又偷偷叹了口气，好窒息好想死亡的场面。 当场，对方被殿下闪耀的手指头震得说不出话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biantai。 他们估计以为自己将殿下刺激大了，纷纷住了嘴。满脸惊恐满脸忌惮的看着他…… 闪闪亮亮的手指头。 瞧，在灯光下还散发着光芒呢。 乐文 第448章 养崽烧钱啊 “宜安这指甲，倒是保养的极好，待得空了，将那宫人赠给母后吧。” “瞧瞧母后这指甲，还没你的闪呢。”皇后见他脸色好看几分，这才伸出手指头对比了一下。 啧啧，还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殿下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皇后只笑着看向鹿鹿。 这会小丫头吃了两块点心填肚子，吃的满嘴都是残渣。 “少吃些，等会本宫带你去宫外吃。灯会还没结束，还能一边赏灯一边吃东西。”陆怀姜看向她。 鹿鹿哦了一声，克制的放下甜点。 然后顺势拉起殿下的蟒袍，擦了擦嘴脸。 陆怀姜眉头一皱：“不许拿衣摆擦嘴。多脏啊。” 皇后心下了然，太子蟒袍乃是制衣局亲制，用储君的蟒袍擦脸，到底有些没脸面。 随即，便将太子殿下拿出自己的手绢一点一点，擦拭掉鹿鹿脸上油乎乎的渣。 “衣摆多脏啊，用手绢。” 皇后？？ 到底是她想多了。 陆怀姜替鹿鹿揉了半个时辰的脚丫子，这会擦了药，倒是有些凉爽的舒服感觉。一点也不疼。 “先别穿鞋，等会坐轿子回去。等到了宫外就差不多了。”陆怀姜暂时没给她包扎，通会风，结痂快。 小孩子愈合能力快，就更没问题了。 皇后见他们要走，倒也没强留。 只在鹿鹿上了轿子后，皇后将腰间的令牌解了下来。 挂在鹿鹿腰间。 “鹿鹿，抽空多来凤仪宫走走。这凤仪宫太清冷，来陪陪本宫也是好的。”皇后此次倒真的带了几分真心，她从未见过太子对谁如此和善。 只恨不能将小姑娘拴在裤腰带上。 瞧这样子，抱着小丫头去上朝都有可能。 鹿鹿拿着令牌有些迟疑，凤仪宫规矩重，宫里又没劲儿，她实在不大喜欢。 皇后眉头一挑：“凤仪宫的膳食乃是一绝，真可惜，鹿鹿今儿都没吃上。”皇后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鹿鹿立马坐直了身子：“好吃吗？什么味道的？”眼睛陡然一亮。 陆怀姜闷声轻咳，见鹿鹿与母后约好了下次入宫的时间，这才带人离开。 快要到宫门口，陆怀姜看着她腰间令牌：“这是凤仪宫的牌子，你有了这东西，便能随意出入皇宫了。” “娘娘是个好人。”小鹿鹿记吃不记打，陆怀姜倒是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皇宫极大，待两人出宫时，已经到了下午。 陆怀姜低头看了一眼，见她伤口竟然结痂。颇有几分惊奇。 可想想她乃救世主，乃是行走于人世间真正的神明。倒也不算什么了。 挡着宫人的目光，将鞋子给她穿好。 鹿鹿的异样，在她还未长成时绝不可能大白于天下。 陆怀姜抱着她下了马车，又回东宫换了身简单的长袍。面容如玉，看着倒是个翩翩少年郎。想了想，拿起钱袋往里面塞了几张银票。 两千两。 陪五岁孩子逛个灯会，应该够了吧？ 可想起这家伙吞金兽一般，陆怀姜又默默装了三千两进去。 他还不信了，陪孩子逛个街，五千两都不够造的？？ 第449章 养妹妹真烧钱 太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感受到银钱带来的窘迫。 他生来脑子比常人好用。 私下也有不少产业，赚了不少钱。 私库里面都堆满了金银珠宝，账面上的银钱更是花费一生都足够。 要知道当朝亲王俸禄1万两，郡王5千两，贝勒2500两，镇国公不过千两。当年盛极一时的江家，也不过几百两俸禄。 大多数都是私下收的孝敬钱，以及靠着良田产业。 而他贵为太子，一年的俸禄虽说只有万把两银子。但帝后二人一年赐下东西无数，素日里底下人送来的奇珍异宝。皆不需要花钱买。 他又有自己的产业，他贵为太子，自然从不缺钱花。 但养崽…… 啊呸。 养妹妹一事上，他第一次感觉到银钱带来的窘迫了。以及，深深的压力。 养孩子竟然这么烧钱？ 住了三天，花了上万两。 每日这东宫门前排队就没停过，以前众人见了东宫都要绕道走，如今见了东宫跟见了财神似的。 出门逛个灯会，他这钱袋都要塞的满满的。 明明他只要不满意，皱个眉头，以那丫头的聪慧和心性就知道自己的不乐意。 绝对一分钱都花不出去。 可他，就是忍不下心。 瞧见她买买买那股欢喜劲儿，恨不得把金库钥匙递给他。 陆怀姜脊背一寒。 那可是媳妇本。 急急忙忙出了门，将门哐当一声关上。好似走慢了两步，自己都会将金库钥匙掏出来似的。 走到门口时，小鹿鹿已经换了衣裳满脸欢喜的在门口等着。 衣裳是他置办的，首饰也是他亲自挑的。 果然烧钱。 她那身衣裳，是鹿鹿来东宫的那夜，他连夜请了京城最出众的铺子连夜量出来的。 那天衣阁，寻常每出新款，都要惹得京城世家小姐打破头的抢。 价格高昂，但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 一件便是上百两。 而京城普通百姓，一个月也花不了二两银子。一年到头也存不住十两。 他没养过妹妹，没经验。 也没准备春夏秋冬的，怕到了季节又过时。 他也不懂小姑娘一个月要穿多少衣裳。只知道别人家穿的娇俏可爱，自家也不能缺了。 反正见着别人家比自己鹿鹿好，他就不舒坦。 他便让天衣阁，每个月暂且备十套。 每套定制二百两，一个月光衣裳就两千两。 珠宝首饰，都是开的金库，金库里旁人送的大东珠啊，鲛珠啊，能用的都捡出来用。不能用的便留着长大了用。 即便如此，陆怀姜也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鹿鹿逛街很开心？”陆怀姜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 朝中那些人府上那般多姐妹，都是怎么养活的！本宫这一个都快养不起了。 鹿鹿眼睛亮的灼人，重重的点了下头。 此刻她头上只插了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边上用简约却不简单的珠花围绕，看起来灵动又…… 烧钱。 腰间只挂着一块古朴的玉佩，玉佩上坠着流苏，光华涌动，一看就不便宜。 陆怀姜一手拉着鹿鹿，一手拽着钱袋。 又，败家去了。 －－－－－－题外话－－－－－－ 川川的月票距离前一位，只差几十票啦。两千票就可以爆更，现在已经快一千了哟……估计一周内能满两千，加油！ 第450章 天下最大的后台 “你还没去过救世殿吧？”陆怀姜牵着她的手坐在马车内。 小声的问了一句。 鹿鹿唔了一声。 “你不懂，哎，这人间有地头蛇。这神也有神的规矩，我还没打好招呼呢。就这几日，就能重出江湖啦。”鹿鹿笑眯眯的。 陆怀姜眸光一闪：“竟然还有能让救世殿忌惮的存在？本宫以为，这世间，救世殿是没有人能制约的。”陆怀姜垂着几分眸子，鹿鹿很可爱，但救世殿…… 鹿鹿瞥了他一眼：“你看大周强大吧？但大周周围还有东黎，还有扶桑，还有番邦，还有无数异域国度。比大周强的也有不少。救世殿怎么可能无敌？” “这世间既然有阴魂，有神，自然也有妖。” “有光明部分，就有黑暗呀。” “就阴魂来说，他们也有自己的命定之主。妖界来说，亦有上千年上万年的存在。神界呢，也有创世神守护，鹿鹿的救世殿，还是这么小，这么小呢。”鹿鹿比划了一下手指头。 比划的那一点，仅仅指甲盖那么大。 陆怀姜突的便放心了几分。 救世殿如今，还不足为惧。 只是，听到阴魂的命定之主，陆怀姜心头砰砰直跳。 “所以，救世殿也并不是外人所想象的那么强大？神界，妖界，鹿鹿都还太渺小。”陆怀姜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眼眸微深。 鹿鹿含糊的唔了一声。 “本来就是啊。”说完停顿了一下。 陆怀姜那颗心还未松，他便听得鹿鹿道：“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啊。”趴在他耳边小声道。 “你们人间，你们做君王的，都不喜欢裙带关系对吧？神界也是一样的。所以你不要告诉别人呀。” “鹿鹿其实也有关系，也有后门的。” “妖界最大的尊者，是我干爹。神界创世神，是我干娘。”天上地下，鹿鹿都可以横着走。 陆怀姜：“咳咳咳咳……” 鹿鹿慌忙给他倒了杯水：“陆哥哥你怎么啦？这么大人了，竟是被茶水呛着。真笨。”一边吐槽一边笨拙的给陆哥哥倒水。 陆怀姜额角的青筋猛跳。 “陆哥哥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呀，要低调。”鹿鹿是个低调的孩子。 她都没说，财神是她干舅舅。 陆怀姜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上天入地，最强有力的后援都是你长辈。 “呀，是灯会，好多灯，真好看。”小姑娘趴在窗户边，瞧见河边满是飘荡的灯火。顿时便高兴地要下来。 陆怀姜怕她跑的太快，抱下马车便紧紧的牵着。 “这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自两年前横空出世，便创立了一个奇迹。这条街以前因为处在贫民区，很是脏污。但来人却极其富有，用了三个月打造了一个神话。衣食住行应有尽有，便是宫中贵人也时常偷偷出来闲逛。”陆怀姜指了指一旁人声鼎沸的长街，目光所及，漫无边际。 “这条河，也是他们人工开凿出来的。专门用来游玩。”陆怀姜指了指那波光粼粼的水面。 咦…… 鹿鹿突然觉得有点耳熟。 这描述，好像在杨巅峰给她的账本中看到过。 第451章 鹿富可敌国 鹿鹿摸着下巴，这条街…… 有点像她的。 她下来之前，她干娘就怕自己受委屈。专门去跟干舅舅住了几日。 舅舅是财神，住久了会得财神庇佑。 “你知晓温家吗？就是温如珠的本家。” “温如珠是本家嫡枝，但温家是很大的家族，里面无数旁支。他们一直是大周首富，自从那神秘势力涌现议以后，温家的首富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温如珠的父亲是颇有才能之人，当年温家嫡长忌惮他，便将他那一脉送去了荒都。如今温家首富地位不保，受了威胁，这才将他们放了回来。据说如今正在查，那股神秘势力是谁。” “有人粗略估计，他们的产业遍布大周。如今直逼温家。那股势力倒有些奇妙之处，财运极佳的令人发指！” 鹿鹿心虚的捂着眼睛，查不到我查不到我。 陆怀姜是知道鹿鹿私底下干了些小本生意的。 当初在荒都，他就时常见到鹿鹿和杨家那胖小子，两个人嘀嘀咕咕说要干大买卖。 如今瞧见她瞳孔都放大了，一副被惊到的模样。 便不由觉得喜感。 “鹿鹿被吓到了吗？鹿鹿别怕，鹿鹿是有人养的。”少年摸了摸她脑袋上细细腻腻的绒毛。 鹿鹿低着头没说话。 杨巅峰送给她的账本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她也不知如今自己有多少钱。 只知道救世殿到某个地方，杨巅峰就使劲儿买地圈地。 回头，还是将那屋子账本看一看吧。 杨巅峰专门买了个宅子存放账本，让她得空看看，她还没翻过呢。 她如今年纪不大，对银钱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和具体的概念。 陆怀姜只知道娇养着她，也不曾告诉过她。 “赚钱很难吗？鹿鹿是不是花了你很多钱？”鹿鹿突的拉住他钱袋。 陆怀姜咯噔一声，难道他的贫穷已经透露出来？ “不多，鹿鹿花再多也不多。陆哥哥节衣缩食也会给鹿鹿买的。”但陆怀姜瞧见她那双认真的眸子，却又说不下违心的话。虽然他甘愿为鹿鹿花钱，但鹿鹿能花钱却也是事实。 她是救世主，不是普通人。 她的能力很大，她所懂的每一点，都会有益于终生。 陆怀姜明明想要限制她发展，却又忍不下心折断她的翅膀。 但聪慧的鹿鹿哪里不知道自己花的多呢。 站在人潮汹涌的街道，她将钱袋递给了陆公公。只从中掏出了一百两，那可心的模样，让陆怀姜心头满是温暖。 “陆哥哥太穷了，还是少花一些吧。鹿鹿也要少吃一点，哎……”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 毕竟，太子哥哥不是鹿鹿那般富可敌国。 陆公公瞧见殿下的脸色，从感动变成尴尬，捂着嘴肩膀不住的抖动。 殿下穷，穷的鹿鹿都要少吃点少买点儿了…… 哎哟，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啊。瞧瞧她看向殿下的眼神，哈哈哈哈…… 是的，鹿鹿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她陆哥哥，拖两箱银票过来救救急。 可是…… 她怕陆哥哥自尊心受挫，哎，她可真难。 陆殿下：好好一姑娘，怎么就长了张会打击人的嘴呢！！ －－－－－－题外话－－－－－－ 今天六号，月票九百多啦。两千票就爆更哦，按照这速度，估计一周内就能爆了。啊啊啊，存稿存稿……先备着！ 第452章 殿下是真的狗 陆怀姜牵着小姑娘去河边放了几盏灯。 旁人放的是兔子灯，莲花灯。 鹿鹿放的是南瓜灯，鸡腿灯，甚至还让她寻了个外形酷似肘子的河灯。 啧啧，放在河面上。 那简直鹤立鸡群。 原本宁静美好的河面，一下子就被拉回了现实。 不少姑娘家瞧见这三盏河灯，纷纷捂脸偷笑。 那些在河面画舫吟诗作对的读书人，瞧见那几盏灯，纷纷卡了壳。 陆怀姜：只要本宫脸皮够厚，尴尬的就不是本宫。 少年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身形俊朗，飘逸如画。 俊美的面庞上带着摄人心魄的寒意，旁边姑娘们小心的偷看他，却又不敢靠近。只羡慕被他牵在手中的江怀鹿。 瞧着那孩子才几岁，兴许是他妹妹吧。 大周对于男女大防管的极其严格，正巧今日灯会，也管的松懈了一些。 原本已经定亲的男女们，纷纷在这一日相约好了出来逛灯会。 灯会上，能瞧见不少含羞带怯的少女娇滴滴的看着不远处的公子。 身后三步远还跟着丫鬟奴仆。 “饿了吧？带你去吃东西。我已经在酒楼定了吃食，都是鹿鹿喜欢的东西。”陆怀姜瞧见人多，方才还瞧见有妇人在嚎啕大哭。 只怕是府上孩子走丢了。 这让陆怀姜心里一紧，急忙攥着鹿鹿不敢松手。 看谁都像偷孩子的模样。 好在那酒楼乃京城顶尖的食阁，掌柜的知晓他身份不凡，亲自下楼迎着两人上了阁楼。 陆怀姜不喜陆公公跟着，只两人在外逛着。 但他身旁一直都有影卫跟着，倒也不妨事。 “陆公子，这位便是令妹吧？小的就先给您上菜了。最近店里新出了不少孩子喜欢的吃食，免费送令妹尝尝。”掌柜的嘴巴甜，三两下将人哄得开开心心。 鹿鹿两人坐在窗边，正好能瞧见楼下灯会。 陆怀姜抬眸看去，正好瞧见楼下一个穿着素色长袍的男子，小心翼翼的给身侧看灯的女子喂吃食。 女子张口，他便喂一口。 瞧见女子吞咽下去，急忙又喂了一口，殷勤至极。 陆怀姜不由嗤之以鼻：“真是给男人丢脸。” 隐藏在暗处的影卫：殿下乃人中龙凤，自然看不得男子自甘堕落之事。 没多时，备好的酒宴已经上了桌。 热气腾腾冒着白烟，空气中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先等等，略烫了一些，不可吃太烫的食物。当心烫坏了喉咙，这么猴急猴急的，还能少了你吃？”陆怀姜瞧见她按捺不住，先她一步，夹了些菜到碗里。 想了想。 又夹起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直到温热后才夹到鹿鹿碗里。 鹿鹿吃的很快，陆怀姜吹的很慢。 他吹好一会，鹿鹿只需要一口便吞了下去。然后便用期待的眼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全程，陆大殿下一口没吃上，光顾着给她吹凉了。 要么吹凉，到么倒茶，要么辣着了急忙倒水。 忙的不可开交。 抬起头来时。 楼下遇到的那对男女，此刻那公子正满是敬佩的看着他！ 陆怀姜：本宫养妹妹，骄宠了些有何不可！ 第453章 抢妹妹 陆怀姜觉得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男人对女子殷勤，那是有利可图。 他对鹿鹿，那是哥哥对妹妹，养妹妹的！ 况且鹿鹿是救世主，若是被旁人三言两语哄了去，对江山对社稷都是大事。 他对鹿鹿，于公于私都是没错的。 这么一想，陆殿下轻飘飘的扫了眼隔壁桌的男子。满脸鄙夷。 而自己呢…… 他手上很迅速的给鹿鹿挑了条小黄鱼，将鱼刺剃的干干净净，只剩一条完完整整的鱼肉。 瞧见小家伙满脸都是油渍，又掏出手绢给她擦脸。 “陆哥哥也吃……”鹿鹿伸手夹起一片萝卜给陆怀姜喂去。 萝卜是烧羊肉的，裹着厚厚的酱汁儿，陆怀姜瞧见她小心翼翼的喂来，吃了一口只觉熨帖不已。 鹿鹿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直到鹿鹿撑得肚子打嗝，陆怀姜才勉强吃了个六分饱。但他本就不重口腹之欲，自然不在乎。 此刻闲闲的看着她：“上次是谁说不吃这么多，怕长胖来的？”瞧见她那餍足的模样，就想打趣她。 瞧见她那一副被雷劈了模样，陆怀姜不由失笑。 鹿鹿捏了捏腰间的肉。 捏了捏脸，扯得脸上的肉都拉长了。 “鸡肉吃了不长胖。” “水果吃了不长胖，果汁自然也不长胖。” “鹅也没肥肉，羊肉也都是瘦肉，鹿肉也不肥，鹿鹿为什么会长胖？鱼就更不会了。鹿鹿才不会胖。”鹿鹿看了眼桌面，认真的点评道。 陆怀姜脸颊一抽。 鸡是炸过，再回锅的，重油。 鹅啊羊啊鹿啊鱼啊全是肉。 “果汁里面可加了糖。”陆怀姜笑眯眯的给她擦了手指。 鹿鹿懒散的靠在他身上：“糖遇水则化，融化了就没了。怎么会长胖？它又不撑肚子。” 陆怀姜：哎，本宫要有你这么多歪理，就不至于因为说不赢臣子，而砍那么多脑袋了。 正说着，便听得楼下传来大声的叫好。 鹿鹿伸出个脑袋，原来底下好像是有什么猜灯谜。 鹿鹿刚随着陆怀姜下了楼，便瞧见江怀安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 眼含忧色，眉宇带着几分焦灼。 “鹿鹿，过来。”江怀安低低一声。 鹿鹿唰的一下，从陆怀姜手里抽出小手。掩饰性的背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被哥哥瞧见。 陆怀姜手里微凉，仿佛少了什么。 江怀安此刻已经走近，瞧见陆怀姜微服在外，便简单的行了一礼。 “劳烦您照看鹿鹿了。鹿鹿不懂事，离家出走惹的家人伤心。让您劳累费心了。”江怀安看向鹿鹿，鹿鹿抿了抿唇，她在东宫远比在夏家舒服。 夏家对她是好，足以抵消夏卿卿的那番话。 在夏家，她没有归属感，很是束缚。 但在东宫她很自在和熟悉。 陆怀姜沉声道：“鹿鹿天真娇憨，并未惹本宫劳累。本宫捡到她时，她身上银钱被偷，饿的两眼昏花。还被男子往花楼带去，本宫将她夺回来时，还哭着说自己没有家。” 鹿鹿抬头看他，为什么这话从他嘴里出来竟然变得这么惊险？ 乐文 第454章 算计小舅子 江怀安一听这话，脸色煞白。 江怀安双手握拳。 看向鹿鹿的眼神满是亏待和歉意。 “哥哥，是鹿鹿不对，鹿鹿不该离家出走让娘和哥哥担心。鹿鹿知道……”鹿鹿正想跟哥哥认错，陆怀姜便伸手拉住了她。 轻轻地低叹一声。 高高在上的殿下带着几分怜悯，这让江怀安更是无法接受。 “本宫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江公子想必也明白。” “那日这丫头哭着抱着我的腿，说想回家。本宫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将人安置在府上。那夜宫人守在门外，说是睡着后还在睡梦中哭着喊想回家。说什么那里不是家，不是她的家。本宫不是什么善心之人，更何况，一个五岁的丫头也不值得本宫图谋。” “不过是给她个住处罢了。江公子若能安置好她，带回去也不妨事。”陆怀姜伸手将鹿鹿往前推了推。 江怀安一听这话，饶是少年经历了不少，此刻都眼泪汪汪的。 眼中的泪几乎包不住了。 鹿鹿狐疑的看着陆怀姜，她哭了？她怎么不知道？ 那日她在东宫门前那条街腿都快买买买，差点给买断了。躺床上时差点撑得睡不着，她竟然哭了吗？ 江怀安瞧见懵懂的妹妹，还一副什么也不知晓的迷茫模样，越发心痛万分。 正好行至隐僻处，江怀安对着陆殿下重重行了一礼。 陆怀姜高高在上的瞥了一眼，如此，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 “夏家是好，但孩子大了总有些自尊心。伤了自尊心了，自然得跑。况且姑娘家受了委屈，将来性子变得委曲求全，只怕用一生也难以愈合。将来长大，面对旁人也总有些低人一头的自卑。因为童年导致的悲剧，想来江公子一介读书人，能够想明白。”陆怀姜双手环抱，对着鹿鹿努了努嘴。 鹿鹿眨巴眨巴眸子，她会自卑？别闹了。 为什么在陆哥哥嘴里，她都成了个小白菜地里黄的小可怜。 听得催人泪下，她都想哭了。 “是我对不住鹿鹿，是我对不住鹿鹿。多谢殿下，收留鹿鹿。”江怀安嘴唇苍白，拳头紧握。 来时极其坚定，定要将鹿鹿接回来。 甚至还阴谋论陆怀姜是否有什么算计。 但此刻，他竟是感激陆怀姜让她免遭贼人惦记。 “至于鹿鹿，如今她不想回家，暂且在东宫住着便是。本宫时常住在府外，倒也很少回去。虽说是个丫头，但也才五岁，旁人也不会多想。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你能让鹿鹿住的安心，再将人接回去便是。” 陆怀姜全程都没多看一眼鹿鹿，好似并不在意她。 这反倒让江怀安松了口气。 “至于夏家，那一个小姑娘能说出这等话，必然是长辈有所不悦才流露出来。你将她接回去，焉知不会让对方越发不喜？你以为，那真以为是孩子之间的矛盾？”陆怀姜轻笑一声。 江怀安哪里不明白，夏卿卿再受宠，却说不出这等话。 必定是有大人平日里的耳濡目染。 陆怀姜眼神深邃，哎，旺他堂堂太子殿下。素日里学习的都是治国之策。 如今，竟然算计个江怀安! －－－－－－题外话－－－－－－ 他大概忘了，他还请人偷了鹿鹿的钱袋子…… 第455章 煞费苦心 此刻江怀安脸色极其难看。 他许久便告诉鹿鹿，夏家是期待她的，喜欢她的。 却不想鹿鹿最终被气得离家出走。 夏卿卿敢如此说话，必然是夏宁泽亦或是他的夫人，平日里在孩子面前流露出想法，才敢让孩子说出来。 江怀安突的有些难受。 夏家，也不是他们的家。 所有的指望，皆在他身上。 “鹿鹿，你喜欢在哪里？你想娘亲和哥哥吗？”江怀安眼神有些失望，眼底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鹿鹿不想骗哥哥，可她在夏家真的觉得有束缚。 吃，要等大厨房每日的菜色。 玩，不可没了规矩。 甚至那种人在屋檐下的寄居感受，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即便是大舅母和外祖母外祖父对她极好。但夏卿卿以及她母亲看她的眼神，跟看着个打秋风的破落户没区别。 “我喜欢东宫。”小姑娘低着头，双手绞着手绢，她不敢去看哥哥。 陆怀姜知晓她许多秘密，她来往救世殿也方便。 她也要看着邪祟，能暂时留在太子身边，对她来说是好事。 若在夏家，人多眼杂，救世殿她也无法兼顾了。 江怀安能猜到鹿鹿的答案，方才他远远瞧见鹿鹿，鹿鹿眼眸中流露出的快乐和自在，不是作伪。 江怀安嘴唇动了动。 “你今年十五了吧？你本就是秀才，八月便能乡试。中了举，明年二月就能会试。最快明年就能自立门户。鹿鹿随时可以来接。”陆怀姜声音带着几分柔和，循循善诱，一点点掰碎给江怀安。 将妹妹托付给一个名声不大好，呃…… 一个传闻中残暴无度的殿下，江怀安有所迟疑很正常。 甚至陆怀姜也知晓夏家那关不好过，夏家回来投靠的姑奶奶，带着回来投靠的孩子。 被晚辈逼的离家出走。 此事说出去，于夏家于那夏卿卿名声，都是灭顶之灾。 但他并不在意，只要鹿鹿不想走，谁都不能将她带走。 江怀安是恨太子的，但他却也感激对方，能收留鹿鹿。 瞧见妹妹期待的眼神，江怀安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江公子先回去与令堂商量商量吧。只要鹿鹿想回去，可以随时来接。你若不好对夏家交代，便说本宫不肯放人便是了。横竖，本宫也不在意名声的。”陆怀姜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对方俨然有些说动。 ………… 鹿鹿眼睁睁看着对方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将她哥哄走了。 耳边还记得太子那一句：本宫知晓你防着我，但本宫能图谋什么呢？图她吃多的多，图她一身的肉？本宫不过是见她与本宫有缘罢了。 “我哥哥还会回来的。”鹿鹿点着脑袋，满是认真。 陆怀姜深以为然：“当然。” 江怀安将妹妹看的极重，自然不会如此轻信于他。甚至内心里对他满是怀疑和忌惮。 但他有法子。 一虚那个吃闲饭的，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咦，那边有抽签的。我也想去。”鹿鹿的伤感来得快，去也去得快。 第456章 命运的齿轮 灯会上人蛇混杂。 甚至里面还夹杂着不少魑魅魍魉。 反正今儿初三，鹿鹿心情好。不杀生。 瞧见它们也只是好奇人间繁华，并未有出格举动，鹿鹿也装作没看见。 远处还有个和尚摆着个有缘人免费抽签，周遭已经挤满了人。 鹿鹿也想去，拉着陆怀姜便往人群里挤。 鹿鹿人小，总是被踩脚。 陆怀姜看不下去，直接拎着她将其抱起来，骑在自己脖子上。 影卫：这就是骨气？？这就是您给男人长的脸？？ 但他不敢说。 “陆哥哥好厉害，陆哥哥真棒。”小姑娘欢喜的直叫陆哥哥，陆怀姜那几分别扭也没了。 不少人围在摊位前，有的怒骂有的欢喜。 “你这是行骗，凭什么同样都是抽签。有的要收钱，有的不收钱？且有的收一文，有的收一两，我竟是要收千两？”说话的男子双手叉腰，不悦极了。 和尚双手合十：“有缘人免费，无缘人千金。” “你他娘的，你说有缘就有缘，你说无缘就无缘，这是什么道理？你怕是没打听过老子是谁！” “老子姓林，林贵妃是我姑姑！臭和尚，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百姓纷纷后退好几步，如今贤王重回京城做了不少实事。但林家人却有些恃宠生娇，这林大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和尚并无半分妥协，只眯着眸子捏着手中佛珠。 “他所求，不过是来年收成。签文已经告诉他答案，无缘人一文钱。” “他所求，想要子嗣。签文已经告诉他儿女双全，无缘人一两银子。” “而施主所求，真要贫僧说出来吗？施主所求，本就太过虚无缥缈。”和尚摇了摇头。 那公子面色微变，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一脚踢翻桌子扬长而去。 “老和尚快走吧，那林家人颇有势力。只怕你明儿就走不了了。”百姓纷纷劝道，这和尚签文求的准，徐寻常百姓几乎都是一文钱。 至多的便是求子嗣那位，花了一两。 “贫僧的有缘人尚未到。”和尚依然无动于衷。 陆怀姜抱着鹿鹿进来时，和尚睁开了眸子。 眸子淡然的将签筒往前一推。 “有缘人免费，无缘人收费。施主，试试吧。”和尚看上鹿鹿。 陆怀姜素来不信这些，但见鹿鹿感兴趣，也只得将鹿鹿放下来。 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本就生的玲珑可爱，此刻越发看着娇俏灵动。 拿起签筒，半响摇不出来。 陆怀姜见她头上的小揪揪要散了，正想伸手捏紧，却不小心打到签筒。 吧唧…… 掉出来一根。 和尚坐直了身子。 “这一根不小心掉出来了，换一根吧。”鹿鹿想要换一根，和尚却是摇了摇头。 “一切皆是缘法。”说完，便捡起地上的签。 是一支下下签。 鹿鹿眼神微闪，这是她抽过的唯一一根下下签。 她记得自己有福禄寿的摸顶，不该有下下签的。 陆怀姜却是抽出了一支空白签文。 “签文何意？”陆怀姜看着鹿鹿的下下签，再看看自己的空白签文。明明什么也没有，心底却有些不大舒服。 －－－－－－题外话－－－－－－ 明天见，已经一千多票了，差几百就满两千，就要爆更了！川川偷偷赶个稿子，哈哈哈 第457章 屠龙者终成恶龙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一穿着白衣，一个穿着粉裙。 两人眼神灼灼的看着和尚，和尚心头一缩，突的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和尚拿着鹿鹿的签文低语道：“屠龙者，终成恶龙。”声音怀着几分悲天悯人的善，却又像带着恶。 “坚守本心，任何时候也不可遗忘使命。” 陆怀姜不懂。 鹿鹿双手收紧，眼底闪烁。 “你这和尚，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陆怀姜心底不舒服，眉头微皱，牵起鹿鹿的手就要走。 “你既然如此说，那我这张空白签文又作何解释？” 陆怀姜吧嗒一声，将空白签文扔到和尚脚下。 少年隐隐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薄怒。却又不愿让鹿鹿看出一分，只强忍着不喜。 和尚面上多了几分淡漠。 “空白签文，上无天，下无地。代表您乃此间最高贵之人。谁也无法束缚您半分。贫僧说的可对？” 陆怀姜面色微凝，却轻轻嗤笑一声。 “知晓我身份之人不知多少。拿着这东西来吓唬本宫?”陆怀姜低语。 和尚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此间人身份可通阴阳，但因此刻您遇上贫僧是夜晚。也说明，此人身份代表黑暗。” “凡人一生，生老病死皆有因果。” “但您的命格，不受任何人约束。您可肆意妄为，随心所欲。但请您多回头看一看身后之人。有人会因为您，而背负因果。”和尚说完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旁围观的百姓都觉得老和尚算的准备，还拉着不让走。 “哎哎哎，你不是还要等有缘人么？你再给咱们解支签啊。你别走啊。” “就是，大不了给你钱便是。”百姓都急着拉和尚。 和尚却是面目含笑微点了下头：“贫僧的有缘人已经到了。” 眼神看向渐渐走远的一高一矮，两人双手紧握，和尚目光悠长的看着。 “那两人就是你所等的有缘人？难怪你都不收钱。” “和尚，你给他们说了什么呀，竟是一句也不让咱们听见。”众人纷纷打趣，那和尚却是摇着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众人哄然大笑：“不过是一个少年带着妹妹出来玩耍，还能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这和尚，就是惯会玩这一套。” 和尚却是收拾起东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京城。 陆怀姜自抽签完，心里便沉甸甸的，闷得难受。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鹿鹿若有所思，坚守本心，这是干娘对她的提示吗？ 一旦下凡，干娘便不可随意下界干涉。 这是干娘给她的警示吗？ “别信他的，明日我带你去找一虚。一虚是人间佛陀，才不是那等骗子。”陆怀姜眉头一皱，便不再多想此事。 鹿鹿咦了一声。 “你不是说一虚大师徒有其名，是人世间最大的骗子么？还说信他的，都是心有贪婪，或是做了坏事的心虚之人。”小姑娘满脸茫然。 陆怀姜：“你定是听错了，一虚大师乃人间真佛陀。不可胡说，鹿鹿。” 一虚大师：你说啥就是啥，行了吧？？？！ 乐文 第458章 哄陆哥哥开心 自从遇到了和尚，陆怀姜脸色始终不大好看。 鹿鹿瞧见他无心逛街，连吃吃喝喝都没了兴致。 手上的烤串仿佛一下子丧失了兴趣。 “陆哥哥，鹿鹿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呢。鹿鹿也给你买一身衣裳吧，鹿鹿有钱，鹿鹿可有钱啦。”鹿鹿见他眼神幽深，周遭百姓宁愿挤成一团，也不敢靠近半分。 便拉着他往天衣阁走去。 天衣阁也在这条街上，天衣阁内除了衣裳，还顺便搭配金银珠宝。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拥有三层的大阁楼。 是京城世家子女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有名的销金窟。 此刻天衣阁外停满了马车，无数姑娘家带着丫鬟奴仆在天衣阁采买。 鹿鹿垫着脚，伸长了脑袋凑上去看。 陆怀姜不喜这些女子身上的香味儿，便站在外围，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她。 “小姑娘，可要看看成衣？”新来的伙计笑着看向江怀鹿，周遭全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众人都围着那些姑娘转，唯独他过来接待鹿鹿。 也是，众人丫鬟奴仆环绕。 鹿鹿独身一人，头上就扎了两个圆啾啾，用一圈不知真假的珠子圈起来。 全身上下就挂了块拇指大的小玉佩，市面上极少瞧见这般小的尺寸。 想必家境一般，只是略有几分殷实罢了。 在京城，着实算不得什么。 “瞎了眼的东西，你可是眼睛瞎了？咱们姑娘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去接待个孩子，你怕是认不清谁是谁了吧？”伙计刚去接待鹿鹿，门口便走进来一个趾高气昂的丫鬟。 身后站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气质看起来出尘绝艳，一双眸子灵动又带着几分凛然的傲气。 那小二小心翼翼道：“姑娘，小的新来的。什么也不懂，不如让掌柜来接待贵客？小的见这位小姑娘来得早，便问了两句。” 丫鬟瞥了眼江怀鹿。 “人要有眼色，瞧瞧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顾客。你瞧瞧她那般模样，身后半个奴仆也无，当真买得起么？”丫鬟刚说完，身后的姑娘便轻咳一声。 不赞同的瞪了丫鬟一眼，那一眼当真是眼波流转，魅惑动人。 “小姑娘，我这丫头初来乍到，说话冲了一些。你可莫要与她计较。”声音娇柔，眼神带着温柔。 说完，满是歉意的看着鹿鹿。 那小二却是脸色通红，被美人的轻言细语给刺激的，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既然不懂事，那为什么姐姐一开始不制止她呢？”鹿鹿却是坦然的问道。 “既然知晓丫头不懂事，那为何还要带她出来丢人呢？” “丫鬟丢的是主子的脸面，鹿鹿有什么可计较的。反倒是姐姐你莫与她计较才是。毕竟说出去，盛气凌人的肯定是姐姐的名字，谁传她一个丑丫鬟的闲话呀。”鹿鹿瞥了眼美人帷帽上娟秀的字眼。 “姐姐是明家的姑娘吗？原来是明姐姐呀。”鹿鹿咧着嘴，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 毕竟她还是个刚换牙的崽崽。 那明姑娘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此刻竟是被她激的下不来台。 身侧也不有不少世家姑娘，听得明姐姐，眼神微微一闪。 第459章 她这一身有点贵 “你胡说八道。” “你岂敢诋毁我家姑娘名声！”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是哪家丫头，竟是如此牙尖嘴利毁我姑娘名声！”站在她身后的丫鬟面色一变，气得就要上前与鹿鹿理论。 “不知哪里来的穷丫头，天衣阁的衣裳你买得起吗？还敢如此胡说八道。”那丫鬟大概是习惯了，竟是出口便骂了两句。 一伸手，便将鹿鹿头顶的小揪揪打掉了。 啪嗒…… 头上那圈珠子一散，直接四处滚落在地。 滚得四处都是。 “退下！”戴着帷帽的女子似乎惊了一下，眼神凌厉的扫了过来。那丫鬟被吓得退了一步，低着头，咬着下唇似乎有几分不甘。 “姑娘，奴婢不过是……” “闭嘴。”明姑娘眼中流露出了不喜，那丫鬟才紧闭着唇不敢再说。 “明姑娘？明家，是从盛京受召回来的明姑娘吗？”身侧一个穿着奢靡高调的小姑娘眼神微亮。 “明姐姐，说来咱们两家还是远亲呢。我是云芝，她是云澜。”小姑娘眼神带着几分惊艳，云家与明家是好几代以前的姻亲。 在族谱上，明家一位姑娘嫁进了云家。 但这都好几代以前的事儿了。 后来明家远走盛京，许多年不曾回京城，早已淡出视野。 明家历来爱出绝代美人。 在往上数，据说还出过皇后。 只是这几代渐渐平庸，风头才歇了些。 如今明家姑娘回京，在场不少姑娘都站直了身子。要知道在以前，明家可是个传说。 大概三百年前，明家出了个皇后。 据说那皇后生的貌比西施，容貌娇艳。皇帝为她遣散后宫，只独宠她一人。 她的貌美惹得邻国大王惦记，更是时常在边疆试探。 后来更是直言，只要愿意送皇后来邻国。愿意此生都不冒犯边境。 皇帝至死不让！ 王朝破灭之时，那皇帝不仅没带着皇后逃窜。 反倒在敌军攻破城门之时，那皇帝正在给皇后描眉。 此事流传盛广，几乎传的沸沸扬扬。 也是在那时陆家先祖带起军队反攻，夺下皇城。立国号为大周，陆成为国姓。 明家从此之后远走盛京，渐渐淡出视野。 如今明家重回京城，众位姑娘们很难不产生危机感。 “云芝妹妹，云澜妹妹。”明姑娘点了点头，即便是只露出一双眉眼，都能看出其姣好的容貌。 “姑娘，我这丫鬟打落你的珠子。明素替她赔罪了。这珠子，该怎么赔，就怎么赔。”说完，明素朝着丫鬟看了一眼：“回去自己领罚。” 丫鬟憋着眼泪直点头，还偷偷瞪了江怀鹿一眼。 云芝云澜看着鹿鹿眉头轻皱：“不过是一串孩子玩的珠子，便罢了吧。这位是江家姑娘，她的母亲是夏夫人。是我云家四姑姑的相识之人。都是些清贵之家，不值什么钱。免得伤了和气。” 说是清贵，但她点明鹿鹿姓江，无非是说夏家打秋风的破落户。 鹿鹿只垫着脚趴在柜台上。 鹿鹿脸上有些为难：“还是有点贵的吧。” “请掌柜出来验一验吧。” 转头看向众人：“只怕这位姐姐要卖房子了。”然后重重点了下头。 她是不知道价格，但陆公公时常看着她这一身倒抽凉气，想来，也不太…… 便宜吧？ 第460章 价值连城 陆怀姜站在角落，脸色着实不大好。 只是此处在阴暗，又被成衣挡着，众人都没瞧见他。 倒是那些小二看了他，纷纷绕道走。 鹿鹿朝着他使了个眼色，见她玩的正欢，陆怀姜才强忍了怒意不曾发作。 “就这么一身衣裳，也用得着请掌柜？不过是一圈头珠罢了，何至于呢？”云芝有些不大高兴，似乎见江怀鹿一个小破落户竟敢不给她面子。 “呐，这个赏给你了。你拿了便走，你如今寄住在夏家，别给夏家丢人。”云澜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带着几分威胁。 伸手从头上拔下根银簪，顶端有一抹绿意。 鹿鹿只偏着脑袋：“你们要欺负鹿鹿一个孩子吗？” “麻烦这位伯伯，可以帮鹿鹿报官吗？她们威胁鹿鹿。弄坏了鹿鹿的东西不想赔钱，还不让鹿鹿回家。鹿鹿家没权没势，鹿鹿害怕。”小姑娘害怕的抓住了一个伯伯。 那伯伯看起来面容正气，是个热心肠之人。 见得众人要逼迫一个五岁孩子，当即撒丫子便往外跑。 “你你做什么呢？是不想赔钱，谁不想你回家了？”云芝云澜急了，她们如今得了皇后娘娘赞誉，能时常入宫。若是闯了祸，娘娘可要发怒的。 府上想陪娘娘的姐妹不少，她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就是你们不让我回家。我要请掌柜你们也不让。”说完还一脚踢了地上的银簪。 “这等东西还不如鹿鹿脚上的珠子呢。”伸出脚给屋内众人看了一眼。 正好掌柜被人从阁楼上请下来。 正好瞧见小姑娘金鸡独立似的，伸出小脚脚。 “这？这是这是鲛珠？？”掌柜站在楼梯出，脚步虚晃差点没稳住。 疾步走到江怀鹿跟前，眼睛带着耀眼的光芒。 眼神满是痴迷，嘴里不住的称赞“传说鲛人泣泪成珠，每一颗珍珠都是鲛人眼泪所化。每一颗都是珍品。”掌柜趴在她脚下，仔细的瞧她那双鞋。 明姑娘身形一顿“她这是……鲛泪？”眼神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怀鹿。 那胖乎乎的丫头。 掌柜的摇了摇头，云芝云澜轻轻松了口气。 “不是就好。”云芝抚着心口。 “不止呐，不止，远远不止呐。鲛珠珍贵无比，但其中之最，却是鲛人死前以血肉所化的鲛灵珠。每一颗灵珠，价值连城。如今宫里仅有的几颗鲛珠，也不过是眼泪所化。” “远远比不上她，脚上的。”掌柜满脸惊叹。 “你腰间的那块玉石……”掌柜顿了一下，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鹿鹿摸了下，别的她不知道，反正跟陆哥哥那块绿石头差不多。 “是与玉玺同出一脉的和氏璧吧？这是和玉玺同一块和氏璧取下的玉石，所打造的玉佩。”掌柜声音都在抖。 她身上仅有的三件装饰，没有一样是凡品。 听得此话的云家姐妹面露惊恐“掌柜的，你可要看仔细了，她只是荒都流放回来的破落户。她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你必定是看错了！” 明姑娘呼吸微窒，看向江怀鹿。 第461章 惊呆了 “和氏璧，当年打造传国玉玺的东西，怎会给一个孩子做玉佩。便是边角料也价值连城。” “更何况以精血化作的鲛灵珠，一颗都极其珍贵，还给她做鞋面？您这眼光怕是……”云芝抿了抿唇，眼神中透着几分怀疑。 掌柜脸色陡然一沉。 倒是一侧的姑娘捂着唇轻轻笑了起来，看向云芝云澜两姐妹眼底有些讥讽。 “云姑娘恐怕不知道，天衣阁掌柜，可是制衣局退下来的。以前专为皇室定制，退下来后才来的天衣阁。他若都不懂，这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人懂了。” 云芝脸色白了一下。 掌柜脸色不悦的扫了眼云芝两姐妹。 掌柜低头将散落在地面的头珠捡了起来，每一颗都是珠圆玉润，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夜色下，竟是散发着微光。 “这……是夜明珠，以夜明珠做的头花？”掌柜的倒抽一口气，这姑娘身上只简单的打扮了一番，却一件比一件值钱。 鹿鹿眨巴眨巴眸子，好像是吧。 默默点了下头。 人群外，被寄予厚望的伯伯带着人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管京城治安的护卫队：“怎么回事，方才有人报案聚众闹事！”穿着一身铠甲的侍卫带着人到了天衣阁门外。 进了门才发现不少世家女子，女子纷纷戴上了面纱。 “是她们弄坏了鹿鹿的东西，拒不赔偿。还恐吓鹿鹿，威胁鹿鹿，不让鹿鹿回家。”小姑娘奶声奶气，小手一抬，满是控诉的指着明姑娘一行人。 云芝云澜脸色难看，她们哪里知道她竟是陪伴如此贵重之物。 她们一个月月银也才二十银子，这还是云家嫡出女子才有的待遇。 若是庶出，一个月三五两，养丫鬟奴仆都不够。 明姑娘此刻眼中都含上了几分焦灼和热泪：“是明素御下不严，让姑娘受损了。还请掌柜看一眼，给个数。不管多少，我明家不是这般没有风骨之人。”明姑娘对着掌柜轻叹一声，那双眸子染上泪意，不少人都有些心软。 那护卫队倒也没为难人，将两边各有说法，只等掌柜鉴定。 便站在了一旁等待。 这京城王爷遍地走，有钱人多如狗，谁都不愿得罪人。 “掌柜的便帮忙鉴定一番吧。您是专管珠宝的，谁都信得过您老。”这些年天衣阁也管鉴别一事。 掌柜也不敢托大，请了几个鉴别珠宝的行家过来，一同鉴定。 好一会。 三人才松了口气，摸了下额间的汗水。 “这头珠，是夜明珠无疑了。”此话一出，众人轰然一惊，看向那软绵绵的娃娃也带了几分惊惧。 明姑娘身后的丫鬟摇摇欲坠，满是哀求的跪在姑娘面前。 “这夜明珠，且还不是普通的夜明珠。每一颗都是珍品，老夫为宫中办事多年，这些都比得上御赐之物。且这夜明珠上还精细的雕了佛字，乃是受过供奉之物。” “光是不曾雕刻，一颗都近千两。且那佛字，蕴含着佛理，能用如此夜明珠做珠花，只怕配雕佛字之人，也必是佛法高深之辈了。”掌柜这话，让众人齐齐嘶了一声。 第462章 砸锅卖铁吧 不算那佛字，一颗都价值千两。 那打碎的珠花，至少八千两。 她头上还戴了两串。 腰上还随意挂着和氏璧边角做的玉佩，以及鞋面上的鲛灵珠，这哪是个人。 这就是个行走的金库啊。 “小姑娘，这佛字，你可知晓是谁所刻？瞧着蕴含着佛意，字迹也微有些眼熟。”掌柜看着夜明珠直皱眉，越看越眼熟，有一点是明确的，必定是佛法高深之辈。 众人直溜溜的看着女娃。 这会才发现女娃生的极其精致，眉眼如画，若是长大，不知该何种风华。 “我家哥哥与一虚大师有些交情，不知是不是一虚大师刻的。”鹿鹿老实巴交的回道，陆哥哥只认识一虚呀。 说起一虚，人群中都静了一下。 谁不知道一虚乃是护国寺方丈，素来只为皇家祈福。 那掌柜却是猛地一拍脑门：“对，就是一虚大师的手笔。想起来了。我府上放了一本一虚大师当年的佛经手抄本，这字迹与大师的一模一样！” 转身便唤小厮去取。 好在掌柜就住在天衣阁后院，很快便取了来。 这一对比，还当真是分毫不差。 这下，明姑娘都冷汗涔涔，手上的娟子捏的满是褶皱。手掌心内布满了细汗。 看了眼还只有她腰高的小姑娘，第一次生出几分不喜。 人群中也有在护国寺小住过的夫人小姐们，也有人当面来看过，倒是都认出了一虚大师的手笔。 掌柜又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算，众人都感觉腿肚子打哆嗦。 这哗啦两下，看起来就好贵的样子。 “一虚大师祈福过的东西，大家都明白。少说都是成百上千两，还不算这亲自雕刻的佛字。这一颗至少也是一千五，若是拍卖，只怕能上两千两。” “这串珠花以最低价算，也得一万二千两。” “一万二千两！” “嘶，这谁家金宝贝，一串珠花一万二千两。就那么两个小揪揪，就戴了两万四千两。还不算人家鞋面上和腰间的东西。” 众人惊得咋舌，只怕皇后也没她奢侈。 皇后………… 掌柜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远远不能以金钱衡量，一般都是收在金库做收藏用。”能允许戴出来，必定是长在了那人心尖尖上。 这些东西细看，就能发现略有差距。 只怕是收藏了不少年头，一颗一颗聚齐的。 能将心头好全拿来哄孩子开心，只怕也是命根子的存在了。 明姑娘身形都没忍住轻晃了晃，一万二，一万二千两！ 贝齿轻咬，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云家那两个姑娘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怀鹿，生硬的吞了吞口水，此刻死死的低着脑袋站在明姑娘身后。再不敢帮忙多说一句。 一万二千两，那是什么概念。 云家所有的铺子加起来，只怕还没有她那身穿戴贵。 只怕还有钱都买不来那种。 鹿鹿看着明姑娘，又看看明姑娘身后瑟瑟发抖的丫鬟。 小丫鬟方才还愤愤不平，此刻脸上没有半分血色。眼底满是惊恐，看向江怀鹿的眼神竟是存了几分怨恨和死意。 第463章 东宫的宝贝 小丫鬟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她眼高于顶，并不是因为她是明家丫鬟。 她是明家小姐！ 她是明家庶出的小姐。 那时明家主母刚生了明素，身子骨弱。 有一日老爷走错了屋子，将主母的陪嫁认做了主母。一夜有了她，但却是明家的耻辱。 在明家，女儿远比儿子更重要。 更遑论明素生来聪慧，风头无两。她的存在更是主母心底的一根刺，便从小将她放在明大姑娘身旁做丫鬟。 明素不与她计较，明家有时对她在丫鬟中的追捧也并不在意。 但若真的为明家带来威胁，那她头一个便是被放弃的。 明家的希望在明素身上，她若是给明家蒙羞，只怕她也活不成了。 丫鬟膝盖微软，那丫头年纪小，但自己却是个一穷二白的丫鬟。 自己若是跪在地上，当着众人的面只求以死谢罪。 众人总要拦一拦，那丫头能将万两银子戴在身上，又何必与她计较这一点呢？ 丫鬟刚要站出来。 便瞧见那一脸懵懂的小丫头双手一摆：“要不了那么多，要不了那么多。鹿鹿可不敢收。” “虽然家里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虽然丫鬟姐姐故意打烂了鹿鹿的珠花。但是鹿鹿可不敢要钱。” “万一丫鬟姐姐求鹿鹿放过她，鹿鹿不肯，她一头撞死在鹿鹿面前怎么办？鹿鹿还是个小孩子，鹿鹿害怕。”鹿鹿双手摇摆，一副惊恐害怕的模样。 才踏出一步的丫鬟，脚步一顿。 “我有钱我有罪，都是我的错。姐姐穷，姐姐不想赔，姐姐只有一条命怎么办？”鹿鹿眼泪哗哗的，倒是让众人一怔。 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明家丫鬟眼中掩饰不住的震惊，只怕竟是猜对了。 天衣阁本就不是寻常人来的地方，来此非富即贵。 听得鹿鹿那句害怕的话，我有钱我有罪，她穷她有理的话，原本的同情都化为乌有。 “真是好笑了。丫鬟都是卖身给主子家，丫鬟有罪，自然主子代罚。不然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谁家没几个丫鬟奴仆？若在外犯了错，打烂了别人的东西，都是以死谢罪，那贱命就能抵消了？那条贱命当真如此值钱？说出来可惹人笑话。” “该赔就赔，没钱就好好管束丫鬟。别惹了祸不敢承担，还吓得人家小姑娘流眼泪。”说话之人是个老太太，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眼神漠然的看了眼小鹿鹿。 身后两个丫鬟扶着她，直接错身而过。 身侧几个夫人小姐都发出鄙夷的笑声。 明姑娘大概是从未受过如此委屈，肩膀都在颤抖。 能瞧见她眼底的委屈，颤抖着声音道“明家自不敢如此，姑娘你放心。一万二千两银子，明家必定送到府上。敢问姑娘，送往哪里？”她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家心尖尖上的宝贝！ 鹿鹿掏出两块银子递给小二，比划着陆哥哥的身形拿了一身。 “那你送到东宫来吧。我住，东宫。”话音一落，小姑娘便钻入人群没了踪迹。 东宫？！！ 明素猛地抬起头来，隐约瞧见人群中一个俊秀的身形一闪而过，似乎追着胖乎乎的女娃去了。 心下，微沉。 第464章 鹿鹿送他的礼物 明素站在门口，看向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拳头微握，深深的吸了口气。 “素姐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知她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知她竟是佩戴了如此贵重的首饰。”丫鬟声音都在发颤，眼睁睁看着掌柜将那串珠花包好给她递来。 “这东西有些破损，但找几个匠人也能修复修复。虽说卖不出高价了，但也是个难得的宝贝。”掌柜看向那女子，递了上去这才转身离开。 丫鬟捧着小盒子，手都在抖。 “你回去自己像父亲请罪吧。”明素声音难得的冷淡，她一直都是贤淑知礼的，此刻想起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心下有些焦躁。 丫鬟听得父亲两字，却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此刻的小鹿鹿，却是摸着脑袋上的啾啾。 “太贵了，陆哥哥，东西太贵了。”鹿鹿嘟囔着嘴，她知道自己有钱，可随意佩戴的首饰都如此珍贵，鹿鹿还是有些心疼。 每日宫女端着个托盘来让她选，她已经选了看起来最简单的东西了。 “首饰就是要拿来佩戴的，这才是它们存在的意义。若放在金库，反倒是磨灭了它们的光芒。鹿鹿戴起来好看便是。”陆怀姜牵着她，见她给自己买了一身衣裳，欢喜的眉眼都是柔和的。 “太贵了，一万二买个珠花。一千二鹿鹿都可以吃好多好多好多东西了。”江怀鹿低低的叹了一声。 陆怀姜不由失笑，果然，对她来说值千金的首饰，都比不得一个酱猪蹄。 “那明日给鹿鹿送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陆怀姜不愿她愁眉苦脸，当即哄着小姑娘。 瞧见小家伙又展开了笑颜，少年才欢喜几分。 “今日便回去了吧，明儿还要去护国寺。你不是与一虚大师约好，要谈经论道吗？可以一同去看看。” “听说你回京的路上遇见了大师，还让大师追着马车与你论道，没想到咱们鹿鹿还是个有慧根的。”陆怀姜有些惊讶，瞧见小姑娘红着脸的模样倒也没多问。 两人回了东宫，陆怀姜便连夜让人给他洗了新衣裳。 鹿鹿买的新衣裳。 “殿下，这天儿还冷，这衣裳只怕明日不会干。这件是春装，略显单薄了一些，不如再等等。开春穿着正好……”陆公公瞧见殿下灼灼的目光，便住了嘴。 赶紧让人将衣裳洗净，连夜烧着炭烤干。 果不其然…… 第二日，衣裳还带着几分湿润。 虽不会滴水了，但穿在身上凉飕飕的，带着几分润气。 陆公公，眼睁睁看着素来大气稳重的殿下，穿上了那件湿衣裳。陆公公冷的打了个哆嗦。 “这是鹿鹿送本宫的衣裳，你看好不好看？定是好看的，鹿鹿从天衣阁挑的，这可是买酱肘子的钱换来的。”陆殿下兴致勃勃的问道，他可是期待了一晚上。 这是妹妹送他的真正意义上礼物。 陆公公眼皮子直跳。 他该怎么说，袖子有点短，衣裳有些肥大呢？ 可殿下如此欢喜，他倒是不敢开口了。 第465章 寒风中瑟瑟发抖 “好看，好看呢。这颜色极其衬殿下。” 陆公公嗓音尖利，这会正满脸谄媚的给太子拍马屁。 陆怀姜点了下头，压住眉心的欢喜，淡淡的点了点头：“也就一般吧。”说完，眉宇飞扬。 陆公公瞧见殿下收拾妥当，又瞥了眼自己身上加棉的衣裳。 幽幽的叹了口气。 一个合格的，受宠的内侍，是要以主子的喜好为喜好的。 殿下用膳时，陆公公默默回房脱掉了袄子，换了身春装。 穿上时打了个寒颤，真特么冷。 鹿鹿迷迷瞪瞪的坐在餐桌前，穿的跟个圆乎乎的团子似的。脖子周围还有一圈白色狐狸毛，看着呆萌极了。 “陆哥哥，你不冷吗？”鹿鹿迷惑的看着他。 太子轻咳一声：“不冷。正好。” 捏了捏衣角，还有点凉，还有些没干。 “一虚已经在护国寺等着了，咱们先去瞧瞧他吧。听说今儿朝中不少大臣都一同去祈福，你啊，也该接触接触同龄人。”陆怀姜有些糟心，鹿鹿没伙伴儿啊。 总不能真的跟那些鬼做伴吧。 “那等会鹿鹿便去与她们交朋友。一虚大师知晓鹿鹿要来，一定非常开心。”鹿鹿开心的蹦蹦跳跳，一开门，一股凉风出来。 太子和陆公公齐齐的哆嗦了一下。 门外，殿下还未上马车，站在马车前伫立好一会。 车夫冷汗涔涔，只以为自己今儿个是不是哪里惹怒了殿下。这条小命不保，便瞧见太子身后的陆公公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车夫惶恐道：“殿下今儿这身衣裳真衬气质。” 殿下微昂着光，漠然的扫了他一眼，似乎很是不耐。 “聒噪。”说完，便踩着公公的背上了马车。 待殿下上了马车，车夫忽的松了口气。 陆公公也利索的爬上后面一辆马车，里面烧了炭，暖和的很。 “哎，殿下都不要奴才伺候了。”陆公公有些失落。 自从鹿鹿来了以后，殿下便不许他跟上马车伺候。 联想到伺候鹿鹿的都是小宫女，只怕殿下是嫌弃他的性别。可他……可他一个公公，算什么男人。 且鹿鹿虚岁才六岁，殿下未免担心的太早了。 况且，他自己不是男人么？ 陆公公在马车内腹诽，却半点不敢流落出来的。只能裹着一床被子，低叹自己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受冻。 “陆哥哥你真不冷吗？”鹿鹿端着一杯温茶，轻轻的吸了一口。 有点甜，酸甜的，喝一口暖到了心里。 “不冷。”陆怀姜默默离碳炉近了几分。 鹿鹿默默点头：“那等有空了，鹿鹿再给哥哥买鞋子，买衣裳穿。”小家伙还会画大饼了。 殊不知她随口画的大饼让大邪祟眼睛都亮了。 这一路去护国寺的人不少，但众人瞧见东宫的马车纷纷避让开了。 即便是功勋之家也不敢引起殿下注意。 只能避其锋芒。 终于，到护国寺脚下时太子的衣裳终于干了。 山脚下，鹿鹿还遇见了昨夜在天衣阁帮她说话的老太太。 “那位夫人是谁呀？”鹿鹿拉着殿下的袖子，丝毫不管周遭抽气声。 谁也不知，殿下身侧的小女娃是谁，只知殿下牵着她一步步上台阶，甚是疼惜。 “那位夫人啊。是贞夫人。”陆怀姜瞧见老太太时愣了一下。 第466章 无尽的等待 “贞夫人？”鹿鹿不解的看着他。 陆怀姜也没坐轿子，拉着鹿鹿一阶一阶的上山。 认出殿下之人都不敢坐着轿子上去，只能低着头走在殿下不远处。 但护国寺平民百姓也不少，此刻两人走在人群中，倒像是对普普通通的兄妹。 “是贞洁的贞。” “贞夫人是谢太傅的妹妹。谢太傅的妹妹在年轻时也是少有的才女，一家有女百家求。几乎被人踏破了门槛。” “她原名叫谢子絮，是很有才华的女子。当年谢大人还不是太傅。为了改变寒门学子的处境，那时谢大人收了不少寒门弟子。其中有个寒门子弟叫林循。”一大一小往上爬，陆公公背着包裹累的满头大汗。 哎，带了小姑娘出门就是麻烦。 吃食，零嘴，换洗的衣裳，殿下还不许假他人之手。 “后来呢？”鹿鹿好奇极了。 “林循没有什么天赋，但好在极其用功。又肯干实事，并不似旁人那般好高骛远，这让谢太傅青眼有加，对他甚是赞赏。” “在谢子絮及笄那年，更是将妹妹许配给了林循。” “林循因为科考一直不曾娶妻，也不负众望，二十那年中了状元。那时恰逢谢子絮十五及笄，便直接定了亲事。” “林循是个有抱负肯干事之人，状元一般都要入翰林院。但他愿意干实事，谢大人便推举了他。” “那时朝中士族崛起，宫中想要提拔寒门学子。便将状元，榜眼，探花外放，让他们自行征召各地寒门学子。想要聚齐寒门的力量。” “榜眼，探花，三年后都回来了。林循却没有。” “有人说林循死了，也有人说林循去了边境，被外族人掳走娶了公主。” “空等了三年的谢子絮被众人嘲讽，却也不愿放弃亲事。一直在谢家等着。这一等，就是三十二年。” “现在已经是谢姑姑了。谢家一直不曾外嫁的女儿。” “甚至还有传言，林循看破世事，隐居在外，已经娶妻生子了。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并不可信。但谢姑姑终生未嫁，确实事实。那日帮了你的老太太，便是谢姑姑。”虽是老太太，却梳着未嫁女的发型，所以京城大多人都认得她。 后来陛下登基，听闻她的故事，便给她赐了牌坊。 忠贞不二。 后来众人便极少叫她谢姑姑，反倒叫她贞夫人了。 “等了三十二年吗？三十二……”鹿鹿嘀咕一声，三十二年，三十二，这个数字让她有些耳熟。 但想起干娘曾经的感叹，鹿鹿又有些感同身受。 因为她的娘亲，等了千年，才等了她爹爹的转身。 两人到达护国寺时，小沙弥已经在门前候着了。 “大师推了讲经，已经在禅房候着施主了。施主请进。”小沙弥瞧见殿下有些害怕，但瞧见江怀鹿时，却更是惊骇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撞门上。 啊，他想起来了。 这位小女施主，不就是在回京途中，将大师气得口吐芬芳的那位么？？ 她，又来了！！！ 第467章 大师的两个克星 小沙弥脚步踉跄，看着大煞星牵着小煞星。 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小沙弥年纪不大，比起鹿鹿也只大了一点点，此刻扭头便往后院跑。 依稀还能听见惊恐的哀嚎声。 “师父师父，您的大克星牵着小克星来了……” “师父，师父，他们又来祸害你了。” 陆怀姜…… 不过这会见鹿鹿笑的眉眼弯弯，他也没发怒，只牵着鹿鹿往后院禅房去了。 前院此刻停了不少轿子，有认得殿下之人，想要靠近行礼。 陆公公气喘吁吁的摆手，众人便退了回去。 上来时鹿鹿又瞧见了贞夫人。 “贞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护国寺上香，为那三十二年不曾回家的未婚夫祈福。”一侧的和尚替鹿鹿解了惑。 鹿鹿点了点头，瞧见贞夫人跪在殿前，心中不由思索。 她的娘亲，也是这么多年无奈的苦等过来的吗？ 上千年的日日夜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有人帮过她吗？ 是了，有干娘帮过她。给了她漫长却又短暂的一生。 漫长的是她无尽的岁月用来等待，短暂的是，在临终前爹爹才转身看到她。 两人一路去了禅房，主殿内却快步走出来一个少女。 少女疾步朝着后院追去，却被沙弥拦住了。 “女施主，禅房重地，不可逾越。”沙弥伸手一拦。 江怀萦却是眉头微皱：“方才可是过去了个小姑娘？那是我六岁的妹妹，小师傅可否通融一二，找回妹妹便出来。” 江怀萦今年便要及笄，已经长开了，渐渐显露身形。 但让她失望的是，她提了好几次自己马上要及笄，大皇子却并未收她入房。 如今有了盈侧妃，更是连半点眼神也不分给她。 “女施主，还请回吧。禅房重地，无人能踏步。方才的小姑娘，是贵客。”小和尚双手合十，江怀萦瞧见众人看过来，也不敢太出格。 眉宇却闪过一抹烦闷。 什么贵客，江怀鹿一个六岁孩子，还能是什么贵客。 “小师傅，只怕是搞错了吧，鹿鹿是我家妹妹。哪是什么贵客，若是丢了我妹妹，贵寺可能负责？”江怀萦面上带出几分担忧。 “她是太子殿下的客人，还请施主回吧。”说完，便有武僧将去路拦着。 江怀萦听得那句太子殿下的客人，神情剧变。 她怎么会认识太子？ 祖父死在了荒都，大伯被殿下斥责，要侍奉祖母。江家快落魄了，怎么能搭上太子？ 江怀萦感觉有什么东西超脱计划之外，神色不安的退了回去。 此刻的鹿鹿，却是欢天喜地的推开了禅房大门。 “一虚师父，我又来啦。你有没有想鹿鹿呀？听说上次鹿鹿与你谈经论道后，你高兴地一夜没睡。”鹿鹿脆生生的满脸惊喜的看着一虚大师。 一虚大师手中的佛珠一顿。 在陆怀姜淡漠的带着威逼的眼神下，心底叹了口气。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无奈的轻点了下头。 “是，感慨颇深，受益良多。”毕竟他骂了一整夜的克星。 阿弥陀佛。 这两个克星，当真是克他来的。 第468章 鹿鹿的亲爹 “原来鹿鹿这么有慧根呀。”鹿鹿还有些惊喜。 一虚大师：笑而不语是我最后的坚持。 陆怀姜坐在一虚大师对面，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鹿鹿也顺势挤了上来，直接坐在他身侧，看起来亲昵又依赖的模样。 “今日来，一是陪鹿鹿来瞧瞧护国寺的典籍。二是来求大师解惑。” “昨日本宫在街头遇见个泼皮和尚。那和尚给了我一支空白签文，给了鹿鹿一支，皆是下下签。”陆怀姜喝了口茶，嘴里有几分苦涩。 “贫僧记得殿下不信抽签。”一虚还记得他一年前的言论。 大言不惭，死活不信，还骂他是秃驴。 哦，他还说找到那渣了他七世之人，定要先砍掉她的脑袋。 此刻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正躲在少年身后替他编头发。 少年无奈的拦了拦，小姑娘一噘嘴，立马摇着头放弃了。 “本宫没说过。”陆怀姜淡淡的瞥了一眼。 那一眼还含着几分威胁，又朝着身后做了个眼神。 一虚明白了，以前他说的，他都不作数了。 俗世间的人就是好，想反悔就反悔。 “殿下的签文空白，以前贫僧便说过。殿下的命运不受世间任何力量约束，但你生来与她纠葛不清，你的因果，她要承受。” 陆怀姜沉默着没说话。 那个人是鹿鹿。 “鹿鹿的签文是，屠龙者，终成恶龙。这签文何解？”陆怀姜心头巨跳，想起这一句心尖尖便痛得发麻。 一虚手中的佛珠一顿。 “鹿鹿不是想去藏书阁看典籍？不如先去看看典籍，回头再来论道。看完正好一起去吃护国寺的斋饭，这里的斋饭味道极好，许多人家还会带一桌回府。”陆怀姜清亮的眸子看着她。 鹿鹿已经给他编了不少辫子，正玩得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听得此话眼睛顿时亮了。 “那你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来叫鹿鹿呀。我就先去藏书阁看书了。”小家伙跑的飞快，蹬蹬蹬的便随着小沙弥出了门。 藏书阁就在禅房不远的地方，小沙弥与看守阁楼的师父细说了，才允许鹿鹿上了楼。 “护国寺历代久远，最早可追溯到千年前。但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典籍很少，佛法高深，且又极其珍贵。便是主持收着。” “唯有一本无字天书，尚留在藏书阁。”那本无字天书不少人都来瞧过，但都没有半分字迹。 “无字天书乃是佛子所留，佛子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生生世世都为世间大爱而生。他甚至放弃继承皇位，遁入空门。但在那之后，却是不知为何又强行还俗。”小沙弥说起佛子时很是敬佩，直接带着鹿鹿上了顶楼。 “佛子留下的每本书都很珍贵，但无字天书不同。它在等待有缘人。” “那本书传了千年，皆是无字状态。” “据说遇到有缘人，便能瞧见其中高深的佛法。而那本书只待有缘人看过，便会销毁于世间。”别说护国寺，就是天下的和尚都来瞧过这本书。 凡俗之间也有不少人来碰运气，但传了千年，也不曾遇到传说中的那个人。 第469章 穿越千年的怀抱 藏书阁极大。 三楼密密麻麻全是书籍。 鼻翼间皆是笔墨的香气，以及浓郁不散的檀香气息。 刚上楼，鹿鹿却是快步走到小沙弥前面。 直接跃过小沙弥，朝着左侧窗边的位置走去。 “咦，小施主你怎么知道无字天书在这里？”小沙弥还有些惊奇，但见着方才还笑眯眯的小姑娘，此刻板着个脸，脸色极其难看。 他便住了嘴，不好多说。 只站在鹿鹿三步开外。 瞧见她搬来小凳子，踩着凳子，准确无误的掏出了夹杂在书架中的那本无字书。 小沙弥脑海里不由想起师父那句话：真正的有缘人，会得到指引。只要出现，便会找到它。 此刻想起这句话，心脏砰砰直跳。 几乎要跳出胸膛。 鹿鹿取书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从入了护国寺开始，她心中便感觉到有什么在召唤她。 是她一直渴求的那道声音。 鹿鹿取下书，背对着小和尚，吸了吸鼻子。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就着小凳子，直接坐下。 深深的吸了口气，秀气的小嘴巴轻抿。似乎做好了准备，才翻开那沉重的一页。 等待了千年的经文。 从来就不是什么经文。 是佛子大爱之心下的一丝私心，为他刚刚出生尚未长大的孩子所留。 一滴滴清泪落在泛黄的纸张上。 无字天书突的散发着莹莹的光辉，空无一字的纸张上，飞速的显现真面目。 一页页，一张张，一字字，一句句，皆是出现在她面前。 吾儿亲启！ 江怀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爹爹，是她的爹爹。 小沙弥却是吓得坐倒在地：“无字天书的有缘人出现了，有缘人出现了。”小沙弥惊得连滚带爬的下了楼，他要去寻师父，去寻长老。 无字天书的有缘人到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传说，是假的。 不曾想，竟然是真的。 无字天书等待千年的有缘人，竟是那个孩子。 鹿鹿抱着天书，眼泪模糊了双眼。好似有一双温暖的双手在擦拭她的眼泪。 金光中，她仿佛瞧见了父亲。 那个留了数千年光头的父亲，为临终的母亲蓄起了青丝。眉眼间含着萦绕不散的悲天悯人气息，唯独看向她时，眼中盛满了柔情。 天书飞快的翻动着。 里面一幕幕都是爹娘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留下的画面。 那时娘亲挺着肚子温柔的抚摸腹部，两人相视而笑，似乎极其期待她的出生。 母亲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鹿鹿……鹿鹿。 是她想象中的温柔，想象中的温暖。 金光中，两人看向鹿鹿的方向，脸上带着几分浅笑和满足。好似能透过时光，看到哭泣的鹿鹿，想要抱一抱她。 小沙弥带着一虚大师，和一众长老急匆匆上了楼。 站在楼梯旁，只瞧见一片朦胧的金光中，抱着双膝哭泣的女娃娃。 突的…… 无字天书化作点点星光，溃散于天地间。 星光温柔的将女娃围绕，似乎将她团团抱住，给予她所有的温暖。 星光沾在她的脸颊，想要将眼泪吻干。 鹿鹿无助的望着星光散去，心中空了一大片。 第470章 母亲犯了大罪 佛子出生便怀有大爱。 他的心中只有天下，只有众生没有私情。 要想感化佛子，需得付出无尽的时间和努力。 将佛子拉下神坛就此沉沦，也是大罪。 鹿鹿的母亲，是大罪。 鹿鹿跌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 原来，干娘的爱，和爹爹，和娘亲的爱。 是不一样的。 伸出小手试图将那溃散的星光握住，想要留住温暖，星光却从她指尖溜走，一点没留。鹿鹿崩溃又无助，眼泪哗哗的止不住哭泣。 “无字天书溃散了，怎么就溃散了，咱们护国寺保了它千年，也该让咱们看一眼啊。”长老轻叹一声，双手合十。 一虚却是摇了摇头：“一切皆是虚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该妄想。” “它等待千年，只为等那一人。岂是外人能窥探的。” “佛子有功德护身，岂容旁人惦念。”一虚看着飘散的金光，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是佛子在世间唯一的执念。 外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佛子与妖女传说，众人听了便一笑而过。谁也不知，此乃真事。 并且留下了一个孩子。 长老们双手合十纷纷念了句阿弥陀佛。 陆怀姜瞧见无助的鹿鹿，瞧见她泪眼朦胧的模样，心头酸的厉害。一颗心又酸又胀痛。 他何时瞧见鹿鹿如此无助过，如此崩溃过。 便是当年她才三岁半，也不曾这般绝望。 半刻也等不下去，上前将仿佛被全世界遗忘的鹿鹿抱了起来。 抱起来才发现她一身抖得厉害，耳边的啜泣让陆怀姜心头刺疼。 “不哭，陆哥哥在这里。陆哥哥会一直陪着咱们鹿鹿的。”陆怀姜见她双手无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裳，便抱着她轻声哄道。 一行僧人都退了出去，一虚大师却定定的看着两人。 垂着眸子，好一会才退出去。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这一次，你们还如同曾经的七世那般吗？ 鹿鹿趴在陆怀姜肩膀，眼神恍惚，透着几分迷茫。 “鹿鹿你怎么了？”陆怀姜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说话声音都不敢重了，深怕惊着小家伙。 鹿鹿仿佛被惊醒一般，呆呆的看着陆怀姜。 一句话也没说，趴在陆怀姜肩头眯着眸子睡了。 软软的头发遮住了脸颊，陆怀姜单手抱着她，抬手轻轻擦干她的眼泪。 “别哭，你要星星，哥哥也摘给你。”少年低声呢喃。 …… 鹿鹿醒来时，只觉得自己通体舒畅，只怕睡了很长一觉。 一动，才发现被人抱在怀里。 陆公公瞧见她醒来，心疼的直喊道：“小祖宗，你可终于醒了。殿下抱了两个时辰，手臂都快断了。”这家伙又沉又重，偏生殿下想要放下，她便攥着殿下的衣裳不松手。 陆公公想伸手接，殿下那眼神又不大友善。 此刻瞧见鹿鹿终于醒来，陆公公总算松了口气。 这孩子，对自己身上的肉没有一点数吗？ “鹿鹿是不是太胖了？”鹿鹿摸着鼻子，一双哭过的眼睛格外清澈。认真的看向陆怀姜。 陆怀姜喉咙微哑，大概是风寒了。 “不胖。”低声回道。 “但鹿鹿可以少吃些荤腥，对身子好。”陆怀姜见她不提方才哭的事，自然也不愿多提，深怕她再哭。 第471章 小克星 鹿鹿嘟囔着嘴。 素菜好吃吗？ 她那双眸子一转，陆怀姜就知道她想什么。 但鹿鹿也确实要控制控制了，她还小，还在长身子。总这般吃肉，对身子不好。 陆怀姜有时候猜，这孩子像千八百年没吃过美食似的。 可江家虽说以前不重视她，也不至于饭都没吃饱吧。 真令人费解。 “你尝尝护国寺的斋饭，若是好吃，便将师父带回去给你做一段时间。”陆怀姜为了她的健康费劲了心思。 “方外中人还能带回去做饭？” 陆怀姜眉宇带着几分凛然：“他们也得吃饭。抵不住本宫捐香油钱。” 鹿鹿笑的眉眼弯弯。 见哄得她欢喜了，陆怀姜才让人端了热水进来。 铜盆放在架子上，陆怀姜亲自拿了毛巾给她擦了脸，洗了手，才抱着她往膳堂走去。 临走前鹿鹿摸了摸他身上的衣裳，眉头轻皱。 天衣阁准备的都是最时新的衣裳，过了年便卖春衣。 旁人买回去都是备着暖和了穿，陆哥哥却大冬天的穿着春衣。 “陆公公，给哥哥拿一件厚衣裳来。再将哥哥的披风拿来。”鹿鹿瞪了陆怀姜一眼，陆公公高声哎了一声，屁颠屁颠便将隔壁早就备好的衣裳拿来。 “本宫不冷。”陆怀姜抵死不从。 鹿鹿眼睛一横：“穿！你不穿，我就不吃饭了。”小姑娘满脸威胁。 陆公公低着头偷笑，哎哟，还是得靠小鹿鹿才能制住他。 ………… 出门时，殿下穿着冬衣，黑着一张脸。 伸手便将鹿鹿抱了起来。 “鹿鹿会自己走。鹿鹿会把你压死的。”小姑娘极其认真的看着他。 睡梦中她感觉到自己被一阵温暖包裹，便是陆哥哥抱着她吧？ 此刻陆哥哥抱着她，她也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依赖。 仿佛越加依赖他。 “你午睡时下了点雨，地面潮湿，会踩湿你的鞋。到了膳堂便将你放下。”鹿鹿实岁才五岁，虽说圆润了些，但也不算重。 可想想他之前才抱了两个时辰，陆公公便不由长叹气。 谁家妹妹养的这么娇气呀。 这哪是养妹妹，这是养小祖宗。 但这小祖宗也有一点好，能克住太子殿下。 到了膳堂时，这会已经不少来避雨的夫人，带着丫鬟奴仆竟是不少人。 陆怀姜到了膳堂外，倒也老老实实将她放下。 解下披风，陆公公顺势接过。 鹿鹿刚落地，便听得惊喜的喊声由远及近而来。 “鹿鹿，鹿鹿，方才姐姐便瞧见是你。回了京怎么不来找姐姐？”江怀萦从人群众走出来，声音有些大，不少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大皇子站在江怀萦身后，江怀萦含着几分娇羞，走了上来。 想要伸手拉鹿鹿，却被陆怀姜身侧的侍卫拦住了。 膳堂内不少人，瞧见贤王与太子殿下在此，都遥遥行了一礼。 “妹妹，我是怀萦姐姐呀。虽说妹妹与殿下熟识，也不能因此看不上姐姐呀。你这小没良心的。”江怀萦故作熟稔，仗着江怀鹿年纪小，眼神看着她，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 若是旁人听了，只怕以为江怀鹿是巴结上了殿下，便瞧不上堂姐呢。 第472章 气死人不偿命 众人纷纷看向江怀鹿。 鹿鹿年纪确实小，但她人，真的不傻。 她只是极少在人间生存，缺少了在人间生活的常识。但智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且因为她此生担子太重，又没有爹娘教导，干娘担心她吃亏。 将各种所能设想的场景都是一股脑灌进去。这也是她为什么在某些方面极其聪慧，在某些方面却又像一张白纸的缘故。 譬如此刻，干娘就给她模拟过。 干娘对她，比对亲生孩子更用心。 干娘说，鹿鹿只有她。 “怀萦姐姐，你不是跟男人跑了吗？”鹿鹿惊讶的一声问，直接将故作亲昵的江怀萦震惊的半响回不过神来。 她故意挑了个人最多的时候，想要与鹿鹿搭上关系。 可着实没想到江怀鹿嘴巴太毒。 瞬间，江怀萦额间就冒了一层细汗。 走在她身后的大皇子幽深的看了眼鹿鹿，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这个孩子，让他吃了太多亏，丢了太多人。 “哪家孩子如此口出恶言，竟是如此诋毁姐姐，小小年纪心肠太过歹毒！”大皇子此话不可谓不重，更何况还是对一个几岁孩子。 若真贴上这样的标签，名声只怕是毁了。 陆怀姜将鹿鹿挡在身后，小姑娘却顽皮的露出个脑袋：“怀萦姐姐，鹿鹿没说错呀。” “你在荒都突然就失踪了，祖父临死前都还惦记着你。江家受召回京，你都不愿回来。你母亲还说，你到底是攀上什么样的大人物，竟是让你丢下脸面，跟男人跑了。难道，你是跟着大皇子走了吗？” 说完又点了点脑袋：“大皇子确实是个大人物。” “那大皇子娶你了吗？”小姑娘满脸天真懵懂。说的话却字字珠心。 这下可好，大皇子也被扯进来了。 “胡说八道，有辱斯文！”大皇子面色一变，猛地挥袖斥责。 一双戾眼仿佛含着暴怒。 江怀萦面色青白，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 但听得那句，大皇子娶你了吗？眼神微动。 “宜安，你便由着她这般胡说八道么？小小一女娃，竟是如此恶毒，其心可诛！”大皇子死死的看着陆怀姜，瞧见他将那女娃护在怀中，心中惊疑不定。 素来残暴弑杀，他竟是会护着个孩子？ 陆怀姜轻笑一声：“大哥好没道理，你都二十来岁的人了，还是以贤著称的王爷。跟一个五岁孩子计较，这贤王的脸面还要不要？” “孩子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陆怀姜慵懒的扫了眼气急的大皇子。 “再说了，贤王若是没做过，何必心虚呢。身正不怕影子斜！”陆怀姜低笑一声，牵着鹿鹿便直接寻了张桌子坐下。 小姑娘偏还不省心，躲在太子身后，对着两人直翻白眼。 当真是气得大皇子浑身血液上涌。 江怀萦抬手捂面：“怀萦的名声全没了。王爷……”江怀萦抹着泪，大皇子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此刻却强忍着燥意道：“本王不会亏待了你。” 江怀萦听得此话，想起在救世殿那句祈祷。 她会嫁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当即娇羞的红着脸点了头。 第473章 三天寿命 “原来斋饭这么好吃呀。” “没有肉没有多少油腥，竟然也这么好吃。” “咱们把师父带回东宫吧。”鹿鹿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开心的不得了。 “依你。”陆怀姜给她布菜，陆公公早已习惯。 周遭的夫人们左右瞧了瞧，只敢遥遥像殿下行了个礼，也不敢过来打扰。 倒是有些含羞带怯的小姑娘们，又是惧怕又是爱慕的眼神看着殿下。 殿下十三了，该定亲了。 如今还半点消息都不曾传出，众位姑娘虽是畏惧，却想想那泼天富贵，谁不心动？ 陆怀姜瞧见小家伙吃的直打嗝，才让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实在想不到，素，她都能吃这么多。 “少吃些，等会消消食，晚些还有点心。”陆怀姜见她心有不甘，这才低声哄道。 鹿鹿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正巧贞夫人也在一旁用膳，鹿鹿便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十五岁定亲，等三年他高中。 还未成亲便外放。 十八岁加三十二年，整整五十岁了。 此刻看起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若是旁人早已儿孙环绕，颐养天年的老太君。可她梳着女子未出嫁的发饰，她终生未嫁。 因着忧思过多，比起常人身子骨更差几分。 贞夫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白发苍苍满眼浑浊的老太太，抬眸看向她。 陆怀姜对谢子絮颇有几分敬重，对着贞夫人点了点头。 “你该看看大夫了。”鹿鹿秀气的眉毛轻皱，如今凡人寿命普遍六十，能活到六十都已经算是老太君了。 十五六就能出嫁，四十不到就能当祖母。 五六十，已经算是长寿的了。 不少出生就夭折，或是半路去世的，平均寿命极其低下。 贞夫人很喜欢这般看起来福气满满的孩子。 “老太太一生清白的来，清白的走，没有半分留念。何必强求呢。”贞夫人眉宇间含着笑意，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 都说人到了年纪，是能感应到自己的寿元的。 此刻老太太眼里的了然，让鹿鹿怔了一下。 嬷嬷对着太子行了一礼，这才扶着贞夫人往外走去。 “她快不行了。至多再能活三天。” “苦等三十二年，终生未嫁，她值得吗？”鹿鹿轻声呢喃。 “只要她觉得值，那此生就是无憾的。鹿鹿，有些事，不能以得到和拥有来权衡。”陆怀姜牵着她出门：“你还小，不必懂太多。” “那便是救世殿吧？”鹿鹿站在寺内，正好与另一座山头的救世殿遥遥相望。 “是，你可要去瞧瞧？” 鹿鹿摇了下脑袋，今儿正月初四，初六后救世殿便要肃清周围阴魂了。 用了午膳，陆怀姜带她在护国寺内转悠了一圈。 鹿鹿一个都没拜过。 不管是她救世主的身份，还是她佛子之女的身份，都受不得。 干娘说了，她是上天最偏宠的女儿。 “你不是说要与一虚大师谈经论道？走吧，哥哥送你过去。”陆怀姜瞧见她百无聊奈的模样，便想起她整天念着要与大师论道的事儿。 正好，有人给她看孩子。 第474章 气哭一代圣僧 用了午膳，孩子就给一虚大师送去了。 一虚大师以为，普度众生已经是世间最难之事。 毕竟要面对形形色色各种人，你要想让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太难了。 刀上火海他都过来了，普度众生这条路再艰难，他觉得自己也能走。 可直到正月初四的下午，他觉得自己过不去了。 真的过不去了。 禅房外。 小沙弥叹了口气，满脸绝望的靠在门口。 “阿弥陀佛，有没有人来救救师父……”屋内一大一小的争论，一直没分个高下。 明明已经是圣僧的师父，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明明是在谈经论道，怎么跟打架似的。 吵得面红耳赤，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经文你都看不懂，你还做什么和尚呀。跟我还俗吧，你还急眼了，你怎么还急眼了呢。”吧唧一声，门开了。 小奶娃被人推了出来。 同时扔出来的，还有她的经书，以及陆怀姜给她缝制的小包包。 “你你你丝毫没有继承到你爹的慧根！他要是活着，都能让你气死了去！”一虚大师脑瓜子嗡嗡的，一个头两个大。 差点被她毁了道心。 “慧根慧根，就知道慧根。我没慧根还不是一样能救人……你跟我走吧，我们那不要剃发，不要守戒律清规，还可以吃肉。”鹿鹿翻了个白眼，舌头噜噜噜的吐着。 气得一虚大师一个倒仰。 “不准她接近寺里小和尚，不准她祸害旁人。快将她送回去见殿下，让大克星和小克星生生世世永相随，不要来祸害贫僧了！”一虚大师抚着心口，阿弥陀佛，他有罪。 他差点被江怀鹿翘去救世殿给她看大门了。 小沙弥满脸惊慌，虽说主持在外行走时颇为随意。 但回到寺内，一般还是能维持高僧脸面的。 这小姑娘做了什么，竟是气得师父暴跳如雷。 鹿鹿哼哼两声，举着肉呼呼的拳头满脸威胁。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包包，挂在自己脖子上。 “小气吧啦的，还是高僧呢，聊聊经文怎么还炸毛了呢” “你师父真没意思，聊着聊着就急眼了。” 屋内一虚大师怒吼：“不准与她说话。她就是书上会吃人的会骗人的小妖精，不许与她多说！” 门外的小沙弥双手合十，急忙：“弟子谨记。” 小沙弥引着她往外走，满脸惊恐不敢回半句。 “小哥哥，你做和尚多久啦？平时能吃肉吗？能逛街吗？你做和尚，是以救人救世普度众生，为己任，还是只为了念那几天经呢？”鹿鹿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一口一个小哥哥。 小和尚不敢吭声。 但见小姑娘嘴里巴拉巴拉没完，没忍住回了一句：“施主，念经也是为了反馈众生。一切自然皆是为了天下。” “那这样吧？不如你跟着我怎么样？我那也是救世，一样的咧。还不用出家，每个月还能领银子，要是战死了还能位列仙班。哎哎哎，你怎么跑了呀……”鹿鹿眼睁睁看着小和尚被吓跑了。 哧，真是小气。 小气的老和尚带了个小和尚，全都这么小气。 第475章 鹿鹿打架 “都是救世，凭啥不能来我这儿？” “培养人多难，借几个怎么了。咱们这是合作，是共赢，真是小气。” “还说喜欢我爹爹的经文，因为通读了经文才顿悟的圣僧呢。一点也不知道回报。” 鹿鹿背着绣花的小包包，一边走一边碎碎念。 带路的小沙弥跑了，鹿鹿只能自己个儿找回去的路。 今年暖的早，桃花争相盛开。 溜达着溜达着，便瞧见面前一片盛开的桃花。桃花丛中隐隐传来孩子的嬉笑玩闹声。 “听说太子殿下带了个孩子，你们瞧见了吗？传闻中盛宠的很，也不知是哪家孩子？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镇国公小世子撇了撇嘴。 “殿下喜怒无常，竟是有人不怕他？”说话的声音压低，似乎都不敢提起他的名字。 听着声音似乎像是一群孩子。 “你们都不知，我倒是知道一些。她是从荒都回来的，那时我瞧见了。还是陆公公用八抬大轿将她带回来的幸运儿。”说话之人是郑家姑娘，与郑小公子一母同胞。 如今才七岁。 “是那个与殿下都生在中元节的孩子吧？没想到生在中元节的脏东西，竟是也能得殿下青眼。”温家嫡枝的小公子轻声道，眼底满是不屑。 温如隐与江怀鹿相识，在温家不是什么秘密。 自从温如隐那一支回来，便大大冲击了温家的阵营，如今温家四分五裂颇有争论。 角落站着个小公子，大概与小世子同岁。 看着江怀鹿的眼神带着几分凉意。 这是林贵妃娘家嫡长孙，如今在国子监念书。 “温公子慎言！”镇国公世子狠狠的呵斥了一句，温公子才发觉自己将太子也骂了进去。 惊得身子一缩，惊惧的左右瞧了瞧，没看见外人才微微舒了口气。 “我又没说殿下，那个丫头本来就是不吉利的。当年出生就是个傻的，突然变得聪慧伶俐，说不得是什么精怪附身了。”温公子话音一落，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便直直的朝着他脑门而来。 啪嗒一声。 正中温公子额头，血流如注。 “是谁？！”在座的小公子小姑娘们面色一变，纷纷站起身。 身后的小丫鬟小奴仆全都挡在自家主子面前。 面色凝重。 “护国寺还是皇家寺院，谁人竟是敢在此造次？”镇国公世子十岁，生的虎头虎脑，颇有几分气势。 身后那群小公子都一副以他为首的模样。 “都说是护国寺了，妖魔古怪还能来这里呀？”鹿鹿双手一拍，拍了拍上面的泥土。 背着个漂亮的小包包，看起来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 甚至乖巧的有点令人喜爱，想要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温家小公子捂着脑门，身后的奴仆早已吓得面色苍白。 丫鬟掏了手绢死死的捂着他额头，血迹却顺着脑门流下来。 “公子，公子，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温家嫡枝，是温家的命根子！你竟敢伤他，你你……” “罢了吧，殿下宠她，咱们这群人惹不起。”林小公子不说一句坏话，但每一句都在火上浇油。 第476章 群殴鹿鹿 “快去请大夫。”郑小姐面色隐隐发白，她其实是有些嫉妒江怀鹿的。 在荒都时，哥哥总是夸赞她。 杨家少爷以她马首是瞻。 温如隐也只认她，明明她们才是荒都的权贵，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痴傻儿！ 丫鬟脚步匆匆的往桃林外跑去。 镇国公世子背后说人长短，被抓个正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不过是两句话，何至于吓这么重的手。真是没教养的东西，以前是傻子，现在以为有了殿下的宠爱便能横行，你真当殿下会永远宠你么？” “殿下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郑家姑娘走上前去，不住的心疼。 “真是心狠手辣，这若是破了相，以后可如何是好。”这么一说，温公子越发火冒三丈。 “就是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护着你了，温家，镇国公家，郑家，决不许你将脸面按在地上踩！”郑姑娘比他哥哥强多了，即便是嚣张跋扈，也惯会将自己放在有利的位置。 林小公子轻咳一声：“家中早已嘱咐了，不许得罪殿下。咱们便认了这个闷亏吧。” 鹿鹿不屑的下巴一扬：“长舌妇。只许你们污蔑我，还不许我打回来。打不过还要回家找爹爹吗？” “胆小鬼懦弱鬼，打不赢还要找大人！羞羞羞，羞羞羞，丢死人啦。”鹿鹿划着小脸蛋。 气得镇国公世子面红耳赤。 镇国公以武治天下，这一身封赏全是真刀真枪干回来的。 对于子孙后代也极其重武。 他那小世子，更是从小便管的极其严厉。 “你你……你这个粗俗的女人！难怪江家将你们赶出来！你娘定也不是个好东西，肯定是个泼妇，才被人弃了！没爹娘要的东西，你就是个没教养的！”小世子说完，就瞧见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脸色耷拉下来。 心下隐隐有些后悔。 可瞧见温苟和郑瑶光双眼灼灼的，满是崇拜的看着他，小少年又挺直脊背。 鹿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数了数人，镇国公世子带了两个丫鬟。 温家也是两个，有一个请大夫去了。 郑瑶光带了个嬷嬷和丫鬟，那嬷嬷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气的。 林家小少爷带了两个奴仆，是两个男人。 小姑娘沉默的将小包包取下来，挂在一旁的桃枝上。 又将玉佩和珠花取了下来，看着湿润的地面，到底没将鲛灵珠的鞋脱了。 “你是准备拿那身东西来赔礼道歉吗？你若是愿意跪着叫声我错了，我们便原谅……啊！”小世子一句话没说完，便只感觉个小炮弹直接朝他冲来。 直接惨叫一声。 还未爬起来，便感觉一股巨力朝他袭来。 小拳头直接砸在他脸上。 噗的一声。 牙齿带着血直接吐了出来。 “骂我可以，不许骂我娘。”江怀鹿气得眼眶发红，她爹爹她娘亲，才没有抛弃她，才没有不要她。 他们生下了鹿鹿，他们一定是爱鹿鹿的。 此刻的小鹿鹿脑海里只记得那句，爹娘不要她。 小时候在天庭，若是有人如此说，干娘必定是要将人用天雷轰的！ 第477章 没一个能打的 “快来人，快来人拉开呀。”小世子身后两个丫鬟，瞬间的功夫便瞧见自家世子被人按着打。 一拳打掉了牙。 又一拳的他哭爹喊娘。 几人上去拉，小鹿鹿杀疯了，镇国公两个丫鬟还不够她一拳的。 温家和郑家顺势上前帮忙，那嬷嬷眼神一凛。 “休得伤了小世子，快放开！”嘴里喊着，手上顿时拿了块尖锐的石头。 直直的朝着江怀鹿后脑勺而去。 温家和郑家联合起来去按鹿鹿。 “打死她这个贱婢！”温苟的声音满是尖利，哪知道鹿鹿后脑勺却跟长了眼睛似的。 一扭头，眼神直直的看着嬷嬷。 嬷嬷被那双眸子震的手一抖，狠了狠心，直直的朝着她那双眼睛而去。 鹿鹿的手很小。 可她那身蛮力，绝不低于满身肌肉的壮汉，至少两个那种。 这都是干娘给她护身的倚仗，没了灵力的时候也能自保。 许多时候，精怪鬼魅害人，但却不如凡人心思狡诈。 鹿鹿单手握拳直直的冲着嬷嬷的石头而去，咔擦一声。 当着众人的面，那块尖石直接应声而碎，直接打成了碎渣。 嬷嬷的手却是咯吱一声。 手腕直接震断了。 “不知死活！”鹿鹿轻斥一声。 林家小少爷眉心一皱：“快上去帮忙，别让她伤了小世子和温公子。”一副和事老的模样。 但他带来的人，却强行将鹿鹿按住，试图让温郑两家下黑手。 这下她可是杀疯了，将小世子打翻在地，上去便将婊里婊气的郑瑶光一脚踢翻。 “真是哪哪都有你，堂堂郑家，乃是寒门学子的表率。竟是生了你这么个嘴贱的东西！” “还有你，方才不是很得意么？”鹿鹿眼睛一瞪，温苟小公子竟是直接尿了裤子。 这简直是个煞星，是个小煞星啊！！ “果然跟你家主子一个样。都是绵里藏针，暗里藏刀的东西！”小鹿鹿打疯了，一拳便将林小公子掀翻在地。 然后裤腰带一取，将他捆了起来，腰带往树梢一扔。 一拉。 直接将人挂在了树上。 裤子没了腰带，一点点下滑。林小公子气得嗷嗷直叫，再没了风度。却又不敢挣扎，生怕裤子掉下来。 “哇哇……救命啊。”桃林内传来一阵哭嚎声，哭天抢地悲痛欲绝。 混乱中，小姑娘头上的小揪揪被人扯散了。 批头散发的散落下来，小家伙还呼呼的吹了两下头发，吹的头发一抖一抖的。 “就这么一张嘴，带两个丫鬟哪里够。下次再嘴贱，记得多带点人。”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鹿鹿眼白一番，双手叉腰。 这一叉腰发现孩子特有的肚子又挺了起来，小姑娘轻咳一声，默默收腹。 真影响她的霸气。 可是今天又吃了三大碗斋饭，害，反正没吃肉，也不会胖。 小姑娘心安理得的挺胸抬头。 此刻在禅房批阅奏折的陆怀姜，听得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心头微跳。 “殿下，出事了。” “鹿鹿姑娘和一虚大师论经论的吵了起来，便让小沙弥将人送回来。哪知道鹿鹿姑娘将小沙弥气跑了。” “误入桃林，遇上镇国公世子和温家小公子，还有郑家小女儿。打起来了。”陆公公急的直拍腿。 第478章 场面惨不忍睹 方才还面色淡然的殿下，那一瞬间，脸色阴沉。 仿佛周遭的气氛都压抑了几分，似乎有一双大手捏紧了陆公公的心脏。让他面色青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那镇国公世子是个颇有些武力的粗人。去年九岁，在街头打架，打的不少小公子哭爹喊娘。镇国公是专门将孩子送来护国寺修身养性的！” “他们四家各带了两个丫鬟，林家更是带了小奴才护他周全。鹿鹿孤身一人……” “这会影卫传话回来，说是场面已经控制住了。满地都是血，也不知是谁的。” “当真过分了，鹿鹿不过五岁姑娘。他们何至于吓如此狠手，竟是群殴鹿鹿。没天理的东西！”陆公公脚步飞快的跟上殿下，一边走一边禀报。 陆怀姜恨不得飞过去。 浑身杀戾之气无法掩饰，远在正殿的一虚大师都感受到了。 急忙带着沙弥匆匆赶来。 桃林外，还隐约能听到混乱的哭骂声。 一虚大师带着沙弥急匆匆赶来，正好在桃林外遇上了一身凶杀之气的殿下。 一虚眉头紧缩，他的杀戮之气越发浓重。 正说着，镇国公府上，温家府上，以及郑家府上都匆忙赶来。 脚步凌乱，心下不宁。 瞧见太子殿下这个大煞星，纷纷心下一沉。 对着殿下行了大礼。 大皇子脚步悠闲，面上带着几分和煦的笑意：“这都是孩子家的玩闹，太子何必动怒。” “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实属平常，这打输了打赢了，大人动怒可就丢了脸面。”大皇子眉宇带笑，看向陆怀姜阴沉的脸色，心下带着几分畅快。 那死丫头竟是在太子心中颇有分量。 只要知晓他的软肋便好。 人啊，什么都不怕，就怕有了软肋。 “这逆子，臣妇本是送他来护国寺修身养性。哪知竟是闯下如此大祸，臣妇必定好好责罚他。”镇国公老夫人不停的擦泪。 她那长子战死沙场，已有诰命身份的她，和镇国公一同为长孙请封了世子。 因着没爹，大夫人疼宠了一些。 谁知道在京城总是耀武扬威，不知打了多少架，镇国公府上不知道了多少歉。 此刻听得对方只是个五岁小姑娘，生的软萌，只怕不知伤成什么样了。 老太太上来便认错，镇国公府上反正认了不少的。 郑家不知说什么好，来的夫人不停的抹泪。 她是郑小公子和郑瑶光的娘。 温家来的是个温润如玉的中年男人，此刻见面便道：“殿下，犬子无知，不知天高地厚。该打打，该罚罚。” 大皇子轻笑一声：“孩子间打闹，何至于上升到朝堂之上？今儿本王话就放在这里了。若是小林子伤着了，本王二话不说，绝不找事。小孩子的打闹，本王还不至于降罪。” 但四个对一个，连个丫鬟都没带的女娃，谁也明白，到底谁吃亏。 大皇子说此话，不过是为了让太子咽下这口气。 也是为了笼络另外三家。 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第479章 鹿霸王 “贤王真是好算计。”陆怀姜气得心口发麻，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身后三家都后退三步，俨然不敢与大皇子，太子两人并列。 “你们也是如此想的？”陆怀姜声音漠然。 “臣妇不敢。” “小民不敢。”三人异口同声道。 姿态摆的很低，但那句不敢，却是赞同了大皇子的意思。 都是小孩子打闹，若是殿下记仇，上升到朝堂那便是为家族带来灾祸了。 特别是郑家，如今投靠了大皇子。 长女又在与大皇子议亲，自然满口赞同：“王爷说的是，臣妇回府必定好好管教孩子。都是些孩子，打闹玩耍，若瑶光真被伤着了，臣妇也没什么话说。” “很好。你们很好！”陆怀姜二话不说，袖子一甩便沉着脸直直的入了桃林。 大皇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谁家孩子不打打闹闹，实属平常。我家林哥儿体弱，又是林家心尖尖上的孩子。若真是误伤了他，本王自然也不会计较。” 三人听得他这般说，微微松了口气。 一虚却是见得太子微微乱了的步伐，轻叹一声：“去请几个大夫来吧。”心中也有些悔意，不该让那丫头独自出门的。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进了桃林，桃花遍地，被踩得四处都是脚印。 越是靠近，那震耳欲聋的哭声越发明显。 桃花上，隐隐还沾着几分血迹。 “牙齿都打掉了，这可如何是好。” “裤子也扒了，还被吊在树上，快叫人来帮忙。裤子都快掉下来了。” “若是毁了容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声音嘈杂，众人听得这句话，心头直哆嗦。 那小女娃若是被扒了裤子，打掉了牙，还毁了容，只怕谁也承受不住的雷霆之怒。 镇国公老夫人更是眼泪直掉，不争气的东西啊！ 众人走过桃林，走到事发现场。 陆怀姜满面寒气，眼神微颤，深怕瞧见哭泣的无助的鹿鹿。 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被人欺负，陆怀姜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便是世人唾弃他，怒骂他，他也绝不让他们好过。 一抬头…… 便听见丫鬟奴仆的惊叫声：“放过他们吧，放过他们吧，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双手叉腰。 一脚踩在小世子脊背上，小世子哎哟哎哟的直叫救命。 郑瑶光哭的满脸鼻涕满脸泪，嘴里哭着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多嘴多舌了。” 温家小公子头上的血结了痂，捂着裤子，底下尿湿了一片。 林家小公子没了裤腰带，裤子半落不落，一张脸羞愤不已，被挂在树上无声的落泪。 场面，陡然一静。 陆怀姜脸上的寒冰霎时化作暖意，含着几分温柔。 “哭哭哭，就知道哭。打不赢就知道请大人，丢不丢人啦？丢不丢人啦？” “方才骂鹿鹿的时候，不是瞎嘚瑟么？” 陆公公眼皮子一哆嗦，瞧见周遭几个奴仆丫鬟，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心下一惊，鹿丫头这是一对群殴，还赢了啊！ 陆公公哎呀一声：“算了算了，小祖宗耶，都是孩子家的玩闹。可别伤了和气。” 急忙让人将鹿鹿拉回来。 第480章 真能打 小姑娘还不服气呢，被人抓住了手。她还挽着袖子，从陆公公身后冒出个脑袋：“快放开我，快放开。我非得打的他们娘都不认识！” 三位大家长…… 这，这就有点打脸了！ 群殴一小姑娘，竟然还输了！ 素来给人道歉惯了的国公夫人。 呆呆的看着被按在地上，打掉了牙的孙子。 而那小姑娘，小胳膊小腿儿的，看着肉嘟嘟的软绵绵的。怎么都不像会打架的人啊。 她那孙子，可是京城中时常闯祸的纨绔孩子。 大皇子嘴角的笑意缓缓凝固。 瞧见小林子被挂在树上羞愤难当的模样，急忙让人把孩子抱下来。 一落地，林小公子扯着裤子哇的一声，直接跑了 悲愤欲绝，羞愤难当。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突然觉得，以后东宫只怕不会消停了。 小姑娘感觉到他的目光，条件反射般将双手往后一藏：“不是我故意动手的。是他们背地里说坏话，被鹿鹿听到了。还说鹿鹿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说我是妖孽附身。” “鹿鹿不打掉他们的牙才怪。”鹿鹿小拳头一举，大概是发现了场合不对，急忙将手藏了回去。 太子将小娃娃拉到身边，左右看了看，没有半分伤。 眉眼微眯。 “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贤王不会在意吧？贤王有如此觉悟，宜安还要谢谢王爷。”太子唇角微勾，眼眸带着深意，看向大皇子。 此刻几家早已心疼的冲上去将各家孩子扶起来。 一群人直接趴在长辈怀里哭了。 委屈的哭了。 郑夫人与温老爷面面相觑，方才只念着自己孩子将别人打了。便赞同了贤王的话。 可特么一扭头…… 自家孩子让人给揍了。 这会儿，却是不好再找事了。 “娘，她打我。她打我的脸，呜呜呜……”郑瑶光趴在郑夫人怀里，此刻鼻青脸肿，颇为惨烈。 郑夫人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都是些孩子，手上没轻没重，本宫回去定要罚她。”陆怀姜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虚伪的口吻众人都懒得拆穿他。 “鹿鹿还手下留情啦。你看小世子，牙齿都掉了。林小哥儿裤子都没了。温公子都尿裤子啦。郑姐姐，鹿鹿都没让她丢人。”说完，还满是善意的对着郑瑶光咧了下嘴。 哇的一声，又把郑瑶光气哭了。 郑夫人面色晦暗，她说的…… 还该死的有道理。 她若真要下狠手，瑶光的名声和脸面只怕都要折在这里了。 长女又在与大皇子议亲，只怕还要累及长女。 郑夫人嘴角抽搐，看了眼大皇子，竟是不知该如何回话。 大皇子几乎气乐了。 今儿小林子在他面前吃了大亏，只怕林家也要不依不饶。 脸色难看的紧。 “太子未免太惯着她了，虽说是孩子间的玩闹。但仅仅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太子只怕难以服众。” “这孩子是江家人，如今又借住在夏家。若是殿下不负责，也要夏家和江家出来主持公道！总要给大家个交代才是。” 贤王瞧见江怀鹿躲在太子身后做鬼脸，气得牙根痒痒。 第481章 全都没脸 “贤王这话说的有意思。” “方才以为四家打了鹿鹿，便喊着孩子的嬉笑打闹皆是小事。怎么，这会鹿鹿打赢了，便要个公道了？” “合着在贤王的眼里，只有利于自己的才是对的吗？” 陆怀姜慢吞吞道，反正鹿鹿没吃亏，他急啥急。 镇国公老夫人牵着小世子站起身，对着太子行了一礼。 “是臣妇疏于管教，这孩子怨不得江姑娘。” “要怨，只怨他没长脑子。”老夫人瞪了孙子一眼，方才在角落丫鬟已经说清楚了始末。 这孩子是被人算计了。 他哪里是要修身养性，他该做的，是回去补脑子。 “只怨他自己嘴贱不长脑，也怨他连个五岁女童都打不过。当真丢了镇国公府上的脸面。”小世子委屈啊，打赢了要道歉，打输了也要挨骂。 可说起来也确实丢人。 小世子手掌心还抓着一颗牙，正好换牙，直接让人打掉了。 那小丫头还是跳起来打的。 此刻祖母说什么，他也没脸反驳。 直接对着殿下行了礼，不敢靠近江怀鹿，被老太太拉走了。 温老爷这会心下气愤，却也不敢站队。况且嫡子被吓得尿裤子，还是被个五岁孩子吓的，温老爷也没脸。 “殿下，此事温家认了。孩子家的打打闹闹，不算什么的。”说完，牵着儿子灰溜溜的走了。 一步一个脚印，更是羞愤。 太子眉宇含笑：“此事还要多谢大哥说情，不然本宫只怕还要挨家挨户去道歉。” “贤王大度，这个贤，果然与大哥相配。”太子眉眼高扬，林家与大皇子是相互倚靠。 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林家丢了人，他那大哥还不能寻理。 与林家只怕也要生间隙。 一虚大师从瞧见鹿鹿那般嚣张霸气的模样，就一语不发。 这谁占便宜，显而易见啊。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心这么黑。 想起方才自己将她拎出来，一虚直冒冷汗。 “走吧，回去洗漱洗漱，瞧瞧你这模样，跟个皮猴差不多。”陆怀姜瞧见她那模样，就忍不住失笑。 江家都是斯文人，怎么出了这么个混世女魔王。 难道，是她嘴里时常念叨的神秘干娘？ 陆怀姜私下查过，鹿鹿从未出过江家大门。一直被困于后宅，按理来说不会与外人结识。 但想想救世殿，陆怀姜又释然了。 她生来就是不凡的。 此刻带鹿鹿回了禅房，便有小丫鬟伺候着洗漱了一番。 “下次你还是给我备下轻便的衣裳吧，穿裙子打架一点也不方便。”鹿鹿还打出心得体会了，陆怀姜几乎让她给气乐了。 “过来。”陆怀姜低声道。 鹿鹿见他脸色不好，陆公公还给她打手势，急忙低着脑袋一副老实巴交的站在他面前。 “知道哪里错了吗？” 鹿鹿刚洗了头，头发还未干，陆怀姜伸手接过毛巾便给她擦拭起来。 “鹿鹿不该冲动，不该打架？”鹿鹿小心道。 “还是，鹿鹿下手太重了？”小姑娘眼底有些委屈，却不曾让陆怀姜看到。 第482章 尴尬的抠脚 陆怀姜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敲。 “胡思乱想什么？” “你最不该的，是不该将林公子的腰带解了挂在树上。若是他裤子掉下来该如何？你是个小姑娘，若是毁了你的名声该怎么办？”这京城，多的是因为毁了名声不得不嫁给对方的。 陆怀姜又气又无奈。 “打他们脏了你的手。”说完又轻叹一声，似是无奈。 “但你觉得开心就好。”满脸妥协。 鹿鹿眉眼带着笑，偏着脑袋问道：“那要去道歉吗？这么多人都见着鹿鹿打人了……”鹿鹿心里捉摸着，殿下的脸面太大了。 丢不得。 不如把她哥哥叫过来，挨家挨户道个歉。 “不用。他们还不配让本宫道歉。送些礼，大张旗鼓的送到府上便是了。”顺便将此事宣扬宣扬，四打一都没打过。 看谁丢脸。 挨了打，还要丢人。 镇国公世子被接回去了，老太太算是明白了。 她这孙子不是好动，不是嚣张跋扈，他是脑子不够用啊。给人当枪使了。 当日便带着孙子回京了。 至于另外三家，她也不许世子与他们往来。 都是黑了心肝的东西，这般哄她孙子当出头鸟。瞧瞧这牙，啧，打的好。 不吃亏不长记性。 傍晚时，陆怀姜也准备回京了。 “施主之前说要来小住几日，厢房都准备好了。您……”小沙弥见殿下要走，不解的问道。 陆公公叹了口气：“还是走吧，你们一虚大师只怕受不住。” 小沙弥顿时住了嘴。 看向那小矮子似的姑娘，不由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这下留都不留了。 鹿鹿撇着嘴哼哼两声，小气吧啦的。 “走吧，白日里还喊牙疼，正好回去看看大夫。”鹿鹿这几日发新牙，总是牙痒，时不时还喊牙疼。 “以后不许吃糖了。”陆怀姜下了死命令。 以后牙疼起来真要命。 鹿鹿恹恹的哦了一声，一点也没胜利者的喜悦。 心里琢磨着，糖不让吃了，她要不要回夏家算了？ 若是太子知晓她这般心思，只怕又要生闷气。 马车吱呀吱呀的下山了。 夜幕降临。 鹿鹿趴在车窗边，闻见鼻翼间香甜的气味，然后狠了狠心，竖起四根手指：“我发四，我一定要少吃糖……” 滴答…… 一开口，口水滴了下来。 陆怀姜静静的看着她，场面极其尴尬。 鹿鹿抬手一抹嘴，面上升起几分红润。 颇为不好意思道：“这口水不听使唤。”咧着嘴一笑，隐约觉得口水又要滴下来，急忙捂住了嘴。 陆怀姜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 让陆公公买了些糕点，给了她一小块。 “剩下的明天再吃，不可多吃。”陆怀姜见不得她这馋而不得的模样，说好的不给糖，又给了一块点心。 鹿鹿拿在嘴里，一点一点，吃的极其珍惜。 回到东宫时，擅长牙科的御医已经到了。 身形俊朗，是个翩翩少年郎。 太医走了。 鹿鹿趴在软塌上：“太医哥哥真好看，我以后每天痛一回牙可以吗？” 第483章 七窍玲珑心 陆怀姜几乎给气乐了。 扭头就吩咐了一声，将太医院那些年轻的太医给换了。 专门选了些老的，丑的上来。 年轻的直接专管后宫那一块。 至于会不会绿皇帝，他压根不在乎。 “还每天痛一回，痛得在床上打滚的时候不记得了？”陆怀姜脸色不好看，好了，明天的点心没了。 鹿鹿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提。 心里只嘀咕着，以后隔三差五再痛一回就是了。 哼！ 她哪里知道，小气又多疑的殿下早已将她那点小心思，扼杀在摇篮。 想看好看的太医，想的美。 当夜，殿下便派了人大张旗鼓的给四家送道歉的礼物。 这事儿一传开，直把四家人骚的脸都没了。 一个都没敢收，又退了回来。 并且直言，自家孩子自作自受。 简直打掉牙往肚子里疼。 护犊子的殿下笑而不语。 今儿玩耍的太过劳累，鹿鹿连救世殿都没去。直接呼呼大睡，当真像个五岁孩子似的，天真无邪。 ………… 第二日一早。 夏家听得鹿鹿揍了人，江怀安便亲自来过问了一番。 知晓鹿鹿揍了国公世子，揍了林家嫡子，温家嫡子，郑家嫡女。 一颗心啊，拔凉拔凉的。 “暂且先住东宫吧，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这段时日鹿鹿出来都要多带些侍卫。”陆怀姜也不强留，只说害怕那四家报复。 夏家哪里承受的住。 夏家也不可能为了鹿鹿，与四大家族为敌。 鹿鹿姓江，夏家姓夏。 本来打算将妹妹接回去的江怀安，对着殿下行了谢礼，又嘱咐妹妹要听话。 不可娇蛮任性，这才无奈的离开了东宫。 他知道将妹妹留在东宫名不正言不顺，不该如此。可他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四面环绕的温柔大网，回回都有正当理由将鹿鹿留下。 陆怀姜：这不正好送上门的理由么？ 今儿正月初五，明日晚上救世殿就要重新大放光彩。 白日里，她也能有自己的时间。 此刻盯着桌上的点心，眼巴巴的看着。 小姑娘直咽口水。 陆怀姜生硬的撇开眸子：“吃了牙疼，不许吃。”牙疼还想找好看的太医，甭想！ “哦……”鹿鹿哦了一声。 没多时，便要用早膳。 小姑娘上桌便打了个嗝，然后捂住嘴：“饿嗝。”神色淡定。 东宫的早膳很清淡，但也有不少荤腥。 其中有一道虎皮凤爪，还有一道清蒸八宝鸭，还有几道鱼肉。 陆公公正在给两人布膳，看着桌上的饭菜，总觉得不对劲儿。 “奇怪了。这凤爪，怎么都只有四个指头……” 陆怀姜朝鹿鹿看去，她淡定的抬手擦了擦嘴。 今日的早膳也用的很少。 三两下喝了燕窝便跳下桌子：“鹿鹿吃饱啦……鹿鹿要瘦，鹿鹿要健康，鹿鹿不吃肉。”喊了一遍口号便下了桌子，飞快的跑了。 陆公公贼兮兮的将八宝鸭翻过来。 “殿下，每只凤爪都少了一只爪子。八宝鸭肚腹里的东西没了……”一只凤爪五个指，每个都给咬了一口。 若不细看，压根不明显。 第484章 护犊子的殿下 八宝鸭里面装了许多鲍鱼海参，也没了。 “将那边的点心端过来。”陆怀姜凝声道。 陆公公一边拿一边道：“奴才数过了，一共八块，一块没少呢。” “小姑娘本就长身子，又爱吃。偷吃两口凤爪不算什么。至少点心还全须全尾的放着呢。她能忍住，实属不易了。” 话音刚落，就见殿下将每一块糕点都翻过来。 很好，每一块都有个洞。 里面被掏干净了，只剩层皮儿，剩个外形…… 陆公公顿时卡壳。 “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动的手，奴才压根没瞧见呀。”陆公公震惊的差点说不出话。 一碟点心八块，每一块都让她从底部掏空了。 外形好好的，一块叠一块放在白瓷里。 若是不翻过来，半点也看不出。 “她比你想象的更聪慧。”陆怀姜低声道，一捏，那点心就塌了。 “那是，鹿鹿姑娘可是奴才见过的最聪慧的孩子了。奴才呀，见了都恨不得将一切捧到她面前。还是殿下有眼光……”陆公公吹嘘了一阵鹿鹿。 果不其然，殿下脸色多了些几分温和。 “去检查检查桌上的点心，看看她吃了多少。以后桌上不摆了，吃多了坏牙齿。”养妹妹就是这点不方便，要当心她偷吃，当心她坏牙。 还要当心她看上别人。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好看。 以前东宫少有宫女，如今连好看的太监都少了。 “是。”陆公公转身便吩咐人去查点心。 好在发现的早，她只吃了两碟，陆公公让人将点心尽数撤了下去。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转头殿下便在他书房留了一碟。 整个东宫，只有他书房留下了。 鹿鹿要偷吃，必然要去寻他。 陆公公也没多想，殿下疼妹妹，只怕是舍不得她受委屈。私下想要哄哄孩子，也不算什么。 陆公公私心里是感谢鹿鹿的。 殿下这两个月，似乎极少动怒，那股暴躁之意见了鹿鹿便生生压了下去。 若是以往，两个月，不知道他能杀多少人。 如今整个人都鲜活灵动起来，仿佛成了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而小鹿鹿，却是一战成名。 以一人之力，打哭了四家人。且一个都没讨到好，在各家都算是露了脸。 鹿鹿在东宫住了几日不曾回来。 夏家有些急了。 “娘，鹿鹿出门三日了。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不如让鹿鹿回来吧？东宫到底是太子的住处，鹿鹿一个姑娘家也于理不合。” “卿卿知道错了，必定会给小姑姑认错的。”余氏挺着肚子，眉宇含着几分忧色看向云氏。 云氏面色不好看。 余氏娘家位置不低，又因为是夏宁泽是长孙，将来要肩挑夏家。 娶的媳妇自然是显贵之家。 素日里有些摆谱，她也能接受。 “鹿鹿会败坏什么名声？她一个实岁才五岁，虚岁六岁的孩子，谁会败她名声？”云氏凝声道，眼底有几分不悦。 男女七岁不同席，若鹿鹿再大些还不好说。 但如今才六岁不到，谁敢乱想？ 只怕说出来都惹人笑话，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 余氏被婆母一刺，脸色颇有几分难堪。 第485章 她的造化 “鹿鹿当初离家，是被卿卿骂了离家出走的。” “卿卿有错，该认就认。”云氏轻叹一声，她原以为高门之女拎得清，原来也是个拎不清的。 鹿鹿是被卿卿逼走的，卿卿认个错，认个罚也就罢了。 可如今她一副鹿鹿要败坏名声的借口将人请回来，却有些不耻了。 “夏家走到如今不容易，若是不懂约束后代子孙，夏家只怕也就如此了。你是府上长孙媳妇，将来夏家迟早要交到你和泽哥儿手上。” “这道理，你可懂？” 云氏这话，不可谓不重。 余氏不由站起身，双眸发红，跪在了她面前。 “不是我要罚你，也不是老太太偏疼外孙女。这府上，你看哪个能跃过卿卿，更得宠的？现在卿卿才多大，再不教回来，将来有你哭的。你看咱们府上，老太太疼卿卿，另外几房是拍马也及不上的。你以为她罚卿卿，定要她亲口认错，是害她吗？”云氏将儿媳妇扶起来，见她落泪，不由劝道。 “你也莫哭。肚里还有孩子呢。” 年轻妇人不由擦泪，抚着肚子，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 “你那玉蓉姑姑，是个自尊心强的。当年与族中怄气，可是十几年不回府看一眼。老爷子老太太嘴里说着孽女，可盼的眼睛都快瞎了。你若真将她逼的走了。你在这府上，还站得稳？”到底是长子长媳，云氏掏心掏肺的说了两句真心话。 年轻妇人又哭了起来。 “怀安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一回京，便得了谢太傅的关照。还有几个月便要准备科举，以他的才华，他还能在夏家待多久？” “夏家如今帮一把，是亲情。也是笼络。” “你善待他们，老太太更看重你。江家兄妹也领你的情，不过是多住三口人，哪里就容不下她们呢？” “当年泽哥儿和宴哥儿外放，你当真就以为是江家的缘故啊？” “这几年夏家走的太快，老太太几次入宫。林贵妃都好言相待，这是想要将夏家笼络住。夏家哪里敢站队，只能寻机会将泽哥儿宴哥儿外放躲两年，夏家也休整两年。”当年夏家两位公子外放，或许是有为江家求情的缘故。 但更多的，却是夏家不敢搅和进夺嫡的中心。 “再说了，鹿鹿只是个姑娘家。在府上受宠，还能碍着你了？你啊，凡事多想想吧，夏家走到今天不易。” 这回年轻妇人倒是羞愧的咬着下唇。 “是儿媳的不是。卿卿我会严加教导，必定不会再如此。只是鹿鹿那里，还得求娘帮忙说合说合。鹿鹿到底是被卿卿气走的，卿卿只怕要被人戳脊梁骨。” “都是儿媳没教好她。”年轻妇人哭了起来。 “也不知鹿鹿会不会在殿下面前……”美妇人有些忧心。 “以后严加管教便是了。”云氏见儿媳放下心结，这才松了口气。 “鹿鹿那里你便放心吧，这孩子虽说冲动好强，但却是个心里有数的。断然不会在殿下面前说夏家的不利的话。她这一遭离家出走，结识了殿下，也算她的一番造化了。” 大舅母至今也很惊讶，鹿鹿居然被太子收留了。 且还得了殿下几分宠爱，据说这三日都带在身边的。 第486章 一直在暴富 今儿初五，官员已经正常上朝。 但京城里的气氛依然热闹。 “我还是比皇帝好一些的。旁人都是初五就上朝了，救世殿得初六才做事呢。多放一天年假！”为啥救世殿定到初六才重出江湖，那是鹿鹿给大家放的年假。 阴兵一年到头也得休几天吧。 鹿鹿还是很人性化的。 一大早先去杨巅峰给她买的宅子看了下账本，很好，账本堆满了桌子。 还有不少库房，各种奇珍异宝堆得到处都是。 “正好你来了，你要再不来我要去东宫寻你了。这账本都堆满了桌子，再不看可就越来越多，得看到啥时候去。” 杨巅峰瞧见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鹿鹿总觉得他今儿脾气有点炸，一点就着。 鹿鹿翻看着账本，一目十行，一会就瞄完一本。 她干娘说了，钱乃人之根本，管不好账本那就是个失败的人。 好一会，杨巅峰才扭扭捏捏的看着她：“听说你跟镇国公世子打架了？还打了温如隐的小堂弟？还有林骚包，郑瑶光？” “你打架怎么能不叫我呢？”杨巅峰气急了，他就几日没见，小主子的名字都传遍京城了。 都说殿下养了个女娃娃，恃宠生娇，在护国寺把几个世子爷按在地上打。 “叫你干啥？我又不是打不赢！我不需要帮忙！”鹿鹿不服气的很，她才不需要帮手。 杨巅峰直跺脚：“打不赢我来干啥？打的赢才来啊！这扬名立万的机会，你怎么不带带我呀？整天就让我赚钱赚钱，哎，我这一身铜臭气……”杨巅峰也有些无奈。 他发现自己自从帮鹿鹿做事以来，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本万利。 事事顺遂，简直称心如意。 他想买地，这念头刚起。 第二日那片地就准备卖了。 他想跟谁做生意，这心里就琢磨了琢磨，第二日人家就上门了。 顺遂的不像话。 鹿鹿翻看着账本底下的总数，好多个零。 “至多三年内，这首富就不能姓温了。”杨巅峰每日早出晚归，杨家是知道他和鹿鹿做了个小本生意，并且两人还上心的很。 “温如隐一家回了京城，温家现在乱的很。趁这机会赶紧站稳脚跟。等几年，这大周首富可没他们的份了。” 杨巅峰眼神满是得意，他爹今儿早上还骂他呢。 整日不着家，做点小生意比他这个朝廷官员还要忙碌。 “这么多钱，我得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呀。”鹿鹿很是惊叹。 杨巅峰白了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瞧瞧你这点出息，京城的世家女子都是很烧钱的。各种奢靡之物啊，什么首饰啊，你也去买啊。你又不差钱。” “温家是首富，可温家那么大的家族，旁支嫡枝都有无数。钱财分下来，也不过如此。你呢？咱家的钱可都是你的。” 杨巅峰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或许有些经商的天赋，但鹿鹿绝对是有财神的关照！旁人遇见一次都是暴富，她可以接二连三一直暴富. 各种财运挡也挡不住。 她是一直在暴富，从未停止！ 第487章 巅你全家 他们的分红，一直是鹿鹿占六，杨巅峰占二，剩下两成，是对外寻的盟友。 鹿鹿翻了个白眼，金银首饰有什么好？？ 不能吃不能喝，又尝不了味儿。 戴在身上自己又看不了几眼，哪比得上吃啊！ 但她不敢反驳，她怕杨巅峰鄙视的眼神。 干娘说了，别人跟自己的意见不同时。 不要跟傻子争执，把他当成憨憨就可以了。 “再有三四年，就能将温家首富拉下马。你说我以后要不要学那些文人雅士，写个自传啊？”杨巅峰摸着双下巴，满脸感叹。 江怀鹿脸上一抽。 “你那个巅峰的巅字，你现在学会了吗？我记得我遇见你时，你刚七八岁吧？那时你还因为写错名字挨打，你就这样给人家写自传？？”鹿鹿一脸鄙夷，还好她叫江怀鹿，名字不难。 杨巅峰，八岁以前都在因为写名字挨揍。 这话，直接刺激的杨巅峰抑郁了。 “都怪我爹，我以后有孩子了。老大就叫杨大，老二就叫杨二，最小的就叫杨幺。绝不叫他们因为名字挨揍！” “那杨幺以后再生了一个呢？” “那就叫杨又幺。”杨巅峰老老实实看着她。 鹿鹿竟无言以对。 “自传，等你以后再说吧。反正你不能带我进去。” “我是谁呀，我是救世殿之主，我是救世主。那救世主一面救世，一面又偷偷攒钱做生意，那背靠救世殿，得天独厚的关系能不赚钱么？到时候我那名声都让你给毁了。”鹿鹿才不信她的鬼话。 干娘以前教过她。 你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赚钱，但不能被抓到把柄。 鹿鹿才不傻。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没什么骄傲的。”杨巅峰摸着下巴，他若在十五岁之前将温家拉下来，听着唬人又震撼。 可他真正靠的是救世殿。 以及鹿鹿超级逆天的气运。 这两个都是上天开的挂。 鹿鹿捂着嘴偷笑，其实，杨巅峰在凡界中已经是很聪慧的存在了。 且他的聪慧大多都加在了钱财上。 她第一眼见到时就发现了。 就算鹿鹿没有遇见他，他安安稳稳长大，也会慢慢走上这条路。只是没有这般顺遂，会多花些时间罢了。 “年后你要去国子监吗？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读书啊……”杨巅峰想起正月十六以后国子监就要开学，顿时哀嚎一声。 “首富若是文盲，那像话么！”鹿鹿义正言辞。 杨巅峰愤愤不平，眼珠子都快喷火了：“你的作业还是陆哥哥……”说着猛地捂了嘴。 他一直觉得，太子殿下和陆哥哥，有点相似。 且太子昏迷一年，陆哥哥也作为阴魂在鹿鹿身边呆了一年。 别人不敢想，可他见过作为阴魂时候的他啊！ 杨巅峰知晓此事，但他半句也不敢泄露出来，只能小声道：“还不是仗着有人给你写作业。再说首富文盲怎么了，别瞧不起文盲啊。” 但知晓鹿鹿要上国子监，杨巅峰到底宽慰几分。 “下辈子不想做人了，做个猫猫狗狗多好啊。不用写作业，有人养着。”杨巅峰低低的叹了口气。 第488章 快不行了 “不要做猫，不要做狗。猫猫狗狗是要变公公的。”京城里阉猫阉狗，那不是常有的事么？ 杨巅峰，双腿一紧。 还是罢了吧。 写作业虽难，但他还是完整的。 正说着，门外的侍从进来禀报道：“鹿姑娘，夏家来人了，请您回去一趟。” 杨巅峰摆了摆手：“你去吧，你去吧。我想过了，自传我就不想了，我把名字练好，以后人家让我题字也成啊。” 鹿鹿哦了一声。 “我哥大概想搬出夏家，你要不想法子让他赚点钱？”鹿鹿临出门时还问了一嘴。 杨巅峰脸上流露出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我让人给你哥常走的那条路放银钱了。装作谁丢的模样。” “他交给了官府。” “最后官府给了他一块牌匾。可怜老子的一千两啊！！！” 虽说他又找人领了回来。 “我本想拉着他做生意，可他马上临近科举，可不敢给他分心。况且如今抓的这般严，他若是被人捅出来，反倒于他不利。只等考完再说吧。” 鹿鹿这么一想，倒也是。 只能作罢。 江怀安虽然答应了鹿鹿暂时住东宫，但也让鹿鹿抽空回去一趟。 这会正好中午，鹿鹿便随着夏家人准备回去了。 鹿鹿身后，一个嬷嬷，八个护卫，一个车夫。 都是太子准备的。 马车往夏家走着，突的瞧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逼的她们的马车靠边停下。 马车绝尘而去。 “是哪家人啊？？”鹿鹿趴在窗口问道。 “是谢家呢。昨夜里就听说谢家姑姑不行了，连夜请了太医。这会怕是谢家小辈赶回来见面呢。” “哎，谢家姑姑也是个可怜人。等了一生，就这么耗的油尽灯枯。”车夫显然也是听过谢家事的。 鹿鹿沉默了一会。 “从夏家回来，你送我去谢家一趟吧。” “得嘞。”车夫刚说完，马车便听到了夏家门前。 云氏是鹿鹿大舅母，鹿鹿又是因着她的孙女才离家。云氏虽说是长辈，但也真心疼爱鹿鹿，这会便在门口等着。 瞧见那印着东宫字样的马车，再见马车周围八个护卫。 一看便是东宫的人。 云氏有些心惊。 殿下宠鹿鹿，瞧着这可不止三分。 “大舅母，鹿鹿回来啦……”马车外的嬷嬷刚掀开帘子，鹿鹿便直接从马车内跳了出来。 吓得云氏赶紧伸手将人接住。 “哎哟……”沉了沉了，又沉了点。 云氏瞧见鹿鹿这股亲昵劲儿，心下稍微缓和一些。 她就怕鹿鹿与夏家生了间隙，她是真的喜欢这孩子。 “大舅母，有没有想我？”小姑娘捧着舅母的脸颊，亲了一口，可将云氏的心都化了。 “想了想了，怎么不想你这个皮猴。”云氏笑的真诚。 “是用糖糖想我的呢，还是点心想我的呢？还是肉肉想我的呢？”小姑娘轻咳一声，似有提点。 云氏笑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孩子是在东宫没吃饱吗？ “都有呢，都有呢。”云氏抱着她便往府内走去。 “你们在外院等我。”鹿鹿挥舞着小爪子。 云氏看向身后那些侍从。 第489章 殿下他助纣为虐 “他们是？”云氏突然觉得那嬷嬷有点眼熟。 “都是陆哥哥给我的呀。他说怕别人给鹿鹿套麻袋。”鹿鹿认真地说道。 鹿鹿有些脸红，她闯祸有这么厉害吗？ “回夫人，他们是御前侍卫。这是殿下从陛下跟前带来的。”嬷嬷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上没有半分笑意。 是个很严肃又重规矩之人。 云氏惊了一下，御前侍卫。 难怪觉得眼熟，那前面的，可不是武将世家刘家的嫡子么。 鹿鹿偏着脑袋，一知半解的模样。 “那嬷嬷……” “奴才以前伺候皇后娘娘的，殿下宫中没有得用的宫女。便让奴才代为照顾几日。”嬷嬷低声说着。 云氏………… 这下也不敢马虎了，急忙吩咐人将几位带到前院。 还让后厨备了两桌上好的席面。 抱着鹿鹿的手，感觉抱了个金疙瘩。 外界传言，鹿鹿离家出走被殿下捡着了。就被殿下养在东宫，这到底在东宫过的什么日子啊。 公主，也没她这般待遇！ 云氏一路抱着人到了后院，这会老太太和府上众人已经等着了。 夏卿卿站在老太太跟前，嘴巴紧抿着，看着似乎很是不甘愿。但一旁的妇人瞪了她一眼，她又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 鹿鹿一回来，老太太便喊着鹿鹿，让人把鹿鹿抱到了膝盖上。 好家伙，还以为离家出走几日瘦了呢。 看样子还长了点儿。 又沉了。 “是御前侍卫和皇后跟前的嬷嬷送她回来的。”云氏低声道。 大家面上都有些惊讶，这不止是保护鹿鹿，也是告诉夏家，鹿鹿要送回东宫。 “外祖母，鹿鹿好想你，鹿鹿可想可想你了。” “娘亲，鹿鹿回家啦……”鹿鹿笑嘻嘻的看着夏氏，夏氏一边擦泪一边嗔怪的看着她。 “还知道回来，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娘了呢。你倒是长胆子了，竟然还敢在外打架！” 一打还打了四个。 哪一个都惹不起。 京城权贵多如狗，夏家正值上升期，哪个都不敢惹。 偏生还是自家动的手，将四个都打的请了大夫。 “娘，我以后不敢了。”鹿鹿耷拉着脑袋。 夏氏见她知道错了，刚要开口，便听她道：“陆哥哥给了我八个侍卫，以后不用我动手。” 夏氏…… 殿下，您这是助纣为虐！ “陆哥哥是谁呀？”老太太见她一口一个陆哥哥，甚是亲昵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是没想到是谁。 “陆怀姜哥哥呀。” 屋中静谧一片。 直呼殿下大名！ 老太太眼皮子颤了颤，抱着鹿鹿的手收紧了几分。 “卿卿，你不是有话要跟鹿鹿说？”老太太垂着眸子，抱着鹿鹿，看向卿卿。 卿卿眼底包着几分泪，都怪她，要不是她，自己还是府上最受宠的孩子。 夏卿卿站着没动，挺着肚子的妇人站起身，轻轻推了她一下。 夏卿卿不情不愿的抿着唇，年轻妇人道：“昨日不还担心鹿鹿在外吃苦么？看到鹿鹿回来，怎么又不吭声了。” 第490章 蛮不讲理 “她又没吃苦。”夏卿卿小声的嘀咕。 “她明明还遇到了太子殿下，住进了东宫。还有御前侍卫保护她。她也没吃苦。” “她一点苦没吃，还得了那么大的机缘。卿卿伤了额头，还要跪祠堂认错，明明就是卿卿受了委屈，凭什么全都要卿卿认错。”夏卿卿抬手擦了擦泪，一脸不平。 “夏卿卿！”余氏挺着肚子，气得面色铁青。 她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婆母和老太君难看的脸色。 “你们就知道吼卿卿，她哪里吃苦了，她明明还吃胖了！她明明姓江的，又不是夏家人。凭什么你们都疼着她，我才是夏家的孩子！”夏卿卿看着江怀鹿这般受宠，哪里忍得住。 当下便站在大堂中哭了起来。 “娘，都是我没教好她。娘……卿卿，快认错，快给小姑姑认错啊。”余氏恨铁不成钢，瞧见夏玉蓉颤抖的肩膀，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太君脸色这下是真沉了下来。 “卿卿，你回余家，余家亏待你了吗？余家老太君不疼你了吗？余家给你和你娘一直留着小院，错了吗？这家，也是鹿鹿的家！”老太君当真是动了怒。 “鹿鹿被太子收留，那是鹿鹿命好。鹿鹿没出事，是有神明照拂。那是你逃避的借口吗？那是你不认错的缘故吗？” 老太君眼底难掩失望。 鹿鹿瞧见老夫人气得厉害，急忙伸手顺着老太太的背轻拍着。 “鹿鹿出门就被人偷了钱袋，还被伢子带走，试图卖了。若不是太子救下来，你拿什么负责。你拿什么还我鹿鹿！”江怀安从门外进来，瞧见鹿鹿的目光柔和了两分。 “这些话本不想告诉大家，免得让大家担忧鹿鹿。可你若将鹿鹿的好运，当做你的恩赐，那便容不得了！”江怀安瞥了夏卿卿一眼。 瞧着她那模样，竟是还嫉妒鹿鹿被太子收留，得太子宠爱了。 “你们都帮着她，都偏着她，你们全都是坏人！”夏卿卿哇的一声哭出来，明明她一点事都没有，凭什么还要当众道歉。 明明祖母和老太君都是只疼她的，凭什么更疼江怀鹿了。 夏卿卿哭着扭头就跑了出去。 “将她关进祠堂，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我怕夏家，还从未出过这般颠倒黑白之人！” “我夏家小姑娘，可以任性，但绝不可以蛮横无理！”老太太气得手往桌上一拍，直接将人关进了祠堂。 云氏和余氏都不敢再劝，深怕将老太太气病了。 反倒是留下来一直轻声劝慰，余氏更是小声的认错。 “委屈咱们鹿鹿了。都是祖母没把她教好，她啊，是咱们府上重孙辈第一个孩子，娇惯了一些。却不想竟然长歪了。”老太君颇有几分难受。 夏家四世同堂，一家和睦，是老太太最欢喜之事。 如今瞧见夏卿卿如此蛮不讲理，老太太已经下了决心要将她严加看管起来。 “鹿鹿以后可不许长成她这样。”老太太这话，让孙媳妇余氏脸上无光。 但也知道，这是故意敲打她。 第491章 温情 用了午膳，鹿鹿便被夏氏带走了。 瞧见窗外嬷嬷还在候着，夏氏面上越发多了几分忧心。 “鹿鹿，你在东宫可害怕？”夏氏甚至不敢提太子的名讳。 普天之下，谁人不怕他。 从鹿鹿被殿下收留开始，她每一日都很惶恐，每一日都很不安。 外界却一日日传出鹿鹿受宠的消息。 “殿下明明从未见过鹿鹿，他怎会这般宠鹿鹿呢？也不知是什么让他惦记上了。”夏氏紧紧的抱着鹿鹿，至今觉得像是在做梦。 “鹿鹿不害怕，娘不觉得，他像鹿鹿的陆哥哥吗？”小姑娘笑眯眯的。 夏氏却半点也没法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太子凶名在外，与荒都那个没爹没娘的孤儿相差太多了。 “而且太子殿下会保护鹿鹿哒，他说别人会给鹿鹿套麻袋。”鹿鹿那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被宠爱的气息。哪里像是被虐待过。 夏氏想笑，却笑不出来。 “鹿鹿是不喜欢夏家吗？”夏氏压低了声音，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大舅舅很好，二舅舅三舅舅也好，大舅母也好，二舅母三舅母也好。外祖父和外祖母也好……”鹿鹿说了很多人好，就是没说喜欢夏家。 夏氏明白了。 就像夏卿卿无意中的那一句，夏家终究姓夏，她们终究姓江，是外人。 “娘不要担心，万一哪一日鹿鹿暴富了呢。鹿鹿便接娘和哥哥去住大宅子好吗？”鹿鹿眼眸清澈，认真的看着夏氏。 夏氏噗嗤一声笑了。 “真是个孩子呢，娘呢不希望鹿鹿暴富。鹿鹿还小，娘希望你一步步站稳，一步步走到更远。鹿鹿突然暴富，那必定是在别的地方要有所付出的。娘不希望鹿鹿如此。”夏氏摸着女儿的脑袋，神色温柔。 鹿鹿垂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等哥哥考中状元，我们再一同住状元府好吗？”鹿鹿拉着夏氏的手。 “鹿鹿，在东宫其实很快乐。”跟夏家比起来，东宫着实让她自由自在。 夏氏轻叹一声，将女儿抱在怀里。 夏氏如何放心呢，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昨日大哥找了她问话，问她们在荒都可是惹过什么祸事。 如今京城的流言隐隐有些针对鹿鹿。 鹿鹿离开京城时，痴傻了三年。在流放途中突然变得聪慧伶俐，外界谣传是鬼祟上了身。 还在小部分流传时，便被一股势力镇压。 夏家查探得知，是被太子殿下所镇压。 鹿鹿住在东宫，也能震慑对方几分。 “那鹿鹿要时常回来看看娘，不喜欢卿卿，以后咱们不见她便是。”夏氏亲昵的抱着鹿鹿。 小姑娘笑的见牙不见眼。 两人腻在屋里玩了好一会，鹿鹿才突的想起。 “珍娘的风寒好些了吗？” 夏氏不住地摇头：“年前大嫂还准备替她议亲。没两日便染了风寒，这一病到现在都没好。人都瘦脱了相……” “我想去看看珍娘。鹿鹿好久没见到她啦。”小姑娘笑眯眯的。 夏氏也没阻止，直接唤了丫鬟送她过去。 第492章 珍娘的心上人 珍娘的院子在东面。 鹿鹿过去时，云氏正从院内出来。 “鹿鹿，你来看珍娘啦？难为鹿鹿有心了。”云氏不由越发疼爱鹿鹿几分，一回家就来看珍娘。 可反观卿卿，回府到现在也不曾来看一眼。 珍娘还是她的长辈。 这孩子，当真被她们宠坏了。所幸发现的早，还有掰回来的机会。 “是呀，我来看看珍娘。她好些了吗？上次便瞧见她脸色不好，这是鹿鹿送给她补身体的。”鹿鹿在小兜兜里掏啊掏，这是陆公公让她拿回来的。 掏了半天，就见她掏出来一根大人参。 云氏都给唬了一跳。 在京城，人参不少见。但几百年的野山参却是有价无市，往往出来就被那些大家族收购了。 “这是哪里来的？太子殿下可知道？东西太贵重了，大舅母不能收。”这根山参，就是在夏家，她们也是扯两根须子熬汤。 哪里像鹿鹿这般，大大咧咧从兜里掏出来。 那断裂的小须子，让云氏心都疼了。 “回来的时候，鹿鹿想起珍娘病了。陆公公说给姐姐带点补品回来，就拿了这个。大舅母你拿着吧，鹿鹿有好多呢。不够了告诉鹿鹿，陆公公说了，叫鹿鹿回去拿。” 云氏见她一脸毫不在意，再次刷新了她在东宫受宠的程度。 想到那句回去拿，摇了摇头，小孩子啊哪里懂客气话呢。 再三谢过了鹿鹿，这才让人给鹿鹿备了糕点，拿着人参找大夫配药了。 鹿鹿拍了拍心口的红绳子：“陆哥哥是叫鹿鹿自己去拿呀，私库的备用钥匙都给我了。”还让她谁也不要告诉。 小姑娘一进珍娘的屋子，便又闻见了鼻翼间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昨日去寺庙才闻见过。 别的地方，大概也只有供奉香火的地方才有。 珍娘听说鹿鹿来了，丫鬟早已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 “鹿鹿。”不过短短几日，珍娘便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变得枯黄干燥。 “珍娘，你好些了吗？你再不好，大舅母可就没法替你议亲了哦。”鹿鹿笑眯眯的，完全跟个天真烂漫的普通孩子无异。 “我啊，还不想议亲呢。”珍娘很是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 鹿鹿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怜悯，她的魂魄都快不稳了。 若继续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 “门当户对，媒妁之言。娘亲说的这样才幸福呐。”小姑娘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倒把珍娘逗笑了。 珍娘十五岁，从小到大都是沉稳听话的性子。 从来不让人操心，大家也从来没怀疑过她什么。 但此刻听得这话，珍娘却道：“鹿鹿也相信门当户对？那如果两人相爱，门不当户不对，便不成了吗？当真要这般俗气吗？” “那鹿鹿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娘亲不是例子吗？昨日鹿鹿在护国寺，也瞧见了一个例子。” “护国寺的藏经阁内看到的。也许珍娘有兴趣，鹿鹿便讲给你听。” 珍娘见她说的认真，也不由入了神。 第493章 相互屠杀的爱 “说是一个潜心修行的小妖精，一心向道。但是在某一日，却是遇见了一代圣僧。圣僧乃是佛子，出生就为普度众生而来。小妖精乃是妖族，佛子乃是正道，两人生而就有不同的使命。两人间隔着千千万万。” “但是小妖精依然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舍弃一身修为也要追随他。” 鹿鹿顿了一下，珍娘那双眸子却是黑濯石一般，紧紧的看着她。 “后来呢？后来他们超越一切，在一起了吗？”珍娘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佛子普度众生，但众生里面没有妖类。反倒是要降妖除魔。但他没有除小妖精。” 珍娘一喜：“那说明他也是有些心动的吗？代表她是不同的。” 鹿鹿没有回答，继续道：“佛子每一次轮回转世，小妖精都要耗费修为去找他。直到他那一世终结。” “后来，佛子没了那颗七窍玲珑心，要活不成了。小妖精更是将一切渡给了他。知道小妖精生命的终结前，佛子才发现身后的她。” “两人度过了余下的一年，还留下了一个孩子，然后灰飞烟灭。你觉得幸福吗？”鹿鹿坐直了脊背，认真的看向她。 珍娘竟是听得眼睛带泪，轻轻吸了口气。 “至少拥有过，她是幸福的，值得的。”珍娘紧抿着唇。 鹿鹿低低的嘲讽的笑了一声：“如果时间就停留在原地，那他们可能是幸福的。” “可他们还留下了一个孩子。一个无爹无娘的孩子啊。” “两人本不同世界，为何非要硬融呢？如此下去，无非是两败俱伤。”鹿鹿神色带着几分冷漠，少有的冷漠。 “你若问佛子后悔吗？他肯定是后悔的。他后悔没早些回头。” “你若问小妖精后悔吗？她肯定也是后悔的，她会后悔没早些放手。她毁了他，他也毁了她。” “旁人在一起，是相互成就，若是早知在一起是一场相互的屠杀，为何还要在一起呢？”鹿鹿低声问道。 “你现在还觉得他们值得吗？只要放手，对方就能过的很好。也不会毁了对方多年的努力。” 珍娘靠在床头，低着头一语不发。 双手绞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心绪不宁。 鹿鹿见气氛不好，便站起身道。 “呐，这是昨日鹿鹿去护国寺求的平安珠。你戴在身上吧，会保珍娘平安呢。”二话不说，便从兜里掏了了根红绳出来，系在珍娘手腕上。 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红色小珠珠。 护国寺外四处都有卖的，专门哄得信徒买了求心安的。 珍娘见她这般孩子气，又见她关切的模样。倒也没取下来。 那小珠子看着平平无奇，倒也不算什么。 “你可不许取下来，什么时候都要带着。不然鹿鹿不理你了。”鹿鹿还与她拉了钩，听到她亲口允诺不取下来，小姑娘才放心。 “是是是，听咱们小鹿鹿的。说不取就不取呀，洗澡都带着。”珍娘见她装作生气的模样，也答应了她。 鹿鹿看向她眉心，泛着一股股黑气，便不由忧心。 第494章 病故 鹿鹿从珍娘屋里出来时，已经下午了。 “真奇怪，明明屋内开着窗，还烧着银炭。怎么屋里还是一股子阴冷的气息。奴才这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都觉得骨子里发冷。”嬷嬷小声道。 嬷嬷是宫里来的，规矩重。 但陆怀姜请她来，可不是管鹿鹿的。 上次姚女官的事情让皇后难做，这次也特意嘱咐了，让嬷嬷一切听鹿鹿调遣。 说好的照顾鹿鹿，自然便照顾。 鹿鹿回夏家，嬷嬷便在门外等着，半点脾气也没有。 这会也是着实忍不住了才说了一句。 鹿鹿转头看向珍娘的房门，虽然天冷，今日却是太阳高照。但屋内如此阴冷，珍娘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晚膳珍娘也没出来，云氏已经掩不住的担忧了。 “换了个太医，明日便会过来。” 老太君点了头，鹿鹿陪着用了膳，才准备回去。 一家子人都在留鹿鹿在府上住一日，鹿鹿却道：“鹿鹿还要去瞧瞧贞夫人呢。” “是谢家的谢子絮？”老太君问道。 鹿鹿点头。 “去吧。我啊，还未出嫁的时候便听过她的大名。才貌双全，当时可是被称为京都才女。”那时未出阁的姑娘们，听得她的名讳都会自卑。 老太君与她的年纪差不了多少，自然听过她的事迹。 对她很是佩服。 用尽一生去等待一个人，着实让人尊重。 夏家也没多留，夏氏和江怀安一路将她送到了大门口。 “娘，哥哥你们先回去吧。夜里天凉，别风寒啦。”说完又道：“珍娘好了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呀。”鹿鹿说完这才钻进马车内。 直到马车都走的没影了，两人才回了夏家。 ………… 鹿鹿到谢家时，谢家府外已经停满了马车。 大门也没关，不断的有人进出。 鹿鹿下了马车，门房急忙过来迎接。今儿府内来了太多人，谢家都快忙不过来。 “您是……”门房见是东宫的马车，一身皮都绷紧了。 嬷嬷上前：“是我家鹿鹿姑娘，与贞夫人有些旧情，特意来送她最后一程。” 门房急忙躬身请人入内：“鹿鹿姑娘请，今日府上忙碌，若是慢待请您原谅。主子们都侯在姑姑跟前，不敢离开。” “不碍事。我先去看看贞夫人吧。”鹿鹿进了谢家，便能感觉到浓郁的书生之气。 这是府上常年重文才会有的气息。 这样的家族，很容易出状元之才。 府上下人也忙碌不堪，大概是没想到贞夫人发作这般快。颇有几分混乱，好在府中备有白绫，才勉强忙过来。 “嬷嬷怎么来了？”谢太傅眼眶通红，一抬头便见到了皇后跟前的嬷嬷。 他这妹妹与他只相差两岁。 命运却如此坎坷。 没人得知，谢太傅此生最后悔的便是替妹妹订下那门亲事。 毁了她的一生。 旁人儿孙环绕，承欢膝下。她却在漫长的日子里无尽的等待，他恨呐，痛呐。 嬷嬷摆了摆手：“是护送我家小主子过来的。小主子与贞夫人有些旧情，送她来看看。” 谢太傅瞧见矮墩墩时还愣了一下。 他妹妹都五十多了，和个几岁孩子有什么旧情？ 第495章 原来这就是执念 “谢太傅，鹿鹿可以看一下她吗？”鹿鹿仰着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谢太傅。 谢太傅听得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殿下那里听过。 “孩子，去吧。”谢太傅轻叹一声，此刻却也没空多想。 谢家的子孙都尽量赶了回来，没有回来的也在路途中了。 谢子絮一生未嫁，便将府上的孩子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谢家的儿女是京城中出了名的。 鹿鹿过去时，瞧见床榻前已经跪了不少公子小姐。哭的眼眶通红，直不起腰来。 贞夫人躺在床上，眼神尚有几分清明。 嘴里轻轻的呢喃着什么。 “阿循……阿循。” 底下谢家人听得此话，越发哭的厉害。 她还在等着未婚夫接她，迎娶她，她一直在等着他。 谢太傅和谢老太太听得屋内悲戚的哭声，哪里忍得住。府上后辈深怕老爷子老太太伤心过度，急忙将两人扶着出了门。 鹿鹿默默叹了口气，生死有别，可她见不得人间疾苦。 穿过屋中跪着的众人，鹿鹿走上前去。 坐在贞夫人床榻前。 贞夫人已经白发苍苍，面容垂老，容颜不再，唯独那双眸子依然含着期待。 “夫人，你可想过，你无尽的等待，也许杜循已经在外面娶妻生子了呢？”鹿鹿坐在床前，底下的夫人小姐，皆是一怔。 “谁放她进来的，她是谁？”谢公子眉头一皱，却瞧见府上下人摇了摇头，便只能作罢。 贞夫人听力已经不大好了。 隐约听得这一句，却是眼中带了泪花。 “他娶妻也好，死了也罢，我只愿他能回来告诉我一声。我只想知道，他还好吗？嫁衣我已经绣好了，还没有穿给他看。”从满脸娇嫩，到鹤发鸡皮，她这一生已经过去了。 老太太声音低沉，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听得她这话，谢家的子孙几乎哭的停不下来。 在谢家，几十年了，他们都不敢提杜循的名字。 “杜循，杜循……”贞夫人轻声念着，她已经三十二年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了。 所有人都忌讳提他，她却因为这个名字，等待了一生。 鹿鹿看着她，低声道。 “他也许，只是忘记了。”鹿鹿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怪，那水鬼徘徊在荒都水域三十二年也不曾投胎。 三十二年前，那时地府还不曾崩裂的如此厉害，他还有投胎的机会。 却是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孤魂野鬼。 心底的那丝执念，从未褪去。 即便是自己不知，对方不知，两个人依然耗尽了一生的等待。 “夫人，你是值得的。他也等了你三十二年。”鹿鹿趴在贞夫人身侧，趴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贞夫人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好似一股力量注入她的灵魂。 让她焕发出了生机。 “他会回来送你的。”鹿鹿站起身，看着床上的贞夫人。 “给夫人穿上嫁衣吧。夫人等了一生，亲手绣的嫁衣，总要穿上才是。”鹿鹿站起身，嬷嬷紧跟身后，一路朝着门外走去。 第496章 勾魂差 鹿鹿回了东宫，也没通知陆怀姜。 三两下洗漱完便爬上床和衣而眠。 “谁来了都不许叫醒我。”鹿鹿吩咐了嬷嬷，便直接拉着被子睡了。 嬷嬷以为她见了贞夫人心里难过，殿下那边又等着回话。 “在门外候着，鹿鹿姑娘若有什么事及时来通报。”嬷嬷找了两人在门口候着，便回前院给殿下复命去了。 鹿鹿却是身形一闪，直接到了救世殿外。 京城的救世殿比起荒都的，恢弘大气。 但香火，却不如荒都鼎盛。 鹿鹿站在救世殿时，门神正在擦拭他的神剑。 感应到熟悉的灵气波动，门神面上微微一喜。 “主子。”门神从神位上飘落下来，隐秘在各处的阴魂纷纷出来见了礼。 鹿鹿一挥手，阴魂便纷纷散去。 “床头婆婆如今在职，日游神在城外肃清邪祟，小神在守护神殿。”门神低声道，瞧见鹿鹿来了救世殿才颇有几分安心。 有救世主的神殿，才配叫救世殿。 “近来可有异样？”鹿鹿凭空划了一下。 翻了两页金册，突的咦了两声。 “怎么回事？怎么这两个月生与死相差这么大？”鹿鹿又往前翻了几页，明明两个月前还是正常的。 门神瞧见她一来就发现了异样，好似有了主心骨，当即道：“日游神便是出去彻查此事。” “一直以来，从生到死都处在一个平衡的阶段。生与死相差极少，往往死亡便伴随着新生。” “可最近生死大不平衡。两个月前，您从荒都出发，那时死就隐隐大于生，但您尚在路上，便不曾劳烦您。” “这两个月相差更是明显。日游神已经带着阴兵外出寻找原因了。” 鹿鹿翻开生死簿，只要出生，就会被记录在册。 册子上的名字下，都标注了寿元。 原本还有十几年寿元之人，竟是无故死亡，名字直接变成了赤红。 鹿鹿心下微有些不安。 “明日年假便休完了，让楚凉早些回来。”鹿鹿轻声道，手一挥，门神便消失在殿内。 “马面可在？”鹿鹿坐直了身子，唤了一声河神。 殿中应声出现一个漆黑的身影，马面，赫然便是之前在荒都护城河中做水鬼的那一位。 “神明。”马面如今是勾魂差，专管勾魂。 牛头马面，每回他们勾魂之时，都是以牛头马面的模样。 这会鹿鹿瞧见他那张脸，眼皮子一抽。 只怕爹妈都不认识了。 “这是为了震慑刚离体的阴魂呢。”马面嘿嘿一笑。 “明日巳时，你去京城谢太傅府中勾一魂魄。姓谢，名子絮。五十一岁。”江怀鹿轻轻地扫了他一眼，那一眼中，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似乎有些让他心堵。 “牛头便不必去了，他在救世殿协助门神准备救世殿重归一事。” “是。”马面微微有些晃神，低低的应了一声。 谢家，谢家。 谢子絮。 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听到。 可又不像第一次听到。 明明听得这个名字，胸腔好似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第497章 你是来娶我的吗 鹿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消失于殿前。 马面失魂落魄的跪在殿前，一双眸子满是迷茫。 “为什么，做了鬼，心脏也会疼呢？”抬手捂着心口，一个眨眼，马面勾魂差直接化作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模样。 蓝衣长衫，大概弱冠之年。 一副书生打扮，但眉宇间天生含着几分坚毅之意。 这是他生前的模样，他极少以生前模样示人。 “谢家，谢子絮，勾魂……”杜循呢喃一声，便消失于殿前。 心思转动之间，他已经站在京城一座高门大户外。 门外停满了马车，已经快要宵禁，还有马车不断驶来。 车还未停下，就听见低低的哭声传了出来。 “杜家人不愿来，只怕要让姑姑失望了。” “不来就算了吧，姑姑等不起了。”隐约听得两声叹息，水鬼便跟了过去。 不由有些疑惑。 瞧见这府门前的装扮，明明有人快要离世。便是要谢子絮吧？怎么又买了大红之物，这不是办喜事才用的吗？ “姑姑的命啊，真的太苦了。这么好的人，若是能让她见上一面也好啊。上天怎么不开恩呐。”说话的丫鬟偷偷擦泪。 “别哭了，先做事吧。姑姑等了一辈子也没穿上嫁衣，临终前，便让她穿一回吧。只可惜，始终没等到那个人。”说话的嬷嬷也红着眼眶，两人推门而入。 水鬼站在门前，突的感觉到一阵恐惧。 仿佛推开这扇门，会发生什么让他失控之事。 让他恐惧，也让他期待。 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似乎砰砰砰剧烈的跳动起来。 水鬼靠在门前，浑身颤抖。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鹿鹿高悬于半空中，送来一阵清风。将他推入屋内。 这是神明的一丝恻隐之心。 杜循进了屋，屋中燃着香气。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但却像是长在了他心坎里，他甚是喜欢。 记忆中，好像闻过这个味道。 穿着一身大红喜裙的女子坐在铜镜前，两个丫鬟轻轻扶着她。 嬷嬷一边落泪，一边给她梳嫁人的妆发。 “这女子啊，嫁了人就要梳妇人发型了。奴婢给您簪上一朵珠花……”嬷嬷轻轻抽泣着。 谢子絮轻轻摆了摆头，抬手都没了力气。 “左边的匣子里，有一根木簪。你帮我带上吧。”谢子絮声音低沉，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是。”嬷嬷偷偷擦了眼泪，姑姑盼了三十二年终于穿上了嫁衣，她该高兴才是。 打开木匣子，里面一朵精心雕刻的木簪花露了出来。 水鬼捂着心口，嘴唇微张，指尖不断的颤抖。 “木簪真配姑姑，很漂亮。”嬷嬷小声道。 水鬼心尖尖发颤，明明浑身都在叫嚣都在抗拒，明明满是恐惧，却依然走了上去。 他突然很害怕。 “哪里还漂亮呢。以前他最爱我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今啊，我却是白发苍苍了。”连声音，都透着苍老。 “姑姑不老，姑姑漂亮着呢。您什么样杜公子都喜欢。”丫鬟哭着说道。 杜公子！ 水鬼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仿佛一把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烧。 让他的灵魂，他的心，都被烧了起来。 第498章 倾尽一切等待你 “他真的都喜欢？” “我都已经老了。老咯……” 谢姑姑低低的呢喃着。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坐一坐。”谢姑姑坐在铜镜前，即便是画了眉，涂了口脂，也掩饰不住的老态。 “姑姑，老爷子不许我们……”丫鬟还想多说，嬷嬷突然摇了摇头。 “姑姑，您先略坐一会儿。奴婢在门外候着。”三人行了一礼，便后退着出去了。 临走时还将门带上了。 “哎，嫁衣也不合身了。褪色了。我也老了，容颜不再，你啊，看不到我最好看的样子咯。” “你的衣裳，也是我一针一线缝的。也不知你穿着合不合身。”谢姑姑轻轻摩挲着手上的衣裳，那是她给杜循缝制的喜服。 比照着杜循的身量所做。 老太太呆坐着，坐着坐着突然落起了泪。 “杜循，杜循呐。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娶我啊？” “你离京之时说，等你回来娶我。我等了三十二年，你也不曾回来看一眼。我快要食言了啊。我就不该答应你，就不该答应要等你。”谢姑姑肩膀轻轻颤抖，背对着杜循。 水鬼听得那句，杜循，杜循。 听得那句杜循，你要回来娶我。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娇俏的容颜。 少女含羞带怯，美的比三月桃花还要娇艳。站在城门前笑意吟吟的看着他：“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娶我。等我嫁衣缝好之日，就是你迎娶我之时。” “杜循，生死两茫茫，就是死了也得回来见我。不然，我定不罢休的！”少女难得的多了两分骄纵。 “是是是，既然答应了娶你，不敢不从。我就是忘记了所有，也会记得回来娶你的。”男子仿佛发誓一般。 杜循回想起一切，霎时间泪流满面。 是絮絮，是絮絮。 是与他订了亲，要嫁给他的絮絮啊。是那个爱漂亮爱作诗的小絮絮。 是他的絮絮。 杜循心口痛得麻木， “絮絮……”杜循声音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一字一顿道。 铜镜面前的女子身形一顿。 她已经产生过无数次幻觉，可睁眼醒来，永远是空荡荡一片。 她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 只要闭上眼睛，梦就不会醒。 “絮絮，絮絮，我回来晚了。絮絮……”杜循一步步上前，每一步都是踏在刀剑上。 每一步，都是她用青春，用寿命苦等出来的岁月。 杜循的手轻轻往前一推，竟是触摸到了谢子絮。 杜循一怔，突的想起救世主。唇角紧抿。 谢谢您了。 “阿絮……”杜循深深的吸了口气。 谢子絮感受到肩上的触碰之时，整个人都僵了两分。 朦胧间睁开眼，便瞧见个男子满面眼泪的看着她。 长身而立，双眼含泪，依然是那个翩翩少年。 依然是当年那个状元郎。 “阿絮，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杜循眼中的心疼和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是了，是了。 他不愿投胎转生的执念啊，这是他变成孤魂野鬼也要等待的执念啊！ 是他的絮絮。 第499章 超越生死 谢姑姑面上的笑意，好似春暖花开，一刹那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是，我不是。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阿絮。”谢姑姑却是猛地一把推开他，惊慌的抬手捂住了脸。 “我不是阿絮，我不是你的阿絮。你走，你走！” “别看我，别看我！我不是，我再是那个阿絮了。”谢子絮双手捂脸，猛地落下眼泪。 杜循心疼万分，哪里肯走开。 “絮絮，我没有骗你，没有辜负你，也没有抛弃你。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找你。我从来没有辜负你，不敢辜负你。絮絮！”杜循疯了一般上前抱着她，以前正好合身的喜服，如今也肥大了。 她瘦了。 越发消瘦了。 谢子絮双手无力的捶打他的肩膀，一边打一边哭：“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怎么才回来！我已经老了，我都老了。” “我已经白发苍苍，而你风华正茂。”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怕自己等不到你。我一直含着这口气不敢咽下去，我怕错过你。”谢子絮一边打一边哭，她的少年青丝如墨。 而她早已鹤发鸡皮，即将走完这一生。 “对不起，对不起。”杜循只能不断地认错，不断地轻抚她的脸颊。 “不老，不老。一点都不老，我的絮絮还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才女，我能娶絮絮，是所有男儿的幸运。他们都快嫉妒死了，是我的福分。” “絮絮，我没有放弃你，没有抛弃你。我在荒都，被贼人所害，抛尸护城河。死之前受了伤，当时就失了忆。一直在护城河等待了三十二年。”杜循不敢细说自己被虐杀，他不敢再刺激絮絮。 只一点点的亲吻她脸上的眼泪。 “我遇见了鹿鹿，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你定是见过她吧？不然她也不会超越生死，让我们见这一面。” 谢姑姑怔了一下，那个她随口帮了一下的女娃？ “她是救世殿之主，便是如今的救世主。我死在那片水域，便不能离开。是她将我带离，成了救世殿的勾魂差，才得了机会回京城。也是她，生了一丝恻隐之心，让你我相见。”杜循轻轻地捧着妻子的脸，额头相抵，用尽了一身的温柔。 “是她啊。”姑姑没有空多想鹿鹿，她只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属于她的少年。 杜循看了眼喜服，便身喜服便穿在了他身上。 “阿絮的手艺真好，正好合身。”杜循抱着她轻轻哄道。 谢子絮似乎有些羞涩：“是我三十二年前，在哥哥那里偷了你的衣裳，比着做的。” 随即又有些失落：“我的却不合身了。”她老了，也瘦了，不好看了。 “絮絮很美，穿什么都好看。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絮絮都是最好看的。”杜循满眼怜爱，这是他等了三十二年的姑娘。 这也是等了他一生的新娘啊。 他怎能不爱。 她什么样子都爱。 两人靠在床榻之前，谢子絮静静的靠在他身上。一颗彷徨无依的心，终于有了归属。 “你回来的，好晚呐。”若再早一些，多好。 第500章 我来了 “不晚，能看到絮絮穿嫁衣，什么都值得了。” 谢子絮嘴角带着微笑，两人相互依靠，双手紧紧相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 丫鬟奴仆轻轻敲了下门，屋内没有半点声音。 丫鬟对视一眼，心头微慌。 谢家长孙女谢凝之眉头微凛，彻夜未睡的眼睛通红。 “祖母。”推门而入。 谢姑姑穿着大红的嫁衣，双手交握，和衣而眠。 脸上带着温柔的幸福的笑容，没有半点反应。 谢凝之心尖尖一颤，上前轻轻喊了一声：“祖母，您该起来了。”一伸手，才发现祖母身子已冷。 噗通一声。 谢凝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祖母，祖母……” “快去寻爹爹和娘亲，祖母仙逝了。”小姑娘素来稳重，此刻却是哭的泪眼红肿。 整个谢家顿时忙碌起来。 谢姑姑仙逝了，不少人纷纷前来吊唁。 侍候着谢姑姑的嬷嬷和丫鬟却是看着屋内，面上微变。 “姑娘，姑姑给杜公子做的那身喜服不见了。昨夜奴婢彻夜守在门前，没有任何人进来啊。” 门外隐隐传来怒骂声。 “该死的东西，我看你是酒瘾犯了，连姑姑准备的合卺酒都敢偷喝。”门外丫鬟怒骂着。 那醉鬼奴仆却是哀声求饶：“小的再也不敢了，那酒一点味道都没有。早就跟白水一般，再也不敢喝了。” 醉鬼听说谢姑姑娶了她出生就埋下的女儿红，如今都五十年了，他心下痒痒。 今日谢姑姑走了，趁乱偷喝了一口，竟是寡淡无言，一点酒味都没有。 谢凝之怔了一下。 急忙让人将桌上剩下的一杯合卺酒端来。 谢凝之尝了尝，当真寡淡无味，没有一丝味道。 昨夜开罐之时，那股酒香几乎能飘出二里地去。 光是闻着那味道就醉人。 老嬷嬷面上有些惊惧：“姑娘，听说只有鬼神喝过的酒，才会变得寡淡无味。” 说完，瞧见谢凝之淡漠的眼神，这才不敢再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别说了。此事不许再提。”谢凝之嘱咐了下人，这才去寻长辈了。 谢家很快便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谢姑姑一早便吩咐过，她活着等了太久，等她走后，她不愿停灵太久，早早将她埋葬。 众人便订下巳时上山。 一切虽是急急忙忙，但好在昨日夜里通宵未睡，早早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巳时倒也能上山。 “杜家后人想要来吊唁，可要他们进来？” 谢家忙碌不已，谢凝之倒也让杜家人进了门。 人来人往，皆是吊唁之人。 鹿鹿坐着东宫的马车，马车刚停，就有人迎了上来。 只是这一回，马车上又下来个男子。 “去送送她吧。”鹿鹿在他背上轻轻一拍，此刻阳光正好，对阴魂正是伤害最大的时候。 杜循对着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个跪拜之礼，这才穿着那身蓝衫一同入了谢府。 谢家有人接待宾客，但忙的很，也并未细查。 杜家来了个老者，是杜循的哥哥。 此刻老者已经拄着拐杖，身后站着个孩子，立在一旁扶着他。 来往吊唁的人太多了，旁人一挤，便将老爷子挤的差点摔倒。 “小心点，老爷子。”清爽的声音让老爷子一怔。 第501章 为心爱之人抬棺 “慢些点，这里太多，去一旁坐着吧。”男子看着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 刚刚及冠的青年。 眉目含着几分哀伤，扶着老爷子与那孩子一同到了角落。 “要多注意身子才是，你还有好几年活头呢。”男子带着几分笑意。 说完，这才朝着中央的棺木而去。 老爷子手上满是老茧，他们杜家本就是清贫之家。 当年出了个状元杜循，杜家才渐渐起来。 本来与谢家接了亲，杜家更是要奋起。哪知竟是出了意外，杜家饱受指责，但谢子絮并未难为杜家。 反倒是时常接济杜家，给杜家开办了学堂，送杜家孩子进学。 当年，她说的是，杜循不在，我也要替他看着一家人。 我是他的后盾。 这话一出，就是三十多年的资助。 没了当年的杜循，她竟是又资助出了好几个读书人。皆是出自杜家族中，如今杜家慢慢走上了仕途，虽说只是个县官，但也不再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杜家是感恩谢子絮，却也愧对谢子絮的，老爷子甚至不敢见她。 杜家欠她太多了，杜循也欠她太多了。 “你回来了啊。”老爷子看着面前缓缓走远的男子，无声的落泪。 那双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泪。 她终是等到了。 “爷爷，你怎么了？你怎么又哭又笑的，小心别人揍你。这可是谢姑姑的葬礼。”小孩子拉着爷爷的袖子，希望爷爷收敛一点。 爷爷却是摸着他的脑袋：“你不懂，谢姑姑也是开心的。” 他回来时，至死是少年。 谢姑姑没有空等，没有枉费一生。 杜循拿了一捧花，是他们当年在城外分开时，谢子絮送他的花。 叫迎君。 迎君归来的意思。 谢家只有贴身伺候姑姑的几人，才知道她喜欢迎君。 此刻瞧见个年轻男子捧着迎君，只以为是姑姑身前接济过的人。 “公子姓什么？”吊唁之人都有名册，嬷嬷穿着一身白衣，低声问道。 杜循低声道：“杜。” 正好此刻棺木要上山，手上抓着一捧迎君花道：“她生前曾有恩于我，我可否为她抬棺？”杜循面容难掩哀伤，眼中满是血丝。 嬷嬷怔了一下。 抬棺之人早已定下，这…… “是太子府上带来的人。”身侧一个丫鬟小声道。 嬷嬷顿时道：“既是如此，便麻烦您了。抬棺后，会有个红封包给您，去晦气的。” 抬棺都有红包。 杜循轻轻摇头：“不需要红包，能为她抬棺，是我的福分。甘之如饴。”说完，便转身将那束灿烂的迎君花放在她的棺前。 嬷嬷和丫鬟却是看着他的面容有些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嬷嬷嘀咕一声，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谢家子嗣看了眼时辰，站在堂前哭着一声大喊：“起灵！” 杜循抬着棺材，走在最前头。与她齐平的位置。 迎君花在两人身侧。 今日，是你的葬礼，也是我们的婚礼。 等候三十二年，原来，我能做的，只能为你抬棺。 第502章 认出来了 谢姑姑死后原本是要葬在谢家的。 她一生不曾出嫁，生是谢家人，死是谢家魂。 但杜家那边却说，姑姑等了杜循一生，杜家早已为他立了衣冠冢。 不如将杜循与姑姑合葬。 以前问过姑姑的意见，姑姑同意了。 便要葬进杜家的祖坟。 众人抬着棺木，周遭四处撒着纸钱，一步步抬上了山，直接葬进了杜家的祖坟。 她终于是杜家人。 躺进了两人合葬的墓内。 杜循呆呆的看着棺木一点点被泥土所掩盖。 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一直不停，嬷嬷拿了红包，给一个个抬棺的男人去晦气。 “敢问公子姓名，我们也好告诉主家。”丫鬟过来细问名字。 “单名一个循字。” 丫鬟点头记下，正好嬷嬷过来发红包。 “方才抬棺的公子呢？他的红包还没拿呢。”嬷嬷眼睛红肿，强忍着悲伤问丫鬟。 “就在这儿啊，咦，方才还跟我说话呢。”丫鬟一惊，四下看了看，哪里还有人影。 半个人影都没有，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不不不可能啊，就嬷嬷你来时他还跟我说话呢。奴婢问他姓名，他说自己单名一个循字。”丫鬟惊得四下寻人，那嬷嬷却是哐当一声。 手中的托盘落在地上。 谢凝之过来时，便瞧见嬷嬷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是他，是他，难怪面熟，是他啊！就是他！”嬷嬷突的一声嚎啕大哭，谁也没想到嬷嬷竟是又哭了起来。 趴在谢姑姑的墓碑前哭的像个孩子。 他回来了啊，您苦等的人，他回来了啊。 他来为你抬棺了，他来为姑姑抬棺了。 嬷嬷突的爬起来，哭着跑回谢家。 谢家众人都被嬷嬷唬了一跳，只以为嬷嬷被姑姑的死吓疯了。 谢太傅这一日像是老了不少，呆坐着前院，看着满院白绫，心下空落落的。 妹妹这一生都有他的责任，谢太傅总是想要将最好的给妹妹。 想要补偿她。 他什么都能给，却还不了一个杜循。 此刻嬷嬷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回了谢府，取出珍藏在姑娘房中的那幅画。 “老爷，老爷，是他是他，你看到了吗？” “他没有辜负小姐，他没有辜负姑姑。”谢家众人都在院子里，眼睁睁见着嬷嬷将画像摊开。 那张脸，谢家小辈都没见过。 谢太傅和府上老人，都是见过他的。 一个清隽的书生，眉宇总是含着几分傲气的男子，笑着立于画中。 身后的丫鬟猛地惊叫一声：“是方才抬棺的公子！那个公子还给姑姑送了一束迎君！” 谢家人猛地站起身。 谢太傅起的太急，眼前一阵阵晕眩。 谢凝之急忙上前扶住老爷子。 “当真是他？你们可看错了？”谢太傅捂着头，眼神满是急切。 “奴婢也瞧见了，当真与画中人一模一样。来时他问奴婢，可否为姑姑抬棺，姑姑对他有天大的恩情。他说自己姓杜，当时奴婢没想起来。只想着是东宫送来的人，便应下了。” 嬷嬷满脸确定，还有些懊恼，当时怎么没认出来。 实在是她也没往那里想。 第503章 至死是少年 嬷嬷白着一张脸。 “是他，奴婢当时就瞧着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似的，陌生又熟悉。” “能不陌生，能不熟悉么？当年姑姑天天看他的画像，可这时间久了，姑姑不让看不让提。奴婢印象都模糊了。” “而且他还知道姑姑最喜欢的迎君，除了咱们几个房里人，还有谁知道？” 丫鬟猛地叫起来：“还有，昨夜姑姑房中时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 “当时奴婢，奴婢站在门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奴婢在姑姑房中听到了男子的声音，今早姑姑房里的合卺酒就变成了一杯寡淡无味的清酒模样。甚是清淡，而且昨夜房中没有一人出入，姑姑给杜公子缝的喜服也没了。” 堂前鸦雀无声。 谢太傅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他这一生唯一的遗憾便是杜循和妹妹不曾见上一面。 此刻，却是深深的松了口气。 门外有门房进来禀报。 “老爷，东宫来信了。” 谢凝之亲手接过，递给谢太傅。 谢太傅看着看着便泪目，声音颤抖。 “派人去通知杜家，一同去荒都一趟。殿下信中说，杜循在荒都水域中。去替他，替他收敛尸骨。”谢太傅说完这话，手上一松，信飘落在地。 果然，是殿下的字迹。 谢凝之捡起信纸，眸子微垂。 信上的字龙飞凤舞笔锋有力，字如其人。 将信纸一叠，收入袖中。 “祖父莫急，殿下想来是知道些什么。既然殿下会将书信送来，只怕是有十分把握那是杜公子。” “只要能全了她老人家的心意，她也能安心了。”谢凝之低声劝慰道。 “一边去寻杜公子尸骨，一边将衣冠冢收拾出来，等尸骨回来便与老人家合葬。也算圆满了。” 谢家人纷纷点头。 “杜家老爷子都还未走，不如先将人请来问一问。趁着今日正好有人手，将衣冠冢收敛了，将来等杜公子入土。”有点事情做，也少想些悲伤之事。 老爷子允了。 下午时便从衣冠冢中，挖出了昨夜消失的喜服。 谢家众人又是哭又是笑，跟疯魔了一般。 杜老爷子和谢老爷子不断的落泪：“真是他啊。还真的是他。那臭小子，居然还跟以前一个模样。以前啊，我担心他回来时三妻四妾，儿女环绕。可他真的守着誓言一辈子，却又忍不住心疼。”杜老爷子释然而笑。 依旧还是那个少年。 至死都是少年模样。 鹿鹿从谢家回来，已经是初六的晚上。 再有一会便要回救世殿。 瞧见她眼睛上的黑眼圈，陆怀姜心疼不已。 “我今天太累了，能吃点肉吗？你看我都累瘦了。你看看，脸是不是都小了一圈了。”鹿鹿捏了捏自己的脸，可怜兮兮的看着陆怀姜。 腿都快走断了。 陆怀姜好笑又无奈：“一天就累瘦了啊？那你脖子上，我给你系的红绳怎么越来越紧了呢？” 给她系的金库钥匙，这都收紧了。 这还有脸瘦？ 她的良心呢？ 第504章 气死殿下了 “你不懂，我是腿瘦了。” “我今天走路了，所以腿瘦了。我脖子又没走路，脖子怎么会瘦。”看太子的眼神像看着傻子。 气得陆怀姜拳头都握紧了。 这臭丫头！ “至于红绳紧，那是因为绳子缩水了啊。你买到假货了，怪不得旁人。而且你买到假货，鹿鹿都没嫌弃你。”鹿鹿拉了拉红绳，肯定是缩水了。 陆怀姜嘴角上扬，今儿上朝本来还被林家弹劾。 这会所有的愁绪都没了。 “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你有理啊。陆公公，摆膳吧。” 陆怀姜低声道。 本来早该用膳的他，一直等着鹿鹿回来。 不过这些小事他也不想与鹿鹿提。 “我昨日与一虚大师谈过了。鹿鹿你如今虽说还小，但终究是女子。我与大师商量过，会为你住在东宫寻个理由堵住悠悠众口。”虽说你马上七岁，但能留一年是一年吧。 陆怀姜有些失落。 心里却赞了声一虚大师，这做惯了大师的人，各种名头各种大义凛然的理由还挺会找的。 鹿鹿埋头啃着羊腿。 今儿这羊真嫩，还顺手给陆怀姜夹了块萝卜。 她最不喜欢白萝卜那味儿。 都给陆哥哥吃。 “明日大师会昭告天下，我昏迷几次，需得寻一个有缘之人替我镇魂，直到我十五岁束发为止。距离本宫束发还有一年多，正好鹿鹿七岁，那时，陆哥哥便留不住你啦。”陆怀姜心中难受的饭都吃不下。 呼呼呼…… 耳边传来一阵呼噜声。 小姑娘正扒拉着一块羊腿，正吸溜吸溜的喝里面的骨髓。 两只手和脸上，满是油花花，一双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肉骨头。 什么愁绪，什么分别，人家压根没听。 眼里只有肉骨头。 罢了，终究是他错付了。 “别光吃肉，也吃些蔬菜。”陆怀姜见她啃了两根羊排，一截羊腿，还吃了不少参鸡汤，满是无奈。 鹿鹿打了个嗝。 看着陆怀姜，慢吞吞的抬起筷子夹了一口玉白菜。 只一口，然后放下了筷子。 “吃了。” “你这是在骗自己的身体吗？”陆怀姜眉头一挑。 鹿鹿下巴一抬：“不，我是在骗你。”鹿鹿鼓着一双眸子，笑意吟吟。 “吃了这么多肉，也要减轻一下罪恶感哇。”吃了一口菜，鹿鹿就会健康了。 陆公公压着唇角，死死的控制着自己不敢笑出声来。 能将殿下逼的吸气呼气，强忍着怒意的人，实在少有啊。 陆怀姜伸手拿过鹿鹿的小白碗，往碗里夹了不少青菜。虽说是青菜，可这青菜也是用无数菌菇熬出来的，鲜香扑鼻。 吃起来味道并不差。 给她夹了小半碗，推到鹿鹿面前。 “吃完才能下去。否则书房的点心一块别想吃。”瞧瞧她那眼神，陆怀姜就知道，她定是留了肚子去书房偷点心吃。 一回来就说要去书房练字，可拉倒吧，连夫子留的课业都是他写的。 她还练字呢。 陆怀姜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她。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陆怀姜认了第一，没人敢认第二！ 第505章 叫不醒装睡的殿下 鹿鹿最终还是吃下了那半碗素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在点心的份上，她愿意低头。 吃完去书房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你说谢姑姑值得吗？杜循又值得吗？明明都遗忘了，却依然坚守诺言。但最后还是个遗憾。” “他们甚至连一天也不曾拥有过。”鹿鹿今天跟了一天的葬礼，实在难以理解两人的感情。 明明男人还没猪蹄子香。 陆怀姜双目含着笑意：“鹿鹿，你还小，你不懂。” “死亡不是终结，遗忘才是。” “终有一天，你也会明白。”陆怀姜瞧见小不点天真懵懂的眼神，突然觉得，鹿鹿还是不要明白好了。 一直这么天真下去也好。 陆怀姜到底被她磨得去了一趟书房，给她拿了两块小点心。 鹿鹿双手捧着，满脸珍惜。 “陆哥哥，咱家是不是没钱了啊？鹿鹿刚来的时候，每次用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里跑的，应有尽有。素日里桌上的点心也摆了不少，走哪个屋哪个屋都有吃。现在连一碟子点心，都要放书房藏着了吗？” 鹿鹿很是关切的问道，她竟是把太子都吃穷了？ 陆怀姜被她这一问，手上的点心一抖，差点没拿稳。 “咳咳……”陆怀姜轻咳一声。 “是为了防贼。”陆怀姜轻声道。 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她，防你这个贼。 鹿鹿啃了两口糕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掰下两块点心：“给你分一口吧。我跟你分享了，下次你也要跟我分享啊。”吃完，连手指头都舔干净了。 瞧见他走远，陆怀姜捏着那团掉了渣，被啃得满是口水的点心，眉眼微挑。 还是有良心的。 陆公公睁只眼闭只眼，她只跟你分了一口，但你下次跟她分享，她会要你一整碟。 她才不亏。 而且她从不吃白萝卜，也不知殿下发现没有。 “殿下，今儿鹿鹿姑娘又跟殿下夹了白萝卜吃呢。她自己一口也没吃。”陆公公上前挑了下烛火，意味深长的看着殿下。 殿下眉眼带笑：“冬吃萝卜夏吃姜，萝卜吃了好。鹿鹿这是为本宫的身子好。” 陆公公笑而不语，他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当夜，鹿鹿便回了救世殿。 马面已经在殿前跪着了。 “求主子恩典，小的有一事想问。”杜循低声道，身上却穿上了新衣，都是这些年谢子絮不间断给他做的。 鹿鹿颔首。 “子絮她能投胎往生吗？”如今地府失衡，能投胎的人数极少。 他一直在勾魂，自然知晓此事。 鹿鹿掐指一算：“如今能投胎者皆是有大功德之人。”说完顿了一下，杜循的眼神熄灭。 “但，谢子絮此生三十二年都在行善。更是培育出了杜家无数读书人，杜家人为她立了牌位，享受杜氏香火。人间也有她美名。故而她能往生，且能得到极好的来世。”鹿鹿认真看向他。 手指微微一捏，眉头小心的皱了一下，但不曾让杜循发现。 杜循喜极而泣：“那就好，那就好。” 第506章 爹娘的缩影 “她能往生就好，她下一世能过好我就安心了。” 杜循急急忙忙给鹿鹿磕头。 杜循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鹿鹿大概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便道：“你是横死之人，横死又无人收殓尸骨，无人供养魂魄，已成孤魂野鬼。往生极难。但你为救世殿做事，已是马面，百年后功德圆满，便能重新投胎。” 杜循眼中一喜：“小的还能再去寻她吗？” “小的愿生生世世为救世殿效劳，只求一世，只求能给她一世，不让她带着遗憾走。”杜循内心一直是遗憾的，只要想到那个笑靥如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子，一日日在城门口那颗老树下苍老，他便心痛如刀割。 她那么爱美，她总是想要将最美的一面留给自己。 杜循不在乎她美不美，可他在乎她快不快乐。 这一世，她的快乐太短暂了。 鹿鹿似乎叹气了，又好像没有叹气。 “允了。”轻轻一声，手一挥，杜循便没了踪迹。 早已被杜循送去投胎的谢子絮跪在殿前，恭恭敬敬的对鹿鹿行了个大礼。 “谢谢您了。” 鹿鹿眉眼微眯：“我与你有缘。”明明是个孩子模样，可她身上神意盎然，谁也不敢怀疑她的神明身份。 是了，她的干娘素来将她做神女养育的。 “那日子絮不过是随口帮了一句，便得您如此回报，实在有愧。也感谢您帮子絮骗了他一回。” 是的，谢子絮放弃了往生。 功德极其难攒，若不是杜循遇到了鹿鹿，来了救世殿做勾魂差。 只怕他生生世世也无法再世为人。 即便是做了勾魂差，也得百年后才能获得一次转世的机会。 “我的功德可以帮他抵多少年？”谢子絮轻声问道。 从杜循失踪后就开始行善，她已经行善三十来年。不止是杜家，天灾她便施粥施米，遇水她建过桥，遇山她修过路，她从来不是为自己积攒功德。 她想要自己送出城的那个人，能过得安好。 来世的荣华富贵，她从来没有想过。 “以你如今的功德，下一世，你会是天之娇女。帝王之女，一家人和和美美，寿终正寝。”鹿鹿算了算她的来世。 谢子絮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若是公主，只会越发积累她的功德。 “下一世，那我的人生里还有他吗？”谢子絮轻声问道。 鹿鹿摇头。 “那就对了。没有他，一切都索然无味。求您给个恩赐吧，将功德赠予他。来世不管贫穷与否，都是我与他期待已久的人生。”谢子絮眼中没有半分后悔。 只剩坚定和期待。 鹿鹿算过，她的功德足以让她一世欢乐。 下一世她有钱有势有貌也有才，她已是女子最高光的人生。 若用一生功德，只能换来与杜循的一世清苦。 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干娘的面容。 你的爹娘是双向付出，外人不舍他们千万年的修为和功德。但对于他们来说，或许都比不上换来的，相拥过的那一年。 鹿鹿心下微微震动。 第507章 八方鬼帝 她不懂这样的情感。 可她的小心脏却有些酸涩难受，仿佛还含着几分愉快。 “你的功德可抵消百年。这一抵，下一世你可要与他吃苦了。”鹿鹿轻声道，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谢子絮没有半分退却，反倒认真的行了谢礼。 “谢谢您的成全。”此刻的谢子絮已是最美的模样，眼神却带着老人特有的几分慈祥。 看向鹿鹿的眼神柔和又疼惜。 她也想与杜循有个孩子。 杜循失了记忆后，一直在努力回到她身边。 她也一直在等待。 杜循做了勾魂差后，也在努力的奔赴她。 她又哪里忍心独自去往生去投胎？ 爱，从来都是双向奔赴。 “去吧。我会送你们新婚贺礼的。”鹿鹿屈指一弹，直接入了谢子絮眉心。 神明的贺礼，即便只是一丝，也够他们来世过的开心了。 金册缓缓展开，鹿鹿在上面寻到了谢子絮与杜循的名字。用了一条红线将两人勾连起来。 她不是月老，但做过备注的冥冥之中自会有天定，隔着千里万里，也会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直到他们相遇。 这是上天对有情人的优待。 楚凉进殿时，便瞧见她满脸严肃的模样。 “主子，救世殿已经做好准备。万千阴兵已经在等待，只待您一声号令，便能诛邪！”他们已经入京城救世殿许久，但一直闭门不出。 楚凉早已等的心痒难耐。 不止人间盯着救世殿，暗处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阴魂盘踞多年，其中形成了恶鬼，厉鬼，甚至还有鬼将，鬼帝。 他们暗地里称霸一方，已经形成鬼帝。 荒都被迷雾森林隔绝，虽说阴魂肆掠，但却是一盘散沙。 外界的阴魂，只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鹿鹿这段时日，也不只是给阴兵放年假。 她有自己的思量。 她到达荒都没多久，荒都救世殿便大放异彩。 流放的众人刚受召回京，若救世殿接连在京城重现人间，只怕有心人便会将此联系起来。 总要有个缓冲的时间。 外界现在猜测救世殿不会出荒都，对京城救世殿少了关注。 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凡间出生和死亡人数失衡，你可查到眉目了？”鹿鹿翻了下生死簿，近来百姓成倍死亡，应该是有哪里出现了差错。 两个月前还只是有点波动。 一个月前已经在明显增多，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近来几日，竟是飞速增长。 出生和死亡已经不成比例。 “主子，是邪祟。” “他们似乎在举行什么大规模祭祀，小神是人身，怕打草惊蛇，便寻了阴魂去打探。所去阴魂，回来不到十分之一。” “查探得知他们似乎在召唤什么东西，试图唤醒什么。” “需要极其庞大的力量。” “还查探得出，如今人间有八方鬼帝，有两位盘踞于大周。麾下数十万阴魂，称他们为帝。这些人，将是救世殿的劲敌。”楚凉面目带着寒意。 这些阴魂近两个月极其残暴的残杀百姓，将魂魄都一举带走。 这也是最初没发现异样的缘故。 阴魂并没有增多，但死亡人数在各地不断增长。 等发现异样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第508章 救世殿苏醒 “您素日里也要记得藏匿。” 楚凉说完，害怕鹿鹿生气又小心翼翼的偷看了她一眼。 “藏匿不是害怕，不是退缩。您如今还未及笄，年纪过小，容易被人拿捏。您还需要成长的时间。” “您的魂魄很强，但肉身终究还是个孩子。” “等您长大，一定能干掉他们的。现在可别去寻仇啊。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楚凉还有些担心。 救世殿如今还未站稳脚跟，那两位鬼帝，以及八方鬼帝，各个都是不服对方的。 若惹得他们勾结，联合起来对抗救世殿，便是大灾难了。 鹿鹿差点给他翻白眼。 老子年纪小，老子又不是智障。 但她忍住了。 陆哥哥说了，她必须得提升业务能力。不能显得她像个傻子似的，要高深，要高傲，要冷漠，遇到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儿。便将排场搞大一点，复杂一点。 比如眼皮子一掀就能搞定的事，她的掐个诀，念念咒，然后天雷地动搞点动静什么的。 更能吓唬人。 啊呸，更能让人信服。 至于此刻，她的白眼就不能翻。救世主翻白眼，有点掉档次。 鹿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听说那两位鬼帝兵分两路，一位查探操控救世殿之人。一位在四处肆虐，杀人勾魂。近来只怕还有一波大的，只愿能控制住。”楚凉有些心惊，大周这般大，可他们的力量还未达到巅峰便出现于大众视野。 如今能做的，便是将鹿鹿的真实身份藏匿起来。 “救世殿处在京城外，以救世殿为中心，将周围百里收扩，有一丝阴魂入内，尽数绞杀！” “所有阴兵听令，救世殿外百里，阴魂尽数绞杀！” “尽数绞杀，尽数绞杀！” 阴兵大喝三声，手中握着武器，那股杀意直达天际。 此刻，众人似有所觉。 护国寺和救世殿并列于京城五十里外最高的一处山巅。 只是护国寺传承数年，香火鼎盛。 救世殿穷困潦倒，没什么底蕴，近两年有了香火，还是因着荒都救世殿的名声。 但也仅仅是有香火，信徒和香客并不多。 直到这一日，正月初六。 众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仿佛有什么指引着他们走出门外。 刚刚走出门外，便瞧见幽深漆黑的天际，突然燃起了星星之火。 “你们看，是护国寺的山巅。那里好像着火了……” 这会已经宵禁，众人也不敢出门，只能站在门外抬头望着天。 百姓争相奔跑，将邻居和家人纷纷叫了起来。 “不是护国寺，是救世殿。” “护国寺在东面，救世殿在西面。天啊，不是火，救世殿在冒着金光。” 众人惊呼一声，只见那救世殿的山巅赫然冒着丝丝金光。 金光一点点朝着上空飞去。 “是救世殿显灵了，原来不止是荒都救世殿有灵。京城救世殿也显灵了啊！咱们的救世殿显灵了。” “他们来除邪祟，诛妖邪了！” 京城内百姓都疯了。 如今城内除了殿下昏迷，就属救世殿能否显灵庇护大周的话题最火热。 等了两年，救世殿，终于苏醒了。 第509章 蠢蠢欲动 只见寂静又漆黑的夜空，突然升腾起一抹金光。 那抹金光自救世殿而起，直直的冲入天际。 那短暂的光明让百姓彻夜狂欢。 此刻天色还未亮，他们也睡不着了。 只争相庆贺救世殿的出现，陆怀姜站在阁楼上，眼神看向远方。 陆公公擦着汗一路跑上楼：“殿下，打听清楚了。救世殿百里范围内，邪祟会尽数驱除。好在咱们消息打探的早，连夜买了地。” “救世殿和护国寺，在距京城五十里地的位置。算起来，京城外围也还有五十里地是在救世殿庇护范围。” “殿下，之前众人都猜测救世殿是否有不臣之心。如今看来，他们成长迅速，还只针对邪祟，只怕对朝廷并无害处呢。”陆公公有些惊喜。 陆怀姜却一语不发，眼眸深深的看着远方。 “山头咱们也买了不少，两个月前有一批人竟是提前买了大半，好在咱也不算晚。” 陆怀姜轻声应了一声，夜色微凉，全城欢呼。 可他内心却有丝丝凉意袭来。 “休息了吧。”陆怀姜面色并不好看，陆公公只以为他被朝堂之上的事儿牵扯太多。有些疲惫，便让人备下了热水。 陆怀姜全程冷着一张脸，直到洗漱完，穿着一身中衣躺在床上。 眼神微闭，耳边便响起滔天的怒吼和整齐的喊杀声。 “杀，杀，杀！” “杀啊！” 陆怀姜心绪不平，心口涌现一股不明的怨气，浓烈又直逼心海。 陆怀姜猛地睁开眸子，红光自眸中一闪而过。 胸腔中的那颗心好似要跳出来，是什么在召唤他，到底是什么在召唤他。 少年储君穿着一身薄衣，剑眉微凛，满是寒霜。 不由起身。 吱呀一声，门开了。 陆公公惊了一下，还未说话，便见殿下抬了抬手，他便住了嘴，只小心的跟了上去。 鹿鹿虽小，但陆怀姜却与鹿鹿的院子隔得极远。 此刻他穿过好几个院落，直穿过那道长廊，过了垂花门。 陆怀姜到了鹿鹿的小院外。 素来清冷幽深的院子，如今种上了花花草草。 新添置了孩子喜欢的秋千，还有不少玩耍之物，院内花团锦簇。月色下，甚是好看。 “殿下。姑娘用了膳便睡了。”嬷嬷听得丫鬟禀报时，便出来迎接。 “不必惊醒她，本宫只来看看她。”陆怀姜也并未入内，鹿鹿虽小，但他不愿让鹿鹿沾上半点不利于她的污名。 陆公公对着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嬷嬷便不再多说。 陆怀姜到了她的小院内，焦躁又满是杀戮的内心才得以平静。 殿下在门外彻夜，陆公公也不敢睡，直到天明时陆公公还在打着哈欠。 “殿下，该上朝了。殿下彻夜未睡，可要再休息一会？”陆公公腿肚子都快僵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殿下睡着睡着突然来鹿鹿门前站着。 但殿下来时满面寒霜，心事重重。 他跟在身后都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这会面色却看不出异样了。 “上朝吧。一虚该进京了。”近来似乎有人针对鹿鹿，她只是个孩子，陆怀姜不敢放她回去。 需要一个正大光明，能服众的理由才行。 一虚呐，总算还是有点用。 第510章 镇魂之人 陆怀姜上朝去了。 一虚大师受了鹿鹿的打击，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压根没来东宫，直接去了宁寿宫面见帝后。 帝后得知一虚大师出山，还颇有几分惊喜。 “大师，上次林贵妃胎像不稳，想请圣僧来祈福，圣僧正好外出云游，真是不巧。”皇帝看着一虚大师，带了几分笑意。 云皇后坐在身侧，听得林贵妃的名字不由扯了扯嘴角。 一虚大师双手合十：“陛下，贫僧云游，一切皆靠缘分。”说来说去，咱俩就是没缘。 皇帝端起清茶喝了一口，朗声道：“林贵妃怀孕十月，再有两日便要出生。宫中多年不曾有麟儿降世，圣僧不如留下替麟儿祈福，保佑他平安出生。”皇帝这几日都歇在贵妃宫中，连大年初一那日，原本在凤仪宫陪皇后。 林贵妃宫中突然来人，说娘娘要生了，将人劫走。 然而，今儿初六了都没生。 一虚大师自然不会说，稳婆比他更有用。 反倒是双手合十回到：“贫僧自当尽一份力的。” “此次面见陛下，贫僧也是有要事相商。因皇后娘娘所托，让贫僧查清殿下神魂不稳，为何总是昏迷的缘故。如今有了些头绪，便急忙来觐见了。” 话音一落，帝后二人呼吸皆是一滞。 皇帝手中的茶碗晃了下，话还未说，皇后便急声道：“可查到了？是什么缘故？这几个月宜安不曾昏倒，可是没有大碍了？” 自从太子昏迷几次，她这心里总是不安。 之前将女官送过去，也是为了能时刻知晓太子情况。 哪知女官却是个不省心的，反倒让太子与她离了心。 好在没几日，太子自愿将嬷嬷带回东宫，她这两日才睡的安稳了一些。有时候还做噩梦，梦到嬷嬷回来禀告，宜安又晕倒了。 她这颗心啊，就没放下去过。 此刻帝后二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一虚，一虚轻声道：“殿下八字重，时常会受邪祟侵蚀。时而会被陷入迷境中挣脱不开……” “陷入迷境挣脱不开会如何？”皇后急忙问道。 眉宇满是焦灼。 “会长久的昏睡，直到他迷失自己，再也记不起人间事。便会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再也回不了肉身。” 一虚大师话一说完，皇后便落了泪。 嬷嬷劝都劝不住。 皇帝吸了口气，沉声道：“那可有法子能解？他近来半年已经没有昏迷过，可是有所好转？” 皇后也止了泪意，凤眸中含着忧心。 “今日贫僧便是为此事而来。” “经过贫僧日夜推算，发现人间竟是出现了，能为殿下镇魂之人。” “殿下魂魄易散，若那人长久养在殿下跟前，殿下便能安然无虞。” 一虚大师心下叹息，出家人不大诳语。 真是受够了。 为何总是为难他这这个出家人。 皇后直接站起了身，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欢喜：“那人可在何处？真能为皇儿镇魂？” 皇帝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眼神落在一虚身上时，似乎蕴含了什么深意。 第511章 名正言顺 “那人与殿下命格相似，但也不完全相似。” “她与殿下是同月同日生，应是生于中元节。” “中元节阴气重，八字也重。殿下神魂时常不稳，也容易受邪祟侵蚀。所以性情略有暴躁。”一虚轻声道，皇后轻咳一声，暴躁，你也算为嘴下留情了。 素来，旁人都将之称呼为残暴。 “而镇魂之人，她的身子骨若是不够强健。便会神魂不符，会变得痴痴傻傻。直到身子能承受住时，才会恢复正常。” “按照上天的指引，她的名讳也该与殿下有所关联。”一虚依然一副悲天悯人，大慈大悲的模样。 皇后却是怔了一下。 “都是生于中元节？按照这算法，极有可能曾经痴傻过？” “与宜安的名字还有所关联。这，怎么听着有些耳熟？”皇后总觉得，这些条条框框好似都极其熟悉。就像按在那个人头上的。 偏生话到嘴边又想不起来。 “云儿听过这个人？”皇帝垂着眸子吹了口手上滚烫的茶水，喝了一口，烫的舌尖都起了泡。 “臣妾有些耳熟。陆怀姜……跟陆，跟怀，跟江……” “痴傻……” “同月同日生。” “哎呀！”皇后猛地站起身子，带的桌上的茶水都掀翻了。 茶盏摔的粉碎，滚了一地。 宫人急忙上前拾掇，皇后却顾不得半分。 “臣妾想起来了，是那小丫头啊。这几日宜安不是捡了个孩子么？那孩子可不就是姓江，江怀鹿啊！” “江怀鹿，陆怀姜！那孩子是宜安捡的，这几日养在东宫呢。” “那孩子过年时本宫才瞧见过。那时臣妾召唤娘家人觐见，嫁入夏家的四妹妹，带了个姑娘。天真烂漫，弱不禁风的模样。小家伙脾气还大，初二那日离家出走，被宜安捡着了。” “这几日夏家正要去接人呢。难道是她？” 皇后直接信了七八分，那孩子与殿下有缘啊。 听说当初从荒都回来，便是宜安派了轿子接她。只怕宜安是有些打算的。 难怪宜安宠着她。 “江家？可是江阁老的孙女？朕前几日听得宫人流传，说江家有一孙女，生来痴傻。在流放途中竟是恢复了清明，外界传言乃是邪祟附身。”皇帝眉头轻皱。 皇后眼皮子跳了跳。 这怕是有谁要害她儿子！ “陛下，一些人在危机下受了刺激，也会恢复正常。那时她三岁多，体质渐好，只怕是正好遇到了契机。”一虚大师面色毫无波澜，一点也看不出他在瞎掰。 “既然圣僧如此说，朕也放心了。” “快来人去请江家……”皇后沉吟片刻。 “来人去将本宫四妹妹请来，以及鹿鹿姑娘的母亲一块请进宫。”知晓她痴傻过，也知晓她的名讳能对上。 还得对一对她的生辰。 皇后身旁的嬷嬷眼神一动便接了旨，皇帝有几分恼怒的看了眼皇后。 ………… 夏家人来的极快。 云氏每年宫宴也能进宫瞧一眼，夏氏嫁给江家，虽说江家门第高。 但江玉白没什么本事，江家只有老太太有诰命身份，够进宫赴宴。 夏氏是头一回被召见进宫。 还是沾了姑娘的光。 第512章 满口诳语的一虚 此刻和嫂子跪在殿前，即便来时嬷嬷吩咐过了，依然有些紧张。 “臣妇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两人跪在殿前，低着头，不敢直视圣颜。 皇帝抬了下手。 “起来吧。大师问话，问你什么便答什么。不得有丝毫假话。” 夏氏浑身一凛：“是。”鼻尖都冒了几丝冷汗。 “你家女儿江怀鹿，可是生于五年前的中元节？生在破晓之时？？”一虚凝声问道。 夏氏唇色发白，鹿鹿的生辰一直是她心中不可言说的痛。 “说！”皇帝似乎有些郁气。 夏氏轻轻的嘶了一声：“是臣妇不争气，摔了一跤，那时爹和江玉白刚出门上朝，臣妇便摔了。将鹿鹿生在了中元节破晓之时，都是臣妇的错。”那时老爷子和江玉白才出门没多远，可老太太不许生在今日。 不让请稳婆，她便让人去寻娘家和老爷子。 竟是被直接堵住了。 这一拖延，也只拖到破晓之时。 皇后却是眉眼带着笑，甚至擦起了眼泪。 “是了是了，鹿鹿生在中元节破晓之时。宜安生于中元节子时，阴煞之气最重的时刻。就是鹿鹿，鹿鹿才是太子的镇魂之人。” 说着，皇后站起身。 对着皇帝极其郑重的行了一礼，直接跪下了。 “陛下，妾身今日想要求个恩典。鹿鹿那丫头虚岁还不到六岁，正是懵懂的时候。臣妾是个做母亲的，皇儿便是妾身的命。” “求陛下将鹿鹿赐在太子跟前。让皇儿此生无虞吧。”皇后跌坐在地，想起太子这半年来都没问题。 越发觉得是鹿鹿镇魂了。 近来太子面色也好，性情也温和不少。 皇后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云儿啊，这孩子到底是姑娘家。一直养在太子跟前，怕是要坏了规矩。”皇帝眉头轻轻一皱，皇后心都凉了一片。 “回禀陛下，太子只需等到束发即可，神魂便万无一失。” 一虚大师低声道。 皇后喜极而泣：“太子今年十三，再有两年束发。鹿鹿到时正好离开东宫，也不影响鹿鹿声誉。只等鹿鹿长大，本宫必定也是要为她准备一份嫁妆的。必不让人小看了她。” 夏氏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一两年，这跟之前鹿鹿回来说的差不多。 只是…… 又有点不同。 鹿鹿回来说的是，外面有人针对她，在东宫能让人忌惮，不敢随意动手。 可今儿，怎么成了鹿鹿呆在东宫，对殿下有好处了？ 夏氏竟是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皇帝似有所悟，摆了摆手：“罢了，便将那丫头暂且留在东宫吧。不过是个孩子，谁也不会多说什么。权当在东宫养了个孩子。” “太子是朕亲自立的储君，是朕最看重的皇儿，朕如何也要让他试一试的。” “既然如此，到时候便给那孩子多补偿一些。” 见皇帝松了口，皇后立马应道：“是，既然养在东宫，臣妾也当她是半个女儿的。”心里还思索着，将来要不要认鹿鹿当个干女儿？ 入了玉蝶，将来也能有一门美满的姻缘。 第513章 皇后的感激 但这会儿，皇后什么都没说。 此刻带着云氏出了宁寿宫，皇后脸上的笑意才真正扬了起来。 在皇帝面前，她必须收敛着几分。 太子愈来愈大了，很快便要束发，就能独当一面独揽朝政。 皇帝心思越来越重，这几个月时常住于林贵妃宫中，那偏爱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 她也不愿去争什么。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给的，只有依附于太子她才能活的长长久久。 “先去凤仪宫略坐一坐吧。”皇后上了轿撵，与云氏夏氏一同回了凤仪宫。 夏氏不明白，明明鹿鹿借住在东宫，是夏家承了东宫的情。 怎么扭个头，就成了鹿鹿是太子的镇魂人，鹿鹿一下便拥有了帝后的感激。 皇帝皇后的感激！ 陆怀姜是个护短又小气的，他做事素来沉稳，也为了鹿鹿好过，必然会将皇后死死的绑在她身上。 一旦鹿鹿入了宫，皇后会将她当眼珠子看着。 果不其然。 “给两位妹妹赐坐吧。”皇后面色缓和了许多，看向夏氏温和不少。 云氏拉了拉小姑子的手，还真是，跟着长脸了啊。 她每年跟着娘家入宫面见皇后，实际上都只是打酱油的。 这一回，却是结结实实得了皇后的好脸色。 “谢过皇后娘娘。”夏氏云氏回了礼。 皇后换了一身肃清的衣裳，也许是心里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不必多礼。夏妹妹和四妹妹，以后可要多进宫来陪陪本宫才是。” “今儿夏妹妹也听说了，太子身子不太康健，只怕需要鹿鹿在东宫住一段时日。若妹妹想她了，可随时去东宫。亦或是来宫中陪本宫说说话解闷也成。” “王嬷嬷，给两位妹妹拿进宫的牌子来。”皇后热情四溢，云氏都有些惶恐了。 “娘娘，臣妇没有所求，鹿鹿能给殿下带来健康，是鹿鹿的福分。臣妇只等太子殿下身子痊愈了，鹿鹿能好好的回家便成。娘娘，您也是做母亲的，这孩子啊，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整颗心啊。” “男人有什么用呢。始终隔着一层肚皮啊。”夏氏抬手擦了泪。 皇后一听这话，倒是感同身受。 看着夏氏倒真多了几分喜爱。 “是啊，男人一生有无数子女。倒是咱们女人，真真切切的掉了一块肉啊。”皇后让人摆了宴席，倒是真心留二人用了顿御膳。 皇后如今是将鹿鹿看在了心眼里，正好太子上朝去了。 “那本宫的令牌，去请鹿鹿姑娘来凤仪宫坐坐。便说她母亲和大舅母都在这里，咱们备了膳食，让她快来。”皇后也是个做娘的，见夏氏惶恐不安，也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当即让嬷嬷出去将人带来。 …… 大概半个多时辰，小姑娘便被人抱了过来。 一副不曾睡醒的懵懂模样。 嬷嬷满脸笑意：“还是奴婢将姑娘从被窝里掏出来的呢，睡的可香甜了。”凤仪宫众人听得发笑，这都中午了。 夏氏有些不好意思。 第514章 贵妃要生了 “可真是个小懒猫，快来本宫抱抱。这不起来吃早膳对胃可不好。”皇后抱了下，啧，转手递给了夏氏。 大概是她体弱，抱不动…… “皇后娘娘，娘亲，大舅母……”小姑娘一脸迷茫的喊人。 这呆萌的模样看的人忍不住手痒。 “太子素来重规矩，鹿鹿不起床，殿下可罚你？”皇后小心的问道，人家将五岁小姑娘放在东宫，也得给人照顾好了才是。 夏氏两人耳朵都支了起来。 鹿鹿睁着双圆溜溜的眸子，眨巴眨巴，那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 “什么规矩？他自己说的呀，鹿鹿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 鹿鹿昨夜在救世殿忙碌，今儿难得赖了床。 不过，太子重规矩？她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呀。 伺候鹿鹿的嬷嬷一言难尽的看着她，自从出了姚女官一事。但凡送去太子东宫之人，都是不传消息回来的。 总要让太子也安心才行。 “娘娘，鹿鹿姑娘用过早膳了。殿下让奴才端到床前喂的。”嬷嬷低声回禀。 皇后明显的惊了一下。 太子可是古板性子，一板一眼，眼睛里揉不得丝毫沙子的人。 “没想到太子倒是会带孩子。”皇后见夏氏放心，自然更满意。 若夏氏不同意，真要闹出去。 皇室要将臣子的女儿强行带走，那也是说不通的。 夏氏能同意，自然是上上策。 夏氏抱着女儿，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孩子不会说谎，见她在皇后面前没有惧意。提起太子满脸笑意，便知没受委屈。 安心是安心了，可也有些失落。 一行人用了顿御膳，这银箸还未放心，便有宫人匆匆忙忙推门进来。 语气急切，脚步慌乱。 “娘娘，林贵妃要生了。陛下已经从宁寿宫赶过去了。”宫人这话，让众人面色一紧。 皇后面上的笑意顿了顿。 “两位妹妹，今日本宫便多留二位了。来日咱们进宫再续。” “娘娘您去忙，臣妇与玉蓉妹妹先出宫。只是鹿鹿……”云氏看向鹿鹿，鹿鹿如今是住东宫的。殿下没许诺，谁也不敢将鹿鹿带走。 万一殿下有个闪失，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鹿鹿吧唧，亲了夏氏一口：“鹿鹿还没吃点心呢，等吃了点心，鹿鹿再回家找娘吃晚膳。用了晚膳再回东宫睡觉觉。”鹿鹿安排的很满，谁都不得罪。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陛下都没你忙。”夏氏不由失笑，心说还得抽空告诉侍从，得管着她的吃食才好。 她哪里知道，太子管的可严了。 问题是人家能进宫吃，能回夏家吃，还能抢波斯猫的鱼干肉干吃。 半点没亏待她那身肉。 宫人抬着软轿送夏氏二人出了宫，夏氏有些失落，云氏不由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玉蓉，你啊，再忍忍吧。” “鹿鹿如今小，住在东宫也不会妨碍她的名声。反倒是救了太子，得了太子和皇后的感激，将来不管是怀安还是鹿鹿，都是一份可靠的保障。东宫离得近，想她随时来看着便是。不过一年半，总归很快就能团聚。” 只是这么一来，怀安便被打上了太子的标签。 第515章 必须生公主 “而且背后针对鹿鹿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云氏拉着她，深怕她想不开。 夏氏哪里会想不开呢。 她如今也隐隐猜到几分。 鹿鹿才五岁，她的交际圈太小了。无非就是打打架，拌拌嘴。 她真正结过仇的，只有在荒都时，得罪过大皇子。 夏氏心头沉重，贤王大度贤明，是陛下长子，以此出名。 也是因为此，朝臣在极力拥护他为储君。 可他，竟然容不下个五岁孩子！ 夏氏不敢对任何人说。 贤王既然连鹿鹿都容不下，只怕心眼极小，为人睚眦必报，必定不是大度之人。 既然已经与贤王交了恶，鹿鹿养在太子跟前，能得太子庇佑也是好的。 夏氏出了宫。 皇后想了想便牵着鹿鹿一同往朝云殿去了。 “待会鹿鹿可不要乱跑，生孩子别吓着你。等太子下了朝来接你。”皇后牵着小姑娘，一同赶至朝云殿。 “贵妃和陛下盼望已久的小儿子啊，难怪如此心急。”皇后轻声念着，眼里的光芒忽明忽暗。 入宫时，对陛下谁没有几分幻想呢。 可深宫中的爱，太脆弱了。 也掺杂着太多猜忌。 “没有小儿子，只有小公主。”鹿鹿一脸认真，她看过了，就是小公主！ 皇后哑然失笑。 “林贵妃为了这一胎可专门定了御医，御医透露是皇子，还能有假？还能让你个小丫头给说中。”皇后失笑，但鹿鹿生的精致，又打扮的极其可爱。 此刻那双眸子跟黑濯石似的，又忍不住对她更亲昵几分。 没一会儿，轿撵停在了朝云殿。 皇后刚路落轿，宫人便跪了满地。 “陛下可来了？” “陛下刚到。”宫人低声回了一句，刚说完盈侧妃便出了殿门。 自从林贵妃要临产，盈侧妃作为儿媳妇这几日便一直住在宫中候着。 盈侧妃低头看向鹿鹿，扫了一眼。 “皇后娘娘。” 皇后微昂着头，点了下头便拉着鹿鹿入了内。 皇帝沉着脸坐在门外，脸色难看，正在大发雷霆。 “你还知道过来？贵妃今日就要生了，你是不是就盼着她不得好？”皇后刚进门，茶盏便猛地摔碎在她脚下。 好在她动作快，拉了鹿鹿一下。 将鹿鹿挡在身后，茶水溅了皇后一身，却并未伤到鹿鹿。 皇后推了鹿鹿一下：“你先去殿外玩耍，等会皇后姨姨陪你玩。”使了个眼色，嬷嬷低着头便将小姑娘牵走了。 皇后跪在地上：“陛下，您说这话是在捅臣妾心窝子啊。” “贵妃这一胎，御医一直照看着。臣妾一日三回的问着，中午时还让嬷嬷过来问了消息。这才半个时辰的功夫，林贵妃发作了，臣妾便急匆匆赶来。” “陛下，您怎能冤枉臣妾。”皇后落了泪，此刻是当真有几分伤心。 陛下哪里是看她来得晚发作她。 是因着太子得了鹿鹿这个良药，他才发作的啊。 自从太子昏迷后，皇帝便热络了许多。 甚至整个人精神焕发，时常在御书房召见老臣。 太子清醒过后，他偶尔来一趟凤仪宫，也是翻来覆去睡不好。有一日，他甚至说道，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那话，皇后没接。 第516章 小霸王又开打了 鹿鹿被嬷嬷带出了朝云殿。 阳春三月，正是季节最好的时候。 御花园的景也是一等一的好。 “娘娘已经吩咐御膳房准备甜点，待会给姑娘带回去。” “您啊极少来宫中，也瞧一瞧宫中的景。这普天之下，最美的地儿便在这呢。”嬷嬷见她并未闹着要回去找皇后，心下一松。 都说帝后和睦，但只有伺候的人才明白。 两人啊，其实私交甚少。 只有初一十五，不得不去凤仪宫，陛下才会出现。 太子刚封为储君时，陛下很欢喜，对皇后也甚是亲昵。可随着殿下一日日长大，陛下看太子的眼神就少了。 越来越多的猜疑，和惧意。 御花园内宫妃不少，但众人都认识嬷嬷，知晓她是皇后跟前伺候的。 倒也不敢过来凑热闹。 “嬷嬷，我想放风筝，你去帮我拿。我坐在石头上等你可好？”鹿鹿看御花园内不少风筝，也来了兴致。 嬷嬷有些迟疑，这宫里可不是外面。 “嬷嬷，我哪里也不去，就几步路的距离，你快去快回呀。”鹿鹿眼巴巴的看着风筝，羡慕极了。 小孩子心性便是如此。 旁人有的，她也想有。 嬷嬷抵不住她这般软磨硬泡，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当即嘱咐：“您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等候奴婢。奴婢去去就回。”方才走得急，也忘了带宫人。 鹿鹿养在大石头上，小腿一翘着，一晃一晃的。 半空中却是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一摇一晃的从天际坠落。 吧唧一声。。 鹿鹿一翻便躲开了，是个大风筝。 “喂，那个小贱婢将风筝给公主拿来。” “你聋了吗?快将风筝拿过来。该死的东西！”远处，一个小宫女朝着鹿鹿指着，大声喊道。 你才聋，你全家都聋。 鹿鹿一脚将风筝踢了下去，直接落入水中。 待那主仆走进，鹿鹿才瞧见竟是陆惊鸿。过了个年，陆惊鸿长高了，身量长了不少。 依然不变的，是眉宇间的那抹幽兰气质。 “你是哪殿的宫女？连公主都使唤不动你了吗？”宫女气愤交加，连这个小宫女都敢给公主气受，当真是该死！ 鹿鹿冷笑一声“问你家主子啊，她还能不认得？当初都有胆子学鹿鹿，怎么没胆子承认啦？” 也是，陆惊鸿是偷偷跟着大皇子离京。她哪里敢承认。 当初还试图模仿她，鹿鹿对她半点好印象也无。 “放肆，竟敢如此同公主说话！”宫女一张脸都青了。 “公主从未出过宫，如何学你，模仿你，你个贱蹄子，你竟敢污蔑公主！” 陆惊鸿面色淡漠，绝口不提自己是故意将风筝剪断，故意找茬的。 她讨厌江怀鹿，讨厌她的不可替代。 讨厌她总是用一双看透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她想挖下她的眼睛。 “笑话，本宫哪里见过你。不过是见本宫不受宠，人人都想踩一脚罢了。”陆惊鸿抬手掩面，轻咬着下唇，眼底闪着凉意。 “公主金枝玉叶，岂容你诋毁。当心你的嘴！”说着就要往鹿鹿身上扑。 小姑娘一下来了劲儿。 突的就是一问：“你们近来还未出过宫吧？”看来老子揍哭了一群小霸王的事还未传出去哇！！ 第517章 把公主按着打 小宫女还未回过神来。 便见江怀鹿笑了。 陆惊鸿心中猛地一凛。 她知晓江怀鹿今日入了宫，她今儿一整日都不曾回寝殿，知晓她往这边走来，特意在这条路上等她。 一直等着她落单。 小姑娘年纪小，说不清，也很正常。 性子骄纵，娇蛮任性，胡搅蛮缠也有人信。 若是冲撞了她，被宫人无意中教训一顿，她是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太子的亲姑姑。 不管陛下还是皇后，都不可能因为此事训她一顿吧？ 而江怀鹿呢？ 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陆惊鸿从来不是什么单纯又无辜之人，她最讨厌的，便是像江怀鹿这般被人疼宠护在掌心的孩子。 “出宫又如何，没出宫又如何？”陆惊鸿语气已经带了几分凉意。 你一个孩子，还能有什么不同？ 在荒都，有人护着你，连日游神护着你！ 在京城，在皇宫，那可不一定！ 想起那日楚凉看向她的眼神，厌恶又嫌弃，仿佛一堆肮脏之物。 比起江怀鹿在时的温和，天差地别。 她比江怀鹿差了什么？？ “彩碧，掌嘴！”陆惊鸿依然是那般弱不禁风又温柔的模样，她身旁的宫女却猛地冲了出去。 那巴掌直直的朝着鹿鹿脸颊而去。 啪！ 清脆又响亮的一巴掌。 鹿鹿的声音响起：“我的意思是，你们没出宫，那可能是没听到鹿鹿的传说！”反手一巴掌，直接将彩碧扇出一米远。 她的力气，可是堪比壮汉！ 笑容缓缓在陆惊鸿脸上凝固。 鹿鹿动作飞快的上前：“看你整天装纯洁，装无辜的白莲花，你下去和莲池作伴吧。” 狠狠一脚，直接将陆惊鸿踢下了水。 “好好洗洗那张臭嘴。”真是膈应！ 鹿鹿见不得她那副模样。 哼。 才不惯你这臭毛病，没事讨打！ 陆惊鸿在池子里扑腾，远处的宫人瞧见时陆惊鸿已经喝了不少臭水。 被人打捞起来在池边，一边咳一边吐，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哭的呜咽呜咽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回，是真心哭了。 嬷嬷匆匆拿着风筝赶来，便瞧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宫人。再听得哭声，腿肚子都软了。 连滚带爬的冲进去。 好嘛。 小主子又打架了。 这回，她将先皇留下的遗孤惊鸿公主按在了莲池里，喝了满嘴泥。 “姑娘，殿下说好要您少动手呢？”嬷嬷满脸绝望，瞧见宫人急急忙忙请陛下，心头狂跳。 “我尽力了啊，我能动脚就动脚，不能动脚的地方才动手呀。” 嬷嬷看向彩碧脸上的巴掌印。 鹿鹿老实巴交的低头：“我矮，脚抬不起来。不能怪我。”能不动手，我都尽量没动手了。 也算是少动手了吧。 嬷嬷：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是无法反驳！ 林贵妃生了，生了个姑娘。 整日以怀着皇子为借口，抢了不少皇帝的宠爱。 结果竟是生了个公主。 据说在产房就哭了。 皇后娘娘还装模作样的劝了两句。 鹿鹿这张嘴，可真灵哇。 这么会说话，一定要多说点。 第518章 京城一霸的成长路线 陛下听得消息时怔了一下，他已经有了皇子，不缺皇儿。 但林贵妃以皇儿为借口念了十个月，皇帝到底有些失落的。 但面上却笑着给了封赏，正好听得外面惊鸿公主与人打架落水，顺势便退了出来。 林贵妃才从产房出来，朝云殿早已空无一人。 哭的又是肝肠寸断。 帝后二人赶来时，陆怀姜已经到了。 路上已经有宫人将来龙去脉回禀清楚，无非就是小姑娘落了单，公主的宫女认错了人。口出恶言，最后引发的一场打架斗殴。 虽然有了思想准备，可还是没想到场面挺惨烈。 差距也很大。 鹿鹿老实巴交的站在陆怀姜身边，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掉一块皮。 公主和丫鬟，两人身上湿漉漉的，头发衣裳都湿透了。 发饰落了一地，身上裹着宫人拿来的被褥，正小声的落泪。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她竟是看走了眼！ 只以为她牙尖嘴利，只以为她会讨人欢心，却不想她拳头还硬。 “皇帝哥哥，皇后嫂子，惊鸿不是故意的，惊鸿只是想出门放风筝。”陆惊鸿头发丝儿都还在滴水，看着颇有几分可怜。 鹿鹿拉着太子的衣摆，小声的躲在身后说：“鹿鹿也不是故意的，鹿鹿不该以小欺大。” 说着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 干娘说了，眼泪是最厉害的武器，能让人反败为胜，能让人获取同情心。 她虽是救世主，她凭啥不能哭？也没人规定救世主就不能哭鼻子。 鹿鹿哭的可怜极了。 皇后当场就心疼了。 嘴里唤着：“这可怜见的孩子，才五岁呢，没吓着吧？快来皇后姨姨跟前。” 陆怀姜看了眼母后，手一松，鹿鹿便哭着跑了过去。 “鹿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哇，她突然冒出来骂鹿鹿是个贱婢。还伸手打鹿鹿，鹿鹿一生气，就将她退下去了。都是鹿鹿的错，鹿鹿不该以小欺大。也不该以少欺多！”小姑娘这会不再嚎啕大哭，反倒是抿着唇，憋着眼泪一脸委屈的看着皇后。 饶是帝后二人都有些脸红。 以小欺大，以少欺多。 她最小，人最少，把对方按水里了。 前几日林家，郑家，还有温家还进宫来哭诉。当时皇后觉得吧，必定是那三家陷害小姑娘，这会儿突然觉得…… 可能这小娃娃也没那么无辜。 陆惊鸿死咬着下唇，拉紧了臂膀的锦被，烟波流传，垂着眸，水顺着头发滴下来。 看着可怜又无辜。 “是惊鸿没管好下人，竟是惹怒了妹妹。惊鸿极少出来，不曾认出妹妹是娘娘的贵客，是惊鸿有错。”陆惊鸿也不争辩，今儿吃了大亏，只怕连宫女都要折进去。 皇帝捏了捏眉心，对于陆惊鸿这年纪尚幼的妹妹。 还是先皇留下的遗孤，皇帝一年到头都极少见一回。 因为这是皇室的耻辱，也是见不得人的笑话。素来都是关在深宫，不许出现在他面前的。 乍然一瞧，竟是都长成这般少女模样了。 第519章 白挨了一顿打 皇帝见太子在此，也知晓他会护着江怀鹿。 这丫头如今是他的保命法宝，再者才几岁，孤身一人在宫中。皇帝也不好罚。 “行了，宫女行事如此莽撞。为主子招下祸事，便送去杖责三十。” “还不快扶惊鸿公主起来，传太医！” 皇帝扫了一眼，宫人急忙低声应下。 皇后一手揽着鹿鹿，甚是亲昵的模样：“这位鹿鹿姑娘，乃是凤仪宫贵客。将来若是行走宫中，都认清楚了！今日的意外，本宫不愿再见第二次！” 宫人跪了一地，纷纷称是。 皇帝却是扫了一眼江怀鹿，看着小胳膊小腿儿的，竟是打的朝臣都来告状。 “宜安，这孩子既然你要养，便好好管着。别长成京城一害！” “别养成跟你一般的性子便是。”说完，便甩袖离开。 皇后的脸色不好看，陛下近来总是时常下太子脸面。 不分场合。 “京城一害？”陆怀姜上前捏了捏鹿鹿的两扎小揪揪。 “至多也就是京城一霸……” 陆惊鸿眼睁睁看着彩碧被人拖去杖责三十，杖责三十，几乎没什么活头了。 当然，她也不会求情。 今日她带彩碧，便是看重彩碧冲动好怒，才好动手。只是，没成想看走了眼，竟是把自己陷进去了。 “起来吧，太医一会便到。没事便在殿中修身养性，无事少出门。至于鹿鹿……”皇后微微按了下眉心。 并未瞧见陆惊鸿霎时阴冷的面色。 “前几日镇国公老夫人，林贵妃娘家，郑夫人，以及大周皇商温家，都进宫来寻本宫。此事不曾告诉你，是不曾想到你们竟是会有掐架的一天。” “鹿鹿在护国寺，她一人，把小世子，林公子，郑姑娘，温公子，以及他们所带的随从，全打伤了。小世子甚至被打掉了一颗牙。小世子你可还记得？每回进宫都顽劣不堪的那一位，竟是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皇后叹息一声，瞧见陆惊鸿呆滞的面孔，心里不由思索。 这陆惊鸿只怕也没多无辜。 “打，打掉了牙？”陆惊鸿声音一颤。 “是啊，小世子打掉了牙，还是被个五岁女童打掉了牙，都羞愧的没敢出门拜年。” “温家公子被石头砸伤了脑袋，吓得尿了裤子。” “林贵妃娘家哥哥的孙儿，便是林小公子，林家嫡长孙。被她脱了裤子挂在树上，羞愤不已，回去差点吊死。” “郑姑娘还好，念着她是个女子，只打了一通，并未丢人。” 陆惊鸿已经惊呆了，她去年在荒都见到她时，明明她是走两步就要人抱的奶娃娃啊。 “都，都不罚她吗？”陆惊鸿似是脱口而出，随后又补了一句：“伤了这么多公子，如何交代？” 陆怀姜牵着鹿鹿，淡然的往外走。 “如何交代？不管有理没理，一群年长的，打不过一个五岁的，说破大天都丢人。” 陆惊鸿紧抿着唇，难怪，难怪她被江怀鹿死死按在水里，众人都见怪不怪的模样。 陆惊鸿气得心肝子都在疼！ 第520章 口诛笔伐 “哎……” 一声低叹，在长廊下格外刺耳。 陆怀姜这一路也不说话，只牵着鹿鹿，时不时的低叹一声。 谁能想到，一年之前还在大开杀戒的太子殿下，如今为了孩子总打架而糟心呢。 “你在叹气给我听。”鹿鹿一脸肯定。 陆怀姜垂眸看向她：“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鹿鹿眉头一挑：“只要我想，就可以有别人。这宫里冤魂无数，还怕没人？只是他们都怕你，回回你进宫，他们就缩了起来。”鹿鹿心里门儿清。 “你为什么叹气？你一不指责我，二不骂我，这一路光听你叹气了。” 陆怀姜不由抬手抚眉心，你心里没数吗？ “是因为我打了公主吗？是她先挑衅呀。而且你叫我少动手，我动手就少了。”鹿鹿眉头一皱，我都这么听话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就说说，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 “明儿个，朝臣只怕又要对本宫口诛笔伐了。”想他陆怀姜一世英名，手中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握无数生杀大权，杀过的人无数，得罪的人也无数。 可还是头一回面临，因为孩子打架，被朝臣口诛笔伐的。 而且，有了一，很快就有了二。 如今，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将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宁静。 “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呀？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鹿鹿耷拉着小脑袋，双手背在身后，一副知错了的模样。 陆怀姜见她知晓心疼自己，倒也心有宽慰。 “那我下次打架不被人抓到把柄，打完就跑，死不承认。只要抓不到证据，那我不认就成。” 然后扬起小脸：“那我总不能任凭他们骂我辱我吧？” “干娘说了，别人欺负你一次，你不懂反抗。就会有无数次。他们会以欺负你取乐。” “当场受了气当场打回去。但是打完以后，就不可以翻旧账。”打完就算揭过啦。 所以鹿鹿打完架，从来不会在心里记仇。 除非对方二次挑衅。 陆怀姜眼神幽暗：“你做的很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陆怀姜承认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善心之人。 但在鹿鹿身上，他总是习惯掩藏着一切。 鹿鹿的干娘似乎是个很有智慧之人。 她并未将鹿鹿当做寻常孩子，她是救世主，拥有大神通。 掌管人间生死。 她受了委屈，有仇就用拳头打回去。打完就消气。 但她若是带着气，心中产生执念。 抱着生死簿去找对方爹娘理论，亦或是不小心滴个墨汁少十年阳寿，反而是大事。 陆怀姜轻笑一声：“按着你的本心做便是。口诛笔伐，本宫替你挡了。” 陆怀姜相信，这几年他只怕不会消停了。 “打架可真累，好伤体力呀……”小家伙摇晃着陆怀姜的手，站在宫墙前仰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然后呢？”陆怀姜静静的看着她表演。 “所以该用点心了呀。”鹿鹿用你很愚蠢的眼神看着他。 陆公公站在远处，噗嗤笑了起来。 殿下啊，可真是遇到克星了。 第521章 珍娘出事了 陆怀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已经仔细问过了嬷嬷，她用了午膳只过了一个时辰。 用了午膳就去朝云殿，朝云殿到御花园走了几步打了一场架。 打完就饿了。 “谢谢皇后姨姨，鹿鹿，下次还来……唔，谢谢姨姨。姨姨真漂亮，姨姨真好。”鹿鹿满嘴点心，吧唧一声，亲了一口皇后。 惊得皇后哎呀哎呀直喊小可爱。 抱着当真舍不得撒手了。 陆怀姜用眼神示意了鹿鹿好几次，鹿鹿都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一出门，点心就得上交暴君，她又不傻。 先在皇后姨姨面前吃的肚子饱饱，然后再出宫。 “难怪殿下也忍不住心软，确实是个聪慧又灵动的孩子。奴婢瞧了都忍不住多心疼一些。”嬷嬷轻轻替皇后捏着肩，皇后眉宇高扬。 那当然，她还没说的是，那孩子嘴巴开过光，旺她！ 她说林贵妃生公主，林贵妃果然就生了公主！ 此刻鹿鹿坐在出宫的马车上，缩在马车角落，可怜兮兮的打着嗝。 “长本事了，领了点心都不带回家，当着面儿就吃了。”陆怀姜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是东宫没给吃饱么？ 皇后看他的眼神，一直都是暗藏着惧意。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直到今日…… 她哀怨又不满的眼神，好似自己没给江怀鹿吃饭似的！！ 笑话，他堂堂一个太子，饭都不给孩子吃饱，像话么？ 可问题是…… 马车刚停稳，夏氏早早在门前候着，听说鹿鹿要回来用膳。早早地便准备上了。 鹿鹿刚钻出马车，夏氏便是一句：“鹿鹿饿了吧？还没吃饭吧？” 小姑娘嘴巴一瘪“饿了，还没吃呢。想吃狮子头……” 陆怀姜板着张臭脸：是的吧，吃多少她都是饿死鬼的模样…… 他冤着呢，可他没法说！ 夏氏似乎没想到太子也在车上，慌忙跪下便要请安。 “太子金安。” 陆怀姜放下帘子：“本宫还有事，晚些来接鹿鹿。”他总觉得鹿鹿的身子有些不对劲儿，那么小个人吃那么多，怎么还总是饿。 直到太子马车走远，夏氏才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是太子送你过来，吓了娘一跳。不过，他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那般点着头的温和模样，好像见过。 鹿鹿捂着唇偷笑，那是因为陆哥哥就是她的陆哥哥。 夏氏抱着鹿鹿入了内，只是向来温馨的夏家好像不大对劲。 鹿鹿眼神瞥了一眼，丫鬟奴仆面色紧张，都紧闭着唇脚步匆匆的样子。 夏氏抱着她便回了香水小榭，桌上已经噗嗤噗嗤煮着吃食，满屋飘香。 鹿鹿又吃了不少。 院外隐隐传来几嘈杂。 “什么声音？是大房院内传来的吗？”鹿鹿放下筷子，耳边依稀还听得有哭喊声。 听起来，像是女子的声音。 夏氏看了眼丫鬟，让人将午膳撤了下去。 “是珍娘出事了。”耳边的哭喊声越发明显，夏氏面上难掩忧心。 本来今日说好的鹿鹿回来，一家子都吃个团圆饭。 可不曾想到珍娘出事了。 第522章 妖邪入侵 珍娘！ 鹿鹿眸子微闪，抓着娘亲的手：“娘，我想去看看珍娘姐姐。” “上次回来，我还送了她一颗平安珠呢。是在护国寺一虚大师给的，说是能驱邪除恶，甚是灵验。我见姐姐病的厉害，恐有邪祟缠身，就系在姐姐手上啦。”鹿鹿细声细气道。 夏氏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向她。 “她手腕那颗红珠子你给的？” 鹿鹿乖乖巧巧的点头：“嗯。鹿鹿想要姐姐早些好起来。” 夏氏似乎想了会，牵起鹿鹿便往门外走去：“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可知道？连太子也不许告诉。” 府内的丫鬟忧心忡忡私下猜测，老太太却是一个都不敢说出去。 “鹿鹿答应娘亲，不告诉太子哥哥。”小姑娘乖巧的很。 两人一个丫鬟都没带，穿过庭院，便越发能听见珍娘的哭声。 到大房门口时，外面两个嬷嬷守着。 “我带鹿鹿去见珍娘，嬷嬷先通传一声吧。”夏氏拿不住他们愿不愿意让自己知晓。 事关儿女名声，谁都不敢赌。 嬷嬷眼眶微红，见是夏氏，便进去通传了一声。 中午面见帝后还神采奕奕的云氏，此刻脚步凌乱直接哭着出来了。 “玉蓉，鹿鹿，你们快进来吧。只是别吓着鹿鹿。珍娘这是怎么了啊？”云氏眼睛都哭肿了，中午回来便发现珍娘有些异样。 下午便发作了。 “大嫂，别急。今儿正好一虚大师回了京，不如请他来瞧一瞧？”夏氏下午时听得几分，只听得珍娘失心疯了。 后来又听说什么鬼魅邪祟，夏家更是严令禁制下人靠近院子。 “请不得啊。这一请，珍娘只怕活不了了。就算除了邪祟，那珍娘这一生也该毁了。她怎么就沾上这等不干净的东西，明明她从未外出过。”云氏满脸憔悴，果然，一进院子，鹿鹿便感应到了那妖气。 妖邪之气。 “娘，我怕，有妖怪。珍姑姑是妖怪，她是妖怪。娘，卿卿害怕。”夏卿卿在门外，看着屋内被绑起来的珍娘惊呼起来。 年轻妇人死死的捂住她的唇，满脸揪心。 “住嘴！再多嘴继续跪祠堂！”狠狠的呵斥了两声，夏卿卿才闭了嘴。 只是屋内老夫人和夏大人脸色极其难看。 鹿鹿跟着进了门，屋内四处都贴着黄符。 只是全是假货。 “珍娘，你快清醒过来，你若出了事让祖母怎么活。”老太太握着珍娘的手，珍娘双手冰冷，温度不似凡人。 鹿鹿靠近瞅了一眼。 发现珍娘手脚都被绑在了床头床尾，她眉心一朵桃花印记，脸颊上布满了诡异的红纹。 整个人都失了神智，嘴里发出可怖的吼叫声。 “她手上的平安珠呢？？”鹿鹿突然问道。 屋内只有两个原本伺候珍娘的丫鬟，这会脸色白的骇人。 “碎了，鹿姑娘您给的珠子碎了。” “下午姑娘用了膳，便说天气正好，披着大氅在桃林赏了会儿景。这两年姑娘格外喜欢那片桃林，得闲便往里面钻。看书写字探亲作画，都去桃林。” 第523章 佛法高深的鹿鹿 “姑娘爱去桃林，但不喜欢奴婢们打扰。历来便是咱们守在桃林外。” “谁知道没多时，便听得一身凄厉的惨叫，再进去瞧姑娘已经昏倒在地。她手腕上带的平安珠粉碎，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碎似的。”丫鬟从怀中掏出手绢，仔细打开，捧到鹿鹿跟前。 果然，七零八碎的。 夏大人和夏老爷子眉头紧锁，瞧见珍娘时不时的挣扎两下，那半点不像个未出阁的女儿家。 眼底满是忧心。 “只怕是招了什么东西，去年与夫君外放之时，便瞧见过相似的症状。” “那男子被妖邪附身，没了清明，不认爹娘不认儿女，醒来眼露红光举刀便杀。后来是相公请了道人将他制住，以火焚烧，才将他现出原形。原来是山野成精，那男子上山砍柴时被他所迷惑附身。”余氏将卿卿关了起来，此刻站在床边看向珍娘。 众人都被她此话惊了一下。 云氏更是悲从中来，掩面哭泣。 珍娘此刻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中了妖邪啊。 鹿鹿眉头紧锁，看向床上紧闭双眸的珍娘。 “你为什么不走？”鹿鹿声音有些冷，‘珍娘’紧闭的眸子动了一下。 夏家屋内众人纷纷看向鹿鹿。 似乎没听懂鹿鹿在说什么。 “外祖母，外祖父，大舅舅，我可以和珍娘说说话吗？也许，跟鹿鹿说说话，邪祟就愿意走了呢？” “一虚大师说鹿鹿是太子的镇魂之人，说不得也能镇天下邪祟呢。”天下邪祟四个字，鹿鹿语气有几分寒凉。 余氏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 “我们外放时，泽哥儿还用了黑狗血，寻了民间的大师，都没能将邪祟驱除。反而将邪祟激怒，最后将绳子挣脱，杀了两个人。”余氏低声道，也没说信不过鹿鹿，只是陈述事实。 “那是因为没遇到鹿鹿。”鹿鹿毫不谦虚。 她除了吃，最擅长的便是诛邪。 原本最擅长的是诛邪，如今嘛，可能吃要稍稍占一点点上风。 也就一点点啦，反正论诛邪，也没人比她的业务能力更强大了。 夏氏想起儿子时常说的，鹿鹿可能是个灶神转世。 在救世殿都能得青睐，便信了三分。 “爹，娘，大哥大嫂，让鹿鹿试试吧。还记得救世殿吗？鹿鹿在救世殿曾经得神明亲自关照过。” 鹿鹿一脸高傲：“还有一虚大师呢。我上次同太子哥哥去护国寺与一虚大师论道，把大师都感动哭了。大师还说从未见过我这般慧根之人。”大师是哭着送她出门的，肯定很感动。 感动于她佛法的高深。 鹿鹿心里美滋滋的，可能是因为她爹是佛子吧。 总继承了几分的。 若一虚知晓她的想法，只怕能当场圆寂！ 夏家人面面相觑，可想起她如今乃太子镇魂，以前人人恐惧的八字也成了争相羡慕。 只怕是真的。 “好鹿鹿，你可是要给珍娘念佛经？外祖母便在门外等你。没效果也不要紧，鹿鹿不要有压力。” “不管有没有效果，谁都不许嚼舌根。横竖是孩子的一片心意。”老太太扫了孙媳妇一眼，余氏顿时不再多说什么。 第524章 五色碧桃 “鹿鹿，珍娘便劳烦你了。” “离她远一些，如今她啊，不认得你了。当心伤着你。”云氏红着眼睛，垂着眸子便站到了门外。 只是也不敢走远了。 珍娘若是清醒不过来，此事泄露出去，少不了要被愤怒的民众祭天。 现在凡人和邪祟的关系紧绷，但凡瞧见便是焚烧祭天。 云氏怕啊。 众人见大姑娘的亲生母亲都没话说，自然便退了出去。 “鹿鹿，你多念两遍佛经。也要当心自己。”夏氏也没想过别的，鹿鹿帮忙，顶多也就是念一念佛经，总不能还脚踩阴魂，手撕妖邪吧？ 打打架还成，毕竟她力气大。 但别的，夏氏从未多想。 哐当，门关上了。 鹿鹿面上的软萌褪去，脸上霎时多了几分严肃和神圣。与救世殿上的她，一模一样。 脸色一沉，这屋中的气氛便隐隐有些紧绷。 珍娘身子轻轻哆嗦，脸上不自觉的冒出冷汗。 她的力量，对妖邪之物乃是大克星。 “上次我来时，你就在桌上那株五色碧桃中吧？”鹿鹿见床上的珍娘没反应，直接便站在了窗前。 窗前的古朴小桌子上，放了个漂亮的瓷器。 还有一株五色碧桃，淡红色的花瓣。盛开时像个含羞带怯的姑娘，红白交错分布的花朵，看上去色彩斑斓十分美丽。 叶子生的翠绿，似乎是被人精心照看过。 鹿鹿上前便恶狠狠地掐了两片叶子，痛的五色碧桃似乎抖了一下。 “上次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还是说，我年纪小，以为是在糊弄你？”鹿鹿轻笑一声，眼底带着寒意。 她上次那些话，一部分是说给珍娘听的。 另一部分，却是说给那桃花妖听的。 “珍娘缠绵于病榻，你却依然痴缠于她，你是想要她死？你的妖邪之气让她越发承受不住，你自己心里没点数？”鹿鹿第一次见珍娘时，就闻见了她身上的檀香之气。 她身上妖邪之气太重，走在阳光下都觉刺痛。 只能日日朗诵佛经，在小佛堂呆着，才能宁静几分。 “不像话，鹿鹿说话还从来没人敢坐着，你竟是还躺着！给我滚出来！”鹿鹿见不得他那般模样，眼神一凛，胖乎乎的看起来毫无威力的小手在虚空一抓。 竟是直接将附身于珍娘的桃妖抓了出来。 一声刺耳的尖叫，门外都听见了。 云氏想要进门，却被拦住了。 “鹿鹿方才说的，听到任何声音也不要进去，当心打断了她。这声音不像是鹿鹿的，别急。” 夏氏身上轻抖，眼底满是恐惧，可依然听着鹿鹿的话不让众人进去。 伸手一抓，一道白光而过。 小矮子姑娘手上，竟是抓住了一抹粉色的身影。 将他重重往地上一摔。 男子赫然便倒在地上，眉目微挑，似是一双桃花眼模样。生的俊美动人，但也妖气四溢。 “你，你是什么人？”桃妖震惊的看着她。 明明珍娘身边所有人他都认识，这，这还是她口中那个体弱多病，命途多舛的妹妹？ 第525章 夺舍 桃妖多年前便认识珍娘。 那时他还未化形，珍娘便喜欢在桃林抚琴。 后来他听着珍娘的琴声有感，在她面前竟是毫无准备的初化形。 那一日，他还记得珍娘面红耳赤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裙递给他遮羞。 他以为会被驱逐，以为自己会被绞杀。但珍娘瞒下了他的存在，不曾告诉任何人。小心的藏着她的小秘密。 他对外界懵懵懂懂，是珍娘教会了他所有。 自然也倾慕珍娘。 珍娘将从小到大之事都告诉了他，事无巨细，每日吃了什么，玩了什么，练字画画都是一起学习。 他感激珍娘，也珍惜珍娘。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可你，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东西！”鹿鹿的眼神越发凉薄，含着几分孩子不该有的讥诮。 “原来是我高看你了。” “我那日来看珍娘，珍娘病入膏肓，她与妖邪常年为伍。精气大受重创，你若再不远离，她便会香消玉损。当时你就在旁边，为了救她，我给了她一颗辟邪珠。” “也是我一念之仁，差点害了珍娘。”鹿鹿有些恼怒，她见了杜循和谢子絮的爱情，便想岔了。 “我给她辟邪珠，本意是想要护着她心神。并未想要将你赶尽杀绝。也是我错信了你与她的真心！”那日，鹿鹿是以为珍娘与妖邪相爱。 却不想，原来对方另有算计！ “而你……”鹿鹿嗤笑一声，满是讽刺。 “她对你是真心，而你，又含了几分真心呢？妖终究是妖！” “你可曾有一丝愧疚？你化形乃是受她无意点拨，她教你习字，教你念书，教你画画，教你弹琴。而你，竟是想要夺她肉身，夺舍她！”鹿鹿控制不住的怒意。 神明一怒，桃妖哪里承受得住。 当即汗如雨下，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不住地哭求。 “小妖没有，小妖没有，是您误会了。小妖受她点拨，她是小妖的恩人，小妖从不敢有丝毫害她之心啊！我知晓您是谁，你是她的妹妹，是她的鹿鹿妹妹对不对？她与我说过你的，她说过的。”桃妖似乎想要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 鹿鹿嗤笑出声。 “你当我是什么？是三岁孩童吗？那辟邪珠，唯有在夺舍时才会被击碎，才会护她神魂。辟邪珠碎了，但其中的灵力却是瞬间包裹住她的元神。若现在我所猜不错的话，你至今没占据她的身体，反而让妖力外泄，就是因为辟邪珠吧？”你当我才三岁吗！ 老子容易被骗的年纪已经过去了。 桃妖求饶的身形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知晓她的一切事，若是没有这颗辟邪珠，只怕谁都发现不了吧？” “老太太有几次与鹿鹿闲聊，说你素来稳重一个人。偶尔还是会泄露几分孩子心性，会偷溜出去游玩。那时，便是珍娘借了你身体吧？只不过，那时你还并未生出夺舍的心思，后来又将主动权还给她了。”鹿鹿不由怜悯珍娘，怜悯她信错了人，甚至大胆如此。 桃妖再不伪装，被鹿鹿的气势压在地上，跌坐在地。 低低的笑了起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第526章 受蛊惑 “凭什么啊，到底凭什么啊？” “凭什么凡人生来就能得上天照拂，凭什么她们生来就可以活在阳光下，凭什么啊！” “而魑魅魍魉，妖邪鬼祟呢？我们需要成百上千年的修行，不得行半分恶事，还要接受上天五雷轰顶。才能化形为凡人！不公平，这不公平！”桃妖戾气肆意，突的浑身冒出无数枝丫，朝着鹿鹿而来。 屋中绿意盎然，却没有半分舒适感。 反倒是令人恐惧和胆颤。 “世道不公，你便将不平，用来报复恩人？你陪伴她长大，她助你化形。更是明知你乃妖邪，还将肉身暂借于你，让你看看这世界。你却如此报答她，当真可笑！妖啊，始终是妖，不该留在人间！”鹿鹿眼底满是郁气，手一伸，直接将他疯涨出来的枝丫齐齐斩断。 那桃妖哀嚎一声，流出绿色的汁液在地上痛得打滚儿。 那日是她瞎了眼，以为是另一番感天动地的爱情。 原来，真爱极少。 是夹杂在许多的虚假之中，需要不断的寻找。 “我现在倒是庆幸，从你夺舍的那一刻，辟邪珠破碎。直接将她元神一裹，什么也不知道。好歹不用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实。”鹿鹿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到桃妖跟前。 “至于你问我是谁？”鹿鹿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我是天下妖邪克星啊！”你还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儿…… 啧啧，年纪小，就是这点不好。 我在惊醒你，而你以为我在装逼。 神力一击的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桃妖身上逃离。 鹿鹿咦了一声，看向窗外。 “对不起……对，对不起……”桃妖不住的往外吐血，眼中却少了妖性，多了几丝情意，但此刻浑身妖力也在缓缓四散。 鹿鹿没有半分心软。 那桃妖却像是后悔了一般，拖着要死不死的身子往床边爬。 试图再看一眼珍娘。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害你的……”桃妖轻声的哭着，倒在地上，伸出手，只勉强能抓到珍娘的手指。 “这……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要夺舍。” “可是，可是近来，总有一道声音蛊惑我。蛊惑我，我道心不够坚定……我忘了初心，忘了我是，为你化形。” 那道声音告诉他，他辛辛苦苦千年化形，却也只是成了半个凡人。 想要再修行，又是千年。 且因为是妖，所受到的限制和天罚也更恐怖。 若他夺舍，用人形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他忘了初心，他受了蛊惑，眼底渐渐没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他知晓她的一切过去，也知晓她的点点滴滴，她从来不防备他。 他动摇了。 桃妖身形一点点溃散，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那道声音，告诉我……我我若夺舍成功，便……便嫁进东……东……”桃妖喉咙处突的爆发出一阵火焰，鹿鹿被吓了一跳，想要阻止，桃妖却是转瞬间灰飞烟灭。 “有人在操控邪祟，试图作乱。”鹿鹿冷着脸，妈的，她就想肃清邪祟好好享受美食。 怎么就那么难！ 第527章 亲娘咧 桃妖魂飞魄散了。 即便是受人蛊惑，但鹿鹿一点也不同情他。 这就跟眼前出现一盘肘子，肘子都嚼到了嘴里，却发现没放盐一般。 好气啊！ 到底要他夺舍后嫁去哪里啊？ 她也好有点眉目啊！ 桃妖魂飞魄散的瞬间，一颗妖珠跌落在地。绿莹莹的，摸起来满是生机，还有些舒服。 祛除了妖性的妖珠，果然是好东西。 鹿鹿捡起来，揣进兜里。 心里却有些感叹，其实，不是桃妖受人蛊惑而动了邪念。 而是他爱的不够深，本身就不够坚定。 即便今日没有此事，将来他也依然会背叛珍娘。 就像她渣爹江玉白，和她娘夏玉蓉。她俩相爱过吧？肯定也是爱的。 江玉白不够坚定，没站她娘，最后依然是悲剧。 感情不到位，啥啥都白费。 妖邪千万年面容都如此俊美，但珍娘是凡人，生老病死，容颜不再，都会变成他抛弃她的理由。 鹿鹿摇着脑袋，珍娘脸上的红印已经褪去，眉心那朵桃花却依然存在。 鹿鹿想了想，珍娘为人沉稳，又经历此事，只怕经不起动荡了。 一伸手，便将她眉心桃妖的烙印抹去。 要什么独特，要什么出众啊，做凡人，平平凡凡的人最好。 鹿鹿瞥了眼地上，满屋狼藉，眨巴眨巴眸子。又蹬蹬蹬的跑过去，垫着脚，将他们之前拿来吓唬人的佛经摆在床上。 她盘着腿坐在上边，嘀嘀咕咕的念着。 一切准备好了，手指朝门一点，那门栓自动脱落。 趴在门口众人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扑在地上，哎哟哎呦连天。 鹿鹿捂着嘴偷笑，想偷听，想得美。 除了最开始桃妖那声惨叫，让她没有防备，后面都是被隔绝了的。 “哎哟哎哟……鹿鹿你开门怎么也不喊一声呀，我的老腰……”老爷子趴在最前头，但他反应快啊。 双手撑着，做了个俯卧撑。 但他可怜的儿子，夏大人没那么好运了。 他被亲娘，拉下来垫着了。 “生儿子还是有用的。”老太太淡定的爬起来，赞赏的看了眼儿子。 夏大人……真是亲生的。 众人一抬头，瞧见地上散落的枝丫，以及四溅的泛着青色的汁液。齐刷刷一怔。 “鹿鹿你没事吧？”夏氏惊了一下，她哪里想到竟是真有妖邪啊！！方才屋内传来那声惨叫，还是男子的声音。 夏氏一边遵守女儿的约定，不让众人进门。 一边又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 妖邪，竟是真让她五岁的女儿遇上了。 她只是想让鹿鹿念些佛经，安抚一下珍娘，让她好过一些。 夏氏心悸不已，给吓了一大跳。 那满地狼藉，远远不是人力可为。 夏家人猛地看向鹿鹿，夏氏急忙跑到鹿鹿跟前，仔细检查她有没有伤。 突的，眼神定定的落在床上的佛经。 佛经还是那本佛经，只是，这上面的字她一个也看不懂。为啥呢？ 鹿鹿眼睛一眯，轻咳一声，将佛经翻了过来。 不好意思，没注意。 拿倒了。 亲娘咧，直接影响她的威严呐！ 第528章 聪慧的小鹿鹿 夏氏深深的看了眼鹿鹿。 云氏却是猛地看向病床上的女儿，突的扑了上去：“我的珍娘，我的珍娘好了？” “脸上的诡异图案，还有眉心的桃花没了。”云氏冲上去抱着女儿痛哭不止，握着女儿的手，发觉她双手冰凉。但呼吸沉稳，云氏那颗心总算稍安两分。 “这，这屋里是……”老太君和老爷子看着满屋狼藉，看向鹿鹿。 鹿鹿从床上爬起来，手一伸，夏氏便将她抱了下去。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别担心。鹿鹿把坏妖精打跑啦。” “是个很漂亮的妖精姐姐……”鹿鹿大声道。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可她们平日里伺候姑娘，时常听得姑娘是与一道男人的声音。 云氏指尖微动，看向鹿鹿的眼神越发温柔，柔和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 “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方才站在最靠近门的位置，是听得那声尖叫沙哑又带着几分磁性。外人听起来雌雄难辨，但她一个老太太，却是明白的。 好在鹿鹿丫头懂事儿。 夏家三生有幸啊。 不然夏家的姑娘只怕都要坏了名声。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往外都说半句，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往外嚼舌根，仔细你们的皮。”老太君素来慈祥，此刻少有的严厉。 众人纷纷行了一礼：“不敢乱说。” “快将屋内打扫了，清扫不干净的，便将屋子内的东西都烧了。”云氏扫了眼挂在墙上的字画，一簇簇桃花争相盛开。 眼底一冷。 再看桌上方才那一抹打眼的五色碧桃没了，心下还有哪里不明白。 “姑娘八字弱，这屋子周围尽是桃花，桃花属阴，难怪屋子内阴气森森。她总是缠绵于病榻之间。”云氏叹了口气：“将屋内字画尽数烧了，再将桃林砍了吧。等姑娘身子好一些，便给她说一门靠谱的亲事。” 屋内丫鬟低低的应了一声。 姑娘最是宝贝桃花和字画，平常树下掉落在地都会捡起来。 但谁都不敢违抗云氏命令。 “鹿鹿倒是有些本事，难怪殿下要留你在跟前。一虚大师所言不假呐……”大舅舅欢喜的要命，保住了珍娘又保住了名声，他感激鹿鹿。 鹿鹿小胸膛一翘，那当然了！ 这会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字画也一应被搬了出去。 众人请了惯常用的太医过来，这一诊脉，似乎脉象也越发好了。 直到月上柳梢头，珍娘才缓缓醒来。 瞧见屋内崭新的摆设，满屋字画没了，窗前桃枝没了。 丫鬟扶着她下了地，院内光秃秃一片，桃林也没了。 连丫鬟都换了两个新的。 “大姑娘，两位姐姐年纪大了，夫人给两位姐姐说了门好亲事。还废了她们的奴籍，出府过好日子去了。如今便是奴婢伺候您。”两个丫鬟细声细气，看起来胆子便极小。 “夫人说门前桃花阴气过重，惹得姑娘缠绵病榻。便将桃花砍了。”丫鬟扶着她小心的出了门。 珍娘的目光落在远处一株被烧焦了的桃树上。 眼泪，轰然而下。 第529章 她的身体出问题了 夜晚，珍娘静静的站在桃树前。 呆呆的望着桃树枯死的树根。 “姑娘，您别生气了。那小妖精早被鹿鹿姑娘念佛驱逐了，以后再不能来祸害您。” “听说长得还挺貌美呢，是个很漂亮的妖女。您见过吗？”小丫鬟似乎很天真，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姑娘中了邪，被一个妖女害了。 珍娘低声道：“见过，很漂亮。漂亮的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不是凡人。” 明明初见他，他眼中清澈懵懂，什么也不懂。 为何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手腕上空落落的，那颗红珠子也破碎了。 红珠子破碎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丑陋一面。 他眼中的温柔化为乌有，他所有的懵懂，都成了狠厉和贪婪。 “鹿鹿呢？？她回东宫了吗？” “是，姑娘见您平安，殿下便亲自来接她回府了。鹿鹿小姐没有半点架子，真是个和善的姑娘。真不懂为何卿卿小姐为何总是针对她。” 珍娘笑了笑没说话。 和善，她只对凡人和善。她的雷厉风行和狠戾，全都用在了异族身上。 ………… 陆怀姜接了鹿鹿回府，见她满足的摸着小肚子，陆怀姜好奇的看了两眼。 “如今可饱了？”那肚子，一天是怎么吃进去四餐的。 鹿鹿怔了一下：“回了夏府就吃饭，吃完原本是饱的。可是后来……”后来给珍娘诛了一次邪，她又饿了。 当时将那桃妖驱除时，她就肚子咕噜咕噜叫，未免吓着她娘，她没敢说。 肚子咕噜咕噜，正在疯狂肆意的叫嚣。 小姑娘第一次发现不大对劲儿，她似乎对食物的渴求和消化到了一个有些骇人的地步。 “陆公公，回头，去老陈铺子吃面。”陆怀姜说完，陆公公便应了一声，马车直接转头换了个方向。 “陈家铺子的猪蹄面广为流传，今儿带你去尝一尝。”陆怀姜语气带笑，眼底却透着几分焦灼。 鹿鹿的力量在增强，但身子的消耗也越发大了。 她年纪小，还未生长完全，只能靠不断的吃喝来弥补不适。 鹿鹿一听猪蹄面，顿时不好意思了。 “哎呀，鹿鹿其实不怎么饿。鹿鹿就随便吃两口吧。”小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见马车停下，她还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 陆怀姜轻笑一声。 陆公公殷勤的上前将桌面板凳都擦了一遍：“主子爷您请，鹿鹿姑娘请。” “老陈，快煮四碗猪蹄面。料可要放的足足的。” 老陈想来是东宫熟悉之人，当即对着太子点头哈腰的应了声。便欢欢喜喜的煮面去了。 陆公公和车夫坐在另一桌，鹿鹿和太子一桌。 大锅里开水翻涌，热气腾腾，很快猪蹄面便上了桌。 老陈给的料足足的，一碗面足足有半只猪蹄子。 颜色金黄带着浓郁的酱汁，肉皮软糯，隐约能瞧见底下晶莹的蹄筋。又筋道又弹压。鹿鹿一瞧，眼睛当场就亮了。 小姑娘鼻子凑在桌旁吸了一口气，夹起泛着油光的猪蹄：“陆哥哥，你吃猪蹄吗？” 第530章 殿下又吃瘪了 这一刻，陆怀姜是感动的。 眼眶微有些发热的看着鹿鹿，鹿鹿嗜吃如命，竟是舍得将念念不忘的猪蹄送给他！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鹿鹿如此，他又哪里忍心真夺了她一口吃的。 况且自己碗里还有一个呢。 “不吃，鹿鹿留着吃吧。”陆怀姜声音都温柔了。 鹿鹿眼睛一亮，听得那声不吃。 当即放下筷子上的猪蹄，站起身，垫着脚，跃过大碗。 筷子稳稳当当的落在陆怀姜碗里。 夹起那半块大猪蹄子。 “陆哥哥不吃，那鹿鹿就夹走了啊。这么好吃，哥哥怎么就不爱吃肉呢。”小姑娘嘀嘀咕咕，一边摇头一边夹到了自己碗里。 咬了一口，油脂四溅，真香啊。 陆怀姜，震惊的看着她。 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筷子一哆嗦，差点落在地上。 不是，不是，你问的，是我吃不吃自己的猪蹄子？？？ 仿佛晴天霹雳，陆怀姜直接给劈懵了。 陆公公躲在他身后，趴在桌面上笑的直不起腰，偏生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死死的憋着笑意无声的捶桌子。 殿下吃瘪，真的少见呀，多看两眼。 “陆公公，去买城东的鳖，城西的王八。明日一锅炖，吃完再来寻本宫。”陆怀姜眉宇微垂，低声道。 陆公公…… 你吃瘪？就要奴才吃鳖？ 没人性。 但陆公公二话不说，起身便走了。横竖有人会治他，陆公公哼着小曲儿就跑了。 鹿鹿又吃了碗比她脸还大的猪蹄面。 这回还未回到府上，在马车上便昏昏欲睡。睡的呼呼直响，小肚子圆滚滚的。 陆怀姜摸着她的小肚子，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长久下去，伤脾胃倒是小事。 能力与肉体的时常不对等，总是会让她饥饿疲惫，对她绝无好处。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马车到东宫门口便停下，陆怀姜将她抱了起来，用大氅盖住。一摸鼻尖…… 没有呼吸。 陆怀姜自小便在御书房出入，御书房内有不少皇室流传下来的典籍。 传闻开国女帝便有此等逆天能力，名为秦欢，睡眠时，时而无呼吸，时而有呼吸，甚是惊奇。 “你们俩，难道有什么关联？”陆怀姜看向怀中小女娃，小脸红通通的，睫毛又浓又密。 不管有什么关联，如今，都是他的镇魂人。 陆怀姜将人抱回了府内。 这一夜倒是睡了结结实实的一觉。 第二日一早，鹿鹿便发现早膳变了。 “此乃天上雪莲炖的燕窝汤。” “这呢，是千年云芝。云芝比灵芝更为珍贵。据人说，这云芝寻到时，旁边还守护着一条蛇，蛇头上还生了王冠呢。奴才不敢炖多了，只切了几片进去。” 桌上放着不少吃食，有鱼有肉，还有不少精致的点心。 鹿鹿高兴地差点哭出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竟然吃的这么好？” 陆怀姜一听她这话，就好像东宫苛待了她似的。 鬼知道自从东宫养了个孩子，素来金银满库的东宫，竟是捉襟见肘了！ 第531章 烧钱的孩子 陆怀姜以为，姑娘家吃得好穿得好，买的多，是正常的。 毕竟，他家的姑娘也算是天下顶尖了吧。 堂堂太子，宠着点儿自家妹妹怎么了？ 不算什么事儿吧？ 可是直到她三天花了两万两，陆怀姜发觉，自己还是在贫困线上挣扎。 鹿鹿没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转头，陆怀姜又发现问题了。 她吃得多，总是爱肉爱油腻，吃完没多时又饿了。 他便想着用名贵滋补之物来代替，看能不能贴补她身子所需要的能量。 好吧，一株天山雪莲三百两。 那颗云芝只怕得三千，好在只切了几片。 但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有价无市。 但这只是一顿饭的价值，她一日的三餐，一年得三百六十五天。 席面上那些燕窝鹿茸，反倒算不上什么了。 陆怀姜一想，只恨不能让老天劈死他。 “快尝尝，这云芝带着几分药香。昨夜便炖上了，整整一个通宵呢，炖的时候门外鸟雀站满枝头。只怕是好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啊。”陆公公给两位主子装了大半碗。 陆怀姜看了一眼，这碗得上百两了吧？ 默默推到了鹿鹿跟前，少喝一口省百两，他又赚两分！ 鹿鹿瞧见两人直溜溜的盯着她，端着碗直接干了。 随后陆公公又给她夹了不少素日里她爱吃的荤菜，这是殿下吩咐的，难得的大早上给她备了大油大肉的油腻之物。 烧冬笋烧鲍鱼丝五香鸡清蒸山药汆丸子，熘鲑鱼片、锅塌山鸡等等，还有几碟点心。 可这次，不同以往的是，她竟然吃了两筷子鱼片，打了个嗝，饱了。 小姑娘似乎还有些呆滞，举着筷子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直到又打了个嗝。 小姑娘突的啊了一声。 “我觉得自己病了。我明明还没开始呢，怎么就饱了呀？”鹿鹿一脸惊恐，她明明才喝了两口燕窝，半碗云芝鸡汤。还没开动呢，竟是就饱了？？ 她看上的鸡腿儿，丸子，熘鲑鱼片、锅塌山鸡，都还一口没吃呢。 “这不争气的肚子，鹿鹿还没吃饱呐。不对不对，鹿鹿都打嗝了。鹿鹿的肚子饱了，但是鹿鹿的眼睛还没饱呐。”小姑娘哀怨极了，全都是她爱吃的，怎么就吃不下了呢。 陆怀姜瞧见她那恼怒又不得其解的模样，低低的笑了。 “陆公公，以后，但凡与云芝类似的汤水，只备一样便是了。”今儿用了燕窝和云芝，这孩子美食没顾上，这会正揪着自己的肚子生闷气呢。 看来，素日里她总爱吃荤腥油腻之物。乃是能量不够，只要日常补上她便能恢复正常。 就是，烧钱了点。 养崽真费钱呐。 这么下去，他养了个崽，将来他怕是媳妇都娶不上的。 “不争气的肚子，不争气的肚子。真笨，看着都吃不下。” 小姑娘嘴馋是正常的。 “是。”陆公公刚说完，鼻血便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陆公公急忙掏出手绢儿仰头望天：“殿下，奴才去去就来。只怕是今儿一早的鳖汤喝多了。” 鳖字，故意咬重了几分。 陆怀姜…… 我的锅？ 第532章 带娃上御书房 陆怀姜猜的不错，鹿鹿果然不喊饿了。 但是她馋，馋的眼巴巴的，可怜坏了。 “我的眼睛告诉我饿，但是肚子告诉我，她撑。我是不是病了呀？”鹿鹿眼泪哗哗的看着陆怀姜。 小姑娘抓着殿下的衣摆，陆怀姜平静无波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无奈。 陆公公小声道“殿下，咱们快赶不上了。” “今儿还有朝臣在御书房等您议事呢。”陆公公看了眼天色，天色已经大亮。 殿下此人虽说暴躁易怒，但却极其重规矩，但凡上朝，亦或是在御书房议事。殿下是从不迟到的！ 且也不许旁人迟到。 他当年第一次御书房议事，当时与大皇子关系恶化。有归顺于林家的朝臣，试图让他难堪。 来晚的那群人被他削了双腿，然后贬了职，将那几双血淋淋的腿，挂在金銮殿上。 朝臣上朝时浑身哆嗦，众人弹劾他残暴也好，弑杀也好，他丝毫不在意。 但殿下重规矩的事，却是传了出去。 而如今，重规矩的殿下早已过了议事的时辰，正与五岁的女娃僵持着。 “放手。”殿下无奈极了。 小姑娘确实直接双腿一弯，直接挂坐在他鞋子上，抱着大腿。 “你去哪？我也想去。”鹿鹿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救世殿拯救世人，而她的任务是看住陆怀姜！ 看住这个大邪祟！ 小姑娘死死的拽着不松手。 在她下凡的记忆里，殿下十三岁那年，会有一次大屠戮行为。 鹿鹿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罢了，本宫真是欠了你的！”陆怀姜低叹一声，在陆公公不可置信的目光下。 他弯腰拎起了小姑娘，直接将人抱起来。 “进宫！” 自家姑娘舍不得他怎么办？ 带着呗。 虽然鹿鹿没分猪蹄给他，但好歹如此依赖他，陆怀姜心里美美的。 “殿下，于理不合于理不合呐。哪有带着个孩子去御书房的，只怕朝臣又要弹劾你了。”陆公公急得直跳，但殿下却是直接抱着孩子上了入宫的马车。 “弹劾本宫的不差这一个！”陆怀姜低声呢喃。 马车直直的入了宫门，守候宫门的侍卫甚至不敢查验，直接放行。 一路行驶到御书房。 御书房内人头攒动，朝臣低声议论。 众人面色颇有几分凝重。 谢太傅更是道“殿下是什么人，各位大人心里明白。若不是天大的事，殿下哪里会耽误时辰。” “各位大人也不必多加揣测，殿下如今好着呢。殿下有了镇魂之人，必定不会再昏迷！”谢太傅说完，众臣这才一一称是。 只怕是有人怀疑殿下昏迷了，这才让老太傅动怒。 陆怀姜放下鹿鹿，牵着她的手腕。 低头看了眼天大的事，嗯，确实天大的娃娃。 陆公公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推开御书房大门，高唱一声“殿下到。” 众臣齐齐一凛，纷纷跪下道“殿下金安。” 谢太傅瞧见殿下进来，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可一低头，就瞧见他手上牵着个精致过人的女娃。 第533章 殿下的命 谢太傅看了眼鹿鹿。 鹿鹿也看了眼谢太傅。 “起来吧，今儿来的晚了些，本宫有事耽误了。让众臣久等了。”陆怀姜捏了捏小姑娘的手掌。 “殿下言重了。” “殿下的事都是国家大事，大周社稷之事。”众臣齐刷刷道。 马屁拍的很好。 众臣一抬头，瞧见他手里牵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着众人。 然后，便见她往太子的位置上挪了挪。 屁股一挪一挪，将太子直接逼到了角落。 众臣面面相觑，这可是国家大事…… “殿下，孩子天真，国家大事只怕不能让孩子多听。只怕传出去会惹得天下动荡，社稷不稳呐。”林老大人拱了拱手，头发胡子发白，一双眼睛却满是光芒。 谢太傅是殿前唯一赐坐之人。 夏老大人和夏大人，皆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她她她，她竟然敢坐殿下的龙椅！ 出息了啊！！ 突然又有些深深的无奈。 混了这么多年，都快入土的人了。还不如一个五岁小姑娘爬的高。 直接爬到了太子殿下的膝盖上。 知晓她在东宫受宠，却不想她竟是宠成这样！！ 两位夏大人头都不敢抬，深怕自己也被众臣弹劾。 陆怀姜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实乃本宫这镇魂的小东西不省心。”陆怀姜神色淡淡，语气也满是淡漠。 “将她放在宫外，她将林家，温家，郑家，镇国公家嫡子都给揍了。” “将她放在后宫，她将惊鸿公主揍了。偏生又是本宫的镇魂法宝，是本宫的命呐。”陆怀姜轻轻摇头，一副他也没法子的模样。 “本宫若不带着，她又出去惹是生非该如何？只能拴裤腰带上了。” “林大人不许她入宫，难道是害怕本宫活的太久，妨碍到林大人了？”陆怀姜说话没有半分怒气，偏生说出的话却让林大人脊背发凉。 林大人暗暗蹬了眼鹿鹿，原来竟是那个差点毁了他嫡长孙的女娃。 “殿下您这是在剜老臣的心呐。” 林大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本宫倒真想剜出来看看……”陆怀姜随意一句，将林大人唬的哆嗦了一下。 别人可能是说笑。但殿下，他可能只是笑着说！ “行了，起来吧。本宫倒像个暴君似的。”陆怀姜嗤笑一声，众臣一声不吭。 是不是，还真不好说。 没一会，鹿鹿便背对着众人玩了起来。 朝臣很快递上了折子，金銮殿上没议完的，此刻继续争论。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陆怀姜只坐看着。 只有说服了殿下和朝臣，太子才会盖章。 所有人都吵完了。 殿下发了两次火，御书房内气氛也有些紧绷。 国库紧张，今儿有一半都是来讨钱的。 一堆折子，殿下一个都还没批。 “钱钱钱，本宫养你们一群大臣，让你们妻妾成群，私宅无数，处理政事推三阻四，讨钱却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殿下将手上折子一扔，众臣都缩了脑袋。 夏大人满头大汗，抬袖子擦了好几回汗。 真不巧，他是户部的。 也是来讨钱的。 第534章 幸运的夏大人 夏大人擦了擦汗，深吸了口气。 手上捏的折子都起了汗。 陆公公撇了他一眼，知晓他是鹿鹿大舅舅，好心的提了一句“夏大人，您这折子再不递上去，殿下可就出宫了。” 夏大人身上的汗更猛了，他哪敢递上去啊！！ 前面两个要钱的，这会折子还在地上扔着呢！ 殿下只撇了一眼，那两位大臣还什么都没说。直接被折子砸了脑袋。 夏大人怕自己今儿得挨上一脚。 苦笑着看了眼陆公公，他哪里还敢要钱。 只哆哆嗦嗦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递了上去。 陆怀姜一翻…… 完了完了，完了。只怕要砸脑袋了。 夏大人不住的吸气。 刷……殿下又翻了一页。 夏大人心下咦了一声，殿下竟然没砸他？！ “说说吧。”陆怀姜将折子摊在桌上，竟是耐心听他说了起来。 众位大臣羡慕嫉妒恨，看向夏大人的眼神嫉妒的快要发了疯！ 凭什么，凭什么！！ 夏大人一个半点不出彩的玩意儿，怎么林老大人，王老大人这些老臣都比不过他？？？ 夏大人心下有些得意。 他定是折子写的好，写的出彩，让殿下看进去了！ 好歹他当年也是半个才子！ 夏大人开心不已。 认真的给殿下回禀，这一回禀，众臣越发翻了个白眼。 就你这玩意还能要到钱？？ 不过是翻修救世殿前那条路，这还能要到钱？？ 救世殿和护国寺原本是各有一条路。但护国寺香火鼎盛，救世殿前没有半个香客，那条路早就荒了。 如今救世殿重现人间，与护国寺共用一条路才几日，便发生了拥挤。 夏大人只得过来求国库支撑。 “殿下，救世殿有利于百姓。如今深得百姓爱戴，朝廷若不做出些表率，只怕会让百姓寒心，让救世殿颇有微词啊！”夏大人其实也不愿此刻来要钱。 但救世殿如今香火一日比一日鼎盛，这条修路钱定是不缺的。 甚至民间隐隐有百姓想要捐路。 “殿下，救世殿如今一日比一日繁荣。短短三日便重新翻修，微臣去看过一次。似乎被什么赋予了灵气，如今信服者众多。” “一条路，也是朝廷的态度。能得救世殿的善意，也是为朝廷多条路啊。”夏大人始终觉得，救世殿将来必定不同凡响。 荒度只是个开始！ 夏大人话音刚落，林老大人直接笑出了声。 “笑话！真是笑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每一寸土地，都是大周的土地！” “我大周，我朝廷，如何需要区区救世殿的恩情！” “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罢了！救世殿那群关了几十年上百年的憨人，只怕被骗了也不知！” 杨聪杨大人，听了这话隐隐不大乐意。 这话说的我们荒度众人，像是土包子似的。 救世殿神不神，你们这群憨憨懂个球！ “殿下会为你盖章，本官脑袋踢下来给你当球踢！”林大人知晓太子最不喜怪力乱神之事。 此刻言之凿凿，极其肯定。 啪嗒。 印章落下的声音！ 第535章 她来盖！ 啪嗒！ 印章落下的声音。 御书房内众人齐刷刷一抬头。 只见方才还背对着众人玩耍的小姑娘，不知何时爬上了龙椅。 小腿在上面一晃一晃的。 只见她眼神灼灼的盯着夏大人，也不知听没听懂。 只见她嗯了一声“舅舅你说的有理。” 就见她从随身背的小包包里掏啊掏。 一会拿出吃食，一会拿出玩具，又掏出两朵干瘪的野花。 食物的残渣落了一地。 然后，她从那堆垃圾中掏出了一个绿油油的玩意儿。 “舅舅，是这个章吗？我给你盖！”小姑娘啪嗒一下，翻开奏折，直接印了上去。 夏大人？？？ 林老大人捂着心口，抽抽的直痛。 众臣瞧见她手上的东西，死死的看着！ 可不就是玉玺！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玉玺！ 陛下四处寻找的玉玺，竟然在她身上！ 众臣心里正琢磨着弹劾，便见得小姑娘又踩着龙椅爬上桌子。 翻开桌上的奏折。 正好翻开的是杨大人的。 “这是微臣求陛下应允加高水坝的……利国利民的大事儿啊。”杨大人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小姑娘脑袋一点“有理。” 啪嗒，又给盖了一个。 夏大人和杨大人对视一眼，眼神一亮，上前便将奏折拿了回来。 “众位大人，夏某就先行一步了。府上老母亲身子不好，夏某先回去看看。” “众位大人，杨某也先行一步了。府上着火了，先回去看看。众位大人慢等~”说完，飞快的揣着奏折跑了。 两人跑的飞快。 众臣面面相觑，随即飞快的上前抓着奏折。一个个都往她面前塞。 一个个争相恐后的给她念自己所求之事。 林大人气的发抖，“你们你们……” “荒唐！” 没多时，方才还苦着脸的众臣。眉开眼笑乐呵的很。 一个个拿着奏折，纷纷趁着殿下还没回来，直接溜了。 唯独留下了林老大人的折子。 林老大人胡子都在噗嗤噗嗤的抖动，他怕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被气死在殿前。 谢太傅默默将折子往兜里一揣，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 陆怀姜回来时，御书房内空旷一片。 “这些老东西，今日不对劲。竟然就这么算了？”陆怀姜颇有几分不可置信。 连桌上的奏折都没了。 往日求来求去，一直要缠到他癫狂为止。逼得他总得盖几个才能离开。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殿下……”陆公公指了下鹿鹿，只见她正拿着玉玺在桌上四处盖。 盖的满桌子都是红章。 “鹿鹿姑娘给他们都盖了。一群大臣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唯独没给林老大人盖，林老大人被气的犯了病。被抬回去了。”谢老太傅喝了口茶。 陆怀姜…… “死了吗？” 谢太傅深吸了口气。 面前那位正抓着玉玺乱盖呢，您这关注点不大对劲呢。 谢太傅依然回了一句“还没呢。出去时正喘着气，想必，想必是没问题的。老臣还给他招了太医。” 林老大人只怕气的更厉害了。 第536章 文盲救世主 陆怀姜站在御书房门口。 瞧见小姑娘趴在上面认认真真的写字，心里不由一喜。 “学生去年昏迷了一整年，一直在病榻上昏睡着。醒来才寻得了这么个孩子，我家孩子年纪小，不听话。本宫琢磨着让她念念书，学学书画，陶冶一下情操。” “身边所有人都过了一圈，发现唯独太傅学识极高，能让宜安放心。今儿便将她带进宫来让您瞧瞧……”陆怀姜斟词酌句道。 其实，教导个五岁小姑娘哪用得着太傅啊。 但是…… 年轻的官员啊，状元什么的，他不放心。 鹿鹿整日念着谁谁谁好看，陆怀姜绝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一些严厉的夫子，他又担心她写不完作业亦或是调皮挨揍。 哎，操碎了心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过早的体会到育儿生涯。 谢太傅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头子了。 陆怀姜是他关门弟子，他早已是该告老还乡的年纪。 但放心不下弟子，只怕要等太子登基才会归家养老。 陆怀姜瞧见太傅了然的笑容，脸上绷的死紧。 哎，为了鹿鹿，他这张老脸都快掉完了。 三天两头东宫有人来要钱，三天两头也有人来告状。 “鹿鹿她年纪尚幼，还是少有的聪慧之人。比起本宫当年也不遑多让。鹿鹿又是女孩子，性情温柔……” 咔擦，便见她掰断了龙椅上的龙头。 龙椅上扶手两边都是打造的龙头模样，此刻…… 硬生生被她掰断了。 陆怀姜话语一顿：“只偶尔有些顽劣。还请太傅多费一些心思。” 小姑娘眉眼耷拉着，一听上学就不开心了。 谢太傅早已见过鹿鹿的，当初他妹妹谢子絮离世，鹿鹿来过两回。 第二回，带着一个青衣男子。 那人，便是杜循。 便是太子不提，谢太傅也是要寻机会感谢她的。如今太子亲口要求，太傅自然没有半分推脱。 “殿下放心吧，这个孩子，老臣教了。为感激殿下和鹿鹿姑娘的恩情，老臣必定严厉要求。必不会有半分懈怠。” 陆怀姜听得那句严厉要求，心里堵了一下。 倒也不必如此。 鹿鹿眼泪汪汪的看着，痛心疾首的看着谢太傅。 “你恩将仇报！你忘恩负义，你你你……”你们俩都不是好人。 我都是救世主了，为什么还要念书习字啊！！ 谢太傅看的好笑不已，方才随意考究过鹿鹿的学问。他发现鹿鹿学的不精，学的很杂，且还过目不忘，是很有天赋的孩子。 内心也生出了几分惜才。 谢太傅应允了差事，很快，御书房内便空了下来。 鹿鹿拿着印章发气一般的在桌上戳戳戳，陆怀姜也不生气。 自家孩子顽劣，能怎么样？ 只能受着呗。 “国子监汇聚了天下英才，你在里面多待些日子沾些文气也是好的。总是在外游荡着，总不能做个文盲救世主吧？说起来，也丢脸不是？”陆怀姜知道她不喜欢受拘束。 但也绝不会放纵她做个文盲。 第537章 小没良心的 这孩子用一分的心思，就能超越旁人十分。 这是上天赏饭吃，抓着嘴使劲塞的那种。 见她还是不开心，陆怀姜不由叹了口气。 “小祖宗，你不去上学，整日在京城打架斗殴，亦或是跟着本宫上朝，终究也不是个法子啊。”陆怀姜将人抱起来，坐在龙椅上。 低声下气的哄着怀中的小女娃。 陆公公嘴角抽了又抽，这哪里还是那个不可一世，杀伐果断的殿下。 这无奈到了极致的模样，简直…… 报应不爽啊。 陆公公看的心里直偷乐。 “本宫总不能养个二世祖，养个女纨绔出来吧？”嗓音里满是无奈。 “不如这般，就跟你在荒都一般，以后你每日只需去国子监上课。夫子留下来的作业，本宫帮你完成，你看如何？” 鹿鹿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心里倒也明白，就算不上国子监，她娘也定会给她寻夫子的。 而且还没人给她做作业呢。 鹿鹿轻咳一声，勉勉强强的点了下头：“那，那就这么说好了。太子哥哥帮我做作业……” 陆怀姜好笑的看着她，明明知道不该这般纵着她，可就是看不得她委屈。 罢了，自家姑娘自家疼着呗。 陆怀姜也没法子，见她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意，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真是拿你没办法。 想想将来她上学，陆怀姜头都大了。 白日里呢，他给朝臣批阅奏折。 夜里呢，他还得给自家孩子赶作业。赶完作业，还得给夫子批阅……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太子哥哥，你是个好哥哥……”小姑娘眉眼弯弯，欢喜的直咧嘴。 得了，瞧见她这般开心，陆怀姜也只得作罢。 陆怀姜批阅完折子，已经下午。 中午两人用了顿御膳，鹿鹿这次食欲倒算正常。 只是傍晚临出宫之时，她背着鱼篓，带着波斯猫，将御花园池子里的鱼全给一网打尽。 这也就罢了。 林贵妃养了只宠物，是只玉兔。浑身长满了白色长毛，时不时林贵妃便抱在怀里玩耍。 据说早些年便是那只玉兔陪伴她度过了枯寂的日子。 如今她坐月子，玉兔便是宫人照看着。 当日，玉兔便失踪了。 东宫的晚膳多了一道焖兔肉。 小姑娘甩开膀子吃了好一顿，满嘴是油，满足不已。 “这兔肉倒是细腻，孩子吃不易上火，明日再给鹿鹿备一些。”陆怀姜见她喜欢，便吩咐陆公公。 陆公公苦笑着：“殿下，这是姑娘自己带回来的。是……是林贵妃那一只。” 陆怀姜…… “将皮毛全都处理干净，一根别剩。” 桌上的焖兔肉已经没多少了，鹿鹿站起身，夹了一筷子到陆怀姜碗里。 “你吃啊，你快吃啊…………”语气催促，倒是让陆怀姜心下安慰。 这家伙还是个会关心人的，他也没白疼这丫头！ “你不吃的话我就端去喂狗了。”骨头可不能被发现了哇，那个疯婆娘很凶的。 陆怀姜一听这话，心里拔凉拔凉的。 小没良心的！！ 第538章 为鹿鹿拿起绣花针 宫门刚关，后宫便闹腾起来了。 林贵妃突的想看看玉兔，哪知，却是怎么也寻不到了。 连根兔毛都没有。 当即宫人便四处找寻，满宫去寻，甚至闹到了陆惊鸿寝殿内。 陆惊鸿不让进，当场便与林贵妃起了冲突。 此事，鹿鹿半点不知。 此刻正坐在寝殿前，趴在烛火下，双手捧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灯下少年给她做书包。 “上面要鹿鹿的鹿和陆哥哥的陆。还要小花花……我要好看一点的。”鹿鹿一边看一边提意见，穿着蟒袍的太子坐在灯下，眯着眸子拿着绣花针，时不时穿个针。 陆公公，早已给惊呆了。 什么时候，殿下开发的这个技能？ 他，他都能拿针了？ 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的下限！ 陆公公张了张嘴，又猛地闭上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这个哥哥很失职！！ 比起太子殿下，简直差远了。 殿下每日为政事忙碌，那写圣旨，拿玉玺的手。 空了还要给孩子缝补书包，在她衣服上绣些花花朵朵，简直了！ 陆公公再一次将鹿鹿的地位拔高。 有时候不由想道，殿下这般疼宠，等将来孩子长大该出嫁了，殿下怕是得像个老爹爹一样，哭背气。 毕竟他当年嫁妹妹，都少了半条命。 “好了，正月初八便要上学。在国子监务必要听太傅的话，太傅手上教授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孩子。你……”太子想说少惹事儿，可又怕自家孩子受委屈。 “罢了，你见机行事吧。”横竖他这张老脸够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如今你乃本宫镇魂之事，并未宣扬出去。本宫树敌颇多，大肆宣扬只怕他们对你下手。现如今只有朝中一些大员知晓。想来他们会嘱咐府上孩子敬畏你，你也别害怕。”陆怀姜怕她被众人孤立，先好好给她谈了谈。 当年他入国子监时，全程从入学到离开，没有一个同伴。 他不需要，也不会为此感到伤心难过。 但他怕鹿鹿无法承受。 “你在国子监很厉害吗？”鹿鹿眼巴巴的望着他，一派沉稳的陆公公突然道：“姑娘，您这可问对人了。” “咱们殿下可是国子监第一人，王公贵族五品以上后代子嗣皆可入学。皇子皇嗣更是由太傅亲自教授。太子作为储君课业更重。如此繁重的课业，殿下竟是国子监历代以来，最快学成离开书院之人。” “当年与殿下一同入学的，如今全都还在国子监呆着呢。殿下的出现，可就是为了打击他们而存在的。”想当年殿下在国子监，那可是风光不已。 鹿鹿仰着头，一脸仰望。 “谢太傅如此严厉，殿下也从来没被寻过一句。半句都没有！”陆公公满是骄傲。 “陆哥哥你放心，鹿鹿一定不会丢了你的脸面。一定将这一切发扬光大，我一定不让你输！”小姑娘胸膛拍的啪啪作响。 这一刻，陆怀姜却感到后背发凉。 你不努力还好，你一努力，我就心里发慌啊！ 第539章 夏家转折点 第二日一早。 鹿鹿便背着小书包，穿着小裙子开开心心的往兜里装零嘴。 “姑娘，姑娘，您不用装这般多，国子监的午膳乃是一绝。绝不会少您吃的。” 鹿鹿气得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带来加餐的。午膳是午膳，零嘴是零嘴。零嘴怎么能和饭菜相提并论呢？” “再说了，明明之前听杨巅峰说，国子监正月十六才开学，为什么突然就初八了？你自己说！” 陆公公突然额角冒冷汗。 殿下对外说的是，读书人强大了，大周才能强大。 获得了一致好评。 但陆公公却明白，还不是家中小祖宗太顽劣，不得不送进书院混混日子。殿下这一日日才能抽出手忙政事。 近来各处出现百姓不明原因的暴毙，朝堂之上群臣激动，百姓紧张，殿下颇有些腾不开手。 如今将小祖宗送去国子监，有夫子管着，总能轻松几分。 陆公公很相信国子监。 国子监原本只招收男子，但殿下年前发了诏令。女子嫁入高门大户，成为主母。 主母的一言一行将会影响整个府邸，以及官员的后代子孙。 女子有德，此乃天下大幸。 干脆便将五品以及五品以上的未婚女子，送进国子监，成立女学。 与国子监一墙之隔。 但七岁以下，所有孩子统一教学，统一启蒙，不分男学女学。 此事一出，便是反对太子党羽的大皇子一派都无话可说。 陛下曾经削弱士族势力，但殿下此举只为五品以上的女学。岂不是有利于士族？ 当即得到了士族拥护，这段时日，也是殿下极少遭人弹劾的主要原因。 虽然…… 他只是为了自家小崽崽。 陆公公脑子一抹：“哎哟姑娘，这朝堂大事，奴才怎么知晓。奴才只知道啊，您今儿要不去国子监，只怕要误了时辰了。” 鹿鹿这才罢休。 “陆哥哥今日怎么不送我，他去哪里了？”每日太子都会等着她一块用膳，今日竟是天不见亮就没了踪迹。 “宫中出了些事情，开了宫门便将殿下寻进了宫。等忙完，殿下便会来接您。”陆公公好说歹说才将人哄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生怕她反悔似的。 夏氏知晓她今日要入学，早早就在国子监门口等着了。 国子监门口来往马车，非富即贵，但瞧见东宫的马车行来，谁都不敢靠近。 “鹿鹿，入了学可要好好听夫子的话。若是想娘了，便让下人给娘捎个信，娘便来看看你。你哥哥如今在准备今年的科考，便不曾来送你。”夏氏见女儿一双眸子越发清亮，便知晓她半分委屈也没受。 心下有些开心，却又有些煎熬。 “娘，鹿鹿都知晓。”小姑娘眼睛转了转：“娘，夏家三日后可是要出城？” 夏氏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鹿鹿就是知道。若是信鹿鹿的，三日后便不要出门。在府上呆着，哪儿也不去。”说完，便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的进了大门。 第540章 恶霸也要上学了 拐角处，殿下幽深的看着小姑娘的背影。 陆公公小心道：“殿下，没哭呢，姑娘今儿一点没哭。” 陆怀姜撇了撇嘴，他上学之时，每逢开学时便能瞧见门口的鬼哭狼嚎。 还以为自家孩子有这毛病呢。 啧，原来他想多了。 “本宫终于能清静一些了。陆公公，回宫！”鬼知道他是中途从宫里赶来的！！ 此刻潇洒转身的陆殿下，丝毫不知，短短半日，他又要重回书院。 且还是被…… 请家长那般请来的！ 当年不输给任何人的太子殿下，如今啊，全丢小祖宗身上了。 鹿鹿一路随着年轻的学长入了国子监。 国子监极大，风气极正，虽然有些奢靡之音，但那股正气到底将之压了下去。 国子监，五品官员后代可入学。 对向民间呢，便是天之骄子一般的苦学之士。皆是天赋极其出众，又刻苦的学子。 陆怀姜将鹿鹿送进这里，实乃良苦用心。 鹿鹿被分到了甲班。 启蒙甲班。 每个年龄段都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甲班，除了考进去的学识极优，便是身份高贵的存在。 果然…… 一进门，就遇见了老熟人。 镇国公小世子。 谢太傅的小孙子等等…… 还有一些哭哭啼啼的小公子小姑娘，年纪都不大，但都有六七岁模样。 比起鹿鹿却是高了一头。 正巧隔壁更高一级的甲班出来个小少年，大概十岁的模样。身后还站着个少年，可不正是被鹿鹿扒了裤子的林家小儿子。 林小公子。 站在他前头的郑小公子看着鹿鹿的眼神满是欣喜，欢欢喜喜又满脸红晕的喊了一声：“鹿鹿，你也来国子监上学吗？以后，我们又能做同窗了。” 郑小公子红着脸，眼中止不住的羞涩。 “鹿鹿，你素日里写过的作业，可以送给我吗？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字好，想学一学，借鉴一下。”郑小公子红着脸，鹿鹿的学问极高，字又写的好，呆在启蒙甲班真是委屈她了。 可想想她才五岁，六岁不到，也只能作罢。 鹿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林小公子却是嗤笑一声：“她打哭了你的亲妹妹，你却还与她交好。当真是可笑。” 郑小公子脸一红，当即争执道：“并没有，是鹿鹿的字，着实有风骨。”脸一红，却是不敢看鹿鹿。 鹿鹿白了他俩一眼，直接入了启蒙班。 “我还扒拉了你的裤子呢，你都有脸同我说话，他为什么不能同我说话？我又没扒拉他的裤子。”鹿鹿这话，气得林小公子面色赤红，扭头就走。 流氓！ 臭流氓！ 面红耳赤，一双眼睛羞愤的快喷火。 郑公子急忙追上去了，他姐姐正在与大皇子议亲。他们郑家，自然被打做了大皇子党羽。而林公子又是林贵妃娘家之人，他们自然是一类人。 启蒙班内大概十来个学生。 方才还哭泣的小姑娘小公子们，瞧见鹿鹿那般厉害，将高个学长都气走了。 纷纷看向她。 不少孩子眼中皆是仰慕和敬佩。 唯有一个小姑娘，不屑的撇了撇嘴。 第541章 请家长了 “原来那么流弊哄哄的人也得上学呀。”镇国公小世子咧着嘴直笑，一笑就露出了被打掉的牙，顿时惊恐的捂住了嘴。 鹿鹿凉凉的一笑。 “都十岁的人了，还上启蒙班呀……” 小世子…… 眼泪顿时包不住了。 谢太傅府上的小公子，急忙上前安慰他：“你别哭了，等会夫子来了。” 一说夫子，坐着的那群小豆丁都有些惶恐。 他们都还是刚入学的孩子，第一次走出府邸，进入国子监。 本就不适应。 “别怕，夫子不吃人。顶多就是打手心，用戒尺，这么宽，这么长，打的手都肿了。”鹿鹿寻了个位置，坐下，急忙劝班上那群快要落泪的孩子。 她可是在荒都上了半年学的，她是过来人。 哪知道她这个过来人，直接将小公子小姑娘们吓得小声啜泣起来。 “哎呀，你们别哭呀。夫子没有那么吓人，反正他又不能将咱们打死，顶多就是皮开肉绽，养几天就好了，不怕的。”鹿鹿见他们一副惊恐的模样，顿时又绞尽脑汁的帮忙劝。 这下好了，哭声隐隐又增大了一些。 鹿鹿一脸懵逼。 怎么越劝越哭呀？？ 这群孩子都死三四岁便开蒙，但入国子监上学还是第一次。 此刻被鹿鹿这么一吓，更是惶恐。 镇国公小世子是班上唯一的老油条，悄咪咪的拉了拉鹿鹿的衣袖，抽抽涕涕道：“要不，你少说两句？”光知道你下手狠，原来你嘴也毒。 鹿鹿满脸无奈：“我只是见他们哭的厉害，怕惹了夫子厌弃。” “要知道被国子监退学，以后就没法在京城混啦。”这是陆公公告诉她的，绝对不可以退学，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姑娘记得可清楚了。 这可是陆公公的原话。 “若是女孩子被退学，以后就会嫁不出去，寻不到婆家。老死闺中。好可怜哟。” “若是男孩子被退学，就会被嘲讽，丢人现眼，令家族蒙羞，以后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呢。所以你们别哭啦，当心你们的爹爹和娘亲不要你们啦。”小姑娘绞尽脑汁的帮忙劝。 哇的一声…… 启蒙甲班直接嚎啕大哭。 孩子们竟是直接冲出门：“我不上学了，我要肥家，我要肥家……”在家请夫子不好么，为什么要上国子监。 “呜呜呜，我不要当老姑娘，我不要老死闺中。呜呜呜……” “我不要被嘲讽，呜呜呜……爹爹不会不要我了吧？？？” 整个班里哭作一团，哭的哭闹得闹。 镇国公小世子直接懵逼了。 坐在角落的小姑娘大概五六岁，此刻也满是惊慌的看着她。 鹿鹿呆呆的看着他们，完蛋了…… 夫子就离开了一会的功夫，一转头，启蒙班的孩子全哭了。 正在宫中议事的殿下。 猛地打了个喷嚏。 刚打完，陆公公满头大汗的推门进来了。 “殿下，国子监的影卫来消息。鹿鹿姑娘请家长了，请问，您去还是通知夏家？” 这才半日啊！ 天老爷！ 殿下期盼的安宁，怕是要适得其反了！ 第542章 太子殿下是家长 太子匆匆离宫了。 今日金銮殿上议事，众臣在朝堂上争执的面红耳赤。 殿下寸步不让。 却不想…… 陆公公进殿禀报了个什么，便见殿下脸色一黑，怒气冲冲脚步急切的跑了。 天啦撸，殿下主持朝政多年从来不曾提前离宫。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殿下匆忙出了宫门，马车便直接朝着国子监而去。 “出了何事？鹿鹿打架了？赢了还是输了？”陆怀姜终于有空多问一句，眉宇都狠狠的凛了起来。 陆公公恭敬地回禀道：“这回倒是没打架。今儿启蒙班入学第一天，班上都是新来的孩子。” “鹿鹿姑娘不哭不闹，甚是乖巧。” 陆公公顿时瞥了嘴：“问题就出在她不哭不闹上。她是不哭不闹了，可她把全班都给吓哭了。这会整个甲班都闹着要回家，不肯上学。” 陆公公冷汗直落，殿下以前啊，在国子监那可是头名！ 那可是国子监的活招牌。 从入学第一天到离开，那可都是让全国子监仰望的存在。 如今，养了个崽崽，终是被拉下神坛了。 陆怀姜刚到国子监门口停下马车，便见国子监门口站着个窈窕少女，朦胧细雨下撑着一把伞，身旁还站着个五六岁姑娘哭哭啼啼。 “素姐姐，鸢儿不想上学了。鹿鹿说夫子要打手心，若是被退了学，将来鸢儿也嫁不出去，还要做个老姑娘。”小姑娘眼泪哗哗的攥着姐姐裙角。 撑着青色油纸伞的少女眉宇含笑，一双眸子灵动逼人。 身后还跟着个沉稳干练的丫鬟。 明素今儿没戴面纱，此刻握着小姑娘的手满是笑意：“鹿鹿吓唬你呢。你如此聪慧，哪里会被退学。再说了，书院以读书明理为己任，必然是不会随意退学的。”明素刚一站起身，便瞧见一抹明黄色的衣摆映入眼帘。 少年储君已经颇具气势，不怒自威，再是残暴，却也让怀春的少女倾慕和敬佩。 “殿下金安。”明素穿着身淡雅的长裙，轻轻一摆，仿佛一朵在雨中摇曳的花朵。 温柔娴雅，娴静又大度的女子。 陆怀姜随手摆了摆，直接错身而过，明素却是突的开了口。 “殿下，您不必责罚鹿鹿姑娘。鹿鹿年纪尚幼，天真懵懂，不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不过是孩子的玩笑话罢了。”明素低声道，时刻彰显着大度和贤良。 陆怀姜脚步一顿，头上沾了雨，头上白蒙蒙一片。 “这把伞便借给殿下吧。殿下千金之体，切莫染了风寒。”明素说着，便将手中雨伞递给丫鬟。 丫鬟顺势接过，自己露在雨中。 任谁一看，都是大气又稳重的女子。 陆怀姜却是眉头一皱：“她是谁？” 明素身形猛地一滞，眼神中竟是迸发出几分不可置信。 她只来了京城三日，明家长女的风华，便冠绝京城。 况且殿下那一日在长街，明明是见过她的，知晓她是明家女！ 此刻，太子眼中蚀骨的凉意，那一句淡漠的发问。竟是让她遍体生寒。 没有一星半点在鹿鹿跟前的温和。 他所有的淡漠，都藏在了表皮之下。 第543章 你是来还钱的吗 “殿下，这位姑娘咱们见过呀。”陆公公是听鹿鹿说过的。 明素唇间勾起几分得体的浅笑。 腰身盈盈一握，眉宇间刚褪去少女的青涩，烟波流传颇具芳华。 是一个女子，最灿烂夺目的时刻。 “那日在灯会，这位明姑娘的侍女嚣张跋扈打坏了鹿鹿的头花。” “头花价值上万两，至今不曾将赔偿的银钱送到东宫。想来就是这一位明姑娘了。”陆公公低声回禀。 却不想明素一听，身形摇摇晃晃差点倒在雨里。 她，她给殿下留下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 开头第一步，就完完全全踏错了！ 太子一听此话，倒也慢了脚步，反倒退回来一些。 站在明素跟前，深深的凝视着她。 少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形挺拔，浑身的气势极其具有压迫感。 任谁，也极少将他当做一个少年。 明素看了一眼，飞快的垂下了眸子。耳根和脸颊控制不住的泛红，轻轻咬着下唇，水波潋滟，少女含春，美不胜收。 看得人眼睛都不眨。 陆怀姜深深的凝视着她，这个角度的女子美的不像话。少女含羞带怯，圆润的小鼻尖都带了几分粉嫩。 “你，是来还钱的吗？”声音微哑，语气极其认真。 “陆公公，你留在此处收钱吧。鹿鹿正好该换些开春新衣了，拿了钱便去天衣阁定上一整年的。”陆怀姜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什么少女怀春，什么含羞带怯，他统统看不到。 唯一入眼的，是她还了钱该给鹿鹿置新衣！ 明姑娘这次是真的没忍住，身形晃了晃，好在身后的奴仆伸手扶了一把。 陆公公尖细着嗓音道：“明姑娘，您是银子还是银票？倒是麻烦明姑娘特意唤住殿下还钱了，此事咱家都快忘记了。” 陆公公：哎，殿下长大了，开始被贼惦记啦。 明姑娘面上强撑起笑容，身后的丫鬟笑着道：“先让我家姑娘送鸢小姐去书院吧，公公跟奴婢来。奴婢去拿银票。这段时日明家刚回京城，忙着安顿，都将此事忘记了。”丫鬟说话滴水不漏，比起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不知好了多少。 陆公公笑着道了别便跟着丫鬟出了门。 明素牵着明鸢一同入了国子监。 “素姐姐，你为什么还要帮江怀鹿说话啊？我讨厌她。世子哥哥还有谢哥哥都喜欢她……”明鸢嘟囔着小嘴，明家姑娘都生的娇美动人。 她也不例外。 在盛京，明家姑娘声望极高，能娶上明家女子更是三生有幸。 如今在太子即将长成的时间回京，倒是不得不让人多想。 “鸢儿，还记得姐姐与你说过的。厌恶与喜欢，都不可流露出来。你若是如此，只怕爹爹要将你送回盛京了。”明素声音温柔却带着寒意，小姑娘当即便住了嘴。 似乎很怕这个明家大姐姐。 出生便被明家寄予厚望的姐姐。 此刻启蒙甲班全都被请进了院长书房，一群孩子耷拉着脑袋，站在墙脚。 看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544章 气晕了太傅 陆怀姜一进门，书房内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怎么，退个学竟是还将太子惊动了？ 一群小不点瞧见穿着蟒袍的太子，又要咧嘴哭。 陆怀姜第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角落的小女娃。 耷拉着脑袋，但是…… 早晨还满头柔顺的小绒毛，全都炸了，气炸了。一根根都翘了起来。 陆怀姜差点乐出声。 谢太傅瞧见他进门，眼皮子就跳了跳。急忙站起身，太子抬手压了压：“太傅不必多礼。鹿鹿如今赞住东宫，本宫便是她的家长，今日，咳咳……本宫是作为江怀鹿家长来的。” 是的，本宫上学时攒的脸面，恐怕要尽数丢在她上学的时候了。 哎…… 谢太傅心下稍安，但想起太子在御书房纵容她的模样，又觉有礼。 “来时陆公公已经与本宫细说过了，鹿鹿生性热心，瞧见同窗哭闹，愿意分心劝解总是好的。还望太傅看在她好意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从来不低头的太子殿下，一进门就软了两分。 真是冤孽啊，他造了什么孽。 朝堂上他半分不退让，转头就为了自家崽崽说好话。 谢太傅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这回事了。” “她将孩子哄哭一事，念在她赤子之心，只是用错了地方，既往不咎。此刻是另外的事。” “现在这群孩子都闹着要与她义结金兰，要与她拜把子，殿下来劝劝吧。”谢太傅感觉自己这一日受到的惊吓比一年还多。 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殿下了。 不该收这丫头啊。 明明殿下知识学问都是一流，东宫也不缺大儒。偏生要早出晚归的将孩子送进国子监，这这他妈是坑他这个半只脚入了土的老人家啊。 太子见恩师的眼神，便知他猜到了真相。 急忙对着鹿鹿招了招手，鹿鹿慢吞吞的挪过来：“鹿鹿没想跟他们拜，是他们执意要拜的。”我才不想跟他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 你们都死好几轮了，我还年轻着呢。 这哪是结拜啊，那是赤裸裸的诅咒。 单单诅咒她一个人的。 “鹿鹿就是给他们表演了一个胸口碎大石，单手捏爆石人的才能，他们就被鹿鹿深深的折服了。” 小姑娘刚说完，太傅突的一问：“什么石人？” 鹿鹿指了指门外，无辜的说道：“就是门外立着的石头人像啊。我一掌就给掏了个窟窿！”就是这一掌，小家伙们齐刷刷哇的一声，然后闹着要与她结拜，说她是个勇士。 谢太傅头发胡子齐齐哆嗦。 指着她手指头都在颤抖。 太子急忙唤道：“快给太傅切一片护心的参片来。” 刚说完，谢太傅便捂着心口哀嚎一声：“我的圣人像啊！国子监从建学之初便立下的圣人雕像啊！！” 竟是被她的小拳拳直接来了个黑虎掏心！ 谢太傅倒了，在她入学第一日生生给气晕死过去了。 陆怀姜一脸懵逼，他一直是太傅的得意门生，是太傅的骄傲弟子。 如今，他家崽崽把太傅气晕死过去了！！ 陆怀姜：本宫终究还是输在了她身上！ 第545章 江家老太太死了 开学第一日，鹿鹿肥家啦。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坐在马车上，陆怀姜双手环抱满脸无奈的看着她。 他这是养了个祸害吗！ “也没有多大本事。是太傅身子不好，不是鹿鹿有本事。鹿鹿的本事他还没见识过呢。需要……需要鹿鹿晚上给他露一手吗？”鹿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 试探的问道。 陆怀姜差点给晕过去。 “你给他露一手，是要送他上天吗？”陆怀姜没好气道。 开学第一日劝哭全班，打碎了圣人雕像，气晕了院长，你是头一个！ 你才五岁多，你才五岁多啊！！ 鹿鹿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很大概率她能直接把太傅气升天。 马车正刚停到东宫门口，陆怀姜刚将小姑娘抱下来。 便瞧见门口站着个男子。 瞧见鹿鹿，男子匆忙走了下来，溅起满地雨水，竟是满身湿透了的江怀安。 江怀安身子微抖，眼眶发红，声音有几分颤抖：“鹿鹿，祖母病逝了。” 他今日本来还在夫子门下看历年的科举试卷，哪知便听得此噩耗。 “殿下，今日要先带鹿鹿回一趟江家。等忙完这阵江安便亲自将她送回来。”江怀安匆匆行了一礼，少年这段时日瘦了许多，脸颊都显得有了几分棱角。 “哥哥先换衣吧，哥哥一身湿透了要生病。你若生病了，娘和鹿鹿该怎么办？”鹿鹿上前拉过哥哥，发现哥哥双手冰凉，冷的骇人。 被吓了一大跳。 “去拿一身本宫未穿过的衣裳来。”陆怀姜与江怀安相差两岁，但身形差不多，倒也能穿。 江怀安想推，可瞧见鹿鹿惶恐的眼神，又瞧见殿下不容置疑的语气顿时点了头。 殿下是真的关心鹿鹿。 江怀安再一次觉得。 换了衣裳出来，身上暖和了不少，太子又让人备了最舒适的马车供她出行。 身后还赠了两个丫鬟，一个照顾日常吃食，一个照顾安全。 江怀安坐在马车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两人到达江家时，江家已经挂起了白绫。 还未进门便能听得屋内压抑的哭声。 往日里与江阁老有恩情的学生都来了，还有不少官员派遣下人过来祭拜。倒也给了不少江阁老脸面。 江怀安是长孙，进府便换了一身白衣，穿着孝衣跪在了棺材前。 盖上棺材盖子的时候，需要后人去瞧一眼。 江怀安不愿鹿鹿去，但鹿鹿胆大，倒也被他抱着看了一眼。 老太太在荒都被天火烧的头发眉毛都没了，脸上尽是包包坑坑，皆是以前没护理好。 脸上满是青白，终日不见阳光，江家人也不推她出来晒太阳，自然受了不少磋磨。 脸上还有些狰狞，似乎死前受了折磨。 鹿鹿看向江玉白，江玉白失魂落魄的跪在棺前，眼神恍惚。 众人都在说，江家转眼间失了江阁老，又走了老太太，当真是可怜。 江大人仿佛受了打击，都有些不对劲了。 他一个人跪在堂前，来吊唁之人也不招待，也不理会。 全程都靠傅夫人来往，接待。 第546章 为你吹唢呐 鹿鹿没有穿孝服，也没有跪拜。 她当初被老太太配阴魂，夏氏便闹着将她的名字从江家剃了出来。 如今跟夏氏是自立门户的。 江怀安是长孙，除非老爷子老太太或是江玉白这个亲爹，谁都不能将他的名字从族谱去除。 此刻满府忙碌，傅夫人来来往往好几回，虽是继妻，倒也让人敬重。 毕竟将江家操持的极好。 鹿鹿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她一眼都不曾看过江玉白。 源氏和江玉清跪在堂前，却离棺材极远，方才那一眼要后人告别，他们也不曾靠近。 这一日江怀萦也回来了。 似乎想要昭告世人她过得好，穿着一身素淡之衣，头上却又插着一根价值不菲的红宝石簪子。 源氏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怀中的两岁儿子江怀麟，瞧见她入门便猛地冲上前去。 直接将她扑倒，让她往前一倾，脑袋直直的磕在棺材上。 身子一用力，便将棺材盖推开了一半。 江玉清两夫妻猛地脸色一变，江玉白都轻轻抖了一下。 “我撞死你，我撞死你。小小年纪就跟人家跑出去偷人，我撞死你！”小小的江怀麟眼中满是恶意，恶狠狠地恨意。 此话一出，江怀萦整张脸直接煞白。 那恶毒又阴冷的眼神，让她深深的打了个寒颤。 这双眼睛，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怀萦身子颤抖，是那个黄鼠狼的声音。 此刻江玉清却半点来不及替她挽救名声，上前便是一把将她推开。想要将棺材盖上。 鹿鹿站在一侧，垫着脚朝里面看了一眼。 老太太脸上呈现不正常的青紫之色，身子僵硬，伸手掀开了衣袖，却发现底下竟是伤痕累累。 “看什么看，还不走开！孽女！”江玉白神色微变，一伸手，想要将鹿鹿推开。 却被她身后的丫鬟一拦，丫鬟眼神一眯，江玉白便认出了那是东宫之人。 当即缩了一下，和江玉清夫妇二人将棺材合力盖上。 鹿鹿却是心头微寒，看向江玉白的眼神染上几分寒意。 突的，竟是笑了笑。 这一笑却是没有半分笑意，反倒是冷的人入骨。仿佛嘲弄与嗤笑。 原来，人性如此丑陋恶毒。 这一刻，鹿鹿的眼中只剩满满的厌恶与鄙夷，对凡人的好感，这一刻，丁点不剩。 面前，一柄铜色的东西挡住了她的眼神。 将那抹憎恨挡了下来。 “姑娘，这是殿下让奴婢带来的。您说等老太太死了，要亲自给她吹一首唢呐。殿下给你记着呢……” 随着唢呐的出现，她眼中的憎恶渐渐消失。 小姑娘似乎转瞬间便平静下来。 平静的接过唢呐，冰雪可人的小姑娘站在门外给她吹了一首动听的唢呐。 一袭身影，渐渐在她身边显现。 老头子苍老的声音道：“为什么当时我死的时候，你没给我吹？”老爷子神色悠然的看向远方，似乎看淡了一切。 眸光中，却又有隐隐水光显现。 老爷子突然觉得，他这一生，真的失败。 第547章 您忘了丁忧三年 江老爷子站在树荫下，蹲在小孙女旁边。 鹿鹿适时的停了唢呐：“心情不好？要不，我找人去你坟头跳一曲？来点欢快的？” 江老爷子手一摆，抑郁的情绪顿时消散。 顿时站起身，罢了，老子死都死了，还操心那么多做啥。 反正更有出息的，不也是他家的么？ 谁家不出两个歪瓜裂枣？ 反正不还有鹿鹿和怀安这俩优良品种么？他也不算血亏。 老爷子心头好受一些：“跳什么跳，老不正经的。如今老头子只庆幸呐，当初执意葬在了荒都，没回京城。”不然还得与老太太合葬。 鹿鹿见他好受一些：“随我一同进去看看吧，等忙完给你将京城的消息。你不是想听太子的么？太子的黑料我可多了。” 江老爷子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鹿鹿手指轻弹，一抹幽光入了他的眉心。 竟是能出现在阳光下，直接跟着鹿鹿入了江家大门。 活着的时候，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死了竟是发现，也有些陌生了。 长子白着脸跪在棺材前，江玉清两夫妻抱着孩子，离棺材远远的。幼女江幼宁早已嫁人，此刻拉着个孩子跪在堂前正哭着喊了声娘。 那是江幼宁，鹿鹿还不曾见过她。 当年她脑子不清明，被关在府里。 很少出来见人。 后来流放，那时她已经嫁人便逃过一劫。 “爹没了，娘也没了，你们怎么照顾她的？上回我想回府来瞧瞧她，娘也病的起不来床。”江幼宁抽泣着擦了眼泪，她身旁的孩子才七八岁。 “你有什么权利说这话？大哥连大理寺少卿都不做了，就在家伺候她，还有哪里不好？”江玉清堵了一句。 “爹娘流放受了多少罪，你哪里知道！况且娘还被天火所伤，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咱们兄弟轮流伺候得了。” “娘自从回了京，咱们四个是轮流伺候着的。从来不假手于人，你又在哪里？”江玉清将她想上前开棺，直接将她拦住。 “活着的时候不来尽孝，死了来哭两声就是孝顺了？磕了头就走吧。”江玉清满脸冷漠，江幼宁竟是生生被他气走了。 鹿鹿低笑一声，江老爷子面色淡漠的看着这一屋子歪瓜裂枣。 直到夜里，鹿鹿端了碗粥递给滴水未尽的江怀安。 江怀安本不想吃，但鹿鹿神色坚决，他也不得不喝了一碗。 倒是江玉白和江玉清两人半口未吃。 来往吊唁之人都称赞二人孝心可嘉。还要上表朝廷给二人请命。 江玉白眼珠子动了动，才僵直着身子给那位大人道了谢。 “江大人奉命照顾老太太，如今老太太离世，终于能重返朝堂了。”说话的妇人颇有几分欣慰。 鹿鹿瞧见江玉白嘴角似乎抿了抿，好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你们怕是忘了，当初祖父死的时候，正好遇到大赦天下，所以他没丁忧。但现在，可没有大赦天下……” “算起来，得至少丁忧三年吧？回什么朝呐，还得在家守孝呢。”鹿鹿撇了撇嘴，眼底盛着几分恶意。 突的，江家人齐刷刷转头看着她。 第548章 害死亲娘 鹿鹿惊讶的看着他们。 “你们伺候着老太太，伺候的连此事都忘记了？亲爹亲娘死了要丁忧三年，长孙丁忧一年啊。”鹿鹿眼底闪动着恶意。 江玉白浑身发颤，江玉清脸色也僵硬了。 “真是可惜了。哎……” “又是三年呢。等三年那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怕是也不保了！”鹿鹿摇着头满脸遗憾。 眼底涌动着疯狂的恶意。 江怀安突的发觉妹妹有些不对劲儿，急忙上前拉着她。 一拉过来，才发现她浑身发烫，好似染了风寒。 “鹿鹿你怎么回事？鹿鹿，身上可有不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江怀安惊了一下，哪里还顾得上江家。 一摸额头，不知何时，鹿鹿竟是发起了高热。 曾经她的几次高热都差点要了命，江怀安当场慌了。 “鹿鹿心里不舒服。”鹿鹿低声道。 好似有一把火熊熊燃烧，让她不舒服的紧。 江家人却是因着她这话有些疯狂。 丁忧！ 他们忘了要丁忧三年！ 江玉清脸色难看的骇人。 “我带你去看大夫，咱们不守了，鹿鹿快回家。”江怀安想要将鹿鹿抱起来，却发现鹿鹿浑身抗拒。 “哥哥，他当初因为孝顺，所以委屈母亲。要母亲步步忍让，他选择了孝。这是他亲自做出的选择。” “后来回京，殿下要他伺候老太太，伺候到老太太终老才可官复原职。你说他这个孝子，会盼着老太太活久一些，还是早死好呢？”鹿鹿轻声呢喃，江怀安一听这话，脑子里轰然就炸开了。 眼神猛地看向江家人。 祖父是家中顶梁柱，当时祖父走时两人都不像如此模样。 反倒是祖母病逝，两人神色白的骇人，太不对劲了。 此刻听得鹿鹿质疑的话，江怀安遍体生寒。 甚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拳头紧握，牙齿咯吱咯吱打着寒颤。 有些事，不能深想。一深想，太过熟悉之人，总会发现蛛丝马迹。譬如此刻，江怀安便发现了不少异样。 但在灵堂前，他依然按捺住一切，将妹妹拢在怀中。 “不管是什么，现在你都要回家休息。哥哥送你回去。”江怀安不容置疑，可素来软糯听话的鹿鹿，竟是满脸抗拒。 江怀安别无他法。 小声的唤了丫鬟：“请殿下过来带孩子。”丫鬟看了眼鹿鹿，急忙点头出去了。 此刻还守在灵堂外的江幼宁却是冲进门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希望她多活还是早死？”江幼宁打了个哆嗦。 “我要看娘，我要看她！” “给我开棺！”江幼宁脸色奇差，上前便要开棺。 “你哪里来的胆子，你现在可是外嫁女，这江家还由不得你做主！” “她一个小孩子胡说八道，陷害亲爹，你也信？”江玉清想要动手，却被江幼宁身后的奴仆拦住了。 此刻还有不少吊唁的宾客未曾回去，都站的远远看着，听着这意思，竟是怀疑江家害死了老太太？？ 众人不寒而栗。 第549章 给本宫开棺 江怀安听见他朝鹿鹿泼脏水便猛地沉了脸。 “二叔，鹿鹿可没有说什么。是你们自己对号入座。” “正好幼宁姑姑回来得晚，不曾见到老太太最后一面，让她看一眼又何妨？” “外嫁女又如何，连看一眼老太太，给亲娘送终都不配了吗？京城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江怀安当场来了气，有事说事，别掰扯我鹿鹿。 鹿鹿就是他的逆鳞。 “就是，江大人让她看一眼吧。这老太太想必也是挂念唯一的女儿。”众人纷纷开口，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举措。 江玉白深深的吸了口气，死咬着口不松。 “幼宁，让娘入土为安吧。娘死前最惦记你，让哥哥亲口答应了要照顾你。”江玉白定定的看着她，你是江家女，江家不好了，你又该如何？ 你的孩子又该如何。 江幼宁呼吸一滞，死死的抵着舌尖。 正想后退之际，便听得门外大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直接打破了堂前的僵持。 太子殿下穿着一身轻薄的春衫，洗的都有些发白了，这，是鹿鹿送的那一件。 小姑娘说送他冬衣东邪，也许久没瞧见响动，哎，兴许是忘记了。 太子头发还湿漉漉的，便高高挽了起来，带着一身的寒意。 进门屋内便跪了一地。 目不斜视的直接入门，直直的朝着鹿鹿而去。从江怀安怀里接过小姑娘，摸着她的额头，无奈至极。 随着殿下的到来，堂前的气氛都变得紧绷又阴冷。 “开棺。”既然小姑娘有所怀疑，他便做她的那把利刃。 江家两位老爷猛地跌坐在地，神色苍白。 众人瞧见这一幕纷纷有些心惊。 “殿下，罢了吧。臣妇不愿再惊扰母亲，便让母亲安心的去吧。”江幼宁忽的跪在地上，对着太子直磕头。 太子轻轻拍着怀中小姑娘的背：“开棺。” “本宫开个棺还要经你同意么？本宫就是开后脑勺也不需要谁同意！”陆怀姜满怀戾气的看去，江幼宁半句话不敢说。 “鹿鹿，怀安，江家可是你们自己家。怀安，你是江家长孙！”江幼宁不管此事到底如何，却死也不愿江家被戴上弑母的帽子。 这对江家，乃至江家后人都是灭顶之灾。 江怀安神色少有的漠然，感觉到江玉白哀求的眼神。 江怀安轻轻地闭上了眸子。 这一刻，他对父亲仅有的温情，也没了。 “殿下，不管如何，也该给祖母一个公道。若今日怀安的猜测错了，怀安愿亲自给爹爹和二叔道歉。”江怀安绝口不提鹿鹿，直接将鹿鹿摘了出来。 陆怀姜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陆怀姜抬了下下巴，便有侍卫带着仵作进了门。 仵作进门的那一刻，江家两兄弟面如死灰。 一声开棺，仵作便掀开了老太太的衣袖。 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本是来吊唁的众人也不敢离开，只恭恭敬敬的守在门外。 片刻后，仵作起身走到了殿下跟前回禀。 “殿下，老太太身上多处伤痕。但并不致命，真正的致命伤……” 第550章 惯子如杀子 “老太太身上新伤不少，都是近两个月内出现的。” “多处伤痕，皆是外力所导致。” “但身上最终的致命伤，却是死于窒息。”仵作此话让众人惊愕极了。 江阁老位高权重，江老太太可是有诰命在身的老夫人。 江家当家老太太，竟是满身伤痕。 而方才江家两个儿子所言，老太太是江家人亲自照料，并不让丫鬟过手的。 这…… 一时间众人都觉心惊，又有些惊愕。 “老太太当年受了刺激，脑子时常好时常不好，总是会做出自残之事。殿下，请您明察秋毫！” “我们江家都是仁善之家，孝义之家，老太太更是我们兄弟亲娘。我们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怀疑此事之人，其心可诛啊！”江玉清哭着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江玉白白着一张脸：“求殿下明察秋毫。玉白奉命侍候母亲，绝不敢生出半分二心。” “正是因为本宫要你侍疾，只怕才导致了今日的噩耗吧？”陆怀姜低笑一声，满是嘲弄。 “当初你以孝顺母亲，与夏氏和离。本宫便允你侍疾，直到老太太离世。为了官复原职，江大人倒是好狠的心。连孝，也不要了。”这就是人性呐。 真是嘲讽。 “微臣冤枉，微臣不敢！”江玉白大声道。 陆怀姜却是走上前，陆公公急忙将老太太的衣袖和裙摆掀开。 皮肤上遍布青痕，只要瞧一眼，便能看见明显的鞭伤，还有用手拧肉的痕迹。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嘶的一声…… “微臣在老太太鼻翼和口中发现了细碎的绒毛。”仵作拿着小夹子，鼻翼间有明显的绒毛。 “去翻，瞧瞧什么枕头被子。都给本宫搬过来。”陆怀姜轻飘飘一句话，源氏直接吓呆了。 不多时，灵堂前放满了枕头被子。 果然，中间夹杂着一床竟是与她口鼻中相似的颜色。 仵作拿起枕头，仔细的看了看：“殿下，便是此物，让老太太窒息。且尸检得知，老太太腹内空空，只怕早已饿了好几日。即便是没有捂死，再有两日，老太太也会活活饿死。” 饶是外人都遍体生寒。 这是亲生儿子啊，亲生的！ 鞭伤，打伤，捂死，甚至还腹内空空。难以想象老太太死前遭受了多少折磨。 江玉白浑身湿透了，跟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你说可不可笑？为了孝顺，委屈妻子，甚至抛弃妻女。可为了权势，却又毫不犹豫的杀了亲娘。”陆怀姜捂着鹿鹿的耳朵，满是冷意的看着江玉白。 “当年为了儿子，磋磨儿媳妇。只怕也从来没想过，会死在儿子手上吧？真是一报还一报！”真是嘲讽呐。 若是夏氏知晓，只怕也会心中苦涩。 当年他为了愚孝让她委屈十几年，偏生他又为了权势怒杀亲娘。当年老太太磋磨她，维护亲儿子，只怕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死在儿子手上。 自己种下的因，最终还是自己咽下苦果。 若是再重来一次，也不知她会不会约束儿子，对儿媳好一些呢？ 第551章 让她厌恶的人性 江怀安痛苦的闭上了眼。 心尖尖都在发颤。 突然觉得，母亲为这个男人众叛亲离，真是大错特错。 江幼宁直直的跌坐在地。 亲哥哥弑杀亲母亲，他真的杀了亲娘。 为了回朝，为了官复原职。 身子一阵阵泛着凉意，一阵阵彻骨的寒。江家完了，江家真的完了。 弑母行凶，此乃重罪。 来吊唁之人不住地吸气，本是来吊唁，谁知道竟是发现这等恐怖冷血之事。此刻众人都倒退了好几步，离江家远远的。 若不是被太子发现，此等人甚至要踩着亲娘的命重回朝野。 “都是他，都是他怂恿的，都是他……”江玉白指着一侧的弟弟和弟媳，江玉清满脸惊慌：“不是我，是他动手的。我只是，我只是随口一说，是他动手的。” 两人自相残杀，傅氏却只是冷漠的看着。 她原以为自己冷血，以为江玉白没有主见，要依靠老爷子老太太才能活下去，原来吃人不眨眼的是江玉白。 老太太也不知死前会不会后悔和离了夏氏。 据她所知，夏氏对她几乎都是亲力亲为。 自己呢，自从江玉白愿意接手，她甚至看都不曾看一眼。即便是偶尔经过门前，闻见屋内的恶臭，也不愿进门看一眼。 她不曾吃过她的饭，不曾受过她得福，她凭什么要照看她？ 心甘情愿照顾她的人，已经被她和离了。 若是夏氏还在，她那条命，只怕会活的极其长久。且还极其幸福吧？ 真是作孽。 瞧见江家两位老爷相互指认，众人眼中满是鄙夷。看这模样，只怕两兄弟都是知情者，竟是没有一人对老太太有一丝怜悯。 老太太可悲，也可恨。 两个孩子皆是她教养出来，且其中一人还听她的命令与妻子和离。 次子娶的媳妇，还是她娘家侄女。 可这么多人，竟是没有一人能容下她。 “带下去，让京兆尹来审。此事绝不姑息，但凡知情者，一律绞杀！”陆怀姜想着他的鹿鹿就有些心疼。 他憎恨世人，知晓世人险恶，所以他对世人从来没有维护之心。 但鹿鹿不一样。 她是为救世而来。 她对人间对凡人，怀着一种特有的慈悲和善意。 如今，她的生身父母竟是出了这等变故。心性还未长成的鹿鹿，过早的见识到了人性，内心受了打击。 “臣妇是冤枉的，臣妇什么也不知道啊。”源氏唬的抱着儿子跪倒在地。 江怀麟却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看着她：“娘，你不是说祖母死了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吗？” 众人哗然不已。 “狼心狗肺之徒！” 甚至还有来吊唁的老爷子老太太直接气的浑身颤抖，都是当初与江阁老同朝为官的朋友。 “丢尽了老爷子的脸，丢尽了老爷子的脸啊！” 此事直接为京城众人心间敲响了警钟。 惯子如杀子啊！ 老太太亲自惯出来的两个儿子，甚至为此逼走了长媳。 却不想自己也会死在儿子手上！ 一时间，因为此事，京城风气大改。 第552章 圆滚滚的妖女 鹿鹿从江家回来便大病了一场。 这一场大病，急的太子殿下彻夜未睡。 “殿下该换衣上朝了。马上到时辰了。”陆公公在门外低声喊道，殿下昨夜抱着鹿鹿回来，一夜不曾合眼。 吱呀一声。 门开了。 “寻个理由推了吧。”风雨无阻的殿下二话不说便道，陆公公一滞，还未说什么。 哐当一声，门又关了。 自家崽崽生病，太子殿下无心政事啊。 太医轮流入了东宫，甚至连老院长都给连夜寻了来。 “殿下，鹿鹿姑娘急火攻心，这是心病呐。不过这五岁的孩子，哪里来这么重的心病。”太医嘀咕一声，颇为不解。 夏氏也被请进了府。 昨日知晓江玉白弑杀亲母时，她听到的当场便落了泪。 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老太太的可悲。 只觉心头酸涩，不是滋味儿。 当初老太太百般维护江玉白，江玉白也让她为了孝顺母亲受委屈。 可等她离开江家，原来他们并不是那般母慈子孝。甚至能做出自相残杀的戏码来，她这心里竟是越发难受的紧。 只是这一切在知晓鹿鹿病了以后，都消失殆尽。 江老爷子进不了东宫，不止是他。 那些邪祟阴魂都靠近不了东宫，急的他在东宫外着急徘徊。 一生气。 趁着夜里，入了长子次子次媳的梦。 当晚便轮流甩了二十个大嘴巴子。 甩的老爷子胳膊都发酸。 第二日一早，衙役便发现呆在牢里的江家三人脸都肿了。还以为有谁动用了死刑，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嫌疑犯。 只能就此作罢。 老爷子气得发了狠，他江家的苗全歪了。只等着鹿鹿醒了，求个恩典。 这两个崽子，就是死了他也得给他们松松筋骨。 此刻的鹿鹿却是高热不退，急的殿下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整个东宫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声音，深怕惹得殿下震怒。 鹿鹿烧了两天！ 江玉白和江玉清直接被判了午门斩首，连口热气都没让都喘。 源氏知情不报，被罚关三年。 反倒是府上那江怀麟没人要，这小子直接背上小包包，说是要找他的亲姐姐江怀萦。 这一找，直接将躲在大皇子府上的江怀萦给寻出来了。 气得江怀萦又是哭又是骂，原本没人想起她是弑母犯的女儿。如今竟是被拉出来，气哭了好几回。 太子三日不上朝，听说只是府上小姑娘病了。 大皇子党羽借机参了一本，直言江怀鹿乃是祸国妖女。 若留此女在世，必定会搅的天下动荡不安。 会让殿下失了帝心。 谁知道当日参言的那官员府邸，仅仅一夜的功夫。直接被灭了族，满朝皆惊。 谁也寻不到凶手！ 太子殿下气啊，逮谁就是一顿罚。 直言道：“妖女皆是丰胸窄臀大长腿，有她这般圆滚滚的妖女么？若本宫再听得一句妖女，本宫直接割下他的舌头！”陆怀姜染上了寒意，盛怒之下极其弑杀的殿下，谁都不敢惹。 众人怀疑是太子干的，但谁都没有证据。 只能就此作罢，但谁也不敢再议论此事。 江怀鹿这个镇魂之人，让众人越发猜测，这怕是殿下的命根子了吧？ 林老爷子才刚刚好转的病，又给气翻了。 第553章 抗拒醒来 林老爷子病的厉害了。 他是林家顶梁柱，林家素来将他照顾的极好。老爷子若是垮了，那好不容易拉拢来的朝臣又要摇摇欲坠。 可没成想，他竟是被一个几岁孩子气病了。 若是说理去，可人家才几岁。童言无忌，一句话便掰扯过去了。 反而落个林老爷子心胸狭隘，连个孩子都容不下的名声。 只能吃下这个闷亏，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林老爷子憋屈啊，越是憋屈越病的厉害，直接就起不来床了。 林家日子不好过，东宫气氛也紧张。 东宫众人恨不得自己死了一般，千万别让殿下瞅见，不然就倒了大霉。 “那老秃驴还没回来？”陆怀姜压抑着满腹怒意，上午还满口圣僧，下午就一口一个老秃驴了。 陆公公脸上抽抽，但瞧见鹿鹿苍白的一张脸，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让人抓去了。瞧见和尚便抓，总能抓到的。” 正说着，影卫便唬的出现于庭院里。 将陆公公给吓了一大跳。 “殿下，一虚大师寻到了。”话音刚落，远处一个狼狈至极的和尚便黑着脸走了进来。 “一虚大师正在民间给百姓讲经。引导世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当时一虚大师正讲的极其认真，影卫给所有听众发了十两银子。 一虚大师直接被抛弃了。 钱财实乃身外之物，啧啧，大师当时的脸色反正不大好看。 一虚大师胡子乱糟糟的，满身浪白。 这也就罢了，陆怀姜为了寻到他，直接将他的画像印上了通缉令。抓到他，赏黄金千两！ 抓住他就是一夜暴富啊，百姓都抢疯了。 一虚大师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京城，鞋子都被人追掉了。 “去看鹿鹿！”陆怀姜压抑着怒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直接推门而入。 听得鹿鹿的名字，一虚大师终是正了脸色，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一进屋内，便能感觉到屋中的灼热。 一虚大师左右瞧了一眼，陆怀姜压低声音，深怕惊扰梦中人。 “自从鹿鹿高热以来，这屋中便充斥着一股燥热。”短短三日，陆怀姜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直接瘦了下去。蟒袍都显得宽大了一些。 夏氏喉咙沙哑，强忍着疲惫。 “求大师救救鹿鹿。”夏氏抓着女儿的手不断落泪，鹿鹿为何总是高热不断，这几乎成了她心间一根刺。 一虚大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额头，检查了手心脚心。 “她内心可是经受过刺激？一些不该在她承受范围内的东西。”一虚大师见她额头滚烫，小姑娘眉宇紧皱，满头都是热汗。 似乎极其抗拒醒来。 夏氏突的哭出了声，拳头握的死紧！ 真该死，他真该死啊！ 陆怀姜深深吸了口气，好似呼吸都带着血腥的气息。眼中红光一闪而过：“是江大人。” “江玉白为重返朝堂，弑杀亲娘。鹿鹿就在现场。”江玉白是鹿鹿亲爹，瞧见亲爹弑杀亲祖母，鹿鹿不过一个孩子，如何承受得住？ 况且，她与旁人不同！ 第554章 爹爹的舍利子 一虚大师眉头狠狠一压。 “这孩子与旁人不同。旁人生来一张白纸，但她不一样。上天有好生之德，才赐下了她。”一虚大师这话，让夏氏捂住唇，震惊的看着鹿鹿。 此话断然不敢流传出去。 当初明家姑娘生的貌美，连出了几代皇后。 便传说得明家姑娘者得天下。 最后导致明家历代姑娘都被抢夺，更是被杀的只剩个旁支。还远走盛京隐姓埋名才活下来。 夏氏听得大师如此高的赞赏，又是喜又是惧。 “她怀着上天的善意出生，对百姓自然心生亲昵。自然也怀着善意的心态对待百姓。但江大人乃她生父，却做出这般十恶不赦之事。让她……” “让她怀疑人间，怀疑百姓怀疑这一切。” “她年纪小，不懂纾解。如今只会抗拒的不愿醒来，不愿睁开眼睛瞧见这肮脏的世界。”一虚大师说完，也深深的看了一眼陆怀姜。 陆怀姜脊背一凛，微微抿了下唇。 “大师，这可该如何是好？”夏氏几乎快哭了，鹿鹿如今内心是饱受煎熬。她是被亲爹给害了啊。 “夏夫人，您先出去休息一下吧。您如今控制不住情绪，若是鹿鹿知晓反倒会让她难过。先去殿外平静一下如何？”陆公公瞧见殿下的脸色，躬身上前便劝着夏氏。 江怀安这段时日胡子拉碴都冒了出来，扶着母亲便往门外走去。 他隐隐能感觉到，鹿鹿很依赖陆怀姜。 心中酸涩，却又感到欣慰。 鹿鹿的不凡隐隐能泄露出来，能得太子殿下照拂，也是好的。 他不愿归顺任何人，但若是能护住他唯一的妹妹。归顺太子殿下，即便是他不得民心，违背江家祖训，他也未尝不可。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 一虚大师从怀中掏出块白布，隐约能闻见几分香火供奉的檀香气息。 “这是护国寺代代相传的宝物。一颗舍利子。” “此乃千年佛子的舍利子，当年佛子什么也没留下。只留下了这颗舍利。”一虚大师将舍利子放在鹿鹿跟前，舍利子一靠近鹿鹿，黯淡无光的舍利子顿时飞升起来。 冒着莹莹的柔和光芒，漂浮于半空中，一点点滋润鹿鹿的身心。 “这颗舍利子传了千年，也无人能唤醒它。直到你的消息传来，贫僧才悟透，原来，它另有使命。”这一颗舍利子，原本就是佛子留给她的。 佛子生前大爱人间，死后，将一切都留给了女儿。 光芒触及鹿鹿，鹿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陆怀姜轻轻松了口气。 想要伸手触碰鹿鹿，手掌却在触碰到光芒的那一刻。 猛地往后一缩。 陆怀姜眼底惊惧一闪而过，一虚似乎并未瞧见。 太子右手握拳，只见手掌上血肉模糊，仿佛被天火灼伤一般。 佛子对鹿鹿怀有善意，对他，却怀着蚀骨的恶意。 陆怀姜眸子微深，指尖轻轻颤抖。 “这颗舍利子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只等她将舍利子吸收完，便自会醒来。阿弥陀佛。”一虚大师站起身，对着殿下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第555章 佛子的气息 太子并未留他，一虚直接便出了门。 走到东宫外。 一虚大师不悲不喜的面容上，似乎出现了一抹不该有的情绪。 “只愿，你能逃过这一劫。也不枉佛子跨越千年为你谋划，为你避难。” 一声轻叹，消散于空气中。 陆怀姜却是趴在床榻前，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愣神。 正好陆公公进来，陆怀姜便将右手拢在袖子下，瞧不出半分异样。 “瞧瞧鹿鹿还烧不烧。”陆怀姜随口道。 陆公公怔了一下，殿下碰都不许自己碰，这会只怕是太过疲累了。 急忙上前探了探鹿鹿的额头，他毫无障碍的穿破了光芒。 “哎呀，殿下，鹿鹿姑娘开始退烧了。” “瞧瞧这面色都红润起来，一虚大师这是什么宝物呐……奴才这伸手靠近，只觉暖洋洋的，仿佛全身的疲惫都散开了。”陆公公浑身轻松，只觉是益寿延年的宝物。 陆怀姜微垂着眸，暖洋洋？ 他触碰到时，全身如刀割。那是佛子残留的意志在震慑他的靠近。 他想问这舍利子可是与鹿鹿有渊源，但一虚早已离开了东宫。 便只能作罢。 “奴才先去厨房瞧瞧，姑娘只怕要大好了。只等她醒来就有热粥吃。”陆公公欢喜的跑了，殿内很快又安静下来。 “本宫辛辛苦苦养的肉，你只用了三天便造完了。”陆怀姜低叹一声。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蹲下来，细细的凝视鹿鹿的脸。 “你醒来吧，你想吃什么本宫再也不拘着你，你不想做作业，本宫帮你写。”陆怀姜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见她呼吸均匀，脸上也没了那股热气，不由又伸手探去。 触及到光芒的一刹那，柔和的光芒仿佛也变得尖锐而狠戾起来。 这股光芒似乎只针对他！ 陆怀姜死死的咬着牙，疼的他满头大汗，咬着牙肩膀都在轻颤。他却不肯将手松回来，依然摸着鹿鹿的小脸轻声唤她。 “鹿鹿，你快醒来吧。陆哥哥说好的会保护你，让你横着走，不受委屈。” “我永远不会抛弃你，陆哥哥保证，我永远不会抛弃你。鹿鹿你快醒来吧……”陆怀姜双手溢出丝丝血迹，却死也也不肯松手。 一股蕴含着佛意的气息似乎溢出，陆怀姜眉头一凛。 浑身都绷直了。 “都说佛子大爱天下，竟是也会做出无故伤人的举动么？”陆怀姜眼底冷漠，微眯着眸子。 那股佛意却越发攻击他。 “嗯……”鹿鹿突的传来一声模糊的嘤咛。 瞬间，所有佛意齐刷刷消失，没了半点踪迹。好似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陆怀姜怔了一下，将鹿鹿脸上血迹擦拭干净，便将右手藏在身后。 “我好像感受到了爹爹的气息。”鹿鹿睁开眼眸，语气还有些虚弱。 江怀安见她彻底醒来，松了一大口气。 一瞬间却有些天旋地转。 三日了，鹿鹿昏迷三日，他也不吃不喝三日。 陆怀姜听见她提爹爹，眼皮子就跳了跳。 三日前，他已经把她爹给斩了。 脑袋还悬在城门前挂着，陆怀姜可不敢告诉她哇！ 第556章 我永不背叛你 陆怀姜咽了咽口水。 “呃……你爹没来过。他也没法来。”毕竟只剩个脑袋了。 陆怀姜开始反思他是不是斩早了。 “只有一虚大师来过，给了你一颗佛子的舍利子。说是佛子死前留下的一颗，传了千年，遇到了鹿鹿这个有缘人才绽放光芒呢。”陆怀姜将掉落下来的舍利子拿起来。 一捏，依然烫手。 烫的左手都快破皮了。 陆怀姜暗暗咬着后槽牙，这死和尚是不是针对他？ 你千年之前就死了，本宫何时招惹过他？？ 小姑娘接过舍利子，轻轻的放在脸颊上，小脸上带出几分少见的孺慕之情。 陆怀姜眉头轻皱，似乎有什么事他不知道。 “我知道，他在等我。”干娘说他什么也没给鹿鹿留下，但是鹿鹿知道，他已经留下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陆怀姜没问，鹿鹿有许多秘密，都不是他能窥探的。 若鹿鹿是个男孩，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他诛杀！ 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吧！ 生来得上天厚爱的那种人。 可鹿鹿是个女孩子，生来就娇里娇气的。陆怀姜还能怎么办？ “一虚大师说，只等你吸收完这颗舍利子，就能完全恢复。我将它挂在你的脖子上吧。”陆怀姜眼神凉凉的看着舍利子，怎么看都不顺眼。 他可能和这颗舍利子八字不合。 天生不合！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将这颗舍利子挂在鹿鹿脖子上。 就是碍眼的很。 鹿鹿戴上舍利子欢喜的很，此刻除了嘴皮还有些泛白，面上已经露出原有的红光了。 “鹿鹿，以后切不可如此，知道吗？江玉白他狠心弑母，是他恶毒，鹿鹿不准多想。不准封闭自己！” “不是说，母子之情乃是世间最坚韧也最感人的么？”鹿鹿眼神有些迷茫。 “刘氏对我娘对我不好，但是她对自己生的儿子却是掏心掏肺，恨不得将一切都给他。为何江玉白却要杀了她呢？”鹿鹿不明白。 “若连生养之情都能割舍，那人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鹿鹿微有些不解。 陆怀姜轻轻捧着她的脸，让她不再多想，让她看着自己。 “鹿鹿，刘氏有如此遭遇，是她自作自受。她溺爱儿子，这一切都是她自食恶果。” “鹿鹿，你要记住，陆哥哥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少年深深的凝视着她。 两人对视着，小姑娘不安的心，稍安了几分。 ………… 没多时，陆公公便让人传膳。 鹿鹿用了些清淡的粥，吃了两筷子易消化的食物。 陆怀姜便不许再吃了。 “等你休养好了再吃，不然该伤脾胃了。”陆怀姜见她噘嘴，这活蹦乱跳的模样才真的放了心。 “殿下您也用些饭吧。这三日都不曾吃喝，身子骨该熬不住了。若是娘娘知晓，只怕又要责骂。”陆公公低声道。 陆怀姜看了他一眼，陆公公急忙低了头。 东宫素来规矩重，若是有消息传出外界，都是要受割舌的。 当初姚女官…… 陆公公打了个寒颤。 第557章 爱听八卦的老爷子 姚女官，她从东宫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这个人。 但陆公公知道，她生不如死。 她多嘴多舌，挑拨是非，且还碰了殿下的心尖尖。 被人割了舌。 她带着鹿鹿在御花园绕路，让鹿鹿走的满脚血泡。 殿下便将她关进了烧红的铁皮屋内，她一日不停的跳着，陆公公看了一眼回来就病了一场。 殿下还是那个残暴不仁的殿下。 但他如今有了软肋，将那一切都掩藏在了最深之处。 陆公公深吸了口气，见殿下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陆公公才急忙上前侍候殿下用膳。 那颗舍利子果然好用。 鹿鹿很快就生龙活虎起来。 殿下用了膳食，终是熬不住回寝殿休息去了。 “鹿鹿若有不适，立即唤醒本宫。不得有半分延误。”陆怀姜说完便倒了下去。 陆公公无奈的紧。 “这东宫都不像东宫了啊。” 一年前的东宫，东宫内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生气。殿下若是就寝了，天大的事也不许来劳烦他。 只能在外候着，直到他醒来。 如今呢…… 东宫四处都摆着供孩子玩耍之物，树上还挂着取不下来的风筝。这里一个蹴鞠，那里一个毽子，四处都是孩子生活的轨迹。 鹿鹿姑娘的出现，完全将殿下的生活颠覆。 他至今不懂，为何殿下独独宠爱她一人。 明明两人之前从未见过。 仅仅是因为能镇殿下的魂？可在那之前，从未听说鹿鹿能镇魂！ 倒像是他想要将鹿鹿留在东宫的手段！ 鹿鹿吃饱喝足就想去门外溜达，但见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人，又没了兴致。 掐了个诀，江老爷子便站在了东宫内。 “你终于醒了，身子可有大碍？也是，你是救世主，我倒是白操心。”江老爷子拍了下脑袋。 “对了，我给那两个逆子甩了几个大耳刮子。鹿鹿，祖父能求个恩典吗？能不能别让你爹走，老子非得给他掰一掰！” 江老爷子气啊，孽子啊，孽子！ 鹿鹿手一挥，直接便应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 正事办完，江老爷子也没来得及感慨他那儿子杀了他媳妇的事。 反倒是眼神灼灼的凑过来：“来来来，咱祖孙俩快说说话。你如今怎么住进了东宫呀？殿下怎么这般容忍你在东宫胡作非为啊？”江老爷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朵向阳花。 花已经晒开了，上面的瓜子还有些湿润，吃起来不上火，还带着几分特有的清香。 一老一小埋头躲在花丛中。 “殿下是我哥哥。哼！” “哎，你不是说殿下是最富有的人吗？他的钱给鹿鹿买衣裳买首饰买吃的都不大够。鹿鹿难道将他吃穷了？”小姑娘扒拉了下衣裳首饰，江老爷子看的眼皮子直哆嗦。 “还有呀，他带我进国子监，我把全班气哭了，太子还挨个去道了歉。哎……” “上次带我去御书房议事，我用玉玺给所有人都盖了章。就没给林大人盖，最后给林大人气病了。你说我是不是得去道个歉啊？我好像总是给殿下惹祸！”小姑娘扒拉扒拉半天。 谁知道江老爷子，越听嘴角咧的越高。 第558章 老爷子的悲伤她不懂 “不用道歉，不用道歉。道什么歉啊，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与你个五岁孩子计较。” “他有什么脸呀。你去道歉怕是又要将他气病。”江老爷子抚着胡子，满面红光。 要知道他这几日才死了媳妇，两个儿子被砍头呢…… “果然还是有后门好，这能听多少阴间听不到的八卦啊。” “因果报应啊。该……”让你当初流放我江家，现在落我孙女手里了吧？ 江老爷子砸吧砸吧嘴，又磕了两粒瓜子儿，美的直冒泡。 “对了，赶明儿你帮我烧两座宅子吧。花花草草多种一些……”老爷子还不忘给孙女儿说正事。 鹿鹿却是惊愕的看着他：“老太太死了，你不跟她合葬？你不去寻她？她只怕都快被阴差带走了。” 江老爷子一听，幽幽的叹了口气。 “还好我葬在了荒都。这要是还合葬，哪有如今的逍遥日子。府上两个孩子就是被这么惯坏了的。人死如灯灭，让她轮回去吧。” “就是我一个人有些孤单……”老爷子忧伤的望着天，又偷偷瞥了眼小姑娘。 小姑娘啊了一声：“那我给祖父烧几个下人吧。素日里也能陪您下下棋，给您做做事。” 老爷子一顿。 “男子到底没那么细心，哎。也是，我一个糟老头子谁会这么精心的伺候着呢。”老爷子慢悠悠一句。 鹿鹿二话不说就点了头“您说的也是，我给您烧几个丫鬟好了。一定让她们仔细着一些。” 老爷子神色一僵，轻咳一声，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不好糊弄啊。 年纪小了，也不好说。 总不能说我准备给你换个祖母吧？ 老爷子见鹿鹿理解不了，便意味深长提了一句：“你可要去看看她？与我虽是夫妻一场，但人死如灯灭，老头子现在可不是她相公了。” 鹿鹿默默摇头。 老太太知晓她是救世主，又被天火焚烧，本就对她恐惧。 如今怕是见了她更得惊骇。 鹿鹿见老爷子这般想得开，不由点了下头。也是，人都死了，还操心那么多事做什么。 活着想这想那，没点清闲。死了可不得为自己而活。 老爷子死后就暴躁了许多，随心所欲了许多。 “等明儿鹿鹿便给你烧纸钱去，你放心吧。还有江怀麟，你可要去看看？他找江怀萦去了。”鹿鹿扒拉了两粒瓜子，怕上火没敢多吃。 江老爷子抱着夺向阳花，背对着鹿鹿，高举着手挥了挥。 身形渐渐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鹿鹿总觉得他的背影透着几分哀伤和寂寥。好似透着什么她看不懂的苦衷。 这会天刚破晓，街道上也渐渐有了声音。 陆公公看了眼时辰，大概睡了一两个时辰。殿下该起来上朝了。 陆怀姜不是个拖沓扭捏之人，听得声音便翻身起来洗漱。“鹿鹿可好些了？还有高热？用了早膳吗？” 陆公公见殿下睁开眼便关心鹿鹿，急忙回道：“没事呢，只是躺了几日，精神极其旺盛。这会已经出门溜达去了。您快起来用些早膳，忙完再休息片刻。” 陆公公让人传了早膳，天还未亮。 殿下便启程进宫了。 第559章 双生魂取一留一 殿下从临朝以来，从未懈怠。 此次四日不早朝，早已让群臣议论纷纷。 他若再不出去，只怕压不住流言了。 陆公公心里琢磨着，这东宫养了个小崽崽到底是不一样的。 以前殿下说的最多的便是：罚！杀！ 如今：小祖宗你快吃两口，小祖宗你别哭了，小祖宗你又闯祸了？ 还得压着脾气温声软语的小声说话，免得将小姑娘吓着了。 这变化可真大。 殿下如今再大的脾气，见了小姑娘都得压着火气，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陆怀姜进了宫，鹿鹿却是换了衣裳出去见小伙伴了。 “鹿鹿，你终于痊愈了。我来了东宫好几回，殿下都没让我进来。”杨巅峰眼神灼灼的看着她，身后还跟着温如隐。 温如隐现在十四岁，身形早已长开，窈窕有致，眉宇带着几分英气煞是打眼。 她如今没入国子监，反倒是开始接手温家的生意。 让人诧异的是，她虽是女子，但接手以来竟是隐隐有超过嫡长那一脉的意思。 如今温家嫡长，长孙是温苟。 比温如隐小两岁，嚣张跋扈反倒是没有半分才能。上次还被鹿鹿吓尿了裤子，如今在温家低调了许多。 “鹿鹿，身子可大好了？这是送你补身子的礼物。”温如隐将小盒子递给她，隔着盒子鹿鹿都闻见了细微的灵气。 只怕是什么天地生养的灵植。 “谢谢阿隐。阿隐你如今可习惯？”鹿鹿偏着脑袋看向她。 众人都以为她问的是来京城可习惯，唯有杨巅峰和鹿鹿知晓，问的是这副躯体可还习惯。 “尚可。只是，她不愿回来。”阿隐眉宇有些失落。 “若是可以，我想亲自与她见一面。”阿隐带了几分哀求。 杨巅峰告诉他，求鹿鹿或许有些可能。 但他也有妹妹，不愿威逼鹿鹿，端看鹿鹿愿不愿意。 鹿鹿睡了几日，身子正好。 便道：“你去寻一物她最喜欢最留恋的东西。至多一炷香的功夫，久了可不行。”温如珠是还未去世的生魂，太久于魂魄无益。 温如隐眼神一亮，看向鹿鹿的双眸也多了几分感激。 “半个时辰后，在护城河的船上等你。劳烦鹿鹿姑娘了。”温如隐说完便急匆匆上了马车，回去取东西。 杨巅峰却是贼兮兮的凑过来：“今儿休沐，明日又该上学了，我明日可以来东宫探病吗？就说你舍不得我走，留我在东宫。我明日不想上课！” 鹿鹿悲伤的看着他：“我明日也该去国子监了。”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坐在东宫大门前。 耷拉着脑袋，背影极其哀伤。 齐刷刷叹了口气。 “哎，真难。做一个学生更难。” 好在两人也没悲伤多久，正好下人牵着马车过来，便直接上了马车往护城河而去。 杨巅峰坐在马车内，突然叹了口气。 “你喜欢阿隐还是珠珠？”杨巅峰靠在马车上，眼神放空，珠珠和阿隐，总要失去一个的啊。 “不管选择谁，我都觉得遗憾。” “其实阿隐已经找过我几回了。” 第560章 双生魂之祸 “他在年前便寻过我。” “他想要换珠珠回来。他自从进了这副躯体后，他每日调理肠胃，调理身子，每日都在将身子练的更加强健。” “珠珠的身子太差了，弱不经风，饱一顿饥一顿，身子骨弱。阿隐都帮她调理好了。” “又将温家的势力稳固，这才有空来寻你。” “珠珠回来，想必路不会难走。阿隐都给她铺好了。”杨巅峰是亲眼见过他早早起来锻炼身子的，大滴的汗珠从额间滑落。 他向往人间的生活，他渴望凡间的温暖。 他藏在珠珠意识深处都不敢冒头，只能渴望又羡慕的看着一切。 如今真正执掌了这个身子，却并未享受半分。反倒是尽所能的给她改善一切。 只为了能替妹妹分担几分。 “留下珠珠，又对不住阿隐。阿隐生来就不曾亲眼看过这个世界，就被剥夺了。” “留下阿隐，可是珠珠来到这个世界，这副躯体这所有的人生本就该属于她的。”杨巅峰烦躁的抓着头发，满是纠结。 这也是他迟迟不带温如隐来的缘故。 这样拖着，他能拖一日是一日。 “先去看看吧。阿隐来寻我，只怕是执意要将躯体还回去的。”鹿鹿能瞧见他眼底深深的眷念，但更多的却是坚决。 他爱妹妹。 从他出来便为温如珠铺路开始就能看出来，他自然也更不舍妹妹在暗无天日的意识里度过一生。 马车吱呀吱呀的穿过京城。 直直的朝着新开发的那条街而去。 那里开发了一条湖，上面放着许多游船。 “这一片都是我给你打下的天下，衣食住行都有。等有空我带你去看看。”杨巅峰还不忘指了指。 对，天衣阁也是他的。 陆怀姜这是花自己的钱，在鹿鹿家买东西送给鹿鹿…… 真是可怜见的。 穷了他一人，富了鹿鹿这小崽崽。 温如隐少有的穿着一身男装，自从回了京他一直以女装示人。尽力不让人给妹妹留下把柄，此刻穿着男装，竟是让人有些雌雄难辨。 “鹿鹿姑娘，杨公子，请上船吧。”温如隐沉声道。 船上一切都是按照当年温如珠经历的那场火灾布置的。 也是在那场大火中，她失去了亲娘。 两人上了船，太子派来的丫鬟便站在船头。 船缓缓离开码头，一路行至湖中间。 “这是妹妹的安神之物，只有抱着这件衣裳才能安神休息。”温如隐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件衣物。是一条长裙，外裙已经被烧的漆黑，但被人洗的干干净净似乎很是珍重。 温如隐眼中难掩心痛。 “当年她和娘在船上被大火包围，娘便拖下了衣裳裹在她身上，将她扔出了船。在那之后的日子，没有这件衣裳她便无法宁静下来，也无法安睡。”温如隐深深的吸了口气。 其实当时火灾，他也在。 那时他还小，总是时常会不经意夺了妹妹的身子。导致妹妹有时记忆出现断层，家中便直言妹妹有些不正常。 但娘似乎是知道的，知道他的存在。 第561章 十四年的见面 温如隐眼中隐隐有些水光。 娘可真温柔呀。 他那时年幼，总是不经意夺了妹妹的躯体。那时他懵懂无知，什么都不会。 总是小心翼翼的触碰这个世界。 娘总会一遍又一遍的教他，怎么说话，怎么走路，怎么穿衣。 她从来没叫过自己的名字，但温如隐就是知道，她能分出来的。 在火灾中，妹妹被烟熏的厉害，直接晕死过去。 自己当时便掌控了身体，一眼就被母亲认了出来。母亲抱着他说对不起，没能让他安全的来到人世间。希望他能好好照顾妹妹。 后来便将他扔了出去。 妹妹火里逃生后便浑浑噩噩，脑子受了刺激。 他那时亲眼见得母亲在火中烧死，更是惊恐又害怕。 他躲在意识中不住地哭嚎，却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将他淹没。 还要在妹妹抗拒的时候掌控身体，吃了药，强行睡去。 那段日子，妹妹并不孤独。 她的一切，都是哥哥与她一起煎熬过来的。 温如隐从来没想要驱除她的神魂，一日都没有。 他甘愿做妹妹的陪衬，在她需要的时候替她扛下一切。 “你，愿意舍弃吗？”鹿鹿拿着衣裳，衣裳不止温如珠珍惜，他每次醒来也极其珍惜吧。 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可见他极其用心。 温如隐想笑，可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从来就不曾得到，何来舍弃。”从生来，他就是被舍弃被放弃的那一个。 此刻他坦然的模样，竟是让鹿鹿都有些敬佩。 杨巅峰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你告诉温老爷了吗？” 温如隐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为何要告诉他？这是我们兄妹的事。他不配干涉！”护不住母亲，也没顾好妹妹，温如隐没怪过他。但却也亲近不起来。 “你想要将躯体还给她，恐怕是感觉到什么了吧？”鹿鹿看了他一眼。 温如隐嗯了一声。 两人双生双魂，温如隐生来就在妹妹的意识里。 自然意识早已极其强大。 但温如珠却相反，更何况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志，若是不回归躯体，很快就会消失。 鹿鹿自己也有哥哥，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你把握好机会。”鹿鹿轻声一句，嘴里便飞快的念着什么。 晴空万里的天，突然闪过惊雷。 白日惊雷，一道闪电划过湛蓝的天空。 不少人都惊了一下。 此刻湖里的鱼儿纷纷朝着小船游来，围着小船不肯离去。 “速速现身！”鹿鹿轻声一句，一道靓影便出现在中央。 隐约还有些透明。 此刻船舱四处都拉起了帘子，点着灯，她才隐隐保持了魂魄。 温如隐温如珠齐齐相对，两人一模一样。 鹿鹿眉头一皱，轻轻一下拍在温如隐脊背上。 温如隐直接软趴趴的倒在地上，一道比温如珠略高一些的身影突然出现。 “十四年，也该见一面了。”鹿鹿低叹一声，终究是给了两人一次见面的机会。 两人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从未见过一面。 第562章 兄妹情深 “还还真的有些相似……”杨巅峰捂着唇，小声的喊道。 温如隐长身而立，眉眼如画，双眸中含着莹莹的笑意。 好似永远也散不去的温柔。 他若是活着，必定是个温柔又有才华之人。 温如珠呆呆的看着他：“原来，哥哥长这样。” “哥哥，当年若生下的是你，死的是我该多好。能撑起温家，也能保护娘亲，是珠珠总让你担心了。” “珠珠知道你一直陪着我。珠珠不想吃药，是你吃的。珠珠睡不着，是你强行睡下的。珠珠每每犯了错受继母惩罚，都是你出来承担的。珠珠总是在闯祸，还总是让你收拾烂摊子。” 温如珠无声的落泪。 两人极其相似的面容让鹿鹿看呆了眼。 双胞胎真好看。 “傻瓜。”温如隐轻笑一声，声音满是纵容和温柔。上前抱着妹妹，将她揽在怀里。 “你是我妹妹呀。虽然我不够幸运不曾出生，可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呀。真是个傻子。” “哥哥自愿的，快别哭了。”温如隐也有些动容。 “反倒是哥哥要跟你道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不能抱抱你安慰你。不能给你拥抱。你可愿意原谅哥哥？”温如隐声音沙哑，他无数次瞧见妹妹抱着双膝躲在柜子里无声的落泪，他心痛如刀绞。 只恨不能将一切都承受过去。 妹妹畏惧火，温如璟温如玉用火吓唬她，吓得她脸色苍白仓皇而逃。 他每次都心痛得发抖。 “不怨哥哥。我不怨你。”温如珠不停的摇头。 “珠珠只有哥哥了，只有哥哥了。” “你回来吧，傻子。如今你身子大好了，我攒了好多钱，妹妹不想管理温家便拿着钱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他不敢阻拦你。”温如隐看着妹妹，认真的说道。 温如珠却是身形一滞。 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若不回来，你让哥哥该怎么办？哥哥从小便帮你保全身子，只愿你能活着，你能开心。你以为哥哥跟着你十四年，是为了抢夺你的躯体吗？哥哥不放心啊，你过得不好我怎能放心离开！”温如隐从出生就死亡，早已上了生死簿。 他逗留阳间，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温如珠满是热泪，声音带着哭腔：“珠珠从来没这么想。”她哥哥不会伤害她，她从小就知道。 “珠珠好累。哥哥，珠珠好累。” “珠珠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呼吸的每一口都让珠珠心痛，都让珠珠疲惫不堪。每一天朝阳升起，珠珠都觉得痛苦。”她病了，她病入膏肓，她撑不住的。 没有一点是让她眷念的。 “哥哥，你替我活着好吗？珠珠求求你了。珠珠真的好累。”她好累，她害怕睁开眼睛看到太阳，她心里沉甸甸的，每日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哥哥，不是活着就是好的。对珠珠来说，活着才是痛苦。”珠珠抹了把眼泪，满是依赖的看着哥哥。 上天大概还是眷顾她的吧，给她留下了哥哥。 若是没有哥哥，也许她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第563章 人间疾苦她不干了 温如隐突然哽咽出声。 他已经许久不曾哭过了。 在那道意识里，他一个人孤独的长大，一个人孤独的适应，嬉笑怒骂都是一个人承受。 他已经许久不曾哭过了。 “可是哥哥想要你好好活着，想要看着你开心的活着，想要看着你出嫁……”温如隐抱着妹妹，低低的落泪。 两人眉宇间颇有几分相似，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但温如隐的更坚毅几分。 “不要了，珠珠都不想要了。珠珠一直走不出去，珠珠想娘亲，一直想娘亲。”她活着的每一日都是煎熬，每一口呼吸让她心尖刺痛。 “珠珠很庆幸有哥哥，哥哥，从此以后，这世间琐事能交给你吗？珠珠现在很轻松，珠珠从来不曾如此轻松愉快了。”温如珠眉宇间带着几分松动。 这尘世间，她没有半分留恋。 温如隐摇着头不愿松口，珠珠却是展开了笑颜，身形隐隐有几分透明。 “哥哥，这人间疾苦便交给哥哥了。珠珠对不住你，珠珠想要先行逃离了。”珠珠抿着唇，她一直想要逃避，如今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其实，她谁都没有说。 早在母亲出事的那一年，她便自尽过三回。 只是每一回，都是哥哥强行夺走了主动权。他也从不提及，从不问自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珠珠，珠珠不要，珠珠……”珠珠的身形变得越发透明，素来阴沉着脸的她。 此刻笑颜满面，看起来好似心口没了那块大石头，变得畅快了不少。 温如隐想要挣扎着抓住她，手一抓，却只抓了个空。 珠珠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半个时辰到了，她只能撑这么久。”鹿鹿掐了个诀，将温如隐送回来。 温如隐刚一睁开眸子，眼泪便从脸颊划过。 这一刻，他再也感受不到与妹妹相通的心意了。 “她呢？她还好吗？她若不愿回来，会怎么样？”温如隐坐直身子，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真正掌控了身子。 妹妹彻底放弃了。 鹿鹿抿了下唇，迟疑了一下。 “其实，她的阳寿在夫人出事那一年就尽了。”那一年，她从火灾中逃脱升天。 但同时，年幼的她内心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她最后死于自尽。 “是你的出现改写了她的命运。后半程，算起来，本就是超脱于天道之外。本也该属于你的。”鹿鹿是救世主，其实她有拨乱反正的权利。 按理来说，这等命运，她是该将两人一同拘魂送去往生的。 但存在即合理，这也是他们的机缘。 鹿鹿对凡人，对人间，始终是存着善意的。 她的任务既是如此，保护人间。 温如隐呆坐在地，泪流满面。 当年，珠珠骨瘦如柴，瘦骨嶙峋。不言不语陷入自己的世界，那时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是知道珠珠有多难熬的。 原来，妹妹的心早在那时便死了。 “她会往生吗？她还能存在我的意识里吗？”温如隐低声道。 眸中满是泪光。 第564章 送嫁哭晕的姜姜 “对于你来说，这个世界新奇又期待。” “对她来说，一切相反。她的心早就死了，只因为你，她才撑到了现在。你护着她，她何尝不是在补偿你。”鹿鹿其实早在见到珠珠时，就觉得不对劲儿。 珠珠浑身都弥漫着死气，按理来说早便没了的。 “她强拖着躯体，是因为你能借着这双眼睛看看天下。她不敢死，她一条命，是两道魂。” “如今你能留下，她大概骨子里都是欢喜的。所以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鹿鹿能明显看到珠珠松了一口气，她是没有半点眷念的。 “如今阴间繁忙。投胎者排队数年，夫人如今还在排队呢。我会送珠珠过去与她相认。” “等她们想要投胎时，我会重新送她们一世母女缘分。”鹿鹿见温如隐有些痛苦，不由叹了口气，给他开了个小小的后门。 温如隐此刻只会傻傻的说谢谢。 他准备了无数想要劝说妹妹的话，可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便被妹妹打断了。 “其实，其实你替她承受这一世辛劳也好。这对她来说，是解脱。你想要保护她，她却也在小心翼翼的护着你，想要你多看一眼。”杨巅峰不知道怎么劝他，他是知道温如隐想要将躯体还回去的。 “先回去吧，你暂且好好想一想。”杨巅峰也知道，此事急不得，两人可以说相依为命，如何能丢下。 船靠了岸，杨巅峰率先跳下去。 转过身伸出手想要拉鹿鹿，鹿鹿一脸嫌弃：“姜姜说了，不许臭男孩子摸我的手。”然后高傲的扭过了头。 杨巅峰气得直大喘气：“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老子还看见他牵你的手呢。 合着除了他，别人都是臭男人了。 “等你以后出嫁，堂堂太子殿下怕不是得哭的背过气。”杨巅峰气得直翻白眼。 嬷嬷上前将小姑娘拎起来抱下船，五岁多了，已经有些沉。 两孩子一前一后走着，丫鬟奴仆远远跟在身后。 如今出了正月，长街上的红灯笼早已取下来。 但好歹是京城，最为繁荣奢靡的地带。 即便是夜晚，也透着几分热闹。 只是，不远处似乎传来几声争吵。 “我没推你，我看你摔倒在地，好心扶你，你怎能污蔑我？”鹿鹿两人一靠近，便听见一道气急的声音。 “哧，是我那小表哥啊。”杨巅峰嗤笑一声，原来竟是郑小公子。 郑小公子瞧见二人便红了脸，此刻地上的老妇不住的哀嚎。 “明明就是他，他撞了我。老婆子腿脚不好，被他撞倒在地，老婆子可怎么办啊……” “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是我见你倒在地上，我好心扶你，你却污蔑我！”郑小公子气的面红耳赤，眼泪汪汪的都要出来了。 “你若没撞我，你怎么会扶我？就是你撞得我，你得赔……”老婆子似乎有备而来，周边似乎还有儿女哭嚎着来了。 郑小公子死死的咬唇，满是屈辱。 “笨蛋，让你假好心。”杨巅峰讥讽一声。 郑家是他娘的娘家，可郑家执意要站队大皇子。想要将郑家大姑娘嫁入贤王府邸。 为了避嫌，自然便只能与杨家断了关系。 第565章 收割一颗小心肝 “你若是如此，我便要请官府的人来了。”郑小公子气红了眼。 到底是读书人出生，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周遭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纷纷指指点点。 小少年哪里见过这种事，羞愤不已。 “请官府的人来了，也是你撞得老婆子。老婆子命苦啊，被人撞了，连医药费都不给。”老婆子倒在地上哭天抢地。 众人都是同情弱势的，那孩子穿的富贵，都纷纷开口让他给些银子让人看病。 鹿鹿眸子忽闪忽闪的，五岁半的她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启蒙的孩子。 此刻走上前去，看着地上的老太太。 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眉宇精致，看着还是个懵懂的无知孩童。 “奶奶，他爹爹可是郑大人，她姐姐可是未来的大皇妃哦。”前几日，郑家大姑娘已经与大皇子定下了亲事，庚帖都已经交换了。 地上的老婆子一顿。额间有薄汗落下。 但此刻众人看着，她也骑虎难下。 “就是官老爷也得讲天理啊，就是他推了我，就是他……”老婆子却不敢像刚才那般强词夺理，言语间也软了些。 郑小公子去扶她，她依旧躺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这看着，便是讹上了。 小公子哪里看不出来，性子却又死倔，不肯吃这个闷亏。 鹿鹿撅了撅嘴：“郑老爷也没用呀？” “若是还不成，我叫姜姜哥哥扶你起来好吗？”小姑娘蹲下身子，眼巴巴的看着她。 老太太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姜哥哥是谁？”老太太顺着她顺口就问了一句。 鹿鹿笑眯眯的单纯无害，但说出口的话却像个恶魔。 “姜姜哥哥，陆怀姜哥哥啊。哦对了，大家都叫他太子殿下。你要是不急，就再躺会儿。姜姜哥哥下了朝会来寻我的。你若是不想起，我让姜姜哥哥来扶你，你若是要看大夫，姜姜哥哥请太医给你看好吗？”鹿鹿还让人搬了一张小凳凳，乖乖巧巧的坐在她旁边。 如今刚出正月，这地面才下了雨，天寒地冻的老太太已经打了好几个寒颤。 “太太太子？！！”老太太身子哆嗦，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不不不，她只是街头哄哄年轻的落了单的少爷啊。 哄几两碎银子花，她可不敢招惹人人惊惧的太子殿下。 “您身子骨不好，起不来，等姜姜来哦。”鹿鹿话音刚落，只见方才还要死要活起不来的老婆子，蹭的一下爬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这位好心的姑娘。老婆子在地上躺躺，这会已经没事了。痊愈了，哪用得着劳烦您呀。”老婆子腿脚利落的爬起身，也不瘸不拐，飞快的穿过人群直直的跑了。 直到人走远，小姑娘才轻哼一声。 “我收拾不了你，姜姜哥哥还收拾不了你吗？”小姑娘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感动的眸子里。 郑小公子眼巴巴的看着她，旁人都是英雄救美。 而他是小胖妞救小公子，还怪有意思的。 郑小公子一张脸赤红，看着鹿鹿的眼神亮晶晶的。 但此刻人多，他却又不敢说什么。 一双眼眸害羞又感动。 只含蓄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鹿鹿，然后飞快的跑了。 第566章 理解错位 “他什么意思？” “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他？”鹿鹿一脸无辜，才五岁的小女娃能懂什么呀？ 贤王献殷勤都碰了壁，更何况郑小公子了。 杨巅峰恍然大悟。 一拍大腿：“这没良心的东西，这是挑衅你呢。” “你看看这动作，指了下心，就是我记住你了。再指了下你，就是你给我等着！” “合起来就是，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娘的，这是挑衅啊！” “肯定是觉得你救了他，让他丢了脸面，不乐意呢。狼心狗肺的东西。”杨巅峰啐了一口，鹿鹿也气得够呛。 一大一小两人皱巴巴的脸都一模一样。 “你做太傅留下的作业了吗？”两人气急了，准备寻个酒楼好好吃一顿。 鹿鹿摇头，她才没有呢。 杨巅峰见她没做，顿时放了心。 “那就好，你没做我就放心了。嘿嘿，反正不是我一人挨罚。”说着便直接上了酒楼，上去便点了一桌好消化的吃食。 可惜他忘了，人家有姜姜！ 两人刚落座，旁的那桌却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怀萦姐姐，你是嫌弃怀麟是累赘吗？你要是嫌弃弟弟，弟弟大不了就撞死去陪爹爹了，呜呜呜……”两三岁的江怀麟眼泪汪汪的看着江怀萦。 江怀萦带着面纱，气得牙齿咯吱咯吱响。 你特么点出我的名字，我带面纱还有什么用！！如今江家两子弑母，在京城都传开了。 众人隐隐打量的目光，几乎让她气疯了。 她快疯了，自从江怀麟跟着她开始，她就已经处在疯狂的边缘了。 偏生还得耐着性子，强压着火气：“没有呢，姐姐怎会将你当做累赘。如今，就是咱们姐弟相依为命了啊。”说完还不忘捏着手绢抹了下眼睛。 好一副失去爹娘的孤女模样。 “爹娘做下那等错事，姐姐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抚养长大。”江怀萦低声抽泣。 江怀麟感动不已：“姐姐，你放心吧。怀麟一定跟着你，哪里也不去。生也跟着你，死也跟着你，生生世世都跟着你。才能报答姐姐的恩情。姐姐不要将我送走……我会吃很少的。” 明明两三岁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就让人心疼。 偏生江怀萦听出了一股子胆寒，一股子凉意。 生生世世都跟着你，都要跟着她！ 本来还准备把江怀麟送回外祖源家，此刻他这话，江怀萦竟是被他逼的死死的。 众人听着，都感慨江家几个孩子倒是好的。 “怎会呢，姐姐一定好好养着你。”江怀萦身心俱疲。 她以为等到自己及笄，贤王便会收了她。 可哪知道，前脚贤王娶了风华绝代的盈侧妃。 半年后又定了郑家长女，她便是刚长开，正好含苞待放的一朵。却也抵不住那般多的姑娘啊。 她到底走了什么背运。 贤王那里没机会也就罢了，江怀麟竟是一个人背着包，大张旗鼓的来投靠她。 她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贤王府上，偏生他还大肆宣扬！ 鬼知道当时她有多震惊。 他若是悄悄地来，她还能将人送走。 可他背着包，见人便宣扬一遍。还未走到府上，满京城都知道他投靠姐姐去了。 江怀萦真的好绝望！ 第567章 气哭了 “真是姐弟情深啊。” “是啊，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江家孙辈几个孩子确实好的。这姑娘只怕将来嫁了人都要带着弟弟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江怀萦脸色微白，身形都晃了一下。 鹿鹿与杨巅峰对视一眼，瞧见江怀萦面纱下掩饰不住的崩溃，忍不住偷笑。 “姐姐当然不会抛下我，爹爹临死前交代了。姐姐是答应了的。”江怀麟大声道，直接将两人大肆宣扬一番。 鹿鹿笑的差点出声。 她能看出江怀麟的命运是与江怀萦一脉相连的。 江怀萦欠了他，而黄鼠狼一族素来小气记仇，只怕跟她个几生几世都是可能的。 鹿鹿和杨巅峰两人吃了些东西，吃完正好与江怀萦两姐弟一同下楼。 江怀萦眸子微闪，眼眸颤了一下。 “鹿鹿，如今爹与大伯当街问斩。便只剩我们几个小辈了，将来我们可要相互扶持啊。你若什么难处，必定要来寻姐姐，姐姐定是愿意相帮的。”江怀萦瞧见鹿鹿，似乎又想起了往事。 不由悲从中来，抬手拭了下眼泪。 近来大皇子有些冷落她，好几次旁敲侧击的问江怀鹿之事。 即便是她恨得直咬牙，却也只能上前拉着五岁的鹿鹿说两句软话。 这丫头，自从流放路上恢复了清明。 就变得极其难缠，她打心底里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这个变数。 “鹿鹿如今住在东宫，可得了殿下青睐。你可要好好伺候殿下才是，别惹了殿下厌弃。”江怀萦亲昵的问道，身后的丫鬟身后还掏出了点心递给她。 鹿鹿睁着一双懵懂的眸子，黑白分明，看起来无知又单纯。 “怀萦姐姐，哥哥不让我跟你玩儿。哥哥说你还未及笄就跟不认识的男人跑了，哥哥说怕你坏了鹿鹿的名声。不能让鹿鹿染上脏东西！”小姑娘一脸的懵懂，好似只会听大人话的乖巧姑娘。 江怀萦这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她跟大皇子离开荒都，此事是她没理。 “你别胡说，我姐姐跟着贤王是要报恩的。” 江怀麟看着鹿鹿满是恶狠狠地语气：“我姐姐说了，贤王定了个母夜叉，她愿做贤王的知心人报恩。她没名没分跟着贤王，她是在报恩！” 江怀萦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这下周遭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指责和嫌弃，甚至还有赤裸裸的打量。 “你不懂别胡说八道，我与王爷，是清白的，都是清白的！”江怀萦的眼神几乎要喷火，胸口冒出一股子难言的郁气，气得她心间一阵阵抽痛。 江怀萦几乎冒出了哭腔。 江怀麟顿时捂住了嘴：“姐姐当然是清白的呀。府上人都这么说，姐姐从来不在王爷那里留宿。而且姐姐极其爱干净，姐姐才不脏呢，她一点也不脏！”江怀麟这话，才让她心微微回落两分。 “姐姐就是太爱干净了，每回去王爷书房里，回来都要沐浴。哎，一天要洗好几回。”天真懵懂的小公子叹了口气。 整个酒楼，一片寂静。 第568章 给崽崽赶作业 江怀萦脸色苍白，她不抬头都能感觉到众人嘲讽鄙夷的目光。 好似被人脱了那层遮羞布，脸上烧得慌。 不知谁发出一声讥笑，在寂静的酒楼里格外刺耳。 江怀萦眼眶一红，她哪里想过，自己千方百计掩盖的事实竟是被两岁半的江怀麟大庭广众下捅了出来。 “江家二爷真是失德啊、管不住自己，也管不住女儿。”不知谁凉凉的说了一句。 江怀萦眼前一片模糊，眼前一阵阵晕眩。 她所有的秘密都瞒不住了。 气得一跺脚，红着眼睛便捂着脸跑了。 江怀鹿看了眼讨债鬼：“还不去追，你们可要相依为命啊。”着重在相依为命四个字咬重了几分。 江怀麟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这会丫鬟奴仆都跑了，竟是将他一个人撂在这儿，越发让人看不起江怀萦。 “姐姐，是怀麟说错了什么吗？怀麟再也不说了，怀麟不说了。你不要抛下我。”江怀麟哇哇大哭的追了上去。 转瞬便下了楼，一边追一边哭喊：“姐姐，怀麟再也不乱说了，再也不说你进了王爷的书房，出来要洗澡了。怀麟不说了……”小破孩子的哭声震天。 杨巅峰站在楼上听得那声音传出几条街，笑的直不起腰。 果然没一会，江怀麟便被急忙赶回来的丫鬟捂着嘴抱走了。 “哎，有这么个弟弟，怕是得折二十年阳寿啊。你说江怀麟怎么对一母同胞的姐姐这么大恶意呢？我不信江怀萦没教过他。”杨巅峰惊奇不已。 鹿鹿眉头一挑，那当然了。 妖族本就艰难。 妖族能开智者难出其一，而开了智又能修行的，更是万中无一。 黄鼠狼成精，修行百年不杀生，谨遵天道法旨。 那百年道行只差有缘人一句话，就能真正脱离妖体，化形成凡人。 那江怀萦坏了他百年道行，修行无望，可不得生生世世都缠着她报复她么。 “有的人生来是报恩的，有的人生来是报仇的。所以呐，得多行善。”鹿鹿双手背在身后，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姑娘一脸悠哉的下了楼。 江怀麟，那便是妥妥的来报仇的。 鹿鹿从酒楼下来，东宫的马车已经备在楼下。 “姑娘，殿下回来了。”公公伺候在马车前，低声道。 “明天书院见。”鹿鹿爬上马车便直接朝着东宫去了。 杨巅峰摸着下巴，他和鹿鹿虽然不在一个班。但鹿鹿也没写夫子留下的课业，明儿可以愉快的一同罚站了。 这么一想，课业没做的恐惧，一丝也没了。 鹿鹿回到东宫时，太子已经沐浴更衣，头发湿哒哒的披在肩上。 正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明儿得告诉太傅，七岁以下孩子少留点课业。孩子骨头还未长好，当心手疼。要注重多元化发展，别整天就是抄书。”陆怀姜黑着脸，一边写一边嘀咕。 陆公公神色晦暗的看着他。 您直接就说，是给鹿鹿姑娘布置的课业太多，您写累了呗…… 陆怀姜脸色铁青，鬼知道他挑灯夜战是在赶奶娃娃的作业！！ 第569章 村庄被屠 鹿鹿大概是知晓自己的作业多。 也满脸谄媚的给太子献殷勤。 “姜姜哥哥累不累呀？姜姜哥哥饿不饿啊？你辛苦了，你辛苦了……”小姑娘踩着凳子爬上小叶檀椅子，小手在陆怀姜肩膀上轻轻替他捏肩捶腿。 陆怀姜写的手发麻，又觉得小儿启蒙的作业太过无趣。 此刻瞧见她殷勤的模样，倒也有了些乐趣。 “左边，对，多捶一下……” “右边，嗯，使劲儿……”陆怀姜一边写一边逗孩子，夜里，陆公公给他熬了些参汤。 里面放着个炖的软糯的大鸡腿。 陆怀姜本没有口腹之欲，但感觉到身后灼灼的目光，故意当着她面咬了一口。 鸡腿鲜嫩多汁，咬一口汤汁都在嘴里爆开了。 他仿佛听到了吞口水的声音。 鸡腿还剩半个的时候，小姑娘眼巴巴的瞅了上来：“你吃完的骨头，可以给我舔一舔吗？”眼巴巴的瞅着骨头上剩的一丝肉。 陆怀姜在她的眼神下，当即就心软了。 罢了罢了，只是个鸡腿罢了，本宫让她一下又何妨。 “陆公公，给鹿鹿端些参汤来。吃完在门口走一走，别积了食……”陆怀姜说完，课业也抄的差不多了。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哒哒哒的追着陆公公出去了。 陆怀姜将她的课业收拾起来，伸了个懒腰。 耳边似乎又出现了那一道召唤声。 那一道声音好似来自地狱，无时无刻不在召唤他。 陆怀姜眉宇轻凛，周身寒意渐重。 眼眸幽深，眼底带着几分凛然的杀气。 不管是人还是神，是妖还是魔，陆怀姜心底没有半分惧意。 鹿鹿吃完回来时，陆怀姜摸了摸她的脑门：“凌国使臣来朝，哥哥大概会有些忙碌。大概三日后回。你在国子监要好好上学，不可顽劣。” 鹿鹿眼眸转了转：“鹿鹿明晚要回夏家，正好姜姜哥哥不在家，鹿鹿便回去瞧瞧娘亲。” 陆怀姜点了点头，回夏家他也放心。 见鹿鹿睡去了，便要吩咐了影卫不可离开鹿鹿半步。 还将自己的侍卫分了不少留下来。 “殿下，凌国来人是在京城，您这是要离京？”陆公公知晓殿下行程，见殿下连鹿鹿都瞒着，只怕是什么大事儿。 “本宫明日出城一趟，便说本宫国务繁忙，谁也不许打扰。” “鹿鹿那里别走漏了风声。” 陆公公虽有些担忧，但却也不敢左右殿下，只得低低的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 果然，鹿鹿起身时陆怀姜已经不再东宫。 “这会殿下只怕已经在接见凌国使臣，姑娘别担心，三日就回来了。”陆公公见她没闹，还松了口气。 不过也是，鹿鹿虽然年纪小，但从来不会无故哭闹。 这点倒是极好。 鹿鹿虽然没哭闹，但乍然离了陆怀姜还是有些失落。 耷拉着脑袋，卷着课业便上了马车。 全程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不止是因为陆怀姜，也因为救世殿。 最近楚凉查探得知，城外三百里处，竟是有村庄被屠，她准备去看一看。 第570章 真是个憨憨 村庄被屠，不是小事。 一个村子少则百人，多则千人，那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楚凉查了许久，也只发现了一丝异样，她便亲自去看看。 作为救世主她是魂魄，太过打眼。 趁着姜姜这三日与使臣洽谈，她正好脱身去瞧瞧，倒是个好机会。 鹿鹿进了国子监，便瞧见杨巅峰挤眉弄眼的走过来。 拍着她的肩膀：“好兄弟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真没看错你，还是咱俩难兄难弟！”杨巅峰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了。 没多时，便听见夫子的咆哮。 他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外。 眼巴巴的瞧着鹿鹿进了启蒙甲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只听得甲班响起了夫子的夸赞声：“瞧瞧你们像不像话，让你们抄书，你们是用脚写的字么？除了江怀鹿一人，所有人罚抄三遍！写不完不许回家！” 杨巅峰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小丑竟是我自己！ “鹿鹿年纪不大，但极其有风骨，她的字我先贴在墙上，你们好好观摩！瞧瞧人家的风骨！”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鹿鹿脸色微红。 “大，大可不必……”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她有姜姜开挂，你们可没有姜姜。 谢小公子看着她的字，羞愧的满脸通红。 “鹿鹿，你真厉害。” 甲班内众人齐齐赞叹，门外的杨巅峰一脸漠然。 老子信了你的邪！说好的大家都不做作业呢！ 杨巅峰熬啊熬，熬到鹿鹿好不容易下了课。 将她叫了出来，拉到角落。 少年绷着一张脸：“说好的你没写呢？说好的同甘共苦呢？” 鹿鹿睥睨了他一眼：“我是没写啊，但是姜姜哥哥帮我写了。谁让你没哥哥……没哥哥还不好好念书！”小姑娘哼哼两声，气得杨巅峰眼泪汪汪。 “我也想要个兄弟……” 可是他娘已经不能生了。 咦，可以让他爹在外面生一个抱回来啊，娘还不用劳累受孕。 杨巅峰眼睛亮的惊人，他咋那么聪明呢，既有了兄弟，娘还不用受苦。 就这么定了，回去就跟爹爹商量一下。 不知道为何，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他膝盖突然痛了一下。 好像被人打断了腿似的。 杨巅峰摸了摸腿，他才这么小就老寒腿了吗？回头得给自己补补身子。 他果然是虚胖啊，他娘还让他少吃呢。 真是的！ 咋一点也不心疼心疼儿子咧。 鹿鹿上课到下午时，便给夫子请了假。 她用的理由是，她爹头七，回去给她爹烧纸。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奔丧，不是杨巅峰那等奔假丧。 杨巅峰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书院潇洒的离去，“真好啊，能有丧假。啥时候能轮到我啊……”羡慕的他眼睛都绿了。 这心里又琢磨开了。 毕竟他外祖父已经不再是院长，也就不容易被戳穿。 偶尔撒个谎他爹病重他祖父不行了啥的，好像也很容易啊。 毕竟他祖父又不曾做官，谁知道他死没死。 杨巅峰嘴角一咧，笑容极其灿烂。 转头就进了夫子屋内。 进去便是嚎啕大哭：“夫子，我祖父死了，我要回去奔丧……”硬生生还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第571章 要命的大惊喜 杨巅峰对于此事早已经很有经验了。 进屋便是哭嚎，哭的几近昏厥，扶着桌子才勉强能站住的模样。 还表达了一下未曾在祖父跟前尽孝的遗憾，听得上了年纪的夫子都落了泪。 杨巅峰得偿所愿请了三天假。 扭头便飞奔着追鹿鹿而去。 而国子监的夫子却是抹了把泪：“杨大人也算同朝为官，他这儿子也是一番赤子之心。总归是巅峰的夫子也要做个表率。” 转头便定了花圈给杨家送去，并且还送去了深切的慰问。 愿杨家节哀。 杨家众人一脸懵，就愣神的功夫家门口竟是摆满了花圈。 看的郑夫人眼皮子直跳，牙齿都咯吱咯吱咬紧了。 此刻杨巅峰却是坐上了鹿鹿出京的马车：“哎哟，我可真聪明。这回没了祖父，下回还可以没祖母。再下回还可以没娘……我爹不行，我爹每日上朝，一下就被穿帮了。”杨巅峰还有些遗憾。 不过想想他爹在外面可以给他生个兄弟，又欢喜起来。 他准备给他爹娘一个惊喜。 这次离京，他要带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回来，让她给自己生个兄弟。 爹娘一定会很惊喜的。 “鹿鹿，你怎会突然想要离京啊？难道你知道了我的打算？我准备在救世殿和护国寺山脚下建一条街呢。”杨巅峰美滋滋的，出门都带了规划图。 鹿鹿不想看，只掀开帘子，看着绵延起伏的山峦微微吸气。 她知晓外面的世界不太平，但真的用双眼看到这世间被黑雾笼罩。鹿鹿依然有些心惊。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爹爹当年驱除了邪祟，不该如此的。 保护世间清平的那股气，去哪了。 马车一扭一扭的往外走着。 瞧见鹿鹿心情不好，杨巅峰也不敢皮了。 只让人将备好的吃食给鹿鹿送了来，见她吃了不少，心情似乎愉快了一些才小心的问道。 “鹿鹿，你到底是想去哪里啊？咱们这马都换了一匹，你也不休息休息吗？”杨巅峰数了数，从离开国子监时大概正午。 此刻天色都已经黑了，方才在驿站还换了一匹马。 这会粗略估计也有百里左右。 “京城三百里外有村庄被屠，我要过去看一看。亲自看一看才能放心。我想瞧一瞧，那些鬼祟到底是想做什么！”楚凉查到他们在此处举行祭祀，大概是要召唤出什么。 “那太子殿下知晓你独自离京，可要动怒了。”杨巅峰知晓太子将她看得重，此刻不由呆呆的看着她。 鹿鹿垂了垂眸：“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我已经提前告诉他，这三日我会回夏家。” 这一路行来，鹿鹿都能感觉到阴气加重。 百里外，她能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 那是鬼将的气息。 能让鬼将现身，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鹿鹿甚至怀疑，他们寻到了邪神，掌控世间邪祟的神。 鹿鹿想起邪祟，又想起后来灭了世的陆怀姜。 他也被称为大邪祟。 甚至神界谈他色变。 他们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鹿鹿微微抿紧了唇，还带着几分稚气的眉宇间泄露几分不宁的心绪。 第572章 尴尬的修罗场 此刻天色已晚，鹿鹿与杨巅峰下了马车。 “干粮吃多了伤胃，路边有个食肆。下去喝口热汤吧。”杨巅峰一路带了不少人，现在天下财富大半都在他手中。 他可稀罕自己的小命。 况且鹿鹿这条命可比他的贵重多了，不可有半点闪失。 “还好咱们溜得快，万一让殿下发现，可就出不来城了。”杨巅峰一行人下了马车，只觉浑身都快酸痛无力。偏生鹿鹿走得急，又不让歇息。 路边的小食肆，点着一盏小灯。 一对灯笼挂在食肆两边，在风中摇曳。 锅里热气腾腾的冒着烟，鼻翼间能闻见扑鼻的香气。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此刻姜姜还在京城面见使臣，她该放心才是。 鹿鹿不由宽慰自己。 鹿鹿面前放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举起筷子，夹起一口面。 一抬头…… 便瞧见穿着一身玄衣的少年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两人面对面而坐，视线相对，两人面无表情。 ……………… 此刻，他应该在京城会见使臣。 而她，应该在夏家陪伴母亲。 但他们，在路边的小食肆相遇了。 啪嗒。 杨巅峰手中的筷子直接落地，震惊的张着嘴半响合不拢，随即死死的捂着唇满脸惊恐。 卧槽，有点背啊！ “想念母亲，要陪伴母亲，想要在母亲跟前尽孝？”少年端起白瓷杯，声音带着几分凉薄。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慢吞吞道：“凌国使臣来朝，与使臣议事？议着议着，还带着漂亮姐姐都议到荒郊野岭来了。”眼神一撇，便瞥见玄衣少年下首坐着的女子。 瞧见那女子，鹿鹿就翻了个白眼。 “姐姐整日蒙着面，是见不得人吗？”小鹿鹿瞥见明素，颇有几分不喜。 “还是姐姐欠了钱，怕被债主认出来呀。”鹿鹿天真的问道。 明素面上一阵尴尬，上次丫鬟弄坏鹿鹿珠花。 赔了上万两，还是陆公公亲自去明家拿的。 心底对鹿鹿确实没什么喜爱的。 但却也明白，这小姑娘是殿下的护身符。殿下长到十五之前，都离不得她。也知道她骄纵，当即便道：“让鹿鹿姑娘见笑了。世人皆是俗人，素素不想因为这张脸对素素有歧义。素素希望，欣赏素素的人都是因为品性和才华。”明素摸了下面纱。 陆怀姜却是被鹿鹿方才那句，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偏生小姑娘此刻用那双莫名的眼神看着他，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好似，好似自己被人抓奸了似的。 还是抓个正着那种。 真是，真是荒唐的想法。 明明想斥责她独自出京，却又莫名的心虚。 这尴尬的修罗场。 “三百里外全村被屠，本宫出来巡查，怕打草惊蛇才不曾告诉你。也担心你强行要来，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明姑娘是正巧从那村庄过来，本宫便召见了她随行。”陆怀姜瞧见她那双眸子，不由自主便解释了此行由来。 殿下杀人行事，从不曾对任何人解释半分。 但此刻却生怕小姑娘多想什么。 当然没说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召唤他，他正好借机出来探一探。 在他做阴魂留在鹿鹿跟前时，就听到过。 明姑娘身形僵了一下：告诉鹿鹿，怕她跟来陷入危险。 那召她随行呢？？ 明姑娘心尖尖刺了一下。 第573章 连夜搬家的乱岗村 鹿鹿抓着筷子埋头苦吃。 明素却是轻轻蹙了下柳黛眉。 只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太子十五之前，魂魄不稳，需要命定之人镇魂。 那个人是江怀鹿。 在京城已经有少部分人知晓，明素也是其中之一。 江怀鹿如今才五岁，她倒也没多想什么。只觉得太子乃天命之子，乃是大周唯一的储君。江怀鹿却仗着镇魂，娇纵任性，此刻竟是给太子甩脸色。 颇有些不识好歹。 明素倒也没说什么，殿下千两万两的钱往她身上花，她自然是知晓对方受宠的。 心里只捉摸着，等殿下满了十五，江怀鹿没了作用的时刻，她又该如何？ 轻轻抿了唇，轻声道：“臣女能帮殿下几分，是臣女的福分。人命关天，臣女心里有数。鹿鹿姑娘也莫要生殿下的气，政事为重呢。” “况且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去哪里，也是不妨事的。” 鹿鹿端着碗吸溜了一口气，手中的碗比脸蛋还大。 明素说完半响，她都没吭声。 良久，才抬起头来：“我不是你唯一的崽崽了吗？”你竟然在外面还有了别的狗子！ 啊呸，老子不是狗子。 鹿鹿脸色黑了一瞬。 陆怀姜瞧见她小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心头就有些委屈。 朝着她轻轻招了招手：“鹿鹿，过来。” 小姑娘吸溜完了一碗面，这才慢吞吞的挪过去。 “鹿鹿当然是唯一的。”陆怀姜抬手将她脸颊的油渍擦拭干净，露出一张白净又胖乎乎的小脸蛋。还没有他巴掌大，肉呼呼的，还在声闷气。 “你还说本宫，你不是回了娘家吗？等回了东宫，本宫再与你细说。”陆怀姜瞥了鹿鹿一眼，果然，小姑娘有些心虚了。 带着杨巅峰那个憨憨，带了几个侍卫就敢独自离京，这小丫头胆子渐长。 小姑娘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等会与本宫一同坐马车，本宫以前不是与你说过？要与小公子保持距离。男女不可走的太近。你怎么又忘记了……”太子牵着鹿鹿便上了马车，一边走一边说。 杨巅峰泪流满面，凭啥你可以，我不可以？？ 就因为我家没皇位继承么…… 明素见那两人转眼便离开，眼底一黯，这才强撑着笑意随着太子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这会已经深夜，陆怀姜本意是直接赶往万河村。 明素累不累，他并不关心。 但鹿鹿既然来了，他便要寻个住处的。 孩子熬夜过度，将来不长个儿！ “先趴本宫身上睡一会儿吧，等寻到住处便叫你。”陆怀姜刚说完，小姑娘便窝在他怀中，甜甜的睡了。呼吸浅浅，似乎很是安心。 陆怀姜怔了一下。 “殿下，明姑娘说，她回来时，遇见前面二三十里的位置有个乱岗村。不如进村歇息歇息。舟车劳顿，殿下别伤了身子。” 陆怀姜点了下头。 “不过明姑娘也说那村子管的极其严格，甚至还有些怪癖。若是可以，能不能将鹿鹿姑娘扮做男孩儿。” 第574章 阴魂不散大魔王 陆怀姜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头。 “说是村子有些怪癖，是历代传下来的村规。” “村子门口挂着一对红灯笼，村口有个驼背的老太太守着。村规有三不进村。其一不许五六岁大的姑娘进村，其二不许姓江的进村，其三还不许胖乎乎的娃娃进村。”太监轻声回道。 连他都觉得惊奇，竟是有如此别出一格的村规。 陆怀姜一听，眉头一挑，便看向了怀中酣睡的小娃娃。 小姑娘胖乎乎的肚子轻轻起伏，睡着睡着，时不时吧嗒吧嗒嘴。偶尔还能听见她在背菜名。 陆怀姜突的嗤了一声，溢出了一丝低笑。 他怎么觉得，那村子，只差点江怀鹿的名字了！！ 五六岁女娃，姓江，胖乎乎，每一条似乎都是为她量身定做。 明明每一条都指向了她，可他没有证据！ 陆怀姜心里琢磨着不如带她去看看。 这一着急，便直接加快了进程。 马车一路朝着村子飞奔，但小姑娘睡在姜姜怀里却半点没有苏醒的痕迹。 明素被颠的浑身酸疼，上了马车便扯了面纱。 “殿下当真不会怜香惜玉，姑娘皮薄肉嫩，颠坏了该如何是好。”素来沉稳的大丫鬟满脸焦急，拿了锦被将姑娘包了好几层，才好了几分。 明素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 殿下是男子，用饭快又不失礼数。但她是女子，奉行的便是细嚼慢咽。方才鹿鹿来了，殿下直接便上了马车。 导致她压根就没吃饱。 此刻胃里空空，直接竟是干呕起来。 “姑娘快吃些垫吧垫吧肚子，等会烧些热汤暖暖胃便会好些。”说完看了眼车窗外，马车不知何时竟是停了下来。 “姑娘，快到上次的村子了。上次那老太太还站在村头呢，真是敬业。”丫鬟惊叹了一声。 第一次见老太太站在红灯笼下，还给吓了一跳。 明素掩下胃里的翻涌，强撑着身子起了身：“殿下千金之躯，咱们先去说合说合吧。”那老太太瞧着不大好说话，明素便一同下了马车。 她回京两个月，至少她温婉贤淑的名声是传了出去的。 “劳烦明姑娘了。”公公瞧见明姑娘下车，行了一礼。 便一同去村头与驼背老太太说合。 老太太笑的满脸慈祥，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老太太和善。 “咱们这里可没有六七岁的姑娘，倒是有个小子。今日在村里落脚一日，还望老夫人成全。”公公递上了银子，老太太咧了咧嘴，越发笑的慈祥。 “老夫人，村里为何不许六七岁胖乎乎的江姓姑娘入内啊？是那姑娘，命格不好吗？”明姑娘满是好奇，瞧见殿下的马车靠近，不由开口问道。 哪知方才还一脸慈祥的老太太直接脸色一青。 脸色严肃又正经。 “姑娘不可胡说，是那姑娘命格其贵，小村子不配让她落脚。咱们村子，只配你这等人住。”老太太刚说完，便听得最近的那辆马车似乎有人打了个哈欠。 还喊了一声姜姜。 一听声音，驼背老太太突然打了个哆嗦。 是，阴魂不散的大魔王来了吗？？？ 第575章 摘脑袋的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 老太太浑身僵硬的抬起头，车窗帘子微动。 便见让她噩梦连连的小揪揪率先露了出来。 然后是那个圆乎乎的脑袋，以及那双比天上星子还要灿烂的双眸。 “夭寿啦！”老太太凄厉的一声惨叫。 “本村谢绝见客，谢绝留宿，请速速离开。” 方才一步三摇的老太太，利索的转身，手上的灯笼拐杖直接一扔。 扭头便冲进村子，一边走一边嚎：“搬……家……”连夜搬家！ 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又冒了出来！ 大周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啊！！ 哭声凄厉，惊恐又满是绝望。 他们就瞎了一次眼，就得罪了她一次，为何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们，他们知道错了啊!! 鹿鹿刚露出个脑袋，还一句话都没说，便见老太太仓皇的哭着逃窜。 “我……”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她。 鹿鹿满是无辜的眨巴眨巴眸子：“我说，跟我没关系，你们信吗？” 明素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落荒而逃，转瞬间，方才满是灯火的温馨小村子。 全都陷入黑暗，没了一丝光明。 明素只露出一双眼睛，鹿鹿都瞧见了她眼底的震惊。 “走吧，不用照顾鹿鹿，鹿鹿不累。这村子，肯定是住不上了。”鹿鹿钻进车内，按照往常的规矩，这会他们已经弃村而逃了。 鹿鹿不曾瞧见马车外明素猛地沉下来的脸色。 大丫鬟挡住了马车，手上用了几分巧劲，轻轻对着姑娘摇了摇头。 “是。夜深露重，殿下保重身子。”福了一礼，这才回了马车。 手中的娟子几乎捏成一团。 鹿鹿一回马车，便满脸无奈：“姜姜他们针对我……”指着村子的方向。 陆怀姜眉宇间泄露几分笑意。 “你是神魂出窍给他们造成了怎样的，不可磨灭的伤害，不如，跟姜姜聊一聊？”陆怀姜压住笑意，那村子邪气冲天，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但这般针对鹿鹿，只怕是饱受鹿鹿折磨过的。 一看就是过来人，啊呸，过来鬼。 整个村子，举村搬迁。 这得多大阴影啊。 饶是陆怀姜曾经手刃无数性命，都有些同情那些孤魂了。 “我我哪有伤害他们，我都没收了他们。这回我也没喝酒，也没摘他们脑袋当灯笼，他们就是时运不济，鹿鹿走哪他们都能遇上。”鹿鹿圆溜溜的眸子严肃极了。 说完还紧紧的捂着唇，哎呀，说漏嘴了。 她第一回是喝多了，给人造成了些恐惧。 可第二回第三回，真不是她寻仇呀。 是天意让他们相遇，是他们自己顶不住恐惧搬村的！ 陆怀姜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是不知自己对阴魂对邪祟的威压有多重。 譬如此刻，他都能听见村子不远处鬼哭狼嚎委屈的哭声。 隐约还夹杂着一句：摘脑袋的来了，快跑啊。 这一刻，他竟是生出了几分同情。 邪祟，好像也不大容易的样子。 ………… 马车紧赶慢赶，也花了两日时间才到万河村。 还未靠近村落，众人就着河流歇息时，都能闻见河流中浅浅的腥气。 时不时还有几丝血迹。 第576章 鉴婊专家 鹿鹿闻见血腥气，心头有些不舒服。 陆怀姜眼神微一巡视，便掐了两颗薄荷放在她鼻翼之间。 “薄荷清香扑鼻，闻闻便会舒服一些。”陆怀姜见她时不时用手捂唇，又搓了点薄荷的汁液在她手上。 鼻翼之间满是清浅的香气，鹿鹿才舒了口气。 明素抬手轻轻放在鼻尖，美好的靠在树旁，柳叶眉轻皱。 大丫鬟低声道：“姑娘，这河中血腥气太重。上次便吐了一回，您先回马车内歇息吧。从万河村回来还未歇息又急着赶路，当心伤了自己个儿。”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太子能听到的程度。 “不必了，整日缩在马车，骨头都快酥了。”女子声音里满是宽慰，时不时的抬手轻抚心口。 太子听得这话，看了眼明素。 明素感觉到太子的视线垂了垂眸，嘴角轻轻勾起几分笑意。 鬓间落下两束耳发，风一吹，甚是娇羞的姿态。 太子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薄荷。 明素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明姑娘，这味道刺鼻，你便走远一些吧。若是吐在此处，惹鹿鹿犯恶心。”说完，便将薄荷直接放入鹿鹿手中。 明素…… 眼皮子抖了抖，你若吐在此处，会惹得鹿鹿犯恶心？？ 明素看了眼鹿鹿手上的薄荷，紧抿着唇，强撑着苍白的脸色。 低低的福了下身：“是。” 声音发颤，差点儿带上哭腔。 她甚至怀疑，陆怀姜是不是眼光有问题？明家能出几代皇后，可见明家的容貌有多惊艳。 甚至逼的明家远走他乡，才能免了外界对明家的强取豪夺。 她更是被祖父母被爹娘，誉为最出色的一人。 自小便被呵护着，这张脸给了她无数便利，她从未遭过如此滑铁卢！ 直到明姑娘颤巍巍的上了马车，鹿鹿还抓着一手的薄荷。 “姜姜为什么不分她一根？”鹿鹿吸了吸，真好闻。 陆怀姜睥睨她一眼：“你不懂，女人的心思可不能用眼睛看。” “若本宫给她一颗，她一定就琢磨着本宫对她有意，她便会死缠着本宫。总以为本宫对她是不同的，从此便不肯死心。”陆怀姜看得透透的。 鹿鹿听得一愣一愣的。 “本宫绝对不给她这个希望！想都别想！”陆怀姜低嗤一声，不屑的很。 这样的女人，多了去了。 每逢他出宫门，总能遇见几个被恶霸强行掳走的女子。而那些女子每个都会挣脱恶霸，然后扑到他的马车前。哭着喊着求公子收留，愿给公子为奴为婢终生报答。 每每此刻，他都是让人砍了女子的双脚，还给恶霸。 既然没了腿，就没法跑了。 再者，便是出门遇到卖身葬父，卖身葬母的戏码。 往往，那样的人都是女子。 一条大街上，人来人往，偏偏就抓住了他的裤脚。 求他买下自己，只愿给父亲一个容身之处。 他二话不说，就赐了一口棺材。 直接将草席上的男人封进棺材，当着她的面儿寻了个地方埋了。 棺材里传来哭嚎声也好，求救声也好。 亦或是卖身葬父的孤女求饶也好，他半点没带心软的。 他那双眼睛，任何女人也无所遁形！ 第577章 堵死所有的可能 陆怀姜本就沉稳的性子，这会竟是带上了几分得意。 满脸的快夸我，快夸我。 握着薄荷的鹿鹿怔了一下：“那，那你还挺厉害的啊。”一点也不走心。 陆怀姜见此刻她听了进去，顿时走上前。 “鹿鹿，男人最懂男人。”陆怀姜深深的凝视着她，直接将鹿鹿抱起来，上了马车。 马车内，侍卫正在禀报：还有十里便到万河村。 陆怀姜摆了摆手。 抱着鹿鹿，一脸郑重的看着她。 “鹿鹿，若是有男子无故送你首饰珠宝，亦或是送你传家宝贝，一定要远离此人。定是不怀好意的登徒子。”陆怀姜深深的看着她，姑娘还小，未免将来被人所骗，他定要提前做好预防。 抓感情，从娃娃做起。 鹿鹿一脸懵懂的点头。 “若是有男子送你花啊，讲笑话哄你开心，那你便要渐渐疏远他。这等人心机深沉，必定是想哄得你欢心再接近你。” “若是有人为你写诗，便给他一巴掌。刻苦多年，竟是写情诗哄女子欢心，心思不正。” “若是有人将家产捧到你手中，这等人你就更要谨慎！钱财乃是立身根本，能将钱财都交予你，必定所图极大。鹿鹿定要慎重。你可明白了？”陆怀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将男子惯用的伎俩都说给她听了。 鹿鹿一脸懵得看着他。 “还有，若是有男子看着你突然红了脸，亦或是说话结结巴巴，想要约你出去踏青。或是私下与你联系，不要怀疑，一定不是好东西！”陆怀姜义正言辞。 绞尽脑汁的将所能想到的，所有男子哄女子欢心的套路说了一遍。 他哪里知道，如今挖下的坑，终究还是得自己扛下所有。 堵死了自己所有的路，将来的泪都得自己偷偷流。 “如今你才五岁，也许还理解不了。但只要记住姜姜哥哥这些话，等长大就明白了。” “但凡有人如此对你，他一定是不怀好心的。”陆怀姜摸了摸小姑娘，小家伙聪慧，记忆极好，这番话她定能记个十来年的。 将来觊觎鹿鹿的男子，只怕要痛哭流涕。 陆怀姜满是恶劣的想道。 此刻的他倒是忘记，忘了将自己摘出去了！！！ 鹿鹿亮晶晶的眸子忽闪忽闪，认真的点了头：“鹿鹿记住啦。对鹿鹿献殷勤的，送花送首饰送银钱送传家宝，写情诗作画，找借口约鹿鹿踏青逛庙会，以及看着鹿鹿脸红的。都是登徒子，见了就甩巴掌……”小姑娘奶凶奶凶的举起了小拳头。 陆怀姜笑的肆意，眼中流露出几分满意。 “真乖。”陆怀姜直接堵死了天下男子的路，谁都别想哄骗他家鹿鹿。 刚说完，马车便停下了。 侍卫在帘子外回禀：“殿下，万河村到了。” 刚到万河村村头，鼻翼间浓浓的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 万河村七日前被灭族，无一人生还。 据说之后州府派来巡视之人，也无一人回归。 只有明家姑娘途径此处时恰好逃过一劫。 第578章 屠戮 众人到达万河村时，正好傍晚。 此刻天色微黯，四周都极其静谧。 只偶尔能听见几声乌鸦的叫声，似乎扑腾着翅膀发出沙哑的嚎叫。 扑腾着翅膀飞过去时，一滴血低落在穿着白裙的明姑娘身上。 “那只乌鸦受伤了？”明姑娘纤细的手指捻了一下猩红的血，放在唇间轻轻嗅了一下。 嫌恶的眉头轻皱，差点吐出来。 “不是受伤了。乌鸦喜食腐肉，是村子里死了太多人，吃的腐肉。滴在你身上的血迹，应该是村里百姓的。”鹿鹿无辜的指着她的衣裳，明姑娘直接哆嗦了一下。 “鹿鹿姑娘可别说的这般吓人，咱家姑娘啊胆子小。”丫鬟扶了她一把。 太子斜视了她一眼，牵着鹿鹿的手，走在前头。 “鹿鹿说的没错。” 杨巅峰眨巴眨巴眼睛，径直跟了上去。 明姑娘轻咬着下唇，肩头和面纱上都沾了几丝血迹。 “姑娘先取了面纱吧，奴婢将外衫换给姑娘。姑娘莫嫌弃才好。沾了血渍，姑娘必定是不舒服的。”丫鬟很是体贴，明姑娘蹙了下眉头，鼻尖隐隐露出几分嫌恶。 “罢了，先将面纱取了吧。外衫便罢了，忍忍便是了。”如今她跟在太子身旁，若此举只怕会引得太子嫌恶。 “那奴婢带您去洗洗指尖。”方才用手捻了一下，明素取了面纱，脸色微白。 此刻还剩两个侍卫，两人便一同去了村外的小溪。 鹿鹿却是突的转头看了她们一眼。 “可是有何不对？”陆怀姜淡定的看向周围，万河村是远近闻名的大村落。在这件事之前，只怕村子里极其热闹。 许多人家门前还挂着红灯笼。 地面微有些湿润，一踩一个脚印。 “这脚印怎么黑红黑红的，将我鞋子都染了色。”杨巅峰走了湿润的地面，见一户人家门前有块麻石板。便上前踩了一脚，竟是个黑红的脚印。 “是血迹浸湿了地面。渗入泥土，一下雨便冒了出来。”陆怀姜只瞥了一眼便知晓，他在战场上时常见到此等景象。 杨巅峰怔了一下，便静默了几分。 “整个村子已经空无一人，四处都是血迹。没有一人逃过这一劫。”侍卫带着人巡逻了一番，很快便回来复命。 “尸首呢？”陆怀姜捏着鹿鹿的手腕儿，不许她乱跑。 侍卫神色凝重了几分，深深的吸了口气。 “殿下，全都摆在村中的打谷场上。不知谁将他们全部堆了起来，地面还画了图案，像是什么祭祀仪式。方才属下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能闻见冲鼻的腐臭气息。” “最外围的，穿着府城守卫的衣裳。只怕派进来的，没有一个活着出去。只是他们身上没有伤痕，不知到底是被什么所害。”侍卫面色凝重，手，一直放在刀柄上。 正说着，鹿鹿突然又偏着脑袋往身后看。 “你在看什么？”杨巅峰知道她是救世主，只要她不对劲儿，就有点……有点儿心慌。 鬼都不怕，就怕她脸色不对。 “我在想，丫鬟说的话还是太谦虚了。明素姐姐胆子还是很大的.”远远的，似乎瞧见她牵着个小姑娘，朝着此处走来。 第579章 鬼见愁 杨巅峰还来不及细想。 明素便牵着那满身狼狈，头发都耷拉在两边的小姑娘走过来了。 小姑娘看起来大概八九岁，脸上不知是在哪里抹上的泥巴和血迹。眼神中满是惶恐不安，透着几分惊惧。 瞧见生人，直接躲在了明素身后，甚是依赖她的模样。 明素急忙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人的，一定能查出真相还全村清白。你别怕。”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她身后甚至不敢冒出头。 明素只得作罢，只能轻声道：“殿下，这是方才臣女去洗手时捡到的小姑娘。” “万河村被屠时，她恰好上山寻羊去了。恰好躲过一劫。她下山来时瞧见满地鲜血，所有人倒在血泊中，便一直在村外守着。守了四日，遇见臣女时还将她吓哭了。哭着求臣女不要杀她。” “臣女见她可怜，想着也能问些线索，便将人带来了。” 明素满目温柔，蹲下身子，半点不嫌弃小姑娘身上的脏污。拿出手绢轻轻擦拭她手上的淤泥，似乎很是和善的模样。 “明姑娘真是慈悲心。”鹿鹿没忍住夸了一句。 明姑娘微红着脸，羞涩的笑了笑：“孩子可怜，顾不上别的。” “小玉，他是能给你做主之人。你别怕.”将小玉拉出来推了一下，小玉似乎极其惧怕陆怀姜，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我，我是王家女儿。住在村东头，叫王晓玉。那日我家的羊没回家，我去寻羊了。回来时叔叔伯伯全都倒在血泊中，玉儿害怕……他们所有人都口吐鲜血，好害怕。”玉儿一边哭一边抽，长得瘦瘦小小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明姑娘听完擦了下眼角。 “可是有匪徒来村里？”陆怀姜凝视着她。 小玉有些害怕，躲在明素身后：“没有，我家羊在山上。我能瞧见进村的路，没有人进村。”眼中又吓得要落泪。 “这倒是怪了，无人进村，反倒是全村被屠。难不成是……阴魂？是厉鬼做恶？”影卫抱着剑说了一句。 小玉却是吓得脸色惨白。 “鬼？真的有鬼吗？”小姑娘还在村外躲了四日，此刻一听有鬼，直接吓得哆嗦起来。 “别怕，姐姐保护你。”明素急忙将她揽住，鼻尖轻轻皱了一下。 小姑娘在草垛子里躲太久，身上有些恶臭味道。 “姐姐，你抱的太紧，小玉喘不过气来。”小玉闷声说道。 明素急忙将她松开了几分，脸上有些尴尬。 明明她也没用多大力气。 “近来大周各处都有百姓离奇死亡的情况，像这次这般大规模，倒是头一次。若是无法制住，只怕要出大事。”陆怀姜沉着脸，浑身气势骇人。 杨巅峰默默缩了下脑袋。 我觉得你们比厉鬼更可怕。 但他不敢说。 鬼见愁，大概就是你俩了。 “今夜，便歇在村中。本宫倒要看看，什么鬼东西作祟！”陆怀姜剑眉微凛，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一下。 住在被屠的村中。 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第580章 再也不甜了 “可以，可以住我家。”小玉躲在明素身后，小声的说道。 “我爹爹是村长，家中极大，你们可以暂时住我家。”小玉声音低低的，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 哥哥嫂嫂和爹娘全都没了，想着想着又要落泪。 陆怀姜没什么异议。 明素牵着她便走在前头，这会天色隐隐暗了一些，明素害怕。 便是侍卫走在最前头。 “咱们这里也有个小妹妹呢，叫鹿鹿。你若是害怕，可以与鹿鹿说说话。”明素见她紧紧的牵着自己的手，不由安抚道。 小玉却是摇着头，只攥紧了她的手。 明素都觉有些生疼，但见她惊恐的模样，又只能放弃了。 万河村果然极大，还未走到小玉家。 沿途便漆黑下来，侍卫取了几个红灯笼，勉强照亮了前行的路。 小玉走着走着脚步越发沉重起来，瞧见自家的大门，眼泪直接滚落下来。 “爹，娘，小玉找着羊回来了。”大门大开，小姑娘呜咽着，在月色下颇有些可怜。 陆怀姜看了一下，这户人家果然是村子里有头有脸的。 修了好几间青瓦房，想必儿孙不少，是个幸福之家。 小玉哄着眼眶抹了一把眼泪，推开门，瞧见院内血迹又忍不住落了泪。 “贵客先在堂屋落落脚吧。小玉去收拾收拾。”小姑娘一看便是家中时常做家务的孩子，手脚利落的擦了桌椅。 点上烛火，众人才能看清屋内摆设。 是个清贫之家，但在村里应该是顶好的人家了。 女主人想必很爱干净，屋中干干净净。 小玉儿也想来也得了几分遗传，收拾妥当立马便去厨房生了火，烧了些热水给众人泡茶。 又去屋内捧出两把点心，可见她们一家都极其好客。 小姑娘打开点心，登时就脸色一垮。 “都坏了，全都坏了。爹娘去镇上买的，说是等小玉找着羊回来和侄儿一起吃。”小姑娘含着眼泪，看着发了霉的点心直掉眼泪。 明素看着心疼，急忙让丫鬟将下马车时带来的点心递给了她。 小姑娘不想吃，但明素劝了几句。 她便小心的捻了一块：“娘亲说不许随意吃别人的东西，小玉尝一口就是了。”小姑娘捻了一块，点心极其精美。 一块只有她拇指大，层层叠叠美的她舍不得下口。 张开嘴小小的咬了一口。 方才还期待的小脸顿时微皱。 “不太甜。”三两口吃完便又钻进了厨房。 众人坐在堂屋，能看见她跑前跑后的摘了一把葱，一把小青菜。又去院子里摸了几个鸡蛋。 等水烧开之时，又将院子里的血迹清扫干净。 没多时，便端着一碗面入了堂屋。 “真是个可怜孩子，等此事忙完，素素想领养她，当妹妹养着也好。”明素瞧见她这般忙前忙后当即就落了泪。 小玉儿正好端碗进门，听见此话便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谢谢姐姐。”小姑娘一直红着眼眶，来不及收拾自己，却将屋内收拾的极其妥当。 饶是在场侍卫都有些叹息。 这孩子，当真是命苦。 第581章 茫然 鹿鹿掀起眼睑看了眼明素。 “姐姐说到可就要做到啊。言而无信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鹿鹿默默瞥了她一眼，桌上鸡蛋，青菜，小葱，上面还漂浮着零星的油渣。 再看小玉那一碗，只有青菜和小葱，几根面条。 没有鸡蛋和油渣。 众人瞧见不由叹气，村里即便是小姑娘也是淳朴的。 明素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小玉。 “鹿鹿说笑了，姐姐既然说到必定是要做到的。玉儿将来便是我的妹妹。”明素眉宇一直蹙着，美人蹙眉煞是好看。 “我家姑娘一直便是个心善的。以前老爷老太太不知说了多少遍。这走了一遭又带回个妹妹，恐怕又要念叨了。” 明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见陆怀姜并未说甚么，便住了嘴。 小玉儿吃了一口面，怔了一下。 砸吧砸吧嘴，没说什么，端着碗便大口吃了起来。 众人三两口吃完晚膳，小玉儿想要收碗。 便被丫鬟拦住了。 “你在外躲了四日，只怕也累了。你先去洗漱收拾一下，身上清爽一些也能舒服点。这碗筷奴婢去吧。”说完端着碗便出去了。 小姑娘似乎有些感动。 “你先去梳洗吧，别害怕，素素姐姐陪你去。”明素知晓她害怕，便上前牵着她的手一块洗漱去了。 “贵客们，厨房烧了热水。等会若是缺什么，叫玉儿便是。”玉儿小声的说完，便随着明素离开了。 两人一离开，侍卫也去了院内各处巡逻。 屋内便只剩了鹿鹿和陆怀姜。 杨巅峰方才一直不敢下筷子，见鹿鹿动了手他才吃。 这会也乐颠乐颠的出去洗漱去了。 “你可是感觉到什么异样？”陆怀姜见她今夜格外话少，将她抱在膝盖问了一句。 鹿鹿莫名的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 陆怀姜见她不想说，便只能作罢。 鹿鹿不想做的事，他从来不勉强。 没多时，明素牵着洗净完的玉儿回了堂屋。 明素满脸笑意：“玉儿妹妹竟是生的这般好，方才啊，臣女都没看出来呢。只是这孩子大概身子不大好，老是喊着胸闷。等回了京，臣女便给她好好瞧一瞧。” 陆怀姜才不理会绿茶婊呢。无非就是想让本宫夸她心善，想得美！ 好在陆怀姜带来的公公嘴甜，当即夸了一句。 “姑娘心善，必定会有福报的。”公公尖细着嗓子道。 明姑娘笑着推辞了一下：“公公谬赞了，素素只是见不得民间疾苦。”说完苦笑了一下：“自己都过的不如意，偏生还见不得民间疾苦。”轻叹了口气。 “鹿鹿姑娘，玉儿有些害怕，晚上可否与你同睡呢？”明素轻声道。 “鹿鹿姑娘想来愿意施以援手吧？” 鹿鹿掀起眼皮看了眼玉儿，玉儿又躲到明素身后：“玉儿只想跟你睡。”小声的说道。 “既然如此，明姑娘便带着她吧。她依赖你，想来是只有明姑娘才能给她安全感。本宫便带着鹿鹿睡去了。”陆怀姜抱起鹿鹿便出了门。 鹿鹿回头看了眼玉儿，玉儿似乎有些茫然。 第582章 最珍贵的礼物 夜里，村子里似乎连长鸣鸟叫都没有半分。 静谧的有些可怕了。 鹿鹿进了屋，陆怀姜就住在她隔壁。 陆怀姜将她送进了门，站在门口顿了一下。心里想着，这里到底是屠了村，若是鹿鹿害怕可怎么是好。 毕竟才五岁。 鹿鹿利索的爬上床，却见他半响没离开。 迟疑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小声的说道：“你是害怕吗？你别怕，鹿鹿就在你隔壁。若是害怕，大声叫我便是。”他站在门口，一定是害怕了吧！ 陆怀姜脸一黑，扭头就走。 忘记了，她是邪祟克星。 谁都怕鬼，唯独鬼怕她。 鹿鹿小脸蛋狐疑的看着门外：“男人的自尊心啊，脸面就这么重要吗？害怕就是害怕呗。”小姑娘手一挥，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床在窗户边上。 轻轻推开几分，小姑娘躺下便睡了。 殊不知，她这一睡，气息沉寂。 很快村子里便传出了异动，村外似乎人来人往发出脚步声。 除了鹿鹿，所有人都醒了。 趴在门缝处，瞧见百姓白着一张脸在村子里晃悠。 “是他们的魂魄，凡人死后便会有阴差来拘魂。只怕是魂魄被困在了村里，每日夜里都会无意识在村里晃悠。”杨巅峰低声道，说完便回屋睡去了。 玉儿却是趴在门上不住地落泪。 明素连哄带骗的将她带回了屋，玉儿一边哭一边下意识的呢喃：“玉儿好闷，玉儿胸闷。玉儿难受，玉儿呼吸不过来。” 明素方才就总是听得她说胸闷，温言哄了两声。 渐渐带上几分疲态。 丫鬟看出了她的不耐，当即便道：“玉儿大概是许久没休息，先睡会吧。你睡小床吧。两个人反倒是睡不好。我家姑娘睡相可不好。”丫鬟笑眯眯的。 玉儿也没在意，见丫鬟径直拿了柜子里的新被褥也没说什么。 只摸着床下的箱子。 “明素姐姐，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是玉儿最宝贵的东西。谢谢你保护玉儿，这个礼物便送给你了。你要打开看看吗？”玉儿小声的说道。 明素却是背对着她，一语未发。 丫鬟顿时打着圆场。 “素素姑娘累着了呢，明日再开也不急。等回了京姑娘便给你看病。你别担心。咱们姑娘是个软性子，慈悲心呢。你啊，遇到姑娘有福了。”丫鬟知晓明素的性子，见姑娘背对着她满身抗拒，便明白了。 玉儿大概是感受到了她在外和私下的冷落，只闭了嘴没再说什么。 只是夜里时不时的说着梦话，好闷，胸闷的喘不过气来。 第二日一早。 天未亮她便起了床。 众人起身时，她已经备好农家早餐，堆了一桌子。 “这都是爹娘以前舍不得吃的腊肉，不吃便浪费了。就是玉儿厨艺不好，好像少了点盐。”小姑娘不大好意思，明素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和亲昵。 “你啊，已经做得很好了。快坐下歇歇吧。” 拉着她亲昵的坐在身旁，玉儿低着头，并不像昨日那般总是依赖着她。 小姑娘心思很敏感，从昨日明素私下冷落她开始，便不再亲近她。 她就是个淳朴小姑娘，却也心思敏捷。 “等会去打谷场看看吧。”陆怀姜放下碗，面色幽深。 第583章 尸海 明素脸色微白，不想去。 但见鹿鹿都跟着，她便不敢露了怯。 只能跟着。 小玉儿却是拉着明素的手，轻声道：“明素姐姐，玉儿送你的礼物你开了吗？”小脸上满是期盼。 明素神色微僵，拉着她的手顿了一下。 “还不曾呢，明素姐姐记挂着打谷场之事，早晨起来便忘记了。”明素说话依然柔柔的，这一回，玉儿却是放开了她的手。 “是什么礼物啊？”鹿鹿站在太子身后，偏着脑袋问道。 玉儿羞涩的笑了一下：“其实玉儿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它是玉儿极其宝贵的东西，对玉儿来说很重要。玉儿便将她交给了素素姐姐。只有素素姐姐打开，才能让玉儿安心。”在她心里，明素是最让她安心之人。 只是，明素姐姐好似并不看重。 她早晨起来时，明明将箱子拖出来放到了床边。 她站在窗外听到了素素姐姐让丫鬟将箱子推了进去。 但她什么也没说。 也许姐姐只是有苦衷呢。 “这样啊。明姑娘，玉儿这般信任你，你可不要让她失望才是。她既然能交给你，必定是你让她有了依赖。”鹿鹿笑眯眯的蹦蹦跳跳的走在陆怀姜跟前。 明素捏了下手绢：“是，明素会很珍惜的。” “等回来便打开可好？” 玉儿顿时笑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她不记得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但总是让她念念不忘，还隐隐有些惧意。 一行人便朝着打谷场而去，离着打谷场还有一段距离时。 明素便捂着唇隐隐干呕。 “早晨让你少吃些，没有害你吧？”鹿鹿看着杨巅峰，用膳时她让杨巅峰最好别吃饭。杨巅峰素来听她的，当即饿着肚子跟来的。 杨巅峰满脸绝望的看着她。 我没吃，所以我也吐不出来。 但你特么吃了两大碗，连同我那碗都吃了。 他严重怀疑，鹿鹿不是为了他好，而是看上他那碗农家饭。毕竟，今早玉儿连自家的鸡都宰了。 众人这会脸色都极其难看，胃里翻涌，唯独她跟没事儿人似的。 越发靠近，众人胃里越难受。 玉儿却是眼泪哗哗的，瞧见地上的血迹泣不成声。 远远的看到外围尸首，哇的一声。 明素直接吐了，丫鬟扶着她，浑身无力再不敢走近。 明素强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一抬头瞧见尸海，顿时又嫌恶起来。 玉儿却是猛地哭了起来，直接甩开她的手，朝着尸海跑去：“陈爷爷……” “钱婶婶，呜呜呜呜……” “爹爹呢，我爹爹呢？”玉儿一边哭一边拖尸体，瞧见里面熟悉的人，泣不成声。双手满是干涸的血迹，疯了一般趴在尸海上。 总是慈悲心的明姑娘也不敢靠近了。 鹿鹿站在边缘，眼神凝视着地面。地面上古朴又诡异的图案，让她眼睛微眯。 “这是一个召唤祭祀。”鹿鹿踢了下地面的血迹，她可以确定这是用鲜血画出来的。 此刻混在血渍中，虽然不大显眼，但她依然认了出来。 第584章 天地初始的他 “召唤，祭祀？” “他们想要召唤出什么鬼东西？需要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多鲜血来召唤？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杨巅峰捂着口鼻，瞧见鹿鹿越走越近，眉头都皱紧了。 陆怀姜看了他一眼，此刻小玉儿已经呆滞的坐在地上。 满手都是血污，哭的喉咙沙哑，眼泪都落不下来。 眼神中满是惶恐。 她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平静祥和的村子突然会遭此噩梦。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小玉儿无声的呜咽，喉咙发不出声音，沙哑的满是血腥气。 “反正不是阳间该有的东西。”鹿鹿嫌弃的蹙了下眉头。 “这个祭祀，我在一张古籍上看到过。传闻，天地是公平的。它在混沌里同时孕育两块石头。” “非黑即白，一块黑，一块白。” “黑的那一块，一直黯淡无光的藏在天地阴暗处，极其不显眼。白的那一块率先幻化，化作一个对人间懵懂无知的少女行走在人间。” “然后女子无聊之际，天道顺应天命，便给他送了个伴。那位天命之子，以为自己的使命是拯救天下，便为天下放弃了女子，创建了神宫。殊不知女子才是天地万物的创世神，却因他而在凡间历劫。” “最后创世神因为种种原因回归神位，但对凡间一切却也失了善心。她无恶，也无善。只是作为神明，她作为一个监督者，让百姓忌惮，不敢肆意妄为不敢胡作非为。”小姑娘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连陆怀姜都静下心听她讲述。 “这样不是好事吗？” “神明的善恶对凡人，都会无限放大。而且神明若有善恶，若有喜好，便无法做到绝对的公平。能震慑已经是很好的了。”杨巅峰虽说有些憨，但却一语中的。让鹿鹿高看了他一眼。 “说是这么一说，但凡人有贪嗔痴恨爱恶欲。他们有无数恶意，震慑于神明与规则不敢乱来。但背地里却是流露出了恶意。” “天地初始，创世神幻化之时，是幻化的一对天地石。” “她出来了，可还有一块呢？？” “沧海桑田，经过千万年的锤炼。那块黑石一直吸收着天地间，人世间所有人的污浊之意。凡人的恶意，纷纷皆是他的养料，让他日益茁壮成长。” “创世神当年降临人间，天下她为人之首。” “而轮到他时，他便悄无声息的作为一缕茫然无辜的游魂投了胎。在凡人界经历一切，每一点一滴的激烈情绪都会引出他的暴虐。他早已转世过无数次……”鹿鹿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了几分。 “那他最后会怎么样呢？”杨巅峰俨然被勾起了情绪。 “创世神乃天道的善。他便是天道的恶。他每转世一次，力量便更强大。”鹿鹿眨巴眨巴眸子，陆怀姜突然伸手握住了她。 “他的力量是被天地桎梏封印起来的，只有在一次次暴戾之下，才能渐渐冲破，恢复记忆。这祭祀，召唤的便是他的一丝神魂。” “他的一丝神魂，便足够毁灭这个世界。”鹿鹿看向血色的天际，眼眸微黯。 第585章 天地恶意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姑娘不知在哪听来的故事。殿下可是读书人，得太傅教导，能相信你这话？”明素吐得难受，隐隐听得几句，不由便回了一嘴。 “听听又无妨。再说，鹿鹿时常出入护国寺，看了不少外人瞧不见的古籍呢。”杨巅峰见不得人家说鹿鹿不好，当即便堵了回去。 明素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委屈的微垂着头。 “说了是古籍，你爱信不信。”鹿鹿白眼都快翻上天。 “地上的祭祀图，便是以血液浇灌。并且以特殊的阵法将他们的魂魄封印在村里，他们每日晚上游荡在村中，直到七日后。祭祀便会开启，肉身和神魂献祭，请出邪祟的那一丝神魂……足以成为天地的噩梦了。”鹿鹿深吸了口气，小姑娘素来没心没肺，少有的严肃。 玉儿悲恸的哭声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她趴在尸海上痛哭哀嚎：“这是我的爹爹，爹爹，玉儿找着羊回来了。玉儿回来了啊……”小姑娘声音带血，沙哑的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声音。 “整个村子只得她一人生还，真是可怜见的。”公公看的抹泪，直心疼玉儿。 “我想安葬爹娘可以吗？我想给他们一个归宿，家中只有玉儿了，玉儿想将爹爹和娘亲安葬。还有哥哥嫂子，还有那么多侄儿侄女……”小姑娘又要哭了，小小的肩膀不住的颤抖。 “不管你安不安葬，夜里他们的魂魄依然是困在此处的。不过你心里好受一些，便去做吧。”陆怀姜牵着鹿鹿，神色漠然的扫了一眼，微垂着眼睑，掩下了眼中的情绪。 公公有些心软，当即便唤了侍卫过来一同帮忙。 只勉强将玉儿的爹娘寻到，将他们葬在了王家后屋的山上。 “爹爹，玉儿会打理好家中一切的。你放心，玉儿一定不让你失望。牛羊是家中最贵的东西，哥哥和侄儿的束脩都要靠它们攒，玉儿一定将它们看好，你放心。”小姑娘跪在坟前磕了头。 只是有些异样的是，点香的时候怎么也点不然。 “哎，你爹娘这是心疼你呢。奴才来吧，这山上风大，你这手也抖的厉害。”公公接过香蜡，这下却是很快便点燃了。 方才久点不燃的黄纸也烧了起来，熊熊大火，蔓延上了天际。 “今日已经第六日，今夜子时怕是就能发现异状。既然已经来了，便再等等吧。”陆怀姜敛着眉，牵着鹿鹿下了山。 玉儿情绪收敛的很快，回来便洗衣做饭喂鸡喂羊喂牛。 明素吐得厉害，回来后便进屋梳洗去了。 玉儿腰上系着围裙，路过屋门前时，怔了一下。 “明素姐姐，玉儿送你的礼物，你记得打开啊。”说完便急忙进屋做饭去了。 明素入了屋内，脸色陡然一沉。 一脚朝着床前的箱子踢了一下，箱子重，竟是没踢动，反倒是伤了脚。 “啊！”痛得明素脸色都变了。 “烦死了，放床底深处，你没事又拖出来做什么！”明素剜了一眼丫鬟，那一眼哪里有平日的温婉贤惠，反倒是骇人的很。 丫鬟低低的应了一句是。 第586章 皮糙肉厚 面上也有几分委屈：“奴婢明明记得将箱子推了进去的。” “可能是玉儿进来了。” 丫鬟甚少埋怨，只说了这么一句，见姑娘脸色不好看。 顿时就闭了嘴。 “姑娘不如打开看看，待会问起又不好说。”丫鬟将箱子推进去，明素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 只默默进了浴桶，热气下，面色朦胧。 “可惜没有点玫瑰，这一身的晦气，也该去去了。”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起来后又洗了个头发。 “昨夜姑娘念着屋中有些奇怪的味道，奴婢方才回来时便摘了些花，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放进水里泡一泡。”屋中的残破桌子上，放了个罐子。 桌脚还是坏的，底下垫了块石头。 罐子里插着几支鲜艳的野花，大概是不知名的品种，难怪屋中有几分幽香。 明素微闭着眸子点了下头。 换了身衣裳，身上还带着几分水汽，眼神朦胧颇有几分意境。 从身旁经过，便会带出一阵幽香，甚是迷人。 明素明眸皓齿，披散着头发便出了房门。 “姑娘，外面湿气重，不如让奴婢将头发擦拭一遍再出门。当心染了风寒。”丫鬟拿着毛巾想要追上去，可瞧见她前进的方向，顿时将毛巾放下了。 披散着头发，带着一身水汽的明素去了前院。 果然陆怀姜正站在院前，面色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十三十四的少年，眉宇已经隐隐带了几分凛冽。 剑眉星目，灿若星辰。浑身的气势足以压制眉宇间那几分浅浅的少年之气。 若等长大，这等少年称帝，不知该是何等霸气。 明素眼神泄露出一丝隐晦的势在必得，只是很快便消失的毫无踪迹。 一靠近，陆怀姜便闻见了那股幽香。 “姑娘，您这头发都还未干呢。这出来一趟可别染了风寒。”丫鬟小声的喊道，明素似乎带上了几分女儿家的调皮，娇俏的眯着眸子：“不妨事，素素身子骨好着呢。”明素双手背在身后，平日里总是端庄的姑娘，突然娇俏动人，若是旁人只怕心都软了几分。 陆怀姜看了她一眼，明素面色微微羞涩的咬了咬下唇。 “既然她不愿，便罢了吧，这会微风都带着热气。想来没什么凉意。不妨事的。”陆怀姜随口便道，果然，明素笑意深邃了几分。 丫鬟小声的嘀咕：“殿下您就知道惯着她。”明素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嘴角噙着笑。 还未靠近殿下。 便听得哐当一声。 江怀鹿推开大门，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 小姑娘肉嘟嘟的，洗了澡更是显得呆萌可爱。浑身白嫩嫩的，大概刚洗漱完，脸颊还散着热气。 陆怀姜顿时变了脸色。 “鹿鹿，快来擦干头发。天气湿寒，当心染了风寒。”二话不说，拿过毛巾便抓着小女娃，给她擦上了头发。 小女娃嘟囔着嘴，一脸不服气。 “凭什么别人都不用擦拭头发，鹿鹿要擦呀？鹿鹿身子才不差！哪有那么容易风寒！”小姑娘不服气的很。 那个别人，指的谁众人心如明镜。 陆怀姜神色淡淡：“旁人皮糙肉厚，你如何能比？你与别人是不同的。” 明素的脸，霎时便黑了。 皮糙肉厚…… 第587章失了味觉嗅觉 明素受了打击，当场脸色就落了下来。 瞧见陆怀姜仔仔细细甚是温柔的替她擦拭头发，而她的头发还滴答滴答滴着水。 今儿正午天色有些闷热，明素换了一身轻纱。 纱裙层层叠叠，风一吹四下飘摇，仿佛要羽化成仙。 但这料子有些不同。 只要一沾水，便会紧紧的站在身子上，虽有些狼狈。却也能显现出玲珑有致的身形。 这会屋子里只有公公一个太监，唯一的男人便是太子殿下。 明素这一步走的可谓大了一些。 趁着擦头发的间隙，鹿鹿直溜溜的眸子看向明姑娘。 这会天色已晚，已经有些凉意，鹿鹿瞧见她打了个哆嗦都不肯回去加衣。百思不得其解。 “明姐姐果然是有些皮糙肉厚的，鹿鹿还在穿春衫，明姐姐都穿裙子啦。”小姑娘满脸羡慕。 “我也想要皮糙肉厚，我也想要穿纱裙。”鹿鹿眼巴巴的看着。 风一吹，打湿了的衣裳越发冻人。 明素微微打了个哆嗦，面上勾起一抹笑容：“臣女从小就体质偏热。“说完，轻轻颤栗了一下。 陆怀姜眉头都没掀一下：“她穿多穿少，与本宫无关。但你像她这么穿，不三不四的，好不正经，本宫打断你的腿。”陆怀姜全程都没看明素一眼，明素竟是被他生生气哭了。 不三不四…… 她花费这般多精力才换了这么一匹彩纱，殿下竟然说她不三不四！ 明素脸色难看的走了，鹿鹿垫着脚想要往外看，却被太子殿下按了回来。 “穿彩纱为什么不正经？”鹿鹿茫然的看着他，为什么穿彩纱就不正经了呢。 陆怀姜搓了下她的发梢，已经干了，便随口道：“彩纱是正经彩纱，但人正不正经就不一定了。”陆怀姜低笑一声，摘了一朵海棠别在她耳边，竟是让她显得越发灵动。 小玉儿犹犹豫豫的站在屋子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屋内。 丫鬟刚服侍明素出来，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哐当一声，当着她的面就将她关到了外面。 大门差点撞到她的鼻尖。 玉儿神色有些落寞，人前人后，明素的差别太大了，让她一时间有些失神。 身后，一只手伸了出来。 鹿鹿从她身后冒出个脑袋：“你身子是不是有哪里不适？”眼神透着几分了然。 玉儿突的后退一步，有些防备的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心底里就害怕鹿鹿。 看着鹿鹿的神情，她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头。 “我我好像病了。我没有了味觉，吃不出味道。明明你们都说有盐，我却吃起来寡淡无味。你们吃着爹爹从山上掏的蜜糖水，我我喝起来却没有半点味道。味同嚼蜡……” 玉儿说着说着便哭了。 夜色下，孤零零的站在屋檐下，眼神带着几分惶恐和茫然。 “我是不是病了？我的眼睛也好痛，中午时看着阳光总是掉眼泪。明明没多少阳光，晒着玉儿也好痛。为什么要留下玉儿一个人，为什么只留下我。”玉儿无助的哭了起来。 第588章 只有她给的能吃 风一吹，山上的树枝扑簌扑簌作响。 玉儿哆嗦了一下，吓得急忙往鹿鹿身后躲。 却不想矮墩墩一样的鹿鹿，哪里能挡住十岁的她。 “是不是有鬼？都说我们村子是鬼魂作祟，玉儿怕鬼。”玉儿打了个寒颤，脸色都吓得发白。偏生她又怕鹿鹿，想了想，只能轻轻扯着鹿鹿的腰带。 鹿鹿急忙提了下裤子：“你别把我裤子拉掉了，鹿鹿要脸的啦。”救世主掉裤子，好不好笑呀。 她以后还怎么服众，真是的。 玉儿顿时有些委屈的松了手，改拉她的两根头发。 “你要是把我拉秃了，我才不放过你。”鹿鹿嘀咕了一声，嘴里嘀咕着，手上却半点不得闲。 从怀里掏出个肉包子。 肉，是侍卫在村里找的鸡鸭宰杀的。 面粉是去别人家顺手带回来的。 玉儿看着肉包子吸了吸口水，眼神黯然的摇了摇头：“算了，你吃吧，给玉儿也是浪费。闻不见味儿，吃不到味道。”眼神留恋却又推给了鹿鹿。 鹿鹿眼神忽闪，垂着眸子。 一把塞进她怀里，恶狠狠说道：“给你就吃。我给的，有味道！”说完，趁着她拿包子头发一松，扭头就跑了。 玉儿站在屋檐下，微弱的月色下，小姑娘抓着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汁水四溢，肉香扑鼻。 果然又香又软糯。 啃着啃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便落在了包子上。呜呜呜呜的，一边吃一边哭了起来。 微垂的头，晦暗的月色下，连带着她的脸色也多了几分不正常的青白。 包子吃完，玉儿帮着侍卫给众人传膳。 桌上鱼肉鸡鸭堆满了桌子，玉儿摸着腹部，什么也没吃。 昨夜她明明吃了一大碗面，虽说没盐没味，但却也是实实在在吃下去了的。偏生到了后半夜，却是肚子饿的直叫唤。 这会吃了鹿鹿给的包子，竟然有些饱腹感了。 众人都吃着，鹿鹿见她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顿时拿了个碗，装了鸡腿鸡汤，还夹了不少菜递给她。 玉儿微一迟疑，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试探着放在鼻翼间一闻，果然，油汪汪的扑鼻的鸡汤香气。里面还炖了山上采摘的野蘑菇，喝一口，带着几分鲜味。 玉儿满脸欢喜，她大概是病好了。 还是，还是她只能吃那个小姑娘给的东西呢？她有些不懂。 极其珍惜的将碗中油花都舔了干净，然后又抽空去为了牛羊。 真奇怪，她以前跟牛羊说话，牛羊便会亲昵的跑到她身边，让她摸脑袋。 可如今，每每她靠近，牛羊都会退得远远的。 连她喂的草也不吃。 玉儿有些失落，呆站在羊圈前。 明素跟前的大丫鬟正好出门，瞧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眉头一蹙。 殿下在京城时，身边被众人盯紧了。 姑娘半点机会都没有。 这一次，是绝好的机会。可如今殿下对她还不曾有几分不同，也不知是还未开窍还是什么。 丫鬟想了想，只怕是还未开窍。 姑娘在盛京，还未及笄便被媒婆踏破了门槛。如今年岁越长，越显露风华。即便是刚回京，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也是隐隐打探姑娘的亲事。 她对明素的相貌很有信心。 第589章满地的钱 “玉儿，你过来。”丫鬟朝着玉儿招了招手。 “玉儿，你们家中可有针线？姑娘从京中来，只带了几套换洗衣裳。这几日在村中四处行走，裙摆勾破了。等会奴婢帮她缝朵莲花，毕竟姑娘身份不一般。”丫鬟含笑说道。 看了眼玉儿的裙子，粗布麻衣，有的地方刮破了衣角，也不在意。 只偶尔打了两个补丁，都是极其朴素又没品位的颜色。 连她脚上那双鞋，大拇指都快露了出来。 感觉到丫鬟的视线，玉儿抿了抿唇，脚往后缩了一下。 “隔壁林伯伯家有，我去寻一寻吧。”玉儿说话便急急忙忙跑出了门。 丫鬟不是没瞧出玉儿的拘谨和尴尬，还有几分羞愧。 但她并不在意。 姑娘的志向远远不是小山村能困住她的，她所要巴结和费心思的地方绝不是个山野小姑娘。 此刻眼底的轻视散去，这才回了堂屋。 ………… 没多时，玉儿满脸欢喜的拿着针线回来了。 明明出去之时还耷拉着脑袋，一脸羞愧的抬不起头。此刻却眼神亮晶晶的，好似有些灼热，脸上不自觉的竟是带出了几分笑意。 将针线递给了丫鬟，丫鬟狐疑的扫了她一眼。 “什么事情竟是让你如此高兴啊？”明素见她欢喜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不懂事的丫头。 她本想借着这丫头的可怜，给殿下留下几分善心的印象。 偏生这丫头极其惧怕殿下和江怀鹿，一瞧见他们靠近就打哆嗦。 玉儿咧着嘴嘻嘻笑了一下，竟是头一回瞧见她这般开心。 “玉儿捡着钱了，好多钱。若是爹爹和娘亲还在多好。”小姑娘欢喜的捂着胸口。 脸上满是惊喜，还闪着泪花。 丫鬟看了她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你捡那点钱就能富起来了？你若是将姑娘哄开心了，说不得还能发一笔财。姑娘对丫鬟可大方了。”丫鬟意有所指。 玉儿想起她当着外面那个公子，喊她一口一个妹妹。 这会却又丫鬟，顿时脸上的笑意就少了几分。 轻哼一声：“玉儿捡了可多可多钱了，外面不知谁撒的钱，玉儿走一步捡一张，玉儿有钱。”玉儿哼了一声，眉梢都是笑的。 她也不知道谁家掉的钱，满地都是。 她捡了好大一兜。 若是爹娘活着该多好。 说完，她突然看向明素：“姐姐，玉儿送你的礼物，你看了吗？” 明素怔了一下，不自然的看了眼木箱子。面色一怔，明明她看着丫鬟将柜子推了进去。 “看了，素素姐姐很喜欢。原来里面都是玉儿藏的野花，都快干了呢。”明素轻笑着道。 玉儿哦了一声，眼神黯淡了几分。 “哎，你这丫头还没给我看看你的钱呢。到底在哪捡那么多钱，小气吧啦的。怎么跑了。” “乡野丫头就是乡野丫头，没有一点礼貌。”丫鬟轻声嘀咕了一句。 “罢了，横竖只是为了哄殿下欢心。”明素淡然道。 而此刻，玉儿却是欢欢喜喜的跑去了柴房。 寻了个地方，将捡到的银钱尽数藏了进去。 第590章圣旨包鸡腿儿 大院里。 鹿鹿坐在院子里，朝着大门看去，隐隐能瞧见门外零星的火堆。 “外面为何这般呛人？”鹿鹿朝门外探了探脑袋。 公公正好从门外进来，笑着上前回礼：“是奴才在外面烧纸呢。” “下午时侍卫在村里拿了些牛羊鸡鸭，虽然惨遭灭村，但为了心里慰藉。奴才便寻了些纸钱，这沿途烧了。若是他们在天有灵，拿着这钱在底下也好用。”太监叹了口气。 瞧见这般人间惨剧，饶是他在殿下跟前见多了杀人。 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老的老，少的少，小的小，谁见了心里都发堵。 “他们魂魄被困村中，神智恐怕也是被操控的，并不清明。你烧了也无用。”太子垂着眸，神色漠然。 公公一顿，沉默着没说话。 此刻天色渐暗，只要到今晚子时，只怕那些邪祟便会出现。 村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除了乌鸦的啼叫，连鸟兽虫鸣都没有。 明明这般安静，众人却觉得心下燥热，似乎很是不平静。 鹿鹿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看着天空的星子。 “殿下，这是京城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您出宫不曾知会朝臣，这折子自然也不敢拖着。”公公低声将折子送了上去，陆怀姜瞥了他一眼，公公脊背都凉了。 “批吧，还有鹿鹿的作业，你做完了吗？”鹿鹿摇着椅子，小脚耷拉在椅子上。 陆怀姜？？？ 眼睁睁看着她跳下椅子，蹬蹬蹬的跑进屋内，拽出了一个书包？ 是的，还是他连夜缝的。 上面绣了自己的陆和她的鹿字。 抽出好几本册子，连着折子一块推了过去。 陆怀姜深深的叹了口气。 认命的坐在院内批折子，赶作业。 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禀报道：“殿下，扶桑使臣已经来朝。近来扶桑似乎壮大了不少，在朝中颇有些趾高气昂。久等殿下不曾见面，便在外面传言，是殿下畏惧扶桑，不敢出面。”其实原话更难听，什么黄毛小儿也敢独占鳌头。 陛下私下也召见了好几次扶桑使臣，似乎有意与对方联姻。 “如今大皇子来请旨，说是殿下若无空，他愿暂代与使臣会谈一事。”公公说话小心翼翼的，大皇子回京这般久，这是第一次试探殿下。 陆怀姜冷笑一声：“他要，那便拿去。本宫会让他明白，缺了本宫，这大周，什么也不是！” 他接手大周之时，皇帝重文，轻武。 周遭国度可半点说不上话，可如今，他接管了几年，只要大周不点头谁都不敢贸然乱动！ 陆怀姜唰唰唰便写好了圣旨。 明黄的圣旨随手扔在了桌面上。 门外侍卫正用黄泥烧着叫花鸡，鹿鹿闻着味儿便出去借了一只腿。 回来时正好烫手，拿过圣旨便捏着鸡腿骨头啃了起来。满手油乎乎的，还包了两个土豆，吃的满嘴是油。 公公一扭头，惊骇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小祖宗啊，奴才的小祖宗啊！圣旨包不得啊！！”公公几乎昏厥过去。 第591章 休想馋本宫的身子 公公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正好鹿鹿啃完鸡腿，就着那张柔软的圣旨，吧嗒吧嗒擦了擦手。 一扔，正好扔在公公身上。 公公哆哆嗦嗦的爬起来，光是不用眼睛看，他都能闻见圣旨上的肉香味儿。 “小祖宗，小祖宗，这圣旨可玩不得。”公公眼泪都要下来了，亵渎圣旨可是要杀头的。他是小李子公公，平日里都是陆公公伺候着殿下，哪里轮得到他。 自然也不知鹿鹿在殿下跟前的待遇。 此刻陆怀姜抬头看去：“罢了，她爱玩便让她玩。别哭就行。”陆怀姜揉了揉眉心，本宫的作业没写完，折子也没看完。 只要小祖宗不哭，圣旨要擦手要擦脸，还是要擦脚，他一概不在乎。 公公心尖尖一颤，回了一句：“是。” 双手哆嗦着将圣旨拎起来，皱巴巴一团，上面不少油渍的痕迹。公公眼泪都要下来了。 众人接旨还要焚香更衣，然后将圣旨供奉起来。 到时候大皇子供奉的，还是鸡腿味儿的吧？ 哎哟，殿下这可真是宠的快上天了。 圣旨可以擦手，这会殿下批阅的折子，他前脚批阅一本。后脚小姑娘便拿过一本，翻过来，拿着纸笔，在后面写写画画。 光是看着，公公都觉得浑身发软。 公公苦哈哈的捡起圣旨，仔细看了看，好在油渍的地方没写字。他只能尽量处理一下，但若是仔细，只怕还是能看出端倪。 直到公公退了下去，陆怀姜才抬手在她鼻尖一刮：“淘气。” 鹿鹿嘿嘿一笑，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在报复大皇子。 陆怀姜这一处理，就处理到了深夜。 鹿鹿眼神恍惚的看着天上星辰，眼睛一眯一眯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身上披着陆怀姜的大氅，小小的人儿窝在椅子上，都看不出多少痕迹。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你去床上歇息着吧，等子时我再叫你。”陆怀姜放下笔，刚起身，想要将鹿鹿抱进屋。 突的…… 西厢房传来一阵刺耳的尖锐的凄厉的叫声。 “啊！！！”一瞬间，尖叫声响破天际。 鹿鹿猛地睁开了眼睛。 “西厢房是明姑娘的房间。”公公突然急匆匆跑进来，院子小，几步路便到了。 侍卫也带着人冲了进来。 陆怀姜抱着鹿鹿，盖着大氅。正要破门而入时，陆怀姜微微迟疑了一下，慢了一步，走在侍卫之后。 多年的宫斗经验告诉他，进女子闺房时，绝不能进第一个。 很有可能被赖上！ 这年头，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 陆怀姜紧紧的抱着鹿鹿，半点不让对方沾自己的便宜。 侍卫带着人冲进屋时，突的，又响起了一声叫。 似乎还伴随着手忙脚乱穿衣裳的声音。 陆怀姜眉宇高昂，隐隐露出几分嘲讽，休想馋本宫的身子！ 果然，一踏进门。 陆怀姜便感觉到了一道幽怨的目光，他浑不在意。 只见明素惊恐的拉着衣裳，躲在丫鬟身后。 面前，是敞开的箱子。 玉儿站在门外，惊恐的哆嗦了一下，眼神一点点移过去。 看到木箱中的一切，脸色煞白。 第592章被自己的尸体吓哭了 众人瞧见木箱中的一切，再呆滞的朝门口看去。 抱着一堆钱的玉儿正站在门口，与众人面面相觑。 两两相对，惊起无数叫声。 众人尖叫也就罢了，玉儿竟是也呆呆的看着木箱恐惧的叫了起来。 众人一怔。 鹿鹿捂着耳朵，一脸鄙夷的看着她：“我们叫，你叫什么叫？是你死了，又不是我们死了！” 玉儿白着脸浑身打哆嗦：“胆小的人，死了也是胆小鬼啊。突然看见自己撅在箱子里，能不怕吗？”玉儿几乎是咆哮出声。 身子不住的哆嗦，脸色青白青白的。 难怪，难怪她食之无味，牛羊也不亲近她。 难怪她总是无意识的在山上，村里来回走。 难怪她没有嗅觉，没有味觉，连眼睛都怕光。 难怪…… 她已经死了啊。 玉儿嘴唇哆嗦，明素却是瑟瑟发抖，惊恐的躲在丫鬟身后。想起自己这段时日竟是日日与玉儿的鬼魂睡在一起，而她的尸体就藏在床底下。 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她却一日又一日的将尸体踢进去。 只要想一想，明素就惊恐的朝着太子殿下看去。 她身上披着一件外衫，是方才侍卫进门时，丫鬟仓皇之间披在她身上的。此刻瞧见风光霁月的殿下，双手捏着裙角，只可惜殿下晚进门一步。 “殿下，素素害怕……”明素抬手拭泪，试图朝着殿下走去。脸上眼泪欲落，精致的妆容下难掩恐惧，这最是让男人怜惜得一面。 殿下看了她一眼，明素微低着头，还未走过去。陆怀姜便默默拉紧了鹿鹿的手：“本宫，也害怕。” 鹿鹿一听，顿时拍着他的手背：“你别怕啊，鹿鹿保护你。” 陆怀姜莞尔：“好。” 明素站在原地，大庭广众之下愣是被气蒙了。 似乎听到一声讥讽的嘲笑，明素一抬眸，站在门口的玉儿竟是没了踪迹。 丫鬟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她，鹿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玉儿两天前就送了你礼物，你今天才开？你要是早些开，也不至于和尸体住一块这般久了。” “不过刚死的阴魂胆子小，一般会依赖对初对她有好感之人。你又扬言要带她回京当做妹妹，她自然就信以为真了。将尸体托付给你。当然她也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她就是忘记自己死了。”鹿鹿怜悯的看着她，啧啧，这大概会给明姑娘造成终身性的阴影吧。 明素嘴唇动了动，不敢去看箱子中的玉儿。 “哎哟，你也别怕啦。玉儿其实还好啦，只是颜色有些青白，眼珠一直睁着满是血丝。其实看起来，还是……”鹿鹿还未说完，明素直接哇的一声。 哭着冲出去了。 一边哭一边吐。 想要在太子面前树立的温婉形象，直接一落千丈。 鹿鹿摸着鼻子，她将人吓哭啦？ “将尸体收敛，入土为安吧。”陆怀姜上前看了一眼，难怪她那时在村外。 只怕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直在村外徘徊。 鹿鹿看着玉儿，微微敛眉。 第593章召唤他 玉儿的尸骨收敛完毕。 鹿鹿已经困到了极致，她如今五六岁，正是犯困长身子的时候。 躺在椅子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明素不敢睡，也不敢进屋，只能坐在院子内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 丫鬟在一旁泡了茶水给她压惊。 “鹿鹿，晚睡可是长不高的。你先去睡会儿，等子时我唤你。”陆怀姜坐在她身侧，低声哄着她。 鹿鹿抗拒的摇了摇头。 子时便满七日，祭祀启动，若召唤出一丝神魂，只怕便是人间大祸。 鹿鹿眼神不由落在太子身上。 少年剑眉星目，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浑身冰冷渗人。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外溢的杀气，淡漠的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留恋。 陆怀姜见她抗拒，不由低叹一声，妥了协。 “宫人熬了些提神醒脑的茶，你喝一杯提提神吧。”公公端上热茶上来，温热正好。 鹿鹿听了顿时便笑眯眯的接过，一饮而尽。 喝完又躺在软椅上，陆怀姜轻轻的摇晃着椅子。 明明提神醒脑的茶，她喝完却觉昏昏欲睡，眼睛一开一合，渐渐有些扛不住了。 小姑娘伸手拉住太子的衣角，似睡非睡的呢喃出声。 “姜姜，你不许离开鹿鹿……姜姜，不许干坏事，姜姜……”即便是昏睡过去，小姑娘也紧紧攥住他的衣角。 小姑娘狭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眸子，安静的像个小仙女。 陆怀姜低低的笑了一声，她是真正的小仙女啊。 “殿下，夜深露重，不如素素给您下一碗甜汤吧。公务本就繁忙，又要哄鹿鹿姑娘，殿下可要注意身子。”明素见江怀鹿睡了，院中没有旁人，调整了心绪这才红着脸说道。 陆怀姜掀眸看去，眼中冷意乍现，与平日里所见的他竟是判若两人。 明素心头一沉，他就像，两个人。 明明方才，他还用那般宠溺又温柔的眼神哄江怀鹿睡去。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替代江怀鹿，可转瞬间…… 太子变得阴冷蚀骨，眼神更一条毒蛇似的，吐着信子缠绕她的周身。 让她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本宫煮甜汤？”陆怀姜睥睨的看着她，那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好似在俯瞰众生。 “臣女……”明素想说什么，却瞧见太子微一抬手，修长白皙的食指放在唇边。 “嘘……”眼神微垂，落在呼呼大睡的小姑娘身上，好似又温柔了几分。 “你若吵醒她，本宫便割了你的舌头。”陆怀姜说完便转身抱着鹿鹿朝着屋内走去。 明素脚步像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方才殿下看她那一眼，她似乎又想起了民间传言。 殿下嗜血好杀，若给他机会，他能屠戮天下。 可他从未露出过那样的神态。 为何突然不再掩饰呢？是有什么让他忌惮的吗？ 明素还来不及深想，影卫便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明素和丫鬟被关在了屋内，不能开窗不能开门，只死死的咬着下唇。好似殿下对她极其排斥。 她回京时想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竟是会得殿下厌恶。 陆怀姜从屋内出来时，鹿鹿已经熟睡。 第594章 鬼将寻主 陆怀姜满脸森冷的漠然。 “她这一觉会直接到天亮，谁都不可打扰她，惊醒她。” 说完看向西厢房：“她若是冒头，杀无赦。”门后的女子似乎听到了，靠在门边的身影消失不见。 “是。”影卫直接回道。 心底的那道召唤声越发强烈，甚至隐隐的有些急躁之意。陆怀姜这段时日越发压抑不住的戾气，这种失控，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了。 应着那道召唤，陆怀姜沉着脸朝打谷场走去。 果然，从听见鹿鹿那个故事开始，他心底便出现了莫名的涌动。 子时已至。 陆怀姜周遭出现了无数的阴魂，静静的立在跟前，万河村阴魂满脸茫然。 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乌云，乌云蔽日，繁星不知何时躲入云层。 整个天际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血迹早已干涸的祭台，地面血迹微微流动，好似血液全都活了过来。 不，不是血液。 是血色光芒在古怪的图案当中流转。 图案流动，一点点汇聚。 猛地，光芒大作。 正在打谷场上啃食尸体的乌鸦受了惊吓，猛地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哪知却是被血光拉住，哀声啼叫。 只是瞬间，血光而过，直接化作了森森白骨。 落在地上，骨头摔得粉碎。 陆怀姜面无表情的抬眸望去，只见堆满了尸骨的打谷场，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座白骨山。 血肉在红光乍现的瞬间，全都成了白骨。 被困在村中的阴魂突的嚎叫起来，痛苦的哀嚎。 天地间阴沉的可怕，来自天地的威压似乎朝着他扑面而来。 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天地间排出的隐晦污浊的一面，所有气息纷纷吸入他的体内。 “啊！”陆怀姜喉咙一声低吼，单膝跪地，手撑在地面，大滴大滴冷汗从额间滑落。 无数负面情绪倾囊而出，直直的朝着他猛灌而来。 陆怀姜想要抗拒，可潜意识里告诉他，他不能抗拒。 那些污浊之力，尽数化为力量沉入他的体内。 脑海里又想起了鹿鹿那句话，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创世神是善意的一面。 那块黑石便为阴暗的一面。 一大段大段的记忆涌入陆怀姜脑海里，陆怀姜头疼欲裂。 突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破蛹而出。 两百里外的救世殿。 日游神，门神皆是猛地一惊。 “如此巨大的鸿蒙之力，混杂着无数阴暗污浊，只怕是天地间古老的大邪祟要苏醒了。”楚凉站起身，一双眸带着几分金色，眼前一片昏暗的气息。 “所有阴兵速速听令，两百里外诛杀邪祟！”门神一身金色铠甲，手中诛邪剑一指，众人直接朝着城外而去。 一身玄衣的少年单膝跪地，身上有几分颤动。 眉宇微凛，身上邪气外溢。 不知何时，半空中污浊的云层上，站着两位满脸戾气的鬼将。 鬼将瞧见他的瞬间，面色微凝。 一个闪身，便躬身立于他身前。 “鬼将出云见过殿下。” “鬼将归海见过殿下，恭迎殿下历劫归来。”两大鬼将身形显露，周身邪祟之气阴盛。 第595章 神魂融合 “殿下，属下寻您千年。这一回，您终于现身了。” 归海脸上布着几分兴奋，浑身满是黑气，被一团黑雾笼罩。 “这一次，属下先寻到您。再也不会被她……”归海只说了一句，出云猛地凛然看去。归海默默闭了嘴。 “殿下，天下千万阴魂，只等您的归位。” “这一回，属下先寻到您，殿下赶紧归位与神魂契合，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吧。” “万千阴兵，只等您一声令下，便打上九重天，将创世神那老娘们拉下来。” 两个鬼将说起战意，浑身阴气都越发浓厚。 “为了召唤您，属下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将其杀了取其精魄。只为召唤到您，如今救世殿横空出世，也不知哪里来的救世殿，竟是坏咱们好事。迟早有一日，属下要将其挫骨扬灰。将那躲在暗处的救世神揪出来。” “若是男子，便将他丢进炼狱中，直到他手刃凡人，堕下神坛位置。若是女子……”归海邪邪的笑了一下。 “殿下，若是女子，第一个便孝顺您，给您享……噗……”归海话还未说完，只见为垂着头到的少年猛地抬眸。 一掌挥来，竟是断了他三根肋骨。 少年眼中杀意顿生，俨然失控的模样。 出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恕罪，归海口无遮拦，不知哪里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看在他千年为寻殿下吃了无数苦头的份上饶过他。” “殿下，此刻情况危急。只怕很快救世殿便会赶来，外面的厉鬼不一定能挡住多久。殿下，求殿下与神魂契合，恢复力量与记忆。” “殿下此生的抱负，很快便能完成！属下，愿与殿下同在！” “上一回殿下不知为何，生魂离体，属下当时远在扶桑。急急赶来却并未瞧见殿下，一直寻到现在。归海从未背叛过殿下。”归海一边吐血，一边跪在地上。 殿下喜怒无常，如今越发厉害了。 血色祭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股庞大的气息。 “是您封印起来的那缕魂魄。殿下，快与之契合。”两大鬼将不敢马虎。如今成功寻到殿下，只等融合了！ “契合后，会如何？”陆怀姜声音沙哑，眉心处出现了一抹黑色印记。 整个人变得邪气丛生，脸颊却好似又精致了几分。 像他，又不像他。 “自然是屠戮天下。不过您的神魂太过强大，可能会有别的也不一定。但您这一世始终是人生人养，会与凡人有些情感牵绊。若是契合，便再也感受不到那些斑驳又无用的低劣情感了。”出云老老实实禀报道。 “干大事之人，无需情感。”归海满脸杀意。 “这都是您教属下的。您说情感是最为无用的东西，会让人丧失理智，有软肋。”归海一脸赞同。 周遭的气息越发浓烈，那股浩然的杀意直冲天际。 天际中，隐隐出现一双漠然天下的面庞。 面庞与陆怀姜有五分相似，但比陆怀姜沉稳不少。 第596 融合记忆 陆怀姜与那双眸对视。 那张脸庞，陌生又熟悉。 面容棱角分明，眼中寒意彻骨，眼神的杀气都在外溢。任谁见了他，也只会有着恐惧和惊骇。 很快，那张面庞便化作一缕缕光芒朝着陆怀姜眉心而来。 力量注入眉心的一瞬间，陆怀姜便头疼欲裂，整个人几乎都要炸开。 “殿下先融合神魂力量，属下去杀了那群捣乱的东西！只要撑到殿下融合完毕，此处便能寸草不生。那些鬼东西，别想活着离开！”出云听得外间厮杀声，便脸色微沉。 归海侯在殿下跟前，殿下的力量太过庞大。 他只离得近了些，便差点被绞杀。 此刻打谷场上的白骨早已化作飞灰，连半点也不曾留下。 陆怀姜膝下的地面下陷，力量太过庞大，竟是无法承受。 归海脸上都被丝丝力量划出一道道血迹。 “属下去帮出云，殿下融合之际，便是咱们一同捅破大天的时刻！天道不公，咱们便破了这天！”归海眼中邪意凛然，邪笑两声便直接冲入云层与救世殿厮杀起来。 陆怀姜只感觉到脑海中两股力量和意识在搏斗，潜意识里告诉他。 只要他沉心融合，没有抗拒，便不会有丝毫异状。 便能瞬间融合。 可他令一面却又忍不住抗拒，好似他被一分为二。 陆怀姜鼻尖都是冷汗，连发丝都在风中飘扬，一道道散落的气息溢出。被笼罩的山林都被瞬间清除。 只是触及村东头的一座农家小院时。 陆怀姜突的呼吸一滞，外溢的气息瞬间被他收回。 死死的控制在周身三米处，不敢有丝毫逾越。 陆怀姜脑海中闪过无数片刻。 身上好似又出现了那股久违的疼痛。 从鹿鹿出现后，他已经许久没体会到了。 从他有意识起就出现的疼痛，不管是记忆中的他，还是作为陆怀姜在人间降生的他。自出生起，他全身总是遍布着痛入骨髓一般的疼痛。 好似只有杀戮能止几分痛楚。释放出了那股戾气，总能安稳几日。 记忆里，在那无尽的黑暗，漫无边际的虚空之中。 曾经还有一颗白石陪伴，可不知何时，白石也消失了。他独自忍着孤寂和疼痛…… 陆怀姜嘤咛一声：“凭什么，我不甘心……” “凭什么！！”一声嘶吼，陆怀姜猛的抬头，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布满红血丝。 因着内心的抗拒，他双手死死的陷在泥土里，指骨泛白。隐约可见他有些颤抖。 只见他从抗拒慢慢开始不再挣扎，渐渐放空自己。 完全放开自己，直到那股力量直入他的意识。 等融合完毕，此处将寸草不生。 陆怀姜鼻吸微重。 只是顺间，他便能感觉到体内充沛的能量。 他的记忆，他的力量再一点一点复苏。 不自觉便开始吸收周遭灵气，但依然避开了那座小院儿。 厮杀的邪祟，感受到天际压下来的浓烈威亚。 一抬头，便少了大半。 此刻的小玉儿趴在鹿鹿床前，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她往外撕扯。 她死死攥着鹿鹿的手，声音满是哭腔“求你醒一醒，你的姜姜哥哥疯了！他疯了！！” 第597章 她的姜姜哥哥 玉儿哭的哇哇直叫。 攥着鹿鹿的手不敢松开。 那股力量越发强大。 “你的姜哥哥他发疯了，他疯了。呜呜呜呜，我的爹爹，我的娘娘……”玉儿一拽，吧唧一声。 白玉小团子竟是直接被她扯得往前一倾，两个人直接滚到了地上。 玉儿怔了一下，低头一看。 床上呼呼大睡着一个鹿鹿，地上还躺着个鹿鹿。 玉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把你魂魄都扯出来了，你被我扯死了。”哇的大哭一声，手一松，那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她吸走。 嗖的一下便没了踪迹。 鹿鹿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她是被人生生扯出来的。 怔了一下，感应到天地间那股威压，鹿鹿打了个寒颤。 这是与天地对抗的气息，天地要诛杀的气息。 鹿鹿看向床榻上的自己，睡的死沉死沉的，明明她方才有意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好似被困在躯体之中，就是醒不过来。 明明她喝的是苦茶，能让人提神醒脑。为何还会如同喝了安神茶一般，让她睁不开眼呢。 鹿鹿抿了下唇，穿过房门到了院外。 四周都死气沉沉的，侍卫倒了一地。 鹿鹿瞧了一眼，都还没死。只是精气神被抽的太过厉害，一下子昏迷了过去。 隔壁屋中的明素也软软的倒在房内。 鹿鹿感应到天地间那股强大的邪恶的威压越发明显，此刻朝着天际看去。好似天地间所有的恶意倾囊而出，都朝着此处汇聚而来。 天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从天际直达人间。 鹿鹿眼神微黯，拔腿便往打谷场跑去。 出了这座院门，鹿鹿才发现四处竟是早已成了一片荒芜。 越是往前越心惊，四处都是浓郁不散的怨气和戾气。鹿鹿疯了一般往漩涡内冲去：“玉儿玉儿……” “姜姜哥哥，姜姜哥哥……”鹿鹿带了几分哭腔。 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满是湿润的土地上，彻骨的寒。 四周都是喊打喊杀声，眼前闪过无数灵魂破碎的光芒。鹿鹿强忍着眼泪不肯落下来。 距离打谷场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鹿鹿站在打谷场边缘。 瞧见中央静静的伫立着一道漆黑的人影。 少年双眸紧闭，眉心那道黑色印记光芒流转。在他背后，隐隐出现一道残影。 残影与他相貌极其相似，但比起他成熟稳重，眉宇间隐含的杀戾之气也浓厚很多。嘴角还噙着几分冷冽的乖戾之气，明明也是他。 却让鹿鹿极其陌生和恐惧。 “不要，不可以。你是姜姜哥哥，你是我的姜姜哥哥……”鹿鹿心底不自觉的升起一抹慌乱。 这才是邪祟，这才是真正的大邪祟！ 这才是他灭世的根源。 鹿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可以让姜姜哥哥变成那样。她的任务是诛杀邪祟，可他的姜姜哥哥还有救。她的姜姜哥哥才不是大邪祟！ 鹿鹿咬着牙直直的朝着漩涡中心冲去。 “姜姜哥哥，鹿鹿来救你了。你别害怕。”鹿鹿脚尖一踏进漩涡，漩涡内便涌起无数利刃。 第598章 姜姜哥哥，我要抱 鹿鹿的力量温柔强大，润物细无声。 但对于邪祟来说，却是触之即死。 两边乃是生死相对，善恶相反的极端。 鹿鹿此刻赤着脚踏入漩涡，那一道道尖锐的利刃直接划破了她的白皙的小胖脚。 滴答滴答。 血迹滴落在地面。 “不能用灵力，不能用灵力……”鹿鹿白着脸，利刃划过的瞬间打了个寒颤。 若是用灵气，她的力量与姜姜哥哥对立，便是真正的再无回头之路。 只会越发加速姜姜哥哥的融合。 鹿鹿脸上有些委屈，之前在荒都，那些阴魂寻找主子。她心里便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如今，却是成了真。 那些邪祟真的在召唤他。 他们试图将他再次拖进深渊。 鹿鹿微垂着头，一步步艰难的朝着中心走去。细小又尖锐的利刃划破了她的脸颊，脸颊上布着不少细细密密的伤痕。 此刻陆怀姜身后的虚影越发凝实，甚至隐隐已经有了属于他曾经的威压。 “姜姜哥哥，你答应过鹿鹿的。你快回来……”鹿鹿憋着眼泪，铁了心朝着中央的人影走去。 鹿鹿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陆怀姜眉宇轻皱，似乎被唤醒了两分。 背后虚空的人影轻哼一声，淡漠又满是警示。 鹿鹿咬着下唇看向虚影：“你不是我的姜姜哥哥，我的姜姜哥哥才不会伤害鹿鹿。你是邪祟，你是大邪祟！”鹿鹿小脸气得通红，一双眼珠子几乎快喷火。 虚空中的人影似乎已经有了几分意识，亦或是原本的意识。 微微睥睨的掀开一丝眼眸，那双眸子，无色无光，没有半分情绪。 鹿鹿只看了一眼，便惊住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令人恐惧，如此冷漠的眼神。他俯瞰着众生，没有半分悲悯，却带着凉凉的讥讽。 眼底的暴戾肆虐，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怀鹿。 虚影越发凝结，甚至鹿鹿都能瞧见他的眉毛。 鹿鹿又气又急，脸上又痛又痒，脚下一踩一个脚印。 “谁都阻止不了吾。”那道虚影漠然的看着她。 鹿鹿摇着头：“你不认识我，你不是我的姜姜。” “你把姜姜还给我。”鹿鹿语气带着哭腔。 此刻已经满是狼狈的跑到了陆怀姜跟前，陆怀姜衣摆飞扬，头发散下，随风飘荡。 他身后的虚影已经睁开了眸子，只差一点点，就能完全唤醒。 鹿鹿腿脚一软，啪嗒一声。 小姑娘直直的向前一伸手，哗啦一声。 将少年的裤脚撕拉一下，直接拉破。 鹿鹿手上布着血迹，双眼含泪的跌坐在地。 身形修长的少年伫立中央，听得那摔倒声，似乎耳根动了动。 鹿鹿抓着裤脚，哇的哭出了声。 满是无措的抹着眼泪。 “脚脚好痛，手手也好痛。还有身上也好痛，脸脸也好痛。”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满腹委屈，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姜姜哥哥，鹿鹿好痛。”小姑娘声音委屈又难过。 鹿鹿想站起来，脚却痛得站不稳。 双脚直打哆嗦。 只能勉强拉着陆怀姜的裤腿，只是手上也痛得厉害。鹿鹿吧唧一声又摔了。 虚影不知何时，看向了陆怀姜。 融合，竟是停下了。 第599章 为她失败了 虚影一瞬间爆发出一股凛然的杀意。 那股杀意，直冲江怀鹿。 鹿鹿被那股杀意包围，身上又冷又惧。 “谁，也无法阻挡本座……”虚影高高在上的看着她，方才他隐隐的无视江怀鹿。 但此刻见她小小一孩子竟是能阻碍融合，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森冷。 那股威压扑面而来。 同时也加大了对陆怀姜的控制。 方才还极其顺从的陆怀姜，此刻竟是有了几分挣扎。似乎想要挣脱融合。 一统天下。 屠戮人间。 扫平一切不公平，杀光一切。 陆怀姜呼吸渐渐加重。 就当他面色越发沉稳，要稳住心神融合之下。 耳边突然出现了软软糯糯的声音。 一双温热湿润的小手拽住他冰冷的手：“姜姜哥哥，我要抱。”小姑娘摊开双手，仰着头，满眼泪光的眼巴巴的看着他。 陆怀姜手腕一抖。 鹿鹿依然定定的看着他：“姜姜哥哥，鹿鹿要抱……” 陆怀姜眉心重新出现了挣扎。 鹿鹿双手拉着他的手，偏着脑袋，轻轻摇晃着身子。小姑娘一晃一晃的，脑袋上的小揪揪便一抖一抖的。 “鹿鹿身上好疼好疼，鹿鹿要抱。”鹿鹿固执的说道，也不管陆怀姜能不能听见，只固执的说着这一句。 想要抱抱。 鹿鹿疼，鹿鹿想要抱抱。 虚空中的人影面色微凝，眼眸中闪过一抹凶光。 似乎想要做什么之际，打谷场中央的少年，却是猛地睁开了双眸。 那一瞬间的清醒，触及到满眼期盼着他抱抱的小丫头，陆怀姜眼中的清明越发明显。 虚空中的人影开始涣散，变得隐约有些透明。 鹿鹿满眼是泪的委屈的看着陆怀姜：“姜姜，鹿鹿要抱抱。” 陆怀姜定定的看着她，似是无奈，又似是绝望的叹息一声。 “好。”声音沙哑，喉咙间满是腥气。 弯腰将鹿鹿抱起，小姑娘直接便抱着他的脖子，趴在肩膀上低低的哭了起来。 “鹿鹿害怕，姜姜要做好人。姜姜不要理那个大邪祟。他是坏人。”鹿鹿呜呜的哭了，委屈不已。 陆怀姜抱着她，唇间溢出一声叹息。 脑海里那股不属于他的意志渐渐剥离，他身后的残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地间的威压瞬间溃散，站在中央的少年，似乎抓住了人生中唯一的救赎。 “好。”良久，陆怀姜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眉宇微垂，面色淡漠。 但鹿鹿知晓，这就是她的姜姜哥哥。 那道残影散去，出云神色猛然一凛。 与归海对视一眼，两大鬼将皆是神色难看。 “明明已经融合到最后一步，怎会突然失败？”归海暴躁的怒斥一句，这里距离救世殿大本营极近。他们又是扶桑而来，力量被削弱，本就守得艰难。 本以为万无一失，怎会还是失败了？ “咱们已经失败七次了，七次了！”归海一声怒斥，直接将周遭阴兵尽数绞杀。 “这一次在他还未长成，还未与她相遇便寻到了他。为什么还是失败了？到底为什么！” “屠戮人间，诛杀一切不平。这不是他的目标么？只差一步之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第600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归海出云俨然有些疯狂。 他们辛辛苦苦策划千年了，千年啊，无数次的失败又失败。 “到底是为什么，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归海想要重新回去，可此刻救世殿众人却好似被注入了力量一般。 竟是将他们死死的压制。 “定是有什么变故。殿下应运而生，若不是有什么变故，定不会撇下咱们。”出云看向归海，归海冷静了一些。深深的吸了口气。 “所有认听令，速速撤回！”归海沉声一句。 子时已过，主人又再次沉寂，他们的力量也越发削弱。 救世殿却越发强大，只能暂避锋芒。 “想走？没那么容易！大周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门神手中的诛邪剑，但凡举起便带走一大片阴魂。 此刻鹿鹿被陆怀姜抱在怀中，鹿鹿抬起脑袋看向天际。 “他们在打架。”鹿鹿想去帮忙，可陆怀姜紧紧的抱着她。 “不用理会他们。” 鹿鹿哦了一声。 “姜姜哥哥，玉儿去哪里了呀？她把我扯了出来，可是鹿鹿一直没瞧见她。”鹿鹿趴在太子肩头，随口问着。 陆怀姜好似比起白日里越发冷漠了，周身的寒意和气势越发凛然。 便是不曾说话，浑身都带着一股嗜杀之气。 陆怀姜听得鹿鹿的话顿了一下：“她还在你房中。”即便是失了清明，他也不会动鹿鹿跟前的人。 鹿鹿顿时莞尔，咧着嘴，眯着眸子满是欢喜。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着村东头走去。 鹿鹿没有问，他还记不记得融合时候出现的那些记忆。也没有问别的，她只知道，这还是她的姜姜哥哥。 “鹿鹿想吃烤全羊。”鹿鹿小手一指，指向那些被烧的房屋。 陆怀姜垂了垂眸，整个村子都被烧了。 唯独留下村东头的小院。 “好。”陆怀姜抱着她便往其中一户人家走去，果然，有头羊。 正散发着椒香的气息。 烧的外皮金黄，内里正好软嫩。 陆怀姜与那只死不瞑目的烤全羊对视，心下突然有些古怪。 他，天地初始便存在的存在。 一番操作猛如虎，定睛一看竟是二百五。 最后给她烤了只乳羊？ 饶是陆怀姜心性坚定，此刻也有些…… 淡淡的颓然。 “姜姜哥哥，你有辣椒面和盐巴吗？”鹿鹿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姑娘已经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筷子。 陆怀姜瞧见那双银箸，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你肉身带筷子我没话说，你灵魂出窍都能带筷子？ 此刻听见那声辣椒面。 陆怀姜默然。 他今日神魂融合，不是没有所得。其中一项能力，便是破碎虚空，凭空取物。 陆怀姜装模作样的往袖笼中一掏，将御膳房的调味取了。 是的，那么吊炸天的能力。 他第一次使用，只是为了给她偷点辣椒面。吃他在毁天灭地时烤焦的乳羊！ “冤孽。”陆怀姜低声呢喃。 鹿鹿蹲在烤全羊旁边，沾着辣椒面吃的满脸油乎乎。 “你在说什么？姜姜哥哥你为什么不吃？” 陆怀姜：“无事。” 本宫，吃不下。 第601章 烧焦了 鹿鹿手中捏着银箸。 陆怀姜认命的用宝刀给她削肉片，连皮带肉，又香又酥。 方才哭的有多凄惨，这会吃的就有多香。 “这辣椒面跟鹿鹿寻常吃的不大一样，有股异香，好好吃啊……”鹿鹿满脸油乎乎的，打了个嗝，遗憾的看着羊肉。 “你喜欢，下次东宫便备一些。”陆怀姜心下腹诽，能不好吃么？ 这是御膳房偷来的，堂堂太子殿下，手握逆天术法，竟然拿来偷辣椒面。 哈…… 太子的都被他丢尽了。 “可惜鹿鹿的肚子太小了，不能再吃了。不然要撑破肚子啦……”鹿鹿将筷子一擦，双手又揣进兜里。 “吃的太多不易消化，慢慢走回去吧。”陆怀姜牵着她，此刻天空中的黑雾已经散去。 两大鬼将被门神和日游神重伤，仓皇逃去。 楚凉站在云层瞧见鹿鹿微挺着肚子，满脸油，被辣椒辣的嘴都红了。 只能遥遥朝着她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厉声道：“所有人速回救世殿。从今日起严加防范，鬼蜮迟早还会杀回来！” 面上一派凛然，心里却想的是。 救世主这等模样可不能被外人瞧见了，到时候可没法服众呐。 陆怀姜带着她在村子里转悠了大半个时辰，四处都是一片荒芜。陆怀姜瞧见这一幕，面色微沉。 他还记得那道虚影降临之时，那股陌生强大又满腹不甘的怨气。 几乎只是瞬间，便让他失了清明。 那道虚影是他，却也不是他。 回到村头小院时，众人依然倒在地上：“等明日一早他们便都会醒来了。今晚发生之事，鹿鹿什么也不知的。好好睡觉去吧。”陆怀姜在她眉心一拍，鹿鹿直接便被送回肉身。 陆怀姜淡然的推门进屋，公公倒在门口，他顿了一下。 这里距离京城不过三百里，只怕马上便会赶往此处。 陆怀姜从桌上拿出个杯子，啪嗒摔烂在地。 右手在胸口点了两下，脸色便白了几分，软软的倒在地上。 倒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村头便涌现出大批军队。 骑着骏马走在前头的俨然便是大皇子陆元修。 陆元修八月金秋时节便要迎娶正妃，盈侧妃又生的貌美动人，他很是春风得意了一顿时间。 今日，万河村异象甚至还惊动了陛下。 陛下的人是一直关注京中的，太子也没瞒着他。自然知晓他来了万河村。 此刻，便是陛下派了他来瞧瞧太子。 甚至还带着两个太医。 “王爷，这村子周围十里都化作了焦土。只怕殿下他……”太医心头颤颤，这要是殿下真出了事，今儿只怕他也没法全身而退了。 贤王眼神一凛：“不可胡言！宜安乃储君，有真龙护体，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走，随我进村！”越是往里走，众人越是心惊。 地面上甚至还冒着浓烟，烈马踩在地面都不断嘶吼。 陆元修眸子带着几分微光，轻轻勾起了唇。 众人打着火把，此刻天色已经渐渐发白，天边有了些亮光。 抬眼望去四周没有一丝绿意。 什么都被烧了。 第602章 战场上烤全羊吗！ “陛下已经急招了一虚大师回朝。” “大周竟是有如此邪祟出没，只怕大周不得安宁了。” “方才那股气势，即便是与京城隔着三百里，也让人震撼恐惧。仿佛要毁天灭地一般。”大皇子心有戚戚，出发之时百姓已经自发的走出家门，跪在了街头。 “王爷，你说，太子殿下今日出现在此处，便越到邪祟现身。此事巧不巧？”贤王跟前的幕僚穿着一身青衫，轻笑着道。 大皇子面色坦然，义正言辞：“万河村出事七日有余，恰好今儿太子来此处暗访，只怕是邪祟有心想害我大周储君！” 大皇子与幕僚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倒是从未将殿下与邪祟身上想过，但今日之事太巧，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都可以操作一番。 “整个村都已经被烧为焦土，只怕很难了。”生还的可能太低了。 正说着，幕僚突然鼻子动了动。 空气中突然闻见了什么椒麻的香气。 “王爷，你可闻见什么味道？” 太医鼻子吸了吸：“大概，大概是烤全羊的香气。”太医鼻子微动，这香气，还有点熟悉。 大皇子面色一抽，扭头看了他一眼：“烤全羊烤全羊，本王看你脑子里就只有烤全羊！烤你个榆木脑袋！” 太医满脸委屈：“确实是烤全羊啊，这股香气，是辣椒和孜然的味儿。” 大皇子勃然大怒：“这里是什么地方？半个时辰前还有无数邪祟在此处厮杀，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种时刻，上面还在杀，底下还能有人沾着辣椒面吃羊肉吗？动动你的脑子？”王爷眼皮微敛，这想法简直特么智障。 太医不甘的吞了吞口水，明明就是烤全羊的味儿。 众人一路在村里巡视，突的，前方御林军却是急忙回来复命。 “回禀王爷，村东头还有一处宅子点这灯。是方圆五十里内唯一一处完好无损的宅子！” “门外还倒着几个侍卫，瞧着似乎是殿下跟前伺候之人。”御林军沉声道。 大皇子面色一紧。 强撑起几分笑意，直接驾着马朝着村东头疾驰而去。 “快去瞧瞧。”一声令下，直接朝着村头去了。 贤王脸色着实称不上有多好。 直到众人撞开门，才发现院内院外似乎成了两个天地。 一堵墙，一扇门内，一切如常。 门外，牲畜山林无一幸免，尽数被毁。 “公公，公公快醒一醒……” “将军，将军……” “殿下在哪里，快去找！” 太医随意探了探：“王爷，他们只是被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吸走了些精力，并无大碍。” “殿下在这里，快来！”幕僚在屋内喊着。 众人破门而入，只见那个少年软软的倒在地上，杯子摔的粉碎。 “只怕是倒水时那股力量现身，让他来不及反应。”幕僚看了眼王爷，王爷瞧见众人将太子扶起放在床上。 太医上前诊脉。 贤王一双眼紧紧的看着他。 “与门外侍卫相同。皆是被抽了精力才陷入短暂的昏迷。好在没什么大碍，回宫好好养养便是了。” 太医此话，让大皇子瞬间沉了脸色。 第603章 天命之子 但此刻众人看着，大皇子却是抹了抹泪急忙对着天际行了一个重礼。 “感谢上天垂怜，所有地方都沦为焦土，唯独此处完好无损。这是上天的眷顾啊。”贤王甚是感慨。 太医听得这话低了低头。 所有地方都沦为焦土，唯独此处完好无损。 这话，岂不是说着殿下与邪祟有勾结？ “微臣给殿下开了些补身子的良药，先让下人熬着，醒来喝一碗便能恢复些精力。”太医来时已经带了不少药物，正好能派上用场。 幕僚左右看了看，围着小院看了一眼。 又去隔壁屋内看了眼，其中一个屋内，门口趴着个丫鬟和姑娘。只怕原本是在门口偷看外面情形，便直接昏倒在门口。 再隔壁睡着个五六岁的女娃，盖着被子睡的极好。 他连门都没尽，只看一眼便知那孩子早早就睡了。 公公也倒在门口。 一切都没有异状。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也无人知晓。 难道，真的这么好运让陆怀姜逃过一劫？ ………… 天色大亮后没多久，门口的侍卫和公公相继醒来。 众人趁着他们脑子不甚清醒之际问了不少，一无所获。 “殿下前段时日昏迷了一年多，身子骨本就差，醒的肯定会碗一些。先灌一碗参汤吧。”太医让人给殿下灌了汤药，众人又静静的等待了半个时辰。 殿下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头疼欲裂，身子发软。大皇子让人紧盯着他醒来的状态和模样，竟是与外面侍从无二。 “皇兄，你怎会再次？本宫微服出宫来查探万河村灭村死因……糟了，错过了子时！”太子猛地坐起身，脑子一阵晕眩，又晃晃悠悠的。 陆公公急忙抹着泪上前扶着。 “殿下，您出宫怎么不带着奴才啊？奴才还是从王爷那打探到您离京了。”陆公公哭的满脸是泪，后怕不已。 太子揉着眉心：“事态紧急，本宫也怕打草惊蛇。” “本宫从佛门古籍中知晓，万河村被屠，是那鬼蜮众人想要召唤邪祟。说是要七日后子时，昨夜守了个通宵，本宫竟是睡着了？”陆怀姜眉头一蹙。 陆公公心疼不已。 “您啊就是太过劳心，这哪是睡着了。您是昏迷了，殿下啊。陛下知晓该多痛心，您这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好在菩萨保佑。听说昨夜救世殿金光大作，有人瞧见阴兵在天边抵御邪祟，殿下这是得了救世殿所救啊。”陆公公伺候着他起了身。 陆怀姜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才叹了口气。 大皇子没再说什么，越说，只会越坐实他的真龙护体一说。 “父皇已经派人请一虚大师回来，此事只怕要从长计议。寻常阴魂作孽，那也是小部分流窜。如今这般大动静，只怕整个天下都无一幸免。” 正说着，明素也带着丫鬟进门见礼了。 白着一张脸，眼中满是惊惧，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倒是让大皇子多看了两眼。 明家姑娘，果然出众。 只可惜…… 如今明家在京城没有实权，只有那流传的传说罢了。 大皇子很快便移开了眸子。 第604章 又见月事带 “这位便是明姑娘吧？闻名不如一见，果然出类拔萃当为女子表率。” 明素朝着大皇子莹莹一礼。 身形微动，犹如一朵风中摇曳的金兰。 坚韧又带着几分娇弱，惹人怜爱。 “王爷谬赞。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昨夜，素素早早便就寝休息，此刻才发觉外面竟是成了一片废墟。”明素当真是带着几分惶恐。 一眼望去只剩无边的焦土，任谁见了也恐惧万分。 “明姑娘不必担忧，陛下已经派人查探。回京便能知晓。”大皇子绝口不提。 明素也没多问，只是脸色依然苍白。 到了正午之际，鹿鹿才慢悠悠的醒来。 玉儿身形已经几近透明，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站在角落。她魂魄不够凝实，众人已经看不见她了。 瞧见鹿鹿醒来，玉儿眼泪都要下来了。 “呜呜呜……你的姜姜……”他吃鬼！ 吓死鬼了。 呜呜呜…… 鹿鹿被她哭的头疼，朝着她手一挥：“送你个好去处，先将魂魄凝实，别魂飞魄散了。” 一眨眼，玉儿便消失了。 鹿鹿颠颠儿的穿好衣裳出门，闻见鼻子间的香气，正好开饭。 “头可疼？”陆怀姜抬手将她召到跟前，大皇子深深的看了江怀鹿一眼。 传闻中太子极其宠溺东宫一个小丫头，果然是她。 这死丫头在荒都便与他不合，如今竟是能镇陆怀姜的魂，早知，在荒都便让她有去无回！ “不疼。鹿鹿饿……”小姑娘顺从的爬上他的腿，直接坐在他身侧。 “小姑娘正在长身子的阶段，身子反倒是最好的。恢复快，睡一觉便好了。”太医轻声道。 大皇子嗯了一声。 等吃罢午饭，他们便准备回京复命。 临要出行了，鹿鹿肚子不大舒坦，可能是昨夜烤全羊吃多了。 “让太医给你开一些解油腻助消化之物。”太子满脸无奈，见她捂着肚子往恭房而去。便让陆公公去拿了些药回来。 正好太医药箱中有山楂糖水，清甜又带着山楂的酸甜气，她必定喜欢。 没多时，鹿鹿回来了。 小姑娘满脸凝重，朝着明素的马车看了一眼。 小姑娘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然后急急忙忙朝着陆怀姜跑去。 贼兮兮的凑到陆怀姜跟前：“姜姜，我发现个大事儿！”小家伙倒抽一口气，拉着姜姜凑到他耳边。 “不得了，明姑娘出大事了。她在恭房里出了好多血，为什么那么多血？还扔了一条带血的带子，好像娘娘上次送你的腰带呀。”鹿鹿一脸的严肃。 陆怀姜瞧见她那一脸天真无邪，脸上抽了一下。 咱能不能不提那条月事带！！ “她是不是在恭房里杀人了？要不要去报官啊？肯定出人命了！她怎么这么心狠呢，竟然还会杀人！”鹿鹿小心翼翼道，满脸神秘。 陆公公噗嗤一声，装作整理行装的样子上了马车。 留下陆怀姜独自面对这尴尬的局面。 陆怀姜深吸了口气，压住猛跳的青筋。 他该怎么给这个憨憨解释呢！！ 第605章 邪魔的气息 “姜姜哥哥，姜姜哥哥你脸怎么红了？”鹿鹿狐疑的看着他。 陆怀姜好一会才平复内心。 “姜姜哥哥，你这么看着鹿鹿做什么？”在朝堂上舌战群雄，能将谏官气的撞墙的殿下，此刻扭扭捏捏竟是不知如何开口。 鹿鹿一脸无辜。 陆怀姜顿了一下，脸色一黑。 “不，她是在里面杀鸡。对，她在里面杀鸡！”陆怀姜话头一转，满脸认真的回道。 鹿鹿惊愕的长大了嘴。 “在恭房里杀鸡，多臭啊。鸡都吃不下了。真脏……”鹿鹿嫌恶的蹙着眉头。 陆怀姜面无表情：为什么要本宫面对这等事？月事带是跟本宫杠上了吗？ 养孩子真难，养个小姑娘更难。 好在此刻大皇子等人喊着要出发回京，陆怀姜竟是脚步凌乱的直接上了马车。 那仓皇的样子，半点没有以往的冷静。 鹿鹿皱着眉头，杀个鸡罢了，姜姜哥哥怎么这么古怪。 真是的…… 小姑娘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陆怀姜坐在角落，抱着一本书，故作忙碌。 “姜姜哥哥，你的书拿倒了。”鹿鹿指了一下。 陆怀姜手上一僵，顿时又将书倒过来。 鹿鹿翻了个白眼，哼，眼珠子都没动一下骗谁呢。 大皇子等人走在前头开路，众人坐在马车上朝着窗外看去。才发现这片焦土竟是遍布极广，路途中还能瞧见不少被烧焦的牲畜鸟雀。 “如今京城有何异动？”陆怀姜喝了口茶，轻声问道。 陆公公低声回道：“昨日殿下昏迷，只怕不知。大概子时前，突然乌云密布，惊雷大作。天边隐有流光乍现。” “京城距离此处三百里，竟是无端出现了地动。地动山摇，好在晃得不算厉害。只是将祭天的祭台直接抖碎了。” “百姓家中供奉的菩萨和仙人，竟是纷纷落在地上摔的稀烂。” “百姓隐有流言，说是有魔头出世。要毁天灭地诛杀世人。” “一时间人心惶惶，直接惊了宫中的圣驾。奴才也是那时知晓您不在宫中的。” “奴才和王爷一路前进，正子时时，便感觉到天地间无边的威压。马屁直接跪倒在地不肯行走，奴才啊，连头都抬不起来。浑身被压制，比当年第一回入宫还恐惧。衣裳裤子都给湿了。” “然后便是救世殿金光大作，直接朝着万河村而去。” “万禾村上头金光时不时的露出几分，大家便推测只怕是救世殿在与邪祟搏斗。哎，殿下您可不知，如今人心惶惶，只怕不好过呢。” “当时只不过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周遭五十里直接化为灰烬。这是邪魔啊。哎……”陆公公隐隐后怕，当初他都以为自己会死在路上。 陆怀姜嗯了一声，摆手让陆公公下去。 陆公公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马车，坐在马车外与车夫同坐。 陆怀姜垂着眸，看向趴在窗户旁一脸天真烂漫的鹿鹿。 他从未告诉任何人，昨夜，那道虚影一直留在他的意识内。 他唯有靠在鹿鹿身边，能留住几分清明和平和。 第606章 鹿鹿小邪祟 马车一路朝着京城前进。 沿途却有些不对劲儿了。 鹿鹿趴在马车旁，发现许多百姓竟是三跪九叩的前行，一眼望去，竟是极少器瞧见有站立之人。 “他们怎么了？为什么要跪着走路？”鹿鹿趴在车窗，问着陆怀姜。 陆怀姜还未说话，陆公公便低声回道：“殿下和姑娘一直在万河村，一直不知外界情况。最近京城不大安宁。” “殿下出京那一日，据说有人瞧见了鬼村。” “当日有一樵夫上山砍柴，晚上回来的晚，便从其中一村落横穿下来。当日走到半山腰，刚从山上翻下去，脚还未落地呢。便瞧见一个提着人头灯笼的老太太，满脸血泪的哭嚎，喊着什么阴魂不散……” “结果啊，殿下您猜怎么着？？那村子竟然全都是阴魂！听得老太太哭嚎，整个村子提头的，断脚的，瞎眼的，成了白骨的全都蜂拥而出。当时樵夫以为自己完了，哪知道那些阴魂竟是跟没瞧见他似的。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哭嚎着跑了，您可不知呢，当时那些鬼东西连村子都搬走了。” “连房子都扛身上带走了。” “没两日，就听说万河村出现大邪祟。只怕是那些阴魂提前知晓，这才吓着了呢。”陆公公啧啧摇着头。 陆怀姜和江怀鹿对视一眼，小鹿鹿默默转过了头。 我心虚，但我绝不承认。 “外界都说是有大邪祟要降世，要毁天灭地了。这不百姓慌了神，三拜九叩的朝救世殿，还有护国寺去求平安。您说是不是？”陆公公拉了拉鹿鹿，毕竟他也不敢拉太子。 鹿鹿啊的一声抬起头来。 吱吱唔唔看着陆公公：“啊，是，是邪祟吧。”这这两件事，你们到底是怎么串联起来的？？ 陆怀姜嘴角微勾，眼神轻眯，心虚的鹿鹿真有几分可爱。 她可比邪祟厉害多了，能惹得全村阴魂举家搬迁，真的将房屋都搬走那种。 谁信呐，竟是因为一个五岁孩子。 陆怀姜唇角溢出了笑声，低低的笑出了声。 陆怀姜看出陆公公的欲言又止，朝着他抬了下下巴。 陆公公低声道：“如今民间还有一部分流言。说是邪祟早已降临人间，只是隐藏在人群中，世人被蒙蔽瞧不见真相。昨夜也是上天示警，但这些流言还在可控范围内。” “信者不多。毕竟哪个国家都不愿承认自己国家有邪祟，到时候惹得兵临城下，谁都承担不起。”陆公公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陆怀姜嗯了一声。 并未让属下阻止。 有些东西，越是掩盖越是惹人注目。 众人考虑到太子虚弱的身子，并未急着赶路。反倒是三日的路程走出了五日，陆怀姜脸色也一日日好转起来。 进城那一日，杨巅峰却有些着急了。 急急忙忙花钱去寻了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花了五十两将人买下来。 “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杨家，便说是本少爷吩咐的。你谁都不要理会，洗漱完便去我爹书房呆着。等生米煮成熟饭，生下孩子，给我爹娘一个惊喜啊。”杨巅峰认认真真的吩咐了一回。 第607章 钱多到花不完 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本来死了爹还满脸是泪。 此刻听得他这骚操作，眼泪都给吓停了。 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鹿鹿趴在车窗：“陆公公，劳烦给鹿鹿准备一座小院。有吃有喝不与外界交流那种。” 陆怀姜看向她。 小姑娘双手一摊，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现在明白了。上天关闭了一扇门，总会开一扇窗。原来杨颠覆开了暴富的窗户，被关了脑子里那扇门。哎，总得保住他那条命的。” 万一他爹娘气急之下，一刀搞死他呢？ 她可真是太难了。 陆怀姜无声的笑了：“暴富？就你们那点钱还报复？” “我记得你们在荒都时就开始折腾了吧？距离现在两年多，赚到一千两了吗？” 鹿鹿张开了嘴，震惊的看着他。 你，你在打发叫花子吗？鹿鹿那座专门装钱的别院，如今连床都是用银钱砌的。 枕头底下都垫着钱。 杨巅峰迷信的很，说什么高枕无忧。 鹿鹿却又觉得有些道理，毕竟，迷信的尽头就是她啊。她不就是迷信里最大那一位？？？ 陆怀姜摇着头无奈的叹息：“鹿鹿开心就好，赔了姜姜哥哥帮你垫着。赚了便是你的。” 鹿鹿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她都不好意思说最近正好挤死了他两家店。 鹿鹿憋着气不敢吭声，你还时常来我的铺子里买首饰呢。 我身上戴的，都是你花钱在我手里买的。 你垮掉的店，都是鹿鹿挤掉的。 “不妨事，小姑娘家多了解些东西总是好的。士族女子大一些了都会管理商铺，将来治家方便一些。” “鹿鹿早早便学着，将来有益无害。”只要她愿意，陆怀姜都愿意让她尝试一下。 陆怀姜怕她亏了钱心里难受，想了想，便唤了陆公公进来。 拿了一千两银票给她。 鹿鹿捏着钱，小脸皱巴巴的，陆怀姜还以为她心里太过感动呢。 鹿鹿：她该怎么让姜姜哥哥相信，她有一千，一万，十万，百万两呢？？ 财富原来也是错，害。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东宫外，陆怀姜亲自将鹿鹿送进了大门。 大皇子居高临下的骑在马上，看着鹿鹿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外人传言，东宫内养了个骄纵任性的小东西。果然是真的。宜安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皇兄与父皇母后都不曾瞧见过这一幕呢。” 他一直觉得陆怀姜对江怀鹿有些不对劲儿。 陆怀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大哥说的有趣，镇魂之人，若不养在身边，养在外头，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拿捏了该如何是好？皇兄，你说是不是？” 大皇子面色微僵，随即点了下头：“太子说的是。” “谨慎些总是好的。” “殿下这几日不在宫中，陛下便让元修代为处理扶桑一事，今日便正好一块进宫商议。”大皇子笑着道。 陆怀姜微垂着眸：“此事既然下旨放给了贤王，贤王全力跟进便是。本宫乐得几分清闲。” 大皇子脸上笑意更深。 陆怀姜才刚出门不久，鹿鹿便背着她的小包包从侧门溜了出来。 第608章 江怀萦的亲事 侧门口还坐着个两三岁的胖娃娃。 如今东宫门前美食一条街发展极好，瞧见那白嫩的团子似的胖娃娃一个人招摇过市，都惊了一下。 这才两三岁，谁家那么大胆竟是单独将孩子放出来。 瞧见他径直走到东宫后门，众人顿时移开了眸子。 只是眼角一直偷偷看着那边。 没一会，便瞧见后门开了一条小缝。 又冒出来一个扎着两个揪揪的小女孩，大概五岁左右，冰雪可人，一双黑眸亮晶晶的，古灵精怪的模样。 大可爱与小可爱汇合了。 “你讨完了吗？”鹿鹿第一句便问他，两个人打着哑谜似的，就像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江怀麟嘴巴一翘：“想得美，哼。”江怀麟还气哼哼的抱着胸，这一抱太用力，下盘不稳，直接晃悠悠的往地上跌去。 吧唧一声，直接跌坐在地。 鹿鹿一咧嘴，笑了起来。 上次被粘掉的那颗牙已经长了起来，她能肆无忌惮的笑了。 “她还想嫁天下最尊贵之人呢。反正她去哪我去哪，别想甩了我。”江怀麟说着说着，小脸上闪过一抹不属于孩子的怨气。 “我不服气，凭什么她做了那般多恶事，却还能嫁最尊贵之人？” “你不知，南边发生了水患。陛下派了大皇子赈灾，大皇子贪污，她还给大皇子出谋划策呢。让人往赈灾的粥里加小石子儿，加观音土，吃了填饱肚子。” “还有好多人吃了不消化，硬生生吃死的。” “但是都被他们瞒了下来。”江怀麟直接出卖了江怀萦。 不得不说，他年纪小，极少有人防备他。 素日里听了不少秘密。 鹿鹿眨巴眨巴眸子，一大一小两个可爱在侧门咬耳朵。众人看的心中发笑，这俩孩子一副严肃的样子，不知道的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呢。 “她真要嫁天下最富贵之人啊？”江怀麟耷拉着脑袋，一副憋屈的模样。 坏了他百年道行，休想过上好日子。 鹿鹿偏着脑袋看向他：“北门的城墙下，有一男子，乃天下最古老的姓氏。他姓最！” 鹿鹿刚一说完，江怀麟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北门城墙，那不是流民亦或是乞丐扎堆的地方吗？ 最姓，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江怀麟奶声奶气的想要上前抱鹿鹿，鹿鹿却嫌弃的推开他。 “才不要，姜姜说不能抱臭男人。”小姑娘一脸天真，满脸义正言辞。 江怀麟：“我才两岁半！” “姜姜说男人生下来就是臭男人。”鹿鹿双手叉腰。 “再说了，我可没有公报私仇。那她本来命中注定就该如此，不是我公报私仇哦。鹿鹿是公正的！” 小姑娘半点不承认。 江怀麟嘀嘀咕咕：“她说她在救世殿求了恩典的，要嫁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鹿鹿翻着白眼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你太迷信了。谁说许了愿就能成的？就算成了，那每日许愿的那么多，谁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是不是与我理解的一样。” “最富贵，人家姓最，名富贵哪里有问题？” 第609章 迷信的尽头是鹿鹿 江怀麟看了她一眼：“是是是，没问题没问题啊。最最公正最最严明的就是你！” 说完顿了一下，摇摇晃晃的跑下台阶，然后扒拉着眼皮：“噜噜噜……但怀麟这可不是迷信，毕竟最大的迷信就是你。” “迷信的尽头站着你!”说完撒丫子便跑。 知道江怀萦过的不好，他立马就安心了。 感觉下半生都有动力了呢，这生生世世呐，他是必定要追随着江怀萦的。 一饮一啄，皆有因果。 江怀麟此刻更是欢欢喜喜的喊了轿子一路朝着城北而去。 他家姐姐一定会为嫁给最尊贵的男人而欣喜吧？定是会欣喜若狂的！ 鹿鹿可是满足了她的愿望！ 姐姐及笄了，他作为她唯一的嫡亲的弟弟，一定要为她的终身大事添砖添瓦。成为不可或缺的那一人！ 鹿鹿气得直跺脚，众人瞧得好笑，一大一小方才还两个脑袋凑一块呢。 扭头就闹掰了。 鹿鹿刚推开一侧门，杨家奴仆便急急忙忙策马而至。 京城是禁马疾驰的，但此刻对方俨然顾不上了。 “鹿鹿姑娘，您快去杨家看看吧，少爷叫我一定要将您请过去。少爷手都被打断了，这会正请了太医来接骨呢。”马还未站稳，奴仆便直接跳下来，摔得滚了一大圈。 “少爷一回府，便带了个漂亮姑娘进老爷书房。害……”下人说着说着就直叹气。 “那姑娘洗漱完便脱得只剩个肚兜躺在了书房。老爷下朝回来一身汗，便让人备了浴桶洗漱。压根没掀开帘子进去看。” “这可真是倒霉催的，夫人推门而入，正好瞧见老爷脱得只剩里衣。” “掀开帘子，床上还躺着个面若桃花的姑娘。” “老爷抵死不认，非说自己不认识，不承认自己金屋藏娇。夫人却说他生了二心，敢做不敢当。” “两人闹着要和离。最后少爷跪下认错，说姑娘是他送进去的。” “夫人气得更狠了，说老爷自己金屋藏娇还要儿子顶罪。老爷气得狠呐，一怒之下将他手打折了。夫人越发生气，最后……最后将老爷赶出府了。”奴仆跟说书似的，说的鹿鹿意犹未尽。 “那，那要我去干什么呐？” “少爷说，您能不能给老爷寻个落脚地儿……夫人下了令，不许他进杨家名下所有产业，谁帮他，谁就滚出去。”奴仆满脸虔诚。 “那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少爷说了，他家老头子睡大街，让您赶快些还能瞧瞧热闹。对了，让您明日帮忙请个假。说爹娘闹和离，要在府中替爹娘开解。”他家少爷绞尽脑汁，总算能光明正大请个假了。 虽说…… 事情的开始，一切还是因为他…… “怎么开解？”鹿鹿随口问道。 奴仆面色古怪，小心翼翼的凑在鹿鹿耳边：“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吵的越久，请的越久。” 鹿鹿一听，满脸同情，不得不为杨大人默哀。 同情完，扭头就叫了马车。 赶着去看被逐出家门的杨大人了！！ －－－－－－题外话－－－－－－ 今日暂且少一更哦，明日要早起去一趟医院做胃镜喉镜。想想都觉得恐怖…… 第610章 真神遇见了野鸡神 鹿鹿回来时已经晚上。 小姑娘吃的肚子溜圆，让宫人偷偷给她开了侧门。 小家伙怀里鼓鼓囊囊的，似乎抓着个圆溜溜的东西。 “不要告诉姜姜我出门了哟……姜姜回来了吗？”小姑娘咧着嘴直笑，还掏出个酱猪蹄子贿赂门房。 门房是个老实丫头，推了两次没推过，只能收了。 “殿下还不曾回呢，陆公公倒是让人传了话回来，让姑娘您先休息，不必等殿下了。”门房低声道，如今东宫谁人不知啊。 这小丫头是东宫半个主子的。 甚至许多时候，她能直接跃过殿下，做东宫的主。 鹿鹿点了下头，连蹦带跳的跑了。 门房攥着手中油纸包裹着的酱猪蹄，幽幽的叹了口气：“殿下啊，哪里不知您这顽皮的性子呢。早早给奴才打了个招呼的。”至于这酱猪蹄子，他自然也是不敢吃的。 等殿下回来，给热好送殿下书房呢。 鹿鹿一路狂奔回了屋，宫人想要上前侍候，她直接摇头拒绝了。 啪嗒一声，垫着脚反锁上了门。 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瓷瓶外表光滑洁白，上面还刻画着几支鲜红的梅花，鲜红的像是染了血一般。 这东西，是她方才回来时，一个老太太塞给她的。 不收钱，非说是什么有缘人赠给她的。 鹿鹿当时走在长街，身后也没带奴仆。那般多的人，老太太只盯上她一人，这就有些意思了。 小姑娘也没有半分胆怯，当即便收下了。 老太太还让她夜深无人之际再将其打开，不可告诉任何人。 并说这瓷瓶中供奉着神明，谁放开他，他便能满足她的愿望。 鹿鹿不是三岁孩子了。 她可是五岁的小神仙了。 真神明遇到假神明，她可不激动了呢。当场听得面色兴奋，一脸激动的将瓷瓶带走了。 此刻将其端端正正的放在桌上，眼神直溜溜的看着小白瓶。 小白瓶抖了一下，鹿鹿偏着脑袋看了一眼，猜测，大概它是能注意到外界的。 当即上前伸手将小白瓶上的盖子打开。 嗖…… 一阵白烟从瓶中升起。 烟雾缭绕，白烟中竟是出现个影子，影子落在地面，便化作了人形。 竟是个穿着白衣的男子，此刻仙风道骨，一派淡然，满脸的高深莫测。 “是谁，是谁唤醒了本座？可是你，小家伙？”俊俏男子睥睨了她一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瞧见鹿鹿愣神的看着他，顿时脊背凛然，带着几分高傲。 “本座沉睡千年，既然你唤醒了本座，那本座……” 白衣男子话还未说完，鹿鹿突的眼睛一亮：“那我唤醒了你，你就是我的仆人了吗？” 男子………… “不，本座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本座修行千年，得百姓供奉，千年前便飞升成仙。说吧，你有什么愿望，本座都能帮你满足！”男子唇角微勾，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愿望。 无非就是什么吃吃喝喝玩玩耍耍，这次的任务，可真简单！ 第611章 看老子给你表演 陆怀姜依然是被众人忌惮的那个殿下。 但他没有软肋，水火不侵，外界想对他下手都别无他法。 但如今不同了，东宫住了个五岁的丫头。 这丫头，便将是他最大的漏洞。 男子高高在上的看着江怀鹿。 小姑娘却并未如他想象的那般吃惊。 “你，不觉得荣幸么？”男子顿了一下，眉头轻皱。 “哇，神仙呀……”鹿鹿顿时双手捂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说完又慢吞吞的问道：“是要这样惊讶吗？”别人看到我也没惊讶呀，我哪知道什么表情。 男子：感觉到了侮辱。 “你是神仙吗？你是什么修炼成仙的？你会点石成金吗？你会撒豆成兵吗？”鹿鹿眼巴巴的看着他，倒是有些好奇他的术法。 男子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点石成金？ 撒豆成兵？ “不会呀？那你会白日飞升吗？那那说点简单的，呼风唤雨你总会了叭？”小姑娘一脸嫌弃，不由退了一步，说了些简单的。 野鸡神………… “呼风唤雨你都不会呀？那你会什么呀？”小姑娘嫌弃的眼白一番，顿时让对方面红耳赤。 不对啊，现在孩子知道这么多？ 一般不都是让他变个小鸟，变个小猫什么的，亦或是耍个小术法啥的。 “本座会……”话还未说完，小姑娘顿时摆了摆手。 “你可别说本座啦，点石成金，撒豆成兵，呼风唤雨，啥啥都不会。还一口一个本座，会被人嗤笑的。”鹿鹿一脸过来人的样子。 “现在成神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吗？修行了千年，连神明基本的手段都不会？你修炼的时候偷偷睡觉了吗？这一觉是不是睡了八百年啊。”鹿鹿突然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顿时给对方来了个暴击。 说好的孩子小，还应付呢？能从她这里作为突破口，作为在东宫的内应？ 那‘神明’喉咙干涩，突然觉得好受打击。 鹿鹿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怜悯。 “你修了这么多年，不会就只能变个小鸟小狗啥的骗人吧？你是修了个寂寞吗？”鹿鹿这三言两语的，愣是让对方说不出话来。 “你下次冒充神明的时候，能不能先将后面的尾巴收一收。”鹿鹿指了指他裤腿下隐隐露出来的一截尾巴。 男人顿时惊悚的一收，后退一步，满是忌惮且震惊的看着她。 他好像，遇到啥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来来来，我给你表演一下……”鹿鹿拿过手上的瓷瓶，胖乎乎的小手指在上面微点。 一道金光而过。 白色瓷瓶竟是渐渐金化，很快便化作一个金光闪闪的金杯。 “这叫点石成金……” 然后往兜兜里掏啊掏，掏出两颗寻常漏掉的黄金豆。往地上一撒，竟是直接化作一道道虚影举着刀剑朝着白衣男子而去。 白衣男子啊的哀嚎一声，竟是在那虚影下直接抱头求饶。 虚影直接穿过他，消散在眼前。 “呼风唤雨还要吗？”说完又摇着头自己否决了。 “还是算了叭，毕竟你冒充神明，呼风唤雨很容易将你劈了。”小姑娘嘻嘻的笑了一声，直接爬上椅子，坐在椅子上看着满脸变化莫测的野鸡神。 第612章 鹿忽悠 只见他面色阴沉，时而委屈，时而悲恸，时而不甘，时而满脸怨气。 一步一步朝着鹿鹿走来，眼神阴沉。 还差三步时…… 噗通一声。 直接跪在了鹿鹿脚下。 他这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啊，以为自己挑了个软包子，谁知竟是挑了个硬茬！ 这硬茬还是能点石成金，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那种…… 他学了一千年，都没学到皮毛。 “真神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在您面前卖弄丢人了。”男子面色一变，竟是直接变成了个灰扑扑的男人。 他学的最好的术法，便是给自己变好看。 鹿鹿胖乎乎的小jiojio叠加，一踩一踩的。 “你为何要骗鹿鹿？” 男人耷拉着脑袋：“您看起来最好骗。” “小的在扶桑修行千年，扶桑那边喜欢养家神，在家中可以保平安。有的也会拿来作恶。” “若是有人间供奉，修行便能更快几分。也有人能为自己提供修行所需的钱财。” “我们是跟随扶桑使臣来的大周，曾经在太子年幼时也来过一次。那一次跟随的是一个世家小姑娘，试图用那小姑娘与太子一同成长，将来好操控她。谁知道只摸了下殿下衣角，就被剁了双手。” “如今……如今又盯上了您。谁谁谁知道您……您竟是个扮猪吃虎的！！”男子越想越气，竟是直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咋那么倒霉？！！ 他一个假神，竟是遇到了真神！ 这位，身上的神格毫不掩饰，更是压制的他浑身直哆嗦。 “所以，你是来算计姜姜的啊？”鹿鹿脚尖一点一点的，右手杵在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们供奉你们需要什么？对你们修行有益处吗？”鹿鹿突的有些好奇。 家神是如何供奉的。 男子顿了一下，眼珠一转，但瞧见鹿鹿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又歇了菜。 “别想骗我，如今你实力不如我，打不过我。将来你就是修成真神，这么说吧，尊卑有别，你将来也是要落我手里的。”小姑娘笑的一脸憨厚，毕竟我干娘是最大的神。 “万一你不修了，沦落成了邪神亦或是精怪。你也别怕，你还是得落我手里。谁让我上头有人呢。”鹿鹿无辜的眨巴眸子，眼睁睁看着对方脸色惨白。 “供奉家神，需要家主以每日一滴精血养着。每日还要杀鸡宰羊供奉，若是到了冲击期，还要还要……还要人为祭，我们没用过无辜的活人，都是用的判了死刑的犯人。”男子知道，这种修法处在邪修的边缘。 只是他们找了凡人帮忙，用了本该死亡的囚犯之命。 躲了那份因果。 “您不知啊，外界修行有多难。多少精怪兢兢业业修行千年，毫无寸进，只能勉强维持人形。更何况还要修行正道，追逐天命。”男子说着说着竟是落起了泪。 “咱们也是无奈为之啊。” 鹿鹿眼睛却是陡然一亮。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呀。 “我可问你，以人命献祭，你们可是也遭受了天道的压制？可想过用功德助修行？”鹿忽悠又上线了。 护国寺的和尚骗不到，你们还骗不了？？？ 第613章 啊哦鹿阴险 “功德？那等珍贵又虚无缥缈的东西，小妖哪里敢想啊。”男子直接摆头。 “功德，只有对人间做过大好事儿才能得到几分。小妖还是精怪，这等东西见都没见过。更是不敢想。”功德可是好东西，一丝功德都能抵十年修行。 但功德哪那么好拿？ 此刻听见鹿鹿如此说，一脸的茫然。 鹿鹿却是从淡漠变得热情了几分。 “来来来，起来起来，跪着做什么。你看看这个，看看咱救世殿的福利。” “救世殿招收阴兵。扫清邪祟，肃清人间为己任。每日分为白班和晚班。白班呢，就是不惧怕阳光的那等精怪，跟随日游神在外捉拿鬼祟。晚班呢，就是以魂体修行的阴兵，只能出现在夜晚，可以跟着门神做事。” “每诛杀百个作恶的恶鬼，便得一丝功德，抵十年修为。诛杀一个厉鬼，便抵三十年功德。” “诛杀鬼将，便能抵百年。诛杀鬼帝，能抵五百年修为。而且这修为都是极其纯粹，不会被天道所厌恶，不会有雷劫的那种哦。” “而积攒功德后，愿意飞升就飞升，不能飞升的，将来也能择优飞升神界做神兵。”鹿鹿捞过一本小册子，递给一脸呆愣的精怪。 精怪咽了咽口水：“您这意思，野路子也能变正统了？！” 卧槽，这是求都求不来的事儿啊。 “您还缺人吗？缺多少？小妖那还有些兄弟，您看还要吗？若是不够的话，您只要小妖一个也行!!”说着直拍心口。 这可是正统，正统啊！！ 若不是恰逢此事，再等千年也等不来的机会啊。 激动的他身子都在哆嗦。 “缺的多着呢，有多少来多少。早来早得功德，早些飞升，早些做天兵。” “你不知道呢，我那两年前还是阴魂的女鬼，现在已经是有神格的床头婆婆。还有一家子做了门神，河神，还有得人间供奉的土地公公呢。” 鹿鹿越说，对方的眼睛越亮。 “您等等，您等等，您不要将这么好的机会给别人啊。小妖先定下了，小妖将将将……将这条胳膊留在这里做定金，就这么定下了啊。小妖回去叫人，这一回咱们扶桑来了不少人，您一定要等着小妖啊。”男子几乎是嘶吼一般的扯下那条胳膊，扔给鹿鹿，押在桌上扭头便化作白烟离开了东宫。 “对了，你们的公主是我们的滴人哟。她身边好似有个什么家神，具体的小妖也不知，等小妖给您打听打听。” “小妖将知晓的都给您写下来，这便是小妖的投名状。您不可以养别的狗哦，啊呸，别的妖怪=哦。等小妖给您叫老乡来。”小妖怪从门缝露出个脑袋，一转眼又不见了。 来之前说好的，什么策反小丫头，让她叛离东宫，做扶桑的眼线。 将来和她里应外合剿灭东宫！ 前前后后还没半个时辰，连扶桑皇帝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给露了出去。 连他小时候偷看先皇的貌美妃子洗澡这等事，都毫不犹豫的出卖了。 第614章 一群大忽悠 鹿鹿从房内出来时，陆怀姜才刚落轿。 陆公公下了马车便让人准备夜宵。 “殿下今日在宴会用的少，再喝一些好消化的汤水吧。奴才先去传膳。”陆公公低声道。 陆怀姜满脸冷硬，下了马车眉梢才多了两丝疲惫。 大手轻摆。 刚开大门，便瞧见鹿鹿一路飞奔而来。 所有的冷硬，瞧见那圆乎乎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童时，全都化为了温柔。 陆怀姜站住脚步，微微弯腰，让她冲进怀里。 像个小炮弹似的，撞得陆怀姜都后退了半步。 “怎么还未睡？”陆怀姜声音压低，弯腰，抬手便将她抱了起来。 嘿，好像又沉了不少。 在手上掂量了两下，怎么光感觉沉没感觉长高？？ 江玉白一家也不矮啊。 陆怀姜心里琢磨着，可能是这一身软绵绵的肉压制了骨头。 “我在等你呀。”鹿鹿脆生生的抱着他的脖子，当然不肯说自己给救世殿忽悠……啊呸，给救世殿搞发展去了。 不管她这话真假，横竖陆怀姜是开心的。 “这段时日你要少出去，务必防备着大皇子，私下不许接触他。最近京城只怕不会平静了。”陆怀姜提及此事，眉宇便多了几分阴沉。 皇帝被他架空，一是他性子本就偏软，镇不住这朝臣。 二呢，他虽正值壮年，但身子骨着实不算好。 近来大皇子似乎同扶桑勾结，在那边请了不少家神。竟是扬言能替陛下治病，能驱除大周邪祟。陛下竟然信了，让家神堂而皇之的入宫行走。 明日开始，还要开始进宫炼丹。 也不怕吃死了。 想起今日在殿前看到的那几个眼高于顶的神明，皇帝对他们简直都快供起来了。 陆怀姜冷笑一声，只怕再不久便要将脏水泼给他了吧？ 鹿鹿偏着脑袋看向他，弱弱的哦了一声。 “近来你的救世殿也要多约束几分，京中来了不少野鸡神，只怕会与你那边起冲突。”陆怀姜还没忘记她的救世殿。 鹿鹿却是吱吱唔唔没好意思说，她怕是将对方都给策反了。 但她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啊，便不曾告诉他。 夜晚，陆怀姜用了晚膳才将鹿鹿送回寝殿内。 小姑娘和衣而眠，刚一躺下，神魂便往救世殿去了。 救世殿内热闹哄哄，少有的嘈杂。 “能不能收录，还要看我们的主子。咱们这可是铁饭碗，公家饭，上天都认可的。哪是你们在外乱修行，胡乱被人供奉能比的。你们那等修行，将来还要受天谴，还要被雷罚，稍不注意一道雷就劈死了。” “咱们这可不一样，天道青睐，功德加身，这世道鬼祟无数，一抓就是功德啊。我才来两年，现在都已经百年功德了。害，我是枉死之人，本来无法投胎，现在随时都能投。投就算了，我还能带着媳妇儿一起投，过一世好日子呢。” “还有我那前辈，两年时间，从阴魂，直接成了正神床头婆婆。” “还有每户人家都供奉的正神门神，日游神夜游神，河神乃至土地公。这哪个不是主子封的。” 鹿鹿还未进殿，便听得河神正在那忽悠。 不是，在那说救世殿的福利。 第615章 大型洗脑现场 站在下方的，是一群群面目凛然，眼神带着精光的各种家神。 身上带着几丝被供奉的神明之气，却又夹杂着不少斑驳的戾气。 “我告诉你们，你们若是这个样子去冲击雷劫，只怕能死九成。咱们这个就不一样了，只要多抓阴魂，多抓邪祟，步步高升啊。” “能力越大，升级越快。能力出众者，主子直接就封神了。能力一般般呢，将来就勉勉强强穿个铠甲当个天兵天将吧。也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哎，也没什么意思。我反正是要做河神的……我也就一家子殉国罢了。哪像你们这些能力非凡的……”河神一脸骄傲，看的一众家神竟是流露出了羡慕的眼光。 “哎，你们这家神，说是神，其实也就是好听一些的邪祟。还不得天道青睐呢。反倒是踩在正邪的线上，太过危险。稍不注意就坏了一世道行，你瞧瞧咱们的阴兵。都是阴魂，以前见不得光的冤死鬼。” “现在可好？那可是功德加身，想投胎就投胎，不想投胎将来做天兵。想不想走正道？想不想一步登天，想不想做神仙？想不想被世人敬仰？快加入救世殿吧！报名前十者，送十年功德！”河神手一挥，那群家神竟是全都涌了上去。 床头婆婆乍然现身，穿着打扮一副正神模样，拿着纸笔记录。 那身上隐隐泄露的神意，让家神都快疯狂了。 这世间，竟是有人能封神！！ “修修修，老子还修个球啊！还要受那群凡人的窝囊气，整日耽误修行，我我我，我要报名！杀杀邪祟就能得功德金光，功德可是好东西，祖坟冒青烟都求不来的东西！” “我先来我先来，我修行三百年了。我抓邪祟有一套。” “等等，等等，我昨日还被皇帝请进宫炼丹呢。我能加二十年不？” “你哪能加二十年？一共三位家神炼丹，你只算其中一个。”顿时就有人不乐意了。 “慢慢来，别急别急，能力出众者本神会上禀救世主。会酌情加功德，顺便一提，若是有二心之人就别来了。” “咱们主子是天地所认的救世主，功德簿，判官笔，生死簿等等她都是有的。您要是有二心，将来啊，就是堕落成妖邪，修行成正神，只怕都是要落在她手上的。” “既然来了，便安心成事。”床头婆婆一个个将所有人记录在册。 “还有，若是能拉拢朋友成功加入救世殿，能酌情因为对方的能力而赠送功德哦。这拉来的朋友越多，您也能大赚一笔啊！” 算了下人数，近来入京的家神，已经来了大半。 等功德到手，只怕观望的那一群也会大批涌入。 鹿鹿摸着下巴，这家伙不该做河神啊。 这业务能力未免太强悍了。 对了，夜里姜姜还说陛下请了三个家神炼丹，也不知三日后还能剩下几个？！ 利字当头，怕是…… 大皇子这回要翻船吧？ 本是来策反她，却不想连裤子都输了！ 第616章 谁都想拉拢她 鹿鹿站在殿外没好意思进去。 她突然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是有点道理的。 居然一个比一个会忽悠，害…… 等着朱颜将众人安顿完毕，楚凉才寻了个机会出来禀报。 “这些人身后似乎都有鬼帝的影子。大多来自扶桑，他们似乎在谋划操控什么。好似……” “对应的是太子殿下。”楚凉眉宇轻皱。 “他们来大周的原因听说了吗？”鹿鹿双手背在身后，试图营造出一种高深的印象。 偏生…… 人长得矮小，头上又扎两个揪揪，圆溜溜的眸子精致的眉眼，哪里是什么高深。 倒像个学大人行为的奶娃娃。 “他们是来与惊鸿公主议亲联姻的。如今亲事已经定下，只等明年便会嫁过去。” “他们一来，与惊鸿公主便极其生疏的模样。但……但还是泄露了几分不对劲，惊鸿公主似乎早早便与他们熟悉。虽然极力伪装，属下依然发现了端倪。” 明明相隔千里，从未涉足过，却相互熟稔，只能说明他们私下早有联系。 鹿鹿点了点头：“若有别的消息，随时可以来寻我。” 楚凉顿了一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属下前段时日追查出云和归海的下落，却是让他们逃脱了。是属下追查不力，还请主子责罚。”楚凉跪在地上。 鹿鹿摆了摆手：“跑就跑了吧。”反正姜姜在她手上，横竖也得回来。 楚凉眼皮一抽，哎，跑就跑了吧。 多随意啊。 主子还是个孩子呢。 自己只能多费心了。 “是。”半响楚凉才回了一句。 “如今救世殿信徒众多，我们还买了几座山养鸡养鸭，若是你想吃了，可以随时回来吃。这些都是供奉给救世主的。”楚凉知道她爱吃，总是想尽办法给她搞吃的。 鹿鹿直点头。 鹿鹿其实对楚凉很满意，楚凉做事总是深的她心。 有时候她看重的香客过来，楚凉总是很轻易地将他们区分出来，并且替他们解惑。 她对此表示很惊奇。 “你怎么总是能分出来哪些香客是我送来的啊？” 楚凉一脸高深的看着她，直到她身形消失，楚凉才眼白一番：“能不好区分吗？” “真正认识你的，送来的供奉都是香卤鸡爪，糖葫芦，亦或是什么牛肉干。” “寻常香客送的都是整只的鸡鸭牛羊猪，唯独你的与众不同。” 楚凉幽幽的叹了口气，容不得他认不出来啊。 上个月她爱吃异域风情的烤肉串，后来救世殿就时常有人送烤羊排，烤羊肉，哪些是她认识的，一目了然…… 第二日一早。 太子已经早早进宫上朝，鹿鹿起得早，坐在东宫门前的台阶上打哈欠。 没睡醒，不想上学，哎。 一辆疾驰的马车从门口而过，将从东宫扑腾出来的一只雉鸡直接碾压于车轮下。 鹿鹿怔了一下。 那是姜姜的其中一样爱宠，色彩艳丽，翎毛鲜艳又整洁的一只雉鸡。 “小丫头，这是你家的鸡吗？” 车窗内伸出个脑袋，看着鹿鹿温和的问道。 任谁一看都能觉得对方散发着善意。 这眼神，跟昨夜那只野鸡神一毛一样！ 第617章 她钦点的姻缘 “小丫头，这是你家的鸡吗？” 鸡是从东宫出来的，跟着她一块出门的。 这条街众人全都看到了。 连马车上的少年也看到了。 少年容貌精致，他一散发出善意，便时常会惹得人对他亲近几分。 少年掀开帘子，眼中含着几分笑意看向她。那股恰到好处的亲近，让他无往不利。 鹿鹿坐在台阶上，眼神下移，看了眼那只雉鸡。 鹿鹿脑袋一偏：“不是我家的。”在那双温和的眸子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家的鸡没这么扁。” 小姑娘指着那只被压扁的雉鸡。 车内的少年笑容缓缓凝固。 是的，这果然是个硬茬。 陆怀姜所有的弱点，都指向了这五岁的女娃。 说好的弱点，唯一能攻破的软肋呢？这特么是个铜墙铁壁吧！ 还有，昨夜来的家神也彻夜不归。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不归也就算了，还有近一半的家神也不曾回归。 他按捺不住亲自来会一会，不过是个五岁无知女童，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却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一来就栽了个大跟头。 马车吱呀吱呀的扭着屁股走了，鹿鹿眼白一翻。 直到陆公公牵着马车过来，鹿鹿才爬了上去。 马车一路朝着国子监而去，只是行至一半时，马车却又停下了。 “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再拖延怕是要错过时辰了。”陆公公有些着急，哎，叹气，再叹气。 以前殿下走哪都带着他，如今…… 殿下让他接送孩子。 偏偏在殿下眼里还是个无上荣光的美差，毕竟他整日想着自己送。 偏生上朝太早，小丫头拒不起床，这差事才落到他身上。 “公公，不急，咱们不急……”鹿鹿甚是体贴。 陆公公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您当然不急，您巴不得这马车永远到不了国子监呢。殿下知道你不想上学，谨防你找借口不去，走时奴才检查了您的作业。作业带了。” “防您肚子疼，后面太医跟着。防您怕冷怕热，春夏秋冬衣裳都备着。”这意思便是，该上学还是上学去吧。 鹿鹿耷拉着脑袋，软绵绵的哦了一声。 心里将陆怀姜的十八代祖宗都慰问了一遍。 没多时，前头的下人来回话了。 “公公，是大皇子府上的人。好像是个姑娘闹着什么呢。咱们绕开便是了。”侍卫回了一声，马车便开始绕行。 鹿鹿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掀开了帘子，马车外人头涌动。 鹿鹿伸长了脖子朝着远处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明黄色长裙的姑娘坐在地上痛哭嘶吼：“王爷，王爷，萦萦并未与人私通。并不认识他啊。这这肚兜不是萦萦的，不是萦萦的！萦萦生是王爷的人，死也要是王爷的鬼啊！王爷，您相信萦萦！”江怀萦坐在地上，手上抓着粉色肚兜，上面绣了个萦字。 贤王府大门紧闭，门房沉着脸在驱赶众人。 “我可没偷你的，这肚兜是你自己给我的。我醉扶归可不是那等人……”满身邋遢的男人头发胡子都散发着奇异的味道。 任谁也无法将江怀萦那等娇滴滴的小姐与他联想在一块儿。 鹿鹿恍然，啊，这是她钦点的姻缘啊。 第618章 姐姐我是讨债鬼呀 “这不是萦萦的，这不是萦萦的。你栽赃，你定是觊觎萦萦的美貌！萦萦本是天上云，如何会看上你这等淤泥？” 江怀萦面色苍白，气得直打颤。 她若是与这等流浪汉，与这等醉鬼扯上，此生就完了。 这肚兜绝不能认，绝不能认！ 若是她的，她死也说不清了。压根不能认！ 醉鬼却是啐了一口痰，越发让江怀萦厌恶。 “呸，还不是个娘们儿。你是天上云，那你没名没分的住在王府？王爷看都没出来看你一眼，你算个什么狗东西，还不是有钱人睡够了的玩意儿。” “那肚兜上面还写着你的闺名呢！”醉鬼呸了一声。 “你栽赃，你栽赃！你别有用心，你定是离间我和王爷的关系！” 醉鬼伸手想要去拉江怀萦，江怀萦更是吓得直尖叫。 “啊啊！救命啊。”江怀萦花容失色。 好在江怀麟突的冲出来，将她挡在身后。 “不许你欺负我姐姐，不许你欺负我姐姐！”江怀麟奶声奶气的怒骂，指着醉鬼气得憋红了脸。 “你偷了我姐姐的肚兜，还敢打我姐姐！”江怀麟此话一出，气得江怀萦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这肚兜上面的字迹是我姐姐的，这肚兜就是我姐姐的！她现在身上穿的都是一样的，不信你扒开看！”江怀麟气得双手叉腰。 “这就是我姐姐的，你就是偷的我姐姐的。她身上一样的肚兜能证明！” 醉鬼一听，那双眼睛霎时便亮了。 这小子看着是个护姐的，实际是个大坑货哇。 “说得好，说得好！老子今天就不信了，你这个小娘皮，还敢不承认！只要你身上穿着一样的，那就是你的！明明每次你的马车路过老子跟前，你都会给老子银子，给老子手绢，给老子肚兜，现在就不认了。呸！老子今天就扒下你这层皮！”说着，竟是直接饶过江怀麟，直接将他身后惊恐的江怀萦一把抓住。 江怀萦瞧见他那双大手直直而来，顿时吓得快要晕厥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他岂敢！ “你敢！我好歹也是王爷府上之人，你这般……” “刺啦……”一声。 江怀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剪子，垫着脚，将江怀萦的裙子划了个大洞。然后拉着撕开的部分使劲儿拽…… 撕拉撕拉…… 江怀萦呆滞的目光下，后背感觉到一阵凉意。 凉飕飕的。 众人眼神灼灼的看着她的后背，江怀萦知道，自己完了！ 她完了！ “哈哈，还说不是你。这肚兜，这手绢，明明都跟你是一样的。”醉鬼高兴地手舞足蹈。 “这就是老子的女人了。你要不是，你就得沉塘！上天降下的媳妇儿，我醉扶归也有媳妇儿咯！”醉鬼兴奋的直跳。江怀萦身子颤抖，转头震惊的指着江怀麟，浑身冰凉。 “你，你……恶魔，你是恶魔，你是恶魔！”江怀萦气得语无伦次。 拿过她手绢，还知道她穿什么样肚兜的，只有江怀麟。 并且也只有他每日坐着自己的马车往城外游荡。 “我当然不是恶魔，姐姐，你看我到底像什么呢？”江怀麟低声道，那双眼睛，与她无数个噩梦中的眸子，一模一样。 黄皮子的动物对着她作揖，问她：“你看我像什么？” 江怀萦眼白一番，直接昏死过去。 第619章 神的慈悲和愤怒 鹿鹿趴在车窗外看的津津有味。 陆公公听了两耳朵，这种事在京城显贵人家时有发生。 不是治家不严，而是防不胜防。 爬上主子床便是一步登天，但大多数人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此刻见五岁的女娃满脸还是懵懂姿态，便看的美滋滋的。不由开口问道：“鹿鹿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鹿鹿那道漂亮的眉毛一蹙：“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非是算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江怀萦算计王爷，想给王爷当妾。 王爷算计江怀萦，想让她利用江家，谁知道江家直接放弃了她。 至于江怀麟，那就很简单了。 讨债的！ 陆公公一怔：“那鹿鹿说，若是你遇到如今女子境地，该如何？”陆公公一时忘记了她的年纪，竟是问了一句。 小姑娘也没含糊，趴在窗前犹豫了一下：“鹿鹿才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呢。” “但……若是有朝一日众叛亲离，别人栽赃陷害，鹿鹿直接把他们全都杀光好了。”鹿鹿眸子一闪一闪的，天真无邪的面容下，却说出此话等。 陆公公怔了一下。 鹿鹿她，一直最是仁善啊？自从她来了东宫，但凡她开口，殿下便不再杀人。 可此刻又能如此坦然的面对鲜血。 “公公，这自然不同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照渠沟也就罢了，鹿鹿并不在意。但若是反过来捅我一刀，那鹿鹿必定不会心慈手软的。”鹿鹿眸子微眨。 她是神女，也是神界帝姬，自然有她的骄傲。 她有神明的仁善，也有神明的愤怒。 陆公公久久不曾说话，突然觉得，昨日殿下的担忧完全不成问题。 殿下知晓大皇子只怕要将鹿鹿看做东宫唯一的软肋，担忧她会被大皇子所算计。但此刻想来，她年纪虽小，却心中自有谋划。 陆公公笑了笑：“好丫头。” 身处皇家，哪里能像个软包子一般呢。 到了国子监，正好听见上课铃声。 鹿鹿背着小书包，拿着殿下替她写的作业，进门便先交了课本。 夫子扫了她一眼，年纪最小，偏生却是班上最大的刺儿头。 一众学生全以她为首。 活脱脱国子监一霸。 这要是长大了，可还了得？ 偏生学问做的极好，每日拿回家的课业她也完成的最好。连谢太傅嫡孙也不如她的。 “鹿鹿你真厉害，夫子留下的课业那么难你都写完了。” 谢小公子眼巴巴的看着她，眼底满是钦佩。 “我昨夜写到了子时才停手，最后两篇还是胡乱写的。鹿鹿今天肯定又要被表扬了。” 鹿鹿小脑袋微昂，那是你们没有个好哥哥。 “你们知道吗？惊鸿公主要定亲了，过段时日恐怕陛下大召天下，还要进宫参加宴会呢。” “听说许给了扶桑国太子。据说太子也来京城了，长得面若冠玉，也不知道有没有咱们的殿下好看。”众人背地里偷偷议论，瞧见夫子的眼神看来，孩子们才安静下来。 第620章 鹿鹿的暗黑小童话 启蒙班的课程很简单。 鹿鹿早已倒背如流。 上着上着课又开始不安份了。 好在今儿的课简单，夫子便让大家讲几个寓教于乐的小故事。 谢小公子讲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 李家小少爷讲了孔子与他弟子的故事。 轮到鹿鹿时，鹿鹿给小朋友们讲了个小公主与后娘的故事。 乍然听到这名字时，夫子还愣了一下，随后便也明白了。 这大户人家呢，有很多规矩。 其中之一呢，便是妾室，侧室生的孩子都要叫主母做娘。亲生姨娘或是侧妃，只能叫做姨娘。或是某某娘娘。 这后娘的意思呢，大概说的是与主母如何和谐相处吧？ 毕竟这班里不少孩子，都是从侧室肚子出来，叫正妻做母亲的。 夫子想的很美好，鹿鹿开口了：“传说中呢，有个国王，生了个公主。公主生的黑发黑眸，肌肤如同白雪一样漂亮，便叫做白雪公主。白雪公主出生就没了娘亲，她的父王早早便娶了继后。” 富有同情心又有大概经历的孩子，已经开始落泪了。 “继后对她很好。总是每日好吃好喝相待，要什么给她买什么，喜欢吃什么，大半夜也要为她开火。” 谢小公子点着头：“倒是很有主母的风度。”孩子们皆是点头。 “后来呀，白雪公主不爱上学，继后便惯着她。公主爱吃东西，继后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给她招找来。” “然后公主便成了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因着大半夜都在吃夜宵，腰身也像大象一样粗。” “再然后，邻国文武双全的王子来求亲。瞧见白雪公主的模样，便娶了继后的女儿。和继后的女儿和和美美过日子，幸福一生去啦。”小鹿鹿话题一转，方才脸上还挂着笑意的孩子们，连同夫子，一块僵住了。 “白雪公主生气又愤怒，然后跟踪仆人，才知自己所用的饭食里全是用猪油拌饭。这哪里能不长肉呢？” “而她每次不肯学习时，继后所生的小公主却刻苦不已。唯独养废了她。” 此刻班里已经有了小小的哭声，一些侧室所出的公子小姐，眼泪汪汪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夫子面色一紧，干咳一声：“好了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啊。鹿鹿姑娘讲的故事很好哈，好了好了，下课啊……”夫子哪里还敢再听，这班上嫡庶皆有，嫡枝一脸惊愕。 庶出几乎是满脸是泪。 这特么不敢想，只怕放学回家又是一番闹。 夫子一走，教室里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鹿鹿鹿鹿，后来白雪公子呢？王子就不要她了吗？她的父王还管她吗？她好可怜啊……”哭的最惨的，还是明素的妹妹明鸢。 明鸢一双眼睛通红，之前还讨厌江怀鹿，这会却拉着她要把故事讲完。 她娘就是姨娘，当年作为主母的贴身丫鬟抬给了明老爷。 她出生便记在了主母的名下，当做一母同胞的女儿养着。 鹿鹿环视一周，所有孩子都在哭，一些小公子强撑着眼泪好奇的看着她。 “后来啊，白雪的父亲不管她。王子也嫌弃她丑陋，她便孤独的度过了一生，然后冻死了在某个寒冷的雪地里。” “哇……”启蒙班哭声震天。 第621章 气哭整个班的小女娃 鹿鹿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们哇哇大哭。 “你们别哭啊，你们别哭……这是我干娘讲的睡前故事，只是睡前故事呀。” 鹿鹿想哄，那些孩子一听见她的声音却是哭的的越发厉害了。 整个甲班犹如一片炼狱。 哭声震天。 偶尔有学生路过启蒙班，瞧见她呆呆的站在门口，便朝着她竖了个手指：“鹿鹿姑娘，你又将他们气哭啦？又要请家长了吧？” 鹿鹿一脸无辜：“我只是……讲了个故事。”我又没做什么。 陆公公还未进宫，便又被请了回去。 “公公，劳烦您将孩子先接回去。这家长暂且也先不必请了，不如……不如给鹿鹿姑娘先换个班吧？这孩子聪慧至极，启蒙班完全是耽误了她的发挥啊。”夫子擦了擦额间的汗，家长是请不起的。 陆公公深深的吸了口气，当年太子可是国子监的传奇。 如今，你也是传奇呢。 “咱家回去告诉殿下，她的一切事物，咱家是定不了的。夫子费心了。”陆公公好言说道，哎，在太子身边他也是眼高于顶的人了。 没想到如今崽崽不听话，还得来赔笑脸。 夫子又抬手擦了下汗，只能请陆公公将人带走了。 出了国子监大门，陆公公幽幽的叹了口气。 “放你回府呢，你要回去干架。不知道又要跟谁打。” “放你回书院呢，整个班都让你气哭了。” “以后殿下总不能将你带进宫上朝吧？”陆公公满脸无奈，这可真是个祸害啊。 想想殿下在殿前唇枪舌战，气得底下谏官要撞柱子自尽。膝盖上还坐着个流口水的奶娃娃，陆公公头都快炸了。 陆公公想了想，殿下也快下朝了。 只能暂时将孩子接进宫，暂且将人送忘了坤仪宫。 “奴才先送您去坤仪宫陪陪皇后娘娘，您可别惹事儿啊。乖乖等着殿下忙完来接您。”陆公公无奈，只能驱使着马车往坤仪宫去了。 鹿鹿下马车时，嬷嬷早已得了消息在坤仪宫殿外等候。 嬷嬷满脸和煦的笑意，以前好歹也是跟过鹿鹿一段时日，知晓殿下对她的纵容，自然不敢有半点慢待。 “一路上累着了吧？娘娘都问好几回了呢。快些下来。”嬷嬷请了个安，便将鹿鹿扶了下来。 “陆公公不进来坐坐？” “咱家便不坐了，殿下快下朝了，咱家留在跟前伺候着。鹿鹿姑娘的事儿便请嬷嬷和娘娘多担待几分了。” 嬷嬷瞧见陆公公那抑郁的样儿，倒是有些惊讶。 鹿鹿乖巧的站在嬷嬷跟前：“我要姜姜来接我……” 陆公公无奈的妥协：“是是是，一定来接您啊，小祖宗。您可千万别惹事啊。” 千叮咛万嘱咐才回了前殿。 嬷嬷看的好笑不已，一个五岁孩子，竟是逼的陆公公直叹气。这得多大能耐？ 一年前殿下可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如今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娘娘呢？”鹿鹿仰头问道。 “娘娘最近忙着给惊鸿公主准备婚事呢。公主大婚，偏生先皇又走的早。只能娘娘帮着操持了。”嬷嬷轻声回道。 第622章 娘娘也坑儿子 惊鸿公主身世见不得光，外人也不敢提及。 帝后二人也不愿多亲近，一直将她视作皇室的耻辱。 但到底挂着公主的名头，再见不得光，也得成婚嫁人。 如今皇后自然要操持起来，且还要大操大办才能不会被外人诟病。 “她明年及笄，今年娘娘便要给她备下嫁妆。公主大婚不同于别人，更何况还是两国联姻，自然便麻烦了一些。”嬷嬷喜欢鹿鹿，顺口便多说了一些。 鹿鹿被嬷嬷牵着进了殿。 她是得了免跪的，自然也不曾跪拜。 瞧见她摇摇摆摆的朝着皇后奔去，坐在下首的陆惊鸿眼神微动，唇角勾了勾。 几个月前见她还穿的略微寒酸，如今便穿的华贵起来。 也是，订婚了，总要充充脸面的。 “这可真是个小猪崽，又沉了几分。”皇后瞧见她便欢喜，只是却不敢抱她了。上次抱她被闪了腰，她还没敢说。 生怕太子不将人送过来。 跟她生分了。 “能吃能喝才是好。这身无二两肉，不富不镇宅，命也不好。”娘娘笑着道。 陆惊鸿低头看了看她辛苦饿出来的纤细腰身，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皇嫂，惊鸿远嫁扶桑，以后只怕此生都难以相见了。” “这帝君的情又值几分呢，皇嫂想必比惊鸿明白，惊鸿这一别恐怕就是生死两茫茫了。”陆惊鸿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眉宇间都带上了几分少女的愁绪。 皇后抱着鹿鹿，轻轻叹了一声。 “想家了，便来信。本宫与陛下，任何时候都会给你撑腰的。你虽不是我们的孩子，但也是看着长大的，岂会看着你被欺负。苦了你了，孩子。” 姑嫂二人默默垂泪。 鹿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陆惊鸿眼角直跳，那些掏心肝的话实在不好出口了。 捏了捏衣角，心下更恨几分江怀鹿。 只得强撑着笑意道：“今日皇嫂还有客，惊鸿便先告退了。劳烦皇嫂辛苦了。” 说完，与皇后寒暄两句，才出了坤仪宫。 她一走，皇后顿时擦了眼泪。 “鹿鹿，本宫的小可爱啊。怎么想起来坤仪宫看本宫了？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星，上次你一来，林贵妃生了个女儿。今儿又将她给逼走了。” 嬷嬷在身后失笑：“今儿一大早惊鸿公主便来娘娘跟前哭诉，哭诉这些年无爹无娘过的多苦。逼的娘娘都没法子了。” “无非啊，就是扶桑与大周如今诸多摩擦。想要太子在政事上能对她有几分补贴吧。好给她个天大的脸面做嫁妆。” “真是好大的脸。后宫不干政，本宫就算干政，也不会跟儿子过不去。”皇后气得直翻白眼。 还未嫁人呢，这就想着夫家了。 “哎呀我的鹿鹿呀，以后你可不能胳膊肘朝外拐，这男人心海底针，靠不住的。” “男人啊，前一刻还能甜言蜜语，后一刻就能跟别人山盟海誓。男人的话能算数，老母猪都能上树，千万信不得。” “要不这般，为了将来你不被人骗，本宫收你做个义女，将来你和太子便是真正的嫡亲胸没了？”皇后越想眼睛越亮，这可是好事啊！！ 她是太子的镇魂，养在东宫算什么，名正言顺的亲妹妹那不是更好？？ 远在前殿议事的太子殿下，突的打了个喷嚏。 浑身毛骨悚然！升起一股子凉意。 第623章 儿媳妇在哪里 “鹿鹿，你给本宫做义女吧？” “做个小公主多好，本宫正好膝下无女，养个女儿在身边也能排忧解难。”皇后也想亲近亲近她，与太子拉近几分距离。 鹿鹿听完却是直摆手。 “不行啦不行啦，鹿鹿的娘太多了。鹿鹿的娘亲会生气的。”鹿鹿有干娘，还有人间的生母夏氏，而她真正的娘亲却还从未享受过她一声的娘亲。 她再认娘亲，娘会不开心的。 皇后想了一下，以为是夏氏。 这么一想，倒也是，鹿鹿不过一个孩子，哪里能做主。暂时便消了这个念头。 “好好好，都依你。鹿鹿，本宫可要感谢你这张金口玉言的嘴，林贵妃可好久没在本宫面前得瑟了。”皇后抱着鹿鹿，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这可真是个宝贝呐。 难怪太子这般疼着宠着。 “你啊，自从有了你，太子身子骨也好了。近来太子似乎也极少杀人，弹劾他的朝臣都少了。你啊，真是太子的小福星，小福星哟。”皇后勾了勾她的小鼻子。 这么好的孩子，却不能认来当女儿，真是可惜了。 鹿鹿抱着皇后的脖子，神色颇有几分亲昵。 她很能感觉到外人对她的亲近和疏离。 “鹿鹿当然是小福星啦，鹿鹿不能当你女儿，但是可以当你半个女儿。”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当女儿我的娘会生气哒。 皇后哑然失笑：“女儿哪里能当半个。” “本宫倒是想要问你些问题，你可不能告诉太子哥哥，你可愿意替皇后姨姨瞒着？”皇后眼神微闪，压低声音小心道。 鹿鹿顿时一拍胸口：“问吧问吧，皇后姨姨为什么鹿鹿都知道。姜姜的事情，鹿鹿都知道。”小姑娘胸口拍的咣咣直响。 皇后轻咳一声。 儿大不由娘啊，过年时她便想给太子收两个丫头，可如今太子越发大了。 朝中命妇时常入宫打探太子亲事，她哪能不着急。 “你可知道太子平日里可有熟识的姑娘？寻常说话多吗？”皇后眼巴巴的看着。 到底哪个有可能是她儿媳妇呢。 鹿鹿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明姑娘算吗？明素姐姐。他可能说的最多吧。” 皇后眼前一亮，是前段时日进宫请安的明丫头？ 传说明家专出皇后，若不是这些年淡出视野，只怕明家依然是顶尖贵族。 “太子说什么了？” “姜姜说她馋他的身子，说她下贱，说她丑，让她滚。”鹿鹿抓着点心，咬的咔擦咔擦作响。 皇后………… “殿下还有别的熟悉的姑娘吗？” “熟悉的姑娘呀？没有了，东宫除了那只猫是母的，就只有鹿鹿啦。” “除了鹿鹿没有别人啦……”鹿鹿撅起嘴，小脑袋直摆。 除了鹿鹿就是没别人啦。 宫人更不说了，她们除了照顾鹿鹿，压根不能近太子三米内。 皇后面色黯淡：“本宫的儿媳，究竟在哪里啊。明明听说太子时常收集女子的饰品……若不是拿来讨欢心，还能是什么？？”大皇子如今越发蹦跶的欢快，陛下对太子日渐不满，将来可如何是好。 第624章 他的小祖宗就在眼前 皇后如今很是担忧太子的终身大事。 太子年少成名，天下都盯着他，朝臣都盯着他，陛下如今对他忌惮。太子的压力可想而知。 大皇子如今娶了郑大人嫡女，又有了东黎公主和亲。 不管东黎公主对他有几分真心，但好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皇后哪能不急。 但太子向来就不是她能左右的。 他自幼便有自己的想法，皇后只能暗地里打听，心里也好有个谱。 此刻听得鹿鹿说，东宫半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皇后心都凉了半截。 “怎么可能呢？”皇后嘴里小声的犯嘀咕。 看向了嬷嬷，嬷嬷肯定的点头。 “奴才听说啊，东宫就是大价钱采购了不少珠宝首饰，还有许多的衣裙料子，那些都不是男人能用的。至少也是十来岁少女才能用。” “奴婢还听说，殿下以前挑灯处理政事也就罢了。现在还给小姑娘写情书呢。” “每日在书房，政事处理完毕，还要将情诗写了哄那姑娘开心。奴婢听得真真的，殿下还时常一边写一边感叹，真是磨人的小祖宗。” “这小祖宗都叫上了，除了心上人，谁敢当殿下的小祖宗？” “这写出来的东西谁都没见过，殿下瞒的死紧。也就伺候的宫人好奇，才说了两句。” “还有啊，听说殿下还给那姑娘绣手绢儿呢。好几个宫人瞧见殿下在烛光下绣花，天呐，您可想想，这若不是有了心悦之人，哪里能干出这种事？”嬷嬷说的一板一眼，好似发生的跟真事儿似的。 皇后满脸惊愕，这哪里是她那儿子能做出来的。 上次听说他给鹿鹿绣书包就觉得惊愕，原来还有更离奇的。 “鹿鹿，方才嬷嬷说那些事儿，可发生过？”皇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鹿鹿啊了一下：“发生倒是发生过。但是……”但是挑灯夜下，是给鹿鹿做作业啊，被外人发现那不就穿帮了吗？ 买布料首饰啥的，姜姜说存着给鹿鹿用的呀。 绣手绢啥的，鹿鹿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的手绢书包等随身用的东西，姜姜都是亲自绣的。 “是就对了！”皇后只听了一半便打断了她的话，欢喜的直搓鹿鹿的脸。她那儿子要开窍了，好，好！ “等会回去将本宫那尊红珊瑚带回去，皇后姨姨赏你的。再带些御膳回，但凡想吃什么了，便来宫中寻姨姨。”皇后毫不吝啬她的善意。 她一生的荣辱都寄托于太子身上，而鹿鹿是太子的镇魂之人，能让他不再昏迷。 只凭这，她就能将鹿鹿供起来。 “鹿鹿一定不会跟您客气的。”鹿鹿咧着嘴直笑，吃什么她可不会客气。 红珊瑚她倒是不在意，太子已经将她的眼光养叼了。 库房钥匙都挂在她脖子上，就没有缺的时候。 “快来快来，你来告诉皇后姨姨，西边那会还会再怀吗？”皇后拉着鹿鹿小心的问道。 林贵妃生了个公主，那边殿门紧闭，都许久不曾找她茬了。 前段时日刚出月子没多久，就用小公主的名义请了好几回陛下。 皇后不打算争宠，可皇帝本该每月初一十五来坤仪宫，也都放下了。 实在太打她的脸面。 第625章 她的生死簿 鹿鹿一听她这话顿时直摆头：“生不了啦，生不了啦，怎么能生死人的孩子呢。”小姑娘口无遮拦，随口便将前段时日在生死簿上看到的说了出来。 皇后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嬷嬷惊得浑身一跳，左右看了看，谨慎的亲自上前关了门。 然后守在门外。 皇后眼皮子突突直跳。 “什么死人？谁是死人？鹿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后压低声音，喉咙里都发出了低颤声。 攥着鹿鹿的手微微发抖，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鹿鹿眉头蹙了蹙：“皇后姨姨，你抓疼鹿鹿了。”小姑娘噘着嘴，皇后顿时松开了几分。 满脸歉意的看着她：“是皇后姨姨太过着急，抓疼了鹿鹿，鹿鹿没事吧？” 皇后急忙看她手腕，发现有一圈红印子，心悸又愧疚。 鹿鹿摆了摆手：“不疼啦。” “鹿鹿偷偷告诉姨姨，姨姨不可以告诉别人哦。那一位，就是身上有九爪金龙的那一位呀。他快要死啦……” “他死了当然就不会再生孩子啦。” 皇后眼皮子直颤，嘴唇颤抖，看着鹿鹿竟是半响没说出话来。 九爪金龙…… 陛下。 “陛下他才四十不到……”即便是年轻不受宠，受了些磋磨，身子骨有些病怏怏的，也不至于会早逝啊。 皇后突的站起身，在殿前焦急的走来走去。 双手捏的死紧，能看出她心绪极其不平静。 “鹿鹿，你说的可会成真？哎，本宫也是病急乱投医，鹿鹿还是个孩子呢。你懂什么呢…”皇后叹了口气，可想起鹿鹿上次说贵妃生女儿就生女儿，又想起她得一虚大师看重，说她命格奇特，是少有的不凡之人。 皇后又忍不住信了七八分。 小孩子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本就有此传说。 鹿鹿当然不会说，她的生死簿包含天下所有人，该死就得死。绝不会有半刻拖延。 生死簿在民间属于传说中的东西，若真现世，恐怕会引起轰动。 “他会发生什么事吗？”皇后唇色惨白，毫无血色。 “会死在马上。他不能骑马。”鹿鹿脑袋一点，极其肯定。生死簿上写了，死在马上。 皇后不由皱了眉，皇帝身子不好，已经好几年不曾骑马。 近期又怎会想到骑马呢？ 太子到底太年幼了，殿下还要再成长几年，至少要站稳脚跟啊。 皇帝，死不得。 皇后之后就没了多大兴致，一直惊得面色苍白。嬷嬷也不敢马虎，赶紧请了太医过来候着。又带着鹿鹿去御膳房拿了不少吃食，还让人搬了皇后赐的红珊瑚回去。 “红珊瑚送夏家先放着，等将来江公子高中之后建了府便搬自家去。”嬷嬷是颗七窍玲珑心，夏家外嫁十几年的女儿回娘家常住。 再是不计较的亲戚，也难免低看几分。 若有了皇后娘娘的御赐之物，有个得皇后和太子青睐的女儿。夏家怎么也得高看她几分，不敢当做落魄亲戚对待。 皇后宫宴时见过江怀安那孩子，是个好苗子。 江家也不算是没落了。 第626章 御书房睡觉去 快要午时，陆怀姜才匆匆赶来。 四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从金銮殿到坤仪宫，便是轿子也得走上半个时辰。 算算时间，只怕从下朝一刻也不曾休息过，便直接来了后宫。 皇后瞧见他匆匆赶来，衣摆微有些凌乱，鼻尖都是热汗。 以前连衣摆裙摆都收拾的一板一眼的太子，四处都透着冷漠和戾气。如今，到底是不一样了。 “怎么来的这么急？鹿鹿在母后这里，总不会受了委屈的。嬷嬷，快给殿下端些绿豆汤来，解解渴。” “陆公公也真是的，若是想鹿鹿，便来通知一声让嬷嬷送过去便是了。何必劳烦你跑一趟。”皇后见他满头大汗，颇有几分心疼。 太子接过宫人递来的热毛巾，喝了口绿豆汤。 “这几日快要到清明，宫外有清明祭祀，宫内有祭祖大典。正是繁忙的时刻，实在忙不开，便将鹿鹿放在宫中几日，你也能休息休息。” 太子顿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妨事，儿臣忙的开。若实在忙不开，再将鹿鹿送来。到时候还劳烦母后费心了。鹿鹿呢？今日可有吵母后？” 皇后不禁摇头：“她是个懂礼的孩子，哪会惹是生非。” 太子顿时摇头：“也是，若是惹是生非，定然是旁人招惹她了。” 陆公公在身后翻白眼，今儿气得启蒙班全班痛哭。到底谁惹是生非呢？ 殿下这是选择性眼瞎。 皇后听得失笑不已。 第一次发现，鹿鹿或许在太子的心中有着不可估量的地位。 或许，不止是镇魂的缘故。 外人都说他不得不带着个五岁孩子在身边保命，可此刻皇后存了几分怀疑，看上去，太子似乎甘之如饴、 不，他眉眼都透着欢喜。 有那么一瞬间，皇后甚至怀疑，这镇魂只是个将鹿鹿绑在身边的借口。 但转瞬又打消了念头。 太子认识鹿鹿的时候，鹿鹿才多大？去年也就四岁。 四岁图谋她什么？四肢短小的奶娃娃，况且当时江家满门都被太子送去了荒都。鹿鹿只怕对太子并没有多少好感，更过的是怨恨吧。 若不是镇魂，江家哪至于将孩子送到东宫。 就算陆怀姜是她儿子，她也不得不承认，外人惧怕太子早已到了入骨的地步。 “这会玩累睡了，宜安不如先忙自己的事情，等醒了本宫派人送她回来。”皇后见他又消瘦了几分，不由带了些心疼。 陛下当年迫于形势，将权势交给了他，如今又后悔了。 太子压力不小。 “罢了，本宫抱她回去吧。她去御书房睡着，本宫召见完朝臣便一块带回去。”陆怀姜说完便直接入了内殿。 皇后一怔。 御书房睡觉，连历代皇子都没有的厚爱。 这孩子，可真是站在了太子心尖尖的位置。 眼睁睁看着他消瘦的儿子，将胖墩墩抱了出去。 “奴婢记得，上回小郡主落水，太子殿下就在岸上。殿下说自己体力不济，不敢下去救人来着……”嬷嬷呐呐道。 皇后幽幽的：“能一样吗，外人瘦成竹竿他也是抱不起的。他怀里那位，就是壮如小牛犊子，他也觉得吃少了……” 这就是，差距啊。 原来她那儿子也是个双标的。 第627章 都给本宫小声点 太子到御书房时，朝臣已经等着了。 殿下从监国听政以来，从未迟到早退过。 唯独今年就有两回。 第一回，他被国子监请家长，最后牵了个惹是生非的小姑娘回来。小姑娘满脸天真却也满脸不服气，倔强的很。 这一回呢，他顶着太阳抱着个女娃来御书房睡觉了。 女娃娃睡的脸颊通红，呼呼大睡，一双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睡的极其安稳。 还是那个小姑娘。 夏大人看的腮帮子疼，腻的牙疼。 府中老太太还念着鹿鹿在东宫要吃苦受委屈，可拉倒吧，人家都睡到御书房来了。下一回，怕是要上金銮殿。想着殿下如今对她的纵容，怕是还真有可能。 在夏家，都是对她的委屈了。 殿下这哪是养镇魂之人，这是养公主，不，公主都没他养的娇贵。 夏大人还没看几眼呢，突的，太子却是猛地朝他看来，凛了他一眼。 夏大人急忙低下了头。 “殿下真是……老臣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了，孙女都比她大了，老臣多看两眼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么？竟然还瞪老臣一眼……”有个老臣嘀咕了一声。 看来，被横了一眼的不止是夏大人。 夏大人拉了他的衣角，劝了一句：“算了吧，下官还是她舅舅呢。不也被瞪了一眼。” “你还有脸了，自家姑娘瞧瞧被养成什么样了？睡觉都要抱到御书房，上几任皇帝也没这待遇啊。”大人们对夏大人吹胡子瞪眼。 偏生又明白，这丫头是太子镇魂之人，太子魂魄不稳离不得她，也只能口头上训两句。 谁若是敢动那丫头，太子便将其当做想要谋害储君的心思，也是够了。 “好了，都给本宫小声点！”太子压低声音，众臣脸色一耷拉，本来就是来吵架的…… 您叫咱们小声点儿？ 随即，陆公公便见到了此生最憋笑的一幕。 一众朝臣扯着喉咙跟殿下掰扯，每每掰扯到振奋人心又极其激动之际，殿下便会竖起手指…… 在一众大臣绝望的目光下，轻轻的：“嘘……” 指了指身后纱帘下安然而睡的小身影。 前一刻还吵得面红脖子粗，后一刻就跟被卡住了喉咙似的…… 妈的，妈的！ 说好的殿下一心政事呢！ 他明明是一心带娃，一心带崽！ 处理政事，只是孩子睡觉时顺带的！！！ 陆公公瞧见他们怀疑人生的表情，乐得肩膀直抽抽。你们这算啥啊，殿下给你们批阅奏折，都是抱着孩子呢。 连大皇子的圣旨，都是她用来擦油渍的抹布。 这崽崽，可是殿下用尽全力宠出来的。 “殿下，扶桑与大周联姻，众臣毫无异议。但若是打着联姻的幌子，占我大周的便宜，那绝不可能！” “去年咱们胜了东黎，无非是震慑了扶桑罢了。” “此次他们还带着家神而来，还在外散步谣言。说前段时日大周境内出现邪祟现世，必定是大周哪里招了污秽。如今更是试图插手大周皇室祭天，他们哪里来的脸！” 第628章 我在 “与我大周联姻，已经是给他们脸面！” “殿下，绝不可让他们干涉啊！这置我大周脸面于何地！”众臣言辞恳切。 站在另一边的大臣们，是以大皇子为首。 只是今日大皇子并不在场。 “殿下，扶桑与我国联姻，必然是存着交好的心思来。家神乃是他们扶桑最大的倚仗，能将家神带来，定是带着诚意。不如倒是给他们个机会，不过是一场祭祀罢了。”郑大人面上含着笑意。 谢太傅遥遥与郑大人相对。 当年谢郑两家可是劲敌。天下学子，不是谢家门生，便是郑府门生。 后来郑家流放，谢家崛起。 正式成为寒门之首。 但谢家不似郑家那般醉心于名声，反倒是这些年引导寒门，渐渐让寒门有了一席之地。谢家虽是寒门之首，却极少以此为傲。 如今郑家回归，长女许给了大皇子。俨然已经站在了太子和谢太傅的对立面。 陆怀姜眼皮一掀，神色带着几分慵懒。 只是抬头的瞬间，便坐直了身子。 手一摆，脸色一正。“此事既然陛下已经开口让他们接触，本宫便不再多说什么。祭天若出了任何差错，皆与本宫无关。” 抬手放在唇边：“祭天出不出事，与本宫无关。但吵醒本宫的小祖宗，你们可脱不了干系。”陆怀姜冷冷看向郑大人一行人。 郑大人微垂着头，拳头微缩。 “是，微臣告退。” 大皇子党羽退出了御书房。 谢太傅等一行人却是无奈的叹气：“殿下，扶桑进来积极关注大周招惹邪祟一事，只怕并不简单。若他们参与祭天，只怕他们会将此脏水泼在……”谢太傅并未说完。 太子如今是他们眼中钉，只怕这一遭要对着太子而去了。 “本宫从不畏惧！不惧天，不惧地，有什么阴私手段都使过来吧。有些人，总要死死的按在脚下，才会消停。”太子低嗤一声，眉宇含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戾气。 “家神，本宫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丧家之犬！”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扶桑……总不至于要灭了国，才会消停吧？”太子轻笑出声，眉宇掩不住的杀气。那群傻子，蹦跶的太久太久了。 他不愿在鹿鹿跟前释放自己阴暗的一面，但对方若步步紧逼，试图将他当做软柿子。 那便大错特错了！ 瞬间，御书房内便多了一道凛然阴冷之气。 好似突然爆发，让众人从骨子里不断的颤栗。 恍如一条毒蛇，缠上了众人骨血，从脚底直升天灵盖。 这一刻的殿下，又让他们产生了惧意。 他眼里压抑的滔天杀气，藐视人间的高傲，毫不掩饰。 殿下嘴角嗜血的轻笑，眉宇萦绕的戾气，让谢太傅暗暗心惊。 “姜姜……”轻纱后，圆乎乎的身子翻了个身，发出咚的声音。 嘴里无意识呢喃一声。 陆怀姜眉宇一松，凛然之气犹如潮水般褪去。 “我在。”少年陡然站起身，声音低沉，略有几分沙哑。 暗沉汹涌的眸子瞬间恢复清明，踏步朝她而去。 第629章 我家那五岁的祸害 鹿鹿大概做了噩梦，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锦被，竟是惹出了满脸汗。 陆怀姜瞧见心疼极了。 陆公公急忙唤了宫人端来热水帕子，刚拧好毛巾，还未上手。 坐在床边的殿下便接了过去。 “殿下，殿前还等着呢。大事要紧……”陆公公压低声音，看了眼帘子外，望眼欲穿的朝臣们。 这正吵得兴起，突然就回来带孩子了…… 陆怀姜眉宇狠狠一压，随即又松了一下。 “是啊，大事要紧。”太子殿下轻轻叹了口气。 陆公公微舒了口气，殿下分得清轻重就好。 “既然如此，让他们先回去改日再议吧。”鹿鹿的事，不分大小事，皆是大事儿。 陆公公一口气梗在喉咙差点死在当场。 等等，您的大小事好像跟奴才的不大一样？ 但瞧见殿下方才的脸色，又看了看此刻仔细的给小姑娘擦着眉宇的汗珠。不由作罢。 半年前的殿下，国事至上。 半年后的殿下，鹿鹿在国事之上。 陆公公掀开帘子，众臣眼光灼灼的看着他：“咳。”陆公公轻咳一声，随即道：“殿下身子突感不适，需要静养半日，众臣暂且回去吧。等明日再议。” 众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以及…… 他身后那个抱着孩子在帘子后走来走去的太子殿下。 陆公公脊背一直，不管真还是假，反正反正台阶他已经给众人了。 众臣默默行了一礼，随即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沐浴在阳光下。 谢太傅转头先看向躲在角落的夏大人：“夏大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早些肃清后宅，等小姑娘想开了搬回夏家吧。” “虽是殿下镇魂之人，夏家距离东宫也不远，隔几日过去小住两日便是了。久住东宫，小姑娘离家离娘，到底是想家的。” 谢太傅幽幽的说完，走了。 哎，他此生最优秀的学生，便是太子啊。 优秀卓越的太子啊，现在整天忙着奶娃娃，像什么样子。 以前东宫皇宫，两点一线。 如今呢，东宫带崽，御书房带崽，下了朝也得回去带崽。时不时还要打架给各家各府送点赔罪的礼，还得去国子监请家长。 如今呢？ 堂堂太子啊，那手是批阅奏折的，是写圣旨的手啊。 大半夜的还要回去给孩子写作业！谢太傅原先是不知晓的，是夫子整日在那念叨，怎会有如此风骨的孩子，那手字，那见解简直太过通透。他一拿过来，就知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殿下字迹！ 他与江阁老一块教出来的学生，殿下字迹却别有傲骨，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谢太傅那一眼，看的夏大人心惊。 谢太傅想锤死他，活像他家出了个祸国妖姬似的。 夏大人擦了额间冷汗，这口气还未松下去，刚随着众臣出了宫门。 还未上马车，李大人王大人刘大人张大人等人都来了。 夏大人一抬头，就被众位大臣团团围住了。 这么高光…… 啊呸，这么恐怖的时刻，他为官十几年都不曾遇到过。难道是众臣知晓他爹要告老还乡了，众臣来为难他了？ 夏大人额间突突的。 ps:川川可以跪求一下月票吗？嘿嘿，跪求跪求跪求…… 第630章 这孩子接不得！ 夏大人这心里突突的啊。 他爹还有几日才告老还乡呢，要揍也是揍他爹啊。 夏大人紧绷着脸转过头来：“众位大人，不知找下官所为何事啊？”真巧，这群人每个都比他官大。 夏大人不得不带起几分营业微笑。 “夏大人，咱们来聊聊你家那外甥女吧。你家女娃又将我孩子惹哭了。这入学才一个多月吧？这都哭两三回了。这一回更是闹着要搬出府去。”李大人极其，攥着夏大人就不让走。 “还有我家的……闹着主母要害死他，这都说了些什么啊。” “你这算什么，我家非说主母对她太好，要捧杀她。我家夫人委屈的眼睛都哭肿了，对庶女不好吧，又说苛责了孩子。对孩子太好，又说捧杀了。以前挺好的关系，今儿一回去满府哭哭啼啼的。” “夏大人你别跑啊，你得给我们个交代。你那外甥女啥时候接回家？夏家总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就是，咱们总不能去东宫讨交代吧？殿下不将咱大卸八块才怪！” “老实说，你们将她放在东宫养着，是不是知道她惹是生非，怕担责任才将人送去东宫的？” “夏大人，你可得给我们个交代。” “前段时日听说林大人的嫡孙还被她揍了一顿，镇国公世子那根独苗苗都给揍得躺了好几日。殿下还护着，咱们只能来找你了。哎哎哎，夏大人你别跑啊。” 众臣想要伸手拉，夏大人却是连滚带爬的，衣裳都扯烂了急忙滚上了马车。 车夫直接驾着马便跑了。 到了夏家府门前，夏大人才脚步踉跄着下了马车。 迎接的小厮满脸惊愕。 夏大人衣衫凌乱，头发都被扯散了。裤腿也被撕下一块儿。 这是去上朝，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剿匪了。 “老爷，今日朝中打起来了吗？”瞧瞧这头皮都差点被抓秃了。 夏大人捂着头，脑袋直摆。 心里琢磨着，之前听了谢太傅的话，准备将孩子接回来。总要顾忌夏家的名声啊，毕竟当初鹿鹿出门是因为卿卿。 可这人才走到宫门口，夏大人就后悔了。 这熊孩子接不得，接不得，还是住在东宫好。 住在东宫，谁敢去堵门？ 住在夏家，怕是夏家一年到头门口都不得亲近。什么镇国公啊，林家啊，谢家啊，周吴郑王啥的，他夏家正值上升期，都惹不起啊。 惹不起！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刚回府洗漱完，云氏便端着托盘进屋了。托盘上是冰镇的银耳羹。 “今儿听说殿前打群架了？”云氏这话刚问出口，夏大人脸色一垮，完蛋了，他在殿前打群架之事已经传出去了？ “没呢，夫人怎么过来了？”素日里云氏是极少来书房的。 “珍娘在议亲了，给老爷说一声。不过今年这天气似乎有些反常，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这清明又闷又热。”好似快步入夏季。 “北方今年已经有些缺水了。希望下半年能来一场大雨。”夏大人叹了口气，这几日殿下已经拨了不少银钱下放。 只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第631章 极致盛宠 云氏伺候着夏大人喝了口银耳羹，直接舒坦的吁了口气。 云氏见他眉眼舒坦，才笑着道：“老爷，这几日卿卿一直念着府上没个姐姐妹妹陪她。这孩子大了，也不跟元哥儿玩，非说元哥儿是男孩。她娘马上要临盆，被她吵得烦躁，想着要不将鹿鹿接回来玩几日。” “她们到底是表姐妹，将来啊还要靠她们互相扶持。鹿鹿如今又没有个爹爹，与卿卿关系也不宜太僵持。” “今日泽哥媳妇还在说，鹿鹿虽说是殿下镇魂之人，但住在东宫，殿下又是个淡漠的性子怕是要受不少委屈。不如将孩子搬回来，咱们好些照看便是了。” “我这想想也是，鹿鹿到底年纪还小，与卿卿的关系宜解不宜结。不如回来算了。” “她若是觉得不开心，暂且住几日再说。想回东宫再回就是了。只要她自己愿意，殿下总也不能拦着个五岁孩子吧。”云氏笑着道。 前几日她给老爷试探了一下，老爷有些松动。 今儿正好儿媳妇又过来提了两句，她虽知儿媳妇并不是表面上说的那般大度。只怕还是记挂当初卿卿将鹿鹿气的离家出走，但瞧见她临盆在即，大着肚子依然操心此事。 不得不叹了口气，为她走了这一遭。 哪知十拿九稳的事儿，夏老爷却突然变了脸色。 双手直摆，脑袋直摇晃。 “罢了罢了，此事你就当没说过吧。鹿鹿在东宫养的极好，殿下批阅奏折都抱着她在膝头看奏折，她困了都是睡在御书房的。这身上穿的戴的，哪里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公主都没她养的金贵。” “你就别担心她受不受委屈了。你还未听说吧？上次她打了镇国公世子，又打了林家小公子。今儿整个班都让她气哭了。气哭也就罢了，庶子庶女回去还跟自家主母闹了间隙。我回来时头皮都让那群大人扯秃了。” “你还将人接回来，你可提了。你先担心自己个儿吧。我这三日是准备称病不上朝，但你与后宅那些夫人交往颇深，只怕是要寻你的。”夏大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夫人。 云氏瞪大了眼睛。 “为夫这头发，这衣裳都是被他们扯烂的。你还将人接回来，接回来夏家怕是不得安宁了。” 夏大人叹了口气。 看着夫人倒是真心说了两句贴心话。 “你啊，素日里也约束卿卿一些。鹿鹿，只怕夏家是养不得了。殿下这是当公主养的，千疼万宠的。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了。你瞧瞧镇国公世子，林贵妃娘家那嫡孙，还有郑家小姑娘，都是打掉牙往肚里吞。若是养在夏家，只怕早就打上门讨说法了。” “殿下偏生还纵着她，宠着她，天塌下来殿下都愿意顶着。我那妹妹看男人的眼光极差，但生了个女儿，却是天大的好命。”人人都说江怀鹿是殿下镇魂之人，只怕要被殿下严加看管起来。 这啊，直接都在心上撒野了。 今儿那小外甥女睡梦中就一句呓语，直接将盛怒下的殿下拉回了清明。 第632章 至贱无敌 “你啊，妹妹在府上，能对她更好一些，就更好一些吧。” “怀安是个有天分又刻苦的，之前对夏家还有些亲昵。自从卿卿将鹿鹿气走之后，你可发现，怀安便极少回府了？大多时候都住在夫子那边。”夏大人微微叹了口气。 他那妹妹生的两个孩子，都是有骨气也有自尊的孩子。 这不是什么坏事儿，相反，能让他们在逆境前行。 云氏之前还未多想，但此刻想起相公所说，竟然还真是。 怀安原本就要科举，便不再入学。都是夫子私下传授课业。 按理来说每日都能回家。 可他已经极少回来，每每回来也是看看老太太，看看夏氏，对她们几个舅母拜访一下便不再府上居住的。 “卿卿，卿卿童言无忌，她她只是胡言乱语啊……”云氏这下是真急出眼泪了。 她和夏氏关系本就不错，当年夏玉蓉还未出阁便时常帮她。 就算江怀安和鹿鹿将来发达了，她不巴结她们，可她也并不想与夏玉蓉交恶。 光是婆母那一关，她就受不了。 夏大人叹了口气：“你想想，江家背弃她们，将娘三赶出江家。靠着最后一丝希望，回来投靠娘家，寄人篱下，心里本就不是滋味儿。卿卿突然来一句，这是我家，你滚回自己家去。本来就惶恐，没有归属感的她们，哪里再能安心住下？” 怀安那孩子眼看着瘦了不少，只怕是等着高中后便要搬出去的。 更何况她们在荒都见识过最险恶的用心，这些一言一行，都会刻在她们兄妹心底。 此生都抹不去。 这不是童言无忌能一笑而过的。 但夏大人此刻并未多说，只道：“你素日里对玉蓉好一些，玉蓉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娘的牵挂。就算怀安和鹿鹿不争气，我也是希望她此生能好好过下去的。” 云氏心下一紧，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今日能开这个口，下意识便是偏向了儿媳妇。难怪近来玉蓉极少与她相处。 只怕玉蓉是看出了她被儿媳为难，不给她添麻烦。 “是，老爷，我知道了。但怀安和鹿鹿那里，便要麻烦老爷多说合说合了。大舅母对他们，从来没有拿他们当过外人。”云氏不由落泪，心里却也明白，只怕是回不到之前的模样了。 鹿鹿那丫头，人小鬼大，心里比谁都清楚。 卿卿因为她挨了几次罚，心里对她始终有怨气，鹿鹿那孩子都知道呢。 “鹿鹿是被殿下娇宠了一些，但却也说不出像卿卿那般扎人心窝子的话，平日里多约束一些。如今京城只怕不会太平静了。大皇子……”大皇子越发不安分了。 夏老爷没再多说什么，而此刻的太子却是抱着鹿鹿回了东宫。 刚将鹿鹿放下，影卫便低声出现在太子跟前。 “属下已经派人去挑拨过了。绝对不留痕迹那种。几个大人都围堵夏大人去了，夏大人绝对不会提起将鹿鹿姑娘带回去的念头。” 太子挥了挥手，那就好。 影卫一言难尽，殿下，你这脑子不用国事上，专门用来算计小姑娘了。 第633章 东宫的小祖宗 第二日正好清明节。 大周要按照历年的规矩举办祭祖大典。 陆怀姜将鹿鹿送回来便又回了宫。 傍晚时，鹿鹿也醒了。 醒了便急急忙忙揣着钱出了东宫，陆公公追在身后：“鹿鹿，你去哪儿啊？天快黑了，清明节当心有邪祟出没，天黑便要回府啊。” “你们快跟上，你们快跟上她。” 陆公公急忙指着侍卫。 “鹿鹿什么都有可能怕，最不怕的就是邪祟啦。”邪祟见了她才怕。 “鹿鹿要出去采购，鹿鹿的小伙伴们需要庞大的物资。”鹿鹿嘿嘿一笑，她现在可是有着万千兄弟的，可不是光杆司令啦。 小姑娘拽着银袋子，里面鼓鼓囊囊一大包。 街上四处都能瞧见跪在街边烧香烧纸的百姓，四处都是烟熏味儿。 鹿鹿直接带着一大号人，去了专卖丧葬一条龙的大街。 那条街叫清明街。 只有清明时才有人！ “一刻钟内，我要这条街不留一炷香，不留一张黄纸。”鹿鹿挺着满是牛奶猪蹄羊肉串的肚子，一手叉腰，一手举着钱袋大喝一声。 这股劲儿，若不是用在丧葬一条龙，只怕会给人极其霸气的印象。 像极了那句话，买买买，买空这条街。 但也差不多了。 此刻随着她这句话，一眼望不到边的长街都沸腾起来。 身后的侍卫怔了一下，小姑娘便转身递给他一沓银票。 “买，纸钱纸屋纸马车，买买买。还有童男童女的剪纸，多买一些。”鹿鹿挺着个奶肚子，就像个暴发户似的。 侍卫接过钱，便一家一家直接买去了。 买空，买空全买空！ 进一家店，便关门一家店，关了门尽数清点存货。 鹿鹿站在街头，她的那群小弟过年了，总该给他们送点银钱吧。 “纸房子多买一些，有多少收多少。历年的存货都送来，还有城外的，只要子时之前能赶上都可以送来。”她到时候一掐诀，一栋栋房屋直接落地，怎么也够嘉奖那些阴兵了。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小姑娘花了五千两，直接买空了整条街。 还因着那句话，有些分店直接从城外给她运回来，又多花了两千两。 这也导致朝廷来人收购纸钱为明日祭天准备时，整条街都收空了。 好在礼部每年都备下不少，也勉强能解燃眉之急。 鹿鹿让人拉了七八辆车，在城外尽数烧了。 此刻救世殿众人瞧不见的地方，一幢幢房屋直接凭空落下。只有阴魂才能瞧见，那些房屋有多阔气。 这些房屋完全围绕救世殿，乃是最最贴近救世殿的范围。 “这些都是今年嘉奖大家的礼物。”鹿鹿的声音在救世殿响起，阴兵们高兴坏了。 但此刻天还未黑，鹿鹿也只能跟着众人回了东宫。 鹿鹿坐在宫门口不肯回家。 她发现今儿个好像众人收摊都收的极早。而且太阳越是落山，他们越是着急。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家啦？”鹿鹿坐在台阶上，捧着小脸看着大家。 “小祖宗，你也快回东宫吧。今儿可是清明，活人不跟死人斗。每年清明和七月半，都是鬼魂的狂欢。”东宫门前一条街，谁人不知她是东宫小祖宗！ 第634章 祖父，出来喝酒了 “听说清明对那些邪祟来说，可是个好日子。好多邪祟喜欢在清明这日娶亲。谁若是抬头看见了，那可是要被抓去做鬼魂新娘子的。到时候把你抓上花轿，看你怕不怕！” 众人偷偷吓着东宫的小祖宗，偏生那小祖宗脸色无波，竟是半点不怕。 “给厉鬼做新娘，你怕不怕？”众人又补了一句，哪知小姑娘竟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睥睨着什么。 还别说，这模样真有几分唬人。 像极了陆怀姜的样子。 “果然谁养出来的就像谁……”其中一个小老板偷偷嘀咕起来，这不屑的表情简直是太子殿下的翻版。 那白眼都翻的格外有味道。 “跟着殿下长大的孩子，还能被你吓着了。”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才轰然而散。 瞧见他们急急忙忙收了摊，没多时，这街上便安静下来。 四周出来烧纸的行人也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赶。 今儿个是清明，众多阴魂回家的日子。 对救世殿也是个大日子，阴魂过节了，他们的工作量也加大了。 鹿鹿想了想，江老爷子和江玉白江玉清都被判了抄斩。她总得提两壶酒给她死去的祖父过个节吧？ “陆公公，给我备两壶果酒。再备些软糯的卤味，我回去给祖父上个坟。”小姑娘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陆公公本想阻止，可瞧见她那小模样顿时就心疼了。 忘记了，这孩子府上被判了抄斩，合盖去上个坟的。 当下便让人将早已烧好的全鸡全鸭全猪都抬了出来。 “这是府上一早备好的，你先拿去用。府上再做便是。明儿殿下要出宫举行祭祖大典，只有诰命才能随行。是个大日子，公公这会也要忙，鹿鹿多带几个影卫。” “咱们这是城中，治安还好，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必须回家啊。”陆公公再三嘱咐，鹿鹿点头应下才出了东宫大门。 陆公公又喊了好几个侍卫跟着，暗中又有影卫，倒是多了些保障。 江老爷子在京城建了个衣冠冢，如今他来了京城，也能在衣冠冢中落脚。 旁边便是江玉白和江玉清的坟墓，还有江家历代的祖宗。 鹿鹿坐着马车一路去了陵园。 陵园周围都点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月色下随风摇曳。 此刻还未到子时，不到阴魂力量最强的时刻。 旁人都瞧不见它们的真身。 但鹿鹿可以。 鹿鹿坐在马车上，探出个脑袋，朝着站在自己坟头的阴魂默默招手。 “回家快乐呀……”小姑娘趴在车窗上，小手握成喇叭状。 倒是将那些阴魂吓了一大跳。 乍然出现个能看见它们的人，能不怕吗？ “鹿鹿姑娘，江家陵园到了。”侍卫声音刚落，鹿鹿便随着下了马车。 这里是座极大的陵园，里面大多是京城贵族葬在此处。 江家陵园，一块石碑上刻了名字。 鹿鹿提着酒，侍卫抬着鸡鸭牛羊，路上走得快，吃食还是热的。 “将东西放下，你们便在外候着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鹿鹿低垂着头，侍卫顿了一下，都退了回去。 四下都安静了，鹿鹿才伸手在祖父的衣冠冢上敲了两下。 第635章 揍我爹助个兴吧 “哎，真是可怜见的。这全家人只怕都死光了吧。”一旁的坟头上，还坐着两个阴魂。瞧见江怀鹿便满脸同情，这孩子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模样，竟是成了个孤儿。 “方才来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叫什么怀安来着，在墓前那隐忍的哭意，我看了都难受。两道身影坐在坟头上，一边吃供果一边点评。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果然是真的啊……”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面色悲戚的女娃突然趴在坟头上。 轻轻扣着碑文：“祖父，快出来喝酒了。” 声音变得雀跃又欢快。 旁边坟头上的身影顿了一下。 喝……喝酒？？ 刚一抬头，就瞧见那衣冠冢中走出个精神抖擞的老爷子。老爷子半点没有清明被扫墓的悲伤，反倒是一出门…… 啊呸，一出棺材。 就席地而坐，坐在了小姑娘的身侧。 “咦，她能看见？那她……”两个阴魂顿了一下，便瞧见小姑娘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能看见你们哟。” 脆生生的一句话，愣是将两道阴魂吓住了。 只见小姑娘拿出酒杯，拿出几根香点燃便插在香炉里。 只有烧给江老爷子的，他才能触摸到。 “好丫头，还记得你祖父呢。近来城中没什么大事吧？太子可怎么样？”江老爷子大手一扯，扯下个鸡腿，着重关心了下太子殿下。 “太子？挺好的呀。鹿鹿中午才从他那里回来呢。他在御书房面见朝臣，鹿鹿在后面睡觉。” “就是他太忙了，白天要上朝，晚上还要给鹿鹿赶作业。” “有时候鹿鹿闯了祸，他还要挨家挨户备道歉的礼物。”鹿鹿砸吧砸吧眸子，太忙了，太忙了。 江老爷子喜得直拍手：“好样的丫头，干得漂亮、让他流放我江家，遭罪了吧？遭报应了吧？” 鹿鹿一脸迷茫：“什么报应？” 江祖父轻咳一声：“没什么没什么。”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你。 “祖父，今儿日子正好，不如打一顿儿子助个兴吧。”鹿鹿攥着酒杯偷偷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有几分发酵的味道，有些上头。 江老爷子瞥了她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小丫头就是想瞧见她爹被揍的模样。 “昨儿提前打过一顿助兴了。”老爷子喝了口酒，啃了口肉，眉头一挑，认真道。 “再寻个理由吧，今天清明没下雨，值得打一顿。”鹿鹿吃的满嘴是油。 江老爷子点了头，打了个酒隔：“听，听你的。” 但老爷子却并未让他们出来。 他们俩，还有后悔的时候！ 别人家清明是悲伤难过，而她清明，是喝着小酒吃着大肉，全家团聚还能欣赏打爹爹助兴的日子。 月色越发黑了，鹿鹿喝的脸颊通红，眼睛都泛起了几分红润。 喝的兴起，还在老爷子坟头蹦跶了一圈。 “快回吧，今儿清明，老头子我还得三缺一呢。你赶紧回啊。路上别到处瞎看瞎玩，今儿就放别人一条生路吧。”老爷子吃完喝完，又分了不少银钱，这才心满意得的起身送鹿鹿。 第636章 见一个逮一个 旁边两道阴魂直咋舌：“她这浑身冒阴气，一看就是阴年阴历阴月阴日出生，你就不怕她被厉鬼捉了去啊？” 老爷子摆了摆手，一脸神秘。 “捉她？那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老爷子轻声嘀咕。 恐怕遇见她，一身修为都得化为乌有。 还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要说危险，放她出门，最危险的就是那群阴魂。 这么一想，老爷子顿时扯着喉咙喊了一声：“大过节的，莫动气，得饶鬼处且饶鬼。” 吼完心里这感慨啊，多好一姑娘，可惜却从江家族谱除名了。 心里一想，又不乐意起来，一扭头，又把江玉白江玉清揍了一顿。 这回的理由是，老子生的，想打就打，理由都懒得找了。 这边鹿鹿喝的醉醺醺的，一边走一边晃，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 清明节是个好日子，她能借机喝酒的日子。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是，您是来祭祖的，怎么还喝的尽兴而归的样子。您跟……谁喝的呢？ 但小姑娘此刻已经爬上了马车，他们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殿下的小祖宗，向来没有他们干涉的份儿。 这会天色已经漆黑如墨。 素来热闹的长街已经空无一人。 偶尔瞧见一人，也是脚步匆匆的低着头不敢四下张望，三两步便赶回了家。 鹿鹿躺在马车上，脑子晕乎乎的。 睡着睡着，这神魂便出了窍。 一抬头，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长街上。 马车已经过了街角往东宫去了。 小姑娘打了个酒嗝，眼神微有些恍惚。 周身似乎感觉到一阵凉意，耳旁也出现了一阵阴气森森的吹吹打打的声音。 长街上莫名出现了一阵白雾。 鹿鹿睁起模糊的双眼，打了个哈欠，便瞧见白雾中走出一群穿着红衣红鞋的人。脸上还涂着两坨晒红。 一边走一边吹吹打打，抬着个红色花轿，哪里都透着红。 透着喜气。 小姑娘想了一下，一步步笨拙的挪到街边，不愿挡了路。 咱就是喝多了，那也是三好少年。 小姑娘站在街边，静静的等待阴兵接亲过去。 哪知…… 那些红鞋子红衣裳却是停在了她的脚边。 小姑娘仰着头，那些阴魂脸上鲜红的晒红颇有几分渗人。四周惨白，只有那一坨红色。 “新娘子，上轿吧。”抬轿的阴魂声音嘶哑，眼神直溜溜的看着她。 白雾中，骑着马的穿着一身红衣的恶鬼走了出来。 刚一走进，就听得小姑娘迷茫的问道：“巧取豪夺吗？这么不讲道理啊。”小姑娘微翘着嘴巴。 骑在白马上的恶鬼身前还带着朵大红花，闻言锵锵锵的笑出了声：“实力决定一切。本该如此。但凡我看上的，只要实力不如我的，便是我的人！” 鹿鹿哦了一声。 小爪子一伸，方才还骑在马上的新郎鬼直接被她抓在了手里，掐住了喉咙。 “既然你这么说，那鹿鹿就不客气啦。”小姑娘也不知哪里摸出来一条缚魂锁，长长的一条绳子，直接将新郎鬼栓了起来。 她走在前头，恶鬼被她拖着前行。 走一路绑一个，走一路绑一个。 第637章 天下至邪 陆怀姜匆匆从宫内忙完回来之时，第一时间便来瞧了鹿鹿。 一见她睡姿，便知不对劲。 这软绵绵没有生气的模样，一摸鼻翼，果然呼吸也没有。 将她关进屋内，不许任何人进入。 陆怀姜回了寝宫，当即便神魂离体追了出来。 瞧见东门大街上滔天的戾气，陆怀姜几乎压抑不住冒出来的惊慌。 一路冲去…… 远远的便瞧见个脸圆圆的小姑娘手上攥着条金色小绳子，小绳子后牵了几十米长。上面绑满了恶鬼厉鬼和阴魂…… 身后怨声载道，哭声震天。 陆怀姜幽幽的笑了。 果然关心则乱，陆怀姜瞧见她那迷瞪瞪的呆萌模样。一身的烦躁都褪去了。 上前将那迷糊的小姑娘抱起来，试着拉了一下她手中的绳子，越拉，那些阴魂便越是惨叫。 “您是鬼帝吗？您一定是鬼帝吧？” “求鬼帝一定要出手收拾了她，这小姑娘邪气的很，竟是将咱们全都绑了来。” 那群邪祟瞧见陆怀姜满身气息，便知是同类人，当即开口祈求道。 鹿鹿感应到熟悉的气息，才浑身一松，趴在太子怀里安稳的睡了。 陆怀姜低垂着眉，瞧见她岁月静好的模样，脸颊白皙，轻轻捏了捏，软绵绵的。 “不能脏了你的手。”陆怀姜低声道。 心底那道凛然的戾气又冒了出来。 “脏了她的手？她的手可比你脏多了。她杀过的邪祟，皆是属于你我的势力，你竟是还看不透儿女私情么？”那道声音请冷又漠然，声音犹如泉水叮咚，清脆不已。 说出口的话，却依然那般蚀骨。 “废物！”心底的声音有些怒气。 “不过是个五岁孩子，只要你除了她，此生你的心魔可解。就能摆脱如今困顿之局！” “人间帝王有什么值得留恋？这天下，这三界，这九重天，才是我们的战场！” “当日你放弃契合，你可知自己错过了何等机缘？三界唾手可得！”声音清冽，带着几分戾气。 “杀了她！你只要杀了她，你如今承受的穿心之痛，蚀骨之痛，皆可化解。不然，你必将死于她手！”那道声音又笑了起来，总是无数次告诉他，他会死在江怀鹿手中。 陆怀姜垂眸看向怀中娃娃，浑身还带着奶香，看起来没有半点杀伤力。 躺在他怀中也没有半点防备，对他毫不设防。 “她可是救世主，此生以除邪祟为己任。你不会真以为你是特别的那一个吧？” “瞧瞧落在她手中的邪祟，无一生还。” “而你呢？哈哈哈哈，你是我投生于人间的劫，我是世间至邪的存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曾屠戮人间数次，你以为，那不是你干的？那都是你的意志！” “你与我融合的那一日，就是你与她对立之时！趁她如今信任你，还不曾长大，除了她！除了她！这一世，我们便能安稳度过！”那道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蛊惑。 陆怀姜听得那句，这一世，眉头轻轻一挑。 耳边，不由想起几年前一虚大师随口的那句话。 与她纠缠七世。 七世。 第638章 她与他纠缠七世 陆怀姜并未理会心底那道声音。 那道声音从上次万河村回来就有了。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最开始那个男人还满是高傲，几乎不屑与他多说一句。几乎十天半月都不出声。 但…… 每每在鹿鹿出现时，便会变得异常暴躁，异常呱噪，总是撺掇他杀了鹿鹿。 甚至于每晚自己替鹿鹿赶作业，他便越是疯狂。 自己越是多宠她一分，对他来说就像是催命的毒药。 “在我心里，她一直是最纯粹最无暇的。本宫，只想守着她长大。只要她还信我，我便不离不弃。”陆怀姜低叹一声，朝着众阴魂一抬手，众多阴魂直接被他所吸收。 一声惨叫都不曾留下。 “你就纵着她吧，你就纵着她吧！都是你惯的，你纵着她的后果你想过没有？你已经死在她……”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陆怀姜眉头轻蹙，即便是知晓对方的不悦，依然没多问。 只抱着鹿鹿往东宫而去。 怀里这个小东西，他明白，自己已经舍不下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将她放在心上，任她撒野。 这条不归路，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救世主，救世主…… 她的存在，陆怀姜有种直觉，似乎是为了他而存在。这个孩子，是真正为了他而存在的。 陆怀姜手臂收紧，将她抱在怀中，脸颊轻轻在她脸上吸了一下。 奶香奶香的。 “只要本宫守住心，只要本宫不堕入邪道，便不会与你对立。本宫永远是你的姜姜。”陆怀姜埋在她耳边轻声道，直到神魂回了东宫，将她往躯体轻轻一推。 瞧见床上的小家伙重新有了呼吸，才退回了寝殿。 重回躯体，陆怀姜浓密的眸子微动，轻轻睁开了黑眸。眸中平静又含着几分淡淡的冷意。 那道躲在他心海的残影，只怕知晓前世所有事。 那么一虚呢？他又知道多少。 前世以及前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每一世当真与鹿鹿纠缠颇深？ 至于鹿鹿曾经负了他七世，到底是真是假？到底又是何种缘故？ 这么个小家伙，竟是每一世都追随他而来。 陆怀姜心底涌出一股异动，就像他对这个世界无感。但这个世界却突然投送他一个大礼包，有种莫名的惊喜。 即便是七世的纠缠，也让他，离不开鹿鹿。 如今，不是鹿鹿离不开他，是他离不开鹿鹿。 外人都道，是太子百般宠溺江怀鹿，让她活的跟公主一般肆意招摇。 但，却是他站在深渊的边缘，鹿鹿便是攥着他的那个人，不让他坠下深渊的救世主。 救世主，也许，她只是他一人救世主。 陆怀姜轻轻吸了口气，他不会放手的。 他也能感觉到那些阴魂对他的亲近，不自觉的想要相信他。也能感觉到鹿鹿对邪祟的排斥，他不能变成邪祟。 陆怀姜和衣而眠，静静的躺在床上。 天还未亮。 陆公公便轻轻推门进来，声音和缓轻柔：“殿下该起了，今日祭祖大典，不可误了时辰。”祭祖乃是大事，更何况如今扶桑参与，更不可掉以轻心。 第639章 四肢短小的祸水 陆怀姜早在陆公公进门前便清醒。 此刻自然地起身，没有半分赖床。 堂堂太子，自然没有权利赖床。 但鹿鹿有。 “鹿鹿姑娘还未起呢，殿下，不如让姑娘呆在东宫。等忙完，宫宴时再回来接她。”陆公公低声回禀道。 陆怀姜换上薄衫，看了看衣裳，突然想起以前鹿鹿说还要给他买两身衣裳和鞋子的。 盼的太子眼睛都绿了，也没等到。 幽幽的叹了口气。 “给她准备两身春衣，本宫抱她去。她啊，醒了怕是要撒泼的、回头又要哭的本宫头疼。”陆怀姜捏了捏眉心。 陆公公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您这嘴上无奈又绝望，可脸颊上满是宠溺。 瞧着您还挺乐意的。 陆怀姜换了衣裳随意吃了两口粥垫肚子，此刻天还未亮，鹿鹿挺着个小肚肚呼呼大睡。 “鹿鹿，姜姜带你去祭祖了。你个小懒猪，睡吧睡吧，等到了姜姜再叫醒你。”陆怀姜拿过她的衣裳，亲自给她穿上，再拿了件薄薄的锦被，才将孩子裹起来抱了过去。 一路上了马车，进了宫。 朝臣早已经在宫门外候着。 毕竟总要比太子殿下早到才是，比殿下还晚，那态度就不对劲儿了啊。 众多朝臣在宫门口站做两排，穿着整齐严肃的官服。 殿下的马车到了，众臣齐刷刷行礼。 每年祭天，众臣都是天不见亮便要起床。还未天亮，就要从宫门口步行至宫内的长生殿，给历朝历代的先皇牌位行大礼。 如今太子在宫外，自然要太子殿下引领着一同进去。 等拜完祖先，这会天才刚亮。 正好吉时出发朝着皇陵的天坛去祭祖，一路自然是各种仪仗，各种天威，正好迎接百姓的跪拜。以彰显皇家威仪。 往年都是这么举行的。 即便是第一次接触祭祖的太子当年才几岁，小小的人儿也面色凝重，很是严肃的完成了一切。 但今年…… 却有些不对劲儿了。 只见殿下穿着一身蟒袍，站在马车外，对着行礼的众臣抬了抬手。 一切看起来都如同往年一样，殿下依然威严，依然满身气势。 “众卿平身。”殿下敛眉，轻轻抬手。 众人依然震慑于他骇然的气势之下。 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穿着蟒袍需要小跑才要跟上他们的少年了。 殿下往年说完，就该下了马车，引领着众人前行。 但今日，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钻回了马车。 夏大人心头突然突突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陆公公掀开了帘子，方才满是骇然气势的殿下抱着个裹得只剩个脑门的崽崽下了马车。 谢太傅这眼皮子直跳啊。 祸国殃民，祸国殃民！ 别人国家的祸水长得大胸长腿蛇精腰，虽然不知为何大周的祸水长得人小腿短脸也圆，那肚子也溜圆溜圆的，但她的配置已经达到了祸水的潜质啊！！ 谢太傅痛心疾首。 转头就瞪了夏大人一眼。 都怪你无能，连自家外甥女都接不回去！ 第640章 抱着去祭祖 夏大人一脸无辜，他不明白自己为啥又被剜了一眼。 但瞧见殿下裹着个孩子下马车，明白了。 默默低垂着头跟个鹌鹑似的。 哎，他爹告老还乡太早了啊。若是还未退，现在还能挡一挡。 夏大人低着头不去看众臣的表情，不用看，都能猜到他们那一脸见了鬼的震惊骇然模样。 哎，自家确实出了个祸水。 陆公公抬手擦了下额间冷汗。 殿下行事霸道，让众臣惊骇多年，终究是……在今日这一刻堕下了神坛。 陆怀姜抱着小姑娘，小姑娘微微露出半个脑袋，头发散落在脸颊，睡的脸颊通红。 一看便是被娇养的极好，护在心尖尖长大的孩子。 “本宫家崽崽娇气，若醒来瞧不见本宫必定会哭鼻子的。便骄纵了一些，到了长生殿外，她也差不多该醒了。”太子高高在上的看着众人。 抱着孩子去祭祖，这种事…… 早在半年前，他想都不敢想。 可只要想想她醒来瞧不见自己那等失望的模样，陆怀姜又半点异样都没了。 他此生做事本就随心，如今不过是个几岁的崽崽，更不至于让他有丝毫为难。 夏大人感觉周身投来的视线更多了，心下苦笑不已。 抬起头来一脸无辜的看着众臣，你们看本官也没用啊。本官只是她舅舅，哪管得住她啊。 众臣心中再是多想，此刻却也不敢吭声。 更何况仪式还未开始，此刻只是一同入宫觐见的路上，殿下抱崽崽也好，抱只狗也好，都与他们无关。 众臣只能沉默着跟上。 文武百官走在殿下身后，排成两队，气氛紧绷又紧张。 陆怀姜抱着孩子走在最前头，锦被外露出个小脑袋，毛茸茸的，俨然睡的迷迷糊糊的模样。 最底下还露出半只白皙胖乎乎又厚实的小脚丫。 小脚丫扭来扭去，大拇指一扭一扭的，文武百官脸色直抽抽。 卯时，宫中也敲起了钟声。 太子小时候也是在宫内住着，对钟声极其熟悉。但此刻小姑娘的眉毛皱了皱，他对听惯了的钟声竟有些不悦。 殿下此刻也不好说什么，显得他心胸狭隘，连口钟都容不下的样子。 一路抱着鹿鹿，身后跟着百官，直到天边出现一丝光亮。 小姑娘才嘤咛一声。 打了个哈欠，从锦被中伸出一只胖乎乎的软嫩胳膊。 太子眼神落在她胳膊上，不由单手抱着她，将衣裳拉下来遮住了胳膊。 “可是睡醒了？是钟声吵醒了你？”太子低声问道。 鹿鹿摇了摇头，睁开眼，便瞧见森严的宫墙，脑袋往后一看，眼珠子滴流一下。 唬的给吓了一跳。 身后不下于百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神莫名，脸色晦暗。 其中夹杂着不少头发斑白的老大臣，害，怪不好意思的。 鹿鹿有些害羞脸色红了红：“鹿鹿要下来。”小姑娘低声道。 正好此刻已经到了长生殿外，众人站在殿外。 陆怀姜顿了一下，从蟒袍中掏啊掏的，竟是掏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珍珠鞋。 众臣？！！！！ 第641章 殿下是个百宝箱 陆公公一脸懵逼。 殿下啥时候揣的珍珠鞋？ 不是，您那蟒袍怎么塞进去的，这玩意儿又没兜啊！！ 只见他抱着小姑娘单手穿上了袜子，又给她穿上了鞋。 陆公公还有些佩服他，竟是偷偷练出了如此技能。 牛逼！ 佩服！ 没瞧见身后文武百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么？ 鹿鹿穿好鞋袜便站在了地上，披散着头发，乖乖巧巧的站在太子身侧。 此刻还未开长生殿门，众臣都在门外候着。 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站在他们前头的太子殿下，又…… 又掏出了把精致玉梳。 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拉着身旁小娃娃的毛绒头发，竟是飞快的梳了起来。 夏大人惊愕的张开了嘴，半响合不拢。 不止他，连同在朝上与殿下唇枪舌战，气得撞了好几次金銮殿的谏官，此刻脑子里都满是问话？ 啥玩意儿？啥玩意儿？ 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殿下，褪去了一身厮杀的血气，似乎变得格外温情。 若他从出生便是如此平和，也许，世间压根不会有殿下乃是邪祟转世的流言蜚语了。 不过想想殿下那双手，杀人时也毫不手软。 众人又打了个寒颤。 没多时，小姑娘的脑袋上梳上了精致美观又方便的发型，极其衬她的脸型。显得她精致憨态，很是可爱。 玉梳递给陆公公。 一转手，殿下又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松子百合酥，一层一层泛着金黄的颜色，一层一层，薄如蝉翼，看着便是香酥可口。 还有一块儿，是牡丹卷，咬一口便能瞧见其中的酥软。 众臣吞了吞口水，早晨起来的急，又因着吃多了喝多了要如厕。祭祖自然不允许中途离场，众人几乎只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哪里敢吃吃喝喝。 此刻鼻翼间闻见那股香甜的味道，馋的口齿生津。 偏生小姑娘还贴心，自己咬一口点心，还垫着脚伸长了胳膊往太子嘴里塞。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身后的老臣差点厥过去。 虽说看着她年纪还小，可依然有种被塞了狗粮的心塞感。 皇帝带着皇后等后妃来时，鹿鹿已经吃完了点心，甚至还打了两个嗝。 落后太子一步，已经退到了长生殿一侧，她才不愿意进去跪拜呢。 众臣轻轻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这惨绝人寰的暴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吉祥……”众臣跪下行礼，皇帝不过短短几个月未见，明明之前还透着几分年轻，此刻却透着几分疲态。 甚至眉宇间都隐隐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老态。 可明明才四十，正值壮年的年纪。 太子轻声一哂，没病都给自己折腾出病了，他这父皇也是厉害。 当年他半自愿半胁迫架空了他，这些年他隐隐想要离开后宫，每每却被陛下龙体有碍，阻拦了回去。大抵是为了证明他龙体无碍，这些年吞了不少丹药。 此刻皇帝抬了抬手：“众卿平身。免礼吧。” 身侧的太监高声唱道：“吉时到，开祖庙。” 吱呀一声，光芒照射进了长生殿。 第642章 鸟神 长生殿内常年不见光。 此刻光芒照进殿内，竟是有种驱散黑暗的既视感。 皇帝身侧少见的站着大皇子，大皇子身后站着一个颧骨高高，身形消瘦的男人。男人那双目光幽深暗沉，即使是落到谁身上，谁便皱着眉避开了他。 这是扶桑太子来求娶大周公主时带来的家神。 这位家神据说是一直庇佑扶桑皇室，如今愿意来大周，完全是看重扶桑太子的意思。 如今却将家神暂借给了大皇子，可见扶桑与大皇子之间是有巧妙的联系。 往年皇帝总是将太子带在身边，自愿的也好，被迫的也罢，终究表面关系是极好的。 但今年，大皇子竟是站在他身侧，与太子并行。 “殿下，这位是扶桑来的羽神。拥有上古凤族血脉，如今护佑扶桑皇室，保佑扶桑百年无虞。” “如今扶桑太子愿将羽神借与我大周，也是关心大周出现邪祟一事。还望殿下莫要多心。”大皇子面上带着几分浅笑，眼神落在太子身后，眼神跳了跳。 不知何时，这个少年竟是与他一般高了。 气势和能力不足以给他带来骄傲，如今，连身高都快比不上了。 大皇子眼神一黯。 “皇兄说笑了，这位……这位凤族便是鸟，姑且称为鸟神吧？都是为了我大周，本宫如何会多想。能早日抓到邪神，本宫与百姓才安心才是。” “还要劳烦这位鸟神了。”太子神色不变，一两句话便刺的那羽神脸色剧变。 偏生，还不能发怒。 好气。 此刻皇帝已经进了长生殿，众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早已有公公将香案备好，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皇帝一伸手，香便落到了皇帝手上。 礼部早已写好祭祖的词，此刻抑扬顿挫的念着，倒有种在驱邪的既视感。 鹿鹿坐在长生殿外的台阶上，听得昏昏欲睡。 她严重怀疑，神明不爱听人间的祷告，是因为祷告词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你求子啊，求风调雨顺啊，求国泰民安啊，求姻缘啊。 你就简单明了用一句话叙述不行么？ 非要这么念个半刻钟，听得她眼前直犯迷糊。 神明每日那么忙，要听无数祷告，谁有空听你这絮絮叨叨半个多时辰啊。 还要从那一堆词句里面猜他到底求个啥？？？！ 鹿鹿心里捉摸着，难怪神明都长着一双过目不忘的眼，以及听完就能触类旁通的七窍玲珑心。她严重怀疑，是创世神干娘怕神明太文盲，听不到这些信徒含蓄的祷告，特意给他们开的后门。 此刻，殿内的祷告也到了后半程。 鹿鹿已经无心在听，只趴在门口瞧那些牌位。 什么先皇，什么太上皇，什么帝啊之类的。 所有人都低着头满是虔诚，唯独那唤为鸟神的野鸡神四处打量。用苛刻又挑刺的眼神无数次扫过太子。 虽不大明显，但鹿鹿发现了。 鹿鹿撇了撇嘴，真是什么鸟都敢自称神了。 不过想想之前说皇帝留了好几位家神，如今只剩这么一个，她倒也想得开了。 其余的，都叛到她救世殿来了呢。 至于这鸟神，来了也不给他开门。 哼！ 第643章 用完就弃 长生殿的祭祖很快便结束了。 真正的重头戏在城外皇陵，毕竟这也是一个安抚百姓的重要时候。 每年皇室的祭天都是抚慰百姓的好时候。 皇帝带着皇子和一众嫔妃一一上了香。 林贵妃还抱着年仅两个月的小公主。 没一会，小公主便嘤嘤的哭啼起来，林贵妃柳眉微蹙，身后的嬷嬷急忙伸手将孩子抱了出去。 “想来是殿中香蜡之味太过刺鼻，让小公主受不了了。”林贵妃轻声道，如今大周隐隐有流言传出，说是什么大邪祟降世。 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皇帝瞥了她一眼，短短几个月，皇帝似乎带了几分老态。 之前还看着清隽消瘦，虽是个中年男人，但极其儒雅。 这短短几个月脸上长了不少肉，肚子也挺了起来。 身上还时常带着一股奇异的丹药香。 太子瞥了他一眼，脸色淡然，眼神却透着几分幽深。 皇帝身子只是有些弱，但并不算大病，好生养着再活个二三十年压根没问题。可照他这么折腾，怕是撑不住多久。 不断的以丹药激发体内潜能，激发出来的潜能看着一时间生机勃勃，却是拔苗助长。 譬如此刻，他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可他深深凹下去的眼窝已经能窥见几分端倪。 瞧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太子敛着眉。 这段时日他已经将手中的权放了一部分出去，一是为了陪陪鹿鹿，二呢，也是将权利交给了皇帝。 有些东西，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蜜糖反倒是毒药。 “朕已经有七八年不曾主持祭天了吧？”皇帝只觉使不完的力气，看向大皇子的眼神透着几分满意。 那羽神的丹药确实有几分妙用。 “陛下身子骨大好，百姓们心中都高兴着呢。太子殿下年幼，当年不足十岁便撑起了朝堂，如今，也能松口气了。”林贵妃站在皇帝左侧，皇后在他右侧。 但皇后从头至尾都没有半分巴结，甚至连以往的嘘寒问暖都少了。 “这些年辛苦宜安了。父皇大好，宜安也能好生养养身子骨。”大皇子轻声道，：“大概是祖宗保佑吧。” 皇帝越发满意，手一抬，林贵妃便顺从的扶起他的手。 太子和皇后落后半步，好似在皇帝的威严面前，退让了一步似的。 “吉时到，出宫祭天。”大太监高唱一声。 众人恭迎着皇帝便一路往宫外而去。 文武百官偷偷往身后瞧了一眼，陛下，如今越发不曾掩饰想要收回权利。 可殿下日渐长大，这到底该如何呢？ 太子很淡定，陆公公却有些屈辱。当年大周内忧外患，陛下优柔寡断，撑不起朝堂。年仅七八岁的殿下踏着无数鲜血才树立好威信，震慑四方。 如今，陛下身子好了，开始防备殿下，试图夺回大权。 这用完就弃，一副拔diao无情的模样。 但殿下满脸淡然，他却是不敢说什么。 只是看着皇后也有些好奇，若是以往，皇后早已坚定地站在皇帝跟前，宣誓自己的身份，绝不会让林贵妃占半点便宜。 太子殿下看了眼母后，皇后却是有些发呆。 鹿鹿说的，他马上要死了，都要死了，本宫还刷个球的好感！ 第644章 帝姬与邪祟 皇帝的仪仗出了宫门。 宫门外跪着乌压压的人群，皇帝高高在上的看着，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又冒了出来。 在后宫做了这么些年闲散皇帝，他几乎快要忘了这样的感受。 当初他登基之初，震慑不住百官，京城也颇有些混乱。 如今，文武百官也服服帖贴了，京城治安也好了。 皇帝想要转头去看后面骑着马的少年，但生生抑制住了。 皇帝大抵是为了表明心思，本该帝后同乘，身旁却带着林贵妃。 林贵妃依靠在他身侧，虽上了些年纪，但保养极好，又生了个小公主。纤细的身姿也多了几分丰腴，反倒是多了两分美感。 “陛下，瞧瞧这盛世太平，可都是您的功劳。殿下当年年纪小，若不是您有眼光重用他，如何能成就他。又如何能有这太平盛世？”林贵妃轻声道。 皇帝轻轻拍了拍林贵妃，眼眸一闪。 浩浩荡荡的军队簇拥着众人，钦天监的众人早已在皇陵等待。一切都已经备好。 那扶桑来的羽神一直随行左右。 大皇子骑在马上，嘴角含着几分笑意问道：“羽神，可有感觉到哪里邪祟的气息？” 羽神一身阴戾之气，闻言眼神四处一扫：“邪祟降临大周，此人必定是大周之人。而按照历年的规矩，京城每年都会遭受阴魂的攻击。只怕那邪祟就是降生于大周京城。” “若是此等人觉醒，只怕天下都会是一场浩劫。” 大皇子眼神一凝。 “大皇子不必忧心，既然存在，必定就会露出马脚。只怕近来是他知晓我等来大周，藏匿起来。今日祭天，皇室有真龙之气，必定能逼的他现出身形。不信，王爷且瞧着吧。”羽神似乎很有信心，眼神带着几分阴狠。 此刻太子殿下穿着个披风，少年星眸，时不时的抬手拉一下披风。 若是仔细瞧，便能瞧见披风下躲着个小姑娘。 窝在他怀中，小小巧巧的，乖巧可人。 小姑娘露出双眼睛偷偷看向四周，众人都不敢抬头，更别说看太子，自然无人发觉。 当然，也无人敢想他竟是这般大胆。 太子袖子一抖，摸出一块肉干塞进披风。 “姜姜哥哥，你的隔空取物，用的越发顺手。”小姑娘像只小仓鼠似的，躲在他怀里嚼肉干。 丝毫不曾瞧见太子殿下身形微微一僵。 因为，他脑海里又出现了那道声音。 “真是有出息，隔空取物，竟是你拿来给孩子偷零嘴的术法！”那道声音气急，言语间泄露出的情绪，完全不加掩饰。 完完整整的表现出了他对陆怀姜的鄙夷和不屑。 “你对她再好有什么用？你宠溺她，惯着她有什么用？你是天生邪祟，生来就为这天下污秽而来，而她，光明磊落，光明正大，出生就是帝姬，就是神女。” “你们两个极端的立场，你不会真以为，你堕入成为邪神的那一日，她能对你心软吧？” “不如，趁着她年幼，还未长成，杀了她！” 只有杀了她，才能破除前七世留下的局！ 第645章 天道不公才有了他 陆怀姜从头至尾都沉默着，似乎当做他不存在一般。 “你会后悔的，如今你不杀她，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与她，生来就该是对立之局。这都是创世神那个老妖婆的诡计，阴险毒辣的毒妇！毒妇毒妇！”那道声音咬牙切齿。 “当年吾与她一同孕育出生，她集天地之灵气率先化身下界。” “吾却是晚了千年。千年下来大局已定，她却早早部署起来，实在太过阴险毒辣。”脑海里想起一声讥讽。似乎又想起了往事。 陆怀姜眉头微蹙，脑海里那道声音一发怒，他也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此刻，他脑海里不受控制便出现了一幕。 黑暗，无边的黑暗。 漫无天日的虚空之中，安静又蕴藏杀机。 一黑一白两块石头悬浮于虚空之中，白石散发着莹莹的光泽，温暖又明亮。 黑石只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冲天的戾气。 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阴戾之气尽数被他吸收。 也不知是他主动吸收，还是应天下大劫而生。 眼前一恍惚，不知那块白石突然有了意识。在某一日顺应天道之意，白石化作一道光芒投向人间。 将天地分离，有了天与地。 天地一日日长出了青草高原，白石却是化作一个记忆全无的女子赤着脚走在这荒芜的世界。走过每一寸她亲手创造下的世界。 而黑石，依然躺在漫无边际的虚空，不管他愿意也好，抗拒也罢，依然静静的接收那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戾气。 黑石浑身都笼罩着一层戾气，随时都处在暴戾的边缘。 日复一日的枯燥。 不知何时，黑石的角落竟是长出了一颗青葱小草。 一草一石，黑黝黝的石头旁，一抹绿意竟也有几分生机。 “口渴……”怀里传来嘟嘟囔囔的声音，陆怀姜瞬间挥手，顺手便递上了甘甜的小果子。 自从他学会隔空取物以来，御膳房便出了只大耗子。 陆怀姜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脑海里那抹神识觉得羞辱。 本该是与创世神同期的神明，一身术法却只能沦落到养孩子的地步。 “没出息的东西，这一世，等着你依然死在她手上！”脑海里的声音阴测测的，恨铁不成钢。 “你再是逃避又如何，你是上天注定的邪神，兜兜转转你依然会走上那条路。你，逃不掉的！你应天道而生，天道为了将天地间的戾气除去，尽数倾倒于我们，是天道的错！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凭什么要我承受这天下的一切！”说完，那道声音隐隐有些癫狂，陆怀姜心神不稳，眉宇不由泄露出了几分戾气。 “姜姜擦嘴。”小姑娘声音软糯。 陆怀姜霎时褪去煞气。顺手掏出手绢给她擦了嘴。 那道声音似乎被陆怀姜气狠了。 好不容易勾出来的戾气，竟是被轻而易举的抹去恢复清明，他如何能不气？ “没出息没出息的东西！”那道声音原本很是高傲，如今终究被他气得骂骂咧咧跌下神坛。 七世了，七世了！ 回回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即便是他留下一抹神识，却依然阻止不了，这才叫绝望！ 第646章 祭台惊变 众人往城外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 这一路守卫森严，可见皇室的威仪。 沿途跪满了百姓，无人敢抬头。 不是震慑于皇帝，而是那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他只那么慵懒的骑着马走在后边，众人就像被卡住了喉咙似的，不敢有半分逾越。 终于，在太阳即将挂在正午时，众人停下了。 “前方便是皇陵。”轿撵一停下，林贵妃便扶着皇帝走了出来。 皇陵内不许马车进入，众人只能步行。 如今天气有些热，皇帝额间的汗却是比旁人都多。林贵妃身上带的手绢几乎湿透了，好在嬷嬷很快将其换了下来。 钦天监早已备好一切。 “吉时到，大周崇明帝亲历祭天祈福。”钦天监的官员站在祭台上，高声唱道。 皇帝带着皇子一同上了祭天的天坛。 众人早早换上祭天的祭祀服。 底下跪着早已赶来的百姓，百姓满脸虔诚，双手合十，也不知跪了多久。 太子下了马车便将鹿鹿交给了陆公公，陆公公带着她站在天坛不起眼的角落。 羽神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眼神阴测测的看着祭台上，鹿鹿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正好落在陆怀姜身上。 天坛上四周都立着雕刻了龙纹的石柱，吉时到的时候，石柱顶端点起了火盆。 中央摆着香案，香案上放玉石打造的鸡鸭牛羊猪。 钦天监站在边缘，正大声的宣读崇明帝这些年治理天下的功德。 称赞皇帝的英名。 一边念着祈祷词一边拍马屁，一边祈求国泰民安。 皇帝站在最前头，钦天监停下的瞬间，他便遥遥望着苍天：“朕乃天地人皇，在此祈求上天降下恩赐。保佑大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慢慢宣读起了祭天的祈文，身后跪着文武百官。 待陛下念完，将祭文焚烧于香炉中。 皇帝再带着众人三拜九叩。 拜完后司祝便引着人上来跳了祭祀舞，众人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看不清模样。 四周的鼓点声响起，随着祭祀舞跳动，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旋律。 引领着众人跪在最前头的皇帝，身形动了动，突的又站起了身。 “求上天指示，大周几次三番出现邪神踪迹。大周百姓至人皇，皆是忠于神明，忠于上苍。还请上天怜悯，降下指示，将邪神揪出，还人间太平！”皇帝朗声喝道。 皇帝话音刚落，正午时分，太阳高照，竟是晴天一声惊雷。 羽神猛地抬起头，眼神看向天际，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是上天降下指示了。”羽神脚尖一点，直接上了祭台。 “陛下，此刻天道气息泄露。四处都蕴含着天道的气息，邪神必定处于虚弱之际。” “小神猜测果然不错，那邪神就在京城，就在现场这群人中！！” 皇帝心神大动，众人竟是纷纷变了脸。 知晓那么个邪神就在此地，饶是皇帝都被侍卫重重保护起来。 “陛下莫急，那邪神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虽说是邪神化身，但只怕还未完全苏醒。但小神，却是有让他失了清明暴露身份的法子！” 第647章 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 那羽神站在祭台上，眼神满是阴冷和算计。 皇后微微蹙了下眉头，林贵妃站在皇帝身侧，轻轻捏了捏陛下的手掌。 “陛下，这天下百姓遭受邪祟侵害已经多年，若能号令天下邪祟的邪神真出在我大周，只怕大周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羽神为陛下也练了不少丹药，陛下想必也信任他，不如放手让他一试。试出了邪神，那便是他的功劳。若试不出来，不能引得邪神现身，大不了再治罪就是。” “横竖于我们，也没什么大碍。”林贵妃温婉的模样，劝说着陛下。 皇帝倒是对羽神没多大抵触，见他依然信誓旦旦的模样，倒也点了头。 “此刻祭天已经结束，你若能引出邪祟，便试试吧。朕已经命一虚大师带着圣僧们赶来，若有异样，也能将其绞杀。”皇帝眼底闪过一抹不喜，他其实还传唤过救世殿。 但救世殿……怎么说呢。 整个大殿，就只有一个守殿的老太太，还有两个扫地的老人。 以及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让他们来帮忙，都是白搭。 当初问那少年，救世殿可是沽名钓誉之辈。 但那少年却冷笑道：“救世殿只留阴兵，不留活人。”这话说的倒有些渗人，可想想京城时而还能瞧见穿着铠甲的阴兵追捕阴魂，他说的只怕也是真话。 但皇帝就是不喜。 小小一个救世殿，竟是枉顾圣言，其罪当诛。 只不过如今救世殿威望极高，又确实能抵御邪祟，他暂且动不得罢了。 不得不说，皇帝一开始就不喜救世殿。 护国寺好歹是皇家寺庙，大师和圣僧便是方外之人，也得听皇室调遣。 但救世殿不是，整个殿内就没几个活人，他能调动活人，却调动不了阴魂。皇帝咬紧后槽牙，看了眼太子，太子有治国之策，且心狠手辣，他是知晓的。 可他却竟然放纵救世殿成长，皇帝隐隐有些不悦。 “烦请陛下一旁休息，当心伤了龙体。”羽神说完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立马便有人搬来桌椅，皇帝坐在一侧，桌上放着一壶龙井。 “陛下，您说，这邪神当真是降生在大周京城的？若从小降生在我大周，想来平日里也能泄露几分吧？必定是弑杀又残暴的，不如陛下筛选一下，想来也能查出些眉目。”林贵妃依靠在皇帝身侧，轻笑着说道。 皇后袖笼下的手，微微捏紧了衣角。 眉宇轻皱，敛眉微垂，让人看不出她的神色。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等此间事了，便让太子去查一查。若有那等性情残暴，嗜杀成性之人，便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盘腿坐在祭台中央的羽神便低声念起了什么。 周身隐隐有股气流涌动。 手中飞快的掐诀。 皇帝微微抚着心口。 身侧有大皇子解释道：“父皇，羽神此刻的咒法是引动邪神的，能引得邪神心神不稳，旁人便会有些不适。父皇且忍耐几分。” 说完，便看向一侧的太子：“殿下，你可还好？你身子还未大好，若有不适，可要说出来才是。”大皇子眼神紧紧的看着他。 第648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太子殿下满脸清冷，轻轻摆了摆手：“并无不适。” 这点召唤，比起当日两方鬼帝用数十性命祭祀的能力比起来，差多了。 眼睁睁看着那羽神像个小丑似的，太子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大皇子面色微僵。 “皇兄脸色如此差，可是承受不住？？”太子反问一句，倒把贤王吓了一跳。 急忙摆手：“正午时分阳光灼热，有些闷热罢了。” 顿时又看向羽神那边，眉宇间隐隐带了些焦灼。 没多时，祭台上的香已经快燃尽，羽神缓缓睁开眸子，眼神凝重。 “陛下，只怕邪神力量强大，羽神颇有些吃力。”大皇子轻叹一声：“难道这真是我大周之祸了吗？” 皇帝眉宇狠狠一压。 羽神坐在祭台中央，伸出手指狠狠咬破，一滴血迹悬浮于空中。 手中飞快的掐诀，几乎出现了残影。 法诀停下的那一刻，陆怀姜心头燃起一股灼热之气，那股火来的快，也来的猛，让他眼前微微晃了一下。 心间一阵阵刺痛和燥意，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邪神，你给本座滚出来！今日本座誓要将你就地斩杀！让你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堂堂邪神竟是缩头乌龟，修行千年竟是修行了一身龟壳么？当真笑死人也。” “难怪创世神能一统三界，原来邪神本就见不得光，连现身都不敢！”羽神试图激怒他。 “尔等蝼蚁，竟是也敢挑衅吾！杀了他！转世，你去杀了他！”狠厉之声在陆怀姜脑海里盘旋不停。 陆怀姜冷着脸站在远处，似乎不受半点蛊惑。 这等辱骂，还刺激不了他。 大滴大滴冷汗从羽神额头滑落。 终究是承受不住那庞大的力量，轻轻松了口气，张开了眸子。 “陛下，那邪神只怕早已长成心性坚定之人。寻常之事难以让他动摇！小神有个请求。天下童男童女乃是至精至纯之物，不如让七岁以下的孩子祭天……” “荒谬！”皇后猛地冷了脸。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岂可信这等滥杀无辜之语。若是被天下所知，只怕卫道士唾沫都能将陛下淹没。” “你这还不知能不能召唤出来，便要无数童男童女祭天，这跟邪祟有何区别？为了个未知数，将陛下的名声碾压至尘埃，谁担当得起？”皇后满是严厉，直接站起了身。 一则，童男童女，今日鹿鹿就在场中。 二则，皇后哪里不清楚这些人是怀疑太子，不管太子是与不是，她绝不会让人给他身上泼脏水。 皇帝原本还有些意动，饶是他不喜皇后，但听得她这话到底赞同了。 “既然召唤不出邪祟，便就此作罢。童男童女之事，无需再提！” 说完，便甩袖离去。 大皇子眉头微皱，转头看了眼羽神，随即飞快的追着陛下下了台阶。 羽神眼中闪过一抹懊恼，怎么就召唤不出呢？ 急匆匆的随着皇帝下了台阶，一路追了上去。 站在角落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祭台上还未下来的太子，刚走出一步还未靠近。 便被脚步匆匆的羽神撞翻在地。 第649章 陆怀姜失清明 小姑娘圆乎乎的，竟是就地滚了一圈，头上的揪揪都撞散了。 “瞎了你的狗眼！”怒斥一声，便快速朝着皇帝追上去。 祭台上的陆怀姜，一双眸子猛地一沉。 方才谩骂都无法激怒他，此刻的清明却顿时消失在小姑娘那圆润的一滚。 皇帝还未上马车。 突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树木草地被吹的唰唰作响。 飞沙漫天，皇帝想要抬头看天，却被冲天的飞沙迷了眼睛。 众人被吹的站立不稳，皇帝周身的侍卫早已惊慌失措的围拢在皇帝跟前。 “护驾！” “必定是邪神，是邪神的气息！”羽神眼中精光一闪，他们花了无数的法子想要链接邪神，唤醒邪神。明明方才他还未有半点动静，这会，怎么又出现了？ 羽神不敢多想：“陛下，那邪神定是潜伏在京城，此刻定然会有异样。趁此机会……” 飞沙走石中，天际突然出现一道手腕粗的红光。 羽神心头巨跳，只觉喉咙间快要溢出一声惊慌的叫声。 那股杀意，让他浑身僵直，这是他直接被锁定的气息。 “咔擦！” 一道充满腥气的红色闪电破天而来，皇帝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将那羽神在红光中直接炸开。 血色的肉泥炸了他一脸。 身上星星点点，尽是血迹。 皇帝心尖尖一颤，他想动，可在强烈的恐惧下竟是半点没有力气。大皇子亦是如此，张着嘴，回过神来竟是不断的呕吐。 “邪神，动怒了。” 邪神动怒了。 不知哪里激怒了他，竟是当众诛杀了羽神。 是因为他的挑衅吗？ 大皇子直觉告诉他绝不止如此，一定是漏过了什么重要之事。 羽神死亡的那一刻，风停了，四周满是被吹的混乱的东西。 散落在各地。 连马车的顶都被掀翻了。 现场更是被吹走了不少人。 众人惊惧的哭嚎，祈求上苍原谅。 “到底，是什么激怒了他。这就是……邪神的力量吗？”大皇子喃喃自语，刚一抬头，便见满脸血泥的皇帝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倒了下去。 众人又是惊慌失措的传唤太医，似乎全都遗忘了祭台上那个少年。 鹿鹿扒拉了头上的枯草，手脚并用的爬上了祭台。 却见素来清冷的姜姜哥哥，周身萦绕着几乎凝为实质的戾气。他闭着眸子，站在祭台上，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鹿鹿在他三步远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眼底的熟稔褪去，渐渐多了几分陌生的防备。 祭台中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眸子。 “吾本以为，等他情绪暴动会是一段漫长的过程。原来……如此简单。”少年声音沙哑，像他，又不像他。 “你，依然是那般重要。重要到，竟然能影响吾。”少年似乎有些不解，偏着脑袋，但看向鹿鹿的眼神满是漠然。 他浑身斑驳的气息外露，鹿鹿只接触一丝，便赶紧屏息凝神。 尽是贪念，痴念，妄念，邪念，杀意等等所有负面气息。 只见他手一挥，祭台下惊慌失措的百姓尽数化作一道血雾。 第650章 从姜姜身上滚出去 鹿鹿沾惹到一丝，明明毫无波澜的心，愣是多了几丝涟漪。 “你可知世人的贪婪？” “你解救他们又如何？世人的贪婪永无止境，不如你我联手，毁灭这个世界，创立新的规则如何？”‘陆怀姜’低着头看向她。 没有又白又细的大长腿，也没有盈盈一握的小腰，也没有水光涟涟的双眸。 脸圆眼圆肚子圆，哪哪都圆。 他着实不愿想，便是这个人栽了七次。 如今，第八次转世，依然为她哐哐撞大墙。 “你不是我的姜姜。”鹿鹿眼底的温情陡然散去，看向他的眼神满是防备和盛怒。 少年微微一顿：“你怎知我不是？鹿鹿，过来。”少年面上升起一抹温柔，与陆怀姜并无二样。 但鹿鹿却依然坚定地摇头。 “即便你们生的一模一样，性子也一样，但你也不是他。” “我是他，他也是我。我们本就一人。”不过如今还未完全融合罢了，陆怀姜对他极其抵触，只因他不愿背离面前这小狐狸精。 ‘陆怀姜’见哄不了她，再不隐瞒。 只是对于江怀鹿能瞬间区分他，倒也有些压抑。 ‘陆怀姜’眼皮子抖了抖，这么圆滚滚的狐狸精，只怕狐族也不愿要。 “你不是，我的姜姜不是这样的。你滚出去！”鹿鹿紧抿着唇，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抹金印。这抹金印出现的瞬间，对面少年便神色收敛了几分。 金印克制天下一切邪恶，她从未拿这东西对着陆怀姜。 陆怀姜对她不同，她又何尝不是。 扫清邪祟乃是她的职责与本能，她却瞒下了陆怀姜的存在，日日看守他，也不愿将他抹去。 “小家伙脾气倒是大，说两句竟是起了火。吾已说过，吾本就是他，他本就是吾！”少年一抬头，便见金印竟是化作一道光芒，直直的将他笼罩其中。 半点不留情。 明明相处这般久，她从未对太子动过属于神明的神力。 “从姜姜身上滚出去！”小姑娘厉声喝道，手指轻点，金印迅速朝中间收紧。 如今他只是一抹神识，只有与陆怀姜完全融合，才会恢复实力。如今的他，不足为据。 “怎么，你又要再灭我一次？江怀鹿，此间你才五岁，远远不及曾经的情谊，你当真以为吾会手下留情？”少年俨然动了怒。 少年看着她，面前的矮墩墩渐渐与记忆中一个神女般的女子重合。 还未长成，此世，必定不能让她再像曾经一般。 “果真心狠，历经七世，依然如此心狠手辣。只可惜那转世还百般护你，若他有朝一日堕下魔道，第一个要绞杀他之人，便是你吧！他心中有你，可你心中，何时有他？”金光中‘陆怀姜’低低的轻笑一声，声音满是讥讽。 说完，金光中的少年便软软倒在地下。 金印瞬间收回体内。 鹿鹿身形微定，素来呆萌的小脸上带了几分迷茫。 一步步走到昏迷的陆怀姜跟前，小姑娘呆呆的看着他。 原来，除了姜姜，她对邪祟，依然如此憎恶。 第651章 当初的誓言 陆怀姜并未昏迷多久。 很快便醒了过来。 只是……总感觉后脑勺有些灼热尖锐的疼痛，好似有人拽着他的脚，脑袋着地，整个人被攥着前行。 一睁眼，便看见了天空的颜色。 他仰面躺着，脚高高抬起，脑子似乎是接触着地面。 呲呲呲…… 身后正发出呲呲呲的拖地的声音。 陆怀姜只记得自己瞧见鹿鹿被推翻在地，便抑制不住的愤怒。再然后，便眼前一黑，整个身体的主动权被迫交了出去。 脑海里那道声音似乎沉寂下去了，陆怀姜轻轻咳嗽一声。 鹿鹿正一只手拖着他的脚踝，一点点挪到祭台后方。 刚放下，听见陆怀姜的声音猛地惊喜的抬起了眸子：“姜姜哥哥，你醒了？你还好吗？”小姑娘惊喜极了。 “你方才倒在外面，鹿鹿怕他们发现姜姜哥哥的异样，就把姜姜哥哥拖进来了。但是鹿鹿力气太大，方才拉姜姜哥哥的手臂……给拉脱臼了。” “本想拖你的脑袋，可是又怕把脑袋拖断了。只能攥着哥哥的脚踝。鹿鹿聪明吧？”小姑娘挺胸抬头，一脸得意。 “对了，姜姜哥哥的胳膊鹿鹿给你接上了。已经不痛啦。”鹿鹿可骄傲了。 她咔擦咔擦掰了好几回才掰正。 陆怀姜右手微抬，关节处密密麻麻的痛意顿时袭来。 让他轻咬着舌尖止住了想要溢出口的疼痛。 他是上战场打过仗的，手臂也不是没脱臼过。可没有哪一回脱臼能痛得这么厉害。 那关节像是被接上再掰断，接上再掰断无数次一般。 “姜姜哥哥，你还好吗？”鹿鹿有些担忧，不知道那邪祟可有伤害他。 陆怀姜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一位占据他的身子，能做什么呢？无非是想要融合他罢了，伤害他便是伤害自己。 他最大的伤害，是鹿鹿攥着他的脚踝，差点把他后脑袋拖秃了啊。 此刻头皮火烧火燎的痛，陆怀姜偏生还得一脸满意的称赞她：“鹿鹿做的好，救了姜姜哥哥呢。我并无大爱。方才吓着鹿鹿了吧？他，可有伤害你？”陆怀姜是知晓对方对鹿鹿的恶意。 鹿鹿摆了摆头：“他想冒充姜姜，但鹿鹿一眼就认出他啦。嘿嘿。因为他看着鹿鹿的眼睛没有小星星。” “姜姜哥哥答应过鹿鹿，你不会堕入邪道，不会成为邪神，对吗？”小姑娘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陆怀姜听得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眉眼轻眯，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浅笑。 “你信我，我定会遵守诺言。” 一抬手，陆怀姜顿了一下，眼神微凝。 手腕处竟是出现了一朵火苗一般的图案，伸手捻了捻，像是被刻上去一般竟无法涂抹。 “还记得姜姜哥哥与鹿鹿第一次见面吗？那一日，姜姜哥哥说，要帮助鹿鹿扫清邪祟。要将其挫骨扬灰，魂飞魄散？”小姑娘笑意吟吟的看着他，眉宇间满是促狭的笑意。 陆怀姜笑容一僵，那么，本宫还得给她表演个天诛地灭？？？？ 第652章 灵魂契约 陆怀姜额间冷汗大滴大滴掉。 当年嘴贱发下的誓言，如今难道他得表演个自我处决？？ 太子殿下脑子一懵。 小姑娘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 笑的脑袋上的揪揪一颤一颤的。 “姜姜哥哥可真笨，鹿鹿才不会将你诛杀呢。但姜姜哥哥当年阴差阳错与鹿鹿定下了誓言，想来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所以，鹿鹿与你立下了新的誓言。” 小姑娘温热的小手拉起陆怀姜的大手，将他手翻转过来，脉搏处的那抹印记极其显眼。 鲜艳的红色，一蹙小火苗。 “救世殿代表光芒，光芒似火。所以，小火苗代表鹿鹿，嘿嘿，姜姜哥哥看不见，鹿鹿的眉心其实有一道红色火苗印记。但是干娘说身上有异状，容易被人当做异类处置。便替鹿鹿隐去了。” “现在，鹿鹿与姜姜定下了灵魂契约，姜姜身上便会有鹿鹿的印记啦。只要姜姜哥哥恪守本心，不堕入邪道，鹿鹿就会永远陪着姜姜哥哥。但是若姜姜哥哥背弃我们的誓言……”小姑娘噘着嘴。 “没有但是，不会有但是。” 鹿鹿小脸一正。 陆怀姜摸着手腕处的印记，似乎与鹿鹿一般，总是散着莹莹的光芒。试图温暖这个冰冷的世界。 “灵魂契约，是什么？对鹿鹿会有什么影响？若是有朝一日我背弃誓言，鹿鹿会有影响吗？”陆怀姜神色一紧，眼中满是担忧。 鹿鹿偏着脑袋看着他，这一刻，心里竟有些莫名。 骄傲如他，趁着他昏迷签订了灵魂契约，但他第一时间关注的却是自己会不会受到反噬？ 原本还有迟疑的小姑娘，心下顿时欢喜起来。 姜姜值得的。 “神明的灵魂契约，能遮蔽之前的誓言。而且对于那一位，也有压制的作用。像方才那样，姜姜情绪稍有波动，就被坏人占据了身子。那样姜姜太危险啦。但签订了灵魂契约就不会啦……”小姑娘嘻嘻轻笑着，但陆怀姜注意到她脸色微白，从一开始似乎就强撑着身子。 “唔，鹿鹿的灵魂契约，此生只可与一人签订。只要姜姜不背叛鹿鹿，就不会被反噬。”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眼中的清明微微散开，似乎带上了几分混沌。 小姑娘身子一软，便倒在了陆怀姜怀里。 “好困……鹿鹿好困。”小姑娘嘴里呓语，紧紧的闭着眸子。 浑身疲惫，眉宇间掩不住的辛苦。 陆怀姜轻叹一声，冷硬的面容化作柔情，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若只是如此，鹿鹿怎会如此疲惫？ 陆怀姜心神一动，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一样的感觉。好似，与鹿鹿有了某种关联。 “你信我，我必不会让你失望，必不会背弃你。”陆怀姜站起身，双手轻柔的将小姑娘揽在怀中。 抱着她一步步走下了台阶。 与鹿鹿的前世纠葛，以及鹿鹿的身世，还有鹿鹿的灵魂契约，他有太多太多谜题需要解开。 一虚大师正好回京，陆怀姜急需他解惑。 第653章 殿下的心头肉 陆怀姜抱着鹿鹿下来时，身上着实有些狼狈。 当然，这都源于自己的小祖宗，谁都怨不得。 陆怀姜刚下高台，便瞧见大皇子带着人四处在寻他。 瞧见他的踪迹，大皇子眼神先是一凝，随即扫了他周身一眼，随即才满是焦急的问道：“殿下方才去了哪里？邪神突然出现，羽神当场炸开。带走了无数性命，父皇受了刺激昏迷，皇兄一直维持瞧见殿下，这才带着人四处搜寻。” 大皇子将兄弟情谊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太子此刻头发散乱，甚至上面还沾着不少泥土和落叶，他又有些迟疑了。 “方才大风刮来，本宫身子本就弱，冒着大风，躲在了祭台之后。鹿鹿年幼，晕过去了。”陆怀姜面色有些白，大皇子强笑了两声。 “无事便好，父皇已经先行回宫了。今日发生这般大的事儿，只怕民间和朝堂皆要不安。回京后还要劳烦殿下安抚众人。”大皇子郑重的行了一礼。 太子轻轻点头：“本宫有监国职权，自当如此。” 说完，抱着鹿鹿便上了马车。 陆公公满身狼狈，身上还带着伤，瞧见殿下安然无恙当场就落了泪。 “先回宫，召太医过来候着。鹿鹿受了些伤。”陆怀姜低声道。 “是。”陆公公急忙抹了眼泪。 方才这一遭来的太快了，万幸的是朝臣都是跟着陛下走在前头。 但百姓却是无一幸免。 跟来的百姓，尽数化作了血雾。 此刻满地血腥，脚踩在地上，带起一脚血水。时不时还夹杂着肉泥，陆公公几乎已经吐空了胃。 陆怀姜不由庆幸，鹿鹿晕过去也好。 他残暴他弑杀，他并不掩饰。 但他并不愿鹿鹿亲眼瞧见自己做下的一切。 马车一路朝着京城行去，大概此事传播极快，这一路行去几乎没有瞧见什么百姓。 回了京城，连热闹的长街上都少了许多人。 偶尔出现在街上之人，也是脚步匆匆，神色惊慌。想来，外界只怕更惊恐慌乱了。 回了东宫，东宫内御医早已候着。 索性鹿鹿并无大碍，御医松了口气。自从东宫内养了个娇娃娃，他来东宫就跟串门似的。 时不时就要来一回。 “鹿鹿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不知做了什么，体力透支。只怕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下官开了些温补的药材，不伤体，每日三次饮用即可。”太医开了些药材。 果然，每次他这么一说，太子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好了。 “况且小姑娘养的好，头发如墨，脸颊微红，身上也胖乎乎的……生的玲珑乖巧，连指甲盖儿都是粉嫩的健康。可见殿下养的极其用心。”太医想了想，顺口夸了几句。 也就是将她从头发夸到指甲都是好的，夸来夸去，无非就是小姑娘生的好，殿下养得好巴拉巴拉的…… 果然，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殿下，眉宇飞扬，脸上少见的情绪外露。 “赏！”说完顿了一下：“大赏。” 陆公公看了眼太医，倒是个心思活络的。 曾经夸赞殿下的，极其高深的拍殿下马屁之人，全都被杀了。 反倒是极其粗鄙的拍小家伙马屁之人，竟然得了几锭金子！！！ 第654章 流言蜚语 大周出现了邪神。 大周的京城出现了邪神化身。 原本只是小范围流传，这场祭天之后再也遮掩不住。竟是在大周传的沸沸扬扬。 百姓之间满是怀疑，满是针锋相对。 甚至朝臣之间也互相怀疑。 谁都像邪神，甚至百姓背地里还出现了两次暴动，死亡的皆是平日里风评不好，且极其好打杀之人。 皇帝清醒之后，大发雷霆，狠狠的发了两次怒。 文武百官皆是垂着头没法言语。 “查，给朕查！连羽神都能被当场诛杀，无数百姓瞬间化为血雾。此等邪神若不诛杀，我大周百姓随时会陷入危机之中。” “大周养你们是吃闲饭的吗？找个人都毫无法子！” “滚滚滚！”皇帝直接将砚台扔了下来，砸的底下一位大人头破血流。 退朝之际，朝臣皆是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杨大人走在夏大人身侧，有了鹿鹿这层关系，夏大人与这一批流放回来的大人很是多了一些联络。 “哎，殿下称病不上朝，权利便回了陛下手中。陛下这休养了几年回来，脾气越发大了。这邪神就是悬在头顶的剑，谁不想抓出来。如今搞的人心惶惶，陛下不安，咱们何尝心安。”杨大人叹了口气。 “不过本官也是运气好，本来上奏要钱，还以为陛下又要拎着本官去御书房怒骂一番。竟然放过了本官……”杨大人美滋滋的。 夏大人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欲语还休。 杨大人一拍他肩膀：“夏大人，你这有事就说，何必扭扭捏捏。咱们虽说才认识半年，本官才刚回朝。但有鹿鹿在，咱们这关系也不算差了吧？有话就说。难道，你知道什么秘辛？” “是了是了，你家外甥女可是有神明青睐的。”杨大人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 夏大人默默的屏息，憋住了气。 “邪神在哪，本官不知。但本官知晓陛下为何没召见杨大人。”夏大人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杨大人一脸惊奇的看着他，杨大人老实巴交的，还会揣摩圣意了？ “杨大人，你这都被赶出来十日了吧？要不，您先认个错，回家住着？” “您夫人收回了名下所有产业，不许府中人接济您。又给满朝文武的夫人都递了帖子，不许私下接济您。说谁接济，将来就去谁家住着养老，这事儿您知道吧？”夏大人慢悠悠的，他娘子自然也是收到的。 杨大人妻管严早就出了名的，此刻自然点头。 “哎，娶了个母老虎。被赶出来时就带了几身衣裳……”说着说着，语气一顿。 是的，就几身衣裳，官服只有一身。 每日要上朝他都不敢洗。 夏大人幽怨的看着他，默默抬手捂着鼻子：“您这身衣裳，便是陛下不召见您的护身符。要不，您回府认个错儿？” 杨大人脸颊抽搐，低头嗅了嗅，嗯，他只能闻见有些汗味儿。 杨大人心塞啊，他这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啊。 他明明就好好的在书房洗了个澡，鬼知道怎么床上跑出来个姑娘。 后来那逆子承认自己送进来的，但娘子不信，谁家儿子会给老爹塞通房造人的？这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非说是他威逼儿子认下此事。 说他不思悔改，娘子竟然越发生气了。 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倒霉。 杨大人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大霉。 －－－－－－题外话－－－－－－ 看评论才发现，复制重复了，不好意思呀，已经修改啦…… 第655章 太子该说亲了 太子自从那日祭天回来后，便称病请假不曾上朝。 似乎在与陛下的夺权争夺战中，退居二线，让陛下占据了上风。 陛下这段时日可谓精神极好，即便是知晓邪神化身就在京城，依然抵不住的好心情。 “你说他这些日子都在东宫给那镇魂的孩子养身子？倒是好雅致。”皇帝轻哼一声，身后林贵妃顿时又攀附在他手臂上，皇帝一顿，不自觉便轻轻推开了她。 “如今陛下吃了皇儿寻回来的丹药，这看着精气神都好了不少。殿下监国多年，陛下大好，可是大喜之事，该放手了呢。” 皇帝点了点头：“他到底年幼，朕既然身子好些，必定是要帮扶他一些的。” “宜安，今年十四了吧？”皇帝有些唏嘘，儿子争气，做爹爹的都欢喜。 但生在皇室，儿子能力太过出众，却并不是好事。 能力太过人，总会让人忌惮。 先是君臣，才是父子。 “是啊，十四了呢。当年陛下便是十四定亲，十五娶了妾身。”林贵妃微垂着头，轻声道。 既让陛下想起了太子的婚事，也让陛下念起了旧情。 “这一眨眼都二十年过去了，元修已经定了侧妃，年底又要迎娶正妃。太子只怕也该操心起来了。就是不知哪家姑娘，能有这般好的运气得他青睐了。” 皇帝听完，眼睛微眯。 “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多年不上朝，如今很是要费些力气。贵妃便先回殿歇着吧。”说完顿了一下：“贵妃无事去坤仪宫坐坐，太子年岁渐长，亲事也该提起日程了。”皇嗣成婚，从相看到订下也得一年半载。 再到成婚，至少也得一年。 更何况还是太子，每个两年只怕走不完流程。 大皇子年初与郑家接触，定到年底的亲事，都已经是极其迅速，很是少有的快了。 说来，也不过是他想趁此机会拉拢郑家，在京城站稳，唯恐被送回封地罢了。 “是，妾身回头便寻姐姐说一声。” 说完，林贵妃笑着退了出去，退出了门，脸上的笑意才黯淡几分。 沉着脸一路回了寝殿，大门一关。 一扭头便对着身后的宫女甩了一巴掌。 宫女惊慌的跪下，死死的咬着唇不敢求饶。 娘娘受了气便会拿宫人撒气，满宫谁不知晓，偏生谁也不敢传出去了。 “本宫，到底年老色衰了。”林贵妃摸着脸颊，十六岁那年生下大皇子，如今三十多岁又生了小公主，身子极速衰老。 即便是吃了不少药物，身上的肌肤依然黯淡无光，不似小姑娘那般莹白如玉了、 “娘娘风韵犹存，哪里就老了。站在大皇子跟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弟呢。”身后的嬷嬷看了眼宫女，想来贵妃又是拿宫人撒气了。 林贵妃冷笑一声，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正直，她还能不清楚缘故？ “将明家那丫头唤进宫来。她的琴音素来一绝，便说本宫仰慕已久，想要讨教一二。”林贵妃沉着脸，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 第656章 门都进不到 林贵妃私下召见了明素。 那日正巧大皇子进宫拜见贵妃，便瞧见明姑娘取下了白纱站在贵妃殿中。 姑娘正好及笄，生的娇艳欲滴，一双眉眼动人万分。站在殿前，好似一朵璀璨盛开的桃花，让人一瞧便忍不住想要瞧见她绽放的那一幕。 大皇子眼神闪了闪，见贵妃殿中有客，便在门外候着。 待明姑娘离开，大皇子才与之对视了一眼，明姑娘已经掩上了白纱。只留下一双温婉似水的眸子。 “母后怎么召见明家姑娘了？” 大皇子神色有些异样，明家姑娘生的貌美，自从回归京城便夺下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 更何况历来还有传闻，得明家女得天下。 林贵妃扫了他一眼：“你如今有邻国侧妃，有郑氏嫡女。你两年之内连娶两次，但太子妃之位可还高悬，连个侧妃也无。你这般急切，当心惹得陛下多想。” “她，是落不到你身上的。眼睛扫也别扫她一眼，那不是你能肖想之人。” 大皇子脸色有些尴尬：“儿臣哪里多想，不过问一句罢了。儿臣有王妃，有侧妃，哪里还敢想明姑娘。”大皇子微垂着头，神色难看。 林贵妃瞥了他一眼，她生的儿子，她哪里会不清楚。 若不是与郑姑娘订了亲，只怕此刻是更倾向明姑娘的。 明姑娘…… 林贵妃嗤笑一声，也就是她如今老了，有儿有女，对争宠已经没了兴致。 不然，她是容不下明素的。 “你知道就好，明素，心比天高，她可不一定能看上你。”这个节骨眼回京，难免不让人多想。 只怕她有没有那个福分了。 大皇子眉头微皱，到底没说什么。 “她的事，本宫自有安排。你管好自己便是了。”林贵妃轻笑一声，明素回京便是为了太子，她偏不让她如意。 明家有皇后的传言，如今太子与大皇子争夺到了这等地步，若她进东宫，只怕会坐实了太子的位置。 即便是一丝可能，她也不会给陆怀姜！ 明素出宫当日，直接便朝着东宫去了。 此刻已经六月天，天气炎热，明姑娘穿着一袭轻纱侯在东宫门口。 “劳烦通报一声，明家姑娘求见殿下。”宫女低声上前，门房看了她一眼。 马车上下来的姑娘一步一莲花，裙摆飞扬，倒是极其柔美。 “请姑娘稍等，殿下只怕正在陪小祖宗用膳。殿下有规矩，不许人打扰。”门房颇有些歉意。 倒是明素怔了一下：“祖祖……祖宗？”殿下哪里来的祖宗？ 门房顿时应道：“是鹿鹿姑娘。殿下只要在东宫，必定是要陪鹿鹿姑娘用一日三餐的。用了膳还要陪鹿鹿姑娘写字看书，结束完还要舞刀弄剑。”门房神色有些诡异。 明素眉头紧锁：“鹿鹿姑娘，如此占用殿下的时间，殿下可如何管理国事？” 门房咧着嘴笑了一笑：“这在东宫都是满宫知晓的事儿了。国家大小事，皆是比不上鹿鹿姑娘半分。殿下就是奏折没批完，鹿鹿姑娘要睡前故事，殿下也得丢下事情去陪她的。” 第657章 救世主又掉一颗牙 小丫头顿时咋舌的看着明素，明素裙边微捏。 突然觉得，那个小丫头占据了太子内心太大的位置。 “鹿鹿姑娘好福气。”明素轻声笑道，声音温柔满是通情达理。 “那不知殿下大概何时能忙完？” 门房算了算：“用了膳便要陪鹿鹿姑娘散步，然后看书写字，再然后睡前故事。等鹿鹿姑娘睡了，殿下才会召见旁人。” 明素轻咬着下唇，今日林贵妃的意思她哪里不明白。 无非就是想要她进宫，侍奉陛下。 可陛下已经有了好几个成年的儿子，她能得到，只有宠爱。可她要的，不仅仅是帝王的宠爱。 那个最好的人选，是太子。 可她如今被拦在东宫外，连大门都进不去。 仅仅是因为殿下要带孩子，何其可笑的原因。 “殿下陪孩子，见我家姑娘哪里冲突。”小丫鬟无奈的叹了口气，门房却是知晓江姑娘在东宫的娇宠，一句话没说。 正说着，一辆马车停在东宫外。 “小的是一品阁的。鹿鹿姑娘昨日在小的店里看上一件东西，今儿正好顺路给姑娘送来。” 店老板满脸是笑，门房顿时将人迎了进去。 明素光在门口站这么一会儿，便来了两三个讨钱的。 “这……再是殿下镇魂之人，也不该挥霍无度啊。”明素喃喃叹息一声，似乎带着几分不忍。 门房见怪不怪：“您少见多怪了。门口这条街，以前什么也没有，自从她来了以后，这条街的璀璨灯火，都是殿下给她开的。” 摆了摆手，门房直接关门退了回去。 明素转头看着东宫外热闹纷纷的街道，四处满是灯火，照亮了东宫的大门。 百姓面前洋溢着微笑和客气，似乎对此很是满足。 这条街，是他，专为她打造的。 “姑娘，见不到殿下该如何是好。娘娘那里……” 丫鬟话未说完，明素便轻轻抬了手，上了马车朝着明家去了。 第二日一早，便听说要给太子选秀的风声传了出来。 所有世家未曾及笄的女子，都要进宫选秀。 此事一传出，直接压过了京城有邪神化身的传言。 邪神化身多么虚无缥缈的事儿，但太子殿下却是活生生存在的人！ 他选秀，是天大的事儿。 太子听得此传闻，只淡漠一笑，并未掀起半分触动。 只掂量着小姑娘掉下来的牙：“掉第二颗了。” 鹿鹿一边说话一边捂着嘴：“因为鹿鹿六岁了。”一说话就漏风，影响救世主的脸面啊！！ 太没面子了。 救世主还在换牙。 “这回，可不是本宫用糖给你粘掉的。”陆怀姜一脸认真，上次给她粘掉一颗牙，念叨了大半年。 陆怀姜瞧见她那一脸不平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也是，天下兴亡竟然还系在一个掉牙的女童身上，能不喜感么？ 外人都在猜测救世主每日巡游，每日救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谁知道她还是个换牙的娃娃，每日还为了不写作业求爹告奶奶的呢。 陆怀姜莞尔。 第658章 天命之女的殒落 东宫也听到了太子要选秀的风声。 只是太子似乎不愿让小姑娘知晓，但凡有人提及，一个眼神众人便闭了嘴。 这下便明白殿下的心思，不敢再提了。 如今温家女儿阿隐，林贵妃家长女，谢家长孙女等等，都在大选之中。 陆怀姜淡定的不像要定亲。 “明日我萦萦姐姐要出嫁了。怀麟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小姑娘坐在凳子上，两只脚叠加起来，偏着脑袋，嘴里不断的吐着葡萄皮儿。 “怀萦姐姐命正好呀，竟然嫁给了天下最尊贵的人。”小姑娘咧着嘴直笑，还是她给牵的姻缘呢。 “不过怀麟说她想见我，鹿鹿也不知要不要去看看。”鹿鹿嘟囔着小嘴，老实说她和江怀萦并没有多大交集。 以前江家还未流放，她面上总是妹妹妹妹的叫着。 私下总是偷偷掐自己，还时常将坏事栽赃嫁祸给自己。 流放后，她对自己的恶意越发明显，鹿鹿甚至不大明白她的恶意来自于何处。 “你想去便去吧，只是去哪里都要带着影卫，不可一个人护乱跑。”陆怀姜半点信不过她，这家伙就是个事故体，走哪哪出事儿。 鹿鹿一听他这话直接从凳子上蹦下来：“那，既然姜姜强烈要求。鹿鹿便勉为其难走一趟吧。”小姑娘还故作为难的样子。 倒看的陆怀姜失笑不已。 果然大了一岁，也更古灵精怪了。 陆公公亲自给她套了马车，将她送到了城北的一处偏远小宅子外。 她丢了脸面又失了名声，这个关头大皇子可不敢将她往府里接。她借住在王府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再当着世人的面接回去，他只怕跳进黄河洗不清。 直接送了她一座小宅子，两进两出，送到了宅子里出嫁。 反倒衬的他多了几分良善。 鹿鹿下了马车还未进门，便听见宅子内歇斯底里的叫声：“老天无眼，老天无眼。上天辜负我啊！既然让我回来，为何让我落到如此境地？” “到底哪里出了错？我是天命之女，我是天命之女！！”江怀萦声音满是崩溃的嚎叫。 陆公公上前敲了敲门，大皇子派来的嬷嬷开门时脸上还带着几分厌恶。 瞧见太子跟前的红人陆公公，以及在京城出了名的小丫头，嬷嬷顿时扯起一副笑脸。 “陆公公怎么来了？这姑娘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王爷让奴婢帮忙照看着。等明日安稳出嫁再回府呢。”嬷嬷笑着道。 将二人迎进了宅子内。 宅子内挂着些红绸，红绸挂的歪歪扭扭一看便是应付来的。宅子买的急，里面只粗略打扫了一番，看着颇有些寒酸。 “江姑娘总闹着自己是天命之女，要嫁世间最高贵的男子。奴婢怕她祸从口出，便让人将她绑了，鹿鹿姑娘可别怪罪。”嬷嬷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怀鹿，到底是江家女，万一惹怒了殿下的小祖宗该如何是好？ 好在鹿鹿面色并无半分怒意。 圆乎乎的江怀麟坐在门槛上，瞧见江怀鹿顿时眼睛一亮。 “鹿鹿姐姐……”奶声奶气的喊着她，身子一晃一晃的冲到了江怀鹿跟前。 “她终于被我气疯啦……”小家伙垫着脚，晃晃悠悠的趴在鹿鹿耳旁，用气声说道。 “我讨到债啦……” 鹿鹿一听，顿时压低声音来了一句：“那我们一起去气死她好不好？” 两个小可爱手牵手往柴房而去。 第659章 重生并不长智商 两个小可爱手牵着手，一高一矮的往柴房走去。 鹿鹿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姜姜不让我牵别人的手，更何况还是男孩子的手。” 江怀麟头都没抬：“我又不是人。” 鹿鹿顿时赞同的点头：“对，你又不是人。他又没说不可以牵……的手。”中间精怪两个字说的含糊谁都没听清。 陆公公一脸头疼的看着两个崽崽，为了能牵手，人都当了？ 现在的孩子可真放得开。 一同到了柴房外，鹿鹿鼻翼间能闻见深深的潮湿气息。是那种发霉后又很是受潮的味道，难闻。 鹿鹿伸手捂住了鼻子。 想来江怀萦也吃了不少苦头。 “我才是天命之女，上天让我重回一世，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地步，为……”话音未落，吱呀一声，柴房门开了。 刺眼的光芒照进屋内。 江怀萦被夏日强烈的光芒刺的遮了下眼睛。 两个崽崽手牵手入了内。 “陆公公你在门外等鹿鹿吧，鹿鹿和姐姐有些话要说。” 鹿鹿虽然人小，但语气含着不容置疑。陆公公虽不放心，但那丫头跟着太子已久，气势唬人，倒是让陆公公有几分震慑。 “是。奴才就在门外候着，有半点不对劲，奴才都会冲进来。”陆公公低声道。 带着人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 “听说你想见我？”鹿鹿看向她的眸子很是淡漠。 还未等江怀萦回话，江怀麟便狗腿的替她搬了凳子，鹿鹿顺势坐下：“你身上的金光都快掉光了。” “天地秩序都乃天道掌控，天道公正不阿，但有时也会存在几分漏洞。譬如，已死之人重回人间，甚至运气好一些，还能重回人生的转折点，从此改变人生。” “这样的人有不少。有的恋爱脑重生后，一心谈恋爱，最后嫁了个家世极高的世子。过上了没羞没啊呸，幸福快乐的日子。” “也有人重生后，利用前世所知的机缘，成为一方枭雄。” “当然，那些人，在重生之前便有过人的脑子。只是输给了命运，输给了被双眼蒙蔽的命运。重来一世，拨开云雾，他们便是如虎添翼，犹如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但……反之亦然。” “重生可以改变命运，但无法改变脑子。有的人前世愚钝，重生后就能变得聪明了吗？并不。” “而你，就是被天道选中的幸运儿，也是其中少有的愚钝之子。” “两年前见你浑身被天道所笼罩的金光，如今你却是浑身灰蒙蒙的，将天道所有的气运都糟蹋的一干二净。你也是个人才。”鹿鹿满是惊异，重回一世，能把自己造成这样的，也是世间少有！ 江怀萦癫狂的神色，听见鹿鹿这番话直接疯了。 “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你不是江怀鹿，你是精怪，你是邪祟，你是邪祟附身！”江怀萦神色中满是惧意，几乎吓疯了。 重生是她最大的倚仗，她从未告诉任何人。 可心底，却又被那句重生不长智商，深深的伤害了！ 第660章 气死她了 鹿鹿满脸鄙夷的看着她。 “我不是江怀鹿的话，你在破庙突然醒来，重生的那一日，你就会死在破庙中！”鹿鹿眼神微眯，挑着眉看向她。 江怀萦脸色煞白。 连她哪一日重生，她都明明白白。 “你怎么会……知道？”江怀萦声音仿佛被卡住了似的。 “你重生乃是大运。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鹿鹿眼底带着几分冷然，她虽是救世主，但她从来不是那等动不动就普度众生，以德报怨的圣母。 江怀萦眼底升起浓浓的恨意。 “你原来早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定是你，定是你让我的人生出现了偏移，若不是你，我早已嫁给了大皇子。我一定是上天的宠儿，都是你，原来都是你！”江怀萦崩溃了，满脸尖锐的愤恨，眼底的恨意几乎将人吞没。 “你能成为上天的宠儿，那是你的运气。但你成为弃儿，却是你自己作的啊。”鹿鹿偏着脑袋看向她。 “呐，你看看他，至少就是你亲自招惹来的呀。你不是不解为什么唯一的亲弟弟，不向着你，总是坑你吗？” “这是你在迷雾宗林亲口求来的讨债鬼呀。” “你心底应该有猜测吧？他就是当初像你讨口封的黄鼠狼精啊。百年道行全都毁在你那张恶毒的嘴，他不找你找谁？”鹿鹿与江怀麟对视一眼，眼睁睁看着江怀萦浑身颤抖，脸色雪白，闷哼一声。 嘴角竟是溢出几丝血迹。 偏生江怀麟还要火上浇油：“姐姐你别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怀麟与你永相见。”一脸的真诚。 江怀萦被刺激的尖叫一声，眼白一翻。 噗的一声。 猛地吐出一口鲜艳的心头血，身子一软，直直的栽倒在地。 “我……天命……” 说完便直直的昏死过去。 重生之时的狂喜，到如今的绝望，不过短短两年。她便体会到了过山车一般的巨大落差感。 这一气之下竟是少了半条命。 “还剩一口气也好。做弟弟的还能多陪她几年。感念姐姐大恩，此生，必定生死纠缠。” 江怀麟声音压低，竟是有几分像黄鼠狼的叫声。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卡出来。 浑身都带着阴戾之气。 眼底弥漫着漫天仇恨。 只是…… 啪。 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 什么阴戾什么狠辣全都一拍而散，转过头，嘟着嘴，一脸无辜委屈满眼泪汪汪的看着鹿鹿。 又胖又短的手捂着后脑勺。 “还不许人家放狠话咯？”委屈巴巴的上前开门，才两岁多哇，还得踩着凳子才能给她开门。 陆公公一直注意着听柴房内的动静。 但诡异的是，自从这张门一关，就好像里面的世界被隔绝了似的。 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结束了？”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江怀萦倒在地上还吐了血，一看就不像是啥也没发生的样子。 可他，真的没听到半点声音啊。 这柴房，隔音竟是这般好？？ 陆公公有些怀疑人生。 第661章 崽崽的胜负心 “结束啦。只是怀萦姐姐太激动了。” “她说鹿鹿认识太子，想要求鹿鹿帮她说情。可不可以进东宫。鹿鹿自然不肯，她就吐血了。”小姑娘说了一句，陆公公眼底便现出厌恶和不屑。 “就她也配！不自量力的东西。” “嬷嬷你可得将人看好了，她这样的人，该配什么样的男子天注定！可别让她逃出来祸害旁人。”陆公公眼神莫名，嬷嬷急忙应下。 这江怀萦只怕此生就这么定下了，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也怪不得鹿鹿不帮她，鹿鹿才六岁，启蒙班都还未上完。她一个已经及笄的女子，不洁身自好也就罢了，竟是将心思打到了几岁孩子身上。心思如此狡诈，此等人有这等结局，怨不得旁人。”说完又低头看向鹿鹿。 “鹿鹿姑娘，咱们走吧。殿下只怕已经忙完该回东宫了。”还有几日便是小姑娘六岁生辰，殿下一早便准备起来。 为此甚至推了国事。 外界传言殿下避让皇帝，此事，其实只猜对了三分之一。 更多的是因为江怀鹿要满六岁了。 这是陆怀姜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现实中为她庆生。以他自己的名义。 此刻江怀麟送鹿鹿出了门，刚一出门，便瞧见门外站着个黑衣少年。 江怀麟原本牵着鹿鹿的手，不知为何，总觉得有道灼热又凌厉的目光让他小手像针扎一般难受，顿时松了手。 小黄鼠狼瞧见太子殿下的身影，顿时后退好几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惧怕这个少年殿下。 明明只是个凡人。 可他每每出现，就压得他神魂都在颤抖，都在发软，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奴才见过殿下。”陆公公一行人哗啦啦跪在地上。 陆怀姜手微抬，直直的走向了鹿鹿。 “可忙完了？”陆怀姜低声道。 鹿鹿小脑袋直点。 刚说完，小怀麟便恭恭敬敬的给太子行了一礼。 想了想，他一直觉得鹿鹿神秘又有能力。可从未想过他讨债而来遇到的堂姐竟是有这等能力，一眼就能看出江怀萦的重生。当初，就是他都没看出来！ 他当初找上江怀萦讨口封，也是因着当时江怀萦身上天道宠儿的气息极其浓郁。 哪知道却是个黑心肝的。 但此刻转念一想，娘呀，这堂姐只怕真是个黑吃黑的。 这么一想，又奶声奶气认认真真的对着江怀鹿行了一礼：“谢谢鹿鹿姐姐照拂。”想了想，双手一拱，便规规矩矩晃晃悠悠的弯了下腰。 小鹿鹿噘着嘴看了一眼，至少她如今面上只差江怀麟几岁，倒当不得他这大礼。 没瞧见陆公公颇有几分惊讶的挑眉看过来了么。 小姑娘想了想，慢吞吞的拱了拱手，比他还更低的弯了下腰。 也算是回礼了。 哪知道江怀麟倒抽一口气，大佬怎么敢？！ 顿时又往下弯了几分。 鹿鹿原本只是不愿让人胡说，这下倒是激起几分兴致了。当即也弯腰了几分！！ 陆怀姜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个崽崽。 第662章 天大的可爱 孩子的世界，你永远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胜负之心。 比如身边这位鹿可爱，只因为对方弯的腰比她更低，她就杠上了！！ 江怀鹿这脑子一根筋的崽崽啊。 瞧见对方比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弯腰，气急了。 顿时双手双脚一松。 啪嗒…… 直接直接趴在了地上。 江怀麟惊呆了。 他只是想要抱一下大佬的大腿，希望大佬不要怪罪他这两年的无礼。 哪知道大佬竟然如此舍得下脸面。 江怀麟啪嗒一声，只得也趴在地上。 鹿鹿脸色一黑，哪知道整个人却是被人拎着直接腾空而起。 一抬头，就见自己与陆怀姜齐平了。 陆怀姜单手拎着她后脑勺的衣裳，额间的青筋直跳。 他看到了什么，两个人为了比对方的腰更低几分，直接趴在了地上？？？ 这特么是救国救世的救世主吗？好在身份瞒的紧，若是被外人知晓，这救世主的脸面全都扫地了。 “跟本宫回去。”陆怀姜脸都绿了，直接跟拎着小狗崽崽似的，直接将她拎回了马车。 两个奇葩！ 一路回了宫，陆怀姜的脸色才好转几分。 “今儿你娘过来了，说你六岁了，要注意仪容。以后让本宫管着些你的吃食，让你多吃些水果和清粥。”陆怀姜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这可是你亲娘吩咐的。”陆怀姜原本打算阳奉阴违，但此刻瞧见她那模样就想气她几日。 鹿鹿哼了一声，双手环抱。 “吃就吃。”说完很有骨气的跑了。 陆公公在身后失笑：“殿下，她撑不住几日的。奴才猜，至多七日。”陆公公低声笑道。 陆怀姜眉宇一挑：“七日，你太高估她了。至多三日。” “三日不能更多了。她会回来求本宫的。”陆怀姜等着她回来求着要肉吃。 ……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陆怀姜在书房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看一眼门外。陆公公低声道：“姑娘还没过来呢。” “将她唤过来。”陆怀姜率先绷不住，三日了，别给饿坏了。 当即让人将她宣了过来。 小家伙一进门，陆怀姜就惊了一下。 气色极好，脸色冒着红光，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的模样。 “你娘送来的粥和小菜都吃了？果子也吃了？”陆怀姜有些惊讶，她竟然能忍这么久？ 鹿鹿一脸莫名：“吃了啊。但是娘说鹿鹿能瘦，鹿鹿觉得没什么效果。”小姑娘捏了捏脸颊的肉，一点没少。瞧着还多了点。 “不可能啊。那些肉干和果子都是没什么味道的。”陆公公嘀咕了一句。 “可能是鹿鹿吃的法子不对。姜姜你忘了问她，该饭前吃还是饭后吃。大概鹿鹿吃错了。”小姑娘拍了拍肚子，好撑好撑太撑了。 陆怀姜一怔。 呆呆的看着她。 “饭前饭后？”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小家伙没瘦了。 “所以你饭前还是饭后的呢？”陆怀姜扶着额，一脸头疼。 鹿鹿脑子一抬：“饭前饭后太撑了。鹿鹿吃不下。鹿鹿又不傻，我当成夜宵吃的啊。睡前吃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没瘦。”小姑娘噘着嘴一脸幽怨。 陆怀姜直直的扶额：小祖宗耶，你没胖已经算赢了！ 第663章 此薄礼非彼薄礼 小姑娘坚持了三天吃夜宵。 陆怀姜直接让人将夜宵给撤了。 夏氏可能对自己女儿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只以为小丫头六岁了该瘦一些了。 却忘记了嘱咐该饭前还是饭后，以及是不是当做夜宵吃。 好在陆怀姜发现的早，让人撤了夜宵这一顿。 第二日江怀萦出嫁，鹿鹿没有去。 听说她疯了。 出嫁时还念着自己是天命之女，鹿鹿听完只笑了笑：“给她送一份贺礼去吧。” “女儿都是爹娘心头肉，她那爹爹走的早，也没见过她出嫁。想来也是个遗憾。我作为她的亲人，便为她备一份薄礼吧。正好你在这，便以我的名义送过去便是了。”鹿鹿夜降救世殿时，想起此事，便顺口嘱咐了楚凉。 至于为什么嘱咐楚凉，完全就是谁在身边，正好顺口罢了。 楚凉一听，还未细问，天一亮她便走了。 想了想，招手唤来方大门神。 “你说救世主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备一份薄礼，是哪个礼？”楚凉有些摸不清楚。 门神摸着下巴，他一介武将，揣摩圣意都没揣对，就被流放荒都。 “你好歹是做个大官的，知道的必定比我多。”楚凉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么一说，门神倒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 “上位者说话，肯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门神摸着下巴，一脸肯定。 楚凉认真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与江怀萦自幼不合。但提了一嘴江怀萦的爹爹……” 所以，她说过的薄礼，一定是‘薄礼’！ “江玉白已死，她又要送份薄礼。我知道了……她定是想要在江怀萦大婚那日，给她个难忘的回忆。来人啊，去老爷子那把江玉白带上来，在江怀萦大婚那日，给她送去庆贺。” “死去的老爹都回来给她祝贺大婚，岂不是大好事儿？对，这一定是救世主的本意。”楚凉自觉揣摩对了主子的圣意，当即欢天喜地的下去了。 正好近日即将中元节，又是救世主的生辰，楚凉也想为她做点事儿。 当日，江怀萦本就受了刺激脑子不大清醒。 夜里，她爹穿着一身白衣，满脸殷切的看着躺在喜床上的她。 他爹每日打他三百遍，难得女儿出嫁，回来探个亲。 因着是午时斩首，他脑袋是被斩了的。女儿大婚，总不能光秃秃的就来吧？他还很有心思的将脑袋缝上了。 江怀萦一睁眼，就瞧见脖子上缝了一条歪歪扭扭的江玉白…… 江玉白那句：“萦萦，爹好想你。你要去爹那住两日吗？” 江怀萦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了。 去你妈的住两日。 彻底疯求了。 此事传出来的第二日，正好是江怀鹿六岁生辰。 江怀萦疯了，那流浪汉新婚夜就将她打了一顿，打的鼻青脸肿。她疯疯癫癫的跟在流浪汉身后讨饭，正好瞧见东宫外施粥送福。 东宫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 “听说是东宫的那位小祖宗过生辰，六岁生辰，殿下要施福六日。每天都可以过来领一碗粥一个大馒头，连领六天。若是说几句吉祥话，还有碎银子领。” 第664章 装病留鹿 “殿下说，小祖宗是第一次来东宫过生辰。要给她办的开开心心。要给她积德行善。” 百姓议论纷纷，众人听了这神色莫名。 殿下他作恶多端，他自己都是不在乎积德行善的。 竟是为了个六岁小姑娘，给她积德行善施粥六日。 “祝鹿鹿小姑娘六岁生辰快乐，祝她平安喜乐，如意吉祥。”衣衫褴褛的乞丐对着东宫行了大礼，大声的祝贺小姑娘。 陆公公欢喜的给人拿了十文钱，又拿了三个大馒头。 乞丐顿时欢喜的直磕头。 流浪汉推了江怀萦一把：“还不快去磕头，那可是东宫的小祖宗。咱们两人磕头能赚二十文。一文钱一个大馒头，能吃好久了。” 见江怀萦满脸愤恨的看着东宫大门，流浪汉上去便是一脚。 踢的她腰都差点断了，一头磕在台阶上。 血流如注。 “没点眼力见的东西，真以为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不知道被别人玩过多少次，没名没分就敢跟着男人跑，鬼知道被多少人玩过。还跟个千金大小姐似的，等着老子养你呢？”流浪汉想想就气，这女人怕不是疯乐 今儿一大早就问他想不想功成名就，想不想名垂千古？ 要他去考武状元，要他去考文状元？ 啊呸。 老子有这个觉悟还去当流浪汉？ 江怀萦在东宫门前又挨了一次打，这一切鹿鹿都不知晓。 鹿鹿只知道今儿真开心，太子一大早便将夏氏一家接到了东宫。 是的，他不肯把鹿鹿送回去。 生辰前一日夏氏还亲自登门，说明儿想接鹿鹿回夏家过六岁生辰。鬼知道大半夜为何殿下就犯了病，浑身忽冷忽热来的凶险。 夏氏哪还敢将人接回去。 反倒是太子客气，直接将夏家一行人接进了东宫。 朝野之上从未有过的殊荣。 “殿下，快喝些姜汤。这七月的天本就热的厉害，您突然冒凉水澡，能不风寒么？”陆公公直叹气。殿下病的皇后娘娘连夜发了三道急召。 惹人深思的是，陛下竟是毫无动静。 “本宫洗什么凉水澡？本宫何时洗凉水澡了？”陆怀姜端着姜汤的手一抖，瞧见鹿鹿进来，顿时瞪了陆公公一眼。 陆公公急忙低了头，不敢吭声。 “咳咳……”陆怀姜干咳一声。 “鹿鹿是本宫的镇魂之人，她要离开东宫，本宫自然有反应。”陆怀姜眼神不敢直视鹿鹿。 今儿也是他的生辰，他只想与鹿鹿过生辰。 “姜姜，我娘和哥哥来啦。还有大舅舅和大舅母。”鹿鹿趴在门口，瞧见陆怀姜刚站起身，似乎发现她的身影又往下弯曲了几分。 “来了就好，鹿鹿，今儿耽误你回夏家了。都怪姜姜身子骨不争气。”昨夜连泡了一整夜才勉强风寒的太子殿下，面不改色道。 瞧见小姑娘焦急的摆手，眼底满是关切。 “姜姜的身子要紧，姜姜你还好吗？”小姑娘进了门，眼底满是关切的仰视着他。 陆怀姜有些脸红。 谁能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是也会为了留客，而做出如此没脸的事儿呢？？？ 第665章 六岁生辰啦 “有鹿鹿在身边，很快便会好。”陆怀姜虚弱的咳嗽一声。 “你脸都白了。鹿鹿不会离开的。”小姑娘有些愧疚。 怎么能为了过生辰而离开姜姜呢？ 况且姜姜一早便为她定下了无数佳肴，东宫门口还为她施粥祈福，她可真是个没良心哒。 得了她心口保证，陆怀姜眉宇带着几分浅笑。 “难为鹿鹿了。姜姜与你一同出去吧。本宫的身子不碍事，便是病的起不来床，也要为鹿鹿主持这场生辰宴的。”陆怀姜眼眸中满是坚定。 把小姑娘感动的热泪盈眶。 天底下最好的姜姜哥哥哇。 一路扶着陆怀姜出了门，夏家众人都坐在前院。前院内花团锦簇，奇珍异草争相盛开。 夏家老夫人颇有几分拘谨，夏家众人簇拥着老太太，比老太太还慌。 “娘，你说殿下这是何意？鹿鹿一个六岁孩子生辰，竟是劳师动众的将夏家全都请了过来。不会是有什么想法吧？” 二舅母颇有几分担忧，左右看了看，东宫内守卫森严，此刻看看都觉得心慌。 东宫啊，这可是东宫！ 大舅母没说什么，只规矩的立在老太太跟前，她如今乃是夏家当家主母，自然有她的主见。 身后站着她的长媳，手边还牵着个姑娘夏卿卿。 几个月前夏卿卿脸上的骄纵还掩饰不住，如今却多了几分谨慎和嫉妒。 “既来之则安之。她如今身负殿下的性命，殿下只会善待她。” “咱们过来一趟也不妨事。”老太太倒很是安心。 虽说东宫传闻极其恐怖，但殿下也不至于对夏家如何。 夏氏倒是来过几回，时不时的吩咐站在一旁的宫人，倒让众人有些讶异。 夏氏来过几回，见鹿鹿使唤宫人顺手，也习惯了一些。 “娘亲，哥哥，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鹿鹿好想你们呀。”小姑娘人还未到，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 众人还未瞧见人，便听到耳边急急的脚步声。 一抬头，小姑娘就从拐角处跑了过来。 头上用丝带扎着两个发髻，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身上带的配饰不多，但全都低调而奢靡。 夏氏一弯腰，小姑娘便撞进她的怀里。 “鹿鹿，六岁生辰快乐。”夏氏弯腰想要抱起她，顿了顿，又放下了。 抱不动。 六岁了，抱不动了。 江怀安消瘦了不少，瞧见妹妹憨态可掬的模样又添了几分喜意。 他已经全力备考科举，很快便会出成绩。 “哥哥，文曲星动啦。你定能蟾宫折桂，考上状元的！”小鹿鹿扭头看了眼哥哥，差点被哥哥浑身的金光刺瞎。 众人听得发笑：“借你吉言啦小寿星公。” 说着又有些遗憾和愧疚，小姑娘六岁了，直到今年才真正的庆贺一回生辰。 无他，今年有殿下撑腰。 “哥哥便提前谢过鹿鹿了。咱们小鹿鹿金口玉言，一定能出口成真的。”江怀安捏了捏妹妹的脸颊，殿下，果然将妹妹养的极好。 正说着，大舅母看了眼儿媳。 年轻妇人身后还站着个嬷嬷抱着个刚出襁褓的孩子，大概两三个月，是个男孩。 此刻她拉了拉身旁的女儿夏卿卿，往前推了一把。 第666章 夏卿卿不大情愿，但长辈皆在此处只能上前。 “小姑姑，卿卿祝你生辰快乐……”夏卿卿八岁了，此刻看着东宫周围华丽又奢靡，眼中满是羡慕。 若她被殿下收养了多好啊。 鹿鹿淡淡的哦了一声。 姜姜说，别人犯了错，她有权利选择原谅或是不原谅，一切只随她自己。 谁都不能强迫她。 她承认自己当初是伤心的，但她也不愿外祖母和母亲为难，倒也回了她一句。 “别理她，做错事就该得到惩罚。让她以后知道祸从口出，知晓这一切都不是围绕她一个人转的。”老太太看了眼夏卿卿，随即笑着朝鹿鹿招手。 鹿鹿一靠近，便抱着她坐在了身侧的椅子上。 “小乖孙，可想外祖母？这都多久了，也不回来看看外祖母。外祖母啊，可想你了，你这小没良心的。”老太太是真的疼她，大约以前夏氏受了不少苦，如今只想弥补在外孙女身上。 夏氏和江怀安大了，已经不再受她的愧疚。 “想啦，鹿鹿天天都想。所以姜姜还给鹿鹿画了祖母的画像，姜姜亲自画的，等会鹿鹿带你去看。”小姑娘这话让老太太心头一跳。 太子殿下亲手为她作画，何德何能啊！！ “老身先谢过殿下了。能得殿下墨宝，是老身的荣幸。”老太太颇有些受宠若惊。 鹿鹿一摆手：“不妨事，他给鹿鹿画了百八十张。一点也不珍贵。” 老太太？？？ “你在东宫害怕吗？听说殿下杀人无数，你不怕他盛怒之下杀了你吗？不如你回府去吧。”夏卿卿从余氏身后冒出个脑袋，冷不丁说出一句。 当即夏家人脸色大变。 余氏更是脸色一白。 “卿卿，休得胡言！！”老太太脸色一狠，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可是东宫。 众人几乎吓破了胆。 鹿鹿却是偏着脑袋看向她：“姜姜与鹿鹿无亲无故，但他从不伤害鹿鹿。你与鹿鹿血脉相连，但你可以口出恶言伤害鹿鹿，到底谁更坏呢？” “天下谁都会伤害鹿鹿，但唯独姜姜不会。” 夏卿卿脸色微白，余氏却是伸手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身形颤抖的厉害。 正好，东宫外来了一行人。 宫人端着托盘进了殿内：“姑娘，皇后娘娘给您送了贺礼过来。陛下也送了些。” 鹿鹿抓了抓脑袋：“放我的寝殿内吧。等我晚上再来看。” “还摆的下吗？摆不下放库房里面去。皇后娘娘怎么老喜欢送东西呀，三天两头给鹿鹿送礼。” 小姑娘嘟囔一声，听得夏家众人眼皮子直哆嗦。 “鹿鹿，圣物可不能随意摆放。这是要供奉起来的。”老太太呐呐道。 夏家众人更是一脸惊慌不定的看着她。 鹿鹿小胖手一摆：“不要紧，东西太多啦。上个月才送了红珊瑚，金丝楠木床，还有什么好看的瓷器。屋里都摆不下了。” “这要是供奉起来，得供奉多少呀。” 小姑娘这随随便便一句话，将夏家人吓得心尖尖都在哆嗦。 知道她受宠，却没想她这般受宠如斯！ 他们哪里知晓，少年殿下登基后，才是她圣宠不衰的开端！ 82中文网 第667章 东宫的半个主子 夏家人第一次认识到鹿鹿与他们想象中那个家道中落来投奔的小姑娘不同了。 夏氏带着一双儿女回京，借住在娘家。 或许娘家爹娘兄弟并不在意，再大度一些或许嫂子也能一笑而过。 但夏家是个大家族。 众人背地里议论和不屑必定是少不了的。 夏玉蓉当年年少气盛，又一心恋爱脑，为了男人离开娘家。 当年若是赌对了，或许夏家众人还能高看她一头。 偏生她赌错了，在生了两个孩子之后，被江家扫地出门成了弃妇。 至亲不在意，但旁支却是心底不大乐意也不屑的。 譬如大舅母的长媳，余氏。 她是夏家强盛时期娶的儿媳妇，身份地位足以与夏家匹配。她对夏氏也没有半分感情，自然不会敬她。素日里也是因着这个态度，才让夏卿卿对鹿鹿不满。 可直到这一刻，她脑子里才冒出一句话。 母凭子贵，大概成真了。 “陆公公，你让姜姜过来用膳啦。”鹿鹿喊了一声陆公公，陆公公立马低垂着头走了过来。 夏家大舅母慌了一下。 “鹿鹿，态度好点儿。陆公公乃殿下面前红人，你大舅舅在朝堂上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大舅母是见过陆公公的，站在太子跟前，总是带着几分倨傲。 便是她相公也得客气相待。 此刻瞧见鹿鹿随随便便将陆公公使唤的跟个下人似的，夏家人眼皮子直跳。 鹿鹿一脸莫名的看着她，随即顿了一下：“陆公公，你让姜姜过来用膳啦。态度好点儿。”说完便转过头看着众人。 鹿鹿不懂，为何大家一脸扶额长叹。 “鹿鹿，殿下是殿下，你虽是殿下的镇魂之人。但殿下身份高贵，你可不能没轻没重，该注重的规矩，可得注重好。不能让人挑刺儿。”老太太有些忧心，这一口一个姜姜，听得她心尖尖直发颤。 余氏站在老太太身侧，牵着女儿，手指轻轻摩挲者她的手背。 大舅母云氏随即又看向鹿鹿身后的嬷嬷：“嬷嬷瞧着是坤仪宫之人，您是来教鹿鹿规矩的吧？小姑娘一直不在咱们身边，便靠嬷嬷多费心了。”大舅母说着便从手腕褪下来一个碧绿的手镯。 嬷嬷脸色一变，吓得连连摆手，后退三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敢不敢啊，夫人可别吓奴婢。” “殿下说了，她就是最大的规矩，鹿鹿姑娘不愿学便不用学。上一个来教鹿鹿姑娘学规矩的，直接被发卖了。”嬷嬷脸色吓得发白。 “东宫没什么嬷嬷，也没通晓事务的宫人。娘娘这才派奴婢来侍候鹿鹿姑娘。可不敢教规矩呐。再说，殿下曾直言，鹿鹿姑娘乃东宫半个主子，她便是最大的规矩。”而且这孩子有分寸，平日里所用的规矩她看一眼就会。 哪敢像夫人说的那般严厉教导。 怕是殿下会给她扒皮。 众人看的面面相觑，东宫半个主子！ 夏卿卿更是眼红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这……原来竟是如此。” “鹿鹿姑娘，殿下给您请来的表演已经到了东宫。等用了膳便请众位贵客移步前厅。”宫人低声过来回禀道。 第668章 不可想象的疼宠 没多时，太子穿着一身暗纹蟒袍来了。 脚步匆匆，衣摆飞扬，眉宇间带着几分笑意。 夏家人一直在朝堂的边缘，极少得上位者这般看重。如今还是第一次私下与太子殿下见面。 殿下刚走进，夏家人便纷纷起身跪了满地。 夏卿卿跪在母亲身后。 眼睁睁瞧见那比她圆润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朝着太子冲去，她那小炮弹似的身形，骇的夏家人神色大变。 完了，这一撞可别把太子撞晕了。 夏家人寒毛直竖。 哪知道…… 太子殿下一弯腰，双手摊开，小姑娘竟是直直的撞进他怀里。 “慢些……”太子神色温柔，轻轻将她鬓间散落的头发放在耳朵后。 “这头发没梳好，等忙完陆哥哥重新帮你梳。”陆怀姜摸了摸她光华的绒毛。 夏家人更是听得心惊肉跳。 她的头发，都是殿下给梳的？？？ “好，我要好看的。鹿鹿的衣角这里挂坏啦，这是姜姜哥哥亲自给鹿鹿做的生辰礼物，鹿鹿舍不得扔。”小姑娘颇有几分委屈的碎碎念，陆怀姜拉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 只怕是顽皮时在哪里挂到了。 “等用了午膳换下来，姜姜哥哥给你补上……”陆怀姜低声道。 夏家人直咽口水口水，衣裳，殿下亲自给她绣的？？ 不是，殿下一个国事繁忙的储君，给你做衣裳？？ “起身吧，都是鹿鹿的家人，不必客气。”陆怀姜牵着鹿鹿，将鹿鹿抱上了主位。 老太太深深的吸了口气，手指尖一颤，夏家大夫人伸手扶住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惊。 “谢过殿下对鹿鹿的照看，这孩子素来顽劣，劳烦殿下了。”夏老夫人亲自对着太子殿下行了一礼。 不管如何，场面话倒是要说的漂亮的。 太子并不在意，全程心神都放在鹿鹿身上。 宴席上，众人食不言。 但殿下时不时的给鹿鹿夹菜，给鹿鹿喂水，给鹿鹿擦嘴。 甚至她只顾着吃肉，不肯吃菜，殿下都注意着。 “慢些吃，别积了食。这御厨是本宫像陛下讨来的，以后便留在东宫给你做御膳。”太子擦了下嘴，见她吃的欢喜，但眉宇间都出了几分薄汗。 “加些冰盆。” 陆公公立马便退出去吩咐了。 夏卿卿眼底闪过一抹嫉妒，都说殿下心狠手辣，可殿下对鹿鹿极尽疼宠。便是她爹爹对自己不如半分。 待夏家人全都用了膳。 夏卿卿突然笑着道：“小姑姑吃惯了御膳，以后回家吃不习惯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可不好改。”眉宇间满是担忧。 太子都不曾抬眼看她：“何必改？咱家有这个条件。”说完勾了勾鹿鹿的鼻子。 “鹿鹿喜欢吃，便一辈子吃。等你回家，便将御厨带回去。你喜欢穿的戴的，都带走。东宫只得你这么一个小祖宗，不给你给谁？”陆怀姜全程都不曾给夏卿卿一个眼神。 她不配。 夏家老太太喝了口茶，看了眼孙女。 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孩子不止是宠坏了。 更是让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669章 干娘托梦 “殿下，方才老身瞧着鹿鹿似乎掉了牙？” 老太太故意岔开了话题。 太子定了一下：“是。掉了两三颗了。” 老太太眉宇一笑：“鹿鹿如今可算是个半大孩子了。民间有规矩，说是这下牙，要丢在高处。往往丢在房顶。上牙丢在床底，这样才会长。” 太子微怔。 突然不自觉的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脖子。 “这次掉的下牙，扔的很高了。鹿鹿必定能平安健康长大的。”是的，他给串了起来挂在了脖子上。他的身高，也不算矮了吧。 老太太颇有几分安心。 让众人越发心惊的是，殿下今儿也是生辰。可他竟是一步都不曾离开东宫。 殿下生在七月半，虽然极少庆贺，虽然知道的人也不多，但群臣却是知晓的。 必定每年的今天殿下都会进宫陪皇后娘娘一同庆贺。 但今年，他竟是寸步不离。 东宫门前施粥施福，俨然热闹非凡。 小鹿鹿却是在用了午膳，下午看杂技时突然不受控制的打了个盹儿。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坐在太子跟前，眼神不住地犯迷糊。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鹿鹿可是困了？”太子眉头微蹙。 “唔……” 太子弯腰将小姑娘打横抱起，与江怀安点了点头，便抱着鹿鹿往寝殿去了。 直到殿下离开，夏家人才觉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几分。 鹿鹿能在素来弑杀的储君面前肆意随便，但他们可不敢。 “鹿鹿是个好孩子，有大福呢。你啊，虽说所嫁非人，但生下两个孩子却都是来替你争口气的。” 老太太话说的很委婉，她其实觉得，以殿下对鹿鹿的看重怕是这孩子将来不同凡响。 但孩子到底才六岁，说这些太早了，老太太留了半句。 只拍着夏氏的手满是欣慰。 夏氏眼中含泪：“是，鹿鹿是个好孩子。怀安也是。”江怀安只回京半年，便初露锋芒。在京城颇有才名。 夏家众人皆是一凛，不由高看了夏氏几分。 再不敢用投奔娘家的破落户眼神看她。 抵不住人家会生孩子啊，一个比一个争气。 “还有两个月便要秋闱，怀安必定能考中举人的。你啊，有福了。”大舅母拉着小姑子的手，满是欢喜。 她自是盼着小姑子好的。 两人多年情谊不说，江家两个孩子有脸面身份，夏家也有光。 夏氏笑着点了头，她哪里知道，她这一身最高的荣光皆是来源于两个孩子。 江怀安坐了没一会，便与众人告辞回去看书了。 临走前去太子的书房拜别太子。 去之前他有很多的话要说。 但进去后，没两句便退了出去。 他觉得，殿下对鹿鹿。大概与自己是无二的。 殿下的书房，四处都是小姑娘涂鸦的痕迹。圣旨，奏折，以及殿下典藏的孤本。连那张紫檀木的桌子上都让她刻上了痕迹。 如此横行霸道，在东宫能受委屈？ 江怀安都不信。 他只觉得吧，殿下将这丫头宠的无法无天了一些。 将来只怕不好嫁。 第670章 干娘的礼物 鹿鹿这一觉，睡的很是舒坦。 但醒来却是怅然若失。 睡之前临近下午，睁眼时天已经微微黑了。 嬷嬷一直侯在床前，有时候午睡太久，起来天色黯淡，会有一种被天下抛弃的感觉。 心中会觉孤独寂寞。 这是太子揣摩出来的，让她无比关注着鹿鹿。 这份心思当真让嬷嬷心惊，总觉得太过用心了。 “姑娘您醒了？您醒的正好呢，今儿虽是中元节，但殿下早早请了救世殿和护国寺的高人们坐镇。今夜会彻夜守在京城，他准备了烟花。” 这烟花据说能直冲天际，爆发出绚丽的颜色。都是从海外带回来的，是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呢。”嬷嬷手脚利落的给小姑娘穿了衣。 鹿鹿眼神有些恍惚，她做了个梦。 “我要姜姜梳头发。”鹿鹿衣裳还未穿好，便披头散发的赤着脚朝着寝殿外跑去。 “您当心风寒。”嬷嬷竟是没追上，只眼睁睁看着她一路冲进了书房。 到了门外，陆公公便摇着头让她退下了。 “怎么不穿鞋袜？如今年幼，当心肚子疼，老了还会得老寒腿。”陆怀姜瞪了她一眼，如今虽是盛夏，但夜里却是有凉意的。 将她胖乎乎的小脚抓起来，圆润的指甲闪着光，圆润又可爱。 陆怀姜给她捂得热乎了才穿上鞋袜。 又给她梳了轻便的发型。 “姜姜，我做梦了。我梦到干娘啦。干娘说，今年生辰她不在身边，便送了我一件生辰礼物。”鹿鹿似乎还有些未睡醒，又说起了干娘的事。 陆怀姜心下一凛，他知道，这是鹿鹿另外的一面，不为人知的那些故事。 “鹿鹿出生就没有爹娘，是干娘每一年陪伴鹿鹿。她说，别人有的鹿鹿也有，别人没有的鹿鹿也得有。干娘就像鹿鹿的亲娘一般的。”小姑娘眼中盛满了思念。 陆怀姜抿了抿唇，鹿鹿生来有爹有娘。 但她却说自己没有爹爹娘亲，之前在护国寺的藏书阁也是。 鹿鹿也许有个大秘密。 “没有干娘，还有姜姜。姜姜会代替她，做的更好。”陆怀姜见她脸上少有的脆弱，顿时将她抱在怀里。 坐在窗口。 突的，不远处想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一簇簇烟花直冲天际，到达最顶点时轰然炸开。绚丽又多彩的颜色化作一颗颗星子，组成各种图案落下。 一朵朵巨大的花在天空炸开，哄得小姑娘眼中满是绚丽的色彩。 鹿鹿拉着陆怀姜，一路急匆匆的跑出门。 陆怀姜看了她一般，抱着她便脚尖轻点：“姜姜带你找个好位置观赏。” 直接落在烟花下的树梢上。 距离烟花也就几米的位置。 正好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哗啦啦…… 烟花炸开后的小石子小泥土直接落了两个人满身。 鹿鹿吃了一嘴的泥。 陆怀姜………… 鹿鹿一脸懵逼又绝望的看着他。 “本宫不是故意的，你信吗？”陆怀姜双手高高举起，卧槽，他冤枉啊！！ 鹿鹿噗嗤一声笑了。 刚笑完，从天际突然出现无数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直直而来…… 第671章 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礼物 “是干娘的礼物。” “姜姜你看，我的干娘送生辰礼物来啦。”鹿鹿兴奋的直跳，差点从树梢上掉下来。 好在陆怀姜拉得快，小姑娘稳稳的被抱在了怀里。 陆怀姜顺着她的小手朝着天际看去。 只见方才漆黑如墨的夜空，不知何时竟是从天际飞出无数拖着长长尾巴的星子。 无数流星拖着蓝色的尾巴从漆黑的天际划过，将漆黑的夜空照亮，迸发出了它此生最为短暂却灿烂的光芒。 陆怀姜眉头微微一压。 两人站在树梢下，能看见东宫外无数百姓走出家门。 纷纷不知所措的跪在地上朝着天际磕头。 整个天空尽是星子，一颗颗灿烂又耀眼，映照的底下小姑娘欢欣雀跃。 那一颗颗流星，仿佛要照亮独行的她，为她带来几分温暖。 “这是独属于鹿鹿的生辰礼物？”陆怀姜抱着她低声问道。 “嗯，干娘说离得远，不知该送鹿鹿什么好。只能送些平平无奇朴实无华的东西。哄鹿鹿开心罢了。”小姑娘半点不以为意。 陆怀姜却是轻轻吸了口气。 平平无朴实无华。 谁家的礼物能送漫天流星呢？ 可真是阔气。 陆怀姜抱着小姑娘坐在树梢看了好一会流星，直到天际重现黑暗，小姑娘兴致才淡了几分。 陆怀姜抱着她一路飞回院内，两人浑身上下皆是烟火掉下来的泥土。 陆怀姜眼皮直抽抽，亲自给她洗漱完才安心。 “娘和外祖母呢？都怪鹿鹿，她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鹿鹿竟是又睡着了。”小姑娘叹了口气，小圆脸上有些愧疚。 “不妨事。她们呆在东宫也不习惯，过段时日我送你回去玩耍一阵便是了。”陆怀姜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陆怀姜捏了捏她的脸颊。 下个月便是大皇子大婚，再然后便是陆惊鸿远嫁扶桑。 如今大周皇室不稳，周遭几个国度都在隐隐试探。似乎在试探如今是自己做主还是皇帝做主。 京城只怕有些乱了。 今日原本是中元节，往年皆是阴魂肆虐的时刻。 可今年，为了她的生辰，愣是逼的阴魂不敢靠近京城半步。多年以后，众人以后说起来依然是满脸惊异。 传闻中弑杀残暴的殿下，在东宫养了个几岁的小祖宗。 小祖宗过生辰，中元节当夜阴魂禁止出没。 烟火响了彻夜。 漫天流星也来为她庆贺。 当真是传奇一般的小崽崽。 但此刻，她还是个六岁的娃娃。 玩累了躺在陆怀姜怀中呼呼大睡，时不时鼻子还冒个泡。 陆怀姜一手抱着她，一手批阅奏折，陆公公瞧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在门口看了一眼，便不由退了下去。 ………… 日子过的很快，八月十五当日，大皇子大婚。 郑家与贤王一脉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林贵妃时常召见郑家夫人，越发显得亲昵。 十月底，陆惊鸿远嫁扶桑。皇帝那头略有几丝斑白的头发，出现在众人眼前时，竟然满头青丝。 亲自为陆惊鸿这个妹妹主持婚礼。 陆惊鸿出嫁那日，十里红妆，一时间风头无二。 第672章 解元 贤王迎娶正妃。 陆惊鸿出嫁。 皇室接连办了两件喜事。 如今已是年底，太子已经十五岁的年纪。 素来皇室早婚，储君订下亲事才能让朝堂更加稳固。但太子的婚事却是犯了难。 六月时皇帝便有意让后宫替太子相看，但皇后似乎并不太上心。 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什么，整日念着什么马…… 八月贤王大婚之时，正好秋闱。 待陆惊鸿出嫁那日，正好放成绩。 江怀安冲出重围，竟是拿下解元之名。成为金科最有希望夺得状元之一。 夏氏一时欢喜不已，亲自去东宫将鹿鹿接回来，给江怀安庆贺。 陆怀姜这半年来几乎已经淡出了朝堂的中心，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似整日就只记挂着奶娃娃。 朝堂大事似乎全身心交了出去，归还于陛下。 这半年来，无数朝臣来试探殿下的心意，但皆被殿下挡在东宫之外。 此刻面如冠玉的少年抱着小姑娘，亲自将她抱上了马车。 “车上给你哥哥备了薄礼，权当庆贺他高中。”陆怀姜轻轻摩挲着鹿鹿小脑袋上的绒毛，眼底有几分眷恋。 马上便是年底，过了年，他便满十五。 十五，鹿鹿便要搬出东宫了。 他一是等皇帝暴毙的那一日，二也是想争取时间多陪伴鹿鹿。 “还没高中呢，刚刚考中解元呢。”小姑娘还是知晓解元的，但这是第一名，小家伙也替哥哥开心。 “他会高中的。”陆怀姜看过江怀安的卷宗，那是个有才华的少年。 流放一途让他心性越发坚定，反倒是成长的坚韧起来。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鹿鹿眯着眼睛一笑，那当然了，他哥哥身上文曲星之气越渐浓重呢。 但这话她可没说出来。 陆怀姜目送着小姑娘的马车出了长街，眼神才慢慢收了回来。面容也变得淡漠而冰冷。 陆公公已经习惯了他这两面性。 “殿下，又捉了一批死士。皆是试图混进东宫的。他们，甚至背地里在打探鹿鹿姑娘。”陆公公低声道。 “那些人，瞧着不像大周人。”陆公公迟疑了一下。 他知晓，唯有鹿鹿姑娘是他的逆鳞。 “给本宫好好的审！审不出来……”陆怀姜低低的勾唇，眼底流露出几分嗜血。 “钝刀子割肉，一刀刀割，本宫要他们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副白骨。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还有人探寻鹿鹿，皆是如此！本宫就不信震慑不住！”陆怀姜压不住的戾气。 他隐隐有些猜测。 当初他在万河村与那道神魂融合，惹来了外界两大鬼帝。 当时瞧着，那两大鬼帝似乎寻他多年，与他甚是熟悉。 背地里他曾经听到好几次心内的召唤。 但每每鹿鹿在他身边，他皆是摒弃了召唤，从未回应过。 如今那些来打探之人，明明与鬼帝之间没有丝毫联系，但陆怀姜却总觉得两边有某种联系。 但不管联系与否，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将主意打到鹿鹿身上。 鹿鹿便是他最大的逆鳞！ 第673章 她是殿下的管家婆 夏家一大早便喜气洋洋的置办起来。 老太太还亲自派了人在大门口候着，今日这等大喜事，鹿鹿必定是要回来庆贺的。 果然…… 没多时东宫的马车便停在了夏家门口。 鹿鹿坐着太子的马车出行，夏家好歹是习惯了。 “三舅母，娘亲和哥哥呢？”小姑娘养的珠圆玉润，却也不是那般油腻的胖。 她是脸颊小巧微圆，脸上有些婴儿肥，显得圆润罢了。 实际这胳膊腿儿白生生的，只是略显有肉罢了。 但……比京城世家小姑娘总归是圆润几分的。 她被太子养的很健康，有个好底子。 三夫人笑眯眯的将小姑娘抱了下来，一抬手，被抱动。她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马车内。 后来还是小姑娘自己个儿笑眯眯的爬下了马车。 “今日老夫人本想大办一场，但你哥哥低调沉稳，不许大操大办。便只能夏家家宴庆贺一番。” “你母亲独自养育你们俩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当年净身出户，只换了你们两个孩子。这不，一大早就去江家祖坟前烧纸去了。” “你哥哥请了同窗好友，正在前院吟诗作对。就等着你了呢。” “你啊，是个有福气的。哥哥如今中了解元，将来若是顺利，一路高升。你娘俩也有个依靠。”三夫人牵着小姑娘一路进了府。 府内喜气洋洋的，如今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恭敬。 她知道，世人皆势力。 这眼神，是哥哥的努力和太子的威慑。 小姑娘挺胸抬头，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孤傲。倒让人有些心惊，她这气势养的比公主还要足足的。 太子对她几乎是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今儿一早你娘便给众人派了红包，这会好话一箩筐呢。”三夫人笑着道，眉宇间颇有几分淡淡的羡慕。 这世家夫人不好当啊。 以前背地里人人都不屑夏玉蓉成了下堂妻。 即便是她们将夏玉蓉当做嫡亲的妹妹，但这被和离的女子对夏家未嫁女确实也有些影响。 但很快，所有人都被打脸了。 抵不住人家生了一对争气的儿女。 长子十五便是解元。 幼女不过几岁便得太子青睐，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时常一车一车的礼给夏氏送来，便是如今出来，谁敢小瞧她？ 刚回京那一年，夏玉蓉几乎是淡出了京中那贵妇圈。 下堂妻与那些诰命夫人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可仅仅一年，众人都抢着将她请回来。 瞧瞧今日，一场小小的家宴，不少夫人便闻风而来送了无数贺礼。 “姜姜也给怀安哥哥送了贺礼，后面马车拉着呢。鹿鹿想给哥哥送去。”小姑娘眉宇间满是笑意，不管如何看，小姑娘都不像是全家被问斩养出来的孩子。 倒像是养育之人极其用心，给足了她安全感和幸福感。 “劳烦殿下费心了。”三夫人是知道鹿鹿在殿下面前得脸的。 “不费心不费心，姜姜给了鹿鹿钥匙，让鹿鹿随意进去挑的。挑完他又补了一些进来。”小姑娘随意的摆了摆手，举手投足间那股贵气浑然天成。 三夫人心惊不已。 第674章 两兄妹要崛起 一车车属于东宫印记的马车进了夏家。 一车车礼搬了进来。 众人看的眼热也看的心惊。 夏大人亲自过来清点贺礼，这一清点竟是倒抽一口凉气。 殿下送的贺礼里边，有历朝历代的各式各样的卷子和书籍。 还有一座三进三出位置极好的宅子以及不少田地。 甚至其中还有许多适合小姑娘玩耍的，穿的用的布料和珠宝首饰。那流光溢彩，看着便不是凡品。 满满拉了三大车。 一车书，两车姑娘家的用品。 夏大人吸了口气。 殿下过了年十四，再一年便是十五。鹿鹿还能在东宫养一年半，殿下这已经是计划着将她那些东西一一搬过去了？ 且还是名正言顺的搬！ 夏大人没敢让任何人瞧见，只偷偷让人将所有东西搬去了香水小榭。 脑瓜子突突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殿下送各种名贵之物他还用不着如此惊异，对皇室来说最不缺的便是钱，缺的是心！ 可他费了所有心神替鹿鹿谋划。 夏大人回了前院，看着小姑娘趴在哥哥和娘亲怀中天真烂漫的笑声。他这妹妹，福气大过天啊。 “年后二月便是会试，怀安可有信心？”夏大人看着这外甥，很是满意。 这孩子，可惜便是夏家的。 但想想如今也唤他一声舅舅，夏大人倒也释然了。 “怀安自当尽力。”江怀安笑着道，不知何时少年已经长成，也已经是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身有千斤担，不敢有丝毫懈怠。”江怀安眉宇多了几分稳重。 夏大人越发感叹，他家两个儿子已是为人父，都不如怀安沉稳。 江家那一出灾难，反而磨砺了孩子。 “你娘有你，舅舅放心了。等忙完咱们俩去书房喝两杯。”夏大人带着笑意。太子送了他宅子，鹿鹿又在东宫住着，怀安必定是太子一党。 如今，夏家也得站队了。 宾客尽欢，夏玉蓉更是回了不少谢礼给庆贺的夫人们。 忙忙碌碌一整天，倒是格外的充实。 谁都知道，来夏家借住的夫人，在夏家怕是住不久了。 夏卿卿倒是称病并未出来，余氏瞧见鹿鹿和夏玉蓉亲切了不少，但鹿鹿并未搭理她罢了。 鹿鹿送回东宫时，已经是深夜。 太子依然如往常一般在书房内等她。 不管何时，那盏灯总是为她停留。 年底了，即便是陛下将众多事务抓了过去，但太子依然繁忙。 更何况陆惊鸿刚嫁去扶桑不久，扶桑便有些试探边境，似乎在试探大周的底线。 边境已经起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 年底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本准备开春为太子选秀，民间那位呼声极高的明素姑娘。却是突然入宫了。 明素年方十五，正是花容月貌又含苞待放的年纪。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入太子东宫，成为东宫之主，但谁都不曾想到她竟是剑走偏锋。 大年初一入宫。 大年初六，皇帝便病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原本皇帝吃了丹药想要固本培元，谁知这一下竟是溃散千里。 第675章 娘娘想当寡妇 起先谁都没将这场病放在眼里。 陛下这段时日身子以肉眼可见的好了，甚至白发都渐渐少了。 上一回那扶桑的家神来大周，羽神虽说倒了大霉直接被邪祟劈了个灰飞烟灭。 但剩下的几个，却是被留在了大周。 毕竟大周与扶桑有了姻亲关系，扶桑也乐得给陛下脸面。 那留下来的几人继续给陛下准备丹药，如今连太医都极少宣进宫。 一看便是信极了丹方。 但大年初六这一病，却是缠绵病榻一两个月。 很快就到了二月会试。 江怀安会试那一日，正好鹿鹿得召进宫。 “鹿鹿，明日母后召见，你想进宫便去瞧瞧吧、若是不喜，推了便是。”陆怀姜眼中有几分迷惑。今年母后问起鹿鹿至少三回。 冬天天凉，偶染风寒就能要半条命。 陆怀姜不允许鹿鹿单独进宫，便拒了。 如今二三月的天，开了春，已经有些暖和。挑个暖和的天气进宫倒也不算什么。 “皇后姨姨宫中的御膳好吃，鹿鹿也想去看看她。”鹿鹿还记得皇后，皇后之前或许眼神对她还有些防备，如今倒真是像个长辈了。 这其中，或许很大程度占了太子的缘故。 大概是爱屋及乌吧。 毕竟能保自己儿子性命，皇后自然不敢怠慢。 “那你便去吧，这两日父皇身子不好，姜姜正好也要去后宫给父皇请安。”这段时日陛下病重，虽说不曾早朝，但每日请安却是不能省的。 而且因着要去后宫，又要去前朝。 每日太子越发忙碌了几分。 鹿鹿见他忙碌，没忍住便说了一句：“再等等吧，很快就结束了。” 陆怀姜？？？ 小姑娘顿时惊恐的捂着嘴跑了。 陆怀姜是知晓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此刻听得鹿鹿这番话，眼神微眯。有些东西，只怕他也要很快准备起来了。 用了早膳，鹿鹿便与太子一同入了宫。 先将小姑娘送到坤仪宫，太子才又去了陛下的寝宫。 嬷嬷一直侯在宫门前，瞧见穿着一身红的小姑娘来了，急忙上前迎了过去。 “这一路累着了吧？娘娘早早便让人备下了您爱吃的烤羊排，咱定不告诉太子。”嬷嬷笑眯眯的，太子如今管她的吃食，小姑娘可馋可馋了。 鹿鹿嘿嘿直笑。 不过半年小姑娘像长开了似的，一双眸子犹入黑濯石一般，幽深耀眼。 嬷嬷心里琢磨着，这孩子将来必定是风华绝代的。 待入了坤仪宫，才见皇后坐在主位上候着。瞧见鹿鹿进来，顿时双手一张，便将小姑娘接在怀中。 手一挥，嬷嬷全都下去了。 殿中安静下来。 皇后趴在她耳边用气声问：“你给本宫看看，本宫何时能做寡妇？” 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鹿鹿怔了一下，见过盼姻缘盼平安的，没见过盼当寡妇的？ 皇后低声咳了一下：“鹿鹿你是自己人，姨姨也知晓你是太子镇魂之人，又是一虚大师亲口说的有佛缘。本宫信你。” 如今想想，整日争宠，讨欢心。都不如皇帝死了自己做太后好啊。 第676章 上了生死簿的名字 而且太子是她亲儿子，将来她妥妥的太后啊！ 皇后之前听得陛下会早死，她还有些哀叹。 哪知道这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陛下死了是好事儿。 将来她就是宫中最大的，再也不用讨谁欢心，再也不用争宠，再也不用请安。 鹿鹿此刻呆呆的看着她，她依稀记得，以前娘娘每日都要传召太医问陛下身子的。 如今…… 娘呀，她怕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皇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自从知晓陛下会早死，她这是见天的盼着啊。 她只知道什么马，便四处给陛下寻摸了些骏马来，送了不少过去，陛下就没见骑过。 每日三次的去小佛堂上香，诚心的祈祷。 外人都传，帝后不睦，但皇后娘娘心系陛下，每日都要给陛下祈福。 但到底祈福还是祈死，也就她自己知道了。 “娘娘，您别急。马已经进了宫，陛下这事儿逃不掉了。”毕竟他的名字已经在生死簿上若隐若现，只怕很快便会魂归黄泉。 皇后面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一些。 只是心里琢磨着马入了宫，难道这马指的是扬州瘦马？ 不过想想宫中传闻，传闻明貌美灵动，陛下心下见了喜悦，便接连留宿五日。 出她宫门时身子一晃便倒下了，只怕，还真是没克制住。 “你这孩子，回回来都是给本宫带来好消息。你可真是本宫的福气呢。”要不是她，太子有魂魄不稳昏迷的危险。这小丫头倒真是她的福气。 皇后一开心便又给小姑娘赏了无数东西。 也知晓江家变故，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 便直接将赏赐抬到了夏家，便赏给了夏氏，说她养育孩子有功，大赏。 也算是给她抬了脸面，将来这孩子出了东宫也能好好过。 太子本说好的午膳便来接鹿鹿，谁知过了午膳都没来。 一直到傍晚时，太子才来坤仪宫。 太子出现时，小姑娘眼神微微一凝。原本与皇后说笑，瞧见太子额头上那抹白纱布还隐隐带着血迹，小姑娘脸色霎时一沉。 连皇后都不曾发觉，坤仪宫内气氛变得阴冷了几分。 “怎么回事？上午送鹿鹿来时还好好的，怎么便伤了额头？这若是留了疤该如何是好？”皇后惊得心头一跳，陆公公低垂着头，没敢吭声。 “不妨事，不会留疤。”太子声音微低，上前见了礼。便将小姑娘牵在手中。 “陆公公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殿下乃是储君，这若破了相，该如何是好？”皇后神色颇有几分严厉。 可想想整个皇宫中，能对太子动手之人，又有几人？ 皇后眼底有些阴霾。 陆公公瑟缩着看了眼太子，但瞧见太子身侧的鹿鹿姑娘，横竖有鹿鹿姑娘他也不会被罚的。 当即道：“早晨殿下去宫中给陛下请安。” “殿下问了陛下病因，说是陛下虚不受补，身子内又积攒了丹毒。再……再不知节制，激发了毒素。加速了丹毒的作用。” “殿下便请命彻查家神，二让明妃娘娘恪守本分以陛下龙体为重。” 第677章 江怀鹿接旨 “殿下言词激烈之时，还骂了一句……狐狸精。”陆公公抬手擦汗。 陆公公没说的是，当时殿下去请安。 正好听得明妃娘娘与陛下闲聊。 明妃娘娘当年有意殿下，此事东宫谁不知晓？ 但殿下无心风月，只独宠鹿鹿姑娘一人。 明妃娘娘只怕心中嫉恨，便不着痕迹的上眼药。 仗着得宠，只说了两句：殿下英名，但却是无底线的宠着那镇魂的孩子。惯的那孩子没了边，还未长大便如此得宠，若是长大，可不成了狐狸精？ 明妃娘娘一边笑着打趣，一边上眼药。 当即殿下就不乐意了。 “殿下还说了一句，迟早有一日，陛下要死在明妃娘娘的肚皮上。陛下听了大怒，拿起砚台便砸在了殿下脑袋上。”当时陆公公出手挡了一下，但依然砸在了额头一角。 血流如注，但好在没伤着要害。 “为什么要死在肚皮上？”鹿鹿仰着脸问了一句。 生死簿上有世间所有人的名字，不，没有她和陆怀姜的。 且皇帝皇子只要是龙嗣，名字都是有大红色标注框起来的。 皇帝的死因后面便写了三个字，马上风。 她一直不懂难道有人会在马上中风？ 后来她偷偷问了姜姜。当时太子脸色怪异，并嘱咐她以后不许再问这等问题。只提了一句是关于女人的。 具体的却不愿再说。 而此刻，太子脸色又黑了。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乱问。”太子直接捂着她的耳朵，听都不许再听。 手上还下意识的用了几分神力，直接杜绝了她用神明的力量。 鹿鹿直撇嘴。 “他倒是有脸对你动手，他自己敢做，就不要怕外人说。若真是栽女人身上，他这辈子怕是要名垂千古了。” 皇后听得此话便气得牙疼。 “宜安无事。不过父皇将儿臣手中的政事分了一部分给贤王，只怕是恼怒了儿臣吧。”陆怀姜眼底有些凉意。 只是捏着鹿鹿的手轻轻捏了捏。 当时他听得明素讽刺鹿鹿，自己也动了怒意。 骂了明素狐狸精，扫了她的脸面。只怕她对鹿鹿生了怨气。 他是太子，明素动不得他，这段时日倒要当心一些了。 “母后，如今儿臣淡出朝堂也好。”陆怀姜意有所指，若陛下出事，当前伺候之人首当其冲。 且如今瞧着陛下那态度，指不定传出什么丑闻呢。 不得不说，太子很有先见之明。 出现丑闻，首先清理的便是跟前伺候之人。 皇后心下稍安，正说着，便见坤仪宫的嬷嬷急急忙忙过来了。 “娘娘，陛下跟前的李公公来了。还带了圣旨。奴婢打探了两句，怎么也探不出来。” 嬷嬷脸色不大好。 皇后眉头一皱：“旨意给谁的？” 嬷嬷神色晦暗，突然看向了太子…… 跟前的小姑娘。 “是鹿鹿姑娘。李公公让鹿鹿姑娘去前殿接旨。”嬷嬷此话一出，满屋皆惊。 太子更是死死的捏着鹿鹿手腕，眼底带上了几分凶煞之气。 动谁，都动不得他的鹿鹿！ 第678章 对鹿鹿动心思 “你说谁接旨？让鹿鹿接旨？” “陛下又不曾见过鹿鹿，为何要鹿鹿接旨？”皇后惊了一下，立马上前往前殿走去。 果然…… 还未靠近前殿，便瞧见了陛下跟前伺候的一众小太监。 那阵仗，看着便是来宣旨的。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李公公脸上陪着笑见了礼。太子面色沉沉，皇后见状只得让李公公起来。 “这位便是鹿鹿姑娘吧。果真是钟灵毓秀的姑娘，难怪能得一虚大师称赞，成为殿下的镇魂之人。”李公公笑着道。 李公公抹了下在头上的冷汗。 若江怀鹿住在夏家还好，宣旨也容易许多。 但她住在东宫，一旦回了东宫，这旨意只怕门都进不到。 好在赶上了。 “江家幼女江怀鹿接旨。”李公公尖着嗓音高声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家幼女福泽深厚……”李公公高声称赞了江怀鹿好一通，越是称赞陆怀姜脸色越差。 听到最后几乎已经是满脸阴沉。 “陛下身子骨不大好，听闻鹿鹿姑娘是有佛缘之人。殿下那等奇病，当初整个太医署都无人能治。偏偏鹿鹿姑娘能镇住殿下的神魂。” “陛下如今龙体欠安，鹿鹿姑娘若是在宫中住几日，想来必定会让陛下身子骨好转的。总归是试一试，不妨事的。”李公公几乎是顶着太子阴恻恻的目光，一字一顿说出此话。 说一句便打个哆嗦，太子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哪里传出来的流言？鹿鹿与太子同月同日生，这镇魂又不是胡乱都能镇。”皇后眉头一皱，皇帝身子不好又不是最近才有的事。 怎么突然便信了这个。 太子却是低低的笑了。 “明素告诉他的？告诉他，本宫养的小崽子能镇他的魂？”陆怀姜低低的笑声几乎让李公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他也犯不着替明妃娘娘瞒着。 只擦了脑门上的汗。 “是。是明妃娘娘体谅陛下身子，想着总能有些奇效。”当时明妃娘娘说，不过是来小住几日，若能对陛下有益，便是好事。便是无效，也不过劳烦小姑娘几日罢了。 陛下乃天下之主，让个小丫头进宫住几日，是她莫大的荣幸。 难道连个孩子都请不动？ 陛下当时便动了心。 太子眼神阴沉，李公公身子骨直打哆嗦。 “陛下下了命，奴才也是逼不得已。还请娘娘和殿下体谅奴才。奴才定是将人看好了，不让鹿鹿姑娘受办法委屈。” “只不过三五日便好的事儿。”李公公只觉这是个苦差事啊。 东宫将这小姑娘将小祖宗养着的，对她动手，简直是老虎头上拔毛啊。 整个坤仪宫中都感觉到了一种蚀骨的凉意，寸寸入骨，让人头皮发麻。 “大概是本宫近来让人产生了错觉，以为本宫是那等好拿捏的？”太子不带丝毫情绪。 哪知，大手却是被软绵绵的小手捏了一下。 “那鹿鹿住哪里呢？”鹿鹿好歹知道天上干娘最大，地下干爹最大，中间皇帝最大的道理。 第679章 为她动杀心 李公公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向太子。 “殿下镇魂，需要鹿鹿姑娘住在东宫。” “陛下病重，自然也需要鹿鹿姑娘住进长寿宫的。”长寿宫乃是陛下如今的寝殿，明妃娘娘住在长寿宫隔壁大明宫。 但陛下如今疼宠新进宫的明妃娘娘，便召了他侍疾，如今明妃娘娘便住在长寿宫的。 太子脸色难看的骇人，原本便是阴沉的性子，此刻更是让人心底发寒。 “长寿宫呀，可是鹿鹿在宫中没有熟悉之人。鹿鹿害怕，那鹿鹿可以白日里去长寿宫，夜里住皇后娘娘的坤仪宫吗？不然鹿鹿想家……”小姑娘眼巴巴的，无论如何她也只是个不到七岁的孩子。 鹿鹿捏了捏太子的大拇指。 太子才压住了满身火气。 李公公微松口气，其实来之前明妃娘娘便猜到了，只怕殿下不满。 便与陛下商议，只要白日里过来也成。夜里可以让她回坤仪宫住着。 “陛下仁慈，必定是能同意的。鹿鹿姑娘只不过六七岁，陛下也不愿让您委屈的。”饶是李公公如此，太子依然脸色难看的紧。 “陛下是人中之龙，也是姜姜哥哥的父皇。鹿鹿便去住几日吧，若是姜姜哥哥想鹿鹿，便来长寿宫看鹿鹿就是了。” “只是娘亲那里，劳烦姜姜哥哥通知一声。暂且不告诉哥哥，哥哥还未考完。”这两日会试刚开始，谁也不敢去赌。 太子轻轻颔首，鹿鹿独自进了宫，他都接受不住。 更何况夏氏。 “殿下您放心，皇宫是您自幼长大的地方，陛下又与您是亲父子的。哪有放不下的呢。”李公公低声道。 太子强压着火气：“皇宫这等肮脏的地方，鹿鹿如何能待？” 李公公身形一顿，这话却是不敢接了。 皇宫藏污纳垢，皇宫肮脏，殿下说得，他可说不得。 说出来就是掉脑袋的话。 此刻只能陪着笑。 “宫里一应皆全，鹿鹿姑娘也不必回东宫准备。只等内务府送来便是。”李公公笑着道，太子却是牵着鹿鹿直接出了坤仪宫。 直直的往长寿殿而去。 李公公跺了下脚，焦急的看向皇后娘娘：“娘娘，陛下如今病重，不过是让鹿鹿姑娘入宫几日罢了。殿下此等，怕是又要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皇后娘娘眼神恍惚，竟然好似在发呆。 只隐约听得寡什么马什么。 李公公一路带着人追出去，已经没了殿下的身影。只生怕这爷俩又吵起来，顿时急匆匆朝长寿宫赶了过去。 果然…… 他刚到正殿门口，便听得殿内陛下急剧的咳嗽声。 以及内侍跪地的声音。 “逆子，逆子！” “朕乃你嫡亲父皇，不过几岁孩子，你便藏着掖着不肯松进宫，朕死了你正好做少年帝王是不是？”皇帝剧烈的咳嗽，一边咳一边怒骂。 身侧还能听到明妃娘娘劝解的声音。 “殿下，不管有没有效果，让鹿鹿姑娘赞住几日也不算什么。陛下与您是亲父子，何必为了个外人闹得不愉快？”明妃扶着皇帝，满脸明媚，但看向父子俩的眼神却满是担忧。 太子眼神一凛：“鹿鹿不是外人。但你是！” 第680章 他的逆鳞 “明妃娘娘请自重。” 陆怀姜面色冷漠，少年身形修长，但穿着一身玄衣的他满是俊逸的幽暗之气。 皇帝更是被他这一句气得倒仰。 “她，她是朕的明妃，也是你的庶母，你该唤一声明娘娘！”皇帝气得牙齿咯吱咯吱直响。这个儿子，越发长大，他越是在他那双眸子下感觉到了恐惧。 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这不是他的儿子。 陆怀姜眸子微垂：“明娘娘？庶母？能大半夜给本宫递情意绵绵的诗词，还能几次三番的夜里与本宫巧遇。您不在意，儿臣还在意呢。” 明妃脸色微白，轻咬着下唇，一副受了侮辱的模样。 陆怀姜压根不管软塌上的皇帝有多愤怒，只牵着手中的小女娃：“儿臣说过，权利，天下，您要，您有本事便拿回去。但本宫的逆鳞，谁都摸不得！” 少年不过十四，但俨然已经有了主心骨。 “逆子，你这个孽子！” “当年朕一念之仁将朝堂交给你，便是朕鬼迷心窍了！竟是让你如此大逆不道！这孩子，必须留下！这皇宫，如今还由不得你说了算！”皇帝猛地坐直身子，不知从何处，竟是被人将长寿宫围的犹如铁桶一般。 陆怀姜轻轻捏紧了鹿鹿的手。 他越发确定，皇帝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有备而来。 对着鹿鹿有备而来。 他心下猜测，鹿鹿唯一引人注意的点便是他的镇魂，以及…… 救世殿。 鹿鹿感觉到陆怀姜丝丝暴虐的弑杀之气，心头一紧：“姜姜哥哥，鹿鹿可以住几日的。鹿鹿还从未在宫中住过，鹿鹿正想瞧瞧宫中亭台楼阁，宫中美景呢。你且安心让鹿鹿在长寿宫待几日吧……”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两只手攥着陆怀姜的右手，整个人都拉着手不住地摇晃。 “好不好嘛，姜姜哥哥。你若想鹿鹿了，随时来看便是了。” “宫中的御膳好吃，白日里鹿鹿就在长寿宫，夜里就去找皇后姨姨，你说可好？姜姜哥哥。”小姑娘语气带上了几分可怜兮兮的祈求。 眼中盛着几分紧张。 陆怀姜隐约有些控制不住的邪气似乎无奈的溃散而去。 沉默了许久，愤怒的皇帝并未让他有丝毫动摇。 可一切都溃散在她那句姜姜哥哥的呢喃中。 他知道，鹿鹿不愿他堕下深渊。 更不愿他在她面前堕下神坛。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蹲下身子，半点不曾在意面前的皇帝和明妃二人：“鹿鹿，我会日日来宫中等你。有事，唤姜姜一声。姜姜愿为你……”轻轻趴在鹿鹿耳边。 愿为你，堕下神坛。 陆怀姜说完，便松开了鹿鹿的手。 此刻他看向皇帝的目光，眼中的孺慕和仅有的一丝情意都没了。眼中的寒意让人心惊，也让人恐惧。 “鹿鹿进宫时如何模样，出宫便要如何模样。若是掉了一根头发丝，本宫，都要你的天下来偿还！”太子殿下这一刻，半点不掩饰其锋芒。 直到他出了长寿殿门，依然能听见殿内的斥责。 第681章 生死簿泄露 鹿鹿留在了宫中。 陆怀姜自出了长寿殿大门起，脸上的寒意便从未下去过。 陆公公一路连相劝的话都不敢说半句，离了江怀鹿，殿下比曾经更残忍更冷漠百倍千倍。 离了她，所有的压制都松懈了。 陆公公也不敢想，鹿鹿一个七岁不到，且被太子养的天真烂漫的孩子呆在深宫，会吃多少苦头。 皇后去长寿宫坐了坐，原想一直陪着鹿鹿。 但皇帝且以自己疲了，皇后便不得不离开。 心中满是牵挂和担忧。 她怕鹿鹿委屈，也怕皇帝如今防范太子成了魔，对鹿鹿这个镇魂之人下手。 此刻小姑娘安安稳稳的站在长寿宫前，太子一走，明妃脸上的仓皇便少了几分。 “陛下，您要相信妾身。妾身从未像太子说过的那样。妾身……妾身比太子还大一岁，心中早已倾慕陛下已久。陛下……年少登基，生的俊美儒雅，天下女子，谁能不动心。” “明素……知晓陛下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皆有，明素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一颗倾慕您的心罢了。”明妃跪在地上小声的啜泣，美人垂泪当真是惹人垂怜。 皇帝似乎轻叹了一声。 他的大皇子才二十二，他满打满算如今也才四十，正值壮年。 但他年轻时受了苦，身子不好，刚登记那几年性子又不够强硬。被朝臣逼的一退再退。 后来陆怀姜渐渐长大，年纪虽小，却心思敏捷，又手段狠辣。 他干脆便借此退回后宫，只等合适的机会收回大权。 可陆怀姜的成长超过了他的预期，他一步步在朝堂壮大，皇帝焉能不急？ “起身吧，朕何曾怪你。他性情暴躁乖张，本就是个口无遮拦的东西。”皇帝眼神微垂，掩着其中几分情绪。 “你为朕的身子操碎了心，朕如何忍心怪你。”皇帝轻叹。 皇帝又看向江怀鹿。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可几岁了？”皇帝摆了摆手，李公公垂着头便给江怀鹿搬了个小凳子。 小姑娘看起来生的圆润憨态，此刻规规矩矩坐着：“民女叫江怀鹿，今年七月便七岁了。” 皇帝眉头轻蹙，这孩子言语间没有半分恭敬。 明妃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太子殿下骄纵她，一应礼仪都是没学的。自然不懂规矩和敬重。”她指的是，回话该下跪。 皇帝眼底少见的情绪外露。 他想到的是太子张扬且肆无忌惮。 寻常世家七岁的姑娘已经懂规矩，懂人情，显得圆滑与世故，甚至明白此刻该讨好谁。 但她端端正正眼神平静的坐在那里，就像对面躺着的不是皇帝，只是民间任何一个人。 没有任何差别的一个人。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去后殿休息吧。”话音未落，宫人便出来牵着她出了门。 直到她走远，明妃脸上的深邃才多了几分。 “陛下，您瞧，她生的七月十五，殿下也是七月十五。多巧。” 明妃随意道，似乎只是随口一句话。 皇帝却是深深吸了口气：“你之前与朕说的话可有几分真？你说，那救世殿有生死簿，能掌控凡人生死。而朕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其中，此事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明妃唇角微勾。 第682章 皇帝的寿元 明妃随意道，似乎只是随口一句话。 皇帝却是深深吸了口气：“你之前与朕说的话可有几分真？你说，那救世殿有生死簿，能掌控凡人生死。而朕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其中，此事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明妃唇角微勾。 生死簿。 本不该出现在凡人口中的字眼。 明妃却是轻轻探身，心口微微靠近陛下，让陛下能闻见她身上的馨香。 轻轻扶着陛下，让他靠在床头。 不得不说，皇帝这段时日手段急促又着急求长寿的丹药，便是听了生死簿一事。 “您可还记得那羽神？其实，在宫外时妾身便见过他一次，他说妾身是修道的好苗子。但妾身一心沉迷陛下，恋慕陛下，便婉拒了此事。” “他却心中不忍妾身沉迷凡间情爱，试图说服妾身。便给了妾身一本残卷。残卷被撕成两半，只能依稀瞧见一部分的名字。” “当时妾身瞧见陛下的姓名，妾身肝肠寸断，这才着急忙慌入了宫。”明妃落泪，不由抬手擦泪。 皇帝心头微沉：“当初家神入京时，便说朕寿元不多。也是因此，朕才让他炼丹，以求长生。” “这便是了。羽神他对陛下说的，和对臣妾说的差不多。”明妃一边落泪，一边双手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残卷。 “妾身之前不知此本书真假……但，但残卷上出现的名字，妾身背地里去瞧过，都是真实出现的。” “只是，不知这些寿元是真是假。而且当初羽神说，生死簿其实供奉在救世殿中，生死簿分为生卷和死卷。而且是随时根据人间出生和死亡在更改。如今被救世殿真正的主人掌控。掌握人间所有人的生和死。这一册，不过是被高人抄录下来的一截残卷罢了。”明妃低声道。 皇帝眼中布着几丝血红。 颤抖着手翻开那本残卷，一看便是拓印下来的。 上面出现的名字极多，上面还显示了多少年寿元，哪一年终结。 “妾身就是不知该如何验证它的真假。” 皇帝听见明妃的嘟囔，双手颤抖，眼中满是血红：“这还不简单，你做不到，朕能做到。” “只要找上面标注的即将死亡的名字，过去一验真伪便知。” 明妃天真又懵懂的呀了一声，随即一敲脑袋：“妾身真笨，这么简单的法子都没想到。” 皇帝看着她反倒多了两分满意。 自从陆怀姜展现聪慧以来，他便极其厌恶此等人。 皇帝拿着那本残卷一页页的翻开，上面的名字虽然不清晰，但也能看得清。 一页页翻到最后，只剩最后一页时，皇帝轻轻吸了口气。 羽神只说他寿元不多，却未曾说过他到底寿元还差多少。他一直以为自己只剩几年…… 翻开最后一页。 大周皇帝，后面是标注他的名字。 寿元：大周三十六年，十一月。 今年，大周三十六年。 此刻已经二月中旬。 皇帝眼眶瞬间一红，几乎瞪出了眼珠子。死死的握着那一页，浑身颤抖，眼眶发红。 “怎么会如此？怎会如此？朕，竟是……”竟是只剩半年！ 他的寿元只剩半年！ 第683章 惶恐不安 皇帝手抖的厉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这一生都算是极其好运的，皇子们争夺帝位。他却是好运的拔得头筹，成了最终的赢家。 他想，自己算不得什么天下明君，但好在也不是昏君的。 即便是年轻时受了些磋磨身子骨不好，活不到什么七老八十，但五六十总是安稳的吧？ 那本残卷上，他的寿元竟只有四十一岁。 “陛下，陛下，素素是骄傲的也是有骨气的。当年明家被传言所累，远走盛京。素素一日日长大，倾慕于陛下的英明神武，可倾慕于殿下的儒雅，素素从不敢将此等心事宣之于口。” “但外人却是打趣素素，说明家有为帝后的命格，总是瞧不起素素，羞辱素素。素素回京后，本不欲打扰陛下，便几次三番寻找太子殿下。试图将此本册子交与他，让他交给您。” “却不想让殿下误会。” “册子如此重要，素素不敢拿给下人，只想求殿下多看一眼，为陛下想想法子。却不想殿下压根不愿见妾身，妾身这才铤而走险，入宫侍奉您。妾身为了陛下，甘愿将寿元都给您啊。”素素扑在皇帝身上嘤嘤落泪，大颗大颗眼泪落下，皇帝到底上了些年纪，本就喜欢如此娇俏的小姑娘。 此刻倒是多了几分感动。 明妃轻咬着下唇：“陛下，妾身为您，便是被世人戳脊梁骨也不怕。” “妾身知晓那江怀鹿江姑娘，是殿下的镇魂之人，是有福之人。这才起了心思将她送到陛下跟前，只求陛下能益寿延年。”明妃眼神微闪，垂着头，露出洁白优雅的脖颈。 皇帝明显的安稳了几分。 “爱妃。”皇帝揽着她圆润的肩头，轻轻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明妃顿时羞红了脸，一双眼眸像小鹿乱撞似的，水波粼粼。 当日，陛下便遣了暗卫。 给了暗卫五十里内的六个名字。 一个老者，京城人士，七十二岁，明日正午含笑九泉。 一个孩子，京城外十里处，落水而亡。 还有城东，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在生辰当日出现意外而亡。 其余三人皆是在京城外五十里左右，三人是同日而死。 皇帝让人快马加鞭赶过去，正好明日便能瞧见经过，明日晚上便可知晓结果。 “陛下，先等结果出来，咱们再想法子。”说完，明妃便端着一颗丹药上来，就着她端来的茶水，皇帝轻轻咽下才觉安心一些。 “幸得爱妃，是朕的福分。”皇帝手中握着残卷，明妃全当不知。 鹿鹿此刻在后殿百无聊赖的玩耍一阵，没多时，便有宫人上前来牵着她往正殿走去。 让她诧异的是，皇帝似乎从头至尾都无视了她。 但却又允许她出现在偏殿。 鹿鹿颇有些不解，但无人替她解惑，她一个六七岁小姑娘倒也没什么不安。 天刚稍暗，坤仪宫便来人将鹿鹿接了回去。 鹿鹿刚出长寿宫，皇帝脸色瞬间便耷拉下来。 “太子渐长，到底让她也有了野心。竟是敢从朕手里抢人了。”皇帝轻笑一声，眉宇间是隐隐的怒意。 第684章 死法验证 明妃笑着没说话。 “陛下，小公主身体抱恙，贵妃娘娘请您过去瞧瞧。”门外小太监捏着袖笼中的银子，林贵妃出手素来大方，她又得宠，小太监们也乐意为她办事。 自从明妃娘娘入宫已经七日了，陛下竟是一日也不曾召见过林贵妃。 林贵妃忍耐了七日再也等不及。 皇帝微敛着眉头，明妃笑着上前替他斟茶：“陛下今日用了丹药，姐姐那里离不开陛下，陛下便去瞧瞧吧。只是小公主既然身体抱恙，陛下便别抱孩子，您如今身子骨……当心过了病气。”明妃提起此事便不由擦泪，想起皇帝的寿元便蹙了几分眉头，含着几分担忧。 皇帝不由对林贵妃多了几分不耐。 他如今寿元即将到尽头，便是什么情爱孩子与天下权势，对他来说，都抵不过这一日日消磨的命。 “没长眼的东西，朕今夜便歇在大明宫，公主身子抱恙不请太医，寻朕做什么？”如今皇帝极其惜命，他这一日日几乎是数着日子过了。 即便知晓公主抱恙也许只是林贵妃争宠的手段，以前他乐意见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那时情趣。 可现在，谁都抵不过他自己。 小太监顿时跪在地上。 “行了，下去吧。明日陛下得空回去瞧公主的。将本宫殿中的百年老参给贵妃娘娘送去吧。”明妃很是善解人意。 皇帝不由叹了口气。 明妃是唯一知晓他寿元之人，这也是他唯一能展现软弱的地方，皇帝此刻也有些离不开她。 “天一亮就将江姑娘接过来。”明妃当着他的吩咐下去。 皇帝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胸闷气短，知晓命不长，夜晚便是连眼睛也不敢闭上。 明妃陪着他熬，熬得眼睛通红，天快亮了时才靠在皇帝肩头眯了半个时辰。 天刚麻麻亮，宫门刚开。 有四人正好是早晨离世，皇帝便急急的将人招了回来。 “陛下，寅时是一孩子落水。那孩子说来也是蹊跷，只是睡前喝多了水，出来撒尿。竟是一脚踩滑，掉进池子里淹死了。还有三人是祖孙，夜里天凉，在屋子里点了炉子。偏生屋内又关了窗子，竟是一家三口皆中毒而死。”暗卫禀报完，皇帝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只咬着舌尖轻轻嘶了一声。 江怀鹿还未睡醒便被人从坤仪宫抱过来，身子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半眯着。 头发也散着，眼神恍惚，一副迷茫的样子。 “再去查剩下的所有人。”皇帝沉着脸，心下一沉再沉。 明妃一直握着他的手，皇帝的手冰凉，握的明妃手掌发疼。 鹿鹿却是突的睁开了眸子。 今日寅时落水的孩子，以及一家三口点炉子中毒而亡。 这几人，都是今日京城离世的亡魂，她早晨清醒之前，那些人正好来救世殿报道。 鹿鹿紧抿着唇，不知何时眼睛直直的看着皇帝。 “验证了，成真了，竟然成真了。” “还有人生辰当日意外死亡，还有七十二岁的老者摔一跤死亡，还有人被山上下来的野猪撞死……”若是每个都能对上死法和时间，那这生死簿残卷，便是真的。 第685章 续命的法子 “陛下莫慌，陛下别慌。再等等，咱们再等等。”明妃握着皇帝的手强忍惧意。 皇帝一时间沉默无话。 只紧紧的攥着手中半本册子。 今日京城范围内六十人。 鹿鹿却是心头一紧。 生死簿在她手上，并未离开她半分，并且只得她召见才能现身。怎会有人提前知道亡魂的离世时间？ 若是如此，那避开意外岂不是就乱了套？ 一人或许是巧合，但皇帝接连说中五六个，江怀鹿从不认为那是巧合。 “行了，你先下去用膳吧。你可是太子的镇魂之人，能为太子殿下的平安保驾护航，能为她延年益寿的人。连一虚大师都称赞过的佛缘，可饿不得，不然本宫倒是有罪了。”明妃看着她面上带笑，但那笑意却仿佛蕴含着什么。 之前皇帝都不曾多看江怀鹿一眼，此刻听了明妃的话。 眼神突的便落在了她身上。 鹿鹿并不认为那是随意的一眼。 皇帝的眼神似乎有些疯狂，好像在打量着什么。又好像在迟疑，在犹豫。 鹿鹿肚子本就饿得慌，这会只跟着嬷嬷下去吃喝了。 直到她走出殿门，身后两道打量的眼神才淡了下来。 明妃瞧见皇帝的笑，嘴角噙着几分浅笑，很快便又压了下来。 ………… 同样一夜未睡的还有陆怀姜。 他每每生气暴怒之时，好似耳边就能听到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再一打听，阴魂似乎也强大了暴动了一些，救世殿几乎彻夜都在外捉拿邪祟。 陆怀姜直到天亮后入了宫，便直奔坤仪宫。 好歹在长寿宫外瞧了眼鹿鹿，才急匆匆的去上朝。 今日注定是难熬的一日，注定是等待的一日。 上朝的陆怀姜时不时的发怒，短短半日，朝堂上发作了好几回。杖毙了一个谏官，还贬职了一位大臣，朝野内外人心惶惶。 鬼知道殿下怎么突然又暴躁易怒起来。 而后宫的皇帝却也难熬。 直到下午时，皇帝已经接连召回暗卫传话三回。 至此已经验证了四十一个，四十一个，每一个都对上了那本残卷上所写。 而这本残卷只有一半。 这半本残卷上的所有，都验证了，都成真了。 皇帝早已快疯了，连眼神都隐隐有了癫狂的神态。 “都是真的，爱妃全都是真的。它写要意外死亡就是意外，它说是落水就落水，它说是野猪撞死就是野猪撞死。它说是有人吃饭噎死就是噎死，甚至还有人走着走着突然倒地，那时辰都分毫不差。” “朕的寿元不多了……” “上天呐，你既给了本宫知晓寿元的机缘，却又为何只给这般短的日子，为何要如此薄待朕！”皇帝痛哭落泪，知晓自己的寿元，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实。 “陛下，陛下……”明妃一道落泪。 “陛下这是上天的恩泽啊。若陛下什么也不知，陛下什么也做不了。可陛下知晓一切，便有法子延年益寿，便能想法子应对啊。” “生老病死，又岂是人力可为呢。”皇帝眼神恍惚，似哭似笑，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帝王的霸气。 如今只是个几近死亡的可怜人。 第686章 用她续命 “陛下，您是人间帝王，乃是人皇。” “何不与天斗！” “素素必定想法子为您续命，您万万不可气馁啊。妾身都不曾放弃，您不许放弃。”明妃抱着皇帝一滴滴眼落落在皇帝身上，灼热的惊人。 皇帝感动不已，只觉心中升起了不少希望，眼中复又燃起希冀的光芒。 皇帝当即不再多想，立即寻人满世界寻找续命的法子。 “妾身听闻护国寺有许多秘籍，不如派人去护国寺瞧一瞧。由近及远，咱们一个个试，总能有办法的。”明妃似有些害怕，却又强做坚强的撑着，倒让皇帝多了两分真心。 原本只是喜她颜色好，年轻娇嫩的肌肤，却不想是他的幸运。 “爱妃说的有理，朕立马派人快马加鞭去寻。翻遍大周，朕也要找到长生的法子，找到益寿延年的法子。”皇帝眼中的癫狂再不掩饰，若说之前还有顾忌，只怕为了活下去，半点底线也无。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要一试。 同时帝王多疑，也存着几分怀疑，依然让暗卫每日跟踪京城去世的人以及死法。 三日内京城去世的人多达两百人，皇帝心存侥幸，宁愿是被人算计，也不愿自己的寿元当真只剩如此。 但三日过去，无一例外，全都验证。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这句话死死的盘旋在皇帝头顶。 皇帝三日未睡，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明妃也陪着他熬夜，只几日，明妃便瘦了一大圈儿。 正巧这一日。 太子又来长寿宫了。 每日他都会来长寿宫看望鹿鹿一日，今日，却是跪在了殿前。 “父皇，鹿鹿乃儿臣的镇魂之人，宜安离不得她太久。昨日儿臣突然昏迷，直到今日才醒，还望父皇成全。”陆怀姜跪在殿前，让他有些讶异的是，皇帝似乎浑身的儒雅消失不见，竟是满眼仓皇和疯狂，让他隐隐心惊。 “孽障！”皇帝一个茶杯扔下去，但这次太子避开了。 “混账，只不过三日，你便等不下去了吗？”皇帝只要想想自己如今一日复一日的等待，一日日消磨所剩不多的寿元，眼眶便发红。 见得这儿子如此咄咄逼人，要剥夺他一分希望，便恨得咬牙。 明妃抿了抿唇，上前拦了下皇帝。 “陛下，您也体谅下太子吧。妾身这几日翻阅护国寺古籍才知啊，有的人天生福泽深厚，福泽过深，便会从八字上有所压制，爹娘也会承受不住，受到重创。” “妾身想了想，鹿鹿姑娘生在七月十五，生辰被压制。江家又全家落魄，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而鹿鹿姑娘反倒还能替太子镇魂。这等孩子不是福泽深厚，那是什么？” “殿下好不容易寻来这么一个为自己保命的机会，难免着急了些。” 明妃看着是为父子俩开解，实际，皇帝的心思瞬间便明悟了。 皇帝脸色和缓几分。 “江怀鹿不过是个几岁孩子，在皇宫住着，陛下还能将她如何？不如这般，再让她住五日吧，陛下身子若是无改善，殿下再来接便是。陛下言而有信，定是不会反悔的。”明妃笑意吟吟道。 皇帝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 但明妃却是勾了勾他的手心，皇帝便住了嘴。 第687章 帝姬气运 陆怀姜冷冷的看向皇帝。 第一次觉得留下他的狗头也许是个极大的错误。 心下也开始思索，反正他名声不好，朝堂百姓都对他没有好印象。再不如，弑个君？ 陆怀姜眼神幽暗。 鹿鹿此刻却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陆怀姜的方向摇了摇头。 如今生死簿泄露，她不能离宫。 眼神看着陆怀姜有些哀求。 陆怀姜再是满腔恨意此刻也只化作了无奈，深深的看着鹿鹿，紧抿着薄唇：“至多五日，不能再多了。五日后，鹿鹿要全须全尾的回来。掉一根头发，本宫决不罢休！”陆怀姜语气满是威胁，睥睨一眼，皇帝和明妃心脏都像是被人捏紧了似的。 皇帝：明明朕才是皇帝。 明妃对着皇帝微微摇了摇头，皇帝这才按捺住火气，只得颔首。 “鹿鹿过来，本宫带你出去走一走。”陆怀姜早已想念鹿鹿，压根不去管皇帝的脸色，上前抱着鹿鹿便出了长寿宫宫门。 身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茶盏破碎之声。 “你又何必惹他生气呢？鹿鹿五日便回了。”小姑娘微微挣扎了一下，陆怀姜却是掂量了两下：“瘦了。” 鹿鹿无奈…… 哪知道太子殿下却是抱着她直接出了门，门外放着个……秤。 陆怀姜将一脸懵逼的鹿鹿放到上面，看了眼体重，又将其抱起来。 “你若瘦了一丝，本宫必定不让他们好过！”陆怀姜眼神灼灼，他将小姑娘能吃能睡心态好，若是瘦了，必定是外人让她难过了。 那些狗东西，全都该死。 小鹿鹿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捉摸着下次称之前啃俩大馒头吧。 下午时皇帝又病重了，他总有一种错觉，好像江怀鹿在长寿殿时，他的身子骨当真好一些。 她离开长寿殿，他便胸闷气短浑身不适。 夜里尤为严重。 皇帝隐隐信了她能镇魂的理由。 好在傍晚用膳之时陆怀姜依依不舍的将人送了回来。 皇帝有心注意了一下。 一回长寿殿，他果真浑身通透了许多。 用膳之时，离得越近，皇帝竟是有些耳清目明，浑身极其舒坦。 “你是叫鹿鹿吧？坐到朕的旁边来。”皇帝对着江怀鹿，竟是少见的带了几分和善。眼神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块香饽饽。 鹿鹿打了个哆嗦。 不肯靠近。 明妃朝着身后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直接上前将她抱了过来。 “陛下是天下之主，他看重你，是你的福气。”明妃不容置喙，当即便沉声道，眼神看向鹿鹿带着几分轻笑。 鹿鹿端着碗想了想，黑黝黝的眸子闪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的摇着头：“鹿鹿的福气够多了，不需要了。”反倒是这皇帝，正在无形中借用她的福气呢。 鹿鹿是知晓自己身份的。 既是救世主，也是干爹干娘在九重天亲自承认过她身份的，是正儿八经的天庭帝姬。 重病之人离她近了，都能减轻痛苦，是那皇帝白白占她便宜呐！ 小姑娘噘着嘴，这么一想，就有些抵触皇帝了。 这么个臭男人吸她的运气，哼！ 第688章 借她的命 江怀鹿用了膳便想回坤仪宫。 但今日，皇帝却第一次出言阻止。 来接她的宫人已经候在了长寿殿外，皇帝眉眼轻垂，敛着眉。明妃却是当起了那个坏人：“妾身瞧着陛下身子有些好转，只怕这鹿鹿姑娘镇魂是真的。乃是当真有大福气大气运之人。” “不如鹿鹿姑娘便歇在长寿殿吧。陛下龙体要紧，小姑娘住长寿殿，姐姐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吧？”明妃语气迟疑。 “陛下今儿竟是都有力气起身，还多用了一碗饭，这是好事啊。姐姐怎么如此不懂事。”明妃嘟嘟囔囔。 皇帝眼中一冷：“告诉皇后，今夜鹿鹿便歇在长寿宫。” 坤仪宫的嬷嬷跪在地上，额间有几丝冷汗。 却在皇帝的目光下身形轻颤，只的行了大礼退了出去。 “放肆的东西。朕是将她的心养大了啊。”皇帝意味深长道，明妃只低着头权当不知。 “陛下，您的身子可有好些了？也不知是不是素素错觉，这两日陛下面颊有了血色，也能吃的进东西，只怕是有些效果的。”明妃殷切的问着，皇帝如今信任她，微微点头。 明妃喜极而泣，抱着皇帝当即哭出了声。 夜里，江怀鹿便第一次被留在了长寿宫。 这一夜，皇帝竟是心情格外平静，少见的睡了个好觉。 …… 第二日一早。 皇帝睁开眸子，便瞧见明妃红着眼眶趴在床前看着他。 “果然是有用的。她果然是有用的，她何德何能竟是能拥有这般逆天福气，若是能为陛下所用便好了。说不得能让陛下延长寿命，可惜，只能再宫中待几天。”明妃低低的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悲伤。 皇帝这一夜睡了好觉，难得的好心情。 听得明妃此话，心头不由疯狂的滋生出一种想法。 若是，能为他所用便好了。 若是，不用回东宫就好了。 若是，能把她的福气她的命格她的寿元给朕便好了。 明妃适时的上前服侍他起身，在他耳边幽幽的叹了口气：“陛下，暗卫尽数回来了。这几日所有的姓名，都已经在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日子，按照生死簿的死法，死去了。” “妾身多希望那生死簿是假的。” 明妃又开始冒出了眼泪。 寿元，他的寿元，只剩两百天不到了。 皇帝眼眶血红，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断。 “那个丫头呢？”皇帝声音仿佛淬了冰，又阴又冷。 “在殿外玩闹着呢。”明妃低声回道。 皇帝木讷的坐在窗前，眼神直直的看着外面蹦跶的满头大汗的绿衣小姑娘。生机勃勃，福气逆天，上天庇佑。 宫人给他梳洗完毕，明妃见他恍然，不由带了几分哀伤。 “妾身遍寻天下，除了些歪门邪道，竟是半点消息也未曾寻到。过一日少一日，素素该如何是好。”明妃拉着皇帝的手，皇帝的手心冰凉，心也冰凉。 耳边，皇帝沙哑的声音问道：“何为歪门邪道？” 明妃迟疑了一瞬：“陛下别问了，太子不会同意的。” 第689章 明妃被夺舍 皇帝面露哀伤，还隐隐带着几分癫狂。 瞧见陛下眼中的血丝，明妃终究是哭着道：“听闻这天下极难出一个万福之人，那万福之人的气运若是能借用，便能借用她的命活下去，便能延年益寿。” “每日饮她一碗心头血，便能增强体魄，想来对寿元也有帮助的。” “陛下，那万福之人只怕便是鹿鹿。但殿下视她为心头肉，视她为掌中宝，哪是可以借命之人。” “太子殿下本就不喜妾身，与陛下也颇有间隙。若是因此闹了矛盾，妾身才是万死不辞了。”明妃神色苍白，不住地摇头。 俨然害怕到了极致。 皇帝却是低低的呢喃：“借命，借命……” “朕只有半年了。朕是天子，是大周国君，怎能撒手人寰。” “朕能借她的命，是她的福气。”皇帝语气中满是癫狂。 明妃担忧不已，却又不敢规劝，瞧见皇帝捏着那半卷生死簿，只能不住地落泪。 “暂且，暂且只能试一试。若是无用，陛下，万万要留她一条性命。她若出了事，殿下必定要恨您的。妾身不愿让你们父子二人生了间隙。”明妃惶恐不安，皇帝这才点头应下。 “爱妃不必惧怕。他再是厉害，朕是君，他是臣，他还能翻天了不成？他还能造反不成？”皇帝眉头一凛，如今对太子的不满已经到达巅峰。 “您啊，如今朝堂之下皆是听他的。妾身，妾身也不愿您吃亏。臣妾是只盼着您好的。”明妃苦笑着，皇帝一听这是勃然大怒。 几乎恨极了陆怀姜。 有些东西若说出口，便真正捅破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 朝堂早已落入陆怀姜手中，他便是个傀儡。 皇帝恨极，身子都在哆嗦。 明妃伺候着皇帝用了膳，见皇帝兴致不错竟是还有力气去上书房，便自己个儿回了大明宫。 一入大明宫，明妃脸颊上的笑意便陡然消失。 “若无本宫命令，谁都不可入内。若有人靠近，及时通知本宫。”明妃神色微敛，门前宫人惊惧的应下。 明妃娘娘在陛下面前巧笑嫣然，但私下，宫人却是惧怕的紧。 明妃关了房门，面上才带了几分寒气。 飞快的将寝宫内桌上的白玉瓷杯移动了两下，一道光芒闪过，寝殿内便被隔绝开来。 明妃掏出一柄明镜，手柄乃是玉石，中央的镜面光滑不已，但朦胧一片。 只见她默念了什么，那明镜入水波般荡漾起来，随即慢慢显出清明。 只见那明镜之中竟是上次被救世殿重伤而逃的两位鬼帝归海与出云。 明镜上似乎也满是阴森，出云凝声道：“事情如何了？一切可还顺利？” 明素顿了顿，身形一晃，竟是从头顶冒出一阵青烟。 明素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那青烟凝固，缓缓化作人形，看不清面目，但……个子极高，身形宽阔，至少不是女人。 “一切顺利。唯有不顺之处，便是属下日日与那国君承欢。”身形颇有几分高大的男人面露杀机，拳头都握紧了。 什么都顺，唯独他是个男人。 第690章 暴毙的边缘反复试探 “委屈你了。” “等此间事了，允许你杀了那人间帝王。”出云低声道。 “只要他能归位，咱们所做一切皆是值得的。万万不能重蹈覆辙，让他栽在那女子手中。” “如今那女子尚且不知还在何处，他且重视身边一个六七岁孩子。且将那孩子看做心尖肉，只要能杀了那孩子。必定能引渡他入魔道，回归神位。带领咱们一统九重天！”归海声音从明镜后传来，镜前男子眉目间也流露出几分激动。 只是男子眉头微蹙。 “只是……殿下的命定之人，还未出现吗？属性观他对那女娃似乎不同寻常，说是男女之情，但女娃年纪尚幼，说不是呢，可她占据分量极重。” 出云手一摆。 眼中带着几分狠辣。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可放过一个。若是她，杀了正好以绝后患。若不是她，此刻她若惨死殿下亲父手中，殿下必定黑化融合神魂，一举两得！” “那生死簿你只管看着办，流传出去也好，亦或是销毁也罢，都随你。”那半卷生死簿，是他们从殿下曾经的旧物中找出来的。 是曾经拓印下来的半卷罢了。 那几页是人间的生死，对他们来说并无半点作用。 但如今那女子已经转世，若是能给她带来几分麻烦也好。 男子应下，听得外面宫人的脚步，这才一拂袖，巴掌大的明镜又恢复浑浊。 一股青烟入了明妃身上，淡定的站起身。 刚起身，便听得宫人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娘娘，陛下召见。” 明妃抬手开了门，走出门依然是尊贵万分的明妃娘娘。 明妃到长寿殿时，皇帝已经从上书房回来了。 是被人抬回来的。 神色苍白，捂着头靠在软塌前。 “陛下，您怎么了？早晨离开长寿宫前还好好的。”明妃眼中含泪，担忧的直传太医。 “不必传了。没有用的。”皇帝紧咬着牙，扶着额头，眼底风暴汇聚。 “果然，朕的身子已经熬不住了。” “可陛下明明好转了……”明妃呢喃自语。 皇帝却是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朕不曾离开长寿殿。”话音一落，明妃便猛地捂住了唇。 “是，是鹿鹿。她果真如殿下所说，是极大的福运之人，能镇魂之人。” 皇帝竟是唇角带了几分浅笑，眼神带着几分疯狂：“是啊，果真是她。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是上天亲自将她送到了朕身边。” 上天垂怜。 鹿鹿坐在鱼塘边，众人瞧不见的是，身边漂浮着的金册。 生死簿正停留在皇帝的那一页。 “他到底做什么了呢？明明还剩半年，怎么疯狂在半年和即刻暴毙之间疯狂转换。生死簿坏掉了吗？”鹿鹿惊讶极了，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景象。 生死簿定生死，无人能改。 皇帝姓名后已经出现了倒计时，只剩两百天不到。 可如今那数字不断的闪烁，时不时的出现0，在两个数目之间来回切换去，且跳的极为频繁，就跟坏掉了似的。 鹿鹿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91章 放血 鹿鹿整日在皇宫待的百无聊奈。 好在长寿宫不小，她时常也能溜达溜达。 但长寿宫众人极其怕她，宫人瞧见她还未靠近便软趴趴的跪了下去，更何况与她言语。 她不过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啊。 哪里忍得住？ 干脆时不时的听宫里人讲讲鬼故事，宫里流传哪里有鬼，她就去晃悠。然后将鬼领回寝殿内一同玩耍。 就这么玩耍了两日，直到这一日。 “江姑娘，陛下召您进殿。”宫人福了福身，偷偷看向那小姑娘。因着太子殿下临走之时发了话，谁都不敢让她瘦了。 每日都是将御膳房的食谱拿给她点菜。 鹿鹿应了一声，便随着宫人往正殿走去。 她一走，寝殿内几个通体透明瑟瑟发抖的阴魂才哇的哭出了声。 “一点也不想来跟她玩游戏。呜呜呜……”几百岁的老鬼了，整日陪她玩游戏，像话吗？ 此刻的小姑娘随着宫人进了殿，心里却思索着，怎么才能打听出皇帝的生死簿从何而来。 生死簿此物颇有灵性。 生死簿是不拘泥于时间与地点的。 生死簿有多少页谁也不知道，过去死亡之人便会消失不见，新生之人又会出现在册子上。 是一本永远止境的册子。 这一本册子，历来都是被神明掌控。 她这一世还从未将册子在人前现身，若有纰漏，只怕也是上一任执掌者泄露了几分。 鹿鹿入了殿，一直以来她都是免跪的，自然只简单行了一礼。 明妃今日倒不曾高高在上，反倒是和蔼了许多。 “鹿鹿，你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你说这天下谁最重要？离了谁天下便无法转动？”明妃看了眼上面微闭着眸子的皇帝，知晓他是开不了这口。 鹿鹿偏着脑袋，梳着漂亮的发髻，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闪动着灵动的光芒。 “这天下少了谁都能转，唯独少了鹿鹿不能转。”小姑娘双手叉腰，一副自信又霸气的说道。 当然是她。 明妃脸色缓缓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光芒。这孩子，只怕是个智障？？ “天下自然是少不得最尊贵的陛下。陛下文韬武略，唯有他身子康健，百姓才能安康。他也是殿下唯一的父皇，你忍心叫殿下没了父亲？” “如今，有个法子可以让你帮助殿下留下父亲，可以让他逆天改命，你可愿意？”明妃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快声说完便蹲在鹿鹿跟前，一字一顿看着她说道。 “人有生老病死，为何要改命，你焉知，改来的命是长生还是暴毙呢？天意不可违。”鹿鹿沉吟片刻，这话饶是让明妃怔了一下。 “与她多说做什么，动手。”皇帝语气隐隐不耐，他如今哪里听得进那些话。 “是。”明妃深深的看了眼鹿鹿。 “小姑娘，素素姐姐会轻些的。你且忍耐着一些，不过一碗血罢了。不会丢了性命。”明妃站起身，面上带着寒霜。 嬷嬷端着托盘进了殿内，宫人立即从门外关了殿门。 孤零零的小姑娘站在殿前，小小的一团。 第692章 催命符 “放血。”明妃冷冷的看着她。 嬷嬷手中握着刀子，转身看向鹿鹿。 已经有宫人上前将鹿鹿捉拿住，将她衣袖掀开，露出了胖乎乎的胳膊。 是的，别人都是莹白如玉的皓腕，而她是胖乎乎的软绵绵的嫩肉胳膊。 唇红齿白，一看便长得极好。 “你要喝血啊？那等邪魔歪道竟是真有人信？”鹿鹿惊呆了，但神色间没有半分惧意。 无他，这是干娘猜中的情形啊。 干娘威武霸气。 鹿鹿为您疯狂打666666…… “邪魔歪道只要有用，也是好事儿。你能为天下之主所用，是你的福气。”明妃低声笑道。 鹿鹿看了她一眼：“那怎么不用你的？是你的血太过肮脏吗？”随即翻了个白眼。 明妃被她噎了一下，脸色微有些难看。 当即沉了脸：“放血。”语气淡漠，嬷嬷下手也重了几分。 妈呀，她干娘正乃奇女子也。 当年还未下凡间之时，干娘已经传授了她一身的术法以及灌输了各种道理。其中有一句便是，凡间百姓淳朴却又愚昧，甚至还有一部分，大概是她造人的时候没用心，脑子不大正常。 她若是有朝一日被人算计，亦或是救世主之名泄露出去。被人放血，要饮用增强寿元。 便不要反抗。 在她下凡历劫之时，干娘直接给她体内打了一道印。 这血若有人饮用，便要日日忍受万箭穿心刀剑割肉之痛，直至死亡！ 毒辣又磨人，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多时，便放了一小白碗血，鹿鹿看着那鲜艳的血，想起了在东宫吃过的鸭血火锅。 这么一想，顿时脸色一黑。 鸭血，怎能比作人血？简直丢了她的脸。 鹿血倒不错。 小姑娘眼睁睁看着明妃将那一碗端了上去：“你别喝，真的。”鹿鹿打了个寒颤，她干娘护她的紧，明面上是事事公允的创世神，可护她却也是没边儿。 “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不许太子见她。”皇帝眼底猛然多了些寒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用了这一碗，他与太子只怕便是正式撕裂了。 皇帝微微闭了下眸子，再次睁开已经坚定无比，眼中满是凌厉的杀意。 鹿鹿被带了下去，软禁起来。 皇帝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端起那碗鲜艳血，眉头狠狠的皱着。放到嘴边却松了眉毛。 “怎么了陛下？” 明妃低声问道。 皇帝摇了摇头，他不是没见过血，不是没闻过血腥气。他以为会极其腥气恶臭，可此刻靠近了才发现竟是有些青草香气，不难闻，甚至闻了有些头脑清明。 皇帝眼神一亮，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 入口的那一刹那，丝滑的液体顺着喉咙而下。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自液体划过的地方带来生机，那是一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 皇帝唯有年轻时有过。 眼睛亮的灼人。 可…… 液体到了肚腹之间，突的！ 胸腔却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一团焦灼的烈火在他胸腔燃烧，试图将他烧的灰飞烟灭。自喉咙起每一寸肌肤每一丝骨血中，都像是挤满了钢针，牵一发而动全身。 钢针在瞬间尽数朝他扎来，四肢百骸，痛不欲生，只是瞬间，头皮发麻。 第693章 万箭穿心之痛 “啊！”皇帝惨叫一声。 手中的小白碗霎时跌落在地，纷纷碎成渣在地上炸开。 这一幕来的快又急，明妃面上的笑意还未落下，便立马紧张起来。 “陛下，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陛下……”明妃探身上前朝着陛下拉去，这一拉，皇帝竟是哀嚎一声。直直的退了回去。 “别碰朕，你扎朕！”皇帝痛得双眼猩红，那惨叫声几乎控制不住的从口中溢出。 明妃心头震惊，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妾身没有，妾身手上什么也没有啊。陛下您冤枉臣妾。”明妃张开手，白生生的小手明明什么也没有。 皇帝却是痛得浑身颤抖，整个人身上没有一丝好受，全身上下，从骨子里的疼。 “传太医，传太医，给朕传太医！”皇帝此刻哪里还有空哄明妃，整个人疼的快要炸开，一张脸上毫无血色，不断的打着哆嗦。 宫人全都吓坏了，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明妃见皇帝发怒，也不敢迟疑，当即便遣了宫人请太医。 不过片刻，皇帝竟是忍耐不住的拿头撞墙。 磕的头破血流。 太医进来时，整个人都吓懵了。 “陛下得罪了，明妃娘娘，只怕得有人将陛下按住才行，微臣无法把脉啊。”太医眼中满是惊惧，他几时见过皇帝如此失控。 明妃眼下一狠：“嬷嬷，去寻些孔武有力的婆子来，将陛下按住。” 嬷嬷们不断的告饶，最终却是拧不过明妃，只得将陛下按住。 陛下满脸是血，太医这才颤巍巍上前诊治。 但…… 太医换了手，依然眉头紧蹙。 只是却有些心惊，诊完便跪在了地上。 “娘娘，陛下这两年忌讳太医。已经许久不曾召太医诊平安脉，回回都是扶桑送来的神医。陛下一直用丹药，丹药是药三分毒，且里边本就夹杂着不少断绝生机的药，相互控制平衡。本就伤神，陛下这身子只怕是被丹药所害。” “但……这却又有些奇怪，陛下可是吃了什么别的药物？”太医很是疑惑。 皇帝眼神一凛，明妃顿了顿，她哪里敢说皇帝饮了江怀鹿一碗血。 只苍白着脸回道：“陛下不是中了毒？” 太医摇头：“除了丹药积累的毒素，并未有别的毒。” “庸医！一群庸医！朕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庸医！”皇帝痛得难受，一挣扎，直接将几个婆子踢开。 一脚踢在太医心口上，直接将太医踢了个人仰马翻。 当场便昏死过去。 剩下的太医哪个还敢上前，医术最为过人的太医都遭了难，旁人更不敢上前。 皇帝脑子里像是有千百根针一样扎，让他脑子里的筋突突的跳。 “给朕杖毙，庸医！！”皇帝恨得直咬牙。 明妃心头发慌，挥手便让人将太医拖了出去。 外面传来一阵阵求饶声。 此刻天色已暗，皇帝心里却拔凉拔凉的，他那六个月的寿命，他只怕压根挺不到！ 明妃却是眉头紧锁：“陛下，只怕是那丫头的血有问题。不如，宣她来问一问？” 皇帝压抑着喉咙里要溢出来的惨叫声，狠狠的耷拉着眉眼，点了头。 第694章 为她弑父 鹿鹿还未用晚膳，便被嬷嬷带来了正殿。 此刻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着。 诺大的殿内，竟是多了几分阴森恐怖。 咔擦一声。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竟是突的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下雨打落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明明雨声能让人宁静祥和，此刻却平添了些燥意。 此刻殿内只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嬷嬷，以及皇帝和明妃。 “你的血里有什么？可是有毒？可是有什么隐疾？”皇帝等不及明妃开口，阴冷着脸问出了声。 每一句都带着杀机。 “给朕从实招来！”皇帝手掌死死的抓住桌边，痛得他十指弯曲，几乎将桌面抠出了指痕。 明妃看向窗外，心头微有些不安。 叩叩叩…… 殿外响起了抠门声。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此刻正在长寿宫门外候着。”宫人低声回到，话音刚落，便听得里边哐当一声。 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的声音。 “给朕滚！让她滚！”皇帝声音满是狠厉，哪有平日的温文尔雅。 皇帝身子痛得直打颤，一双眼睛充满血丝，此刻踉跄着急急的冲下台阶。 直直的拎着江怀鹿的脖颈：“给朕说，给朕说！”眼睛赤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哪里还有帝王模样，底下几个嬷嬷看的心惊，只能低着头不敢抬起半分。 窗外咔擦咔擦打着雷。 鹿鹿眉头轻蹙，小小的人儿竟是没有一丝惊恐，只凝声道：“我可告诉过你，鹿鹿的血沾惹不得？” 鹿鹿的血，能活死人，肉白骨。 干娘说是绝好之物。 但她不愿鹿鹿生在追逐和杀戮之中，便将那一切藏在致命之下。 她的血，天下第一灵，却也是至毒之物。 皇帝一听这话俨然疯了，竟是双手直直的掐上了鹿鹿小小的脖子。 小姑娘的脖子又细又小，几个嬷嬷想上前，明妃却是轻轻一哼，嬷嬷们顿时退了下去。 鹿鹿似乎叹了口气，又像是没叹。 小手微抬，正好掐诀。 不知何时，长寿殿内却是弥漫起一丝丝寒气，一丝丝阴冷的煞气。 明妃猛地抬头，嬷嬷们只瞬间便感觉头皮发麻，身上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唰的一下。 一道银光闪过。 皇帝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飞出去了。 他怔忪了一瞬。 是他的手，是他掐着江怀鹿的手。 不知何时，殿前出现一抹身影。 浑身带着幽暗的气息，自他出现起，整个殿内便弥漫着浓浓的威压，以及滔天的戾气。 “是……是邪祟，是隐藏在京城的邪神。”嬷嬷面色青白，想要逃，才踏出一步，便直接化作一摊血水倒在地上。 一双温润的手，盖在了鹿鹿清亮的眼眸上。 “怎可脏了你的手。”说话的陆怀姜，语气带着凉意，却又带着强势。比起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高高在上的少年睥睨天下，皇帝瞧见他的面容却是震惊不已。 “是你……你，你是邪神化身！你竟是出在我皇室！”皇帝震的声音嘶哑，双手血流如注，竟是分不清是手更痛，还是身上更痛！ 第695章 半融合 “是你，满天下遍寻不得的邪神，是你！” “朕当年就该将你溺毙，孽障，孽障！来人啊，护驾！”皇帝双手血流如注，想要明妃替他止血，明妃却站在远处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 总是娇娇俏俏叫着他，依偎在他怀里互诉衷肠的女子，竟是满脸冷漠。 看着他的神色，眼底满是讥诮。 陆怀姜单手覆盖在鹿鹿眼眸间，想了想又抬手掩去了她的五感。 小姑娘顿时眼前一黑，耳边什么也听不到了。 只知道那双有力的手抱起她，将她放在了长寿殿内最远的椅子上。 轻轻拉着她的手，放在桌面上，给她倒了杯茶，温热。 放在手边。 从一身寒意的衣裳里掏出几块糕点，不管何时，即便是屠戮天下，他的怀里始终揣着她最爱吃的小零食。 一一放在她手边，这才转身看向殿内。 几个嬷嬷早已吓疯了，一边哆嗦一边跪在地上求饶。 “殿下，奴婢都是被逼的，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噗……”整个人直接炸开，炸成一丝丝血雾喷得皇帝满脸都是。 “你放肆，朕是君，你是子，你是臣，你放肆！” “朕乃天命之子……”皇帝不住地后退，明妃眼神忌惮的看着陆怀姜。 “你以为，本宫不杀你，也不谋夺你的皇位，当真是惧怕你？”陆怀姜嗓音低沉，泛着丝丝凉意。 “本宫答应过她，自当遵守。可你竟是敢动她，那便由不得你了。天子又如何？本宫杀过的天子还少吗？”陆怀姜眉宇间隐约可见的戾气，明妃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气息，似乎…… 与当年的神君有些相似。 可他明明不曾融合。 “都是她，对，都是她。她告诉朕寿命将要结束，是她让朕放了江怀鹿的血，是她让朕饮血的。”皇帝感受到殿内铺天盖地的气息，便知外界只怕丝毫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事。 毫不犹豫的将明妃推了出来。 陆怀姜眼神微扫：“哪里来的精怪占据了她的身体？” 皇帝一怔。 瞧见陆怀姜手一抬，明妃竟是控制不住的惨叫起来，一道残影自明妃身上飞出。 落在陆怀姜手中。 高大威猛，身高比皇帝还要高几分的男人被陆怀姜抓在手里。 皇帝只看了一眼，噗的一声，竟是生生气得吐了血。 明素，被妖魔附身了！ 还是个男人！ “父皇倒是好兴致，男女不拘，也如此尽兴。”陆怀姜轻笑一声，言语间满是嘲弄，皇帝身子痛得发抖，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当即便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面歪口邪，嘴角还溢出了口水。 身子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啊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陆怀姜淡淡的看着他，手一捏，那附身明素的妖魔直接魂飞魄散。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称帝！”脑子里那道声音强硬了不少。 “你既用了我的力量，与我已是半融合状态，你便该听我的！”声音在咆哮。 陆怀姜嗤笑一声，皇帝此刻早已说不出话，口水直流。 第696章 焚烧一切 “我……我是，你……的父亲。你……母后……”一边颤抖一边磕磕绊绊的挤出几个字。 皇帝直接用了我，似乎想要勾起他仅剩的几丝亲情。 可他哪里明白，陆怀姜，生来就没有同理心，甚至没有一丝情谊。 “真是可笑，你我生来便是那漫无边际的一颗石。渴望石头念情，真是可笑。顽石岂会动情？”脑子里那道声音嗤笑一声。 只是…… 不知想起了什么，随即又闭了嘴。 “你不知，我母后想做太后……许久了。”陆怀姜轻叹一声，看向皇帝的眼神满是怜悯。 “她是一国之后又如何？每日争宠，如何比得上自己做太后？” “我母后每日在佛堂念经，只为神明保佑你早些暴毙。你还真以为母后挂念着你的身子呢？”陆怀姜满脸不屑。 皇帝狂怒，怨恨，震惊不已。几种情绪交加最后汇聚成为绝望。 一滴浑浊的泪，顺着眼角落下。 皇帝死不瞑目。 整个殿内一片死气，陆怀姜站在血色中，一阵怨气似有似无的被他所吸收。 陆怀姜看向鹿鹿，小姑娘快七岁，眉宇间已经隐隐泄露出几分风华。 此刻被封闭了五感，原本该陷入昏迷，但他不忍，硬生生留下了触感。可供她吃吃喝喝。 但小姑娘这会没有味觉，早已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陆怀姜轻叹一声，弯腰抱起江怀鹿。 调整了一下睡姿，将她掩在怀中。 长寿殿失火了。 浓烟自长寿殿升起，一场大火毫无预兆的蔓延开来。 整个长寿宫大门像是被锁死了一般，没有一个宫人逃出来。 皇后知晓此事的时候大火已经无法控制，所有人只能跪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大火将长寿宫烧的一干二净。 皇后跪在殿外磕头，嘴里轻声呢喃：“神明显灵了。”又是落泪又是磕头，匆匆赶进宫的百官瞧见皇后磕的满头是血，只感念帝后感情深厚。 大皇子见火势无法熄灭，此刻正冲着御林军发气。 太子抱着江怀鹿从坤仪宫中走出，皇后看去，眼神颤了颤。 “贤王何必冲侍卫发火，这场火势来的凶猛，与他们何干？”说完，又对着皇后行了一礼。 “好在母后将鹿鹿接了出来。” 皇后白着脸点了点头。 众人都知江怀鹿白日在长寿殿，夜里回坤仪宫的。 今夜没接到人，但知情者，早已经葬身这场大火。 大皇子又气又怒，一双眼睛几乎充血，满是怀疑和防备的看着太子。 “回禀娘娘，这火，颇有些蹊跷。以水浇之，竟是越发燃烧的厉害。好似，有些不对劲儿。”侍卫暗暗心惊。 刚说完，便瞧见一个侍卫衣角不小心触及火星。 轰的一声。 火直接在身上燃烧起来，犹如一团火球。 一桶水两桶水，几桶水下去，烈火竟是没有一丝熄灭，反倒是变得越发炽烈。 不过瞬间，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侍卫被烧的一干二净。 百官吓疯了。 “娘娘，殿下，王爷快退至安全处。这火只怕不是凡火，来人去请一虚大师。”谢太傅站在烈火边，映照的一张脸通红。 眼中满是揪心。 第697章 她也是刽子手 长寿宫那场火整整烧了一整夜。 直到将长寿宫烧成一片废墟，直到天明时才勉强熄灭。 即便如此，谁也不敢靠近尚有余温的火场。 触及而亡。 整个京城彻夜难眠，百姓纷纷穿衣而起，站在街头，看着皇宫的方向满脸忧心。 鹿鹿起来时，陆怀姜已经不在东宫。 “鹿鹿姑娘，陛下因故而亡，文武百官要殿下出来主持大局。这几日只要要忙碌起来了，鹿鹿姑娘稍安勿躁。”宫人低声说道，伺候着鹿鹿洗漱。 但鹿鹿眼底隐藏着几丝忧心。 昨夜，她能感觉到太子气息不对。 但她对太子没有防备，他的力量也增强了。 鹿鹿没用多少膳食，宫人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陛下出了什么事？”鹿鹿看着宫人问道，宫人顿时面露迟疑，走时殿下吩咐过，暂时不许告诉江姑娘外界事。 “说！”鹿鹿斜斜的睥睨一眼，那一眼竟是让宫人瞬间有了压力。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横竖此事瞒不住，倒不如坦白。 “昨夜长寿宫突遇大火，那场大火烧了一整夜，长寿宫中的陛下和众人无一生还。直到天亮之时才勉强熄灭。” “昨夜百姓通宵未睡，朝臣护着娘娘彻夜守在宫门外。朝野震动，需得殿下主持大局。” “还望姑娘莫要告诉殿下。”宫人吓得眼眶通红，鹿鹿眼中的光芒有瞬间的熄灭。 “那火，为何没有扑灭？”鹿鹿声音有些沙哑和凝重。 宫人又回：“那火竟是诡异的很，无法用水浇灭。且一碰便连人一同烧了，着实诡异的很。” 鹿鹿唇角咬的死紧，九重天有三昧真火无法被浇灭。 但还有一个，被称为幽冥之火。 幽冥之火，是邪神所有。 鹿鹿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弑君了啊。 他为她，弑君了。 而那个君，是他的父皇。 鹿鹿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动摇。 突然想哭。 干娘说让她救世，让她阻止天下被屠戮，三界动荡。她一直跟在陆怀姜身边，却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走出了那一步。 甚至，其中是因为她，才推动了陆怀姜。 鹿鹿脸色有些白，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若无辜屠戮为君为父的皇帝，鹿鹿兴许还会有些法子。可他是为了她，是因为她啊。 “干娘，你总说让我不要心软，可他是因为鹿鹿啊。因为鹿鹿背负了这一切。”鹿鹿低声呢喃。 她想，大概是因为那一碗血。 小姑娘愧疚又绝望，太子如今弑父弑君，已经踏出了一大步。 她还能阻止他成为邪神，屠戮三界，为三界带来灾难吗？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甚至有种罪恶感，她也是刽子手之一。 鹿鹿面色不大对劲，宫人率先发觉，此刻再也不敢耽误。东宫谁不知晓，殿下看她看的极重。 “去请殿下，便说鹿鹿姑娘情绪大好。” 朝堂事再大，也大不过，鹿鹿姑娘心情不好。 在东宫，所有人都有这个觉悟。 小厮当即便拿着令牌进宫去了。 第698章 鹿鹿心绞痛 陆怀姜当即便抛下争吵不停的朝堂，马不停蹄的回来了。 朝堂上，有人要为陛下报仇，要查明真相。 也有人要先立新君，稳固朝堂和天下百姓。 而太子是陛下亲立的储君，按理来说该他上位，但陛下前段时日却流露出太子不仁，试图改立太子的苗头。 虽说还未下旨，但这也给贤王一党留下了余地。 整个朝堂忙乱不堪。 皇后娘娘受了刺激，呆在坤仪宫的小佛堂不肯出来，朝臣都知晓她昨夜磕的满头血，深怕刚上任的太后出了差错。 也不敢请出来主持公道。 横竖她亲儿子上位，她是太后，贤王上位，她也是太后。 但谁也不知，太后忧伤过度，是假的。 她不过是自己心愿达成，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只得关在小佛堂偷笑。 前朝闹得如同菜市场，太子却听了陆公公的话脸色大变，直接撇下一众朝臣出宫了。 “方才殿下脸色难看，只怕是昨夜那场大火有了眉目吧。”朝臣轻叹一声，殿下是嫡，也是储君。 如今陛下死因凄惨，新君又不曾登基，风雨欲来啊。 而这边被众人猜测的陆怀姜，却是一路着急忙慌的回了东宫。 一身蟒袍还未换呢。 进了东宫大门，站在鹿鹿的寝宫外，便揉了揉脸颊，面上带出几分无奈。 “早晨鹿鹿姑娘并未用多少早膳，也不言不语。”宫人低声吩咐道。 陆怀姜摆了摆手，宫人尽数退了出去。 陆怀姜压低声音进了寝殿内，果然，小姑娘白着一张脸，一脸委屈的朝他看来。 眼中还夹杂着几分失望，那仅仅一丝失望，便将陆怀姜的心都揪紧了。 一瞧见他，小姑娘眼泪扑簌扑簌就落了下来。 滚滚热泪滑落。 看的他心头沉甸甸的难受。 “我知晓让你失望了。但姜姜也发过誓，此生不让你受一丝委屈。他却试图残害你的性命……”陆怀姜抬手捂住她想要开口的嘴。 “我知晓你有本事，但你是救世主，他乃帝王，天道钦定的天子。你若对他出手，天道也不会饶你。” “我怎敢让你脏了手。”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已经再也不会了。”陆怀姜低头给她擦拭眼泪，那一滴滴泪灼的他心里都有些刺痛。 小姑娘顿时嚎啕大哭。 “鹿鹿好痛……”鹿鹿趴在他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抓起他蟒袍就擦。 陆怀姜顿时紧张起来。 “哪里痛？姜姜给你呼呼，可是哪里不适？”陆怀姜紧张的抱起她。 鹿鹿抽泣着：“心痛。” 陆怀姜松了口气，忍不住勾了勾她鼻子，小家伙是受了委屈心里难受呢。 “姜姜以后再也不犯了。但脏手的活儿，姜姜来做。你好好做你的救世主便是了。”陆怀姜见她脸色微白，心中有些担忧。 好不容易将人哄好，又请了太医过来问诊。 但瞧了好几个太医，都说没什么问题，陆怀姜听得结果，心中依然有些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第699章 笑死人不偿命的小祖宗 陆怀姜在朝廷要册立新君之时，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 因为他家小祖宗心情不好。 哄得小祖宗吃了不少东西，陆怀姜才又匆匆回了皇宫。 第二日一早。 宫人便笑眯眯道：“姑娘今儿可要出去看看，听闻姑娘的姐姐也在今年科举。今日正好会试放榜之日。”宫人得了太子口令，务必让小家伙出门走一走。 鹿鹿眼神一亮，哥哥今日会试放榜。 当即便让宫人给她洗漱，简单吃了个早餐便急急忙忙出了东宫。 一出东宫，东宫门前那条街霎时看了过来。 齐刷刷看了过来。 昨日夜里，殿下日理万机抽空之余，还每家每户传了话，谁若是能献上奇珍异宝让江姑娘开心。 重重有赏。 这不，一大早，各家掌柜都捧着无数宝贝蹲在门前，只等那小祖宗出门。 这就是个金娃娃呀。 “鹿鹿姑娘，可要看看我这会唱歌的鸟儿，是个宝贝呢，很能讨人欢心。会哄人开心会唱歌，还会拌嘴呢。” 鹿鹿看了一眼：“我不要，有鹿鹿一个宝贝就好啦。。”小姑娘嘴巴一撅。 “鹿鹿姑娘，看下我家的吧，这衣裳带有弃香，穿在身上能引来蝴蝶，可是美轮美奂呢。” 鹿鹿一脸嫌弃：“扑棱蛾子有什么好看的呀，一挥翅膀一脸灰。” 还有无数掌柜捧着巨宝而来，鹿鹿小姑娘幽幽的叹了口气。 姜姜穷，听皇后姨姨说，姜姜是要说亲的人了，她还是给他省点钱吧。 不然连老婆本都没了。 将来就要成个老光棍儿。 毕竟姜姜比她大那么多，到时候又老又丑怎么办？ 鹿鹿忧心的很。 当即便爬上马车一路朝着夏家去了。 马车一路行驶，小姑娘在宫中关了几日颇有些难受，便趴在门窗优哉游哉的看着外头。 捧着小脸蛋儿，眼神甚是悠闲。 突的…… 面色一凝。 “停车。”鹿鹿语气一凝，马车陡然停下，小姑娘差点栽出去，好在宫人手脚快将她拉住了。 小鹿鹿却是轻轻推开宫人，转身便直接跳下了马车。 小姑娘原本还百无聊奈的模样，顿时消失不见，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 “高人呐！高人！”鹿鹿低呼。 鹿鹿小手胖乎乎的，肉又嫩又软，结印也就慢了不少。时常因为结印慢，而背地里偷偷爬起来练。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直到此刻…… 鹿鹿突然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大意了，她果然还是大意了。 瞧瞧人家，这才是高人！ 鹿鹿一脸仰望的站在不远处，眼神满是震惊和崇拜。 只见不远处的小桥上，站着两个面色冷漠，眼中还带着几丝愤怒的一男一女。他们两人双手飞快的结印，甚至不需要低头，一边怒目而视对方，一边双手如残影的结印。 眼神既能震慑对方，双手又不耽误事儿。 鹿鹿激动的热泪盈眶，心中又颇为惭愧。 她果真是，该好好学习了。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头理了理衣摆。 郑重的朝着小桥上的两位高人走去！ 第700章 两个哑巴吵架 鹿鹿的眼神满是崇敬。 原来，人间竟是也有这般多能人异士。 小姑娘很是感慨。 听说京城出现邪神造次，甚至还杀了大周皇帝，被请来除邪的楚凉骑在马上。 瞧见自家救世主一副中了邪的样子，当即便下了马。 一把抓着兴冲冲往前跑的小主子。 “您这是在做什么？”楚凉一脸无奈，害，整天担心她家主子长不大，担心她家主子被夫子打手心的，大概也只有他了吧。 他可真难。 鹿鹿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越发兴奋：“快快快，快随我拜高人去。你结印比我还慢……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高人。”鹿鹿眼睛亮的灼人，今儿正好让楚凉也学一手。 楚凉敛着眉，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低头看着激动的面色发红的小主子。 “您指的是……” “桥上那两个不会说话，用手语吵架的聋哑夫妻吗？” 鹿鹿？？？？ 满脸迷茫满脸无辜的鹿鹿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珠子仿佛快要瞪出来似的，小嘴微张。 手一抬，震惊的看着桥上那对吵架的哑巴夫妻。 高，高人？？ 她的隐世高人？？ “聋哑人也会吵架？”鹿鹿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嘶哑，不是，她的高人呢？？？ “他们耳朵听不到，便没学会说话。素日里吵架便是用手比划。”楚凉语气含笑，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肩膀不住的抖动。 鹿鹿小脸顿时就委屈的红了。 气得扭头就走。 都是骗人的，高人果然都是骗人的。 她一走，楚凉便低低的笑出了声，少年的声音沙哑又带着温润，少了几分对着外人的冷漠。 宫人因着被鹿鹿斥责，站在马车前没敢靠近。只知道小祖宗走到半路，便气哼哼满脸委屈的回来了。 还不许别人帮忙，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马车。 这下马车外的风景也不看了，双手交叉环抱，气得她嘴里直咧咧：“臭楚凉，坏楚凉……” 她救世主不要面子的啊？？！ 鹿鹿一路气哼哼的，到了夏家门前脸色才好看一些。 一到门前，门房皮都绷紧了，以前呢这是夏家的落魄亲戚。 如今呢，是太子的命根子。 “鹿鹿姑娘您回来了，快里边请。今儿怀安公子放榜的日子，小厮已经去了三波人，守在红榜下等结果呢。老夫人今儿都在后院陪着呢。”门房不敢马虎，亲自将人迎进了府内。 鹿鹿一路进了夏家。 过了垂花门便隐隐能听到后院的欢声笑语。 “白芷姐姐，鹿鹿姑娘回来了。”门房笑着与门外伺候老太太的大丫鬟禀报了，大丫鬟面色一喜。 当即给了门房一两碎银子。 “鹿鹿姑娘便里边请，老夫人，大夫人，姑奶奶，鹿鹿姑娘回家了。”白芷笑着喊道，当即郑重的将鹿鹿请了进去。 老夫人欢喜的抬头。 瞧见她身后几个恪守规矩的嬷嬷，以及门口站着的侍从，这派头原来的惊鸿公主也比不得半分。 心下越发惊讶。 也是，如今陛下驾崩，殿下是储君。 殿下若登基为新帝，那她…… 第701章 放榜 那她…… 老太太简直不敢想。 还未称帝时，他便宠的没边儿，若是称了帝？ 老太太可不信他称了帝就会冷落鹿鹿，殿下将她看的太重了。 老夫人心尖颤了颤，急忙伸手朝着鹿鹿唤了一声：“快别见礼了，这孩子，快来外祖母跟前让我看一看。” “前几日便听说你进了宫，咱们这一家子人急的上火。好在殿下每日都让人送信来，你母亲才安心几分。” “那日听说长寿宫出事，你母亲当场就昏了过去，幸好殿下第一时间让人送了消息回来，知晓你安稳出宫，咱们一家啊差点跪在宫门前求进宫呢。”老太太拉着她站在跟前，便心肝肉的抱了几下。 原本坐在老太太下手的夏卿卿看了娘一眼，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以前，老太太纵着她，总是让她坐在自己跟前的。 如今，那个人变成了江怀鹿。 “没事便好，你这丫头……”夏氏瞧见女儿安然无恙，顿时又要落泪。这几日知晓鹿鹿进宫，她几乎是吃不好睡不好，每日在佛堂前请菩萨保佑。 时不时还去救世殿请救世主保佑。 偶尔还去护国寺请高僧保佑。 “娘，外祖母，鹿鹿回来啦，你瞧，鹿鹿一点没瘦，还胖了呢。”小姑娘捏了捏脸颊的软肉，哄得众人噗嗤笑出了声。 大夫人笑着道：“哎哟，眼里就没有咱们三个舅母了呀？”笑着打趣她。 鹿鹿红着脸又一一喊了人。 “玉蓉你今儿可别落泪，今日可是好日子。放榜的日子呢。” “是啊，怀安可是咱家最会读书的孩子，你啊，有福气咯。”二舅母笑着道。 “可不正是，我家那泽哥儿，亏得还是长子呢，这家伙就考了个二甲，拿了三十名，已经是咱家最会读书的人了。比起怀安来，那可差太远了。”大舅母笑着打趣自己的儿子。 一侧坐着的大儿媳余氏却是有些难堪的脸色微动。 小舅母看了她一眼：“你啊就是不知足，泽哥儿二甲进士出身，宴哥儿同进士出生，都是上了金榜的。咱夏家可就指着他俩会读书了。现在年纪轻轻便外放回京，将来少不得升官儿。” 大舅母面上含着笑意，她对儿子自然是满意的。 但江怀安确实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 “哪比得上怀安小子。”但大舅母知晓今儿夏氏才是主角，也乐得低调几分。 那边余氏却是拧紧了帕子，敛着眉颇有些不服气。 老太太哪里没看出来，她那长孙媳妇就是门第高，心气高，看不上怀安罢了。 “能不能考上还不一定呢，爹爹在如何也是金榜前三十，上了殿试还得陛下亲口赞誉之人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已经考中了呢。” 夏卿卿气不过，最主要的便是看不惯所有人都捧着江怀鹿。 她只要一回来，这个府上所有人就看不上她。 屋中霎时安静下来。 老太太面色难看，似乎要说些什么，鹿鹿却是伸手拦了一下。 “你倒是个不会说话的，若是在东宫，姜姜哥哥可是要将你脸都打烂的。”鹿鹿半点不客气。 第702章 连中两元 她在皇宫，连皇帝都敢呛声，何况夏卿卿。 “小姑娘家家，若是不会说话便闭着嘴。嘴巴这么臭，若是传出去，将来可就坏名声了。” “不管如何咱家也是文臣，要脸面的人家，动不动就如此恶毒揣测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小年纪多恶毒呢。毕竟放榜之日，诅咒自家长辈落榜，这话传出去你可担待不起。”鹿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底下带来的嬷嬷却是上前问道：“姑娘，可是要掌嘴？”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随即嬷嬷带上了几分笑脸，像老夫人见了一礼：“让老夫人见笑了。实在是陛下有令。若冒犯鹿鹿姑娘者，但凡姑娘开口，都是要掌嘴或是杖毙的。” 说完似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突然瑟缩的夏卿卿：“咱们姑娘，就是进了宫都是不受气的。当年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得罪了鹿鹿姑娘，都是杖毙至死的。” 夏卿卿心头一寒，怕的躲在年轻妇人余氏身后。 “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嬷嬷巴掌重，卿卿若是被掌嘴，一张脸都是要烂掉的。等会嫂子亲自动手，随便打几巴掌就成了，打的多了，嫂子也要心痛的。”鹿鹿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余氏脸色猛地一黑，白着脸看向老夫人，想要反驳。 老太太却是横了她一眼，余氏顿时拉着夏卿卿跪了下来。 “是。卿卿说错话，是该罚。”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门第高，心气高，当年夏家上升快，勉强与她家齐平才同意出嫁。 即便如此，也算是下嫁了。 这些年夏家都有意让着她，纵着她所生的夏卿卿。如今，却有些不同了。 余氏拉着女儿重新坐了回来，夏卿卿满眼是泪，偷偷看向江怀鹿的目光还满是不服和怨毒。 “娘，你别担心，有的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不灵的。鹿鹿说话灵，哥哥一定能金榜题名，定能高中！”鹿鹿语气不容置疑，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像真的似的。 “鹿鹿会说就多说点儿。”小舅母笑着道。 大舅母看了眼长媳，一句话也没帮她说。 她能说的已经够多了，余氏不听，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横竖这些年余氏只是权当她是泽哥儿母亲，要说孝顺和敬重，也确实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毕竟，当年夏家势弱时娶了她，儿媳妇娘家位高权重，她也没什么说的。 只要儿子与她和睦，朝堂之上有姻亲联系便是。她又何必总是多嘴，凭白惹得她不快，活像害了她似的。 哎。 “你这丫头，你哥哥若知晓你又给他造谣，非得收拾你不可。别说高中了，只要能考中进士，娘便知足了。”夏氏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鹿鹿眼底带着狡黠。 哥哥能不能高中她还能不知了？ 正说着，门外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锣鼓喧天的嘈杂声。 “什么声音？怎么响到门前了？”大舅母被吓了一跳，连忙要唤人去问。 哪知丫鬟还未出门，小厮便腿脚飞快的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怀安公子高中了，怀安公子高中了。公子考中会元，拔得头筹！” 第703章 鼎立门户 “老夫人，怀安公子是头名，是会元，连中两元了！” “来报喜的衙役已经到了门前，马上就要进来了。”门房是个机灵的，知晓这等时候来传话必定有赏。 他听得这消息便慌忙冲了进来，果然，老太太大喜。 “当真？上天开眼，菩萨保佑，怀安哥儿竟是得了会元名头。玉蓉，玉蓉，你这丫头真是有福了。”老夫人站起身，转身拉着婚事不利的女儿，直落泪。 “快赏，今儿夏家府上所有人都赏三个月月钱。”大舅母欢喜的厉害，又让大丫鬟给门房给了赏钱。 瞧见那厚实程度，门房高兴地嘴巴都裂到后脑勺去了。 夏玉蓉呆愣着半响没反应过来：“竟，竟是真的？” “娘，哥哥考中会元啦。哥哥连中两元，只等他将来三元及第啦。”小姑娘捧着小脸蛋，夏玉蓉这才回过神来，让桃枝拿了银钱，给进府报喜的衙役给了个大红包。 “恭喜夏家夫人，恭喜夫人了，江怀安公子夺得本次会试头名，只等三日后殿试，预祝怀安公子三元及第。”来报喜之人一股脑的说着吉祥话，那红封包自然也是给个不停。 夏家大门前放着鞭炮，余氏抿着唇看了眼夏玉蓉，眼底似乎有几分不屑。 鹿鹿不是没瞧见她的神色，无非就是自己嫁的长子，不如母亲这个破落户生的儿子么。 鹿鹿冷哼一声，我哥哥，上天注定的文曲星！ “快去摆宴席，今日只怕老爷要喝两杯。”老太太笑着吩咐道。 “娘，只怕得等等呢，那衙役说三日后殿试，可别误了事儿。”大舅母满是笑意。 老太太顿了顿：“新君未立，暂且只怕殿试不成。”近来最重要的，是册立新居。 众人一听，这倒也是。 “怀安果然是天纵英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便一鸣惊人，这江家的门户，算是能立起来了。你啊，娘也不担心你了。”老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她再是给女儿撑腰，但夏家还有一府子儿媳妇孙媳妇，如今她两个孩子争气，这脸面是足足的了。 “对了，怀安哥儿呢？怎么还未回来?” 老太太刚问完，小鹿鹿便笑眯眯的：“鹿鹿过来时碰到哥哥啦，方才哥哥与同窗在酒楼等结果，这会只怕庆贺去了。” 老夫人点了头，这倒也是。 今日他夺得状元，将来殿试还有一关，他那恩师只怕还得指点指点他。 “先备些薄礼，给恩师送去。家中先小贺一下吧，等殿试出来再说。”老夫人想的长远一些，三元及第固然更好，但若是这般大阵仗给了外孙压力，便得不偿失了。 众人都是七窍玲珑心，当即含笑应下。 “说起来，怀安哥儿已经十六，这个年纪早该说亲的年纪。如今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悟性，只怕也能说个高门第的姑娘了。” 余氏笑着道，她娘家倒是有两个堂妹。 虽说都是庶出，但如今江怀安落魄，这两个堂妹也配得上。 鹿鹿嘟囔道：“要那么高的门第做什么，媳妇门第高了，那哥哥不得受气呀？万一小嫂子骄纵任性，到时候娘亲还有鹿鹿，都得看小嫂子的脸面啦。” 此话一出，夏家众人皆是静了一下。 第704章 谁为新帝 一些目光似有似无的打量上了余氏，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余氏？ 娘家门第高，相公矮了一头，连带着婆母都得时常忍着气。 余氏脸色陡然一黑。 打死也想不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 无非是觉得江怀安颇有才名，将庶出的堂妹许给他，既能拿捏江怀安。 也能压住江怀安，始终都是递了她相公一头的。 夏氏嗔怪的看了眼鹿鹿：“连你未来嫂子也敢编排了。” 说完这才牵着鹿鹿直接错身而过，看都不曾看余氏一眼。 她借住娘家，是因为这个地方原本就是她的家。 爹娘没有意见，三个哥哥没有意见，三个嫂子也没意见，轮不到她一个孙媳妇辈的有意见。 她素日里不过是怕让爹娘为难，让鹿鹿和怀安被恶语中伤。 如今怀安能立起来，她也不愿多听她解释什么。 夏家内一片喜气洋洋，朝臣却是从早朝一直到傍晚都不曾出来。 夏家原本还很是开心，到了晚上就有些担忧了。 “大老爷可回府了？”华灯初上，夏老爷依然还未回府。 老夫人派人问了好几回，皆是不曾出宫。 正好此时江怀安回了府，进门便抱起了鹿鹿，少年眉眼飞扬早已是大人模样。 “外祖母莫急，方才怀安回来时打听过了。文武百官从早晨入宫上朝，便一直都不曾出金銮殿。大舅舅无事，只是被朝堂牵绊住了。”昨日陛下出事，今日朝堂事情极多。 文武百官上朝便先去给陛下磕头，再去金銮殿议事。 好在陛下那里有皇后操持，文武百官倒也能安心议事。 “也不知有没有个结果……”老夫人呢喃道。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着，外边风吹的窗户哐当哐当作响。 “到底这是怎么了，陛下突然出事，又传闻京中有邪神。新君又迟迟册立不下来。这京城，要动荡不安咯。”大舅母低叹一声，这满屋子女人都忧心忡忡。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谁上去，咱们夏家都得谨慎行事。切莫触怒了新帝的眉头。”老夫人有些忧心，心口沉甸甸的，总有些不安。 反倒是鹿鹿眯着眼睛抓桌上的点心吃。 “没心没肺的家伙，就你这般开心。”小舅母点了下鹿鹿的鼻尖。 小姑娘嘟囔一声：“民以食为天，谁当皇帝也得吃饭呐。” 余氏看了她一眼：“也是，如今江家朝中无人为官，怀安又还未考出来，将来殿试出来便可以效忠新帝。确实不用劳心劳神。”看向鹿鹿的眼神不甚温和。 便是因为江怀鹿一番话，夏卿卿挨了二十个巴掌。 是她亲自打的。 卿卿嘴角都打出了血丝，打在女儿身，痛在娘心，心有多痛，就有多埋怨江怀鹿和夏玉蓉一家。 正说着，院内传来了脚步声。 “老夫人，大老爷和老爷子回来了。”老爷子如今退回府上养老，但今日一早便与几个同时退下来的老爷子钓鱼去了。 说是钓鱼，实际也是为了朝堂事。 “老爷，怎么脸色这么差？”大舅母急忙让人备了姜汤，这才三月，天有些寒，祛寒。 第705章 给小祖宗出气 夏大人一进门便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茶。 脸色白的难看，眼底掩饰不住的忧心。 坐在椅子上，腿肚子都在打哆嗦，这是站久了，站麻了。 “发生什么事了？今日上朝怎么这般久。”老夫人眉宇含着几分愁绪，众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 夏老爷子从门外进来：“新帝定下了吧？”老爷子语气很是肯定。 众人一凛。 夏大人脊背一直，沉重的点了点头。 “陛下丧事在即，拖延不得。必须确立新帝，安稳朝堂，主持先皇入皇陵一事。”夏大人嗯了一声。 “今日从上朝开始，郑老爷子便一力推崇贤王，赞誉贤王有仁善美名……” 老爷子沉吟了一下：“谢老太傅必定站太子，太子是他关门弟子。” 夏老爷点了点头。 “那，那到底立了谁为新君？”余氏咬着下唇直接站起身。 夏家原本是两不占，但后来江怀鹿入了东宫，夏家便隐隐有了偏向太子的模样。 可余氏，这两年趁着太子昏迷，背地里给贤王送了几次礼。 虽未明显倒向贤王，但在朝堂上却是跟着贤王党羽摸过几次水，给太子添过两次赌的。 特别是近来，今年陛下对太子明显的不满了，余家便趁着机会参了太子两次。 余氏是做梦都希望贤王能上位。 当然，也有几分是因为江怀鹿靠着太子在夏家得宠的缘故。 夏大人扫了长媳一眼：“你还记得郑家女儿吗？嫁给了荒都返城的杨城主为妻。嫁入杨家，便是杨家媳，郑家归顺贤王，郑家女便与郑家划清了界限。” 余氏听懂这话，脸色便霎时一白。 夏大人并未再搭理他：“郑大人指责殿下不仁，但谢太傅直言，太子占着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且陛下也没留下只言片语要改立贤王的，即便是称赞，那也只是父亲对儿子的称赞，绝不是对储君的称赞。” “再者，太子当场讥讽贤王，他能镇压各国。而贤王，却只会将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 众人听得揪心，这就是争夺帝位了啊。 夏大人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余大人，是你父亲吧？” 余氏怔了一下：“是。”低声回道。 “以前我从未管后宅市，但素日里也是告诉过你们的，若家族有什么重大举措，作为姻亲，作为夏家儿媳，至少要告诉府上。你可知余家一族倒向了贤王？你可知，你父亲在朝堂上指责太子残暴不仁，他若上位会生灵涂炭？” 这等夺嫡关头，余大人作为那把尖刀，想想都明白贤王只怕给他许了重诺。 余氏身形一晃，面色瞬间苍白。 夏大人手一摆，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在夏家还有个大靠山。” “以下犯上，殿下本想当场斩了他。是谢太傅将其拦了，将你爹关进了大牢。” “殿下依旧强势。”夏大人叹了口气。 其实朝堂上众多人是倾向于贤王的，贤王虽然不如太子强势，但他有软肋。 但太子确实占了嫡，也是实至名归的太子。偏生，他没有软肋。 第706章 新帝一怒冲冠为崽崽 余氏一听这话，浑身发软，站立不稳便要往地上倒。 好在身后丫鬟动作快，将人扶住了。 余氏出嫁几年，一直仗着自己低嫁，娘家位高权重，在夏家很是高调。娘家便是她全部的倚仗。 此刻乍然听得爹爹入狱，余氏哪里还承受得住。 “你也别急，朝臣已经定下，恪守规矩，依旧是太子继位。新帝继位总不至于大开杀戒的，只是受罪怕是免不了的。” “你也时刻谨记，莫为府上招来祸事，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多想想两个孩子。”夏老爷子扫了一眼孙媳妇，这孙媳妇若不是门第高，品性他倒是瞧不上。 但这人无完人，总不会好事都让一个人占尽。 他也能理解。 “那夏家会不会吃挂落？新帝他……性子毕竟不同于旁人。”老夫人想起那个少年殿下的眼神，就有些心惊。 那可是软硬不吃的主儿，犯在他手里，求个情的机会都没有。 夏大人摆了摆手：“哪能啊，他宝贝还在我手上呢。”哈，所有人都铆足了劲找新帝的喜好，他却是开心了。 夏大人一扫之前的疲态，缓过神就从椅子上起来，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几块帕子包的点心。 “鹿鹿啊，这几日举国同哀，太子作为新帝，是要做出表率的，只怕这几日回不来。等他忙完再来接你啊。你瞧，这是太子塞给舅舅的殿下，这是太上皇供桌前的。”也就太子胆大，竟然敢偷他两块。 “皇帝都是日理万机的，新帝更是忙碌呢。” 四四方方崭新的帕子包着几块精致小巧的点心。 “姜姜去当皇帝了吗？当皇帝好玩吗？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当皇帝有什么好呀。” “要不我去劝他别当了？”鹿鹿一脸天真，夏大人却是脑袋直摆。 “劝不得劝不得。当皇帝好，万人之上呢。”夏大人急忙哄着她。 “那他当皇帝就没人给鹿鹿写作业了呀。”小家伙嘟嘟囔囔的，夏大人听了神情一震，果然是舅舅的好外甥啊！ “你话倒是说完啊，你说新帝的宝贝在你手里，什么宝贝？”老夫人愣了一下。 随即瞧见长子这模样，眼珠子一瞪。 你说的宝贝，是指那小憨憨吗？？ 老夫人怔了一下，突然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新君没有软肋。 可他唯一的弱点，只有住在东宫，且能在新君头上拔毛，在宫中能上房揭瓦的女娃娃！ 而那个弱点，是她年仅七岁的外孙女！ 老夫人眉头一挑，倒抽一口凉气。 偷偷看了眼鹿鹿，又看了眼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的孙媳妇余氏。 她有种可怕的直觉。 难道是余氏总以娘家为底气，给鹿鹿和玉蓉气受，新帝第一个就给小宝贝扫清障碍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 她可真敢想，那可是皇帝啊，那可是年仅几岁就能让京城恐惧的那位煞星。 可每每瞧见余氏，再瞧见鹿鹿，她这脑子就控制不住的瞎想。 老了，哎，老了。 果真是老了。 第707章 他在位鹿鹿出气 今夜，注定全京都是动荡的。 新帝册立，原本不安的百姓，反倒是内心有种尘埃落定的宁静。 别的不说，太子殿下这两年没那么残暴，好像…… 还是不错的。 既能震慑境外，也能让四方来贺。 贤王原本定下的计划，是等着民间传来唱衰声，他还能有最后的机会。 偏生百姓竟然很坦然的接受了。 “能不接受吗？太子前些年残暴无度，杀的人不少。百姓对他恐惧又敬畏。这两年，他这脾气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控制住了。” “反倒是震着周遭几个国度不敢有丝毫靠近，原本是储君，自然百姓对他也更有归属感。不管是害怕也好，敬畏也好，百姓都是不敢忤逆他的。”夏大人站在阁楼上，瞧见满城通明，便知今夜是个不眠夜。 因着先皇驾崩，必定是要先守孝的。 新帝继位便定在丧事之后。 这一夜，只怕有诸多人难眠了。 因着新帝继位，皇帝今夜要留守宫中守孝，鹿鹿便暂且回了夏家。 “余家那里，作为姻亲，我们可要做个样子上表求情？”这会夏玉蓉已经领着一双儿女回香水小榭，只剩老夫人和长房。 余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抹泪，不知何时将脸上被打烂了的夏卿卿也抱了出来。 奶娘还抱着不过一岁多的小公子。 四世同堂，这是何等幸福的家庭。 “爹，娘，老太太，不孝儿媳求您了，让儿媳去探视一番吧。爹娘养我小，作为女儿不能伺候爹娘已经是愧疚，如今余家下狱，求老夫人开恩，让孙媳回去看一眼吧。” 余氏让人抱着孩子，却并未求夏家帮忙说情。 “外祖父怎么了？外祖父最爱卿卿和弟弟，外祖父出什么事了？”夏卿卿抹着泪，和一岁多的小公子哭做一团。 夏老太太揉了揉眉心，这孙媳有几分小聪明。 但这小聪明却让她不舒服。 这意思无非就是让她看在自己为夏家诞下了一双儿女，为余家求情。 夏大人敛着眉，手中端着一杯热茶。 夏宁泽看了眼娇妻，轻咬着头便一块跪下了。 夏大人看着长子越发不满。 “爹，秀秀这些年是做了不少错事，但这些年也陪着儿子外放吃了不少苦头。看在她这些年伺候儿子的份上，便帮一把余家吧。”夏宁泽知晓妻子有些嚣张跋扈，但她颜色正好，有时候只是女儿家的小脾气。 他便不轻不重的只说了两句。 哎。 夏大人却是轻笑一声：“你觉得新帝是会听夏家一言之人？你爹就是堵上整个夏家，新帝也不会给半分脸面。” 余氏的脸白了白。 “但此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时朝中怒斥新帝的人不少，为何余家独独受了罚呢？有些事，你们自己心里想一想。若是想明白了，新君的心意你们也就明白了，若是想不明白，他也算间接达到了他的目的。”夏大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哭哭啼啼的余氏。 再不多说，这才甩袖出了院子。 扭头就让人给香水小榭送了不少甜点补品过去。 第708章 鹿鹿说啥就灭啥 夏大人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觉得自己有大腿可以抱了。 以前夏家吧，是清官是谁都不沾，但一呢是怕得罪人，站错了队。 二呢，也是怕抱谁的大腿都不牢靠。 但如今，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外人都猜测，余家倒向了贤王，必定是想趁此机会除去贤王的左臂右膀，必定要将余家除之而后快。 外人猜测不已，夏大人却…… 脑子里诡异的想到，他总觉得吧…… 他府上的儿媳妇，出自余家，时常与余家嫡女的高贵身份，在夏家高高在上。 甚至夏卿卿也以有个好家世的外祖，而在鹿鹿面前耀武扬威。 而疼鹿鹿在心尖上的新帝，可不就有机会了呢。 外界猜来猜去，各种阴谋阳谋，他觉得都不靠谱。 唯一靠谱的就是她们得罪咱家小外甥了。 夏大人让人端着甜点往香水小榭送去，想起小外甥女如今是他强而有力，且永远不会倒的金大腿，便亲自跟了过去。 ………… 香水小榭内夏氏欢喜的陪着两个孩子。 刚来夏家时，香水小榭打扫的干干净净，但里边摆放却并不出彩。如今呢，整个小院，几乎里里外外都换了个新。 听见丫鬟禀报夏大人过来，夏玉蓉还惊了一下。 瞧见他身后丫鬟托盘上的东西，夏玉蓉脸色一皱。 “哥，你瞧瞧这京城姑娘，哪个不是杨柳扶风，文弱的那种。唯独咱家鹿鹿，那小拳头肉呼呼的，大晚上的你还给她送点心吃食。”夏玉蓉含着笑，瞧见女儿眼睛都亮了，无奈又怜爱。 夏大人上前便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谁说鹿鹿胖了，鹿鹿点都不胖。世家女子的审美本就有问题，鹿鹿这是健康的状态。”世家姑娘大多脸色苍白，极少见光，那腰肢掐都能掐断。 他家鹿鹿才多大，这是最健康的模样。 再说了！！ “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瘦哇，不然可交不了差。”夏大人有些惊恐。 “鹿鹿去后宫小住，若是受了一惊，新帝都是要发怒的。她就是要瘦，也不能在咱家瘦啊。”余氏就纵着女儿给了鹿鹿气受，如今余家就下了大狱。 若是在夏家瘦了，那赶明儿夏家不得连降三级？ 你别说，新帝他干得出这事儿！ “哪有那么厉害……”夏氏怔了一下，觉得大哥太过严重。 夏大人见妹妹不信，此刻怀安也回去温书，院内没有旁人。 他便偷偷蹲在吃点心的鹿鹿跟前，小声问道：“鹿鹿，你有没有告过谁家的状啊？比如，你给新帝说过卿卿欺负你的事吗？” “新帝是谁？”鹿鹿还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哦了一声。 “你说的是姜姜呀，鹿鹿没说什么呀。就是卿卿总是念叨着，她的外祖父有多厉害，她的舅舅们多厉害，鹿鹿只是在姜姜面前有点羡慕罢了。”小姑娘吃的满嘴渣，丝毫没瞧见夏大人颤巍巍的双手。 “那，那新帝说什么了吗？”夏大人声音抖个不停。 “没说什么吧，哦，他说那卿卿没舅舅没外祖父就好了。真是的，人家怎么可能没舅舅，她舅舅活的好好的呢。”鹿鹿嘟囔着嘴。 夏大舅舅差点给跪了。 一张脸笑的比哭还难看。 第709章 抱上个金大腿 “他还问我，想不想卿卿有舅舅？” “姜姜真好笑，卿卿有没有舅舅，还能我说了算啊。”小姑娘一派天真，脑袋直摆。 夏大人扶着桌子勉强站稳，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大胆点，你真能说了算！ 啊呸，那妥妥的就是你说了算啊。 新帝这是明显的给小鹿鹿报仇呢。夏大人心口狂跳，突然觉得吧，鹿鹿大概在新帝的心里，似乎比他想象的更要重的多。 “你还说什么了吗？还说不喜欢哪个小伙伴了吗？”夏大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夏氏也被鹿鹿给吓了一跳，这一联想，总觉得自己的脑洞开的太大。 可又见哥哥这神色，好像又没猜错。 但，怎么可能呢？ 朝廷大事，哪个朝臣被发落被提点，都是朝中各方利益牵绊，怎么可能，就因为她女儿受了余家外嫁女的气，新帝，就想将对方的底气戳没了呢？ 怎么想怎么离奇…… “没说啥了吧？就是，就是书院里，郑家有个小公子挺烦人的。每天都跟鹿鹿说话，没话找话，鹿鹿不喜欢他。” “你给新帝说了吗？” 鹿鹿点头。 夏大人心里有了谱，只等这几日观察一二，看新帝会不会寻理由发落郑家。 夏大人满脸怜爱的摸着鹿鹿脑袋，看着他像看着散发着金光的金娃娃。 哎，他这辈子不如他爹通透，全靠他爹提点，他才勉强站稳脚跟。 但若说大作为，大概也没什么加官进爵的希望了。 只偶尔往上挪一挪，也是熬时间才行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好像握住了新帝的命脉啊。 “舅舅你笑的渗人……”鹿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夏大人急忙笑的满脸和蔼。 “缺什么一定要告诉舅舅啊，卿卿有的你一定要有，卿卿没有的，鹿鹿也得有。”夏大人立即拍了板，将来这就不是外甥女，这就是夏家的祖宗！ 东宫都敢认她做小祖宗，夏家有什么不能的。 夏大人欢天喜地的回去了，那嘴角止不住的勾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遇见什么天大的好事儿了呢。 哎呀，江家真是没这个福气呀。 这辈子躺赢的事儿，愣是让他给折腾出个流放和抄斩。 害的满府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江玉白也是个能人呀。 但江玉白不作孽，夏家也能遇到这么好的机遇，哪能遇见这个小外甥女？夏大人想的美滋滋的，心情可真好。 这么一想，当即就让人准备了薄酒，连夜去江大人这个鹿鹿亲爹的坟墓前喝酒去了。 说是喝酒，只怕嘲弄是真。 顺便还让人将夏家最好的院子收拾了出来，直接唤做鹿鸣阁。 即便是住几天，那这院子也得给她留着。 夜里，夏卿卿知晓此事时，将屋内瓷器砸了个稀烂。 “外祖家出了事，连带着夏家都轻视女儿了。女儿求了好几次想要那个小院，明明女儿还大一些，偏生给了江怀鹿。给了那个外人！”夏卿卿今年九岁，顶着一脸的红肿，哭的委屈极了。 第710章 掌握了新帝的命门 余氏今日哭的眼睛都肿了。 情绪本就不好，夏卿卿此刻这般闹腾，余氏当即便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一巴掌，直打的夏卿卿另一边脸也肿了。 “你消停一些！”余氏咬着牙。 “你外祖若真出了事，这府上谁都能踩你一脚！如今正是求你祖父的时候，你此刻发脾气摔东西，若传进老太太耳里，她又该如何想？” “卿卿，娘很累。你安静一些可好？” “江怀鹿若要院子，给她便是。你是夏家女，你到底要争什么？你是长房，将来该是你的都是你的。”余氏有些烦躁。 若是之前，她恐怕还会哭闹着对夏宁泽说府上偏心。 但此刻她不敢。 新帝脾气不好，喜怒无常，且不通人情。 夏家若要求情，那可是真真的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一不留神，夏家葬送前程都有可能。 她如今还怎么说得出偏心？万一老太太气怒了，坐实了偏心直接不求了，她又该怎么办？ 夏卿卿眼泪夺眶而出：“老夫人不爱我，连娘也不爱我了。你们都偏心，你们都喜欢江怀鹿。我讨厌你们！” “都是因为她，卿卿才总是挨骂受罚。” 说完便急匆匆跑出了门。 余氏气得脑子一阵阵的发晕。 “您也别急，大姑娘会明白您的苦心的。这么大家族，哪能随心所欲啊。”嬷嬷扶了她一把。 余氏眼泪扑簌扑簌直掉。 “她已经九岁了，十五及笄便要说亲。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啊，怎么就不懂呢。我做娘的还能不爱她？什么谋划都是为了她啊。” “她怎么就不能懂事呢，若听话一些，这等时候去老太太跟前认个错，去娘身边说说贴心话。夏家怎么也得多想几分啊。她反倒这个时候砸东西。” 余氏哭够了，这才又强撑着起身。 “嬷嬷多带些钱去打理下狱卒，明日我要去狱中看看父兄。实在不行，回娘家瞧瞧母亲，莫要气病了。”余氏擦了泪，给嬷嬷拿了不少银票。 今日公公那番话倒是给了她提醒。 朝堂上指责新帝的人那么多，却独独罚了余家。 难道是哪里还触怒了新帝眉头？ “是，您这么想就好了。余家老爷子和大老爷又在狱中，底下都是几个庶出的老爷，都是惯会吃喝玩耍之人，不顶事儿。且又不是老夫人肚子里出来的，哪里会真心劝着老夫人，这余家现在不定多乱呢，您还得多养好身子，打赢这场硬仗呢。” “只怕少不得您来回奔波了。” 嬷嬷一番话好不容易哄得余氏停了哭泣。 ………… 第二日一早。 郑家长子便因为左脚先进殿门，被殿下斥责，外放千里之外，为期三年。 既然外放，那必定是要带着家中妻儿的。 郑家小少爷正好是嫡出一脉，外放的便是他爹。 夏大人听得这话时，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崩直了。 脑海里不断的闪现一句话。 卿卿有没有舅舅，哪是鹿鹿能决定的啊。 所以卿卿舅舅以及外祖下狱了。 我不喜欢郑家小公子。 哦豁，连带着他爹都外放三年了。 第711章 挨了一巴掌 余氏第二日便回了余府。 余家因着新帝上位，上来便发落余家，一府子人早就吓懵了。 老夫人知晓此消息当场就昏死过去。 余氏带着人回去时，余家正乱作一团。 仿佛找到主心骨了似的，老太太拉着她不断落泪。收拾了不少银钱去打点衙役，还带了些家中可口的饭菜一同送去。 “大嫂，你也别急。我已经求了相公，求了夏老夫人，今日必定要在朝堂上替爹爹和大哥美言几句的。”余氏看着大嫂劝了几句。 大嫂杜氏拉着小姑子的手欣慰不已，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还好有你。如今新帝继位，新帝的性子大家又都是知道的，谁都不敢劝。昨夜老夫人下了好几张拜帖，竟是都没有回复。我带着人亲自上门求了你大哥的恩师，竟是直接都闭门不见。” “得罪了新帝，如今正好被杀鸡儆猴。谁都不敢沾手。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啊，新帝倒是给个提示啊。”大嫂哭的眼睛红肿，捏着手绢擦了擦眼角。 没多时，马车便停在了天牢内。 余氏扶着大嫂，强打着精神，身后的丫鬟拿了锭银子，藏在袖子底下，捏着手绢。 “这位大哥，我们是余家府上的。这几日天寒，老太爷又为朝廷效劳多年，身子不好，劳烦您通融通融，给他送些衣裳。”说完，便探身上前双手拉着衙役的手，一锭银子便顺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滑了过去。 衙役面露喜意。 摆了摆手，扫了眼两位夫人。 “行了行了，早去早回。今儿一早可就下了命令不许探视。” 丫鬟顿时面色一喜，弯腰行了一礼：“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说完便转身扶着夫人急匆匆下了天牢。 天牢内暗无天日，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霉气。 时而会出来个巡逻的衙役，眼神落在三人身上，很快便移开了。 “跟我来吧，两位余大人是吧？” “是。”丫鬟应了带路衙役的话。 一行人越是往里走，心头越发明白，新帝的怒气。 天牢内，犯的罪越重，便关的最深。 杜氏揪心的捏着手帕，余氏急忙拉着她的手，安慰性的看了一眼。 “没事的，爹和大哥为国效劳多年，必定不会因为一句话便下狱。只要知道是什么缘故，定能安然无恙的。”余氏心头突突的，总觉得有些不安。 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天牢的尽头，这里便是点着灯都显得黑暗。 衙役解开锁。 “就是这儿，至多一炷香的时辰，送完东西赶紧出来。”衙役说完，便急匆匆的出去了。方才那锭大银子可是要一起分。 丫鬟看了一眼，便立在了一旁。 余氏和杜氏推开沉重的牢门，牢内两人抬头看向她。 只是一夜的功夫，余老爷子竟是满头白发，余大人也满脸颓废，看向余氏的眼神竟是有些异样。 “爹，大哥，你们可知道有什么法子吗？难道是余家哪里得罪了新……啪！”一巴掌直接甩在余氏脸上。 打的余氏脸颊一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肿了起来。 “你这个蠢货！”余大人暴怒！ ps：大神说有高考生求好运的，川川直接这里祝福你叭……让大家一起祝福…… 祝福今年高考中考的考生们，好运附体，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常发挥哟！！ 第712章 给她负荆请罪 “你这个蠢货！” “你从余家嫁出去，余家从来没得过你半分好处，你反倒是处处给余家挖坑，害余家！” “余家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个蠢妇！你怎么如此愚蠢！” “得罪了人，你还有脸问！是你到底得罪了谁！”余大人气得双眼发红，一生气，当即又是几巴掌直接甩到了余氏脸上。 余氏当初被打懵了。 “相公，相公，这是怎么回事？妹妹回来一直为余家忙碌，都不曾喝口水歇歇。”杜氏吓了一跳，相公素来疼这个妹妹，当年她还没出嫁，自己嫁过来都受了她不少气。 但如今余家还得靠夏家美言几句，杜氏哪里敢得罪她。 更何况爹娘和相公都护着，这么多年她但凡回娘家，一家子都是围着她转的。 余大人冷笑一声：“她有脸歇歇吗？要不是她，余家如何有此一劫？”余大人气得直咬牙。 “你是我唯一的嫡妹，这些年我宠着你纵着你，总是为你撑腰，让你嫁了人都不安分！才让你酿下如此大祸，你如何对得起余家啊？你这个孽障！”余大人气得直抹眼泪，余家百年辛劳全都化为乌有啊。 他余家是站错了队，但这等时候本就立新君的时刻，不过几句话哪里何至于此。 余家冤枉啊。 可想想妹妹是他一手惯出来的，似乎又不算冤了。 “爹，秀秀到底做错了什么？秀秀一直相夫教子，从未有半点出格。便是在府上骄纵一些，却也不曾在外给余家丢人。大哥此话是什么意思？秀秀昨夜都不曾合眼，想到余家心都快碎了。昨晚给那边磕头才求得他们说句好话，你怎么能如此冤枉秀秀？”余氏长这么大从未挨过打，挨了几巴掌眼前都发晕了。 哪知道余老爷子却是痛心疾首的看着她。 “打，该打！不打，如何能平息怒气。”如何能平息那一位的怒气。 他为官多年，先皇以前都不曾骂过他。 如今竟是直接下了狱，只因生了个孽障女儿啊。 余氏惊恐又震惊的看着老爷子。 杜氏捏了捏帕子，小姑子挨揍她当然高兴，但也不敢真得罪了她。 “爹，相公，秀秀哪里知道错了，你们不如明示。” 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江家流放回来，为何满门抄斩，你可知道？” 余氏哭着顿了一下，“是得罪了殿下吗？”当年江家出事，是殿下一手办的。 余老爷子又叹了口气：“为何你就不开窍呢？” “昨夜我们被发落至此，好不容易央求了陆公公一声，求陆公公给个指引。” “那陆公公却是直言，本官养了个好女儿！说你动了新帝不该动的宝贝！你那么大的靠山，若是再靠下去，帝君便容不得余家了。”余老爷子死死的看着她，只恨不能将这逆女打死。 竟是为娘家闯下如此大祸。 余氏一怔。 杜氏都惊了一跳。 “妹妹你到底得罪了谁？你不会仗着余家给你撑腰，得罪谁了吧？”杜氏语气有些歇斯底里，若朝堂的事牵扯到余家无话可说。 可小姑子闯下大祸要余家受罪，她是万万不干的！ 第713章 哄到她开心为止 余氏脸色苍白，身子微软，靠在监狱的墙上。 凉的她打了个哆嗦。 “不，不可能。女儿在外与人为善，从来不曾得罪……”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似乎又想起了一句话。 “你不就是有个好外祖做靠山么，就知道欺负鹿鹿。”余氏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这句话。 当时，牵着卿卿，卿卿说了一句。 她只轻轻呵斥了一声，并未多想。 余氏这下浑身都开始哆嗦了：“怎么……怎么可能呢。不过是小孩子拌嘴，打打闹闹的孩子间的事，怎么能牵扯朝堂。还害的百年世家下了狱，怎么，可能呢？”余氏说话都在抖，眼中的惶恐和惊骇早已将她淹没。 老爷子见她终于有了觉悟，冷哼一声。 “没想到余家百年辛劳，竟是毁在你身上！”余大人看着妹妹，见她这等模样却半点怜爱也无了。 杜氏垂着眸，掩下了眼中的笑意。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江家是得罪了新帝？还不是得罪了他那镇魂的丫头！他将江家对她不好的尽数处决，江怀安又要马上科举，只要在夏家过度两年，江怀鹿就能过上好日子。” “这么大好的机会，竟是让你给折腾到全家下狱！” 新帝这是思量再三，才将人送进了夏家啊。 偏生他那个蠢货妹妹，蠢货外甥女，竟是将人气得离家出走。 余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满脸惶恐。 “大哥，爹，秀秀不知道啊。秀秀从未容不下她，只是……”余氏有些尴尬，江怀鹿说到底也才几岁。 “只是个屁！”余大人怒斥一声。 “你是余家女，是余家嫁到夏家做长孙媳妇，将来要做夏家当家主母的人啊！你是一家主母啊，江怀鹿还是卿卿的小姑姑，你竟是纵着卿卿冒犯她，冒犯也就罢了，她恶语伤人你竟也不阻止！” “卿卿，卿卿是府上大姑娘啊。她……” “她是大姑娘又如何？那夏家就不是江小姑娘的外祖家了？她就是来江家借住一段日子，她就是外家，那她又何尝吃你一口饭了？你怎么这么蠢，枉费哥哥教你这般多！”余大人气得脑子发晕，竟是站都站不稳，好在杜氏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栽倒在地。 “你现在滚回去，带着夏卿卿该怎么认错就怎么认错，直到哄得她开心为止！”余大人扶着额，脑袋疼的一跳一跳的。 余氏震惊的看着他。 “大哥！她才七岁，我，我好歹为夏家孕育了一儿一女，她难道还敢怪我吗？”余氏咬着下唇，要她给江怀鹿一个七岁孩子低头，且还要大庭广众下认错忏悔，这是要她的命。 这是踩着她的脸面在地上碾压。 余大人竟是气乐了。 “她当然不怪你，但她身后的人，恨不得直接要余家满门抄斩！”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能哄得她开心，她不计较，那余家没事。” “她若不原谅你……”余大人面色颤了颤，随即闭了眸子。 “夫人，劳烦你回去将她从余家族谱除名。也劳烦夫人来替我和父亲收敛尸体吧。”说完，余大人竟是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第714章 负荆请罪 余氏是被丫鬟扶出天牢的。 整个人浑身无力，脸颊肿胀，已经充了血。 身上一阵阵冷汗，脸上还挂着热泪。 杜氏走在后头，如今知晓原因，她对本来就不喜的小姑子越发添了些不满。 “此事我会回去如实告诉老夫人，还劳烦妹妹可怜可怜余家。” “你嫁出去了，万事都不牵连你。余家养你多年，疼你多年，老爷子老太太都视你如心头肉。你倒好，恨不得害余家满门。当年余家嫁你是去结姻亲，可不是去结仇！你可是好，将人都得罪了。” 杜氏冷哼一声，便上了马车，急匆匆的往余家去了。 余氏站在天牢外，恍如隔世。 她，她就是女儿养的骄纵了一些，她女儿就是和江家来的破落户起了些争执，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夫人……”丫鬟瞧见余氏这般模样胆战心惊。 余氏声音沙哑，喉咙都有了血腥气。 “备车，回府。”说完顿了顿。 眼底满是屈辱和恐惧。 耳边还是离开天牢时爹爹说的话。 老爷子两鬓斑白，看着嫡女差点老泪纵横。 老爷子膝盖一弯，差点给她跪下，当真是折煞她了啊。余氏又哭了。 ‘若是哄不好，余家必定完了啊。’ “去买一捆带刺的荆条。刺越深越好，快一些。务必在下朝之前将此事办好。不然……”那一位可不是个慢性子。 余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咬着下唇。 丫鬟看了她一眼，方才她也听到了天牢内的话。 只得应了声，随即快步吩咐下去。 阳春三月，本是万物生的时节。 该是踏春游玩的季节。 可因着先皇驾崩，如今全城缟素，举国同悲。谁都不敢游玩赏乐。 不知是不是上天感受到了民间的悲伤，这一整天都在下雨。 早春的天气，一下雨就透着一股阴寒。 来往行人又翻出了厚厚的袄子。 坐在马车内，余氏换了一声薄纱，依稀能瞧见身上露出的白嫩肌肤。 眼中透着惊恐和悔恨，低声道：“去将卿卿带出来，少穿一些。”只有越可怜，那一位才会饶恕余家，才会饶恕她们。 夏家哪里是来了个破落户，夏家是来了个祖宗。 丫鬟犹豫了一下，到底去将人带出来了。 “娘，这么冷，卿卿不想穿薄纱。卿卿要穿脖子上有一圈狐狸毛的袄子。以前舅舅给卿卿买的。”夏卿卿脸上还是红肿，一抬头，瞧见母亲脸上的伤。 当即吓傻了。 “娘，娘，出什么事了？你不是看望舅舅和外祖了吗？谁将你伤成这等模样。”夏卿卿声音都变得尖利了许多。 余氏却是二话不说，拿起一捆满是刺的荆条，微闭了眸子。 “翠儿，将她按住。” 马车内霎时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娘，娘，我不要。娘，救命啊……好痛。”夏卿卿几乎哭的嗓子沙哑。 她哪里知道，今日将会颠覆她的认知。 她眼中所谓的破落户，她夜晚时常骂着的丧门星，从今日起，她再也无法直视。 她不配。 第715章 三步一跪 三月早春，阴雨连绵。 四处都是湿哒哒的，流水从屋檐边犹如一条银线般划过。 绣鞋刚落地，便湿了鞋。 余氏穿着单薄的衣裳，右手死死的攥着夏卿卿，夏卿卿捂着嘴呜咽，之前用脂粉掩盖的红肿似乎被人擦净。 “娘，我不要给她下跪，我不要给她认错。” “卿卿都九岁了，这般低三下四，这般丢脸，将来还如何抬头？”夏卿卿哀求的看着余氏，眼中满是滚滚热泪。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一家竟然还像江怀鹿磕头认错。 明明江怀鹿才是来借住的破落户，为什么！ “卿卿别怕。待今日事了，娘送你去庄子上，外人再也无法嘲笑你了。等她们忘记此事，娘再接你回来。别怕。”余氏低声道，声音轻颤。 丫鬟举着伞想上前，余氏轻轻摇头，丫鬟只得退了下去。 “我不去庄子，我不去。犯了错才被发落到庄子，卿卿怎么能去？”夏卿卿声音都在颤抖。 “娘我不去庄子，你别送我去庄子。我会乖乖认错的。”夏卿卿咬着下唇，浑身都湿透了。 背上被荆棘刺破，一丝丝鲜血自背上落下。 因着穿了身白色纱裙，那鲜艳的血迹越发显眼，刺眼的红。 余氏没说话，只看着丫鬟轻声问道：“今日哪些人在府上？爹和相公还有多久回府？” 丫鬟见夫人头上都是雨水，顿时叹了口气：“还有近一个时辰。” 余氏眉头蹙了一下。 咬了咬牙，牵着夏卿卿便踏过了大门。 丫鬟让人将大门关闭，周遭有下人跑出来，丫鬟见夫人并未说什么，便不曾让她们退下。 她以为夫人至多是跪到香水小榭外认错，哪知道眼睁睁看着余氏三步一跪，啪嗒一声跪下了。 磕了个头。 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喊道：“夏家长孙媳妇给表妹认错了，还请表妹责罚。” 说完，余氏静静的看着夏卿卿。 夏卿卿咬了咬唇，抹了把面上的雨水。她知道今日娘去了余家，定是外祖家出了什么事儿。 “卿卿给小姑姑认错了，求小姑姑不要与卿卿计较。卿卿知道错了。”夏卿卿满脸屈辱，瞧见廊下偷看的奴婢，死死的低下了头。 翠儿看着她们站起身，往前三步，又是噗通一声跪下，认错。 因着两人脸上都带着青肿，此刻脑袋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反倒看着格外的凄凉。 “快去请大夫人和老太太，这是出了什么事啊。”有丫鬟被骇了一跳，余氏看了眼翠儿，翠儿立马上前将人拦住了。 这一路朝着香水小榭磕头，磕的夏卿卿面色苍白，毫无人色，身子都晃悠悠的。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翠儿瞧见两人距离香水小榭还有一段路程，心里算计着夏老爷和大公子快要回来，当即便往后院跑去。 翠儿一路哭一路飞奔，到了后院听雨阁，当即便跪下了。 “求姐姐通传一声，奴婢家夫人从余家回来，便三步一跪的磕着头去香水小榭认错了。夫人这都半个多时辰还不肯起来，便是她自己不爱惜身子，小姐才九岁若是染了寒气该怎么是好。”翠儿哭的眼睛通红。 第716章 她软硬不吃 屋内的老夫人还未待丫鬟通报，听得翠儿哭诉当即站起身。 “糊涂！”老夫人怒斥一声。 拿起拐杖便沉着脸出了门。 身后大丫鬟脸色微变：“快去请大夫人过来。”随即飞快的拿起伞追了出去，老夫人若出了事，才是真正的大事儿。 夏家四世同堂，都是孝顺的孩子，一直在京中颇有美名。 “真是糊涂！”老夫人拐杖杵的的有些重，脚步也不敢停。 “她们可到了香水小榭？鹿鹿知道了吗？”老夫人面色有些难看，翠儿微缩了一下：“还，还不知道。夫人怕下人阻止，也不许咱们告诉老太太。是奴婢，见夫人和卿卿姑娘脸色发白，怕她们熬不住，才偷偷来通传两声。” 老太太脸色比翠儿想象的更难看。 一路朝着香水小榭过去，刚走过去，便听见耳旁响起几声孩子的啼哭。 老夫人脸色越发阴沉。 “谁将孩子抱来的？哥儿才几个月，你们也不怕害了他？”老夫人厉声呵斥，翠儿有些委屈，她过来时没瞧见小哥儿啊。 一行人急匆匆赶了过去，大夫人年轻腿脚快，竟是与老夫人差不多前后脚的功夫到。 大夫人双手握拳，满是担忧的看向老夫人。 余氏这会正牵着夏卿卿跪在前头，她们站在房檐下。 老夫人一抬手，一巴掌就打在大夫人脸上。 清脆又响亮的一巴掌。 “愚蠢！” “这就是你的好儿媳！规矩立不起来，还要我这半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婆子来立吗？”老太太气急，大夫人见老夫人气得厉害当即便跪下。 “娘，您别气坏了身子，是儿媳无能，惹您生气。”她嫁过来与相公琴瑟和鸣，与公婆也甚是和睦。 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发这般大脾气。 但此刻，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挨的不冤。 老夫人看了眼雨中跪着的母女两人，看了眼儿媳，只道：“起来吧。” 大夫人这才上前扶着她。 夏卿卿似乎听到了声音，想要回头看，但余氏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 老爷和相公也该回来了吧？ 这会已经到了香水小榭外，方才已经有丫鬟进去通传，只是并未开门。 余氏看了眼屋檐下的哥儿，眼中闪过一抹心痛。 听得耳边传来婆婆挨打的声音，余氏咬了咬唇。 “将哥儿抱回去，这等大雨，若淋了雨感染风寒，一个都别想跑。” “谁将哥儿抱出来的，拉下去杖责三十。”大夫人冷眼看着，看向余氏也有些不满，这个蠢货。 奶娘不断的求饶，直接被人堵着嘴拉走了。 不过几个月的奶娃娃被抱了回去，大夫人神色木然的看了眼雨中两人。 “去将卿卿拉起来。看着别染了风寒，身子骨没问题即刻送去庄子上。等及笄后说亲再接回来。”大夫人狠了狠心，此话一出，夏卿卿当即站起身，身形一晃，惊恐的面容还未褪去，直接昏倒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醒来，便已经坐上了去京外庄子的马车。 第717章 她才不是傻白甜 香水小榭内。 鹿鹿坐在小椅子上，胖乎乎的小手捻起一块糕点，美滋滋的送进了嘴中。 轻轻砸吧砸吧嘴，哎，快乐似神仙。 昨日江怀安乃是这一届的会元，已经连中两元，在京城颇有名声。 今日先皇逝世，城中读书人便以此写了不少悼念的歌颂先皇的诗词，他虽不喜先皇，但也得合群，早早便出了门。 香水小榭内如今只有江怀鹿和夏氏。 鹿鹿悠哉悠哉的吃着点心，夏氏焦急不安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双手捏着手绢，面上满是不安。 “鹿鹿，真不开门？” “这这怎么突然又跪着来给你认错了？”夏氏有些不解，她知道自己借住在夏家，惹得高门大户出生的余晚秀不乐意。 平常她便极少出香水小榭，时而在路上碰到，余氏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随意行了一礼便直接走开。 余氏眼高于顶惯了，如今是什么事，惹得她竟是跪在大雨中给鹿鹿认错？ “管她什么事儿，谁规定别人认错，就要原谅的？”鹿鹿捏着糕点，眉宇间没有半分同情。 夏氏知道鹿鹿和夏卿卿不对付，但此刻外面下着大雨，听说余晚秀还带着夏卿卿。 从大门到这儿，一路跪过来只怕得半个多时辰了。 “听着外面小哥儿也来了，小哥儿才出月子几个月，这要是染了风寒……”夏氏话语未尽，鹿鹿却猛的抬起了头：“那怪他母亲该死。” 鹿鹿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哎，夏氏轻叹一声。 “她到底是夏家长孙媳妇，府里众人都看着。总归是好脸面的，若丢了这般大的脸，你外祖母和大舅母心里也不好受。”这儿媳妇将来是要做夏家主母的，太过折煞她总归不大好。 “再有一会，你大舅舅和宁泽表哥回来，看了心里也不舒服。”夏氏站在门口眺望远处，耳边依稀能听见老夫人的声音。 “都是娘没用。”夏氏有些愧疚。 女儿当初被人指着鼻子说破落户，气得离家出走，她却没有地方将女儿接出去。 鹿鹿反倒是笑了：“娘，你很好了。哪个女儿与相公和离，是会将儿女一起带走的？你的能力只到这里，已经全都给哥哥和鹿鹿啦。” “你信不信，今日鹿鹿出去，大舅舅和大舅母，甚至外祖母，都不会让她起来的？” 鹿鹿轻笑一声，当谁傻呢。 “她进门就下跪，有丫鬟奴仆禀报，她拦了不许。” “偏生在到咱们院门前，在大舅舅和表哥即将回府的时候，来通传。那不是逼着鹿鹿原谅她吗？不管从她跪了那么久，还是站在道德层面来说，她无非就是想逼着鹿鹿原谅她。”鹿鹿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是不吃硬。 夏氏顿了一下，鹿鹿又道：“你看她，还将几个月的孩子抱出来，可不就是给自己增加筹码么。”哼，姜姜可都教过了。 她才不是傻白甜。 夏氏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罢了，你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吧。” “只要我儿不委屈就成。”说完顿了一下。 “大不了，咱们搬出去。你哥哥已经十六，又连中两元，也能护住咱们娘俩了。”夏氏摸着鹿鹿一头的黑发，满是怜惜。 第718章 光明正大给鹿鹿撑腰 余氏这一跪，就直接跪到了天色将暗。 原来今儿个不知怎么回事儿，新帝竟是单独将夏大人留下了。 因着是先皇大丧，这几日官员都在吊唁。 连带着夏宁泽这些日子也有些忙，每日都是等着夏大人一同下朝回府。一路上两人正好问问时事。 谁知道今儿新帝竟是连他一块召进了宫。 他这一路颤颤巍巍，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难道是他的不世之材掩盖不住了？还是他…… 哪里触怒了新上任的少年帝王？ 这一路心思转了无数次，只吓得自己满头大汗，也没猜出个结果。 谁知道到了御书房外，发现他爹竟是在门外站着。 “爹，这是怎么回事儿？”夏宁泽还是头一回面圣，这一腔热血都有些发凉。深怕是哪里得罪了少年皇帝。 夏大人眼中盛着几分不安：“暂且等着吧。” 新帝白日里忙登基事宜，忙完还要跟着众人给先帝入殓停灵。 明日还要给大行皇帝招魂，需要五位高官衮冕服，呼唤三声皇帝的名字，然后将衮冕服扔下。会有人负责接着衮冕服，然后放在皇帝的遗体上。 再之后还要准备一颗玉珠，需要太子亦或是新帝亲自将其放入大行皇帝口中。 夜间还要批阅各地送来的奏折。 这么忙了，新帝竟是还要召见他，召见他也就罢了，召见他这儿子做什么？一芝麻官，进来提鞋都不配。 夏家两父子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直到雨都停了，御书房的门才轻轻推开。 陆公公跟在新帝身后，少年帝王从继位起，浑身气息越发深不可测了。 两位夏大人微垂着头，弯着腰不敢站直。 新帝似乎怔了一下。 “两位夏大人还未回呢。”陆公公低声道。 陆怀姜看了夏宁泽一眼：“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了。”语气让夏宁泽大腿都在颤抖。 让新帝不喜，他这辈子怕是要完蛋了。 “下朝多久了？”陆怀姜随意问道。 这会已经点了宫灯，陆公公：“距离下朝两个多时辰了。” 陆怀姜看着夏家宅院的方向：“她应该能消气一些了吧？”呢喃一声，随手一摆：“行了行了，退下吧。”说完便大踏步的走了。 夏家两人想要冲陆公公打听打听，陆公公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夏宁泽，然后一脸高深的退了下去。 两人一路心惊胆战的出了宫，夏宁泽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全是冷汗。 “爹，陛下这是何意？难道是要敲打夏家吗？”夏宁泽不安的紧。 夏大人眉头紧锁，近来夏家也不结交党羽，也不曾上蹿下跳，按理来说不该啊。 夏大人走着走着，哎呀一声。 猛地拍了下脑门。 “猪脑子！” “陛下是怕咱俩回府太早呢！”夏大人直跺脚，陛下可真是算无遗策啊。 今日余氏去了天牢见余大人，必定是余大人要她回家给鹿鹿认错。 自己回去早了，那新帝的小祖宗就没法出气了啊。 这是变着法子给江怀鹿撑腰呢。 第719章 这是夏家金大腿 “你啊你，眼睛睁大点，别让后宅妇人骑在你脖子上。男儿志在四方，别因为妇人间的龌龊，断送了前途。”他是知道长子疼爱余氏，素来总是纵着余氏。 新帝这是亲自敲打他呢。 夏大人给吓得后脑勺直发凉。 他这辈子没他爹有才华，官场上也不如他爹有见解。这辈子只怕没多大前途了，但儿子还年轻啊。 夏大人对长子寄予厚望，同时…… 他想着自己好歹是鹿鹿的舅舅，既然朝堂上已经混不开了，不如抱下小外甥女的大腿不过分吧？ 爬了这么多年，还是靠着他爹，才战战兢兢走到了现在。 此刻的夏大人哪里知道，他最大的辉煌竟然是从他放弃朝堂，从他抱外甥女大腿开始得来的。 他走上巅峰，从来不是什么为国效劳。 夏大人此刻提点儿子，夏宁泽怔了一下，他是夏家长子，一直被寄予厚望一直作为顶梁柱培养的。 此刻一听，就知问题出在妻女身上。 “余家能不能出来，就靠你那小表妹能不能松口了。” “鹿鹿是个念旧情的，从她离家出走后，依然愿意回夏家小住。说明她是不记夏家仇的，与卿卿的吵闹也只归为孩子间的打打闹闹。” “你那夫人，若是聪明，就老老实实带着卿卿给鹿鹿认个错。那孩子本就没打算闹开让夏家难堪。给个台阶就下了。” “若真愚蠢的脑子发懵，非要看着鹿鹿小算计她，那余家这一关可没那么好过。” “她或许因为年纪小不懂，但新帝可不会让她吃亏。”说完，夏大人才慢吞吞的上了马车。 夏宁泽心头颤了下，殿下还未登基就疼爱鹿鹿，这登了基…… 夏宁泽打了个寒颤。 这才爬上马上，心事重重的回了夏家。 一下马车，就听得门房似乎在议论什么。 耳边听得什么少夫人，什么卿卿姑娘，夏大人脚步一顿：“你们在说什么？”眼皮子跳了一下。 夏宁泽心都提起来了。 “回禀老爷，回禀大少爷。奴才说下午时的事儿呢。” “中午还吓着大雨，少夫人突然换了身薄衫，又将卿卿姑娘带了出来。身上背着满是刺的荆棘，冒着雨在院内三步一跪。”门房一口气说了长串，两位夏大人面色和缓几分。 可这口气还未松，门房又开口了。 “当时就有丫鬟要去请老夫人，但被少夫人身上的翠儿拦下。大概跪了快一个时辰，翠儿见卿卿姑娘脸色不好，这才去请了老夫人和大夫人。奶娘说小哥儿哭闹不停，也抱着孩子出来。” “老夫人来时震怒，将奶娘杖责三十扔了出去。” “将快要昏迷的卿卿姑娘带走送去城外的庄子，没及笄前不许回来。” “这会少夫人还在院前跪着呢。” 夏宁泽眉头紧锁，眼中担忧又怒其不争。 “哎哟，您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呢？鹿鹿姑娘是客，还是个表妹，咱家少夫人哪里又得罪她了。竟是这般磋磨少夫人……”门房见夏家两位老爷回来，当即便替少夫人说了两句。 倒不是少夫人人好，而是大少爷出了名的疼宠少夫人，这不说两句正好表忠心么。 “休得胡言！” “休得胡言！”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第720章 休要害我夏家 门房一脸呆滞的看着两位老爷。 不是，夏大人疼没了爹没了家的外甥女情有可原，可大少爷可是疼夫人出了名的！！ 整个府邸，夏家都是温和又和睦的。 唯独娶了少夫人后，起了几次间隙，无非都是少夫人规矩大且又骄纵。 但大少爷愿意为了她在爹娘与老夫人中间周旋，这整个府邸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会，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门房瞥了眼，月亮也是照常出来的啊。 “表小姐是夏家正儿八经的表小姐，哪里是什么外人。休得胡言！” “秀秀比鹿鹿年长，又是作为表嫂，她不管着卿卿，反倒是纵着卿卿闹事。本就是她不对。”余家还在牢里关着呢，夏宁泽深怕给夏家带来灾难。 此刻脑门上一阵一阵的跳，秀秀傻啊。 这个时候了，余家还在牢里关着，竟是还算计鹿鹿。 算计着自己跪了那般久，请了老太君和母亲，又抱上孩子。 这不是算计是什么？ 再联想着自己被请进宫站了两个时辰，可不就是新帝防着他们回府让秀秀起身么？ “以后万万不可再说此话！咱夏家表小姐从来不是外人。若是鹿鹿愿意，上我夏家族谱都成！”夏大人瞪了门房一眼，会不会说话。 这是你家大人的金大腿，你家大人未来加官进爵全靠她了呢。 夏大人怒斥一声，转身就和儿子进了府邸。 这会雨已经快停了，地面还有湿润。 丫鬟奴仆正在扫地面的积水。 夏大人匆忙的去了香水小榭，还未靠近，便瞧见香水小榭处围了不少人。 耳边依稀还听到翠儿的认错声：“表小姐，求您开下门吧。少夫人才生了孩子几个月，这天寒地冻的弱染了寒气才如何是好？便是她有错，您也不能磋磨咱们少夫人啊。”翠儿扯着喉咙喊道。 夏宁泽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回去了，且发了话，府上谁都不许管，将大夫人也带走了。 夏宁泽跃过父亲，快步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 正好香水小榭大门开了。 不足七岁的小女娃站在大门前，夏氏并未出面。 这里是她的娘家，对她来说余氏是个晚辈。她若是出面反倒是落人口舌。 “表嫂，鹿鹿不过午睡一会，哪里就磋磨你了？”小姑娘脸颊通红，头上的绒毛还有些乱，打了个哈欠，眼睛里都渗出了几丝眼泪。 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而且你又没招惹鹿鹿，你给鹿鹿认错做什么啊？”鹿鹿眨巴眨巴眸子，偏着脑袋看向她。 她当然知道夏卿卿为何会欺负她。 无非是余氏本就不喜母亲和自己来夏家，背地里说闲话，夏卿卿耳濡目染学到了。 说来她和夏卿卿都是孩子间的吵闹，但说深了，自己是夏卿卿长辈，余氏不教之过是逃不了的。 余氏自己心里明白，但这么久她自己心里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并未将这打秋风的三人看在眼里。 不然，早早便约束夏卿卿赔礼道歉了。 何至于拖到现在。 余氏知道自己的错，此刻面色白的渗人，嘴唇动了动。 第721章 她犯癔症了 “卿卿错了，她也受了罚，你还跪着做什么呀？你这样会被害鹿鹿被人斥责的。”小鹿鹿噘着嘴，翠儿偷偷看了眼少夫人，有些紧张。 “快些起来吧，您这跪在这里，又不许丫鬟奴仆敲门。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鹿鹿欺负表嫂呢。那鹿鹿名声都臭啦。” 余氏喉咙一阵腥甜，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强忍着喉咙的不适：“是表嫂对卿卿疏于管教，让她骄纵无礼，几次三番冒犯表妹。还请表妹能原谅她。”余氏身上的荆棘深深的刺进了肉里，这会顺着她的脊背，自脚底顺着雨水，流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养不教父之过，表嫂不必再替她认错啦。已经有人替她受罚了。”鹿鹿脆生生的说道。 余氏…… 明白她说的是余家。 因为卿卿总是仗着余家的底气，所以，她便抽了整个余家。 余氏还想再说什么，听得什么身后传来的沉稳脚步声，以及丫鬟行礼的声音，余氏又闭了嘴。 只一张脸上挂满了泪水，满是柔弱。 余氏虚弱的抬头望去，一抬头，却望进了相公那晦暗，无奈和隐隐失望的目光。 余氏心头猛地咯噔一声。 她不知道今日出了什么事，素来到点就回家的相公足足迟了两个多时辰才回府。 她原本算计的跪一个时辰，今儿实打实的跪了三个多时辰。 此刻一双膝盖早已痛得发麻，颤巍巍的站都站不起来。 眼底的泪光若隐若现，可相公，竟是视若无睹？ “鹿鹿，你表嫂是魔障了。她产后心情不平，时不时的会犯糊涂，给鹿鹿添麻烦了，大表哥给你赔个不是可好？”夏宁泽蹲下身子，温和的看着她。 心下不住叹息。 闹到如此地步，便是鹿鹿这里过了，新帝那里也过不了。 若是新帝一个不满，降罪夏家，谁都讨不了好。 他是夏家长子，身上背负着夏家的荣辱。 哪里敢因为妻子而让整个夏氏基业崩塌。 那他便是夏家的罪人了。 “脑子犯糊涂？犯了癔症吗？”鹿鹿惊讶的看着他。 夏宁泽顿了顿：“是。她自己是不知的。” “大表哥将她送去庄子养病可好？等她病好了再回来。” 余氏听得此话立即看着他，眼底的震惊和失望，身子哆嗦，比起方才还吓得厉害。 翠儿扶了她一把，才免于她栽倒在地。 夏大人自余氏身边走过，神色淡淡。 上前便将鹿鹿抱起放在肩头：“走咯，舅舅带你玩儿去。宁泽，你处理好府上事务。” 说完，抱着鹿鹿头也不回。 既然鹿鹿不原谅，那便罢了。 余氏，这些年夏家给她的优待太多了。才让她忘了自己已是夏家媳，而不是余家女。 “夫人……”翠儿想要扶起少夫人，余氏却是膝盖半点力气也没有，只苍白着脸试图去抓夏宁泽。 “相公，秀秀站不起来。”余氏膝盖颤巍巍的，抿着唇，满是虚弱的看着他。 夏宁泽眼底挣扎过一瞬，他是真心疼爱余氏的。 夏宁泽有些失望：“秀秀，卿卿总是仗着余家欺负小姑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给鹿鹿几分尊重？” 第722章 他有新帝的软肋 鹿鹿再如何也是夏家血脉相连的孩子，还是她的小姑姑。 当初卿卿气走鹿鹿，他回来发了一通脾气。 但余氏抹着泪说自家因为江家外放，卿卿外放吃了不少苦，回来却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小姑姑占据，她心里委屈。 他勉强信了她的说辞。 “相公……卿卿她……” “我知道，卿卿送去庄子了。这是她应得。若不去庄子，以那一位的脾气，你以为卿卿能讨到好吗？”夏宁泽见她此刻还想替卿卿说情，当即便神色越发严厉。 “你说夏家不比余家，我便将最好的都给你，希望能抹平你的落差。你说不喜妾室，我连半个通房也无。你说希望我建功立业，我每日早出晚归，回来还要小心翼翼的哄着你，希望你开心。时不时的还要应付你骄纵时犯下的错，秀秀，你到底还要我如何？” “我已经很累了。”夏宁泽是真不想接手这些后宅间的妇人龌龊。 余氏呆呆的看着他。 “岳父让你回来哄鹿鹿，你却是如何？你还想将夏家搭进去吗？”夏宁泽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可，可这里是她娘的娘家啊。”余氏白着脸呐呐道。 “你也知道是娘家，那是她的家吗？” “即便是她的家，若是对她不好，你以为新帝会饶恕他们吗？若是如此，江家也不至于死的死，散的散了。”夏宁泽恨铁不成钢。 余氏嘴唇动了动。 她一直觉得玄幻，觉得不可置信，怎么会有人那般疼江怀鹿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为了哥儿好，也为了卿卿好，也为了夏家。秀秀你去庄子住几年吧。”夏宁泽止住心底的怜惜，当即便让人给余氏收拾东西连夜送去庄子。 余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 竟是直接被婆子半扶半拖带走的。 “余家呢？都是秀秀不孝，连累了余家……”余氏想起余家，如今只悔恨万分，若重来一次她再也不敢算计了。 她低估了新帝对她的看重。 余家百年努力，都毁在了她手上啊！ 夏宁泽背对着她，低声道：“鹿鹿并未斥责你，至少她还是念着夏家的。你既还是夏家妇，陛下至多给余家降至，至少能保住一命的。” 皇帝想要发落谁，那太简单了。 人活着，就没有完全清清白白的时候。 余氏松了口气，身子一软，直接被婆婆抱了出去。 没有几年，只怕她是回不了京城。 ………… 第二日一大早。 夏大人便欢喜的抱着不少奇奇怪怪的玩具来找鹿鹿，夏氏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毕竟余氏是他长子媳妇。 “大哥，你将秀秀罚去庄子了？”夏氏有些担忧坏了娘家的和谐。 夏大人摇了摇头：“即便不为这事儿，迟早也得发作她一回。她这性子该改改了，既然嫁来我夏家，便该以夏家媳妇自居。总是仗着娘家威风，来婆家逞能，不为此事，将来也会为别的受罚。” 如今不罚，将来如何担得起一家主母的位置。 “你今日竟然没去上朝？”夏氏又问道，大周官员，家中若无丧事，若无重病，是不可耽误上朝的。 夏大人嘿嘿咧嘴一笑。 谁让他是新帝软肋…… 的舅舅呢！！ 瞧他那得瑟的。 夏老爷子知道不得劈了他。 第723章 无趣的富可敌国的人生 是的，夏大人请了假。 要知道先皇驾崩，满朝文武都是要吊唁的。他竟然胆大妄为的请了假？？？ 但皇帝捏着夏大人捎来的请假条，眨了眨眸子，准了。 文武百官猜测不已，只怕夏大人接到了新帝的什么任务呢。 而那张纸条写的是：儿媳妇犯错已离京受罚，外甥女留舅舅吃喝玩耍……请假求批！ 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陆公公瞥了一眼，就见刚登基的少年帝王默默将纸条收下，允了夏大人的假。 陆公公眉头一挑，全都没看见。 “陛下，郑家老爷子又在御书房外候着了。”陆公公躬身说道。 昨日郑家大公子被贬出京，只怕是来求情的。 “他爱等就让他等着。”新帝脸色不大好看。 陆公公摸着下巴有点狐疑，方才郑老大人求他指点。素日里别人都能指点一二，可这一回…… 陆公公每日都能瞧见新帝，可他…… 愣是不知道郑家哪里招惹了陛下。 别问，问就是不知。 陆公公心里将郑家的过往在心里过了一遍，陛下在朝堂上与郑家虽有摩擦。但却并未动怒。 郑家还得拿来平衡朝堂。 只能是私下惹了他不快。 私下没有交集。 陆公公突的眼神一定。 交集啊…… 你要说交集…… 陆公公有些迟疑，唯一能够跟他沾点边的交集，大概就是郑老爷子的长孙，就是被贬那一位郑大人的儿子。 他在国子监上学，与鹿鹿有些交集。 据说他时常送鹿鹿一些字帖和少见的孤本，甚至还写过酸诗送给鹿鹿。 不过都被陛下给劫了。 这大概就是他们唯一的交集了吧？ 陆公公这么一想，那郑小公子今年有九岁了吧？鹿鹿才七岁。啧，帝君这气性还有点大。 咋还有点酸啾啾的呢？ “磨墨。” “是。”陆公公顿时打住念头，不再多想。 今日是先皇招魂仪式，文武百官都来了，容不得有丝毫差错。 不过短短几日，陆怀姜消瘦不少。 那张脸棱角分明，越发显得清冷和孤傲。 陆怀姜穿着一身白衣，敛着眉双手垂立在两侧。身后站着文武百官和后妃。 所有人都瞧着新帝的背影出神，新帝却想着江怀鹿出神。 几日不见，她定是又圆润几分了吧？ ………… 此刻的小鹿鹿，却是趁着不用上学，去杨家做客了。 杨巅峰来了京城，反倒抽条了，以前胖乎乎的，压得身高也涨不起来。 这一瘦，便高大不少。 今年已经十一岁，倒是长出了几分少年模样。只是…… 看起来总有些憨憨的。 但你说他憨吧，可人家愣是从荒都开始，这产业做到了全国各地。如今与首富温家并驾齐驱。 鹿鹿一下马车，见到杨巅峰就忍不住感慨：“来了京城，你这日子过的不大好啊。瞧瞧都瘦成猴子了。”鹿鹿摇着头一脸嫌弃。 杨巅峰眼神哀怨的看着她，心底碎碎念。 他这是为谁操劳啊？还不是为了她！！ 当年就是上了她的贼船，信了她的邪。 第724章 抬你的主力军 杨巅峰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无趣。 当年年幼太天真。 背靠救世殿好乘凉，谁知道楚凉成了日游神，连朱颜都做了床头婆婆，还不算什么河神门神等等…… 而他，腰缠万贯，堆金积玉，浑身铜臭气。 每日就躺着睡着吃着喝着都在赚钱，钱生钱。 为了放钱，他准备建立个天下钱庄。 今儿他就是找鹿鹿谈钱庄的。 他的人生真无趣，每天都在数钱，已经没了奋斗的动力。 哎。 虽说赚来的不是他的，但鹿鹿大方，直接分了一成给他。他就是花到下辈子都花不完了。 杨巅峰请了鹿鹿进府，一边走一边问：“你爹回来了吗？” 杨巅峰撇了撇嘴，之前他爹被赶出家门。 “回了，早回家了。我娘请他回来的。”杨巅峰一脸不屑。 “请回来干嘛？郑夫人低头了？”鹿鹿有些惊讶，她以为该是杨大人主动啊。 杨巅峰脸上表情更诡异，直接抿着唇没说话。 “我娘说我养废了，让我爹回来给她生个二胎。” 噗嗤一声，鹿鹿笑的直不起腰。 这对夫妻俩，真是有意思。 到了后院，鹿鹿随着杨巅峰去给郑夫人见了一礼。 她与郑夫人倒是常见，郑夫人依然喜欢她，且因着喜欢，还时常请她过府一叙。看看鹿鹿那张脸，然后摸着还未怀孕的腹部。 据说怀孕前到怀孕中，屋中贴好看的奶娃娃图片，孩子就能生的极其好看。 郑夫人找来找去，都觉得杨巅峰这模样的，她是不想再生了，只能每日多瞧瞧鹿鹿。 “快来让郑姨摸摸。”郑夫人满脸笑意的蹭了蹭鹿鹿的脸颊。 鹿鹿却是看着含笑的郑夫人：“您肚子里有了个宝宝。” “很漂亮的妹妹。” 这话一出，喜的郑夫人当即跳了起来：“真的？” 身后的嬷嬷怔了一下：“都说孩子小能看到东西，说不得是真的呢。正好夫人有一个多月不曾请脉了……” 郑夫人立即喊道：“请太医。” “你可真是个带福的孩子，哪像你这个冤家，讨债鬼!”瞪了杨巅峰一眼，这熊孩子她瞅一眼都得少活两年。 “你整日在你院内请那些狐朋狗友做什么？整日闹哄哄的，吵得不像样子。” “你说说你这个年纪，能交到什么好朋友？你看看怀安，身边都是些清贵公子，你那些……”郑夫人说着都来气。 杨巅峰脖子一梗：“你只知道我叫人来家里吃吃喝喝，你却不知道这是在社交。” “咱家就我一根独苗，咱家又没什么姻亲。儿子这是为长远铺路，娘，你想想，将来你和爹死了，那些兄弟是不是都是抬你们的主力？” “你说是不是！”杨巅峰认真的看着她。 郑夫人直接让他气的一个倒仰。 “夫人，别气了，再生一个吧。”嬷嬷郑重的看着她。 郑夫人哼哼一声，挺着还未显怀，也不知有没有怀孕的肚子便跑了。 “抬什么抬，老娘自己躺进去。”出了门，还能听得郑夫人的嘀咕。 第725章 天地钱庄 “我娘寿命还长吗？”杨巅峰突然幽幽的问了一句。 鹿鹿瞥了他一眼。 “每次你俩吵一回，她寿命就加了三天。”她也不知道什么鬼。 杨巅峰咧着嘴直笑。 她娘这些日子为了娘家，心里存着事儿呢。 他这是故意闹她呢。 当初郑家站贤王一党，为了避嫌，也为了政局，他娘与郑家断绝了关系。但如今兄弟被外放，她到底有些担忧。 杨巅峰引着鹿鹿去了自己的院内。 入了院内，杨巅峰才问道：“先皇的魂魄，你看到了吗？我一直很好奇，历朝历代皇帝的魂魄是不是能上天做神仙啊？还是跟常人一样轮回转世？”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鹿鹿唇角轻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其实。 生死簿上皇帝的名字，他还未死时，他的名字没有半分异样。可自从那日姜姜将其抹杀，他的神魂连同这个名字，都不曾去救世殿。 那日原本该来拘魂的阴差，在皇宫外站了许久。 因着皇帝仪仗不同，下葬时有阴兵守护，那日来了不少阴差。 却并未接到皇帝魂魄。 鹿鹿猜测，姜姜那日大概是用了特殊手段，直接连同神魂都尽灭的。 “皇帝是人间大气运者。若生前功大于过，地府便会有专门供奉他们的地方。若是过大于功，便会受罚。” “而那些帝王愿意转生者，也可以选择好的人家投胎。” 鹿鹿并未回答先皇的去处，杨巅峰也没听出异样。 他原本就不在意先皇魂魄，只是好奇历代皇帝死亡后的去处罢了。 进了院内，杨巅峰让丫鬟上了不少点心吃食。 “这些都是从海外带来的，花费了不少精力。你快尝一尝。” “你钱都赚海外去了？”鹿鹿颇有些惊讶，她只知道自己看的账本越来越厚，但并未细看每个账本来源于哪里。 杨巅峰自豪不已。 “大周内有大半的银钱都在咱们手中，你可不知道，温家现在焦头烂额呢。”温家是天下第一富商，不过这位置怕是坐不稳了。 “赚点外面的钱花花，反正左右闲着也无事。就是钱多了没处放也麻烦。” “所以这不请你来拿主意，我准备半个钱庄么。” “但是钱这东西打眼，办个钱庄必定是要全大周遍布各地的。” “人好管，可邪祟……”杨巅峰嘿嘿一声。 鹿鹿眼皮一挑。 “办多大的？”小姑娘吃着点心，这味道倒是极好。与大周的点心很是不同，颇有几分回香的味道。 “当然是全大周。”杨巅峰一拍胸口。 鹿鹿一脸不屑：“能不能大胆点儿。” “那，那全天下？办个天下钱庄？”杨巅峰顿了顿，如今大周掌权的是陆怀姜，陆怀姜不就等于江怀鹿么？？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自己人。 “办个天地钱庄吧。”鹿鹿沉吟片刻，如今阴魂越来越多，在救世殿的约束下，渐渐也有了规则。 “白日里给人办事。” “晚上给邪祟办事。” 杨巅峰一听，眼皮子颤了颤：“你连死人钱都不放过？？？”那眼神，一脸的丧心病狂！ 第726章 她是有缘人 “赚死人钱怎么叫过分呢？” “而且被我赚，那可是有保护的。”鹿鹿义正言辞。 “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懂什么。”她赚的是正经钱，正经的！ 杨巅峰一想，似乎也是，白天归陆怀姜，夜里归江怀鹿。 这天地钱庄谁敢抢？？？ 凡人这一界，皇帝保驾护航。 夜里这一界，救世主保驾护航，谁敢动手，活着躲不了，死了也躲不了。 杨巅峰当场就拍了板。 “那就这么定了。虽然钱太多，身上铜臭气重，但也有些意思。”杨巅峰当即便让人拿了纸笔，将其记录下来。写下了大概的章程。 谁知道后来响彻天下，黑白两道通吃的天地钱庄，就这么随便的成型了呢。 “对了，我在海外寻到个东西。外人都说你有慧根，我拿给你瞧瞧。” “这东西放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手里，就是个摆设。”杨巅峰一拍脑袋，便让人抱了个香檀木做的小盒子进来。 “那你怎么不送护国寺去？？”鹿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一虚大师的慧根比她高深过了。 杨巅峰一摆手：“你不知道？民间都传遍了。” “都说太子殿下的镇魂之人，乃是天生慧根，具有佛意之人。还说你上一回去护国寺，与一虚大师论经。一虚大师直接让你给论哭了。你的佛意那该是多么高深啊。我这当然给你送来了。” 鹿鹿微张着嘴，一虚怕是…… 怕是得哭死了。 鹿鹿当即接过香檀木盒子，盒子入手的刹那，鹿鹿心头仿佛一麻。 好似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她，让她霎时看向了手中的小木盒。 小木盒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鹿鹿知道，有些东西越是平平无奇朴实无华越值钱。 “这个盒子其实也有些……” “这盒子当时是渔民从海里打捞起来的。也不知在海里沉了多久，竟是半点没腐烂。” “后来在海外炒出了天价。” “不过也有个弊端。” “你瞧，这玩意上面上面扣了个小铜锁，但请了无数能工巧匠也打不开。至于为什么说它需要有慧根之人开呢……”杨巅峰摸了摸脑袋。 “说是打捞起来时，上面还闪动着金色流光，那符文一看便是佛门中的。” “有人试图想要强力破开，我买回来也试过，用刀剑都砸不开。后来便有人猜测，只怕上面有高人下了保护禁制。传的神乎其神，但至今没打开过。” 啪嗒。 鹿鹿小手拉了一下，啪嗒，那内扣住的小锁竟是直接弹开了。 杨巅峰？？ 鹿鹿细细端详了一眼小盒子，上面有她熟悉的气息。 将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一面绢布。 纯白色的绢布。 木盒子随意的放在桌上，杨巅峰拿起来看了好几眼，咦，似乎打开以后木盒子也有些腐烂的痕迹。 只见鹿鹿摊开绢布。 “废了这么大劲，花了我这么多钱，竟是一张什么也没有的绢布？不会是那些番邦人骗我钱吧？”杨巅峰怎么看，都觉得那绢布白的刺眼。 一个字都没有。 鹿鹿看着绢布怔了一下。 第727章 小祖宗以哭救国 方才她只是隐约觉得气息熟悉，此刻那股熟悉却扑面而来。 是她爹爹。 是她那个千年佛子的爹爹。 为了妖精娘亲，而选择灰飞烟灭的爹爹。 “有字了有字了，你看到了吗？方才有字了！”杨巅峰大呼一声，伸着脑袋过去看，只看得什么无情什么有情。 鹿鹿却是捏着绢布，将其揉成一团直接塞进了怀里。 “你没慧根，看了烂眼睛。”鹿鹿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从椅子上滑下来。 “给我将点心打包。”说完就慢吞吞的朝着门外走去。 一转身，脸色却垮了下来。 无心无情度长生。 动心蚀骨寸寸伤。 鹿鹿有些不明白这是何意，但看见上面金光流转的两句话，心间却像是被攥紧了似的。 “爹爹，你是想告诉鹿鹿什么吗？”鹿鹿轻声呢喃，可她有些不懂。 鹿鹿坐着杨家的马车，有些出神。 她还记得，干娘有几次狐疑的问干爹。 “为何私下给他们渡的寿元，竟是没起作用？难道是被天道察觉，拨乱反正了？” “可也不对劲啊，原本的寿元还变短了。除非……” “除非，他们动用了什么密术，缩短了寿元。可他们两人都快灰飞烟灭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干娘当时脸色不好看. 与干爹对视的那一眼，突然转头齐刷刷看向了装睡的江怀鹿。 他们没有什么放不下，曾经大爱于天下的人，留在世间的只有个孩子。 一个嗷嗷待哺还不曾见过世间险恶的孩子。 那时干娘总是怀疑爹娘是不是推算了什么，加速了他们寿元的燃烧。 鹿鹿此刻抓着这张白绢布，哪里不知道缘由啊。 就是这张白绢布，她爹爹必定是推算出了什么，却又不敢泄露天机。 小姑娘坐在马车上，抱着绢布呜呜的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她好想爹爹，好想娘亲。 小姑娘趴在窗户边上偷偷落泪。 一路跟随她，护卫她周全的影卫登时就给看愣了。 “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快去禀报陛下。” 影卫慌了，鹿鹿小姑娘哭的那叫一个凄凉。 “送我回东宫。”鹿鹿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车夫顿时一转弯，便将人往东宫送去。 嬷嬷有些担忧，谁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了，明明方才还开心的很。 这心里忐忑又担忧。 “回夏剑禀报一声，就说姑娘先回东宫住几日。改日再回夏家看望夫人。”嬷嬷先遣了丫鬟回去复命。 马车停下的瞬间，小姑娘就跳下了马车，直接哭着进去了。 东宫皆惊。 此刻的御书房。 因着事态紧急，先皇又是被邪祟所害，众人都不敢停灵太久。 不过四五日，便将先皇葬入了皇陵。 陆怀姜刚回御书房与众臣议事。 江南水患，事态如此紧急。 地方官员竟是因着先皇驾崩，以朝中繁忙为由，压着此事不肯上报。 逃荒的流民都到了京城外。 少年帝王在御书房大发雷霆。那一本本奏折砸下来，砸的前面几个老臣头破血流。 “先皇驾崩又如何？水患这般的事竟是敢瞒着，朕看你们头上的脑袋是放不住了吧？”少年帝王眉眼阴沉，众臣竟是被这气势压得抬不起头。 伺候在侧的小太监两股战战。 第728章 姜姜心疼了 “是不是要朕给你们换个脑袋？” “管不住可要朕给你们管，既然无用，不如砍下来如何？” “先皇才刚死呢，朕还要守孝三年，你们就闹着朕刚登基要选秀。朕要守孝，你们说先皇即便活着，也会同意的。怎么，这会江南水患先皇就顾不上了吗？” 陆怀姜嗤笑一声，给朕选秀？ 他就是选头猪，也不会被人拿捏。 群臣哪里敢吭声，这眉头上，谁触怒帝王谁就是出气筒。 都是朝堂上混出来的老狐狸了。 此刻，陆公公站在御书房门外。 瞧见护卫江怀鹿周全的影卫过来，眉头皱了皱。 “公公，那位哭了。坐在马车上，一路哭着回来的。”影卫这话，让陆公公脸色更差了。 吱呀。 陆公公轻轻推开御书房大门。 听到声响，陆公公明显的瞧见众臣浑身都松了口气。 陆怀姜眼神扫过来，陆公公浑身都在打哆嗦。 深深的吸了口气，弓着腰到了陛下跟前。 凑在陛下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那位哭了。从马车上一路哭回东宫，这会还趴在屋中哭呢。” 皇帝面色可疑的一遍，眉头紧锁。 “都滚回去吧。”陆怀姜二话不说，站起身大踏步就往走去。 负责水患的大人哆嗦一下，满头大汗的坐在地上。 “敢问陆公公，是哪位高人久了下官啊？下官必定涌泉相报！”那官员都快哭出声了，他都做好砍头的准备了。 刚登基的新帝，一般都会杀鸡儆猴。 连杀郑家，余家两只鸡，他以为自己要作为第三只。 谁知道竟是逃过一劫。 谢天谢地。 陆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啊，算你命大。竟是好死不死的碰上了陛下的软肋。”陆公公轻笑一声，就追了上去跟着一块回东宫了。 谁人不知，新帝铁骨铮铮，冷心冷情。 整个人就像个铜墙铁壁。 百官听闻，很是惊讶又诧异。 陆怀姜一路赶回东宫，马车都没坐，直接策马出宫。 刚到东宫门口，嬷嬷就在外候着。 这一路便将此事说明，只知道她是得了一面绢布，看着看着就哭了。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鹿鹿的寝殿外，瞧见陛下回宫，宫人跪了满地。 每次小祖宗不开心，主子便要发作一回。 陆怀姜压根没理，直接进了寝殿，脚步放轻。 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牛逼哄哄的少年皇帝，此刻面上却是忐忑不已。 忙碌国事，好几日不曾见鹿鹿了。 “姑娘哭着睡去了。”里边伺候的宫人低声回了一句，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陆怀姜坐在床头，瞧见她眼眶发红，眉眼紧皱，便知她心头只怕忧思的厉害。 抬手将她眼角的泪花拭去。 这段时日他虽忙碌，但心中却一直觉得空缺了什么。 此刻回到东宫，瞧见她乖乖巧巧却又满是委屈的模样，陆怀姜心头反倒充实。 这段时日隐隐压抑不住地怒气，又平复了几分。 突的…… 陆怀姜的眼神落在她腰间的一处白布上。 陆怀姜伸手拉了一下，只见小姑娘竟是双手紧紧攥着不肯松开。 第729章 带她上金銮殿 陆怀姜轻柔的掰开她的五指。 一点点抽出那惹得她落了泪的白绢布。 陆怀姜剑眉微凛，拿着白绢布翻来翻去看了好几次。 只见上面纯白没有半分颜色，半个字也没有。 陆怀姜轻叹一声，给她盖好被褥。又出门询问了嬷嬷，嬷嬷却说之前好像出现过红字。 但不知为什么字迹没了。 陆怀姜心头沉了沉，他是知道鹿鹿身世不凡，且还有个存在于传说中却从未出现过的干娘。 这只怕是神迹吧。 凡人眼中的神迹，在神明眼里却只是个传话的东西。 陆怀姜将白绢布收好，也不敢离开，彻夜守在鹿鹿身边。 果然…… 到了半夜，江怀鹿开始发起了烧。 “真是奇了怪，鹿鹿姑娘好似经常发烧。回回都找不到缘故，总是突然烧起来又突然好转。” “前几日先皇驾崩那日，鹿鹿姑娘好像就莫名其妙烧了一夜。” “那日您正好与贤王在朝堂上闹得厉害，鹿鹿姑娘不许奴婢传话。” “这才没几日，怎么又烧了起来。”嬷嬷有些揪心。 东宫内灯火通明，宫人急匆匆的走来走去半点不停歇。 太医被人从被窝中掏出来，被刀驾着请来了东宫。 “还是如上次那般，找不到缘由的发烧。”太医着急啊，这东宫的小祖宗怎么老是发热，一发热陛下就要砍他脑袋。 “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是有缘由的。”太医松了口气，总算保住了脑袋。 “有的吃太撑了，积食也会发热。有的是年纪小，情绪波动太大，也会引起高热。请问小姑娘可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亦或是大喜大悲？”太医摸着胡子。 嬷嬷点了点头。 陆怀姜心头那股不安才散去几分。 又拉着太医问了上次发烧，至今没找到缘由。又问了世间，正是那日先帝驾崩回来那一日。 待开了药，陆怀姜亲自给她灌了下去，更是不敢睡，彻夜守在她床前。 陛下不睡，这东宫谁敢睡。 陆公公过来劝了两次，见陛下如此，也不敢多劝。 众人只陪着新帝彻夜守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 鹿鹿依然没退烧。 “陛下，该上朝了。您新帝登基，还未昭告天下。文武百官都等着您呢。江南水患也还未处理。”陆公公站在门外，深怕新帝刚登基就要请假。 他惶恐啊。 停顿了一会儿，好在陛下起身了。 陆公公松了口气，朝身后摆了摆手，宫人便鱼贯而入。 陆公公见陛下没有放下鹿鹿的意思，也没敢吭声。 只见他洗漱完，换了衣裳。 便又抱起了小姑娘。 陆公公眼皮子抖了抖。 “陛下您这……”看着他披着个大氅，里面躲着个毛茸茸的脑袋。 来了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就知道！ 上次他还是太子殿下监国时，就带着人去御书房议事。 这一回，终于来了。 他又带着人去上朝了。 金銮殿。 他要抱着江怀鹿去金銮殿睡觉！ 陆公公一脸的我就知道，眼睁睁看着新帝上了轿撵。 今儿个，怕是文武百官都要受惊吓了。 第730章 陛下抱了个宠物？ 陆怀姜坐在轿撵上，身上抱着个小姑娘。 这一幕与上一次出奇的相似。 但有些不同的是，上一回去了御书房。 知道的，不过几个老臣。 这一回…… 小姑娘要去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被称为天下最顶尖权势的中心，睡觉。 曾经作为太子，众人就拦不住他。 更何况如今成了皇帝。 陆怀姜下了轿撵，此刻站在金銮殿后。时不时的抬手摸一下小姑娘的额角。 陆公公想的周全，还让人温了一碗奶，一点点顺着嘴唇咽下去了。 陆怀姜又摸了下她额头，见没有半分问题，才松了口气。 “陛下，这位姑娘……不如让奴婢抱着吧。您马上要上朝了。”侍奉的女官看了眼他怀中睡的满脸通红的女娃娃，试图接手。 皇帝却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将人拖出去。”顿了一下。 “送出金銮殿。送后宫伺候老太妃们。”到底没杀人。 “陛下，该上朝了。”陆公公低声道。 陆怀姜轻轻应了一声，抱着鹿鹿便一路上了金銮殿。 文武百官听得皇帝的脚步声，皆垂下了头，不敢亵渎圣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齐齐喊道，行了大礼后便齐刷刷跪在地上。 陆公公跟在少年帝王身后，待他坐下，陆怀姜才轻轻一抬手。 “平身吧。”陆怀姜声音压低。 “谢陛下。” 陆公公站到一侧，两侧都是神色严肃的小太监：“有事起奏…”话才刚说一半，陛下突然轻咳了一下。 陆公公登时压低了嗓音。“无事退朝。” 众人一抬头，便见那少年皇帝，手上好像抱了个啥小动物？？？ 身上裹着个毛茸茸的小毯子，看起来像浑身长毛的动物似的。 很快，朝堂上便因为江南水患而争吵起来。 有人说去年赈灾拨款，那拨的款都没多少用到灾民头上，如今再拨款，反倒是将沿途的官员养肥了。 此话在新帝面前说，可不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朝臣顿时争论起来。 陆怀姜时不时的低头拍下手中的小宠物，见她有些退烧，心中也松快不少。 当即便将她放到龙椅上，陆怀姜没法落座，只得站起来。 “怎么，各位同僚都忙着拨款去了，这江南水患拖到现在还未追责呢。这江南多大，水患一月有余，沿途竟是无一个官员上报。这会拨款倒是积极了。”杨大人敛着眉，他是武官，就看不惯这些文官的臭德行。 众人瞬间一静，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上方的少年。 坐着略显威严，站起身更显凛然之气。 浑身上下都带着几丝升腾而起的真龙之气。 众臣脑袋一缩，深怕触了眉头。 果然…… 陛下一开口便接连喊出六七个沿途的官员，每拎出一个，便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大殿前。 天气微寒，众人额间直冒冷汗。 “怎么？要钱的时候，接连好几道奏折，一谈担责，倒是都成缩头乌龟了？”陆怀姜轻笑一声，满是嘲讽。 几个朝臣脑袋磕的哐哐直响。 完蛋了，有谁来平息陛下的怒气！ 第731章 他放飞自我 “朕养你们是吃闲饭的？这等大事也敢马虎，也敢拖延！你们这脑袋，不如砍下来给江南百姓赎罪！”陆怀姜神色阴沉。 陆怀姜神色冷然，“今儿个若是找不出担责的，这沿途官员全砍了。一个不留！” 陆怀姜这一句，当真吓得那条线的官员魂飞魄散。 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众臣眼见着他当真动了怒意，文武百官皆是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陛下使不得啊。陛下。微臣距离江南最远，每年每月都会要求所属地的官员送上近期大事。微臣冤枉啊。” 陆怀姜手一动，正想摆手将一众官员拖出去砍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怒气，戛然而止。 陆怀姜愣是生生压下了怒意。 一个大臣瞧见陛下突的面色好了几分，浑身一软，顿时哭诉起来。 “微臣年年都去江南巡查，定是下面官员为了掩盖真相，将此事瞒住了。”几个朝臣又争论起来。都说自己没接到底下传来的水患消息。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最角落的那位大人。 那是当地的县令，连夜让人押解来京的。 此刻那穿着皱巴巴，不知多少日未换衣裳的县令眼睛通红。 “陛下，他们撒谎！他们血口喷人！微臣在发现江南有水患之初便报了上去，但上面一直无人处理啊。” “微臣虽是江南底下某个小县官，比不得各位大人位高权重。但微臣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江南乃是大周重地，但凡有丝毫异样，都记录到了县志上。当初发现接连下雨十二日，微臣便往上传了三道书信。” “到十五六日依然未停时，有些堤坝已经过了水位线。当日晚上，微臣带着县衙大半的衙役，将百姓每家每户唤醒。扛着东西去堤坝轮流监察。” “当日晚上，微臣便让人快马加鞭往府衙送了加急信三封啊。三封信接连不停，都是一个时辰内发出。那时暴雨不停，堤坝又时刻有决堤的危险。” “微臣冒着雨家家户户敲门，那三天，所有人都转移到了高地。” “可三天后，始终不曾等到上面来人。” “如今……大河决堤，整个县都完了。全都完了啊。”即便是抢救出了一部分财物，可房屋庄稼全都没了。如今这年头，谁家身上有多少余钱的，全靠庄稼啊。 且因为水患的消息没流传出去，下游的百姓死伤无数。 前前后后一个月，流民四散，消息才传扬开来。 那小县令从未见过什么达官贵人，原本还害怕的瑟瑟发抖。 可此刻却是一边说一边哭，霎时殿前都响起了他的呜咽之声。 “微臣县衙内的东西都被冲走了，连身换洗衣裳都没有。还是百姓看微臣穿的衣裳发了酸臭气，给微臣送了几身衣裳换洗。来京城前，百姓担忧微臣殿前失仪，连夜给下官将刮破了的官服补好，洗的干干净净。”小县令露出身上有针线的地方，众臣看着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们远在京城，天下最繁华之地，却不想江南下属的小县官竟是过成这般模样。 “推吧，瞧瞧底下人都给你们逼成什么样了。” 夏大人眼白直翻。 众臣看着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总觉得夏大人自从他爹告老还乡之后，就有些放飞自我了。 随性的一逼！ 第732章 斩立决 陆怀姜看了眼夏大人。 众臣默默朝夏大人看去。 夏大人咧起嘴谄媚一笑，笑的见牙不见眼，整个人都没眼见了。 只见素来讨厌朝臣巴结谄媚的陛下，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眸子。 天啦撸，陛下竟然没发作，竟然没发落他？？ 陛下，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落他手上了吗？！ 夏大人轻咳一声：“你们这相互推诿，底下的小县官可就没法活了。瞧瞧你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瞧瞧人家，瘦的皮包骨头了。” 说的倒还真是，那小县令看着就是许久没睡好，黄皮寡瘦的。 若不是穿这身官服，谁信他是个县令啊。 “你们可有话说？他的上头是知府，既然他连发数封求救信，你如何说？难不成，让送信的给吃了？！”陆怀姜脸色已然不好。 “还有你，身为巡抚，这般大的水患，持续近一个月，朕看你是眼瞎了，心也瞎了！”陆怀姜此刻瞧见上边几个大臣的脸色，便知那县令说的只怕属实。 县令有没有说谎，派人一查便知。 这些蠢货，只怕最开始以为水患不大，并未引起重视。 后来发现情势失控，又不敢上报，怕担责任。 这才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 其中，李大人是贤王的人，贤王自从太子称帝后，便称病不曾来上朝。 谁都知道，他是避其锋芒。 “把江南巡抚和江州知府拖去斩了，首级连夜送回江南，以慰民心。”陆怀姜眉眼微冷，底下官员吓得直接瘫坐在地。 而江南巡抚，是当初贤王回京后提拔上来的。 此刻看向郑老大人，可郑老大人丝毫没看一眼，他儿子才刚外放哪里敢开口。 “陛下，陛下饶命啊。下官知错了，陛下饶命啊……”江南巡抚的失职知罪，江州知府瞒而不报。 “将江州知府，斩三代。”陆怀姜神色冷漠，那江州知府直接吓尿了。 从江南水患闹出来之时，他就知道自己会死，可祸及妻儿，祸及子孙后代，他是罪人啊。 “罪臣知错，罪臣罪该万死，可家中老小什么都不知道，罪臣知罪啊。”江州知府嚎啕出声。 “下官好不容易做了知府，下官失职，下官连累了苍生。但家中老小无辜，求陛下开恩啊。”江州知府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脑袋磕的咚咚作响，不过几下，脑袋直接见血。 文武百官对视一眼，他们都是为官多年，若自己有朝一日，连累家中老小该是何等惨状？ 那知府罪该万死，但三代无辜。 几个大臣暗暗点了下头，刚踏出一步还未说话呢。 夏大人又哔哔开了。 “你无辜，那百姓流离失所，庄稼没了，家没了，多少人在水患中死了爹娘丢了孩子。他们不无辜？你与族人贪欢享乐的时候，他们没参与？” “他们靠着你步步高升，犯了错你一人就能抵千条命万条命了！若是能用家族子孙约束朝廷官员，虽说残酷了一些，但到底有利于苍生。既然知道会祸及家人，便时刻警醒着，不然朝廷的钱那么好拿？”杨大人翻着白眼。 第733章 等夏大人掉脑袋 这些大臣想说情，他哪里不知道啊。 那可不是发善心。 不过是想到了自己以后。 陛下或许不知，但朝臣内部，哪些人贪污受贿却是知道的。 杨大人这话，堵得几个大臣面色铁青。 “仗着朝廷，做了官鸡犬升天也就罢了。背地里吃的脑满肠肥，说不得还贪污受贿呢。转个头被发现，砍个头就没了？哪那么便宜的事呢。” “能约束朝臣总归对天下有好处。” “哎哟，微臣就是随口说说，众位大人见谅啊。”夏大人矫情的摆了摆手，众人看的脸皮直抽抽。 真尼玛奇怪了。 他是不是被邪祟附体了？ 他竟然敢当众说朝臣收受贿赂了？？ 还想不想混了？ 问题是，他爹以前在时，靠着他爹以及自己踏实憨厚的能力混到了现在。等他爹告老还乡之后，他竟然……疯了？ 以前可是做个老好人谁都不得罪的？ 夏大人眯着眸子，新帝上位，要杀鸡儆猴，这巡抚和知州不杀无法平民愤。虽说连坐三代，听起来骇人，但却能震慑某些宵小之辈。 陛下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他就是顺着陛下的话，顺便抱下大腿罢了。 “斩，求情者同罪。”陆怀姜神色漠然，众臣哪里还敢吭声。 几个老臣默默伸回了小jiojio。 水患死了那般多人，谁都担待不起。江州知府死一万次也不足惜，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新帝眉头。 斩三代的消息一传出去，全城骇然。 引得百姓颇有几分惊惧。 可没几日，听得江南水患死伤过万，当地百姓群情激奋，尽数涌进=江州知府府打砸抢，宛若疯狂。 知晓新帝连斩江州知府三代，百姓才渐渐平息怒火。 朝野之间才没了怨言。 但此刻，朝堂上连斩几位大人，众臣皆是两股战战。 新帝果真与先皇没有半分相似，先皇性子温和，边境几次冒犯都是以和为贵。但新帝上去就是干，拉都拉不住那种，完全是个好战分子。 在朝堂上亦是如此。 但总归，少了几分曾经的弑杀无度。 朝堂之上有一瞬间的沉默，就在陆公公连宣三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时，气氛才又重新热络起来。 这一回，轮到户部拨钱了。 很不巧，夏大人就在户部。 上一个户部尚书，在去年为天灾拨款时，层层剥削，到达百姓手中没有二两银。户部尚书直接被除官。幸好当初先皇还未死，若是落到新帝手上，只怕不死也得残。 新来的户部尚书，哪里敢开口啊。 这会众臣都看着他，户部尚书偷偷摸了下脖子，总觉得凉飕飕的紧。 户部尚书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夏大人。 总觉得夏大人好像被天命笼罩，今儿格外的不同凡响。 偷偷戳了夏大人一下。 众臣无奈叹息，胆小鬼。 夏大人一个时常游走在朝堂边缘的透明官，还敢问陛下要钱？活腻歪了。 夏大人瞧见上司一脸和善的看着自己，又看上司指了指上边那位。 众臣嗤笑一声，夏大人这个蠢货。 等着掉脑袋吧！ 第734章 金銮殿睡觉的崽崽 户部没钱，但凡问陛下讨钱都会被怒骂斥责，时不时还要翻旧账钱去哪儿了。 答不上来就乌纱帽不保，搞不好脑袋都保不住。 这户部可是个肥差，但相对来说涉及到银钱的问题，户部也是斩脑袋最多的。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踏步上前。 夏大人危矣。 完了，妥妥的死了。 户部尚书都没敢冒头，你冒头上去可不是找死么？ 只见夏大人站到殿前，新帝幽幽的看着他，但脸色，竟是诡异的压住了几分火气。看起来，甚至扭曲出了几分和蔼。 “陛下，江南水患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百姓民不聊生，微臣恳请陛下开设赈灾措施，减少损失……”夏大人慢吞吞的念道。 好几个朝臣一听，都抬手捂住了脸。 昨日户部尚书就是这么要钱的，最后脑袋都被砚台打烂了。 陆怀姜默默的看着夏大人，拳头紧握，户部这个老妖精。 就知道抠朕的国库。 朕还未登基时，东宫的库房还不够鹿鹿吃喝玩耍，如今继承了诺大的基业。这特么，国库比他还穷。 一分钱抠成两瓣花。 户部那些老不死的，捏着钱还问朕要钱。 谁若是开口，就抄了谁的家，拿他家充国库。省的这帮老不死的整日要钱。 陆怀姜都打算好了…… 就看到他家小祖宗的大舅舅站了出来。 陆怀姜眼皮子懒懒的掀开，他心里嘀咕着，抄了夏家，鹿鹿找他哭的可能性有多大？ 略一思索，嗯，他就明白了。 大概能水漫东宫。 “微臣恳请，陛下拨款百……”百万还未说出口，就见新帝脸要黑。夏大人有些犯嘀咕了，琢磨了下户部账上的银子：“恳请陛下拨款五十万，户部出资二十万，再文武百官捐款，共同为江南水患出谋划策。” 夏大人面上又开始笑了：“捐钱前十者可为他立碑文，得世人传颂表彰。” “陛下还可以给他们写快匾额以示鼓励。” 陆怀姜手一摆：“允。” 百万和五十万，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户部尚书面颊一喜，虽说也得出二十万，可比起百万缺口，将他卖了也不够啊。二十万，户部出得起。 但夏大人这一遭，要文武百官捐款，至少得出三十万，百官脸色都有些黑。 吃瓜怎么还吃到自己头上了。 夏大人老神在在的退了回去，他才不管朝臣看他乐不乐意。横竖…… 他能力只到此处，没了他爹的照拂，他也没了上升的机会。 不如专心致志抱鹿鹿大腿，抱好了，说不得还有别的际遇。 众臣看夏大人的眼神简直震惊。 这玩意儿绝对被邪祟附体了。 很快，谢太傅又上前禀报科举一事。 陆怀姜顿了一下，想起江怀安也在这一场考试中。若对方早些考上，也能搬出夏家，陆怀姜允了。 退朝时，众臣偷偷翻着眼白悄悄瞥了一眼。 只见殿下抱着的毛茸茸一团里，冒出个肉呼呼的小爪子。小爪子看起来又小又软，手背上还有小窝窝。 别说，还怪可爱的。 可也只是一眼，便被新帝抱了出去。 第735章 天大地大她最大 众臣呆愣着站在原地：“你们可看到了什么？？陛下上朝，抱了个人？在龙椅上睡觉？” “方才那睡觉的是个人吗？” “我看到手了。”朝臣惊愕不已，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震撼。 这无异于将众臣震晕了，什么人竟是能劳烦皇帝将人抱到金銮殿睡大觉！ 这等议论国家大事的地方，竟是也能睡觉？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感觉忒不现实了。 像踩棉花似的。 唯独上次在御书房围观了江怀鹿的几个老大臣，突然看了眼夏大人。 “不会是什么狐狸精迷惑了陛下吧？陛下甚至还不愿册立后宫，难道也是这个缘故？”郑老大人吸了口气，他压错了宝，原本是计划扶持贤王上位。 如今贤王落败，不说将来他死心没有，郑家如今都是危险的。 毕竟郑家是当初反对新帝的一批人。 但，若是郑家还有个女儿能入宫呢？ 夏大舅舅嗤笑一声：“谁家狐狸精长那么矮的？新帝为先皇守孝，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规矩。更何况先皇才走几日，尸骨还未寒呢，新帝可不是这种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老大人想了下，脸色微红，这倒也是。 能放在龙椅上睡觉，至多也不过几岁孩子，十岁都没有，他着急什么。 横竖他不选秀，那便是谁都没机会。 直到众人都退了朝，夏大人才优哉游哉的回了府。 转头就让夏氏给鹿鹿送了不少她喜欢的开胃小菜，东宫什么都有，可就是没娘的手艺。 小菜送进了宫，正好鹿鹿从昏睡中醒来，就着小菜就喝了一碗粥。 陆怀姜见她好转，又请了太医进宫。 “江姑娘已无大碍，只需注意以后切莫大喜大悲。”老太医开了药，陆公公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小鹿鹿睡在龙床上，陆怀姜给她垫了个枕头在腰间。 “这里是哪啊？”小姑娘这一烧，下巴都尖了一些。 陆怀姜看的心疼极了。 “这是姜姜的新家，以后你就住此处了。”但一想，小姑娘今年已经七岁，明年自己满十五，鹿鹿就要搬出去。 陆怀姜脸色就阴沉了几分。 宫人想要给鹿鹿穿衣，陛下却亲自接过，宫人心头惊骇，但不敢表露分毫。 鹿鹿早已习惯，当初在荒都，那时她三岁，时常连衣裳都扣不好，都是姜姜穿的。 在旁人眼里他是皇帝，在鹿鹿眼里，他只是姜姜。 “对了，郑公子前日来跟鹿鹿辞行，他说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让我等他。他去哪里啊？他让我等什么呀？他还说要给我写信。”鹿鹿仰头看着他，这会正在传膳。 陆怀姜眉头一挑，一本正经道：“你还记得姜姜以前与你说的吗？男子若让女子等他，那必有图谋。若让你回信，说不得是想模仿你的字迹，以后谋害你。以后他给你写信，未免他哄骗于你，你都别收，也别看。烧了便是。” 陆怀姜还指了个宫人：“你说是不是？” 宫人：她的青梅竹马也说等他呢。 明明就是心有所属。 此刻颤巍巍回道：“是。此等人心思不正，必定不是好人。” 鹿鹿哦了一声，深信不疑。 陆怀姜：看来，郑大人外放的还不够远啊！ 第736章 牵她一同登基大典 新帝登基，诸事繁忙。 但皇帝每日都会抽空给鹿鹿讲课。 讲什么呢，就讲天下多是负心人。 譬如，寒门妻子上供老人，下养孩子，中间还供养了读书的相公出来考取功名，考取功名后，名扬天下。 结果读书人休妻另娶，娶了世家女为妻。 这说明，读书人都没有心呐。 再拿武将举例，某某大将军与妻子门当户对，琴瑟和鸣。但大将军某一日救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卖身葬父的姑娘，后来，他嫌弃府中妻子善妒。 休了扶持多年的妻子，娶了小白花。 这说明，武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 每日都给她讲两则睡前故事，读书的，武将的，亦或是无事献殷勤的，都不是好东西。 陆怀姜这是防患于未然啊。 周遭宫人听着还不敢说出来，只肩膀抽抽的控制不住，深怕殿前失仪掉了脑袋。 此刻御书房。 正在议事，坤仪宫的宫人却红着眼眶进来了。 众臣噤声等着宫人回禀，如今先皇驾崩，那一众太妃都在宫中安享晚年。 “陛下，方才坤仪宫来报，说是因着先皇驾崩。太后娘娘心神受了重创，白日里看着没有异样，可夜里，每日睡着以后都在睡梦中发出骇人的笑声。可明明白日里一点也没问题。” “嬷嬷请了太医诊治，太医说娘娘与先皇情深似海，这是心理出现了问题。若长久住在宫中，睹物思人，只怕对太后娘娘身子不宜。”坤仪宫的宫人一边禀报一边落泪。 素日里哪知道帝后如此情深啊。 便是朝臣听了都不由抹泪。 感慨帝后二人情深，反观每日喊着爱慕陛下的林贵妃，竟是半点动静也无。 这就有些意思了。 之前林贵妃因着明素进宫，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如今先皇驾崩，竟是半点动静也无。 到底太后娘娘才是正妻啊。 众人不由感慨。 陆怀姜眼皮子一掀：睡着后笑出声来？ 你确定不是她白日里憋的辛苦，睡梦中没憋住，笑醒了吗？ 但他也知道，如此能巩固自己与朝臣之间的关系。 “太后娘娘身子不适，送母后去护国寺小住几日吧。她不是喜欢听一虚大师讲经么？正好可以去散散心。她为父皇的心思，朕都明白。”朕都明白，她憋不住了啊。 再不送走，怕是白日里都会笑出声。 想想外界盛传，先皇驾崩，太后受刺激，坐着坐着都能笑出声…… 陆怀姜赶紧一道旨意，将太后送去了护国寺。 至于几个太妃，曾经的林贵妃自从儿子夺嫡失败，就深居浅出，极少出宫。明素呢，早早就被邪祟占据了肉体，进宫没几日就死了。 去护国寺小住，太后当然应允。 等了几日，亲自坐镇新帝登基，便收拾东西住进了护国寺。 只是新帝登基有个插曲。 新帝，他牵着个七岁的圆乎乎的，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小姑娘一起走红毯登基。 以前陆怀姜只是太子，暂且要避皇帝锋芒。 如今自己已是皇帝，丝毫不再掩饰。 七岁的救世主，正式走进众人视野。 第737章 逆风翻盘 江怀鹿，年仅七岁，被新帝牵着手一同走在红毯上。 此事一出，满京哗然。 但新帝向来有主意，又是个行事果断且雷厉风行的主，谁都不敢上前阻止。 众多朝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新帝接受册封，她就站一旁看着。 那所有的荣耀，足以光宗耀祖。 即便是皇后，也不配与皇帝拥有同等殊荣啊。 新帝登基，若已有正妻，也是要落后半步不敢与新帝并驾齐驱的。 但如今呢？ 文武百官第一次正视那个孩子，也许，这个孩子比起他们想象的更加重要。所有人都低估了她在新帝心中的分量。 镇魂，也许镇的不只是魂。 但她才七岁，且又是一虚大师亲口所言，她担负着新帝的性命。她若不进宫，陛下出事该如何？ “朕如今尚未及冠，未有子嗣，若朕陷入昏迷亦或是暴毙而亡。这皇帝，是给你做？还是给你做？”刚登基的帝王眉宇飞扬，几句话便问的朝臣不敢吭声。 事关重大，何况那孩子也才七岁，即便是住进后宫也不算出格。 江怀鹿便光明正大住了进去。 恰逢江怀安殿试。 陆怀姜着重关注了一下他。 不偏不倚，即便是没有鹿鹿，他也依旧是耀眼且极有才华的存在。 更难能可贵的是，江怀安看向他的眼神依然不卑不亢。 当然，陆怀姜没发现，自己看向大舅子…… 啊呸，看向鹿鹿她哥，总是带着几分笑意。 爱屋及乌，想来是有道理的。 卷子是密封的。 陆怀姜并未刻意偏袒，江怀安的卷子第一轮便被谢太傅等看中。相互批阅后，让他们看好的卷子送到了陆怀姜眼前。 毫无疑问。 江怀安连中三元，三元及第，状元之才。 榜眼乃是谢家子孙。 探花是郑大人的得意门生，姓薛的男子。 唯独江怀安，十三岁时江家满门流放。所有人都以为江家就此落幕的时候，江家竟是遇到大赦天下，正好在此之列。 好运不常在，江家唯一的顶梁柱定是在回京前去世。江玉白江玉清两兄弟，资质平庸，哪里撑得住江家。 不过半年，竟是弑杀亲母，害的自己两兄弟都被砍了头。 所有人唏嘘不已，如今留下夏氏一个寡妇，带着未曾及冠的儿子，以及年幼的女儿。 即便是投靠了夏家，但曾经被众人恭维的夏氏，到底是被京城贵妃们摒弃在圈子之外。 再者夏氏在夏家也有苦难言，余氏的不满她只能强装着看不懂，尽力在老夫人老爷子跟前尽孝，才能勉强撑起那份自尊。 但谁都没想到！ 江家这么个烂摊子。 夏氏这个个孤儿寡母。 竟是靠着一双儿女，逆风翻盘，触底反弹了！！这一弹，竟是高的有些离奇。 首先，她那看起来瘦弱的少年，竟是十六岁连中三元，一路所向披靡，给她挣了个状元回来。 当年痴傻的几岁的女儿，突然发现是太子镇魂，入主东宫，成了东宫的半个小主人。 如今新帝上位，新帝直接牵着她登基，成为古往今来唯一恩宠的小姑娘。 便是皇室公主，也丝毫比拟不得。 第738章 姜姜的媳妇 江怀安中状元之时，江怀鹿是第一个知晓的。 毕竟，姜姜钦点状元之时，她正趴在桌上赶作业。 诺大的御书房，诺大的紫檀木书桌。上面摆满了她的作业，皇帝都被她挤到了角落，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这个凳子上。 鹿鹿如今七岁，陆怀姜也不敢纵着她，好歹留了些作业给她自己写。 此刻知晓自己哥哥中了状元，鹿鹿欢喜的直跳。 “我以后就是状元妹妹啦？那会不会像话本子说的那样，状元家有女百家求呀？”鹿鹿踩在龙椅上，满脸兴奋的看着他。 前段时日姜姜给她讲了许多故事，其中就有，状元家有个妹妹得世人吹捧啥啥的。 世家公子为了求娶家踏破了门槛啥的。 陆怀姜面上的笑意缓缓凝固。 转头认认真真的看着陆公公：“旨意发出了吗？朕现在撤回来还来得及吗？” 陆公公大骇：“来不及了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朝令夕改。” 陆怀姜面上闪过一抹失望。 只得捏着她头上的小揪揪：“那可不一样，状元是状元，你是你。话本中的状元妹妹，才华横溢，出口成诗。你先把杨巅峰的名字学会吧。” 鹿鹿眼皮一耷拉，轻轻哼了一声。 顺手把他手打落：“别扯我揪揪，扯秃了！” 杨巅峰为了那个巅字，挨了多少打啊。一直打到八岁，那手都被打烂了。 后来一直梦想自己能改个名字，就叫杨一点。 鹿鹿双手叉腰，挺起圆润的小肚子：“我要肥家。” 陆公公笑着道：“早就给您备好了轿撵呢，贺礼都备好了。” 鹿鹿脑袋一晃：“以前你是太子，给哥哥送礼还算合适，可现在你都是皇帝啦。”再送礼，怕是要惹得朝臣心里多想。 陆怀姜点了她眉心：“放心吧，以你的名义送的。” “我的就是你的。”说完，当真陆公公的面，拿出把小钥匙，挂在了鹿鹿的脖子上。 陆公公眼皮子直哆嗦，新帝扫了他一眼，他立马低了头瑟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这是什么？怎么换钥匙啦？我已经有一把了。”鹿鹿掏出一个小钥匙。 “这是原来东宫库房的，这是国库的。这可都是我的媳妇本，朝野上下都盯着姜姜的钱财呢。你给我看着。” 鹿鹿嘟囔着嘴：“那媳妇本肯定要给媳妇拿着的啊。那等你找到媳妇了，以后你再找我来拿，让你媳妇收着吧。” 鹿鹿说完才摆着小胖手往御书房门外去了。 陆怀姜笑了一声，复又重新坐下。 陆公公欲语还休，陆怀姜头都未抬，握着御笔：“该瞎的时候就瞎，该聋的时候就聋。” 陆公公便不敢再说，如今他是皇帝身前唯一受宠的大太监。 也只有他最懂皇帝。 鹿鹿乘着轿撵，一路紧赶慢赶回了夏府。 “我想要看哥哥得状元的场面。”鹿鹿趴在窗口。 嬷嬷眯着眼笑：“您放心，陛下早已猜到。压住了圣旨，等您前脚到，后脚才过来宣旨呢。” 鹿鹿霎时又欢喜起来。 第739章 三元及第 夏家门前站着不少下人。 上次门房通禀公子考了会元，得了赏银，大家都等着呢。 这一回江公子殿试，夏家满府都看着。 老夫人已经接连让丫鬟问过好几次，得知消息还未出，皆是失望而归。 各家各府都派了人在宫门前守着，恰逢新帝登基，今年出来的学子，只怕都会得新帝重用。 这可是极大的运气。 “出结果了吗？可有消息？” “还不曾呢，派了人去皇宫门前守着。说是宫里的宣旨的太监出来了，但却还不曾对外公布前三甲。”门房焦急的等待着，直到一辆低调的马车到了门前才发现。 伸出一只皓白的手臂，掀开帘子。 穿着宫装的女子轻轻下了马车，转身恭敬地弯腰，扶着一个大概七岁的女童下了马车。 “江姑娘回来了。快去禀报老夫人。” 门房欢喜不已，新帝登基，这江姑娘可是新帝眼中的心肝子。 想当年江家回府，来夏家投靠时，谁能想到有今天呢。 鹿鹿一路随着下人进了夏家，今儿个正好江怀安也在府上。 “若是怀安哥儿能考上前三甲倒也好，终是能光耀门楣。也能说一门好亲事了。” 二舅母煞是感叹。 “还不曾出结果呢二舅母。”江怀安含笑着道。 “以你的才华必定是能高中的。”二舅母满是笃定，不管能不能成，但讨个好彩头却是让人开心的事儿。 夏氏心头微松，看向怀安的方向有些愧疚。 江怀安已经十六了。 京中世家子，大多十五岁就会定下亲事。 她其实去年也探过几回，曾经与江家交好，与她手帕交的那些夫人。如今都是笑而不语。 即便，她都不敢求嫡女，只想求个知根知底的家族庶女。 夏氏说不失望是假的。 许多夫人许多家族，家中出事，当年她在江家是帮了不少忙的。 如今江家垮了，唯一留下的孩子，似乎以前那些情面也都随着时间而消逝。 这些话，夏氏没对两个孩子说，深怕刺了他们的自尊。 “怎么还未出结果，听说天不见亮，各府就派了人去宫门外守着。”老夫人手中捏着佛珠，不断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鹿鹿进门的同时，拉着的那几车贺礼也随之到了家。 “哥哥，鹿鹿来给你道礼啦。”小姑娘一进门，便笑眯眯的。 今日她穿着一身桃红小裙，走起路来裙角飞扬，不知是不是抽条，身子骨竟是有些长开了。 “你啊，道礼道的太早了，这成绩还未出呢。”江怀安不由失笑，瞧着妹妹眉宇间的神气，不由颇为感慨。 这丫头，可真是金银珠宝堆砌出来的啊。 鹿鹿咧着嘴直笑：“早出啦，是因为他们不敢走在鹿鹿前头宣旨。” “还是鹿鹿抱着玉玺盖的章呢。”鹿鹿此话一出，屋中霎时一静。 “你说……什么？”老夫人没听清，愣是给惊了一下。 “鹿鹿到家啦，宣旨的肯定也快到了。哥哥赶紧去前院吧。”鹿鹿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爬上椅子，宫女便给她斟茶倒水。 话音一落。 哐当。 门房冲进来。 “老夫人，大夫人，江公子，宣旨的来了。赶紧去前院接旨。” 众人幽幽的看着江怀鹿。 她，盖的章？？？ 第740章 新科状元 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前院赶去。 夏大人正好今日休沐，欢欢喜喜的跪在前头已经极其规矩了。 夏老大人没脸见人了：“你飘了，你给我收敛点儿。” 夏大人被老父亲说了两句，顿时委屈的哦了一声。 这几日夏老大人跟同僚钓鱼，都听得好几次他这憨憨儿子的事。 一大把年纪了，都已经做祖父的人了。 看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就长歪了呢。 夏老大人感慨不已，他这才告老还乡多久，长子就歪了。 “老大人何必多礼，临出宫之时，陛下还托公公慰问您呢。”太监对夏家很是客气，在宫中，谁不知道江怀鹿的大名。 惹怒了陛下，必死无疑。 惹怒了江姑娘，能保住三代都不错了。 好在江姑娘生性天真，并不恃宠生娇，众人倒也极其感激她。 待众人到齐，江怀安便被推到了最前头。 “原本今日该是登科报喜的衙役过来，但这一次是新帝登基头一年，陛下格外重视。特意给前三甲宣旨以资鼓励。还望江公子能报效朝廷，为国争光。”太监笑着对江怀安道。 说完，便拿出圣旨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云总总念了好一会，太监才道：“钦点江家长子，江怀安为新科状元……接旨吧。江公子。” 太监脸色极好，没法子，他看到了后面角落站着的江怀鹿。 夏大人欢喜的手都在哆嗦，急忙让人给了喜钱。 “不用不用，客气了客气了。咱家还要去别家宣旨。夏大人太过客气，江公子才学出众，实至名归。”太监瞧见那大红包，手直摆，脸都吓白了，哪里敢收。 在宫里，小祖宗不吃饭，陛下下了朝便要连哄带骗的哄她。一口口给她喂进去。 这等小祖宗，他们哪里敢招惹。 这会正躲在角落看着他呢。 鹿鹿冒出个脑袋：“得了，给你就收着吧。”说完扭头就走。 公公二话不说，双手接过，卑微的弯着腰，也不管鹿鹿能不能瞧见，横竖姿态极其到位。 待宣旨的太监走了，江怀安才捧着圣旨犯嘀咕。 圣旨那玉玺盖的歪歪扭扭，新帝亲笔题字只有几句。 周围，却是画满了充满童趣的画。 江怀安默不作声的将圣旨收好，没给任何人看。 “好样的，好样的，怀安，你给江家争气了，也给你娘争气了。” “外人都说江家落魄，都说江家就此退出了朝廷。今儿个，你将脸面全都挣回来了。” “明日，我便送你回江家祭祖。虽说你那……不是个好东西，可你祖父却是个读书人，儿子不孝，孙子总算能继承衣钵，有出息了。”夏老大人有些感慨。 玉蓉在江家受了委屈，他，也是为了让外人看看，他夏家女儿并不是娘家的耻辱。 她那一双儿女，优秀无比。 敲锣打鼓的舞狮队到了夏家门前，夏老夫人欢喜的让人连撒了几把钱。 圣旨传出的那一刻，夏家门前又热闹起来了。 立马便有相熟的夫人，约夏氏出门踏青。 一招落魄，当真看清了所有人。 第741章 相看 夏氏给每家回了帖子，无一，都是婉拒。 “娘怎么不去？”江怀安今日要与同窗庆贺，他虽不喜欢这些宴会，但他将来要混朝堂，这些事是必不可少的。 夏氏正坐在窗边看小册子。 “以前娘想重新打入那个圈子，你以为娘是舍不得以前的生活吗？”夏氏笑着道。 “不过是没了江家做依仗，娘啊，希望她们能帮扶我儿一把。” 夏氏轻轻叹了口气。 江家落魄后，众人都在疏远她，她理解。 可从前她有恩那些人，如今也对她避而不见。夏氏就有些寒心了。 当年江家门第高，众人都吹捧她，她并不在意。 结交从不看家世。 能帮则帮。 可轮到自己落魄，当年帮的那些人一个也不见了。甚至在自己找上门时，她们甚至有种高高在上扬眉吐气的感觉。似乎能将自己踩在脚下，很是出了一口气。 夏氏当时就明白了。 也许，除了生她的，以及她生的，没有人希望自己能过好的。 她迎合那些人，也只是为了一双儿女罢了。 江怀安却是莞尔，他没说的是，自己努力，也是为了娘与妹妹不再依靠外人。 “娘想见谁便见谁吧，不必为了儿子委屈自己。不然，儿子努力的意义，便没了。”江怀安笑着走出了门。 夏氏笑着笑着，便落了泪。 好在丫鬟没多时进来让她清点贺礼，夏氏将小册子捏了捏，放入怀中，这才又出了门。 夏家府上喜气洋洋，今儿这一遭，夏氏也给府上下人赏了三个月月银。 老太太赏了一回，下人高兴地跟过年似的。 “这一回只怕你们在夏家也呆不长了。娘也不多留你，这府上牵绊多了，倒不如住状元府。”老夫人瞧见夏氏进门，又是欢喜又是欣慰。 当年小女儿非要嫁江家，她忧心了十几年。 好不容易回家了，她更忧心了。 前半辈子苦，后半辈子就笑的多了。 夏氏自然知道母亲不是在赶她。 这是知道她有依靠，安心了啊。 娘家再靠得住，如今嫁进来的媳妇多了，总归不如靠着怀安更安稳的。 “状元府就姑奶奶一个夫人，有好日子过呢。”嬷嬷笑着道。 老夫人笑意更深了。 “鹿鹿呢？这孩子抬了这般多贡品回来，也不知陛下知不知道，等会让你哥哥进宫问一问吧。”老夫人喝了口茶，当时看的时候差点给吓住了。 旁人家得一件御赐之物都要供起来。 她倒好，搬了几车回来，拿回来做日常用的？？？ 夏氏心头顿了顿，她是妇人家，想的更深一些。 如今陛下对鹿鹿的偏宠，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并不想让外界太过关注鹿鹿。 “这整个宫里都是陛下的人，连她跟前伺候的宫人都是，陛下哪能不知道呢。”夏氏轻声道。 老夫人沉吟片刻，轻点了下头，倒也没多问。 “怀安的亲事你可有想法了？” “我知晓你去年就想给他相看，今年，只怕都要踏破门槛了。”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去年那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人家啊。 简直是折辱外孙，人人都想趁机踩一脚。 第742章 换个祖宗 夏氏面上的笑意顿了顿。 其实，她已经有了本小册子，都是京中适龄少女的。 一般来说，京中专门为世家说亲的，有实力的媒婆手中都会有本册子。 不会有详细记录，女子的闺誉大于天，但会有个大概的介绍。 以前，夏氏求都求不来。 如今她也有了。 可她却歇了几分心思。 捧高踩低的，夏氏看的太多太多了。 “正在相看呢，等有合适的再细看。如今他是当今钦点的新科状元，却是不好与各家有利益牵绊的。”夏氏也有些考究，鹿鹿与新帝已经有几分恩情，如今是甩也甩不掉的了。 夏氏也不敢与别的家族参杂太多。 “你想的倒也周全。状元府那边，何时要搬家，便告诉咱们一声。娘啊，也得去你家热闹热闹。”老夫人眉宇间带着欢喜。 如今她年纪大了，许多事没有精力再管，女儿能有依靠，她高兴都来不及。 况且就在京中，时时都能见到。 此刻，小鹿鹿却是将贺礼的小册子一丢，直接给了嬷嬷。 自己个儿偷偷换了身男装，爬上了马车。 江怀安发现时，她已经快跟到了酒楼外。 江怀安哭笑不得：“哥哥与同窗喝酒吟诗呢，你来做什么?” 鹿鹿如今一双眸子生的灵动不已，看起来倒像个钟灵毓秀的小公子。 “来长见识呀。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哥哥你放心吧，鹿鹿赚了好多钱的，这条街有鹿鹿的产业，鹿鹿去巡视产业。”鹿鹿小手一摆，一副阔气的样子。 江怀安失笑不已：“就你那点银钱还没败光呢？都四五年了吧。” 见她身后跟着两个手脚粗壮的小丫头，便知是新帝给她的护卫。 她素日里在外跑惯了的，当即也没拘着她。 “不许离开酒楼，等用了膳，哥哥来接你一道回府。”江怀安千叮咛万嘱咐，小家伙早已等不及，点了头就蹬蹬蹬的跑了。 一转身，撞在了一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身子骨有些矮，还有些瘦弱，身上还带着几丝香气。 娘们唧唧的。 江怀安一抬头，目光便顿了顿。 “温公子，您往楼上请。温家长辈都到了，就等您了。”小厮迎着她往楼上走去，走着走着似有所觉。转头看向楼下正看着她的江怀安。 目光触及的瞬间，两人目光皆是跳了一下。 是温如隐。 江怀安此刻几乎没法将她和当年在荒都遇到的少女相重叠。 正好同窗已至，抬步上了楼。 正好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两个厢房相邻。 同窗的厢房内已经响起了恭贺声，以及文人酸不拉几的小话。隔壁却有些嘈杂，似乎还有拍桌板的声音。 甚至他喝完酒出来透气之时。 还听得一句，女子掌握温家命脉，温家从百年至今就不曾有过。 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响亮的声音：“那就从现在有。” 气得那堆族老大声的怒斥：“胡闹，祖宗规矩不可变。若是祖宗知晓，必定会降下大罪。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掌权的规矩。” “没有规矩就定个规矩，祖宗不听话，那就换个祖宗。反正都死了，谁家祖宗不是祖宗。”女子说完这话，屋内似乎谁给气倒了。 江怀安嘴角一勾，酒意都消散了一些。 第743章 怀安与如隐（一） 江怀安重新返回厢房时，隔壁似乎吵的更厉害了。 不知为何，他时不时又会分心听下隔壁的声音。 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嘴角何时带上几分浅笑。 只是偶尔想起来有些面色发红。 “咱们的新科状元一个人在这嘴角含着笑想什么呢？” “怀安可是咱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小，反倒是才学最出众的。当真是惹人羡慕。” “怀安兄弟还未说亲吧？兄弟家中还有个妹子待嫁闺中，咱们不如亲上加亲？”一群读书人喝多了便开始说起胡话，江怀安推辞不得，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 “去告诉鹿鹿，过来接我回府。就说她闹着要回家。”家中孩子不听话，闹着要回家，还能怎么办？ 正好找借口溜了呗。 小厮听完便退了出去。 一路在酒楼里寻了过去，哪知道小姑娘跑得远，一连寻了好一会。 才瞧见小姑娘似乎正在跟谁说话。 原本扎起来的头发这会不知怎么披散下来，旁边还站着个九岁左右的小公子。 小公子红着脸，害羞的看着她。 手中还递过来一封书信：“这，这是我送给你的。明日，明日在城中正元街那颗桃树下见，你不来，我不走。”小男孩穿着很是贵气，腰间要别着一块上等的玉佩。 小厮一惊，呔，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是试图叼公子家的小白菜。 当即快步上前。 再一看，竟是连两个小宫人都站在拐角撇开了。 小厮急匆匆跑了过去。 小公子听得脚步声，红着脸道：“你一定要来啊。”说完，就脚步踉跄的跑了。 小厮没瞧见那公子的模样，只心下将此事记住，急忙带着人往回走去。 “姑娘，可不许信外面人的话。外面的人花言巧语，信不得的。”小厮想着等回去必定要告诉公子。 让公子严加防范。 哪知道刚带着人走到门口，便瞧见几个同窗扶着他家公子出来了。 小厮急忙上前接过，这一瞧，屋子里竟是没几个能直起走路的。 以前江怀安年纪小，江家又落魄，众多学子对他是没几分在意的。可见就是这么一个不甚在意的人，竟是连中三元。 今儿是真心与他结交，但也是故意将他灌醉的。 “哈哈，学问比我们好，酒量却不如我们。江公子还是差了一些，差了一些……嗝。” 鹿鹿闻见那冲天的酒气，一脸嫌弃：“确实差了一些，学问比你们好，酒量不如你们就算了，年纪也比你们小。” 一群读书人，面色有些诡异的尴尬。 这特么嘴可真毒啊。 一行人也不好与个孩子计较什么，江怀安头晕不已，强撑着身子靠在桌前：“你去给各位公子备马车，务必将人安全的送回家。”众人是为他庆贺，江怀安自然是要看顾周全。 这里面不乏世家子弟，即便是下人都在楼下，也得送到手上才成。 小厮看了一眼，便跟了下去。 正好隔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几个族老踉踉跄跄骂骂咧咧的出来了：“女子掌权，闻所未闻，女子不安守本分，反倒是抛头露面，若是外界知晓，只怕你嫁都嫁不出去。” 第744章 怀安与如隐（二） 温如隐走在最后：“各位族老都七老八十了，还是先担忧自己吧。” 越发气得那群族老满脸怒意。 待所有人离开，这层楼霎时便安静下来。 江怀安今日喝了不少酒，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 晃悠悠的站起身，想要下楼如厕。 “鹿鹿，扶我一把。”江怀安眼前恍惚，看人都出现了叠影，便知自己喝的不少。 鹿鹿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突的后退半步：“我扶不动，你这样，会把我压矮的。本来就长得矮，不能更矮啦。” “不如哥哥你坐在楼梯上，滑下去吧？”鹿鹿满脸认真。 她才不要当矮墩墩。 江怀安身形一晃，这妹妹怕不是个假的？？？ 哪知一转头，就听得她道：“温家姐姐，你可以扶我哥哥下楼吗？未免娘亲担心，我在楼上给哥哥备了个天字一号厢房。让他醒会酒便回去，可我扶不动，你可以帮我扶上去一下吗？” 江怀安耳尖可疑的红了。 是的，亲的，妹妹还是亲生的。 但仅有的礼仪?顾忌，让江怀安挣扎出一丝清醒：“不可，鹿鹿，不可。温姑娘，不必如此，等会小厮回来便……” 一双温热的小手扶住了他。 之前那股娘们唧唧的香气，也不觉得娘们了，反倒是觉得馨香扑鼻。 但江怀安不敢多吸。 只憋着一口气，屏息凝神，试图看清路，自己走。 偏生楼梯看起来都是重叠的，差点一脚踏空。 “如隐姐姐，你要扶好我哥哥啊。”鹿鹿在后面直喊，江怀安一张脸通红，不知醉的，是给憋气憋的。 “你再不呼吸，我怕你会就此死过去。”身边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江怀安微微松了口气，那股香气却总是往鼻子里钻。 “谢，谢过温……温姑娘。”江怀安只觉她扶着自己的双手有些烫，明明脑子有些清醒，却控制不住自己。 丢脸了丢脸了，今日不该喝多的。 江怀安有些尴尬。 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发生过。 在荒都时，似乎自己也面临过这种尴尬。 吱呀一声，似乎听得她推开了门。 只听得她又关上了门，将他扶着到了一处坐下。 “你先躺床上休息一会，我让店家送了醒酒汤，一会便送来。”温如隐声音温柔，江怀安却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方才他喝多了酒，便想下楼如厕。 却不想鹿鹿定了厢房，想着厢房内也有便桶。可…可温姑娘将他扶上来，竟是不走了？？ 江怀安憋得难受，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不如温姑娘先下楼，江某先小憩一会儿。”江怀安强笑着道。 他只看得清迷迷糊糊一个大概，便瞧见一团如火的颜色坐在了自己身侧。甚至伸手提起了杯子，又给他倒了杯水。 递了过来。 江怀安一僵，喝，喝不下了！ 再喝他得溢出来了！ 江怀安瞪着一双眼睛，温如隐怔了一下，少年面如冠玉，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顿时就着自己的手给他喂了过去。 第745章 情窦初开 “哦，我忘记了，喝多了重重叠叠的看不清。你怕打烂杯子吧？我喂你。”说完，直接放在了他嘴边。 江怀安………… 心里又尴尬，面上也烧的厉害。 当即一口干了。 只希望她赶紧离开。 哪知道，温如隐见他喝得快，以为渴的厉害，当即又给倒了一杯。 江怀安？？？ 新科状元都快哭了。 所有的脑子，面对她时，直接停止转动了。 江怀安明明拥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却不敢直视温如隐。只默默又喝完一杯。 这一回，好在她没再继续倒。 可对方一直不肯走，江怀安心态就有些崩了。 “温姑娘，你……你先回吧。”江怀安强撑着几丝清明，笑着送客。 脑子里已经有些浑浑噩噩，之前控制不住身子，此刻思维都开始涣散。 温如隐停了一会儿，满吞吐的哦了一声。 这才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江怀安见她走到门口，立马站起身，摸着桌子开始往恭桶的地方挪。 没走两边，脚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身子软绵绵的，没半分力气，若不是他心性坚定，恐怕早就呼呼大睡过去了。 只是摔倒在地时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反倒是软绵绵的，仿佛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你想如厕怎么不告诉我？我扶你过去便是了。我又不偷看你。”少女声音有些闷，江怀安一语未发。 江怀安猛地想起，在荒都时，自己似乎也扶过她。 她和鹿鹿偷喝酒的那一日，她想如厕，府中没有丫鬟。 江怀安想推，可温如隐径直扶着他往恭桶走了过去。 “大不了我什么都不看。”我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少女嘟嘟囔囔不知说的什么，江怀安憋得几乎快昏死过去。却死活不愿意。 整个人都通红了，耳尖都红的彻底。 “等会小厮便好，小厮一会就回。”江怀安说话已经开始不清楚，温如隐慢吞吞道：“小厮回不来呢，有个公子喝多了撒酒疯，小厮亲自送过去了。” 江怀安本想叫她唤个小二来。 可说出口的话却胡言乱语，这下可好，当真是醉的彻底了。 叽里咕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想如厕，迷迷糊糊解开了腰带，含糊的说了一句：“泥，泥扶着窝……” 少女似乎在他背后顿了一下，迟疑了一下到底伸出了手。 …… 江怀安倒在床上时，温如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到了傍晚时，小厮回来给他灌了两碗醒酒汤。 江怀安才渐渐恢复几分意识。 只是，意识一恢复，眼皮子便猛地狂跳起来。 “等等，她扶的哪里？”江怀安突然震惊的呢喃道，眼中满是震惊，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红透了。 小厮一脸莫名：“什么扶的哪里？” “公子您怎么了？鹿鹿姑娘告诉奴才了，是温姑娘将您扶回来的，还未谢过她呢。” “等忙完公子亲自给她道谢吧。” 江怀安整个人都快炸了啊。 “不！没有，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扶。”江怀安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狂跳不已，却又有另一股奇怪而又带着几分暖暖的情绪传来。 第746章 想要拱白菜了 小厮嘴角一抽，公子酒还未醒呢。 不过是扶你上个楼，又不是你尿尿给你扶老二。 惊得这样子。 像是失了贞洁似的。 害，到底是没成家的小公子呢。 “是是是，什么都没扶。是您自己个儿摸着上来的啊。”小厮才不跟醉鬼争。跟醉鬼哪里说得清楚啊。 江怀安头疼欲裂，却对于醉酒时的一幕幕回忆的越发清晰。 好似一幕幕直接刻在脑子里似的。 难怪，难怪她竟然夺慌而逃。 江怀安脸上热度一直就没下来过，想起那张脸，心里又是发热又是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激荡。 仿佛一直压在心底的那丝丝隐晦的情意，终究是破土而出，长成了参天大树。 “公子，现在是回夏家还是再休息会儿？”小厮见他起身，轻声问道。 江怀安抬手抚了抚眉心，眉心跳的厉害，可他也确实睡不下去。 “起身吧，明日还要回江家祭祖。”江怀安站起身，身形微有些摇晃，今日确实喝多了。 但知晓了自己酒量的底线，将来在朝堂上，他不会再犯了。 他不是那等一而再而三犯错之人。 “是。”小厮想了想。 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明明有什么事记在脑子里，这今日忙的晕头转向脚不沾地，又给忘记了。 小厮跟在公子后回了夏府。 进门时，正好瞧见个头上戴花的妇人，扭着屁股满脸笑意的从夏家出来。 江怀安退到一旁等她先行，那妇人却是扭着腰，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满脸喜意。 “新科状元果然相貌堂堂，不止有才学，生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好。”说完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江怀安眉头一蹙。 “公子，这是京城有名的媒婆，叫周媒婆。大户人家都爱找她打听，找她做中间人相看。只怕是您今儿考中状元，这是有人家相中您了。过来打听消息呢。” “哎呀您不会已经定亲了吧？小的可要恭喜公子了。”小厮一番话，说的江怀安脸色猛地一变。 他他怎么能娶别人。 他是要负责的啊。 要对温姑娘负责的！ 可说起负责，耳尖却偷偷红了，微微握拳，止住乱了的心跳。 到底是倾心还是负责，谁能说得清楚呢。 江怀安脚步匆匆的往后院走去，小厮却觉得他脚步有些凌乱和急切。 一路直直的朝着香水小榭而去，江怀安到了夏氏门前，却又踟蹰着不知如何开口。 没多时，桃枝站在门外笑着道：“夫人请公子进去呢。” 公子刚入院，夫人就发现他了。 瞧见他踟蹰不进门，必定是不好宣之于口，且又是今日发生之事。 除了媒婆登门，还有什么事儿？ 江怀安轻轻吸了口气，大踏步进了门。 进门就瞧见母亲正在翻一本小册子。 这些都是京中门当户对的，待字闺中的女子。若是有意，两边就会找媒婆说合。 江怀安见她还在翻看，便知亲事必定还不曾订下。 当即便松了口气。 夏氏，眉头一挑。 有情况。 她家的猪，好像有心仪的白菜了！ 第747章 鹿鹿打架 夏氏淡定的将小册子合上。 江怀安眼神便随着她手中的册子移了一下。 “怀安怎么来了？方才小厮来报，说你喝的多了一些，娘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呢。”夏氏笑着道，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怀安明日还要回江家祭祖。耽误不得，便不敢多歇。” “正好抽空陪陪母亲和外祖母。” 夏氏面上含了几分笑意：“你啊，素来有心，我和你外祖母都知道的。何必回来陪着我们这些妇人家。”话虽这么说，但面上却是莞尔。 江怀安落座后，桃枝给他倒了杯茶。 “怀安可碰见媒婆了？今日可是有不少媒婆来寻娘，想要替你说一门好亲事。”十六岁的新科状元，饶是夏氏也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怀安不急。”江怀安眼神顿了顿，随即认真道。 夏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若是以前，娘可能还急，但如今，娘倒真不急了。你才十六，便考了状元，好好为国效劳几年才是正经。小姑娘们大多是及笄便要成婚，若是订下只怕就拖不了那般久。”江怀安着重在及笄两个字上落了一下。 江怀安握着手的杯子一紧，心里略一琢磨。 温姑娘十四了。 正是说亲的娘亲。 他不急，可温姑娘被人说走了该如何是好？ 江怀安喉咙微痒，可瞧见娘那灼灼的目光，江怀安生生压住了焦急。 端起滚烫的茶，喝了一口，烫的一嘴泡也没发觉。 直到江怀安离开时，夏氏伸手摸了下他的杯子。 “哎，我家儿子会拱白菜了。也不知谁家姑娘是那颗白菜啊。”夏氏轻声嘀咕。 “桃枝，这段时日若是碰见家中有女儿的夫人，记得提醒我。”她如今看谁都像亲家。 这江怀安小时候嘴巴就紧，现在没把握，他必定是不会先说出口的。 若没成事，他也怕坏了姑娘名声。 但夏氏心却是安定下来了。 “对了，鹿鹿呢？今儿一整日都没瞧见人，难得回来一趟，又跑的没了踪影。”夏氏今日又是看归拢贺礼，又是看册子，时不时还要应付送来的帖子和恭贺之人，这一整日都没得过空。 “早早便回来了。但是不知在做些什么，一回来便接连召见了不少人进院子，还不告诉旁人。小姑娘啊，这是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夏氏莞尔，鹿鹿没有养在她身边，她遗憾也愧疚。 但鹿鹿整个人没有受半分江家被斩首的影响，她也感激陆怀姜。 “罢了，让她早些睡吧。明日一同回江家祭祖。”夏氏也有疲惫，看着窗外，竟是对将来的状元府有些期待。 而小鹿鹿，却是一张脸冷极了。 “哼，还好姜姜教过我。” “果然外面的男孩子一个个都心思不正。” “若是有人无故送我首饰衣裳，那必定是要害我，有所谋。” “而他给我偷偷送信，还约我明日那颗树下见。我不去，他不走。这是威胁啊。” “敢找我约架，姑奶奶牙都给你打掉两颗。” 第748章 神明来了 鹿鹿嘀咕完。 就问门外：“咱们这回带出来多少人？明日可不能丢了我的脸。他找我打架，肯定要带不少人。” “这回出宫急，咱们带了八个。” “若是不够，咱再回宫搬些救兵？”嬷嬷不知她在外发生了什么，小心的问道。 鹿鹿小手一摆：“够了够了，暂且够了。不够再去搬。” 说完，手指一弹，直接将那封用香薰熏了好几回的信笺，直接弹进了烤羊肉串的炉子里。 “什么人呐，下个战书竟然还用香薰熏纸，这也就罢了，还选个粉色。”鹿鹿一脸嫌弃。 “还是姜姜懂得多，幸亏有姜姜教我。不然就吃亏了。”鹿鹿满是感慨。 待用了晚膳，鹿鹿躺在床上，摸着肚子一脸餍足。 “把我的作业给姜姜送回去，明日我要祭祖，没空写作业。”手一摆，一阵风似的过去。 影卫送作业去了。 鹿鹿倒在床上，没一会便呼呼大睡。 小姑娘如今七岁了，可眉宇间没有半分忧愁。七岁，依然如同三岁一般天真稚嫩。这一切，依旧归功于那个少年。 大概是身子骨长高了一些，身量长了几分，肉嘟嘟的脸颊瘦了不少。 但本就是小圆脸，倒是衬的有几分圆润可爱。 月色一点点照进室内。 一丝丝光华的月色形成一道浅浅的白光，仿佛是月亮散发出来的颜色。 一点一点拼凑出了一个美人的模样。 美人玉足落地，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步步生莲。 浑身月华涌动，静静的站立在鹿鹿身边。 眼神深深的凝望着她。 鹿鹿似乎感应到什么，想要睁开眼睛，但一双眼却疲惫的掀不开半点。只能呢喃着再次睡去。 “只希望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抽走你的……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一世，干娘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希望你能快乐，也希望，你不沾情爱。”年轻的美人蹲在床前，一点点摩挲她的脸颊。 “你为什么还要靠近他呢。坚守本心呐，鹿鹿。”神明静静的看着她。 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你是被神明偏爱的孩子，也是他集一身功德换来你平安的孩子。干娘祝福你，此生平安喜乐，一切顺遂。”神明趴在她耳边，话语说出口的瞬间，天道便有一丝丝抵触。 神明站起身，神色淡漠的看向天空。 “从天下需要我，孕育出我千万年，我何曾对世人有过一丝偏袒？即便是孩子应了我的劫，我也不曾干涉过。” “但对于这个孩子，你就没有愧疚过？” “在我道心失守，游走于人间之时。是她的父亲代替了我，行走于世间，给予人间安宁。那千年的安宁，你何曾还他恩情了？” “我有职责在身，但他没有。他那千年为我，为天下承担的一切，你就这么算了？他父亲大爱之心，给了世人。只留下一丝给了伴侣和孩子。就这么唯一的一丝血脉，你也有脸阻拦？还为天道，当真是没脸了。”神明不是个好性子，当初就怼起了天道。 一丝乌云，将月亮笼罩。 第749章 神明的偏爱 “既然你怕有失公允，那就遮了你的眼睛。” 天道是天道，神明是神明，两边互相牵制。 神明站在鹿鹿床头，神色微有些淡漠。 但眼底却泄露出了几丝忧色。 她的孩子如今也在历劫，但她半点不担忧。她最大的忧虑还是来自于鹿鹿。 “这一次，干娘不会再让你动心了。”神明神色间闪过一抹坚定，很快，身形便消散于空气中。 一缕光华腾空而起，谁都瞧不见的月华，直直的朝着月亮而去。 “天道万年一次的历劫，我会酌情监督。”神明这话，似乎气得天地中某种古朴的气息抖了一抖。 世人百年逝世，乃是一劫。 生老病死是这一生走过的路程，走完，便是下一世。 神明每千年会有一次历劫，历劫过，便能坚守本心守护人间。若是道心失守，便会直到重新坚定道心时，重返神界。 所有神明，每千年皆会如此。 即便有贪恋人间之神，也至多两百年，也会回到神界。 人间繁华皆为过眼云烟，唯有永生才是世间永恒。 唯有鹿鹿，历劫七次，次次失败。 不止是她，也是他的失败。 双向失败。 神明的眼神落在皇宫的位置，只是一眼，坐在御书房的少年眉心一凛。 放下狼毫便快步出了殿门，急急的爬上一侧的阁楼。 月色笼罩，乌云蔽月，好像一切平静又祥和。 陆怀姜能感觉到那熟悉的一眼，但胸腔中却又充斥着几丝愤怒。 “陛下，可是赶姑娘作业太过辛劳？不如回去歇息了吧。明日再补足便是。”陆公公有些心疼，少年帝王高高在上，仰视着苍穹。 抬头只看了一眼陛下，陆公公便猛地低下了头。 新帝那一眼，似乎要将整个天下踩在脚下。 陆怀姜定定的看着月光，脑海中那道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是那个贼婆娘！”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与不甘。 “就是她，是神尊，是创世神那个贼婆娘！” “就是她，我们本与她同时受天地感召而生。一同在虚空中孕育！她受到的是天地灵气灌注孕育，而我，是天地的戾气。” “她受到天道感召，化身下凡。将她喜欢的男人扶持成了神主，男人背叛出神界，做了魔尊。而她成为创世神，与那男人共享三界。” “而我吗？我呢？！” “本是双生，我得到的却是戾气的一面，注定被抛弃被毁灭。凭什么？？什么都不属于我，什么都不属于我。” “唯有它，是属于我的。”声音呢喃，渐渐有几分消沉。 “什么属于你？”陆怀姜用神识问道。 他如今与那道力量融合了个七七八八，记忆也恢复了大半，但对于他时常出现的那个它，却没有半点记忆。 似乎独独将这一切排除在外，不让他知晓。 “创世神那个贼婆娘下来了，哈，她也坐不住了吧。听我的，杀了那个女娃，唯有杀了她，方能破解此局！” “咱们注定是被天道抛弃的，杀了她，才能修成正果！她是你的心魔，第一次遇到她，就注定是心魔！”邪神说完这一句，便直接沉寂下去。 甚至提都不想再提。 第750章 他的小祖宗 陆怀姜站在高台上。 摸着心口的跳动。 直觉告诉他，邪神说的是真的。 陆怀姜低低的轻笑一声，他若是信了，照做了，便不是陆怀姜了。 若是四年前，他在刑场上第一次见到鹿鹿时。 邪神与他融合，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但如今鹿鹿已经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将来他会看着她一日日长大，看着她从憨傻女童长成娇俏少女。看着她从未嫁到出阁…… 出阁时，心头刺痛了一瞬。 陆怀姜暂且没多想，他既然对鹿鹿有了承诺，不会为祸人间，他便会信守诺言。 他也答应过鹿鹿，会信她，信她，信她。 陆怀姜渐渐平静下来：“今日鹿鹿在宫外做了什么?” 陆公公低声回：“今日江公子成为新科状元后，去酒楼与同窗庆贺。鹿鹿姑娘穿着男装也一同过去了。” “但是……鹿鹿姑娘明明穿着男装，且寻常住在宫中，按理来说熟悉她的人不多。但在酒楼时，竟是被人认出了姑娘的身份，递了一封……一封要与她做朋友的书信。还约好，明日要在树下相约。”陆公公斟酌了一下。 好在鹿鹿平时娇养的厉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那孩子当时还赠了些东西给她，但鹿鹿都没入眼，直接推了。 陆怀姜脸色瞬间阴沉的难看。 “鹿鹿才七岁呐。”七岁，那些该死的东西便敢打她的主意。 真是活腻歪了。 陆公公垂眸不敢吭声：“大概是，陛下软硬不吃，刀枪不入，唯一重视的只有鹿鹿。”他唯一的软肋，便在那个小姑娘身上。 所有人都当她是殿下的药，是殿下的镇魂之人。 可陆公公跟了这般久，到底是镇魂，还是真宠她，陆公公又不瞎。 或许，连她镇魂的命格，都是为了名正言顺留她在身边造的谣。 “看样子他们打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打算？先哄得鹿鹿与他熟悉，再牵扯上朕？”陆怀姜眼底闪过一抹血色，心底那股嗜血好杀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陆怀姜闷哼一声，双手落在阁楼的围栏处。 双手落下，尽数将围栏捏的粉碎。 陆公公心头颤抖，但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鹿鹿明日可会去？她若去了，事后将那不长眼的东西处理干净。不许落下丝毫把柄。”陆怀姜眉宇耷拉着，他尽力控制自己不滥杀，但若是有人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便是自己找死。 陆公公顿了一下：“去倒是去。” “但是她点了八个壮汉，以为对方要与她约架。兴致勃勃的准备去找场子。”陆公公有些尴尬，这不得益于殿下讲的那些……故事么。 陆怀姜面上的愤怒顿时一僵。 随即笑出了声。 笑声畅快又肆意。 陆公公也不好多说什么，想起明日那公子就不禁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接触她，为定为不怀好意。 约好明日相见，以为是要约架。 给她写了封信，她以为是下战书？？？ 想想别的小姑娘，这么大年纪若是知晓有个小哥哥与她做朋友，大多数都会极少防备，与之接触。 唯有小祖宗啊！！ 冲着打架去的！ 第751章 爱屋能及八百里 陆怀姜所有的怒气都消散在那句约架中。 想想自己讲的那些故事，他心知肚明的。 那些狗崽子想叼自家的小白菜，想得美。 牙齿都给他们打掉。 “对了，江公子似乎有意荒都回来的温姑娘。便是叫做温如隐的那一位。” “温家当年犯下大错，便推了嫡脉一支出来顶罪。但嫡脉有长子和次子，荒都那一脉是次子，是替长子顶罪的。当年温二老爷娶了妻子，但妻子不得老太太喜欢。” “几次三番想将娘家晚辈说给温二老爷。” “温二老爷不愿，老太太便时常磋磨夫人，当时原本是双生胎，生下来只得一个女儿。没有儿子。老太太正好有理由娶平妻纳妾，二老爷依旧不愿。” “便在一日游船时，游船突遇大火。那位夫人当场去世。温姑娘便是在那一次受了刺激后，时常出现另一面。那时温家便说她是被邪祟附身。这一次回京，二老爷便将那母子俩留在荒都，不许回京了。” “如今回归京城，温姑娘似乎变得聪慧起来，开始展现出过人的能力。逼的温家那帮老不死的连连退让。便纵着府上晚辈和下人，在外放谣言，说她身上背着个邪祟。当年在荒都也几次除过魔，京城不少人信。” “据说温二老爷一概不信，遇见人说闲话，等闲还会将人打一顿。但依旧止不住流言。” “横竖如今名声是不大好的了。” 陆怀姜沉吟片刻：“温家是皇商？” “是。早些年便是钦定的皇商。掌握大周不少银钱，但近几年出现了一支新的势力，如今与温家平分秋色。”听说温家恨得厉害，但寻不到幕后之人。 温家将来来往往像是幕后之人都查了一遍，依然没有半分线索。 “江怀安属意温如珠……不，温如隐。”陆怀姜莫名的笑了一声，他是知道温如珠一体双魂的。 他还知道温如珠活的极其累。 当初他作为阴魂跟在鹿鹿身边，见到温如珠时，就能瞧见她魂魄随时都会离体。 人生来承受能力就不同。 温如珠当年受不了刺激，脑子变得痴傻。若不是她体内那道魂魄一直强撑着她，恐怕活不到十岁。 温如隐那道魂魄魂体凝固，也是因为撑着两个魂而历练出来的。 温如隐能撑着妹妹看到京城繁华，已经是极其厉害。 且能在那等时刻还能还回躯体，已经是极少有的存在。 当初鹿鹿回来便很是感慨，为了温如珠还哭了一场。 但陆怀姜却觉得没什么。 温如珠十二年来，一直将活着当做累赘，她的选择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给温家赐点东西吧。” 陆公公试探着问道：“赐给次子？” 陆怀姜轻轻嗯了一声。 陆公公明白了，爱屋及乌。 虽然这转了三道湾，但他还是能猜到的。 鹿鹿的哥哥的心仪之人…… 很快，新帝的赏赐便到了温家，谁也不知，温家二爷如何入了新帝的眼。 鬼知道呢。 或许，是因为温如隐那随意的一扶？？？ 第752章 祭祖 第二日天刚亮。 鹿鹿就被夏氏从被窝里掏出来。 “哎哟，姑娘眉心怎么多了一抹红啊。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似的。”桃枝惊了一下，可看了下窗户，可窗户昨夜压根没开啊。 夏氏看过来，噗嗤笑了出声。 拉过一脸懵的鹿鹿，仔细看了看。 “不是蚊虫呢，没有被咬过的痕迹，也没有红肿。倒像是给涂了胭脂似的。” “你要是出生就有这红印，那便是神明给你的记号啦。说是天上的小仙女小仙童降世，神明为了给他们留记号，会在他们眉心一吻，做个标记。代表是有神明偏爱的孩子，这一生都会幸福顺遂。” “但你出生没长，总不能睡一夜就长了吧。”夏氏嘀嘀咕咕，有些不大明白。 可摸了一下，似乎又擦洗不掉。 只让人将她的头发剪了一簇下来，留了个刘海。 “万一是神明昨夜降临，偷偷亲鹿鹿了呢？怎么就不能是神明的偏爱啦。鹿鹿就是小仙女，不，小仙女是最小的小仙。” “鹿鹿不是，鹿鹿出生就是仙骨。是不用修炼的大大大大的仙。”小姑娘双手张开，比了个超大。 夏氏看的莞尔。 “快起身换衣，可不许磨蹭了。虽说娘与你爹爹和离，但你和怀安还是江家后代。” “今日你俩还要去给江家祭祖呢。” “你俩也算对得住江家了。你哥哥也算是光耀门楣，不给老爷子丢脸。”夏氏很是欣慰。 若是老爷子在天有灵，便将江玉白多打两顿吧。 他对不起自己，自己能原谅。 可他更对不起两个孩子。 鹿鹿哦了一声，此刻有些饿了，只得先起身用了晚膳。 待用了晚膳，嬷嬷便站在门外踟蹰、 “你是要去干架吧？呐，就在这条街的那颗桃树下。瞧见个孩子你就打，狠狠的打。竟然敢挑衅，我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厉害。我要教他做人。” 嬷嬷顿了一下，便点了头。 带着八个壮汉便打架去了。 鹿鹿一脸乖巧的跟着哥哥爬上了马车，江怀安狐疑的看着她：“你那群不离身的奴仆呢？” “去做教育行业了。” 江怀安点了点头：“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也是好的。” 鹿鹿摸了摸鼻子，我的教育行业可不是以理服人。 是以拳头服人。 陆怀姜将喜报带了一份去祭祖，另外又备了一些老爷子喜欢吃的酒菜。 给江玉白准备的，是他素日里不能吃的，亦或是过敏的螃蟹。 至于江玉清，他又不是自己爹，江怀安什么也没准备。 但靠近江家陵墓时，江玉清坟前已经烧了一堆纸。 “是怀麟三岁多了，这是怀麟给他爹烧的吧？”鹿鹿指着地上那堆纸，啧啧，别人看不见，但她能看见。 那堆纸确实都是冥币。 但每个都缺了个大窟窿。 小子挺聪明，不上坟怕别人说他不孝。但又不想那江玉清占便宜，将冥币全都撕了个大洞再烧过去。 上贡的菜品，都是几个干瘪的野果子。 极其涩口，且咬一口满口渣滓。 江怀安站在坟前，老爷子的衣冠冢在中间。两边是江玉清和江玉白。 第753章 打你儿子寻乐 隔壁的坟头上依旧是抽着烟的一老一少。 “哎，是去年清明，差点在这哭晕过去的少年。以及那个能看到鬼的小姑娘。”一老一少坐在坟头上，抽着旱烟美滋滋的。 “小姑娘，又来打你爹啦？你不晓得哦，你来一趟，你爹就要惨叫七天七夜，嚎的咱们周围邻居都睡不着。”老爷子摇着脑袋，但却并无怪罪之意。 这旱烟，还是鹿鹿找人烧给他的呢。 他这辈子就好这一口。 “鹿鹿你在看什么？隔壁是不认识的两位老人家，等会顺便给他们烧一些吧。也是沾沾喜气。”江怀安低声说道，神色有些低落。 鹿鹿随手扯了一把纸，直接给对面高兴地嗷嗷直叫的两父子烧了过去。 他俩是无人收殓尸首的孤魂，是无意中被人葬在此处，平日里全靠好心人接济。 “祖父，我考上状元了。” “你说这辈子就想看到孙儿考中功名，孙儿不负所托，十六岁考中状元。没有给江家丢脸。”他确实没给江家丢脸，还给长了脸。 但骂江玉白的变多了。 谁让他蠢呢。 隔壁两父子羡慕嫉妒恨，那老头竟然教出了个状元的孙子。且还是整日挨打那怂货的儿子。 你说气不气？ 江怀安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才又去一旁江玉白的坟前烧纸。 只是这一回什么也没说，也没叫人，只默默的盯着冥币燃烧，眼眶微红。 “祖父，我哥考上状元了，快来给我爹松松皮。”鹿鹿趴在坟头，轻轻敲了三下。 她知道，这老头子躲在里面哭呢。 “哎呀你这样一直呆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去投胎吧，开始下一段的人生？这辈子教毁了，下辈子重新练个号，好好教。怎么样？我给你找个子嗣多的人家去投胎。”鹿鹿偷偷跟祖父聊天。 老爷子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墓碑后传来：“不行，我还没看完新帝的八卦呢。你……你先等等我。等我看到他成婚，我就走。” 鹿鹿哦了一声。 “那你心情不好，打下儿子寻个乐子吧。” “鹿鹿你一个人在那说什么呢？”江怀安看着她趴在那小声的嘀咕，深怕她冒犯了什么，赶紧喊道。 鹿鹿慢吞吞的爬起来：“没说什么，跟老爷子唠唠嗑呢。问他这里住的舒不舒服，要不要添置点什么。”老爷子这里虽然只是个衣冠冢，但他为了瞧八卦，直接就赞住此处了。 江怀安好笑不已，可看她说的一本正经，又忍不住逗弄她。 “那祖父与你说什么啦？” 鹿鹿双手一背：“儿子不孝，想要重练小号。还有房子进水了。”鹿鹿摆了摆手。 江怀安一脸狐疑，他一直觉得妹妹是灶神的。 虽然后面越看越不像灶神。 倒像个饭桶精。 “真进水啦？？”但妹妹有点神棍，他是信的。毕竟声名大噪的救世殿，至今都只对她一人特殊。 每逢她生日，节假日都会给她送救世殿的贡品过来。 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范围不广。 第754章 祖父的棺材进水了 鹿鹿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也还好吧，躺进去也就淹到鼻尖。反正又不用呼吸。” “应该也没什么吧。”鹿鹿比了个手指头。 江怀安都快哭了，真淹到鼻尖那还得了？ 即便是个衣冠冢，那也是后人的失职啊。 江怀安这会哪还有心思给江玉白烧纸，东西一扔就要去找人挖开。 如今江家没人，横竖他自己都能做主。 鹿鹿闲的无事便在一旁看着，果然…… 坟堆一挖开，还未打开棺木呢。 那棺木外面的颜色都快掉光了，被水泡的发白发烂。 只轻轻用铲子一撬，直接四分五裂。 江怀安这下眼泪都控制不住了。 打开棺木，当初他亲手给祖父立的衣冠冢。里面放了一套祖父素来常穿的衣裳，此刻衣裳都被浸湿，直接淹在里头。 若人躺进去，正好淹到鼻尖的位置。 “哎哟神了，你说你祖父衣冠冢进水了。我还不信，没想到真进水了。还好发现的早，这可不利于后人。”来帮忙的人三两下将棺木抬上来。 “是妹妹昨夜梦到的。妹妹一片孝心，想必是感动了祖父，祖父给她托梦知晓的。” 将江怀安一早备下的新棺木放进去。 又备了一套新的衣裳。 “给他放一捧土在里边吧。”鹿鹿站在上头。 神色淡定又漠然，她见多了生死，似乎超脱在这一切之外。 “他在荒都离世，虽说不愿葬回京，但到底是想念这故乡一抔土的。”只有供给阴魂的，阴魂才能享用。 故土亦然。 江怀安听了心里难受，亲自取了一抔故土放进去。 等到这一切忙完，都已经下午。 江怀安明日要开始就职，他虽考上状元，但也要先从翰林院做起。 明日他便要去翰林院报道。 “鹿鹿，状元府已经赐下。哥哥如今已经遣人去收拾一应物品，先将府上一切都送过去。等你以后出宫，咱们一家人就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了。” “你啊，就能回家了。开不开心？咱们就有自己的家了。” “不用寄人篱下，不用看人眼色，不用承受别人的冷眼。也不用有负罪感了。”江怀安低声道，扶着妹妹的脑袋，满是欢喜。 鹿鹿轻轻应了一声。 她其实，心中有些期待，也有些失落。 她说不清这份失落来自于什么。 她的任务是守着姜姜不让他作恶，不让他屠戮天下。 不，原本她的任务是诛杀邪祟。 可她给了邪祟一次机会。 她是救世主，这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出格之事。 “鹿鹿七岁生日马上便要到了，等八岁，你就能回家了。”江怀安牵着她，一步步将她送进了宫门口。 远远看着妹妹走入深宫，江怀安微敛着眉。 他的妹妹，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住在宫中也好，至少无人敢觊觎。 鹿鹿回宫时，陆怀姜已经将她的作业赶完。 并且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替她写作业了！！ 他发誓！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第二日，江怀鹿便背回一大包册子。先生说，写不完打手心。 第755章 心疼了 陆怀姜想的很美好。 可第二日晚上，他就以光速打脸。 傍晚时，嬷嬷提着个大书包随着小姑娘回了宫。 三两口吃了晚膳，便急急忙忙朝着御书房赶去。 陆怀姜正在批阅奏折，鹿鹿手脚麻利的将他桌上的奏折往一边推。推到角落，她便哐当一声，抱出个大书包。 从里面掏出好几本册子，以及四五张书卷。 陆怀姜眼皮子跳了跳，朝陆公公看过去，陆公公轻轻点头。 今儿个，确实有这么多作业。 但昨日陛下才说了不给她写作业，陆怀姜也没开口。 一高一矮，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身形高挑瘦削。一个略有些圆润，长得精致可人，这一写就是一个多时辰。 当陆怀姜伸了个懒腰放下狼毫时，江怀鹿才写了不到一半。 四处已经点起了宫灯，小姑娘愣是半点没停。 陆怀姜眉头一蹙：“休息会儿。让御膳房送些易消化的甜点过来。” 鹿鹿摆了摆手：“我不吃，再吃我就写不完了。”小姑娘握着笔的手都有些颤抖。陆怀姜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想起自己昨日说过的话，心下狠了狠。 当即便装作没看到小姑娘一副祈求又可怜的目光，低头继续批阅起来。 近来新帝登基，又恰逢江南水患，大周政事极重。 奏折几乎每日都要批阅到半夜。 陆怀姜一批奏折，就忘记了时辰。 到深夜时，陆怀姜一抬头…… 便瞧见个软绵绵的小姑娘一边写字，一边用手背抹眼泪。眼睛通红，轻声抽泣着，啪嗒啪嗒的眼泪落到册子上。 陆怀姜原本的疲惫顿时消散。 丢下奏折：“鹿鹿，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陆怀姜心疼的够呛，也满是自责。 竟是不曾发现她偷偷哭了。 原本还偷偷抹泪的小姑娘，一听他的声音便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 “我写不完，我怎么没多长两只手，我写不完……为什么这么多，手好痛。”小姑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尽数擦到了龙袍上。 她今夜写了六张卷子，一本册子，一本大字。 除了这，册子竟然还有四本！ 陆怀姜将她手抬起来一看，小手握着毛笔已经跟个鸡爪子似的伸不直了。 “你们都瞎了吗？怎么不告诉朕！”陆怀姜气得眼睛发红，身后小太监跪了一地。 陆公公跪在地上，心里冤枉啊，是您自己个儿昨夜发毒誓，说死也不给她写作业的。 说绝不能惯坏了她！！ 这才一天，这心疼的皇帝都要猛男落泪了。 “别哭别哭，姜姜帮你写。把这些东西搬出去。”陆怀姜抱着鹿鹿，朝着桌上奏章努了努嘴。 陆公公手脚麻利的爬起身，将整个桌子都留给了江怀鹿。 惹不起惹不起。 陆怀姜仔细的给她将手揉了揉，能伸展开才松了口气。 “让御膳房将各种点心都送一份过来。要快。”陆怀姜接过册子，当即便趴在桌上给她写了起来。 “鹿鹿若是困了便先去睡，写完我给你放床头。”陆怀姜用指腹擦了她眼角的泪。 第756章 夫子你睡了吗 小姑娘却是摇着头，乖乖巧巧的坐在他身边。 陆怀姜看了心中一阵熨帖。 深夜，陆怀姜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鹿鹿便坐在小凳子上吃点心。 吃完课业还未写完，鹿鹿打了个哈欠，便倒在龙椅上，昏昏欲睡。 ………… 子时。 陆怀姜捏了捏手腕，还真有些发麻。 “什么时辰了？”陆怀姜轻声问道。 陆公公：“刚过子时。”陆公公欲言又止，今夜这作业明显不大对劲啊。 鹿鹿姑娘倒是没做假，确实是认认真真写了许多。 但这会陛下接手，都写到子时了，竟然还有两本册子没写完。 陆怀姜捏了捏眉心。 “昨日留下作业的是哪位夫子？”国子监的夫子都是各地请来的名师，还有一部分是朝中官员代课。每隔几天就会去上一次课。 毕竟国子监都是为朝廷培养人才，许多时候朝中事也需要让众多学子了解。 “昨日是李大人。是谢太傅的同门小师弟，与谢太傅教学背道而驰，但也是个颇有才学的大人。”那位大人也是个倔脾气，且还是个极其严厉古板的性子。 陆怀姜脸色微沉。 “去李府问问李大人，问他睡了吗？告诉他，他的学生还未睡。”陆怀姜关上册子，黑着脸转身将鹿鹿抱回寝殿。 他粗略翻了翻，这只怕得写个通宵都不一定能赶完。 陆公公顿了一下：“是。” 说完便急匆匆的带着人出宫了。 李大人正在睡梦中梦会周公呢，便听说宫里来人了，还是新帝跟前的大太监陆公公。 吓得他连蹦三尺高，瞬间满府灯火。 急的鞋子都没套上就跪在地上了。 陆公公一来，就阴着脸问了一句：“李大人，你睡了吗？” 李大人瑟瑟发抖，他就是个小文官，比不得谢太傅这个大师兄。 混了大半辈子也只是去国子监上上课，朝堂上却还是个边缘人物。 但谢太傅不同，他才学出众，朝堂上也有独到的见解。 所以他是帝师。 李大人呢，别说新帝，就是先皇对他都没多少印象。 而此刻，深夜新帝派人来问，他浑身器官都在叫嚣，他是不是完了。 “睡，睡了……但下官是完成今日事务才歇息的。”李大人急忙抬手擦汗。 陆公公瞧见这跪着的满府人，凉凉的扫了一眼，全都是睡眼惺忪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 “睡了啊，睡的好呐。陛下还未睡，鹿鹿姑娘也还未睡呢。”说完，陆公公带着人便转身回宫。 李大人当即浑身失力的跌坐在地：“陛下是来敲打我的吗？” “是我哪里惹了陛下不快？” 李大人这下是真要吓哭了，还是被下人两边扶着才勉强站起来。 在大堂里坐着，后院妻妾纷纷吓得落泪。 到底是多大的事儿惹得陛下子时还派人来敲打他？李家不会要完了吧？ 嘤嘤嘤，后院哭的厉害。 李大人被那凉风一吹：“啊！”的惊叹一声。 “今日给孩子留的课业留错了，留到六月放长假的了。”李大人一拍脑袋，难怪陆公公要意味深长的说一句，鹿鹿姑娘也还未睡呢。 第757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李大人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所以，这么大阵仗。 就是为了来告诉他，作业布置多了，孩子写不完？？ 李大人…… “散了吧散了吧，没事没事。”李大人赶紧穿上官服，准备去报备一声，给各府都通知一下。 若是陛下没通知，大家写也就写了。 横竖他是夫子，学生那里明日说一句也就罢了。 可陛下来问了！！ 他敢吗？？ 他怕是乌纱帽不想要了。 这会已经宵禁，拿了令牌去告了个假，便派了小厮去各家各府通报。 这一通报才知道，今夜写哭了的有七八个。 宫中传回来的消息，他把新帝的小祖宗也给写哭了。 心疼的陛下连哄了好久。 李大人……我现在也好想哭。 第二日一早，李大人便收到了积压三五年的陈年旧事，那庞大又繁琐的事务，看的李大人心中直打怵。陛下让他三天之内清点出来！ 李大人：我就知道他要给孩子报仇！！ 她一夜未睡，我要三夜别想睡觉了！ 下朝之时，谢太傅幽幽的看着他，等着他出了宫门才道：“师弟啊，是师兄这些年小瞧你了。你是个勇士，真正的勇士！”敢直面刚陛下的小祖宗，本太傅可都得掂量掂量。 李大人：真难得，师兄第一次夸他。 李大人都快哭出来了。 “没事，你加油。那小祖宗还得上好几年学呢，你在陛下手中，她不是还在你手上嘛。”谢太傅拍了拍他肩膀，你俩都被对方牵制的呢。 李大人：我觉得师兄想我死，但我没有证据！！ 第二日，鹿鹿只到国子监报了个到，书院就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据说是昨夜里好几个孩子写到崩溃，今儿个还没睡醒呢。 鹿鹿无比感慨，她还好有人帮忙。 不然这能吃饭能指点江山的爪子就没法要了啊。 一开心，又给陆怀姜买了几身衣裳。 就是鞋子摸不准大小，只将年纪告诉了掌柜，掌柜给他配了两双。 鹿鹿带回宫时，陆怀姜果然欣喜不已。 前两年鹿鹿给他送了一身，他总盯着穿那一身，穿的都快烂了，如今已经小的穿不进了。 “赏。”陆怀姜一高兴，又从私库搬了些东西给小姑娘。 这下可好，龙袍也不穿了，就穿着鹿鹿买的那身玄色长袍。 身量倒是正好，就是鞋子有些挤脚。 他今年虽然十五，但身量却是比寻常少年高。一双脚自然也大几分，陆公公眼睁睁看着他将脚挤进去，陆公公脸都狰狞了。 哎，都不容易啊。 “这几日你不许乱跑，扶桑与东黎结成了盟国，这几日要一同出使大周。大周或许会来许多番邦人，别让他们冲撞了你。”陆怀姜抱起她，腰肢都咯吱一声。 鹿鹿惊讶的瞪大了眸子：“姜姜，你不行啊。” 陆怀姜脸一黑，说啥都不能说男人不行！！！！ “没事，姜姜你补一补，补一补就好啦。”鹿鹿看他脸色黑的难看，急忙又哄了两句。 陆怀姜脸色更差，咬牙切齿：“朕不需要补！” “你要补，我在宫外听八卦，他们说你不充盈后宫，就是不行。什么叫不行啊？”鹿鹿一脸天真。 第758章 护国寺寻前世 陆怀姜深深的抑郁了。 鹿鹿说他不行。 可他还没法证明自己。 他甚至没法解释，什么叫不行？？ “她在外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陆怀姜并不在意外界说他什么，可是鹿鹿信了啊，她信了！ “听我的，补一补，没事的。你不能讳疾忌医。有病咱就治，不行就治到行。”鹿鹿一脸认真。 陆怀姜笑的比哭还难看，偏生小姑娘还要逼着他点头。 陆公公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这世上能治陛下的，也只有鹿鹿姑娘了吧？ 陆怀姜不想提这个行不行的话题，赶紧道：“对了，扶桑和东黎都是信奉巫术之国。上次那家神可不就能说明问题了？你这段时日警惕一些。” 上次扶桑回去时，那扶桑太子脸色极其难看。 带了十多个家神，只回去了三个。 别的竟是叛出扶桑，进了救世殿？？？ 被策反了。 “上一次打了个出其不意，也正好惊鸿公主大婚，他们不敢惹事儿。这一次两国联盟，只怕是有备而来。”陆怀姜想，先皇好拿捏，自己却是块硬骨头 那些东西朝鹿鹿下手的机会很大。 鹿鹿应了一声，陆怀姜突然咦了一下。 抬手掀开她额间的头发。 那抹朱红的一点，以前从未见过。 “这是哪里来的？宫人给你点的吗？”陆怀姜伸手摸了一下，竟有些烫的刺手。 可鹿鹿却没有任何异样。 “不知道呀，睡一觉起来就有了。娘说是神明的偏爱，是神明的一吻。哈哈哈……”小姑娘捂着嘴偷笑，要是神明那肯定是干娘，可干娘来了怎会不告诉她。 陆怀姜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轻轻摩挲那抹朱红：“你别摸，你手上有刺，扎我。”鹿鹿将他手拉下来，可明明什么也没有。 “咦，明明放在上面有点扎我。”鹿鹿委屈的指着手，又放拿起来放到眉心。 还是有点刺疼。 好像反感他的触碰似的。 陆怀姜收回手，眼眸微暗，单手握拳。将她放在身侧：“明日我要去护国寺接母后，惊鸿公主过几日随着一块回京，需要她接待。你可要一起？” “好呀，一虚大师说鹿鹿有慧根，鹿鹿还想与他谈经论道。” 陆怀姜笑而不语。 心里却琢磨着，邪神几次三番要他杀了鹿鹿。才能避免曾经的悲剧。 他想知道，自己与鹿鹿曾经发生过什么。 陆公公看着陛下一直心不在焉，便知心里有事。 下午时便推了所有国事，让他和鹿鹿狠狠的玩了半日。 第二日，皇帝的仪仗便直接朝着护国寺去了。 六七月，天气俨然有些炎热。 好在鹿鹿有人形制冷机，在角落放了个宫中坠井的小女鬼，这马车内嗖嗖的凉。 陆公公美滋滋的：“果然陛下是天选之人，这马车都带着股阴凉。当真是爽快。” 鹿鹿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陆公公你胆子大吗？” 陆公公摆了摆手：“您别看咱家天不怕地不怕，实际咱家怕那等阴魂呢。好在如今有了救世殿，简直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咱家胆子才大了一些。” 第759章 神明在防备他 “啧，怎么还有些冷了。”陆公公打了个哆嗦，大夏天竟是裹了一层薄薄的锦被。 鹿鹿同情的看着他，他背上正趴着那小宫女朝他脖子里直吹冷气呢。 这可怜见的。 鹿鹿使了个眼色，小宫女才一脸委屈的缩到角落。 她家祖上就很倒霉。 她家祖上说是有个修炼很厉害的厉鬼祖宗，可是遇到了下凡历劫的神明化身，愣是给关到了一处别院制造冷气。 不过后来神明飞升，反倒是有无数人来别院闯鬼屋。 日子倒是过的自在。 如今都已经是一方鬼帝了。 可惜留在世上的几条血脉都不争气。 后代子孙都不争气啊。活着的时候没有大出息，死后还给老祖宗丢脸。 小女鬼在心里碎碎念，鹿鹿压根没在意。 直到了护国寺，众人被僧人一路恭迎着进了禅院。 “方丈已经在禅房等着贵人了。”小沙弥头都不敢抬，他不是怕皇帝。 他是怕传说中能毁人道心的小妖精。 护国寺小沙弥中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 传的有模有样，别提多真了。 说新帝陛下跟前有个小妖精，到处骗小和尚改行，心性不坚定的还会毁了道心。 鹿鹿总觉得那小沙弥有些怕她，她眼神一落他身上，对方就哆嗦一下。 小沙弥推开禅房大门，便落荒而逃。 “我又不吃人。”鹿鹿轻哼一声，还不大乐意。 禅房内燃着好闻的檀香之气，大师睁开眸子一眼便落在了她眉心上。 “眉心这抹红，什么时候出现的？”一虚大师开口问道。 “就前段时日呀，睡了一觉起来就有啦。”鹿鹿坐在陆怀姜身侧，用他的腰带扎蝴蝶结。 “大师，这印记可是对她有什么影响？”陆怀姜微微握拳，这上面他能感受到隐晦的神明气息。 与他相反的气息。 是他很讨厌的味道。 一虚大师突然抬头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中有几分莫名。 “对她或许并没有大影响，但对你，或许有些不同。”一虚有些感慨，每回他有事相求就是大师，无事就是秃驴。 陆怀姜眼神有些惊讶。 他想不到竟是与他还有关系。 “天机不可泄露，陛下无须多问。有些事，走到那一步，自然明白。” 陆怀姜轻嗯一声，一虚不说的东西，是撬不开的。 “从这红印出现以后，你可有感受到什么不同？”一虚仔细端详她的神色，看起来，似乎比起之前更懵懂。 原本有些懵懂的，刚开的几分心智，尽数给压了下去。 “没什么不同呀，就是更开心更快乐啦。而且鹿鹿都不怎么发脾气了，嘿嘿。我娘亲说是神明的偏爱，是不是真的呀？”鹿鹿一脸得意。 一虚轻笑一声，语气满是笃定：“她确实很偏爱于你。” “既然你觉得快乐，那便好。”一虚大师似乎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 “护国寺来了几位江南逃难来的师父，煮的斋菜不错。让沙弥带你去尝尝吧。”一虚说完，就有和尚进来牵着鹿鹿出门。 不是什么小沙弥，小沙弥都防着她呢。 是心性坚定的师父。 待鹿鹿出了门，陆怀姜面上的笑意才淡了几分。 第760章 她有一劫 “那是神明留给她的？”陆怀姜语气并不是疑问。 一虚轻点了下头。 “只要不会影响她便好。”陆怀姜心头有些不安，他不知道神明留下了什么，但他知道，那是防备自己的。 所有人摸上去都不会发烫，唯有他会。 一虚看了他一眼，给他斟了一杯苦茶：“陛下今日到此，想必不止是问此事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陆怀姜端起喝了一口，入口依然苦的心尖都发麻。 “你以前曾说，鹿鹿是我的命定之人。我与她，前世乃至前前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与她，当真有牵扯？”陆怀姜以前是不信的，甚至是嗤之以鼻。 可邪神抵触鹿鹿，又防备鹿鹿的模样，他至今记得。 他那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让陆怀姜很是好奇。 似乎他们两身边知晓前世的人，都不希望他们再相遇。 一虚眼神悠然的看着他：“还记得四年前贫僧说的吗？你与她七世纠葛，此生不喜女子，也是被她所渣的缘故。” “但你次次都是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一虚莫名的感慨，陆怀姜听得这话直冷笑。 “你说的那是朕？朕拿她当妹妹养着，素日里是养的骄纵了一些，但你说的未免太过离奇了一些。”还鹿鹿渣了他？便是负了他的意思？ 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陆怀姜……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沉默了一瞬。 又沉默了一瞬。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陆怀姜抵着舌尖，邪神如此抵触鹿鹿，必定是有缘由的。 “你的意思是，我会为鹿鹿倾心？”陆怀姜自己都笑了，鹿鹿才七岁，他即便是宠着她几分，难道还能将来爱上她？ 陆怀姜不大信。 一虚大师笑而不语。 “过去的事，已经消散，这一世已是新的开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一切自有天注定。”一虚这般笃定，陆怀姜倒有些迟疑。 他当初昏迷，只能困在救世殿，世人都看不见他，唯有鹿鹿。 鹿鹿对他若没有几分不同，陆怀姜是不信的。 但自己将来会倾心于她，且连命都不顾的地步，陆怀姜想想…… 就有些不可思议。 一虚看着他，就知道他大概是将信将疑。 “陛下，一虚有个请求。陛下可应，可不应。” 陆怀姜坐直了身子：“大师请说。” “鹿鹿姑娘天生慧根，天生佛骨，若是让她皈依我佛，必定会是造福天下的大爱之人。”一虚双手合十。 陆怀姜冷冷的看着他：“她有佛骨？有慧根？” “你胡说八道前也掂量掂量她那脑子。” 若说别的，鹿鹿都很通透。 但她确实对于佛，没有半分慧根。 好似天生就差那么点慧根似的。 一虚大师喉咙一堵。 紧紧的咬着牙，她可是佛子之女啊！！ 可她，还真没有慧根。 也是奇了怪了。 “有事直说吧。”陆怀姜站起身，一虚大师这才不再隐瞒：“鹿鹿姑娘十五及笄之前会有一劫，若是遁入空门可避劫。” 第761章 相互牵制的命运 陆怀姜转头定定的看着他。 “她的身份，想必你也能感应到。她乃天命之人，是上天选中之人，她怎会有一劫？”鹿鹿是救世主，既然为救世而来，那天道便绝对会庇护着她。 一虚大师念了声佛号。 “她若失了初心呢？”一虚大师轻声道。 “她眉心那点印记，便是上天对她的警示。也是神明对她的一丝偏宠，只要她不失心，一切便能顺利过去。” 一虚突然看向陆怀姜，面色微整。 突然朝着陆怀姜深深的跪了下去。 他是大师，原本是免跪拜的。 “贫僧此生不曾求过什么，但也想为了她求陛下一次。” “陛下，若是您答应过她什么，必定要遵守诺言。你若反悔，一切便会反噬于她。贫僧虽不知她做了什么，但陛下身上有她的气息。必定是她做了什么。” “任何时候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你说，朕做事，会反噬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反噬怎样的反噬？”陆怀姜脑子里崩了一下，鹿鹿接连两次发烧，都是在他动了手见了人命的情况下。 “曾经朕斩杀过不少人，但有几次，鹿鹿曾高热不退。御医如何都寻不到缘由，最后是她自己退烧的。当真，是朕的缘故？”陆怀姜心头一痛，心下那股不安越发厉害。 “那些人，是无辜之人，还是该杀之人？”一虚问道。 陆怀姜略一思索，眼神微微一沉。 那一日，他与邪祟融合了大半，也是在那一日，先皇暴毙。 先皇是死于他手上。 他为了鹿鹿弑君。 后来才知鹿鹿回去便发起了高热，高烧不退，陆怀姜心中越发笃定，只怕鹿鹿当真做了什么。 “不无辜，但，于朕来说确实不该。”弑君，君是君，可君也是父。 “那便是了。她定然是做了什么的。只是具体，贫僧还要查一查。还望陛下在做什么之前，三思而后行。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她吧。”一虚大师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喜，总觉得那双眸子后知道些什么。 “若是朕，当真做下什么天大的事，鹿鹿也会一同受牵连吗？”陆怀姜捏着衣角，深吸了一口气。 “牵连是会受一些。但会承受多少却是不知。也看陛下所犯之事有多大。” 不管如何，到底是会牵制一些陆怀姜。 一虚大师退了出去，陆怀姜静静的站在禅院中。 脑海里那邪神似乎很不喜欢护国寺：“老子又闻见了那老和尚的味道，老子这辈子恨死和尚了。自诩正道，四处绞杀邪祟。他算什么东西？！” “全都杀了吧。杀了他们吧！” “连同那算计你的小丫头，一块杀了吧！” “你是什么人，你是邪神化身，你是人间帝王。你却被一个七岁女童限制，她不让你滥杀，你就不滥杀了？她算是什么东西，竟是敢这般胆大妄为！杀了她吧！” “你若不杀她，必定会留下后患！”那道声音越发蛊惑，陆怀姜融合了他大半记忆与力量，此刻眼神恍惚，微微抚着眉心。 眼中血芒毕现。 第762章 一虚都要气哭了 “她整日在你身边肆意妄为，你能容忍她？” “她整日算计着你，甚至趁你不注意，仗着你疼宠她。甚至下了禁制，你可甘愿？” “创世神那个女人，得天地香火，得神人魔三界供奉。而你呢，你出生就为了毁灭而来。明明你与创世神乃是同出一脉，同宗同源，为何有这般天差地别？” “你就不恨，你就不怨？” “她如今更是试图掌控你，试图毁灭你。你是邪神，是邪神，怎可被一个孩子拿捏！”声音俨然已经崩溃，甚至带上了几分急促。 “呱噪！” 陆怀姜额间青筋暴起。 “你的眼界为何要被她困在此处，你是九天之上的王，你不该堕下深渊。杀了她吧，杀了她你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脱离这该死的地方！” 陆怀姜咬了下舌尖。 在他的描绘中，他看到了九天之上，看到了天下，看到了世人对他的供奉和恐惧。 也看到万千阴暗之地的所有，尊他为王。 也看到了九天之上那个女人。 那张脸，陆怀姜隐隐有些熟悉。 是了，他在鹿鹿随手画画的册子上看见过。与这张脸，一模一样。 只是他在记忆里搜寻出来的模样，她高高在上宛若神女，面上甚是冰冷。且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是淡漠。 但鹿鹿画出来的模样，温和又慈祥，眼中带着浅笑。 “你看到了吗？原本咱们该是与创世神同等的存在，如今你呢？还在凡间苦苦煎熬，你到底在做什么？她与神尊那个恶女人牵连颇深，她必定是为杀你而来！” “她掌救世殿，就能说明一切。” “你只需振臂一呼，天下邪祟都会为你而起。他们只忠于你一人，他们都是被天地无法容纳之人。你是他们的王！” “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之人，你是邪神，你若死在她手上，便是天大的功德。天道一切都能应允她！” 陆怀姜将那抹意识封闭，微微闭着眸子。 “我答应过她，信她一回。她不会谋算我，她不会杀我。”陆怀姜低声呢喃，再次睁开眸子时，已经恢复了清明。 只是额间和鬓间尽数都是汗珠。 陆怀姜身上都湿透了，陆公公站在门外，瞧见陛下出门，惊了一下。 “禅院内早已备下热水，鹿鹿姑娘在吃斋饭。陛下换洗了衣裳再去吧。”。 陆怀姜嗯了一声，陆公公办事周全，早已将一切打理妥当。 待陆怀姜简单洗漱完，便直接去寻了鹿鹿。 果然，那小姑娘正吃着斋菜，还…… 周身还围着好几个小师父。 “你说真的？隔壁救世殿待遇福利竟然这么好？” “每个月四天假可以探亲，每个月还有三两银子，三两呀？我们这里可没有银子，只是管吃住，若是以后成了大师父，就会有香客的香火钱。”现在他们偶尔在护国寺替人解惑，但也是很少的钱。 毕竟大多数人都会挑名声很大的师傅们。 “那你们这日子过的不行啊，救世殿每个月三两银子。若是替人解惑，那些都是另外算钱的。一个月五两以上没问题的，就救世殿大殿门口守门的，一个月也七八两呢。” 第763章 哄得师父们跳槽 “而且人家都舍不得离开，准备老了传给儿子来守门。” “救世殿那边要求高，一般人也进不去。你们都是护国寺的僧人，受过佛理熏陶，两边有异曲同工之处。你们去肯定收。” “你别瞧着他们每日在外巡逻，到处诛杀阴魂太危险。你们都是僧人，只要念经文就能驱逐恶鬼。驱逐的越多，超度的越多，赚的也越多。” “上次我还听说，介绍一个护国寺的僧人过去，就会有三两银子赏钱。” “你们若是要去，不如找个救世殿人给你们介绍，到时候把介绍钱平分。” “你一定能值五两。” “你一定能值三两。” “你呀，你还是个小沙弥，勉勉强强值一两吧。”鹿鹿指着个小沙弥。 “谈钱太俗了。”有个师父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鹿鹿立马改口：“当然俗套，但是你们不是为了钱啊，你们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你们超度阴魂，能挽救多少凡人，能让多少阴魂重新投胎？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功德！” 身边至少围了五六个大和尚，其中还有两个护国寺刚请来掌勺的，斋菜煮的极其好吃的大师父。 陆公公站在陛下身后：“鹿鹿姑娘来这一趟，一虚大师又该哭了吧？” 来一回，就跟打劫似的。 寺里僧人总要少几个。 这一回怕是得少七八个。 陆怀姜轻笑一声，那些僧人双手合十纷纷退开。一个个俨然都是动了心思的模样。 “难怪一虚总说你坏他们的道心。” 这糖衣炮弹，谁受得了啊。 再是出家，再是淡泊名利。 可既能降妖除魔得名利，也能得银钱帮扶家人。谁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小丫头难怪每回都能气哭一虚。 “我那哪是坏他们道心，哪里救世不是救世？对不对？在救世的范围内，给他们更好的待遇，那只是附加的。” “就你牙尖嘴利，下次一虚不让你来了。”陆怀姜失笑不已，一虚怕是得哭。 她来两回，护国寺就得多个缺口。 鹿鹿摇着小脑袋，小揪揪一跳一跳的。伸手夹起一筷子斋菜送到他嘴边：“你快尝尝哒，这个菜可好吃了。” “是师父的拿手好菜，但是做起来很繁琐。护国寺的师父们从来没吃过，一虚大师都没吃过的。” 陆公公偷笑：“这是大师父专门给您开的小灶啊？” “那是。我们多熟啊。”其实鹿鹿并没有特意哄师父们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她看到和尚就有种亲切感。 师父们也说总是忍不住对她好一些，多关注她一些。 小沙弥们怕她坏道心，但却又忍不住靠近她。 她想，是因为佛子爹爹的缘故吧。 “这是鹿鹿专门给你留的，你多吃一点。”鹿鹿夹了不少给他，陆怀姜皆吃了下去。 陆怀姜端详着鹿鹿的脸，小脸渐渐褪去了圆润，只剩几分婴儿肥。 曾经被掩盖的精致，也渐渐露了出来。 那张脸生的着实好。 陆怀姜有些失神，他一直将鹿鹿当做妹妹养着。可一虚说她…… 为鹿鹿哐哐撞大墙？ 就，就很离奇。 但心底，却并没有抵触。 第764章 抢夺救世殿 陆怀姜在护国寺停留了一日。 临走之时太后竟然圆润了几分。 是的，前些年一直保持着身材，虽然不争宠，但在皇宫那个地方没几个人能胃口大开。 可就在先皇逝世后，太后竟然给自己吃胖了。 “娘娘忧思过度，身子浮肿。等回宫便好了。”跟前的嬷嬷擦了下眼角的泪，扶着太后上了马车。 横竖夏天到了，太后娘娘每年到那个时候都会瘦几分。 陆怀姜微微扶额，母后啊，你也太不注意了。 害。 鹿鹿坐在马车上，左右张望。 四处都有信徒去救世殿，甚至还有三步一拜的。 救世殿不知何时已经发展的这般迅猛。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我方才听到有很多人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的。”鹿鹿时不时抬手捂耳朵，吵得她耳朵生疼。 “哪里来的哭声？朕并未听见，陆公公你可听见了？”陆怀姜放下手中的书，明明周围只有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 陆公公犹豫了一下：“回禀陛下，奴才并未听见。” 说完又问了几个侍从，皆说没听见。 “那是哪里来的哭声？”鹿鹿顿了一下，也许不是凡人的声音？ “兴许是听岔了吧，外面蝉叫的厉害，想来是听到蝉鸣声了。”陆公公笑着解释道。 虽然快要到七月，但救世殿如今诛杀邪祟有功。 京城周围几百里几乎都没有邪祟敢踏足。 甚至每日都有百姓来朝圣。 鹿鹿哦了一声，此刻又听不到哭声。倒真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回了宫，太后便养病去了。 陆怀姜召见了不少大臣。 让他诧异的是，朝臣今日竟是为了救世殿来的。 “救世殿如今庇护了大周近半的范围吧？”陆怀姜看着手中册子。 杨大人：“是。大半以上。” “涉及的范围有大半，但实际不止。他们能震慑周边邪祟，据说许多邪祟已经逃离大周，往周围的国家四处躲去。” 朝廷对救世殿一直是忌惮又依赖，且还存着几分怀疑。 但有时候却也为救世殿存在于大周感到庆幸。 一众从荒都回来的大人便是极其感谢依赖救世殿。 但朝廷中人，救世殿虽然带来了和平，但也动了朝廷的蛋糕。如今很是防备。 “这一回扶桑与东黎结盟，成为盟国，恐怕一是为了邪祟，二便是为了大周吧。” 扶桑，东黎大周三国势均力敌。 “原本天下各国都饱受邪祟之乱，大周如今渐渐恢复安宁。必然会招得其余国家忌惮。” “这一次恐怕他们来者不善。”杨大人语气有些担忧。 “来就来，我大周还会怕他们不成。邪祟是自己跑过去的，又不是咱们放的。”夏大人翻着白眼。 谢太傅和郑老大人没说话。 “陛下，传闻中救世殿是有主人的。陛下可想过让那救世殿为咱们所用？” “救世殿能力大过天，实在太过骇人。这般势力在我大周落地生根，谁能保证他们永远忠于大周？不如由朝廷接手，您看如何？” “那盟国来大周，必定是不安好心，不怀好意啊。万一救世殿倒戈相向该如何？救世殿是咱们大周的！”郑老大人眼中闪着几分精光，此话竟是引得不少大臣响应。 第765章 救世主的身份 “陛下，郑大人所言极是。” “不过四年，救世殿便从荒都一处小小的莽荒之地，一步步全国开花。走遍了大周，占据近一半的位置。” “而他们所到之处，民众信徒极多。甚至超越了护国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护国寺好歹还是皇家宗庙，即便是民心所向也是属于朝廷的。但救世殿，这般庞大的能力，朝廷却无法掌控。对大周来说实在不算好事儿。” “且那些人神神道道的，那什么楚凉，竟是自诩日游神。白日里巡游天下，他算什么东西？竟是敢自诩神明，就因为救世殿上面有他的封神吗？鬼知道那是人封的，还是神封的。”郑大人满脸讥讽。 杨大人气得脸色通红。 “你们怎么能如此，你们这是算计救世殿。” “四年了，救世殿才还你们几天太平日子，你们便算计救世殿了吗？当初全大周被邪祟祸害，别什么夜里出门，连白日里都要防着邪祟生事。如今夜不闭户都不敢过来，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杨大人眼睛都气红了，荒都当年什么模样，现在什么模样。 是救世殿让荒都活过来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救世殿比朝廷顶用多了。 但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话轮不到他说，他也只闭了嘴。 “杨大人，你急什么？难道你跟那救世殿有牵连？”郑大人轻笑一声。 “如今救世殿的名声有多大，你没听过？甚至外人都出现了传言，传言救世殿才是拯救天下苍生，有大功德之人。比朝廷还顶用。若继续让救世殿失控下去，大周危矣。朝廷危矣。” “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 “现在它就该归顺于朝廷。” “救世殿是方外之地，原本就没打算和朝廷争夺，若真有私心，何至于四年都只得了名声，背地里却是日以继夜的驱邪？”杨大人很是不满。 这些人丧良心。 “陛下，一切以朝廷为重啊。” 众臣竟是异口同声道，显然是忌惮救世殿的。 陆怀姜沉默着坐在御书房，鹿鹿呢？ 不知从哪里抠了一堆泥，放在批阅奏折的桌上砸的啪嗒啪嗒作响，小脸黑的吓人。 小姑娘手边已经用黄泥做了一堆人偶，其中便有陆怀姜在记忆中看到的创世神。 陆怀姜头大不已，自己的臣子试图将他的小祖宗掰下来，他该怎么办？ “陛下，臣还有要事禀报。”郑大人见陛下无动于衷，突的又高声禀报道。 郑老大人深吸了口气，突的跪在地上。 “陛下，微臣深怕救世殿有谋逆之心，便时常派人充当香客去打探消息。” 鹿鹿嗖的一下抬起了头。 “微臣探得一件事。这也是留不得救世殿继续肆意庞大的缘故。” “若救世殿主子是个阴魂，亦或是神明也就罢了。可微臣打探得知，救世主只怕尚在人间。” “不知躲在人间哪个地方偷偷窥探世人。陛下，掌控救世殿之人，极有可能是凡人啊！”此话一出，御书房众人哗然不已。 连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 第766章 陆怀姜委屈啊 朝臣惊骇不已。 若救世殿是凡人掌控，救世主是凡人！ 那如此庞大的能力，却是为凡人所得，大周该如何？？ 岂不是抬手间就能颠覆一个国家？ “陛下，此事若为真的话，当务之急便是找出救世主。将他……”郑老大人话语未尽，可其中的意思众人全都明白。 若说之前只需要拉拢，若真是凡人掌控，那人必定留不得了。 王朝颠覆，他们作为朝臣必定讨不到好。 “你们竟是想害他？想害救世殿？不管他是人是鬼，是神也好，可他从未害过世人啊？”杨大人几乎惊得站不住。 “郑大人，你们怎么能如此？我们是一同从荒都出来的，救世殿从未得到过什么，他们一心救世啊。” “你们忌惮他，想要拉拢他，下官无话可说，可怎么说着说着竟是要……”杨大人看着老丈人，只觉眼前一片恍惚。 他娶了郑家女，郑家投靠了大皇子。 名义上他们断了关系，可郑家到底是妻子娘家。杨大人依然敬着他。 立场不同，政见不同，他们也是自己的老丈人。 可这一刻，杨大人内心的信仰直接崩塌了。 “众位大人，你们也是这般想的？救世殿即便是是人掌控，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朝廷的不满啊。”杨大人惊慌的看着众位大人。 众位大人面面相觑，别说他们，便是天下也是受过救世殿恩惠的。 “可，若掌权者真是人，便会将大周置入危险之中。” “从前救世殿确实从未表露出对天下有丝毫兴趣，但百姓若知道掌权者是人呢？” “若是世人推崇呢？” “不管如何，救世殿对天下有恩是抹不去的事实。但他能为朝廷带来隐患也是真的！”朝臣竟是都有些心动。 救世殿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不眼红是假的。 救世殿的能力掌握在未知的人手中，当然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安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陛下，您新帝登基，必不能让人对您产生威胁。也不能让人危害朝廷啊。” “陛下，那人筹谋四年，若真是凡人掌握这般大的能力。那他所图谋的必定不小。”以郑大人为首的几个大人苦口婆心的劝着。 鹿鹿抓起泥巴，突然来了一句：“图啥啊？图你皇宫御膳好吃呗。”鹿鹿绷着个脸，老子救世还图谋你个王朝咯？ 也就跟着吃了几顿御膳，啥也没谋到啊！ 郑老大人怔了一下，但好歹也知道这是新帝的小祖宗。 当即便朝着陆公公道：“陆公公，鹿鹿姑娘饿了。还不去给准备些御膳来。” 陆怀姜扶额长叹。 捏着鹿鹿的小手心直安慰她。 鹿鹿一生气，侧对着他，将他的手拍开。 “你们若是如此，救世殿原本没有这个心思，只怕都要被你们激出怒意了。”杨大人眼巴巴的看着皇帝。 谢太傅轻叹一声，他哪里看不出这些朝臣的心思呢。 当年救世殿从荒都横出江湖，朝臣就起过心思。但那时似乎并未将其放在眼中，便搁置了。 如今短短四年，救世殿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存在。 众人难免起了心思。 无非就是想夺了那天大的机缘，为朝廷所用。 第767章 朕错了 “陛下，您是万民之主，救世殿若是懂事就该将这一切交上来。” “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救世殿不能成为例外。” “陛下，不如以皇室的名义召见救世主，若他不见，便是他藐视皇恩。” “若是他见了，那您也好有个防备。只要人进了宫，出了面，拿捏起来便容易多了。” 陆怀姜：“嘶……”陆怀姜突的抽了口凉气。 众臣齐刷刷看来。 鹿鹿默默从他腰间伸回了小手，陆怀姜疼的脸都变了色。 “无事，不过是突然牙疼。”抬手轻轻落在腰间，只怕都给拧肿了。 偏生他还不敢说腰疼，怕民间又盛传他不行的传闻。 “陛下要注意龙体啊。”众臣纷纷开口。 陆怀姜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要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少说两句，朕好的很。 老子冤枉啊，冤枉的要死啊。 陆怀姜脸色越来越差。 朝臣还以为皇帝忌惮救世殿，以为对救世殿动了心思。 当即越发热烈的讨论起来，陆怀姜那脸啊，都快成个调色盘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救世殿至少目前从未做什么，众位大人还是掂量掂量吧。总不能失了民心。咱们做事不求对得起良心，但也要对得起这身官服，以及百姓那一身青天大老爷。”谢太傅眸子微垂，他是太傅，也是当朝大员。 但许多时候也秉持着一颗正直良善之心。 这是他作为太傅唯一能坚持的了。 御书房内静下来。 陆怀姜坐在上面，想起从护国寺回来的路上。沿途瞧见许多三拜九叩的百姓，都是去救世殿朝圣。 想来也是因此惹得朝臣动了心思。 若真拥有了救世殿，那将是国之利器。 陆怀姜轻笑一声，倒有些惊讶。 当年他初见鹿鹿，也生出了这等心思的。 “此事休要再提。”陆怀姜站起身，牵起闹别扭的鹿鹿。 “救世殿民心所向，一心为国为民，从未有过丝毫出格之举。若有那一日再提。”陆怀姜知晓他们心思蠢蠢欲动，不由警告几分。 鹿鹿不是那等圣母似的救世主，她护短，也有自己的脾气。 若犯在她手里，连来世的机会都没有。 朝臣心头一堵，郑老大人轻轻摇了摇头，几个大人便歇了话头。 只是心底，依旧将救世殿惦记上了。 只要找出救世主，那一切不就简单明了。 朝臣退了出去，鹿鹿气哼哼的甩开陆怀姜的手走在前头。 “是啊是啊，我图啥啊？我图你这该死的江山，夺过来过上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生活吗？” 鹿鹿一边走一边骂。 气得小脸蛋通红。 竟然敢算计她的救世殿？！！ “朕错了……”陆怀姜耷拉着脑袋跟在她身后。 “你错什么啊你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让你认错啊。” 鹿鹿一边走一边哼，陆怀姜想伸手去拉，她又躲开了。 “他们的错也是朕的错，朕替他们认错。是他们狼子野心，好心不识驴肝肺……”陆怀姜满脸巴结，小姑娘听得那群老臣算计自己，若不是他拉着，估摸着…… 这群老臣已经躺下了。 第768章 伪装 “有朕在这里，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再说，鹿鹿真要这皇位，姜姜送给你。”但是得有个条件，得将他留下。 微风拂过湖面。 柳叶耷拉在水里。 柳树下，陆怀姜将她拉住，瞧她气哼哼的不看自己。便伸手将她脑袋掰过来，正对着自己。 伸出手在她脖颈间掏出一根小红绳。 “你瞧，这是太子东宫的库房钥匙。” “这是国库的库房钥匙。” “这是私库的钥匙。” “朕的所有家当都在你身上挂着，你就是真要做皇帝，姜姜也能抱着你上去。” “还有传国玉玺，你小时候就拿着它砸核桃，只要你想要，姜姜都给你。” “世人愚昧，但姜姜不傻。”姜姜嘴角带着几分浅笑，瞧见她这小孩子心性颇有几分好笑。 伸手抱了她一下，捏了捏她脸颊两边的软肉，小姑娘才又开心起来。 “他们太贪心。”鹿鹿趴在少年帝王肩头。 “以前没有救世殿的时候，夜晚关门闭户，白日里也不敢随意出门。我时常都能听见他们的祷告，希望有朝一日能夜不闭户，能肆意的在街上走动。” “我来了。可他们不遵守诺言，怀疑我有不轨之心。甚至想要谋夺我的救世殿。” “他们过河拆桥。” 鹿鹿委屈，明明干娘很久以前就告诉过她。 世人贪婪，世人多疑，世人善变，可当真遇上时，鹿鹿还是有些伤心。 明明自己救了他们，可他们竟然试图染指她的力量。 “是是是，他们不好他们不对。姜姜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陆怀姜见她心中消了气，这才牵着她往御花园走去。 “明日扶桑和东黎使臣进宫，陆惊鸿也要回来，你当心着一些。”陆怀姜其实有些看不透陆惊鸿。 明明只是个失了爹娘的孤女，即便只是他名义上的小姑姑。 但陆怀姜自幼便讨厌她。 总觉得她那双眸子，很是奇怪。 鹿鹿点头应下，又当着陆怀姜，钓了不少池子里他最爱的锦鲤。 直到将她哄开心了，陆怀姜才匆匆忙忙敢回御书房议事。 第二日。 鹿鹿还未起，便听说盟国进京了。 曾经的惊鸿公主，如今的扶桑太子妃。 方才宫外来了消息，状元府已经修缮完毕，里面也归置齐全。状元爷看了日子，说三日后是个好日子，请鹿鹿姑娘回家用饭呢。”小宫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 “能搬家了？在搬家那日，记得抬些贺礼回去。” 鹿鹿笑的眉眼弯弯，终于有家啦。 “陛下今日也在接见盟国使臣，待忙完才能来见您。”这都是陛下吩咐的，每日都会给鹿鹿姑娘报备行踪。 在鹿鹿跟前伺候的宫人很是感慨。 陛下对鹿鹿如此，将来若是娶了妻，恐怕也是个霸气又细心，甚至极其疼爱女人的男子吧？ 不得不说，仅仅因为此，不少人对皇帝少了当初的惧意。 当初他还未登基时，还未与鹿鹿相识时的暴戾，所有人都忘记了。 甚至忘记了当初江阁老当朝斥责他会成为暴君。 他从未变过。 只是在鹿鹿跟前，他学会了伪装。 第769章 太后是个怼怼 鹿鹿用完早膳，太后便请她去坤宁宫了。 是的，太后从坤仪宫搬进了坤宁宫。 至于曾经与她争宠的太妃们，如今都躲在宫中不肯出来。 她是不会争宠，但她儿子生的好，命好啊。 林贵妃自从贤王夺嫡失败，便深居浅出，每日只顾着那几岁的小公主。 鹿鹿进坤宁宫时，正好听得陆惊鸿那句：“惊鸿刚离京不久，皇帝哥哥便驾崩了。妹妹实在愧疚，竟是不曾回来送皇帝哥哥一程。” “你新婚燕尔，回来做什么呢。先皇不想给你添麻烦的。”太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心里想着，你回来了他才受不了。 陆惊鸿瞧见鹿鹿进来，唇角带着几分浅笑。 好似从前那个小透明公主，如今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整个人都明朗了几分。 但她说话…… “妹妹本想劝太后姐姐想开些，但见太后姐姐从先皇走后还丰腴了一些，惊鸿心里也好受了。”陆惊鸿满脸感叹。 太后神情一顿，这小姑子，她以前就觉得她整日阴沉沉的，没想到原来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以前还未出嫁，不敢得罪自己。 如今有了扶桑撑腰，看样子是颇得怜爱。 不然哪敢如此说话。 “惊鸿说的是啊，哀家就该跟着先皇一块死了，这才叫好呢。是哀家苟活于世，是哀家不该啊。”太后当即便抹起了眼泪。 鹿鹿不由感叹，太后的演技越发深厚，脸皮也厚的厉害了。 “先皇顾念哀家，心疼哀家。临终前还剩一口气，都要嘱咐哀家好好活着。哀家哪里敢不照做啊。” 鹿鹿心里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太后娘娘脸皮厚过天，佩服佩服。 陆惊鸿如若针毡，身后的嬷嬷轻笑一声，上前行了个礼：“让太后娘娘见笑了，太子妃与您开玩笑呢。先皇与太后情比金坚，太后过得好，先皇才能闭眼呢。”嬷嬷看了眼陆惊鸿，这是扶桑太子的奶嬷嬷。 陆惊鸿不由坐直了身子，却捏紧了手绢。 这就是你死了丈夫，不但没瘦，反倒是红光满面，长了肉的缘故吗？？ “太后娘娘。”鹿鹿进来直奔太后膝头，太后顿时哎哟哎哟的喊了起来。 那心肝宝贝肉的样子，一看便是受尽了宠爱。 “鹿鹿，见了太后怎么不行礼啊？若是外人见了，只怕要说鹿鹿无礼了。”陆惊鸿眉头轻蹙，看向鹿鹿的眼神明明带着笑，可鹿鹿就是知道，她不喜欢自己。 “行什么礼啊，都是自家人。鹿鹿从来不行礼的。”太后率先开口，这就是个福娃。 福娃啊，求啥得杀。 第一回林贵妃生女，她说是女儿就是女儿。 第二回说她有寡妇命，害，果然没多久，这话就应验了。 老话说得好，升官发财死媳妇。 她这升官发财死相公，也是一样受用的。 陆惊鸿面上有些抹不开，瞧见太后抱着她吃力的放在膝头，不由笑道：“鹿鹿有些过于胖了，女子太过丰腴始终不好的。” “鹿鹿又不需要以色侍人。”太后眼白一番。 陆惊鸿…… 第770章 怀孕 陆惊鸿面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 “你还别说啊惊鸿，你瞧瞧你，这长一丝肉就显得臃肿油腻。跟鹿鹿这还不太一样。鹿鹿这是可爱到膨胀，对吧？哀家的小可爱哟……”太后越看越欢喜，这孩子若是能认个干女儿多好。 “太子妃没胖呢。这还是前两日才发现的，太子妃竟是有两月身孕。”奶嬷嬷笑着回道。 太后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怀孕不足三月不可对外宣传，惊鸿你可得小心一些。这胎还未稳呢，自己也当心一些。” “这孩子生出来就要负责……”太后似有所感叹，陆惊鸿眼神一凝，总觉得太后在暗暗的说她？？ 心头有些奇怪。 怎么先皇死了，太后这脾气秉性变化这般大？ 一言不合就开怼。 “是，惊鸿这一胎是太子唯一的子嗣，也是嫡子。惊鸿注意着呢。”陆惊鸿扶着肚子，还未显怀倒先扶腰了。 鹿鹿过来着实看了场好戏，也不得不感慨，太后这脾性果真变了。 先皇死后，她开心的止不住笑，不得不搬到护国寺，这事儿她还真干的出来。 “惊鸿许久不曾回京，如今回宫竟是有种回家的亲切感。哎，出嫁后才方知家中好，才知哥哥嫂子好。”陆惊鸿似乎有些想家，太后看了她一眼。 “你若不说，哀家倒是看不出来你恋家。”太后一副打趣的模样。 素日里一副阴沉的模样，总像是谁欠了她钱似的，她想家才怪。 这回来就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太后信她个鬼。 “可惜你如今怀了身孕，你若是不曾怀孕，哀家还留你小住几日。但这皇家子嗣是国家大事，哀家可不敢做主。你啊，现在正是金贵的时候，呆在扶桑太子身边才最重要。”太后三两句就堵了她下一句。 是的，她下一句是想回宫小住。 可太后这话说的合情合理，陆惊鸿愣是没脸再开口。 待在宫中用了午膳，太后才亲自请人将她送出了宫。 她一走，太后脸色就垮下来。 “真是给脸了，还想踩哀家的脸面。熬死了先皇，哀家还怕你不成？还受你的气，真是想多了。”太后当即骂了一句。 “太后姨姨别气，别气。”鹿鹿抱着她脸颊就亲了一口。 哎哟，太后高兴地直咧嘴。 “鹿鹿可要少跟她接触，那丫头小时候就阴测测的，如今得了势更是不得了。她肚子里那玩意儿磕不得碰不得，千万别离她近了。” 鹿鹿当然一口应下。 太后没说的是，她曾经瞧见过陆惊鸿才几岁，便生生捏死了一只鹦鹉。 那时后宫中有个嫔妃受宠，养了只颜色艳丽的鹦鹉。 皇帝赏的，鹦鹉能言善辩，很会哄人开心。 每次瞧见太子便叫暴君来了。 瞧见陆惊鸿便叫妖孽来了。 后来，鹦鹉被人掐断了脖子，陆惊鸿干的。 宠妃后来某一日侍寝时竟是梦游，眯着眼睛在外瞎走，掉进了宫中的井里。活活淹死了，打捞起来时满嘴都是泥。 堵满了整张嘴。 第771章 救世主她小气 晚宴时，皇帝果然留了盟国使臣用膳。 鹿鹿爱吃，陆怀姜自然将她一同请了过来。 只是她坐在太后跟前，有太后照料着陆怀姜也放心。 晚宴时，丝竹声不绝于耳。 一切都显得那般美轮美奂。 扶桑既是姻亲国，也是大周防备最深的。 东黎是手下败将，但全国百姓都善武，若不是拜给了陆怀姜，也许今儿个大周便不是大周了。 贤王左侧坐着正妃郑氏，右侧坐着的是盈侧妃。 以左为尊，自然正妃在左。 原本侧妃是不配出现在此处，但抵不住人家娘家是东黎皇室。 今儿来的便是她哥哥，东黎国君。 东黎如今的掌权人。 曾经他们兄妹将东黎皇室牢牢的抓在手中，若不是那一仗惨败，如今，只怕这席面上也该有她的位置。 “新帝果然少年英姿，十六岁登顶成为皇帝，咱们兄弟可比不得比不得。” “上回还见先皇陛下身子康健，却不想竟是被邪神所害，当真可惜。”扶桑太子满是叹息，端起酒便倒了一杯在桌前。 以敬先皇陛下。 “邪神化身既然在京城，敢问大周陛下，如今可有线索？” “据说邪神掌天下邪祟，只怕这天下大乱，便是因他而起。”东黎国君是个中年男人，看着五大三粗是个武将模样。 但却是能止了东黎内乱，将东黎权利在握，也是个狠人。 但如今失了他妹妹，倒是缺了一筹。 当年东黎公主与太子骁勇善战，被称为沙漠双鹰，谁知道却被十四岁的陆怀姜破了城。 东黎公主下嫁大周贤王，沙漠双鹰的传说再也不见。 “自是一直在查。”陆怀姜淡淡道。 “邪神出在大周，难道是有什么寓意不成？不然天下那般大，他为何就盯紧了大周京城呢？我朝国师曾算过一卦，卦象直指东南，东南角可不就是大周的方向。” 东黎国君看向妹妹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心痛。 陆怀姜眼睛都没眨。 “天下这般大，为何救世殿只出现在大周呢？按照这说辞，也许东黎国君该反思了。” “是不是连年征战惹了上天震怒呢？是不是惹得天怒民怨，不得上天庇佑呢。”陆怀姜一连反问过去，东黎国君迟迟没反应过来。 鹿鹿趴在桌上偷笑。 小肩膀一颤一颤的，陆怀姜眼角瞥到她，目光略微柔和。 东黎国君站起身：“倒是本王狭隘多想了，大周陛下可莫要伤了和气。” 陆怀姜摆了摆手。 “只是……救世殿能驱逐阴邪之物，这等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陛下为何不将其收纳囊中呢？万一养虎为患，可就不美了。” 东黎和扶桑这一回便是为了救世殿而来。 陆怀姜冷眼看着他们：“国君和太子这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可千万别去救世殿。传说救世主小气，你说了这话，可就开罪她了。”朕这腰上都肿了！ 你要招惹小祖宗，可别连累朕。 东黎国君面上的笑容一滞。 他，就是为了救世殿来的啊？ 第772章 他不配 “陛下这话说的……” 东黎国君心头一哆嗦，不会就这么一句，真就得罪了吧？？ “信不信由你。”陆怀姜一脸的意味深长。 东黎国君和扶桑太子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这句话后，气氛很快便淡了下来。 陆怀姜权当看不懂，这些人为了找救世殿帮忙，却又想挑拨自己和救世殿的关系。 他可不是那等痴傻之人。 酒宴过后，众人便起身出宫。 盈侧妃看着停在拐角的马车，对着贤王行了一礼：“王爷，妾身的哥哥远道而来。盈儿想去见一见。”盈侧妃生的略显英气，但柔美与英气混合，反倒是出奇的惹人怜惜。 她入王府两年，不曾诞下一子半女。 曾经怀上一子，却因跌了一跤孩子掉了。 好在心态极好，每日瞧见郑氏，也乖乖巧巧的行礼。倒是一直让贤王不曾厌弃她。 “去吧，你与国君许久不见。明日再回也可。”贤王朝着马车那边点了点头，轻轻抬手擦了下她脸颊晕开了的妆，这才笑着与郑氏一同离去。 待盈侧妃上了东黎国君马车，女子脸色霎时一沉。 “手绢！”声音冷的蚀骨。 婢子小心翼翼的递上沾了水的手绢，眼睁睁看的侧妃将脸颊都擦的破了皮。 “妹妹，是哥哥愧对于你，你这样让哥哥如何心安？”国君满脸痛心，妹妹驰骋便将，是马背上的公主。 陪着她铲除异己，攻打各国。 如今却是被困在那宅院中，做一个讨人欢心的妾室。 “那贤王生的文弱，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若不是输给了陆怀姜，他哪里配娶你？给你提鞋都不配！委屈妹妹，折辱妹妹了！”东黎国君极其痛心，妹妹委身那样的男人，对她来说是侮辱。 若是放在从前，陆元修那样的男人，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如今却要与那样的男人承欢，还要为他孕育生子。 不，他不配！ 那样的男人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真是便宜他了。是哥哥连累你了。”东黎公主嫁过来时才十六，如今也才十八。 “只要东黎好，妹妹便还有翻身之地。”东黎公主淡然的将脸上擦出的血迹一抹，每每她与陆元修圆房，都会擦得身上皮都出血为止。 偏生陆元修还以为自己能征服沙漠公主，引以为傲呢。 征服她的，从来就不是陆元修。 东黎公主看向宫门的方向，微微垂下了眸子。 国君哪里不懂，当年十六岁的妹妹跪在陆怀姜面前，便已经无法直视他，此生都只能仰望。 “东黎强大了，妹妹才有回家的希望啊。” 国君看了她一眼，突的让身前侍候之人全都退了出去。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待马车内安静下来，国君才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救世殿是凡人掌控？而那人，如今就在京城中。” 盈侧妃一惊：“哥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若是人能掌控这般神秘又庞大的力量，岂不是天下都尽在掌握？” 国君勾起唇角：“哥哥自有高人指点。” “高人曾有指引，只要我按说的做，救世殿便属于我了！”国君眼底弥漫起几分贪婪。 第773章 风起云涌 “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大周朝廷为了救世殿，不知查了多少。半点眉目也无。” “救世殿……”东黎公主眼中光芒闪耀，轻声呢喃。 “若真有那一日，我便杀了陆元修，重新与哥哥驰骋天下，助哥哥一统江山。”东黎公主轻笑一声，笑的那叫一个肆意。 “放心吧，哥哥有高人指引，必定不会让妹妹失望。妹妹只管安心等待便是。” “只是，马上就要不得安宁了。”东黎国君轻叹一声。 两年前东黎战败，一直在休养生息。 陆怀姜狠是真的狠，他所过之地，几乎寸草不生。 见人便杀，见城便屠，每一处草地都染满了鲜血。血流成河，甚至将屠戮过大周边境的将士脑袋，尽数割下来挂在城墙上。 东黎全民善战，可那一仗，愣是直接攻破了百姓的心理防线。 两年了，至今不曾走出来。 当初鲜血流过的地方，那两座城寸草不生。直接枯死了。 这也导致陆怀姜的名字犹如一团重重的阴影压在东黎身上，所有人动弹不得。 若是此事不破，东黎便毁了。 他如何不急？ “至多再两年，东黎休养完毕，恢复了元气，只怕几国之间便会有无数摩擦。妹妹这几年务必顾好自己。” “至于大周京城，这边还需要妹妹的配合。”国君压低声音，趴在妹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盈侧妃听完面色微凝，良久才轻轻应了下来。 “扶桑呢？” 东黎国君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放心吧，跟东黎比起来，他更忌惮大周。” 这也就是说，两国真正成了联盟。 不止是明面上的联盟，也是私下一同谋夺救世殿的联盟。 甚至，大周也在算计之中。 “那妹妹便先祝哥哥心想事成，只等哥哥来接妹妹回家了。”公主粲然一笑，眉宇间的郁气一扫而空。 下马车时，礼部已经来人将四处收拾妥当。 “妹妹便不打扰哥哥了，哥哥好生歇息，待明日妹妹再来。”盈侧妃将国君送到门口，正好遇到扶桑太子与太子妃过来。 如今皆是外使，住处自然是相邻的。 “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回京乃是回京，怎么不住宫中？”盈侧妃娘家虽是东黎，但她如今已嫁做陆元修做侧室，自然要同太子妃行礼的。 太子妃面色微凝：“本宫腹中有孕，住宫中多有不便。殿下非说跟着他才安心，只得如此了。” 盈侧妃眼神陡然落在她腹部，还不见圆润。 但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孩子。 “那太子妃可要好生养着孩子，孩子的命运至关重要。”说完，才盈盈一福身，上马车走了。 待国君入了内。 扶桑太子不由感慨：“可惜东黎公主这般好的人了，容貌能力皆是出众。陆元修却是不配的。”言语间对陆元修颇有鄙夷。 即便是陆元修曾经找他结盟，但太子依旧没给几分好脸色。 陆惊鸿瞧见他赞誉别的女子，眉眼微沉。 轻轻抚着腹部。 心中不知在思索什么。 第774章 我摊牌了 盛夏的天气极其闷热。 今年又遇到江南水患，鹿鹿生日都不曾大办，反倒是让救世殿施粥行善。 只回状元府庆贺了一番。 晚膳时陆怀姜忙完一切还抽空去了一趟状元府，状元府内人口简单，夏氏与江怀安亲自过来迎接。 倒是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鹿鹿七岁了，再有一年，就要搬出皇宫回到状元府。 夜晚，陆怀姜神色难掩失落。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会时常进宫看你的呀。”七岁了，鹿鹿已经是个半大姑娘。 寻常人家已经不会再跟少年牵手，但鹿鹿好像没这个意识。 世家女子十三四岁定亲，十五成婚。 七岁许多已经懂事。 但鹿鹿没有。 也许，她只是从未防备陆怀姜，也有可能，只是习惯。 “我哥哥要议亲啦，我马上就要有嫂子了。”鹿鹿牵着陆怀姜的手，一甩一甩的。 陆怀姜知晓这几日江怀安与温家姑娘在相看。 陆怀姜眉头微蹙，温姑娘一体双魂他是知道的。 且如今体内是温如隐，就是不知江怀安能不能接受。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哥哥呢？” “要不我给他个大大的惊喜吧？让他在大婚之夜，让他看一眼如隐哥哥的真身？新婚之夜知晓真相，将来定是个美好的回忆？”鹿鹿试探着道。 陆怀姜惊悚的看着她。 “打住你的想法。这可能会成为他终身的噩梦。”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都该让温如隐自己说出口。 新婚之夜，新娘子变兄弟，就是他能接受也得吓昏死过去。 鹿鹿失望的哦了一声。 两人在御花园内优哉游哉的散步，过完今天，鹿鹿就进入八岁的第一天了。 夜晚，子时将至。 马上要踏入八岁生辰的第一日。 这一晚，鹿鹿吃了八个鸡蛋。 陆怀姜十四，吃了十四个！ 尽管他尽数挑了小的，依然撑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满多少岁就要多少吃蛋？朕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了。”陆怀姜差点被蛋黄噎死，差点以为自己享年十四岁。 “我干娘说哒，她就算不在身边，也要记得生辰的时候吃几个蛋。我又不知道吃几个，过几岁就吃几个吧。”鹿鹿摸了摸肚子。 打了个嗝。 “明年吃鹌鹑蛋。”陆怀姜直接拍了板。 不然等他七老八十，每年的生辰怕就是噩梦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余生没有一点期待。 鹿鹿想了想，倒也应了。 第二日一早，宫门刚开。 便有宫人进来禀报：“鹿鹿姑娘，温家姑娘有事求见。” 温姑娘是皇商，但进宫的令牌在温家老祖宗手里，温如隐要进宫便只能等鹿鹿同意。 鹿鹿顿时眼睛一亮。 “快宣。”三两下用了膳就放下筷子。 眼底闪动着八卦的光芒，一双眼睛烨烨生辉，一点点展露出神女的风华。 提着裙摆急急忙忙朝着会客厅跑去。 她过去时，温如隐刚到，素来风风火火的她，此刻竟是带了几分惊慌。 “鹿鹿，我跟你哥摊牌了。” 温如隐少见的眼底带着几分红。 第775章 江怀安哭死过去 鹿鹿一脸兴奋，大清早起来就有大瓜吃。 即便那瓜是她哥！ 也依然甘甜！ 你想想，有人在你面前说：我跟你哥摊牌了。 其实你的心上人是个男人，那玩意儿比你的都大。 你不兴奋才怪。 鹿鹿顿时让人摆上了瓜子点心，准备好了果茶，甚至在殿内四个角落放了几个阴魂降温。 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扭头便让人订了一副纸牌，几个人刚好凑一桌。 再烧点香蜡纸钱，送俩果子点心，日子过的也挺美。 鹿鹿瞧见温如隐一进门，眼神灼灼的便看着她，手里还抓了一把瓜子。 万事俱备，只欠八卦。 温如隐眼眶通红，原本是打算来鹿鹿这倾诉倾诉。 擦，一抬头。 “瓜子给我一把哒。”手一伸，便抓了两把话梅味的瓜子，还给自己倒了杯酸梅汁儿。 “你别光顾着吃啊，你怎么跟我哥摊牌的？我哥哭了吗？他寻死觅活了吗？卡擦卡擦……”剥着瓜子的声音。 温如隐喝了口酸梅汁，真爽，一口凉到心里去了。 “那倒没哭，我瞧着有点不大对劲儿。” “那你怎么摊牌的？”鹿鹿倒有些好奇了。 温如隐剥瓜子的手一顿，神情微僵。 不知何时竟是红了耳尖。 “其实你这辈子总得嫁人的呀。与其嫁给别人，不如祸害我哥。”鹿鹿捧着小脸叹了一声，在这个年头不嫁人是极其严重的事儿。 温如隐轻咳一声：“那你不嫌弃，你未来嫂子内里是个……男人呀？？”温如隐眼巴巴的看着她。 鹿鹿瓜子往桌上一放，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这说的什么话呀，咱俩先是哥们，再是姑嫂的。” “噗嗤。”温如隐噗嗤的笑出了声。 “这想法别叫你哥知道，他知道指定得炸。”温如隐捏了她脸颊一下。 真可爱。 “其实，其实你哥他，是个很好的人。” “你要给他发好人卡了吗？下一句是不是，但是我们不适合？？”鹿鹿眼巴巴的看着她。 温如隐脸一黑，有这么个小姑子，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悲惨！ “没没有的事儿。”温如隐声音少见的低了几分。 “可是我不愿骗他，我与妹妹一体双魂，妹妹舍弃了这里，我却是不能的。”温如隐心头沉甸甸的。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告诉江怀安，若是他不能接受，那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成婚了。 与别人，那是不可能的。 在荒都刚掌控这具身子时，自己不会梳头发，又不愿与温家接触。 每日披头散发的来江家，都是江怀安给她梳发，还给她化妆。 身子因为当年被抛到水里，受了寒，来月事很晚。 是认识江怀安之后才来的。 第一次来月事，她正好在江家，当时不懂，也不敢问旁人。 也是江怀安顶着一张大红脸，跑出府，去外面问了婆子。 还问了许多女子来月事期间的注意事项，不可碰凉水，还要喝红糖。 少年第一次下厨，红糖放的差点齁死她。 第776章 原是彼岸花 “不管你哥哥能不能接受，我都是应该告诉他的。” “我不想骗他。更何况，这一骗还是终生。”温如隐眼中忍不住带了泪。 她害怕知道结果，也害怕自己不被接受。 但她依然开了口。 “你把一体双魂的事告诉他了？” 温如隐轻轻点了头，将自己从出生就存在于妹妹的意识里说起，没有一点隐瞒。 “若是他不接受该怎么办？”鹿鹿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温如隐眼中带着几分泪光。 “其实，我原本就没准备嫁人的。是你哥哥，我我才愿意的。”温如隐轻抿着唇，若是旁人，她恐怕此生接受不了别人的。 “我告诉给你哥哥之后，当时他……他就哭了。他只说了四个字，我后悔了。”老实说把她吓了一跳，当时江怀安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眼中的泪落下，她当时甚至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后来呢？” 温如隐怔了一下：“他都哭着说后悔了，我当然就跑了呀。我不想亲口听到他说无法接受。” 温如隐有些失神，她想，自己是心动的。 “我甚至分不清，我怎么会喜欢男人呢？”温如隐呢喃道。 鹿鹿莞尔：“你信吗？一切都是命运。” “都是上天注定的。” “你听说过彼岸花吗？花叶并存，但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明明并存，但此生却从未有相见的机会。” “传闻他们也有修行成凡人的时候。但修行成功，也并不能分离出来。而是一体双魂。” “直到遇到相爱之人时，才会真正确定自己的性别。” “再说，真爱并不以性别区分。你看我爹和我娘，他俩幸福了吗？”鹿鹿瓜子剥的咔擦咔擦作响。 “要不这样吧？我哥既然接受不了，那我给你介绍点更优秀的青年才俊，绝对不比我那个憨憨哥哥差。你看你……” “不行！”话音刚落，突的从后殿站出来一个男子。 男子面色微红，眼中带着几分晶莹，眼神灼灼的看着温如隐。 温如隐霎时站起身。 震惊的看着鹿鹿。 江怀安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从来没有嫌弃你。我落泪，是因为知晓你从出生就不曾见过外面的太阳，被困在小小的世界里进不得，出不得。” “你还那般小，什么也不懂的年纪，无人与你说话，无人抱抱你哄哄你，也没有人在乎你的快乐和难受。” “也不曾感受过世间的美好，不能感受阳光的炽烈，不能感受花朵的清香，不能感受食物的鲜美。” “你一个人走到现在，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你的存在，也没有人记得你。我落泪，是因为我不曾带你好好看看世间的美好。我等到现在才议亲，我后悔了。”他应该早点将她娶回家的。 当初在荒都，她一脸懵懂的连衣裳都不会穿。 月事来了也不懂。 甚至每次看向自己的目光都藏着几分小心翼翼和卑微。 如今想想，江怀安心如刀割。 看着她茫然无措的告诉自己，江怀安哪里想过别的。 只顾着心疼了。 第777章 从来都是你 鹿鹿只觉得嘴里的点心索然无味。 毕竟突然被塞了口狗粮，她哪还吃得下啊。 温如隐呆呆的站在原地，在温家极其厉害的少女，此刻竟是双手手指紧张的缠绕着腰间丝带。 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少年。 明明以前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为何突然听他说起，自己就想哭了呢？ 原来，这就是有人心疼的感受啊。 她也曾羡慕过嫉妒过，别人可以被拥抱被感知，可以感受一切。她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靠在妹妹才能活下去。 可她舍不得这世间，也不敢留下妹妹一个人在世间苟延残喘。 妹妹不想活，其实她也不想啊。 她好累好累了。 妹妹怕黑，妹妹苦苦的药。 可没有人知道，自己也怕。 可是自己没有怕的权利。 若自己都怕，妹妹该怎么办。 “我好后悔，当年在荒都我就该求母亲订下你。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对你好，就不会让你漂浮不定，让你总是猜测我的心意。”江怀安大踏步上前，将面前那瘦弱又坚毅的女子抱在怀里。 “哇。”鹿鹿长大了嘴巴，一脸兴奋。 江怀安陡然看了过来：“捂着你的眼睛。” 鹿鹿哦了一声，十指张开，然后捂着眼睛。 只不过，两只眼睛都露在张开的指缝里。 反正我尽力捂了，看没看到，我就不管了。 “我我以为你嫌弃我。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我以为你后悔遇见我。媒婆一直出入温家相看，我开心又害怕……我从来就不是被选中的那一个。”温如隐承认，她很怕。 就像当年，妹妹能活下来，她却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她怕自己不被选中。 江怀安听的心都碎了，只能紧紧抱着她：“一开始我就没想选过别人。”江怀安情绪本就内敛，若不是今日被温如隐和鹿鹿逼得急了，平日哪里说得出心思。 便是鹿鹿，也是直到最近夏氏给哥哥说亲了，她才发现哥哥的异样。 在那之前，她哪知道哥哥早就盯上她哥们了。 温如隐又哭又笑，好似连出生时不被选择的遗憾也被弥补了。 江怀安想起方才她那句，若不是自己，她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嫁了。 心里又暖又难受。 “回去我便让娘去温家提亲，温如隐，温家长女！”温如隐，是的，他一开始倾心的便是温如隐。 就像他一眼就能分清最开始的温如珠和温如隐一般。 对他来说骨子里就是不同的。 温如隐抿着唇眼中都是笑意，这会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推开他，手脚都有些无处摆放。 “鹿鹿，你怎么还在这儿？小孩子家家的听什么听，还不快出去。”温如隐转身看着鹿鹿，红着脸偷偷瞪了她一眼。 鹿鹿哼的一声站起来。 “你们过河拆桥！”说着便对着哥嫂两人做了个鬼脸，转身便嘻嘻哈哈的跑了。 江怀安是个办事妥当的。 他让温如隐先一步出宫，他才带着妹妹一同回状元府。 若是还未定亲便私相授受，他并不愿让温姑娘名声有碍。 第778章 鹿鹿的情根 “鹿鹿，彼岸花是真的？” 江怀安牵着妹妹往宫外走去，听得她在宫中劝慰温姑娘时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鹿鹿手一摆：“瞎掰的。” 江怀安………… “既然你们真心相爱，那彼岸花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重要呢？喜欢就是要在一起的。” 鹿鹿看的很清楚明白。 江怀安失笑不已，轻轻点了下头。 是啊，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是想娶她的。 “鹿鹿，你知道什么叫真心相爱吗？”江怀安瞧见妹妹懂的这般多，倒有些惊讶。不知何时，他家妹妹竟是长大了。 鹿鹿怔了一下：“是我喜欢哥哥，娘亲还有姜姜的意思吗？” 江怀安一愣，竟然还有陛下？ 不过鹿鹿时常与陛下相处，鹿鹿将他当做家人，倒是也很正常。 “这不一样的鹿鹿。哥哥和娘亲，对你是亲人。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们是世间最亲最亲的存在。” “姜姜呢，你是他的药。” 鹿鹿嘴唇动了动，她想说，她不是姜姜的药。 姜姜编的。 姜姜对她好，不是因为镇魂。 “相爱的人不一样哦。相爱的人，是你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生也好，死也好，此生都只有那一人。是无可替代的。你做任何事，他都会包容你，容纳你，接受你。并且对你不离不弃，亲情平淡又温馨。但爱很炽烈，你的所有情绪都会被那个人所占据，所填满。有个词来形容，叫情根深种。”江怀安说着说着就停了，鹿鹿才七岁，她哪里懂呢。 此刻一低头，果然，小姑娘一脸茫然。 包容她，容纳她，接受她，对她不离不弃，好像姜姜对她。 可是这是爱吗？ “每个人都有情根吗？”鹿鹿不知为何突然问出这一句。 江怀安讶异的看着她：“当然，爱是每个人的本能。” 鹿鹿觉得自己该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可是她心里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想的多了，眉心那里刺疼的厉害，又烫又疼。 鹿鹿摇了摇脑袋，转眼就将此事忘到了脑后。 回了夏家，夏氏刚送走媒婆，瞧见两兄妹进门就看了江怀安一眼。 “哎，你也不告诉娘你看中了哪家大白菜。娘看谁都像是亲家。” “可跟谁相看，你都不冷不热，娘又推了一个。这一回是温家的姑娘。” 江怀安面上的笑容缓缓一滞。 “温姑娘便是皇商温家那一位，从荒都回来的，自小长在荒都。听说这孩子品性极好，且能力极其出众。因着碍了温家那些族老的眼，如今在京城名声不大好。” “也就是前段时日陛下给她赐了些礼，才将她名声拉起来。” “如今外界都说她至多嫁给人家做妾室或填房，为官的清贵人家是看不上的。娘便动了恻隐之心，既然怀安你没看上……” “怀安看的上。”夏氏话还未说完，江怀安便幽幽的接了一句。 夏氏？？？ 夏氏狐疑的看着他：“你不是有看上的小白菜了吗？” 说完突然一拍脑袋：“温姑娘就是那颗白菜啊？哎呀，快去将媒婆拦住！”夏氏一蹦三尺高，爬起来便带着人往大门外跑去。 江怀安跑的最快。 鹿鹿站在府内笑声如银铃，悦耳又清脆。 第779章 孩子缘浅 江家状元郎要与皇商温家议亲，此事很快便宣扬开来。 江怀安是江阁老长孙。 江家从如日中天到落魄的只剩孤儿寡母，京中谁不唏嘘两声？ 往日里不如江家的，面上同情，背地里指不定笑的多开心。 可万万没想到啊，还没笑两年呢。 江家小姑娘抱上了太子的金大腿，后来太子成了新帝，她成了新帝的镇魂之人。说是镇魂，那镇的是命啊，是大周啊。 人家如今可是在京城横着走。 再然后，江怀安连中三元，十六岁的年纪，最小的状元郎。 夏氏一个下堂妻，生出的一双儿女简直出众。 状元郎不少，但十六岁能考中者少之又少。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不少人家都愿意与之交好。 这段时日与夏家议亲的也踏破了门槛，温家嫡系也有不少女儿，若是为商的人家嫁入状元郎府上，那不是唯一的短板都没了？ 自古以来官商官商，就是官在前，商在后。 嫡系几个女儿的八字都给了媒婆，可媒婆没几日就拿了回来。 一瞧就知道没看上。 鬼知道没两天，在他们眼中嫁都嫁不出去的温如隐和新科状元就定下了亲事。 温家那群族老差点活活气死。 更让他们气愤的是，温二老爷竟是将自己手中所有能够转让的铺子和钱财，尽数都交给了温如隐。 即便是嫁出去了，依旧能够发挥她的能力。 江怀安有能力，温如隐有钱，这家子算是齐活了。 “亲事就定在明年秋，亲家老爷你舍不得阿隐，便多留她一年。咱们也能留够时间，给两个孩子办的风风光光的。” “亲事就这么定下了。这俩孩子郎才女貌，定是能携手一生的。”媒婆也在一旁欢喜的说着吉祥话。 夏氏出手大方，温二老爷愧疚温如隐，什么事都办的妥妥当当，媒婆那里自然也没少给。 媒婆欢喜极了。 两边交换了庚帖，订下了来年迎亲，此事便正式便成了。 鹿鹿今儿也从出了宫，哥哥定亲，那可是大事儿。 况且定的还是温如隐，于情于理都该来。 鹿鹿将她从宫里带出来的礼物送了一些给温家，全都是贡品，以表重视。 温二老爷是个商人，见她是在给温如隐做脸面，当即便高调的抬了回去，放在了女儿屋里显眼的位置。 亲事定完，很快天气便转凉了。 小鹿鹿的个子在下半年窜了一截，但是比起陆怀姜来…… 嗯，还有那么一大段距离要走。 “惊鸿公主又入宫了，每日都要来宫中坐坐。太后娘娘已经烦的直接称病不见了。鹿鹿姑娘可要去见一见？” “惊鸿公主这回京探亲，探了三个月都还不走，眼看着肚子都大了。”来时还不显怀，两个月左右。如今五个多月的肚子，胎儿已经成了型，再不赶回扶桑，将来肚子太大路途遥远极其受罪。 鹿鹿眉头轻蹙：“我就不去了吧。她这孩子缘浅，我去怕冲撞了。” 她当初第一次见陆惊鸿，就发现那孩子与她缘分极其浅薄。 第780章 最毒妇人心 扶桑和东黎来京三个月了。 一直不提走。 鹿鹿倒是不管国家大事，但她时常听得宫中下人嘀咕，自然也听了两耳朵。 “您这话可不能给惊鸿公主听到了，那人如今趾高气昂的，得了势就回娘家显摆，太后娘娘都不喜她呢。但她这孩子确实还是安稳生下来的好。”嬷嬷小声道。 虽说惊鸿公主让人不大喜欢，但两国联姻，有太子正妃生出的嫡长子在，始终更有保障。 对陆惊鸿来说，有个孩子也算有了依靠。 “要说孩子缘浅，还是贤王。” “贤王如今都二十多了，先纳了盈侧妃。侧妃不可在正妃之前生子，这还说的过去。可当初正妃有孕六个月，盈侧妃她就跌了一跤。才发现怀孕两个月，孩子掉了。” “如今贤王长子都两岁了，盈侧妃上个月又发现怀孕。据说是太医发现的，疑似双生胎。” “贤王子嗣单薄，听说此事后很是大赏了一番府内。” “谁知道前几日盈侧妃突然肚子疼，当夜就见了红。” “一夜过去，就听说保胎没保住。后来一查，竟是吃喝里面长期含着麝香。两次怀孕都是不足三月就落胎，贤王气得发怒。” “一查，竟是查到了正妃头上。据说正妃被杖责，身边几个宫人当日就杖毙。” “贤王都二十多岁了，如今就一个长子。这才叫孩子缘浅呢。更浅的还是盈侧妃啊，据说贤王给她寻了不少名医，只怕以后都难有孕了。” “郑家怎么养出这么个姑娘，嫁过去之时奴婢跟着姑娘也看过两眼的。瞧着端庄贤惠，竟是这般狠的心。说是被贤王关禁闭时，她还指天发誓自己没做过。贤王又气又怒，哎。闹了好一阵子。” “郑大人还上门亲自给贤王赔罪。” 几个嬷嬷都是百事通，三两下就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如今贤王就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还有几个通房。通房都是丫头一般，若不是正妃，难道还是她自己干的啊？这也不可能啊。” 鹿鹿却是坐直了身子：“掉了两次？” “是啊。” 鹿鹿转身进了殿内，让嬷嬷们侯在门外。 手一招，生死簿便出现在了眼前。 鹿鹿凝眉一想，生死簿便自动翻页，立马到了贤王那一页。 贤王陆元修：长子陆鸣琅。 次子…… “咦，怎么没有他的名字了。”底下两个孩子都没了。 既然出现在了生死簿上，那便该降生的。 但如今却一个都没生下来。 若是旁人所害，上面也会标注他未曾出世的原因。 但上面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可能。 是赋予他生命的那个人，收回了他的命。 “盈侧妃自己干的？”鹿鹿惊了一下，两个记录都是如此，这说明两个孩子都是她自己带走的。 鹿鹿顿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又看向陆惊鸿的名字。 可陆惊鸿名字下空白一片。 不对！ 她有孕五个多月，生死簿上竟是没有那个孩子的存在？ 生死簿传承数年，天地间所有人皆是记录在册。 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生，从未出现过差错。 这是为何？ 第781章 腹中有异 鹿鹿从不怀疑生死簿。 天地力量做不得假。 没有人生死能躲过生死簿。 但陆惊鸿那个孩子，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鹿鹿手一伸，收了生死簿，转身便出了门。 “惊鸿公主出宫了吗？”鹿鹿问了下嬷嬷，嬷嬷不知她为何问起陆惊鸿，但正好她从外面回来。 “还不曾呢，她每日都要从开宫门待到关宫门才回去。太后娘娘这几日避着她，她也没点分寸，依然每日往宫里跑。” “这会正呆在她原先未出嫁的寝宫小憩。” 鹿鹿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额间突突的，直觉告诉她，盈侧妃不肯生下那两个孩子，或许与她看不上陆元修有关。 但更多的，也许有见不得人的阴谋。 鹿鹿太阳穴跳的很厉害，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陆惊鸿住在锦翠宫，是个有些偏僻的宫殿。 她出生不受祝福，让皇室蒙羞，先皇不敢放她出来。倒也好好将她安置着，但宠爱绝对得不到。 此刻鹿鹿坐着轿撵好一会才到锦翠宫门外。 宫门外站着从扶桑来的嬷嬷。 “听说这嬷嬷是扶桑太子的奶嬷嬷，素来很得重用。惊鸿公主怎么让她守在殿外？”大宫女有些疑惑，转身便将鹿鹿抱了下来。 天寒里穿的多，行动不便。 嘴巴一张，一哈气，便是一串白雾升腾。 嬷嬷远远见得江怀鹿，面色微变，正要转身去回禀。 便见江怀鹿跟前的大宫女快步上前：“你跑什么跑？陛下见了鹿鹿姑娘都不敢跑，你这婆子跑什么？咱们姑娘又不吃人。” “我是来瞧惊鸿公主的，不必通报。她未出阁之前咱俩就是好姐妹，不必见外。”是的，一个试图替代我的好姐妹。 扶桑奶嬷嬷面色僵硬，看了眼江怀鹿行了一礼：“太子妃怀孕后脾气不好，时常发脾气，这会让婆子在门口受罚呢。陛下和太后都看重您，您这突然过去，只怕冲撞了您，奴婢担待不起。” 鹿鹿手一摆：“我不与她计较。孕妇嘛，肚子里怀着一个小生命，鹿鹿当然能够原谅她。” 说完使了个眼色，便将奶嬷嬷直接拦在身后。 鹿鹿直接进了锦翠宫大门。 这一入大门，才发现宫内似乎看不到几个下人。 “惊鸿姑姑回娘家，宫人竟是敢慢待她。待我回去禀了姜姜，再来罚你们。”这一路过去，竟是宫人都没瞧见。 奶嬷嬷额间已经带了汗。 “不关宫人的事，是太子妃喜静，不许宫人叨扰。”奶嬷嬷脚步快了几分。 “不如让奴婢通传一声，惊鸿公主待会怪罪奴婢，奴婢……” “我为你求情便是。”鹿鹿笑看了她一眼。 素来叫她太子妃，这会竟叫上公主未出嫁前的闺名了。 “反倒是你们，公主怀着身孕，身边不留人伺候着，若出了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别瞧着我在宫里整日晃荡，也不是什么公主郡主，但我说的话，你信不信比你家主子的还好使？”鹿鹿轻笑一声。 很快便到了陆惊鸿寝殿门外。 第782章 你在吃屎吗 大白天的，寝殿大门紧闭。 此刻奶嬷嬷双手紧握，几乎能瞧见她双手隐隐的颤抖。 “去把门推开，大白天的关什么门，这殿内阴测测的。没点朝气，对孕妇也不好。”鹿鹿左右扫了一眼，宫内冤魂是不少，但自从有了救世殿后几乎都被驱逐。 但此刻竟是有故态复萌的姿态。 四周都有阴魂的气息，看样子是冒险躲过阴兵跑进来的。 胆子倒是大。 似乎这殿内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前仆后继的扑过来，甚至连巡逻的阴兵都不怕了。 吱呀一声。 宫女上前推开了寝殿大门。 门一开，一阵腥气便扑面而来，恶臭又难闻。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发了臭。 屋内似乎有人被吓了一跳，好像受了惊吓。 鹿鹿快步上前，便将陆惊鸿背对着她似乎在喝着什么东西。 瞧见鹿鹿来，仰头一口便咽下去了。 “你躲在殿内吃屎吗？”一句话脱口而出，几个宫女差点吐了。 这屋内的气息绝对不比那东西好闻，恶臭又带着腥气。 陆惊鸿擦了擦嘴，转过身来，鹿鹿眼皮子微跳。 陆惊鸿以前也瘦弱，但脸上至少还带着些肉。从扶桑回来时，虽说舟车劳顿，但也是满脸健康的红润。 如今…… 整个人毫无血色，一双眼睛似乎都没了灵气。整个人瘦骨嶙峋，脸上的骨头都高高突起，越发显得肚子高耸。 瞧见鹿鹿进来，顺手将碗放在了身后的窗台上。 陆惊鸿眼神落在奶嬷嬷身上，明明三个月前还有些忌惮奶嬷嬷。这会眼神不自觉带上几分凌厉。 “是江姑娘不让通报。”奶嬷嬷低着头。 “这些婆子回了京城都敢慢待你，鹿鹿怕公主受这些下人的气。专门来个突然袭击呢。” “公主怎么瘦了这般多？素日里都吃了些什么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鹿鹿快步上前，端起那窗沿上的碗便闻了闻。 陆惊鸿面色微变，捏紧了裙边。 “怎么这么腥臭？这是你的午膳？你是公主，还是外嫁给扶桑和亲的太子妃，御膳房便拿这个给你养胎？”鹿鹿脸色有些难看。 那味道极其腥臭，似乎是什么肉类。 “哪能呢。新帝是本宫的侄儿，御膳房哪里敢苛待于我。” 陆惊鸿不经意拿过碗递给奶嬷嬷：“还不快将碗收下去，别臭着鹿鹿姑娘。” “我这一胎怀相不好，这是宫外名医开的补药。用小厨房熬制的。” “这女人怀孕本就是鬼门关一般。这瘦还算好呢，许多人被孩子折腾的下不来床都有。”陆惊鸿一说话，嘴里就发出一股恶臭的味道。 鹿鹿离她远了些。 “你多久没刷牙了吗？” 陆惊鸿脸一僵，笑意都差点没维持住。 “怀孕导致的。” 鹿鹿这才哦了一声。 “肚子都这么大了呀？才三个月不见，好像快生了似的。倒是挺会长的，把你的精力都拿走了。光长自己了。”鹿鹿满是感慨。 “他会动了吗？” “我能摸摸吗？”鹿鹿突然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第783章 到底谁害怕 “我能摸摸吗？”鹿鹿仰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陆惊鸿捏着裙边的手微微一紧，伸手抚上肚子。 奶嬷嬷看了她一眼：“摸倒是摸的，只是摸得多了，孩子也好动。鹿鹿姑娘轻轻在肚腹上放一下便是。” “都说您是陛下的镇魂之人，是有福之人，怎么摸不得呢。”奶嬷嬷笑着说道。 上前半扶着陆惊鸿坐下。 不知何时，寝殿内的宫人也回来了。 鹿鹿笑眯眯的走到陆惊鸿跟前：“瞧瞧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什么模样哒。” “一定是个……啊！”鹿鹿小手刚落到上面。 突的，肚子便猛地往上一顶。 鹿鹿脸色微白，不自觉的叫了一声，猛地后退一步。 震惊又带着几分仓皇的看着陆惊鸿的肚子。 众人都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 奶嬷嬷急忙伸手上前安抚腹部越发动的厉害的胎儿。 鹿鹿没见过孕妇胎动，但那肚子几乎都被高高顶起，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腹而出似的。 “您吓着孩子啦。孩子好动，又胆小。您那一叫可惊着他了。”奶嬷嬷急忙安抚下来。 鹿鹿身后的宫人也不敢托大，当即便小声的问道：“鹿鹿姑娘您还好吗？”她们被派来照顾鹿鹿姑娘时，陛下都是敲打过的。 天大地大，照顾鹿鹿姑娘最大。 只要鹿鹿在，任何事情都越不过她去。 此刻自然顾着鹿鹿。 寻常鹿鹿姑娘都是极其胆大的，什么冷宫什么阴森之地，一个人都敢去。 摸个胎动，竟是吓得脸色都白了？ 可让众人诧异的是，陆惊鸿的脸比她还白。 好像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鹿鹿轻轻摇头，又朝她的肚子看去，只是这一回再也没有什么异动。 “吓着你了吧？这养孩子可不容易，光是怀他，我便瘦了不少。且他一动我就疼的厉害。”陆惊鸿面上浮起几分温柔，但瘦骨嶙峋的她摸着肚子，却让鹿鹿有些胆寒。 “太子嫡长子，将来出生就是人中龙凤，能托生你的腹中，也是他的命。”鹿鹿笑着说道。 明明是一句极好的话，陆惊鸿听了却沉默下来。 屋子里总是萦绕着一股臭气，鹿鹿有些受不了。 还没等鹿鹿开口，陆惊鸿便道：“我这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了，便不多留你们。本宫先回寝殿歇息，等晚些还要出去陪太子。” 鹿鹿点了头，瞧见她挺着肚子往后殿走去。 鹿鹿出了门，方才消失的宫人全都回来了。 只是宫人面色都不大好，似乎不愿多靠近寝殿。 “你们怎么回事？惊鸿公主虽然已经嫁出去，先不论她本是公主，且她如今还是扶桑太子妃，这寝宫素来是她常住之地，你们怎敢慢待她，竟是不留个人伺候着？若我禀报陛下，必定斩你们的脑袋！”鹿鹿走到拐角，见有几个宫人，顿时厉声呵斥道。 如今宫中谁不认识江怀鹿啊，只要伺候她，那就是一步登天。 待遇比在新帝宫中还好。 两个宫人顿时惊慌的跪下。 第784章 偷龙转凤 “江姑娘，奴婢不敢慢待太子妃啊，是太子妃回宫后完全不许以前旧人沾手。连每日进宫饮茶和小食，都是从宫外带的人。” “公主脾气似乎比起以前古怪了。” 两个宫人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这满宫皆知，陛下定的死罪。 鹿鹿姑娘可解。 鹿鹿姑娘定下的死罪，阎王都无解。 陛下定会替她执行。 宫人含含糊糊的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小声道：“太子妃跟以前有些不同了。以前她爱吃的食物，如今一口不沾。每日吃食都是嬷嬷从外面带进来，然后自己人将小厨房看守起来。每日做完菜，厨房内腥臭无比，但她每日都吃。且吃的时候从不许旁人窥探。” “有一次奴婢无意中过去，瞧见她自己闻一口便干呕。明明自己也不喜欢，也吃了下去。” “有几日是太后娘娘留饭……便不曾回小厨房用膳。吃了几次，奴婢时常听见她喊饿。且抱着肚子好像很痛苦的模样。” “好像她一饿，肚子里就疼的难受。” “实在不是奴婢轻视，是太子妃不许咱们伺候啊。”两个宫人咚咚咚的磕头。 鹿鹿抚了抚眉：“行了，下去吧。我知道了。”说完这才错身而过。 “都说这怀孕的女人口味千奇百怪，惊鸿公主口味竟是全都变了。”身后的大宫女感叹道。 鹿鹿听了没说话。 她若怀的是凡胎还好，就怕，动了什么愚蠢的心思。 鹿鹿前脚刚出寝殿大门，陆惊鸿额间便猛地冒出了冷汗。 扶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倒在床上。 “嬷嬷，她走了吗？”陆惊鸿虚弱的问道。 奶嬷嬷急忙将殿门一关：“走了。” “您怎么放她进来了？若是被她发现我食用这等药，怕是要闹开了。”陆惊鸿急忙解开层层叠叠的衣裳。 嬷嬷也上前帮忙。 “奴才拦不住啊。” “太子多年无子，本宫这腹中难得怀上一胎。偏是个女婴。” “若是能怀上男胎……那药，真的能偷龙转凤？”陆惊鸿肚子疼的难受。 嬷嬷眸光一闪：“是呢。” “也是，那药必定是有用的。每次喝了肚子就不疼，若用平常饭菜，肚子里就搅的生疼，像有人在啃本宫的肉似的。”陆惊鸿感叹一声。 “方才也不知怎么了，她的手一落在肚子上，孩子好像就惊了一下。肚子也有些疼。”陆惊鸿刚衣裳褪下，露出隆起的肚子。 只见原本光洁的腹部，如今高高隆起，肚子上长出了不少青色痕迹。 不像是皮肉被撑开，倒像是某种符文。 “哎呀，上面怎么有个巴掌印？瞧着不大，难道是江怀鹿？她要对本宫的孩子下手？”陆惊鸿惊了一下，难怪肚子火烧火燎的疼，这上面黑漆漆的巴掌印好似将肉都要烧焦了似的。 奶嬷嬷眼中一惊。 “我要去求新帝。即便是他宠江怀鹿，本宫也是他小姑姑！”陆惊鸿托着肚子就要站起身。 奶嬷嬷手上力气却是出奇的大，猛地将她按住：“你若去寻，此事便事发了。偷龙转凤的药怎么办？男胎还要不要？”嬷嬷声色俱厉，竟是有些骇然。 第785章 妖物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你能感受到他一日日更强烈的胎动对不对？” “你若是被发现用药偷龙转凤，太子殿下该如何？若是厌弃您该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而且江怀鹿当初也没发现拿了什么东西，这伤……只怕也是意外。”嬷嬷掩下眼底的惧意。 “奴婢偷偷给你找些药，给你擦拭伤口，只等孩子怀胎十月，等瓜熟蒂落就成了。”嬷嬷眼中带着几分水光。 “奴婢总不会害您，总不会害太子的皇嗣啊。” 陆惊鸿面上有些松动。 白皙的肚子上，一圈黑漆漆的伤，那伤口就像被莫名灼伤一般。 明明衣裳都没有半分异样，唯独伤了她的腹部。 陆惊鸿心头隐隐不安。 她只是请了神医发现腹内是女胎，想要生个男胎稳固地位罢了。那每日腥臭的吃食，都是神医托人送来的药材，药材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是嬷嬷每日烹饪端过来的。 “劳烦嬷嬷寻些药吧。就是不知腹内孩子有没有伤到。” “我竟是不知，江怀鹿对本宫有如此大的恨意。”陆惊鸿眼底满是郁气。 她曾经是想取代江怀鹿，试图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她失败了。 后来她眼睁睁看着她，成了陆怀姜的镇魂，一点点登上最高。 她怨恨命运不公，她恨她嫉妒。 如今她成了太子妃，将来的扶桑王后。生下的孩子可以成为新的太子，她就是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陆惊鸿眼底闪过一抹快意。 嬷嬷这才给她穿好衣裳，只是不敢触碰那黑色的位置。 鹿鹿回了寝殿，便再次翻开了生死簿。 果然，陆惊鸿的那个孩子，依然黑乎乎一团没有名字。 她的灵气是天下至善之物，若是凡胎，对胎儿来说是大补，并且是求之不得的一缕机缘。 但对天下至阴至邪之物，她的灵气便是相克之物。 沾惹一丝便会被焚烧。 方才陆惊鸿和她同时一声惨叫，陆惊鸿是痛的，脸都发白了。 鹿鹿是吓的。 鹿鹿抿着唇。 她的一双眼能堪破天地幻象，是干娘给她的恩赐。她看到了。 陆惊鸿腹中的怪物。 手脚是个婴孩原本的模样，如今相貌已经出现偏差，极其丑陋，那双眼，完全不是凡人该有的模样。 她一日日消瘦，那东西在消耗她的精血和生气。是以她的肉身滋补自己，一日日壮大自身。 且因着那东西阴邪，只怕还需要外补。 平日里必定是要特定的滋补药物。 “陆惊鸿她疯了吗？”她知道自己怀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不，原本是个凡胎。 可愣是被她作成了那等妖邪模样。 可是她到底做了什么妖，竟是将孩子变成这等模样？ 是她用了什么药物吗？ 如今那个孩子还是凡胎之命，并未完全蜕化。 鹿鹿动不得手，不得干扰任何凡人的性命。 但若是那孩子当真长成妖邪模样，鹿鹿第一个便不会饶了他。 鹿鹿到底是救世主，父亲是佛子，天生的佛心。 她是救世主，天生有仁善之心。 她与陆惊鸿虽不算好，但对于一无所知的婴孩，鹿鹿向来会多给一丝机会。 第786章 加大版的鹿鹿 鹿鹿想了想。 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寻了个一虚那里捡来垫桌脚的黄符。 本想就这么拿给陆惊鸿，但陆惊鸿今日必定被她灵气所伤，鹿鹿便多花了些心思。 便直溜溜的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站着几个女子，女子低垂着头站在御书房外，似乎有些局促。 鹿鹿并未在意，只是经过御书房时，听得有个小太监道：“这几个女子好像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鹿鹿一听有些好奇。 当即就抬头看了一眼。 女子身形窈窕，眉眼微垂，瞧见鹿鹿过来便抬起眸子。 鹿鹿一怔。 女子面若桃花，粉唇轻咬，眼神懵懂天真，小脸不是世人追捧的那般尖脸。反倒有些圆润。 只是因着张开了，反倒多了几分无辜的魅惑。 就像是…… 鹿鹿的加大版。 “这啊，是扶桑送给新帝登基的贺礼。”小太监站在廊下压低声音道。 鹿鹿缓缓抬手抚了抚心口，好像有些不舒服。 闷闷的，酸酸的，胸腔里胀的难受，让她很是不舒服。 身旁的姐姐眼神一触及她，那双眼睛像是小鹿乱撞一般，瞬间缩回了眸子。双手双脚都有些僵硬，慌乱，却又带着几分懵懂的天真。 鹿鹿只看了一眼，便神色淡淡的收回了眸子。 身旁的太监大概是扶桑来的，此刻笑眯眯的看着鹿鹿：“江姑娘，您瞧，这两位姐姐，你喜欢吗？” “若是陛下收在后宫做妃子，您看怎么样？” 都说陛下宠鹿鹿姑娘，若是鹿鹿姑娘满意了，陛下就无话可说了。 鹿鹿想笑，可是她发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些不受控制的委屈，就是不舒服。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开了。 陆公公刚走出们，怔了一下。 看向了两位女子，又看向了鹿鹿。 头一回，有些心虚。 不对啊，鹿鹿才七岁，他心虚什么？就算要心虚，反正也轮不到他。 陆公公当即道：“宣两位姑娘进殿。” 两位姑娘顿时对视一眼，眼里忐忑又带着几分胆怯。那神态竟是像足了鹿鹿，却又比鹿鹿多了几分女人该有的魅惑。 饶是陆公公，都忍不住一阵恍惚。 太像了，太像鹿鹿了。 随着两个女子的进殿，鹿鹿嘴巴一瘪，原本想要进殿，此刻竟是在殿门前踟蹰。 哐当…… 她好像听到陆怀姜打烂杯子的声音了。 “哼，看到漂亮姐姐就睁不开眼睛……”鹿鹿站在角落踩着小蚂蚁，嘴巴都鼓了起来。 没多时，便听得殿内有人退了出去。 扶桑太子满脸浅笑，鹿鹿手上的黄符都捏紧了。 瞧见没了外人。 鹿鹿气哼哼的站到御书房门口，气的厉害了，也没控制力气。 抬起小短腿朝着御书房大门一蹬。 砰的一声。 御书房大门猛地被她踹开，力气太大，大门踹开又被弹了回来。 砰的一声。 御书房那扇沉重的大门竟是直接倒在地上。 惊起一层灰。 屋内的某个明黄色身影，唰的一下站起身。 仿佛受了惊吓似的，一脸震惊且…… 心虚的表情。 第787章 陆怀姜卒 穿着明黄色帝袍的少年直接从龙椅上弹起来了。 那一瞬间，都弹出了残影。 陆公公一脸惊愕，妈哒，他还是第一次发现新帝陛下弹跳力这么好？？ 都能扭秧歌了。 “大门？大门怎么塌了……”陆公公呐呐的看着御书房大门。 御书房大门前，一双小脚踩在厚重的门上，一步步从屋外进来。 陆怀姜双脚不自觉并拢，双手垂立在两侧，还有些紧张兮兮的样子。 天啦，他方才那一瞬间，甚至想躲进御书房桌底的。 是陆公公拉住了他，保全了皇帝的颜面。 鬼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 陆怀姜屏息凝神，呼吸都变浅了，脖子微缩，一副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模样。 “陛下……”陆怀姜刚要说话，身侧的女子突然一脸柔弱又胆怯的开了口。 方才，就是她跪在地上给陆怀姜捏腿。 另一个…… 陆怀姜在骂人。 是的，两个模样像极了江怀鹿的女子，一个给他捏肩捶腿，一个在挨训。 “怎么不继续了？陛下……瞧你多开心呐。”鹿鹿还学着那女子捏着嗓子的声音说话，更是吓得陆怀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皮都绷紧了。 被抓了个正着。 “很开心吗？”鹿鹿明明仰着头看他，陆怀姜偏生有种不如她的感觉。 这就是心虚啊。 陆公公默默低头，踩着小碎步偷偷退了出去。 “还还……还是有一点点的。”陆怀姜小声的说道，偷偷看了眼鹿鹿，只见她绷着个脸坐上了龙椅。 “说吧，方才做什么了？”鹿鹿黑这个脸。 她心里不好受，可她寻不到缘故，鹿鹿就是烦闷。 陆怀姜眼神左右飘忽，他不敢说。 “你们说！方才陛下让你做什么了，一五一十的说。说错了就连他一块罚，说对了就有赏。”鹿鹿朝着那个跪在地上给他捏腿的说道。 女子满脸都是恐惧：“陛下，我好怕……” 然后，鹿鹿看了眼陆怀姜。 陆怀姜正想一块坐上龙椅，瞧见鹿鹿幽幽的眼神，屁股立马抬了起来。 在那两个姑娘震惊的眼神下，默默跟她们站成了一排。 耷拉着脑袋，双手垂立，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两个姑娘一下子就…… 幻灭了。 哧，这面上皇帝最大，私下指不定谁做主呢。 当下跪的板板正正道：“奴家一进门，就被赐给了陛下。太子前脚刚走，后脚陛下就让奴家给他按腿，还得跪着按。别的没有了……” 鹿鹿又朝着另一个努嘴。 另一个姑娘啪嗒一声就跪下了：“奴家一进门，陛下就骂奴家。” “学出来听听。”鹿鹿喝了口茶。 陆怀姜怔了一下：“这，这就不用了吧？”陆怀姜面色都僵了。 那姑娘却是看都没看他，一字一句学的惟妙惟肖：“朕叫你往东，你就得往东，朕叫你往西，你就得往西！” “这家里该听谁的，你明白了吧？还敢不敢叫朕给你做作业了？还敢不敢在朕的圣旨上画画了？以后还敢不敢在朕面前得瑟了？反了天你了！” 第788章 狠狠的罚她 “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朕是怕你了吗？啊？！！” “朕是怕你吗？朕是让着你。” “真是厉害了，翻天了，不得了了。以后什么都听朕的，朕说什么就是什么！” 女子学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简直快溢出来了。 “给朕跪下？知道错了吗？知道错了就说鹿鹿知错了！” “现在知道怕朕了？让你骑在朕脑袋上，让你瞎嘚瑟。朕是你能骂，是你能差遣的吗？让你瞧瞧朕的厉害。让你给朕擦鞋就得擦鞋，让你给朕捏肩捶腿，你就得捏肩捶腿。” “写个屁的作业，朕不写了！” “朕现在就告诉你，朕不写了！”女子念完，就一脸认真的看着江怀鹿。 陆怀姜………… 鹿鹿看着看着，竟是笑出了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乐的。 “哟，还要鹿鹿给你擦鞋呀？还要鹿鹿给你捏肩捶腿？做作业也委屈你啦？” 鹿鹿看着他问道，陆怀姜脊背一凛：“我不是我没有我没说！” 面上一派淡定和正经，一副老子没说过就是没说过的样子。 心下慌得一批。 惹不起本尊，好不容易有人送了个形似她的，骂骂小祖宗替身过过瘾。 这特么前脚骂完，后脚就被本尊发现了。 陆怀姜不能认啊，打死也不能认啊。 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冒了出来：“你个泼妇，泼妇！快，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是人间君王，你是邪祟之首，你乃天下邪神。你可以与创世神那个恶婆娘齐平，她竟是敢这般威胁你！给她点厉害的瞧瞧！” 脑海里恼道声音气疯了，一副跃跃欲试的要冲出来厮杀的吼道。 陆怀姜脸色微沉。 心下那道声音更来劲了。 “你的脸面往哪搁？她简直蹬鼻子上脸。瞧瞧那两个姑娘，哪个不比她生的好，温柔可人又心善，你收着多好。她一个七岁孩子，连你收不收女人都管，未免太过得脸！罚她，狠狠的罚她，给她点厉害的瞧瞧！”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看着那两个女子。 “你们都出去。”指着门外。 面色一派冷漠。 瞧着便是动了怒气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眼，低声应了一句。便小步退了出去。 殿内顿时只剩了陆怀姜和江怀鹿两个人，陆怀姜深深的凝视着她。 “上去给她一巴掌，好好罚她。让她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做主！简直惯的没边了。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你只要宠着她，她就是个小宠物。你若是不宠着她，她就是个屁，她什么也不算！什么都得听你的！她无非就是仗着你宠她，去吧，去找回你一国之主的脸面！”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陆怀姜冷笑一声，拳头微握。 直直的走上前，浑身冒着丝丝冷意，深深的吸了口气，眉宇都凛了起来。 一脸高傲的看着江怀鹿，然后…… “我错了。” 我错了！ 脑海里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好似被命运卡住了喉咙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ps：双倍月票快结束啦，求月票呀，感谢大家…… 第789章 狠狠的罚她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为什么要有这么个肉身？现在干死肉身重修，不知道会不会更快一点？ “谁叫你认错了？！！”脑子里那道声音几乎嘶吼出声。 喉咙都已经沙哑，气得陆怀姜都能感觉到心底有股灼热，似乎给气狠了。 “你认错？你认错？？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是王者，她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意识里那个狗子崩了啊，整个人都崩了。 他一本正经的上去认了个错？？ “我让你罚她！狠狠的罚她，罚的她知道怕你为止，你现在这般模样，她会怕你吗？她只会踩着你的脑袋，在你脑袋上蹦跶。” “你瞧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妻管严！啊呸。”那道声音似乎说错了什么，顿时停了一下。 “那快罚她，女子就是要管教的，你若不管，她只会越发蹬鼻子上脸。给她个教训，狠狠的教训一下她！”那道声音要疯了，要你认个球的错。 陆怀姜想了想，顿时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得原谅我。若是不原谅我，我就狠狠的罚你……” 鹿鹿？？？ “你拿出点气势来，气势！一副老子罚死你的气势！快，告诉她，要罚她什么？狠狠的罚！要罚死她，让她知道错了为止！”意识里那道声音重新燃起了希望，顿时来了劲儿。 陆怀姜沉吟片刻。 “我要罚你心痛！”陆怀姜脊背微凛，拳头紧握。 意识里那道声音几乎要叉腰高呼：“厉害，你竟然能挖她心？你是要挖她心，让她心痛吧？好样的！就是要这么罚，让她跪在脚下认错，让她知道自己错了！” “怎么心痛？”鹿鹿怔了一下看着他。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脊背笔直，浑身严肃又凌厉：“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就三天不吃饭。不，七天不吃。我就活活饿死自己！让你心痛！”陆怀姜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啥？啥玩意儿？？” 意识里那道声音好像恍惚了一下。 鹿鹿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你就说原不原谅吧，不原谅我就七天不吃饭。”陆怀姜一脸的高傲。 耳边好似听到了一声抽泣，又好像是意识海里发出来的。 “我让你罚她，没让你罚自己！老子要灭了你，老子肉身不要了，老子重修！妈的妈的！老子这辈子成为邪神不是最绝望的事，最绝望的是你他妈的一次次栽她手里啊！！啊啊！”那道声音近乎绝望…… 你还真有脸，自己饿七天，罚她心痛？？？ 再听，好似死了似的，没声了。 陆怀姜眼白一番，你要能重修，你还会追着我不放？？ “你就说能不能原谅我吧？不然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吃了。”陆怀姜摸着肚子，低低的叹了口气。 “从早忙到晚，还未用膳，哎……”肚子适时的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鹿鹿？这是，这是拿自己威胁我来了？？ 你咋那么能呢？ 都快能上天了哎哟。 第790章 最好的神明 鹿鹿一脸无奈。 突然觉得陆怀姜的脸皮，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总不能真将皇帝饿死吧？瞧瞧他那一副你不原谅我，我就把自己饿死的派头，鹿鹿真信他能饿七天。 再一想方才那两个女子，鹿鹿心底好像也没有那股酸溜溜的不舒服的情绪了。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即便让人传膳给陆怀姜用膳。 省的他要饿死自己。 用了膳没一会，陆公公已经让人换了御书房大门。弯着腰小声的进门禀报：“那两位姑娘还在殿外等着，不知该如何处置。”陛下当时已经开口收着了，这会却是不好再退回去的。 “让人进来吧，问问她们有什么打算。”鹿鹿看了眼皇帝，皇帝触及她的眼神顿时低下头，脑袋都不敢抬。 两个女子一进门便对着皇帝和鹿鹿行了礼。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鹿鹿手中捏着块点心，像个小仓鼠似的咔吧咔吧吃着。 陆怀姜心想，那两个女子若是对他起了心思，自己就背地里处置了吧。 刚想完，便听得两人道：“我们姐妹俩想跟着江姑娘。想在姑娘跟前做个侍候的，别的不说，我们姐妹厨艺倒是一绝。” “她擅长点心，我擅长烧烤类的小食。” 两人眼巴巴的看着鹿鹿，眼睛亮晶晶的。 她俩算是明白了，这宫里到底谁老大，到底谁老二。 陆怀姜诧异的看了一眼，他好像感觉到了对方眼里的鄙视。 鹿鹿也有些愕然，可瞧见她们眼底竟是真心，并不是以她做跳板。倒也对她们的厨艺动了几分心思：“那你们去殿外找嬷嬷安置吧。” 说完两人行了个礼，连个眼神都没给皇帝！ 哧，一扭头就把她们出卖的男人，还不如鹿鹿姑娘靠得住呢。 毕竟他自己在小姑娘面前都得低头。 陆怀姜轻咳一声，半点不觉自己这皇帝丢脸，反正也没人敢说。 心里哔哔他也管不着。 “对了，你瞧见惊鸿姑姑了吗？她那肚子似乎有些奇怪，我给她弄了个驱邪的灵符，只要日日佩戴在身上，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更是能护住胎儿不受邪祟侵扰。你去给她吧。”鹿鹿递给陆怀姜。 “你不喜欢她，你还帮她？”陆怀姜笑着道。 鹿鹿嘴巴一撇：“我不是什么普照大地的圣母之光，也不是以德报怨的的那等圣人。我与陆惊鸿有怨归有怨，但她腹中孩子是无辜的，是受我庇护的。既然瞧见了我便给他个机会。” “不过生死也有天意，胎儿的生命取决于母亲，我只能尽力。机会我给了，结果在陆惊鸿。”鹿鹿不是那等会牵连旁人的。 但她也绝不是个烂好人，甚至在该杀之时，还极其冷酷。 陆怀姜似有所感，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鹿鹿，你是个很正直也有底线的孩子。你，会成为一个很好很优秀的神明。”陆怀姜知道她的梦想。 她很羡慕那个传说中的创世神干娘。 “那当然啦，我是神界最最最聪慧最厉害的神女，我以后也会是最棒最优秀的神明。”鹿鹿一脸得意。 “等我做了神明，我就让你做我的护法，好不好？”鹿鹿笑的见牙不见眼。 陆怀姜含笑点头。 第791章 取舍 陆怀姜将鹿鹿抱在怀里，小姑娘却是一手将他拍下去了。 “鹿鹿现在是大姑娘，你不能抱我了。” 陆怀姜一怔。 心底涌上几分失落。 “但是，我允许你偷偷勾我的小手指头。”鹿鹿一脸大方的伸出小手指，递给陆怀姜。 陆怀姜哑然失笑。 两根手指相连，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 陆公公低叹，先皇死半年了。 朝野上下还想给新帝充盈后宫，可拉倒吧，瞧瞧他对女人不上心，整日在后宫养娃的日子。哪还记得起自己需要嫔妃呢。 陆怀姜想，若是不做邪神，就这么做个闲散帝王也好。 他也明白，一旦成为邪神，他与鹿鹿就处在两个极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两人皆是处在最极端的位置。 待用了午膳，陆怀姜便抽空去了一趟陆惊鸿的寝殿。 这会正是傍晚，陆惊鸿还未出宫。 对于皇帝的到来颇有几分诧异。 但想起自己如今已是扶桑太子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透明公主，顿时带上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陛下怎么过来了？”陆惊鸿笑着见了一礼。 陆怀姜一瞧她那肚子，才知晓鹿鹿为何要让她来送灵符。 “啊。真是调皮，瞧见陛下来，这腹中孩子便有些闹腾。”陆惊鸿诧异的捂着肚子，方才肚子里翻涌的厉害，似乎想要踹破肚子而出，只得赶紧双手扶住。 踹得太过厉害，疼的她脸色都白了。 奶嬷嬷依旧守在身后，神色间尊敬又小心的很。 可见极其重视这个孩子。 “这是朕从护国寺一虚法师处求来的灵符。可保胎儿平安，不会被任何邪祟侵扰。必定能健康平安的降生，你拿去戴着吧。”陆怀姜解下灵符。 “若是灵符接触到天地不容的气息，便会有些灼热，但每日佩戴便能将那些东西驱逐。你且好生养着胎，这是扶桑太子头一胎，将来惊鸿姑姑也算有指望了。”陆怀姜总觉这殿中四处都是让他不喜的气息。 过去只略坐了坐，便起身回了御书房处理国事。 若不是鹿鹿嘱咐，他压根来都不会来。 待陆怀姜走远，灵符放在桌面上。 陆惊鸿让奶嬷嬷将其拿过来，拿在手上，竟是被烫了一下。 “怎么回事？”陆惊鸿神色惊变。 一虚法师灵符天价难求，且极其灵验，在大周是出了名的。 但她捏着为何烫手？ “还记得陛下方才说的吗？能保胎儿平安降生。咱们的这位小公主，是留不住的啊。是咱们逆天而行给她改换男胎的，只怕是天地不容的。”奶嬷嬷低声道。 “您若戴这灵符，保住的便是小公主。若戴，只怕灵符是不会应允改换男胎的。” 陆惊鸿神色有些游离，闪过一抹挣扎。 “那那原本的小公主该如何？”陆惊鸿有些不安。 “太子妃，您是太子正妃，若是心慈手软，只怕得不到您想要的。既然决定了要男胎，便不要想别的。安心养胎才是。”奶嬷嬷劝阻道。 “大不了将来再生个小公主便是。”嬷嬷笑眯眯的，陆惊鸿迟疑了一瞬，便将灵符放下了。 第792章 噩梦 陆惊鸿想问，以后再生个小公主，还是原来的吗？ 可是她想了想，始终没问出口。 也许，她知道结果，但她不愿多想。 “该出宫了，等会去拜别了太后娘娘便回驿馆吧。太后娘娘怎么就不提让您住宫中呢，您虽然和亲到了扶桑，但住在宫中多方便。” “再者，这改天换胎的事儿，若是无皇室的龙气护佑，在外面太容易被发现了。”奶嬷嬷念叨了两句。 “太子妃您还说之前受宠，这太后娘娘哪里宠您了。您就是在凡间，也是半个小姑子呢。” 陆惊鸿面色微微有些尴尬。 “嬷嬷快别说了。先皇才是本宫的哥哥，哥哥已死，惊鸿哪有那么多要求呢。”说完，脚步快速的进了坤宁宫。 奶嬷嬷瞧见她急促的脚步，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一个贱婢与先皇在病榻生出的孽种，也会受宠？ 皇室最重规矩，最重血脉，贱籍生下的孩子哪家不是藏着掖着，还受宠。 哼。 但是陆惊鸿一转身，嬷嬷面上便带了笑意，依然一副巴结又敬畏她的模样。 跟太后道谢完很快便出了宫。 当夜，陆惊鸿睡在驿馆，便觉心中很不踏实，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腹中胎儿时不时的动两下，有时候动的温柔，有时候动的剧烈，有时候还像是牵扯到了肠子似的。痛得她在床上瑟瑟发抖。 “啊！”陆惊鸿眉宇紧闭，倒在床上下意识的呢喃出声。 眉宇间满是冷汗。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她腹部正在涌动，像是什么东西在其中游走一般。 “啊！好痛，嬷嬷，嬷嬷快拿些补药来。”陆惊鸿猛地睁开眸子，痛得哀嚎出声。 自从怀孕后，她便与太子分房而睡，嬷嬷说怕扰了太子清梦误了国事。 嬷嬷住在外间，听得声音便翻身下床。 小厨房内紧锁着大门，嬷嬷掏出钥匙脚步匆匆的端出来一碗温着的汤水。递到她的唇间，陆惊鸿大口大口的咽下。 还带着几分腥气，还有几丝肉，陆惊鸿狠狠的吃了一大碗肚腹中才停下来。 “肚子绞痛的厉害，就像在打架似的。明明本宫也没怀双胞胎啊。”陆惊鸿擦了下额间的细汗。 嬷嬷将碗收回来，亲自送回小厨房洗净，将门锁好，钥匙贴身放在胸口。 “太子爷呢？”陆惊鸿靠在床边，明明已经梦醒，却依然心悸不已。 “太子爷还未回呢。原本早早就该回扶桑的，但太子妃这一胎不稳，不敢长途跋涉，太子爷为了您得待到孩子出生才能回去呢。”奶嬷嬷笑着道。 陆惊鸿面上浮起几分笑容。 只是很快便收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眼中有些不安：“嬷嬷，本宫今晚做了个噩梦。梦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难道是有什么征兆？” 双手不自觉的抚上肚子，似乎这样才能安心。 “你说，一虚大师的灵符……” 嬷嬷手一摆，眉头紧皱：“你还想不想要孩子了？太子的嫡长子，娘娘，这可是您自己选的。” 嬷嬷有些紧张。 第793章 可怜的姜姜 陆惊鸿失神的坐在床上。 “可是我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孩子浑身是血的看着我。” “是原本那个她吗？”陆惊鸿咬着唇，想起陆怀姜那一句，只要佩戴灵符就能保孩子平安。 嬷嬷面色微淡。 “那孩子马上就成男胎了，太子一登基，您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若是个公主，那东宫内这么多嫔妃，您又是从大周而来，新帝陛下能为您做主吗？太后娘娘当真会向着您吗？唯一能帮您的，就是个男胎啊。嫡长子啊。” 陆惊鸿轻轻的叹了口气，倒在床榻上。 “灵符扔了吧。” “我与她的福气，大概是做不了一世母女缘分了。”陆惊鸿低低的哭出了声，可明明是自己选择的，哭的活像是谁委屈了她一般。 鹿鹿将灵符送出就没再管过，许多事她只能干涉，却不能决定结果。 机会给了，陆惊鸿能不能抓住端看她自己。 若这孩子当真成了一方邪祟，那她必定会亲自手刃妖邪。 天气渐寒，一日日到了年底。 年底国务繁忙，皇帝忙的脚不沾地，整日不是外朝来贺，就是朝廷上哪里哪里又缺钱了，哪里天灾了，哪里又贪污了。 一到年底，各地都要来支取钱财。 陆怀姜一到年底就暴躁，众臣害怕，不得不想法子将江怀鹿骗来殿外。只要她在，陛下就不会砍人。 就能保住脑袋。 年后第一天，陆怀姜又在朝堂上发了火。 国库空虚，江南水患后还未缓过神来，扶桑和东黎又要交易往来，陆怀姜啊兜比脸还干净。 新年第一天，陆怀姜就发了大脾气。 而鹿鹿又收获了一大箱红包。 大年初一，陆怀姜从私库抓了把银票塞在红包里。 递给鹿鹿。 “孩子的快乐可真容易啊。给个红包就这么快乐了？”陆怀姜见她过年笑的这般开心，心底那些郁气都消散了几分。 “那可不是一个红包，鹿鹿早已不是个为了一两文钱就会快乐的孩子了，现在，唯有万两能让我快乐。杨巅峰今年又赚了不少钱，刚刚才让人送了过年的分红过来。”鹿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皇帝失笑不已，他是贫穷的，特别是有了个娇气又精贵的女娃娃。 他更穷了。 “你与杨颠覆做那个小生意，还没赔本呢？”陆怀姜有些讶异，他是从不查鹿鹿的，他知道她私下有产业，杨颠覆当年七岁就跟她打理，如今都…… 都快五年了，竟然还没垮？ 鹿鹿惊讶的看着他：“我没告诉你吗？”鹿鹿是有些惊讶的，她竟然没告诉陆怀姜自己有钱吗？ 陆怀姜？？？ 鹿鹿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木箱子极大，连箱体都是用极其名贵的香檀木所造。檀木贵，更贵的是这么大一个箱子，只是拿来装东西。 陆怀姜蹲下身子：“送你的分红？是不是过年他摆摊没卖完的东西啊？” “对了，这么久，姜姜还从未问过你们在哪里摆摊，得空姜姜也去照顾下你们的生意。”陆怀姜笑着道，便见他的小女孩啪嗒一声。 打开了箱子。 第794章 姜姜最穷 啪嗒一声，箱子上的金锁打开。 陆怀姜………… 他大概是想钱想疯了，眼前出现了幻觉。 箱子里齐齐整整一整箱的银票，重重叠叠，挤满了箱子。 陆怀姜头一回露出惊悚的表情。 转头呆呆的看着江怀鹿。 今儿大年初一，鹿鹿穿着身大红的袄子，头上还扎着漂亮的发髻，用红色宝石做点缀，漂亮极了。 那般懵懂天真，抓起一把银票就折了个小青蛙，在地上呱呱呱的弹着玩儿。 “你哪里来的钱？”陆怀姜被震得半响才找回声音。 一张百两，这重重叠叠挤了一箱子，陆怀姜粗略估计了一下…… 嗯，比他国库也就，也就少一丢丢罢了。 “分红啊，去年我找杨巅峰开了个钱柜，反正哪里的钱不是赚。一个开给活人用，一个开给死人用，去年听说赚了点钱。这是分红。”鹿鹿指着箱子。 “那你知道有多少钱吗？”陆怀姜指着箱子。 方才在殿上，他才为了二十万两雪花银和户部的老妖精对骂呢。 鹿鹿扫了一眼，一张百两，百张为一沓。 “也就百沓左右，百万两的样子吧。” 手一摆，一副极其轻松的样子。 “杨巅峰给你的分红？鹿鹿，你的能力是上天赋予你的，有些事姜姜哥哥能做，但你不能做，你知道吗？你抢哪儿的钱了？告诉姜姜。”陆怀姜头一个反应，她一定利用法术抢钱去了。 鹿鹿嘴角一抽，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为了这点钱去偷去抢，你当鹿鹿什么人了？这又不多，一年的分红而已。为了这么点钱动手，我脸还要不要了？” “我找杨巅峰开了个天地钱庄啊。这是一年的分红。这只是我们开钱庄的分红，还不算别的铺子呢。” 鹿鹿扒开枕头，在里面翻啊翻。 “呐呐，你瞧，他还用我的名义在天地钱庄里面存了七百多万的银票呐。”鹿鹿将存钱的票据递给陆怀姜，陆怀姜数了数上面一串儿的零，眼皮子直哆嗦。 他好像…… 忽略了啥？ 他是不是小看了这两个憨憨？？？！ “这都是……你的钱？你的钱全在这儿？”陆怀姜眼睛都直了，七百多万呐，地上还有一大箱。 鹿鹿摇了摇头，陆怀姜一瞧顿时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未松下去便见小姑娘道：“这才哪到哪啊，产业还未算呢。这是赚回来可以自由活动的钱，杨巅峰说给我做零花。” “产业才是大头。听说产业遍地开花，价值估量不出来。” “产业里面铺子也太多了，反正我只知道去年年底，正好把温家首富拉下来。我上去了。”鹿鹿掰着手指头，反正杨巅峰说现在她才是什么大周首富。 而且产业正在朝着外围一点点扩散，开始与扶桑东黎等地接洽。 陆怀姜伸手扶了下桌子，只觉得受到的刺激太大。 “你说，大周那个怎么也查探不到的首富，是你？？”陆怀姜一脸木然的看着她。 不是，说好的小打小闹，做了点小本生意呢？？ 合着，只有朕是最穷的？！ 第795章 被迫吃软饭的新帝 陆怀姜心里好委屈。 好委屈啊。 他竟然是最穷的？！ 最可怕的是，人一穷啊，就想走绝路。 他背地里查过几次大周新首富，想搞点钱来花花，还想没查到！！ 不然他这老脸还要不要了，他这穷的都去打劫鹿鹿了。 老脸都丢尽了。 “是鹿鹿呀。但是前几年鹿鹿还不是首富呢，杨巅峰说今年有天地钱庄，正好把温家拉下来。等将来温如隐嫁进我家，我就让她一块来打理。”鹿鹿想的可美了。 省的将来嫂子跟那群族老折腾。 她家产业没人管呢。 陆怀姜看着那堆银票，眼神极其艰难的挪开了。 “鹿鹿方才听姜姜哥哥说缺钱，姜姜你缺很多吗？其实鹿鹿略有些闲钱。”鹿鹿现在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她缺的是把钱花出去的法子。 毕竟很多产业，都是她自己名下，只需要记个账就成。 陆怀姜脑袋直摆：”不缺，一点也不缺。还有，你管这叫略有……闲钱？？”让我问鹿鹿要钱，让雷劈死他吧。 可鹿鹿将箱子往他手里一推：“那姜姜你以前还说略有薄产继承呢，那皇位都不算啥，钱更不算了。唔，过年了，那就送姜姜哥哥一个过年礼物吧。” “这个我拿着没用，太多了我也花不完。出去走哪都是自己的产业，放着也是放着。” 鹿鹿这话，实在是给了陆怀姜暴击啊。 走哪都是自己的产业，花也花不完。 哎…… 人比人，气死人。 陆怀姜手上那口箱子只觉有千斤重。 “姜姜哥哥牙疼，谢谢鹿鹿一口饭。”一身明黄的帝王抱着口箱子，面上的表情实在，有些诡异。 哎，他作为皇帝，终于是吃上了鹿鹿的软饭。 他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吃孩子软饭的皇帝了吧？ 陆怀姜来时满腹心事，抱着口箱子，被一大笔财富砸中时，更是心事重重。 鹿鹿也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了他脸色还这么古怪。 小姑娘也没多想，大年初一去太后跟前见了个礼，太后包了个丰厚的红包给她，她就送了一年寿命做回礼。 陆怀姜陪着大臣宫宴完，便早早推了国事。 趁着还未天黑，亲自带着鹿鹿回江家吃了个便饭。 夏氏和江怀安从以前的惊慌，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淡然自若。 甚至中间遇到夏家人来拜年，瞧见新帝穿着身便衣，吃着夏家的家常便饭，夏老爷越发明白自己的大腿抱准了。 是的，去年他升职了。 哈哈哈哈…… 夏老爷子说他没有治国良策，也没有什么为帝王分忧的七窍玲珑心。 但很会抱大腿，至少靠着抱大腿，完成了一大步的晋阶。 从此以后夏大人就走上一条不归路。 陆怀姜扫了一眼跪在院内战战兢兢的夏家人。 “你便是夏宁泽吧？妻儿可回来了？”陆怀姜端起茶盏，在江家随意的如同自家似的。 夏宁泽唇角发白，妻女被送去庄子一年多了。 这几日过年，余氏几次传来消息说病的厉害，想回京治病。 他这想法只迟疑了一下，便被新帝知晓。 此刻夏宁泽朗声道：“妻女重病送回庄子养病了，这几年只怕是不会回京，劳烦陛下挂念。” 陆怀姜点了点头，再小的事，牵扯到鹿鹿，都等同于国事。 鹿鹿年纪小，转身就忘。 但他可不会。 第796章 新帝小心眼 夏家老太太对于鹿鹿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反倒是大舅母，似乎看着鹿鹿总有些复杂的眼神。 倒不是怪鹿鹿。 总归是身份的缘故。 她是余晚秀的婆母，又是夏宁泽的亲生母亲。为了这个家，她不敢太过亲近鹿鹿。 不然长媳和长孙便要无法自处了。 夏宁泽如今妻女皆不在身边，不管他是能想开也好，不能想开也好，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要站在儿子身边。 否则，家庭的矛盾便要加深了。 这也是大家族的悲哀，许多时候行事都不能随心。 鹿鹿也明白，瞧见大舅母歉意的眼神轻轻摇了头，大舅母瞧见她依然不变的笑容不由心酸。 这孩子，依旧这般惹人怜爱。 “明年怀安便要娶亲了吧？正正好，十七岁的少年郎呢。”夏老夫人难得来一趟江家，这是女儿自立门户的第一年，她做母亲的自然要上来看看。 以前的江家，她连大门都不曾进一步。 “十七岁也还是个皮猴子呢。娘你可别夸她。”夏氏别看在荒都流放了几年，但实际看起来好似并没有苍老几分，反而越发年轻了。 “这还叫皮猴子呐，十六岁的状元爷，谁家出一个祖坟都冒青烟了。” 这会江怀安陪着新帝在外院吃茶，夏老大人也在陪同。 妇人间反倒是好说话。 状元府三进三出，里面不是那等暴发户般的金玉模样，反倒是带着几分清贵。 “温家姑娘虽说是商，但听说为人爽快，做事妥当，江家如今正缺一个这样的人。”大夫人没忍住说了一句，小姑子性格本就温婉，从江家出来后越发不爱管事。 娶个厉害的儿媳，江家也算交到她手上了。 夏氏做个闲散老太太，养养身子才是正经。 “大嫂，妹妹知道的。温姑娘是个好姑娘，与怀安性子相投，两人必定能琴瑟和鸣的。” 大夫人点了点头，士农工商，虽说商排最后。 但如今江家大起大落这么一回，什么繁华云烟，什么跌落谷底没见过。 这个时候更不该在意门第，更要注重品性才是。 一个女人至少能影响三代，品性出众者更能培养出优秀的孩子。 一个重新站立起来的家族才能长久。 夏氏知道大嫂的真心，笑着拉了下她的手，也知道她的苦衷。 大夫人微微低头擦了下泪，只要一家人心齐，什么坎过不去呢。 只盼庄子上那两个不成器的，真的能悔改。 不然夏家怕是容不得这等人了。 只是让她忧心的是，长子夏宁泽当年就与余晚秀爱的死去活来，这才纵的她无法无天。就怕儿子拎不清。 为了她可以不纳妾不要通房，但不能毁了夏家的长子啊。 夏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事实证明，大夫人想多了。 大年初三，陆怀姜就赏了两个女官给夏家，说是给鹿鹿教授规矩。 可，鹿鹿早早就搬出夏家了啊！ 再看那两个女官，生的面若桃花，眼波流转含着几分春意似的。身姿窈窕，温柔可人，一看便是解语花的模样。 哪里是什么女官。 这是送了两个妾给夏宁泽！ 第797章 双生姐妹花 夏家当时收到那两个女官时，惊呆了。 陛下，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小心眼且记仇。 两个女官是对双生花，不是那等妖艳的东西，反倒是生的极其小白花的模样。 眉宇间没有勾人的气息，但时时刻刻都是干净纯粹。 看来陆怀姜还是做过功课的。 余晚秀是那等金玉养出来的美人儿，生的是那等美艳动人的模样。且因着身份高贵，骄纵任性，自然不会哄着男人，反倒是夏宁泽时常哄着她。 有时候美艳看多了，清粥小菜反倒可口。 陆怀姜送的便是这么一对。 盈盈一握的腰肢轻轻一福身，对着夏宁泽行了一礼。 那裙摆荡漾开来，就像是一朵在水中盛开的莲花。 “公子若不收，我们姐妹便只有一死了，陛下是什么性子，夏大人比咱们姐妹清楚。夏大人何必为难我们呢……呜呜呜。” “我们姐妹不过是求口饭吃，公子若是不喜，留咱们做对婢女也好。每日只伺候着公子便是。”双生姐妹花，生的一模一样。 只是一个左眼有一颗极小的泪痣。 一个右眼有一颗极小的泪痣。 左边的是姐姐，右边的是妹妹。 姐姐脾气倔，此刻强忍着眼泪不肯落下，死死的咬唇，下唇都咬出了血迹。衬的那张本就白里透红的小脸惊平添了几分魅惑。 妹妹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眼泪从面颊滑落，滴答滴答，精致的面容早已哭花。 眼中满是祈求和依赖，看的夏宁泽心中顿时散了一下。 夏家早已知晓此事，但谁都没吭声。 谁家都有妾，夏家没有，是夏家家风纯正。 但若是能压一下余晚秀的性子，且又是陛下所赐，压根没有回旋的余地，夏家也无话可说。 夏宁泽深深的吸了口气，正要开口，便见那姐姐紧抿着唇道：“夏公子，我们姐妹不愿为难你。若是公子实在为难，我们姐妹也是命该于此。”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姐姐你不要拉我跳河。”妹妹害怕，当即便上前抱着夏宁泽的腿。 那双白皙又柔软的柔荑抱上他的腿，夏宁泽面色通红。 “暂且留下做对婢女吧。寻常起居便由你们伺候。可莫要哭了。”夏宁泽头都大了，感受到女子的柔软和软声哭泣，话头都忍不住软了几分。 这种感觉，和余晚秀完全不同。 她总是用一副挑剔又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他，夏宁泽头一回遇到这个，哪里招架得住。 当即便将两个双生花收在房中做婢女。 消息很快便传回了庄子上。 没半个月，那余晚秀竟是大着胆子从庄子偷跑回京城。 一路闯进夏家，夏宁泽欢喜的眼睛大亮，顿时赢了上去。 哪知余晚秀竟是直接错身而过，飞快的冲到他身后，甩了那对毫无防备的姐妹花一个大耳瓜子。 打的小姑娘眼冒金星，当即便昏死在地。 娇俏的脸上飞快的肿胀起来，肿起几个手指印，可怜又可怕。 夏宁泽，瞬间心死了。 第798章 新帝的心病 余晚秀当场就被拿下。 重新送回庄子严加看管起来。 那对姐妹花入了夏家后，虽说一直留在夏宁泽屋中伺候，但也只是给新帝尊重和脸面。 实际并未宠幸两人。 哪知两人却是因此遭了无妄之灾。 夏宁泽愧疚又有些怜惜。 当夜，夏宁泽便亲自给素来爱哭的妹妹擦了药。妹妹性子温软，哄哄便会破涕为笑，夏宁泽还是头回享受到这般温情。 一连给她擦了三天药。 妹妹脸好当日，夏宁泽便歇在了她房中。 每隔几日，又歇在了姐姐房中。 …… 陆怀姜正在御书房看奏折，陆公公猫着腰小声的进了门。 “陛下，余晚秀冲进夏家，当着夏公子的面，将那对姐妹花打了。” “姐妹花也争气，已经成了夏公子妾室。” 是的，陆怀姜故意的。 故意给夏宁泽送了对姐妹花，也故意传了消息给余晚秀，让姐妹花顺利入府。 没有法子啊。 已经快三月，再有四个月，他的鹿鹿快要离宫回江家了。 出了宫，他的鹿鹿就要过苦日子去了。 夏家是夏氏的娘家，如今江家没了，免不了时常要回夏家玩耍。 夏家一府子人都还不错，陆怀姜倒是无可挑剔。 但余氏他又不能直接杀了，那个女人就是日子过的太好不知足。 陆怀姜不介意给她添点堵，给她送几个妾室回去折腾折腾。 夏宁泽呢，有了妾室的对比，倒不至于总是纵着余晚秀，也能平衡下余晚秀独大的局面。 陆公公心里暗自腹诽，陛下啊，您是天家儿郎。 这怎么老看着别人的后宅呢。 这特么送个妾的事儿也干的出来。 但想想他这几日失魂落魄的，时不时问一句，今日初几了？ 陆公公就有些心疼。 还有些好笑。 “几月份了？”陆怀姜又问起来了。 这几日大概是想起鹿鹿要离宫，他时不时就会激起几分情绪。总是有些失控。 “三月了呢。”陆公公无奈的回。 陆怀姜顿了一下，从柜子顶上拿出个小册子，一拿，就掉出几颗快要发霉的糖来。 “哎呀，是鹿鹿姑娘藏的，肯定是那会踩着凳子藏得高高的，怕被您知晓她偷吃糖了。”鹿鹿换牙，陆怀姜便不许她吃糖。 “踩着凳子朕就看不见了？”陆怀姜一脸嫌弃，也不瞧瞧她那个子，踩着凳子也就跟朕差不多高。 藏了半天，就藏在朕眼皮子底下。 陆怀姜把那几颗糖收起来，又拿了小册子上划拉两下。 不到四个月了。 中元节后，她八岁，他十五。 “刚好百天。”陆怀姜呢喃道，眼神有些失落。 陆公公见不得他这模样，这一个住在宫外一个住在宫内，跟生离死别似的。 “陛下，说起来，如今三月，扶桑太子妃是不是要生了？这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怎么还未听到响动啊？” 陆怀姜这才回神。 “来了一年了，还不走。”陆怀姜头大，但又做不出赶人的事儿。 “派个太监去问问，再寻几个稳婆和太医过去，在那边守着。”陆怀姜摆了摆手。 第799章 瓜熟蒂不落 陆公公动作很快。 且如今扶桑太子妃在大周养胎，若孩子出了意外，对谁都没好处。 陆公公很快便点了三个女医三个稳婆去守着。 陆怀姜并未将此事记在心里，他一日日的只希望日子过的慢一些。 只是时间不会因为谁而停下脚步。 不会因为陆怀姜，也不会因为陆惊鸿。 三月初送去的女医和稳婆，说是月底生。 到了三月底，既然没有发作的迹象。 连太后也让嬷嬷问了好几次。 陆惊鸿自从前两个月后，便极少进宫，太后寻常也不敢让她接见。 很快到了四月初，这十个月满打满算也是瓜熟蒂落的时节。 饶是陆怀姜再次问起时，才发现陆惊鸿竟然还未生。 “怎么还不曾发作，派过去的女医怎么说？”陆怀姜放下奏折，身后陆公公立马上前揉肩捏腿。 “听说原本是三月底的生产日子。但是这都四月十六，医女和稳婆一步也没敢离开。但就是没有发作的迹象……”陆公公迟疑了一下。 “就是，就是惊鸿公主情况有些不大好。” “怎么了？”陆怀姜眉头一蹙。 “去年来时还身子丰腴，面色红润。奴才也见过怀孕的妇人，虽说脸色苍白，但身形到底是圆润健康的。” “但公主她……”陆公公神色有些古怪。 “奴才前段时日瞧见她一回，面色青白，身子发紫，腹部极大，眼睛都深深的凹了下去。瘦的骇人，整个人就只剩几根骨头，连跟奴才多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那双眼睛也布满了灰白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夜晚碰见，只怕得吓得掉了魂。”陆公公打了个寒颤，他就没见过哪个活人这般神色的。 陆怀姜身子微微坐直。 “大周好歹是她娘家，回了京城，母亲和朕都赐下了不少宫人和奴仆照看着。前段时日还有医女，怎么过成这个鬼样子？”陆怀姜站起身。 堂堂公主，总不至于让夫家磋磨吧？ 更何况还是在大周，有时候喊一声便是。 除非，有什么她自己瞒着。 “罢了，劳人多看着几分。东黎国君去年折腾了半年，救世殿也不曾去东黎。扫兴归国后，便一直蠢蠢欲动，这几日与边疆颇有几分摩擦。”陆怀姜揉了揉眉心。 “陛下辛劳，百姓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东黎国君之前还顾忌着唯一的嫡妹，如今，连她也顾不上了？”陆公公见陛下心情好，也说了两句。 陆怀姜冷笑一声：“去年归国前，盈侧妃与东黎国君有过彻夜长谈。只怕是有些谋划。” 陆公公闭了嘴没说话。 盈侧妃是大皇子府上之人，哪里轮得到他这个下人多说。 “鹿鹿呢？”陆怀姜提起鹿鹿时，神色柔和了几分。 陆公公低垂着头：“鹿鹿姑娘知晓七月要回江家，如今正在清点殿内常用之物。” 陆怀姜脸一黑。 这小没良心的！！还有没有心呐？ 陆怀姜心里拔凉拔凉的，气得脑瓜子生疼。 他是提前大半年就开始不舍，结果小丫头呢？ 欢天喜地收拾东西盼着回家呢………… 第800章 金屋藏鹿 陆怀姜不信邪。 方才还国事繁忙，这会一听小姑娘在殿内收拾东西，当即国事也抛诸脑后了。 “陛下陛下，你不说与东黎多有摩擦么……怎么就……”扭头就走了。 陆公公一脸无奈。 眼睁睁看着他穿着龙袍朝着鹿鹿的寝殿走去。 鹿鹿寝殿是陆怀姜亲自批的名，进宫第一件事就将距离御书房最近的寝殿留给了鹿鹿，重新改了名字。 原本是芳华殿。 如今叫藏鹿。 金屋藏鹿殿。 此刻陆怀姜急匆匆到了殿门外，一路摆了手不许宫人通报。便朝着主殿去了，这会一瞧，才发现主殿…… 萧条了许多。 就像是被贼人横扫一空似的。 “对对对，将字画也给鹿鹿揭下来，我要带回家的。” “还有那套我用惯了的锦被，没有它我睡不着觉呀。” “碗筷，碗筷就不用了吧。” “还有我喜欢的果茶，都收拾好，等夏天回去时正好能喝。”鹿鹿站在殿内，小手叉腰，八岁的小姑娘生的明眸皓齿，灵气逼人。 陆怀姜心头一酸，站在鹿鹿身后的两个宫人小声道。 “您什么东西都搬回去，这是想家了吗？” 鹿鹿顿了顿，小脸皱巴巴的：“可是我带不走所有东西啊。”嘴唇动了动，轻轻嘟着嘴，脸颊鼓鼓的。 “您喜欢的陛下都会让带走的。只要您开口，这藏鹿殿陛下都能生挖出来给您送回去。”小宫人眼巴巴的看着她。 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竟是叹了口气。 小宫人们面面相觑，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情绪低落下来。一转头瞧见陛下站在前方，正要行礼，新帝满脸怒气的一抬手，小宫人们便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下去时都提心吊胆的，毕竟在藏鹿殿，极少瞧见陛下动怒。 鹿鹿幽幽的又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想把他偷走啊。” 身后那满脸怒意的少年，脚步一顿。 “可是偷皇帝，被抓走了，会被砍头的。”鹿鹿嘀嘀咕咕蹲在一旁碎碎念。 陆怀姜…… 原本一颗心又酸又胀，仿佛被人生生捏碎似的。 随着她一句话，顿时又欢喜的跟吃了蜜一般。 陆公公没脸看了，你说你在朝堂上都无人能掌控你的情绪。怎么在小家伙这，直接就给牵着鼻子走呢？？ 陆公公无奈的退了出去。 “有朕在，谁敢砍你的头?”陆怀姜闷声说道。 鹿鹿一扭头，就瞧见少年双眸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姜姜哥哥。”鹿鹿顿时扑进了陆怀姜的怀抱。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家啊？不想跟姜姜住这里？”陆怀姜想起这清冷的后宫，以后没有鹿鹿等他，心底就闪过一抹烦躁。 鹿鹿嘟了嘟嘴：“可是鹿鹿始终要回家的呀。” “鹿鹿好想把姜姜哥哥偷走，一块偷回我家。”鹿鹿笑眯眯的，说着孩子般的童言稚语。 陆怀姜很快就被抚平了烦躁。 “不用偷，姜姜会跟你走的。只要你唤我一声，我就跟你走。”陆怀姜捏了下她的脸颊，才发现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不少。 第801章 四面楚歌 “那鹿鹿你要带我走吗？”陆怀姜弯腰看着她。 双眸里盛满了笑意。 可笑意下，鹿鹿却又觉得他是认真的。 鹿鹿迟疑了一瞬，随即摇头：“姜姜有自己的使命，鹿鹿不能自私。你是天下的陛下。” 陆怀姜嘴唇微动，可见她这般懵懂的模样，到底闭了嘴。 “罢了，横竖你离得近，时常召你进宫便是。”陆怀姜发觉自己的气闷都是折腾自己。 小丫头好像并没有这般感受。 陆怀姜心底有些失落，也有些酸涩。 中午时，陆怀姜与她一块用了午膳。 天气渐热，小姑娘用了饭就开始犯困。 陆怀姜忽略了在门口焦躁的走来走去的陆公公，将她好好哄睡才出了藏鹿殿。 “怎么回事？”陆怀姜低声问道。 “是边疆百里加急。”陆公公将封好的书信递上来。 陆怀姜将信一撕开，眸子微沉。 随即便一路回了御书房，没多时便听说陛下连夜召见几个武将和谢太傅进宫。 陛下与几个朝臣在宫内彻夜长谈。 同时彻夜未睡的，还有贤王府。 贤王府书房内。 贤王和一个黑衣人面对面站立。 “本王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挑起了东黎和扶桑的矛盾，这段时日本王也派幕僚游走各国，再有不久，只怕大周便会四面楚歌。” 贤王眼神落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轻笑一声。 “你答应过本王，只毁陆怀姜，不会殃及大周本身。”贤王拳头微握，他知道自己在与魔鬼做契约，但那个位置他势在必得。 “本座从不食言。” “他嗜杀成性，残暴无度。不配为君。唯有贤王礼贤下士，仁爱为民，得天下拥护者才配为君。”黑衣人声音沙哑，贤王却总觉得对方似乎带着几分讽刺。 但想起他的谋划，倒也宽慰了。 对方只怕也是憎恨陆怀姜已久，他与对方各取所需罢了。 “谬赞，本王不过是为了天下苍生。谁为君，于本王来说并不重要。”贤王甚是谦虚，黑衣人似乎笑了一声，又好像没笑过。 “贤王且放心。本座之意，只想将陆怀姜拉下王位，至于这天下君王的位置，谁来座，本座并无半分在意。至于天下，大周，自然还是那个大周。只是……” “君王更迭，自然会有死亡。贤王莫要心痛就是了。”黑衣人似有所指。 贤王点了点头“这是应当。暴君下位，自然伴随着杀戮，他们都是为天下牺牲，死得其所。” 说着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转头却挑起天下纷争，这等贤，还真是贤明。 “只是，既然拉下陆怀姜，为何救世殿……”贤王有些不舍，若救世殿将来能为他所用，那必然是一大助力。 救世殿能力非凡，不是凡人该有的能力。 若能被他掌控，那天下地下岂不是都为他所用？ 黑衣人似乎闪过一抹嘲弄：“救世殿，只会拥护陆怀姜。你说救世殿拯救苍生，拯救世人，乃是慈悲之心也好，大爱之心也好。但，你确实不配！” 贤王脸色猛地一沉。 第802章 贤王之祸 “但若是旁人上位，救世殿并不会助他分毫。她忠于的，只有陆怀姜。” “只有引得陆怀姜出了大周，再动救世殿，你才有机会。” “救世殿，从来就不是为世人而来。从来不是。”黑衣人声音阴冷，甚至含着几分丝丝恨意。 贤王总觉得对方对救世殿似乎有种莫名的敌意。 “你仔细想一想，救世殿是不是在陆怀姜清醒以后，才出现的？” “阴魂肆虐这么多年，都不曾出现救世殿。为何他一掌权，救世殿就应运而出。他是天命之子吗？”黑衣人反问道。 贤王脸色一沉：“他若是天命之子，那便是上天瞎眼。” “那便是了。” “陆怀姜留不得，救世殿便要同时进行。”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你想要的，本座都会给你。但你，定要将他拉置万劫不复之地才行啊。”黑衣人眯着眸子轻笑。 “与我做交易，定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黑衣人轻声道。 贤王微微攥紧了拳头，微点了下头。 恍惚间瞧见黑衣人打开了窗。 风一吹，贤王猛地清醒。 “方才可有看见人走出去？”贤王拉住隐在暗处的侍卫。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王爷，书房内一直紧闭大门。只有方才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并未瞧见任何人出来啊。” 贤王步子微重，面色一片凛然。 但挣扎再三，想起那一句，我能满足你的一切，顿时摇了头。 “无事，你们退下吧。” 是不属于人家的邪祟吧。 邪祟竟是盯上陆怀姜了。 邪祟要拉陆怀姜下帝位，陆怀姜！ 贤王轻轻笑了起来，与虎谋皮，但谋的是天下之主，他愿意赌一把。 “王爷，小世子又哭闹了，怎么哄也哄不好。”伺候小世子的奶娘满头大汗的冲进来，瞧见贤王便跪在地上磕头。 “怎么回事？”贤王如今二十多岁，为了贤那个字，他极少在外胡来。 府上也就郑氏一个正妃，以及东黎的盈侧妃。 “小世子哭闹不止，非要闹着找王妃。”贤王妃前段时日被他禁足了。 盈侧妃生的极美，从贤王时常留宿就能看出来。 且她的美不是女子柔弱的美，而是柔中带着英气，是那等很吸引人眼球的美人。 遗憾的是，两胎都不曾留住。 去年掉了一对双胞胎，当时查出是郑氏动了手脚。禁足到现在都不曾放出来。 郑氏生的端庄，是郑家培养出来的主母般的女子。 讨相公欢心是不可能的，至多相敬如宾。 贤王素日里敬着她，是知道她将来才会是那个助他登顶之人。但这一次双胞胎着实可惜，贤王才动了怒。 贤王一路沉着脸跟着奶娘回了后院。 还未走进院内，便听得世子声音哭的沙哑，拍着门哭喊到：“我要娘亲，我要娘亲……我要母妃，爹爹，我要娘亲……”世子如今三岁，不知哭了多久喉咙都快沙哑，站在门口一边哭一边瑟瑟发抖。 “娘亲犯了什么错，君儿可以替母亲受罚吗？”小孩子才几岁，瞧见王爷过来，眼泪啪嗒啪嗒掉。 小小的人儿跪在地上，贤王当即有些心疼。 他至今这么一个嫡长子，他哪里不疼呢。 《救世主她才三岁半》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第803章 落胎之疑 当初盈侧妃那对双胞胎落胎时，东黎国君还未离开。 他无论如何也得给对方一个交代。 更何况，盈侧妃生的美，本就得他欢喜。 便罚了半年郑氏禁足。 当时盈侧妃强忍着一滴眼泪没落，只定定的看着他。他反倒是不好不罚。 “儿子求求父王了，求父王饶恕母亲吧。儿子愿意代替母亲受罚。”三岁的孩子说话还含含糊糊，此刻眼巴巴的可怜兮兮的看着贤王。 倒是惹的贤王心酸。 身后的奶嬷嬷直抹眼泪。 “世子爷才三岁呢，整日整日的哭着要王妃。嬷嬷素日里不敢请王爷，都是偷偷将孩子哄好。今儿大概是午睡起来做了噩梦，吵闹着哄不了，求王爷责罚。”奶嬷嬷哭着说道。 小世子也眼泪汪汪的。 贤王无奈的叹了口气。 瞧见唯一的长子抱着他的腿哭的眼泪汪汪，弯下腰便将孩子抱了起来。 “去王妃的院中看看。” 此话一出，小世子顿时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奶嬷嬷擦了擦泪，眼角带着几分笑意，急忙遣人先过去禀报。 贤王过去时，郑氏正在小佛堂。 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正在小佛堂祈福。 贤王看了一眼消瘦的嫡妻，再抱着香香软软的儿子，顿时那口怒气就散了不少。 “世子念你，明日便还是养在你跟前吧。嫡长子养在母亲跟前，到底不一样。”说着将孩子放下，小世子欢天喜地的抱过去抱郑氏。 郑氏不施粉黛，虽然清秀，反倒是多了几分平易近人。 抱着孩子眼泪扑簌扑簌就掉了下来。 “王爷信也好，不信也好。妾身自小出自大家族，未来相公府上会妻妾成群，妾身自小就明白的。” “但妾身也明白，妾身背靠郑家，生下了嫡长子，占长又占嫡。妾身是绝对不会陷害妾室孩子的。就算再受宠，嫡庶有别，妾身又何必呢。” “更何况王爷心气高，妾身如何不明白？妾身一直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只愿能配得上最高的王爷。妾身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爷就是宠爱她，也莫要失了理智。妾身从未害过谁，为了王爷，为了郑家，为了世子，妾身也不至于做这种事。”郑氏有自己的骄傲，上次被查出此事，直接一句话没说就关了禁闭。 直到如今想通了，才看着贤王一字一顿道。 贤王心头微震，郑氏女子骄傲，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且她那般说，却又有些道理。 但若不是郑氏害了她的孩子，那她的孩子为何落了胎？ 贤王其实对盈侧妃是有种征服欲的。 盈侧妃是曾经在马背上的公主，带着东黎攻打大周，在东黎被称为沙漠女神。 几乎是所有男人向往且尊敬的存在。 而那个女人，如今委身于他。 他属于男人的自尊和自信，在面对盈侧妃时，几乎到达了顶点。 他在马背上征服不了她，但榻上，可以。 他一直知道，盈侧妃是输给陆怀姜的。 在盈侧妃那里，他总是一次次的追问，他厉害还是陆怀姜厉害。 回回盈侧妃都是三日起不来身。 第804章 她心悦陆怀姜 贤王从主院回来，便直接去了侧院。 侧院内住着盈侧妃。 主院内郑氏尊敬他，爱慕他，素来院子里众人看着他也殷勤的很。 但没回到了侧院，都是不同的感受。 以前贤王总是将此看做盈侧妃的清冷，连带着奴仆也不阿谀奉承，他反倒多了几分雅致。 可如今有了别的想法。 贤王再看去，就时常感觉偏院的奴仆，看向他似乎少了几分敬意。 “侧妃呢？”贤王神色淡淡的问道。 丫鬟迟疑了一下，贤王推开丫鬟径直入了内。 院内，盈侧妃正梳着东黎特有的装扮，头上戴着抹额，坐在杏花林中抚琴。 琴音缥缈，女子眉间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贤王竟一时看呆了。 “王爷。”婢女瞧见贤王时，慌忙喊了一声。 盈侧妃手下一顿，琴音顿时错了音。 盈盈起身对着贤王行了一礼，脸上的笑意淡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阿香，将琴拿下去吧。” 贤王眉头一皱：“抚琴抚的好好的，怎么不弹了？说来，你入府三年半，本王倒是从未瞧见盈儿抚琴。” “本王以为盈儿不会，原来是不想。” 贤王说了一句，盈侧妃竟是没有只清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本王曾听过一个传说。不知是真是假，还请盈儿替本王解惑。” 盈侧妃看向他，微微颔首，似乎在等待。 “传闻东黎女子能文能武，既能抚琴写诗，也能马背上征战。但唯有遇到心仪之人时，才会为男子抚琴。可是真？”贤王以前听过这话，但只笑笑并未多想，此刻却突的想了起来。 盈侧妃站在原地，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并未有丝毫隐瞒的点了头。 “今日，是你被东黎被陆怀姜大破的那一日吧？”贤王嘴角升起几分嘲讽，一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那年的今天，是陆怀姜攻到东黎皇城下的那一日。 “听说，那一日你跪在城门前求陆怀姜退兵，求了三天三夜，陆怀姜都不曾看你一眼。” “本王想想，那时你还未曾及笄吧？” “今日是东黎之耻，你却在此抚琴。”贤王突的神色一变。那日陆怀姜打的东黎差点国破，花了三四年才勉强缓过来。 如今她却在今日抚琴。 她，是在怀念某人?亦或是，她在想念某人？ 陆元修当场变了脸色。 上前便攥着盈侧妃的手腕，死死的拽着她往屋内走去。 “侧妃……”丫鬟喊了一声，盈侧妃手一摆，便随着陆元修进了屋内。 哐当一声。 贤王猛地将门关上。 “你心悦陆怀姜？！你，是不是心悦陆怀姜？！”贤王脸色难看的骇人，手背上青筋都鼓了起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的看着她。 “你是嫁给本王的人，你第一次是本王的！是本王娶了你，你竟是心悦那个暴君？！”陆元修瞧见她竟是丝毫不反驳，整个人几乎都受了巨大刺激。 “你个贱人，你竟然心悦陆怀姜！” “你躺在本王的怀里，想念陆怀姜！” “他破了你的国，兵临城下，杀了你东黎的百姓，你竟然心悦他！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贱人！”陆元修几乎气疯了。 第805章 不能得到就毁灭 “东黎百姓知道你心悦他吗？” “那些被他杀过的百姓，知道你心中有他吗？你这个贱人，恬不知耻！” “本王哪里比他差，你竟是心心念着他。本王倒是以为你清冷，以为你性情如此，原来你竟是这等心思！你看上陆怀姜，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让你如此倾心，只可惜，你跪了三天三夜，他也没心软！” 陆元修高高举起了巴掌。 那一巴掌重重的朝着盈侧妃脸颊而去。 只是还未落到她的脸上，便被女子死死的抓住。 素来平静无波的眸子，这一刻竟是活了过来，光华万丈。 “我不许你说他！你不配！”女子此话，更是激的陆元修几乎要疯狂。 “我不配，你是我的妾，是日日在我身下的女子，你以为陆怀姜能看上你这等残破之身？” “你连完璧之身他都看不上，你还当他会捡本王用过的玩意儿？！”陆元修恨得厉害，可瞧见她眼中的光芒美的惊人，想起她那副面容是为了陆怀姜，陆元修几乎恨不能生吞了她。 “他破我东黎，杀我百姓，而贤王呢？贤王只会躲在身后谋划帝位，算计人吗？他至少骁勇善战，能征服百万将士，而你呢？废物！” “本宫委身于你又如何，不过是一团烂肉罢了。” “本宫贵为东黎公主，堪比天子，只比天子矮反三分。本宫驰骋沙漠，而你呢？只会纸上谈兵，真是个笑话！” “所以孩子呢？那两胎孩子呢？也是你这个贱人故意落的胎？”陆元修气狠了，眼前一阵阵晕眩。 只要想起她竟是半点看不上自己，还每日承欢于他，就觉得心中发麻。 “你也配做本宫孩子的父亲？” “本宫孩子的父亲，必定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怎会是你？” “你让本宫觉得恶心。” 盈侧妃此话说完，陆元修再是忍不住，竟是疯了一般扑上去将盈侧妃的脸抓了五个指痕。 “来人啊，将这贱婢给本王关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踏出此门半步。”说完，陆元修直直的冷着脸而去。 盈侧妃是和亲，也是战败送来求和的礼。 他恨，却不敢杀她。 只能生生折磨她。 当夜，贤王便歇在了盈侧妃院内。 第二日离开时，盈侧妃满身伤痕。可她嘴角带着几分浅笑，竟是带着十足的魅惑。 “只盼哥哥别让妹妹失望才好。”盈侧妃身上疼的厉害，浑身几乎动弹不得。 从东黎送来陪嫁的丫鬟小声的哭着道：“您何必激怒他，等到国君来接我们回东黎就好了。何必遭这么大罪呢。” 女子轻轻笑出了声。 “你不懂。我若不激他，他如何能全心全意的勾起战乱呢。”天下大乱，与她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天下这几年，只怕是不得安生了。 那个引子，就此种下，只盼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总有一日，会将他拉下神坛呢。”女子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我既不能得到你，那么，便毁掉你。 第806章 鹿鹿是朕的药 盈侧妃被贤王软禁，谁都没有注意。 毕竟只是战败之国和亲的公主，曾经还对大周犯下滔天血案。 大周与东黎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 陆怀姜知晓此事，只听了一耳朵便不再注意。 甚至不记得当初兵临城下之时，即将破皇城之际，有个女子跪在地上为他抚琴。 因为他从头至尾就没看过她。 满脑子都是打入皇城，拿走那道传承多年的美食方子。 回来投喂小祖宗。 五月初，天气渐热。 太后又依照往年的规矩住进了护国寺，每年她都要过去为先帝祈福。 直到八九月天气凉爽再回来。 “这后宫到底冷清了一些，陛下为先皇守孝整整一年。先皇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太后看着陆怀姜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段时日，朝臣为了陆怀姜的后宫一事接连上了好几道折子。 “母后安心去护国寺住着便是，多吃些斋菜。”陆怀姜并未搭话。 太后见他绝口不提，也只得换了话题：“还吃什么斋菜呢，手艺好些的师父都去救世殿了。哀家吃个斋菜还得让人去救世殿偷偷带回来。” 鬼知道怎么护国寺的老师傅全都跳了槽。 听说气得一虚大师都不敢出去云游了。 深怕弟子也叛变。 陆怀姜微微笑了一声，倒也没说是鹿鹿撬了护国寺。 待太后离了宫，陆怀姜面上的笑意才淡了几分。 “去太医那里拿几颗减轻疼痛的丸子来。”陆怀姜手中捧着奏折，陆公公一听顿时啪嗒一声跪下了。 “陛下，您这时常心悸的毛病只怕得寻太医看一看。这丸子到底伤身呐。”止疼药哪里不伤身呢，陛下时不时就要吃一回。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年陛下好似时常心悸。 陆怀姜摆了摆手：“莫要请太医。一请太医，那群朝臣知晓，只怕又要闹着朕充盈后宫留下子嗣了。省的以为朕死了。” 况且，他知道这毛病怎么来的。 是天地间的戾气倾注导致。 陆公公见劝不动，只得抹着泪退了下去。 陆怀姜轻轻靠在榻上，眉头轻皱，眉宇间带着几分隐忍的戾气。 脑海里那道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又开始了。 “你是天地孕育出来吸收戾气的一面，既然你化形，修成了人身。那天地是容不下你的。” “你若不掌控自己的势力，迟早会被天道所杀。” “如今还只是心悸，再久一些，你就会浑身疼痛。犹如当初在那暗无天日的莽荒中一般。永无止境的疼啊。唯有杀戮，唯有鲜血能止住一切。” “你清醒一些吧。” “天地间的戾气越重，你所吸收的越多。你会越发嗜杀残暴，会慢慢失控。你如今是人间皇帝吧？哈，到时候就是人间炼狱。”声音里含着几分讥讽，几分对天道不公的滔天怒意。 “只要有鹿鹿，朕就不会失控。”陆怀姜斜靠在软塌上，轻轻吸了口气。 唯有在鹿鹿跟前，他能保持一丝清明。 “鹿鹿，是朕的药。”陆怀姜轻咬着舌尖，保持住清明。 脑海里那道声音低低的笑出了声。 满是嘲弄。 “她是一把剑。” 第807章 邪神的八个小号 “她是一把剑。” “一把能诛杀天地邪祟的一把利剑。” “你还当她是药？可她当你却是妖邪。你是瞎了吗？她是救世殿之主，她是那个为人间带来光明的女子！” “而你，是天生邪神。是注定要被毁灭的存在！” “你们是天生对立的两人，她怎么会是你的药？” “你唯有杀了她，将来才能逃过那一劫。” 声音已经有些严肃，甚至带了几分凝重。 “老子怎会遇上你们这些蠢货！重练小号，练你奶奶个球！”邪神几乎要癫狂了，重练小号重练小号！ 没人知道，他练了七个小号了啊。 全都废了。 如今第八个，第八个了！！！ 眼睁睁看着第八个小号重走死路，他都要疯求了。 为什么回回都要遇见那个贱人！！！ “你为什么讨厌她？从一开始你就针对她，是因为她与我世世纠缠吗？”陆怀姜见他暴躁的心神有些失守，不由轻声问道。 邪神一个没注意便被套出了一句：“什么世世纠缠，是世世被她所害！” “那么我们第一世，是如何相遇的？”陆怀姜眼眸流转，竟是有些好奇。 “你是天地所孕育的邪神，与创世神同源。创世神成为创世神之前，也曾历劫。唯有历劫成功者，方可统御三界。” “你本是邪神，无需历劫。但你有一心结，需过此劫，才能安然无恙。第一世便化身为人，下界渡劫。” “偏偏，遇上她！”邪神恨的咬牙切齿。 气啊，恨啊。 陆怀姜每每听他说起江怀鹿，总是要死要活的模样，心底不好奇是假的。 “第一世，她如何了?”陆怀姜轻声问道。 邪神语气毫无波澜：“反正你折她手上了。”第一个小号，就废了。 邪神想起当年事啊，都是一把辛酸泪。 他以为第一个小号是结束，却从未想过，那是开始！ 噩梦的开始。 以前他只需要历心魔劫，如今却是遇到了江怀鹿这个煞星！ 转世无数次纠缠，小号小小号，以及小小小号尽数折在她手中。 陆怀姜还想再问，邪神却勾起了八个小号的伤心事，竟是直接闭了声不肯再提。 陆怀姜靠在龙椅上：“总有一日，朕会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直到陆公公拿了一颗丸子回来，陆怀姜用完心间才好受几分。 “鹿鹿呢？”陆怀姜声音有些哑，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见到鹿鹿，唯有靠在鹿鹿身边才会舒服几分。 “鹿鹿姑娘去救世殿了，听说救世殿近来有一批百姓总是去救世殿闹事，她想去看看。”陆公公知晓鹿鹿姑娘与救世殿颇有关系，只是并未多想罢了。 毕竟真相太过惊世骇俗，谁都不会往她身上联想。 “怎么回事？”陆怀姜坐直了身子。 “都是谣言呢。是外朝传来的流言，只怕是东黎和扶桑当初求救世殿过去，救世殿拒绝了，怀恨在心，便用流言伤人。” 陆公公仔细说了两句，并未多说。 陆怀姜揉了揉眉心。 陆公公迟疑了一下，陆怀姜见他欲言又止，陆公公突然低声道：“陛下，您恐怕要去看看惊鸿公主了。” “怀胎十二月，至今未生。京城中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 第808章 怀胎一年 “多久未生？”陆怀姜眉头一佻，看着陆公公。 陆公公立马回禀道：“十二个月了呢。” “这女子怀胎十月瓜熟蒂落便会生子。惊鸿公主这一胎愣是十二个月也不曾出生，京城已经颇有流言。” “什么流言？？”陆怀姜站起身，眉宇间带着几分隐隐的愁绪。 “当初惊鸿公主和扶桑太子进京时，曾在救世殿外拜过救世主。求得便是子嗣。” “她对外说是救世殿赐给她的孩子。” “如今孩子十二月未生，近来听说救世殿求子嗣的都少了。百姓中也隐隐有流言蜚语伤人。”陆公公知晓陛下关心救世殿，素日里也是将救世殿一道照看着的。 此刻瞧见陛下放下了手中事，便知陛下是听进了心里去。 “要奴才说啊，救世殿本就是为除邪祟，还人间清平而来。连带着求姻缘求子嗣都是百姓自发的，并且救世殿都是不收一文钱。所有的香火钱都是用于施粥行善，这么几年可从未用过一丝香火。” 救世殿所有的香火钱都是公开行善的。 杨巅峰赚的，无非是救世殿即将扩张时，提前买下下一批的位置。 这是正常的商业手段。 但真正属于救世殿的财富，鹿鹿从未收取一分。 唯一收取过的，无非就是偷吃了几串糖葫芦，偷了几只烤鸡吃。 “护国寺每年的香火钱都是内部收取，救世殿不收一文，满天下四处除邪，不收一文替人求姻缘求子嗣。反倒是招来祸端了。”陆怀姜冷笑一声，当即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陆公公瞧见陛下的方向，竟是要出宫。 急忙让人摆驾出宫。 扶桑在大周这一住，便是一年。 扶桑太子每隔几日便会有信件传来，平日里处理国事所用。 直到五月，天气俨然，早该出生的长子依旧没有动静。 有些急了。 “太子妃呢？怎么不扶着太子妃出来走一走，多走动有助于发作。”扶桑太子刚说完，便听得外边禀报大周陛下微服出宫。 此刻已经到了驿馆门口。 扶桑太子急忙前去迎驾。 大周皇帝剑眉星目，那道浓眉斜飞入鬓，那双眸子满是神采。穿着一身玄衣，玄衣上似乎绣着两只胖鸭子。 明明才十五岁，比起他还年幼几分，偏生整个人气势骇人。 饶是扶桑太子在他面前，也忍不住微垂着眸，错开他的视线。 扶桑太子简单的行了一礼，便笑着道：“陛下，您也是来瞧太子妃的吧？” “这几日总有人给本宫说，说太子妃在哪里沾惹了邪祟，前前后后来了几波人驱邪。折腾的太子妃都累了，这会只怕午睡刚醒，不如一同去看看？”扶桑太子笑着道。 陆怀姜轻轻应了一声。 扶桑太子虽是太子，但如今自己是皇帝，只有扶桑王能与他平起平坐。 陆怀姜快步朝着内院走去。 踏进内院的那一刻，陆怀姜心头重重的心悸了一下。 不动声色的跟着进了门。 才发现院内四处都是香蜡纸钱燃烧过的味道。 “让陛下见笑了，实在是这一胎太过磨人。”扶桑太子歉意的笑了笑。 第809章 要人血 院子几个角落都是灰烬。 “惊鸿姑姑可是有什么异常？”陆怀姜鼻翼微耸，能闻见空气中残留的几分气息。 扶桑太子迟疑了一下。 正说着，突的。 拐角处跑出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鬟，两眼泪汪汪的惊恐不已。 “殿下，太子妃又发狂了。一直喊着饿，奴婢控制不住了。”小丫鬟仓皇的扑倒在地，倒在地上摔的手掌满是血。 扶桑太子脸色一变。 陆怀姜看向不远处，只见院内传来一声仿佛困兽般的咆哮。 那声音好像从喉咙里卡出来的一般，嘶吼又咆哮，嘴里还呢喃着喊道什么。只是听得不大真切。 “怎么回事？怎么又饿了？她这吃了午膳才睡的啊。”太子脚步匆匆的往前跑去。 陆怀姜等人跃过长廊到了院内时。 才发现那声音越发骇人，犹如兽类的嚎叫。 没有半分理智可言。 “给我……给我，我要喝，我要喝。好饿，我好饿。”一年前，还是个年轻美妇人的陆惊鸿，此刻竟是头发散乱，犹如杂草一般。 浑身都布满了青筋。 眼窝深陷下去，眼珠子凸出，整个人瘦的只剩一层皮。 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裙，越发挡不住高耸的肚腹。 肚子比起寻常十月怀胎的孕妇大了不少，瘦弱的陆惊鸿托着个大肚子，看着颇有些渗人。 “给我，给我喝。好饿，好渴……”陆惊鸿一张口，陆怀姜甚至闻见了其中的恶臭味儿。 “惊鸿，你不能再吃了。再吃会撑坏肚子，再等等好不好？”扶桑太子瞧见四个人才勉强将陆惊鸿控制住，心疼不已。 “他要吃我，他要吃我。我不吃，他就会吃我。”陆惊鸿东一句西一句的呢喃。 眼看着疯的越发厉害。 几个丫鬟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根红线。 红线围绕着陆惊鸿编织了好几个图案，明明头发丝戏的红线，愣是将陆惊鸿整个人困在其中。 “啊！”红线一落在陆惊鸿身上，将她层层捆住。 陆惊鸿便好像被灼伤似的，又哭又嚎。 红线碰见陆惊鸿，竟是丝丝的冒起了黑色轻烟，红绳直接变黑。 “果真是有邪祟。殿下，太子妃只怕是中邪了。”一旁伺候的丫鬟都惊呆了，瞧见太子妃眼神血红的模样，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娘娘，娘娘您别伤着肚子。娘娘……啊！奴婢是您的贴身侍女啊。”仿佛摔了一跤的宫人，刚靠近陆惊鸿，便被她死死的攥住。 张开嘴，竟是直直的在她见了血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血流如注。 陆惊鸿却像是饮到了什么甘甜的泉水，喝的眼睛发亮，整个人都平和了。 陆公公被骇了一大跳。 怎么惊鸿公主竟是喝人血啊？！ 周遭传来众人惊恐的叫声，直到被人拉开，陆惊鸿满嘴是血，依然朝着婢女嘶吼。 很快，陆惊鸿又被关进了屋内。 “惊鸿不知何时中了邪，近来总是闹着要喝人血，要人心汤。俨然疯狂的模样。”扶桑太子痛不欲生，呆呆的看着陆惊鸿被关的房门。 第810章 催产 “本宫始终不知太子妃为何会成为这般模样，明明来大周之前还好好的。” 扶桑太子心痛的落泪。 “可寻了太医？”陆怀姜左右打量一眼，只见之前派来的太医竟是没有过来，眉头轻轻一皱。 扶桑太子擦了把泪：“如今太子妃性情大变，太医靠近便会发狂。” “可惜了陛下一片好意，直到如今也不曾诊治过。” “但素来给她号脉的大夫却说没问题的、只是胎儿一直不发作……”扶桑太子迟疑了一下。 “陛下，本宫怀疑是不是救世殿有什么邪术。不然为何她每回去了救世殿回来就有些异样。” 扶桑太子突的开口。 身侧宫女啪嗒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惊鸿公主一年前入京曾在救世殿求过一次子嗣。” “没多久就发现有了三个月身孕，后来前去还愿。但刚踏进救世殿大门，竟是直直的晕倒在地。” “那时救世殿被百姓传的神乎其神，公主也不敢言语。她那时进殿就觉得浑身发软没有力气，脑子一阵阵晕眩。醒来后在殿门外拜了拜就离开了。” “但回来后就开始嗜睡，总是饿的厉害，肚子里时常生疼的夜里睡不着觉。还总是做一个噩梦，梦中救世殿散发着光芒，一个满脸凶狠的少年对她举着剑。公主夜里总是被惊醒。”跟着陆惊鸿一块陪嫁过去的小宫女跪在地上不断的落泪。 “公主心里存疑，但又知晓救世殿是除邪的，哪里敢声张。就这么一直忍着。直到前段时日，公主总是哭着闹着说肚里孩子要吃她，变得越发癫狂。公主还将梦中举剑的少年画像画了下来，太子拿着画像去寻，竟然就是救世殿那位被奉为日游神，走在人间的神明少年。” “必定是救世殿用手段做了什么，不然公主为何遭受这般大的磨难呢。”宫人哭哭啼啼的，身后跪着个奶嬷嬷。 奶嬷嬷轻轻拭泪，似乎没有什么主见的模样。 陆怀姜眉头轻挑：“既然梦到救世殿冒着金光，日游神还刀剑相向。为何不落了这胎呢，万一，生的真是个邪祟呢？”陆怀姜这话一出。 扶桑太子直接怔在当场。 他知道救世殿替大周带来了平和，但陆怀姜必定也是想要掌控救世殿的，身为帝王，没有谁能忍受这一切。 但，他着实没想到，陆怀姜第一句话便是维护救世殿。 “大周陛下，本宫虽不是皇帝，但也贵为太子。嫡长子自然也是尊贵非凡，怎可落胎？”扶桑太子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陆怀姜言语间颇有几分嘲弄：“既然如此，便让稳婆还催产吧。” “省的一年未生，倒是往救世殿推脱。”陆怀姜刚开口，就听得屋内陆惊鸿似乎又哭闹起来。 “我要补汤，我要补汤。” “什么补汤，姑姑要喝为何还不端过去？”陆公公见陛下脸色不好看，急忙呵斥一声。 “陛下，奴婢这就去准备。”奶嬷嬷说完便急忙往后院去了，扶桑太子脸色不大好看，只站起身亲自将陆怀姜送了出去。 “这几日便打算催产，只等生下便告诉陛下。这一年来倒是麻烦陛下了。”扶桑太子笑着道。 第811章 地动山摇 陆怀姜只轻轻应了一声，头没回便上了马车。 “去江家。”既然出来，必定是要去夏家看看江怀鹿的。 从江家出来时，陆怀姜便牵着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八岁的模样，生的灵气逼人，仿佛观音座下最乖巧的小童女。 “玩就玩，怎么还不回家了。”陆怀姜轻声犯嘀咕，小姑娘眉头一蹙，心说这里才是我家啊。 可想想皇帝跟个孤寡老人似的住在诺大个皇宫，倒又说不出这话。 “皇宫这么大，住着太冷清，要不你娶个妃嫔吧？听说朝堂上又在逼你纳妃嫔啦。”鹿鹿牵着他的手一甩一甩的。 说完这话，陆怀姜脚步微顿。 “你想要姜姜娶妻吗？” 鹿鹿脚步一顿，偏着脑袋想了想，心中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什么感受。 “我不知道，如果姜姜觉得快乐，那便娶吧。听说所有人都是要娶妻的。”鹿鹿只觉得有些闷，但依旧开了口。 陆怀姜低笑一声：“女人有什么快乐的。” “娶妻纳妾便是浪费人生。”眉宇间浓浓的不屑。 “至于什么情情爱爱，只有愚钝无脑之人才会在这些上浪费时间。”陆怀姜嘲讽不已，鹿鹿见他反感，便也没再多说。 横竖她才八岁，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啊。 两人一道回了宫。 第二日天还不见亮，众人还未起身，便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陆怀姜眼睛顿时睁开，整个京城乱做一片。 陆公公伺候在殿前，此刻点着灯，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霹雳啪啦打在窗台上。 “发生了何事？”陆怀姜眉头紧皱。 那一阵地动山摇让长廊上的宫铃都在作响。 宫人太监早已吓得跪在地下，求天神息怒。 “陛下，方才外面传来急报。距离京城六百里外的北山突然地动，山崩地裂，很是骇人。如今还未有当地的消息，只怕等天亮前就能传回来。” “京城周边倒是安然无恙，但是百姓受了惊。” 陆公公迟疑了一下：“但是，京城有流言传出，说是救世殿犯下大忌。这是上天给大周的警示。信的人不多，但到底让百姓有些不安。” 陆怀姜心头砰砰砰跳的极其厉害。 天还未亮，便召了朝臣进殿。 许多朝臣帽子都戴的歪歪扭扭，深夜里发生此等大事，只怕死伤不少。 一行人在金銮殿等到天亮，百里加急一路跑死几匹马才送回京城。 “急报。六百里外加急。”砰的一声，侍卫倒在殿前，手中还捏着信。 陆公公迅速的接过信件，递给陆怀姜。 众臣心都揪紧了，瞧见陛下撕开信纸，不住的头皮发麻。 陆怀姜眼神落在信上，微微一顿。 “陛下，可是北山有何大事？”谢太傅年纪大了，年前才告老还乡，今儿发生这般大事又申请了入宫。 陆怀姜将信纸递给太傅。 太傅扫了一眼：“丑时，北山突发地动。” “但前一夜，救世殿中的日游神曾出现在此地。并说此地有大量死气，说动村民尽数离村。” “村中无人伤亡。” 第812章 七世中的一世 “但此次地动损失无数财产，以及……以及山崩地裂后，出现了一座不知什么朝代的古墓。”谢太傅见没有伤亡，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朝臣大大的松了口气。 “古墓，什么古墓？”朝臣此刻才有了心思听别的，顿时有人看着谢太傅。 陆怀姜坐在高台上，神色微微有些不屑。 底下侍卫回禀道： “古墓极大，占据了半座山。里面葬着金银无数，此次地动，将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且其中还有一座极其华丽的双人合葬墓。” “墓碑上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但是能看到什么等待归来……” “棺盖打开之时，只能瞧见里面一具男尸。男尸身旁放着一件金缕玉衣，紧紧的攥在指骨中。像是男子在等待心爱之人归来的模样。” “古墓能瞧出是哪个朝代吗？”谢太傅见陛下并不在意什么古墓，且听得什么心爱之人时面露嘲讽，就知他对此极其不屑。 “有大儒过去查探，推测出应该是距今大概一千二百年前亡国的大域。且，极有可能是大域始皇真正埋葬之墓。” 说起大域，众位大臣顿时眼神一亮。 “是那个差点统一天下的大域吗？” “不对啊，大域皇陵早就被发掘，已经被保护起来了。”朝臣议论纷纷。 “大域始皇是个奇才。” “大域皇帝出生时，当权软弱无能，将作为太子的他送去邻国做质子。后来十六岁归国，在十八岁将邻国扫清，二十岁平定天下。二十三征战四方，二十六岁时已经一统天下。什么扶桑，东黎，以及偏远的蛮夷之地，都被他收在囊中。” “且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是个极有抱负的皇帝。被众人尊称始皇。旁人二十六时，孩子都快十岁了。但他二十六，却是连半个妻妾也无。” “直至死亡，他都不曾留下一子半女。但是极其追求长生大道，时常到处求长生的丹药。” “还有野史说啊，他其实有心仪之人，但心仪之人骗了他的心又福袖离去。这才留下他苦等一生。但野史终究是野史，毕竟那么个天下顶尖的男人，谁能拒绝他呢。”朝臣说起来唏嘘不已，那是所有皇帝此生的追求啊。 统一各国，明明已经走上巅峰，偏生此生一个子女也不曾留下。 直接将皇权禅让，追求长生去了。 “当真是始皇帝的？始皇帝怎会葬到那里去，那里距离当年的皇城千里之遥了。” “里面可有什么身份凭证？有皇室身份的象征吗？”众人追问道。 侍卫迟疑了一下：“里面有玉玺。但是，里面的一切却让大儒们有争议。毕竟，半点不像是开国始皇的做派，反倒是……像个被女子所骗的痴心人似的。” 百年前曾经发掘出了始皇帝皇陵，至今都是保护起来的状态。 当年始皇帝皇陵被发现时，里面极具奢华，但棺木中却只躺了一对血色手镯和一双鞋。 明明时隔千年，那双鞋却依然完好如初。 至今供在皇陵中。 第813章 始皇陵墓 可不论是鞋子，还是手镯。 明明都是女子尺寸，但历史记载始皇帝一生都未曾接纳过一个女人，这皇陵中的手镯和鞋子，倒给他的一生蒙上了一层面纱。 至今仍有人在细查他的生平。 皇陵爆出来后，便有人传闻，始皇帝与所爱之人，另葬在他处。 “皇陵里面玉玺缺失，找了百年都不曾找出来。如今始皇玉玺出现，必定是他的。你快细细说来，里面到底发掘出了什么？”有研究始皇的臣子当即激动的颤抖起来，满脸都是兴奋。 那样一个盛世始皇，哪个臣子不想效忠？ 偏生那样一个英明神武之人，只到三十来岁便不肯做皇帝，甚至不愿意留下一子半女。 至今让后世惋惜。 侍卫面色尴尬，谢太傅摇了摇头看着信纸：“整座山被挖空了一半做陵墓。” “陵墓中除了玉玺，没有任何皇室所属的东西。” “山洞里面刻满了壁画，壁画中皆是他思慕一个女子，等待一个女子的日常。” “就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天下？这等人竟是也能一统各国？而且，那女子似乎还是他求而不得，让他舍弃天下等待？这等榆木脑子，也能做始皇？”陆怀姜声音里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朝臣看了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 “若那陵墓当真确定是始皇的，始皇帝是个痴情种子的事儿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众人感慨不已。 谁信呐。 至今始皇帝都是话本子中传奇的存在。 曾经还有迷恋始皇生平的女子，为他终生不嫁。 陆怀姜对此嗤之以鼻，对众人口中争相传颂的始皇毫无好感。 但朝中有不少人迷恋他，那些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竟是都请求要去北山看始皇陵墓。 即便只是疑似。 陆怀姜摆了摆手，一一应允。 甚至还有朝臣建议，若真是始皇陵墓，陛下若去参拜必定能引起民众好感。 陆怀姜眼白一番，他对一个痴情种半点好感没有。 直到退了朝，消息也传了出去。 天下哗然。 连扶桑太子都顾不得即将生产的陆惊鸿，急急忙忙赶去了北山。 “听说确定了呢，好多研究始皇的大儒当场确定，就是始皇本人。” “真是奇了怪了，始皇不葬皇陵，竟是葬在一处荒山。里面还写满了无数情诗，以及思慕女子的文章。” “只为她袖手天下，哎，你说始皇倾慕的到底是什么人啊？那女子竟是让他枯等一生。这几日听说连史官都赶了过去。” 千年前，曾留下一个千古疑问。 始皇帝当年十几岁便征战四方，明明对天下极有征服之心。 为何在壮年却又放弃了统一的天下，死活要追求长生大道。 且他真正的陵墓中，壁画所画，他追求长生大道也是为那神秘女子。 史书中的千古疑问解决了。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个被一统天下的始皇惦记的女子，到底是谁，去了哪里？ 为何始皇要为她长生？？ 陆怀姜走哪都能听见始皇的心上人，眉宇间满是不耐。 第814章 始皇肉身不腐 “你说始皇真有喜欢的女子吗？可为何天下人都不知道呀？” “明明每日都有宦官跟着，连史官和太监都不知晓始皇有心上人。” “姜姜，你去北山看过了吗？”鹿鹿坐在凳子上，手中拿着个鸡腿，吃的嘴角都带了油。 众人都讲究精细，但鹿鹿就喜欢鸡腿整个啃，所以宫中一切都是按照鹿鹿的喜好来。 陆怀姜额间青筋直跳，他去北山看什么？ 看那个抛弃天下，痴等了一生的可怜皇帝吗？ 他才不屑。 情情爱爱都是累赘，偏生有人陷的如此深。 “还不曾，姜姜近来有些忙，等忙过再去。”陆怀姜毫不心虚的骗着小姑娘，一个写情诗的始皇有什么好看的。 鹿鹿哦了一声：“但是鹿鹿想抽空去看看。看看平定天下，统一各国的始皇是什么模样。” “一具骸骨有什么好看的。”陆怀姜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鹿鹿摸了下下巴：“哪里是骸骨了，不是说始皇肉身千年都不曾腐烂吗？和衣而眠躺在棺中像是活着一般，这种人一定有天授。鹿鹿想去看看。”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倒是让陆怀姜无话可说。 “好好好，姜姜忙过这一阵亲自送你过去。你若想看，我便陪你。”陆怀姜轻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辫子。 “不准动我的头发。”小姑娘脸颊皱成一团，八岁了，知道爱美了。 待鹿鹿去国子监上学后。 陆怀姜面色才淡了下来。 “什么日子了？”陆怀姜轻声问道。 “六月初三。”还有一个月，便是鹿鹿离开皇宫的日子。陛下几乎是日日都要问一回，每次问完脸色便极差。 “陛下，史官想要记载始皇的墓地，如今正在殿外请示。”陆公公低声道。 陆怀姜摆了摆手顿时有太监高唱道“宣王大人觐见。” 手中拿着笔的史官一生文绉绉的气势，若是将他放在人群中只怕半点也不显眼。 史官见了礼，陆怀姜脸色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冷淡。 “查清楚了？是始皇的陵墓？” 史官神色激动：“是，是始皇陵墓。玉玺便是铁证。且那面庞与史书上的记载，果真一模一样。躺在棺中就像睡着了一般。始皇当年打天下时腿骨受过伤，那尸体的腿骨伤口能对上。” “必定是上天感念始皇功绩，让他肉身不腐，这是上天的恩赐啊。”史官激动的张牙舞爪。 “史书上流传的千年疑问，终于在微臣这一代有了答案。始皇果真是有心上人的，且为她终生不娶，为她舍弃皇位。” “可惜的是，陵墓中竟是只留下了一枚戒指。与皇陵中的那一套手镯和鞋子似乎是同一套。” “罢了，你想记录便记吧。”陆怀姜不以为意。 史官顿时笑了：“这这还需要当今圣上的评价。” 陆怀姜脸顿时耷拉下来，评价一个被女人渣了的开国始皇，他能说什么？ “机智有余，情商不足。为女子断送一生。实乃愚昧。”说完扭头就走。 史官面色一黑，始皇那可是所有人心中的遗憾。 但陛下既然如此说了，他也只能照着写。 谁让他吃着大周的饭呢。 第815章 始皇的等待 很快，始皇帝陵墓被挖掘。 里面的一切震惊世人。 不论是始皇肉身千年不腐，还是始皇竟然有心上人，都让世人惊骇不已。 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让一代始皇舍弃一切的女人到底是何人，但中人翻遍典籍和野史，竟是都不曾出现过她的只言片语。 就像凭空出现一般。 也有人私下断言，那神秘女子就是始皇的一个劫。 总之，京城里关于始皇的一切突然多了起来。 “陛下，始皇乃是开国帝王，若是葬在外面只怕是不符合规矩，不如将始皇陵墓移置始皇皇陵中看护起来。也能享受天下供奉。”朝堂上臣子进言。 话刚说完，就有臣子反驳。 “不妥不妥，陛下，始皇费尽心思连皇位都不坐，不如全了始皇的心意。让他在外等待自己的命中人吧。且大域皇陵中供奉的那对镯子与那双玉鞋，不如拿出来与始皇葬在一处。也算全了始皇的心意。” 众臣感念始皇痴心苦等一生，倒是不少人为他请命。 说来也怪，那双看着平平无奇的珍珠玉鞋，竟是如同始皇一般，千年不腐。 “不如请护国寺的大师前去看一看，始皇肉身不腐，难道是追求长生成功了？”臣子煞是好奇，千年不腐，为伊袖手天下，这两样惹得天下百姓都往北山跑去。 “一虚若有空便让他走一遭吧。” “众位爱卿看着办便是。”陆怀姜处理完朝政，便不想听众人提及始皇。 不知为何，从一开始他就抵触大域始皇的名字。 让他心中不悦，似乎充斥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失控的情绪。 陆怀姜回了后殿，忍不住在脑海里问那道残魂：“你在世间流传的久，你可听过始皇有心仪之人？” 脑海里那道声音久久不语，久到陆怀姜都快忘记此事时。 他突然低低的说了一句：“兜兜转转都是孽，都是孽啊。” 说完再也不肯多说什么。 陆怀姜直觉他知道点什么，见他不肯说，便也就作罢。 陆怀姜排斥始皇，即便朝臣请命好几次，也不肯过去瞧一瞧。 没想到，第一个忍不住来求他的，竟然是鹿鹿。 “我还是想去看一看。”鹿鹿嘟囔着嘴，拉着陆怀姜的手晃来晃去。 鹿鹿极少有求他之事，她也极少有渴求之事。 却不想一个小小始皇陵墓，竟是让她上了心。 陆怀姜哪里吃得消她这哀求，再者鹿鹿也要离宫，陆怀姜倒也想趁机带她出去走一走，当即便点头应下。 朝臣欢喜不已，陛下的出现也是对始皇的看重。 三日后，陆怀姜便乘坐轿撵带着鹿鹿一路往北山去了。 北山距离京城六百里，一路走走停停大概走了六七日。 “陛下，如今来瞧始皇的人极多。您瞧瞧，沿途之人都是始皇的崇拜者。还有不少是从扶桑和番邦来的。”千年前始皇一统各国，始皇是四海的皇帝。 “陛下，一虚大师从始皇陵墓回来了。可要见一见？”陆公公站在轿撵外，瞧见陛下正低头给小姑娘喂果子，陛下正眼神专注呆呆的看着鹿鹿。 第816章 执念不散肉身不腐 少年一身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映照的那张脸越发俊俏。 褪去那身龙袍，陛下也是个俊逸非凡的翩翩少年郎啊。 鹿鹿侧颜看去，此刻依偎在少年怀中，竟像是个小少女。 两人站在一处，极其般配。 陆公公竟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宣。瞧瞧那老东西看出了点什么。”陆怀姜笑着说道。陆公公瞬间回神，只是不敢再抬眼看陛下。 “是。” 没多时，陆公公便领着一虚大师过来见礼。 此刻距离始皇陵墓不过半个时辰。 “可看出什么了？肉身不腐，难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说他找到了长生的秘诀？竟然能让他舍弃天下。”陆怀姜轻哧一声，一虚大师却是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看的他心底发毛。 “都不是。”一虚大师双手合十，轻轻摇着头。 “他并未找到长生的秘诀，是因为他含着一颗珠子。只要他执念未消，那颗珠子便能让他尸身不腐。”一虚大师低叹一声。 “那他追求长生，失败了？”陆怀姜眉头一挑。 一虚大师默默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他追求长生，从不是因为与天同齐的寿元。他啊，是爱上了不该爱之人。唯有登天，才能与她有一面之缘。” 陆怀姜差点给气乐了：“他还能看上什么小仙女了？” 只是一虚却不肯再多说，陆怀姜也不与他多做纠缠。 横竖马上就要过去看了。 当即便动身，带着鹿鹿与北山而去。 越是往北山走，百姓越来越多，只是沿途有侍卫开道，陆怀姜倒是感受不到半分堵塞。 倒是鹿鹿，时不时趴在车窗边朝外张望。 “还有多远啊？什么时候能到呢？” “怎么还没到呀？”小姑娘头上叮当作响，陆怀姜瞧见她眉宇少有的焦灼，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鹿鹿不着急，一会便到了。”陆怀姜眉头微皱，鹿鹿极少见到这般情绪外露。 不，是这般不由自主的情绪外露。 鹿鹿怔了一把，便靠在陆怀姜怀中发怔。 没多时，马车刚停稳，便有官员过来觐见。 “陛下，北山偏僻，当地官员已经尽力安置了住处，陛下是先歇一歇，还是直接去山中？”陆公公低声问道。 这一路行来，鹿鹿已经有些疲惫。 陆怀姜刚要开口，便听得鹿鹿道：“先去北山看陵墓。”语气急切。 陆怀姜心里酸溜溜的，只将鹿鹿的手攥的紧了几分。 “先去北山吧。”陆怀姜从不反驳她，只是瞧见她心神不定的模样心头有些不舒服。 鹿鹿素来多话又调皮，这一路竟是安静的有些渗人。 马车进不了山，陆怀姜便牵着鹿鹿，走在众人前头往山里走去。 踩在这山里，陆怀姜竟然莫名升起几分悲戚，好似心头孤寂又绝望，让他不由抬手抚了抚心口。 “文武百官都在里头拜祭始皇。” 当地官员小声道。 陆怀姜沉默颔首，走到陵墓门口，抬头一瞧。 果然，处在大山的最中间。 若不是这次将山震开，只怕始皇陵墓会永远埋在暗无天日的山底，永不被世人所知晓。 第817章 鹿鹿哭了 “鹿鹿你怎么了？” 滴答滴答，湿漉漉的水滴滴落在陆怀姜手上。 陆怀姜一低头，便瞧见小姑娘呆呆的看着陵墓入口，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鹿鹿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陆怀姜急了，蹲下身子摇了摇鹿鹿肩膀。 鹿鹿似乎这才猛地回神，呆呆的看着陆怀姜：“啊？我没有啊。” 感受到脸上湿漉漉的，鹿鹿一抬手，摸着一脸眼泪。 小姑娘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怎么会哭呀……鹿鹿没有难过也没有不开心。”小姑娘一脸茫然，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落泪了。 只是刚刚她好像出现了幻觉。 一个穿着蟒袍的男人站在山巅，遥望着天际，一直在无尽的等待，直到死亡。 是因为那一幕，所以她哭了吗？ 可是她从未见过他。 鹿鹿手心里满是冷汗，心中像空了一块似的。 陆怀姜拧着眉头，蹲下身子，轻轻捏着鹿鹿手心，拿手绢给她擦拭其中细汗。 跟在后面的官员心中惊骇不已，只知道新帝身边养着个受宠的小姑娘。 却不知道她竟是如此被帝王呵护在掌心。 “别怕，姜姜陪你。”陆怀姜牵着她一道入了山洞。 这座山被地震从中间断开。 山洞有些坍塌，已经被当地官员收拾出来。 知晓帝王要来，甚至早早给四周点上了火把。 洞口隐约能瞧见其中的繁琐，能看出打造者的用心。 “陛下里面请，百官都在里面祭奠。”官员迎着陛下往里面走去。 “所有的地方可都挖掘出来了？”陆怀姜问道。 “回禀陛下，所有的地方都已顺利挖掘。”官员顿了一下。 “唯有一处。” “那一处似乎是始皇留下的禁地。中间有无数机关，已经请了能工巧匠过来破解。”那一处位于陵墓最深处，过去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折在了门口。 连通道都不曾走进。 陆怀姜点了下头，牵着鹿鹿便缓慢的走入其中。 “这里都是他亲手刻的壁画。壁画是他退位开始的。”关于他怎么认识那位女子的，没有一丝记载。 就像是陵墓深处的禁地一样，藏在一代始皇心底最深处。 陆怀姜站在壁画旁，被地震毁坏了一些，但依稀能辨别出大概情形。 身形俊逸的男子每日做下她最喜欢的饭菜，每日都在夕阳下等待她的归来。 壁画上记录，这陵墓是他自己一点一滴亲手打造。每一处都是那位神秘女子最喜欢的。 “史书记载，始皇性情清冷，对感情甚是淡漠。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千年都难出的千古帝王，竟是会为了个女子抛弃一切。如此卑微的等待一生。” 他那灿烂又震撼世人的一生，竟是用来等待一个女子。 “他每日都会早起採最鲜嫩的花朵，收集早晨最甘甜的露珠，每日备着给她饮用。即便，她从未出现过。” “如今世人都对始皇的感情饱受争议。” “史书上从没有那个女子的记录。但始皇私下的一切，都是他漫无止境的等待，以及炽烈的怀念。” 陵墓内昏暗又沉闷，只有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陆怀姜没说话。 “他等了多久？”鹿鹿突然开口问道。 第818章 执念不散 “他等了多久？”鹿鹿突然开口问道。 小姑娘这一路都沉默不语，但当地官员都时刻注意着她的动向。 毕竟陆公公曾指点过他，只要这位姑娘没问题，那这一路他这乌纱帽就稳了。 官员当即便道：“始皇一生只活了四十九岁。” “他三十三岁禅位，当初文武百官曾经祈求他出山，他都不曾出来过。” 鹿鹿神色怔怔的：“哦，所以，他活了四十九。三十三禅位，等了十六年。”鹿鹿突的想起了杜循和贞夫人。 但贞夫人运气极好的是，贞夫人死前等到了他。 甚至死后是他亲自抬棺，送她出殡。 如今更是争取到了一世姻缘，全了这唯一的遗憾。 “也不知道始皇喜欢上了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半点文献也没有记载，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若不是始皇这几十年的等待，甚至为此抛弃了皇位，这便是说出去也没人信呐。”官员笑着道。 鹿鹿低垂着头，闷声不语。 “先去里边看看什么情形吧。”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这陵墓中的一切都让他心头沉沉的，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陆怀姜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看。 各种壁画，陵墓中还有不少亲手雕刻的装饰。 越往里走越开阔。 “不过有些让人惊讶的是，始皇前面三十年从不信神佛。到了这个陵墓内，四处都供奉着神明的雕像。倒像是一直在潜心的追求长生。也不知道他到底追求的是长生，还是为了等那个姑娘。” 鹿鹿抿了抿唇，一直随着陆怀姜走到最深处。 空气中有着她最喜欢的味道，像是青草又像是熏香的味道。 “陵墓中大概是始皇做了什么手段，陵墓中一直有股好闻的味道。有大儒猜测，始皇一个男人必然不会注重熏香，大概是他心上人喜欢。” “过了这扇门，里边便是陵墓的中心。” “始皇的玉棺。” 陆怀姜牵着鹿鹿进了石门，石门内跪着不少来吊唁的文武百官。 其中有邻国人，也有大周人，此刻都是始皇的追随者。 怎样一个帝王，谁不信奉他呢。 众人瞧见大周帝王，纷纷起身行了大礼。 陆怀姜并未在意，牵着鹿鹿便往玉棺走去。 “陛下，始皇的模样与他年轻时没有多大变化。甚至比起流传下来的画像要清隽许多。”有终生研究始皇的大儒满脸惊叹。 “且始皇唇角带着浅笑，手掌中还握着一门戒指。方才一虚大师说，他肉身不腐只是因为心中还有执念。” 众人都在猜测始皇的执念是什么。 陆怀姜牵着鹿鹿站在始皇玉棺前。 始皇眉宇间带着几分淡淡的儒雅之气，眼睛紧闭，眉宇间含着几分漠然和凛然的傲气。 双手交握躺在玉棺中，唇角带着浅笑，很自然的状态。 鹿鹿瞧见那张脸心头便忍不住一缩，猛地一紧。 小脸煞白煞白的。 陆怀姜瞧见棺中那张脸，不由抬手抚了下面颊。 与他，竟是有两三分相似。 第819章 鹿鹿的星星草 “您瞧瞧，这陵墓都是始皇亲自打造的。” “用这双打天下的手，亲自打造出来的。一点一点亲自雕刻。” “就连这玉棺，都是他准备的双人棺。始皇不知爱上了什么人，竟是如此卑微与长情。” “必定是那戒指的主人。始皇手中捏着一枚血色戒指。这戒指必定与皇陵中的鞋子和手镯是同一套，是为同一个姑娘准备的。只可惜，始皇执念太深，不肯腐化，这戒指也无人能取下来。” 戒指若是硬取，只怕始皇的遗体也无法保存完整了。 “你们可开棺了？”陆怀姜问道。 “开过了，并不如以往的尸体一般腐烂。倒是并没有半分变化，只怕是食用了某种丹药。” 鹿鹿站在玉棺前，能清晰的看见始皇的面容。 “您不知道，如今民间还有传言。说始皇恋慕之人不是凡人，乃是天上的神女。不然为何肉身不腐，还为她抛弃帝位，用一生来等待她呢。”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信。不过是凭空猜测罢了。” 鹿鹿蹲在地上，瞧见一颗碧绿的小草，明明陵墓内没有风。 但小草却生的碧绿通明，叶尖好像还有些星星点点的光芒。 “是神草。”鹿鹿低声呢喃。 陆怀姜低头看去，只见鹿鹿伸手摸了下那小绿草，小绿草却像是抖了抖身子。 只是瞬间的功夫，直接化作灰烬。 鹿鹿怔了一下。 陆怀姜也顿了顿，那珠小草，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这是什么东西？”众臣猛地看了过来。 鹿鹿嘴唇微动，但并未说一句话。 她能解释什么是神草，但无法解释她从哪里知道的神草。 待众人看去，鹿鹿才小声的对着陆怀姜道：“是神宫特有的一种草，以前叫迎神花。生长在凡间可以千年不枯，若是遇到神明，便会瞬间开花迎神。” “一般是种在神庙中，待神明降临就能感知。” “后来干娘飞升后，迎神花就一同带去了神界。”鹿鹿语气顿了一下。 “迎神花开遍了神界，神界有个小神女，唯有她的寝殿种不出。神明说她的原身本是花草成精，容纳不下其他凡花。” “她的寝殿中便是这种星星草。” “在黑夜里，会如同星星一样亮晶晶的，照亮前行的路。可是，这种花，唯有那个寝殿才有。”鹿鹿神色有些迷茫。 怎么会有星星草呢。 星星草又怎么会在凡间陪伴始皇呢？ 难道，他真的与神界某位神女相恋了？ 神女还偷了星星草拿来给凡间的始皇做信物？鹿鹿心头剧震，只觉得自己真相了。 小姑娘有些气，等她回了宫一定要给干娘传信，让她严管神界。 怎么能下凡欺骗无知的凡人呢。 鹿鹿小脸气鼓鼓的。 此刻站在玉棺前，棺盖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 小姑娘偏着脑袋看向始皇。 朝臣正在争论怎么取出戒指。 鹿鹿却是一探身，整个人都快爬进了棺材。 始皇手中的戒指捏的死紧，鹿鹿伸手摸了摸，顺口便道：“我想看一看好吗？” 啪嗒，手一松。 戒指直接落在鹿鹿手中。 第820章 等到了想见的人 啪嗒一声，戒指落入鹿鹿手中。 小姑娘微愣。 朝臣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鹿鹿站直身子，手中握着戒指，戒指小巧精致，鹿鹿鬼使神差的朝着自己的手指头套去。 鹿鹿也没多想，直接便放进了手指。 果然…… 她的手太小。 鹿鹿嘀咕一声：“大小不合呀。” 但戒指她却打心眼里喜欢，很喜欢。 她极少有喜欢的东西，在神界时什么都见过了，在凡间很少有打动她的存在。 “戒指怎么取下来了？怎么下来的，好像她一碰直接就给拿下来了？” “这戒指怎么拿下来的啊。”朝臣惊愕不已，瞧见小姑娘满脸震惊。 鹿鹿趴在玉棺上，玉棺很宽，足以容纳两个人。 但始皇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其中，让人颇有些可惜。 瞧见众臣都走开了，鹿鹿偷偷摸摸趴在玉棺旁。 仔仔细细的看着始皇。 “我看到你的壁画了，你在疑惑神女是不是骗你了吗？”鹿鹿偷偷道。 “我告诉你哦。” “神界规律严明，是不允许神界私自下凡，且还与凡人有私情的。她呢，心中有没有你我不知道。但是她给你的是星星草，星星草诞生的意义是陪伴与等待。” “也许，她没有辜负你的。”鹿鹿想起那株星星草，小脸皱了一下。 星星草，是长在她寝殿的。 不知道哪个小神女偷了她的星星草送给始皇做定情信物。 “始皇，你该走啦。”鹿鹿不由伸手摸了摸始皇的面颊。 陆怀姜心头一刺，伸手想要将鹿鹿拉回来。 哪知道才刚靠近，便突的瞧见玉棺中犹如神邸的男人，身上肌肤开始一寸寸一丝丝一点点的化作飞灰。 “始皇要溃散了。” “怎么回事，始皇怎么突然要消失了？方才好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众臣急忙狂奔过来，鹿鹿站在玉棺边，明明自己应该高兴。 心间却忍不住一阵阵沉重，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难道始皇的执念已消？怎么突然就消了。明明什么也没做。”众人议论纷纷，惊愕不已。 只知道方才玉棺旁趴着个八岁的女娃，若是旁人也就逼问出来了。 可对方是大周皇帝都要温柔以待的小姑娘，众臣哪里敢得罪她，若是将她气哭了，怕是皇帝得亲自斩了他们的脑袋。 鹿鹿眼睁睁看着始皇一点点消失。 他的眼角好像有一丝晶莹的泪珠划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始皇消失的瞬间，陆怀姜脚步一阵踉跄，眼前剧烈的晕眩，眼前似乎闪过某些画面，却又看的不够真切。 猛地晃了一下，陆公公急忙从身后扶了一把。 陆怀姜稳住心神，只觉得心头多了一缕什么，却又不太明了。 “我不开心了。”鹿鹿倒在陆怀姜的身侧，陆怀姜听见她沉闷的声音就觉得难受，比起以往的情绪更加强烈，只得急忙将她拉在怀里。 此刻坐在马车上的一虚却是突然双手合十：“你终是等到了想见的那个人，执念已消。” “但兜兜转转，却又回到了原点。” 第821章 始皇的绢帛 始皇突如其来的消失，让在场朝臣满是惊愕。 惊愕之余又有些遗憾。 始皇乃是千古一帝，当年他在世时，即便是退位，也无人敢有半分反叛之心。 甚至他死后半年，众国依旧是俯首称臣的态度。 可见天下对始皇的臣服之心。 那时候各国惧怕始皇，但百姓却以拥有始皇为荣。 如今始皇真身不腐，被外界誉为神的化身。 各国百姓都争相来贺。 如今始皇突然的消失，能不让人遗憾吗？ 这样一个千古之帝，若能瞻仰一眼都是自己的荣幸。 此刻文武百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恭送千古一帝的离开。 鹿鹿一直提不起劲儿，靠在陆怀姜怀里神情恹恹。 陆怀姜从入了陵墓开始便有些恍惚，时不时的怔神。 明明始皇离开了，但他却觉得始皇依然存在。 就是这样的直觉。 “那边屋子什么也没有，可能是静室一类的。始皇崇尚长生，极大可能在此处闭关修行。”百官跟在皇帝身后，跟着皇帝瞧瞧这陵墓。 陆怀姜弯腰抱起小姑娘，众臣眉头皱了下，但见那八岁小姑娘依然童稚，倒也松了口气。 “这里不是静室，应该是画室。”陆怀姜站在石室门口。 众臣看了帝王一眼，这明明是大儒们彻夜讨论了好几日的结果。 这里瞧瞧摆设，明明就是静室一类的啊。 陆怀姜抱着鹿鹿入了石室内。 “里面只有一张石桌和两个石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不是静室会是什么呢。”大儒们不敢反驳陛下，但神色间却有些不信。 画室一般都在通风效果极好，风景极佳的窗口。 这里四处密闭，瞧着便不是画画的地儿。 陆怀姜什么也没说，明明第一次来，他却像是极其熟悉一般。 单手抱着鹿鹿，走到了石室的角落，进门的一个不起眼的右下角。 陆怀姜眉头一挑，走到角落，用鞋子衡量了三步。 然后蹲下身子，放下鹿鹿，伸手在地面上手指微曲，轻轻敲了敲。 咚…… 咚咚。 “是空的。陛下，里面是空的。”陆公公满脸惊愕，陛下直直的朝着角落走来，真的不是提前知晓了吗？ “怎么，怎么可能是空的？前几日侍卫已经找过有没有暗道或是机关了。” 当地官员吓了一跳，还有，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陆怀姜拍了拍手：“他是一个极其擅长机关算术之人。直接敲打寻找必定是寻不到的。你得踩着同样的地砖。”方才他绕了一圈，便是踩着了地砖。 众人更惊讶了。 便瞧见他们的陛下蹲在地上轻轻一翘，就将地砖翘起来一角。 因着一直密封，里面绢帛虽然掉了颜色，但依然完好无损。 “是绢帛，这里果然是画室。是始皇的画室。这绢帛，藏得如此严密，难道是那位心上人的画像？”谢太傅面色一变，他是文臣，还是天子帝师。 这些年最崇拜的研究最深的便是千古一帝。 这来了一趟，谢太傅整个人都是泪流满面的。 此刻瞧见绢帛，更是惊骇不已。 第822章 鹿鹿的画像 “定是始皇心上人。” “始皇藏的如此深，也不知画了什么。” 众人眼睛都亮了。 陆怀姜心底却是升起几分不悦，似乎并不愿让众人窥见她的模样。 只是谢太傅是帝师，这小老头素来重礼。 此刻竟是失礼的走上来几步，陆怀姜也并未多说什么。 陆怀姜弯腰取出绢帛，细细摩挲，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鹿鹿垫着脚，拉了拉陆怀姜的手臂：“我有点矮。” 陆怀姜哑然失笑，你还挺有觉悟啊。 只得再次蹲下身子，这绢帛有不少，陆怀姜摊开不少，里面果然是一女子的画像。 所有的所有，都是一个女子。 只是，几乎所有画像都只有半张侧脸。那半张侧脸还雾里看花似的朦胧不已。 始皇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可见是故意模糊处理的。 女子是千年前的人，穿着打扮竟是比起如今的世家女子还要出彩几分。几位大人待陛下看完便争相欣赏，女子只能瞧见半个轮廓。 可那半个模糊的轮廓都透着仙气，让人不由感叹。 始皇的眼光果然不同凡响。 如今，只剩压在底下的最后一张绢帛。 绢帛似乎时常被人摩挲过，有一部分掉色极其厉害。 陆怀姜心头砰砰直跳。 谢太傅并未与百官争着看画像，反倒是站在陆怀姜身后，垫着脚看最后一幅。 陆怀姜轻轻展开，才展开前面，便瞧见这幅画有些不对劲。 别的画像露出的上半截是侧着的发髻，这一幅，却是正对着的。 陆怀姜心头好似燃起了某种熊熊火焰，带着某分期盼，手都抖了一下。 一点一点展开。 眉心，一抹殷红跃入眼前。 瞧见那抹殷红，陆怀姜低头便看向了发呆的鹿鹿。 那抹红点，被称为是神明的偏爱。 此刻正藏在厚厚的头发下。 一点点展开，眉心那抹殷红再往下，便是一双灵动逼人的双眸。 陆怀姜手一颤。 那双眼，与鹿鹿有五分相似，但看起来颇有几分出尘之姿，那股仙气从眼睛里都能透出来，好似天上不知情为何物的小仙女。 不为七情六欲所打动的神女。 陆怀姜深吸了口气，再次往下展开。 底下是一张朦胧的面纱，面纱随风飘扬，遮住了半张脸。 但陆怀姜脑子里却顺着那双眸子，眼前出现了一个神似鹿鹿，比鹿鹿更有仙人之姿的神女。 就像是，鹿鹿的长大版本。 陆怀姜将绢帛尽数展开，身形窈窕的女子穿着一身绿色轻纱，眉宇含着不解风情的无辜模样便暴露在几人面前。 谢太傅一怔：“此女，只应天上有。”那股仙气，在绢帛打开的瞬间，几乎扑面而来。 众臣刚要靠近，陆怀姜手中的绢帛却是径直的腐化在眼前。 连同众人传阅的绢帛，一张都不曾留下。 “哎呀，方才谢太傅您看着什么了？什么只应天上有？” “始皇藏得也太深了，始皇化作乃是一绝，竟是没留下那女子的半张脸。这看也看不清，只能瞧见几分出尘绝伦之姿。”众臣遗憾极了。 谢太傅却是眉头紧锁，绢帛上的那双眼，好熟悉。 好像在哪里看过。 第823章 等待她 谢太傅眉头紧锁，始终想不起来那双眼眸在哪里见到过。 陆怀姜却是瞧见绢帛开始，唇角便紧紧的抿着。 攥着鹿鹿的手发紧发白。 “姜姜，我的手疼。你捏的我手疼。”鹿鹿眼泪哗哗的看着他，手都捏疼了。 陆怀姜猛然一松，瞧见她仰头看向自己的双眸。 不由失神的伸手遮住了她下半张脸。 陆怀姜心尖尖一跳。 再轻轻抚开她眉间的头发，果然…… 像极了绢帛上的女子。 陆怀姜挡住谢太傅的视线，轻轻将鹿鹿的头发放下，松开了手掌。 鹿鹿和那张脸，唯一的差别。 便是鹿鹿更圆润几分，带着孩子的婴儿肥，一双眸中灵动却又生动，会哭会笑会发脾气。 画像上的女子，即便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睛，陆怀姜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冷意。 那股冷意是无意识散发出来的。 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是九重天上才能养出的仙气凌然。 “姜姜你在看什么？”鹿鹿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像看她，又不像看她。 但是很快，姜姜的眼里就只有她了。 陆怀姜轻轻一笑，勾了下她的小鼻子。 “当然是看你，除了你还有谁呀。”陆怀姜瞬间回神，不管如何，他的鹿鹿，仅仅只是他的鹿鹿。 陆怀姜定了心神不再多想，牵着小姑娘便出了石室。 身后百官还在扼腕长叹，可惜遗憾。 唯独谢太傅心里犯嘀咕：“到底在哪见过呢？怎么就想不起来呢。那般出挑的女子，应该极有名声才是。” 便是没瞧见后半张脸，谢太傅都敢断定，那女子的风华绝代。 他哪里能想起来呢。 毕竟那双眼眸，至今还在一个圆润的满是婴儿肥的女童身上。 鹿鹿随着陆怀姜出了石室，只有陆公公跟在三步开外。 鹿鹿拉着陆怀姜小声道：“我觉得那个仙子姐姐有点眼熟，她可能是神界的神女喲。”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可惜是个小偷，偷了她的星星草送始皇。 鹿鹿有些生气。 陆怀姜瞧着那双眸子笑而不语。 几人很快便走到了陵墓的最深处。 那遍布机关被始皇严加看管起来的禁地。 甚至那通道外直接还用剑气刻出了凌厉的禁地二字。 禁地二字上，带着始皇的杀气，文官多看一眼都觉得心头惊惧不敢靠近。 武将靠的太近，都半跪在通道前，再不敢前进半分。 “这是始皇残留下来的剑气，只怕是为了逼退众人，不许众人靠近。”有侍卫冒着剑气冲进了通道，却是直接被万箭穿心。 避无可避。 即便是有人好运避开了，才往前一步，便浑身一软直直的倒下。 连原因都找不到。 “我走前面。”鹿鹿突然小声的开口。 松开陆怀姜的手便想往前走去。 “这里可不是宫中，可不是有陛下宠着就能安然无恙的地方。”不知哪个大臣突然说了一句。 似乎是对她仗着陛下恃宠生娇颇为不满。 鹿鹿并未打理，反倒是陆怀姜看了眼陆公公。 鹿鹿内心里一道极其强烈的情绪告诉她，她该去，她必须去，这是为她留下的。 这是为她留下的一切。 这股莫名其妙的想法来的强烈又直接。 第824章 他的神女 “我陪你。”陆怀姜上前一步，拉住了鹿鹿的手。 众臣顿时心头一紧：“陛下，不可胡来啊。” “陛下乃是大周帝王，大周还并未立下储君，若陛下有何闪失，大周该如何是好？”百官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天下武将都拿这地方没法子，陛下即便是征战四方，可去了也是送死啊。” “陛下，您往日纵着鹿鹿姑娘也就罢了，横竖只是小姑娘间的把戏。可这您怎么能纵着她，您是大周尊贵的地位，您怎么能陪着她涉险？她若是害了我大周陛下，岂不是千古罪人。” “陛下，万万使不得。”众臣啪嗒全都跪在地下，哪里知道陛下会突发奇想亲自进去啊。 若是如此，压根就不会求他来陵墓。 陆怀姜却是转头扫了一眼诋毁鹿鹿的几人：“朕决定的事，从不曾有任何人能改变。” 刚说完，鹿鹿便道：“姜姜我要喝水。” “哦。”正发着怒的陛下，扭头就找陆公公要了水壶，亲自喂水。 这给那群朝臣恨得直咬牙啊。 祸国殃民的妖孽啊。 可是妖孽那么小，还那么圆润，他们连妖孽都喊不出口。 众臣死死的捂着眼睛，不敢去看陛下牵着江怀鹿进了通道。 走了一步…… 嗯，剑气该逼退他们了吧。 走了三步。 咦？ 剑气失灵了？ 走了四步，走到了通道门口。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俩手牵手走进了通道，踏过了那原本该万箭穿心的地方。 又走过了莫名倒下的地方。 一步步走到了通道尽头。 便瞧见那刚褪去奶气，还尚有几分童稚的小姑娘脆生生道：“给我开门。” 石室大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竟是直接打开了。 ！！！！ 朝臣瞪大了眼睛。 一众武将瞪大了眼睛。 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石室，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哎呀，这东西失效了。” 有个武将大喝一声，站起身便摒着一口气朝着通道冲去。 啪嗒。 踏进通道第一步，万箭穿心，直接给捅成了个筛子。 死死的给钉在了墙面上，死状凄惨。 文武百官齐齐一哆嗦，有胆大的偷偷上前，果真，被剑气压着直接趴在地上。 头都抬不起来。 “为什么陛下能进去？” “连那八岁的女娃都能进去？” 合着这失效，只是针对那两个人的？？ 一众朝臣气得眼泪掉下来。 感觉到了始皇扑面而来的恶意。 而陆怀姜，在踏进石室时，却突然顿了脚步。 石室内金光闪闪，过了石室大门，里面一切竟然都是纯金打造。 金屋藏娇。 陆怀姜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词。 他想金屋藏娇。 鹿鹿朝着石室后走去，他却是走到了一侧的书桌前，瞧见了刻在玉简上的话。 “朕征战天下，戎马一生。” “一心为天下，治国公允又正直。” “朕却生出了不臣之心。试图亵渎神女，试图将神女拉下凡间，朕有罪。” “但朕，甘愿抛下功名利禄，堕下阿鼻地狱，只愿与神女厮守一生。” 第825章 神女与邪祟有关 “抛弃天下，抛弃一切功名利禄，只为厮守一生。” “可你厮守到了吗？” “你盼到了吗？”陆怀姜低声道。 玉简上还有摩挲过的痕迹，可见主人对它极其用心的呵护。 鹿鹿脚步声传来，陆怀姜条件反射般的将玉简塞进怀里。 心头砰砰直跳。 “姜姜，姜姜，后面有好多漂亮的玉蝶。你看，好多玉蝶呀……” 鹿鹿蹦蹦跳跳的过来攥着陆怀姜的手腕儿，陆怀姜随着她一道往石室深处走去。 果然，里面翩翩起舞的玉蝶。 “传闻中幽冥深处有许多玉蝶，玉蝶是人间执念所化。”陆怀姜远远的看着翩翩起舞的玉蝶，玉蝶身上带着流畅还有些莹莹光芒的线条，在黑暗中散发着光芒。 “但是幽冥自千年前就关闭了大门，导致地府失衡，至今地府与人间都是关闭状态。这玉蝶是哪里来的？是当年神女留给始皇的？”陆怀姜眉头微蹙。 “也许，人间邪祟丛生，与那神女还有些关系。”陆怀姜低声呢喃。 鹿鹿却是脚步一顿，猛地弯腰：“啊。”突的哀嚎一声。 陆怀姜吓得寒毛耸立，紧张的上前，只见鹿鹿捂着心口脸色苍白：“突然心口好痛。”小脸皱成一团，皱巴巴的。 传闻中乃执念所化的玉蝶，除了那道执念，几乎不亲近任何人的玉蝶。 此刻都萦绕在她身旁，停留在她肩头，在她鼻尖，在她发梢，在她裙角边。 一只玉蝶在陆怀姜身上绕来绕去，却始终不曾停靠。 鹿鹿顾不得心口的疼痛，白着脸欢喜道：“这么多扑棱蛾子喜欢我。” 陆怀姜………… “好漂亮呀，好漂亮呀……玉蝶都消失千年啦，竟然陵墓里面还养着玉蝶。”鹿鹿在玉蝶中欢欣的跑来跑去。 那只绕着陆怀姜的玉蝶，终是落在了他的胸口处。 翅膀微动，陆怀姜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和玉蝶的翅膀挥动有了共鸣。 就像，玉蝶与他同生一般。 从他来了这陵墓开始，陆怀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总觉得自己似乎收回了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哎呀，玉蝶消散了。它们的执念消了吗？始皇的执念到底是等那位神女，还是为了长生呢?”鹿鹿依依不舍，满脸失落。 玉蝶一散，石室中便空旷下来了。 “好多金子呀，等我没钱了，就来挖石室中的金锭子。”鹿鹿一副小财迷的模样。 陆怀姜失笑不已。 伸手牵着鹿鹿出了石室，才发现通道外又堆了几具尸体。 瞧见两人安然无恙的出来，文武百官眼睛都瞪直了。 但陛下不想提，谁也不敢问。 他身旁的女娃倒是好欺负，可惜背靠皇帝，谁都不敢吭声。 “始皇陵墓既然出世，便挖掘出来吧。将陵墓中的东西并入皇陵。”陆怀姜沉声道。 既然始皇执念已消，那陵墓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陆怀姜捏着鹿鹿的手腕突然紧了紧。 他的执念……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眉宇间充斥着几分萦绕不散的愁绪。 第826章 雨夜生子 始皇的陵墓突然横空出世。 在天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不少外邦人都来了大周，大周瞬间忙碌起来。 甚至还有人建议，将始皇陵墓中的戒指，与皇陵中的手镯和鞋子都取出来。 但遭到了陆怀姜的拒绝。 这些东西已经被他收进国库供奉，谁都不可触碰。 众人敬畏新帝，谁也不敢再提。 陆怀姜带着鹿鹿回了皇宫，当夜，听说惊醒了好几回。 陆公公眉宇间有些忧心，这几日陛下总是梦靥，梦中还喊着鹿鹿姑娘的名字。 这会已经七月，日子一日日闷热，距离鹿鹿的生辰也越发近了。 生辰之日，便是离宫之时。 进了七月开始，众臣眼见着陛下的脾气暴躁起来。 这几日上朝进言的朝臣，没有谁是直着走出去的。几乎各个都是被杖责，躺着被抬出去的。 众臣一时间惊骇不已，谁也不敢触皇帝眉头。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有夏大人瞄了眼皇帝，悠哉悠哉的眯着眸子。 他已经变了，从一个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中庸官员，变成了趋炎附势，啊呸，变成了抱外甥女大腿才能往上爬的小人。 啧，他知道，文武百官都羡慕着呢。 羡慕自己没有一个能抱大腿的外甥女。 七月初十，天气黑压压的，闷热的让人浑身湿漉漉的，沾的一身都是汗。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又打瘸了两个官员。 一路气冲冲的回了后宫。 这一次，是因为众臣进言，陛下已经年满十五，却不肯立后，也不肯充盈后宫。 陛下一生气，给那大人塞了十个妾。 陆公公推测，就是那大人活着下了朝，也会死在女人身上。 这不得榨干了么。 啧啧。 七月初十的晚上，天空中突然想起一声惊雷。 吓得众人从睡梦中惊醒。 这场雨来的又快又急，陆怀姜眼皮子突然跳了起来。 “咚咚……”有人敲响了陛下寝宫大门。 “陛下，惊鸿公主怀胎十四月，今夜终是发作了。但几个稳婆和医女却接生不下来，此刻扶桑太子正派人来宫门口求见。”宫人站在门口快速说道。 陆怀姜穿着一身中衣：“朕又不会接生，寻朕做什么？”陆怀姜冷着一张脸。 宫人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惊鸿公主怀胎十四月不生，京城中隐有流传，说公主怀的是个妖孽。前段时日便有人潜进府邸试图对公主不力。” “今夜发作，门外围着不少百姓。都说要诛杀妖邪，说那胎儿会对大周不祥。” 陆公公一听眉头紧锁。 扶桑太子乃是扶桑储君，回过便会登基。 若是嫡长子在大周出了意外，只怕就有理由出兵了。 近段时日，周遭各国都有试探大周边境的意思，这若是孩子出了问题…… 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陆怀姜压着眉宇间的怒气，站起身摊开手，陆公公顿时给他穿上外衣。 “出宫。”陆公公低声喊道。 没多时，一辆马车便急匆匆的朝着宫外驶去。 雨夜暗沉，四处都被暴雨笼罩。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像要勾动天地怒火。 第827章 唤醒他 马车径直朝着宫外而去。 御林军带着人将驿馆包围时，周遭已经有不少百姓聚集在大门外。 站在暴雨中，面孔中满是决绝。 瞧见马车行来，又是御林军开道，不少百姓跪在地上便道：“陛下，凡人十月怀胎乃是常理。怀胎十四月不生，哪里是常人所为？” “小民那远方的表弟妹在驿馆做事，每日替扶桑太子妃采买。” “有一日误入小厨房，才发觉惊鸿公主每日所食，竟是心汤。” “明明从未采买过猪心，却日日都有汤喝。我那表弟妹好奇，便打开瞧了一眼。才发现那炖的汤，竟是……竟是人心啊！！” “陛下，惊鸿公主竟是以人心滋补胎儿。这是妖孽，必定是妖孽啊！” “这孩子还是救世殿求来的，救世殿不安好心啊。求陛下烧死那对妖孽，求陛下做主啊。” 雨夜中，众人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陆怀姜冷眼一撇，陆惊鸿食人心汤？？ 陆怀姜从始皇陵墓回来，便日日梦靥，梦中总是梦到自己变成了始皇，一日日窥见他的点点滴滴。 对于陆惊鸿便忽略了几分。 这些人中，或许有人说的是真的，但有些也是别有用心之人勾起的阴谋。 陆怀姜一语未发的进了大门。 很快便有宫人打着伞迎着他进了府内。 今夜下着大雨，众人都打着伞来回奔波。 陆怀姜还未靠近便听见了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凄厉的叫声。 “生了吗？”陆公公低声问道。 扶桑太子眼眶都红了：“发作一整天了，太子妃昏过去了三回，孩子竟是还未出来。” 刚说完，屋内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但这一次，叫的却不是陆惊鸿。 大门猛地打开。 稳婆惊慌失措的冲出来：“太子妃一直喊着肚子疼，有东西撕咬她的肚腹。说要喝汤。” “太子妃吐血了。快来人啊，太子妃吐血了。” 屋内霎时惊叫起来。 扶桑太子急的跪在地上祈求上天。 陆怀姜眉头一缩，这一瞬间，好似有股熟悉的波动传来。 “是什么东西，太子妃肚子里是什么东西。”医女猛地惨叫一声。 陆怀姜一脚踹开门。 便瞧见一团血糊糊的东西竟是直接自惨叫的陆惊鸿肚腹中破开而出。 屋内的稳婆和医女早已吓得呆滞。 一团血糊糊的东西，似乎还长着利爪，陆惊鸿早已没有半分血色。 “真的，真的有东西在吃太子妃……”宫人呢喃一声。 陆惊鸿眼珠子泛白，费劲的翻着眼珠看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与她梦中的妖怪一模一样。 梦中，妖怪撕扯着一个婴孩。 陆惊鸿思及此，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原本第一胎便是男婴，你到底做了什么？”陆怀姜冷着脸问道。 陆惊鸿浑身又冷又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那东西却是直接爬了出来。 “啊！”惨叫声一片。 一剑划过。。 陆怀姜举着滴血的长剑，直直的穿透了妖孽的眉心。 噗嗤一声。 带有腐蚀性的血液溅了他满身，滴在他的脸上，顿时便化作一道黑烟进了他的体内。 第828章 邪神融合 一剑划过。。 陆怀姜举着滴血的长剑，直直的穿透了妖孽的眉心。 噗嗤一声。 带有腐蚀性的血液溅了他满身，滴在他的脸上，顿时便化作一道黑烟进了他的体内。 一剑穿透。 那妖孽便化作一道黑烟直直的进了陆怀姜体内。 他好像听到了心底邪神喟叹的声音。 满足又快意。 周遭宫人呆呆的看着陛下，滴答滴答的血从剑尖滑落。 一道银光而过。 噗通噗通，屋中六个宫人，三个稳婆，两个医女浑身软软的倒在地上。 脖颈间一道红色溢出。 陆惊鸿早已死不瞑目，她以肉身为容器孕育出了妖邪，此妖邪出生时便占据了婴孩的位置。 每一日需要巨大的能量，每日都会以母体来滋养自身。 它出生之时，便是母体死亡之日。 那道黑烟进入体内的一瞬间，陆怀姜便心头一沉。 那日魂魄融合失败，这一回，怕是躲不过了。 果然，意识海里那躲在伸出的邪神再次冒出了头。 “没想到，本座竟是还有这一日啊。”邪神一时间灵气大涨。 “你倒是意志非凡，明明融合了始皇的记忆，却依然坚定不移的纵着她。你就没想过，她到底是谁吗？” “为何你与她生生世世纠缠，为何她的一切都是对应你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克你。你就没想过吗？” “她作为神女，偷偷下界。你作为天地间的唯一始皇，竟是为她苦等一生，你觉得自己值得吗？” “陆怀姜，你这生生世世都是被她所害。你竟然还不愿杀她？” “你可知道，她本是无心之人。她无心呐。” 陆怀姜眼前一阵晕眩，手中握着的长剑泛白。 从他出始皇陵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 始皇是他，他是始皇。 始皇的执念，是她。 始皇苦等千年，只为见她一面。即便是她懵懂无知，依然甘愿散了执念，因为他只为一眼。 “始皇的下场你可瞧见了？这一次，你若不能杀了她，便会走前面七世的老路。” “她存在的意义是为拯救苍生，你存在的意义是屠戮世人，你的能力越强，才能反抗这不公平的天道。你与创世神同出一脉，为何要处在两个极端！” “陆怀姜！”邪神动了几分怒意。 偏偏恨也好，怒也好。 陆怀姜是他，他是陆怀姜。 他们是一体。 八个化身，八个小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却挣脱不开。 邪神几乎快疯了。 前面七个，每一个都是为那个女子所累。 而这一世，他分离出了有情的那一魄。陆怀姜只要不为她所动，或是只要他情动，自己就能与他融合，避免前七世的悲剧。 他想的很好，只要自己融合，一定能杀了她，一定！ 邪神几乎要笑出声。 甚至早在江怀鹿还未长大之时，就降临在了陆怀姜身上。 让他长成了人人惧怕的暴君，让他成了弑杀之人。 直到…… 在救世殿与江怀鹿相遇·。 他才知道，自己高兴地太早。 八号压根不肯与他融合。 第八个，依然走了前面的老路。 此刻，他的力量增强，属于邪神的弑杀与暴虐尽数朝着陆怀姜身子而去。 “你与她，终究不是一条路。” “你的信徒正在召唤你。你，才是三界最强者。” 82中文网 第829章 半个邪神 “你既无法狠下心肠，便让我来掌控一切。” 陆怀姜脑海里只感觉刺痛不已，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侵蚀他的意志。 啪嗒一声。 长剑落地，血滴溅在地面。 陆怀姜双目赤红，脑海里飞快的划过千万年来的孤寂，整个人身上都好似带了几分寒霜。 他生来知知，许多事不需要旁人告诉，便能明白。 但他一直觉得自己缺了些什么东西。 直到此刻。 神魂一点点融合，陆怀姜，渐渐填满了那块空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本尊难道还会害自己吗？前面七世，不让你知晓，只是为了让你不被前世影响！” “如今，我将力量尽数还你。只要你冲破天道，杀上九霄，便能荡平这神界！”邪神，将所有的力量直接与他融合了。 只剩一丝意志和被封存的记忆。 陆怀姜脑海里那道声音渐渐沉寂下来。 陆怀姜额间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浑身蚀骨的寒，浑身都带着几分凉意。 举手投足间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威压和力量。 邪神与他融合了。 但他依旧封了自己前七世的记忆，除了始皇已经被他所知晓的那一世。 陆怀姜轻轻喘息着，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从屋里流出的血迹，一点点顺着雨水往院内流去。 陆怀姜浑身都感受到了来自上天的天威，是上天不容于他的威胁和震慑。 每当惊雷响起时，陆怀姜都觉得那惊雷是在震慑他。 以及，对他满满的杀意。 陆怀姜垂眸看着满手的血迹，眉宇间的凌然之气毫不掩饰。 他是陆怀姜。 但他距离邪神，也只差临门一脚。 陆怀姜，只差一丝，就完完全全回归了原本的他。 杀戮的他，戾气的他，毫无情理之心的他。 “本座的力量已经尽数与你融合，你能感受到天地间对你的压制和排斥吧？江怀鹿是天地宠儿，也是为了肃清邪祟而来。你与她生来是两个极端。” “有你无她，有她无你。” “你前世历劫，次次都是毁于她手。” “既然你不愿杀她，便远离她，排斥她，否则，你迟早得死在她手中。如同以前的每一次。” “别再为她陷下去了。”邪神似乎虚弱了很多，也是，他所有的力量已经与陆怀姜融合。 如今死守的，只是原本的一丝意志，和前世的那些记忆。 而陆怀姜，力量增强，也会越来越像曾经的他。 “唯有杀戮，才能让你更强，更能反抗天道！去吧……”声音落下，邪神便沉入意识海，没了声音。 扶桑太子站在屋内，听得屋内没有一丝声音，眼皮子直跳。 一低头，便瞧见白色的鞋子早已被殷红的血迹染上颜色。 “惊鸿……太子妃……” 扶桑太子眼神微变，呢喃一声，一转身就往大门跑去。 唰的一声。 一把长剑自屋内飞出，冲破暴雨，直直的朝着扶桑太子咽喉而去。 一剑穿喉。 速度太快，扶桑太子还随着惯性往前跑了几步才倒在地上。噗嗤噗嗤，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咙喷涌而出。 果真，杀一太子，力量很明显的增强 天道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便明显少了几分。 第830章 鹿鹿的生辰 陆怀姜杀人了。 扶桑在大周驿馆内的所有人，从上到下，血洗驿馆。 驿馆的血顺着雨水流到院外，染红了地面。 原本跪在驿馆外的百姓，瞧见陛下提着剑淡然的走在暴雨中，神色漠然的扫过众人。 百姓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有种诡异的直觉。 但凡他们多说一句，此刻便会人头落地。 直到陛下一步步上了马车，那股子杀气才渐渐散开，所有百姓摊在地上，满面惊恐。 “陛下，好像发生了什么……”进出这道门的气息，完全不同。 血水顺着暴雨流出驿馆外，有百姓见大门未关，大着胆子偷偷进了驿馆内。 只扫了一眼，直接惊叫出声。 第二日一早。 扶桑太子连同驿馆内所有人被一剑诛杀，直接传开了。 且听说动手之人乃大周陛下。 京城百姓原本是阻拦陆惊鸿生下妖孽，如今，却是半个屁都不敢放。 雨夜提着剑的陛下，谁见了心里不发憷？ 更让人惊骇的是，第二日有官员当朝弹劾质问。 皇帝竟是淡淡的坐在殿前，神色漠然的让人将谏官赐死。 七月十四那日。 陆怀姜生辰。 也是鹿鹿的生辰。 鹿鹿已经半个月不曾见过陆怀姜，这半个月她大大小小发热了好几回，但都不算严重。 “姑娘，您别急，陛下近来国务繁忙，今儿是您八岁生辰，又是离宫的日子，陛下必定会来的。”小宫女偷笑着道，给鹿鹿穿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 “真的会来吗？”鹿鹿眼神有些迷茫。 她从未这般久没见到陆怀姜。 姜姜刚称帝时也很繁忙。 可是每一日姜姜都会半夜回来看看她。 这几日她时常等，等到撑不住为止。但姜姜从未来过。 鹿鹿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穿着最喜欢的小裙子，藏鹿殿中备好了午膳，鹿鹿时不时的趴在窗口多看一眼。 小宫女眉头微皱，见鹿鹿一直等着不用膳。 本来今日夏家是要提前接她出宫的，但鹿鹿非要等着陛下，小宫女看不过去，素日里陛下也说过鹿鹿姑娘的事可以随时寻他。 想了想，小宫女便偷偷往御书房去了。 到了御书房外。 陆公公正守在门口。 里面依稀能听到陛下雷霆之怒的声音。 小宫女缩了缩脖子，“公公，今日陛下可是不得空？” 陆公公瞧见是鹿鹿跟前的宫人，偷偷往殿内看了一眼。近来陛下的不对劲，他是看在眼里的。 以前一日问三回五回鹿鹿的人，如今竟是绝口不提。 有时候他都觉得陛下不像陛下了。 “扶桑太子和太子妃死在京城，扶桑那边派人来问责呢。”陆公公低声道。 他总觉得陛下近来有些暴怒，隐隐又恢复了几年前的模样。 一言不合就弑杀。 果真，殿内又想起了咆哮声。 “朕宽厚仁慈，却被你们当做理所应当。小小一扶桑之国，朕何曾惧怕于你？” “来人，将这两个狗东西推出去斩了！” “明日起，便出兵扶桑，朕要打到他们知错为止！”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扶桑那两个谈判的使臣直接被人架着推了出来。 陆公公唇角微微一抿。 自从鹿鹿姑娘来了陛下身边，每年的中元节，陛下从不杀人。 第831章 我爱她？？ 陆公公身形顿了顿。 “鹿鹿姑娘何时出宫？”陆公公低声问道。 小宫人回禀道：“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江怀安大人已经在宫外候着，只等鹿鹿姑娘与陛下用完生辰饭便出宫。” 陆公公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这才小心的进了殿门。 殿内宫人已经退了下去，陛下近来只要一发怒，宫人便急剧减少。 陆公公瞧见陛下站在窗前，眉宇压着几分火气，心头便咯噔一声。 陛下近来越发控制不住情绪了。 “何事？”少年声音请冷，双手背在身后。 只淡淡一撇，陆公公浑身便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 陆公公压了压惧意，躬身道：“鹿鹿姑娘今日出宫，又是她的生辰，特意等着陛下过去用午膳。” 陆怀姜扫了陆公公一眼，陆公公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陆公公本想提醒陛下，每年中元节他说不杀生的，但此刻哪里还敢提。 少年帝王站在窗前沉默良久。 “推了吧。朕国务繁忙，便不陪着她用膳了。”陆怀姜声音冷漠，似乎又夹杂着淡淡的无奈，陆公公却又觉得像是自己听错了。 陆公公应了一声，便出门告诉了小宫人。 瞧见小宫人无奈又遗憾的神情，陆公公只得叹了口气。 陆公公想，陛下年少英才。 偏偏一条命却要系在一个几岁姑娘身上，如今终于不再需要镇魂之人，陛下大概是心中安定了吧。 可是…… 上午还见了十几位大臣，批阅了一大沓奏折的帝王。 下午自从推了午膳开始，便一位大臣没见，一本奏折没批。 时不时的站在窗外出神，陆公公心想，也许陛下心里也没表面那么平静。 陆怀姜脑海里还在天人交战：“你既然力量已经融合，就能感受到你与她之间的对立。她离你近了，都能感受到天道的抵触。你既狠不下心杀她，不与她结交，便是最好的结局。” “接下来，以前的旧部便会很快与你汇合。” 脑海里那道虚弱的残念正在絮叨。 “始皇的记忆里，我是爱上她的对吗？我甘愿为她苦等一生，那她呢？”陆怀姜突然出声问道。 脑海里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良久才幽幽道。 “始皇那一世，她是误入凡间的神女。而最开始，始皇只是几岁孩童。始皇打天下，只是想要以天下为聘，娶她为妻。” “而她呢？始皇为她打下了天下，又为她放弃功名利禄。而她，却是回到了九重天重新做回了她的小神女。” “你说可不可悲？” “你的第七世，便是被她给害了。给害了啊！！” 陆怀姜低声问道：“所以，一虚大师说她曾与我七世纠葛，她曾渣我七世，也是真的？” 邪神沉默不语。 但陆怀姜知道，他默认了。 他宠鹿鹿是真的，但只要想想自己曾经为那个胖嘟嘟的女娃曾倾心七次，且次次栽在她手中，陆怀姜竟有些啼笑皆非。 可悲之余，又觉得有些可笑。 邪神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差点跳脚。 可想想近来他能听进自己的话，不再抵触他，倒也没敢瞎说。 第832章 绝不爱她 “你别不信。” “她长啥样你都能爱上她。”邪神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陆怀姜倒有些好奇了。 他接收了邪神的力量后，能感觉到自己与鹿鹿的天差地别。 他渐渐能掌控那种力量，也开始有了曾经的野心。 但对于鹿鹿，他始终做不到邪神说的那般。 杀她，他大概永远是做不到的。 “本座如今不强求你杀她，只要一步步疏远她，离她更远一些。完成这次历劫便是。”邪神已经没有想法，只要远离那个人，做什么都成。 “这一次你不去她的生辰就做的很好。”邪神心头渐渐升起几分喜悦。 “所以，只要朕不爱上她，就算成功是吧？”陆怀姜低声道。 邪神心头一喜：“是！只要这一世你能保持本心，不被她所害，便能历劫成功。咱们就能回归真正的位置。” 陆怀姜轻轻应了一声：“朕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放心吧，朕绝不会爱上她。不然，便让朕五雷轰顶！”语气淡淡。 但想起记忆中她与始皇的一切，心弦突然颤了颤。 邪神听得他这信誓旦旦的话，感动的热泪盈眶。 直到傍晚时，陆怀姜才放下手中的孤本。 陆公公瞥了一眼，一个下午，陛下手中的书一页不曾翻动。 “她呢？”陆怀姜突然问了一句。 陆公公怔了一下，竟是没想起他那句话问的谁。 陆怀姜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站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一步步走在熟悉的道上，陆公公才恍然。 您这何苦呢？？？？ 以前藏鹿殿内总是放着各种奇珍异宝，各种贡品他都让人给藏鹿殿送来。每每他的轿撵到了藏鹿殿，也会有宫人欢喜的进去禀报。 可这一回，藏鹿殿前空荡荡的。 是的，江怀鹿不留一花一草。 连院子里栽的花花草草都拔走了。光秃秃的，跟块烂泥地似的。 陆怀姜站在殿外竟有一瞬间的怔神。 进了殿内。 殿内的花草也被尽数挖走，池子里的锦鲤一条没留，参天古树上长得果子被撸的一个不剩。光秃秃的叶子都没了。 陆公公脚步踉跄一下，这他妈是被洗劫一空了吗？？ 就是被洗劫，也没洗的这般干净的啊？？ 殿内的桌椅板凳也没了。 因为是檀木的，据说挺值钱。 唯一留下的，是殿内一桌满满当当的饭菜。 有小宫人偷偷上前：“鹿鹿姑娘离开时，滴水未进，什么也没吃。只留下了这一桌便出宫了。” 桌上有个碟子里八个鹌鹑蛋，还有一碟有十五个鹌鹑蛋。 往年两个人被鸡蛋噎的翻白眼，陆怀姜便改成了鹌鹑蛋。 “她等了很久吧？”陆怀姜心间刺了一下，似乎瞧见空荡荡的凳子上，小姑娘期盼的等着他，一直等到失落。 陆怀姜坐在凳子上，拿起银箸。 便坐在桌前吃起这一桌精心准备的生辰宴，虽然早已凉透了，但陆怀姜吃的极其认真。 吃完了江怀鹿的八个鹌鹑蛋。 又吃完了他自己的十五个鹌鹑蛋。 又吃了一碗据说是鹿鹿踩在凳子上，亲自煮的一碗生辰面。已经糊成了一坨，冰冰凉，也不知放了多少盐，齁咸。 陆公公看的直叹气。 早知当日，何必当初呢。 邪神：妈的，半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这会就感觉自己药丸！ 第833章 邪神不想努力了 江怀鹿出宫的当晚，陆怀姜给吃吐了。 她留下那一桌，陆怀姜都没让宫人经手，直接将生冷的尽数吃下。 吃到夜里，陆怀姜便宣了太医。 邪神气得在脑海里破口大骂。 “老子信了你的邪，这就是你绝不动心，对她要狠下心肠发的誓？老子渡给你那千万年的灵力，都快足够你杀上九重天了！你偏生要自甘堕落。”邪神气蒙了。 陆怀姜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宫灯霹雳啪啦的燃着，陆公公今夜不值班，早已歇息。 邪神那些旧部，为了让他与神魂彻底融合，不知做了多少法子。 如今只剩一丝不曾融合，他甚至已经开始恢复暴虐和弑杀，可心中却依旧放不下她。 邪神几乎快要抓狂。 “你瞧瞧始皇凄惨的死相，那悲惨的一声你就没有任何想法？”邪神气得直咬牙。 陆怀姜站起身，没惊动任何人直接潜出了宫门。 “你去哪里？”邪神紧张的问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朕若是不时刻关注她，她坏了咱们大事该如何是好？”陆怀姜低声说道。 邪神屏息凝神，才微微松了口气。 “如今各国对大周虎视眈眈，所有旧部都躲在暗处等待你的召唤。你如今有个好处，便是身为帝王。掌握天下生杀大权。” “可惜的是，你觉醒的太晚。”邪神似乎叹了口气。 “你乃天下邪祟化身，天下至阴之物都属于你的掌控。所有的阴魂，只要你振臂一呼，都会为你所用。如今整个大周境内的阴魂被救世殿驱逐，你已经少了一大波助力。” “若是能将救世殿一网打尽……”邪神顿了顿，想起他在救世殿逗留那几年，邪神便直接不再提此事。 “你如今能做的，便是号召天下阴魂助你一臂之力。” 陆怀姜轻轻嗯了一声。 此刻，他已经站在了状元府的屋顶上。 良久，邪神突然幽幽的问了一句：“你来监视她，我没意见。但你为何换了身新衣，还洗了个澡，给自己身上喷了香香的东西？？” 邪神，他突然不想努力了。 直接躺平算了。 话音刚落，便将陆怀姜直接隐入身形，站在了江怀鹿床前。 邪神心念一动。 “你若是能杀了她，我便有机会让你掌控救世殿，这一世历劫，你就……” 少年默默上前给露出脚丫子的小姑娘盖上了被子。 邪神：当我说个锤子。 陆怀姜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朵宫中盛开的小花放在她的床头。 坐在床前，轻轻摩挲她的小脸。 “今天，姜姜让你难过了吗？”陆怀姜眉头轻皱，伸手抚平鹿鹿的眉宇。她手上还攥着陆怀姜给她做的书包，陆怀姜瞧见便心头一疼。 “姜姜唯有更强大，才能留住你。”陆怀姜趴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一声，直接屏蔽了邪神。 她眉宇间的那颗红色朱砂，犹如始皇的画像那般，耀眼又夺目。 陆怀姜心尖尖一颤。 “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哼。”邪神碎碎念。 “害的你七次历劫失败，却次次都痴缠于你。” 陆怀姜直起身子问道：“阴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地府失衡，关闭了凡界的往生通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834章 鹿鹿身上的古怪 “历史文献记载，只说千年之前是一个神人魔三界分明的世界。” “凡人各国帝王，掌控天下。” “地府掌控阴魂，凡人经历生老病死之后，便由地府接手，带去往生。” “该往生的往生，该留在十八层地狱受罚的便受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阴魂从地府涌出，地府不再接收阴魂的？”陆怀姜低声问道。 邪神怔了一下。 那时他第七次历劫失败，按照往常的流程，他是该回到地府接受功过审判的。 但他死后，地府却不知为何出现了差错。 导致阴魂涌出，一下子壮大了他的力量。 邪神微怔，陆怀姜继续问道：“在始皇之前，并没有吧？” “嗯，历劫七次。最后一次在始皇那一劫，地府出事，阴魂肆虐，正好是在他……”邪神语气一顿。 “地府出事，是在始皇死后当天。对，就是当日。” “你的历劫，乃是千万年的一次大劫。若是过了，便能增涨无数灵力，不然便会毫无寸进。” 这是修行之人在漫长岁月中都无法躲过的一劫。 “为了不被天道察觉，被天道做诛杀。你每一次历劫，都是如同真正的凡人一般。投生，再死亡，然后被黑白无常勾着去下界接受审判。” “第七世是始皇。始皇功劳比天高，但他……”邪神语气一淡。 “他不该恋慕神明，甚至试图以天下为聘，娶神明为妻。他所有的功劳，都毁在了神女身上。他死后，是必定要下去受罚的。” 是的，原本功劳大过天，甚至能接受封赏的始皇。 因为恋慕神女，死后还要接受惩罚。 但让他惊讶的是，当日地府不知出了什么缘故，竟是躲过了那次受罚。 也是从始皇死那日，阴魂开始在人间徘徊。 陆怀姜站起身：“她眉心的那抹红，从第一世开始就有吗？” 邪神摇了摇头：“前面六次都没有。这其实是一道封印。” “到了始皇那一世，始皇为神女抛弃天下，再次见到时她就有了。” “这一世，没想到来的这么早。几岁呢，还不到情动……”邪神轻声嘀咕。 陆怀姜沉吟片刻，没再说什么。 “你我本为一体，联系旧部，恢复神力，打上九重天，朕没有异议。但你别想将算盘打到她身上，救世殿，也不是你能动的！”陆怀姜明白那股天威对他的威胁，反了这天，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但鹿鹿，他不希望她能搅进来。 邪神也知晓，这已经是陆怀姜能做的最大让步。 “地府入口在哪里？”陆怀姜问道。 “以你的能力瞬移便能到。在天之涯。”那里也被成为鬼门关。 陆怀姜声音应下的瞬间，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边。 落地时，周身便处在一个极其阴冷蚀骨的地方。 四处暗无天日，似乎连空气都是凝固的。 地面上的断石上写着天之涯三字。 天色带着几分血红，抬眸望去，鬼门关便伫立在眼前。 鬼门关大门紧闭，关闭了神人魔三界通往地府的道路。 但高耸入云的大门上，竟是用剑刻着一幅画。 第835章 关闭地府的罪人 剑气入墙，即便是间隔千年依然如此清晰。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背对着世人，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直指苍天。 红裙似火，耀眼夺目。 这幅画就那么直直的刻在鬼门关。 邪神直接看呆了：“哪位勇士竟然敢剑指苍天，瞧着意思，竟然是她关了鬼门关？这是谁啊？怎么千百年来竟是没听到丝毫音信。” 陆怀姜站在大门下，仰头看着那翩翩红裙。 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喂，你想找媳妇儿不要紧，就找墙壁上那位。那位穿红裙的姑娘，你找她就成。我绝对没意见。” “这才是天作之合啊。” “而且人家间接对你有恩呢。当年始皇为第七世，偏生狗胆包天恋慕神女，后来还上书以天下为聘礼，试图娶神女下界。惊动了天道，被天道捕捉到了气息。” “你那一次若是被地府拿下，只怕得神魂俱灭。” “结果死那一日，地府大门就被关闭。后来躲了千年才又重新历劫。你这是间接承受了人家的恩惠呢。” “天下女子这般多，偏生要喜欢那般无情的神女。”邪神看鬼门关上这位就很好。 陆怀姜一语不发，只凝神看着鬼门关上的红衣女子。 “所以，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导致地府被关吗？”陆怀姜呢喃。 邪神叹了口气：“只可惜知道的太迟了，犯下如此大错，神界肯定早就将她杀了。凡间，人间，神界，各司其职，地府直接被封闭无法与外界联系。只怕是出了大事儿。这是犯了大罪啊。” 陆怀姜转身回了皇宫。 皇宫内四处都点着宫灯，陆怀姜站在阁楼上，万家灯火，可心中依旧觉得寂寥。 明明这般大的宫殿，所有的宫灯都是为他而开。 但没有一个人，是在等他。 陆怀姜在阁楼上站了一夜，陆公公想劝，却又不敢劝。 第二日天不见亮，陛下便直接换衣去了金銮殿。 扶桑以太子和太子妃无故死在大周京城，要让大周陛下给个说法。要求扶桑割地赔款，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三座城池。 陆怀姜一语不发，当庭召了镇国大将军带兵攻打扶桑。 “打，打到扶桑皇城下为止。” 满京哗然，朝臣有几个主张和平的官员觐见。 陛下却是直接割了其中一个舌头，直接震慑了众人。 陛下变了。 又成了当初那个好杀的他。 无人能够制止他。 下了朝，几个大人面色忧心的往宫外走去，夏大人悠哉悠哉的走在最后。 “夏大人，你那外甥女出宫了？要不，还是将你外甥女送回去吧。”杨大人挑眉看着他。 “夏大人，本官错了。本官再也不说你外甥女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了。要不，你让她回宫住着吧？乐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本官再不多说一句。” 这特么昨天才出宫，今天陛下就干事儿。 还是一副干大事儿的模样。 若是早知如此，江怀鹿住多久，他也不瞎哔哔了啊。 夏大人笑而不语：“您这说什么呢，咱家鹿鹿八岁了，该出宫了，该出宫了啊。”说完便扬长而去。 第836章 江怀安大婚 这特么昨天才出宫，今天陛下就干事儿。 还是一副干大事儿的模样。 若是早知如此，江怀鹿住多久，他也不瞎哔哔了啊。 夏大人一出宫，立马往状元府去了。 哎呀，金大腿出宫了，他得去瞧瞧大腿如今的情况。 夏大人到时，江怀安还未回府，夏氏又带人去护国寺求平安去了。 如今已是七月，九月江怀安和温如隐便会成婚，她得去求个平安。 夏大人到时，鹿鹿正带着人在府里栽花。 从藏鹿殿偷出来的花花草草。 横竖屋里能搬走的，她一样没留。 “鹿鹿，你跟陛下可道别了？”夏大人一进府就喝了一大碗冰镇西瓜汁，直接凉到了心里才舒坦。 鹿鹿眼白一番：“道什么别啊，我跟他才不熟呢。” “哼。鹿鹿再也不想理他了。我讨厌他！”鹿鹿气哼哼的，昨日生辰她还哭了一场，气得她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理陆怀姜了。 夏大人眉头一挑，以为两人闹掰了。 哪知道一抬头，便瞧见窗边插着两朵金丝花。 那花边是金色的，里边带着几分浅淡的粉色，金丝环绕颇为亮眼。 而那金丝花，明明是昨日傍晚才进贡送到陛下寝殿的。 今儿一早就出现在了鹿鹿窗前，还是一大把剪下来插在鹿鹿窗台。 夏大人顿时明白。 这哪是什么闹翻啊。 “行行行，不理就不理了啊。近来半个月不知陛下怎么了，总是雷霆大怒。不知罚了多少大人。” “半个月前一剑杀了扶桑太子和太子妃，虽说当时百姓谣传太子府怀着妖孽。可此事到底没证据，且并不殃及扶桑太子。但陛下一剑杀了两人，扶桑如今来问责。” “陛下偏生又不肯赔偿。直接遣了镇国将军出兵。” “哎，只怕这几年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鹿鹿站在烈日下，身子有些发凉。 摸着眉心火辣辣的烫，是那朱红的眉心痣。 “他果真还是要走向那条路吗。”鹿鹿低声呢喃。 鹿鹿能感觉到陆怀姜身上越发浓厚的气息，这代表属于他的力量在一点点复苏。 日子一日日推进，很快便到了下半年九月份。 江怀安大婚的日子。 鹿鹿被打扮成了花童，一路迎着小嫂子进江家。 江怀安是江家唯一的长孙，夏氏又秉着一口气，将婚礼操持的热热闹闹，众人倒是诚心的恭贺。 温家一行人气得咬碎了牙。 只得眼睁睁送了温如隐来江家。 状元府虽然不大，但人口简单，进门就能管家。 江怀安人中龙凤，十六岁中状元，又极其得陛下青睐。京城不少女子羡慕温如隐。 穿着一身红装的女子入了江家大门。 所有人都出去喝酒了，鹿鹿留在屋内陪新娘子。 “阿隐，成婚了你开心吗？”鹿鹿瞧见面前红盖头下的温如隐，竟然少见的温姑娘脸红了。 温姑娘抿着唇，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鹿鹿，嫁给心爱之人，是此生最幸福的事情。” 鹿鹿双手捧着下巴：“可是凡人生命短暂，又要经历生老病死，无数的折磨。这么多磨难，真的幸福吗？” 第837章 鹿鹿学会上眼药了 温如隐进门了。 人口单薄的江家很快就热闹起来。 进门第二日，便给夏氏敬了茶。 江怀鹿想着她爹阴魂尚在，就撺掇她哥带着嫂子去给江家先祖上香了。 温如隐面上带着羞涩的红润，跟在江怀安身侧。 身后的丫鬟提着香蜡纸钱，还有老爷子极其喜欢的酒菜。 江怀安牵着娇妻跪在祖父坟前：“祖父，怀安已经考了状元，也娶了娇妻。如今江家蒸蒸日上，怀安必定不负祖父所托，恢复江家荣光。” 温如隐与江怀安对视一眼，脸色一红。 “祖父，如隐必定与怀安相濡以沫，共同撑起江家。”两人端着酒杯给老爷子敬了酒。 轮到鹿鹿时，小姑娘蹲在墓碑前。 “哎，可惜大哥和嫂子了。” “京城众人都说大哥天纵英才，只可惜家族拖了后腿，不然大哥连中三元，还是最年轻的状元，只怕早已是天下闻名的才子。哎，这也不怪爹和二叔，只怪大哥和嫂子没福气。” “还有可怜的怀麟，不过就是从一个娇贵公子，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只怪他们命不好。” “祖父你在天有灵的话，千万不要打爹爹和二叔，他们也不是故意的。无非就是把江家百年基业毁了，好歹还留了两条命根子。至少没绝种呢，还算是好的。祖父您也别生气。再说了，京城百姓虽然都骂江家出了两个败家仔害了家族，但至少没骂祖父您的，您放心吧。” “千万也不要用柳条打啊，柳条打鬼，可是会痛入骨髓的。” 鹿鹿满脸好心的规劝，一边说一边抬手折了一根快垂落在地面的柳条。 顺手扔进了火盆里。 江怀安眼皮一抽，祖父若真的在天有灵，怕是他爹和二叔又要重新死一回。 一行人起身准备回京，才发觉今日有人发丧，这路上撒了不少纸钱。 “先避开这阵吧。”正好瞧见众人扶着棺材前来下葬。 吹吹打打的声音震耳欲聋，鹿鹿抬眸一见，才发现竟是扶桑人。 “这埋的是谁？”鹿鹿拉着大哥衣袖问道。 江怀安眉头微皱：“是扶桑太子妃。便是惊鸿公主。”怕鹿鹿不知，又解释了一变。 “惊鸿公主传言怀了个怪胎，陛下亲手将其了结。不知为何又手刃了扶桑太子，扶桑如今来讨公道，陛下反对对其出兵。扶桑那边只接回了太子尸首，惊鸿公主却是被留下了。” “如今是草草掩埋了事。” 鹿鹿眼神看向棺材，轻抿着唇。 陆惊鸿的名字，也从生死簿上消失了。 她的魂魄也不曾来救世殿报道，就好像世间从未出现这个人。 如同，先皇一般。 鹿鹿深吸了口气，眼神朝着皇宫的方向看去。 回了江家，鹿鹿便掏出了女红。 歪歪扭扭的给陆怀姜绣了个手帕，上面针脚都错了，还绣了个颗小草。 “哥哥，你帮我把这个送给陛下。”鹿鹿手指头都戳出了血，小心翼翼的递给要出门上朝的江怀安。 江怀安知道妹妹在宫中住了几年，与陛下情意颇深。 此刻也没深想，便接过收拢起来。 第838章 老八，你保重 江怀安以为此事应该很容易。 他如今只是个翰林院编纂。 还不具备上朝资格。 但江怀安是十六岁的新科状元，连中三元。 虽然与另外两人同被封为翰林院编撰，同为从六品编纂。 但仅仅一年，江怀安如今已是正六品直接比另外两位高了一级。 这还不算，如今陛下似乎格外重视他。 翰林院担任编纂和记录各种典籍的职责，时不时还要跟在陛下跟前，记录陛下的言行和语录。 但这都是正五品以上的事儿。 陛下三个月前，亲自将他提拔到了跟前，每日金銮殿听着，御书房听着。 都说翰林院是内阁的预备役，如今，江怀安可是极其被极力培养的人员之一。 他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 所有人都以为江家的落魄代表着消亡，却不想，一人足以顶起全家。 江家又重新出现在京城新贵之中。 自然，江怀安也就有了接见陛下的权利。 “放心吧，哥哥一定送到。鹿鹿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江怀安深怕妹妹住的不习惯，妹妹出生前三年浑浑噩噩不清醒。 清醒后又在荒都吃了几年苦。 好不容易回了京，又寄住在东宫，再是盛宠，始终不是自己家。 如今妹妹养在身边，作为唯一的亲哥哥，江怀安哪里不心疼呢。 鹿鹿迟疑了一下，随即眼神淡了几分，摇了摇头。 “不要了。”闷声说道。 如今正好八月，鹿鹿想了想：“等哥哥休沐，鹿鹿想看中秋灯会。” 江怀安无奈的摸了下妹妹脑袋：“先皇逝世才两年，还得等一年才能办灯会呢。国丧三年，不可大庆呢。” 鹿鹿哦了一声。 待江怀安上了朝，怀中揣着手帕，金銮殿上认认真真的记录众臣的言行。 等到陛下在御书房又接见了官员，江怀安才深吸了口气。 颇有几分踟蹰，该如何开口。 正好此刻陛下走到湖边阁楼休息，江怀安跪在了陛下面前。 “陛下，微臣受人所托，有一物给陛下送上。”江怀安从怀中掏出手绢，恭恭敬敬的举起来。 陆怀姜扫了一眼，眼神漠然，唇角微抿。 脑海里邪神立马冒了出来，在脑海里大喊：“不要接！谁给他的胆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朕跟前送，谁给你的胆子？”陆怀姜声音一冷，江怀安一怔。 正好跪在围栏边，一抬手，便道：“那，那微臣便扔了吧。是微臣不该将这栋东西送到宫内。” 风一吹，直接给吹到了水里。 陆怀姜眼神一瞪。 江怀安脑袋一缩，不至于啊，怎么扔了好像更怒了？？？ 陆怀姜气得直咬牙，你就不能劝劝朕？？你特么就不能劝劝朕？ 朕若是随随便便就接了，邪神那个狗东西，不又得要死要活的讽刺朕？你特么好歹劝一劝？！ 一点也没有你舅舅圆滑。 江怀安见陛下脸色发青，干脆缩着脑袋退了下去。 直到夜里…… 陆怀姜一身夜行衣，在湖里四处摸索，浑身湿漉漉的。 白天有多能耐，夜里就有多狼狈。 邪神：“老八，你还保得住吗？” 第839章 要不，你练老九吧？ 邪神又特么疯了。 第一世到第六世，他都没有觉醒。 到了第七世，这一世几乎已经费尽了他所有的灵气，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 那时不得不觉醒，已惊醒老七。 谁知道他依然赴死。 当时老七作死恋慕神明，若是被地府抓去，被天道察觉，只怕他连本源都要保不住。 好在地府被封，天地一片混乱。 才又让他花了千年凝聚魂魄，将老八送到人间重新历劫。 只要这一世历劫成功，他便会所向披靡，毫无软肋。 如今他给陆怀姜的这一身灵气，其实远远不到当初在洪荒之时的一半。 唯有历劫成功啊！ 他花费了这般大力气转生，甚至还将情魄分出，自己保留了神识跟在他身边。 一次次提醒他被渣了七世，一次次告诉他，当初他死状多么凄惨。 可是…… 老八亲自掘出了自己第七世的尸体，依然会控制不住关注她。 此刻瞧见他跳进湖里摸白日里作死扔的手绢，邪神已经要崩溃了。 难道真要指望他融合最后一丝意识吗？ 邪神有些迷茫。 他最好的融合时机应该是历劫成功，如今这般早，对他有害无益。 “老八，你说我还有机会吗？”邪神瞧见他浑身滴水的爬起来，幽幽的在脑海里问道。 陆怀姜手中攥着手绢，偷偷潜回宫内，洗的干干净净才揣入怀中。 “练第九个难吗？”陆怀姜半响才回了一句，这一句几乎气得邪神断气。 “练练练，没得练了。” “本座只够七次转世，第七次后极其虚弱，这一次还是正好地府出了差错，保住了你。陆怀姜，本座不是与你开玩笑，若是这次身死，你我便永远回不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了！天道若察觉到你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灰飞烟灭，绝不留下丝毫痕迹。”邪神正了脸色。 陆怀姜轻嗯一声，细细的用火烤干了手绢。 没多时，陆怀姜又召陆公公进殿。 “去告诉国子监，不要给学生太大压力，不要打学生手掌心。打学生，是最下品的教书方式。要以引导为主。”陆怀姜板着脸，陆公公一脸莫名。 直到出去打听后才知道，哦，鹿鹿姑娘出宫后没人给她做作业了。 再一打听，原来今早江大人进宫时，与下人说了一句，妹妹作业没做完被打了手掌心。 陆公公一惊：“哎呀，陛下这般偏爱江大人，不会是因为离得近好打听鹿鹿姑娘吧？”很快，陆公公又摇了头。 “陛下心怀天下，是有大作为之人。怎会如此想，必定是看重江大人三元及第的英才之姿。”陆公公点了点头，勉强说服了自己。 陆怀姜揣着手绢美滋滋的，白日里时时带着，夜里就让人洗净给他烘干，然后又揣怀里。 文武百官知晓，顿时又开始上朝进言。 陛下，年纪正好，该充盈后宫了哇！ 陛下笑而不语，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 但朝臣却来了劲儿。 只要不拒绝，没砍脑袋，就是好事儿啊。 当即就有人私下细数起来，如今京中适龄的女子。 第840章 千万年的童子 仅仅三日。 京中适龄女子就出了名单。 这一回，年满十四全都上了名单，只要官员府上有年满十四的适龄女子，都可进宫。 陆怀姜在御书房问道：“多少岁以上选秀？” “回陛下，十四呢。订下名单，走完流程，正好十五。十五以上，十八以下。都是青春年少的姑娘，容貌正娇艳。”陆公公低声回道。 陆怀姜低低的哦了一声，似有所思。 脑海里邪神也撺掇起来：“多纳几个吧，这女人的滋味儿你尝过，便往不了。让人愉快到骨子里。好像你还是个童子鸡？”邪神语气有些贱。 陆怀姜手中抓着奏折，眉头都没皱。 在脑海里问道：“那么，你活了千万年，与天地同寿，所以你尝过了吗？” 邪神的笑声戛然而止。 “放肆，你放肆！本座出生千万年都在莽荒之地修行。修出人形时，一心只有大道，如何有儿女私情？！为了区区情爱而浪费时间，本座是脑子有病？” “瞧瞧你们为了个女子要死要活，本座以你们为耻！”邪神恨呐，无数次他想融合，自己顶上去！ 可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他只能忍，忍！ 陆怀姜淡淡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个千万年的童子鸡啊。” 邪神！！！ 老子忍！！ 听说皇帝要选秀，满京待嫁闺中的姑娘们都羞红了脸。 皇帝残暴无度，但抵不住他少年帝王，龙袍加身，面容俊美清隽，乃是世间数一就没有二的男子。 朝堂上不少官员的女儿，都早已等着，如今是天天盼着选秀呢。 想象很美好。 但现实很残忍。 如今京城呼声最高的，是郑家嫡女。 其中长女嫁给了大皇子为正妃，嫡次女十七了，仍然待嫁闺中，到底在等谁，这是一目了然。 其二是谢太傅的长孙女。 女子十六，饱读诗书，在京中声望极高，有才女之名。 其三，是封疆大吏府上的长女，花容月貌，容貌娇美。 名单到了陆怀姜手上时，只看一眼就放下了。 第二日。 郑家嫡次女从马上跌落，摔烂了脸。 谢家长孙女误食海虾，满脸长了疹子。 封疆大吏的长女，与人私奔了。 满京哗然。 陆怀姜一怒，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瞧瞧你们干的好事儿，这是给朕丢人来了？选选选，选什么选！谁再提此事，朕直接削了他的脑袋！” 文武百官瑟缩着脑袋一语不发。 陆公公狐疑的看着陛下，不怪他怀疑啊。 陛下这是有前科的。 比如偷了离家出走的鹿鹿姑娘钱袋，让对方来寻他收留。 这等类似之事，不知做了多少。 但他莫得证据，陆公公只得作罢。 新帝充盈后宫，闹得沸沸扬扬，扭头就悄无声息的停了。 京城的姑娘们不知道哭花了脸，笑的最愉快的大概只有陆怀姜了吧。 江家府内。 小姑娘听得外面传言，悄悄咪咪的抿起了唇，唇角微勾：“哼，该，活该！！” 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是因为他倒霉自己而开心。 还是因为，他没选秀而开心。 第841章 怀孕 陆怀姜选秀一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温如隐进府没两个月，便到了年底，事务繁忙起来。 各府之间的帖子也是一个压一个。 夏氏重回这个圈子，即便是厌倦了一切，但温如隐从小没有母亲，江怀安又没有别的倚仗。 她只得强撑着精神带着儿媳与鹿鹿在各府之间游走。 江怀安作为备受皇帝看重的年轻官员，一到年底就忙碌。 只是临近年底之时，温如隐突的眼前发晕，进府就晕倒在地。 “夫人怀有身孕两个月了，大约是年底事忙，胎像有些不稳。需得卧床满三月才可出门。”大夫给温如隐开了药，温如隐是个爽利的性子。 一进门就内外一起抓，夏家买的几个铺子如今能撑起一府开销，甚至还有不少剩余了。 温家二老爷亏欠她，便将自己名下所有资产赠给了唯一的女儿。 至于还在荒都的那对龙凤胎，温如璟和温如玉，温老爷将自己留给了她们。 毕竟当初表妹等了这么多年不肯嫁人，在他妻子健在之时，表妹就曾表露过心迹。愿意等他，说自己看重的就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和家世。 温老爷信了，所以就把钱财留给了前妻的女儿温如隐。 把自己留给了继室。 温如隐出嫁带着十多个铺子，还有不少田地，这一来江家更是充裕。 夏氏为了教导她，便时常带着她在身边与各家老夫人见面。 如今温如隐有了身孕，夏氏又是开心又是担忧。 “你啊，还是在府上安心养胎，咱们府上就怀安一个哥儿了，娘又将你看做亲闺女的。你呢，就安心在府上养着。”夏氏有些忧心，儿媳妇她是千般万般的满意。 就是太过辛劳了。 温如隐靠在床头上，抬手轻轻抚着小腹。 眉宇间不自觉多了几分欢喜。 怀安还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呢。 “娘，那这府上就暂且靠你了。年底这般多帖子，到时候还要劳烦您去四处走着。”温如隐比她自己想象的更重视这个孩子。 她从出生就一直被困在珠珠的意识里。 她没有体会过母爱父爱，也没有体会过温馨。 如今自己有了孩子，正好能弥补这所有的缺憾。 夏氏满脸欢喜，又急忙让人去熬了安胎药。 这府上就她们几人住着，本就太过清冷，如今府上能添丁进喜，夏氏高兴还来不及。 “你且安心养着，这府上一切都有我呢。”夏氏又让人去给将怀安报信。 “你就别着急了，这四处拜会的是，我便带着鹿鹿一同去。你呢，就在府上多备些红包，今年你进门了，又有了身孕，鹿鹿又回家，这三喜临门，要多备些红包。让大家伙都开心开心。” 温如隐顿时笑着称是。 在江家住着，远比她在温家更有家的温馨感。 夏氏确实是个温柔的女人，时常能弥补她没有的那份母爱。 “鹿鹿过了年便九岁了，跟着娘多走动走动，学些治家啊交流的经验，将来有益无害。”温如隐笑着道。 第842章 接江怀麟 鹿鹿过了年便九岁。 往年被众人看做小胖妞的女娃，只不过半年就长开了。 曾经那娇俏又精致的五官被软绵绵的婴儿肥所遮盖，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小姑娘软绵绵肉呼呼的模样。 如今褪去婴儿肥，那双灵动的双眸顿时显得耀眼起来。 那张小脸，假以时日，必定是名动天下的存在。 鹿鹿七月出宫，如今年底。 她已经几个月不曾见到陆怀姜。 鹿鹿心里早已将他给记恨上了。 她哪里知道，有个皇帝每日都会翻墙来她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 “鹿鹿，明日是郑老夫人七十大寿。你便与娘同去，你这孩子，眼看着九岁了，娘还什么都不曾教你。”夏氏给鹿鹿新置办了几身衣裳，瞧见女儿眉宇间，夏氏不由有些忧心。 “你哥哥可得努力了。”夏氏低叹一声。 女儿家太过娇美，美的太过惊人，若是没有匹配的家世，那便是祸端了。 “娘，哥哥努力什么呀，他有妻有子了。反倒是娘该努力了，娘还这么漂亮，可得给鹿鹿找个爹才是。”鹿鹿微翘着嘴角，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狭长又浓密的睫毛像把小扇子。 夏氏被她说的老脸一红：“娘这么大年纪了，还找什么找。有你和怀安如隐，娘很快就要做老夫人了。”夏氏捏了下女儿的脸，滑嫩的很。 鹿鹿笑的欢喜，夏氏倒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素日里极少让她出门，即便是出去，也蒙着面纱。 傍晚时，江怀安回府了。 知晓温如隐怀有身孕，高兴地在雪地里连跑好几圈。 看得一家子人都笑出了眼泪。 “娘，儿子这可是彩衣娱亲。”江怀安已经十七，早已是个大男人一般，在朝堂上厮混了几年，显得文雅了许多。 唯独在娇妻面前会展露几分孩子气。 “就你贫嘴。赶紧哄媳妇儿去。” 夏氏笑着打趣他。 如今这般好的日子，以前真是想也不敢想啊。儿女环绕，孙儿已在腹中，又没有婆母的磋磨，也没有江玉白让她忍让。 “娘，我前日在城外碰到怀麟了。”江怀安走到了门口，将阿隐扶到了屋内才转身看着夏氏。 江怀麟三年前死活闹着要跟着江怀萦，后来江怀萦被大皇子赠给了流浪汉。 江怀麟也依然跟着。 “虽然二叔二婶对怀安不算好，但怀麟到底是无辜的。儿子想将他接在府上读书认字，将来年纪大了娶个妻子，也能有个家。娘您怎么看？”江怀安素日里很尊重夏氏，夏氏当年在府上吃了不少二房的亏。 若是娘不愿，他不会再说半句。 鹿鹿眼睛一亮，哎呀，江怀麟，黄鼠狼也要饱受读书的困扰了吗？ 夏氏沉吟片刻点了头：“其实去年我还差人去寻过，但没寻到他的踪迹。既然碰上，便将他带回来吧。只是……江怀萦的话。”夏氏眉头紧皱。 江怀萦已经半死半活的人了，且她名声极差，她以前对鹿鹿的所作所为夏氏也绝不可能原谅她。 江怀安面色一黑：“管她作甚。将麟儿带回来便是。” 一府子人这才把江怀麟接了回来。 满府最开心的就是鹿鹿。 哎呀，以后赶作业的又多了一个，开心。 第843章 醋王要翻了 第二日一早。 鹿鹿刚从救世殿回来，就被夏氏从被窝里掏了出来。 鹿鹿眼睛都睁不开，全由着夏氏跟前的丫鬟给她梳妆打扮。 带她睁开眸子时。 屋子里都静了一下。 丫鬟轻轻抽了口气。 “奴婢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容貌。若是长大……”大丫鬟满脸惊艳。 鹿鹿眉心的头发被尽数梳了上去，露出了那抹朱红的印记。 为她那张脸越发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感。 夏氏看的心惊，摇着头上前将她头发放了几缕下来，遮住了眉心的红。 以及那双灵动逼人的眸子。 “就这样吧，小姑娘家家的这般出彩做什么。”夏氏匆匆拉着鹿鹿出了门，即便如此，这姑娘站在人群中依旧是极其耀眼又夺目的存在。 “你说说你怎么长的，鼻子眼睛看起来跟咱们差不多，也没多长两个。怎么就这么出彩呢。”温如隐有些好奇，甚至拉着鹿鹿多看了两眼。 “多看长的好看的，将来孩子也好看。” 鹿鹿认真想了想，想起干娘曾经说的话便道：“大概是创造我的时候，用尽了心血一点点捏成的吧。” 温如隐笑着道：“那咱们呢？” 鹿鹿偏着脑袋：“听说，是找了根绳子，上面裹满了泥巴，一甩就是一个。好看的，就是甩的好点儿的。长得不好的，就是泥巴摔扁了。” 有时候无聊，她还去创世神殿的造物空间看过呢。 她也甩过几次。 那会她力气不大，甩出来都是小小的一个，干娘说她甩出来的都是小矮子。 也是那一次给她增涨了力气。 温如隐被她这话说的发笑，瞧见她要上马车了，才急忙放了她。 “今儿去的是郑家。郑家如今已是阁老，长女嫁给了大皇子为正妃。次女原本要进宫选秀，谁知不知为何突然摔烂了脸。今年都十七了，进宫不成，又等了这几年，还烂了脸，只怕这亲事也麻烦。” “郑家还有个小女儿，叫瑶光。你五岁时还与她起过冲突，如今都大了，不可再生事了啊。” “对了，郑家今年外放的大老爷回来了。据说立了功，郑家使了大力气才将人弄回来。毕竟，当年仅仅是因为新帝的不喜被贬的。”说起来仍然是个迷。 当初谁也不知道郑家大老爷怎么惹怒了新帝，仅仅以进殿左脚先进门，将人给贬到了外地。 “他府上有个小公子，大概有十二三岁了。”夏氏随意的说了一句。 鹿鹿只觉得有些耳熟，突的想起以前有个郑家小哥哥时常拿她的试卷啊，字画啊，说欣赏她。 还说离京后会时常给她写信，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没有写。 当然，她至今不知，郑小公子所有的来信都被醋王给劫了。 马车很快到了郑家门前。 郑家从荒都回来，便势如破竹的向上爬，如今已是阁老的位置。 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若是你爹不作死，江家大概也是这般模样了。”夏氏有些感慨。 鹿鹿拍了拍娘的手：“娘，你放心吧，他死了也不会解脱的。” 毕竟她三天两头上眼药，能解脱才怪。 第844章 谁怕谁啊 江家的马车刚停下。 郑家的侍从便恭敬地过来请了人。 夏氏牵着鹿鹿，客气又满是大方的笑着。 正好此刻夏家的马车过来，正好停在一侧。 “大舅母。”鹿鹿瞧见马车上的人，脆生生喊了一句。 大舅母这两年老了不少，瞧见鹿鹿眼前便亮了一下。 这孩子，越发生的好了。 “回家还住的习惯？”大舅母笑着问道。 “习惯呢，回自家怎么会不习惯。”鹿鹿轻哼一声，想起陆怀姜就忍不住咬牙。 明日干脆多放几个阴魂去宫里吓吓他。 夏氏瞧了眼大嫂身后，女儿已经出嫁，长媳又被送去了庄子。 陛下又赐了两个双生胎给夏宁泽，夏宁泽一收入房中，庄子上那位据说直接给气病了。 双生胎有分寸，该娇俏的娇俏，该骄纵就骄纵，该收敛就收敛，反倒让夏宁泽时常满脸红光。 一看小日子就过的极好。 越发对庄子上的正妻淡了几分。 闹了几回要回京，这不大嫂这个做婆母的都跟着奔波了几回。 但陛下没发话，谁敢将人接回来。 大舅母偷偷看了眼鹿鹿，也就这一位可以了吧。 一行人入了郑家。 郑家内张灯结彩，四处都摆着寿桃，吹吹打打的很是热闹。 人来人往的宾客满脸笑意，一一进了郑家大门去拜会。 江怀安不算什么大官，但也算是入了陛下眼的新贵，夏氏便也上前与郑家见了礼。 “祝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鹿鹿跟着母亲说了两句祝寿词。 坐在主位上的郑老夫人满脸沟壑，急忙让人扶起来。 “这位便是刚回府的鹿鹿姑娘了吧？果真生的柔美动人。”郑老夫人笑着拉了下鹿鹿的手，鹿鹿探了一下，眼皮子微跳。 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老夫人身后，冷着一张脸瞪着她的姑娘。 大概十二三岁，好巧不巧的与鹿鹿穿着一身同样的浅蓝色长裙。 嗯，撞衫不可怕，谁丑丑尴尬。 此刻明显尴尬的不是鹿鹿。 当然，更尴尬的是，两人小时候干过架。 “什么柔美呢，祖母您哪里知道，人家五岁就能打四五个比她大的孩子。这一身力气啊，种庄稼最好使了。”站在郑老夫人身后的小姑娘轻笑着道。 夏氏眉头一皱。 鹿鹿爽朗一笑。 “我知道，你也被我打过。我还记得你呢，姜姜说你年纪小小就两面三刀呢。记得当年我还差点扒了你的裙子呢，是姜姜说扒了姑娘的裙子，姑娘就嫁不出去。鹿鹿才没扒你。” 此话一出，对面的姑娘直接气红了眼。 郑老夫人抬手轻轻拍了下孙女的手：“好了，年纪小哪能不打架。如今长大便该懂礼知礼了。” 鹿鹿使劲点头：“老夫人说的是，其实鹿鹿打的也是不懂礼不知礼的。” 夏氏轻轻拉了下鹿鹿，鹿鹿才又笑着道：“老夫人，今儿您是寿星，可要少动气呀。” 说完，便眨了下眸子，随着夏氏去下首坐着了。 郑瑶光站在老夫人身后，气得直跺脚。 眼神怨毒的看着江怀鹿。 恨毒了的模样。 第845章 她点亮了所有天赋 郑家如今在朝堂上颇有势力。 郑家老太太七十大寿，来祝寿之人皆是朝中权贵。 郑家嫡长女嫁给了大皇子，如今已是王妃。 此刻坐在老太太身边，满身端庄，很得老太太喜欢的模样。 当年贤王夺嫡失败，如今已经沉寂三年，今年才隐隐出来走动。这一回老太太寿宴，正好王妃回娘家，与众位夫人周旋。 身侧还站着个胖乎乎的小世子，大概三四岁的模样。 此刻宾主尽欢，夏氏便坐在大嫂身侧，一副低调的模样。 夏氏身为江家长媳，当年江家比起如今的郑家，可丝毫不差。 江家满门流放，好不容易回了京，夏氏却又被和离。 当年在京城可是好一番笑话。 即便如此，也有些人喜欢贬低夏氏，来吹捧郑家。 “说起来命运这东西啊，可真是让人猜都没法猜。您瞧瞧，郑家被贬去荒都多少年？如今回来依然能得重用。” “再看看另一位阁老家，如今却是牵连满府，差点连子孙都没保住。” 果然没一会便瞧见有夫人开了口。 夏氏抬眸看去，那夫人便是林夫人。 夏氏眉头微凛，林夫人是以前的林贵妃，如今的林太妃侄女。 当年五岁的鹿鹿与镇国公世子，林小公子，郑瑶光，还有温苟小公子打了一架。 林小公子便是她的儿子。 如此便结了仇。 众位夫人听得此话，纷纷端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气。 微敛着眉，好似没听出其中的讽刺似的。 夏家大嫂脸色微变，正想开口，夏氏便抬手拉住了她。 夏氏笑着道：“是啊，命运这东西真的玄而又玄。有些时候看着十拿九稳的东西，但一伸手啊，依然如镜中月水中花。不是自己的，终究是碰不得呢。”夏氏摇着头满脸感慨。 林夫人这脸色，霎时一变。 十拿九稳，说的不就是当年林贵妃如日中天，后宫也没立后，大皇子明明当做储君培养的。 偏生一伸手，皇位却落到了陆怀姜手上吗？ 这是林家人满府的痛啊。 他们是贵妃娘家，也是妥妥的大皇子党羽，此话不是诛心吗。 连带着郑家人脸色都有些讪讪。 夏氏低头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林夫人素日里与郑家嫁出去的那位王妃，可是三天两头又在聚。 这等场合林夫人敢开口，郑家无动于衷，夏氏可不是吃素的。 “说起来，鹿鹿年后便九岁了吧？小姑娘可学琴棋书画了？”郑王妃止了话，看向夏氏身后的鹿鹿。 小姑娘听得自己的名字，大大方方的起身福了福身子。 一抬起头，郑王妃眉头挑了挑。 才九岁便这般出彩。 “回王妃。学了。宫中请了音大人学琴，请了大棋学棋，请了画师父学画，书是陛下亲自教的。琴棋书画都是众位大儒点了点的。”鹿鹿笑着回道，她虽然懒散，但她有十分天赋。 用陆怀姜的话说她只需要一分的天赋，便能打败旁人十分的努力。 她懒，但顶不住上天赏饭吃。 若不是有陛下看着，那几位传世的大儒只怕要将她抢回去做弟子了。 第846章 这该死的天赋 众位夫人一听，面上的笑意微顿。 这几位大儒，都是天下数一数二顶级名师。 这些世家便是三顾茅庐都请不来的。 能得几人教导，这江怀鹿，只怕前途不可限量。 再听得陛下亲自教书，众位夫人都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越看越是心惊。 江家这姑娘怎么生的如此亮眼，比起前段时日众人争相吹捧的谢姑娘，郑姑娘等人，唯一输的，只有年纪罢了。 且她情窦未开，眉目干净，眼神澄澈，比起那几人更甚一筹。 郑王妃眼神敛了敛：“那便是夫子胡说八道了。正好王爷时常去国子监巡视，便听得夫子说江姑娘不爱写作业。倒是误会了江姑娘。” 鹿鹿捂着唇轻笑，倒是显得天真不谙世事。 “王妃，夫子还有一句您只怕没听到呢。” “夫子所讲的课程，鹿鹿一听便会了。夫子和谢太傅原先不信，但背地里考了鹿鹿一回。鹿鹿刚入学一年，便考了三年的。” “太傅和夫子知晓鹿鹿会，但又怕伤了别的孩子自尊。便央求鹿鹿每日费些时间，照顾下不怎么聪明的同窗。所以，有时候姜姜……呃，有时候陆公公帮鹿鹿写，有时候自己写。有时候又忘记了……” “实在是太过无趣，那些课业跟启蒙班上的差不多。”鹿鹿摸着脑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郑王妃瞧见她那面上低调，实则炫耀的话，差点梗出一口老血。 谢姑娘正好随着谢夫人坐在大厅中，此刻便笑着道：“鹿鹿确实没说谎。” “祖父曾说，若鹿鹿是个男儿身，必定官至巅峰，会是帝国之才。便是我，在鹿鹿姑娘面前也不敢托大的。只是她素日里不喜名声，也不喜高调，才便宜了我呢。”谢姑娘轻声道，鹿鹿看着她眯着眸子笑了笑。 谢姑娘被称为京中才女，连她都这般称赞，众人不得不信。 当即惊讶极了。 众人只知道皇帝骄纵着她，甚至纵着她在她打架，活脱脱一副二世祖模样。 谁知道出了宫竟是如此惊才艳艳。 谢姑娘朝着鹿鹿轻轻点了下头，因着谢子絮的事儿，当初鹿鹿带了杜循过来。府上众人虽然没说，但都是感激她的。 对于她带阴魂出门，甚至走在大太阳下，像个凡人一般，所有人都绝口不提。 谢姑娘知道她有秘密，但从未想过追根究底。 甚至替她百般遮拦。 郑王妃点了点头：“那倒好了。倒是夏夫人会生养，长子三元及第，最年轻的新科状元。女儿又是如此聪慧伶俐，倒叫人羡慕。” 夏氏浅笑着道：“这哪里比得上郑家。儿孙满堂，瞧这满府，谁见了不欢喜。” 气氛这才又活络过来。 身侧大嫂微微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些惊讶，这绵软的小姑子竟是也有脾气了。 但一想，如今她上没有婆母管着，下有一双靠得住的儿女。 儿子是新科状元，得陛下重用。 女儿又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甚至是龙椅上睡大的孩子，她怕谁啊？？ 第847章 凡尔赛会场 大厅内重新热络起来。 郑老夫人便让郑瑶光带着几个姑娘家去了后院。 郑瑶光手上牵着长姐的嫡子，贤王府的小世子，领着一众贵女便去了后院。 如今是冬天，马上临近春节。 四处都显凋零，郑家却是将府上打理的极好，四处都是暖房养出的鲜花。 在这冬季里，更显可贵。 河的对面隐隐传来吟诗作对的声音，一听，便知是年轻公子哥儿们在水阁上喝酒玩耍。 郑家有三子一女，郑大老爷前两年因为左脚先进门被贬出京。郑王妃是他长女，郑家前段时日试图送进宫选秀的姑娘是二姑娘，郑瑶光行三。一直到老四，才是嫡子，便是那一位总给鹿鹿写信的小公子。才十一岁。 这四人都是长房子女。 郑瑶光虽然才十二，但心思玲珑剔透，此刻带着一众姑娘四处游玩，倒也热闹的很。 “回回都是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倒也无趣的很。不如咱们玩些有意思的？”郑瑶光笑着道。 此刻许多姑娘们站在水阁中，都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笑声穿过水面直接到了对面。 这里姑娘最大的才十五六七，最小的也就五六岁。 以及郑瑶光牵着的三岁小世子。 郑瑶光偷偷瞥了眼江怀鹿，原本是准备让她当众丢丑的。谁知道她被陛下，被众多大儒，以及谢太傅谢姑娘亲自印证过，郑瑶光才不想给她长脸。 原本准备的一切也都改了。 但想想她被拘在深宫，小时候又脑子不曾开智，后来又长在荒都，即便是琴棋书画皆通但许多见识却是不如人的。 “不如这般，咱们啊都是深闺的小姑娘。不如说一些见过的各地风土人情，瞧瞧，这有封疆大吏的姑娘，那外域的一切咱们可都没见过。谢姑娘府上乃是天下寒士的向往之地，必定也有所出彩之处。” “比如鹿鹿姑娘，你啊，可是咱们中头一个。你小时候还傻过三年，这你得给咱们说说，灵智未开时有什么不同。这谁都没体验过吧？”郑瑶光一副开玩笑的模样。 谢姑娘眉头轻皱，站在鹿鹿身侧。 众多姑娘家世都不如郑家，也不得不顺着笑了起来。 “这倒是，别说在场所有人，便是京城都没几个知晓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鹿鹿半点不气。 鹿鹿算是明白啦，这哪是什么交流各地风土人情啊。这都是让大家拿出稀罕又少见又能彰显身份的事儿，出来炫耀呢。 不不不，用她们的话来说这叫交流。 毕竟在这个时代，家中没有点底蕴，谁知道什么奇趣异事啊。 都忙着温饱去了。 这一旬下来，连带着谢姑娘都说了几个有趣的事儿，倒是惹的姑娘们惊讶连连。 “哎呀，也不知道世间是不是真的有神明。谢家祖上真的见过神明呀？” 谢姑娘抿着唇笑：“其实我也不太知晓，是从祖籍上看到的。大家都知晓，谢家族谱可追溯到千年前，那时谢家千年前还侍奉过始皇。” “据说那时候神女便从九天而下，亲自为始皇一舞。” 众人哇的一声，满是惊讶。 谢姑娘却是没多谈，众人便又将苗头对准了鹿鹿。 第848章 不经意的装逼最致命 “江姑娘，这只听不参与，那可不行。” “你瞧瞧，才三岁的小世子都说了两句呢。你可不能扫兴呀。” 郑瑶光笑着道：“实在不行，你就说说三岁前痴傻的事儿呗。这大家还从未听过呢。” 谢姑娘眉头一紧，隐隐有些不悦。 连带着几个与她玩得来，性子又正直的姑娘都带了几分不屑。 郑瑶光八岁时被鹿鹿按着揍了一回，记恨到现在！ 即便是你不高兴，但今日郑家为主家，仗着权势为难人，实在太过丢人。 越发显贵的家族，越要大气。 这等时候丢的，是自家的脸面。 鹿鹿斜坐在水阁边上，一只脚耷拉在地面，小手放在围栏外，水面上一群一群的鱼儿围绕着她。 微风拂来，水阁上的轻纱微微飘动。 显得她像个小仙子似的。 “鹿鹿没什么好说的呀，三岁前的事儿有什么好说的，在场的也没几个能记住三岁前的事儿呀。实在不行，鹿鹿就给大家说说荒都的事情呗，正好郑家也是从荒都流放回来的，忆苦思甜嘛。”鹿鹿小脚晃悠着道。 郑瑶光面上一滞。 郑家虽然爬的高，但流放多年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郑家已至阁老，谁也不敢提当年之事，如今因为郑瑶光又要重提，甚至要仔仔细细的聊一聊，郑瑶光哪里敢？ 哪里敢让她提。 郑瑶光面上微冷：“这等时刻，不说些开心的事儿，那你是来扫兴的吗？？” 鹿鹿撇了撇嘴：“那我也没什么好拿出来吹嘘的啊。” “鹿鹿才多大呀，又没什么见识。也就些日常能说罢了。” 郑瑶光唇角抿了抿：“也是，江家尚在之时，你还是个傻子。又不得江家老太太喜欢。好不容易回京，你娘被和离，江家又没了。今日多听些见闻，对你以后也是好的。” 鹿鹿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也是，鹿鹿实在没什么说的。我总不能说，我几岁就住过东宫？烤过怀姜殿下那池子宝贝的锦鲤？要么，就是在陛下怀里睡过觉？用他龙袍擦过鼻涕？” 鹿鹿脸色一皱：“要不然，就是在龙床上尿过床？” “实在不行，就在圣旨上画过画？在御书房睡过觉？在龙椅上蹦蹦跳跳？用玉玺砸过核桃？” “这都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啊。这种事每日都在发生，鹿鹿都干过好几年了，实在不值一提。” “你们实在要让鹿鹿说一句，记忆深刻又有意思的事儿，当真说不出来。” 鹿鹿一脸无奈，这水阁上一群姑娘，直接听得愣了神。 装逼不可怕，无形中的装逼最致命。 这群姑娘都是受过教育，被嬷嬷们严厉教养过的姿态。此刻却纷纷张大了嘴，眼里满是震惊和…… 仰慕。 神人呐。 这随随便便一件都足以让人吹八辈子牛，她愣是将所有的都经历个遍。 这还不算，她这几年全是这么过来的？！！！ 你这还不叫炫耀，那叫什么？？ 你这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足以横扫所有人啊！！ 第849章 姜姜来了 京中贵女们都一副震惊的看着她。 鹿鹿一脸无辜的抬起眸子：“实在想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啦。”鹿鹿双手一摊，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郑瑶光被她气得倒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姑娘捂着唇偷笑：“你啊，要是你这都算平平无奇，那我们这算什么？” “那我们这啊，就只能算是丢人现眼了。” “别说咱们了，便是天下，又有几人坐过龙椅的？敢在龙床撒尿的？还能拿龙袍擦嘴擦油的？” 谢姑娘眉眼弯弯，笑的面色微红。 郑瑶光轻轻咬了下唇，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嫉妒的神色。 “果然是住过皇宫的人，就是不一样呢。咱们姑娘家哪里去皇宫住过，这独一份的恩宠只有鹿鹿才有呢。” 郑瑶光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鹿鹿倒也不在意，只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是因为你姐姐没进宫，所以迁怒于我吗？”鹿鹿很认真的看着她。 好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郑瑶光差点让她给气哭了。 “你姐姐不能进宫，是因为她没有缘分，也没有这个福气。跟鹿鹿有什么关系呀。再说了，你姐姐都十七啦，姜姜年后才十六，这怎么……老牛吃嫩草呢。”鹿鹿嘀嘀咕咕，气得郑瑶光眼眶通红。 身侧有理智的姑娘急忙拉着她：“好了好了，提这等事做什么。二姐还要养伤。” 那姑娘是林家姑娘，此刻狠狠的瞪了眼江怀鹿。 随即用了几分力气抓住郑瑶光，郑家二姑娘前段时日莫名其妙伤了脸。 投湖了。 此事无人知晓，但下人将郑姑娘救起来后，便将郑二姑娘送去了庄子养着。 如今府上都不敢提及此事，郑瑶光将此事闹出来，少不得要受罚。 郑瑶光气得眼泪汪汪的，谁知道江怀鹿年纪小小，说话却这般毒。 说着说着，便听得对面的水阁传来喧闹之声。 “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郑瑶光看着丫鬟。 丫鬟急忙往对面去了。 没多时，便瞧见丫鬟脚步匆匆的赶回来：“姑娘，是陛下来给老夫人祝寿了。这会老爷子已经带着人在前院见礼。” 郑瑶光眼睛微亮。 陛下今年不选秀。 二姐姐又伤了脸。 明年她十三，勉强也能进宫。 郑瑶光提着裙摆便道：“陛下难得来一回郑家，不如咱们姐妹上去见个礼吧？总不好躲在后宅，显得咱们姐妹失礼似的。” 众多姐妹们顿时欢喜点头。 “听说陛下已经对扶桑出兵，已经接连拿下两个城池，陛下会不会成为像始皇那样的千古一帝啊？”小姑娘们背地里偷偷说道，面上羞涩，言语间满是仰慕。 少年帝王嗜杀残暴，但他也是世间数一数二，顶尖的强者。 况且他还生的一副好皮囊，天下女子谁人不倾慕呢？ 姑娘们面上沉稳，心头慌乱，纷纷捏紧了帕子朝着前院去了。 前院郑老爷子和郑大人亲自作陪。 年轻的帝王穿着一身玄衣，走在中间，斜飞入鬓，眉宇飞扬，姑娘们只瞧了一眼就羞红了脸。 第850章 情敌见面 郑瑶光深吸了一口气。 轻咬着下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眼底有些恼怒。 今日不该穿这颜色的衣裳，衬的她皮肤暗淡，早知道穿些娇俏的颜色了。 她也不知陛下会来啊。 郑瑶光领着一众姑娘们上前，靠近的瞬间陆怀姜便闻见一股乱七八糟的异香。 “臣女郑瑶光见过陛下。” “臣女谢……” “臣女林……” “臣女王……”一群姑娘盈盈福身，身姿窈窕，腰肢纤细，犹如春天灿烂的百花，一一绽放在陆怀姜跟前。 陆怀姜一抬眸。 便瞧见夹杂在人群中那个穿着素淡，但依然无法阻挡浑身光芒的小姑娘。 鹿鹿低着头，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起身吧。朕不过是来郑家走一遭，不必如此拘礼。”陆怀姜手一抬，眼神落在鹿鹿身上。 瞧见鹿鹿半点眼神都没给他，陆怀姜微微敛眉。 心头有几分沉闷。 姑娘们都带着几分欣喜，小心的立在众位大人一侧。 瞧见那伟岸又俊俏的少年，少年犹如苏醒的猛虎，一步步露出獠牙，让人敬畏又心生喜欢。 突的，有人拉了拉鹿鹿的衣角。 鹿鹿狐疑了一下，朝着一侧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蓝衫的少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少年脸颊通红，眼神瞧见她还有些羞涩，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你，你为何不回我的信？”少年声音微有些沙哑，俨然是个半大少年的模样。 “我给你写了六十七封，你却不回我一封。”少年语气有些委屈，浑身都带着几分文弱书生的模样，颇有些儒生之气。 鹿鹿怔了一下，眼神微微茫然。 “小四，你怎回来了？小四，你回来也不来姐姐跟前说话。”郑瑶光转头瞧见郑家这一辈唯一的嫡子，正满脸通红一身局促的看着江怀鹿，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鹿鹿啊了一声。 是郑家小公子啊。 “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一个姑娘家，整日不好好读书写字。你跟鹿鹿不一样，你别带坏了鹿鹿。”郑小公子神色颇有些不赞同，气得郑瑶光眼泪差点落下来。 这可是郑家嫡长这一脉唯一的嫡子啊。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回去跟祖母见礼了吗？你跟大姐姐见礼了吗？”郑瑶光瞪了眼江怀鹿。 郑家小公子却是眉头一蹙：“瑶光，不可如此无礼。吹胡子瞪眼，岂是世家女所为？”郑瑶光只大他一岁，夫人当年刚生郑瑶光几个月，便怀上了他。 怀的太近，这一胎生的极其艰难。 在此之后，再也没了子嗣。 这也是郑家长房三女一子，嫡出所有的孩子了。 “你就知道向着她，到底谁才是你姐姐。”郑瑶光气得捂着脸就逃走了。 小公子却是一言难尽的看着鹿鹿：“鹿鹿，你别与我三姐计较。她读书不好，不够通透，她大概脑子与我们是不同的。鹿鹿写的一手好字，那般风骨，咱们才是一路人。” 小公子眼睛亮的灼人。 甚至从怀中掏出了几颗漂亮的玉石递给鹿鹿。 第851章 姜姜着急了 “鹿鹿，我父亲被贬至偏远地区。那边什么也没有，但那边河里盛产一种漂亮的小石头。” “你瞧，这石头每颗都如同玉石一般，晶莹剔透。夜里还会发光。” “那里正好在我父亲管辖之地，那里有一条河，与一座小岛相接。河里便时常打捞起一些小石头，我便将那些玉石全都收集起来。听说姑娘家都喜欢漂亮的五彩斑斓的东西，这便送给你了好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小岛是个极小的王朝。极小极小，被称为小小国。” “且那小小国不止国家小，连人也矮小，他们的桌椅板凳都不如我们的一半大。他们时常打捞起水里的东西出来换钱。这玉石就是他们换出来的。” “这玉石还有个美丽的传说。”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编造的。” “他们说啊，凡人·是由创世神用神泥拿绳子甩出来的，神界有一位小神女，时常去创世殿玩耍。便甩了些神泥出来。便有了矮人国。矮矮小小的，就是那位神女甩出来的。” “至于这水里的玉石呢，每一颗都生的大小一样。听说是神女的眼泪。” “说是千年前啊，神女曾手持一柄宝剑，站在小岛上落泪，那一颗颗眼泪就化作了玉石。” 少年说着说着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等神话故事，都是为了哄吵玉石拿来抬价的。 鹿鹿怔了一下，眉心一阵阵发烫。 小姑娘捂着额头轻轻嘶了一下。 “这玉石，便当我买的。你可以将那座小岛的位置告诉我吗？”鹿鹿拿过玉石，果然，玉石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就像那东西本来就属于她。 她甚至能感觉到玉石中熟悉的气息。 鹿鹿眉头紧锁，这也不对劲啊。 神女甩出个小人国，这她认，她小时候干过。 但神女手持宝剑落泪，鹿鹿不信。 郑小少年见鹿鹿喜欢，顿时喜上眉梢：“若是可以，明日我重新画一幅给你可以吗？咱们约个地方见面，你说可好？”小少年脸色通红，眼神满是惊喜。 鹿鹿也没多想，她满脑子都是玉石。 只急忙点了头。 鹿鹿捏着一把玉石，似有所思。 远处的陆怀姜，被众人恭维着坐上了上首。 郑大人亲自给他添了酒，刚端起酒杯，试图敬皇帝一杯。 被流放两三年，郑大人本想给陛下服个软，不管哪里错了，反正认下就是。 这他妈酒杯才刚端起来，陆怀姜脸色突的一冷。 “郑大人觉得那边境如何？”那地方是与小人国的边境。 郑大人心头一提，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回禀陛下，此地极其艰苦。且处在各国边境，时常有战乱，微臣过去后努力提升，百姓才勉强温饱。” 这也是他的功绩。 陆怀姜轻轻点了下头。 眼角瞥到郑家小公子红着脸颊送鹿鹿东西，呼吸都重了几分。 “不如这般，郑大人年后再去辛劳几年吧。百姓有郑大人，是百姓之福。郑大人，可愿意再次回边境待三年呐？”把你那崽子带走吧！！！ 第852章 生辰便是忌日 郑大人举着酒杯的手一怔。 一脸呆滞的看着陛下。 不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陛下倒是给个准话啊？ 总是一不留神就将他发配到极其艰难的边境之地，他连个法子连个理由都不知道。 郑大人已经是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的爹了。 上面又有郑家老大人撑着，他这人也在朝堂上混了二十多年。 此刻差点给气哭了。 陛下，您倒是给个准话啊。 “辛苦郑大人了，为了边境百姓再操劳几年。为了郑大人过的舒心一些，便将妻儿都带上，边境百姓会感激郑大人的。朕，也会感谢大人的。”陆怀姜满脸凝重，一副没了你大周都无法运转的模样。 郑大人此刻只想伸手给自己两巴掌，哔哔个啥，到底哔哔个啥，这一嘚瑟陛下又给他加了三年。 郑大人笑的比哭还难看。 早知道他今天就在府上呆着，哪哪都不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郑老大人微敛着眉，他也算是明白了，这大儿怕是哪里得罪了陛下。 “既然陛下看重，你便再辛苦几年。不过三年，百姓是实打实得到好处的。为民请命，为民操劳，本就是咱们为官的本分。”郑老大人敬了陛下一杯。 陆怀姜轻轻嗯了一声。 好不好处朕不在意，你那孙儿别整日盯着我家鹿鹿便是。 此刻前院言笑晏晏，鹿鹿却是手中握着一把玉石，随着一众姑娘们回了后院。 鹿鹿坐在夏氏身侧，一副乖巧的模样。 王妃坐在郑老夫人身侧，郑老夫人满面红光，正在接受四处众人的恭维。 鹿鹿透过她满面红光，瞧见她红光中夹杂着一丝晦暗的死气。 鹿鹿眉头一挑。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她已经很淡然了。 但此刻瞧见台上敲敲打打的一幕，再想想郑老太太，鹿鹿不由有些唏嘘。 谁能想到，这老太太死期将近呢。 鹿鹿其实已经给过老太太机会了，祝寿之时，让老太太少动怒。 缘尽于此，她的职责在此，多的由不得她。 此刻两位勾魂差已经到了郑家大门外徘徊。 明明还热闹的厅堂，竟然多了几分冷气。 鹿鹿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老夫人产生这般大的怒气。竟是能让寿星公的她当场去世。 这疑问，鹿鹿并未等多久便见到了结果。 用了午膳后，一众人都喝的多了几分。 其中陆怀姜也被人安置在后院，由侍卫严加看管。 没多时，正在听戏的众人，便听得后院传来一声刺耳又仓皇的尖叫声。 “啊！来人啊。”只见丫鬟惊叫着冲出来，众人寻声而至。 推开门，便瞧见衣不蔽体的郑家二小姐，正坐在绣床上，满脸都是呆滞和惊恐。 那含着春色的模样，哪里还是个小姑娘。 瞧见众人进来，急忙伸手拉住被褥遮住了身子。 “大姐，不许她们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老夫人瞧见这一幕，顿时脸色发紫。 “这是怎么回事？”王妃扶着老夫人，急忙疏散院中众人，但瞧见这一幕之人依然不少。 郑家二姑娘却是轻咬着下唇，神色有些惊惧，朝着王妃的方向隐隐带着哀求和摇头。 “这里，不是陛下休息之地吗？”王妃呀的一声，直接喊了出来。 郑家二姑娘，面色雪白。 第853章 给个交代 王妃喊出来的瞬间，原本闻声而来，又快要退出去的众人脚步顿时一滞。 陛下就寝的屋子。 陆公公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瞧见众人围在大门处，脸色一白。 “陆公公，这里可是，陛下休息的屋子？”郑老夫人身子轻颤，死死的攥着靠近的陆公公。 陆公公眉头紧皱：“是咱家亲自扶着陛下进来的，你们为何守在门外，若是惊扰了圣驾该如何是好？”方才他扶着陛下，陛下就说口渴要喝水，这刚倒了水回来便瞧见众人围在此处。 郑老夫人忽的松了口气。 面上甚至带上了几分欣喜，但很快又按捺下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 郑二姑娘前段时日伤了脸，郑家花了重金给她只治脸，但依旧有几分粉色的痂。 原本用脂粉遮盖，此刻香汗淋漓，竟是又露出了几分。 郑二姑娘轻咬着下唇，死死的抓着锦被。 “大姐，出去。让人出去！”郑二姑娘几乎快哭了，神色间满是央求。 门外还站着不少人，郑老夫人不知怎么回事，出去了好一会，外面围观之人依旧那般多。 王妃眉头一蹙：“二妹妹，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你一个交代的。妹妹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闹出此事，难不成要你去投河吗？”王妃朝着二妹妹摇了摇头。 这是她们计划好的啊。 方才在前殿众人敬了陛下不少酒，众位大臣，以及郑家几位大人轮流敬酒，酒过三巡便是再厉害也得醉了。 趁着陛下喝的烂醉如泥，妹妹再与陛下有点什么，这也说不清了。 本就是少年帝王，年少冲动。 虽说算计陛下，胆大妄为了一些，但二妹早就心系陛下，为此赌一把也不算什么。 况且，这对郑家来说也是最好的法子。 王妃眉宇幽深，她知道大皇子疼宠林贵妃娘家的侄女，以及东黎来的异域公主。但她本就不拘泥于儿女私情，她的目标只是个贤明的主母，将来能立在大皇子身侧，让郑家拥有从龙之功。 她不知道为何大皇子厌弃了盈侧妃，但大皇子如今失势，她也暗暗心焦。 若妹妹能进宫，安抚陛下，那郑家便不必走的如此艰辛。 大女儿嫁给大皇子，二女儿进宫为妃，虽说注定没法成为亲信，但至少不会站错了队。 郑王妃微敛着眉，其实郑家原本是只归顺于贤王的。 但林太妃执意要将娘家侄女许给贤王做平妻，郑家如何愿意。 如今，不过是对贤王表示不满罢了。 今日这一切都是她与妹妹计划好的，妹妹虽丢了些脸面，但至少能成为天子第一个女人。 只怕没有哪个女子能抵御。 “大姐，你先出去。你先出去啊。大姐，你快出去吧……”郑二姑娘声音都带着哭腔，那双小手攥着锦被都有些发白，甚至还有些轻轻地颤抖。 看着王妃不住的摇头，眼神中满是祈求和惊慌。 “妹妹，你怕什么。于情于理那一位都该给你个说法的。我郑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却是……” 声音，戛然而止。 第854章 睡错了 郑王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似被命运卡住了喉咙似的，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快步上前掀开帘子，将躲在帘子后的男人拉出来示众。 却在瞧见那男子身上的里衣时，眼皮子猛地一跳。 鹿鹿随着众人站在郑老夫人身后，小姑娘突然说了一句：“老夫人，积德行善能积福。心宽才能体胖，才能长命百岁哦。”算计，会减寿哦。 郑老夫人眉头一皱，都是当家做主的老太太了，哪里听不得江怀鹿言语间的讽刺。 郑瑶光狠狠的用肩膀撞了下鹿鹿。 哪知道小姑娘肩膀都不曾移动半分，郑瑶光却是听得咔擦一声。 只感觉到肩膀处尖锐的疼痛。 郑瑶光脸色苍白，死死的咬着唇角才控制住了要尖叫出声的喉咙。 鹿鹿嘴角一撇，撞我肩膀，你可拉倒吧。 撞铁块几乎都比我肩膀轻松些。 郑瑶光白着脸，眼泪都要下来了，身子疼的发颤，这个时候正好屋内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陆公公急忙随着老夫人进了门。 鹿鹿和郑瑶光等姑娘们想进去，却被一众奴仆拦住了。 “还请姑娘们回吧，这等事儿，姑娘们瞧不得。”郑家的嬷嬷都是从宫中请来的，此刻严厉的模样没人敢说什么。 但众人也没走，靠在门外，面上表情莫名。 有的面露欣喜，有的面露鄙夷，有的面露嫉妒。 不少视线朝着郑瑶光看去，郑瑶光肩膀疼的厉害，却又不愿离开。 死死的攥着手绢儿，额间疼的满是冷汗。眼神却紧紧的看着大门，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眼神流露出的嫉妒。 二姐姐，怎么敢这般胆大！ 她怎么敢！ “瑶光妹妹，看来你家二姐姐要成为后宫第一人了。郑家可真的要成为国舅了啊。” “就是，郑家妹妹可真是好手段呢。” “哎呀，陛下十六了，可从未临幸过任何人。郑二姑娘至少也是个贵妃娘娘吧？可真是独得盛宠啊。” 原本还是姐倆好的姑娘们，此刻言语不知多尖酸刻薄。 素日里姑娘们碍于脸面，从不敢宣之于口对皇帝的仰慕。 此刻酸话却是控制不住的往外冒，甚至还有不少姑娘直接冷了脸。 皇帝心尖宠，唯一临幸的姑娘，这该是天大的殊荣啊。 郑瑶光抿着唇没说话，连她自己心底都是一股子酸意和委屈。 但室内却并没有众位姑娘想的那般轻松。 王妃一掀开帘子，瞧见那背对着自己穿着里衣的男人，心头便突突的跳了起来。 一颗心急剧跳动，似乎要跳出胸膛似的。 那背影，不知为何，她竟瞧出了几分眼熟。 郑老夫人连同几个郑家长辈，还有陆公公一块入了室内。 便见王妃面色煞白，脚步突的后退一步。 “不。”王妃心头狂跳，猛地看向二妹妹。 只见她那嫡亲的二妹妹，却低下头轻轻啜泣，死死的低着头不肯抬头看她。 郑王妃心头咯噔一声。 郑家培养她，便是冲着母仪天下去的。 贤王失势，她想了许久，总要保全郑家，也要震慑贤王。 便打算将妹妹说给陛下。 皇后，必须要出在郑家。 可她从来没想到啊…… 第855章 姐妹共侍一夫 可她从来没想到啊。 她算计来算计去，竟是将自己搭进去了。 缓缓转身的男人，赫然…… 便是她那尚在前院的相公，贤王啊。 郑王妃眼前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后嬷嬷手脚快，只怕要直接倒在地上。 “你们……”声音直接都嘶哑颤抖起来。 颤巍巍的指着床上无声落泪的二妹妹，再看着面色严肃又难看的贤王，她几乎要站立不稳。 郑老夫人一瞧，当即就喘不过气来了。 郑家二姑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二姑娘低声落泪，大姐端庄贤惠，郑家的骄傲不允许她迎合男子，注定只能相敬如宾。 但郑二姑娘没有家族的负担，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反倒多了几分直爽。 此刻哭的手足无措，贤王倒是将自己的外衫捡起来罩在了她的脸上。 “莫哭，本王会负责的。”贤王声音沙哑，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拳头微握，眼底隐隐有些戾气。 郑王妃听得这话整个人都在颤抖：“王爷，你这是要打妾身的脸啊！妾身嫁与你四年，不说有多大功劳，但操持王府从未有丝毫差错。孕育世子也从不敢有一丝懈怠，她是妾身的亲妹妹，是妾身的亲妹妹啊！”郑王妃不愿去想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更明白，今日若是嫡亲的妹妹进了府，她将会成为一个笑话。 郑老夫人扶着额头，死死的闭着眸子，头晕目眩。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两个孙女儿，此刻竟是这般模样。 “老太君？”嬷嬷有些怕，感觉到老太君浑身都在颤抖。 “请众位宾客离府，便说郑家改日登门致歉。”老夫人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若是传扬出去，这是郑家的丑闻啊。 嬷嬷急忙关了门，立马吩咐去了。 “陆公公，你不是说陛下在屋内吗？”郑老夫人甚至带上了几分质问。 陆公公原本有些狐疑，此刻却直接板着脸道：“陛下本就不胜酒力，咱家是扶着他来了此处的。至于为何换成了贤王，甚至贤王为何爬上了妻妹的床，咱家怎会知晓。” “再说。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他的行踪可是谁能打听的？”陆公公当即就有些不客气。 合着你们是爬龙床不成，让别人捡了便宜啊。 郑老夫人一噎，想起陆公公被陆怀姜在东宫时，就赐了陆姓。 是皇帝的亲信，也只得闭了嘴。 贤王却是揉着眉，神色郁郁：“王妃，今日之事你是亲眼所见的，如你所说，若她不进府，你要她去跳河吗？” 王妃想不到，方才她说出口的话，转头便泼向了自己。 “王爷，您便是不为妾身，也要为世子想一想。今日，就算是天仙，妾身也能给你纳进府。可……这是妾身的妹妹啊，一母同胞的妹妹啊。”王妃几乎带了些哀求，看向妹妹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审视和严厉。 这眼神，没有半分亲情可言。 与往日里看想爬贤王床榻的小妖精，没有半分区别。 第856章 生日变忌日 贤王唇角紧抿。 眼神落在王妃和衣不蔽体的女子身上。 他是知道，王妃今日在算计什么的。 也知道王妃是不满他亲近林家，试图送郑二姑娘进宫。 一呢，可以脚踏两只船。 二呢，也可以相互牵制。 但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原本该陆怀姜躺在此处，变成了他。 贤王深深的吸了口气，今日，他能躺在这里，若是不将此事善了，只怕也是众人口诛笔伐的重点。 贤王能感觉到自己落入某个圈套之中，但这一切都是因郑家而起，因王妃而起。 贤王顿时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王妃何时也能如此心硬了？这可是王妃的亲妹妹。她已不是完璧之身，若本王不纳她，她便只能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贤王有些不耐。 “青灯古佛又如何，又不会死！”王妃几乎是忍耐不住的怒斥一声。 床上的女子下唇都咬出了血，不可置信的看着亲姐姐。 明明是姐姐一手策划的，为何一切都是自己承担？ 如今甚至要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王爷，是我不好。明日我便自绝，绝不连累任何人。也不给姐姐蒙羞，也不让王爷为难。” 说着说着，便哭了。 贤王瞧见雪白的床榻上，几滴殷红的血迹，轻轻叹了口气。 “何至于此。也是本王之过。只是委屈你，只能做个妾室了。”贤王知晓今日被人算计，甚至那推波助澜的还是王妃，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吞。 王妃不愿接受，她再是大度，对贤王再无爱意。 但姐妹共侍一夫，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情绪一激动，只觉双腿间隐隐有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往下滑落。 王妃低着头看了一眼，只见浅色长裙上，一条血迹竟是顺着裤腿直直的流了下来。 “啊！王妃！！”嬷嬷惊叫一声，这话还未说完，王妃便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这，王妃怕是怀孕了。”扶着老夫人的嬷嬷呢喃一声，大姑娘生世子时伤了身子，极难有孕。 平日里请平安脉都极少，这会怕是要遭。 郑老夫人耳边又想起了门外江怀鹿说的那句，会减寿，会减寿……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 身子直挺挺的往后倒。 屋内本就乱糟糟的一团，老夫人这一下子竟是没接住，后脑勺直直的磕在桌角上。 后脑勺冰凉，地面也冰凉，老夫人耳边依稀能听见怒骂声，哭泣声，各种嘈杂的声音。 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郑家一时间成为京城的谈资。 郑家老夫人七十大寿当日，郑家二姑娘成了大姐夫的妾室。亲姐姐更是因此而落胎。 七十岁的寿星公，受了刺激当场去世。 上午时门口还挂着红，言笑晏晏，宾客尽欢。 下午时，郑家门口就撤下了红绸，换上了白布。 满府悲伤。 生辰变忌日，当真是生死无常啊。 上午众人还在笑着给老夫人磕头，下午就哭着给她磕头。 这一切都跟老夫人无关了。 她只是呆呆的站在救世殿，看着殿前坐着的少女手中拿着笔，对着半空中的金册轻轻一划。 “郑家秦氏，享年七十岁。” 一抬头，赫然便是上午给她祝寿的那位小姑娘。 第857章 或成最大赢家 老太太呆呆的看着四周。 再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小女孩。 郑家已经为她换上了寿衣，此刻站在冰冷的大殿中，左右环视。 京中老太太们都是时常来救世殿上香的，此刻自然知晓此处。 “你……是江家的小姑娘？”老太太觉得她像江怀鹿，又不像江怀鹿。 白日里的小姑娘，笑容满面，看着一副不谙世事的孩童模样。 此刻瞧见她，心底却自然地露出几分惧意和恭敬，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鹿鹿小手轻轻一点，椅子便落在郑老夫人身后。 “鹿鹿也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就见到了老夫人。”鹿鹿轻摇着头，正说着呢，救世殿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便进来了。 “孙女儿，能不能给爷爷开个后门，爷爷想去城里看看戏啊？这死了这么多年，许久不曾看戏了。”江家老爷子推门而入。 郑老夫人眼皮子一跳，毕竟看到一个早已死去之人，谁都会吓一跳。 可想起自己如今局面，便又重新坐下了。 江老爷子进了门就瞧见中央坐着的郑老夫人了：“来了？你家老郑可还好吧？” 郑老夫人干咳一声，总觉得这一幕有些渗人。 “还，还好。” 郑老夫人满脸惊愕，多惊讶啊，满京都传成了笑话的郑老爷子，人家死后过得可好了。 上方的鹿鹿便道：“罢了，去京里做什么。过几日会有几个名角要下来，你带两个阴阳差去接一下。等元宵给大家唱个三天三夜。” 江老爷子欢喜的直点头，打完招呼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郑老夫人看的惊愕，只觉得，只怕京城众人这回要看走眼了。 “天下传闻，救世主一直在人间行走。只是这般不受凡人掌控的力量，太过惊世骇俗。一直无人肯信，如今想来，便是您吧？”郑老夫人站起身，瞧见周遭恭敬地阴阳差，再看她身侧竟是还站着几年前便早已死去的方家战神。 而方家传闻是被封为了门神，在人间是很得供奉的。 鹿鹿轻轻颔首。 郑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声，所有人都笑江家输了。 人家哪里是输了啊。 真正赢的，在地下。 在咽了气之后。 “老夫人作为郑家主母，素来行善积德，乃是有福报之人。只是……这些年身上也担着几条性命，功过相抵之后，老夫人大约只能投生个寻常人家了。” 老夫人点了下头，她活了一辈子，什么繁华富贵没见过。 世家出生的，又掌管诺大的后宅，手上怎么会干净呢。 能受罚也好，她啊，这辈子只有死后更心安了。 “老身可能等晚些投胎？”方才瞧见江阁老，但江阁老几年前便已去世，她便多问了一句。 鹿鹿含笑摇头：“他情况不同，还有指责在身。” 老夫人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神色间极其羡慕。 郑老爷子，或成最大赢家。 以前众人总爱将郑家与江家做比较，毕竟都是阁老。 后来江家落魄，郑家突起，京城众人时常踩着江家捧郑家，她不是没有优越感的。 如今啊…… 嗯，她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 第858章 呔，登徒子 郑家子孙争气，且枝繁叶茂，子孙众多。 郑家一步步从荒都走回京城至高位，郑家内心里是骄傲的。 即便是江怀安争气，但双拳难敌四虎，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强过郑家呢？ 相差太远了。 还有一个缘故便是。 当年郑家还未落魄之时，那时江家与郑家势均力敌。郑家曾想将小女儿，嫁给江家大老爷。 后来江玉白私下定了夏氏，此事便不了了之。 郑家私下对江家，一直是没多欢喜的。 后来江家刚娶夏氏不久，郑家就犯下大错被流放荒都。 这两家同为阁老，朝堂上亦有交情，也有竞争，私下关系本就不大好。 后来江家抄斩，只剩孤儿寡母，郑家颇有几分扬眉吐气。 “你们家，都是争气的孩子。”老夫人神色羡慕，一个江怀安，比的郑家子孙都黯淡失色。 一个江怀鹿，直接让人仰望。 那是神，神明啊。 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身，重重的磕了个头。看了眼鹿鹿，轻叹了一声，便被阴阳差带去投胎了。 她大概也明白。 江老爷子没投胎，是因为他有个好孙女。 而她那一磕头，是希望神明能怜悯几分郑家，若郑家犯下大错，希望神明能宽恕几分。 但神的心思，谁敢猜呢。 鹿鹿打了个哈欠，将生死簿一合，一个闪身魂魄便出了救世殿。 如今救世殿香客众多，即便是带了深夜，也是灯火通明。 只是众人瞧见的，乃是凡间所建的救世殿。 出现在阴魂和神明精怪眼中的救世殿，是一座泛着金光颇有威严的神殿。生与死，所看到的本就不同。 鹿鹿出了救世殿，便睁开了眸子。 夏氏正半抱着她，马车吱呀吱呀的正往江家去。 “睡醒了？今儿能睡着的怕是只有你了。”夏氏摇着头，她家鹿鹿这心也太大了。 “正好回了府，娘便不用抱你下来了。” “你哥哥估计还没回来，酒席上你吃的不多，等会让厨房给你送些来。” 鹿鹿点着脑袋，告别了夏氏便回自己的小院了。 一进院门。 鹿鹿就感觉到院内有了别的气息。 她院子素日里是极少有丫鬟伺候的，这几日过年，夏氏更是让丫鬟回家。只留下了几个厨房做事的婆子。 鹿鹿眼神一凝，转身关了院门，便朝着屋内走去。 下意识屏息凝神，半点声音都不曾发出来，甚至还切断了与外界的感知。 垫着小脚，悄悄上前。 到了门前。 猛地一把推开大门。 吱呀一声。 一个背对着她，身形瘦削的男子正抓着她挂在床前的衣裙。那小小的里衣，正挂着他的手上。 “呔，登徒子！”鹿鹿娇斥一声。 那背对着她的男人，这一瞬间，直接僵住了。 “好大胆的登徒子，也不看看谁的房间就敢瞎闯！”鹿鹿提着裙摆，气红了小脸。 上前便攥住那人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 满脸尴尬，通红了脸颊的少年，这一瞬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被人算计，本该出现在郑二姑娘床榻之上的少年，此刻正手足无措的面对他的小姑娘。 第859章 死皮赖脸陆怀姜 陆怀姜尴尬极了。 这辈子就没面对过这么绝望的瞬间。 “我只是想看看，你如今穿多大的衣裳，想让制衣局给你送些来，你信吗？”陆怀姜顺着鹿鹿的目光往下一看，眼皮子一跳。 猛地将手中的小衣裳藏在身后。 朝堂上能气死朝臣的陛下，此刻一张脸又红又烫。 甚至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鹿鹿嘴角一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陆公公不是说你喝多了吗？说你喝了三壶酒呢。” 陆怀姜：“我装的。” 朕若是不装，他们怎会放过朕，朕怎么来鹿鹿这里？ 陆怀姜没说的是，其实他每日都会来见鹿鹿。但今日瞧见郑家那小孙子郑望舒，在鹿鹿跟前献殷勤，他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鹿鹿突的咦了一声：“你竟然酒量这般好吗？我记得在宫中时，你时常被朝臣劝了酒，便会不胜酒力，最后留宿在藏鹿殿啊。”那，至多也就两三杯？ 鹿鹿瞪大了眸子，两三杯和两三壶，这是一个概念吗？ 陆怀姜低声呢喃：“酒不醉人人自醉。” “什么什么醉？”鹿鹿没听清。 陆怀姜又道：“我说宫中的酒更精纯一些，容易醉人。毕竟天下都是将最好的酒送进宫。” 鹿鹿勉强信了，只是依然有些狐疑。 上前将自己的衣裳收拾起来，便听得啪的一声。 一转身，陆怀姜已经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老神在在的模样了。 鹿鹿又转过身子，陆怀姜脸上表情狰狞，偷偷揉了下脸。 脑海里邪神气得跳脚：“没出息的东西，没出息的东西。老子若不是灵力都渡给了你，今儿非打醒你不可。”方才他用尽力气，争夺了一瞬间的控制权，然后给了八号一个巴掌。 陆怀姜轻轻一晒。 只觉得自己倒霉，明明是来瞅瞅鹿鹿穿多大衣裳，这刚拿起小衣，鹿鹿便推门而进。 鹿鹿不会以为他是个登徒子吧？？ 陆怀姜脸都黑了。 “没出息的东西，你答应过本尊，再不与她接触。你如今是放屁吗？” 邪神咬牙切齿。 陆怀姜淡定的回道：“朕喝醉了，朕迷路了。朕无法自控。” 那一脸清醒的说着自己醉了，脸皮也是十层的厚。 没多时，鹿鹿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陆怀姜一伸手，哟，茶是凉的。 这是送客的意思呢。 茶还是陈年老茶，茶沫子，全是茶上面那节木棍儿的那种。 喝下去都割嗓子。 蹬的一声，重重的放在他面前。 一瞧小姑娘便是还生他气呢，气他生辰没来，气他这般久不闻不问。 陆怀姜心头有些哭笑。 眼神落在鹿鹿脸颊上，瞧见她灵动的眸子，眼神颇有几分亲昵和安心。 “还来我这里做什么啊，生辰都不来，现在来做什么。”鹿鹿抿着唇，鼓着脸颊侧坐着，离他远远的。 那孩子气的模样，让陆怀姜原本满心郁卒都散了几分。 “朕这一生就没有许过任何诺言，也没有给任何人发誓。但鹿鹿，你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第860章 邪神他不信邪 “鹿鹿，我不想骗你。” 陆怀姜眉宇间露出几分压抑的郁气。 鹿鹿是救世主。 而他是邪神。 若是历劫失败，若是不与神魂融合，就会被天道察觉，会被天道诛杀。 他唯有强大强大更强大，才能保全自己，保全鹿鹿。 他不敢让鹿鹿瞧见他阴暗的一面，他怕鹿鹿惧怕这样的自己。 他怕，鹿鹿有朝一日会对他举起神剑。 只要想到那一幕，陆怀姜就心疼的颤抖。 他也知道，邪神说的是最理智对他最有利的。 他该远离鹿鹿的，若鹿鹿真如邪神所说，是他七世的劫。那么他遇到鹿鹿的开始，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止住这一切，才能止损。 半年了，半年了啊！ 他离开鹿鹿半年了。 甚至每日都会偷偷离宫来看她一眼，可心中依旧像缺了一块似的。鹿鹿在身边时，一颗心都是填满的。 鹿鹿离开，他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 朝臣更换的频率大大增多。 都被砍了。 陆怀姜控制不住自己，他知道自己变得不对劲了，可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却越发贪恋鹿鹿留在他身边时的温暖。 “我有难言之隐。”陆怀姜不敢告诉她，不敢告诉她自己已经与邪神融合。 鹿鹿幽幽的看着他，沉默了半响。 随即…… 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若以后再如此对鹿鹿，我就，我就让天雷轰你。”鹿鹿一噘嘴，冷哼一声，一看便是没了怒意的模样。 “好好好，天雷轰吧。”陆怀姜瞧见她脸颊带上了笑意，才真正松了口气。 明知道她或许是假的生气，可依然忍不住担忧。 担忧她不会原谅自己。 邪神突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很绝望，你信吗？” 陆怀姜没有搭理他。 待夏氏遣人送来饭菜，鹿鹿便亲自接过木盘，将大门关闭。 与陆怀姜好好吃了一餐饭。 没多时，陆怀姜又该回宫了。 “鹿鹿啊，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怎么哄骗小姑娘吗？便是寻些奇珍异宝送人，然后约小姑娘明日相见。这可都是他们惯用的套路啊，可信不得。”陆怀姜心里酸溜溜的，偏生鹿鹿已经九岁，已经是半大姑娘，她那耀眼的光芒再也掩饰不住。 他一个人的小姑娘，终究是捂不住了。 鹿鹿总觉得他似有所指。 嘴里哦哦两声，待他一走，扭头就关了门。 哼着歌儿进了屋，趴在桌上玩起了那郑望舒送的小玉石。 陆怀姜一转身，便落在了江家门前那颗老树上，正好能瞧见几分鹿鹿的身影。 “她那没心没肺的模样，她是没有心的，捂不热的。本座劝你放弃吧。” “八次历劫啊，唯独本座这一丝神魂保持了清明。你们全都为她所折，本座为你们感到耻辱！为自己感到耻辱！” 毕竟每个化身都是他自己，而他只是遗留下的一丝神魂，专门助渡劫顺利通过的。 陆怀姜默默的看着她。 一语不发。 “也就你们这些意志力不坚定的，才会被她所蒙蔽。若当初我这丝魂魄一起下界，必定就能掌控全局了。” 邪神仰天长叹啊。 第861章 夏氏的女婿 大雪来的又快又急。 不过一夜的功夫，京城便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枝头挂满了晶莹的冰珠。 有的稍有些锋利，甚至还如同刀尖一般。 鹿鹿难得早起了。 穿着一身白色冬裙，身上披着红色大氅，眉目灵动，巧笑嫣然。 今儿是大年三十，四处都喜气洋洋热闹纷纷。 “今儿怎么起来这般早？你哥哥不上朝，都还不曾起来呢。”夏氏笑着让人准备了早膳，瞧见女儿笑容满脸，一不留神还晃了一下。 孩子大了。 夏氏既有些自豪，孩子生的如此聪慧貌美。 又有些担忧，女子太过出挑，实在不算好事儿。 将来可怎么护得住。 “嫂子怀孕，哥哥多陪一下才是应该的。一年到头都在上朝，难得陪陪嫂子。过年有十五天假，不如让哥哥陪嫂子回去住几天。”鹿鹿笑着道。 夏氏点了点头：：“应该的。” “咱们家又没什么老夫人，也没什么多余的亲戚，自家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夏氏虽做过内阁夫人，但从不摆大家族的谱。 温如隐在江家反倒比在娘家胖了不少。 江家虽然比不得从前，但至多也是官宦人家。 寻常官宦人家，年轻媳妇每日都是要去婆母跟前行礼的。 甚至每日男人下朝回来，一府子人还要大家族聚餐。这一年到头都没个清闲。 夏氏不拘这些。 温如隐和江怀安后院过自己的小日子，她便住在自己的院内，极少召两人见礼。 反倒是两人懂礼，每日晚膳都会一块吃。 夏氏小日子过得满足极了。 这会两人用了早膳，鹿鹿擦了擦嘴才道：“要过年了，杨巅峰说年底要封红包，我等会要出去一趟。晚膳前一定回来。”鹿鹿笑眯眯的，她只要一笑，好似万花绽放，夏氏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娘，你放心吧。姜姜留了人给我。出来几个，让我娘放心一下。”鹿鹿仰着头喊了一声。 扭头就跪了三个在院内。 转瞬又消失了。 这都是昨日陆怀姜见鹿鹿原谅了他，光明正大留下的。 夏氏一怔，这段时日鹿鹿出宫后，每日虽没说什么，但眉宇间却压着几分难过。 她不是看不出来。 此刻瞧见她眉宇高挑，眼眸中满是欢喜，连带着她也松快几分。 只是…… 突然又有些担忧。 “鹿鹿啊，你觉得陛下怎么样？”夏氏声音中有些忧虑，眼神直直的看着鹿鹿。 鹿鹿愣了一下：“姜姜很好啊，娘也好，哥哥也好，杨巅峰也好，鹿鹿最喜欢的就是你们啦。”小姑娘一脸茫然。 夏氏一听，笑着拍了下女儿的脑袋。 “你这傻孩子。罢了，你还小呢，去吧。早些回来，晚上还要一块包饺子，要守岁呢。”鹿鹿还没长大呢，九岁的孩子，都还不曾开窍。 瞧见鹿鹿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夏氏才转头张罗起来。 想想也不可能，鹿鹿才九岁，陛下过了年正好十六。 等鹿鹿十五及笄，陛下都该二十二了。 二十二，寻常男子不说三妻四妾，但绝对早早的就娶妻生子，连孩子都能跑能跳了。 夏氏摇了下头，她那一瞬间的想法真是清奇。 第862章 你们都是早夭之命 鹿鹿出门径直上了马车。 先乘坐马车去了一趟天地钱庄。 杨巅峰已经十三了，上午在国子监上学，下午早早放学便来天地钱庄坐镇。 年纪尚小，也没敢挂上自己的名头。 依旧是在里面记名做学徒。 实际是钱庄的掌柜。 杨巅峰抽条了，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长得高挑消瘦，只是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稚气。 但也多了几分圆滑也事故。 “少年，你信我的，你七岁那年就该死了的。贫道从不骗人，真的。你的命格有些奇特，你若愿意让贫僧看看。必定能找出缘由。”钱庄门口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正攥着杨巅峰的手不放。 “你让贫道看一看，贫僧不骗人。你的确是早夭之命，在你七岁那年一定是出现了命运重大的偏移点。一定有人将你救了。”钱庄的小厮将道人往外拖，道人却死攥着门不肯松手。 “贫道不骗人。” 杨巅峰气得脸色通红：“大过年的，你来找什么晦气呢。谁早夭之命了，我娘都快给我说媳妇了。” 但脑子里却不由想起，七岁那年被拐子拐走的事儿。 所以，当年若不是鹿鹿，他只怕会死在那一日？ 杨巅峰心头一跳，眼神却越发凶巴巴的模样了. “你告诉贫道，是哪位高人救了你？能改变命运之辈，那必定是高人啊。”道人激动极了。 杨巅峰嘴角一抽，鹿鹿是救世主。 他哪会背叛鹿鹿。 “哪有什么高人，我七岁时平平安安着呢。什么早夭之命，你就是个骗子。”杨巅峰一撇嘴，那道人顿时一脸羞愤。 “贫道绝不骗人。你若不信，我再给你相一个，贫道相面从未有丝毫错误。”一扭头，就将正要进门的江怀鹿拉住了。 道人黑着脸给鹿鹿行了个礼：“这位姑娘，贫道想给姑娘相个面，姑娘您看可否行个方便？” 鹿鹿笑着点了头。 杨巅峰瞧见鹿鹿，顿时怜悯的看着道人。 你找谁不好。 找了她？？ 此刻钱庄门口围观百姓众多，纷纷指指点点的看着。 “姑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如胆悬，目若朗星，口似涂朱，牙排碎玉，真是三山得配，五岳相均……”道人开始时，还漫不经心。 可看着看着，语气就有些不对劲了。 “道人，你怎么不说话了？这面相怎么了？”围观百姓见他看着小姑娘突然不吭声，顿时不乐意了。 道人猛一回神，指着鹿鹿哆哆嗦嗦的。 “这面相，乃是泼天富贵。若为男儿，必定为王孙将相封侯。若为女子，但女子属性为阴，却是承受不住这般富贵。生来重疾缠身，咦……不对呀……”那道人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算着算着这面色就越发古怪。 甚至围着江怀鹿绕了两圈儿。 “不对呀，怎么不对呀。你怎么神智清明，四肢无碍，还生的这般……”道人眼睛都瞪大了。 “你这道人倒是说话啊，时不时的打哑谜，看了都让人心急。” “你别看人家姑娘生的好，就故意找事吧？”围观百姓都心急了。 第863章 救世殿不配 鹿鹿抿着唇偷笑，脆生生问道：“道人，难道你要说我的命格也是早夭之命？” 走道人的路，让道人无路可走。 “那位小公子活的好好的，你说他该七岁早夭。我活的好好的，你不会也要说我三五岁早夭吧？”鹿鹿笑的眼眸微眯，眼见着那道人要点头。 众人纷纷切了一声。 “你这道人好没道理，怎么逮谁就说谁早夭，真是晦气。” “这小姑娘小公子，都好好活着呢。你是想骗人家小姑娘的钱吧？” “就是，走走走。骗子，大家警醒着些。若是受了骗定要去官府报案。真是个骗子。”众人指指点点，朝着道人骂了两句才散开。 道人嘴里嘀嘀咕咕，一副怀疑自己的模样。 “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啊。我怎会算错。明明两个都是早夭之命，都是该死之人。”道人这一刻甚至有些怀疑自己。 “小郎君，小姑娘，你们要相信我，道人绝不会骗你们。就算你们不信我，不肯告诉我高人是谁，道人也不强求。但道人有一句之言，你们店内供奉的是救世主吧？”道人指着柜台上插着三根香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座救世主小像。 鹿鹿眉头一挑，站在一侧并未说话。 杨巅峰皱了下眉：“当然供奉的是救世主。这大周谁家不供奉救世主，你这道人到底想说什么？”杨巅峰不喜欢那道人。 道人方才一进门，眼神就直溜溜的看着救世殿雕像。 进门就直言，救世主雕像供奉不得，杨巅峰会理会才怪。 道人顿时面露不喜和厌恶。 “救世主就是沽名钓誉之徒，她哪里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你们都是被她给骗了，她才是导致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她压根不配得到百姓的供奉，她不配。” “你们怎么敢供奉她，她才是世间至恶之人。她救下地狱生生世世受罚。赶快将她扔了，否则信奉的久了，你们必定会招惹祸端。” “这都是她导致的，这都是她的错。她该受到惩罚，她才是恶人。你们不该信奉她。”道人怒骂起来，钱庄内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你这道人好没道理，实在太过分。你方才来的时候，我瞧见你拿着馒头。馒头上还有救世殿的小字，你还吃着救世殿的，就说救世殿坏话，你这等人修行什么呢？修的可是心？你修的是恶！” “瞧瞧你身上穿的，这是救世殿救灾时统一的布料，穿的救世殿，吃的救世殿，你这沿途喝那口井的水了吗？一口刻着善字的井？”杨巅峰瞧见道人的脸色，就知道他喝了。 “前些年大周大旱，打一口百米的深井几乎得五两。还不包出水。” “普通百姓哪里打的起井，不知干旱死了多少人。救世殿将殿中所有香火都捐了出来，乡下干旱地，每村十口井。保证家家户户不死人。” “这一打，就是一万三千口井。天下谁没喝过救世殿的水，谁没吃过他们祝福过的馒头，以及他们施的布料。”如今孩子百家布，都是专门去找救世殿讨要。 第864章 救世殿的善与恶 “这一年到头的施粥，以及给流民送布料避体，施馒头，我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救世殿没出现之前，不说夜里，就是白日里都没人敢出门。” “如今救世殿出现了，一不求香火钱，二不谋求什么，一点点恢复了天下太平。这天下谁不感激，我看你这道人就是心怀不轨！”杨巅峰气急了，当场就发了怒。 那道人却是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这都是她该做的，这是她的惩罚。” “这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你们不该信，不该信。”说着就冲上前去，将天地钱庄柜前的香炉和救世主小雕像，冲上去便狠狠的砸倒在地。 “救世主不配你们供奉，不配得到百姓爱戴。她不配！”道人怒吼一声，脸色通红，眼神疯狂。 那救世主的小雕像落在地上，便被砸成两半。 咕噜噜的滚到了鹿鹿脚下。 鹿鹿呆愣了一下，瞧见救世主小像砸的稀碎，心头突然有几分难受。 “该死的东西，谁让你动手的！”杨巅峰上去便一拳将那道人打倒在地，霎时流起了鼻血。 钱庄内谁都知道，这小少年才是掌柜。 况且救世主本就得百姓爱戴，此刻纷纷围上前，将那道人打了一顿。 “快去报官。”有小二喊道。 杨颠覆冷笑一声：“报什么官。扔到外城去。”内城受阴魂肆虐不多，外城被阴魂折腾多年，如今能过上清平的好日子，都是将救世殿当做心肝肉的。 扔出去，有他好果子吃。 杨巅峰擦了下脸上的汗，见鹿鹿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救世主小像。 心头微微一缩。 “你别信他的，救世殿如今名扬天下，总有些宵小试图诋毁。百姓的心是公正的，他们什么都明白。”杨巅峰呐呐道，不知该说什么。 “救世殿是百姓心中的光，是百姓的希望。所有的百姓都感激她。”杨巅峰低声道。 鹿鹿轻轻嗯了一声，勾了勾嘴角，但看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对了，你今日又是来找我做工具人的吗？每日都说来寻我，夏婶婶该说我了。”杨巅峰笑着将鹿鹿迎到了室内，掀开帘子，给她倒了杯茶。 鹿鹿坐在了主位上。 “夏婶婶上次还笑着问我，说你每日这般关注咱们的小生意。有没有赚到一百两。”杨巅峰笑的合不拢嘴，百万两都绰绰有余了。 两人的产业，如今只有陆怀姜一人知晓。 “待你及笄，或是等你出嫁，我便给你备下十里红妆。沿途都撒钱，撒真正的钱。外界那些贵女，哪里及你分毫。”杨巅峰眼神微亮，待鹿鹿及笄，他要让天下都羡慕。 鹿鹿眼白一番：“幼稚。咱们已经不是两三岁孩子了。” “是是是，你九岁的大姑娘了。” 两人笑着说了一会儿，鹿鹿便给杨巅峰批了一些红包，给所有店铺小二都包了厚厚的红包。 掌柜的翻了三倍。 没多时，鹿鹿便带着面纱上了马车。 一路低调往相约地点去了。 此刻的宫内，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猛地将狼毫一扔，空中划出一道黑黑的墨迹。 “那小子不是个东西，竟然敢肖想我的鹿鹿！” “你说，我的鹿鹿不会被骗吧？”陆怀姜问着心底邪神。 邪神…… 第865章 陛下他有天大的事儿 邪神无话可说。 陆怀姜继位以来，从未耽误上朝，风雨无阻。 天大的事儿也不曾请过假。 但今日。 大年三十，皇帝照例要做这一年的总结。是极其重要的一天，连朝臣都早早到了宫门外等待陛下年终总结。 结果…… “陛下说，大年三十了，就不耽搁各位大臣回府团聚。今日早朝便免了吧。”陆公公站在宫门口，亲自将众位老臣送了回去。 如今天下渐渐太平，谢太傅年纪太大，前几日已经选择告老还乡。 回家养老去了。 如今京城告老还乡的老臣不少，夏老大人是一个，江老大人是一个。其中谢太傅与江老大人关系不错，只可惜江老爷子走的早。 谢太傅告老之后，便只能与夏老大人喝喝茶钓钓鱼。 大年三十，谢太傅原本想进宫给陛下道声新年快乐。见陛下不见大臣，便也作罢。 优哉游哉的回去了。 临走之前，还问了一句：“陆公公，陛下可是有何大事儿？陛下可是重规矩之人，便是身子不适都从不耽搁上朝。” 这大年三十年终总结，可是百年不变的规矩，陛下一年到头都不需要休息一日的铁人，竟然在这一天给臣子放假了。 陆公公见谢太傅是帝师，便笑着回了一句：“回太傅，陛下说了，是天大的事儿呢。陛下总不会贪玩好耍的。” 谢太傅摸着胡子点了点头：“那是自然。陛下这般辛勤的帝王实在少有，不重女色不重吃喝，他难得休沐一日。必定是大事儿，影响朝廷，影响百姓，性命攸关的大事儿。他是我教出的弟子，谢某哪里不明白呢。”谢太傅抚着胡子笑着道。 问完才又上了马车。 离开了宫门口，谢太傅便道：“年底了，去看看我那老朋友。给他送两壶酒，带副象棋和马吊去。他若是活着，我和老夏也有些消遣了。”谢老爷子颇有些感慨。 说完便坐着马车朝着城外而去。 给江老爷子烧了不少纸钱，带了些他爱吃的酒菜，还有象棋啊马吊啊，京中流行的玩意儿。 没多时，午膳前谢老太爷回了城。 刚从城东而过，便瞧见他那学生站在一颗大榕树下，身旁站着个少年。 谢太傅对江怀鹿印象极深。 天赋如此出众的女娃，若是生在谢家，老爷子只怕能含笑九泉。 老太傅知晓那小姑娘心思单纯，怕被人骗了，便让人将马车停到一侧。他左右看了看，便上了大榕树旁的阁楼。 二楼正好在大榕树上方，能清晰的瞧见底下二人做什么，倒也不至于偷听。 老爷子担忧自己学生的同时，也不屑偷听，况且两个小家伙有什么好偷听的。 他又不是那等梁上君子。 老爷子上了阁楼，让小二上了些点心和茶点，坐在窗边就优哉游哉的看着。 只是，风一吹。 大榕树便扑簌扑簌的动，时不时还掉两片树叶，谢太傅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眸子。 大榕树郁郁葱葱，满是翠绿。 鹿鹿手中握着小玉石，见郑望舒早已等在树下，便急匆匆走了过去。 第866章 神女无泪 “等久了吧？”鹿鹿有些歉意。 她去天地钱庄，遇到那道人耽误了些时间。 郑望舒瞧见她穿着一身冬裙，衬的脸色红润，双眸如玉，一张脸霎时就红了。 “不妨事，姑娘家本就是该让男子等的。”少年唇红齿白，看着鹿鹿的眼神含着几分羞涩，两人站在一块倒颇有些般配。 扑簌扑簌，大榕树又开始落叶起来。 谢太傅狐疑的看了眼大树，倒也没多想什么，只看着底下两人。 他与郑阁老在朝堂上意见不合，但郑家几个孩子确实生的不错。 但江家如今只得这么几根独苗苗，谢太傅也不忍小姑娘吃亏，只得继续坐下看着了。 “那日郑公子说要将图交给鹿鹿，公子可带来了？”鹿鹿偏着脑袋看向他，那巧笑嫣然的模样看的郑望舒都呆了。 “郑公子？”鹿鹿大声了一些。 郑望舒猛地惊醒，脸色通红，羞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匆匆忙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给你画的图。我父亲流放的位置比较偏远，那里正好在海边。与大周隔海相望的地方，有个矮人国。他们生生世世生活在岛上，长得矮小，大多只有你这么高。”说完猛地捂住了嘴。 “我不是说你矮的意思。”郑望舒给吓了一跳。 见鹿鹿并未发觉，这才又小心道：“他们生的矮小，大多只有普通孩子八九岁身高。他们的房屋，床，桌椅板凳，船等等，都不到咱们的一半大小。” “我送给鹿鹿的小石头。听说被称为神女之泪。” “传闻神女原本无心，是神界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神界极其宠爱她，视她为掌上明珠。连创世神殿都任她玩耍，矮人国就是她随手所造。” “因她出生便是神女，一颗心自然纯粹天真，毫无瑕疵。但后来不知为何，她竟是偷偷下界，被人间始皇所打动。” “你知道吗？就是前段时日挖出来的始皇古墓。” “他啊，在矮人国，与神女可是有过传说的。” “传说中神女与始皇相遇时，神女年纪还不大，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年幼的始皇对她说，我可以娶你吗？” “神女年纪不大，便笑着道：若你能以天下为聘，我便嫁你为妻。” “小小的始皇当了真。当真以此为目标，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征战四方，却又在一统天下之后放弃王位。他便是为了自己的小仙女而努力的啊。” “他们还约好在矮人国相见。对了，矮人国听说距离天之涯不远，但天之涯存在于传说中，倒是无人见过。据说天之涯那里就是鬼门关，所有的阴魂都要去那里往生。这些都是传说，无人印证过。”郑望舒见鹿鹿对此有兴趣，只能绞尽脑汁将自己知道的说给她听。 “那后来呢？神女去哪里了呢？”鹿鹿手中捏着冷冰冰的玉石，心头紧缩。 郑望舒叹了口气：“始皇再厉害，却也是凡人。神明怎会允许最完美的女儿下嫁给凡人呢。” 第867章 树上扒着个男人 鹿鹿听得这话。 恍惚间，好似感觉到有人摸到了自己的头顶。 鹿鹿啊，你这孩子历劫怎么这么难呢。 鹿鹿猛地回过神，这声音，好像干娘的声音。 不由抬手摸了下脑袋，却只摸到一片落下的树叶。 “听矮人国的传说，神女被召回神界，被困在神界。眼睁睁看着始皇一日日枯等，最终在始皇身死那一日。从神界而下，站在河畔遥遥望着始皇的方向。” “神女本是无心无泪，原本是天真烂漫的小仙女，却为人间始皇动了心。她站在河畔落了泪。一滴滴眼泪化成玉石，落入水中，便有了我给你的那把玉石。可见神女也为始皇动了心。”郑望舒笑着道。 “这些都是我从矮人国听来的，那时候被贬，在边境听了不少故事呢。” “所以，始皇不是一个人痴恋吗？”鹿鹿低声问了一句。 郑望舒笑着道：“当然不是一人痴恋。在大周许多人不知道尚且如此传。但在矮人国，始皇为神女，打下江山，一统四海。以江山为聘，娶他的小仙女。” “但神女呢，贵为天界最娇宠的小仙女，原本无忧无虑无心无情。却为了人间的始皇落泪，甚至愿意为他抛弃神界。两人虽然从未在一起，但在矮人国，他们一直是一对。恩爱的一对。” “听说大周国库中存着小仙女的仙女鞋，手镯等等，那都是小仙女留下的。” 郑望舒见鹿鹿神色失落，眼中甚至带着一汪眼泪。 顿时有些慌了神。 “鹿鹿你别哭呀。这都是矮人国为了换钱编的故事。就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听，专门哄你们眼泪的。” “他们在小岛上，时常以物换物。为了喊价，故意编的故事呢。”郑望舒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告诉鹿鹿了。 小姑娘最是容易落泪的。 鹿鹿强忍着眼泪，鼻音微重：“我没哭。”倔强的说道。 她只是听到这个故事就难过。 “我以后也想去矮人国看看。”鹿鹿有些向往，眼神中流露出了渴望。 “以后我带你去，你别哭呀。”郑望舒手足无措。 见鹿鹿要落泪，伸手便想用手绢给鹿鹿擦泪。 这手刚伸出去还未落到鹿鹿脸颊上呢，扑簌扑簌，大榕树便剧烈的摇动起来。 无数落叶落下，吓得郑小公子惊跳一下，急忙远远的跳开了。 一抬头，狐疑的嘀咕：“咦，方才吹风了吗？” 怎么突然掉这么多叶子。 但他做贼心虚，倒也不敢再靠近鹿鹿。 好在鹿鹿情绪来的快，收敛的也快。 而阁楼上坐着的谢太傅却是放下了手中茶盏，不对劲啊，这棵树怎么时不时的抖一抖。 它是身上长虱子了吗？ 谢太傅见底下两个小家伙准备分开，便仔细朝着那颗大榕树看去。 大榕树树叶茂密，大概有百年历史，时常有人在树下乘凉。 此刻茂密的叶子中，却好像蹲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谢太傅心中一凛，猛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哪里来的偷kui狂？！ 第868章 树上有个陛下 谢太傅神色有些严厉。 陛下统治之下，治安已经好了许多。 却不想竟然还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竟是躲在大榕树上做那等宵小之辈。 当真是可耻，可恨！ 谢太傅脸色微沉，眼神直直的朝着榕树看去。 此刻正好风起。 风，吹起了郁郁葱葱的树叶，那斑驳的光影落在地上。隐约能瞧见个人形趴在树干上，此刻正贼兮兮的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底下两人说话。 风一吹起树叶。 谢太傅便瞧见那绿叶丛中，穿着一身黑，面容冷峻，浑身清冷，带着满是帝王之气的男子。 正犹如一只壁虎似的，侧着耳朵偷听。 黑衣男子一抬头。 便瞧见教导他十余年的太傅，正一脸深沉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呆愣在原地。 邪神在陆怀姜脑袋里炸开了：“老子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过多少次了！身为大人物，就是偷听，咱也要讲究个好姿势。以免被发现时太丢脸！！！” “老子当年偷听创世神和她男人床脚，都没你这么猥琐！” 陆怀姜默默看了谢太傅一眼，谢太傅眼中的震惊他是瞧见了的。 毕竟，前一刻他有着天大的事儿。 下一刻，却在一颗大榕树上，倒挂金钩听两个孩子说话。 饶是陆怀姜脸皮厚，此刻都有些脸红。 此刻见鹿鹿与郑望舒分开，陆怀姜轻咳一声，一个闪身便从榕树下消失了。 谢太傅倒抽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 他的陛下呀…… 谢太傅总觉得自己好像撞破了什么，可郑望舒再是郑家人，也才十二三岁啊。 想想鹿鹿姑娘，也是，陛下到底养了这么多年。 如今才九岁呢，离了宫，陛下有些担忧是正常的。 谢太傅不断的说服自己，可脸上一垮，抛下朝堂大事来偷听小姑娘说话，真的正常吗？ 陆怀姜此刻才不管谢太傅的想法。 知晓鹿鹿私下与郑望舒接近，并未多说什么，他扣下郑望舒来往的信件自然也没穿帮。 陆怀姜轻轻松了口气。 “下次不能扣下信件了。”陆怀姜低声道。 邪神在脑海里有些欣慰：“你知道就好。” “下次我便将信件扣下，冒充鹿鹿回信。这样他就不会来当面质问了。”陆怀姜又补一句。 邪神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陆怀姜也没追问，此刻回了后宫，悄然换了身衣裳重新坐在御书房才又问道。 “郑望舒说的，你知道吗？神女，曾经也是恋慕始皇的？”说起始皇两个字时，陆怀姜停顿了一下。 邪神半响才闷闷的回道：“这我哪里知道。” “这说的都是我死后的事情了。那一次我被天道察觉，当日身死，就感受到天地间浓浓的威压。我记得自己好像被黑白无常勾了魂。依稀走到了鬼门关？在那之后的事情，我便忘记了。之后又沉寂了百年，才分出一缕神识，助第八次历劫。” 所以，郑望舒说的，他也不甚清楚。 但不可否认，当时听到内心有些触动。 ps:川川可以求个月票吗？还有几天，这个月就过去啦。求大家帮川川保住月票第十吧。拜托吧。不然川川下个月饭都吃不上了……后面还差一两百就追上啦，拜托拜托啦…… 如果对鹿鹿干娘创世神，以及鹿鹿亲爹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川川上一部哦。 《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 第869章 邪神的仙草 邪神，心中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他是眼睁睁看到七个化身，为了同一个女子历劫失败的。 化身都是他，他也是化身。 只是抽出了一缕精魂，跟随在化身身边。 前面七个化身他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轮到第八个，这几乎花费了他所有的灵力。又有了各界弟子的帮助，他才能在陆怀姜意识海里交流。 只是，依然没避过去。 “哎，千万年枯燥的修行都过来了。怎么就历劫过不了呢。为什么每一次，碰到她，就跟狗见了屎一样。”邪神烦躁不已。 陆怀姜头上青丝微微湿润，方才洗了个头，披散在肩头。 手中拿着奏折，轻声在脑海里问道：“谁是狗，谁又是屎？” 邪神顿了顿，半响没说话。 “那是重点吗？重点是你这一世能不能争气点儿？前面七世没有我这一缕本源精魂，失败了能够理解。毕竟千万年来头一遭心动。” “可这一世明明都有我了，为何还要栽在她身上？” “你换个人不行吗？” “比如鬼门关，天之涯上面刻的那个红衣女子，以一己之力掀翻了地府，让天下大乱的女子。那个不比什么神女，什么江怀鹿更配？” “还有……我那株小草。哧，你懂什么，仙草才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邪神说起仙草时，声音微微低落了几分。 陆怀姜眉头一挑。 “什么仙草？” 邪神低声道：“你现在应该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吧？你记忆中可看到了一株小草？” 陆怀姜蹙眉想了想：“前面的记忆没有，但之后的记忆中，似乎有一抹绿色。” 陆怀姜已经融合了一大部分记忆，那千万年的孤寂更是深入骨髓。让他想起便觉再无法忍受那样的日子。 那时两块顽石受天地感召而出现。 两块顽石，受天地感召现世。一块为善，一块为恶。 天地有善恶。 善的那一块怀着天下大爱之心，至纯至善。 恶的那一块，不由他选择，生来便为吸收天地间所有的阴戾之气存在。 善率先修出了意识，与恶相邻相伴。 两人乃天地极端，却是相生相伴。 善为开天辟地化为凡人行走人间，因她，天地间孕育出了第一个人。亦是她的伴侣。 而他呢？ “我是为天地戾气而来，天地需要我时，就有了我。将天地间所有的污浊之气倾倒于我。直到天地容不下我，再将我毁灭。” “唯有它。那株小草。是创世神离开后，它感受到我的孤寂，被我召唤而来的。”邪神素来怨气重重的面上，竟是多了一丝浅笑。 那时他饱受千万年的孤寂，变得偏执又怨气深重。 那株仙草顶着压力长在了他的身旁。 “你知道她有多胆小吗？明明是一株灵草，偏生要长在虚无的空间内，摇摇晃晃的艰难的长出了一丝绿芽。她修出的第一道神识，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知道你需要我，所以我来了。”邪神浑身的刺都收了起来，想起曾经便美好的不像话。 第870章 只为他 “胆小鬼。”邪神鼻子哧了一声，眼神却柔和的惊人。 “你知道那一丝绿芽多小吗？还没我指甲盖大。说话奶生奶气的，就跟个奶娃娃似的。” “明明弱小的我一缕气息就能压死它，偏生还想保护我。真是好笑。”邪神低低的笑了一声。 那时仙草刚生出嫩芽，就奶萌奶萌的喊着要保护他。 那时创世神已经快要历劫结束，他满身怨气，满是戾气，丝毫不肯接纳仙草。 仙草也不恼，就那么每日在耳边嘀嘀咕咕念个不停。 每次天地间的戾气注入自己身子时，仙草甚至试图挡一挡。 邪神眼神暗了暗。 “你说它蠢不蠢？从长出一丝嫩芽，到长出灵识与我说话，它花了一千年。” “又花了一千年才长出一片叶子。” “它还说要花万年修炼出一朵花，开给我看。” “结果，试图替我挡一挡天地倾泻的戾气。一瞬间那颗仙草就秃了。”邪神幽幽的叹了口气。 至今还记得那哇哇大哭的声音。 至今，也还记得它哭喊的一瞬间，明明身为顽石的他，竟然好像感觉到了人的心跳。 那一瞬间，心脏的跳动。 “天地间万物，什么都不属于我。唯有那株仙草，是为我而生，为我而存在的。”邪神呢喃一声，少见的平息了身上的戾气。 “那她去哪儿了？既然你都修成了人形，为何她不曾跟你一起？”陆怀姜倒有些好奇。 邪神就像个被怼天怼地怼天下的喷子，对世间万物都没有好感。 却唯独对那颗小草念念不忘。 邪神半响没说话。 陆怀姜也没催，只低头批阅奏折。 陆公公低着头小声的进来：“陛下，今日大年三十，这是众位老臣给陛下送来的新年贺礼。” 礼单递给了陆怀姜，陆怀姜看也没看便压在了手下。 “陛下，今日既然已到年三十，便放下国事休息半日吧。明日一早还要召见群臣，接受群臣新年贺喜。”按照规矩，今年年三十，应该是有宫宴的。 但陛下直接放了众人半日假。 这也意味着今年陛下难得空闲下来。 大年初一，众臣来见了礼便会出宫。若是别的皇帝，也许正是妻妾环绕，儿女成群的家宴。但陛下他孤家寡人啊，反倒衬的形单影只有些孤寂了。 陆公公有些不解，难道陛下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怀姜摆了摆手：“去告诉母后，今年朕与她一同用膳。先皇走得早，太后必定是无趣的。” 陆公公一怔，面色闪过一丝尴尬。 嘴唇动了动，陆怀姜顺口问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陆公公这才低着头道：“太后一点也不无趣。” “她带了不少太妃，在先皇灵位前，今日跳舞，明日打马吊，据说……”陆公公吞吞吐吐的，不停的偷看陛下脸色。 “有什么直说。”陆怀姜倒有些好奇了。 “据说，还在先皇灵位前，找了几个好看的小太监同舞。”若是先皇活着，只怕这一口气也上不来了吧。 陆怀姜眼皮子一跳。 第871章 搞事业不好吗 陆怀姜顿时将手上的奏折一扔。 “不批了。歇着吧。”他若是不保重身体，省的将来他死了，鹿鹿在他灵位前跟好看的小公子跳舞气他。 陆怀姜手上动作一顿。 他为什么会想起鹿鹿？ 他不是跟邪神保证的，自己对待鹿鹿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吗？ 陆怀姜心头有些心虚。 但此刻邪神还在思索什么，陆怀姜便轻轻舒了口气。 “方才你不是问我，我修出了人形，为何她不曾跟我一起吗？”邪神半响才又说话。陆怀姜手摆了摆，陆公公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我与她大吵过一架。” “那时创世神历劫归来，神界开始制定规则，整个神界连同天道都在为她庆贺。你见过那种盛举吗？” “我时常在想，为何她是创世神，而我邪神，却是接收天地戾气之人呢？她回归神位之时，整个天界都是一片霞光，层层叠叠，波澜壮阔，皆是为了庆贺她。” “我满腹戾气，我不满我不屑，我也不甘。我想要毁灭这个世界，我要让这个世界重组，这个世界不公平。”邪神说起此事面上就逐渐变得狰狞。 可随即，语气便顿了顿。 “可仙草察觉到了我的情绪。百般劝我。” “她说，她愿意生生世世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陪伴我。哈，哈哈哈……她愿意陪我。”邪神似哭似笑的说道。 “我哪里听得进去。我也不愿听进去。” “便是我自己愿意，我也不愿她在那里陪我。” “她是仙草，她需要阳光，需要水。而我，永远也不配拥有。她甚至想要为我开一朵小花，让我闻闻花香都做不到。” “正好那时我感知到自己的大劫将至，便正好趁此机会下界历劫。第一世历劫失败后，回去时，才发现它枯萎了。” “原来，在我走后，它马上就枯萎了。它没有等我，它骗了我。”邪神面上没了表情，神色逐渐变得冷漠。 “它也离开我了。” “后来，我历劫七次。次次失败。就有了之后的事情。”邪神有一句话没说的是，他觉得仙草成了他的心结。 陆怀姜听完，微微点头。 “所以，你想娶仙草？”陆怀姜轻声问道。 邪神顿时炸了，脸色肉眼可见的红了。 “这是重点吗？我的意思是，一棵草都比江怀鹿，都比那该死的神女更好。瞧瞧你那没脸没皮的样儿，简直丢本座的脸！待本座归位，必定不再丢人现眼。”邪神恨得直咬牙。 天下邪祟皆以他为主，好好的事业不搞，去谈情说爱真的丢脸啊。 “说仙草就说仙草，你对我的鹿鹿尊重点。” “我对鹿鹿并没有别的心思，鹿鹿与我有缘。与我有诺，我只是将她当做妹妹。”陆怀姜淡定道。 邪神那眼白都快翻上天际。 “你可拉倒吧。你这口是心非的东西，还不如始皇呢。始皇虽不曾融合本座的灵力，但他好歹第一次见面就承认想娶人家了。”邪神那白眼翻的竟是与鹿鹿有几分神似。 第872章 爬墙的陛下 “朕说没有就没有。”陆怀姜眉宇间带了几分严厉。 邪神低低的嗤笑一声。 眉宇间满是不屑。 “鹿鹿才九岁，朕是禽兽吗？”陆怀姜眉宇间有些不耐。他承认自己舍不得鹿鹿，且不愿看到鹿鹿被别的男子拐走。 但若说他对一个九岁孩子有什么想法，他觉得自己下贱。 邪神直接笑出了声。 “你与她的牵引，你以为是受你掌控的吗？本座纵观这八世，你就没有哪一世是逃过的。” “上一世你与她初见，她下凡时才六岁，始皇才多大？始皇才八岁呢。八岁，始皇就想打天下回来娶她了。你与她的牵引，是生生世世都刻在了骨子里的。” “你与她的相见，逃不过命运。” “本座都怀疑，她是天道故意派来坏本座历劫的。不然为何次次都是她？” “她倒好，坏了本座的历劫就回去做神女。倒是连累本座在人间苦苦挣扎。”邪神又开始发气了。 “创世神那个女人素来奸诈，必定是她没安好心。故意将神界小公主安插在老子身边，故意坏我渡劫！”邪神恨得直咬牙。 不然为何每一世神界小公主都跟他同世界。 这么多本源小世界，回回都是她。 简直是阴魂不散。 “创世神？鹿鹿的干娘？”陆怀姜难得见他提起关于鹿鹿的，立马问了一句。 “嗯。那个女人就是烧成灰老子都认识。” “你说她故意放鹿鹿来坏我渡劫，可上一回她降世，是不是封禁了鹿鹿隐隐松动的记忆？”陆怀姜挑着眉问道。 邪神也稍稍顿了一下。 “上一回她眉心多了一抹红，那其中有封禁的作用。除了封禁前世记忆，还有什么？” “不过从那次之后，我倒是觉得鹿鹿好像对某些东西迟钝了一些。却又不太明显，说不出来缺了什么。”陆怀姜有些怀疑，甚至趁着鹿鹿熟睡之后探知过鹿鹿的身子。 看不出来分毫不对劲。 邪神没说话。 “我总觉得，创世神是在保护她。”陆怀姜低低呢喃。 此刻四处都点起了红色宫灯，太后知晓他不爱管后宫事。 一早便让坤仪宫众人备下了红包，给后宫太监宫女都送了丰厚的新年红包。 众人喜气洋洋，见了皇帝都少了几分惧意。 欢喜的跪在地上给陛下见礼，顺道说一声新年吉祥。 陆怀姜走到长廊下，瞧见宫中火红一片。好像去年的悲喜，与今年的，并不相同。 是因为，身边少了鹿鹿吧。 “去年鹿鹿姑娘在宫中，宫里多热闹啊。还送了好多新年贺礼。” “是啊，往年的礼都是两份的。坤仪宫一份，藏鹿殿一份。鹿鹿姑娘将陛下的那份也送了。”几个宫人躲在一起小声说道。 “别说了。”有宫人压低了声音。 陆公公瞧见站在黑暗中的陛下心都绷紧了。 “去给宫人备一份往年的红包吧。鹿鹿备的多少，依照往年的送。”陆怀姜低声道。 陆公公眉宇一喜，顿时欢喜的道：“奴才便替宫人谢过陛下了。” 陆怀姜却是脚步一抬：“今年是鹿鹿出宫的第一个新年，她必定想朕想的哭了吧。” 邪神：“所以，这就是你身为皇帝，想爬墙的原因？？” 第873章 哥嫂本是曼珠沙华 鹿鹿离宫的第一夜。 江家灯火通明，四处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 “今年可真是双喜临门啊。以前在江家时，鹿鹿神智未开，那年都是白过了。” “后来开了神智，又沦落荒都，总有些缺憾。” “如今怀安建功立业，又娶了媳妇，还怀了身孕。鹿鹿也从宫中搬了出来，娘啊，是真的开心。”屋内，烧着暖暖的银丝炭。 鹿鹿捧着暖和的茶水，窝在软塌上，眉目间满是惬意。 “以后的日子好过着呢，娘这是苦尽甘来了。”鹿鹿笑的眉眼弯弯。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暖洋洋其乐融融。 穿着一身粉白相间长裙的小姑娘，倚靠在窗台，像误入凡间的小仙女一般。 外面仅剩的一些丫鬟奴仆，都开开心心端着主家赏赐的荤食，怀里揣着红包退了出去。 “咱们可真是遇到好人了啊。做过这么多年下人，夏夫人一家是最和善，也最大方，最体谅下人的。逢年过节便是肉啊果子啊点心的送，还包着丰厚的红包。还留时间给咱们回家与亲人团聚。” “这京中权贵不少，却无人能比得上夏夫人。”众人议论纷纷，欢天喜地的给主家磕了个头，然后便回家过年去了。 温如隐肚腹已经有三个月，她人瘦，肚腹微微显怀。 此刻桌上放着精巧的小炉子，小炉子上放着不少腌制过的烤肉，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空气中满是好闻的香味儿。 桌子四周还放着不少佳肴，夏氏已经坐在桌前了。 “娘今儿可真年轻了好几岁。”温如隐笑着道，说来也是奇怪，夏氏在以前的江家看着老气沉沉。 也是，江阁老府上长媳，自然以端庄贤淑要求自己。 如今府上不需要她立规矩，心情又愉快，儿女又在跟前，反而眼见着年轻起来了。 “你们啊就知道哄着娘。总是给我买那些颜色鲜嫩的料子，我这都快做祖母的人了。”夏氏有些不好意思，别人家老太太，都是穿着暗沉的颜色，反倒是她穿的鲜艳。 虽说显年轻，但夏氏颇有些不习惯。 “这有什么不能穿，这是儿女给娘孝顺的，谁敢说什么。儿媳上去撕烂她的嘴。”温如隐白了一眼，身后的江怀安嘘了一声。 “胎教胎教。” 温如隐顿时又捂着嘴，不敢再胡说。 夏氏看的莞尔，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这大概是世间最完美最般配的爱情了。 温如隐打了个哈欠。 “可是昨夜没睡好？”夏氏关心的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夜里多梦。这几日时不时梦到我变成了一棵草，怀安变成了一朵花。我是叶子，他是花，哈哈哈。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啊。”还有他的妹妹，变成了枝干。 鹿鹿突的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这女人怀孕啊，就是失眠多梦。等过了初一，让大夫开些安神的药。”大年初一不吃药，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温如隐笑着称了是。 鹿鹿单手杵着下巴，看着嫂子笑意吟吟道：“也许，哥哥和嫂子千百年前真是一颗花花草草呢。” ps:月底啦，川川来求月票啦。现在月票3605，六一前满四千，给大家加更！！ 第874章 花叶不相见 温如隐霎时笑开了。 “便是花花草草，那也是他是一颗，我是一颗呀。我们俩怎么会长成一颗。而且我是叶，他是花。”温如隐想想都觉得离奇。 “那花什么模样呢？” 温如隐凝眉想了想：“红色的。生长在一片没有阳光的地方，暗无天日。我也不懂为什么它们反倒能在没有光的地方生长。反正坏境就是那样。还有一条河。河里黑压压的，梦里还能听到哭嚎声。还有些渗人呢。” 温如隐打了个寒颤。 江怀安举着筷子的手一顿。 “那花是不是红色卷曲的，叶子绿色。生了叶子就不生花，生了花就不生叶子。” “旁边是不是还有一座小桥？”江怀安瞪大了眸子问道。 温如隐也瞪大眸子看回去。 “你也梦到过？” “你也梦到过？”两人异口同声。 “其实我小时候就见过这等场景。只是不如怀孕后看的真切。”温如隐呐呐道。 江怀安面露惊异：“我幼年时常做梦，就梦到自己变成了一颗花草，长在一条黑水河边。还有一座小桥，时常有人穿着白衣服从上面经过，每次经过就会叮叮当当作响。” “对，就是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就像……就像带着手铐脚铐。” “我还要梦的多一些，我梦到自己成为一株花之前，还是个神仙呢。我还梦到如隐了，你好像叫什么司命星君。你说说，咱们这梦也太离奇了。”江怀安一脸无奈。 夏氏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鹿鹿趁着哥嫂和爹娘不注意，偷偷给自己斟了两杯果酒。 这两杯酒下肚，顿时面色烧了起来，面色通红，眼神微微有些恍惚。 突然打了个酒嗝。 听得哥哥嫂子聊的开心，小姑娘突的来了一句：“什么手铐脚铐，那是黑白无常的拘魂索啊。就是拿着拘魂索，拘着阴魂下界往生呀。” “什么黑水河，那叫忘川河。忘川河上什么飞鸟都飞不过去，里面布满了阴魂不散的怨灵。若是哪个魂灵犯傻，走到忘川河边，就会被怨灵拉到忘川河里，再也出不来了。嗝……真笨，哥哥真笨。”鹿鹿喝多了，突然就管不住嘴了。 “还有呀，什么花花草草。那叫曼珠沙华，对，跟我一起念，曼珠沙华。” 鹿鹿咧着一口小白牙，笑的可开心了。 夏氏怔了一下，正想说鹿鹿偷酒喝，江怀安却是偷偷抬手拦了一下。 “你们退下吧。今儿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都回去与家人吃年夜饭吧。”屋内还留了个收拾残局的嬷嬷，嬷嬷听完顿时笑着出了门。 江怀安又道：“那鹿鹿，曼珠沙华是什么呀？” 鹿鹿眼神亮晶晶的，喝多了的她格外话多，且嘴上没个把门的。 “是幽冥花呀。专门生长在地府，是地府之花。也叫彼岸花。彼岸花，一千年长叶子，一千年开花。但花叶生生永不见。开花不见叶，见叶不开花。生生世世不见面。”鹿鹿咯咯的笑了起来，又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温如隐一抬手，竟是发现自己脸颊不自觉落了泪。 脸上冰冷，迟迟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第875章 喝多就搞事儿 温如隐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 “这可哭不得，还怀着身孕呢。今儿可是跨年夜，怎么落了泪呢。鹿鹿喝多了就爱胡说。”夏氏吓了一跳，但今儿换了新衣裳，也没来得及拿手绢。 丫鬟奴仆都不在屋内，便起身出去拿了。 见屋中母亲不在，江怀安心头微微一紧。 声音越发柔和，伸手牵着温如隐，才发现她双手冰冷。 “鹿鹿，你说哥哥和阿隐以前是曼珠沙华啊？那我们怎么投生成凡人了呢？哥哥以前还梦到自己是天兵天将呢。”江怀安微微攥紧了手，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那不叫天兵天将。你那是文职。”鹿鹿打了个酒嗝，这会小姑娘脑袋耷拉着几乎抬不起头来。 “嫂嫂是文职，叫大司命。哥哥你叫什么……啊，叫少司命。” “大司命主掌天下凡人命运，这一生该经历些什么大事，都是司命星君主掌。少司命从旁辅助。偷偷告诉你，大司命和少司命都是好好看的男神仙哦。” “但是天界规矩严，大司命固执又偏执，后来犯下大错。还导致了少司命的惨死。” “后来求了创世神，给了恩典，将两位司命星君贬下凡间受罚。就是彼岸花啦。” “两个相爱之人，嗝……生生世世永不见。” “别的彼岸花都是红色花，绿色叶。唯独那一朵是白色叶子红色花。” “嘻嘻，就是这样啦。大司命犯了大错。所以这辈子投胎成了凡人。依旧在受罚。”鹿鹿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一边说一边打瞌睡。 “原本温如隐，温如珠……嗝，就该是一个人。但是惩罚未结束便转生啦，只能以此受罚。所以，嗝，所以嫂子，嘿嘿，就是大司命。出生就死啦，被困在意识十几年才能出来。一饮一啄，皆有天定。就算隔了千……千年，也逃不过。”鹿鹿又打了个嗝，抓起筷子夹了个圆溜溜的鹌鹑蛋。 只是那鹌鹑蛋怎么都夹不起来，小姑娘嘴里咦一声，又咦一声。 喝醉了的她，看什么都是重影。 温如隐泪流满面，肩膀不住的颤抖，眼前模糊一片。 明明小姑子喝多了胡乱说的，她心中却听得沉重又悲伤。那一股子悲伤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另一边却又告诉自己，鹿鹿有凡人不可企及的力量。 鹿鹿虽然从未告诉家人她是什么身份，但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她所说的，只怕是真的。 江怀安眼眶通红，一颗心揪的死紧。 “不哭，我们在一起了。你看，我们在一起了。”江怀安紧紧的与她十指相扣，眼底带着几分湿润。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命运！ 若是江家不曾流放，若是他不曾遇到温如珠，若是他不曾选择本为男儿身的阿隐。 那么，他就要错过他最重要的东西了。 温如隐哭着哭着就笑了：“所以，我们等了许久才遇到对方吗？” 江怀安擦干了她的泪没说什么，却紧紧的站起身抱了她一下。 而始作俑者，开始搞事儿了。 第876章 救世主的酒疯要命 夏氏拿了手绢回来时，江怀安似乎殷勤的过分了。 江怀安是个内敛的性子，素来沉着稳重，感情也藏得极深。 那一次在温如隐面前，他几乎用足了这一生的勇气。 但夏氏就拿了个手绢的间隔，江怀安就变了。 “喝些汤，暖暖肚子，当心烫着。” “你先吃着，我给你凉一凉，要不要喝口茶？”江怀安眼神紧紧的落在温如隐身上，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爱意，满满的爱意。 夏氏怔了一下，她就转了个身的功夫。 什么好像错过了很多似的？ 夏氏将手绢递给儿媳，很快，儿子接过去了。 用温水搓了搓，见温度适中才给温如隐敷了下眼睛。 “你哥哥嫂子发生什么了？”夏氏压低声音问道鹿鹿。 鹿鹿迷茫的抬起头：“花生？哪有花生，我不吃花生。” 夏氏气得脸皮直抽…… 江怀安知晓母亲的讶异，但他却并未多说什么，也不曾在意什么。 原来，他和阿隐早已等待无数年。 有今生没来世，茫茫人海，下一次的相遇不知还要多久。心中想什么，就表达出来。 外人不屑也好，惊叹也好，都与他无关。 他唯一需要在乎的，是与他有缘，等待了他许久的亲人。 江怀安看向夏氏也柔和了不少。 就像一瞬间，就成长起来了。 夏氏心中颇有些熨帖。 “娘，今生怀安能做你的儿子，是上天的注定，也是命运的使然。能有幸成为一家人，是怀安最为幸福的事情。儿子敬您一杯，这些年，您辛苦了。”江怀安郑重的给夏氏也斟了一杯酒。 人海茫茫，能做一世亲人，能相遇，是百年千年才会相遇的一次。 有今生，没来世。 若留下遗憾，就生生世世无法弥补了。 窗外响起了灿烂的烟火，夏氏抬手掩饰的擦了下泪：“怀安长大了，娘高兴。娘真的高兴。” “这些年，怀安也有不懂事的地方。娘千万别见怪，儿子给您赔个礼。”江怀安颇有几分歉意。 其实，他在荒都时也埋怨过夏氏的。 他性子自小就沉稳，虽然从未说出来，但夏氏是他亲生母亲，哪里感受不到呢。 当初他背地里总是想，江家总是磋磨鹿鹿。娘若是能立起来多好啊？娘能带鹿鹿离开江家，多好啊。 可那时的他哪里想过呢，自己还未长大，鹿鹿还小，娘也一介女流，在犹如乱世的荒都如何生存呢。 如今说开了，夏氏眼中也带了些泪意。 “娘怪你什么呢，娘最骄傲的就是生了你们这一对儿女。只要你们好，娘这辈子都满足了。”夏氏急忙擦了泪，和儿子喝了几杯。 没一会，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一家子欢欢喜喜的过了跨年夜，江怀安笑着道：“娘，鹿鹿喝多了，等会儿子送她回房歇息吧。当心她闹酒疯。” 江家人哪里知道，这熊孩子是出了名的酒疯子啊。 她虽然没醒着闹，但她喝醉了闹那群可怜的阴魂去了。 夏氏也有些醉了：“哪能呢，你妹妹还从未闹过酒疯呢。喝完就安安静静的睡了。” “每回醉酒后，睡的多好啊、这果酒虽说不烈，但以后也不能让鹿鹿多喝了。” 江怀安笑着应下：“今年是太过开心了。咱们真正意义上团聚的新年呢。就放纵她一回吧。” 第877章 酒疯鹿 大年三十，跨年夜。 离开陆怀姜的第一个新年。 鹿鹿喝醉了。 而陆怀姜，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 陆怀姜站在树梢上，身子一动，就扑簌扑簌往地下掉雪。 头上冻出了一层白霜，连眉梢都挂着晶莹的冰晶。 “就凭你如今这模样，谁会信你是个帝王呢。瞧瞧你这帝王的脸面，都快掉到尘埃了。堂堂皇帝，整日不务正业，不是趴在房梁上瞧着人家小姑娘，就是挂在树上受冻。你丢不丢人。”邪神在脑海里满是嘲讽。 陆怀姜随意的拍了头上冰晶。 “那你呢？千万年的童子鸡？”陆怀姜不答反问了一句。 邪神…… “那你还是老子化身呢，麾下千万兵马。你竟然为一个小丫头绣花？你那双手，是绣花的手吗？” 邪神气得跳脚，若不是没有实体，不然只怕会跟陆怀姜掐起来。 什么化身，掐死了事。 陆怀姜唇角微抿：“你是童子鸡。” 邪神气得快要结巴：“你你你，你这么多灵力，不拿去征服天下，竟是拿来偷墙脚，你没出息！” “你是童子鸡。”陆怀姜依然淡定道。 “啊啊啊啊！第八个老子不要了！”邪神狂叫一声，直接切断了以陆怀姜的联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陆怀姜嘴角一撇，满脸不屑。 “你就是说破大天，你也是个千万年的童子鸡。”陆怀姜着重在那童子鸡上语气重了几分。 可他哪里想过，他是邪神化身，他是邪神，邪神是他。 童子鸡，谁笑话谁啊。 横竖都是他自己。 此刻瞧见江怀安单手横抱着喝的迷迷糊糊的鹿鹿出门，陆怀姜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抱回小院，江怀安给她盖紧了被子，又见桃枝值夜。 过去嘱咐了几声。 “今夜在下雪，大概会有些冷。你夜里警醒着些，瞧瞧姑娘要不要喝水。”桃枝是鹿鹿的贴身丫鬟，大年三十她值夜，初一便能休息了。 “是。公子您放心吧。”桃枝回道。 “姑娘今夜多喝了一些，小心她耍酒疯。若是闹起来就来前院寻我。”江怀安有些不放心，明明第一回在荒都饮酒，那一日，她多了甚至当众装死，唬的宴会所有人狂吐不止。 倒霉的大皇子甚至为此喝了粪。 与鹿鹿结仇至今。 说鹿鹿不闹酒疯，江怀安一点也不信。 桃枝捂着唇轻笑了一声：“公子您放心吧，小姐向来都是，喝多就睡。哪里会闹酒疯啊。您别看姑娘素日里古灵精怪的样子，喝多了反倒安静呢。” “倒是不像她了。”江怀安嘀咕一声，这才出了门。 江怀安带着一身酒气，今夜从鹿鹿口中套了话，知晓他与阿隐纠葛多年，此刻心心念念都是阿隐。 大司命少司命，江怀安舌尖微苦。 他不愿多想曾经的一切，他只知道，他等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厮守一生，便是最大的愿望。 待江怀安出了门，陆怀姜一个闪身，便站在了鹿鹿房间内。 脚步刚站定，一个白乎乎的身子便直直的从鹿鹿身子窜出来。 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第878章 坟头蹦迪 陆怀姜一怔。 一低头，便摸到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姑娘睡眼惺忪，两眼朦胧，小手环着陆怀姜的腰肢。 小姑娘挣扎着站起来。 陆怀姜耳尖微红，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大半夜出现在她的闺房内。 正结结巴巴想要解释：“鹿鹿，你醉了，快上去歇息睡会吧。” 便见小姑娘温软的手掌径直拉起他：“睡什么睡，起来嗨。” 陆怀姜眼前一闪，竟是直接站在了救世殿中央。 陆怀姜不由抬手一挡，用体内灵力阻挡了几分，轻轻蹙了几分眉头。 陆怀姜额间有些冷汗。 他前几年魂魄离体时，跟在鹿鹿身边进出救世殿，救世殿虽然不喜他，他能感觉到。 但却不如此刻深切。 “救世殿在排斥你。甚至你与相对相立、若不是江怀鹿，救世殿大概会对你出手。”邪神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在陆怀姜脑海里说道。 陆怀姜微微敛眉。 少年身形瘦削，眉宇含着几分戾气。 “你我是邪神，天地正气皆有诛杀我们的职责。救世殿乃匡扶社稷，还人间清平的尖刀，抵触你是正常的。待你我融合的越多，或是她的力量增强，你们之间对立会越发明显。” “前些年你流落救世殿，它不曾抵触你。是因为那时你还是凡胎，不曾开窍。也不曾获得曾经的能力。” 陆怀姜没说话，只避开了救世殿周围的锋芒。 鹿鹿却是跌跌撞撞的走上了神座，手一挥，便召唤出了生死簿。 “今夜，大家一起来嗨呀……” “睡睡睡，睡什么睡，起来嗨。”小姑娘面色通红，坐在那里身形笔直，但眼底却带着几分醉意。 陆怀姜扶额长叹，养在身边时一直看着，不许碰酒。 这才出宫多久就要搞事儿了。 “日游神夜游神，门神听令。” “今日大年初一，百鬼狂欢。咱们一起嗨到天明。”鹿鹿小手一挥，一道金光便受令飞了出去。 “我要天地变色，日月无光，我要坟头跳舞，我要百鬼来贺。”鹿鹿眯着眸子轻念。 匆匆赶到的楚凉一个踉跄，差点给她跪下。 坟头，蹦跶？？？ 百鬼夜行？？？ “等等！”楚凉话还未说完，命令早已传达出去。 “不许伤人。”楚凉大喊。 鹿鹿打了个哈欠，又补了一句：“不可伤人。”说完，这才靠在金光闪闪的椅子上打瞌睡。 天下冤魂蜂拥而出，一时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明亮的月亮直接躲进了云层。 江老爷子原本在看戏，突然听得这诏令，猛地一怔。 “坟头有什么好蹦的，别给蹦平了。谢兄弟整日念叨着想我，他看到我一定开心，去找他喝酒下棋去。” “给我烧了棋盘，又不陪老头子下，有什么意思。”江老爷子拎着酒就往谢家去了。 谢老爷子：开心你八辈子祖宗！ 救世殿众神明，日游神夜游神，床头婆婆，以及应召而来的门神。 瞧见上方晃晃悠悠一脸醉意的救世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879章 你是魔头啊 “你们跑什么呀？” “大年初一哦，不开心吗？” “今夜，所有的神明都不可休息，也不可聆听百姓心声。我给你们……放松放松。” “对，所有神明都必须走下神坛，与阴魂与百姓同乐。我们一起去街上跳呀……”鹿鹿才九岁，依然天真烂漫，此刻喝多了摇摇晃晃的舞蹈，看着一点也不尴尬。 反倒极其可爱。 门神也是战神的方家大将军，一脸僵色。 “救世主她怎么了？跳？去街上跳？？？”他这老脸都快掉光了。 楚凉深深的吸了口气：“喝多了。主子沾不得酒，一沾酒就糊涂。”偏生，谁也不知道主子的力量有多强大，言出法随。 谁都无法抗拒。 众多神明如丧考妣，一个个从高高在上的神座上下来。 手脚僵硬的随着众阴魂手舞足蹈。 陆怀姜一脸同情，他心里算了下鹿鹿如今有多少手下。 这一算…… 嗯，几乎半个大周都在跳舞。 多么惨绝人寰啊。 “上阵杀敌也好啊，就是让我重新自刎于三军前也比面对这个局面好啊。”门神都快炸了。 那些阴兵看他的眼神，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准停，我们一起跳天明，一起迎接明天的太阳呀。”鹿鹿跳的是神界最有名的舞蹈，带着几分别样的韵律，竟是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这是代表祝福的舞。上古时候百姓每逢祭天就要跳，祈祷五谷丰登，祈祷天下太平。神明若是跳，就有加成的作用。今年，天下估计是不会大乱了。” “不过也不一定，你要进攻各国，天下注定大乱。”如今大周边境黑压压的全是精兵，与周遭几个小国起了不少冲突，几乎是直捣黄龙。 一点点壮大了大周版图。 这几日陆怀姜已经准备下令，年后便对扶桑东黎等各国起兵。 “不会乱。”陆怀姜低声道。 邪神一怔。 只见陆怀姜眼神紧紧的看着鹿鹿，眉宇间的戾气不知何时被她抚平。 “既然她跳了，我便如她所愿。今年，一定是风调雨顺，平安和乐的一年。”陆怀姜目光柔和的看着场中的少女。 他的小姑娘一点一点的长大了。 她走进自己心的时候太小，如今想要出来，大概是出不来了。 陆怀姜随着鹿鹿出了门，此刻能听见百姓传来的惊声尖叫。 以及乌压压一片群魔乱舞。 陆怀姜不由失笑。 “下回，可不能再喝多了。救世主带着手下在坟头跳舞，带着各路大神作妖，传出去这脸面往哪搁啊。” 不过也好，你跳了祈祷天下太平的舞。 我便替你维护天下太平。 这一年，谁都不许搞事儿。 邪神又要怒了，气得浑身发抖。 “你是魔头，你别忘了，我们迟早要走上那条路，咱们是魔头！你不是舔狗！” “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特么不见她时，多么英勇神武，一靠近她就脑子发昏。”邪神要癫狂了，江怀鹿离开宫的那几个月，皇帝攻破了好几个小国。 原本今年要大肆扩张。 结果，就因为她一舞，搁置一年？？？ 你特么不是邪神转世，你是舔狗转世吗？!! 第880章 她的醉天下皆知 大年三十跨年夜。 谁也不知道怎么了。 素来训练有素，管理严格的阴兵，竟是齐刷刷出了大门。 穿着一身铠甲，像个傻叉一般在街上蹦蹦跳跳的游荡。 有胆子大的百姓上前点着香供奉，赫然发现阴兵脸上带泪，一边跳一边哭。 满脸的绝望。 喝多了的救世主，好令人绝望。 百姓见阴兵不曾伤人，胆子倒也大了一些。 “这是救世主敕令所有神明出来跳祭祀舞，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和平安宁。”陆怀姜带着面具，穿梭在阴魂中，见到百姓就上去念叨一句。 百姓一听，顿时肃然起敬。 “救世主大恩，救世主大善啊。” “唯有救世主心系百姓，拜谢救世主。”百姓一听纷纷跪在地上磕头道谢。 今年大周与各国关系紧张，时常有穿着铠甲的大批军队在京中晃悠。 百姓哪里不知道呢，这两年陛下只怕有大动作了。 甚至今年，据说还有某某小国一路跪着进京求大周陛下饶恕的。 他们的陛下，好战嗜杀，可百姓都向往和平。 此刻瞧见救世主祈祷和平，百姓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陆怀姜面具一扔，深藏功与名。 瞧见混在众人中央的小姑娘逐渐变得清醒，陆怀姜轻轻笑了一声，这才转身回了宫。 第二日天亮。 鹿鹿睡眼惺忪的睁开眸子。 浑身酸痛，好似走了百八里地似的。 鹿鹿一起身，疼的差点下不来床。 “嘶……怎么回事儿。我被鬼压床了吗？”鹿鹿一脸惊悚，哪个阴魂胆大包天竟敢害她。 鹿鹿手脚双臂都疼的抬不起来。 哆哆嗦嗦的穿好衣裳，鹿鹿艰难的抬起腿出了门。 少见的…… 她娘和哥嫂全都起晚了。 大年初一，全家都起晚了。 夏氏匆忙穿着衣裳出来时，脸上还有些羞涩：“鹿鹿怎么也不叫娘，娘昨夜必定是看阴兵跳舞，看的太晚了。” “我还看到日游神了呢。” “我好像看到门神了，跟方家大将军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跟咱们门上贴的也一样。”江怀安扶着阿隐出了门。 两人眼眶都有些红，不知是哭过还是熬夜过多。 鹿鹿一脸懵逼：“什么舞？什么日游神什么门神？” 夏氏顿时捂着唇失笑：“你这孩子，你喝多早就睡过去了。哪里瞧见那般盛举啊。” “还好你这丫头喝多便睡，一点也不闹事。不然在外喝了两杯就闹事，到时候可就失脸面了。” 夏氏见她一脸迷茫，顿时笑着道：“昨夜呢，天下阴魂尽数涌出。其中还有许多在神庙才能看到的神明，有的长得像土地公，有的像日游神夜游神，还有的像门神。横竖各种穿着打扮的都有，在街上唱唱跳跳，我和你哥嫂看了大半夜呢。” 鹿鹿………… 脸上闪过一抹，惊恐和震惊！！ 嘴巴一张，呐呐的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娘，你真的觉得女儿喝醉了不闹事儿吗？？ 鹿鹿都快哭了。 我若是醒着，丢人也在几个人面前丢。 我若睡了，那是带着所有人一块丢啊！！！ 完犊子啦。 她喝多的糗事，必定又传回神界了！！！ 第881章 因她一舞 “昨夜，很热闹吗？”鹿鹿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住了桌角。 身形晃啊晃的。 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那不是热闹。”江怀安笑着道。 鹿鹿稍稍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未咽下去，就听得她亲哥道：“那简直空前绝后啊。” 鹿鹿眼前一阵阵发晕。 喝酒误人，喝酒害我！ “素来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活在传说中，只存在于神像上的神明，走下神坛，在街上跳着祭祀舞。你说那叫热闹吗？那简直是空前绝后，估计大多数百姓都没睡。偷偷在门缝里看神明跳舞呢。” “什么土地公啊，河神啊全都有，你别说，跟神像上的真有些相似。” “原来咱们大周真的有神灵啊，以前总是受神灵庇护，还从未见过神灵显现神迹。昨夜却见到了。” “让你喝酒吧，让你早睡吧，没亲眼看到神明显灵看你后不后悔。”夏氏轻轻拍了下闺女，瞧见她那一脸苦瓜的脸色不由失笑。 “后悔，真的后悔。真的不该喝酒，太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鹿鹿如受重击。 她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拉着整个神殿出来跟着她丢脸。 “行了，你也别后悔了。你这孩子，没看见就没看见，怎么还要哭的模样呢。”夏氏顿时劝着她，鹿鹿皮笑肉不笑，我很绝望，真的。 我不止看见了，我还亲自参与了。 自己参与也就算了，还给神殿下了神召。 鹿鹿小脸苦哈哈的。 江怀安笑着看了眼温如隐，看来妹妹没发现酒后失言啊。 “昨夜，有神明看到我，对我点头了。”江怀安迟疑了一下，轻声附在妻子耳边说道。 阿隐抬手遮住了嘴：“我亦是如此。” “他们还唤我司命大人。”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江怀安伸手揽过妻子，以前他的爱深沉又内敛。 如今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将阿隐放在心尖上，有今生没来世，珍惜眼前人。 “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呢？我总觉得你们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鹿鹿闷声说道，眼神狐疑的在哥哥嫂子面前转悠。 江怀安握了握妻子的手：“没有呢，我们说鹿鹿喝完酒品好，从不闹事儿。” 鹿鹿………… 我怀疑你在怼我，但我没有证据。 “先吃早膳吧。等会怀安还要进宫给陛下拜年。午膳咱们就回夏家吃。你外祖母念叨许久了呢。”夏氏笑着道，今年是鹿鹿归家的第一个新年，夏氏欢喜极了。 看着一双儿女，夏氏有种自豪和满足感。 早膳用的水饺和一些小菜，吃完江怀安便入了宫。 夏氏便准备年礼，鹿鹿试探着走出大门。 少见的，没人怀疑昨夜动机。 竟是满城都在感激救世主大恩。 鹿鹿有些呆滞。 “救世主怎么了呀？”鹿鹿小心的问道。 ps:给大家一个争取加更的机会。 哈哈哈，现在月票3720，川川每天保底四更，月票每满30票就加一更。以此类推。当日月票当日加更，来吧！有多少砸多少吧！仅限于五月哦，下个月就没用啦，啦啦啦啦啦，赶紧来…… 第882章 心中有他 正在路边烧纸拜谢的老嬷嬷笑着道：“姑娘昨夜睡的早吧？咱们在感谢救世主大恩呢。昨夜救世主诏令全神殿神明，下神坛跳祭祀舞。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老嬷嬷叹了口气：“咱们陛下喜欢征战四方，入金各方局势都紧绷，百姓心里都慌着呢。” “您可不知道，今儿天不见亮，宫中就下了旨意取消了今年的发兵。” “今年休养生息，谁都不许挑起战争。不管以后如何，横竖今年百姓可以和和乐乐的过一年了。” “救世主真是大恩啊。若不是神明的恩赐，若不是神明那一舞，陛下怎会突然改了心意呢？”老嬷嬷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鹿鹿猛地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 鹿鹿胸腔中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鹿鹿抬手抚住了心口，脸上怔怔的，心口跳的失了规律，让她有些许恍然。 “为什么，有些开心，又有些闷闷的呢。”鹿鹿按着心口轻声呢喃。 “啊，好烫好烫好烫。”小姑娘还未回过神来，眉心那抹红就滚烫起来，突如其来的烫顿时让她忘记了方才的触动。 小姑娘捂着脑门不住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伸手按在那颗朱红印记上，极其灼人。 鹿鹿再抬头看向皇城，却已经找不到方才的感觉。 心里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什么，有些茫然有些失落。 鹿鹿转身回了府内，抬头又看了眼皇宫的方向。 没多时，江怀安出宫回来了。 夏氏已经备好年礼准备回夏家。 “陛下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前天上朝，陛下便决定年后要朝外进攻。甚至连夜清点了兵马。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江怀安刚说完，夏氏就皱了眉头：“陛下怎么回事呢？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去年便四处攻打周遭小国，将大周版图扩大了不少。今年怎么又开始了，你们就没劝一劝？” 江怀安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哪里没劝过呢？朝野上下无数老臣劝和，直接分成了征战派和和平派。” “征战派赞同陛下，和平派甚至有一位谏官直接撞死在金銮殿上。陛下却只是让人将谏官拖了下去，半点不为所动。大年二十九那日，闹得朝堂上下都不愉快。” “您别说，众多老臣都猜测只怕今年这个年，要伴随着血腥了。” “哪知道，原本定于大年初三出兵的陛下。竟然睡了一夜，自己变了。” “谁说都没用，谁劝都砍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睡了一夜，爬起来就下了圣旨，今年休养生息，谁都不许出战。你说奇不奇怪？” “一些主张和平的老臣，感动的热泪盈眶。后来有人私下问陆公公，陆公公说，大概是昨夜神明那一舞吧。” “现在民间都盛传，救世主昨夜诏令神明跳祭祀舞。为百姓带来了和平呢。” 鹿鹿老脸微红，心间那股奇怪的悸动又来了。 但好在只是一闪而逝，眉心也没有半分异动。 第883章 岁岁年年 “救世主这祭祀舞还挺有效果的。” 夏氏感叹了一句。 “鹿鹿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是不是风寒了？”江怀安见妹妹脸色不大好，探身摸了摸额头。 鹿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的事。”说完匆匆的爬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用微凉的双手捂着小脸。 “别烫了别烫了，你脸红做什么呀。”鹿鹿百思不得其解，见夏氏上车，这才掀开了些帘子坐在窗边。 夏氏也没发现异样。 马车朝着夏家行驶而去。 自从鹿鹿出宫后，夏氏一颗心就放回了原处。整日都开心不已。 “鹿鹿回家可还住的习惯？？若是不习惯一定要告诉娘，娘替你安置好，跟娘可不许客气。”夏氏对鹿鹿其实有些愧疚的。 三岁前，她虽贵为江家主母，却做不了主。 鹿鹿出生三年，甚至都不曾走出过江家大门。 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江家走向衰落，鹿鹿流落荒都。 回京后，又被殿下带在身边。 外人都说，因着江怀鹿，江家重新得新帝青睐。 但她宁愿不要这份青睐，她的鹿鹿吃过太多苦头了。 “娘，鹿鹿客气什么呢，这里是鹿鹿的家呀。”小姑娘笑的甜美天真，夏氏眉宇间也带了几分笑意。 虽说陛下名声在外极其骇人，但对鹿鹿，夏氏摸着良心说，倒是不曾克扣她半分。 甚至娇养的比公主还厉害几分。 三天两头又跟惊鸿公主不合，时不时又跟众位小世子打架，陛下可都从未让她吃过亏的。 夏氏轻轻将女儿揽在怀里：“娘啊，只希望你过得好。其他的，别无所求。” 没多时，马车到了夏家门外。 夏家此刻张灯结彩，四处都挂着红灯笼，众人脸上喜气洋洋的模样。 “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正在府里等着呢。”门房笑眯眯的将人迎进门，夏氏也大气的给了丰厚的红包。 一路走过花园走过长廊，四处都是欢声笑语。 “那边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吵？”夏氏听着不远处隐约传来的吵闹声，眉头微微一蹙。 引路的门房低声道：“是少夫人。少夫人与卿卿姑娘从别庄回来给老爷子贺寿了。”老爷子大年初二寿辰，只怕是专门去将二人接回来的。 鹿鹿眉头一挑，门房又道：“过完年还要回去的。说是正月十五前就要回去。” 这不回，只怕是不可能的。 一呢，陛下早就暗示过。 二呢，昨日刚接回府，当夜就将两位双生花姨娘给打的脸色青肿，今日甚至连门都出不了。 回来一日，这夏家鸡飞狗跳的，便是老夫人也不会容忍。 夏氏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牵着鹿鹿的手便往前院与老爷子老夫人拜年去了。 ………… 大厅内热闹纷纷，鹿鹿跟在夏氏身后给外祖母，外祖父，以及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见了礼。老夫人欢喜的合不拢嘴：“这丫头出落的越发玲珑有致了，瞧瞧这脸一长开，哪里还像原来那个四处讨糖吃的奶娃娃。” 鹿鹿老脸一红，亏得她被饴糖粘掉牙的事没被众人知晓。 不然可丢死人了。 第884章 江老爷子想有个伴 鹿鹿想起当年被饴糖粘掉牙，怔了一下。 为什么，她会觉得被别人知晓而丢人。 但被陆怀姜知晓，却不丢人呢？？ 好像，她把姜姜归到了自己人行列，一开始就归到了自己人。 鹿鹿有一瞬间的呆滞。 “您可别夸她，再夸尾巴可就要翘上天了。”夏氏眉宇含笑，颇有几分自豪。 只是谦虚使然，从不表露出什么。 “咱们鹿鹿有什么夸不得，鹿鹿是懂事的孩子，快来让大舅舅看看。家中住的可还习惯？”说着说着又摇了下头。 “肯定习惯，毕竟你将藏鹿殿的东西都搬走了。连水里的锦鲤，地里种的花花草草都挖了。”夏大人一脸的无奈。 鹿鹿有些不好意思，这话说的，我跟个土匪似的。 突的，却感觉到有一股恶毒又怨恨的眼神看来。 只见老夫人身后站着个身形瘦弱，头发发黄的少女。大概十一二岁，身上的衣裳显得有些宽大，好似夏家亏待了她似的。 鹿鹿当然知道这是谁。 夏卿卿。 “外祖母，别院是苛待卿卿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这衣裳也不合身，外面的命妇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外祖母苛待孙女了呢。”鹿鹿指着夏卿卿。 老夫人一愣。 昨夜回来瞧见心爱的长孙女瘦成这个鬼样子，她是心疼了整夜都睡不着的。 甚至今日还有些动摇，要不要将她送回别院。 可此刻，鹿鹿一点，老夫人突的想起来。 余氏和卿卿，去的别庄是属于余氏自己的。苛待更是不可能。 那别院是周围最富裕的村落。 如今又瘦又黄，堂堂夏家姑娘衣裳也穿的不合身，这哪里是受了苛待？ 这是故意引起她同情，想留在京中呢。 老夫人脸色微冷，身后夏卿卿身子微抖，轻咬着下唇，脸色煞白。 鹿鹿点到即止，夏卿卿是外祖母亲孙女，她只负责点，老夫人想怎么教育孙女是她的事。 随后一家子人吃了团年饭，还看了一场大戏。 夏老爷子与众多老大臣闲聊回来时，鹿鹿正坐在戏台子上看牛郎与织女。 女人家，就喜欢看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鹿鹿就是不大懂，为什么仙女会看上放牛娃。 放牛娃偷了仙女衣裳，明明就是登徒子，仙女是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他吗？按照正常流程，不是该一刀戳死对方吗？？ 夏老爷子一身寒意的进了院内，众人见了礼，老爷子便坐在了银炭旁烤着火。 “哎，以后再不能下棋了。马吊也借了吧。”老爷子感慨着，脸色不大好。 众人连戏也不看了。 夏老爷子是个臭棋篓子，这是出了名的。 钓鱼，下棋，打马吊，时常与几个同样告老还乡的老大臣悠闲享乐。 “怎么突然就不下棋了？今儿你又落棋反悔，被几个老爷子联手打了？”老夫人顿时问道。 老爷子脸一黑。 “那叫什么落棋反悔，我那是没想好。” 老爷子说完又道：“害，还不是江老爷子。不对，是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过年给江家老爷子烧了一副棋，一副马吊过去。结果昨夜神明现身，江老爷子也回来了。”夏老爷子脸色有些白。 第885章 你下去是享福的 夏氏猛地抬起头来。 江家老爷子，那不是她前公公吗？？ 不是，江家老爷子不回来找孙儿，找那些老大人做什么？ “还不是谢太傅，给他烧了棋和马吊。老爷子不回家，偏生就拎着酒和棋盘来找谢太傅。” “谢太傅也是个胆大的。闹了鬼还不跑，竟是连夜请了我和王大人同去。” “这一去就完了啊。” 夏老爷子心有戚戚，想想都觉得脑瓜子疼。 “你还别说，这老爷子死了几年，比起咱们还年轻一些了。就是……就是这打了半夜马吊，又下了半夜棋。越下越来劲儿。这一开心，就闹着想把谢太傅和王大人带走。” 众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说烧个什么不好，给他烧马吊和棋局过去，这不是惹事儿么。” “现在谢太傅和王老大人正发誓呢，这辈子都不下棋了。免得被江大人带走了。” “哎呀，鹿鹿啊，怀安啊。真不是外祖父说你祖父坏话啊。这老头子以前挺踏实一老头啊，现在死了怎么还爱吹牛说大话了。以前踏踏实实做到了阁老的位置，位极人臣。也就是儿子不争气，败了家业，但老爷子没有任何问题的啊。” “他怎么死了后，老是爱吹牛呢。整日在那吹牛，他可以进出救世殿，还能让日游神夜游神给他聊天解闷。还时不时找门神串门，什么土地公河伯等小神，见了他还要恭恭敬敬叫一声江老爷。还在那吹嘘，他现在不投胎，都是因为有后台。还让老子赶紧死，死了下去享福。你说说，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夏老爷子差点给气懵了。 “他本来也不是人了啊。死好几年了，都成白骨了。”夏大人小声的碎碎念。 夏老爷子一生气，一巴掌就拍他脑门上了。 疼的夏大舅舅龇牙咧嘴。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该，这臭小子。 老爷子一脸的怨念不平。 “让我死了下去享福，简直不是个东西啊。还说自己有后台，这小老头子以前活着也不爱吹牛啊。这吹的好像救世殿是他家的一样。什么众位神明的府邸，他都去看过。若不是老子头脑清醒，心性坚定，只怕真要被他说的自刎下去了。”夏老爷子轻哼一声。 众人听得好笑又觉得后怕。 夏大人摸着下巴：“爹，你说江老爷子想带谢太傅和王大人去下棋，那为什么单单不带您啊？是瞧不起您的棋艺吗？” 夏老爷子？！ 这尼玛是人说的话。 更江老爷子那死鬼说的一样扎心啊！ 夏大人被夫人拉开了：“老爷，我很怀疑你是怎么在朝堂上混下来的。” 夏大人没说话，我有外甥女呗。 众人围着夏老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鹿鹿摸了下脑门上的汗。 还以为祖父将她供出来了呢。 鹿鹿眉头一挑，江怀安更是笑的释怀：“原来外祖真过的不错。”不错的甚至想将好友带下去。 谁也不知道，江老爷子真没说谎。 毕竟以夏老爷子是鹿鹿外祖父的关系，只怕下去了也是不会投胎的。 没准真下去享福了。 第886章 她有喜欢之人吗 夏老爷子心塞了。 之前是害怕江老爷子带他下去，怕死。 现在是害怕江老爷子独独不带他，证明不了他的棋艺。 “都是你大哥惹的事儿，瞧瞧他那张嘴，陛下是怎么忍着没砍他脑袋的。”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都说陛下残暴不仁，可她那大儿这么贱的一张嘴竟是还活到了现在。 更可怕的是，听说陛下还挺宠信他的。 这事儿，就怪离奇。 夏氏不由失笑：“娘，这都说各人有各人的运气。也许大哥在朝堂上有什么不一般的见解呢？您瞧瞧父亲退下来这么久，大哥还加官进爵了呢。” 老夫人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这倒是真的。 “你啊，也别怪娘将余氏和卿卿叫回来。这一家子哪里没什么感情呢，哎。”老夫人有些愧对女儿，陛下都发了话，老夫人她不止是当家主母，也是夏卿卿的长辈啊。 夏家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家庭。 即便如此，也只是想要让余氏改一改性子。 “娘，我都知道的。玉蓉也是做母亲做主母的人了。您做事有分寸，女儿清楚的。鹿鹿那里没什么想法，您好好将孙媳和卿卿掰正过来便是了。” 老夫人点了头。 待两人闲聊时，今日正好大年初一，此刻华灯初上四处都点起了长龙。 大年初一，是要一直亮灯到元宵十五的。 “今日有灯会，你们便一同去看看吧。等晚些用了膳再送你们回去。”大夫人笑着说道。 大年这半个月是不宵禁的。 一直到元宵十五，都会有灯谜。 这些时日也是年轻男女最喜欢的日子了，他们在这段时日吟诗作对猜灯谜，每年元宵后总是会结大批姻亲。 鹿鹿去年只跟着陆怀姜偷偷出宫溜达了一会儿，今年能肆无忌惮的逛街，别提过开心。 至于进宫瞧瞧那个孤寡老人，更是想都没想。 “谢谢大舅舅。”鹿鹿嘴甜，当即哄得夏大人眉开眼笑。 夏卿卿，元哥儿，江怀安，江怀鹿还有夏家一个旁支的女子，夏玲珑，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跟着一块上了马车。 夏卿卿一直沉着脸，坐在阴暗的角落。 以前京中的闺蜜好友，如今知晓她被陛下亲自责罚，全都纷纷避她如蛇蝎。 谁也不敢接近她。 都被江怀鹿毁了，都是她。 若是她死在荒都不曾回来，该多好。 夏卿卿怨毒的想道。 一行人太多，众人没走多远便分道扬镳。 夏玲珑是旁支，自然结交的是夏卿卿，便随着夏卿卿下了马车。江怀安想给妻子买发簪，便吩咐侍卫跟着鹿鹿。 随即，马车上便只剩元哥儿和鹿鹿。 两人大眼瞪小眼。 元哥儿大概六七岁：“鹿鹿姑姑，你送我去徐家就好啦。我要去给她拜年。”元哥儿红着小脸蛋。 鹿鹿见他脸红颇有些惊讶：“你为什么害羞？”鹿鹿好奇的问道。 元哥儿比她小好几岁，此刻昂首挺胸道：“我喜欢徐徐妹妹呀，我长大了要娶她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娶她的。”元哥儿的喜欢浅显又简单，那是孩子的喜欢。 但他明白，自己的喜欢。 见马车已经到了徐家门前，鹿鹿不自觉的坐在马车上发呆。 “为什么连几岁孩子都知道喜欢是什么呢？”鹿鹿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第887章 生猛之地 哥哥喜欢嫂子，元哥儿喜欢徐徐，母亲曾经喜欢江玉白。 他们都明白自己的喜欢。 可她总是雾里看花，好像隔着一层薄纱。 马车不知何时驶到了巷道里。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正要跳下马车，一双修长白皙的大手伸了过来。 鹿鹿一抬眸。 便见满身清隽之气的陆怀姜正散去满身寒气，瞧见鹿鹿的瞬间，眉眼弯弯，霎时柔和下来。 “我若不找你，你就不会找我吗？”陆怀姜语气有几分难掩的幽怨。 鹿鹿眸光亮晶晶的，比起往日的模样愈发多了几分光彩。 瞧见陆怀姜的瞬间，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前两天才跟你见过呀。”鹿鹿微微噘嘴，神色间有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谁都没发现，陆怀姜对江怀鹿的容忍度。 也没发现，江怀鹿对陆怀姜的亲昵，甚至许多时候超过了江怀安和夏氏。 在陆怀姜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在夏氏和江怀安面前反倒沉稳几分。 “前两天见过你就不想我了？”陆怀姜眉宇有几分失落，但看向鹿鹿的眼神依旧满是柔和。轻轻抬手摸了下她头顶的青丝，想起初见她时，还不如自己腿高，如今竟也长成个大姑娘了。 鹿鹿嘴唇动了动，偏着脑袋有些迷茫。 陆怀姜不忍为难她，当即牵着她的手走在街头。 穿着一身玄衣的少年，眉宇飞扬，但凡走过，便有人朝他看来。 即便是走在人潮汹涌的长街上，陆怀姜依然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鹿鹿仰着头看着他，夜色下的陆怀姜似乎少有的温柔，触及到鹿鹿的视线朝着她微微一笑。 他不温柔。 但他仅有的耐心和温柔，只有自己拥有。 这一瞬间，鹿鹿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抬手附在心口，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想要猜灯谜吗？”陆怀姜时常鄙夷这等幼稚的东西，但他在鹿鹿跟前，却又忍不住将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猜灯谜没有意思。只要我想，我可以赢走这条街所有的奖励。还是给普通人一条活路吧。”鹿鹿摇着头，一脸的意兴阑珊。 “但是我想去那边看看，鹿鹿可好奇了。有好几次神魂出窍时经过这里，便听得有人说这里是神仙窟，快活似神仙。我想去看看，什么地方连神仙都快活的不做了。”小姑娘竟然是有备而来。 将陆怀姜给惊了一下。 陆怀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似乎在一条阴暗的小巷道里。 陆怀姜眉头一皱，但鹿鹿率先牵着他往前走去。巷道里黑暗阴沉，似乎充斥着几分异样的气氛。 时不时的耳边传来一声嘤咛声。 “救命啊救命啊，我快不行了。我不要了……” “我快死了，我不行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鹿鹿脸色猛地一变。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趴在了窗户上。 小姑娘脸色剧变，一脸凝重。 陆怀姜听得这声音整个人都冷了。 顺着鹿鹿的姑娘看去，陆怀姜浑身戾气几乎无法掩饰。 一大一小目光相对，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愤怒和震惊。 陆怀姜心下阴沉，心底满是冷意。 但耳尖却可疑的红了。 第888章 他们在吃人 陆怀姜直接的脸上发烫，强忍着避开了鹿鹿的视线。 “不成体统。”陆怀姜满是愤怒。 竟然污了鹿鹿的眼！ 鹿鹿深以为然的点了头，满脸凝重：“大年初一，竟是遇见这等邪祟。实在挑衅我救世主的威严！” “这么多人，竟敢躲在四处啃人。脖子都啃红了，那女子还哭着叫救命。该死的东西，竟敢胆大包天肆意伤人！” “我定要亲自灭了她们。”鹿鹿气急了，小脸都红了。 陆怀姜呆呆的看着她，眼中的戾气消失，满脸绝望。 呃，好像产生了什么误差？就在小姑娘挽起双臂衣袖，快要冲进去之际。 陆怀姜死死的拦住了她，将她拦腰抱起。 “你放开我，我去亲手了结他们。竟然敢当众吃人，置我救世主脸面于何地？瞧瞧里面的哭喊声，她们都快哭了。” “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我定要亲手灭了他们。”鹿鹿张牙舞爪，陆怀姜用了不少力气才将她抱稳。 别无他法，直接用了瞬移，到了宫内。 陆怀姜额间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掉。 “他们不是在啃人，不是邪祟。”陆怀姜将鹿鹿禁锢住，瞧见她喊打喊杀的模样，竟是不知该作何解释。 “你骗人，她们都叫救命了，都哭了。都说不要了，怎么不是邪祟了！救世主见死不救，这是什么救世主？”鹿鹿气得小脸通红，眼中满是控诉。 “我还听见她们的惨叫声了，明明就是邪祟。他们还将姑娘压着啃，不是吃人是什么！”鹿鹿气得直咬牙。 陆怀姜深觉无奈。 “鹿鹿，他们……他们是在表达对彼此的喜欢。”陆怀姜见她快要气得哭了，顿时脱口而出。 “明明都啃人了，都叫救命了。”小姑娘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陆怀姜脑瓜子顿时嗡嗡嗡的。 手一挥，面前便出现一张巨大的水幕。 水幕中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女子声音却没了方才的他痛苦，反而是开心欢快到了极点。 鹿鹿一脸狐疑，陆怀姜手一摆，便将水幕打散。 陆怀姜一张老脸几乎红的滴血。 小姑娘却还在犯嘀咕：“真是奇怪，什么样的喜欢竟然还吃人呀。那女子又哭又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鹿鹿一脸不满。 陆怀姜早已面无表情。 看来，京城需要整顿整顿了。 他们哪里知道，就因为今日鹿鹿这一遭，京城内所有的青楼都戒严了。 “大概是……抽风吧。”陆怀姜神色淡淡。 鹿鹿爬上龙椅，一抬头…… 脸上的表情缓缓僵硬。 一脸震惊的指着正对着御书房的书架：“你能看见？？？”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陆怀姜朝着她的指尖看去，只见她几岁时踩着凳子藏的高高的零嘴，此刻…… 正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眼前。 鹿鹿又顺势踩在御书房的椅子上，正好陆怀姜的高矮。 小姑娘脸色都黑了。 她辛辛苦苦藏的零嘴，竟然……还不够陆怀姜的身高！！ 鹿鹿俨然受了巨大打击。 整个人都受了重创。 第889章 陛下金屋藏娇 陆怀姜走到书架前。 几乎不用垫脚，只需一伸手，就将她费尽心思，只以为藏得极高的零嘴取了下来。 陆怀姜见她一副苦瓜脸的模样，顿时闷笑出声。 “你偷吃零食的时候快乐吗？比我给你零嘴的时候更快乐吗？”陆怀姜低声问她，距离她很近很近。 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鹿鹿心跳有一瞬间失神。 微微移开了身子：“嗯，每回偷着吃的更甜。”鹿鹿抿着唇，随即又轻哼一声。 居然骗了她这么多年！！ “你每回藏那点零嘴跟喂猫似的，吃两回就没了。每次还是我给你填补上的呢。你就没发现，自己的零嘴越吃越多？”陆怀姜见她果然没发现，倒有些意外。 鹿鹿轻咳一声：“我还以为自己躲过你的视线，偷吃成功了呢。”原来，姜姜还一直给她投食。 仅仅，是希望她能体会到更多一分的快乐。 鹿鹿不知道该说什么，胸腔内满满的都是感动。更多的，却像是被死死压住了似的，半点生不起来。 没多时，陆怀姜让人传了早早备好的宫宴。 是她最喜欢的菜色。 御书房内一个宫人也没有，陆怀姜亲自给她布菜给她添饭，两人倒吃了一顿安安静静又温馨的团年饭。 呆了大概半个多时辰，陆怀姜才又将小姑娘送了回去。 再次回到御书房时。 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孤寂，空荡荡的大殿内防腐森冷可怖的怪物，试图将他淹没。 陆公公在门外轻轻扣着殿门。 陆怀姜应了声，陆公公才躬身而进。 这是今日百里加急的边关急报。 陆公公一抬头，便见陛下的手边，放着一块白净的手帕。室内似乎还残留着几分馨香。 陆公公心头一凛。 御书房内有姑娘来过了。 很快，宫中便流传出了一个秘辛。 陛下，金殿藏娇，心头住了个可人儿。 甚至将其用过的手帕日日放在身边，消息传得神乎其神，不知道多少姑娘家芳心碎了一地。 这一切，鹿鹿都不曾关注。 也不曾传到她的耳里。 新年过去，夏氏便正式收养了江怀麟。 年前只是将孩子接了过来，但不曾走程序。 今年，江怀麟六岁了。 这小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听说夏氏要收养他，重新上江家族谱，连夜背着包包，抱上他爹娘的牌位来前院了。 “大伯母，怀麟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他们命不好死的早，既然大伯母愿意收养怀麟。那怀麟从今日起，就正式没爹啦。”小小的江怀麟一手抱着他爹的牌位，一手抱着他娘的牌位。 说完，直接将江玉白和源氏的牌位重重一折。 吧唧。 直接折成了两半。 双手一扔，江怀麟飞快的扑进夏氏怀里：“干娘。”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半点勉强和尴尬也无，喊得那叫一个痛快。 鹿鹿不由扶额，这小子巴不得换个爹娘。今儿算是心想事成了。 源氏和江怀萦坏了他的修行。 江玉清不是个好东西。 如今倒好，江玉清那一脉竟是连根都要断了。 夏氏劝了两次，见江怀麟年纪虽小但极有主见，只能由着他了。 第890章 海上古墓 陆怀姜继位后。 重在征战，时常都在大杀四方。 这一年接一年的征战，早已让大周名扬四海，让各国都暗自生惧。 众人都以为新帝会对东黎和扶桑更国发动战争，却不想兵马都清点了，反倒是又退兵了。 外界盛传，陛下将会是新的始皇。 会开创始皇的盛世。 但陆怀姜却从未说过什么，众人拿他与始皇做比较也好，有的痛斥他试图与始皇比肩。 也有人称赞他将会是始皇的传人。 其中不乏有人想要挑起他的怒意。 但陆怀姜皆是平静的接受了。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毕竟那是他的老七。 这一年平平静静的过了，唯一的异样便是大周又发掘出了古墓。 这一次古墓竟是在海底。 据说是海底渔民发现的。 说是打捞出了一具尸首，那尸首为男性。明明每日泡在海中，也不知泡了多久，竟是尸体都不曾肿胀腐烂，被人打捞起来时还栩栩如生，只是心口中央插着一把剑。 剑柄上还有一枚红色宝石。 那男人大概青年模样，生的剑眉星目，煞是好看。 若不是身上还插着一把剑，不知道的还以为睡着了。 但浑身煞气凛然，当日将尸首打捞起来的兄弟当场就给吓病了。有人胆子大，试图伸手摸一摸那从海里捞出来的男人，结果没两日，就听说摸过的人从手上开始烂，整个人都浑身溃烂而死。 众人人心惶惶，有奇货可居的商人便以高价买了下来。 送到了京城展览。 甚至这尸体焚烧不腐，胸口上那柄剑也拔不下来。 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驻足观看。 陆怀姜知晓，是因为京城闹鬼了。 无数姑娘被人潜进屋内，窗户大开，窗台上只留下两只脚印。 有好事之人拿那脚印与那男尸比对，竟是一模一样。 这兜兜转转，不腐男尸竟是直接送到了陆怀姜跟前。 随之被送来的，还有打捞起男尸的渔人兄弟。 陆怀姜穿着龙袍坐在殿前，渔人兄弟哆哆嗦嗦浑身都在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小的小的……草民，草民不知道会诈尸啊。也不知道他竟然是个色鬼啊。草民只是个打渔的，见价格高就卖了。”渔人兄弟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 “谁叫你说这些了，让你说这东西怎么发现的。”几个大人瞪了眼渔民，渔民这才又继续道。 “草民是临海渔民，村里祖祖辈辈都是打渔的。就是咱家运气不好，每逢出海，必定是打鱼最少的。前些年灾荒，饿死了好几些家人，唯有我们兄弟活到了今天。” 渔民兄弟有些尴尬，“旁人出海打一船，咱家祖孙三代都只能打三桶。” “别人打三桶，咱家打三条。”横竖就是运气不好。 夏大人挑着眉问道：“咋不改行呢？” 那渔民兄弟顿时苦着脸：“世世代代都是打渔的。祖辈都不肯换。说是立了誓言，咱们兄弟小时候被饿过，就闹着要改行。结果家中老长辈，说若是改行，就跳下去祭海。逼着发誓，后代子孙必须在海上打渔。说总会富贵的一天。” 第891章 你的第六世 “鬼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富贵。打了这么多代，祖祖辈辈都快饿死在海上。” “每回说改行，祖父便要跳海。这么多年才不曾改。这其实都是源自草民家中有个族谱，族谱中有一警示后人之话。” “说的是老祖宗在海边当年与一青年立下个誓言。答应了那个青年，要祖辈一直打渔，直到完成誓言为止。誓言完成之后，祖辈便会发达富贵。鬼知道那誓言是什么东西，反倒是我家祖祖辈辈都靠海吃海。自从立了誓言后，运气极差，差点连根都没了。” “说那么多做什么，谁想听你讲祖辈之事。”有大臣对此没有兴趣，怒斥了一声。 陆公公扫了眼陛下脸色，顿时道：“说吧，都是海上之事，陛下对此感兴趣。” 那渔民才又继续道：“谁也不知道那誓言是什么，所以咱家也世世代代都守在海上。那日咱们兄弟出海，每日因为运气极差，就走的比较远。” “那日也是奇了怪，平日好歹能打几条鱼。那一日出海当真是连条活物都没有。” “后来到了下午，天色渐晚，最后一网竟是重的拉不起来。当时草民两兄弟还以为是满网呢。谁知道……” “谁知道拉着那么重，拉起来竟然是具尸体。” 随即两个渔民笑了：“有人花高价买走了尸体，草民大概十年内都够吃了。”说起来，倒算是应验了老祖宗的话，富贵了啊。 陆怀姜意识海里的邪神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这才哪到哪啊。 真正的富贵还不曾到来呢。 接下来的百年，都是这对兄弟的富贵了。 陆怀姜眉头一挑，看来这竟是邪神认识之人。 “不止我认识，你也该认识。” 邪神语气淡淡的。 “那位青年，是你的第六世。他与渔人有诺言，渔人世代打渔，直到打出他的尸首为止。如果我所猜不错，这次回去，这两个渔人要开始暴富了。”邪神打了个哈欠。 陆怀姜眼皮子一跳。 “草民真的不知道他还是个登徒子，还会诈尸啊。若是众位贵人觉得晦气，大不了草民将其拖回去重新扔下去。”两个渔民都快哭了。 陆怀姜摆了摆手：“下去吧。” 见陛下并未发作，渔民才满脸惊喜又恐惧的退了下去。 直到渔人退了出去，朝臣才又开始继续道。 “陛下，那尸身不说到底沉海多久。单进京这么久还不曾腐烂，只怕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请护国寺亦或是救世殿的圣人前来处置。” “且有侍卫禀报。这尸首白日里躺着犹如死尸，但夜里却会凭空消失。只怕邪祟啊。” “如今京城闹得人心惶惶，家中有姑娘的人家都不敢掉以轻心。只怕这男人生前是个色痞啊。死了都不安生。”众多朝臣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热闹纷纷。 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 处置了那尸首。 “还有中间那柄宝剑，微臣看过一眼。像极了神像上的古朴花纹，说不得是神明将其刺死的。” 第892章 老六是天之骄子 “尸身不腐，且还有神剑镇压，此物必为邪祟。” “陛下，那邪祟一到夜里就镇压不住，不如请一虚大师过来处置。” 家中有女儿的官员脸色阴沉：“不如将其鞭尸，脱了衣裳挂在城墙上示众。” 邪祟在陆怀姜意识海里笑的打滚儿：“好好好，脱了示众。把你们陛下的前世挂着示众。”那一脸的嘲讽看好戏，陆怀姜轻轻哧了一声。 “我的前世和你的前世有什么区别？”陆怀姜低声问道。 邪神………… 目光缓缓呆滞。 陆怀姜站起身，众臣纷纷闭了嘴。恭敬地垂着双手立在两旁，微敛着眉，不敢正视陛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好像自从去年，陛下一身的气势越发骇人了。 是了，就是那一回他斩杀陆惊鸿公主以及扶桑太子之后。 陛下浑身气势就变得越发逼人。 “色痞子？” “老色鬼？” “觊觎城中女子美貌？”陆怀姜眼皮子气得直哆嗦。 “那尸首如今关押在何处？”陆怀姜眉宇压着几分淡淡的怒意。 立马便有人上前回道：“陛下，如今闹得人心惶惶。尸首被京兆尹关押在天牢严加看管。” 陆怀姜沉吟片刻：“带朕去看看。” 众臣面面相觑，似乎诧异陛下为何要去看一个尸首。 但陛下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谁都不敢有意见，顿时便应了下来。 下午时，陆怀姜便悄声出了宫。 “老八呀？你要去看老六？”邪祟砸吧砸吧嘴，神色倒有些古怪。 “说起来，我最欣赏的就是老六。但最讨厌的也是老六。若不是老六，大概咱们早就事成，把创世神那个臭女人拉下来了。”邪神感慨的很。 陆怀姜坐在轿撵上没说话。 “前面几个都不成气候。不过前面几个历劫也简单，没老六复杂。” “在始皇之前，你可知道曾经这个世界灵气肆意，有许多修仙者吗？老六就是其中佼佼者。” “老六啊……”邪祟砸吧砸吧嘴，甚是感慨。 “他灵根纯净，乃是天生的修行体。他，也是距离召唤本神，以及渡过劫数最近之人。”邪祟至今想想都扼腕。他要是提前两世保留本源之心，跟着老六就好了。 陆怀姜倒有些好奇了。 “旁人修行，不及他分毫。他用百年，便超越了普通人千年的修行。被称为距离神明最近之人。伸手可摘星，大概说的就是他了吧。” “风光霁月的天之骄子。他年纪小小就能堪破天道轮回，连天道都拿他没有法子。也是因为他，天道才渐渐注意到这个化身。”有利有弊，哎。 “后来呢？”陆怀姜掀开帘子看着窗外。 窗外的景象一闪而过，突然发觉，自己在一点点揭开与鹿鹿的无数纠葛。 也不知，是对是错。 邪神沉默了好一会，才黑着脸回道：“后来还能怎么样？每个化身没遇到她之前，都是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后来还能怎么样？遇到她了呗。” “老六修行势如破竹，短短百年就能飞升。但他是我的化身，此生注定受魔界召唤。” “但他坚守本心，誓不肯堕入魔族。”邪神眼底渐渐陷入回忆，还闪过一抹痛惜。 第893章 不羡鸳鸯不羡仙 “他若不是本尊的化身，亦或是，他能得到一个公平的机会。” “他大概，也会是神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邪祟低低的笑出了声，眼底阴戾丛生。 “陆怀姜，你真的甘愿吗？天下需要统治，需要神明，所以出现了创世神。天下百姓众多，私欲众多，产生了一切贪嗔痴念，所以的私欲汇聚成了你我。凭什么？凭什么我生来就该承受所有人的罪恶，所有人的怨恨之气，所有人的负面。待我长成气候，天道再降天罚于我，你甘愿吗？” “陆怀姜，你若不争，你若不反，就会有天下反你，天道诛杀你。” “就比如老六。他出生在修真界，爹娘具是修真界大能，甚至因抵御魔道。纷纷死在魔道手中。他是天之骄子，是风光霁月的天才。若是不出意外，若是得到一个公平的机会，他可以百年飞升。他甚至能成为神界赫赫有名的神明。” “他将来也会是一个仁爱世人，大爱于百姓的神明。” “可他得到公平的机会了吗？他没有！他因是我的化身，一切都不由他选择。他即便从未杀过一人，天道也绝不会放过他。” “魔道引诱他，天道诛杀他，他什么也不愿选择，只想白日飞升。最后呢？两边都容不下他。” “吃两家饭，踏两条船，谁都不会让你有活路。”邪神几乎是癫狂出声。 “谁又问过我愿不愿意出现？问过我愿不愿意做邪神？现在先诛杀本座，想都别想。本座决定不了出生，但可以决定将来！” “陆怀姜，你若东西，你瞧瞧老六！” “始皇是枯等一身，但老六不是。老六是真真切切死在了她手中，他胸前那柄神剑，是江怀鹿的佩剑！我说你是亲手死在她手中，你还不信。”邪神冷笑一声。 “那你为什么讨厌他？”陆怀姜一点也没放过他话语中的重点。 邪神语气一滞。 “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去看你尸体去。”邪神凶巴巴的模样。 陆怀姜越看越觉得他这模样有猫腻。 但此刻也来不及多想，皇帝的仪仗已经到了天牢外。 陆怀姜摸了下鼻子，免得将邪神惹毛了，也没多问。 陆公公上前搀扶着陆怀姜，天牢外禁卫森严，四处都站着侍卫。 京兆尹早已卑躬屈膝的侯在天牢外，瞧见陛下过来，立即跪下了。 “带路吧。”陆公公尖细着嗓音道。 “是。” “尸首是三日前来天牢的。来之前用铁链将其锁住，但每日早晨，铁链都是脱落的。似乎他一到夜里就能跑能跳……” “后来微臣便请了大师和无数符咒贴着，结果……”那官员哆嗦了一下。 “大师的脑袋被拧掉了。” 陆怀姜听完眉头一皱，明明邪神的话中，那位是修真界大能，还死都不愿入魔道。 怎么变得这么残暴？ 天牢内阴戾之气极浓，陆怀姜跟着众人走过去。 反倒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精粹的灵气。 “你瞧，他至今没入魔。厉不厉害？他是所有化身中，最执拗，也是执念最深的一个。”邪神语气有些恨其不争。 这是距离历劫成功最近的一个。 咫尺之遥。 可他放弃了。 自己放弃的！ 第894章 差点飞升的化身 邪神气。 他是真的气。 老六是真正的距离历劫最近的一个。 “你可知道，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能窥探天意的时刻。他必定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因果，知晓自己的历劫，却依然没过。老子恨不得劈死他。” “明明知道自己是邪神转世，只要历劫一过，就能突破。他甚至，窥探到了自己前五世的因果，他是化身中最强的一个。”邪神恨得直咬牙。 知晓自己是邪神化身历劫，也知晓自己因江怀鹿败了五世。 他甚至窥探到了前五世失败的缘由，每一世，都有那个女子的存在。 饶是陆怀姜都不由想见见这样一个惊才艳艳之人。 若不是邪神化身，这样的人恐怕在哪里都能大放异彩，成为天下的顶梁柱。 “陛下，那邪物就在那边。这是去护国寺请来的宝物，昨日请来的。”官员低声回道。 陆怀姜走到前面，正好瞧见他裸露出来的一双脚。 脚下黑压压的，似乎被什么灼伤。 “昨日还没有。今天才出现的。昨夜必定是又离开天牢了。”官员满是后怕。 正说着，便有侍卫进来禀报：“陛下，方才有人来报案。京中姑娘们的窗前，发现了一双黑色脚印。” 众人目光一凝，便朝着被用铁链绑起来的青年。 四肢被绑，挂在了半空中。脚下黑乎乎的，被灼伤了。 “铁链绑起来有用？”陆公公问道。 官员擦了擦汗：“陛下，没用。但是不绑起来，让他躺着，实在不像话。”天牢关尸体本就不像话，这若是还让他躺着，不是更不像话？？ 陆怀姜脑袋一点，嗯，这就是传说中的形式主义。 有没有用不要紧，但外人看了能服众。 陆怀姜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 官员迟疑了一下：“陛下，这邪物虽说白日里不曾出来作恶。但此刻快要入夜……”每回留下看守之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了，他们可不敢冒险。 陆怀姜眼神看过来，官员顿时双腿一软，低下了头。 待众人尽数退了出去。 陆怀姜微微闭了下眸子，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那股似有似无的牵连。 果然，是第六世。 青年低垂着头，一头青丝如墨，若不是心口插着那柄剑，依然如活人模样。 陆怀姜渐渐走进，胸腔中的心跳越发加速。 目光触及到那柄剑，陆怀姜眼神落在红色宝石上。 “这颗红宝石是神界产物。”邪神在意识海中说道。 陆怀姜眼皮一掀，这宝石，他在鹿鹿那里见过。鹿鹿说，她的神殿门口总是用宝石铺路，各种颜色都有。 这宝石中，蕴含的神力也极为精纯，极为熟悉。 陆怀姜伸手试图拔下那柄剑。 那双手触及神剑的瞬间，陆怀姜便猛地皱了下眉头。 陆怀姜猛地收回手，只见手掌上竟是被灼烧的血肉模糊。 “神物对你来说，是致命的东西。就比如老六，他就算是根正苗红的修真界天才，但依然被这把剑所伤。”普通凡剑压根伤不了他。 “这把剑，只有它的主人，能拔出它。”邪神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第895章 老六的豪赌 “只有它的主人，能够拔出它？”陆怀姜低声呢喃。 右手刺疼的厉害，这种疼像是疼入灵魂的那种。 “这种神剑，是专门针对邪祟的。若是受伤，是神魂一同受伤。你可得受些苦头了。”邪神满脸鄙夷。 陆怀姜不想听他的嘲讽，当即伸手将那青年的头发掀开。 青丝如墨，即便是这么多年过去，头发竟然半点没打结。 陆怀姜一点点掀开头发，一点点露出青年本来的面目。 陆怀姜瞧见那张脸时，微微怔了两分。 “与你长得半点不同是不是？说起来，我也很惊讶，老六竟然真的长成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面相，一看便是心中有正气，浑身带着匡扶正义的气息。 一看便是性情坚定，心中有大道，且为了那条道坚定不移之人。 也是许多女子喜欢的模样。 毕竟那等穿着白衣的仙人，满脸禁欲气息的清冷，足以让众多女子为此着魔。 “他原本就是正人君子。”陆怀姜不得不承认，邪神八个小号，真的长出了个正人君子。 邪神嘴唇动了吨，却并未反驳。 对此，他并无异议。 “他被神剑所杀，为何不曾烟消云散？为何还存在于世间？” 陆怀姜耳边听得几声敲钟的声音，耳尖微微动了动。 “因为他执念未消，执念深重。这也是他失败的缘故。他骄傲他自大，且也过度的自负。所以，他参与了一场豪赌。他的执念，恐怕是赌约吧。”邪神语气有些烦闷。 “是什么样的赌约？” 邪神有些不耐烦，或者说不愿陆怀姜知晓赌约内容。当即便气得咬牙切齿：“问什么问，问了也不会告诉你！” 甚至狠狠的跺了下脚。 陆怀姜眉头一挑：“爱说不说，你就别跺脚了，鹿鹿跺脚甚是可爱。你跺脚，甚是娘炮。” 邪神！！ 尼玛老八就是来克我的！！ 此刻铁锁链叮叮当当的，风一吹，陆怀姜悄悄隐了身形站在角落。 此刻若是有人进来，只怕压根注意不到陆怀姜的身影。 陆怀姜眼神灼灼的看着被死死禁锢住的男人。 只见那铁锁链发出轻颤声，似乎有某种力量正在助他。 啪嗒。 所有的锁链齐齐断开。 仿佛有某种力量托着他，让他缓缓落地。 落地的瞬间，地面上铺满了开过光的符咒和香炉灰，他脚一落下，便被烫的滋滋作响。 青年脊背笔直，身形俊俏，若是活着，恐怕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的时代，必定充满了他的传说吧。 只见他眉眼紧闭，速度飞快的踩着符咒而过，丝毫不管烫伤。 “到底什么样的赌约，让他如此执着。活着都不愿入魔，死了反倒是成了邪物。”陆怀姜身形一闪，便直接跟了上去。 “即便是成了邪物，那一身风骨却依旧傲然。”陆怀姜有些替他可惜。 “每一个化身，都是我。但他们也都是一个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思想和独立的生活经历。他们是我，但也不是我。”邪神语气带着几分淡漠。 ps：第四更送上。下面开始加更咯。满三十票加更，截止到明天。有月票的亲亲们，可以投给川川吗？拜托大家啦。现在川川在月票榜第十，下一名只差几票就追上川川了，川川就要与奖金失之交臂了。这个月就要吃土了，心痛……拜托拜托大家。你的一票，就是川川下个月的饭饭哟。给川川送碗夜宵吧……嘿嘿。 第896章 他在寻找鹿鹿 陆怀姜脚步一顿。 他知道邪神说的什么意思。 每一个化身，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他们与鹿鹿，也都是真正付出过的，他们是真正独立的人。 但真正融合，便会恢复所有的记忆。 所以，他们是邪神，却也不是邪神。 此刻面前的青年，依然执着的翻过一个又一个的厢房，轻轻推开了窗。不过瞬间就离开了。 “他在找人？”陆怀姜眉头一挑。 邪神一语不发。 随即陆怀姜猛地眯起了眸子：“他在找鹿鹿！”这次是肯定句。 “最后与他赌约的那个人，是鹿鹿？他与鹿鹿有一场赌约，是什么赌约？”陆怀姜颇有些惊讶，这场赌约竟是让他死后甘愿成为邪魔。 “他还未死之前，便与渔人祖先约定。将来他死后沉海，便由渔人兄弟的后代打捞起来。渔人兄弟遵守了诺言，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天道的契约。是老六给他的，足以庇护他们百年抓住无数机遇，所以，这一切他早就算好了？”陆怀姜着实有些惊讶。 邪神似有淡淡的感叹。 “我早已说过，他的天资放在神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在修行时便窥探出了前因。他知道，自己是邪神化身。也知道自己是第六次转世轮回历劫。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依然无动于衷。” 邪神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也是他千年来无数次想不通的原因。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愿意渡劫成功。 “他跟鹿鹿怎么相识的？”陆怀姜瞧见他漫无目的四处搜寻，仅仅凭着一腔执念，心中竟然有些怜悯。 “这我倒是不知了，这些化身的记忆有些是对我封闭的。就像始皇，我只朦胧的知晓，他幼年时曾经答应要以天下为聘娶小神女。但却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相识的。这些化身，将她看的极紧，记忆对本源都是封闭的。” 邪神有些酸溜溜的，这倒像防着谁似的。 还能防着谁，防着他呗。 邪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凡人化身，大多数能窥探到他们的记忆。始皇是凡人中最强的，所以只能瞧见一部分。” “老六……”邪神顿了一下。 “所以，你窥探不到老六的记忆？”从头至尾，老六知晓一切，却反倒是将邪神本源给屏蔽了。 邪神闭着嘴不吭声。 他不想承认，老六确实很强。 若不是他的化身，他甚至会与之惺惺相惜。 他若真是个普通人，若飞升，将来会是他的劲敌。 “他就是小气。”邪神有些不乐意。 陆怀姜却没空与他多说。 瞧见他漫无目的的在京城四处穿梭，明明闭着眸子，面上却显现出了几分茫然。 “他还有意识吗？”陆怀姜有些好奇。 邪神闷声道：“既然有执念，那就跟始皇一样，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的。等他散尽，你就会想起来。” 陆怀姜站在黑暗中，眼神幽幽的看着青年。 ps：第五更送上。拜托大家了，这个月还剩最后一天，川川正好卡在第十，后面一名距离鹿鹿只剩几十票。整个人都快炸了，救命……一票就能救命…… 第897章 前人栽树姜姜乘凉 天道对邪神不公。 天道对老六也不公。 “当年，他被魔道几次三番示好，便是因为他为邪神转世。那他乃邪神化身的消息，可有传出去？”陆怀姜凝声问道。 邪神没反驳。 “当年，他乃天之骄子，一身清风的朗朗君子，他有许多恭维者。必定也有许多不如他的嫉妒憎恨者。他若是邪神化身传出去，不管他有没有做出危害修真界之事，只怕修真界都容不下他吧？” “他又死守着不愿入魔，所以，正道容不下他，邪道他不屑。”陆怀姜眉宇间满是笃定。 邪神终究点了头。 “是。他最终反倒里外不是人。” “甚至修真界合力开了聚灵阵，希望神明降临能诛杀邪神化身。” 所以，他与鹿鹿相遇了。 但两人到底何时相遇，邪神便不得知晓了。 陆怀姜脚步一动，邪神便猛地在脑海里喊道：“你想做什么？你理他做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历劫，偏生自甘堕落，你理他做什么！” 陆怀姜却理也不曾理会。 直直的朝着他而去。 站在青年身后。 青年身形微定，淡定的转过身，那双眸子紧闭，陆怀姜却觉得他在打量自己。 他好像，知道自己在身边。 “随我来。”陆怀姜低声道。 青年唇角似乎带着几分浅笑，对他甚是放心。 两人再次落在院子里时，青年浑身的茫然褪去，只剩浅浅的笑意了。 这里，是鹿鹿的院子。 陆怀姜随手布下一个禁制。 两人站在院落。 窗边依稀能听到小姑娘的碎碎念：“哎呀好好吃呀。这个好好吃呀。桃枝，你帮我包一份，明日我让哥哥送进宫去。” “对了对了，还有前天的卤猪蹄。” 桃枝顿时接过话：“还有上个月您瞧见的那对玉佩，还有您吃着好吃的小咸菜。” “姑娘，不是奴婢说您。这小咸菜还送进宫做什么呀，陛下宫里什么都有。” 鹿鹿推开窗，并未瞧见树下的两人。 “宫里什么都有，可也不是鹿鹿送的啊。”如今已是三月，鹿鹿趴在窗边，伸手摘了两枝桃花。 青年听得她的声音，眉宇柔和。 陆怀姜站在他身后，明明他闭着眸子，陆怀姜却知道他在看向自己。 指着腰间的荷包，歪歪扭扭的。 “这是鹿鹿做的。” 又指了指鞋袜：“这是鹿鹿送的。” 里面脚指头都露出来了，就是不知道鹿鹿什么时候送新的。 又从怀里掏出手绢，这是鹿鹿在国子监学女红时，课堂上学了，顺手送给他的。 青年似乎低低的笑出了声。 “我赢了。”青年声音极其好听，带着几分特有的自信，甚至还有些欢喜。 声音纯净，带着几分温柔的磁性。 “你不去见她？”陆怀姜站在他身边。 男人摇了摇头：“她必定已经不记得我了，不必给她平添烦恼。这一回，她已经没有记忆了。但我，给她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你该感谢我。” 青年含着几分笑意。 “是我，撼动了她。” 每一世，我们都在一点一点撼动她的内心。 ps:第六更，每一张月票都能帮助川川，拜托大家了。无以为报，只能加更。明天继续加更！！ 《救世主她才三岁半》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第898章 老六啊 两个男人站在桃树下。 桃花扑簌扑簌往下落，落在两人肩头。 陆怀姜眉宇间含着淡淡的不可忽视的凌然之气，青年的眼神显得平和许多。 男子的眼神跃过一切，朝着窗内的江怀鹿看去。 眼神渐渐变得柔和。 “我在记忆中，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这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一幕。”说完停顿了一下。 “不止是我的记忆。我修行中曾窥探到天意，她每一世，都曾下界历练。在她遇到我，以及我之前的每一世，她都保留着曾经作为神女的记忆。我想那是她作为神女的劫数。” “她的父亲乃是大名鼎鼎的佛子。她的劫数是除邪祟，我能理解。” “她一连下来五次，在我窥探到的记忆中，每一次她都毫不犹豫的一剑刺穿了化身。” “没有一丝迟疑。” “第六次……我参与了一场豪赌。那一场豪赌，我开启了她的心。让她动摇了。”青年眉宇含着浅笑，没有一丝怨恨。 “神女的心性，坚定不可移。” 邪神忍不住了，直接气炸了。 “你能窥探到前面五世，既然如此，你也知道化身历劫有多困难。你明明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你什么都知道，你离成功咫尺之遥，你却失败了！”邪神越想越气。 青年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微微一怔。 “原来，本源已经苏醒了啊。”青年了然的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我便亲自与你说一声。我生于天地之间，此生坦坦荡荡，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我对得起任何人。至于什么邪神不邪神，融合不融合，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有自己的道！我也只是我！” “天道承不承认我，我心依然不变。”我是邪神化身也好，是邪魔也好，这一世我始终是自己。 不是任何人。 仅仅是我自己。 青年这话气得邪神跳脚：“明明当初你甚至能赢过神女！” 青年莞尔：“我若不如此，老七如何能让神女落泪？”青年又看向陆怀姜。 青年微微正了脸色，看着陆怀姜。 “你不必问我值不值得，事到如今，确实是值得的。”青年看向窗户。 “我们的每一丝努力，都有得到回报。我与她曾有过一个赌约。我赌，她有朝一日会不会对我心软，会为我放下神剑。” 青年目光柔和的看着胸腔中这把剑：“当时，我是抓着她的手，一点点将此剑推进心脏的。” “我那时，感觉到了她的抗拒。” 一点一点的挤进了她的心中。 陆怀姜喉咙干涩，想起始皇去世时，神女曾为他落泪的传言。所以，也是神女唯一不曾动手的一次。 “明明就是她心狠手辣，一次次坏了本座好事儿。”邪神忍不住气愤。 青年的目光像是能包容万物，若不是他无法选择出生，也许，他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神明。 若不是天道不公，他会是个很好的神明。 “她害本座次次历劫失败，若不是你们眼瞎，岂会如此？”邪神不屑极了。 第899章 邪神你别狂 青年的眼神透着几分戏谑。 “你不会比我们理智。若不是自己与自己打赌略显智障，我是想与你赌一把的。”青年的眼神透着几分了悟，却不肯与邪神多说。 三个人吵来吵去都是自己，他觉得掉智商。 也不知道是不是化身太多次，本源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青年只眼神认真的看向陆怀姜。 “这一世她是唯一没有带记忆的一次。清清白白一张白纸的来。可命运依旧让你们相遇，且还相遇的这般早。”大概，这也让那位创世神无可奈何吧。 “神明的历劫与邪神的历劫差不多。都是到了一个久远的岁月，需得度过劫数才能安然苟命。” “邪神，你只想过化身被斩无数次。却有没有想过，既然她已经斩了化身，为何鹿鹿她依然在一次次下界呢？”青年低声说道。 邪神一怔。 “我们次次都是失败的，可她每一世都是斩过化身的。但她依然还在第八次轮回。甚至直接被剥夺了记忆投入人间，那说明什么？” 陆怀姜心尖尖竟是泛起一丝丝喜悦。 “她也失败了。” “化身在一次次历劫的同时，她也在一次次煎熬。这是邪神的第八次化身，也是她的第八次历劫。她前七次保留着神女的记忆，不停的失败。所以，那位创世神将她记忆封闭了？”陆怀姜舌尖泛着苦涩。 青年含笑点头。 “这一次，她过来时封闭了记忆，没有前面与化身的七次相遇。也没有一丝纠葛。” “但创世神只怕也想不到命运的力量如此强大。”青年爽朗的笑声溢了出来。 “我没输。”青年一步步走进，目光与陆怀姜相对。 这一刻，两人竟是出奇的相似。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两人世世纠缠不休，但想来，你们的历劫都因对方而失败。想来，命运是别有安排。亦或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你们忽略了。” “你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青年轻轻叹了一声，身形越发变得透明。 两个身影重叠，青年渐渐融入陆怀姜。 陆怀姜啪嗒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整个人晕眩的厉害，汹涌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像他涌来。 那个仙人满天飞的世界，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却因为天道的不公，不得不被毁灭。 他不甘他不平他却从未有过怨恨。 陆怀姜感觉到自己快速又短暂的过完了他的一生，老六最后一丝神魂的融合，他已经恢复了老六时的所有记忆。 恢复的瞬间，心间的刺疼也随之而来。 “神剑留下的伤口，是不会随着投胎而消失的。”邪神板着脸道。 陆怀姜耳边却想起那一句，你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 陆怀姜踉跄着站起身，脑子里记忆翻涌，脑子刺疼不已。不得不扶着桃树站稳。 手掌微微收紧，脑子里几乎混乱，让他几乎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出现那一面。 天人之姿的男子凌空立于海面上，穿着一身青色纱裙的神女裙角飞扬。 青丝飞舞，裙摆交缠。 青年握着她的手，推着那柄神剑入了心脏。 “我要你，记得我。” 第900章 相互失败的历劫 陆怀姜脑子里浑浑噩噩一片。 始皇的记忆，老六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 无数个刻骨铭心的瞬间，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待他将记忆融合，站起身时，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邪神还在脑海里瞎哔哔：“这些化身就没一个省心的，本座看你们谁都不省心。一个个都不争气。为了个女人天下都不要了。没出息的东西。” “老六还敢与本座打赌，本座看他是吃了豹子胆！他当本座与你们这下瞎了眼的化身一样？没出息的瞎眼的瞎心的东西！！一天天不让本座省心，气死本座得了！”邪神恨不得干掉八个化身，自己上。 可陆怀姜如今只差临门一脚，不肯与他最后融合，他也只能干瞪眼。 唯有本源归位，他才能掌控情绪。 邪神气啊，又气又怒。 “方才他在此处，你不吭声，现在马后炮？”陆怀姜语气有些鄙夷。 邪神快气炸了：“你不会以为本座怕他吧？他只是本座的化身，本座会忌惮他？”他可是本源，是邪神最本源最纯粹的那一丝力量。他会惧怕老六，笑话！ “本座只是气不过，他竟然敢与本座打赌，谁给他的胆子？本座若为那个死丫头倾心，本座将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东西深受其害。”邪神早已看了八世经历，只觉得一点压力都没有。 提起几个化身，邪神就一副痛不欲生，深恶痛绝的模样。 恨其不争啊。 陆怀姜轻轻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白皙的双手微微掐诀，空气中便出现了一抹灵气的异动。 陆怀姜面前便出现了一抹透明的灵剑，这是老六的本命佩剑。 只忠于主人。 陆怀姜伸手一握，便感觉到了本命灵剑的欢喜气息。这是有了剑灵。 “难怪老六一直没消亡。竟然是剑灵一直撑着他。”邪神恍然。 “这本命灵剑倒是个好东西，只可惜剑身被毁，只剩一抹剑灵了。不过剑灵若是养得好，修行的好，也能化形。” 陆怀姜轻轻摸了下透明的灵剑，感觉到他欢欣的气息不由莞尔。 轻轻弹了一下，便收回了陆怀姜体内。 待得空，必定要替剑灵重新回一个剑身。 亦或是，帮他化形。 起风了，微风吹过桃林。桃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地面，围绕着陆怀姜打着旋儿的落下。 也许，他并不是将鹿鹿看做妹妹的。 陆怀姜深深的看了一眼鹿鹿，便缓缓消失在桃树下。 鹿鹿趴在窗前小憩，鲜艳的桃花一朵一朵落在她的肩头。落在她的眉梢，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手掌心。 睡梦中，小姑娘泪流满面，好似做了一个深深的噩梦。 小姑娘秀气的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着。 眼泪不自觉从脸颊落下。 睡梦中的鹿鹿手中满是血，被鲜血浸满了双手。 她好像，刺了谁一剑。 那人说：记得我。 鹿鹿心头猛地一跳，唰的睁开了眸子。 眉心那抹红烫的惊人，似乎某种解不开的禁制。 第901章 想见姜姜 “不要不要……” 鹿鹿满头大汗的趴在窗边，眉宇间满是挣扎。 小手攥的死紧，指骨都隐隐泛白。 桃枝从门外进来时，便瞧见她陷入梦靥的样子。 急忙放下手中的铜盆，快步上前，轻轻推着江怀鹿的肩膀。 “姑娘，姑娘，您快醒一醒。姑娘……”桃枝见她竟是满面是泪，更是惊骇。 用夫人的话说，便是姑娘生来就不爱哭闹。 到底被什么样的梦给靥住了。 鹿鹿泪眼朦胧的睁开眸子，一双纯净的眼眸中盛满了眼泪。眼中还带着几分惶恐和不安。 “不要不要……”鹿鹿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瞧见四周的一切，眼神带着茫然。 甚至瞧见桃枝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桃枝急忙拧了手帕给她擦了脸上的冷汗。 “姑娘，您是做噩梦了吗？奴婢听见您梦中闹得好厉害。要不去护国寺求个灵符？”桃枝小心的问道，见姑娘脸上还有些后怕，心中想着要不去收个魂。 鹿鹿条件反射般的摇头：“不去。去了老脸都丢尽了。” 救世主去护国寺求灵符，那是砸自己个儿招牌啊。 她前几年才抢了护国寺的小沙弥，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什么丢脸呀？这人人都能求神拜佛。佛主才不计较这些呢。”桃枝笑着道。 鹿鹿接过桃枝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口暖暖心。 脑海里依然残留着几分心痛和挣扎。 两人凌空于海面上，男子温和淡定，甚至带着几分笃信的要与她堵。 “我没事了，不要告诉娘。”鹿鹿低声道。 一朵桃花从树上落下，打着旋儿的朝着鹿鹿落下来。 鹿鹿一伸手，那朵桃花正好落在她手心。 “是。”桃枝这才低声退了出去。 鹿鹿靠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手掌心那朵桃花：“到底他是谁呢？我为何会梦见他。心里好难过。”鹿鹿轻轻捂着心口。 还有眉心，那里真的是神明的偏爱之吻吗？ 为何总是时常烧灼之痛。 鹿鹿不解，却又无可奈何。 只是睡到下午时醒来，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看到姜姜。 想要姜姜抱一抱。 鹿鹿依然如曾经一般，心情不好就要趴在姜姜怀里抱一抱。 鹿鹿心念一动，低头整理了下衣裙，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桃枝备马，我要进宫。”鹿鹿虽然出了宫，但陆怀姜一直对她特许，可随时进宫。 不需通报。 旁人进宫至少还需要令牌，她甚至只需要刷脸。 桃枝见她面色急切，便放下手头的事急忙北马去了。 好在江怀安如今时常进宫面圣，府上的车马是随时备着的。 且当时陆怀姜也有些小心思，为了见鹿鹿方便。他将状元府赐到了皇城不远处，站在皇城的阁楼上，甚至能瞧见江家大门。 鹿鹿上了马车，神色恍然的靠在车窗边。 心里惶惶然。 她自出宫后，便极少进宫。即便进宫，也很少大张旗鼓。 但这一刻，她急切的想要看到姜姜。 第902章 陛下大怒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皇宫外。 侍卫身上铠甲闪着寒光，正一个个排查。 宫门口还停着不少马车，马车旁站着不少穿着官服的大臣和命妇。一个个卑躬屈膝的弯着腰，等着宫内通报才可入内。 到了宫门口，侍卫瞧见江家的马车。 立马放下手中事，殷勤的迎了上来。 “是江姑娘吧？您里边请。”侍卫半点没敢为难，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便将鹿鹿的马车直接放了进去。 直到马车走远，才有命妇小声问道：“那位是谁啊？怎么如此大派头，竟是都不曾下马车，还直接坐车进去了。” 便是超品诰命，没有特赦也得一步步走进去。 侍卫见那命妇面色和蔼，顿时道：“是江家姑娘。陛下有特赦，进宫不需通报，不需下车。” 命妇一听，顿时神色了然。 抬头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陷入了深思。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 江怀鹿住在宫中时，那便是宫里的小祖宗。如今回来了，谁敢多嘴得罪。 只恨不得被她夸两句。 在宫中可流传着一句话，陛下能让人一步地狱。 但鹿鹿姑娘，能让人一步登天。 当初就因为她喜欢吃某位御厨的点心，那位御厨便专为鹿鹿姑娘做膳食了。 且时不时的极有赏。 即便现在出了宫，那位御厨依然保留位置。只为她时不时的吃两口。 那月银更是从前的三倍。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御书房外。 即便隔着一道大门，都能听见屋内皇帝的声音。冷静又含着凉意，让人遍体身寒。 里面的官员只怕浑身都在打哆嗦了。 陆公公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 “谁允你们动那些东西的？怎么？这大周的江山，倒是谁都敢指指点点了？”陆怀姜似乎扔了什么东西，砸到大臣脑袋上，那大臣发出一声闷哼。 陆公公瞧见鹿鹿进宫，怔了一下，随即惊喜的快步迎了上来。 “鹿鹿姑娘怎么来了？陛下正发怒呢。”陆公公满脸苦意。 “这些大人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跃过陛下做主。” 陆公公瞧见鹿鹿来了，顿时朝她倒苦水。哎，自从鹿鹿姑娘出了宫，陛下这脾气越发无法控制。 “国库中还收着始皇陵墓中留下的东西。便是那双鞋子，手镯，那位传说中始皇心上人的东西。这两日外朝来与大周谈和。” “一直接触此事的乃是林家。便是林太妃的娘家。”也是大皇子的外祖家，大皇子强有力支持者。 “外朝试图与三座城池换始皇传说中心上人留下的旧物。那林大人急于立功，也不曾禀报陛下便应下此事。陛下正雷霆大怒呢。” 正说着，里边便传来大皇子的声音。 “陛下，林大人绝无此意。但三城换国库中无用的东西，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敢问陛下，林大人何罪之有？” “若说有罪，林大人也是为了大周版图，不曾提前禀报陛下罢了。”大皇子眉宇间带着些阴戾之气。 自从他与黑衣人合作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喜怒无常了。 第903章 怒其不争 此刻御书房站着不少大臣。 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吭声。 虽说，私心里是赞同的。 三座城池，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交换。代价仅仅是始皇留下的旧物。 陆怀姜敛眉看着殿前站着的大皇子，大皇子年岁越发大了。这些年也变得沉稳，眼中的贪婪早已掩饰不见。 “三座城池……”呵，陆怀姜冷笑一声。 “朕以前可说过，除了朕，任何人不许动始皇旧物？”陆怀姜淡淡问道。 身侧有小太监立马上前应是。 “朕的话，乃金口玉言。林大人这双耳朵是聋了吗？三座城池，十座城池又如何？就能让你枉顾朕的圣旨？还是说，林家有谋逆之心，竟敢忤逆圣旨呢？” 林大人不敢去看大皇子，跪下便道：“老臣不敢。老臣只是为了大周啊。” “若人人都打着为了大周的旗号，违抗圣旨，林大人说世间可还有规矩可言？” “若是为了大周，朕就该削世家，兴寒门。若是为了大周，朕就该将那群把握朝野的臣子给劈了，林大人，你说朕能这么做吗？不都是为了大周？”陆怀姜轻笑一声。 大皇子嘴唇一动，眉头一紧，牙根紧咬。 “来人啊，林大人枉顾圣命。但心意可嘉，便只削了一双耳朵吧。”陆怀姜神色冷漠。 众臣一听，哗啦啦便跪了一地。 “下跪求情者，也削一耳。”陆怀姜淡定说道。 此话一出，正要跪下的大臣们身形一怔。半弯曲的膝盖顿时僵住了，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真，真是尴尬。 “朕，从来不需要外物来巩固政权，也不需要任何交换来扩大版图。”陆怀姜站起身，神色隐隐带着倨傲。 心中却隐隐将那个求交换的王朝记下了，今年顾念救世主的名声，便暂且留他一命。 明年，连国都灭了。 三座城，朕不屑。 大皇子咯噔一声，瞧见那隐隐长成的少年。心中再也无法掩饰恐惧。 拳头微微握紧。 只希望黑衣人，真能将他解决。 当年，就不该让他活下来啊。 众臣谁都不敢再劝，只眼睁睁看着林大人被拖了出去。 鹿鹿轻轻皱了下眉头，但林大人枉顾圣命，也确实犯了错，她倒是不曾发热。 只是，鹿鹿心中到底有些焦灼。 待众臣悄声退了出来，鹿鹿才推门而进。 坐在龙椅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满身帝王之气。 鹿鹿一时间有些迷茫，姜姜真的能坚守与她的诺言吗？ 陆怀姜满身冷厉之气，触及鹿鹿的瞬间，便消失干净。 少年一身寒冰瞬间化开，整个人都变得柔和。 鹿鹿揉了揉眼睛，为什么她梦中那个男人，好像与鹿鹿的身形重叠了。 “鹿鹿怎么来了？”陆怀姜心中不由升起几分雀跃，眉宇含着笑意。 邪神早已早脑海里炸开：“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女人就是喜欢，你也得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瞧瞧前面七个，长点记性吧。” 邪神怒其不争。 第904章 她做了天大的错事 鹿鹿什么也没说。 小姑娘撇着嘴，神色间竟是有些淡淡的委屈。 明明只是一个梦靥，她瞧见姜姜时竟然委屈了。 眼中霎时盛满了晶莹的眼泪。 陆怀姜一瞧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方才还在殿前呵斥群臣，此刻瞧见小姑娘眼含热泪吓得手脚都没处放。 “鹿鹿你怎么了？鹿鹿，可是哪里不舒服？是不开心了吗？”陆怀姜手足无措的想要擦泪。 鹿鹿却二话不说，直直的冲进他的怀里。 陆怀姜身形一僵。 双手张开，竟是不敢伸手抱住鹿鹿。 鹿鹿声音闷闷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我做噩梦了。我做了一场噩梦。”鹿鹿声音满是委屈。 “我梦到自己杀人了。为什么我好难过？姜姜，我好难过。” “我不想杀他，可是他握着我的手，将剑推进去了。他落入海里了，他脸上还带着笑。他说要记得他，可是他是谁，鹿鹿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鹿鹿一脸茫然又无辜，不过瞬间，就将陆怀姜的衣襟打湿。 陆怀姜心头一紧，胸腔的位置好像又疼了起来。 “你，你不想杀他吗？你，心痛吗？”陆怀姜声音微沉，一字一顿问道。 鹿鹿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头。 她在睡梦中，能感觉到难过。 特别是那一剑刺下去，铺天盖地的难过几乎将她淹没。 “还有，鹿鹿还有一个梦。上次看了始皇回来，鹿鹿便时常做梦。鹿鹿梦到自己哭了，还手举着一把剑怒骂苍天。白日惊雷，围着鹿鹿身边一直劈。” “但是鹿鹿记不清后面了，只记得红，大红色，还有一把剑。鹿鹿好想犯了错，犯了什么错。”鹿鹿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后面。 陆怀姜霎时抬手抱紧了鹿鹿。 “不想了。什么也不要想。只是梦而已。” “既然已经过去，那便只是一场梦。鹿鹿，记住，你只是鹿鹿。”陆怀姜低头捧着小姑娘的脸颊。 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长大，只是眼中的纯净和澄澈，依然如当年一般。 鹿鹿轻轻嗯了一声。 只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总觉得梦中剑指苍天之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每每梦到此处，她便会浑身瑟瑟发抖，冷汗淋漓，整个人都痛得发抖。 她想找到原因，但却又不知道该找谁。 鹿鹿在宫中呆到了晚上。 晚上出宫之时，陆怀姜推了所有奏折，所有事都推后了。 甚至因为林大人之事，不少人要因此受牵连。但因鹿鹿在此，陆怀姜面色甚是和蔼的放过了他们。 鹿鹿坐着马车回府之时。 刚下马车，就听得府门前吵吵闹闹似乎起了纠纷。 一靠近，就听得一道人站在门口道：“你们府上出了妖孽，出了邪祟，此邪祟为祸国之相。必须要将此邪祟烧死，才能以保天下平安。” 门房气得大骂：“你这道人好没道理，上前便说我家有邪祟。这是状元府邸，文曲星府邸，谁敢造次？” “赶紧滚。” “你这道人口出狂言，当心被我家夫人打断腿。” 鹿鹿一瞧见那道人，就皱了眉头。 第905章 你们一家都是死命 鹿鹿的马车停到了大门口。 吱呀一声。 吸引了道人和门房的目光。 桃枝掀开帘子，扶着鹿鹿便下了马车。鹿鹿裙摆飞扬，带着几分娇俏。 “上一回在天地钱庄门口还没被打够吗？你给人家杨公子算命，说人家七岁该早死。又算我，说我三岁本就该死之命。且还是祸国殃民的祸害。如今又想闹什么事儿？”鹿鹿三言两语便说的众人对那道人指指点点。 江怀安正好骑着马下朝回来。 此刻手中还提着城北买的烤鸭。 瞧见门前聚集，浓眉微皱。 “聚集在门前做什么？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眼神凌厉的扫向道人。 道人却是看着他，指着他哆哆嗦嗦。 “你你你，怎么可能？你原本该是残缺之相，应该客死异乡的。你怎会还活的好好的？”道人瞧了一眼话都说不清楚了。 众人指指点点，纷纷骂那道人脑子有问题。 夏氏听得禀报急忙赶到门外。 “还有你，你早在几年前就该死的。怎么回事，全都是该死之命。怎么都还活着……怎么可能？”道人瞪大了双眼。 明明那夫人，有意外横死之命。 那年轻官爷，应该是身体残缺的孤寡之命。 夏氏一听此话就没好脸色：“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咱们一家好好的站你面前，你瞎了吗？” “来人啊，将这道人押了送官去。”江怀安带了几分怒意。 “定是你这个邪祟，是不是你这个祸害逆天改命了？这一家明明都是妻离子散，横死之相。如今还成了文曲星，必定是你做了什么。你这个祸害……”道人被奴仆捂着嘴，直接朝着衙门送去了。 江怀安朝着四周拱了一拱，神色温和：“让众位乡邻看热闹了。此等道人口出恶言，且冒犯府上女眷，还望各位做个见证。” 江家是仁善之家，江怀安平日里又时常替百姓帮帮小忙。 百姓自然乐得点头。 “您别听那道人的。这道人最近被打了好几次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并未有人将此事记在心上。 江怀安再三道谢，才与鹿鹿一同入了府。 入了府门，江怀安脸色登时便垮了几分。 “大吉大利百无禁忌，不怕不怕啊。这不过就是没给些碎银子，这道人便胡说八道。”夏氏唾骂了一句，转头便吩咐丫鬟去府衙。 添油加醋多说了几句，将那道人重罚。 江怀安看了一眼身后慢吞吞的妹妹：“你入宫了？” “嗯，过去看了下姜姜。带了些点心回来，待会给嫂子拿一些回去。”鹿鹿笑着道。 江怀安应了一声，看了眼鹿鹿的神色，这才没再说什么。 “对了，哥哥你托人去府衙报备一声。回来的路上我捡到个红包，里面有不少银子。”鹿鹿从兜中掏出一个红包，上面还用红绳子系着。 江怀安眉头一皱。 鹿鹿当着他的面将银子拆开：“呀，竟然有四两四呢。”小姑娘杨有些惊讶。 谁那么粗心大意。 正说着，身侧便有个小丫头突然出了声。 “下午奴婢出去采买，也捡到个红包。里面包着四两四。”那丫鬟为了证明自己，直接掏了出来。 竟是与鹿鹿手中的如出一辙。 第906章 偷寿 江怀安将两个红包捏在手中看了一眼。 “同一种红纸，上面的红线系法也一样。”江怀安又将红包打开，将手摊开倒了倒。 “里面没有别的了，只有四两多银……”话还未说完，一截头发从红包伸出落了出来。 “怎么，怎么还有头发？之前奴婢都不曾瞧见。”丫鬟惊了一下。 只怕是头发夹在红包最深处，没看出来罢了。 “四两四……”鹿鹿拉着鬓间垂下来的一缕青丝，嘴里轻轻念叨。 “以后瞧见路上的东西别乱捡。”江怀安将红包还给了丫鬟，但鹿鹿的他收起来了。 鹿鹿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 两人将糕点分了一部分给怀孕的阿隐，鹿鹿便回了小院内。 桃枝去前院溜达了一圈回来，才神神秘秘的说道：“姑娘，好奇怪啊。奴婢那些好姐妹，不少人都听说捡了钱。这会还有人专门出去找红包呢。” “也不知道谁家丢的。这么大手笔。”桃枝是鹿鹿跟前的大丫鬟，一个月有三两银子。 二等丫鬟每个月二两。 打杂的小厮和奴仆都是几钱。 而夏氏还算是大方的。 但四两银子，不管在谁家都算是一笔横财了。若是普通人家，一年也不一定能存四两银子。 鹿鹿也没多想，京城权贵多如狗，她家就有好几个。 京城有钱人众多，鹿鹿也没深思。 如今四月的天还有些凉意。 小姑娘用了些晚膳，穿着身单薄的衣衫，屋内还有些凉意。 大概是白日里哭了一通，夜里睡得极好。 只是睡到半夜时，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鼻子发痒。 鹿鹿随手挥了两下，嘴里迷迷糊糊的念了一声：“桃枝，有蚊子……” 那蚊子竟然不死心，鹿鹿鼻子痒痒的厉害，干脆一伸手。 直直的抓着那毛茸茸，一扯。 扯不动。 便死死的攥着那毛茸茸的东西，往下一拉。双手咔擦一声，也不知将什么东西掰下来了。 鹿鹿随手一扔，便听得什么东西咕噜咕噜便滚到了床底下。 耳边又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的嚎叫声，鹿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什么都没看清又睡了过去。 ………… 第二日，鹿鹿便是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吵醒的。 小姑娘一起身，刚一伸手，就感觉到手上有些血腥气。 桃枝脸上还有迷茫：“姑娘，昨夜奴婢怎么睡的这么死。”昨夜是她值夜，按理来说她是守整夜的，结果竟是一觉到天亮。 “不要紧。你打些热水来，对了，外面在闹些什么？”那尖叫声刺的她耳膜都快破了。 “奴婢打听打听。”桃枝动作快，没多时便端着一盆水回来，脸上还有些惊疑未定。 桃枝飞快的伺候着鹿鹿洗漱，然后便道：“姑娘，出大事了。咱府里只怕闹鬼了。” “昨夜有人瞧见，一白衣白发的女子在院中飘荡。可吓人了。” “对了，还听说那女子会吸人生机。您还记得昨夜捡了红包那姑娘吗？今早起来，脸都发白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第907章 路上的横财你不要捡 “奴婢方才还趁机去看了一眼。” “那姑娘与桃枝一同入府的，但她比桃枝大几岁，今年十六了。” “昨夜瞧见还满面红光，今儿奴婢瞧见，嘴唇都发白了。眼眶凹陷，看着像老了十岁的样子。” “昨夜还有值夜的丫鬟，说是瞧见那白衣女人进了她的屋子。她自己也说，昨夜总觉得什么东西让她的鼻子痒痒，哎呀，不会在吸她的寿命吧？” 桃枝吓得不行。 鹿鹿洗漱完，快速的用了早膳，便急匆匆准备出门。 还未出门，便瞧见江怀安神色匆匆的走过来。 “鹿鹿，昨夜你可有什么异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桃枝，你去请个太医来瞧瞧。”江怀安面色冷凝，拉着鹿鹿仔细的看了好几眼。 鹿鹿百思不得其解：“才睡了一夜，能有什么异状。昨晚咱们才见过啊。”鹿鹿手一摆。 江怀安见她果真没有半分异样，才轻轻松了口气。 “昨夜还记得你捡了个红包吗？” “今早，捡红包之人全都出事了。今早起来全都虚弱苍白，没有半分血色。那红包恐怕是什么邪祟做法所用，只怕，是拿来买寿的。” 鹿鹿不解的看了过去。 “民间有种传说，若是家中有久病，或是即将死亡之人。便会找懂巫法的道人，做法给人偷寿。但因为每个人寿数都是注定，必定被上天所不容。” “便会将那人的头发藏进红包内，封上银子扔在路边。若是有人拾走，便承认自己卖了寿命。所以民间就有说法，地上的银钱不能捡。” “对对对，奴婢也听说过。有的捡了会倒霉，轻则多的钱都花出去了。重则还要命呢。”桃枝点着脑袋，这些传说小时候就听过。 “所以，那四两四，买的是寿数？”鹿鹿眉头一挑，想起昨夜鼻子痒痒，眼中闪过一抹微光。 “大概是。已经着人去请了一虚大师，一切还要等两日才有消息。”江怀安有些忧心，昨夜妹妹也捡了，可瞧着她白里透红的样也不像被偷了寿数的。 江怀安要进宫禀报此事。 鹿鹿便往昨夜捡钱的丫鬟屋中去了。 “姑娘您说这些术士霸不霸道，这不故意坑人寿数吗。就不会遭天谴吗？”桃枝气得碎碎念。 更想起姑娘也捡了一个，至今都有些心惊胆战。 “这等术法是不被天道承认的。此生必定是五弊三缺，孤寡一人的。”且因着偷寿，若是被天道察觉，还会被五雷轰顶，泯灭于人间。 那丫鬟至今还躺在床上，夏氏还赐了不少补药给她恢复。 鹿鹿瞧见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昨夜，你可瞧见什么异响了？”鹿鹿摆了摆手，没让她起身行礼。 鹿鹿瞥了一眼，她昨日的寿数乃是六十二岁。 算是寿终正寝的年纪。 可今日，已经变成五十二了。 睡了一夜，足足少了十岁。 难怪看起来这般虚弱，脸上都显现出了几分青白之色。 直接被抽走十岁，能缓过神来才怪。 第908章 床底有个头盖骨 那丫鬟嘴唇都干的起了皮。 昨日瞧见还是水嫩嫩的脸颊，今日就像是干枯了的花朵。 丫鬟低低的落泪，竟是带着几分老态。 “昨夜，奴婢不值夜，便睡得早。” “奴婢命苦，是被人卖进府里的，好在夫人仁慈，才让奴婢有了安生之处。但奴婢念着家中老娘，便想着多存一些钱让家中日子好过一些。”她爹是个赌徒，好不容易熬到她爹死了，却因为还不清赌债自己被卖了还债。 好在家中娘和弟弟妹妹还能留下来，她作为长姐便承担着赚钱的责任。 这凭空见了四两银子，她足足高兴地大半宿没睡。 “昨夜奴婢刚闭上眼睛，就瞧见个白衣白裙的女人穿过院落进了屋。趴在奴婢面前，一直吸气。奴婢害怕，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等到她离开时，奴婢已经昏睡过去。今早醒来就头晕目眩起不来床了。姑娘，奴婢不会死吧？”丫鬟擦了擦泪，昨夜差点给吓得升天。 那女人面色白如纸，唇色却红的骇人。 当时那一眼，她心跳都差点吓停了。 鹿鹿看了她一眼：“不会的，放心吧。”只是莫名其妙少了十年青春。 “桃枝，去我的库房取些参片来。” 那丫鬟一听当即就要跪下，人参，那一根就是百多两银子。便是参片，那也是几十两的东西，她这条命还不值那么多钱呢。 当初卖进府，她才二十两。 她现在每个月月钱分两半，一半给家中老娘，一半留着赎身。 “姑娘给你的就留着吧。以后时刻记着姑娘大恩便是了。”桃枝是见过姑娘库房的，怎么说呢…… 外面几百两上千两的人参，她就跟大萝卜似的随手放着。 便是她这个做丫鬟的都跟着吃了不少，最后补的流鼻血才没敢吃了。 待鹿鹿从丫鬟的屋内出来，便直奔自己的寝屋。 “昨夜，你听见我叫你了吗？昨夜不知有蚊虫还是什么，脸上痒痒。”鹿鹿小声的问道。 桃枝一怔：“没有啊。昨夜奴婢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没有半点知觉似的。哎呀姑娘，您不会是遇上那偷寿的贼人了吧？” 桃枝吓得魂飞魄散。 鹿鹿却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她该怎么说，才显得自己没那么吓人呢？ 夏氏不知从何处听得消息，也匆匆忙忙的赶了来。还带着怀孕五个月的嫂子，拉着鹿鹿就落泪。 “快将太医请来。”夏氏一边落泪一边后怕。 “真遇上了？你看到她了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也是了，所有捡到红包的都被缠上了。鹿鹿你怎么会例外呢。”夏氏着急的心慌。 鹿鹿挣扎着从夏氏怀里挣脱出来。 脸上有些尴尬。 “那个，大概是遇上了吧。”鹿鹿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绝望和无奈。 夏氏一听又要嚎啕大哭。 “我好像……好像给她掰了个什么东西下来。扔床底去了。我还以为做梦呢……”小姑娘一脸无辜的指着床底。 她哪知道竟然有冤魂这般胆大，居然偷她的寿。 想都不敢想。 夏氏愣了一下：“桃枝，看看床底有什么？” 桃枝人小，当即便趴在床底伸手捞了捞。好像捞到一团黑乎乎的绒毛一般的东西，便直接拽了出来。 吧嗒。 还有些清脆。 夏氏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截头盖骨连着头发，正紧紧的被桃枝抓在手中。 哦豁，她掀开了对方的头盖骨。 阿弥陀佛，作孽啊。 满屋震惊的看着江怀鹿。 第909章 掀开你的头盖骨 这一瞬间，江怀鹿脸色极差。 同样脸色差的还有桃枝。 桃枝双手紧紧的攥着那一头枯草般的秀发。 此刻站在中央，一脸懵逼的看着众人。 众人齐刷刷看着江怀鹿。 江怀鹿一脸茫然，呆呆地打开嘴：“我我……” “我真的以为她是一只蚊子，又吵又闹，我就顺手拍了一下。当然，我承认可能力气有些大。可能也稍不注意的拧了一下。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江怀鹿急得举起双手，只差发誓了。 夏氏捂着心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阿隐挺着肚子上前扶了下婆母。 夏氏却是一转身便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以后你离她远一些，担心她没轻没重把你天灵盖掀开了。” 鹿鹿？？？ 说着说着，夏氏都快要哭了。 “鹿鹿啊，娘单知道你力气大。当年你祖父都差点被你给气死。可娘不知道你性格还这么彪啊。怎么还将天灵盖掀开了啊？你确定掀的不是真人天灵盖吧？”夏氏有些担心。 “就算不是人，掀鬼的天灵盖也很吓人啊。”桃枝呐呐道。 阿隐微微扶着肚子轻笑。 “娘，放心吧。肯定不是人的。您瞧着掀开一点血迹也没有，昨夜邪祟作乱此事早就传出去了。”此话让夏氏松了口气。 “桃枝，我倒是看不出来，你胆子竟然这么大。”夏氏很感慨。 瞧着矮矮小小的一个丫鬟，竟然攥着天灵盖还未松开。 桃枝都快哭了：“夫人，奴婢被吓得厉害，手松不开了。动不了了……” 夏氏…… 鹿鹿默默上前将天灵盖接过来，一副老实巴交的站在一边。 夏氏越看越揪心：“鹿鹿啊，以后咱这彪的性子和力气可要收敛几分。不然，将来可不好说亲啊。” 鹿鹿嘴巴一翘：“娘，不至于吧。”鹿鹿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夏氏更头疼。 瞧见夏氏有些着急，阿隐急忙劝了一句：“娘，鹿鹿这样总归不会受婆家气的。好歹不会吃亏呀，您别担心。鹿鹿生的这般好看，将来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一点也不愁呢。”阿隐可是知道，这小姑子生的极其娇美。 夏氏看了眼女儿，悠悠的叹了口气。 随即才慢吞吞说道：“我倒不是担心她。我只是…” “害怕她将来拧开了姑爷的天灵盖。” 阿隐？？？ 娘，您这想法好想哪里不大对劲啊。 “闺女听娘的，将来凡事都要三思。这拧开了相公的天灵盖，亦或是卸了他的胳膊腿儿，这民声可不大好听。”夏氏再一次对鹿鹿的力气和彪悍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鹿鹿这才低垂着脑袋，无奈的应了一声。 她娘可真是的，她还能无聊到拧开自己相公的天灵盖瞧一瞧吗？ 瞧什么？ 瞧他脑髓生的比别人好？ 还是瞧他脑髓比别人多，比别人白？ 鹿鹿翻了个白眼，夏氏一瞧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鹿鹿顿时站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娘，你放心吧，我以后绝对不随意拧别人的天灵盖。更别说拧你女婿的！！” 第910章 柔弱不能自理 “你还提着这玩意儿做什么？” “你害怕别人不知道吗？这要是让家中有儿子的知道了，整天都得担心你拧开他们儿子的天灵盖。”夏氏恨铁不成钢的点了下女儿的脑袋。 “以后你给我装一下。比如你与人踏春爬山，提着东西，定要一步三叹，随即拿给丫鬟。不得表现出你力大如牛的模样。”夏氏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啊。 小时候觉得力气大挺好的，可如今想想，未来的姑爷是真的危险啊。 鹿鹿顿时回了一句：“拿给丫鬟做什么？把东西拿给丫鬟，我扛着丫鬟上去吗？” 鹿鹿点了下头：“倒是可以的。桃枝这样的，我可以一手拎一个。” 夏氏一听，这还了得。 “你！你还想拎着丫鬟上去，你怎么不拎着那些公子哥儿上去呢？”夏氏差点一口气没喘过去。 鹿鹿一听就试探性地看着她娘：“这，不是怕伤他们自尊心么。您要是觉得行，鹿鹿连公子一块扛上去也成的。” “娘，您别气，妹妹还小，慢慢教。还教的过来呢。您别急呢，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夏氏不断地拍着胸口：“自己生的，我不气。娘不气呢.”夏氏那眼中含泪的悲催样儿，鹿鹿都快看不下去了。 随即又拉着阿隐的袖口道：“她要是嫁不出去，将来就麻烦你这个嫂子了啊。” 阿隐都快笑出声，瞧见鹿鹿那憋屈的模样，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娘，您放心啊。鹿鹿就当作是我的亲妹妹一般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养着她的。”阿隐很是真诚，这才抚平了几分夏氏的心慌。 “等会这天灵盖就先处理了。别拿出去。这样吧，鹿鹿你拿给娘。娘给你处理了。以后你可不许暴露自己力气大的事儿了啊。”闺女满打满算九岁了，再大些可就要相看人家了。 以前女儿年纪小，尚且不考虑此事。 但如今年纪大，这可没法忽视了。 鹿鹿递过去，瞧见夏氏苦着一张脸，突然多了几分温馨。 虽然，她真正的娘亲尚不知归处，但夏氏却也在用她的方式爱护她。 鹿鹿抿着唇笑了笑：“那娘打算怎么处理啊？” 夏氏瞪了她一眼：“：你还笑，娘总会有办法的。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那拎着天灵盖手都在抖，鹿鹿便不好再问。 没多时，夏氏便将鹿鹿赶了出去。 鹿鹿扶着嫂子一路往外走，夏氏一个人关在屋内。 “嫂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鹿鹿瞥了眼肚子问道。 阿隐眉宇间含着几分慈祥：“鹿鹿，你知道母亲是怎么样的吗？就是在你不曾做母亲之前，你希望她是女孩，或是希望他是男孩。希望他生的多么好看，将来多么厉害。长成天地间多么顶天立地的人物，可真的怀在肚子里，感受到与孩子共同的心跳。”阿隐停顿了一下。 “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我只希望孩子健康和快乐。” 鹿鹿脚步一顿，希望她健康和快乐。 她的亲娘也这么想吗？ 第911章 爱没有分别 鹿鹿从未见过她的亲娘。 一直存在于干娘的回忆里。 干娘总是告诉她，她的娘是一个坚韧又痴情的女子。 为了她的佛子爹爹，耗尽毕生精力，只换来一世的温存。 那时她的娘亲是个妖。 一心修道，千年才化形。 可她一遇爹爹误终身。 只一眼，千年的修为便注定了漫无休止的挥霍。 一次次用修为追逐爹爹的脚步。 爹爹是佛子，无数次转世都会走上佛子的道理。为了天下大义而生，为了天下大爱而存在。 或许，他最开始是敬仰创世神干娘的。 因为他那一颗心是干娘所赠。 娘亲在不停的追逐，爹爹在不停的转世。 等到他真正回头看向娘亲的时候，娘亲日子已经所剩无几。 两人在最后的日子，身子一点点消耗精力孕育了她。 越发加速爹娘的死期。 “如果生下孩子，会加速死期，你还生吗？”鹿鹿突然开口问道。 阿隐愣了一下，她不知道鹿鹿为什么这么问。 但她能听出来鹿鹿此刻的语气很低落。 阿隐抿着唇笑了笑：“这个孩子是我与所爱之人的结晶，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也是我们来过世界的凭据。甚至她与我共用一个心脏，我愿意用一切换她来到这里，看看这世界的模样。” “鹿鹿，你知道吗？父母爱孩子的心，是不求回报的。” “你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快乐。即便那孩子将来泯灭于众人，没有出息没有作为，却依然是父母心尖尖的宝呀。” 鹿鹿听着听着，突然就笑了。 “谢谢嫂子。”看着她粲然一笑，便蹦蹦跳跳的跑了。 “嫂子，鹿鹿的能力范围内，鹿鹿将来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哟。不管什么请求哟。”小姑娘突然解了心结，自然开心。 她有时候在想，爹爹和娘亲因为她，加速死亡，爹娘会后悔吗？ 她没有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神明，也不是世人敬仰的神，爹娘会失望吗？ 她配做佛子的女儿吗？ 可今日听了阿隐的话，她才发觉，也许她的存在就已经是爹娘最大的愿望了。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我一定会找到爹娘的.” 轮回也好，飘散于空气中也好，总会有希望的。 夏氏是她在人间的娘亲，鹿鹿觉得，也许真的是干娘在偷偷补偿她。 补偿她从未有过的母爱。 夏氏虽然做了些错事，但爱她，却是从没有半分犹豫过。 是的，夏氏爱她也是真的。 譬如此刻，她这爱女之心就已经达到了顶点。 主院内，自从鹿鹿离开后，屋内便时常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罪孽罪孽啊，勿怪勿怪。你下辈子重新长风头盖骨吧。”屋内嘀嘀咕咕，夏氏不许人在门外守候。 一个人在屋内碎碎念，时不时还发出咚咚咚的敲击声。 只见她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念着阿弥陀佛。 一手按着头盖骨，一手拿着小锤子砸的哐当哐当响。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头盖骨已经成了一堆粉末。 夏氏满头大汗，心满意足的将白色粉末扔进了水里。 第912章 前尘梦 夏氏直到将那头盖骨砸成了粉末，尽数抛尽了池塘才收手。 夜里，夏氏躺在床上，心里还在忧愁鹿鹿的力气。 只是白日里砸头盖骨太过辛劳，没多时便直接睡了过去。 她哪里想过，空手掀头盖骨的女儿可怕。 但将头盖骨砸成粉末喂鱼的丈母娘，更可怕啊。 夜色幽静，夏氏躺在床上极其放松。 睡着睡着好像便入了梦。 梦中，她回到了江家犯错流放之时。 那时，江玉白与她还未撕破脸皮，总是试图委屈她成全老太太。 老太太却总是偏心二房。 路上，老太太一路闹着病，让江玉白和江玉清背着她行走。 而鹿鹿那时高热，病的厉害。 明明出京之时众人偷偷塞了银两接济，但老太太却不肯拿出来救人。 梦中夏氏瞧见鹿鹿小脸烧的通红，焦急不已。 且因为江玉清与江玉白都要背老太太，鹿鹿只能由她和长子怀安一同换着背。 她不过是后宅极少出门的主母，而怀安那时年纪不大，小小的孩子被压弯了腰。 老太太却死不肯让江玉白接手。 一直……到了破庙前。 那一日，邪祟肆意。 四处凌虐作乱，破庙中不知折了多少人，所有人都惨叫一片。 然后，她看到自家老太太站了出来。 “只要有人献祭，就能安抚邪祟。不如让人献祭，救所有人吧。被救之人到时候答谢那家人便是了。”当时，夏氏看到自己微微收紧了双手。 而那时，邪祟冲了过来。 江家人深陷其中。 她与鹿鹿慌乱中分开。 就在那时，老太太却是径直冲过去抱住仅仅三岁的鹿鹿。甚至那时她脑子还不曾清醒，浑浑噩噩都不曾看清这个世界。 就被老太太高高举了起来，夏氏清楚的看到了鹿鹿眼中的惊慌。 “不要，不要！”梦中的夏氏突然尖叫一声。 眼睁睁看着老太太面色狰狞，高高的举起鹿鹿朝着那群邪祟扔了过去。 不过瞬间，鹿鹿便被蜂拥的邪祟包围。 夏氏几乎吓懵了，只呆呆地看着梦中的一切。 看着梦中的自己变得疯狂，变得呆滞。 后来在迷雾宗林，她又一次犯了病。 在迷雾宗林中丢了性命。 然后瞧见她那素来懂事的儿子癫狂了，冲进了迷雾宗林中。 出来时满身是血，瘸了一条腿。 少年的眼中再无光亮。 夏氏在梦中哭的几乎昏厥。 疯了一般的朝着江玉白冲过去，却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她的一双儿女啊，那是她的一双儿女啊。 都是她的命啊。 夏氏猛的从睡梦中哭醒，此刻外面惊雷阵阵，大雨磅礴。 夏氏鞋袜都没穿，一把推开嬷嬷。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夫人，外面吓着大雨啊！”嬷嬷惊骇不已。 夏氏却是犹如困兽一般，声音嘶吼几乎哭的变了声。 她的鹿鹿，她的怀安，她的儿，她的女啊！！夏氏一身湿漉漉的，一把推开了鹿鹿的房门。 夏氏这一梦，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太真了，太真了。 几乎就像是她亲生经历的。 只要一想，心几乎痛的麻木了。 第913章 锥心之痛 秦氏跌跌撞撞满身泥泞的冲进房门。 哐当一声，便推开了鹿鹿的房门。 桃枝正歇在小床上，听的声音猛的惊醒。 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睁眼一瞧竟是夏氏，顿时松了口气。 “夫人，您怎么来了？奴婢以为昨夜那个来要头盖骨了。”桃枝嘀咕一声。 平日里丫鬟行礼，夏氏都是温和的模样。 此刻却是白着脸，大概是受了些寒，脸色还有些青白。 当即把桃枝吓了一大跳。 夏氏却是一语未发的冲进了屋内，掀开纱帘，鹿鹿正一脸迷茫的坐在床头。 “娘，您怎么来了？怎么不穿鞋袜，不打……”伞字还未说完。 夏氏瞧见小姑娘坐在床头，眼眶便一热，猛地冲上前去将鹿鹿抱在怀中。 “娘的鹿鹿啊。娘的乖宝啊，你吃了太多苦啊。”夏氏嘶吼一声，抱着鹿鹿的手直发颤。 那个梦太真了，真到她几乎分不清梦与现实。 甚至许多她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在梦中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娘，你怎么了？别哭呀，鹿鹿哪里吃苦了，您快进被窝里暖一暖。”小姑娘娇娇软软的，身上还带着几分暖意。 夏氏抱的很紧，让她肩膀都有些发疼。 但鹿鹿什么也没说。 “鹿鹿，都怪娘，都怪娘护不住你。”夏氏眼眶通红，她这么小的女儿，该多疼啊。 鹿鹿眉头一皱，感受到夏氏身上隐隐传来的波动。 这像是某种机缘的气息。 人这一生会遇到许多机缘。 有的人会因此走上巅峰，有的人会因此窥探到天道走上修真路。 也有一些人，会触发前世的记忆，许多人将其称为重生。 鹿鹿不知道夏氏是哪一种，但夏氏此刻满面惊恐，鹿鹿手上急忙用了几分安抚之力，慢慢让夏氏平静下来。 “娘，你是做噩梦了吗？鹿鹿没事呢，你瞧鹿鹿好好的。梦里的事哪里能作数，现在的鹿鹿才是真实的。”鹿鹿轻声且坚定。 她猜大概是母亲与她接触太久，触及了几分机遇。也许是前世的记忆，也许是将来要经历的。 夏氏身子轻轻的抖，她好想问一问，她的鹿鹿被举起来扔出去疼不疼。 也想问一问，她被邪祟包围怕不怕。 可她却也明白，现在的鹿鹿才是现实。 “今晚娘可以陪着鹿鹿睡吗？”夏氏擦了擦泪，鹿鹿已经满打满算的九岁，寻常姑娘都已经分了院子早已管家。 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鹿鹿当即抿着唇笑了：“当然可以了，鹿鹿好久不曾和娘睡觉了呢。娘可别嫌弃鹿鹿满床滚儿。” 夏氏这才换了身衣裳，与鹿鹿躺在一块。 听到女儿的心跳，夏氏的心情越发平静。 只是彻夜未眠。 梦中的鹿鹿，梦中经历的一切，哪里像是一个梦呢。就像是曾经亲自经历过的。 夏氏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鹿鹿已经早已经起来了。 夏氏急忙起身洗漱，安顿府上诸多事务。 早膳时，一家人正喝着粥。 江怀安突然捶了捶腿“下午娘帮儿子请个太医吧。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腿骨总是痛的厉害。” 第914章 鹿鹿是福星 夏氏猛的抬起了头。 “哪里痛？”夏氏看向江怀安。 江怀安顿了一下：“其实不是一直痛，只是时不时的刺疼。以前刚到荒都就有了，只是那时条件不好，儿子也不愿给娘添麻烦。” 夏氏气的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轻轻拍了他一下。 “你这傻孩子，你若有什么事情，你让娘怎么活？你怎么这么大胆，竟是瞒了这么久。”夏氏想起对儿子的忽视就心疼不已。 但想想那时鹿鹿，经历了太多，夏氏也知道自己那时却是忽略了大儿子。 那时鹿鹿刚刚恢复清醒，又差点被老太太祭了邪祟，夏氏将鹿鹿看的很紧。 可老太太总是打鹿鹿的主意。 鹿鹿当时走丢了一回，又被老太太说了阴亲。 一切都是她和离之后日子才好起来的。 “娘，痛的不厉害。只是偶尔才疼一下。儿子都快忘记了。”那时母亲刚刚和离，一双儿女拉扯的极为艰辛，江怀安哪里忍心再给母亲增加负担。 夏氏愧疚又难过。 “是哪里疼呢相公？” 阿隐问道。 江怀安指了指膝盖“说来也是奇怪，以前没有这个毛病。流放之前没有，流放之后……不，是过了迷雾宗林以后开始的。”江怀安指了指左边膝头。 夏氏脸色缓缓一垮。 迷雾宗林。 她在梦中瞧见，鹿鹿被祭了邪祟，自己癫狂了，冲入了迷雾宗林中。 怀安为了救她，从迷雾宗林出来时残疾了。 残疾的位置，便是他此刻指着的位置。 夏氏身形一晃，心痛的几乎直不起身子。 一切都是真的。 她梦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儿女亲身经历过的。那是他们的前世啊。 夏氏死死的捂着唇，无声的呜咽。 江怀安给吓了一跳，急忙给夏氏跪下认错：“娘，儿子以后再也不瞒您了。您别哭啊，都是儿子的错。” 夏氏哪里肯再让儿子跪，急忙将人扶了起来。 只心下发了誓，这一双儿女，她必定要好好护着他们。不再让他们遭罪。 夏氏拉着江怀安不许上朝，非要等太医来诊治。 江怀安见母亲哭的厉害，只让人去请了假。 下午太医来了，几番诊治，却是找不到缘故。 明明他健健康康，半点问题都没有，却时不时的刺疼。 拿了些止疼的药，夏氏偷偷擦了眼泪。 这是前世造下的孽啊。 一双儿女都陪在府中劝了劝，又整好今日阿隐有了胎动，这才让夏氏情绪好了几分。 事后夏氏细想。 其实今生与前世唯一不同的是。 所以一切的转折点，其实都在鹿鹿破庙中祭祀那一次。 睡梦中，鹿鹿被祭祀，然后所有人到了荒都日子过得极差。死的死伤的伤，压根没有后来的召唤回京。 但现实，鹿鹿被老太太高高举起要扔出去祭祀。 那一刻，所有的邪祟如潮水般褪去。 还有一点不同的是。 前世鹿鹿被祭祀时，她还没有恢复清明，依然是混沌状态。 但这一次，鹿鹿是清醒的。 夏氏清楚的明白，也许这一世变得好转，是因为鹿鹿，是鹿鹿带来了福祉。 第915章 惩罚偷寿者 一切，都是从鹿鹿清醒以后变好的。 前世江家到死都不曾回到荒都。 也许，她的女儿真的是天上的小神仙啊。 夏氏不由想到。 夏氏很快便走出了前世的记忆，毕竟这一世在不停的变好。只是平日里对于两个孩子更加多了些关心和爱护。 夜里，所有人都熟睡了。 水面上吹过一阵风。 一个白衣女子跌跌撞撞的在湖面上四处摸索：“我的头盖骨呢？我的头盖骨到底去哪里了？” 明明感知到就在这周围啊。 为什么分散的这么开？ 竟然四处都是头盖骨的气息。 一扭头，便瞧见个面容微圆的小姑娘正含笑看着她：“你来，我让你和头盖骨汇合。” 那白衣女子瞬间化作一阵厉风朝着鹿鹿而来。 鹿鹿就跟抓小鸡似的，直接让她半点动弹不得。 “你的骨头太不好处理了，不能让娘担心。”说完，心中默念一声。 便有巡逻的阴差赶到。 “犯下大罪，将她挫骨扬灰。不准留下一丝痕迹。”鹿鹿小手一背，就慢悠悠的朝着屋内走去。 娘说她要做个温柔的女子，不可随意动手。 不动就不动。 动动嘴皮子得了。 第二日一早，就听说救世殿抓住了那偷人阳寿的小偷。 众人又是去拜谢，但救世殿从不收取费用，连香火钱都是取之于民中用之于民，百姓及其信奉。 说来众人也是运气好，救世殿如今归位的神明众多，仅仅用了一夜的功夫，竟是将被夺走的气运抢了回来。 但也是依赖于鹿鹿的生死簿。 所有人的寿命都是记录在册。 鹿鹿翻了一夜，发现确实有人寿数暴增。 当即暴怒，手一划，尽数还了回去。 这也就罢了，对方犯下天谴，鹿鹿有责任降下天罚。 小姑娘直接将他本就不多的寿数，用红笔一划拉。 余额三年，直接没了。 救世殿将众人的寿数还了回去，那些被偷寿数之人纷纷三跪九叩过去拜谢。 只是民间阴影又有传闻。 救世殿，具有掌控凡人生死的能力。 甚至传言救世殿有生死簿，能够主导生死。 楚凉如今已是十几岁的少年，平日里极少出现。听的这个消息也现身了好几次。 “救世殿从不控制，从不掌控凡人生死。只维护凡间平安和诛邪。” 饶是楚凉解释再三，却无人肯信。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无数富商无数达官显贵前来救世殿求寿数。 楚凉气的冷了脸。 但众人依旧蜂拥而至。 谁都没有发现，林家老大人不知何时暴毙。 据说林大人原本因为动用始皇留下的旧物，被陛下一怒之下割了耳朵，并且暂时停职。 回府的当日，就将林家老大人气的下不来床。 林家老大人直接昏迷了三天。 三天后却是突然清醒，并且红光满面的模样。 原本众人都嘀咕着，林家是不是得准备丧事了。 连陛下都派了人前去慰问。 结果林老大人竟然熬了过来。 反倒是身子骨一日比一日硬朗。 谁知道…… 谁知道意外来的如此快。 第916章 林家偷寿 谁知道意外来的又快又急。 林老大人那日正用着午膳，手中还拿着勺子喝汤。 一屋子林家小辈赶回来看老爷子。 老爷子红光满面，众人都给老爷子祝贺，老爷子必定能长命百岁的。 要知道老爷子当时已经六十九。 已经属于长寿之人了。 但老爷子却是脸色一板：“长命百岁，我可是能活成人瑞的。” 那被斥责的小辈满脸委屈，到底不敢再说了。 这年头普遍活个四五十，老爷子近七十已经是长寿得了。长命百岁更是美好的祝福，谁知道还挨了顿骂啊。 老爷子前脚骂完，后脚子孙辈便给老爷子齐刷刷磕头。 这满满当当一大府子孙，在世家也是少有。 林老爷子红光满面，连带着林太妃知晓他身子骨好了，都特意出宫过来见了一面。 当日还有大皇子贤王。 老爷子坐在高位上，众人刚刚磕头，老爷子手中的小勺子，却是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摔成两半。 “噗……”的一声。 老爷子口中大吐鲜血，眼耳口鼻纷纷往外冒血。 大滴大滴的血落在地上，老爷子彭的一声便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吓懵了，前一刻还红光满面的老爷子下一刻就倒了，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老爷子！” “快去请太医。” 林家乱成一片，太医赶来时，老爷子尸体都凉了。 走的又快又急，且还是众人眼皮子底下去世。 林家众人简直难以接受。 正好外界传闻救世殿掌控人间生死，林家人甚至为此去救世殿走了一回。 但素来被人恭敬的林家人却是碰了壁。 “大人请回吧，林家人不得入内。”守殿之人轻声回道。 当时救世殿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少，但林家一行人都被拦在门外。 林家人当场就变了脸色。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林家，我家老爷子刚去世，你们这些趋炎附势之人就敢打我林家的脸吗？谁给你的胆子不让林家入内！”林家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众人不过是听的外面说救世殿有生死簿，过来问一问罢了。 谁知道救世殿竟是如此模样。 守殿之人轻蔑又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 “自然是神明的旨意。林家做出什么事，当真要救世殿说出来吗？老爷子如此，是罪有应得！且林家也是背负了因果的，还望老太太多行善事，免得死后受罪。” 这话气的林家众人大发雷霆。 但老太太却是白了脸色，死死的沉了脸，不许众人闹事。 “回去，全都给我回去！既然救世殿不允，那我林家人不来便是！”林家老太太当即带着人转身就走。 走时面色苍白，眼神恍惚，身形都有些踉跄。 “祖母，何必怕他们。不过区区救世殿，外孙总有一日会将它拉下来！”大皇子站在老夫人身后，面色阴沉。 老夫人却是轻轻拍了下他的手。 摇了摇头。 “如今救世殿信徒遍布天下，如何能撼动呢？”老夫人叹了口气。 “谁将它捧起来的，自然就是谁将它摔下去。”大皇子低声道。 回府后，老夫人便将那道人偷偷送了出去。 那道人，赫然便是在江家门前闹事，被关进府衙的那一个！ 第917章 窝里斗 林家老爷子死了。 林家大爷又因冒犯陛下，被削了耳朵。 林家好似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 贤王吊唁林老爷子时，脸色极差。 外祖父是坚定的贤王党，但底下孙辈众多，且极少有林老爷子这般魄力。不少人都在暗自摇摆。 只是老爷子镇着，谁都不敢倒戈。 但林老爷子一死，林家就渐渐冒出了几分冒头。 再也没了往日的齐心。 贤王吊唁完，脸色阴沉，回到王府。 那早被赶出林家大门的道人，却是恭敬的立在门前。 脸上没有半分超凡脱俗，反倒一脸谄媚相。 “王爷，您回来了。”道人小心翼翼的看着贤王。 贤王进了府门，一脚直直的踹到了道人胸口上。 道人当即摔倒在地，滚了一大圈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怎么会死的？你不是说，给他续命了吗？”贤王一脸漠然眼底满是杀意。 道人感受到杀机，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捂着心口，艰难的跪在地上。 “王爷，一切原本进行的很顺利。但是有人破坏了计划啊。” “道人一共扔出去不少红包，然后从中挑选出体弱可以完成借寿的。一共选了五个。明明前面四个都成了，最后一个的寿元却不曾带回来。甚至还被人掀开了头盖骨，她只记得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最终就只给老爷子加了四十岁。您也是瞧见的，偷寿那几日，老爷子是红光满面没有半分问题的。” “为了不留下把柄，道人便让偷寿鬼回去寻头盖骨，谁知道，偷寿鬼竟是一去不回。第二日便听说被救世殿所抓获，老爷子便出了意外。”道人跪在地上直磕头。 贤王面上少了几分怒意。 正好走廊上小郑氏身形妖娆的走过来，道人便低着头去了书房。 “王爷喝些参汤吧。这几日王爷内外忙碌，可要注意身子才是。”小郑氏便是郑家二妹妹，原本试图进宫为妃，却算计错了人，阴差阳错成了亲姐夫的继室。 她的心气高，但也能看清现状。 进府后哭了几日，便每日极其温柔的伺候贤王。 郑王妃是嫡长女，是郑家一力培养的主母。自然不会像普通女子一般伺候他，倒也让郑二姑娘多了几分宠爱。 连林姨娘都退避几分。 “辛苦你了。你好生歇着，这些事怎么用得着你来做？”贤王面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人，内心多了几分满足。 自从那日王妃落了胎，便与他置气到现在。 小郑氏便接过了慰问贤王的任务。 “不妨事。”正说着，好似听得耳边传来几声异响。 小郑氏眉头蹙了蹙，她极少来书房，倒是不知缘由。 贤王面色不变：“大概是盈侧妃吧。自从东黎国君归国后，她便疯魔了。不用厉害她。”盈侧妃被关在书房内的地牢，已经关了一两年了。 小郑氏想说什么，但瞧见贤王阴戾的目光，顿时止了话头。 她听过盈侧妃的貌美，听过她是马背上长大的姑娘，但入府至今从未见过。 第918章 大姑娘啦 小郑氏也规规矩矩从不越距。 让人将茶点送到门口，自己一步未进就退了回来。 回来时碰见林姨娘穿着身白裙，眉眼一挑。 小郑氏眉宇含着几分笑意。 以前林氏是林老爷子的外孙女，也是贤王的表妹。 但现在林老爷子已死，林家靠山已倒，她倒是不再惧怕林氏。 瞧见林氏走过，小郑氏轻轻哼了一声便直接错身而过。 才刚回到后院，便听得主院来了禀报。 “姨娘，王妃让您过去。大概是有事儿。”嬷嬷立在门外。 小郑氏脸上的笑意微敛，微微耷拉着脸皮。 在男人眼中，说的好听点，姐妹共侍一夫，是佳话。 在女人和世俗眼中，丢尽了脸面。 但一切有什么办法呢？当初是姐姐帮她出谋划策，是姐姐帮她的啊！从原先计划的陛下独宠一人，变成了亲姐夫的姨娘。 她又何尝甘愿？ 但她若是不进贤王府，这辈子只能绞了头发做姑子。 郑家一心培养她，是绝不会让她成为一个失了清白的尼姑！ 到底怎么选，她几乎不需要思考。 贤王府上闹腾的一切，都跟鹿鹿无关。 但她隐隐能猜到，这一次寿数在她这里出现意外，救世殿又立马寻到了罪魁祸首。 只怕很快她便会引起别人怀疑。 鹿鹿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能偷的这几年的悠闲，已经是极其幸运了。 鹿鹿手指落在眉心上：“干娘，这是您留下的吗？是为了告诉鹿鹿什么吗？”鹿鹿隐隐察觉到，这眉心一点红恐怕是干娘别有深意。 但鹿鹿也并未多想，她才九岁，想那么多做什么？ 想的太多，只怕会长不高。 这一年过的极快，也极为平和安宁。 自从年初救世殿那一舞，陛下便保证了一年的安宁。 夏季，鹿鹿九岁生辰。 不知不觉间小姑娘生的越发玲珑剔透，玉骨天成。 冬季时，温如隐生了一个儿子。 这是江家的长孙。 真正意义上的长孙。 江家原本也是个大家族，可自从江阁老流放开始，旁支便自动退回了曾经的属地。 如今江家人丁凋零，夏氏心里不急才怪。 阿隐生下长孙，夏氏当即便去江阁老坟前报了喜。 当然，江玉白少不了一顿打。 鹿鹿近来便迷上新的玩法了，逗弄自己白白软软的小侄儿。 甚至连陆怀姜几次请进宫都不肯去。 大年初一，自然又是源源不断的礼从宫中送去了江家。 鹿鹿便将自己亲手绣的衣裳让陆公公带进了宫：“礼轻情意重嘛。这衣裳虽然不值钱，但是好歹也是鹿鹿亲手缝的。” 江怀安一脸无语的看着她逗弄儿子：“我记得，这衣裳是你原本给我做的，后来做大了，我穿不了。你送进宫给陛下？” 鹿鹿干笑两声没说话，抱着侄儿一溜烟的跑了。 “十岁的大姑娘了，再大些都要相看人家了。怎么还这么天真。”江怀安一脸无奈。 世家女子大多十五便会定亲，十六便会嫁人。 一般十二三岁便会各家开始留意，中间流程两三年，十六岁正好。 第919章 鹿鹿的第一次相看 “急什么呢，鹿鹿才十岁。在府上多留几年才好。”温氏笑着道。 江怀安含笑点了点头。 新年忙碌又充实，特别是江怀安不过三年又更进一级。 在朝堂上渐渐露出了头角。 鹿鹿又生的聪慧貌美，夏氏便收到不少帖子要她带上孩子出来聚聚。 夏氏哪里不明白呢。 女儿太出挑，只怕早早就要留意。 夏氏带着鹿鹿出席了不少后宅之间的聚会，小姑娘别的不说，嘴甜的很，时常哄得夫人们大笑不止。 这倒是引得不少夫人暗自关注她。 自小养在宫中，倒也不曾养出坏毛病。 京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年后陛下便直接对扶桑起了兵。 但陛下刻意将消息隐瞒，此事也只在小部分人当中流传。 鹿鹿十岁生辰那一日，陆怀姜送了她一对大雁。 鹿鹿看着欢喜，第二天就下了锅。 陛下也没说什么，只是笑容比哭还难看。 “人家都没开窍呢，你送大雁有什么用？大雁传情？”邪神在意识海里笑的打滚儿，直嘲笑陆怀姜蠢逼。 “你可有心仪之人？自己都是个万年童子，你有脸说朕？”陆怀姜毫不犹豫的反击了回去。 邪神气得嗷嗷直叫：“你懂个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邪神又气又怒，只觉得陆怀姜整日都在讽刺他。 陆怀姜眼白一番，站在窗前，伸手拉了拉身上的白色大氅。 “年后，鹿鹿该十一了吧？”是啊，年后他都十八了。 朝堂上对于他空置的后宫，已经三番五次进言了。 正说着，陆公公突然在门外禀报。 “进来吧。”陆怀姜重新坐回了龙椅上。 “陛下，太后娘娘让奴才给您送了些东西来。”陆公公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了书桌上。 陆怀姜抬眸看去。 婴儿的小衣裳，以及各种婴儿的玩耍之物。 陆怀姜眼皮一黑。 邪神在意识海里几乎笑出了鹅叫声。 “堂堂邪神被催婚被催生孩子，笑死人了。”邪神满是嘲讽。 陆怀姜深深的看了眼陆公公：“去告诉太后娘娘，若是着急，让她自己先生一个。朕不急。”鹿鹿才十一岁，他倒是也急不来啊。 陆怀姜大抵是明白的。 自己对鹿鹿不知何时早已变了心意。 也许是始皇记忆的融合，也许是老六的融合，也许…… 更早的时候。 在他还不曾反应过来时，鹿鹿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然而………… 他的小姑娘依然还是懵懂天真的模样。 即便，她已经开始相亲了。 或许也不叫相亲。 只是少男少女们的聚会，那叫踏青…… 过了年，鹿鹿正式步入十一岁。 再也掩盖不住本身的芳华，即便是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布衣，她也是最耀眼的一个。 “娘，不用穿这么繁琐。就是出去跟着哥哥踏个青，出去吃吃喝喝爬山游玩，穿这么多，鹿鹿哪里爬得动呀。”小姑娘嘟囔着嘴，盛装至下，饶是夏氏都看花了眼。 江家有女初长成，她大概是真的体会到了这种心酸。 第920章 江家有女初长成 “娘，我不要带朱钗。” “为什么还要口脂呀，鹿鹿不想涂。” “咦，我不喜欢这种香气……”小姑娘一脸嫌弃。 阿隐看着小姑子这张即便是皱到了一起的脸蛋，也忍不住暗自心惊。 造物主创造她的时候，大概用尽了所有的宠爱吧。 “娘，倒不必如此麻烦。鹿鹿再说，也才十一岁。只是出门走一走罢了，到底是姑娘家，不着急。”阿隐意有所指。 夏氏顿时一拍脑袋。 想想倒也是。 踏春，也是各世家男女一同出门玩耍的日子。 当然，也带了未婚男女光明正大相看的机会。 各家都跟着嬷嬷和丫鬟，倒也不至于出事，但不少人都会在这一日盛装打扮。 夏氏想岔了，光想着鹿鹿不能被众人比下去，反倒忘了她的年纪。 “再说了，娘，您瞧瞧鹿鹿的模样。就是给她脸上撒把灰，那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穿的太过繁琐，反而失了她本身的气质。” 鹿鹿本身的气质纯粹又空灵，夏氏这般反而不美。 “娘您说是不是？”阿隐笑着说道。 “美美美……”阿隐怀中的小婴儿正好一岁，处在学习走路和说话的年纪，总是爱指着江怀鹿喊道美美美。 他第一句话不是爹爹，娘亲，也不是祖母。 是美美美…… 夏氏失笑不已：“瞧瞧，哥儿都知道美丑了。”伸手捏了下孙儿的脸颊，眉眼满是欢喜。 “如今万物复苏，正好是百花盛开的时候。鹿鹿穿一身轻纱绿裙不是正好。”阿隐记得宫中才给鹿鹿送了衣裳，当即让人找了出来。 果然，满身轻纱，风一吹，几乎乘风归去。 是春天的气息，也带着几分俏皮。 嫩绿色，纱裙上似乎还用夜明珠磨了粉在浸泡染色，若是夜间，恐怕会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不得不说，制衣局送来的衣裙确实好看。”阿隐赞叹一声。 夏氏也深以为然。 再让桃枝简单的给鹿鹿打扮了一番，少女越发灵动逼人，那双眸子的灵气几乎快要溢出来。 之前脂粉太重，反倒压制了她本身。 “快去吧。和你哥哥嫂嫂一道，不许打架。对了……”夏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 “东西太重了，不许自己拿，万事有桃枝。也不许提重物，你瞧瞧自己生的玲珑精致，这若是个大力女子，岂不是坏了美感。” 夏氏千叮咛万嘱咐。 鹿鹿哦了一声，极其郑重的表示：“娘，你放心吧。女儿一定不给你丢脸。” 夏氏这才欢喜。 收拾完毕，鹿鹿便跟着哥哥嫂嫂一同出门了。 江怀安虽说成了婚，但他年纪小，又是文科状元，年轻人的许多聚会都会叫上他。 江怀安瞧见端坐在车窗前的妹妹，不由感慨，妹妹长大了。 可得看好了。 可以提前看看谁家儿郎好，但绝不能让人给叼走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城外的翠屏山。 四五月的天气，阳光正好，草长莺飞。 山脚下停满了马车，四处都是男男女女。 第921章 看谁都想当妹夫 鹿鹿哦了一声，极其郑重的表示：“娘，你放心吧。女儿一定不给你丢脸。” 夏氏这才欢喜。 收拾完毕，鹿鹿便跟着哥哥嫂嫂一同出门了。 江怀安虽说成了婚，但他年纪小，又是文科状元，年轻人的许多聚会都会叫上他。 江怀安瞧见端坐在车窗前的妹妹，不由感慨，妹妹长大了。 可得看好了。 可以提前看看谁家儿郎好，但绝不能让人给叼走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城外的翠屏山。 四五月的天气，阳光正好，草长莺飞。 马车上刻着各家的名讳。 江怀安扫了一眼，果然，这两年的年轻男女少见的多。 为啥呢？ 还不是因为陛下十八了，后宫还空无一人。 朝臣以及世家，甚至稍有名气的家族，都将府上适龄的姑娘留着。 毕竟，皇帝这年纪随时都会选秀。 能看入眼的姑娘们都待字闺中，自然也导致了京城中的公子们光棍数量肉眼可见的增多。 林家，郑家，王家，杨家等等，马车都在其中。 原本众位姑娘们，公子们，正疏离又有礼1的交谈着。 但江家马车一到。 小姑娘穿着一身绿色长裙下马车的瞬间，便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一身嫩绿，头上梳着简单的妆容。 反倒是显现出了她本来的模样。 小姑娘似乎极好说话的样子，眼眸微微一眯，好像和身边哥嫂说起了笑话，笑的眉眼弯弯。 就好像，瞬间置身于花海之中。 江怀安脸一黑，一群登徒子。 下了马车，一些与江怀安熟悉的同窗或是同朝为官的年轻公子们，便纷纷围拢。 江怀安眼皮一番，平日里可都是针锋相对的同僚们。 此刻笑的多么和蔼啊。 看谁都想当老子妹夫。 鹿鹿却是并未在意，在众人目光之下，便带着桃枝走到了谢姑娘的那一拨。 谢姑娘年前订了亲，远嫁千里之外。 但亲事是谢家和男方一同相看的，想来也是门佳玉良缘。 “鹿鹿，我若是男子，我必定会娶了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只瞧下辈子能不能有这个机会。”谢姑娘看着她一半打趣一半认真。 鹿鹿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那可不成。” 你下辈子真是男儿身呢， 鹿鹿无奈的感叹。 不多时，她这身边就涌现出不少红着脸的小公子。 大多十四五岁的模样。 有的十七八岁也在其中，但谢姑娘脸色难看，那几位又离开了。 那些虽说不曾娶妻，但府上也是有通房姨娘的。 这等人，是万万不可出现在鹿鹿跟前的。 谢姑娘牵着她，两人带着丫鬟奴仆一同往山脚的台阶走去。 “天气正好，踏春正是好时机。”谢姑娘很是大气，但对鹿鹿依然很亲切。 身后不远处的郑瑶光跺了跺脚，暗暗恨了一眼。 瞧见京中几个出色的少年都在她身后，更是嫉妒的直咬牙。 众人一路往山上爬。 山上景色极好，走一段山路又会遇到凉亭。 众人便会坐下歇歇脚，或是坐下谈经论道，时不时的还要以诗会友。 桃枝运气不好。 “ 第922章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鹿鹿茫然的眨巴着眸子看着她。 “缺了啥？啥也不缺啊，眼睛鼻子嘴巴什么都长了。四肢健全。”鹿鹿一本正经。 谢姑娘捂着唇莞尔，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 “你怕是缺心眼儿。”谢姑娘温婉贤淑，此刻情绪外露，倒让鹿鹿看呆了。 众人在凉亭休息了一阵，没多时众人便一同起身上山。 四五月的天，犹如孩子的脸。 说变就变。 早上凉爽，中午却又热的灼人。 丫鬟奴仆都拿着包裹，爬的气喘吁吁。 年轻男女出门踏青，必定是互帮互助的啊。 姑娘们走的面红耳赤，脸上都带上了香汗。 郑瑶光更是脸颊通红，小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谢姑娘坚强，素日里也强身健体，但此刻依然控制不住的嘴皮干涩。 鹿鹿左瞧瞧右瞧瞧，轻咳一声，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异类啊？！ 桃枝幽幽的瞥了她一眼，鹿鹿立马做作的扶着额，靠在树上小憩。显得自己也多了几分柔弱起来。 这样，娘亲总不会生气了吧？？ “咱们很快就到山巅了。这翠屏山顶上风景极好，待我爬上去必定要赋诗三首！”一旁的公子哥儿正彰显着自己的厉害。 姑娘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儿爬山确实体力透支。 当即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不如，咱们走捷径吧。我知道翠屏山有条小路，小路可以抄近道。”林公子微敛着眉，他是林家嫡长孙。 也是当年与鹿鹿打群架，打输了还被鹿鹿倒吊在树上的那一位。 他祖父便是林老爷子，也是林老爷子最倚重的后辈。 “真的？林哥哥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郑瑶光红着脸家低声道。 谢姑娘眉头一蹙：“若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哪能呢谢姐姐，这翠屏山便是先皇都时常带妃嫔来踏青呢。”郑瑶光笑着说道，几个姑娘们脚下都隐隐起了泡，但却也不好明说。 只赞同了林公子的话。 “还请林哥哥带路。”郑瑶光羞涩的说道。 林公子轻笑一声，转身走入另一条小径。 眼神微微瞥了眼靠在树上的江怀鹿，当年五岁时还胖乎乎圆滚滚的奶团子，已经长成了窈窕的少女模样。 眼中含着几分娇憨和天真，一点也不像当年痛揍他时的模样。 少年微微吸了口气，这个梦，是他童年时期挥之不去的噩梦。 众人跟随着林公子走入了蜿蜒崎岖的小径，谢姑娘虽有些不悦，但到底不愿抹了林家的面子。 况且还跟着这般多的小厮，想来也不会有事，是她多想了吧。 鹿鹿才不在意你们上山还是下河，她哪哪都无所谓。 只是…… 这一走，便越发偏僻越发廖无人烟。 姑娘们精心打扮的衣裙都被荆棘刺破，面上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下。 鹿鹿也装的很像，别人气喘吁吁，她也气喘吁吁。 别人娇滴滴的喊脚疼，她也难受的揉脚。 一点也不像一个怪力女。 夏氏知道必定会欣慰的。 “林公子，不知到底还有多远？”其中一个姑娘已经眼中带了几分怨气。 鹿鹿身边也多了个总是嘘寒问暖的少年。 《救世主她才三岁半》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救世主她才三岁半请大家收藏：()救世主她才三岁半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923章 偶遇野猪 少年眉目带着几分朗朗的正气。 总是围绕在鹿鹿跟前嘘寒问暖。 谢姑娘嘴角带着几分浅笑：“这是封疆大吏的嫡子。关公子。” “你是叫鹿鹿吗？麋鹿的鹿吗？真好听。”关公子眉眼带笑的看着鹿鹿，眼中满是温和。 他今年正好十五，是随姐姐进京选秀的。 虽然陛下没选，但他却是留在国子监了。 “关哥哥，我叫瑶光。”郑瑶光听得此话，顿时上前见了个礼。 陛下手下大员，封疆大吏，这可是实权。 关公子眼皮耷拉一下，摇了摇头：“略俗。但名字俗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是无辜的。”说完又看向鹿鹿。 “鹿鹿姑娘你累吗？可要我扶你？” “鹿鹿姑娘你渴不渴？” “鹿鹿姑娘我自幼习武，力气大于常人，你若是实在疲惫，我背你也可。”关公子颇有些自信。就京城中这些公子哥儿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刻众位姑娘们已经后悔了。 后悔不该改路。 林公子鼻尖带上了几分冷汗，满怀歉意道：“我去年才走过，只是不知怎么长了这般多荆棘。穿过这条小径便到了。” 姑娘们怨声载道，若不是郑瑶光几次帮忙，恐怕众人要冷脸。 “等走到山顶，只怕天都黑了。不知道路就别乱带。” 踏青之人众多，他们都随着林公子走了这一条，外面只怕都找疯了。 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甚至都有姑娘低低的啜泣起来。 其中甚至还有人崴了脚。 林公子自觉愧疚，道了一声冒犯和情非得已，便亲自将人背了起来。只是中间隔了个包裹，此时人多，倒也不算什么。 谢姑娘强忍着脚下的血泡，丫鬟提着重重的包裹，连搀扶都做不到。 况且丫鬟都已经快坚持不住。 关公子关切的看着鹿鹿：“鹿鹿姑娘，不如我背你吧？此刻也不会有人说闲话的。你一个弱女子，可别强撑着。” 鹿鹿神色纠结，她不懂，自己是不是也要示弱趴到关公子背上。 这话还未说完，便听得前面传来一声尖叫。 接下来便是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响起，关青一抬头，神色猛地凛然。 直直的一跃，便朝着尖叫声冲去。 “有野猪，有野猪啊！！！”只见最前面，林公子已经僵在原地，后面众人早已呆滞不敢动弹。 对面，一头壮如小山的野猪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众人。 獠牙尖锐，上面还带着不知什么动物的血迹。 正滴答滴答的落在青草上，染红了地面。 关青头皮发麻，这一群娇小姐娇公子，只怕逃出去的机会很小。 当年他爹徒手杀了一头野猪，已经被边疆称为勇士。 那头野猪，还不如这一头大呢。 “大家别动，千万别跑。”关青站在前头，谨慎的看着面前。 “怎么办？怎么办？救命啊！”郑瑶光却是吓懵了，她原本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公子身后，原本站在最前头。 此刻却是疯了一般转身就往后跑。 直直的冲入了人群中，野猪好似找到了目标。 第924章 她一拳砸飞野猪 郑瑶光转身的一瞬间。 关青便暗道一声要遭。 瞧见她果真朝着人群冲去，关青这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这里边至少半个朝廷的子女都在此处。 若真折在此处，只怕朝堂都要掀翻了。 “回来！”关青怒喝一声，哪知她却是头也不回的朝着人最多的地方去了。 公子哥儿和姑娘们这一瞬间都吓懵了。 尖叫一声顿时四散开来。 可他们动作再快，哪里有野猪快。 这一路冲过来，直接连道路两侧的树干都尽数折断。 这若是人，只怕当场就得折了。 众人心头发慌，四处都是惨叫声。 关青冲上前来：“所有人躲在我身后，不可莽撞。”众人哭嚎震天，林公子面色发白，手指都在轻颤。 鹿鹿跟着桃枝躲在人群中，低声问道：“你看我这一路装的像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可学到了精髓。” “就是现在有点麻烦，她们这脸都狰狞了，我有点学不来。桃枝，你学的很好，对对对，就是你这样龇牙咧嘴的样子。”鹿鹿一脸感叹。 桃枝眼泪汪汪的，她都快哭了。 “装的好，装的可好了。谁都看出您是怪力女。” 鹿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我娘可以放心了。”整日担心她拍死未来的相公，鹿鹿摇了摇头，她只要瞒好就可以啦。 小姑娘站在最后，突然听到传来一声刺耳的喊声。 “鹿鹿！”关青额头大汗淋漓，猛地大声喊道。 “鹿鹿！”素来恨江怀鹿的林公子竟是也惊恐的看着她。 “姑娘！”桃枝转过身，瞳孔猛地一缩。 不知何时，那头壮硕如小山的野猪顶着獠牙便朝着江怀鹿冲来。 靠近的瞬间，地动山摇。 林公子面色青白，甚至忍不住朝着江怀鹿冲过来。 鹿鹿一转头，那野猪的獠牙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谢姑娘几乎怕的闭上了眼，眼中满是滚滚热泪。 关青头发都快立了起来，手中的佩剑捏的死紧。 野猪撞向江怀鹿的瞬间。 鹿鹿条件反射般的伸出了拳头。 秀气的小拳头微握，连同她整个人在野猪面前都显得极其渺小， “咚……”的一声巨响。 只见她小小的拳头直接顶上了野猪的下颚。 众人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江怀鹿会被踩死或是撞死。 可听得声音咚的声音后，又传出了一声巨响。 好似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连地面都震动的抖了三抖。 关青嘴唇张的圆圆的，愕然的看着面前一切。 脑子里飞快的闪现出上山时的一幕幕。 小姑娘扶着额扶着腰，喊着爬山好累。 提着个水壶都娇滴滴的喊好重呀。 看到一条毛茸茸的虫子更是面容失色。 直到这一刻…… 她一拳头，将几百斤的野猪砸飞了出去。 那尖锐的獠牙直接被生生砸断，猪脸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谢姑娘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目光落在身形瘦弱的小姑娘身上，又落在了野猪那壮硕的小山身上。 方才哭哭啼啼喊着好累的，真是她吗？？！！ 第925章 夏氏盼不来的娇娇女 鹿鹿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条件反射快过脑子，手将野猪砸飞出去了。脑子却还在想她现在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她此刻应该哭啊。 脑子和手不听使唤。 鹿鹿冤枉的都快哭了。 我现在哭还来得及吗？可是，会不会被人怒骂猛女落泪啊？ 鹿鹿尴尬的一比。 双手掩饰性的藏在背后，干笑着看向众人。 这一瞬间…… 她那一拳头，直接砸碎了在场所有人的少男心。 “野猪，飞出去了？”有姑娘迟疑的问道。 随即立马有人笃定的道：“飞出去了。还砸出了一个小坑。”声音无比的肯定。 桃枝默默扶额，完蛋了。 夫人得哭了。 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败在了野猪身上。 气氛诡异的沉默。 “咳……”林公子喉咙发紧，突然觉得，江怀鹿小时候对他也许手下留情了。 毕竟那一拳头砸他身上，也许骨头都粉碎了。 “这野猪……” 关青眼神以肉眼可见的变了。 在鹿鹿砸飞野猪之前，他看向鹿鹿的眼神温柔又含着几分保护欲。 而此刻…… 眼神诡异的多了几分敬畏。 心都碎了。 第一次对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动心，然后小姑娘当着他的面砸飞了野猪。 “是它自己撞上来的，你信吗？”鹿鹿一脸无辜。 众人：我可信了你的邪！ 鹿鹿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眼神瞅着那小山似的野猪，幽幽的叹了口气。 众人被野猪这么一刺激，哪里还敢上山。 天色已晚，众人更不敢在山上久呆，当即准备下山。 只是，来时鹿鹿跟前围着不少小哥哥。 下山时，小哥哥们都远远的避开了她。 反倒是小姑娘们簇拥着她，拥有了她，就好像拥有了安全感。 桃枝欲哭无泪。 完蛋了，姑娘这力气怕是瞒不住了。 下山时，山脚下灯火通明。 四处都点着火把，犹如一条长龙。 各家都派了人上山寻找，瞧见他们相互搀扶着下山，这才松了口气。 “听说山里这几日有野猪，生了崽子，经常带出来觅食。深怕你们遇上。安全回来便好。”说话的是谢家嬷嬷。 谢姑娘嘴唇动了动，摇了摇头便上了马车。 四五月的天，白天热，夜里凉。 众人仓皇之际包裹也不知落到了何处，还穿着白天的长裙，此刻冻得脸上难看。谁都没提及野猪之事。 只是离开之时，纷纷看了眼江怀鹿。 鹿鹿咧着嘴冲他们一笑，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哆嗦跑了。 江怀安瞧见妹妹平安回来，松了口气。 “还以为你们在山上出了事呢？怎么这般狼狈。以后还是少参加这等聚会为妙。” “万一山上有什么蛇虫鼠蚁吓着便不好了。”江怀安满是无奈。 桃枝低声道：“姑娘不把蛇虫鼠蚁吓到就不错了。” 江怀安没听清。也没多想。 夜里回了江家。 夏氏第一句话便是：“没打架吧？没出什么意外吧？” 鹿鹿摇头：“没有呢。” “这一路我可矫揉造作了。啊不是，鹿鹿可娇气呢。上山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鹿鹿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娇女。” 夏氏只觉得这话不对劲。 顺口问了一句：“那下山呢？” 鹿鹿一脸老实巴交的回道：“下山时，我是一拳砸飞了野猪的勇士。” 夏氏眼白一番，差点跌坐在地。 第926章 男人也有大姨夫 夏氏被气哭了。 生生的被气哭了。 “娘是真的不想你多个力拔山河的名声啊。”夏氏脑瓜子疼。 她命苦，真的苦。 别人嫁女，是时时刻刻担心女儿嫁出去受委屈。 她是担心女儿嫁出去，会拧断了女婿的脖子。 鹿鹿一脸老实憨厚的双手捏着衣角：“娘，鹿鹿力气也不算很大吧。顶多就是比旁人大一些罢了。”鹿鹿无辜的挠着后脑勺。 夏氏捂着脸，真的担心未来的女婿。 “找个抗揍的吧。哎。”夏氏嘀咕一声。 “行了行了用膳吧。那些公子哥儿可与你讨论诗词了？”夏氏不死心的问道。 鹿鹿摇了摇头：“他们想跟我拜把子。” 很好，成功的关系处的更近一步了。 打破了所有的幻想，直接走向哥们的境界。 夏氏捂着心口，心里拔凉拔凉的。 第二日一早，果然…… 状元府上有个力拔山河的勇士，瞬间就传遍了京城。 夏氏面无表情：好后悔，就不该让她去踏青。 平日里几个交好的手帕交，总是开玩笑一般说着要做儿女亲家。再次见面时，已经变成了：“哎，我家那哥儿体弱，配不上鹿鹿啊，真是可惜了。” “我家更不行了，估计还承受不住鹿鹿一根手指头。” 夏氏：我就知道！！！ 踏青之事，几家欢喜几家愁。 若说欢喜，只怕最欢喜的便是陆怀姜了。 当知晓鹿鹿要与少男少女们出门踏青，陆怀姜当时给气得彻夜未睡。 翻来覆去的瞪着眼睛到天明。 他知道踏青是少男少女们光明正大见面的日子。甚至许多及笄的女子，甚至会趁此机会相看男子。 所有踏青也带了一层另外的意思。 陆怀姜深怕鹿鹿的光芒无法掩盖，连上朝都三心二意。 直到下朝…… 是的，鹿鹿的光芒确实无法掩盖。 但她闪瞎了一众少男少女的眼睛。 陆怀姜坐在书桌前低低的笑了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陛下这两日情绪不佳，逮谁都发火。 往常最宠封疆大吏，而今日不知为何，陛下私底下骂了好几回。 此刻瞧见陛下那张脸化了寒冰，陆公公猛地松了口气。 自从鹿鹿姑娘出宫了，陛下就变得喜怒无常了。 哎…… 那哪是镇魂啊。 这是镇怒啊。 镇怒气的那一种。 陆公公猜测，大概是陛下年纪到了又不肯充盈后宫，大概是得不到释放才喜怒无常的。 虽然他没那玩意儿，但不妨碍他见过猪跑啊。 “推了接下来的召见吧。朕乏了。”穿着一身龙袍的男子，脸上带着几分凌厉的杀气。因着常年处在高位，还隐隐带着几丝不可直视的上位者气息。 陆公公越发惧怕这样的陛下。 “是。”陛下一转身，便直接出了殿门，朝着寝宫走去。 陛下在寝宫内是不喜旁人伺候的。 陆公公也不能进去。 众人便恭敬地侯在门外。 邪神：“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到底喜欢上她那一点了？就出去踏青，就让你心神不宁了？” 邪神不屑极了。 第927章 邪神是个厨子 “你可是天子，国之顶梁柱！” 邪神碎碎念个不停。 陆怀姜却是想起，八年前的今天，鹿鹿在救世殿给了他一个鸡腿。 还一脸垂涎的问他，可不可以舔下他啃完的骨头。 陆怀姜轻笑一声，驱散了心中的孤寂。 “我想为鹿鹿送些吃食。”陆怀姜眉眼柔和站起身。 “吃吃吃，火烧眉毛了！你就没感觉到天道对你越发的压制？”邪神气得跳脚。 但陆怀姜却头也不回的出了寝宫。 “去御膳房。”陆怀姜微冷着脸，陆公公顿了一下，立即高声宣道：“摆驾御膳房。” 直到跟着走了几步，才又恭敬地问道：“陛下可是饿了？奴才让御膳房送菜单过来？” 陆怀姜摆了摆手，脚步生风。 他想为鹿鹿做点吃食。 “没出息，没出息！你这双手是拿来杀人越货的手，是拿来诛杀天道那创世神的手啊！！竟然为了个女人洗手作羹汤！”邪神在脑海里叫的嗷嗷的。 陆怀姜丝毫不曾理会，也不理会御膳房众人惶恐不安。 “全都退出去，无朕诏令不可入内。”陆怀姜手轻轻一扬，御膳房众人低着头便退了下去。陆公公满脸惊愕，陛下，这是准备自己动手？ 可陛下说一不二，陆公公哪里敢猜测圣意。 当即便躬身退了出去。 时不时的便听到屋内传来了咚咚咚敲击菜板的声音。 御膳房总管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外，小心翼翼的问道陆公公：“陛下若是做的不可口，会不会斩了奴才啊？” 御膳房总管欲哭无泪。 陆公公眼皮一掀，倒也不至于。 御膳房内。 陆怀姜看着手下被劈成了两半的菜板，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记忆中鹿鹿爱吃鸡腿，我去杀一只**。”陆怀姜抄着刀，径直走到后门。 挑了一只肥美的，屏息凝神片刻。 菜刀便飞了出去。 鸡头被齐刷刷斩下。 鸡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儿。 但鸡…… 脖子上正源源不断的往外冒血，且还顶着没有头的身体四处乱窜，满屋都是血迹。 俨然凶杀现场。 “这鸡，怕是成精了。”陆怀姜沉默半响，看着满地鸡毛鸡血，发表了看法。 邪神气得大骂。 “你这个废物，废物！连做个饭都不会！你滚开，老子来！”邪神怒骂一声。 也不知是陆怀姜并未抗拒，还是邪神内心太过愤怒。 他竟是轻而易举的掌控了身体。 邪神站在现场，手举着刀时还怔了一下。 随即便骂骂咧咧上前抓了只鸡：“老子真是欠了你们的，没出息的东西，连只鸡都不会杀。你还会做什么事啊？怕是连饭都不会做。” “连女人的胃都抓不住，还想抓住女人。废物。”邪神抓住鸡，将其翅膀和脑袋拧巴起来。 扯了脖子上的毛，银光一闪，就给抹了脖子。 连脚都没蹬一下。 随即便见他麻利的起了火，拔毛，剁碎。 又找到各种配料，灶下燃着熊熊大火。 能与创世主一决高下的邪神，做起饭来竟然有模有样。 第928章 邪神的智力 邪神站在灶台上。 手一指，便有调味料自动飞进锅里。 “废物，连个饭都不会做。”邪神手一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出锅了。 整个屋内都充斥着浓郁的肉香。 “哎，我这该死的天赋。”邪神眼白一番，双手抱拳，觉得自己是牛逼坏了。 大概是残魂的力量太弱，邪神并未坚持多久便回到了意识海中。 陆怀姜站在御膳房，看着灶台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你这八世，能看到每一世的记忆吧？”陆怀姜问道。 语气笃定，眼神满是自信。 邪神顿时跳脚：“我承认有一世是个厨子。但是仅仅靠着记忆就能复原，你不能否认我的天赋！当然了，大部分记忆能看到，但化身也是个独立的个体，他们也有不为人知的时候。” “比如，他们对于江怀鹿的记忆就封锁的极严。”邪神暗暗翻了个白眼。 “那咱们转世多次，会对本尊造成什么影响吗？比如，智力？”陆怀姜正儿八经的问道。 邪神冷笑一声：“转世八次，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能力。不断的被削弱能力下界投胎，每一世都耗费了大量的修为。” “智力，你看本座像是智力受损的样子么？笑话！本座若是智力受损，还能寻到你这个化身？”邪神满脸不屑。 陆怀姜意味深长笑了笑：“是的，邪神永远是邪神。” 邪神被陆怀姜的彩虹屁吹的眉飞色舞，嘴巴一撇：“你知道就好。与本尊融合，就能获得本座所有的力量。当然，这八世的记忆，自然也会解封。” 陆怀姜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时候。 顺着窗口看向天空，本尊的力量有上天的印记。只要尽数融合，这一世就真的结束了。 天道没有丝毫顾忌便会对他出手。 那鹿鹿呢？ 他与鹿鹿，便真的站在两个极端了。 陆怀姜一直在强大自己能力，他可以嗜杀，可以暴虐成性，可以背叛天下。但他不愿，与鹿鹿真正对立的那一刻。 “你逃又逃得了何时？你与她生来对立，你即便此刻能推能躲，但结局你们是改变不了的。依然会如同以前的七世，不会有例外。” “当然，也许会像老六一般，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记忆。亦或是，像老七一般，惹得她落泪。然后让那位小心眼又护短的创世神封锁了她所有的记忆。” 邪神顿了顿，沉吟片刻：“不过我猜，你会是她记忆中最强烈的存在。” 邪神偷看过大部分记忆，唯有陆怀姜，得到了不同。 也许正应了那一句话。 每一世，他们都在撼动她的心。 一点一点撬开一条小缝，一点点将自己塞进去。 陆怀姜微敛着眉，眼神带着几分凛然的看着天际。 “咔擦……”白日里一声惊雷。 陆怀姜冷笑一声，拿起食盒便推开门出了御膳房。 推开门的一瞬间，众人深深的吸了口气。 陆公公脑海里第一个念头：陛下不做皇帝了，做个厨子也是大有可为的！！ 第929章 熟悉的味道 陆怀姜提着食盒便入了寝殿。 殿门紧闭，谁都不敢靠近分毫。 上一回有人闯入陛下寝殿，被陛下当众斩了脑袋，至此以后没有陛下召见谁都不敢靠近。 陆怀姜拎着食盒，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江家后院。 “以后多留意留意，谁家公子比较抗揍。”夏氏一边走一边摇着头嘀咕。 陆怀姜眉眼一佻，他觉得自己抗揍一流。 提着食盒便入了鹿鹿的房内，小姑娘正穿着一身雪白的亵衣。 “哎，姜姜你来的正好。我的生死簿可能出问题了。” “谢姑娘明明还活着，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啊。我亲眼瞧见的，坐在凳子上，起身的瞬间，凳子都红了。” “鹿鹿回来查了生死簿，明明就是极好的命格，能活六七十呢。怎么就流了那么多血……”鹿鹿生死簿都快翻烂了。 陆怀姜脚步一顿，耳尖微红。 “她是不是得绝症了？” 陆怀姜怎么说呢？ “别管那么多，只要生死簿没问题就成。快来尝尝我给你做的吃食。”陆怀姜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当年的月事带。 啊。 那是他一生抹不去的痛苦记忆。 鹿鹿皱了下眉头，哦了一声便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他身边。 陆怀姜没说的是，每个女子都会经历这一遭。 他的鹿鹿也会。 那时候，就代表他的鹿鹿长大了。 长成一个可以婚配的大姑娘了。 “呀，好香的味道。”食盒揭开的刹那，小姑娘眼睛都亮了。 上前便抱着陆怀姜的胳膊，亲昵的坐在他身侧。 接触到鹿鹿的一瞬间，陆怀姜身形猛地抖了一下，坐的笔直，轰的一下脸颊通红。 此刻才注意到，鹿鹿的头发还带着几分湿润。 衣裳也是刚换上的里衣。 一双眼睛出奇的灵动，此刻抱着他的胳膊紧紧的贴在胸口。 小姑娘似乎从来不曾避讳过他，有时候，陆怀姜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不避讳他，这是好事儿，但也是坏事儿。 这代表，她从来还未生别的心思。 “好熟悉的味道。这饭菜的香味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 邪神在意识海里跳脚：“胡说八道！” 天下无人配让他下厨。 唯独他的小草。 邪神神色恹恹，他的小草。 陆怀姜屏息凝神，轻轻拉着鹿鹿坐下，感觉到她的远离才松了口气。 “你尝尝。这味道，我敢打赌，没人吃过的。”这是我，也是邪神亲手做的。 鹿鹿夹起一块，一边吃一边飞快的点头。 “好好次……真的好好次。” 小姑娘明明才吃完晚饭，原本是本着尝一口的心思，哪知一动手便停不下来。 而且，骨子里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吃过。 “你在哪里买的？等哥哥下朝，以后我也让他带。”鹿鹿眼眸弯弯，肚子吃的几乎撑了起来。 陆怀姜轻咳一声：“是宫中新来了个厨子。等你想吃的时候，就告诉你哥哥。让他从宫里带回来。” 等朕下了朝，再赶去御书房，时间怎么也是够的吧？ 大不了，奏折少批阅一些。 邪神：呸，你休想！ 第930章 小鹿乱撞 鹿鹿很给面子的将东西吃了个干净。 “算她懂事儿。”邪神在意识海里有些得意。 “瞧瞧吧，想要困住女人的心，就要困住女人的胃。”邪神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陆怀姜低笑一声，眼神深深的看着鹿鹿。 他的姑娘，正在一点一点的长大。 “鹿鹿，你以后一直陪在姜姜身边好吗？”陆怀姜拳头微微收紧，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鹿鹿唆了唆骨头：“本来鹿鹿就一直在你身边呀。不止鹿鹿，还有陆公公，还有可多可多人都陪着你呢。” “不是这种陪伴……”陆怀姜声音微低。 可瞧见鹿鹿满眼的迷茫，陆怀姜又颇觉无奈。 他的鹿鹿，还是太小了，还未开窍吗？ 陆怀姜突然有些颓然。 邪神在意识海里冷笑：“你这算什么，还有人为她滚过钉板呢。” 陆怀姜一想，突然就不伤心了。 “我会静静的等你长大。”陆怀姜摸着她的脑门，轻轻抱着她，将她按在心口。 “鹿鹿，听到这里的心跳了吗？他是为你而跳动的。” 陆怀姜在她耳边低喃。 “你一定要将我，深深的记入心里。记在这里。”陆怀姜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她雪白的小手上，小手微凉，眼神惊讶的看着陆怀姜。 大手压着小手放在了心间。 你要记得。 她又想起那个梦了，也是要她记得。 鹿鹿心头突然刺痛了一下，不由抬头看了陆怀姜一眼。 微微偏着脑袋，深深的看着他。 陆怀姜轻轻抱了她一下，十一岁了。 他会静待花开。 没一会儿，陆怀姜便松开了她。 鹿鹿周身顿时凉了几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呐，对了，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和鞋子。”鹿鹿突的一拍脑袋，转瞬便忘了方才心跳大乱的事儿。将藏在床头的鞋袜和衣裳取了出来。 “也不知能不能穿。”鹿鹿拿在他身上比划，陆怀姜看都没看：“能穿，能穿呢。” “我绣工不好。”鹿鹿有些害羞，她这绣工，年年都为他做一身衣裳还是不大好。 陆怀姜莞尔：“我的绣工好就行。”不需要你的绣工好。 鹿鹿不知为何，心里甜滋滋的。 比她小时候偷吃的蜜还要甜。 甚至脸上也有些发烫，小姑娘捂着脸颊，总觉得自己病了。 陆怀姜坐了一会，见天色已晚，怕耽误小姑娘睡觉长不高。 当即便离开了江家。 直到陆怀姜走了，鹿鹿才伸手轻轻拍了下脸：“为什么脸这么烫呢？心跳的好快，想要跳出来一样。我是不是得病了？”鹿鹿瞪大了眼睛，满是无辜。 第二日一早。 鹿鹿便顶着黑黢黢的眼圈起来了。 昨夜她失眠了。 救世主第一次失眠了。 她眼前总是出现姜姜心跳的那一幕，她梦里都控制不住的脸红。然后…… 再然后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一剑把姜姜劈了。 鹿鹿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想起姜姜的脸，她觉得有些期待，还有些羞涩，但又有些抗拒。 抗拒梦中出现的那一剑。 第931章 鹿鹿急病 陆怀姜在朝堂上一整日都是好心情。 “回禀陛下，今日大周将士已经集结，明日便会兵临城下。去年咱们放下的三个城池，今年，将会连同那个国家一同拿回来！” 封疆大吏是临时受召进京接儿子的。 他也不知道儿子干了啥蠢事，竟然让陛下亲自开口让他将人带回去。 朝臣纷纷一凛。 他们知道。 说的是去年林大人私自开了国库，想将始皇旧物抵给外朝换三座城池。 陛下不允，还削了林大人的耳朵。 林老大人一怒之下病逝，长子没了耳朵，也无法再任职。 如今林家被斩了双翼，连带着大皇子最近都低调起来。 这才过了年没多久，陛下便已经兵临城下。 众人心头一紧，却又为这样四处征战开阔疆土的陛下而自豪。 “陛下圣明。” 陆怀姜垂眸看向底下朝臣，微微敛眉。 直到退朝后，陆怀姜换上了新的衣裳，心情才又好了起来。 “今日，我感受到了旧部下的召唤。”邪神今日沉默了一整天，此刻才突然出声。 陆怀姜正在整理新衣裳，鹿鹿的新衣裳让他一整天都有好心情。 “你要加快融合了。需得部署一切，应对天道。”邪神这次没多劝，他知道陆怀姜能感受到天道的压制。 陆怀姜没说话，如今已经长成的他早已是个沉稳的天子。 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的国君。 陆怀姜沉默着没说话。 第二日。 远在边境的大军，直接发动攻击。 倾尽全力的一击，直接让对方节节溃散，丢失了一城又一城。 一日之内，直接攻破三座城。 鹿鹿今日正好在国子监上课。 这一堂课是马术。 小姑娘正策马扬鞭神采飞扬。 哪知道鞭子高高举起的那一刻，小姑娘眉眼突然猛地一顿。 眉头死死的皱着。 此刻骏马已经开始嘶鸣。 鹿鹿死死的闭了下眼睛再又重新睁开。 眼前一阵阵晕眩，呼吸突的也开始急促起来。 “鹿鹿，鹿鹿，快下来。” “快来人啊。鹿鹿出问题了。”杨巅峰站在远处突然大吼起来。 急忙朝着鹿鹿的方向狂奔而来。 鹿鹿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的下坠。 受惊的马瞬间狂奔起来，小姑娘脑袋直直的朝着地面栽倒。 杨巅峰吓得头破发麻，急忙往地下一扑。 小姑娘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杨巅峰发出一声闷哼。 还来不及喊痛，就急忙爬起来去看鹿鹿。 只见小姑娘眉眼紧皱，唇角紧抿。一张脸发白的可怕。 额间撞在地面上，好在被他挡了一下，伤的不算厉害。 “鹿鹿，鹿鹿，，快去请大夫。” “来人啊。”众人全都围拢，夫子瞧见小姑娘面色不好，急忙将驻守在国子监的太医请了过来。 可巧，这位太医便是时常替鹿鹿诊治的那一位。 “先去通知江家人。”夫子立马让人通知家人。 杨巅峰抱着小姑娘，便发觉她身上烫的极其厉害。 “夫子，她身上怎么这么烫？”杨巅峰声音都在发抖。十五岁的少年吓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第932章 鹿鹿危矣 夫子也不知怎么办。 手足无措的站在一侧。 鹿鹿静静的躺在床上，太医用手翻了下她的眼眸，又用手测了下体温。 体温极高。 “去打些水来，先降温。不然等醒过来脑子也烧坏了。”太医心头咯噔一声。 这丫头的病，这一回来的比往日都厉害。 桃枝作为陪同的丫鬟，早已跌跌撞撞的将水打了回来。 不断的给她擦拭身子降温。 “江姑娘这段时日可有什么异样？可有喉咙干涩，咳嗽等症状？”太医仔细问道病情。 桃枝一边哭一边摇头：“没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姑娘一年到头都不曾风寒过，只偶尔不明缘由的发热。这一回竟是直接昏厥了。” 太医猜测，只怕是当初几次诊治都没找到缘由的老毛病。 夏氏一路从江家赶来时，面色白的可怕，走路都轻飘飘的。 若不是嬷嬷扶着，只怕几乎站不起身来。 一进门，夏氏便压抑的落了泪。 “太医，鹿鹿这是怎么了？”坐在床前，手还未碰到鹿鹿的脸就感受到一阵灼热。 “不明原因的昏厥和高热。一切要对症下药，但鹿鹿姑娘这寻不到病根……”饶是太医都觉得棘手。 “求太医救命，求太医救救我儿啊。” “鹿鹿自小就命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求太医救命。”夏氏嗓子都哑了。 太医叹了口气，抬手开了个方子。 “这方子，若是寻常病症，吃两剂便会有效果。我先开两剂，先给她灌进去看看效果。不停的给她擦洗身子，看能不能暂时先降下来。病根等退了烧再寻法子。”若不先退烧，只怕便要烧坏了。 夏氏哭的直不起腰，当即便有丫鬟接过方子，匆忙抓药去了。 江怀安知晓此事时，鹿鹿已经被人抬回了江家。 江怀安急的差点脑袋发晕，彻夜守在妹妹跟前不曾离开。 一夜过去，小姑娘依然烧的厉害。 “平日里她就时常烧一回，总是莫名其妙的烧起来，又莫名其妙的退下去。可从来不像这一回来的这么急，这么快啊。” “老天爷，鹿鹿做错了什么。让我这个做娘的来承担，别连累我的孩子啊。” “她从出生就饱受折磨，为何总是要折腾她。” 夏氏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磕的咚咚作响。 江府众人一夜未睡。 夏大人知晓此事也赶了过来。 “大哥你过来做什么啊，怀安今日还要托你去请假。”夏氏一夜之间就疲惫不已，看着哥哥轻轻抹了下眼泪。 夏大人瞧见鹿鹿这回病的如此厉害。 当即转身进宫。 “哥哥进宫求药去。” 夏大人可是知晓鹿鹿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夏大人甚至不曾等通传，便直直的闯进了宫。 “陛下，鹿鹿危矣。还请陛下赐药啊。”夏大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殿前。 陆怀姜批阅奏折的手一顿，啪嗒一声。 狼毫落在地上。 陆怀姜心尖尖仿佛被人重重的捏住了，让他瞬间便喘不过气来。 一起身，眼前一黑。 陆公公急忙扶了一把。 第933章 昏睡不醒 “备马，出宫。”陆怀姜站起身，大踏步便朝着殿外走去。 身形犹如一阵风，甚至还带着几分急切。 “陛下，马上众臣就要进宫，即将上朝了。”陆公公喊了一声。 陛下的脚步却越来越快，甚至恨不得飞奔。 陆公公压根追不上。 “通知众人，今日不早朝。”陆公公只来得及吩咐了一声身旁伺候的小太监。 便急匆匆的跟着皇帝朝着宫外跑去。 哪知陛下竟是不曾上马车，直接夺过禁卫军的马，直接策马出宫。 陆公公大骇。 赶紧命人带着他追了上去。 陛下一路疾驰，陆公公甚至瞧见朝堂上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那个人，甚至连指尖都在颤抖。 陛下在害怕。 他跟了陛下这么多年，第一次瞧见陛下害怕。 陆公公心头凛然，急忙追着陛下的脚步进了江家大门。 “让人找太医开方子，世间一切能寻到的药物都找出来。国库的，私库的，谁家有就去找。不给就杀！”陆怀姜几乎红了眼眶。 陆公公心头微凉：“是。” 急忙转身吩咐。 夏大人才离开江家半个时辰，只怕才刚入宫。 江家众人便听得陛下驾到。 这陛下驾到才刚喊完，陛下已经到了内院门口。 呼啦啦跪了一地，陆怀姜头都没回便冲进了室内。 夏氏想要起身，陆公公摇了摇头，夏氏便退到了一侧。 “烧多久了？怎么不告诉朕？”陆怀姜微咬着牙，看着是鹿鹿母亲的份上没敢发怒。 桃枝跪在地上：“昨夜便开始了。昨日马术课，不知为何便从马背上坠下昏厥发热。一直到现在也不曾退烧。太医寻不到缘由，若是烧坏了脑子该怎么办。”桃枝眼睛都哭肿了。 年轻皇帝还穿着早朝要用的龙袍，众人瞧见那一身龙袍几乎被气势压得直不起腰。 瞧见他坐在鹿鹿床前，伸手握住了鹿鹿凉凉的小手。 夏氏心头跳了一下。 “你们先退下去。”急忙让丫鬟退了下去。 直到屋内没了旁人，夏氏才松了口气。 陆怀姜随后又召见了太医署。 不过半个时辰，太医署众人，连同衣裳都没穿好的院长。全都跪在了门外。 “朕养你们这群饭桶做什么的？连退个烧都做不到！” “要什么药，要什么法子只管说，只要你们能说，朕连天上的星星都给你们摘下来治病！” 陆怀姜气得雷霆大怒。 瞧见鹿鹿额间不断的滴汗，陆怀姜手中捏着娟子丝毫不敢停。 一直给她擦拭。 太医署人心惶惶，便是各种退烧的法子都用上了。连药都灌了好几回，却依然退不下来啊。 皇帝这一守，便是一天一夜。 夜里，杨巅峰突然红着眼睛在夜色中走来。 只是身形踉跄，神色苍白，眼睛有些呆滞。 “去救世殿。去救世殿……去救世殿。”杨巅峰只不断的说着这一句话，眼神都好像呆滞了。 “去救世殿，去救世殿……” 陆怀姜一听，这才抱起鹿鹿，急忙让人备马车朝着京外赶去。 待鹿鹿出门。 杨巅峰眼睛鼻子嘴巴都在往外噗嗤噗嗤的冒血。 “去救世殿去救世殿……”好似只记得了这一句话。 像他，又不像他。 第934章 佛子寿诞 马车一路朝着救世殿赶去时。 杨巅峰眼耳口鼻已经噗嗤噗嗤往外喷血。 江家的丫鬟见了连连尖叫不已，惊恐的叫声传出老远。 “来人啊，快来人啊。杨公子七窍流血了。”众人尖叫一声。 从江家跑出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少年，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看起来文绉绉的。 “巅峰哥哥……”江怀麟急忙朝着杨巅峰跑来。 江怀麟如今七岁了，时常跟着杨巅峰玩耍，倒是关系不错。 此刻一跑过去，杨巅峰转过身来…… 江怀麟脚步一顿。 眼神瑟缩带着几分惊惧的看着他。 “你不是巅峰哥哥。”江怀麟语气满是笃定，浑身都炸毛了、 他是黄鼠狼成精，因缘巧合之下才入了江怀麟的身。替他走完这一世。 对于凡人身上气息的感知极其熟悉。 此刻的杨巅峰，身上带着几分金银的铜臭气，眼神即便往外冒血。但其中掩藏的几丝气息，却让江怀麟心惊。 是神明的气息。 神明不得传召是不能下界的。 承受神召之人，都是专门选出来自小学习神祭术的。 此刻上了杨巅峰的身，杨巅峰自然无法承受。 不过让江怀麟又有些讶异的是，若是旁人只怕瞬间就会爆体而亡。但他好像除了流血，看起来没有别的问题。 杨巅峰抬眸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那双眸子轻轻闭上。 神明消失的瞬间，杨巅峰便身子一倒，软软的倒在地上。 江怀麟猛地松了口气，压制一消失，便上前托住了即将落地的杨巅峰。 杨巅峰迷瞪瞪的睁开眼睛，虚弱不已。 “我做了个梦，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座金像。好多人给我祭拜，哈哈哈，还叫我财神……”说完，咚的一下便晕死过去。 江怀麟一怔，狐疑的看着他。 而此刻，出京的马车一路飞驰。 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救世殿山脚下。 救世殿和护国寺建在高山上，没有马车通路。 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从山脚下爬上去。 陆怀姜唇角紧抿，邪神在脑海里凉凉道：“劝你最好别动用不该用的力量。今日佛子寿诞，诸天神佛都看着护国寺呢。” “佛子虽不曾位列仙班，但他与创世神同期，对这个天下有着极大的恩德。每年他的寿诞，便会有诸天神佛替他庆贺。这个世界，恰巧是佛子曾经的世界，若是本尊猜的不错，只怕现在创世神那个女人正在天上看着呢。” “还有方才，来江家报信的少年。本尊瞧着他的气息不对劲啊。” “不会是创世神那个婆娘，大庭广众下为了救崽子，犯了天条吧？”邪神满是兴奋，但陆怀姜却是一句都不曾回过。 陆怀姜微微握紧了拳头，创世神在看。 他和邪神的死对头在看。 但那也是鹿鹿的干娘。 她会救鹿鹿的。 一定会救鹿鹿的。 陆怀姜原本想要去救世殿，但救世主就在他怀里。陆怀姜转身便去爬护国寺外的登天梯了。 登天梯极高，一眼望不到头。 陆怀姜站在山脚下，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的全世界。 第935章 九天神宴 仙音渺渺，烟雾缭绕。 九天之上，无数仙娥正在歌舞。 众神端坐在九重天上，遥遥相望。 “佛子寿诞，千年一庆。上一回庆贺，佛子留下的那位小神女，才几岁吧？当时还整日闹着要寻自己的爹爹娘亲。这千年，可还吵闹着要找爹娘？”神明坐在创世神下首，此刻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问道。 众神一听，便忍不住抚掌而笑。 当年佛子寿诞，小姑娘抱着佛子雕像哭着喊爹呢。 创世神眉宇忍不住带了几分笑。 “千年了，今年也该是个大姑娘了吧。按照常人来算，也快要长成个及笄的女子了。” 众神点着头。 “财神今日怎么没精打采？一入宴便靠着打瞌睡。可得将他唤醒才行。”不知哪位神明喊了一声，财神似乎才睡眼惺忪的睁开眼。 “醒了醒了。昨日陪着姐姐多喝了几杯。”创世神是他凡间的姐姐，上界后也依旧唤的姐姐。 “也不知佛子如今可否重新入轮回了？咱们这么多神都上来了，唯独佛子落下了。”神明叹了口气。 佛子随着神明游走人间，功德无量。 偏生佛子耗尽一生功德，连神位都没有。 当初还溃散于天地间。 创世神为他想了不少法子，也不知有没有重新入轮回。 “神女心中有父亲，倒也是一片孝心。为了佛子历经轮回，也不知现在如何了。听说，入的是佛子的小世界？” 创世神轻点了下头。 “也不知能不能瞧见她一面。” “说起来，今日凡间也是佛子寿诞。不少人都去寺庙为佛子拜寿。方才小神还瞧见凡间有人一步一叩的背着小姑娘爬登天梯呢。正好瞧一瞧，能不能瞧见神女的身影。”那神明手一挥。 天地镜便出现在众神面前。 水波粼粼，镜面中赫然便出现一张俊逸非凡的脸颊。 创世神眉眼一挑，深深的看向镜中人。 “此人乃凡间帝王。也不知有所求，竟是抱着怀中少年一步一叩的上了护国寺。” “此人，我倒是看不到他的气运。”其中一个神明皱了下眉头。 财神靠在椅子上，敛眉道：“人间帝王有龙运，本就不被天地可知。” 众神点了下头，若是凡间帝王气运极强，是能遮盖神明探视的。 少年帝王一弯腰，怀中的少女便露出了半张脸颊。 财神微微捏紧了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这少女容貌倒是堪比神女。说起来，神界最出众的便是佛子之女了吧？千年了，如今长成大概与此女定是不相上下。” 创世神眯着眸子:“若是有缘会瞧见的。” 众神顿时笑着称是。 “小神倒是觉得这皇帝颇有情谊。就是不知他愿为这小姑娘做到哪一步。” 传闻中，护国寺是得佛子庇护的。 若是能惊动神明，神明便会为凡人降下恩泽。 他们哪里知道，那少年便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咦，那边可是救世殿？护国寺原来与救世殿，竟是在一座山头。”众神颇有些惊讶。 “那神女岂不是也在这周围？” ps：如果对创世神和鹿鹿亲爹感兴趣的，可以瞧一瞧川川的老书：《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 不要吐槽说明。 内容跟这一本差不多搞笑，但剧情大不相同哟…… 第936章 遇神 众神纷纷来了劲。 眼神灼灼的看向天地镜。 财神看了眼创世神，创世神敛眉不语。 身侧坐着的黑衣男人扫了众神一眼，轻轻握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腕。 “小救世主也不知道救世成功了吗？” “听说上一世与始神吵了一架？” 创世神含笑道：“小姑娘到了叛逆的年纪了呢。前面几世都完成的极好，到了第七世，难免有了些情绪。” “应该的。算起来，小家伙历劫时才几岁就下去了。” “咱们这些老东西历劫时心情都不好呢。” “说起来，她历劫是诛杀邪祟吧？上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要让始神封闭了她的记忆？” “还有她上一世……”众神说起此事便摇了摇头。 始神轻叹一声：“佛子将人交给我，是我的错。不曾教好她。” 众神急忙起身劝慰：“与始神无关。始神严重了。” 众神见始神如此说，倒也不好再提此事。 只知道佛子之女千年前下凡历劫，原本是为天地除邪祟。 前面几世都极为安稳。 到了第七世却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据说那一世是个皇帝。 返回神界后，与始神大吵了一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姑娘剑指苍天，甚至要与天道理论。 再后来…… 神明叹了口气。 小姑娘犯了大错。 “哎你们瞧，那人间皇帝果然走了那条路。那条开启神明的道路。”众神一听财神此话，顿时关注天地镜去了。 只见少年到了护国寺并未停止。 反倒是一路跪拜着朝着大殿而去。 护国寺方丈领着全院出来了，与那少年皇帝细说了什么。 方丈眉头皱了皱，双手合十打了声佛号。 便领着少年和少女往山后走去。 一路上了蜿蜒崎岖的山路，带着少年上了一座偏僻的山洞。 “这是神静崖。传说中佛子静思己过的地方。” “残留着神意。” “神明时常会为了佛子，来此地缅怀佛子。若是神明怜悯，也许会赐下神力。”方丈叹了口气，便摇着头退了出去。 这山崖内罡风阵阵，肆虐的罡风不过瞬间，就割烂了一虚的脸颊。 一虚抬头深深的看了眼满头虚汗的少女，眉宇间难掩忧心。 看了眼陆怀姜。、 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此刻是佛子寿诞，神明必定在天界看着呢。 众神只瞧见那少年将女子死死的护在怀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眉宇间是少有的柔情。 “这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哎呀，月老呢？赶紧来给两人绑根红线，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什么？”众神还笑着打趣。 月老摇着脑袋，这可不是随便绑的。 只见那少年在里面跪着，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罡风。 不过半日，便血肉淋漓。 穿着身龙袍，直接都染的鲜红。 怀里的少女却连衣袍都是完好的。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这两人能入了神明法眼，证明便是缘法。” “不如哪位神明赐下力量，给其几分恩赐？”财神调侃着说道。 “那不如财神赐下，财神可是百姓最期盼的神明了。” 第937章 神明的祝福 护国寺方丈领着全院出来了，与那少年皇帝细说了什么。 方丈眉头皱了皱，双手合十打了声佛号。 便领着少年和少女往山后走去。 一路上了蜿蜒崎岖的山路，带着少年上了一座偏僻的山洞。 “这是神静崖。传说中佛子静思己过的地方。” “残留着神意。” “神明时常会为了佛子，来此地缅怀佛子。若是神明怜悯，也许会赐下神力。”方丈叹了口气，便摇着头退了出去。 这山崖内罡风阵阵，肆虐的罡风不过瞬间，就割烂了一虚的脸颊。 一虚抬头深深的看了眼满头虚汗的少女，眉宇间难掩忧心。 看了眼陆怀姜。、 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此刻是佛子寿诞，神明必定在天界看着呢。 众神只瞧见那少年将女子死死的护在怀里，时不时低头看一眼，眉宇间是少有的柔情。 “这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哎呀，月老呢？赶紧来给两人绑根红线，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什么？”众神还笑着打趣。 月老摇着脑袋，这可不是随便绑的。 只见那少年在里面跪着，用血肉之躯挡住了罡风。 不过半日，便血肉淋漓。 穿着身龙袍，直接都染的鲜红。 怀里的少女却连衣袍都是完好的。 “相逢即是有缘，既然这两人能入了神明法眼，证明便是缘法。” “不如哪位神明赐下力量，给其几分恩赐？” 财神不屑的哧了一声。 “他俩瞧着便是一世富贵，哪里缺银钱啊。” 众神一瞧，这倒也是。 都坐拥天下了，哪里还缺财神的祝福。 “不如请姐姐给个祝福？”财神看着创世神。 创世神轻摇着头：“我不可。大爱于世人，才是我的职责。” 众神称是，推来推去，最后推了福字星君出来。 福禄寿星君。 福字星君捻着手指头，一道银光进入天地镜内。 传闻天地镜能穿越阴阳，可见不假。 “这是福字星君的祝福，小姑娘必定能救。就是药石无医，也能救。”财神抚掌大笑，这话音才刚落，福字星君就皱了眉头。 “这不是普通的病。这是因果之病。” “这位姑娘身上有天道反噬之力。” 众神坐直了身子，天道反噬？ “必定是她与旁人有约，那人的反噬到了她身上，由她承受了因果。小神的祝福怕是不够。” 福字星君摇了摇头。 众神哎呀一声。 这可如何是好。 这涉及到天道反噬，这说明有天道的监督。 但此刻又已经伸了手，神明已经牵扯进去。这代表她已经得到了神明的祝福。 “小神再给她一份祝福吧。” “今日佛子寿诞，小神也祝福一声吧。小姑娘既然受天道反噬，作为制约的一方，她必定是对天道有利的。只是她承担了对方的反噬。” 几位神明合力，竟是才让那小姑娘好转过来。 只是，神明对视一眼。 纷纷瞧见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这小姑娘身上吸取的神力可真不少。 几位神明没说话，只淡定的坐回了位置上。喝着果酒，赏着仙音。 第938章 诛杀邪神 陆怀姜虽说这一世还是凡胎。 但神识可是已经融合大半，经历过千锤百炼的。 此刻却依然疼的骨子里都在发抖。 邪神欲言又止，他是邪神，哪里不明白神与邪魔之间的差距呢。 当初秦欢还不是创世神，只是天道孕育的一颗白石。 他也只是一块黑石。 他以为，他们都是一样的。 可他只是触碰，便会迎来天道那冷漠的杀意。 那时他就知道，自己大概与白石是两个极端。 触一丝，便是死。 他与白石相处千万年，那数不清的岁月，自己从一开始的亲昵变成了嫉妒。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心态变了，但他每每见到白石受天地供奉受天地信任，而他却承载了人间所有的暴戾。 他的生，他的死不由人。 他便控制不住自己不甘和嫉妒的心。 后来，秦欢受天地感召下界历劫。 开启她的使命，也被成为神创世纪。 可他呢？ 依然寂寞孤独的守在虚空之中，唯有那一株仙草可以触碰他。 邪神想起仙草，不由低低的叹了口气。 此刻陆怀姜已经浑身是血，若是细看，甚至能瞧见血迹下那森冷的白骨。 守候在外侧的一虚大师匆忙赶来，瞧见陆怀姜的模样，便双手合十深深的叹了口气。 “又是何苦。”说完，便让小沙弥将两人一块抬回了禅房。 一虚大师对着天际：“多谢神明垂怜，降下恩泽。” 神界众人见了只笑着道：“这位主持倒是颇有慧根，就是不知将来可否有入神界的机缘。” 创世神但笑不语。 “天下逐渐恢复太平，只可惜的是，未曾见到救世主。” “咱们神界那位小神女，也不知在凡间历练的如何了。”众神叹了口气。 当年小神女才几岁，便下凡历劫。众神谁不称赞。 但第七世时，却不知为了什么，竟是犯下大错导致关了地府大门。百姓顿时陷入一片杀戮之中。 “说起来，等她历劫回来，还有千年的刑罚呢。若是佛子知晓她的所作所为，也不知该有多失望。”众多神明中，出现一道声音。 财神扫了一眼，“那千年的刑罚，谁都没的说。但佛子是她亲爹，能失望什么？” “你们这么多神明，谁当年没受过佛子点化？这里一大半可都受过。” “他留下的唯一女儿。没爹没娘，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也没人替她保驾护航，也没有亲爹亲娘教导。她犯下大错，也按照神界律例已罚，如今也在下界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正道。”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修了千年，难道这张嘴都还未修好？”财神穿金戴银，金光闪闪的坐在创世神下首。 那神明被说的面红耳赤，只闭了嘴。 “鹿鹿无爹无娘，可以说是咱们所有人共同抚育。谁都别说了。” “倒不如想想邪神如今身在何处。” “天道几番勘察，千年来他世世都在历劫。几十年前，他临终前似乎有过一道波动。” “原本我已带人守在地府，只待他轮回就协助天道将他就地诛杀。后来出了意外，他便一直没了踪迹。”神界战神站在一身玄衣的男人身后。 玄衣男人深不可测，眼中只有那名为创世神的女人。 第939章 白雪丛中一点绿 此事众人都知晓。 那时历劫归来的小神女不知为何出了意外，竟是失了神智，犯下大错。 “那邪神如今重回人间，也不知所在何处。” “如今是他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若是等他融合成功，只怕一切都将一发不可收拾。”战神满脸冷厉。 当年他曾与邪神有过一战，但邪神那时强悍过人，他愣是没走过三招。 “唯有始神与邪神本源，但始神即将陷入沉睡，咱们务必要在始神沉睡前将其找出来。”战神看向创世神。 始神的力量太过强悍，如今极少干预凡间诸事。 每过一段时间，为了维持平衡，便会陷入沉睡。 “那邪神极其狡猾，如今也不知隐藏在何处。”只可惜，当年唯一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当年邪神暴露踪迹，战神带着神兵去守地府。 而历劫归来的小神女却是与创世神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创世神随后告诉众神，是神女年纪小未经世事，迷失在轮回，失了智。 随后甚至返回人间，将地府关闭。 众神虽觉不妥，心存疑虑，但到底不曾说什么。 “邪神当真可恶，他若活着，百姓将民不聊生。我若是他，就该好好接受天道的毁灭。” 创世神扫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手一抬，便关闭了天地镜。 天地镜中一闪而过江怀鹿的面容，眉心那抹红，一闪即逝。 神界的争论，不知分毫。 她这一病，便养了大半年。 十一岁生辰不知不觉便在养病中度过，真正红光满面能跑能跳时，已经到了年底。 而那时，陛下征战四方也恰好停止。 如今的大周各国来朝，是远近闻名，让敌人文风丧胆的强悍之国。 大皇子这段时日越发低调起来。 身量长高了不少的姑娘站在雪地里，瞧见雪地里冒出一丝嫩绿，不由惊讶的蹲下身子。 “鹿鹿，身子还未大好，你又去雪地里做什么。当心染了风寒，还不快回来。上一次你还在那里吐了血，你就忘记了？”温如隐已经梳起妇人头发，但她成婚后这两年过的极好，反倒看着温和了许多。 这两年她已经接过温家大老爷留给她的铺子，打理的风生水起。 江家日子也一日比一日好过。 鹿鹿打着一把油纸伞，伸手触碰了下雪地里那颗小嫩芽。 温如隐说的是，那一回她高热。 陛下还未过来之前，被抱回府内。 就在这个角落吐了血。 “嫂子，你瞧我都养的白白胖胖的了。你瞧，这冰天雪地的，竟然长了一颗小嫩草。在这雪地里，多显眼。瞧着有些可怜，我想给它用伞挡一挡。”鹿鹿巧笑嫣然的模样，让温氏一怔。 鹿鹿年后就十二了，真真的是个大姑娘了。 温氏急忙让人给她拿了毛巾和干衣裳。 “平常你就心善，也不管自己过得好不好，横竖便瞧不得人间疾苦。” “如今连一颗小草你都怜悯啦？”温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急忙将她拉起来。 见她恋恋不舍的看着那颗小嫩草，温氏叹了口气。 第940章 满京皆知陛下心 “行了，我让人在这颗小草旁打把伞，你瞧如何？” “让人打个石槽，找把大伞放在石槽内。正好风雪都吹不到，以后隔三差五给它浇水施肥总行了吧？”温氏点了下她玲珑精致的鼻尖。 鹿鹿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鹿鹿就是瞧见它这般辛苦的生长，有些怜惜嘛。若我说一株花草，长得这般辛苦，有人能帮一把多好啊。”鹿鹿不由感慨。 温氏扫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浑话呢。你可是咱家的掌上明珠，什么花不花草不草的。”世人皆知，花命轻，风吹雨打便要凋谢。 草命贱，无人疼爱，夹缝生长。 鹿鹿能感受到嫂子的疼爱，挽着嫂子的手臂便朝着屋内走去了。 离开时，小姑娘似乎感受到了嫩草的喜悦，微微摇了下头。 都说长嫂如母，鹿鹿是觉得半点不差。 “你哥哥今儿又进宫吃过年宴了。肯定又会给你带吃的。每逢宫宴，你哥哥便是吃一肚子，还要带一食盒回来。陛下对你啊……”温氏偷笑。 可笑着笑着，瞧见小姑子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温氏就笑不出来了。 鹿鹿十二岁了。 如今十五岁及笄，十三十四就相看定亲的，比比皆是。 可鹿鹿年后就十二了，依旧这般无辜不解的看着她，温氏就有点…… “鹿鹿，你知道吗？你昏睡不醒时，陛下未你在护国寺，一步一叩登天梯了。还在护国寺外磕了万个长头，磕的满头鲜血。后来好抱着你去神静崖，求神明显灵。” “原本整个太医署都没法子的你，后来便退烧了。” 这件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这一年夏氏都拘着鹿鹿没让出过江家大门。 鹿鹿看了眼嫂子：“我知道呀。” 温氏一顿，外面传的沸沸扬扬。 说陛下十九了，依然空置后宫，不肯充盈后宫。 是为了…… 温氏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 鹿鹿十二了，容貌过人，可她还未及笄。陛下若真要等…… 温氏咬了下舌尖，陛下十几岁登基，若真要等到那个时候。 温氏简直不敢想。 “我和姜姜那可是顶好顶好的情谊了，他有什么吃的给鹿鹿留一份，那不正常的事情么。我还睡过他的龙床，玩过他的玉玺，拿他的玉玺砸过核桃呢。” 鹿鹿半点不觉得有什么。 温氏只叹了口气：“还是没长大的姑娘呢。” 也许，再等一两年及笄就好了。 “对了。嫂子拿些宝贝给你。你可不许拿给别人。”温氏拉着她进了室内。 让丫鬟守在门外不许进来。 温氏神神秘秘的掏出一包东西，面色潮红的递给她。 “呐，这是娘让我交给你的。她不好意思来。”鹿鹿马上十二，是个大姑娘了。 鹿鹿将包裹一打开。 啊。 熟悉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恍然间，又想起了满城月事带的那一幕。 鹿鹿猛地红了脸。 “这个，这个用不着。鹿鹿还没有来呢。” 温氏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子竟然红了脸，一时被那张俏脸给看呆了。 第941章 唯独她不开窍 “害羞什么呢。” “嫂子那会十二岁就来了。可惜没有亲娘教导，狠狠的出了一个大丑。”温如隐面色冷了一瞬。 那时还是珠珠掌控身子，珠珠一心慌便会自动缩起来。 是他摸索着面对那尴尬的一幕。 鹿鹿一听便知晓此事缘故，只拉着嫂子的手安慰的模样。 “放心吧，嫂子现在很满足。有你哥哥，有娘，还有你和哥儿。”温如隐生的长子已经两岁多了，皮实得很。 鹿鹿收下了这一片好意，虽说拿在手上依然有些烧。 “明日初一，要回外祖家。这两年外祖年纪越来越大，也不知能撑多久。娘想回去便去看看吧。” 温氏顿了一下，迟疑了一下道“你还记得外祖家中有个小侄女，叫夏卿卿的？？” 鹿鹿点了头，她被送到庄子去了。 好几年了。 “她今年十四，到底是夏家长孙女。今年只怕要回府了，毕竟该说亲相看了。”该教导的规矩也该教导了。 鹿鹿笑了一下：“嫂子，你放心吧。鹿鹿才不生气，外祖母和大舅母对鹿鹿这般好，看在她们的面子上也不会置气。” 温氏松了口气，只要鹿鹿不在意，陛下便会饶过夏卿卿了。 温氏看了眼丝毫没开窍的小姑子，哎，陛下若这心思是真的，只怕有的等了。 果然，到了晚上。 江怀安便提着食盒回了江家。 江怀安瞧着妹妹没心没肺的接过食盒，吃的开开心心的模样，一口气便堵在喉咙。 如今，背地里官员都一副看国舅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果然他升职也更快了。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帮着陛下给鹿鹿送了几回饭。 温氏瞪了他一眼：“还未开窍呢，你提太多反而不好。” 江怀安只得作罢。 不过他却也觉得妹妹有些迟钝，十五岁就出嫁，十二岁按理来说该懂一些了啊。 晚上一家人吃了个团年饭。 趁早夏氏便带着一家人去给江家老爷子上了坟，然后顺路去了夏家。 “林家最近失了林老爷子，又折了林大老爷。朝堂之上，但凡身体有残缺便不可为官。大皇子一下失了两员大将。” “近来，郑家那位外放的大老爷，大皇子倒是使劲将人送回来了。” “他家府上那位郑公子，托我给鹿鹿问好。说他带回了不少玉石，让我带给鹿鹿。” 鹿鹿接过东西怔了一下，是那传说中神女的眼泪。 捏在手上，鹿鹿便有些动心。 “娘，我想去一趟矮人国。听说那里的人只有几岁孩子高，房子车子都是极矮的模样，女儿想去见见世面。”鹿鹿亲昵的抱着夏氏肩膀摇晃。 夏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正好马车停到夏氏门前。 便只能作罢，等回头再说。 鹿鹿这些年时常来夏家，早已熟稔的很。 一进门便直入厅堂。 “今儿夏家似乎有贵客，方才瞧着门口似乎停着一辆马车。”阿隐低声说道。 一进门，就瞧见一个娉婷少女满脸娇羞的低着头，站在母亲身后。 她对面，竟是镇国公那位老夫人。 此刻她下首坐在个少年。 鹿鹿瞧着吧，好生面熟。 第942章 是她打过的 “当年孩子还活着时，咱们两家还走动走动。孩子走了，咱们两家也不走动了。”老夫人坐在上首。 一侧还坐着另一外雍容华贵，即便是年纪大了，那位老夫人依旧身形笔直。 一眼就能看出与旁人不同。 “你啊，哪是不走动。这一府子人啊，一天天事儿多。”夏老夫人笑着道。 瞧见夏氏领着外孙和外孙女回来，面上越发多了几分笑意。 大舅母笑着道：“玉蓉回来了。” 这一眼落在鹿鹿身上，顿时就移不开了。 这才一年不见，鹿鹿竟是出落得如此出众了。 “给娘拜年了，祝娘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给外祖母拜年了。” “给外祖母拜年了。” “给老祖宗拜年啦。”夏氏牵着鹿鹿，江怀安和阿隐牵着小哥儿。 夏老太太欢喜的直伸手，刚两岁的哥儿走路晃悠悠的，奶声奶气的喊了老祖宗。磕头的时候接过脑袋磕过了头，直接栽了过去。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便直接冲进了老祖宗怀里。 “真是老祖宗的心肝肉啊。哎哟，老祖宗可想念咱们墨哥儿啦。”夏老夫人欢喜的将孩子抱进怀里。 底下坐在大舅母身侧的年轻妇人，拉了拉怀里的哥儿：“元吉，快叫老祖宗新年快乐。” 余氏当年犯错，原本是只让她陪着夏卿卿在庄子待几年反思。 后来夏宁泽被皇帝赐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做姨娘。 她便闹开了。 时不时的便闹腾的找借口想元吉，亦或是病的厉害，要死要活闹着元吉没有亲生娘亲在身边过得苦。 便闹着将元吉，接到了别院。 老太太当时气得砸了不少东西。 她哪里看不出来余氏的心思。 无非是宁泽的长子落到庄子上，夏家绝不可能让她久呆，必定会随着孩子回京的。 出生还不到一岁，被她闹着接到了庄子养。 如今元吉六岁，行事竟是透着几分小家子气。甚至比不得江怀安那两岁的孩子通透。 老夫人看了怎么不心痛。 此刻元吉瑟缩的躲在余氏身后：“娘，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庄子。我要回家。” 此话一出，老太太脸更黑了。 余氏急忙将孩子拉在身后，夏卿卿不喜的看了眼弟弟。 “这位是镇国公老夫人。镇国公老爷子与你爹在前院喝茶呢。往年咱们两家就走的勤，那会你还不知道呢。”夏老夫人慈爱的看着夏氏。 当年夏氏嫁给江玉白后，夏家与镇国公是关系不错的。 后来镇国公长子战死沙场，长媳殉情而死。 留下个小世子，镇国公夫人便极少带他出来。 只知道顽劣的很，当年与鹿鹿似乎还打过一架。 江怀安一家人行了礼，镇国公世子也起身回了一礼。 “说起来咱们两家还闹了些笑话呢，小辈不懂事，小时候还动过手。”夏老夫人想起就好笑。 镇国公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能收拾收拾他，老身可巴不得呢。当年那无法无天的模样，就怕他长歪了。就这么一根独苗……”老夫人叹了口气。 瞧见夏家这满屋子孙，羡慕不已。 －－－－－－题外话－－－－－－ 喜欢这个类型的亲们，可以看下川川老书哟。一个类型哈。《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 第943章 鹿鹿的爱慕者 坐在一侧的年轻人面色通红。 当年看起来胖乎乎的，如今瘦了高挑了，竟是也长成个沉稳的少年郎了。 镇国公世子今年十五。 夏卿卿十四，今日的会面只怕两边心知肚明。 且瞧着夏卿卿面容羞涩，鹿鹿也猜到了。 “将来世子娶妻生子便好了，开枝散叶，将来也是一屋子人呢。”夏氏说话好听，镇国公夫人当即便满脸喜意。 看了眼孙子微红的耳尖，只觉得今日这一遭来对了。 一屋子人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镇国公世子朝着鹿鹿看去，只看了一眼便瘪了下嘴移开了眸子。 鹿鹿直接扭过了头，哼。 手下败将。 中午一行人吃了午膳，下午又一同听戏。 “你们这些年轻人哪里坐得住，去外面走走吧。免得在这碍眼。卿卿，是年长一些，便照顾着些客人。”老夫人嫌弃似的扫了一眼，众人哄堂而笑。 夏卿卿顿时羞红了脸。 她今日穿着一身桃红的长裙，当真是衬的人比花娇。 反倒是鹿鹿，看着清雅了不少。 鹿鹿极少穿红戴绿，时常穿着身嫩绿色亦或是青色白色的打扮。 面上不施粉黛，却依然将盛装打扮的众人压得死死的。 夏卿卿妒忌的看了她一眼，只是很快又垂下了眸子。 几个孩子四处走着，便直接走到了河面上赏花。如今虽是冬天，但夏家培育的冬日莲河却也是一大美景。 镇国公世子走在鹿鹿身后三步远，反倒是距离夏卿卿有些距离。 “听说，你上次赤手空拳砸死了一头野猪？”镇国公世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看着她。 小姑娘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耳边，果然又听见了夏卿卿低低的嘲弄笑声。 “卿卿就比不得小姑姑了，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好歹卿卿将来的夫婿不必担忧，被卿卿按着打了。”夏卿卿捂着嘴轻笑。 鹿鹿朝着镇国公世子努了努嘴：“你瞧，她在讽刺你被我打过。” 鹿鹿好歹嘴下留情，没说当年他的惨状。 “我没有，世子哥哥你别听小姑姑瞎说。”夏卿卿脸色变了一下。 如今夏家所接触的人中，镇国公府上虽说开始没落，但世子他有请封的爵位。 且如今自身在军中也颇有威名，府上又没有婆母和姑子，过去就能当家。 是顶好顶好的家世，堪称良配。 夏卿卿铆足了劲，想要嫁的比江怀鹿更好。 世子脸色变了一下，这一路上话便少了许多。甚至极少靠近江怀鹿。 全程都能听到夏卿卿叽叽喳喳的声音。 待用了晚膳，众人便回了府。 镇国公世子瞧见江家的马车走远，眼眸似乎才抬起来朝着江家的方向看了看。 她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 小时候圆滚滚的，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时常头上扎两个揪揪，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明明一拳头就能打倒的模样。 偏生能打的所有人哭爹找娘。 当年那一幕，一直是他心中抹不去的一根刺。 也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人。 第944章 鹿鹿的替身 梦到那奶萌奶萌的女娃，一拳一拳的揍他。 这也导致，他很怕看见江怀鹿。 可明明梦中对她那般惧怕，可又控制不住的想要瞧瞧她。 恰逢祖母想要带他拜年，其中便有夏家。 他知道祖母在给他相看正妻。 江怀鹿没有别的姐妹，唯独夏家有一个与她年岁差不多的夏卿卿。 镇国公世子这一点头就答应了。 谁知道今日恰好碰见了江怀鹿。 “你啊，小时候还是京城一霸。当年若不是鹿鹿给你揍一顿掰回来，你祖母我还不知道要抹多少眼泪等你长大呢。亏得鹿鹿那一揍。”老夫人还笑着说道。 镇国公世子低头一笑。 似乎有些无奈。 祖母总爱提这件事儿。 “今日卿卿你看着如何？这孩子知根知底的，夏家又是读书人家，咱们家善武。正好文武双全。” “你拒绝了那么多相看，唯独夏家来走了一趟……”老夫人点了下头，想来孙子也有些意动。 镇国公世子靠在车上，她是与鹿鹿最相近的人了吧。 但她没有鹿鹿那般野蛮。 镇国公世子不自觉便拿夏卿卿与鹿鹿做鼻尖，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选择了与鹿鹿最相似的一个。 夏卿卿整日念着要嫁一个压过江怀鹿。 却不想，成了鹿鹿的替身。 鹿鹿回府后，没过两日，就听说夏家和镇国公家订了亲。 “哎呀，这两人能合吗？夏卿卿那么多心思，镇国公世子一看就是个憨憨。”鹿鹿惊讶极了，此刻她正蹲在雪地里，看那株小草。 几日不见，又多了一片叶子。 “什么憨憨，胡说八道。镇国公夫人虽为世子请封了爵位。但世子本身也是个好儿郎，才十五六岁，已经在军中任职了。” “听说你大舅母满意的很。镇国公可是好人家。嫁过去就当家做主，又有爵位又有身份，世子又争气。” 夏氏倒有些羡慕了。 鹿鹿吐了下舌头，真有这么好吗？ 大概是她小时候打的镇国公世子眼泪鼻涕横流的那一面，印象太深刻了吧。 鹿鹿打着哈哈直笑。 说起来，这京城稍微出众一些的，哪个没被她打过？？？ 这么一想，倒还有些惊悚。 夏氏看了眼没心没肺的女儿，深深的叹了口气。 先皇十九岁时，已经好几个皇子公主。 可陛下如今十九，继位几年，竟是一点选秀的苗头没有。上一回为鹿鹿，登天梯，磕万个长头，甚至还求了神明。 陛下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一个多月都不曾上朝。 若陛下真有那样的心思…… 夏氏咬了咬舌尖，竟是不知是福是祸了。 陛下是什么时候有的心思呢？ 亦或是，更早更早的时候？ “娘，我想去京城外看一看。嘿嘿，陛下不是要巡游吗？哥哥要随行伴驾，鹿鹿也想去。”小姑娘拉着夏氏的肩膀直摇晃。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伴驾那是公事，巡游是朝廷的事儿。你一个小姑娘去做什么？国家大事也没有你能去的道理。”夏氏不由扶额长叹。 她亏欠鹿鹿，许多时候都不拘着鹿鹿。 但这事儿，她是真不会同意。 第945章 亲手养的直女 夏氏哪里知道，意外来的这么快。 她前脚说，姑娘家去伴驾做什么。 后脚陛下就下了旨意。 允许朝臣带家属。 夏氏手上的汤勺都差点跌落在地。 这一幕，只觉得该死的熟悉。 “鹿鹿可真是好运气，当年鹿鹿回京想上学，结果便遇上国子监招收女学生。这回才念了几次想去巡游，陛下便允许朝臣带家属了。” 阿隐笑着说道。 夏氏…… 也许，陛下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早几分…… 可瞧见鹿鹿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夏氏又满是无奈。 鹿鹿在夏氏跟前伏低做小，每日哄来哄去，哄了好几日夏氏才松口。 “你嫂子要带墨哥儿，你便跟着怀安同去吧。一路上不许给你哥哥惹事儿，安生一些。”夏氏无奈的叹了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夏氏总觉得吧，这女儿想的太过了几分。 但想想她吃了那么多苦，又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她面前，只希望她开心。 夏氏有时候又有种错觉。 她对鹿鹿的好总是有几分急促感。 就像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告诉她，珍惜鹿鹿。 夏氏嘴硬心软，知晓她要随圣驾出行。小姑娘又贪吃，连夜让人赶制了不少小零食，给她磨嘴。 出行时还嘱咐儿子：“大男人少吃两口就少吃两口，别跟你妹妹抢。” 听得温氏和江怀安啼笑皆非。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那一日河面上放满了漂亮的宫灯，在水面上沉沉浮浮，一路随着水路而下。 陛下的巡查便是在今日出发的。 “明明陛下定了正月十二出发，东西都备好了，怎么又改到十五了。”小太监躲在陆公公身后，小声的问道。 陛下向来说一不二，极少临时改主意。 陆公公眼神往外移，落到了船上某位少女身上。 “哇，哥哥，好多灯呀，小兔子灯，凤凰灯，莲花灯，好多好多……”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传出了好远。 陆公公默默摇头。 还能因为什么，只因为某位姑娘说了一句：若是元宵满城灯火，定然很美。 就这么改了呗。 改了还不算，陛下还偷摸开了私库，让人在京城长街上，四处挂满了灯笼。 以及河面上，到处放满了各种图案的水灯。 陆公公此刻敲门进了陛下的门。 果然，陛下站在窗口正看着鹿鹿呢。 想起陛下的安排，不由眼睛微亮。 “放心吧，陛下，一切都安排好了。” 只见一个穿着极为低调的小丫鬟走到鹿鹿跟前，递给了她一柄挂好的麋鹿灯。 精巧又漂亮，小姑娘眼睛当时就亮了。 挂着麋鹿的手柄上还刻着一句话：“为你点亮满城烟火。” 陆怀姜眼睛微亮，双手不自觉握紧，这是他第一次对鹿鹿表露心意。 谁知鹿鹿只瞥了一眼。 然后便啐了一口。 直接将麋鹿灯往水里一抛：“呸，哪里来的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陆怀姜身形一僵。 陆公公肩膀轻轻抖动，见陛下脸色铁青，不由低声回道：“陛下不生气，陛下自己养的。”您自己个儿一手养出来的，怪不得旁人。 陆怀姜脸色更差了。 第946章 亲手堵死的路 陆怀姜脸色极其不好。 更不好的，还是陆公公那一句。 “这一切，都是陛下您自己养出来的。” 陆怀姜心痛啊。 前面七世的努力，全都拜在他这一世的养歪了上面。 “陛下您也别气，至少这也有一个好处。这小白菜暂时谁家都拱不了。” 陆公公低声说道。 心下依然很惊讶，陛下竟是对鹿鹿有想法。 想起有些吃惊，但想起陛下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那宠的无法无天的模样，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甚至于想想他十九岁不曾有过一个嫔妃，一切都是为了外面那还不曾及笄的姑娘。 陆公公心下暗自惊叹。 陛下要巡游。 此事在朝廷自然是大事儿。 巡游自然要带官员，陛下要走水路，年纪大的老爷子都来不了。 唯有年轻一代的官员随行。 历代皇帝巡游，还会带受宠的嫔妃。 而陛下后宫无人，自然也就没带。好在陛下开恩允许带家眷，不少官员都略带了一两个。 江怀鹿在其中反倒不打眼了。 京城众人极少走水路，这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州府。 便会有官员带着当地乡绅富豪过来见礼。 别的不说，这沿途的吃食鹿鹿是吃了个肚圆。 且在船上还结识了两个朋友。 这两人都比鹿鹿大三岁，今年十五，刚及笄。 随着父兄出行，出来见见世面。 “鹿鹿，你就不会头晕吗？明明都上船半个月了，我还头晕眼花。”说话的姑娘姓庄，温婉大方，一看便是极其贤良的女子。 “我这刚上船就吐，如今才算好些了，简直羡慕鹿鹿呢。”庄家二姑娘叹了口气，一脸羡慕。 两人乃是一对双生姐妹，一个喜静一个好动。 鹿鹿捂着嘴偷笑，她若是要吐，那还得了。 她在天上御剑飞行的时候，一边飞一边吐，那像什么样子。 “我这里有一味百草丸。给你一颗。吃下去会好几分。”鹿鹿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了各种小药丸。 挑了两个绿色的，递给两位庄姑娘一人一颗。 两人瞧着那绿油油的颜色，迟疑了一下。 一仰头，直接便咽了下去。 吃完没一会，两人眼睛微凉，深深的吸了口气。 “果真不晕了。鹿鹿你可真厉害……”两人欢喜的直道谢。 “再有半个月，咱们就能到边境了吧？陛下去年刚收服的几个国家，咱们何等荣幸，竟是能亲自过去瞧一瞧。”两人叽叽喳喳，倒是热闹的很。 “听说那边还有个矮人国，我一定要去看看。跟孩童一般大小，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小的，可真有意思。” 鹿鹿听了，不由抬手抚了下心口。 心脏在极速的跳动。 好像，这一行，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鹿鹿眼神不由往船舱内看去，然后微微敛着眉。 从她高热清醒后，便一直不曾见过姜姜。 算起来，已经半年了。 不知道为什么，鹿鹿心中总有几分不敢面对姜姜。想起桃枝偷偷告诉她，姜姜抱着她跪在登天梯上落泪。 那么骄傲，羁傲之人，竟然，会为她落泪？ 会为她下跪吗？ 第947章 前往神女旧地 皇帝出行，乃是大事。 如今朝堂之上，是谢家和郑家一同监国。 但每日朝堂之上的大事依然会百里加急追上来。 水路上这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到达边境时，众人都满脸菜色，面色发黄，脚步发虚。 难怪这一行需要年轻官员，若是上了年纪，只怕要折在这条路上。 “下午就能到边境，周围便是吐蕃还有几个归顺我大周的小国。如今俯首称臣，下午我们便一同去看看。鹿鹿你去吗？”陛下手段严厉，铁血政策，让对方压根不敢有丝毫冒犯之心。 鹿鹿似有所牵引。 抬头瞧着那一片蓝色汪洋看去。 “听说矮人国就在一座小岛上，这里靠海，约莫就是这周围。”庄姑娘看着鹿鹿道。 鹿鹿想起当初林公子的话，这里只怕就是他们外放之地。 “这边还有一种玉石流传，说是在海里，被称为神女的眼泪。等有空咱们姐妹也下海去摸一摸。”两人嬉笑怒骂，鹿鹿想笑，她却发现自己竟是笑不出来。 好像从到了这里，心里就难受的紧。 “鹿鹿这段时日有些乏累了，明日想要休息半日。”鹿鹿低声说道。 庄家两姐妹见她脸色确实不好，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送了不少药材和温补之物给她。 下午时，果然便靠岸了。 皇帝出行，这前前后后一共十多艘船，还不算随时在岸上待命的将士。 下午停靠后，众人都随着住进了驿馆内。 当地官员早已带着人跪着恭候大驾。 各家是随着女眷居住的。 周边都是住着夫人小姐，鹿鹿和桃枝也住了一处。 下午，陆怀姜便带着朝臣四处巡查。所到之处，皆是臣服。 但陆公公却总觉得陛下有些心不在焉，时常走神。 到了晚膳时，众人还办了篝火晚会。 众臣见陛下兴致不高，便早早便请了陛下歇息。但朝臣却是与当地一直闹到了深夜。 四周霎时便静谧下来。 鹿鹿看着那一片海岸，却是觉得这一幕极其的熟悉。 第二日，陆怀姜便称病要休息一日，让众臣各自活动。 他背地里却是带着鹿鹿，直接上了海。 这半年，小姑娘又长了不少。 身形高挑，眉眼如画，已经初具少女模样。 一颦一笑皆是让人心动。 鹿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到姜姜少了几分以前的自在。似乎在他的目光下，多了几分拘束和扭捏。 “你别看着我。”鹿鹿凶巴巴的皱着脸，朝着一身简装的男子龇牙咧嘴。 陆怀姜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看着你？何况，我一手养大的鹿鹿，我还不能看看了。”陆怀姜瞧见灵动的她，这颗心才真的踏实下来。 即便是他遭受了蚀骨之痛，依然值了。 想起鹿鹿毫无知觉的躺在他怀里，陆怀姜一颗心都要碎了，理智都要崩了。 鹿鹿轻哼一声，这才冲散了几分心里的不自在。 “听说这一片水域有人鱼，也不知道怎么假的。听说人鱼还能唱歌魅惑人心……”鹿鹿趴在船上一脸惊奇。 第948章 神之语 “姑娘，是真的有人鱼。”船上做向导的当地人满脸敬畏。 “人鱼会唱歌魅惑人心，然后将人哄骗到海里溺死。” 正说着，海面上便升起了浓浓的白雾。 白雾不过瞬间，便将船只淹没。 隐约中，耳边似乎听到了温婉绵长的歌声。 当地向导登时白了脸。 “快塞住耳朵。” “这歌听了会迷失人心，不要四处乱看。迷失就回不来了。” 甚至还扯了避光的黑布，遮住了眼眸。 只能透过黑布，看到几分海面上的情形。 耳朵也被塞得严严实实。 陆怀姜捏着棉花，却并未塞进耳朵。 陆公公面色焦急，但又不敢催促。 不过这么一会的功夫，船上众人便泪流满面。 果真，是能魅惑人心。只是因着塞了棉花，听得不真切，只是影响情绪罢了。 陆怀姜似乎不受影响。 让人诧异的是，站在男子身边的娇俏小姑娘，倒是听得兴致勃勃，甚至还点着小脑袋打着节拍。 “鹿鹿姑娘不觉得难过？”陆公公惊讶极了。 他这种无根之人，听了尚且觉得心中难受，瞧瞧身后那些侍卫和船夫，早已泣不成声。 可鹿鹿，还是个小姑娘。 正是情感充沛，极其感性的时候。 “不难过啊，这个调子好好听。鹿鹿好像在哪里似的。”小姑娘甚至跟着哼哼了起来，那调调竟然一模一样。 陆公公一怔。 耳边，似乎又听到了水声。 一条金色的鱼尾赫然在水面上时不时晃动。 “快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是人鱼。人鱼过来了。她们的声音会魅惑人心，她们的模样会勾引人去水里。”说完，那船夫和向导直直的便捂住了耳朵。 哗啦哗啦的水声，越来越近。 陆公公哎哟一声，急忙捂住了耳朵。 焦急的看着陛下和鹿鹿。 鹿鹿趴在船上：“好大的鱼尾巴，好大好大，有刺吗？啊，做鱼片一定很好吃。” 哗啦的水声似乎停顿了一下。 陆怀姜忍不住莞尔，眼底弥漫出笑意。 两人一高一矮伫立在船头，竟然颇有几分和谐。 水声越来越近，直到…… 金色的鱼尾，在海面上摆动。 一头金色长发从水中冒出。 人头鱼身的女子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人鱼美貌异常，众人看了都觉心神失守。偏生陆怀姜眼神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只牵着鹿鹿的手退了几分：“海腥臭，别靠的太近。” 人鱼唱的歌越来越悲伤，调子越来越悲哀，众人几乎哭的眼睛通红。 前面这两人却是无动于衷。 “你唱的是神语。虽然你是哼唱出来的，但这个调调和其中泄露出来的词，这就是神语。”鹿鹿语气充满笃定。 人鱼歌声顿时停下了。 “你在哪里学会的神语？竟然用神的歌声来魅惑世人。你这般会被神明降责的。”鹿鹿一脸好奇。 人鱼却是怔怔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会受影响？”许是太久不曾说话，人鱼的声音沙哑，雌雄难辨。 鹿鹿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第949章 思慕凡间的神女 “我为什么要受影响？一首歌而已。” 鹿鹿一脸不屑。 “神之语你在哪里学的？”鹿鹿满是好奇。 “这是神女的歌。是当年神女在海上落泪，悲伤之时哼唱的。”人鱼似乎对鹿鹿很好奇，但对陆怀姜狠忌惮。 一直游离在鹿鹿身边，却又不敢靠太近，她忌惮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诡异莫测，实在太过骇人。 “神无情，却也有情。他们的情是大情，是大爱。一旦动凡心，便如滔天洪水，无法阻挡。” “你说，有神女动情了？所以悲伤之时唱下这首歌？”鹿鹿惊讶的看着她。 人鱼微微点头。 这首歌她在海面上唱了数年，无人能抗拒。 这一对男女，竟是不受丝毫影响。 “神女，到底是哪位神女呢。”鹿鹿想不通，她在神界年纪还小，见过的人并不多。 陆怀姜微微握紧了手，鹿鹿这一世被关闭了所有记忆。 前面七世，尽数封闭。 只记得自己小时候之事，哪里知道别的。 陆怀姜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天上神女众多，也许是哪一位动了凡心吧。”真的，动了凡心吗？ 七世的努力，真的让她有动心吗？ 老六的以死相赌，老七的至死等待。 终于让她有一丝撼动吗？ “以后你不许在海上唱歌魅惑世人了。神明爱众生，你残害她所爱的众生，你会被她厌弃的。”鹿鹿语重心长。 人鱼却是轻轻摇头：“她曾说过一句话，她不再爱世人。世人中，没有他。” 人鱼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只看了她一眼，便尾巴一摆直接游上了深处。 一边走，一边唱。 这一次，调调不一样了。 似乎还加了一句，无心的人啊，不动情。 背影萧索，很是孤独。 陆怀姜脑海里却不断的闪现着一句话。 神不再爱世人，因为，世人之中，没有他。 普天之下，三界之中，唯一不背爱的，只有他，陆怀姜。 “啊，那个神明，她叛下神界了吗？她是神界的叛徒吗？我怎么从未听说？”鹿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陆怀姜心头一痛：“不，她不是。”她永远是神界最受宠爱的小神女。 陆怀姜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他此刻突然发觉，邪神错过了许多关于鹿鹿的事。 直到人鱼走远，众人取下耳塞。 过了这阵迷雾，才又重新开始航行。 只是看向江怀鹿和陆怀姜的脸色都极其恭敬和佩服。 这大概是千百年来，唯一不受人鱼蛊惑之人了吧？ 小姑娘冥思苦想，她明明才下界历劫没几年啊，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晓？ 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且那首神语的歌，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只听了个开口，就能哼出后面的曲调。 鹿鹿越发觉得，那思慕凡间的神女是她认识的。 此刻，来自远方的召唤越发强烈了。 揣在怀里的神女之泪，那些玉石甚至已经开始发烫。 好像在期盼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第950章 神之岸 矮人国处在极其海的最中央。 且这一路又是迷雾人鱼，又是暗礁，能够到达之人极少。 “矮人国其实颇有些奇趣之处。只是距离咱们大周太远了。偶尔有商人过去收购东西，大多时候都是以物换物。他们在岛上全靠交换的东西生活。” “不过离海岸近，也许他们早就被关进笼子观赏了。”船夫摇了摇头，心有不忍。 “他们所有人身高都矮，世世代代都矮。即便是和高个子外族通婚，也依然身高不显。但……”船夫笑了下。 “但他们容貌极好。想来他们生长在此处，也是上天对他们的爱护。” 越是这般说，鹿鹿越发好奇。 这一行比船夫想象的更顺利。 若是寻常，没有十天半个月几乎到不了。且一路上不遇上人鱼，也会因为触礁折损不少人。 这一次，人鱼退避，暗礁竟一次也不曾遇上。 海上风平浪静，大风大浪一次都不曾有。 “老夫在船上讨生活三十九年了，竟然还是头一回遇到这般好的天气。”船夫今年五十多岁，为了安全，陆公公寻的个中好手。 但这一次出行依然让他惊讶。 “再有半日就能到矮人国了。”说是国，其实就是个小岛。 “到了这周围，就有不少矮人出来捞玉石。玉石珍贵，又像珍珠一般晶莹剔透，还因为被赋予了神女的传说价值不菲。” 果然，越发靠近那处小岛，海面上就开始出现矮矮小小的人。 男男女女皆有，时不时惊鸿一瞥，皆是容貌出众之辈。 精致玲珑，小巧灵动。 甚至还有个漂亮的小矮人趴在船头上，伸着手，举起来一串漂亮的贝壳。 抬手示意了一下鹿鹿。 鹿鹿怔了一下，便走上前去。陆怀姜不放心，跟在她身后三步的位置。 船夫眼睛都看直了。 “真是少见。矮人国排斥外族是出了名的，咱们平日里行走都极少得到好脸色。还是头回看见竟然有亲近之人。” 鹿鹿指了指贝壳，指了指自己：“这是送给我的吗？” 小矮人羞涩的点了点头，见鹿鹿戴上了脖子。 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里。 惊起满池水花。 陆怀姜心间沉甸甸的，忍不住上前牵住了鹿鹿。鹿鹿身形僵了一下，但想起姜姜以前也是这般牵着她，便努力不去胡思乱想。 只是，总时不时的去感受两人交握的双手。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陆公公站在身后，两人当真是金童玉女一般啊。 只可惜，陛下还得守几年。 坐拥天下，后宫却空无一人。只因他的小祖宗还未开窍，还未及笄。 船只很快停靠上岸。 岸边竟然还立着一块石碑。 “神之岸？”鹿鹿嘀咕一声。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外界几乎没有神明流传的信息。但在这里，神明却充满着各种传说。”船夫对着神之岸的石碑行了一礼。 鹿鹿站在沙滩边上，抬眸望去，眼中满是惊奇。 来来往往所有人，都是一副七八岁孩童身高的模样。 无一，面容都极其精致柔美。 啊，鹿鹿好喜欢。 她觉得这些人完全长在了她最喜欢的点上。 第951章 她与鹿鹿一模一样 鹿鹿一上岸。 脚踩在沙滩上的一瞬间，就觉得这地方有股诡异的熟悉。 “这里还有神的雕像，据说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向导将他们送到岸上，便找了个地方告退。 “小的就在这岸边住着，时常来回，这地方也有落脚地。贵人们唤一声小的就来。”船夫两人退了下去。 陆怀姜不想带陆公公，便让人一同在岸边候着。 陆公公看了陛下一眼，也不敢多劝。 只躬身退了下去。 陆怀姜走在这无人认识的地方，反倒内心松快了不少。 与鹿鹿两手交握，倒是极其相配。 鹿鹿饶有兴致的看着，这里果然一切都是小巧玲珑的模样。 岛上所有人都是七八岁孩童身高，脸上还带着少有的天真。 “这里与世隔绝，他们极少与外界接触，所以很是单纯。”陆怀姜一边走一边给鹿鹿介绍。 走着走着，鹿鹿便瞧见之前给她贝壳的小矮人。 正满脸笑意，满是亲昵的看着她。 那是个小姑娘，一笑便裂开了所有的牙齿。 “你回来了呀？”说话声音也清清脆脆的。 鹿鹿怔了一下，想来她认错人了吧。 “你想去看看我们神女吗？”说着便引着鹿鹿向前。 “可以去瞧瞧，不要紧。一切有我。”陆怀姜拉着鹿鹿一道上前。 鹿鹿心想，是那座神女雕像吗？ 众人越往里面走，便发现无数小矮人手中拿着鲜花往里面走。 “我带你去看我们真正的神女。”别人我不告诉她。 小矮人似乎对鹿鹿很有好感。 “她应该在矮人国颇有身份，来往之人见了她都点头示意。”陆怀姜低声在鹿鹿耳边说道。 温热的风吹在鹿鹿耳边，鹿鹿瑟缩了一下，又觉得心里微微发麻。 鹿鹿见她一边走一边蹦蹦跳跳，不由自主也带了几分欢喜。 在岛上左转右拐，鹿鹿瞧见了许多小矮人，都是生的极其出众。 鹿鹿越看越喜欢，真是照着她的喜好长的。 “这是你们祭祀的地方？”鹿鹿发现这里有香火的气息。 小矮人点头看着她，拉着她进了一座小房子。 陆怀姜几乎得弓着身子才能进去。 “这是，我们的神明。”小矮人看着她的目光好像闪动着泪光。 鹿鹿一滞，神明？ 只见昏暗的小房子内，似乎坐着一个姑娘。 鹿鹿心头猛的一跳。 “我们，私藏了神明。”小矮人一脸郑重。 鹿鹿脚下如有千斤重，瞧见那个身影，心痛如绞。 鹿鹿几乎是木然的跟着走了上去。 只见那穿着一身红嫁衣的女子紧闭着双眸，脸色毫无血色，静静的坐在圆凳子上。 那张脸，像极了鹿鹿。 鹿鹿一伸手便摸了下自己的脸，那个人，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她……”鹿鹿喉咙干涩。 陆怀姜眼眸微深，他在始皇的记忆里见过。 这张脸，是鹿鹿曾经的模样。 但内里却无魂。 “你知道吗？在海的那一边，有神女的心上人。神女总是沉默着站在海边看着那一边。” “她在与自己的使命抵抗。” 第952章 玉佩执念 “神女不肯出手。” “神女也不敢见他，便躲到了这里。总是站着海边看着另一边。”小矮人踩在凳子上，给穿着一身嫁衣的女子梳头发。 一下一下的梳着。 “后来，来了好多好多天兵。海面上空，密密麻麻全是穿着银色铠甲的天兵，他们是准备来捉拿神女的。” 小矮人语气顿了一下。 “后来神女再次下界，海对面的那个人死了。他死那日，整个天都像要压下来一般，黑压压的，极其骇人。” “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海水翻涌，明明是统一全国的明君去世，怎么会有如此天象呢。”小矮人满脸苦涩。 陆怀姜一颗心收紧了，不知何时，邪神也清醒过来。 “他死那一日，天上乌云滚滚啊。一层叠着一层的云。” 邪神轻笑一声“是来抓捕本尊的天兵！” “但是……” “神女手握一柄神剑，冲了出去。” “她回来时，一身都是血。神剑上满是血迹，总是喊着要拯救苍生的神女再也不说这句话了。每回神女一出现，海面上就彩虹满天，鱼虾跳跃。” “那一日之后，一切都没了。伴随着她的，是散不尽的天雷。乌压压的天雷，总是在她头顶电闪雷鸣。”小矮人神色哀伤。 “她总是孤独的呆在岛上。她总是问，为什么世人里没有他。” “她吐的血染红了玉佩，后来，神女被人抓回神界，再也没下来过。”小矮人低叹一声。 “她大概，犯下大错了。” 邪神一句话没说，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那她……”鹿鹿看着一身嫁衣，像极了自己的那个人。喉咙干涩的厉害，好像被堵住了似的。 眼前闪现出无数画面，握着剑悬于半空中，献血嘀嗒嘀嗒。 鹿鹿几乎被那一瞬间的悲伤和愤怒所淹没。 “她啊……”小矮人给红衣女子擦洗了脸颊。 就见她突的站起身，直直的朝着外面走去。 鹿鹿急忙跟了上去。 只见她站在海边，海风吹着她的裙角，裙角飞扬，青丝飞舞。 眼神痴痴的望着海的另一边 “她染了神女的血，化作了神女的执念。不知时间的守在海上，一日日等待她的少年归来。”小矮人满是哀伤。 陆怀姜朝着那个身影看去，只有形，没有魂，只有一腔执念。 痴痴的不知岁月，不知疲倦的守候。 她是神女的意志。 是神女的执念。 鹿鹿看着她从日初守到日落，守到水里冰凉刺骨。 心尖尖刺疼不已。 鹿鹿一点一点掰开陆怀姜的手，鹿鹿一点一点的踏入水里。 海水冰凉蚀骨。 那个不知疲倦的人背对着她。 “你该走了。”鹿鹿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的看着她。 那个身影一顿。 转身呆呆的看着鹿鹿。 无光的眼眸，好像一瞬间有了神采。 鹿鹿深吸一口气，好像被她眼中的悲伤所淹没。 只见那张素来平静无波的脸颊，瞬间绽放出了极致的笑容。 笑容中，化作灿烂的红光瞬间破碎于天地间。 我是你的执念，你已归，我便退。 第953章 化身太多伤脑子 红光绚烂至美，纷纷扬扬的撒向了世间。 破碎的笑容，绝美至极。 红光之中，一块玉佩从半空中跌落。 鹿鹿一伸手，便将其抓在手中。 入手冰凉，入目便是一对鸳鸯。 鹿鹿心头无法控制的弥漫起几分孤寂和萧瑟。 她想，那位不知天高地厚恋慕人间的神女，也许…… 便是她梦中时常出现的一幕。 所以，始皇恋慕的是神女吗？ 他真的与神女有情，甚至，神女为他犯了天规？ 自己当时看了始皇陵墓便落泪，那么，她与神女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是江怀鹿，她是神女，可她记忆里，却是半点关于始皇的记忆都没有。 她只知道自己要下界历劫，待人间清平之日，就是她寻到爹娘之时。 她干娘甚至害怕她吃苦，三岁后才放她下界。 鹿鹿敲了敲脑袋，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混沌。 明明世间有她存在过的身影，可她记忆里却一丝一毫都寻不到。 “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有没有存在过……”鹿鹿抱着头，只觉脑子快要炸开，整个人都分不清现实与记忆的冲突。 陆怀姜不知何时走到身后，一弯腰就将她打横抱起。 小姑娘看着脸上圆润，抱起来却轻飘飘的。 鹿鹿只觉得有一双手在不停的抚慰她的眉心，将紧皱的眉毛抚平。 “别怕，有我。天塌了都有我。”陆怀姜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着鹿鹿的额头。 几乎能感受到她浅浅的呼吸。 “是我幸运也好，是命运使然也好，既然我抓住了你的手，那姜姜，生生世世都不会放弃的。”陆怀姜紧握鹿鹿的手。 尽快整合邪神的力量，躲避天道的察觉，直到能和上天抗衡为止。 他的鹿鹿，在等他。 他不是孤军奋战。 陆怀姜只要想想，便热血沸腾。 “动了心又如何？天地大业要紧，还是一个女人要紧？” “你以为老子修行千万年，就是出来追姑娘的么？” “为了天下，为了大业，为了三界，为了打上九重天！” 邪神义正言辞，即便知晓鹿鹿曾对那七个瓜娃子动过心，邪神觉得吧，情情爱爱也就那么回事儿。 陆怀姜放开鹿鹿的手，轻声道“鹿鹿体虚，要吃鸡丝粥。朕不会杀鸡。” 眼睛一闭。 邪神一脸懵逼的睁开眼。 “杀鸡你就知道本座了？！你个杀千刀的东西，本尊是来陪你打天下的，不是来给你杀鸡的！！” 邪神骂骂咧咧的将小矮人从厨房踢了出去。 猫着腰，提着巴掌大的刀。伸手从缸子里捞了几尾鱼，抓了一只野山鸡。 吭哧吭哧就点起了火。 “老子真是欠了你们的，一群没出息的东西。三界打不下来，九重天上不去，连只鸡都要本尊出马。” “也是，谁让本尊手艺好呢。”美滋滋的撒了一把盐，切了几根葱沫，一撒进去，满屋飘香。 “本尊可真是个天才。” 陆怀姜重新端着碗时，低低的叹了口气。 转世太多，化身太多，果真伤脑子。 第954章 记忆的错乱 “你们这些化身，一个个都不省心，一点都离不开本座。”邪神满脸不屑。 陆怀姜幽幽的叹了口气。 狭窄又幽暗的屋子内，小姑娘躺在床上，一双脚还露在床外头。 “我们这里的屋子只有这么大……“小矮人似乎不大好意思，端了个小铜盆进来，陆怀姜看了一眼。 还没他脸盘子大。 “鹿鹿，快起来吃些东西了。”陆怀姜压低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男人特有的磁性，听着让人心里都有些酥麻酥麻的。 陆怀姜扶起鹿鹿，让她靠在床头，一点一点的喂了半碗鸡汤。 放下碗时，瞧见她腰间系着的玉佩，眼皮微微一颤。 执念成魔。 玉佩成精。 鹿鹿是神女啊，是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神女。 “我不是，我不是，我到底是谁……”猛地，鹿鹿从睡梦中惊醒。 小姑娘满头大汗的，额间一滴滴冷汗滑落。 浸湿了头发，冷汗淋漓。 “鹿鹿，可是做噩梦了？”陆怀姜急忙将她揽进怀里。 小姑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恍然，眼中少有的惊慌失措。 “姜姜……”鹿鹿喉咙发痒，眼睛发红，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了。 “我好像记忆发生了错乱。明明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事，记忆却在不断的复苏。那一幕幕的画面，真的不是鹿鹿经历2的吗？我真的是那个思慕凡间的神女吗？”鹿鹿满脸迷茫，可她记忆中对思慕的人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看到好多人骂我，说我不配为神女，还有人说我堕下神界成了魔头。我好害怕……”鹿鹿控制不住的心慌，那场梦太真了。 她梦到自己似乎举着剑上了神界，耳边满是百姓的哀嚎和指责，她甚至看不清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别怕，你可是最最漂亮最最善良的小神女。你怎会是魔头。你是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啊，鹿鹿，你别怕。”陆怀姜轻轻抱着她，在她额间轻轻一吻。 鹿鹿猛地一滞。 “你是无忧无虑的小神女，永远都是。”陆怀姜眼眸深深的看着她，有些事不敢想，一想就会压抑不住的戾气。 两人在矮人国住了一夜。 陆怀姜是住在门外的。 他怕自己睡迷糊了，伸个懒腰，将房子捅个大洞。 恰巧中元节，鹿鹿十二岁生辰。 陆怀姜甚至在岛上陪着鹿鹿过完了十二岁生辰才出去。 “天之涯还没有去找找呢，听说天之涯是生死关，鬼门关，鹿鹿还想去看看呢。”小姑娘虽是救世主，但还从未去过鬼门关呢。 “不看了，整日都在驱逐邪祟，邪祟你还没看够吗？”陆怀姜牵着她的手朝着岸边走去。 两人在小岛上停留了三日，鹿鹿觉得这里哪哪都喜欢。 但姜姜好像对此很排斥，只呆了几日便闹着要离开。 离开时，小船行进在蔚蓝的海面上。 鹿鹿回头，瞧见小岛越离越远，心中弥漫着淡淡的悲伤。 那个人，真的会是她吗？ 是她动了凡心，思慕人间吗？ 也是她落下眼泪，化作玉石吗？ 这个矮人国，也是她当初去创世神殿创造的那些人吗？ 第955章 命运的齿轮 七月的海面，蔚蓝又凉爽。 鹿鹿时不时的伸手在水里拍打着，大概是她招鱼，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小鱼儿。 船夫一脸惊讶：“小姑娘若是生活在海上，一定不缺吃喝。竟然有如此招鱼虾之人。” 她那手浸在海里，周遭都是鱼儿跳跃，亲昵的在她身边游动。 “鹿鹿姑娘心善，在京城便时常赈灾行善呢。动物都亲近有灵之人，大概是知晓她乃是慈悲之人吧。”陆公公笑着道。 鹿鹿欢喜的拍着水，一滴滴落在脸上，凉凉的，让她满是喜悦。 “咦，那边是什么东西飘过来了……”鹿鹿朝着远处看去。 “船夫，你划过去瞧一瞧。”这话才刚落，便瞧见那东西竟是直直的朝着鹿鹿飘了过来。 离近了，小姑娘伸手一捞。 才发现竟是一根白色丝带。 “是束发用的。”陆公公翘着兰花指眉头一皱喊道。 “这海里时常淹死人，这束发带只怕不吉利。姑娘快快扔了。”陆公公一脸嫌弃又忌讳。 鹿鹿却是狠狠的眨了下眼睛，这束发带竟是一件颇有灵气的法宝。 只是在海水里漂浮太久，已经没有多少灵力，只能勉强保持全新的样貌。 “说不得是仙人的呢。咱们这海面上前段时日打捞起来一具仙人的尸体。听说运到京城献给皇帝了。” “仙人尸身千年不腐，跟活人似的。你这带子白中带着一丝蓝，倒像是那仙人身上一套的。”船夫说起此事来眼睛都在放光。 毕竟是海面上吃饭的，这等事早就传遍了。 瞧见小姑娘在意，船夫便道：“打捞起仙人的，是一对渔人兄弟。祖祖辈辈都是打渔的，但运气极差，别人打渔一船，他们勉强糊口。这么撑了不知多少年，前段时日打捞起了仙人。竟然发财了。” “你可不知道，打捞起仙人发了一笔大财。回来后又从祖辈的烂房子里挖出了几罐金子，买了地没两天，就听说山里挖出了宝贝。” “这接二连三的财富数之不尽啊。哎，老夫划了一辈子船，也没发过财。”船夫遗憾又羡慕。 “不过那两兄弟也是该发财。我听说啊，他家族谱上有族规。原来是许多年前他家老祖宗答应了仙人，要做仙人的捞尸人。打捞起来仙人就有回报。这是人家祖祖辈辈的努力，咱也羡慕不来。”船夫叹了口气。 鹿鹿却是将发带捏在手心，心神微动。 她的梦中，曾见过一个束手而立，悬于海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白中带蓝的长袍，剑眉星目，眉宇间满是天之骄子般的自信出众。 他说，我要你记得我。 鹿鹿凝视着发带，发现发带末梢上竟然绣了小画。 鹿鹿瞧了瞧，眼神微微一闪。 深深的吸了口气。 轻咬着舌尖。 上面绣着的女子，与她有着七八分相似。 不论是始皇的心上人，亦或是梦中的仙人，似乎都与她有着某种联系。 鹿鹿将发带缠绕，取了一对小铃铛挂上去，直接颤在了手腕上。 陆怀姜瞧见这一幕，微微闭上了眸子。 命运的齿轮，一直在转动，从未停止。 第956章 修行的老六 鹿鹿手上绑着一条蓝白色的丝带。 上面还挂着两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可爱极了。 船只又在海上走了好几日，这来来回回半个月，鹿鹿瞧见越来越近的海岸，突然多了几分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在独自与姜姜在一起格外畅快。 一回到世俗之中，又要面对无数目光与纠葛。 小姑娘难掩失望。 “以后每年我都带你出来随行。”陆怀姜瞧见了她的目光，满眼都只有她一人。 “这一次你离开这么久，朝臣不找你吗？”鹿鹿有些担忧。 陆怀姜轻笑一声，笑而不语。 上了岸，他将鹿鹿先送了回去。 然后与陆公公避着人一路回了住处。 陆公公刚进门，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床上躺着个与他身形极其相似之人，还有个与陆公公一模一样之人打着扇子。 床上的‘陛下’站起身，便化作一道流光入了他怀中。 这是他的剑灵。 那眼神木讷的陆公公站起身，陆怀姜一点，便成了一张纸片滑落。 陆怀姜捡起来，赫然便是陆公公的模样。 放在火焰上，瞬间便燃了。 陆怀姜不敢带假人去见鹿鹿，鹿鹿是神女，自有神通。 随后他又将陆公公搬到了床前，自己安然躺了上去。 之前他就告诉过陆公公，这边早已安顿好替身。 第二日一早。 鹿鹿睁开眸子时，庄家姐妹已经站在门前了。 “鹿鹿，鹿鹿，你好些了吗？你这都病半个月了，再不醒过来都快要返京了。”庄家两位姑娘瞧见鹿鹿满是惊喜。 “好些了呢，大概是水土不服。”鹿鹿笑眯眯的。 鹿鹿一抬头，便见桃枝正皱着眉头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奇怪，昨日您还病的下不来床。今日怎么就面色红润，能跑能跳了。奴婢这熬的药还吃吗？”桃枝觉得吧，姑娘睡了一夜像变了个人似的。 待她打发了庄家姑娘二人，便问道：“我哥哥来过了吗？” 桃枝一脸迷茫回道：“来了啊，自从姑娘病了每日都来一回啊。您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还给忘记了。” 鹿鹿打着哈哈，她随手给自己捏了个泥人儿。 神明都有捏泥人儿的能力，但是没有创世神殿，那泥人儿到底缺了几分神韵。 而且只能做替身，不能长久。 “睡糊涂了。”鹿鹿咧嘴一笑。 “这药就倒了吧，鹿鹿都大好了。”小姑娘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桃枝欢喜的倒进了一旁的花盆里：“姑娘，您别说，这人啊精神好了看着就漂亮。这半个月，奴婢总觉得您变丑了。以前那双眼睛会说话似的，这半个月看着跟瞎了似的。还以为女大十八变，变丑了呢。可给奴婢吓死了。” 鹿鹿眯着眸子偷笑，泥人儿无精无魂，只有她的形和本能。 当然不一样了。 下午时，江怀安也来了一回。 瞧见妹妹这边巧笑嫣然的模样，不由拍了下她的脑袋：“下次不许吓哥哥了。” 鹿鹿眯着眸子直点头，笑的贼兮兮。 哼，她哥哥才不知道自己偷偷跑了呢。 第957章 万物皆有灵 大周皇帝的行程，原本只打算在边境待半个多月。 但他家小祖宗还未玩够，临时又加了半个月。 鹿鹿这才有空跟着庄家两姐妹了解风土人情。 这里人们热情好客，也骁勇善战，比起京城的内敛更加热情奔放。 鹿鹿才十二岁，就收获了不少小年轻的示好。 陆怀姜气得夜不能寐。 “你气什么气，她哪一世不是貌美无双。越长大越好看。你现在气，等她长大可不得酸死？”邪神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一不会做饭，二不会说情话，你有什么用。” 正说着，邪神突然顿了声。 “我感觉到了部下的召唤。”邪神沉声一句。 他知道陆怀姜一直抗拒与部下的融合，他不愿牵连江怀鹿。 也不愿打草惊蛇。 也不愿在江怀鹿不曾动心前，捅破这一切。 但如今天道逼得紧，已经由不得他躲避。 夜晚，陆公公侯在外室。 谁也不知陛下的身影何时消失不见。 鹿鹿今儿却是玩的满头大汗，小姑娘买了各种漂亮的衣裳和从未见过的吃食。尽兴极了。 夜里，睡着睡着，小姑娘突然坐直了身子。 捂着心尖尖隐隐的刺疼，刺疼一闪而过，狐疑的倒下重新睡去。 呆了半个月，朝臣便准备回京了。 再不启程，只怕回京便要到年底。 诸事繁忙，恐怕忙碌不开。 鹿鹿返程途中几次去找姜姜，竟是都被陆公公拦在门外。 小姑娘颇为诧异。 总觉得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大事，她这一路眼皮子直跳，从未停过。 一直跳到了京城外。 到了京城外，鹿鹿眼皮子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当夜，战神便直接来了江家门外。 战神极少私自寻找鹿鹿，这一次却是情非得已。 “禀报主子，扶桑东黎那几方鬼帝蠢蠢欲动。小神自请出战！”战神冷着一张脸。 鹿鹿当场允了。 也是在这一日，救世殿的大军开始朝着边境而去。 一点点扩张，肃清邪祟。 那被逼到了角落的邪祟，似乎一下子反弹出来，两边倒是起了不少冲突。 甚至于几方鬼帝也接连起了几次冲突，让不少阴兵失了魂魄。 回京时已是冬天，鹿鹿穿着一身毛茸茸的衣裳，站在窗边，瞧见不知何时下起来的鹅毛大雪皱起了眉头。 这么巧合吗？ 姜姜去了一趟边境，几方鬼帝便有异动？ 可姜姜并未融合邪神，他怎会与鬼帝联系？ 鹿鹿并不愿相信。 而且天道并未有示警，这也说明姜姜并未与邪神融合。他，依然是陆怀姜。 依然是她的姜姜哥哥。 若陆怀姜与邪神融合，那便是她完成使命的那一日。 鹿鹿并不愿与姜姜刀刃相向，这也是她不愿姜姜多造杀戮的缘故。 鹿鹿叹了口气，没惊动桃枝。赤着脚披散着头发走到了雪地里，去年那株不知名的小草已经巴掌高了。 但被雪地里突如其来的雪淹没的身子都瞧不见了。 鹿鹿转身拿了把伞，撑在小草头上。 这才转身入了屋内。 万物皆有灵，也许，哪一日就生出灵识了呢。 第958章 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平和很快就被打破。 鬼帝沉寂几年不曾出现，近来频频冒犯大周边境。 三番两次与救世殿起冲突，若不是救世殿从中周旋，只怕凡间死伤无数。 过了年鹿鹿就十三岁了。 夏氏如今对她也管的严格一些了，给她请了教授规矩的嬷嬷。 又不许她乱吃冷饮，深怕肚子受了寒。 “去年卿卿和镇国公世子订了亲。还有两个月就要出嫁，你啊，想原谅她就原谅她。不想原谅她，就不必原谅她。娘也不逼你。”夏氏笑看着面前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的少女，满眼都是喜爱。 “娘不怕让祖母和大舅母难受呀？”鹿鹿笑眯眯的看着夏氏。 夏氏白了她一眼。 “你祖母爱我，我孝顺她便是。你大舅母爱你，你也孝顺她便是。但夏卿卿伤害你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你是我女儿，我不向着你，向着谁？”夏氏瞪了鹿鹿一眼。 鹿鹿这一头青丝犹如绸缎般顺滑，让她爱不释手。 “放心吧娘。夏卿卿不招惹我，鹿鹿也不会招惹她。鹿鹿不憎恨她，也不喜欢她。”她的心里装着太多事，小小的夏卿卿并不能占据她的情绪。 夏氏见她果真不在意，这才嗔怪的看着女儿。 “卿卿十四说亲，十五出嫁。你也十三了……”夏氏迟疑的看着女儿，十三岁了，女儿这些年也不曾亏空过身子。 怎么还没来月事。 “女儿才不要出嫁，你也不怕我手太重，把你女婿给拍死了啊？” 夏氏一听顿时就挑起了眉，少女这才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夏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十三岁了，马上就要及笄。怎么半点开窍的迹象都没有。” 让她跟着去踏青，一众公子哥儿让她踏成了兄弟。 一圈砸死野猪，哪个公子敢动心？ 夏氏想想都发愁。 鹿鹿蹦蹦跳跳的回了后院，便听说杨巅峰来了。 一来，杨巅峰便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你瞧，海边送来渔民送来的。底下人几经辗转送到了我手上。你的雕像何时掉到海里了？”杨巅峰一脸惊讶。 杨巅峰今年已经十六七岁了，这几日杨大人气得发怒，想要给他说门亲事。 鹿鹿一打开木盒。 瞧见木盒中静静的躺着一枚雕像。 大概巴掌大小。 鹿鹿眼神不由落在手腕间的发带上。 “大概是上次出京巡游时掉的吧，倒是有缘，竟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手里。”鹿鹿微微握紧了小像。 杨巅峰嘟囔一声：“我爹整天说我不务正业，成了闲散的公子哥儿。我准备将咱们打下来的天下拿到明面上，你看？” 鹿鹿想了想，微微颔首。 “不碍事。你自己做主便是。”鹿鹿如今也不怕外人居心叵测。 杨巅峰这才欢欢喜喜的离开江家，出了门。 鹿鹿呆坐在椅子上，手中的雕像触手微凉。 这穿着这容貌，赫然便是她梦中的模样。 是那一身修行打扮的男子赠与她的。 也是，发带的主人。 也是前段时日打捞起来的不腐男尸？ 她的梦，都是存在过的！ 第959章 陛下的宝贝 鹿鹿心间有几分刺痛。 她不敢相信，她的梦，都是真正存在过的。 柳眉微皱，小姑娘轻轻抬手抚着心口。 当下便找了人出去打听前段时日不腐男尸之事。 这一问，果然发现了端倪。 “有呢，听说那不腐男尸是从海外送来的。奇怪的是，他一进京，京城就闹起了采花贼。采花贼每日晚上都会潜进姑娘家。但奇怪的是，进去后也没做什么。就像是在找人似的。” “据说有的人去看过，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袍。”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面上微白。 抬手让下人退了下去。 鹿鹿紧抿着唇，心头有些空，就像缺了一块似的。 “我要进宫。备马。”鹿鹿二话不说便直接进了宫。 她进宫素来无人敢阻拦，当即便过了宫门。 只是让她诧异的是，皇帝似乎不在宫中。 陆公公面色为难：“陛下自从巡游回来就不大对劲儿，变得喜怒无常。这一回更是连老奴都生分了。” “鹿鹿姑娘您若是有什么差遣，不如说来听听。”鹿鹿在皇帝面前素来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陆公公到底还是知道的。 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鹿鹿迟疑了一下：“始皇留下的旧物，鹿鹿可以看一看吗？” 陆公公似乎想不到她竟是提出这等要求。 顿时松了口气。 “您若说别的，奴才可能还得犹豫犹豫。这进库房看一看旧物，这点主，奴才还是能做的。况且，那库房钥匙就在您脖子上挂着呢。”库房钥匙，除了皇帝，就只有鹿鹿有备用了。 鹿鹿一怔。 将脖子上那两把玉石做的小钥匙取了出来。 “一个是国库，一个是私库钥匙呢。您随奴才来。”陆公公引着鹿鹿往私库走去。 原本始皇旧物是放在国库的，但上一回林家打始皇旧物的主意，陛下便搬到了私库中存放。 “陛下对始皇的旧物极其看重，平日里都不许人触碰。不过您是不同的。”陆公公不着痕迹的给陛下说好话。 鹿鹿笑了一下。 一路开了私库大门。 厚重的大门推开的刹那，鹿鹿便瞧见了无数蒙尘的奇珍异宝。 “陛下的宝贝都放在最里面呢。”陆公公走在前头，四处都点着宫灯，倒是不显得昏暗。 鹿鹿左右看了看，外界极其少见的宝贝就这么随意的堆放在一起。 甚至不少都蒙了灰。 不过，许多看起来都很眼熟。 什么拳头大的夜明珠，都是她四五岁刚去东宫时，姜姜拿给她滚着玩儿的。 什么鲛纱啊，都是她身上时常穿着的。 鹿鹿在私库中走了好一会儿，揉了揉鼻子，有些灰，有点痒。 “那些都是陛下亲自封好抱进来的宝贝。”走到最深处，陆公公指了指几个小匣子。 鹿鹿顿时眼冒精光的上前开了一个。 嘴上的笑容缓缓一僵。 陆公公老神在在的说道：“这是您与陛下在刑场第一次见，撕烂的那一件蟒袍。”当时陛下还是太子呢。 折叠的整整齐齐，封存的极好。 第960章 爱过 鹿鹿瞧见见蟒袍，耳根不自觉便红了。 随后陆公公又打开了另外几个精致的木盒。 “这衣裳，怎么看着极其眼熟……”鹿鹿看着那件有些旧了的衣裳，眉头紧锁。 上面的针脚极其辣眼睛，东一针，西一针，花都绣错了。 “这是您第一次给陛下做的衣裳啊。当时衣裳做短了，您是夏天开始做的，但是做完已经是冬天了。又是一件夏衣……”陆公公顿了顿。 “陛下那时还未登基，还是太子。堂堂太子殿下，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裳，不知闹了多少笑话。奴才还劝过，陛下说啊，那是您第一次送他礼物。冻死也得穿着下葬。后来嘛，他连喝了半个月风寒的汤药。” 鹿鹿微微抿唇，那件衣裳。 其实是陆怀姜几次三番暗示她，她不得已才做出来应付他的。 原来，他竟是如此珍惜。 瞧见那洗的发白的颜色，便知穿了不少次。 鹿鹿瞧见另一个盒子的床单，眼皮子一跳，默默上前将其合上了。 这个她记得，这是她第一次尿床。 后来诬赖是陆怀姜尿的，他认了。 陆公公笑看了一眼她的动作，权当做没看见。 “这里都是您当初玩耍过的东西……”一个大箱子里，里面放满了鹿鹿的旧物。 她不用了的发簪，她随手扔掉的手绢，她掉了一颗宝石的耳坠等等。 别的东西都布满了灰尘，唯独这些，擦洗的干干净净。 “陆公公你先出去吧，鹿鹿在这里看一看。一会便出来。”鹿鹿心里有些闷闷的，酸涩的难受。 陆公公低声行了一礼：“是。鹿鹿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便是。” 直到陆公公退了出去，鹿鹿才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所有东西，都是她遗弃的旧物。 如今都成了陆怀姜的宝贝。 甚至连她随手绣坏了丢弃的手绢，他都珍藏至此。 鹿鹿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只觉得胸腔好似涨满了似的，酸涩难忍。 最里面的托盘里，似乎用红布盖着什么东西。 鹿鹿不自觉上前，手轻轻一掀。 一对耳坠，一只手镯，还有一双绣鞋。墙上还用布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鹿鹿心头猛跳，心脏都像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颤抖着手，闭了闭眸子，狠了下心，咬着牙将那块布掀开。 ………… 鹿鹿呆了。 呆呆的看着画像。 画像中的少女巧笑嫣然，手中带着托盘中的手镯。耳上挂着托盘中的耳坠，脚上穿着绣鞋。 此刻正满面笑意的看着她，她的鬓间，还停留着一只玉蝶。 而那张脸…… 与她一模一样。 始皇以天下为聘，抛弃天下只为等待的女子，是她。 与那修行的天之骄子有赌约的，也是她。 她没有过的那些记忆，却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了凡间。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始皇，甚至不记得始皇的存在。 可始皇为她打下了天下，用余生等待她。 她不记得那风姿绰约的修仙天才，可对方握着她的手，一剑捅死了自己。 只愿让她记住自己。 第961章 邪神本尊出现 鹿鹿再也无法忽视心口的剧痛。 “我真的存在过。” 那么，是谁篡改了她的记忆？ 她是神女，是神界最受宠爱的神女。普天之下，能够拥有篡改神女记忆之人，又有几个？ 鹿鹿后退一步，眼中满是受伤。 只有干娘。 只有干娘有这个能力。 鹿鹿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心头痛得厉害，双手都像在发抖。 小姑娘走到殿门口，却又不敢推开门。 昏暗的私库内，小姑娘蜷缩在一起，抱着双膝埋头在双臂之间。 无数记忆在她脑海里翻涌，让她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也不知在私库中呆了多久。 吱呀一声。 殿门被人推开。 外面已经漆黑了。 但已经点起了宫灯。 夜色下，身形修长穿着一身龙袍的男子出现在鹿鹿跟前。 鹿鹿瞧见一双绣着暗纹的鞋子出现在身边，顺着鞋子往上看。 被黑暗笼罩的姜姜，似乎比起往日多了几分冷漠和高高在上的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让她心中陡然升出几分委屈。 只是瞬间。 小姑娘眼泪啪嗒啪嗒掉，眼泪巴巴的看着他。 面前沉着脸的邪神眉头一皱，前面两次陆怀姜主动让出身子试探他。他都不曾做出什么反应，让陆怀姜放低了戒心。 今日趁陆怀姜心神失守之际，夺了身子的主动权。 却不想陆公公来禀报，江怀鹿关在私库内不肯出来。 这才有了这一遭。 原本是想联系旧部下，哪知却被拉来了这里。 邪神冷漠的看着她，害自己化身无数次失败之人。 他以为自己会与其争锋相对，哪知却对上了泪眼朦胧的一双眼。 还未回过神来，江怀鹿便哭着站起身，直直的冲入了他的怀抱。 少女的柔软的身子靠在他的怀中，姑娘家特有的馨香一阵阵往他鼻子里钻。 让他鼻子痒痒，心里也有些痒痒。 轻轻地在他耳边抽泣，委屈的说不出话来。 邪神整个人都僵了。 手脚僵硬的不知往何处放。 曾经他一脸鄙夷怒骂陆怀姜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回放。 ‘没出息的东西，女人都是致命的毒药，吃人的老虎。只要你心智坚定，必定能坚守本心。’ ‘推开她，推开她，给她个厉害瞧瞧。’ 小姑娘在他怀里越哭越厉害，邪神手一颤，脑子里叫嚣着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手臂却不由收紧，一点点将她揽在怀里。 少女身形娇小，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手一收紧，好像拥抱了全世界，心都被填满了。 邪神有一瞬间的失神。 脸上带着几分怔忪，一滴滴灼热的泪落在他身上，好像透过衣裳灼伤了他的肌肤。 “你，你别哭了……”邪神声音发哑，抱着怀里的小姑娘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哄。 怎么哄来着？ 怎么哄来着？？ 哪知他越说，鹿鹿哭的越厉害。哭的眼睛通红，喉咙发哑。 邪神一个头两个大，手足无措的给她擦拭眼泪。 触碰到她的肌肤，触碰到她的眼泪，心中却像火烧火燎的难受。 邪神一怒可倾覆天地，可哄小姑娘，他还是头一遭啊！！ 第962章 邪神的绝望 邪神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为什么要挑今天出来带孩子…… 啊呸，为什么要挑今天谋夺身子。 他所设想的联系旧部下，尽早归位，全都泡汤了。 泡汤在她的眼泪下。 明明只需要推开她，义正言辞的推开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手都举起来了，愣是将她揽在了怀里。 邪神气得牙关紧咬。 “我想吃你做的参鸡汤。”鹿鹿趴在他怀里，抽泣着说道。声音听着可怜兮兮的，又满是娇气。 邪神：今日他已经做好的联系旧部下的准备！ 只要他抛下这罪魁祸首…… “姜姜哥哥，我想吃你做的参汤。”鹿鹿眼泪哗哗的看着他。 邪神…… 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脚疼，走不动路。蹲太久了。”鹿鹿满是委屈。 所有的委屈都在他的到来中被化解。 邪神…… 默默蹲下身子，打横将鹿鹿抱起。内心里不断的唾弃自己，不断的怒骂自己没出息。 他总觉得，自己是被陆怀姜第八个化身给影响了。 年轻皇帝抱起怀中瘦小的姑娘，一路往御膳房而去。 陆公公微弓着身子跟在后头，瞧见两人上了轿撵。 没多时，轿撵便停在御膳房门外。 陛下脸色臭的吓人，所有宫人都被赶到了门外。 鹿鹿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瞧见那穿着一身龙袍的男人抓着鸡，头上插着两根鸡毛。突的莞尔。 瞧见他手脚利落的杀鸡拔毛炖汤，还顺手给她蒸了两碟小点心垫肚子。 邪神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是最后一次。 没有以后！ 对，他不能打草惊蛇，他这是忍辱负重。 邪神给她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鸡汤上冒着白色浓烟。 邪神手一伸，动作快过了脑子，拿过勺子，便给她轻轻吹凉送到了唇边。 唾弃这样的自己。 手一顿，想收回来。 哪知道对面眼泪还未干的姑娘，突然对着他灿烂的绽放了笑容。 邪神当即便是一顿。 “就是这个味道。姜姜，就是这个味道。这个味道我好像在哪里喝过，鹿鹿好喜欢……”小姑娘一勺接一勺，愣是没停。 瞧见她喝的眉眼弯弯，邪神撇了撇嘴，哼，算你有眼光。 鹿鹿绝口不提自己在私库中看到的东西，以及她对自己记忆的怀疑。 只觉得在姜姜身边，一颗不安的心总算安静了几分。 “姜姜，今夜我想住宫中……”这话一出口，邪神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说完才一会，鹿鹿又摇了摇头。 “鹿鹿长大了。已经不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年纪了。今日京城众人都瞧见鹿鹿进了宫，若是不出去，只怕脊梁骨都要被戳穿。”鹿鹿满脸油花，邪神一伸手，就掏出手绢顺手给她擦拭干净。 少女柔软的肌肤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我偷偷来江家陪你。”话一出口，邪神都怔了。 嘴巴比脑子快。 鹿鹿当即眉眼弯弯：“那我等你。” 小姑娘喝完鸡汤便欢欢喜喜的出宫了。 她一出门。 啪的一声。 邪神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快！就你嘴快就你能耐！” 一巴掌又打在手上，端你大爷的汤。 第963章 邪神也得唱摇篮曲 “陛下，鹿鹿姑娘已经出宫了。算算时辰，这会只怕已经到了江家。” 陆公公低声进来禀报道。 陆公公偷偷抬眸看了眼站在窗边的陛下，只觉得陛下气势格外骇人。 眼神落在他身上，落在周遭宫人身上，没有半分温度。 像是…… 看着死人。 良久，年轻帝王才转过身来。 陆公公揉了揉眼睛，总觉得眼睛花了。不然为何瞧见陛下脸上有几个手指印？ “她今日去了库房？” “是。”陆公公回道。 “鹿鹿姑娘一直有私库钥匙，奴才不敢拦。”陆公公垂着眸。 “鹿鹿姑娘是为了始皇旧物去的。去之前似乎情绪还好，出来时便失控了。”陆公公隐约听到了哭声，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邪神摆了摆手，让陆公公退了出去。 坐在龙椅上，年轻帝王轻轻摩挲着指尖。 她的眼泪好灼热，好烫手。 “不去，不去。你说去就去，本尊可没有化身那么好说话！”邪神沉了沉脸，想起江怀鹿满是期待的那一句，在江家等你。 邪神就气得以手握拳，砸了砸桌子。 邪神静静的坐在龙椅上，他的部下正在等着他的召唤。他的部下，冒着被天道诛杀的危险，在试探他的存在。 他的宏图大业，他与创世神同存，他与天地同根！ 他…… 若是他不去，那个死丫头不会捂在背地里哭吧？到时候又要哭肿了眼睛，又要让本尊哄？ 邪神站起身，揉了揉眉心。 今日若真去了江怀鹿那里，只怕下一次召见部下便是遥遥无期了。 可…… 想起那死丫头眼泪哗哗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邪神：“真他娘的倒霉！” “最后一次，没有下次！本尊倒要看看，你想做什么？！本尊可不像化身那么好糊弄！”本尊就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迷得化身非她不可。 吩咐了宫人，无他诏令不得入内。 邪神身形一动，便消散在御书房内。 此刻的鹿鹿已经洗漱完，抱着双膝穿着中衣坐在床头。 还未干透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室内满是馨香。 邪神出现时，便是瞧见这么岁月静好的一幕。 看着那抱着膝盖的少女，瞧见他的出现眼中满是灿烂的光芒。好像一下子就注入了灵气一般，邪神不知何时，嘴角都带上了几分浅笑。 “姜姜，你来啦……鹿鹿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鹿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总是想要看到他才能安心。只有在他身旁才能安然而睡。 “姜姜，你还可以像小时候那样，给我唱摇篮曲吗？”鹿鹿瞧见他过来，上前便拉住了他的手。 邪神挣了一下，没挣脱开。 鼻翼间满是她的香气。 烛火下，一颦一笑都是她的模样。 邪神哪里给人唱过摇篮曲，他高高在上，眼里甚至容不下世人和苍生。 可在她带着几分哀求的撒娇的眼神中，默默坐下了床头。 拿着毛巾，一手给她擦拭头发，一边唱着蹩脚的摇篮曲。 明明没有半分睡意的鹿鹿，听到他的声音，却是轻轻闭上了眸子。 第964章 杀了她 邪神为了让陆怀姜放下戒心，费了不少精力。 甚至为了让他分心，为此也做出了不少部署。 他畅想过自己夺得身子该做什么。 联系旧部，里外合击，以血溅苍天。 血色下遮蔽天道对他的关注，所杀之人，也都能成为他的力量。 世间一切的怨气和杀意，都能成为他的养料。 怨恨越深，世人越贪婪，一切的负面都能成为他的力量。 他畅想过许多许多。 唯一没想过的是…… 给江怀鹿杀了只鸡，炖了汤。 又给她唱了摇篮曲哄睡，且她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他竟是舍不得抽开。 邪神阴沉着脸坐在床头，看见江怀鹿毫无防备的睡颜，以及十指相扣，心尖一颤。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就能断了陆怀姜的心思，他就能顺利归位，就能完成他的宏图大业。 邪神深深的吸了口气。 微微闭上了眸子。 ………… 第二日一早。 鹿鹿听得耳边清脆的鸟叫声睁开眸子时，眼前已经没有皇帝的踪迹。 鹿鹿坐在床头，心中空落落的，就像空了一大片似的。 “嘶……头疼。好烫，到底怎么回事啊，额头总是发烫。”鹿鹿掀开额头的青丝，起身到了铜镜前。 铜镜前少女唇红齿白，娇俏灵动。 但眉心的那抹红却变得极其显眼。 鹿鹿伸手一触碰，便烫的龇牙咧嘴。 “明明是神明的偏爱，怎么会发烫。难道是什么禁制？”鹿鹿百思不得其解。 那一日她是感受到了干娘的气息。 但创世神被天道制约，两边互相约束，她也不能肆意穿梭小世界。 她来一趟，真的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还有当初那疯疯癫癫的道人给她的那句话。 屠龙者终成恶龙。 鹿鹿只觉脑子发麻，明明她是为了救世而来，只要能让姜姜不胡乱造下大孽就能为爹娘积福。就能为爹娘重塑金身。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得复杂了。 鹿鹿摇了摇头，将一切甩开，并不愿再多想。 出门时，正好瞧见夏氏在请平安脉。 夏氏便让人把江怀鹿请了过去。 “大夫，您号称妇科圣手。我家这姑娘，今年已年满十三，至今不曾来月事……”夏氏让人给大夫拿了些银两。 虽说大部分姑娘月事来的很晚。 但那也是因为身子亏空的厉害，极其瘦小体弱的缘故。 世家女子却是并不受影响。 自小便温养着身子，每个月都会请平安脉，按理来说这个岁数该来了。 大夫问过了一些话题，便给她开了些药膳吃着。 “不算什么大问题，十三岁也还好。开些药膳吃着，补补身子吧。”大夫说道。 鹿鹿撇了撇嘴，她一拳能打死牛，还补什么身子啊。 但夏氏面前却不敢胡说八道的，只得应声同意。 鹿鹿依照夫子的意思，吃了两个月的药膳。 月事依然没来。 却等来了夏卿卿的婚事。 ps；对创世神和鹿鹿亲爹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川川的老书《克死七个未婚妻的男主说非我不娶》同类型同爆笑文哟…… 第965章 找个扛揍的女婿 夏卿卿大婚。 江家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夏卿卿的弟弟才十岁不到，江怀安便陪着夏家几个兄弟一同过去守门了。 鹿鹿和夏氏，温氏一同作为宾客回了夏家。 夏家红光高照，四处都贴着红双喜和红色绸带。 来往的小孩子手中都捏着红封包。 戏台子上正唱着喜庆的曲子，众人皆是欢喜的模样。 穿着一身嫁衣的夏卿卿坐在室内，双手微微绞在一起，等待着新郎官的接亲。 没多时，众人便听见了门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 “新郎官来咯，新郎官来咯……” “来接新娘子咯。” 围观的小孩子拍着手打趣，众人笑作一团。 穿着一身红衣，浑身带着一身正气的镇国公世子一进门。眼神就落在了宾客中坐着的江怀鹿身上。 她穿着一身低调的长裙。 可依然那般耀眼夺目。 身侧陪着他同来接亲的郑望舒眉头轻皱，笑着道：“世子今日娶亲，听说守门的还有江怀安这个状元爷。世子可要加把劲啊。不然新娘子可接不出来……” 镇国公世子猛地收回眸子，心中砰砰直跳。 拳头微握。 “望舒我……”世子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好像，好像弄错了什么。 他以为江怀鹿一直是他的阴影，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他羞于见到她…… 可总是又在夏卿卿身上寻找与她相似的地方。 直到这一刻。 郑望舒拉着世子笑着道：“世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今日可是你大婚的日子。镇国公老爷子和老夫人还在府上等着孙媳妇回去呢。” “出门之前还念着府上有喜，她还能有几年盼头呢。” 老夫人近来身子不适，上了年纪，一病就下不来床。 但听得孙儿大婚，愣是精气神都好了起来。 镇国公世子眼神微黯，强撑着情绪上前与几个守门的走了几个回合。 直到吉时将至，才娶到了新娘子。 夏卿卿原本该由亲弟弟背出去，但亲弟弟年纪还小。便是由元哥儿背着，横竖也是夏家孙子。 夏卿卿趴在元惊背上，唇角轻勾。 江怀鹿，你拿什么跟我斗。 唢呐声吹吹打打，越走越远。 鹿鹿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上了马即将返程的新郎官回头看了她一眼。 还有他身侧迎亲的公子，正眼眸深深的看着她。 鹿鹿不解的挥了挥手，害，不就打了一架嘛，还挺客气的。 竟然还打个招呼。 瞧见她不谙世事的笑容，镇国公世子满脸苦涩的走了。 “卿卿倒是找了门好亲事，鹿鹿你倒是让娘头疼了。”夏氏看了眼女儿，低低的叹了口气。 温氏拉了拉母亲的手：“娘，你瞧妹妹这模样也不会让人头疼啊。” 这才十三呢，背地里不少人拉着她打听。 当然，所有人都都有顾忌。 一呢，顾忌她与陛下到底有没有什么。 二呢，顾忌她这身力气，能否控制。 夏氏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儿媳：“不好找啊。” “别人家寻女婿，要家世清白，门当户对，还要有学问，有品性。可咱家呢？还得从里面找个扛揍的。” 鹿鹿…… 怪我咯？ 第966章 寿元将至 夏家的婚宴办的极其出彩。 夏家这两年步步高升，又得少年帝王青睐。府上长孙女又是嫁给镇国公世子做主母，是顶好的人家。 这场宴席连皇帝都给镇国公府上送了些贺礼。 这让两家越是欢喜。 夏卿卿可谓是扬眉吐气了。 在庄子上养了几年，她那母亲余氏脾气越发倔强又偏执。连带着夏卿卿也受了不少影响。 三日回门时。 为了表示对镇国公世子的郑重，夏家也请了江怀安一家回来作陪。 镇国公生的高大俊秀，在军中立了不少功。 夏卿卿下轿时，红着脸颊摸了摸鬓间的海棠，高傲的进了夏家宅子。 镇国公府上没有婆母，一进门她就成了当家做主的主母。 一时间风头无二。 一进门，眼神就落在夏氏身侧的江怀鹿身上。不由捏了捏手帕，眼神黯了黯。 轻哼一声，眉宇甚是高傲的走到了堂前。 两人进门后，依次给众人见了礼敬了茶。 余氏作为夏卿卿的亲娘，自然也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一对双胞胎姨娘。 一手好牌，愣是被她打的稀烂。 原本一心只有她的相公，满心满眼都只有她的人。也让她作没了。 如今靠着女儿重回府上，眼底哪里没有怨愤呢。 “娘，喝茶。”镇国公世子跪在地上，给双方父母敬了茶。 余氏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 “做娘的，也别无所求。只盼着你对咱们卿卿好一些。可莫要学那些劳什子纳妾，免得伤了夫妻和气。”余氏轻声道。 坐在她身侧的夏宁泽眉头狠狠一压，无非就是说他有妾室有姨娘罢了。 可刚成婚，女婿又是随着女儿回门，说这些岂不是伤了夫妻和气。 果然，镇国公世子脸色不好看。 “好了，世子军务繁忙，还陪着卿卿回门，你也少说两句。”白了余氏一眼，这才亲自将女婿扶了起来。 真是脑子有病。 女婿还跪着。 这回门日给女婿立规矩，这是怕自己女儿在对方家里过的太好吗？ 镇国公世子笑着谢过了岳父，眼神经过鹿鹿时，飞快的移了过去。 夏老太太揉了揉眉心，这段时日她很是疲惫，她已经是少有的长寿之人了。 众人知晓老太太近来身子骨不好，也没多折腾。 很快便准备了午膳。 “瞧着世子倒是个面冷心热的。夏卿卿那满脸娇羞，不像是受气的模样。”夏氏虽说不喜夏卿卿，但也希望对方能嫁个好人家。 倒是真心实意替她欢喜。 “娘，外祖母身子不好，您不如多在夏家陪她几日。鹿鹿瞧着外祖母似乎没吃多少东西。”鹿鹿看了眼外祖母，眼底有些担忧。 吃个午膳的功夫，老太太累的停了好几次银箸。 夏氏叹了口气：“好，倒是难为鹿鹿有心了。” 老太太是远近有名的长寿了，四世同堂，且还看到了孙女出嫁。最近身子骨总是欠佳，府上一众后辈都不敢走远了，每日都要来探望一回。 夏卿卿今日回门，世子似乎也心情不错，竟是同意陪她在府上小住几日。 一时间，世子宠爱夏卿卿的事在府上长了风似的吹出去了。 第967章 你是不是喜欢世子 盛夏的风，带着几分温热。 鹿鹿站在夏家后院长亭边，伸手从亭外的桃树上摘了个桃子。 脆桃鲜甜可口，咬一口便爆汁。 鹿鹿手中握着红彤彤的桃子，突然又发了呆。 不知道姜姜爱不爱吃。 正发着愣，却瞧见夏卿卿带着几个奴仆神色高傲的走了过来。 “江怀鹿，这次，你还能将我再送回庄子么？”夏卿卿眉宇含着几分骄傲。 鹿鹿咬了口桃子，站在桃树下，当真是娇美动人。 看的夏卿卿脸都黑了。 “我送你回庄子做什么？你的事儿我都几年不曾注意了。”对于夏卿卿，无视便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她恨江怀鹿几年，可江怀鹿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 夏卿卿面色铁青：“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最好离世子远一些。”眼神不屑的落在江怀鹿身上。这让鹿鹿不由愣了一下。 “你可瞧见我头上的这朵海棠绢花了？？这是世子亲自为我送来，亲自给我簪上的。你以为自己簪一朵海棠花，就能让世子多看你一眼？真是笑话。没及笄便如此勾搭男人，长大可还得了！”夏卿卿今日一进门，就瞧见了她那朵鬓边海棠。 海棠姿态娇美，却愣是被她生生压了一头。 当真是人比花娇。 气得夏卿卿几乎咬碎了银牙。 鹿鹿怔了一下：“海棠？”指了指鬓间那朵花。 “你竟是不知吗？鹿鹿小时候就极其喜欢海棠，每逢海棠花开的季节，便会簪上一朵。连我跟前的桃枝都是知晓的。”说完，桃枝从鹿鹿身后走出来。 “夏姑娘，哦不，如今是世子夫人了。这倒不是咱家姑娘有意模仿。说来，咱们姑娘喜欢海棠都快十年了。您瞧瞧，她这每逢海棠季节，她头上是不是有这么一朵？时常来夏家，夏家应该也知道的。甚至这裙角，这手绢……都绣了一朵海棠呢。”桃枝轻笑着道。 那白底的手绢边上，赫然便绣着两朵并蒂海棠。 白底的手绢上，还有一抹清脆的绿意搭配。 夏卿卿脸色猛地大变，死死的盯着那条手绢。 “这手娟，是你的？”夏卿卿脸色阴沉，鹿鹿眉头一蹙便后退了几步。 “当然是我的。呐，这角落绣着一颗小草。”极小的一颗，若是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她的手绢大多都是姜姜给她绣的，以前总爱绣个鹿字。 可女子的手绢若是被外男捡到，便会被污了名声。 姜姜便将她的鹿字，勾勒成了一颗小禾苗般的绿意。 代表着鹿鹿的勃勃生机，为人间带来生机和希望。 若是被外人捡到，也不会坏了名声。 鹿鹿见不得她这模样，总是一副自己会抢了她东西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半点都没变呢。” “我娘是外祖母嫡亲的女儿。多年不曾归家，出了事回娘家小住。再是外嫁的女儿不该回娘家，这种情况下，回来陪家人小住一段时日，也不算什么吧？” “夏卿卿，你依然那么容不得人呢。” 第968章 叫你瞎嘚瑟 “我娘回府，可给夏家添麻烦了？” “十多年不曾回家，即便是回来，也是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甚至还偷偷塞银钱给外祖母。”外祖母当时震惊且受伤的模样，夏氏直接哭了。 一府子人都骂她生分了。 再是嫁人，出了事娘家也是她的家啊。 后来夏卿卿回府，容不下鹿鹿，夏氏几次想要搬出去。 老太太都哭着抹泪，她若是将一无所有的女儿一家赶出去，她这辈子只怕真的无法心安了。 “你可真是好笑，夏家多少儿孙，却偏偏要为难我一个外孙女。收留我们一家的是外祖母，母亲在江家小住，不过是顾念老太太思女心切，不然，我有好好的状元府不住来这受你的气？”当时夏氏买宅子完全是够的，不过是多年以来亏欠母亲，老太太又哭的厉害，想要在她跟前尽孝罢了。 “你容不下我，我就搬出去得了。横竖我也不是没地方去。” “至于镇国公世子，我们在八年前曾有过一次见面。这你也要追究？你怕是脑子不清醒。” “你这般容不得人，将来世子若是纳妾，你可不得活活气死？”鹿鹿翻了个白眼。 她还以为夏卿卿怒气冲冲的来做什么呢，合着就因为世子给她簪了朵海棠。 夏卿卿气得牙齿紧咬，捂着脸便转身跑了。 一边跑一边哭。 桃枝有些担忧：“姑娘，她今儿到底是新媳妇回门，可别惹了世子爷不喜。” 鹿鹿摆了摆手：“大不了连她相公，一起打一顿呗。” 小时候又不是没打过。 桃枝愕然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觉得，姑娘每回像夫人保证的，将来绝对不打姑爷，咋那么不靠谱呢？ “别想那么多，夏卿卿就是欠教训。瞎嘚瑟到我跟前了，谁惯着她啊。” 总不能就因为世子送了她一朵海棠绢花，她江怀鹿连海棠都不能喜欢了？？ 鹿鹿哪里知道，夏卿卿这一回是真气着了。 且还是自找罪受。 此刻一路哭着回了出嫁前的小院，便直直的奔向了屋内。 将屋内翻的乱七八糟，让所有丫鬟都滚了出去。 一边哭一边翻，终于，从世子随身带着的钱袋内找到了那块手绢儿。 手绢有些发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她嫁过去第一日，便瞧见世子枕头下藏着一块皱巴巴的手绢儿。当时顺手给他扔了。 世子爷竟是新房都没进，打着灯笼出去找了一夜。 随后虽然圆了房，但她心里依然有根刺。 花了些功夫在伺候世子的老嬷嬷那里才知晓，这是世子小时候极其珍视的，睡觉都要枕着才能睡着。海棠也是他极其喜欢的花。 可今日，她在江怀鹿那里瞧见了一模一样的手绢。 她耀武扬威过去炫耀，却真真的在对方那里凉了心。 夏卿卿抓着手绢，上面的小禾苗，上面的那朵海棠，上面的针脚都一模一样。 是江怀鹿的。 他自小便珍藏着江怀鹿的手绢。 她得意什么。 她从头输到了尾。 抓起鬓间那朵海棠绢花，便撕的粉碎扔了出去。 第969章 心中的白月光 她一直得意，自己嫁了个好郎君。 一直得意，江怀鹿拍马也难及她。 一直得意世子对她温柔又贴心。 直到这一刻，虚伪的假象被撕的粉碎。 以前不觉，此刻细想才发现端倪。 世子第一次上门，是新年。江家回夏家拜年的时候。 第二次，是老太太生辰。 第三次，是她与世子定亲后。世子来送聘礼，那一日江怀鹿正好在夏家。 世子来的每一次，都是江怀鹿来府上的时候。 她却在江怀鹿面前得意，得意世子对她的好，得意江怀鹿比不上她。 夏卿卿笑着笑着便哭了。 她输得一塌糊涂。 除了新婚第一夜，她扔了世子的手绢，世子在外打着灯寻了一夜。 世子对她的一切都是极好的。 给她簪花，给她画眉，甚至给她挑选衣裙。 今日细想，簪花是江怀鹿最喜欢的花。画的眉，与她脸型不搭，但却有几分与江怀鹿相似。 而衣裙…… 她甚少穿鲜嫩的绿，鹅黄等色。 但那都是江怀鹿时常的穿着打扮。 夏卿卿一颗心凉了半截。 她在对方面前炫耀，她却是对方的替身。 甚至世子暗自爱慕江怀鹿，江怀鹿自己都不知晓。 夏卿卿当真是恨毒了江怀鹿，即便是江怀鹿八年来唯一的交集便是打了那一架。即便是她一无所知，夏卿卿也恨毒了她。只恨这世间为什么要有她江怀鹿。 夜里世子回来时，夏卿卿已经遣人将府内收拾妥当。 世子进门第一句便是：“你去找江姑娘了？”面上轻松，似乎随意的一问。但语气却不由带了几分紧张。 夏卿卿微微捏紧了衣角。 “嗯。聊了几句。以前有些误会，如今说开就好了。世子爷，不如改日卿卿请鹿鹿来镇国公府上，妾身想与鹿鹿道个歉。毕竟年少无知，闹了些矛盾。”夏卿卿试探着看向世子。 世子却是皱了眉头。 “不必了。她既然说开了，便不会再多想。卿卿安心便是。”不开心就动拳头的人，只要她见了没继续动手，就算过了。 夏卿卿眼眸微黯，眼底带着几分凉意。 伺候着世子洗漱之后，小心的给世子揉着肩。 “世子爷，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我那小姑姑？听说最近姑奶奶在给她相看了呢。”夏卿卿娇声说道。 世子身形一顿，拳头微握。 微微闭了下眸子，复又重新睁开。 “不管是谁，横竖不是本世子。本世子可娶了妻。本世子也不配……”世子低声笑道。眼底有几分遗憾和叹息。 他心里有江怀鹿也好，没有也好，那个人都能放在心中怀念了。 一是家风使然。 二，是对那个人的侮辱。 三，那个丫头至今不曾开窍。 她不该困在后宅的，她配得上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 夏卿卿心里酸溜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世子对江怀鹿没有迎娶的心思，她该高兴。 可听到那一句，本世子不配。她又觉得自己捡了江怀鹿不要的东西。 鹿鹿可不知晓她那心思。 此刻呢。 她正拿着偷来的桃子，进宫找姜姜去了。 第970章 盼着她长大 “姜姜，你吃。多吃点。”鹿鹿趴在御书房的桌前。 烛光下，少女面若桃花，唇上带着几分殷红，眸子满是光芒。 陆公公瞥了一眼，张开嘴，欲言又止。 便瞧见皇帝冷冷看过来的目光，只得低着头小心的退了下去。 并且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好吃吗？是不是又脆又甜？”鹿鹿眼眸弯弯的看着他。 陆怀姜吃着脆甜的桃子，却不及心里的甜。 想起邪神，陆怀姜微微敛眉。 前段时日邪神趁他放松戒备，竟是擅自夺了他的身子。他甚至已经做好邪神强行融合神魂，召唤部下的行为了。 可谁知…… 邪神从他躯体中退出来时，满身油渍，一脸阴沉。 一句话不说的直接回了意识海，直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 后来陆怀姜在记忆里搜寻。 这一夜。 他就没停过。 先给小姑娘哄着不哭了，再给做了参汤。再回江家哄睡，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此刻瞧见他的小祖宗言笑晏晏的看着他，陆怀姜手掌微动，好想捏一捏她的脸颊。 “好吃，很好吃。” “那就多吃一点。我偷完……我摘完就赶紧给你送来了。”鹿鹿切成一块一块的喂给陆怀姜，陆怀姜尽数吃了。 “也别吃太多，当心闹肚子。”鹿鹿拍了拍手，直到喂完一个才停下。 幽暗的烛火下，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长开，一颦一笑皆是少女模样。 陆怀姜不知为何，瞧见她的模样竟有些口干舌燥。 眼眸一闪，便微微移开了眸子。 “鹿鹿十三了吧？”陆怀姜低声问道。 “是啊，你忘记啦？每个生辰，夜里你都来陪鹿鹿过的呀。今年鹿鹿吃了十三个鹌鹑蛋。”这么一说小姑娘顿时拍着微有些耸立的胸口直庆幸。 “还好姜姜你说吃鹌鹑蛋就好了，要是鸡蛋，吃十三个鹿鹿可不得撑死了。”小姑娘一脸惊悚。 难怪姜姜那一回过生日，吃完鸡蛋都翻白眼了。 死活要将鸡蛋改成鹌鹑。 陆怀姜指尖微动。 他守着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鹿鹿，让太医给你瞧瞧身子吧。”陆怀姜当即便宣太医觐见。 鹿鹿一怔：“我娘前段时日才让太医看过。” “不妨事，瞧一瞧也不打紧。” 太医进来时，鹿鹿便坐在帘子后。 太医手握一根红线，为小姑娘诊了脉。 “江姑娘身子骨养的好，即便三岁前有些体寒，如今都痊愈了。并不需要什么补药。”除了她那不知缘由的发烧，她的身子可是极好。 陆怀姜点了点头。 直到让人将鹿鹿送回了江家，皇帝才又将太医唤进来。 “女子来月事大多什么时候？她可是体寒？不然为何十三了还未来月事。”皇帝凝声问道。 太医差点以为自己听茬了。 陛下竟然关心个小姑娘来不来月事？？？ “陛下，这等事急不得。女子十二到十五之间都是正常的。江姑娘刚过十三，到年纪自然而然就来了。” 不知为何，他好像从陛下眼中看到了一缕失望。 第971章 桃毛过敏的皇帝 鹿鹿进宫的第二天。 皇帝便称病请假了。 江怀安从宫里出来时，还顺手给温氏和鹿鹿带了城东的肘子。 昨夜众人都歇在夏家，并未回去。 “陛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今儿竟然就病了。起了一身的红疹，只怕这几日都上不了朝。”江怀安让人将肘子热热端上了桌。 鹿鹿一愣。 昨夜还好好的呢？？ “可有大碍？”夏老夫人顿时问道。 江怀安摇了摇头：“不碍事，太医署已经过去了。听说是陛下摸了桃毛。陛下一摸桃毛就浑身起红疹，更别说吃桃子了。所以这些年宫中从来没有过桃子。” 啪嗒。 鹿鹿手上的银箸顿时落下。 昨夜，她给姜姜喂了一整个的桃子。姜姜尽数吃下，并未有半点不快。 甚至这么些年寄养在姜姜身边，她也时常吃一些桃子。 难怪，有时姜姜会隔几日才出现在她身边。 鹿鹿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只觉心间细细密密的升起几分酥麻。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一颗心似乎都要跃出来了。 夏卿卿从早晨起来脸色就不大好，此刻用了早膳，也不说话。 只轻轻擦拭了嘴角：“世子，府中只有祖母和祖父，卿卿不大放心。今日用了早膳便早早回去吧。世子也要尽快回军队，切莫耽误了公务。” 夏老夫人看过去：“不多住几日了？” 夏卿卿敛着眉，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意：“不住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住太久总归是不好的。偶尔回来看一眼便是了。”说完，看了眼夏氏。 夏氏面上笑意微微淡了些。 说起来，自从江怀安住进了状元府。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第一次回夏家过夜。 “罢了，我也留不住你。你想回便回吧，既然成了婚，便与世子好好过日子。早些为镇国公府开枝散叶。府上人丁单薄，热闹些也好。”老夫人似乎叹了口气，也没多挽留。 用了膳，夏卿卿便随着世子回了镇国公府。 她头上那朵海棠绢花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娘再住几日吧。外祖母不是爱去上香么？这几日正好菩萨寿诞，娘陪外祖母去住几日也好。外祖父不如同去，权当出去散散心。”鹿鹿看着外祖母，眼中有些不舍。 鹿鹿素来是极少劝她住夏家的，一是为了避夏卿卿，二呢江家也有一府人。 夏氏这一次却觉得，她若是拒绝，只怕会后悔。 当即便应下来。 顺便去护国寺给鹿鹿求下姻缘。 下午时，夏家人便收拾妥当朝着护国寺去了。鹿鹿瞧见外祖母，轻轻笑了笑。 生老病死，不可更改。 可知晓每一位至亲的寿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到寿命的尽头。瞧见他们一日日开始倒计时，鹿鹿的心，到底起了几分涟漪。 将来的将来，她还会瞧见更多的亲人死去。 夏氏，怀安哥哥，嫂子，以及他们的后代。 鹿鹿眼神微暗。 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也迎来了一个又一个。 这个世界，只有她是孤独的。 一抬头，脑子里便出现了一道明黄色的俊秀身影。 也许，她也不是那么孤独的。 第972章 欢迎来到鹿鹿的世界 谁都没想到，悲伤来的如此快。 夏氏陪着老太太在寺庙住了四五日。 回来时老太太还满心欢喜，一路瞧着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回来正好是中秋，中秋家宴。 夏卿卿称府上忙不开不曾回来，但夏家所有儿孙都赶回府中参加家宴。 那一夜，老夫人白发苍苍，但红光满面，精神头极好。 “老太太可真吓人，上半年病怏怏的深怕扛不过来。娘你瞧瞧，老太太的脸色，只怕长命百岁定是没问题的。” “老祖宗可得等着五世同堂，到时候咱们一家可就是京城少有的福气家族了。”元哥儿笑着给老祖宗磕了个头。 老太太高兴，还喝了两杯。 到了夜里，老太太喝的有些醉意，带着笑意还同几个儿媳妇说好，明日要起来吃汤圆。 洗漱完，和衣而眠。 丫鬟奴仆在外收拾残局，夏家儿孙才慢慢回府。 “鹿鹿，你今日怎么全吃的素，一点荤腥也没沾。”夏氏也陪着娘喝了一杯，瞧见鹿鹿一直食素，倒是惊讶了一下。 鹿鹿看向夏氏的眼眸时，似乎带着几分泪意。 夏氏一怔。 “娘，今夜别睡了吧。”说完便回了自己屋内。 转头让桃枝去买了一些白布回来，只是不曾让人瞧见。 夏氏只觉得自己心都提了起来，坐立难安，江怀安更是彻夜未睡守在府中。 夏氏在府门前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将明时，突的江家大门被人重重拍响 寂静的夜里，听着让人心头直跳。 夏氏心都攥紧了。 门房一开，便听得一阵哭声。 “姑奶奶，快回府啊。老太太去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还未走到正房外，报丧的奴仆便跪倒在地。 夏氏身形一晃，江怀安急忙上前拉着：“娘。” 夏氏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响起鹿鹿昨日的反常，以及近段时日总是让她住在夏家。 此刻却来不及多想，只哆哆嗦嗦浑身发软的往夏家赶去。 好在鹿鹿备的及时，一家人都穿着孝衣匆匆赶去。 夏家早已哭成一团，四世同堂，夏家又子孙众多。 街上都能听见夏家传来的哭声。 “昨夜夜里，老夫人还起身喝了两口水。今日早晨就不应声了。”丫鬟跪在地上哭泣。 老夫人走时双手放在腹部，嘴角带着浅笑，走的极其安详。 没有一点痛苦，就如同做了一场梦。 老太太虽说走的及时，但上半年老太太身子不好，夏家也常备着一众事务。并未慌乱多久，夏家便井井有条的安置起来。 鹿鹿穿着孝衣，走到棺木前。 瞧见身形透明的老夫人正茫然的站在一侧，正试图躺回身子去。但一躺进去，又弹出来。 想要唤来往哭泣的儿孙，身子却从他们身上直接穿过。 老太太站在棺材前，瞧见自己的遗容，瞧见前来吊唁的众人很是茫然。 鹿鹿轻轻抿了抿唇。 原来总是淡定的外祖母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啊。 鹿鹿眉眼弯弯，带着自信又傲然的模样道：“外祖母，欢迎来到鹿鹿的世界。” 第973章 我家有神明 夏老夫人有些回不过神来。 明明刚咽气的时候，她还满心惶恐不安，留恋世间。 夏老夫人一脸懵逼。 “鹿鹿啊，你怎么能看见外祖母？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鹿鹿你还小，到底出什么意外了？”老夫人第一反应，便是外孙女死了。 但她瞧见鹿鹿在她眉心一点，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救世殿中央。 四周都是高高在上，俯仰人间的神明。 接下来，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直接推翻了她几十年的世界观。 她那娇娇软软的外孙儿…… 坐在救世殿宝座上，众神臣妇。 她一咽气，底下的世界竟然归她外孙女管？？？？ 在这里，她瞧见了供奉在寺庙中的各路神明，每个瞧见她都很温和的打招呼。 还有战死沙场的方家人，竟然真的做了神明。 “来了？怎么不早点下来享福？你可不知道，江老爷子都逗留阳间好几年了。整日在墓中揍儿子。你要是得空也能去揍一顿试试。”门神方大人笑着道。 可怜夏老夫人，活着也是个八面玲珑的老太君。 此刻竟然结结巴巴道：“江老爷子说他有后台？下来是享福……” “对你家来说，确实是享福。”毕竟阳间皇帝说了算，阴间救世主说了算。 老太太心底那点眷念阳间的心思，彻底没了。 她甚至有点痛恨自己没早点走。 瞧见面前淡然的小姑娘，身侧所有神明都对她恭敬地行礼。 她只微微一摆手，眉宇间含着几分以往从未发现过的威压。 不得了。 她那女儿真的不得了。 生了个儿子是文曲星下凡，是个状元。 生了个女儿，竟然掌管一介阴司，掌管整个阴间。 老小呀，你知不知道自己生了个多牛逼的女儿不？？？？ “难怪你娘去护国寺求姻缘，求不上呢。”老夫人一脸感慨。 鹿鹿不解的看过来，老太太才说道：“你娘肯定没告诉你吧。她这回去护国寺给你球姻缘，不大顺利。烧了三炷香，三炷香点燃便熄灭。” “又去姻缘树给你求姻缘。那你的生辰八字死活都抛不上去。后来找了个侍卫爬上去，这才刚挂上去，树枝都断了。” “你娘觉得晦气，便不曾告诉你。” 鹿鹿捂着嘴偷笑。 “护国寺中供奉着神佛，救世殿中供奉着救世主。两人虽说在神界有些差距，但在世人眼中，这两人是平起平坐的。况且我们算是同僚，自然不会给我算姻缘。”说起来，两人算是同僚呢。 夏老太太与有荣焉啊。 外孙女真的太争气了。 争气到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家竟然养了个神明。 老太太倒是想留一段时日，但深怕给外孙女添麻烦。得知整个阴司都是她一个人做主，老太太才松了口气。 一转头，就去找江老爷子。 痛揍江玉白去了。 当初恨他死的早，如今倒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夏家灵堂内众人哭晕了一地。 而夏老夫人却是欢欢喜喜的揍着前女婿，还与江老爷子喝了两杯。 害，糟老头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 当夜，夏老爷子就做了个梦。 梦到老夫人非要拉他下去，吓得老爷子彻夜未睡，眼圈发黑。 第974章 被挠花了脸 夏老夫人走后，老爷子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起来。 老爷子两眼漆黑，好似几日没睡好似的。 “爹，娘已经走了，你可要保重好身子啊。娘走这几日，您一定是彻夜未睡吧。”夏大人跪在老爷子身侧，瞧见老爷子形同枯槁，好几日未睡的沧桑模样，心疼的直落泪。 老爷子脸色苍白，好似丢了半条命似的。 “去你娘坟前看看吧。” 老爷子岣嵝着腰，深深的叹了口气。 夏大人满脸是泪，爹娘过了一辈子。爹哪里能适应呢？ 此刻的夏老爷子却是蹲在坟前嘀嘀咕咕：“老婆子啊，你走的早就算了。整日来梦中叫我下去享福做什么。你怎么跟江老头一个德行，你消停些吧。” “我就是苟延残喘几年，等着夏家走的更远一些。你别来找我了，别找了啊。”老爷子背着手，弓着背，从山上下来。 两人恩爱几十年，谁走得早走得晚他已经看开了。 只要夏家走的长远，生死又何惧。 直到鹿鹿回了府，还听得娘亲在一旁担忧。 “哎，你外祖父外祖母恩爱一辈子，瞧瞧他那满头白发，眼眶发黑，娘心里也不好受啊。”夏氏坐在床头落泪。 因着老夫人离世，夏氏也穿的素色长裙。 鹿鹿皱了下眉头，其实她觉得老爷子睡不好大概是外祖母天天入梦的缘故。 她知道，但她不能说。 很快，中秋过后便是冬天。 杨巅峰终是挑了一日，给爹娘说自己准备经商。 且手中已经握了无数财富，如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富商，便是他…… 杨大人一心等着他长大继承衣钵，郑夫人却又觉得儿子有此才能，已是天下少有，有此子该骄傲才是。 “士农工商，商排最后，他是我杨家独子，这杨家他不撑谁撑？”杨大人有气又怒。 “做官有什么好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再说了，士农工商排在最后，那是他们不够有钱。你儿子这样的，掌握着天下经济命脉的，又有几个？巅峰，放心，娘支持你。”郑夫人坚定地站在儿子身后。 她乃是郑家女。 却因为相公与娘家政见不同，如今却只能强忍着思念，无法回娘家。 这等日子她过够了。 儿子又在另一个领域发光发热，郑夫人半点不强迫他。 “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杨大人气怒了。 这下可好。 直接点炸了郑夫人的脾气。 上前就是挠，直挠的杨大人一脸的指甲印。 第二日上朝时，虽说已经请了大夫上药，依然是满脸红印。 不过杨大人也不觉得窘迫。 反正他被媳妇挠，被媳妇赶出家门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横竖已经习惯，顶着张花脸便上朝去了。 今日上朝依然是老规矩。 陛下已经整整二十有一。 近来朝臣都是谨言，誓要陛下立后，再不济也要选秀充盈后宫。 不说先皇，便是太上皇，二十有一，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这一回群臣似乎都着了急。 陛下再不宠幸女子，怕不是要出家？史上又不是没有这等奇事。 第975章 陛下的大男人主义 陆怀姜神色淡淡的坐在上首：“朕的亲事，从不需要他人插手。” 他为帝，若是连这点主都做不了。那还做什么皇帝？ 林老大人等众多老臣，却是对视一眼。 “陛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再说，选秀，一能安抚各国，二能紧密陛下和朝臣的关系啊。” 以前吧，深怕皇帝娶世家女，利用联姻制约世家。 如今，他们是求着陛下选秀啊。 二十一了，后宫一个嫔妃都没有，这可别半路出家做和尚了。 陆怀姜微杵着下巴道：“安抚？朕从不需要安抚。” “谁不服，就开战。我大周又何惧之？”陆怀姜眉宇含着凛然的戾气。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皇帝了。 众人看去，仿佛瞧见一条盘踞的巨龙。 巨龙已经苏醒，早已不是当年那瘦弱的小少年。 众臣微微低头，避其锋芒。 “至于笼络朝臣？你们觉得朕需要笼络谁？”不服的已经被杀了，他的身侧岂是那等凡夫俗子配站的？ 众臣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 他已经强到不需要笼络朝臣，也不要安抚外交的地步了。 “陛下乃是千古一帝，可再强悍的男子，身侧总需要有女子来抚慰。温香软玉在怀，儿女环绕，总归是舒坦的。”谢大人倒是聪明，知道另辟途径。 他虽不愿强迫陛下，但陛下上位多年不曾纳妃，他作为臣子自然要加以劝导。 陆怀姜轻笑一声，不屑的指着一脸青肿的杨大人：“这就是你们的温香软玉在怀？” 杨大人一脸懵逼…… 众臣瞥了杨大人一眼。 “杨大人惧内，陛下乃是君王，又是君又是夫，怎能与杨大人相提并论？他惧妻，惧内，实在丢男人的脸面。”众臣不屑极了。 陆怀姜这点倒是赞同，这是属于男子的气概与脸面。 “朕自然不会让女子爬上朕的脑袋。杨大人，可勿要丢了朝廷的脸面。女子以夫为天，男人说站着，便不能坐着，男人说坐着，她便不能躺着。不然，岂不是乱了朝纲？”陆怀姜眉宇一垂，杨大人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陛下说的是，杨大人可要立起来才是。不能丢了男人的脸面。” 杨大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敢吭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众臣见陛下没再说什么，这才歇了话语。 下朝时，不少朝臣都走在杨大人身后：“杨大人，瞧瞧你这惧内的陛下都瞧不起你了。” “回府，你可要照着陛下说的，给咱们男子挣脸面才是。” 杨大人面色如苦瓜，哭笑不得。 “闹着玩儿闹着玩，没真打。真的，就破了点皮，不算什么。”杨大人摆了摆手直解释。 几个大人诧异的看着他：“这还不算打？大老爷们脸都挠烂了，还不算？” 杨大人摆了摆手：“不算呢。上回我还请了三日假，没上朝。在家中躺着呢。” 众臣………… 下朝后，众人便朝着御书房走去。 正好碰见外朝送圣女来和亲，女子一身素白飘逸的长裙，看着便仙气缥缈。 众臣对视一眼，眼神灼灼的望着殿内。 第976章 女人算什么 “你说，陛下会留下此女吗？” “就算不留下做嫔妃，做个侍女总归也是好事啊？”几个大人对视一眼，他们都是男人，自然懂男人。 方才送来和亲的女子，几乎只看一眼，就能勾起男子心中的欲动。 谢大人乃是谢太傅的长子，如今已是陛下的左臂右膀。 谢大人轻轻吸了吸鼻子，轻轻皱眉。 空气中残留着几分香气，落在衣上，经久不散。 轻轻一嗅，便只觉头晕脑胀，心中发热。 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想想如今陛下如同和尚般的心如止水，使些手段，也就罢了。 几位大人原本是来禀报国事的，可此时倒是希望圣女出来的更晚一些更晚一些。 只可惜…… 没顶住一炷香的功夫。 圣女便捂着心口，被人拖了出来。 “在殿前失仪，被陛下赐了杖责。然后遣送回去。”陆公公低声呢喃，叹了口气。 几位大人对视一眼，无奈不已。 方才那等女子，说是仙女也不为过。 却得来了杖责。 几位大人忧心不已。 “算了。陛下朝堂之上说的，你们还不明白？陛下心里哪有女人啊。只有天下，天下天下！”谢大人低低的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衫，这才进了御书房。 “若真有个女子，只怕也只有被赐死的命。” 一行人进了御书房，一进便是一整日。 夕阳西斜，四处宫灯犹如长龙一般亮了起来。 几个大人才一同出门。 年底了，总归是忙碌一些。 陆怀姜丢下笔，揉了揉眉心，陆公公立马让人端了热茶进来：“陛下喝些参汤暖暖身子吧。” 陆怀姜喝了一口，今日，众臣谨言要他纳妃封后。 他脑子出现的第一人，便是江怀鹿。 过了年，他的鹿鹿十四了。 只要一想，陆怀姜一颗心就隐隐发烫。 正说着，便听得小太监在御书房外禀报：“陛下，鹿鹿姑娘来了。” 他才刚想起鹿鹿，鹿鹿便出现在他面前，陆怀姜直直的站起身。 陆公公在身后一顿。 “还有多久关宫门？” “陛下，还有半个时辰。但今日是大年二十九，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明日又是大年三十辞年宫宴。迟一个时辰，也是使得的。”陆公公低声说道。 陆怀姜满意的看了眼陆公公。 陆公公便知道，自己对了。 陆怀姜瞧见那娇俏灵动的少女入了殿门，紧绷的脸颊便带起了几分笑意。 鹿鹿又高挑了几分，脸上渐渐褪去了几分婴儿肥，那逼人的灵气再无法掩藏。 眉宇间不知何时将头发梳了上去，露出精致又动人的双眸。 眉心点了一抹花钿，火红火红的，掩住了那颗神明的偏爱印记。 他的少女，已经悄然长大。 再不是那个会撕碎他的衣摆，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小姑娘了。 鹿鹿瞧见他的刹那，眸光流转，直直的便冲入他的怀中。 “姜姜，姜姜我好想你丫。” 此刻陆怀姜细看，才发现她脸颊竟是带着几分红润。 眼中亮晶晶的，呼吸间还带着一丝果酒的醇香。 她偷酒喝了。 第977章 快来给朕作证 “姜姜，姜姜，你为什么有两个脑袋？”鹿鹿使劲的掰直了陆怀姜的脑袋。 垫着小脚，一点点的凑上前去。 仔细的端详。 陆怀姜撞进那双眸子时，心跳霎时一乱。 呼吸都变了。 “她怎么进宫的？”陆怀姜问道。 “出门便坐轿进宫的。” 陆怀姜轻轻松了口气，他并不愿外人瞧见鹿鹿这般娇娇软软毫无防备的模样。 “我已经长大了，我长大了，我能喝了。好几年都没喝过啦……琼瑶仙池的酒，我都是喝……喝过的。”鹿鹿打了个酒嗝，大概是站不大稳。 便紧紧的抱着陆怀姜的腰身，陆怀姜浑身都绷紧了。 女子紧紧的贴在他身上，陆怀姜轻轻一伸手，便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贴在怀里。 “是长大了，长大了。” 陆怀姜呢喃，眸子微深，十四了。 马上就及笄了。 他守着的这朵花，马上就要绽放。 鹿鹿趴在肩头，刚一靠近，鼻子便在陆怀姜身上猛嗅。 甚至趴在他脖子间轻轻闻了闻，肌肤相触，陆怀姜不由自主的吸了口气。 眉宇间不由多了些隐忍。 陆公公隐在暗处，宫人满脸惊骇，瞧见陆公公神色，只能死死的压着喉咙不敢发出半丝响动。 上午众位老臣还以为陛下要出家，晚上就…… “鹿鹿……“陆怀姜压低了声音，喉咙微哑。 鹿鹿却是啪的一下。 将陆怀姜直直推开。 陆怀姜感受到怀中的冷，顿时怔了一下。 一抬头，就瞧见小姑娘眼中挂着眼泪，一脸委屈。 “你身上有姑娘家的味道。我闻见了。”鹿鹿眼泪啪嗒啪嗒掉。 今日就听见有外朝圣女进京，自愿献给陛下做妃嫔。 她当时听了就心里堵得慌，不知不觉才多喝了两杯。 陆怀姜瞧见她说落就落的眼泪，惊的手足无措。 “鹿鹿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今日一直同朝臣议事，一个女人都不曾见过。”说完一顿。 “今日是有个圣女进京，但朕只接见了她，并未临幸，也并未留下。鹿鹿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身上的香味，是她留下的。” “该死的东西，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那味道是共处一室留下的……不，不止朕，还有许多朝臣也看见了。” 这下可好，越说小姑娘眼泪掉的越厉害。 宫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陛下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只这么瞬间，额头都急的冒汗了。 陆怀姜瞧见她哭，心头一抽一抽的。 但又隐藏着一丝窃喜。 他想靠近，鹿鹿却满脸防备又失落的看着他。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无奈又颓废的揉了揉眉心。 “你骗人。若是离得远，身上怎会有女子的香气？你抱她了？”鹿鹿带着哭腔问道。 陆怀姜见说不清了，一个头两个大。 “陆公公，急召下午几位大人进宫。叫他们来给朕作证！”陆怀姜咬着牙说道。 陆公公…… 上午谁在朝堂上大放厥词，男人站着，女人就不能坐着。 男人说东，女人就不能往西来着？？？ 第978章 奉旨教妻 大年二十九。 大雪纷飞。 众位大臣一早出门上朝，中午在宫中用了午膳。 下午便又在御书房同陛下商讨国事。 临出宫时已经华灯初上，四处都亮起了烛火。 地上已经下起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好在宫内打扫及时，倒也不影响什么。 众多大人到了宫门外，笑着道别。 “大家回去可要好好约束府上后辈，管好府中妻妾。男人在外，面子值千金。容不得女人在脑袋上蹦跶。” “别像咱们杨大人似的，堂堂朝廷官员，竟是让女人抓烂了脸面。让陛下当朝斥责，这像什么话？丢人现眼！” 杨大人面色微红：“给众位同僚丢脸了。回头，回头就管教她。” 出了今日朝堂上这事，御书房内他都低着脑袋不敢惹陛下注意。 众位大人轻轻点头，这说的倒是。 “且陛下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对女子本就不甚欢喜，哪里会看重在女人面前伏低做小的官员。回去啊，可得好好约束府上女子了。杨大人，你若还想加官进爵，回去可得好好约束女人。别让女人坏了前途。” 杨大人心中多了几分勇气。 “众位大人教训的是，杨某回去便夺回家主的威风。况且，这是陛下的意思，这是奉旨行事！”杨大人耳朵通红，面上也带出几分坚定。 众人聊了几句，这才顶着一头积雪慢慢爬上了马车。 吱呀吱呀的马车在官道上行驶，杨大人坐在马车内，手中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暖茶。 “哼，这回有陛下撑腰，看你还敢打我的脸！”杨大人心里可嘚瑟了。 下了马车，大雪纷飞，门房便撑着伞出来接杨大人。 杨大人弹开肩膀积雪，眉宇带着几分高傲。 “夫人呢？她可知道错了？” 门房一怔，面上升起几分诡异。 良久才幽幽道：“夫人将老爷的物品一应搬到了柴房，老爷您看？？” 反正一年到头，杨大人也是要被赶出去几次的。 杨大人勃然大怒，一想陛下的撑腰，顿时恶向胆边生。 “反了天了，这杨家到底是姓杨还是姓郑？你们是领着本官的银钱，倒是向着她一个姓郑的！！” “这杨家，是我的杨家，谁敢给我搬柴房？” “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夫大于天，女人就该依附于男人。她好大的胆子敢枉顾圣命！”杨大人大着胆子怒吼。 “本官是奉旨教妻，她敢违抗圣命？哼，本官今儿要给她点教训瞧瞧！！” 当即便大踏步朝着屋内走去。 雪花，打着旋儿的从天上落下。 哒哒哒…… 骑着马的侍卫从宫门内急急而出。 踏碎了满地雪花，溅起一身泥水。 只见那侍卫到了府门前，一府一府砸门。 “陛下急召，请谢大人迅速入宫。” “陛下急召，请杨大人迅速入宫。” “陛下急召，请周大人速速进宫。” 陛下急召……” 穿着铠甲的侍卫接连敲了四五家大门，才刚刚到家，还未来得及用膳的大人们。 连滚带爬的又跑出来了。 第979章 陛下的小祖宗 众位大人到了宫门前。 正紧张兮兮的整理官服，衣衫不整那可是殿前失仪的重罪。 谢大人将官帽摆正，晚膳才用到一半就有侍卫来请。 官服还是马车上换的。 “这是怎么了？才出宫半个时辰，怎么又急召进宫？难道是有边境冒犯？”周大人急忙问道。 谢大人摇了摇头：“这几日武将不曾有消息传来，必然不是战事。” “若不是战事，还能有什么事让陛下如此着急？” 杨大人板着脸整了整官服：“方才本官正在府上教训不懂事的发妻，陛下便急召进宫。等出了宫，本官还要教训他什么为夫纲！” 几位大人点了点头：“杨大人想的开便好。女人就该依附于男人，陛下都是赞同的。” “你可是奉旨教妻，谁敢不服？陛下都是赞同的。” 几人一边说一边准备进宫，便见陆公公大汗淋漓的跑过来喊道：“上马车，上马车。快一些去御书房。” 别磨蹭了，陛下快兜不住了。 几个大人顿时肃穆了脸色。 “陛下必定是出了大事啊。” 素来进宫都是步行，唯独以前寄养在宫中的江姑娘有此殊荣 没想到，今日连他们也有这待遇了。 但想起陛下的急切，几位大人又心急如焚。 陛下只怕是遇到大事儿了。 众人紧赶慢赶一路下了马车，颠簸的谢大人面色都微微发白。 下了马车，众人便躬身跟着陆公公急忙朝御书房快步走去。 临了，到了御书房门外。 众人耳边便依稀听得陛下的声音。 “小祖宗快别哭了，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命都给你！”声音带着哀求和怜惜，那声音软又含着几分哄，听得几位大人脚步一顿。 “你骗人，你身上有香味。你身上有其他女子身上的香味！你走开你走开！”似乎还听得小姑娘撒野的声音。 杨大人吧，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走我走，小祖宗你可别哭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就问了几句，我碰都没碰她。你若不信，我找了证人来的。” 说着陛下便在屋内吼道：“陆公公，你是死在外面了吗？” 陆公公一哆嗦，回头瞧见几位目光呆滞，一脸石化的大人，急忙推了一下：“快进去给陛下作证。证明陛下没碰那外朝圣女。” 谢大人：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莫名其妙的入了御书房大门。 便瞧见一身明黄色，天下之主的一国之君，正站在中央手足无措的解释。 而龙椅上，正踩着个面色潮红，眼神恍惚的小姑娘。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双眼红肿。 “朕的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让圣女入宫，我不该接见圣女。都是我的错，你先别哭了，你快下来，别摔着自己。”早上还在朝堂上怒斥杨大人妻管严，没有男人的气概。 这会便站在龙椅下，小心的哄着小姑娘，正毫无底线的给对方认错。 杨大人：老子一定是喝多了。 你瞧见叫我回家揍媳妇，后脚你就给人认错？？？ 第980章 陛下认错飞快 几位大人战战兢兢的到了御书房内。 陛下前脚哄完人，后脚一回头。 就瞧见几位大人。 眼底的焦急和阴霾顿时消散。 “谢大人杨大人周大人你们总算来了。快给朕解释解释，方才朕见圣女见了多久？”陆怀姜单手抚着额头，一脸的无奈。 几位大人对视一眼。 这就是急召他们进宫的缘故？？ 急的鞋都跑掉了，连衣服裤子都是马车上换的缘故？？ 但谢大人可不敢质问，别瞧见陛下此刻温言软语的模样。可众人都是瞧见过陛下嗜杀的一面。 众人都看向谢大人，谢大人沉吟片刻。倒也不敢说假话。 当即便对站在龙椅上撒泼的鹿鹿道：“陛下下午时只接见圣女半个时辰。” “那当时朕可与圣女有别的亲昵举动？”陆怀姜又问道。 谢大人顿了顿，眼神朝着陛下看去。 陆怀姜被他这眼神看的一个激灵，又瞧见鹿鹿踩在龙椅上又要撒泼，急忙道：“你看朕做什么？实话实说，朕没做就是没做。” 谢大人这才道：“陛下接见圣女时，当时关了殿门，臣等都在门外。不知，便不好胡说。” 陆怀姜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果然，上面那姑娘袖手一指，指尖都在颤抖。 “还关门了？” 陆怀姜急的双手直摆：“冬天风大，召见都是关门的。是，是关门了，但什么也没做啊。朕什么都没做。” “殿内不知朕的，还有众多宫人，不信你问宫人。” 鹿鹿幽幽的看着他：“宫人都是你的人，你掌握他们的生死，还不是你说白就是白，你说黑就是黑。” 语气酸溜溜的。 陆怀姜几乎要疯了，他要怎么才能自证清白？？ “朕绝对不可能做什么的，那些凡俗之人，她们不配！”少年皇帝上位几年，便攻破各国，将大周版图一再扩张。 外能打的各国连连告饶。 内能压的众臣半点不敢忤逆他。 偏生此刻，一世英名的皇帝急的额间冒汗，满是无奈。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鹿鹿嘀嘀咕咕。 陆怀姜听得浑身冒冷汗。 “没有，没有，还有宫人呢。”陆怀姜急忙加了一句。 周大人听得火冒三丈：“陛下，您是堂堂一国之君，乃是上天注定的帝王。天下都是您的子民，这女子好大的胆子……啊！”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陆怀姜一脚踢出门去。 殿门都被撞烂了，连人带门滚了出去。 众臣纷纷噤声。 陆怀姜脑子嗡嗡的，这特么怎么就解释不清了。 此刻一边脱了外面的龙袍一边道：“谁若是能解释进出，官升一级。”先将那身有香味的龙袍扔了再说。 龙袍一扔，皇帝颓然的蹲下。 就跟无数被媳妇虐了的男人一模一样。 杨大人眼皮子一跳，为啥感觉此刻的陛下，像极了他被赶出家门时的样子呢？ 想着想着，眼睛一亮。 “陛下，您那时召见圣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一炷香的功夫，哪够做什么啊。”杨大人对着皇帝挤眉弄眼。 第981章 陛下也是个妻管严 陆怀姜回头满是深意的看了一眼杨大人。 几位大人一顿，杨大人可真是…… 这么一想便都道：“说的也是，陛下年轻气盛，身体好。一炷香的时辰却是短了些，绝对不会做什么的。” 鹿鹿一脸迷茫，眉头一皱：“为什么一炷香就不够？” “你一炷香时间还不够吗？” 陆怀姜一张脸气得通红：“当然不够！朕肯定不够！他们都给朕作证了，朕绝对什么也没做。这衣衫上的味道，就是她进来沾上的。”陆怀姜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委屈。 他好想将那个丫头抱下来，告诉她，一炷香的时辰绝对不够。 甚至她若不信，他愿意给她证明。 但他的鹿鹿…… 还未及笄，还未开窍。即便是有着几世的纠葛，他也不能吓着她。 陆怀姜按捺住了心头的意动，深深的吸了口气。 鹿鹿还是一脸不解：“为什么你不够?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杨大人缩着脖子，我可不敢说。 瞧见众臣给他作证，鹿鹿信了七八分，且已经止住了眼泪。 陆怀姜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 “杨大人官升一级。年后便下旨。天色已晚，你们便先回去吧。”陆怀姜手一摆，一副你们无用赶紧滚的架势。 几位老臣对视一眼，瞧见陛下那伏低做小极其顺手的模样。 一点也不像个生手，就像早已做了无数遍似的。 杨大人眼巴巴的看着皇帝，眼神幽怨。 白日里你叫我回去教妻，我这刚把人得罪了，您又变卦了。 怎么倒霉的总是他啊。 想想回去就要面对疾风骤雨，杨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几位大人相约出了门，一路无话，默默的走在路上。 来时还有马车，回去时就全靠一双腿了。 哎，陛下用完就甩。 “那位姑娘……是江家女子吧？”一位大人小心的问道。想起方才陛下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忍不住后脑勺发凉。 若不是顾忌着他们在殿前。只怕陛下会捏着耳朵跪下认错。 谢大人微点了点头。 “年方十四，还有一年便及笄。也是陛下年少时候的镇魂人，曾经在东宫和陛下登基时，住过几年。”谢大人摸着下巴，难怪他爹谢老大人嘱咐他，怎么敬重陛下就要怎么敬重鹿鹿姑娘。 姜还是老的辣啊。 “当初登基，陛下都是一手牵着她上去的。” “玉玺砸核桃，圣旨画画，金銮殿睡觉她啥没干过？”杨大人小声的犯嘀咕。走到今天，他一点都不意外，真的。 几位大人呼吸一滞，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所以，陛下不是对女子毫无兴趣。只是，他在意的还未长大？”谢大人低声呢喃道。 “那年鹿鹿姑娘高热不退，你们忘记了？陛下还抱着她登天梯。一步一叩上了护国寺，还在上面磕了万个长头。此事知道之人不多，便是陛下背后镇压了。”但江家姑娘，却也是没人敢上门提亲的。 几位大人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御书房大门。 那位君王，正伏低做小的哄着他的姑娘吧？ “今日之事，众位大人看过听过也就忘了吧。陛下自有他的打算，切莫惹怒了陛下。”瞧见陛下那模样，只怕鹿鹿姑娘进了宫，陛下也跟妻管严差不多了。 几位大人看了眼杨大人……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982章 杨大人你死定了 杨大人完蛋了。 真真的死定了。 之前得意洋洋的奉旨教妻，那时可得意了。 还让郑夫人给他捏了肩膀捶了腿，还让她跪在祠堂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出来。 这会…… 从宫内出来。 杨大人一颗心都凉了半截。 “夫人呢？”杨大人下了马车，缩了缩脖子，下着大雪可真冷啊。 门房瞥了眼大人，行了个礼便道：“夫人遣人去宫里打听消息去了。问大人是否真的奉旨教妻。” 杨大人浑身寒毛耸立。 “什么时候去的？谁去的？”杨大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只期望派过去的下人进不了宫门。 门房低声道：“夫人怕下人进不了宫门。便遣了奶嬷嬷进宫。”郑夫人是郑家女，奶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 自然有她入宫的门道。 杨大人捂着心口：“我记得，自从夫人与郑家断绝关系以后，她就跟太后娘娘关系不错了哈？”杨大人还有着侥幸心理。 门房幽幽的点了点头：“老爷，您不都知道么。夫人喜欢鹿鹿姑娘，鹿鹿跟陛下和太后熟悉，夫人自然跟太后也有些交情了。” 所以？？？ 杨大人极其怀疑，奶嬷嬷会问到江怀鹿跟前。 一颗心吓得直下坠。 杨大人一张脸比哭还难看：“夫人呢？” “夫人还在祠堂跪着，她说，老爷奉旨教妻，老爷不让起来她就不起来。” 杨大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后院走去。 果然，门外候着夫人的两个贴身丫鬟。 祠堂内暖洋洋的，杨大人至多也是想给自己争几分脸面，可不敢真的磋磨媳妇儿。 出门之前让人点了不少银炭。 此刻瞧见跪的笔直的媳妇儿，杨大人直心虚。 咳咳…… 杨大人轻咳一声。 郑夫人身子都没动。 杨大人心里更没底了。 陛下啊陛下，你坑我啊。 你叫我不准妻管严，叫我回去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结果你扭头就让个小姑娘训的抬不起头来。 哎。 “弯弯你起来吧。冬天地凉，跪久了为夫心疼。”杨大人低声说道，瞧见夫人头也不回，心里越发没底。 “妾身哪里敢呢。您是大男人，是朝廷命官，妾身只是个小女子。你让往东，我就不敢往西。你让站着，我就不能坐着。没有老爷的命令，弯弯哪里敢起来呢。”郑夫人小名弯弯。 杨大人心里听得发麻。 “弯弯啊，我就是应付应付陛下。弯弯你起来吧，有什么事为夫担着。为夫再不罚你了。”杨大人偷偷瞄了眼夫人，低声下气的说道。 郑夫人听得这话，似乎才带了几分委屈。 “你罚我，我又该怎么办呢？嫁给你，你流放，我便跟着流放。你回京，我便跟着回京，回来后，又因政见不同，与娘家决裂。选了你一人，以后我都没家了。你罚我，我也只能认了，毕竟我也无家可归。”郑夫人说着说着就落起来了泪。 心疼的杨大人直抽抽。 “弯弯我错了，以后你打我骂我都不还手，都没有任何怨言。是为夫错了，是我错了。”杨大人上前便抱着郑夫人满脸是泪。 第983章 陛下害我 杨大人抱着郑夫人。 郑夫人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绝无怨言？”郑夫人轻声问道。 杨大人流着泪点头。 “陛下的旨意呢？陛下让你奉旨教妻呢？同僚的嘲讽和不屑呢？”郑夫人又问道。 “哎，要不你将我休了吧？横竖我是个没家的人了，活该我被休弃。”听得杨大人心都碎了。 只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媳妇为了她抛弃娘家，已经是没家的人了。 “陛下也好，同僚也好，我府中事都是家事，不需要谁管。”杨大人扶着媳妇儿起身，一脸的后悔。 啪嗒一声。 正要出门时，奶嬷嬷突然一脚踹开门，进来了。 奶嬷嬷脸色铁青，眼神落在杨大人身上时很是不善。 杨大人………… 心里咯噔一声。 妈的，忘了这茬。 只见奶嬷嬷冷笑一声便道：“夫人，咱们老爷好手段呢。陛下可从未让老爷教妻过。” “老奴进宫时，陛下正在御书房端着一碗热汤。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鹿鹿姑娘醒酒汤呢。”嬷嬷这话，说的杨大人头皮发麻。 在鹿鹿面前，陛下会说些什么？？ 他用脚指头都想得到。 “老奴这辈子一直跟着夫人，老奴这条命也豁出去了。” “便斗胆问了一句，陛下是否觉得女子就该依附于男人，女子是否就该被男人打骂，女子就该听男人的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您猜陛下怎么着？？” “陛下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打翻了手上的汤碗。” “陛下说他不知道，没说过，从来不曾这么想。一定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头讨好处。” 嬷嬷甚至瞧见了陛下那一瞬间眼里的惊恐。 杨大人，浑身都凉了。从头凉到底。 好似一盆凉水从头冷到了脚底。 “弯弯，我可以解释。你信吗？我可以解释的。只是说来话长……你信陛下他是个两面三刀的妻管严吗？”这话还未说完，就瞧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微笑。 然后…… 便见他媳妇儿抬起脚，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杨大人一时不察，一头栽倒在地，脑袋直接撞进了地上的雪堆里。 吃了一嘴的雪，只留个屁股蹲儿在外面。 “老爷，您胆子太大了。事到如今还敢往陛下身上泼脏水。陛下可说了，女子不比男儿差。女子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比男子更辛劳。夫人说话男人就得多听听，总归不会有害处的。” 杨大人趴在雪堆里泪流满面。 塞了满嘴的雪，说话都不利索。 “碧瞎，海窝……”陛下害我…… “老爷，还记得弯弯以前说过的话吗？”郑夫人摸了摸鬓间的簪子。 “弯弯这辈子啊，没有和离没有休书。只有丧偶。” “弯弯既然离了郑家，那这杨家就是我的家。就算要走，那也必定不是我。”郑夫人弹了弹肩膀的眼泪。 “方才老爷也说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既然如此……老爷请吧。” 郑夫人脚步轻快：“嬷嬷，去请家法。” 大年三十宫宴。 众臣便发现杨大人腿瘸了。 且宫宴时看着陛下的眼神极其幽怨和委屈。 第984章 江家有女初长成 杨大人敢怒不敢言。 媳妇打不得，他也打不过。 陛下吧，他就更不敢了。 难得的，大年初一他去江家拜年。他也不做啥，吃了饭就在江家呆着，时不时幽怨的看着鹿鹿。 哼，惹不起陛下。 还惹不起陛下的小祖宗咯？ 若不是夏氏死了相公，他是想住在江家的。 只可惜孤儿寡母的，他住进去也不像话，只得作罢。 鹿鹿大年二十九那一日，在御书房撒野。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到了江家府上。 江怀安幽深的看着她：“你对陛下做什么了？陛下的脸都被抓烂了。” 鹿鹿…… 果然，大年初一皇帝祭天时，她远远的瞥了一眼。 瞧见了陆怀姜脸颊上的指甲印。 不由多了些心虚。 大年十五，元宵灯会。 “娘，庄家两位姑娘邀请我一同出去玩耍……鹿鹿也想去。”小姑娘去夏氏面前求了一会，夏氏顶不住便放了她。 “娘，你不说要给鹿鹿相看么？”温氏坐在灯下给孩子纳鞋底。 江家不缺钱，但许多事温氏和夏氏都是亲力亲为。 “十四了啊，看着是个大姑娘了。可怎么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呢？好像没开窍似的。”夏氏忧心的叹气。 且因为陛下的事，京城众多世子对她都是有些惧怕的。 “这种事急不来的。”温氏不由劝道。 瞧见鹿鹿开开心心的随着庄家姑娘们入了马车，才换了话题。 ………… 鹿鹿与庄家两位姑娘去了京城最繁华的地界。 几人上车就戴了面纱。 鹿鹿兜里有钱，极其的有钱。 一路上看中什么买什么，倒极其阔气。 “前面还有人猜灯谜，听说有个白衣公子赢了好多，那人估计是郑家的望舒公子。毕竟是今年最杰出的状元候选人。”庄家大姑娘笑着道。 “都说郑公子是这一届的状元爷呢。鹿鹿，我记得你哥哥也是状元爷……”两位庄姑娘眼睛都冒起了红心。 不远处，戴着面具的郑公子在众人簇拥下，一点点朝着鹿鹿靠近。 元宵节，也是无数男女彼此试探的机会。 许多人都戴着面具穿梭在街道中。 刚靠近就听得鹿鹿道：“状元爷有什么好的，还不是一个嘴巴两只眼睛，又没什么稀奇。” 郑望舒抿了抿唇，他如今已十六了。 他如今已是男子，已经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对鹿鹿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那个姑娘站在人潮汹涌中，依然是最瞩目的一个，浑身上下都像在发光一般。引人注目也夺人眼球。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个儿有多出众吧？ “姑娘，我，我有话想跟你说。”郑望舒只露出一双眼睛，强撑起勇气，深吸了口气站到鹿鹿跟前。 庄家两位姑娘眉头一皱：“公子，我家妹妹不过是未及笄的姑娘，男女有别，有什么不如就在这里讲吧。” 她们也猜到对方是郑望舒公子，但却也不敢放鹿鹿与外男独处的。 郑望舒红着一张脸，手中捏着一只鲜艳欲滴的娇花。 第985章 漫漫追妻路 元宵灯会，每年都会促成不少亲事。 每年元宵灯会，都是少男少女们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 女子会戴着面纱，男子会戴着面具，手中捏着一支红色娇花。 若是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孩，便会将那朵花送给她。 横竖不知道对方是谁，送了也就送了，收了也就收了。权当是个乐子，也不至于坏了双方的名声。 此刻，鹿鹿戴着面纱，浑身仿佛像是会发光一般站在人群中。 熟悉的人，都能猜到她。 郑望舒露出来的耳尖通红：“这个，送给你。”一把赛到鹿鹿怀里，说完又顿了一下。 从怀中掏出一本字帖：“你的字迹，你的诗词，依然是我所向往的。我练了十年，我的字终与你有五六分相似。”说完连同字帖一起塞给鹿鹿，便红着脸跑了。 鹿鹿一手握着花，一手握着书，一脸懵。 “他能认出我是谁？” 庄家两姐妹对视一眼，这般出众，即便是只露出一双眸子与身形，都让人移不开眼眸。 鹿鹿随手翻开字帖，这字迹…… 有些眼熟。 其中夹杂着一张纸掉了下来。 上面写着荒都书院，江怀鹿的名字。 鹿鹿眉头一挑，荒都书院？她上学的时候，就没有自己写过作业。都是姜姜给她写的。 “他学我的字迹做什么，这是姜姜给我写的作业啊。”鹿鹿一脸无语。 一抬头，又被人塞了一朵花。 一朵一朵又一朵。 小姑娘就站在原地没动，不过瞬间，怀里便满满当当都是花。 整个人都被鲜花包围。 此刻坐在宫中与群臣舌战的陆怀姜，收到消息整个人都快炸了。 “行了，今日元宵佳节。爱卿们便早些回去过节。有事明日再议。”陆怀姜手一拍，顺势便站起身。 直接将众臣甩在身后，脚步飞快的走了。 “该死的东西，竟敢偷我家的白菜。”陆怀姜牙关紧咬，一个没盯紧，那些臭小子就敢肖想他家鹿鹿。 仗着元宵佳节戴了面具，竟敢对着鹿鹿吐露心意。 陆怀姜早早将备好的鲜花拿上，坐着轿子便寻鹿鹿去了。 寻到鹿鹿时，鹿鹿正站在护城河边上。护城河里飘着无数小灯，桥上众人都欣赏着漂浮的水灯。 鹿鹿一抬眸。 便瞧见人群中站着的风光霁月的少年。 少年带着一张狐狸模样的白色面具，一双眸子沉沉的看着她。 怀中还抱着一把鲜花。 冬季鲜花极其珍贵，培育出来的几乎是一朵一金的价格。 那少年怀中抱着一大束。 两人目光对视，只一眼，鹿鹿就认出了她的姜姜。 姜姜浑身自带上位者气势，众人纷纷避开，竟是直接开了一条道直接到了鹿鹿身边。 只见他一步步走到戴面纱的青衣少女面前，将一束花赛到她怀里。 元宵节。 若男子对女子送花，便是心仪的意思。 鹿鹿莞尔一笑。 “我知道，你在考验我对不对？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若有人对我无事献殷勤，送花送礼讨欢心，那一定是别有所求，另有所图。我都记着呢。”说完，当着陆怀姜的面。 将手一扬，纷纷扬扬的金贵无比的娇花直接扔进了护城河。 陆怀姜…… 脑海里不断的盘旋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漫漫追妻路，走过的每一步，都是自己亲手挖下的坑。 怨不得别人。 第986章 我要你心里有我 满身芳华的姑娘眉眼弯弯，一双眸子里尽是俏皮。 眉宇间还含着些少女的天真。 “我才不会上当呢。你还亲自考验我，哼哼。你骗不到我……”鹿鹿双手叉腰，那一扬，一朵一金的娇花全顺着水一路流下去了。 陆怀姜脸上一抽，不能骂不能生气，这是自己教出来的。 怨不得旁人。 谁都怨不得！ 陆怀姜笑的比哭还难看：“是的，鹿鹿真聪明。我骗不到你。谁也骗不到你。”垂眸看向那鲜艳的花朵，他的没收，反正别人的也没収。 少女言笑晏晏，陆怀姜眼眸深深的看着她。 鹿鹿一身青色长裙，腰间挂着流苏和玉佩，鬓间插着一朵海棠。 陆怀姜一身玄衣，身形修长而立，那双眸子睥睨万物，似乎高高在上不可直视。 两人一高一矮，但站在一起竟是出奇的和谐。 元宵佳节人潮汹涌，桃枝不知何时被人挤散。 陆怀姜不着痕迹的走到鹿鹿身侧，隔绝了大部分人探视的目光。 陆怀姜心底叹了口气，鹿鹿哪里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出众。 那个总是挂在他身上，喊着姜姜抱抱的小家伙，终究是长大了。 即便是戴着面纱，也盖不住那一身通透逼人的灵气。 鹤立鸡群，极其显眼。 “公子，给心上人买盏灯吧。元宵放灯可以祈福许愿哦。”铺子前的小摊贩瞧见这一对璧人，当即便笑着道。 鹿鹿耳朵有些红：“不，不是心上人。”小姑娘不知为何有些脸上发烫，低声说道。 但太过嘈杂，小摊贩并未听见。 陆怀姜听见了，但他什么也没解释。 只笑着从怀中取出了碎银子，递给摊贩。拿了一对花灯。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灯是一对。 陆怀姜提着灯，四处都是人，但众人似乎都震慑于陆怀姜的气势。纷纷避让开来。 “我们去桥上放灯吧。随波逐流，这样灯才会飘得远。”鹿鹿满是欢喜，挤在人群中，一双眸子盛满了笑意。 陆怀姜双手提灯，鹿鹿像小时候那般攥着他的袖子。 时不时将少女挤到他的怀里，闻见那满鼻子馨香，陆怀姜眼眸暗了又暗。 两人上了木桥，木桥很长，不少男男女女挤在上边放灯。 顺着桥往上走，还能走到水中央。 中央做成了一朵大大的莲花形状，每片莲瓣下都有小台阶可以走到水下放灯。 此刻无数花灯顺着莲瓣往四周漂流，竟是美到了极致。 风一吹，带起几分面纱，露出少女娇嫩的半截脸颊。 看呆了一侧放灯的少年。 陆怀姜心头不喜，直接将鹿鹿圈在身前。 “就在这里放灯。我希望……”陆怀姜瞧见少女天真烂漫的双眸，深深的凝视着她。 “我希望，这里，能有我的位置。”陆怀姜抓着她的手，一点点到了心口。 她的手如凝脂，如美玉，让陆怀姜有一瞬间的失神。 两手相握，灼热又紧紧相扣。 拉着她的手，在心口一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鹿鹿只觉一股热意上升腾起来，烧的她面颊通红。 第987章 鹿鹿吃醋 陆怀姜却不再多说，只十指相扣的拉着她到了水边，放了那一对花灯。 花灯随波逐流，忽明忽灭，晃晃悠悠的似乎承载了许多。 噗通一声。 落水声，打断了陆怀姜对鹿鹿的凝视。 鹿鹿猛地抽回小手，只觉肌肤发烫，眼神不敢直视陆怀姜。轻咬着下唇，一双眸子仿佛受了惊吓似的。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四周响起了惊叫声，还有个侍女站在桥上惊慌失措的喊救命。 此刻是冬季，又是水中央，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下水。 鹿鹿看着那侍女却有些眼熟。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女子落水的地方距离陆怀姜所在的莲瓣极近。甚至她扑腾扑腾着双手，竟是直接到了鹿鹿两人不远处。 鹿鹿一怔。 只见那浑身湿透了的女子从水中露出脸颊来。 竟然是熟人。 只见那女子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露出莹白的肩膀，此刻一双如水的眸子满是哀求的看着陆怀姜。 她距离陆怀姜近在咫尺。 只见她缓缓朝着陆怀姜伸出了手。 女子很美，且女子柔弱又娇弱的一面展露无遗。 陆怀姜眼神一扫，缓缓也伸出了手。 鹿鹿微抿着唇，移开了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看。 眼前总是浮现出郑瑶光咬着下唇魅惑又惊慌的一面，她在示好姜姜。 她在展露女子柔弱又依赖的一面。 她是为姜姜来的。 鹿鹿心头控制不住的有些发酸。 眼睁睁看着姜姜的手朝着郑瑶光而去，方才还牵着她的手，此刻却落在了郑瑶光身上。 然后…… 那双手按在了郑瑶光的脑袋上。 将她刚冒出水的脑袋，往下重重一按。 直到郑瑶光的脑袋整个被按进去，才站起身，牵着一脸懵逼的鹿鹿便上了台阶。 上方站着的众人看呆了。 只见那玄衣男子上来后，脚一踹，直接将离得最近的男子一脚踹了下去。 “这是郑家嫡幼女，救起来可是大恩。”少年声音请冷又薄情，说完就牵着鹿鹿消失在人潮中。 明明有人相救，那郑瑶光的侍女却是脸色大变。 急忙喊道：“不准碰我家姑娘。” 但此刻俨然来不及，只见被踹下去的男子抱着落了水浑身浸湿的郑瑶光便出了水面。 少女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双眸紧闭，明明是冬天却穿的单薄不已。 侍女脸色铁青，甚至还带着几分惊恐。 再一转头，陆怀姜早已没了踪迹。 耳边依稀还想起姑娘的那一句：女子名节大过天，落水相救，肌肤之亲，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娶也不行。 救是救了，但人，却不是那个人。 侍女浑身的凉意直达天灵盖。 此刻的鹿鹿被陆怀姜牵着手，心底竟是多了几分甜蜜。 她明明是救世主，为何有这般恶毒的心思？ 鹿鹿不解。 “你为什么不救她？”鹿鹿咬着下唇，低声问道。 此刻天边响起了烟火，两人站在绚丽灿烂的烟火下，竟出奇的和谐。 好似天生一对。 第988章 无法再忍受黑暗 “你想我救她吗？” “她落了水，衣衫尽湿，身形显露。若是男子救她，必定要肌肤之亲，要以身相许的。”且郑瑶光便是这么算计的。 陆怀姜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鹿鹿只觉得他的眼神不再像往日那般温和，他那一双眸子里好像带了刺一般。 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鹿鹿想要开口。 陆怀姜却抬手捂住了她的唇，轻轻靠在她的脸颊上，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彼此浅浅的呼吸。 “鹿鹿，想好了告诉我。你想要我救她吗？我若救了她，她必定会以失了名节赖上我。必定会入主后宫，成为我的嫔妃。” “以后她便会冠我的姓，成为我的妃子。会与她一日三餐，会与她谈笑风生，会牵着她的手赏这绚丽的烟火。” “会亲吻她，会抱着她，会与她有肌肤之亲，会与她生儿育女，会……” 鹿鹿轻摇着头，眼底满是抗拒。 “不……”她不。 她竟然如此抵触姜姜说起的那一幕，甚至心底满是嫌恶。 她怎么会，变得如此恶毒。 她这一刻，竟然极其抵触陆怀姜救郑瑶光。 她是救世主，生来就该存有善心，就该以救天下人为己任。她竟然变得如此恶毒，竟是试图见死不救。 “姜姜，我是不是变坏了？姜姜，我是不是不配做救世主了？”鹿鹿声音发颤，眼底满是惊恐和慌张。 “我怎么会变得这般恶毒，我竟然不希望你救她。”她只要想想，郑瑶光会站在姜姜的身侧，成为他生命中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她就难受的厉害。 陆怀姜定定的看着她，看着看着却笑了。 男子从来都是阴郁又暴戾的，可这一刻却笑得极其灿烂，极其爽朗。 他的鹿鹿，他的鹿鹿。 竟然为了他，动了一丝凡心。 “我是不是好坏？”鹿鹿眼巴巴的看着他，愧疚又无助。 陆怀姜直直的将她抱在怀里：“我好开心，朕好开心。”陆怀姜控制不住的发笑。 “鹿鹿，你没错，你不坏，你是最善良的姑娘。” 他的鹿鹿，他守了十一年了。 心中只有天下的她，竟然也有了一丝他的存在。 “鹿鹿，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可你让我见到了光明。”从此以后，我再也无法忍受孤独和黑暗了。 陆怀姜在她耳边低语。 鹿鹿听得这话，心头满是沉重却又有一抹别样的心思。 “鹿鹿，神爱世人，大爱苍生。可我不属于世人，也不属于苍生，我只有你。我不许你放开我的手，生生世世都不许。”陆怀姜呐呐的说道。 他本可以忍受黑暗，奈何见到了光明。 他这一生，都无法再忍受曾经的黑暗了。 鹿鹿一颗心砰砰直跳，眉心烧的厉害，可她半点也不曾注意到。 此刻谁也不曾发现，河面上，一对相互依偎的花灯。 突然打着旋儿的沉入了水底，一丝光明也不见。 元宵灯会，星星密布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好似在警醒着什么。 但鹿鹿耳边，只有陆怀姜那心跳如雷的声音。 他说。 他的心为我而跳。 第989章 哇的一声就哭了 窗户外，烟火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上元节过完，这个年就算真正的过去了。 鹿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时不时的叹口气，时不时的翻个身。 折腾好一会，将被子一踹，才直直的从床上坐起来。 “啊！！”抱着脑袋瓜子低低的哀嚎一声。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陆怀姜，你为什么非要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样的话。 好像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呢。”鹿鹿还记得自己当时呆呆的问了一句。 陆怀姜趴在她耳边低声说：因为我守护的姑娘长大了。 鹿鹿无奈的叹了口气，赤着脚踩在地面上，下床到桌子前倒了一杯凉茶。 喝了一口，凉入心底。 才渐渐恢复了冷静。 一头青丝披散，穿着白色的中衣站在中央。 不施粉黛，却依然美的惊心动魄。 神女之姿，显露无疑。 “都怪姜姜，扰了我的清梦。”姜姜说的那些话，她似懂非懂。 但毫无疑问的，她对着姜姜似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感。 “这里好烫，烫了整夜了。”鹿鹿不由抬手抚着眉心。 横竖睡不着，鹿鹿干脆将救世殿众人召了过来。 “鬼帝之事如何了？”鹿鹿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门神。 门神眉头微凛，身上带着一股凌然之气。 “回神明。鬼帝似乎有所依仗，这几个月大肆夺人精魄，造了不少杀孽。且完全不计回报。” 明明他们的阴魂被救世殿杀了极多，但他们依然执着于作恶。 弄得怨声载道，怨气冲天。 “若是收集精魄，修炼阴魂，壮大力量。可被杀的更多。他们，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而且他们似乎有了外援。” “小神的力量为人间正气，对鬼帝来说是大杀器。鬼帝一触便是重伤。但前两个月，似乎有高人帮他们。竟是能抵御小神的力量。且对小神还有隐隐的压制作用。”战神不解，他是神明，能压制他的只有神啊。 鹿鹿眉头轻皱，白净的小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门神是她亲封，门神自然也只归顺于她。 能对门神造成压制的，也只有她这个封神之人。 难道，对方有什么法宝？ “不过他们似乎忌惮大周，也许是忌惮救世殿。他们在外作恶多端，各国各朝肆虐。却半点也不曾踏进大周境内。” “对了，在边境时还捉到一村子阴魂。那阴魂似有些古怪，明明是阴魂，身上却带着神明的印记。小神百思不得其解。”门神顿了顿。 “交给我吧。”鹿鹿这会早已没了困意。 门神轻点了下头，手一挥，室内便乌压压出现了一群人。 门神悄然退下。 而那赫然出现的一群人，与鹿鹿面面相觑。 世界可真小。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鹿鹿瞧见那驼着背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不由抬了抬手：“嗨，咱们又见面了……” 是的，那因她而迁徙了三次的村落。 兜兜转转又落她手上了。 为首的老太太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魂飞魄散。 呆呆的看着她。 哇的一声就哭了。 这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第990章 鹿鹿肚子疼 气氛诡异的寂静。 鹿鹿眼皮一挑，真是老熟人啊。 那村子人马瞧见鹿鹿的瞬间，就将她对上号了。 啪嗒一声。 那佝偻着腰的白发老太太膝盖一弯，直直的便跪倒在地。 “这回我们什么恶也没做啊，我们也没残害生人性命啊。为什么你还是阴魂不散跟着我们……”老夫人嚎啕大哭，哭着哭着脑袋掉了。 又将脑袋抱起来安在脖子上。 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村里那几个吓过鹿鹿的阴魂顿时抹泪：“都怪你，当初你拐了她来村子里。咱们村子已经十几年没消停过了。”简直是闻风丧胆。 听见鹿这个字儿就得跑。 鹿鹿轻咳一声，她也没想到竟是有如此深的孽缘啊。 “这些年你们去哪了？”鹿鹿好奇的问道。 那一头白发的老太太哀怨的看了她一眼：“原本是在大周境内，可是总时不时的碰见你这个煞……你这个有缘人。咱们怕打扰了您清静，就搬到了海外。您听说过矮人国吗？” 鹿鹿眼珠子转了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后来咱们搬到了矮人国，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后来发现岛上有个与你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子，咱们害怕，就又搬了……” “然后就让门神给抓着了。咱们这些年真的没有害人了，只是想要好好修行啊。”老太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鹿鹿惊愕的看着她，这还真的颇有些缘分。 那不就是执念成精，守在矮人国玉佩所化的女子？ “那你身上的神意？”鹿鹿眉头轻轻蹙着，难道这个时间还有其他神明的存在？ “什么神意，咱们都是残魂，若是被神碰见岂不是魂飞魄散了。这些年咱们极少跟外界接触，要说有……”白发阴魂想了想。 “就是前几个月曾经遇见过鬼帝扩招。鬼帝在大肆扩招人马，且要怨气极其深重的。当时曾经有过一丝接触，但他是一方鬼帝，也不可能有神意啊。” 鹿鹿摸着下巴，那只有一个可能。 亦或是鬼帝接触过跟神有关的人或物。 瞧见那一村子阴魂哆哆嗦嗦，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由摆了摆手。 “老婆子当初也没想到，就随手拐了个灵魂出窍的女娃子，竟然就是逼的阴魂节节败退的救世主啊。”老婆子后悔极了，她错了她真的错了。 错在以为她好欺负，结果拐了个祸害回来。 鹿鹿瞧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罢了，这些年你们身上倒也不曾沾惹怨气。便去救世殿报道吧，会有人安置你们的。”鹿鹿看他们那可怜样儿，想想这些年兜兜转转的孽缘，大概这也是有几分缘分的。 鹿鹿哪里知道，这一村子冤魂与她颇有渊源。 在将来更是有大用处。 此刻小姑娘站在地面上，感觉到了几丝寒意。 腹部总觉得有些不适，似乎隐隐作痛，当即便爬上了软塌，但睡意却是半点也无。 直接睁着眼眸到了天亮。 天亮时，鹿鹿脸色微白，一夜未睡。 第991章 静待花开 “姑娘，您那块玉佩去哪里了？之前奴婢收在库房的啊，怎么不见了。”桃枝端着铜盆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瞧见姑娘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 当即将铜盆一丢，便急匆匆上前。 “姑娘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子不适？怎么脸上这么凉，脸色也不好。”桃枝上前摸了摸她的脸颊，竟是出奇的凉。 鹿鹿只觉得肚子绞痛难忍，脚丫子都缩了起来。 “你说什么玉佩不见了？”鹿鹿嘶了一声捂着肚子问道。 难道是她昨夜穿着中衣踩着地面受了凉？ 可她身子是被神明祝福过的，按理来说不会被小小的寒意所伤啊。 “就是上次您陪陛下出巡，从外面带回来的玉佩啊。明明奴婢给您收在库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但钥匙又没丢失过。”桃枝有些担忧。 鹿鹿一怔。 是那块‘神女’佩戴过，成了精的玉佩？ 鹿鹿心中有些古怪。 “姑娘先别管玉佩了，奴婢先去请个太医过来。您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桃枝说着就往外走，入门时还唤了个丫鬟过来伺候着。 鹿鹿缩在床上，只觉得蜷缩在一起腹部才能舒服一些。 没多时夏氏听得风声也急匆匆赶来。 “娘，您怎么也来了，鹿鹿就是肚子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凉。”鹿鹿嘟囔着嘴，有些不好意思。 夏氏一听：“昨日可喝凉茶了？” 鹿鹿想了想便摇头。 夏氏心里有了些底：“嬷嬷，让人熬些红糖水过来。再多拿件厚衣裳。”夏氏眉宇带着笑意，瞧见一脸懵懂的女儿就忍不住莞尔。 嬷嬷笑着道：“是。” 太医来后，诊了脉，并未开药。 “如夫人所说，多喝一些温热的红糖水便是了。等两日便会来潮。”太医摸着胡子带了几分笑意。 夏氏谢过太医，太医也没收诊金。 反倒是脚步匆匆的入了宫。 那位可一直关注着呢。 太医当即便进宫禀给了陆公公，陆公公迟疑了一下，见陛下在上朝。 但想起陛下如今越发将那位看做眼珠子似的，便悄然走到陛下跟前，附耳在陛下耳边说了。 陛下………… 突然幽幽的笑了。 当着朝臣的面，就笑了。 原本定好下朝要御书房议事都不议了。 “陛下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众臣讶异不已。 众人找陆公公打听，陆公公憋死了一张嘴笑而不语。 奴才就是说，你们也不肯信啊。 就是个小姑娘来月事，惹得陛下上朝都心不在焉，说出来你信？ 鹿鹿喝了些红糖水，肚子疼的厉害她也不愿出门。 到了下午时，陆怀姜微服来了府内。 夏氏瞧见，微微捏紧了手绢却又不敢将之赶出去。也怕闹得厉害被外人知晓，只叹了口气让陆怀姜进了门。 再让桃枝打开窗户和大门，随时侯在门外。 鹿鹿躺在床上，微闭着眸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桃枝，你再帮我揉揉吧。”鹿鹿幽幽的叹了口气，很是虚弱的模样。 陆怀姜顿了顿，少女身形玲珑，让他只看了一眼便强忍着移开了眸子。 温热的大手覆于腹部，轻轻给她揉着肚子。 普天之下，唯独她有这个待遇了吧？ 第992章 男女之情 “桃枝，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我为什么流了那么多血，干娘没说过做人还要流血啊。” “怎么能有人流那么多血不死呢？” 说着说着，小姑娘竟然捂着脸颊偷偷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今儿太医来了都不给我开药，然后出了好多血。我是不是都没救了啊？”小姑娘泪眼朦胧之际，似乎听得一声轻轻的浅笑。 透过眼泪，便瞧见她的姜姜哥哥正含笑看着她。 “鹿鹿，你知道吗？我很开心。”我守护了多年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鹿鹿一听顿时瞪了他一脚。 “我都要死了，你竟然还这么开心，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鹿鹿气的眼眶发红，也不知为什么脾气就突然上来了。 门外桃枝听得姑娘的声音瞪大了眼睛，姑娘在陛下面前真泼辣。 陆怀姜嗓音低沉，笑起来格外好听。 “傻丫头，怎么这么傻？你忘记了吗？以前夫人就教过你的，那个……那个东西啊。每个姑娘都要经历的，这代表着，你长大了。”可以婚配了。 陆怀姜低声呢喃。 从那个矮墩墩，长成如今的窈窕少女，她的点点滴滴陆怀姜都记得清清楚楚。 鹿鹿眼泪一滞，突的想起来，当初夏氏含蓄的让大嫂教她如何用月事带。 这是每个女子都要经历的。 鹿鹿脸色陡然一红。 不知道为什么，瞧见陆怀姜满含深意的笑容，她反倒有些心跳加速。他的目光仿佛带着刺，让她浑身不自在。 羞死人了。 “不准看我，不准看。”鹿鹿一脸不好意思，捂着脸不敢看陆怀姜。 陆怀姜瞧见她羞涩的模样竟是看呆了眼，他的鹿鹿知道害羞了。 在他面前知道害羞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对她来说，也是不同的？ 鹿鹿能够把他当做男人，而不是姜姜哥哥，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陆怀姜不敢惹怒了她，听说女人来月事时，脾气极差。他可不敢惹炸毛了。 其实鹿鹿小时候尿床，鹿鹿偷吃，鹿鹿满脸鼻涕，他什么没见过？ 反倒觉得可爱。 但此刻他可不敢说。 “你给我出去，不准看！”鹿鹿脸颊发红，眸子内带着动人的水光。陆怀姜当即便站起身，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好好好，我出去，我不看，这样吧，我让人给你送些补身子的药材过来。” 啪嗒。 一个枕头直接砸中陆怀姜的脑门。 皇帝陛下站在门外慌慌张张的接着枕头，一点没发怒，反倒是宝贝似的抱着回去了。 桃枝直接看呆了。 江怀鹿十四岁之际，终究是长大了。 夏氏开心又失落，还带着浅浅的忧愁。 开心的是女儿长大，失落的是该谈婚论嫁。忧愁的是，谁扛得住她一拳头呢。 夏氏知道众人的顾忌。 鹿鹿力气大是一回事儿。 另一回事，是当初鹿鹿发热，陛下抛下国家大事，抱着她磕了万个长头。 知晓此事的人家，哪个敢上门提亲？ 众人都在估量，估量陛下到底是对小时候的镇魂恩人爱护有加。 还是…… 动了男女之间的情意。 第993章 夏氏的不安 夏氏近来有些急躁。 七月，鹿鹿正式满了十四岁生辰。 夏卿卿也在嫁入镇国公府半年后，传出怀有身孕。 但她好像变得低调了许多，甚至一次也不曾来鹿鹿面前炫耀。 鹿鹿也乐得自在。 只跟着哥哥和娘亲回夏家恭贺了一番。 上半年元宵时郑瑶光落水，原本想要重金谢过救命恩人。 但那救命恩人却说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亲自上门求娶。 郑瑶光要死要活的不愿意，但郑家是什么人？ 好脸面的读书人家，还是文官之首。 当初郑家二姑娘与大姐夫贤王有了首尾，都被一顶小轿送进了贤王府大门做侧室。更何况郑瑶光？？ 郑瑶光即便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被人塞进了轿子里嫁人了。 夏氏知晓此事时，幽幽的叹了口气。 “娘，你也别急，鹿鹿恪守规矩，不会如郑姑娘那般丢了名声。她一定能嫁个好人家的。”温氏劝慰她。 夏氏却是转头认真的看着她：“今年科举成绩出来了吧？郑家有个嫡子，好似是状元的热门人选，听说下个月就要殿试了？” 温氏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她那婆母幽幽道：“你说鹿鹿在他出门的路上，落了水，会怎么样？” 温氏嘴角一抽：“反正不会像郑姑娘那般被救，然后嫁过去的。” “鹿鹿大概会将郑公子拉河里去。” 夏氏………… 感觉儿媳妇说的很有道理。 “娘，您就别操心了。鹿鹿生的这般好，哪里会嫁不出去呢。”温氏拉了拉她的手：“便是她不想家嫁又如何，我和怀安愿意养她一辈子。咱们的哥儿也愿意给姑姑养老送终。” 夏氏只觉得心中熨帖。 她有句话从来没告诉任何人。 她着急鹿鹿亲事，其实也是担忧鹿鹿会进宫。 陛下洁身自好，但也残暴嗜杀。她每每见了陛下都觉心惊肉跳，总觉得不堪为鹿鹿良配。 他对鹿鹿极好，可她总觉得不安。 众人总是夸赞鹿鹿容貌绝美，她却每每瞧见鹿鹿的面容都觉得心慌。这张脸，美的不似凡物。 上次来府上闹事的道人，吓得她几日没睡好。 他说，鹿鹿是祸国殃民的祸害，会给苍生带来大难。 夏氏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她依然觉得害怕。 她的鹿鹿，好像有许多许多的秘密。 也不知是不是夏氏日有所思，竟是真的盼的郑家公子来府上做客了。 “江公子乃是曾经的状元，望舒过几日殿试，想求江公子指点指点。”郑望舒穿着一身青衫，眼神落在书房的画像上。 少女的模样跃入眼帘。 江怀安眉头微微一皱，郑家乃是文官之首，哪里会需要指点？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郑望舒过来探讨，江怀安也不可能将人往外赶。 这一座便是整日。 到底是富有才华的状元之才，两人倒真是谈得来。 陆怀姜对他也多了几分改观。 言语间也多有考究之意。 知晓他年方十六，也不曾有半个通房，只待考取状元再成亲，江怀安这眉头就挑了挑。 准女婿的人选啊。 第994章 我是来征婚的 郑望舒确实走了大胆的一步。 大着胆子来到未来大舅子家探讨学问，胆子能不大么。 在江家与江怀安探讨到了夜晚，江怀安一路正要送他出门。 恰巧遇到府上丫鬟来唤开饭了。 江怀安就顺口喊了一声：“郑公子不如在府上用个便饭？”天知道，江怀安就是随口一说，那只是客气啊。 一只脚都踏出了大门的郑望舒一顿。 江怀安眼皮子轻佻，就见他收回了一只脚。 转身对着自己道：“既然江公子盛情邀请，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怀安：其实，我就是随口一句的客气而已！！ 郑家公子来府上用饭，很快便传回了后院。 温氏立马又安排了几个大菜，然后将男女分桌。 郑望舒一边走一边整理衣衫，心头颇有些紧张。 江怀安哑然，这家伙方才在书房还与他款款而谈，对学问颇有研究。怎么这会紧张兮兮的跟头一回见丈母娘似的。 到了饭厅，中间已经拉起来一道帘子。 女眷在里面一桌，男人在外面一桌。 江家人口简单，女眷那桌只有温氏，夏氏和江怀鹿。 外面那桌便是江怀麟，江怀安和郑望舒。 “郑公子还是头一回来府上，都是些家常便饭，郑公子莫要嫌弃。”夏氏笑着说道，郑家乃是京城顶级名流，江家虽然有底蕴，但当初的江家已经败了。 如今的江家顶多是个新贵。 与郑家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郑望舒耳尖通红，眼神偷偷瞄了下帘子。 里面有个小姑娘正襟危坐，这是他的红颜知己。 郑望舒手脚颇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对着夏氏很是客气的回了礼。夏氏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江怀安总觉得吧，这郑公子一身紧绷，似乎紧张的很。 此刻还未上菜，丫鬟给众人倒了杯茶。 “郑公子怎么还脸红了？咱们这读书人可要脸皮厚些，不然朝堂上跟那些老匹夫唇枪舌战可得吃亏了。”江怀安笑着说道，以为他是有些羞涩。 “男人嘛，胆子大些。”江怀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帘子内夏氏说道：“大概是还未娶妻的缘故吧。怀安你不曾娶妻之后，也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还脸皮薄。等有了妻妾就好了。” 郑望舒低着头，唇角微勾。 “望舒还不曾想过此事，还未功成名就，娶妻只会让妻子受苦。将来若是有所成就，有妻即可，妾便罢了。” 郑望舒这话，说的夏氏立马坐直了身子。 “琴瑟和鸣，红袖添香，夫妻相随。只一人相伴便够了。”郑望舒强忍着不去看帘子后。 “郑公子果真如此想？”夏氏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郑望舒郑重的点头：“此话当真。只是望舒至今也不曾遇到心仪的姑娘。” “若是江怀有合适的姑娘，还可为望舒做媒。”郑望舒似真似假的开着玩笑。 “望舒是郑家嫡子，今年十六。还未有过通房妻妾，手上有些私房买了庄子和铺子，将来都会交给夫人打理。”郑望舒红着脸报了自己的条件。 江怀安看的一脸懵逼。 不是，郑老弟，你这不对头啊！！ 咋吃个饭还征上婚了呢？？？？ 第995章 他不如猪蹄 郑望舒一走，夏氏就眼神灼灼的出来了。 “怀安啊，你妹妹的亲事可就落在你身上了。”夏氏沉重的拍上了他的肩膀。 江怀安瞪大了双眸。 “那郑公子你素日里交流多吗？人品如何？哎呀，就是郑家家大业大，鹿鹿只怕要受委屈。”夏氏嘀嘀咕咕。 转头喊了一声鹿鹿：“鹿鹿你觉得如何？” 鹿鹿正抱着个猪蹄吃着，一抬头便回道：“我觉得还好啊，就是咸了一点。下次让厨子少放点盐。” 夏氏脸色一黑：“吃吃吃，满脑子都是吃。来了个公子哥儿都没瞧见。” 鹿鹿迷茫的看着她：“他又没猪蹄香，我看他干什么。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又不是没见过。” 夏氏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温氏捂着唇轻笑。 “娘，你别跟鹿鹿计较。你问她，天下男人有什么不同，她估计觉得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没开窍的孩子都是这样。 鹿鹿眼珠子转了转，姜姜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夏氏还想说什么，江怀安顿时举着手道：“娘，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郑家的婚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 “再说，若是以前，咱们或许还能考虑考虑。但如今……” 以前江家踩着中间那条线，谁都不站队。 可如今，鹿鹿在东宫住了几年，宫中住了几年。江家早已经是众人眼中的皇帝党了。 反观郑家呢？ 嫡长女做了贤王妃，次女成了贤王侧妃。 与如今的江家政见是不同的。 “娘，郑大人有个妹妹嫁给了杨大人。以前流放时，两家还时常往来。” “可回京后，两边日子都过的好了。郑夫人却与娘家生分了，回京后一次也不曾拜访过。您觉得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政见不同。妹妹若真进了郑家，与咱家只怕也是要避嫌的。” 一家人，站两家队。 谁输谁赢都是伤。 夏氏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罢了罢了，以后再看吧。横竖还有一年才及笄。”夏氏叹了口气，瞧见女儿那不开窍的傻样子，不由头大。 “儿子也正想留妹妹多住几年，您就别操心了。”江怀安却是觉得，妹妹在府上住的日子太少了，多留几年才好。 “对了，您回府去看看外祖父吧。昨日下朝舅舅说，外祖父这几日天天骂外祖母灵位。” “说她三天两头想拖自己下去享福。老爷子不大开心呢。” 夏氏点头应下，便回去收拾了。 鹿鹿用了膳便又去院子里瞧那株小草了。 “姑娘，这到底是什么草啊？春夏秋冬都是这绿油油的样子，也不见开花，也不见发黄。”桃枝蹲在她身后，烈日下见姑娘还给小草打伞，一脸无奈。 鹿鹿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 “我觉得它跟我有缘。好生照料着吧，以后说不得能开花结果呢。” “是……”桃枝拖长了声音允了。 “姑娘又要去施粥行善吗？”桃枝见她往外走，高声问道。 “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行善三日，尽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鹿鹿说完便出了门。 第996章 救世主是祸害 鹿鹿一直在行善。 她和杨巅峰所创立的产业，每个月初一十五也是行善三日。 她自己所在的江家，也是如此。 她是救世主，本就比旁人多了一份责任。 鹿鹿不烂好心，但她也保留着属于自己的职责。 “江姑娘，您真是好心人啊。和救世堂那边的善人一样好心。” “江姑娘您一定会有好报的。”排着长队来领粥的百姓，对着鹿鹿磕了个头。 佝偻着腰的老妇人满脸沟壑，浑身都是沧桑。 “咱们是从边境逃难来的，哎……” “咱们还是运气好，进城早，如今京城已经不许难民进京了。” 难民和乞丐混做一团，但也能看出差别。 乞丐脸上都是得过且过。 难民多了几分悲哀和绝望。 “边境那边阴魂肆虐，太乱了。我的儿子，就是被他们害了啊……如今救世殿的阴兵也过去了，可打的太厉害了。受害的总是百姓啊。” 不少难民都落了泪。 鹿鹿眉头轻轻压着。 “还好救世堂和寻路商会一直救济，四处都有救济点，不然咱们都走不到京城。” 救世堂是救世殿在外行善的地方。 寻路商会是杨巅峰背后创立的，如今已经是天下首富。 “桃枝，将初一十五的行善，改成初一到十五吧。”鹿鹿低声说道，桃枝点了点头便将此事记下。 “那些天杀的阴魂，作孽啊。无孔不入，死伤无数。咱们能逃的就逃了，有的路上都丢了命。”说话之人嚎啕大哭。 “可怜我的相公啊。可怜我的老娘啊……这阴魂到底哪里来的啊，神明为什么不睁眼，为什么不管管这些邪祟！”施粥棚外众人一边落泪一边骂。 “为什么要害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为什么啊！老天爷，你瞎了眼睛吗？” 众人怒骂不已。 一身道袍的道人站在粥棚外：“不是神明瞎了眼睛，这一切都是神明包庇的！” “你们所敬重的救世殿，她就是罪魁祸首。就是她犯下大错，祸害人间千年。只有将她送上绞刑架，凡间才会得解脱。你们还恭敬她，还朝拜她，她才是祸害！” 鹿鹿瞧见道人便忍不住蹙了眉头。 但她此刻戴着面纱，道人只远远怒骂并未靠近，也不曾将她认出来。 “你胡说八道，救世殿一直行善积德，他们的阴差肃清了邪祟。十年前的天下阴魂肆虐，是他们还了人间清平。而且他们创立的救世堂，救了天下多少百姓。” “忘恩负义的东西。” 道人冷笑着说道：“你们就拜吧，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总有人会撕开她道貌岸然的假面。被世人唾骂和绞杀！” 道人说完便拂袖离去。 “又是这个骗子，上次夫人不是将他送了官，然后关押起来了么？怎么又出来了。”桃枝气得脸色通红。 鹿鹿瞧见道人上了马车，那马车的标志赫然便是贤王府的模样。 鹿鹿心口沉甸甸的，抬眸看向了皇城的方向。 邪神不曾融合，他也不曾召唤部下，那阴魂肆虐是鬼帝所为吗？ 第997章 生生世世的陪伴 鹿鹿施粥回来，便进了一趟宫。 也没问别的，只是跟着陆怀姜清清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用了膳，陆怀姜白皙的手端着一杯清茶。 “鹿鹿，我今年二十一，一国之君，死了父皇，只有个母后不管事。” “国库私库，里面的银钱有多少你都知道。” “尚未有妻妾，洁身自好。” “你看我怎么样？”陆怀姜沉吟片刻，突然看着鹿鹿深深的说道。 陆公公眼皮子一挑，陛下这是自荐枕席？？ 捧着玉玺捧着国家做聘礼，上赶着推销自己呢。 而那个姑娘呢？？ “我不关心你有多少钱，反正谁都没我有钱。”鹿鹿老老实实说了一句。 陆怀姜…… 重点是这个吗？ “你觉得我比起郑公子怎么样？”良久，陆怀姜才幽幽的加了一句。他就是酸，酸夏氏对郑望舒那么高的评价。 明明他才是大周最有钱最洁身自好的单身狗。 为什么就不考虑他呢？ “郑公子？他怎么了？”鹿鹿一脸懵：“郑公子还没我猪蹄香呢。” 陆怀姜顿时咧嘴一笑，堂堂国君笑的像个傻子。 “是，肯定没猪蹄香。” “那我呢？我比猪蹄香吧？”陆怀姜又蠢萌蠢萌的问了一声。 “那当然了。你值好多个猪蹄呢。”鹿鹿脑袋一点，姜姜那跟旁人不一样的呢。 陆公公瞧见陛下那傻的掉智商的笑容，抬手捂住脸，没眼看了啊。 您怎么问的出这种话，我比猪蹄香？？？ 比得过一只猪蹄，您还挺自豪？？ “姜姜哥哥，郑公子大抵是有些不大正常的嗜好。你以前给鹿鹿写的作业，你给鹿鹿写的文章，都是被他偷啦。还说惊为天人，还说非常崇拜鹿鹿呢。鹿鹿瞧着，他对你大抵是有些想法的。”鹿鹿摸着下巴，想着郑望舒欣赏姜姜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哆嗦。 陆怀姜唇角一勾：对我有想法，也比对你有想法来得好。 用了膳，鹿鹿几次欲言又止。 陆怀姜看了一眼，抬手让陆公公等宫人退了出去。 鹿鹿抿了抿唇，然后直直的看着陆怀姜，视线相对，鹿鹿突然问道：“你还是我的姜姜吗？” 陆怀姜微微敛眉：“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姜姜。” “姜姜，你会永远站在我身边吗？”鹿鹿双手搅动着，有些不安。 知晓外界动荡不安，她第一件事便是来瞧，瞧她的姜姜是否安好。 陆怀姜轻轻握住她的双手：“鹿鹿，你要记得，姜姜是永远站在你身后的。便是生生世世的轮回，姜姜也会找到你陪伴你。”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与你相伴。 仅此而已。 鹿鹿听得他的话，心头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怕与姜姜有生死相对的一天，也怕姜姜站在她对立的一面。 鹿鹿从宫中回来轻松了不少，知晓边境的阴魂作祟。 当即便入梦准备亲自去一趟边境。 那神明的气息，始终让她心头存疑。 夜微凉。 站在城墙上的陆怀姜凝视着江家的方向。 一抹幽光朝着天边飞速而去。 “她怀疑你，她去边境了。”邪神低声说道。 能号召鬼帝之人，唯有邪神。 她在不安。 第998章 人间炼狱 银光落到了边境。 鹿鹿站在云巅，低头看了一眼，眉头便狠狠一压。 底下怨气深重，一条黝黑的河流显得颇有些恐怖。 鼻息之间是浓浓的血腥气。 令人作呕。 鹿鹿袖手一甩，便直直落到了水面上。 这个地方，是通往矮人国的。 鹿鹿上次还来过，湛蓝的天空，鸟雀在海面上飞舞。空气中都充斥着淡淡的海水的气息。 但此刻…… 鹿鹿蹲下身子，便瞧见一团黑黝黝的头发慢慢浮了上来。 一个脑袋面色青白，眼珠子不知去了哪里，飘荡在水里。 鹿鹿猛地站起身，只觉喉咙间有些控制不住的反胃。 眺目望去，只见水里早已被鲜血染红，无数肢体在水里浮浮沉沉。 一路汇入海里，最终淹没于海水中。 “怎么会……成了这样。”鹿鹿呢喃。 她知道边境邪祟肆虐，但却不想竟是这般惨烈。 触目惊心，仿佛到了地狱。 楚凉感觉到她的气息，化作一道银光而来。 落在她的面前，缓缓跪下。 “鬼帝大肆残害世人，救世殿倾尽全力也不曾救出这些无辜性命。求主子责罚。”楚凉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不怨你。”鹿鹿面上有些悲戚。 她该早些来的。 但转瞬又摇了头，她也不敢离开姜姜太远。姜姜是邪神在人间的化身，他若融合，人间将会成为一片炼狱。 “鬼帝在哪里？”鹿鹿抿着唇，凝眸问道。 鹿鹿一来，周遭的小阴魂便开始往四处退散。 神明的神力对邪祟来说是极其精粹的杀器。 “随小神来。”楚凉看了她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眸子。 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再也不是曾经那个镇不住场子的奶娃娃了。 脸一沉，浑身威压顿出，便能让阴魂褪去。 越发有了神女的模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会哭鼻子的神明了。 鹿鹿用了缩地成寸，只一步便到了战场内。 出现的瞬间，那猛烈又强势的腐尸之气便弥漫开来。 鹿鹿放眼望去，阴兵皈依了神界，身上已经有了神明的气息。此刻竟是被那些阴魂压着打。 “几个月前，救世殿还能勉强压制鬼帝。” “可不知他们得到了什么宝物，竟是能压制救世殿的气息，实力暴涨。小神总觉得他们的气息有些熟悉，像是……” “像是神明的气息。” 鹿鹿心头一沉。 正说着，便见天际出现大片大片的乌云，遮云蔽日，将月色都笼罩在了其中。 “鬼帝来了。” “杀鬼帝，清邪祟，还人间清平！” 阴兵轰轰烈烈的喊着，穿着银色铠甲的阴兵尽数上涌。 但鬼帝之力岂是他们可以撼动，他们曾是邪神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一人便可与神界大能匹敌。 即便在下界被压制了力量，依然也不是阴兵可以撼动的。 “主子您瞧，他们一出来身上就带着神明的气息。所以也躲过了天罚。”楚凉曾与对方有过几次交手，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异样的气息。 也是这道气息，让他们多次在人间大开杀戒，却躲过了天道的耳目。 第999章 背叛神界的玉魂 鬼帝出现的瞬间。 楚凉便飞升上前与其交锋。 楚凉是她身边左护法，依靠着天地对邪祟的压制，与归海和出云两位鬼帝还能不相上下。 但鬼帝如今受那道神意保护，竟是将楚凉压制了。 鹿鹿此刻留意到，那些邪祟似乎只是单纯的杀，创造杀戮。 若如此下次，人间迟早成为炼狱。 鹿鹿脚尖一点，便直接飞上半空中。 出云瞧见江怀鹿出现的瞬间，便忍不住眯起了眸子。 一头青丝飞舞，眉眼精致，身形飘逸如神女。 归海却是在瞧见她这张脸的瞬间登时怒骂道：“果然是你！坏了尊者七次转世的妖女！” 七次？ 鹿鹿怔了一下。 出云眉头一皱：“归海。”轻轻一唤，归海便猛地住了嘴，但满脸憎恶的看着她。 “妖女，你是自投死路！便是拼着得罪尊者，今日我也要将你留在此处，免得你坏了大事！”归海面色冷漠，上前便与江怀鹿颤抖起来。 果然，一交手，鹿鹿就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众所周知，天道扬正气，驱邪气。 邪祟犯下杀戮，便会被天道诛杀。 几位鬼帝多年不敢露面，这一回却是大开杀戒。 果然有了依仗。 鹿鹿感觉到那股气息，心底就忍不住一沉。 “归海，回来！”出云不愿与江怀鹿正面起冲突，当即怒斥一声。 归海却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尊者将她看的太紧了。 这一世若再被她所害，尊者将再无机会。 “待我杀了这婆娘，为尊者的回归送上贺礼。” “成功是不需要女人的！出云，千年的等待已经够了！”归海眼中泛着杀意，出云一怔，随即咬了咬牙也加入了阵营。 鹿鹿踩在云间，海面上九道水柱直冲云霄，与天相接。 “邪，就是邪！永远不能胜正！”鹿鹿满是冷漠，这一刻的她，似乎与曾经的神女有些相似。 一道天雷而下。 直直的朝着归海劈去。 啪嗒。 什么东西从归海身上劈落，直直的往底下坠去。 鹿鹿眼神一凝，出云倒抽一口凉气，顾不上被天雷劈中的归海。飞身过去便抢夺玉佩。 但他哪里是鹿鹿的对手。 玉佩落入鹿鹿掌心，静静的躺在鹿鹿手掌间。 果然，是她遗失的玉佩。 曾经生出过精魄，在神界时便跟随的玉佩。 “你也要助纣为虐么？”鹿鹿低声呢喃，眼底满是不解。 玉佩既然能生出精魄，生出魂，那也代表是有些灵智的。可一直跟在神女身边的玉佩，竟是助纣为虐。 “你竟然替鬼帝遮挡天道气息？你在神界饱受神明恩赐，竟然替邪祟行事？”鹿鹿眉头紧皱，眼底满是怒意。 “哼，玉佩都比你有情谊，你这个冷血冷情的妖女，将玉佩还给我！”归海勃然大怒。但失了玉佩的他，很快便被天道捕捉。 一道道天雷转瞬即至。 “归海，回去。”出云面色沉沉的看了江怀鹿一眼，上前便带着归海速速逃离。 阴魂顺势退散，黎明破晓，光芒洒落大地。 但鹿鹿，却感受到了一丝阴冷。 第1000章 玉佩的记忆 “主子还是您厉害，每次出云和归海两兄弟都能与小神缠斗许久。” “方才他们身上打落东西后，似乎就没了那股神意笼罩。”楚凉看着鹿鹿说道。 明明打退了对方，救世主却好像不是很开心。 反而多了几分愁绪。 “以后就不会了，没有神意笼罩，天道便会诛杀他们。只是可惜了这些百姓……”鹿鹿瞧见四周，心头便忍不住有些悲哀。 手中紧紧握着玉佩，面色铁青。 “这不关您的事儿。您已经尽力了。”楚凉干巴巴的劝道。 鹿鹿没说什么，脚步一抬，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救世殿内。 鹿鹿坐在神座上，玉佩静静的漂浮于半空中。 “你有玉魂，竟是去帮助邪祟绞杀百姓。若那神女还活着，只怕对你也只剩失望了吧。”鹿鹿如今已知晓，神女大概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 那神女便是她丢失的记忆。 可她依然无法将自己与神女联系起来。 鹿鹿说出神女那一句，玉佩突的嗡鸣起来，在半空中晃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玉佩的光芒渐渐变成了红光，一滴滴血迹从玉佩上滴落。 鹿鹿眼前光芒一闪：“啊。” 便抬手捂住了眼。 脑海里一股记忆翻涌。 浪潮拍打着岩石，长裙飞舞，女子静静的伫立在海边。一滴滴血浸湿了腰间的玉佩，玉佩从那一刻便有了魂。 “我这一生太过顾忌和牵绊，总是推开他一次又一次。这一回，你替我守着他吧。” 女子声音寂寥，化作一道光芒便冲向了远处。 鹿鹿抱着脑袋靠在神座上，脑子胀痛快要炸开，后面的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额间冷汗大滴大滴滑落。 她有种直觉，后面神女做了什么，大概是很关键的地方。 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如今，她是真的相信自己曾经存在过。 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玉佩轻轻落在桌案前，鹿鹿低声呢喃：“所以，这就是你的使命吗？化作我的模样，在那里等他。” “即便是只剩一抹玉魂，也要帮他。不管任何后果，只想要帮他。” 玉佩并未回应她，只是静静的躺在桌案前。 鹿鹿叹了口气，抬起手，犹豫再三。 想要将玉魂封印。 但想起记忆中那道孤寂的身影，鹿鹿听得那句话就觉得心头刺疼。 “这回便饶了你。若有下回，便形神俱灭。”鹿鹿抿了抿唇，再次将玉佩挂在腰间。 只是这一回下了禁制，若玉佩离开她身边便有警示。 鹿鹿站在救世殿，神色有些恍惚。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的。 不该怀疑姜姜的。 鹿鹿轻轻舒了口气，脚步一抬，便化出了身形，落在护国寺的禅房外。 刚出现，禅院大门便直直打开。 屋内响起了木鱼声，是一虚大师。 鹿鹿抬脚便入了禅房内，大概是一虚早早算到她今日要来。 “一早便眼皮子跳，猜测是有贵人将至。果然不假。”一虚大师站起身对着她行了一道大礼。 今日，她是以救世主神魂来的。 自然不同以往。 第1001章 背弃天下吗 “眼皮子跳？”鹿鹿低笑一声。 这是骂她呢。 眼皮子跳是灾。 哪里是什么贵人。 一虚抬手给她斟了一杯茶，烟雾缭绕中，鹿鹿坐在了对面。 “你曾见过我。”鹿鹿语气笃定，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一虚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贫僧只是凡人，并未脱离肉体凡胎，哪里能与神明有所纠葛。”一虚摇了摇头，含着几分笑意看向她。 “您只需要做您认为对的事情便是。”一虚敲着木鱼。 “我认为对的事情？”鹿鹿呢喃一声。 “我的使命，是救世，是天下。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可我为什么觉得不安呢？若我想做之事，背叛神界背叛天下，背叛万民，堕入了万劫不复地狱。那也做吗？”鹿鹿看着一虚。 一虚在她的目光下，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 红衣似火，神剑有灵，一柄剑斩断了天道的束缚，凭借一己之力将地府封闭。 无她诏令，天地神佛皆不可开。 一虚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凭借本心，你在乎的，才是最重要的。天下万民，是外界加在你身上的枷锁。人，要为自己活一回。一切只看自己的选择，你选择的，就是对的。”一虚眯着眸子轻轻敲打木鱼。 鹿鹿坐在香炉旁，烟雾缭绕，垂眸不语。 坐了良久，不知何时禅房内没了她的踪迹。 直到她离去，一虚大师才双手合十。 “罪过罪过，出家人不打诳语。”也不知他哪一句打了诳语。 鹿鹿一路直接回了江家。 此刻早已日上三竿，桃枝在她身边转悠了好几回。 瞧见她打着哈欠醒来，才偷笑道：“姑娘，这都太阳晒屁股了。夫人来问了好几回，奴婢说您大清早的练字呢。” 鹿鹿给了个赞赏的眼神，桃枝顿时伺候着她洗漱。 “姑娘，今儿是殿试。您知道朝廷上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桃枝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道。 “殿试能发生什么事？”鹿鹿不解。 “还记得郑公子吗？这一批学子中最有希望夺得状元的那位，上次还来咱家用了午膳。” “据说原本殿前答题都极好。可到了陛下批阅时，他瞧见陛下的字却是疯魔了一般，哆哆嗦嗦的直视圣颜。还指着陛下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后状元没成。榜眼也没拿到，只得了个探花。” “听说从殿前下来时，整个人走路都失了魂一般。”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鹿鹿愣了一下。不由想起上次郑望舒离开江家时，红着脸偷偷对她说的那一句：待我状元加身，便亲自来迎娶你过门。 哪知殿试下来，状元竟是飞了。 鹿鹿正在发愣，便听得屋外丫鬟急匆匆前来禀报。 “姑娘，郑公子来了府上，想要见你。” “公子已经在前院拦着了。公子潜奴婢来问，您见还是不见？” 桃枝嘀嘀咕咕：“他来见您做什么啊。又没考中状元……”一听这话，便是听得上次郑望舒离开时对鹿鹿的许诺了。 第1002章 倾慕陛下的字 桃枝眉头轻皱，碎碎念了两声。 似乎对郑望舒没有什么好感。 “去瞧瞧吧。”鹿鹿沉吟片刻，到底出去了。 桃枝抿了抿唇，只能默默跟了上去。 夏日炎炎，鹿鹿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裙。桃枝给她梳了个轻便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宇间那块红色印记越发妖艳。 “郑公子喝口茶吧，鹿鹿素日里起的晚，这丫头被我们惯坏了没什么规矩。”江怀安亲自给他倒了杯凉茶。 郑望舒面色有些白，接过茶，朝着江怀安道了声谢。 “我和母亲还时常担忧，这丫头被我们惯坏，将来若是嫁人该如何是好。瞧瞧她如今的模样，只怕高门大户是不敢想了。世家规矩严，这丫头啊，不会开心的。”江怀安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轻轻晃悠。 郑望舒紧抿着唇，脊背笔直。 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江怀安放下杯子。 “给姑娘准备一杯热茶。”江怀安看了眼鹿鹿，瞥见她眉心那抹红，衬的她脸色越发娇艳动人，眉头隐隐皱了皱。 “夏天喝什么热茶啊，鹿鹿也想喝凉茶。还想吃冰镇西瓜……”自从陆怀姜把蛮夷打下来，江怀鹿就实现了瓜果自由。 “姑娘家少吃辛辣冰凉之物。”江怀安轻轻瞪了鹿鹿一眼，鹿鹿只得噘着嘴轻哼一声。 “妹妹孩子气，让郑公子看笑话了。”江怀安朝着郑公子点了点头。 似乎也是在告诉他，瞧瞧，我妹妹就是这个随性不受拘束的性子。 鹿鹿对着郑望舒点了点头，便坐在对面。 郑望舒眼眶通红，喉咙沙哑。 良久才对着江怀安行了一礼：“可否，劳烦怀安兄弟在门外等一等。我……我与鹿鹿姑娘有几句话要说。” “并未是望舒登徒子，实在是，难以启齿。还望怀安兄弟行个方便……”外男与女子独处，本就是出格之事。 江怀安眉头狠狠一皱。 眼神看向妹妹，似乎看江怀鹿的意思。 鹿鹿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无辜的看着江怀安：“哥哥你看我做什么？他跟我在一起，瞧瞧他那身板，更担心的不应该是他吗？” 念在对方与他相识的份上，她也没好意思说，郑望舒这身板还不够她一巴掌呢。 江怀安一怔，眼神默默看了眼羞的耳根通红的郑公子。 啥也没说，出去了。 只是没关门，让人在院子里候着。 郑望舒轻轻舒了口气，少女巧笑嫣然的坐在他对面。 “你……你那一手好字，是陛下教的？”良久，郑望舒才一字一顿问道。 鹿鹿略有些心虚，毕竟她的作业都是陆怀姜做的。 悄咪咪点了个头。 郑望舒果然脸色极差，瞬间苍白，毫无血色。 他一直赞赏的，是陛下的字！ “可明明在荒都时，那时你还不认识陛下……”郑望舒嘴唇都是白的，依然不肯相信。 鹿鹿顿了一下：“我祖父是江阁老，他保留了姜姜哥哥当时的字迹。鹿鹿看着好有意思，便学了他的字体。” 郑望舒笑的比哭还难看。 第1003章 心碎了一地 “在荒都时，我是学了姜姜的字。” 鹿鹿点着脑袋，一本正经说道。 她哪里知道，自己让对面的少年芳心碎了一地。 “我保留了你在书院的许多作业，原来竟是……你临摹了陛下的字迹。”郑望舒有些难以接受。 更难以接受的，是他在朝堂上看到陛下亲自书写的那一刻。 熟悉的字体扑面而来，当场他就变了脸色。 这也是他与状元擦肩而过的原因。 鹿鹿一怔：“原来，是你拿了我的作业啊。你怎么这样呢？你不知道，那些作业姜姜抄的多辛苦。经常大半夜从前殿回来，还要在御书房给鹿鹿赶作业。”鹿鹿双手叉腰，满是气愤。 郑望舒？？？ “什，什么？”郑望舒呆呆的看着他。 “写作业太累啦，而且鹿鹿看一眼就会的东西，就不想再写了。实在没有意思。我便求了姜姜，给我写作业啊。我在京城的作业都是姜姜写的。”荒都也是，但那会姜姜魂魄离体，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啪嗒。 郑望舒手上的杯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郑望舒满脸震惊的看着她，仿佛受了巨大打击。 他偷的，是陛下写的作业？？ 他时常痴痴的看着作业，想念鹿鹿趴在上面写字的模样。 郑望舒仿佛失了魂似的：“错了，错了，全都错了。”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因为鹿鹿那手字，看上的鹿鹿。 还是因为鹿鹿本身而关注到她的才华。 鹿鹿总觉得自己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顿时紧张兮兮的站起身。 可此刻的郑望舒失魂落魄，看着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倾慕的是谁。 到底是江怀鹿，还是陛下…… 郑望舒失魂落魄的走出房门，呆呆的犹如丢了魂似的。 “鹿鹿不会对郑公子动手了吧？瞧着脑袋好像打坏了的样子。”江怀安有些担忧，郑公子一出金銮殿立马就来了江家。 甚至骑马游行都没去。 “姑娘动手的话，他还能站得起来么？肯定没动手。”桃枝摆了摆脑袋，江怀安才松了口气。 江怀安也没问鹿鹿到底说的什么，妹妹明年及笄，已经是个大姑娘，他并不愿多干涉她的事。 且鹿鹿看着似乎还未开窍…… 若提点太多，反而让她多想。 鹿鹿却有些罪恶感，幽幽的叹了口气。 下午时，便听说郑望舒被郑老爷打了一巴掌。 据说原本是郑家开祠的时刻，也不知起了什么冲突。原本郑家对他丢了状元就不满，祠堂外便动了手。 “郑家给孩子的压力也太大了。怎么还动起手了……”晚膳时，夏氏感慨了一句。 “对了，镇国公夫人生了，等满月酒时咱们一家也走一趟。就算不给她脸面，也得给你外祖家脸面。哎，自从你外祖母走了，你外祖父整天就疑神疑鬼的，总说你外祖母要拉他下去。”夏氏揉了揉眉心，无奈极了。 鹿鹿笑的见牙不见眼。 外祖母与外祖父果真是好夫妻。 知道下面的好，整天拉外祖父下去享福。 第1004章 她只配做妾 最终的最终，鹿鹿还是没有去镇国公府上。 不止她，连夏氏和江怀安都没去。 起因，还是因为郑望舒。 郑望舒恋慕江怀鹿，甚至因她落了状元之事，郑家到底还是查到了。 郑家老太太死后，便是郑家大夫人当家。 也是郑望舒的亲娘。 大夫人叶氏对郑望舒寄予厚望，自小便对他管束极为严格。身边更是没有半个通房，只担心有女子让他失了冷静。 却不想，他竟是不深不想倾慕上一个姑娘。 且还保留了那个姑娘近十年的帖子。 叶氏从他房中搜出无数女子画像，叶氏气疯了。 原本准备儿子考中状元，便为他开祠，结果只考了个探花。这也就罢了，那一日，他竟是告诉自己，他要娶江怀鹿。 叶氏真真的气疯了。 江家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如今府中只得江怀安一个人在朝为官。 京中又隐隐有着流言，陛下对江怀鹿有着异样的心思。 不管是真是假，有了这传闻，这京中谁敢对江怀鹿提亲？ 郑望舒当日就挨了一巴掌。 哪知道至此以后，他竟是绝食抗议。 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叶氏又气又怒。一张脸阴沉的骇人。 “望舒，你太让娘失望了！你一定要因为一个女子，让娘伤心么？” “且不说陛下对江怀鹿的心思，便是江家，如今对郑家也毫无助力。郑家没了你祖母，你父亲又被陛下剁了耳朵，咱们郑家，能指望的只有你了啊！” “你祖父年事已高，撑不住两年就要告老还乡。你若不争气，郑家就倒了！”谢太傅已经告老，谢大人已经盯上。 唯有郑家还强撑着。 实在是下一代不争气。 “江怀鹿就是个祸水，就是个祸水！当年她打伤了镇国公世子，林公子，还有你妹妹瑶光，你就不长记性么？那样一个女子，你怎么敢将她娶进家来？”叶氏又哭又骂，郑望舒满脸愧疚，却依然不肯起来。 跪了三日，不吃不喝，叶氏哪里不心疼呢。 “娘，您要儿子做什么，儿子从未反驳和忤逆过。只有这一回，是儿子唯一想要的。”郑望舒跪着不肯起来。 “陛下如今二十一，江姑娘才十四。陛下看重江姑娘，无非是因为她，镇过陛下的魂，对陛下有恩罢了。” “娘，儿子想要求娶江姑娘为正妻。以后，儿子什么都听娘的。”郑望舒带着几分坚定和祈求。 叶氏眉眼耷拉着，妇人保养的极好，曾经她也是与夏氏一同聚会的。 可自从夏氏与江玉白和离，早已经不是她们这个圈子的人。 她内心里是看不清夏氏的。 但耳边时常能听到众人羡慕夏氏的声音，比如夏氏虽然和离，但一双儿女都听话懂事。儿子考了状元，娶了娇妻，如今也在朝堂站稳了脚跟。 每当此时，她就厌恶夏氏。 更何况儿子这一次考中探花，与状元失之交臂，她越发厌恶夏氏。 “正妻，郑家文官之首，做郑家的正妻，你觉得她配吗？” 第1005章 以妾迎她 叶氏是看不起江怀鹿的。 江家如今的地位，对郑家起不到丝毫助力。 更何况，她对夏氏不喜，对引得自己儿子不听话又叛逆的江怀鹿更是没有丝毫好感。 “娘，鹿鹿她生来过目不忘，是奇才。她，没有娘说的那般不堪。”郑望舒抿了抿唇，顶撞了叶氏一句。 叶氏眼底弥漫出几分不喜。 所以她才不喜欢江怀鹿，他的儿子就该娶一个对郑家有大助力的贤淑女子。而不是会引得儿子与她争吵的狐媚子。 郑家如今状况不好，联姻是极好的助力。 偏生儿子瞎了眼，被江怀鹿这个小妖精糊了眼睛。 “她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女子。再聪慧也是要在后院相夫教子的女人。你娶她，我不反对。但你是郑家嫡长孙，你有你的职责！” “你喜欢她，让她做个外室，做个姨娘都没意见。但唯独郑家的主母，绝对给不了她。” “你也不瞧瞧，哪家姑娘像她似的力大如牛，这京城谁家敢跟她说亲？稍微有些家世的，谁愿意让儿子陷入危险境地？万一哪天招惹了她，说不得男人都要被她打残。” “而且，你奋斗多年，你愿意娶一个对你毫无助力的妻子吗？”叶氏扫了他一眼，知晓儿子还有进取心，顿时问道。 郑望舒抿了抿唇。 “配得上你的，只能是名门闺秀。” 叶氏凝声说道。 “可，可江姑娘到底是江阁老孙女。江怀安又是曾经的新科状元，如今也颇得陛下喜爱……还有夏家，夏家如今在朝堂上颇有势力。”郑望舒声音晦涩，他只想将鹿鹿娶回来。 不管是做妾还是做妻，他只想娶回来。 他甚至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朝堂上，陛下看他的眼神似乎很是不善。 “江阁老已经是过去，树倒猢狲散，谁还在意这些。” “至于江怀安，他是有能力，可我儿也不差。且我儿有郑家，岂会输给他。至于夏家……” “只要江家没意见，夏家能有什么可说的。”叶氏不得不承认，一江怀鹿配不上她儿，二她也是想恶心恶心夏氏。 “可江家如何会同意。江怀安将唯一的妹妹看的极其重要。”郑望舒还记得江怀安对鹿鹿的照顾。 “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江家没有长辈，也没有足够的靠山。只要她愿意将女儿送进郑家做侧室，我郑家便能保他加官进爵。江怀鹿还能比他的官位更重要？” “再者说了，我再许夏氏一个恩赐。除了给江怀安加官进爵，将来你正妻进门，我便将江怀鹿抬为平妻，这也不算侮辱她。郑家的平妻，即便比起普通世家，也更有分量。” “这样，你总满意了吧。不过是一时的委屈罢了。” “江家换来的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反倒是你，为了女子，竟是什么也不管不顾。”叶氏瞪了他一眼。 郑望舒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娘，如此便要娘替儿子张罗了。”郑望舒红着一张脸，倒是对叶氏服了软。 叶氏开心又带着几丝隐隐的怒。 第1006章 登门说亲 一大早夏氏就张罗开了。 今日镇国公府上满月宴。 她虽是不喜欢夏卿卿，但抵不住夏卿卿嫁了个满门忠烈的镇国公，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用了早膳，便想着早些过去。 这还未出门。 丫鬟便来禀报道：“夫人，门口有位嬷嬷求见。”丫鬟低声道。 夏氏一怔：“哪家的嬷嬷？” “好似，是郑家的嬷嬷。只说有好事儿。让奴婢进来通报。” 夏氏心上有些奇怪，她其实与郑夫人没什么交情。 甚至…… 这两年回京后，她总觉得郑家大夫人隐隐对她不喜，有些针对她。 明明两人并未有多少相处。 “将人请进来吧。”夏氏摆了摆手。 “去告诉怀安和鹿鹿，先等等再出来。”说完便去了正院。 那嬷嬷进了府内，眼神瞥了四周一眼，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 比起底蕴浓厚的郑家，江家差太远了。 “嬷嬷您里边请。夫人已经在厅中等候了。”丫鬟低声道。 嬷嬷眉宇间颇有几分不屑。 随着丫鬟进了室内，倒是勉强带起了几分笑容，对着夏氏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夏夫人。” 夏氏知道她是郑氏的奶嬷嬷，在郑家颇有地位，便也客客气气的。 嬷嬷越发不屑，但面上并未流露出来。 夏氏与嬷嬷两人客气了一番，夏氏才问道：“今日不知嬷嬷登门有何要事？” 嬷嬷笑着道：“是好事儿呢。自然是喜事儿。” 嬷嬷四处打量了一眼。 “真是委屈了夏夫人，以前江家主母，京城夫人们的表率。如今这院子又小又窄，倒是委屈了夏夫人。”嬷嬷似乎叹了口气。 “咱家夫人本想亲自登门，奈何府上事务繁多，实在忙不开。” 夏氏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也多了几分淡漠。 “嬷嬷说笑了。江家再好，那也不是玉蓉的家。如今虽然比不得曾经的江家，但到底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高门大户，其中的苦玉蓉已经吃过了。” 嬷嬷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只是转瞬即逝。 “说的也是，如今夏夫人仗着儿子，也是享福呢。就是江公子在朝堂上无人帮扶，难熬了些。”嬷嬷低头叹了一声。 夏氏眉头轻蹙，她越发不明白嬷嬷今日上门的缘故。 江家与郑家几乎没什么牵扯，要说有，也至多就是郑望舒上了几回门。 夏氏眼皮一跳，郑望舒？ 难道是求娶鹿鹿来了？ 夏氏强打起几分精神。 “怀安在朝堂上的事，我也只是妇道人家，哪里帮得上忙。”夏氏笑容浅浅，轻轻喝了口茶。 “是的呢，咱们女人家啊只需要打理好府上事务便是了。但是呢……” 嬷嬷语气一转。 “但是，咱们能帮的，也要多帮一帮，让孩子少走点弯路才是呢。”嬷嬷脸上含着笑容。 “望舒公子很是钦佩江公子才能，非要在郑家引荐呢，将来啊朝堂上有个帮扶也好。”嬷嬷语气难免带了几分施舍。 郑家如今是京城的顶级权贵，若是原来的江家还能一比高下。 如今，江家勉强算个二三流吧。 第1007章 掌上明珠 夏氏怔了一下。 嬷嬷此话，并未让她心头有半分狂喜。 她经历这般多，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给点糖酒会被哄骗的女子。 夏氏抿了抿唇，端起茶喝了一口。 嬷嬷微眯着眸子，眼底有些不屑。 “有郑家的帮助，江公子仕途一定走的更稳。” “夏夫人您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他过的好，走得长远，您这做母亲的也安心了。咱们郑家桃李满天下，总能照拂着江公子的。” 嬷嬷满脸傲然。 夏氏微微坐直了身子：“郑家与江家素来没有什么交情，这朝堂上的事，我一个人也不懂。便让怀安去谈吧。” 夏氏面色淡淡，总觉得这嬷嬷让她不大喜欢。 嬷嬷面色微微一垮。 “夏夫人，这等事怕是不好找江公子呢。其实啊，今儿是双喜临门呢。除了方才奴婢说的，还有一事儿，这喜事可是事关您的女儿。”嬷嬷压低声音，她是郑夫人身边最能言善辩的，这才被遣了此等差事。 嬷嬷打包票的保证了一定会完成任务。 若是她，哪里用得着犹豫啊。 男儿在朝堂上举步维艰，若是妹妹的婚事能给家族带来益处，那这是妹妹的荣幸啊。 大家族的女子，哪个不是为了家族联姻的。 况且郑小公子，郑家嫡长孙。 当今的探花郎，生的俊美动人又文雅，听说这江家姑娘力大如牛是个蛮人。若是夏家识趣，欢欢喜喜的就该把人送到郑家了。 夏氏面上笑意一顿：“敢问嬷嬷，喜从何来？” 嬷嬷轻笑了一声：“您家小女鹿鹿，明年便及笄了吧？可许了人？” 夏氏轻轻摇头：“鹿鹿年纪尚小，不急。” 嬷嬷捏了捏帕子：“夏夫人，您啊可得早早替姑娘打算。奴婢可都听说了，鹿鹿姑娘力大如牛，这男人都是喜欢温婉娇弱的。若是江姑娘的亲事能为江公子带来捷径便好了。” “夏夫人，您也是世家出来的。都是知晓府上女子都是为了联姻，为了大老爷们官路更好走选夫婿的。江姑娘的亲事，您啊也得上上心了。”嬷嬷微微坐直了身子，不信夏氏不心动。 夏氏眉头一压。 她自然是知道的。 世家子女众多，无数儿女的亲事都是为了联姻，为了巩固关系存在。 可她并不愿如此。 “怀安娶的是他心仪之人。鹿鹿呢，我不需要她为府上做什么贡献，她是我的女儿，我只希望她健康快乐便好。我带她来这个世上时，从未想过她的报答。她若是喜欢呆在家中，便多留几年。若是有好的青年才俊，再谈也不迟。”夏氏眉宇淡淡，自从江怀安说了郑家的弊端，她便没什么心思了。 嬷嬷心头有些不悦，只觉得夏氏有些不识好歹。 但依然按捺着性子道：“您还别说，这青年才俊，还真有一个。” “您可见过郑家小公子？郑家嫡长孙，前些日子刚科举。考中了探花郎。如今说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咱家公子啊，生的俊美，温文尔雅，又是郑家未来的当家人。您说，这是不是个青年才俊？” 第1008章 打起来了 “郑公子啊今年才十六七岁，若是别的人家，只怕早就安排通房了。” “您说是不是？”嬷嬷反问道。 夏氏微微颔首，不说自己家怀安，别的世家满了十五都是会给府上男丁安排通房。 据说是怕他们在外被勾栏院的女子破了身子。 府上安排的通房知根知底好拿捏。 夏氏不认同，所以也不曾给江怀安安排。 “您瞧瞧，咱家小公子岂不是人中龙凤？奴婢也打听过了，夫人膝盖还有一女。如今十四。生的容貌极美，堪堪能配我郑家儿郎。” “若是能成秦晋之好，岂不是两边都是美事儿。将来朝堂上可都是姻亲了。”这话外意思便是，您若将女儿嫁来我郑家，您儿子的官位便不用愁了。 这俨然便是卖女求荣的意思。 夏氏听得此话的瞬间，是暴怒。 但郑家好好来说亲，她也不好骂人。毕竟京中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 “嬷嬷，麻烦您回禀郑夫人一声。鹿鹿还小，我们还想再留两年。再者，郑家高门大户，江家也高攀不起。还望郑夫人另寻良配。”夏氏语气有些冷，但到底没口出恶言。 嬷嬷眉头一皱，捏着手绢儿擦了擦脸颊。 “夏夫人，您是对做妾不满么？您放心，只是暂时以妾进门。等将来望舒公子正妻进门，便把江姑娘抬为平妻便是了。只是委屈一时，便能换来郑家的帮扶，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来，江公子至少少走二十年弯路。”嬷嬷看着夏氏的脸色不大好，感觉对方贪心不足蛇吞象。 夏氏却是被这话气得一个倒仰，手指尖尖轻颤，指着嬷嬷直发抖。 “你你……”夏氏哆哆嗦嗦站起身，气得话都说不全了，一双眼睛通红。 “你是来让我儿，做妾的？！！”夏氏咬牙切齿满脸恨意的看着她。 恨不得上前亲自咬碎了她。 “夏夫人，是暂时做妾。等正妻进门，抬成平妻便是了。郑家的妾，可比寻常人家的正妻有价值多了。狂况且，过个一两年便是平妻，郑家的主母了。” “她又是世子的第一个女人，将来世子……啊！” 啪，清脆的一声。 夏氏盛怒之下的一巴掌，打的自己手掌都轻微发麻。 如此，夏氏也觉得不解恨。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般作贱我的女儿！！郑家欺人太甚！” “来人啊，给我把这婆子打出去！直接拎到郑大人府中问一问，为何要这般打我江家的脸面！” 夏氏气的脸色骇人，一边说还一边冲上去撕烂嬷嬷那张嘴。 让她偶尔做妾！！ 让她女儿去给郑望舒做妾！！夏氏气的浑身颤抖，带着人便往那嬷嬷身上扑。 “夏氏，你好大的胆子！我是郑家的人，我是郑家的人！放肆！”嬷嬷脸色大变，这夏氏不会妄想送女儿做正妻吧？ 也不看她配不配！！ “呸，别说你个郑家的奴才，今天就是郑夫人亲自来了，老娘也得撕烂她的脸！不要臭脸的东西！！” 第1009章 打烂郑家的门 “再者说了，我再许夏氏一个恩赐。除了给江怀安加官进爵，将来你正妻进门，我便将江怀鹿抬为平妻，这也不算侮辱她。” “这样，你总满意了吧。不过是一时的委屈罢了。” “江家换来的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郑望舒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娘，如此便要娘替儿子张罗了。”郑望舒红着一张脸，倒是对叶氏服了软。 叶氏开心又带着几丝隐隐的怒。 夏氏当年被流放也不曾如此愤怒过。 此刻嫣然气疯了。 让她女儿做妾，这该死的疯婆子，竟然让她在府上坐了这么久！ 夏氏又悔又恨，冲上去就抓着嬷嬷那张嘴，狠狠的撕了下去。 嬷嬷惨叫一声，便嘴角带血。 夏氏竟然生生将她的嘴撕裂了！！ 江怀安原本在门外和妻儿等母亲，可等着等着，竟然等得母亲一路咆哮的冲了出来。 “打！给我狠狠的打！！” 江怀安脸色大变“娘出什么事了？”他娘就是当初与他爹和离也不曾这般失态。 “她她她来让你妹妹，去给郑望舒做妾。她来让你妹妹做妾。”夏氏气得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江家养在心尖尖上的女儿，竟然要去给人做妾。 郑家太欺负人了！ 江怀安脸色陡然一沉。 “来人啊，将这嬷嬷绑起来送郑家去。”说着转身便往门外走。 温如隐听得此话也黑了脸，急忙吩咐丫鬟“你先将哥儿带回府内，看着孩子。”说完便点了三十个壮汉，一路追着往郑家去了。 鹿鹿小可爱此时还不知道此时呢。 而此刻的郑望舒，还焦急的在府中走来走去。 “娘，江家真的会答应吗？会不会因此惹怒江家？”郑望舒其实不大想与江家交恶，江怀安是有真才实学的，两人探讨其实很合心意。 “望舒，你娘是世家女。夏玉蓉也是世家女。世家女都是为了家族而生，就像你几个姐姐，不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只是……瑶光不争气，丢了郑家的人！” 她只要想起此事便气得紧。 “娘，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娘亲，再不敢惹娘生气。只要能将鹿鹿娶回来，儿子便安心了。”叶氏没有半点开心，反倒是心底满是凉意。 夏氏当年不顾一切的勾引了江玉白，如今她生的好女儿，又勾搭她儿子。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女儿打洞。 找的可都是满京数一数二的人家。 “你便安心在府上等着吧，江家就江怀安这么一个儿子。夏氏不为儿子想，还能为了个女儿枉顾儿子前程？” 郑望舒一想，这也是。 当即便在府上安心坐着了。 只是这越坐越是不安，总觉得眼皮子跳的厉害。 “若是父亲知晓了，会不会怪罪儿子？”郑望舒有些怕他那个爹和祖父的。 只有母亲偏疼他。 “现在知道怕了？放心吧，我就不曾告诉他。到底与江怀安同朝为官的，等事情定了再告诉便是了。”叶氏挑了挑眉。 正说着，便瞧见门房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跌跌撞撞的连门都撞开了。 “做什么样子没有点礼数？” 第1010章 仗势欺人 “郑望舒，你给我出来！” “前几日陛下还点了你做探花，却不想是这么个下三滥的东西。” “读书虽好，人品下作啊。” “叶氏，你给我出来，我江家好好的女儿哪是你能作践的，你要是不来，我一头撞死在你郑家门口。”夏氏是个没脾气的，可此事若没个章程出来，那她女儿的名声就坏了。 她江家好好的姑娘，竟是让去做妾？ 这以后来说亲的人家，岂不是会多想？ 只怕还以为她江家女儿有什么残缺，有什么问题呢。这传出去可是坏名声的事儿。 江怀安一听，温氏就拉了一下：“娘吓唬对方呢。” 这样也好，也绝了郑家的心思。 瞧见郑望舒上次那失魂落魄的样儿，叶氏素来惯孩子，不跟她闹一回只怕还要上门。 这般侮辱鹿鹿，不给她脸色看看才怪。 夏氏让人去郑家门口拍门，郑家不敢开。 “去外面将郑大人请回来。”江怀安沉着脸，立马便有下人去外面寻郑大人去了。 外面闹得实在太过厉害，连围观百姓都多了起来。 叶氏撑不住脸，派了好几个嬷嬷出来说情。 “夏夫人，有什么不能去府里说呢。这老爷们都是同朝为官，若闹得僵了，始终不好。”嬷嬷脸上带着笑意。 “放才来府上的嬷嬷嘴巴是个不把门的，这胡言乱语若是冲撞了什么，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方才回来夫人已经责罚过了，这会还在府内跪着呢。”嬷嬷擦了擦额间的汗，瞧着周围人指指点点，心中也有些怨江家不识抬举。 郑家是文臣之首，素日里给郑家两位大人送通房的也不知多少。 这江家姑娘还是望舒公子亲自求来的，也说了将来会抬平妻，郑家的平妻，江家还是高攀了。 夏氏脸色气得铁青，她这辈子没与人起过这么大龌龊。 心口不断起伏，竟是话都说不出来。 “喲，瞧嬷嬷这话说的。您家刚考了个探花郎的公子，来咱们状元府求娶姑娘。咱们这状元府，虽说比不得郑家势大，但姑娘也是教养极好的正经人家。” “您家这倒好了，来寻我嫡妹做妾！这是郑家打我状元府的脸，这可是您郑家先不做人的！” 温氏捏着帕子当即便朗声说道。 说完又指着周围百姓问：“各位百姓您看看，不说咱们状元府，就是寻常人家，只要吃得起一口饭。也不会将女儿送到高门大院做妾啊。这磋磨女儿的事，哪是人能做出来的！” “咱们江家姑娘做错了什么，竟是这么被人糟践。这若是不掰扯清楚了，人家还以为我江家有什么龌龊呢。” “您也不能仗着府上势大，欺负咱们这状元府的孤儿寡母啊。可怜我相公早早没了长辈，只剩个寡母拉扯大，却不想连同朝为官的同僚家眷都来踩一脚。”温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周围百姓纷纷指指点点，指责郑家过分。 还有人念叨，难怪这郑家公子只考个探花郎。 这要是中了状元，怕不是更要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祸害姑娘！ 郑家人一听这话，脸色剧变。 第1011章 娶妻不贤祸害三代 这话说的严重了。 往轻了说，是郑望舒考取了探花，仗着探花之身欺负人家清白人家的姑娘。 往重了说，是郑家仗势欺人，身为文官之首，竟是欺辱同僚。 叶氏在府内听得这些话，一口银牙都咬碎了。 “该死的东西，我儿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凭她江家还不够进我郑家大门呢，她倒好，不领情也就罢了，竟是还敢当众叫嚣。” “儿啊，你看看自己看中的人家。瞧这个样子，是看不上咱们给的平妻呢。” “你自己说说，江家哪里配做郑家的姻亲？那江姑娘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叶氏满脸不屑，还有些愤怒。 郑望舒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我郑家的妾，只怕都比她江家嫁的正妻好。他们那等人，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有底蕴的，瞧不上。没底蕴的，都是些末流世家，江家到底不是曾经的江家了。” 叶氏不屑的冷笑一声。 “走，出去打发了那群人。做妾抬平妻都是看重她了，做正妻她是万万不配的！”叶氏让人大开了大门。 雍容华贵满脸贵气的妇人，身后站着个青衣少年郎。 江怀安眼神冷冷的扫过郑望舒，只觉自己真是瞎了眼。 没想到是这么个龌龊的东西。 “叶夫人，您自己将二女儿送到大女儿府上做妾也就罢了。您真以为所有人都跟您一样的心思么？咱们江家的姑娘可不做妾！”温氏眼神冷厉，一番话说得叶氏脸色大变。 她二女儿误与贤王失了清白，此事当时瞒了又瞒，才一顶小轿将二女儿送到贤王府上。 此刻被温氏大庭广众下闹出来，叶氏脸色陡然一沉。 温氏瞥了瞥嘴，你戳我江家脊梁骨，我要戳你心肝子。 众人一听，纷纷瞪大了眼睛。 一副吃到了大瓜的模样。 京中八卦不少，但世家不让传出来的，便不会大肆流传。但若是传出来，那可就止不住了。 叶氏气得一个倒仰，差点栽倒在地。 “温夫人，你怎能如此说话？我母亲也是为了鹿鹿着想，她将来嫁个末流世家，哪里有在郑家享福！”郑望舒不由出了声，这话说的…… 温氏扭头就把江怀安踹了一脚。 “瞧瞧你眼睛多瞎，竟是将这么个东西请到府上来谈经论道。这种人若是谁嫁给他，怕是那姑娘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来你家做妾还是享福，你怕是府上有皇位要继承！”温氏双手叉腰，火力全开。 郑家府上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刚刚才从外面赶回来的郑大人，腿一软便从马上跌下来。 “这话说不得这话说不得，我郑家从无不臣之心。”郑大人膝盖一软便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个头。 郑家人一瞧，顿时哗啦啦跪了满地。 郑大人额间冷汗直掉。 上回陛下连夜请几位大人为他作证，郑大人是心有余悸啊。 江怀鹿！！ 那可是丝毫碰不得，陛下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 郑大人气得浑身直发抖。 他在府上嘱咐过叶氏好几回，尽量莫与江家起冲突，哎！ 娶妻不贤，祸害三代啊！！ 第1012章 当街教子 叶氏刚从地上爬起来。 郑大人冲上去便是一巴掌。 叶氏一个不察，女子身子本就弱，一巴掌愣是扇的叶夫人身子踉跄一下。直接往后一仰，脑袋磕在台阶上，顿时额头上便破了相。 郑望舒看呆了，上前便拦住父亲。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郑望舒急忙揽在郑大人身前，他爹娘成婚几十年，不说有多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的，此刻娘被打倒在地，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郑大人气得牙根痒痒。 这不争气的东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当真是你娘太惯着你了！”暴君的人你也敢碰！！ 陛下残暴，他们这些做官的都是战战兢兢，深怕得罪了他。 你倒好，竟是主意打到对方头上去了。 他原本在画舫与一众大臣宴会，听得府上去江家提亲了，吓得魂飞魄散，二话不说便赶了回来。 “爹，不过是儿子纳个妾罢了。您又何至于此？”郑望舒有些惧怕爹。 郑大人一听这话，只觉得腿脚都在发软。 “你说什么？纳纳什么？”声音都在颤抖。 纳妾？？ 纳谁？？？ 郑大人不敢想。 想起陛下仅仅是因为身上有脂粉气，便将众多大臣连召进宫给他作证。那小姑娘坐在皇位上，陛下的屁股连凳子都不敢沾，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江怀安压着怒气，上前拱了拱手：“正是下官府上唯一的嫡妹。” “郑大人，江家虽不是什么顶级世家，在权贵多如狗的京城，江家更是算不得什么。但我江某人嫡妹，至少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江某更是为官之人，有官职在身。郑家竟是这般作践我江家，竟然直接让嬷嬷上门，要我江家女儿做妾。” “这事，便是说破大天，也是郑家没理。” 郑大人眼皮子一抖，身子哆嗦了一下。 劈头盖脸的便朝着郑望舒而去。 妈呀，这个孽子。 孽子啊！！ 他竟然敢纳暴君藏在心尖尖上的人做妾。 他原本以为求娶就已经够大胆了，他竟敢纳人家做妾！ 即便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姑娘，这般直直的上去要人家做妾，也是要被打出门的啊！！ 叶氏这娘们好大的胆子！ “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才读了两天书就不知天高地厚。” “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让你不知礼数，让你作践人家姑娘……”郑大人又是打又是骂，甚至上脚踹。 踹了还不过瘾，从江家下人手中抢了个木棍子，直接当众往身上打起来。 每落下一棍，郑望舒便惨叫一声。 郑大人一棍子下去，郑望舒便听得咔擦一声。 腿直接被打断了。 想逃，郑大人却又死死的跟着揍。 “实在对不住江家，是郑某管教无方。一定会给江家一个交代。江家姑娘贤淑知礼，秀外慧中，是这小子混账了！”郑大人下了狠手。 今儿若是不打，陛下知晓，那就不是一顿揍了。 整个江家，都是要受牵连的。 郑大人恨呐。 只恨不能揍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第1013章 郑家要完 “老爷，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望舒是咱们的嫡子，才刚考了探花，他身子又不好，你这是做什么啊。” “不过是一个妾室，你怎么这么狠心。” “老爷，你这是要望舒的命啊。”叶夫人吓疯了，她自幼也是顶级世家出来的女儿，自幼便过得锦衣玉食。 嫁进同为顶级世家的郑家，哪知刚进门郑家便一招流放。 直到前些年，郑家才官复原职。 她连生三女，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 这唯一的嫡子，平日里自然娇惯了一些。 此刻竟是被郑大人当街教子，那手臂粗的棍子落在郑望舒身上，每落下一棍便听得一声惨叫。 叶夫人心痛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说着便要趴到儿子身上去拦。 郑大人气红了眼睛：“来人啊，将夫人拉起来，谁都不许拦。今日，谁拦便一块受罚。” 郑大人哪里是做给江家看啊，是做给陛下看啊。 此事若是传进陛下耳朵里，郑家只怕命都要少半条。 叶夫人哀嚎怒骂，嬷嬷们竟是不敢多拦。 但瞧见老爷要吃人的目光，只得死死的按住。 叶氏几乎恨毒了江家，眼神落在夏氏身上，恨不得将夏氏生吞活剥了。 温氏挡在夏氏身前：“娘，咱们回去吧。公道自在人心。错不在咱们，郑大人教子是他的事儿。” 温氏之前是看不上郑望舒的，总觉得他太过于文气。 可这一回，更是鄙夷。 他不止文气，大概是郑家男人太过严厉，叶氏又太过纵容。儿子有些过于听叶氏的话了。 之前她是能看出来郑望舒对鹿鹿有倾慕之意，可只回了一趟府，便改成了妾。 这说起来…… 温氏看了眼夏氏，也难怪娘如此激动愤怒。 这郑望舒，与她那传言中的公爹江玉白，出奇的相似。 江家人回了府，郑大人却是不敢松懈的。 愣是当着众人的面，在郑家大门前，将那根木棍打到生生折断为止。 叶氏早已哭到声音沙哑，直接昏死过去两回。 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睛已经红肿不堪。 “舒儿呢？”叶氏哑着嗓子问嬷嬷，这陈嬷嬷便是去江家那一位。 嬷嬷心头发慌，她哪里知道只是去了一回江家竟是闹得这么大。 郑家主母挨了一巴掌，活活气晕两回。 郑家嫡长孙被当众打了六十多棍，直接丢了半条命。 “夫人放心，老爷已经没打了。这会……” 瞧见夫人焦急的模样才又继续道：“这会望舒公子发起了高热，已经劳人请太医去了。” 说完，叶氏就哭了起来。 “扶我起来。”叶氏身子发软，直到此刻都是怨恨江家的。 “江家未免太小题大做，不愿做妾也就罢了。竟是惹得舒儿受了这么大罪。” 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 “无知妇人！都是你害了舒儿，都是你！”郑大人一脚踢开大门，冷着一张脸进来。 叶氏瞧见郑大人那张冷漠的脸，便忍不住心里发寒。 两人成婚二十几年，一直相敬如宾。 上一次这般失态，还是郑家流放之时。 第1014章 陛下都不敢招惹她 郑大人这一回是真的发了狠。 听见夫人在屋内那一句，当真气到了极点。 更明白，今日若是不拿出个章程来，皇帝明日就有理由责罚郑家。 “老爷，舒儿是你的亲儿子啊啊！三女一子，只得这么一个儿子。他只是想要个女人罢了，不能全他心意也就罢了。你怎么下的了狠手！“叶氏一见郑大人，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郑大人却是沉着脸进了门。 叶夫人刚站起身，郑大人上去一脚便直接踢在了叶夫人胸口。 陈嬷嬷惊叫一声：“夫人。” 说完便冲上去将倒在地上，满脸苍白的夫人扶起来。 “老爷，您与夫人少年夫妻。夫人为您诞下四个孩子，更是有着多年情谊。您怎么能对夫人动手啊………”奶嬷嬷落着泪。 郑大人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你当我不知你么？仗着是她的乳母，便眼高于顶。素来在府上作恶，我给她脸面。她却不知约束于你，如今更是去江家做下这等错事！” 陈嬷嬷脸色微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望舒公子绝食三日，老奴也是为了望舒公子啊。况且江家已经落魄，何至于……” 瞧见那老虔婆的嘴脸，郑大人当即高声道：“来人啊，将这婆子拖出去杖责五十棍。” 陈嬷嬷脸色剧变：“老爷，老奴知错啊。您这是要老奴的命啊……夫人，夫人救奴婢。” 叶氏挣扎着爬起来要求情，郑大人却是两眼带着几分寒意的看着她。 叶夫人顿时不敢再劝，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陈嬷嬷哀嚎声。 “你还不知错吗？” “我早前与你说的，不要招惹江家人。你不当回事，你定要将郑家陷入泥潭才愿？” “父亲年事已高，如今在朝中撑不到多久。我被陛下割了耳朵，如今府上能够鼎立起来的唯有望舒一人。你偏生要宠溺成性，毁了他一生才好！” “你还斥责他只考了个探花，只怕这探花都保不住了。” “糊涂，糊涂！”郑大人当真是气急攻心，脑子一晕，当即就有些站不稳。 皇帝年纪越发渐长，郑家这些年不后悔是假的。 他们早已后悔上了贤王的贼船。 但他府上两个女儿都嫁给了贤王，早已是妥妥的贤王党羽。 如今贤王倒还安分，他们也只能尽力低调做人。 偏生这蠢货非要往陛下跟前凑。 “怎，怎么会？他江怀安竟是如此得陛下重视吗？”叶夫人被踢的胸口发痛，见相公脸色极差，却也不敢哭出声。 郑大人冷笑一声：“若是他江怀安，我又何惧如此！便是江阁老合着，此事都还有转圜余地。” “偏生……陛下上位多年不曾选秀，你可知……” “你可知，陛下在那江家姑娘面前是何等模样？” “陛下一统各国，脚一抖，能惹得各国哆嗦。偏生这样一个人，在江怀鹿面前，都不敢坐着。” “那般伏低做小，你竟是要让江怀鹿做妾！我看你是将郑家送到陛下跟前找死！”郑大人怒喝一声。 愚蠢啊！！ ps；我回来啦，嘿嘿。孩子三岁半啦，突然很委屈的说，我每天都要码字。想要我陪。 昨天就陪孩子玩了一整天……么么哒，川川极少断更，以后不会啦。 第1015章 白绫赐死 叶夫人当即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暴君，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此事宫中内侍早已知晓，只是陛下不许此事外传，这才没有半点风声。” “你可知道，她在宫中，是与陛下同等待遇的。”郑大人一声，惹得叶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皇帝有多狠，谁人不知。 “甚至更甚于皇帝。” “她的吃食，都是陛下亲自吹凉，一勺一勺送到口中。” “她每日进宫，陛下御书房的龙椅都是她的。陛下只能搬个矮凳子坐在一侧。她爱吃的，御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常备。就连玉玺，都给她砸核桃用。” “我若不重重惩治望舒，这一回，他能保住命都不错了。” 郑大人面色深深，叶氏哪里还敢怒骂江家。 此刻身子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你最好此刻拎着望舒去江家赔罪。我此刻便进宫去认罪。”郑大人重重叹了一声，看着叶氏眼底带着几分凉意。 “你好自为之。”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陛下的性子，众人皆知。 郑家不见血，只怕平息不了他的怒气。 郑大人当即便换了衣裳准备进宫。 甚至心里都思索好了如何求饶。 可人还未到宫门口，一道旨意便直接入了郑家大门。 郑家众人揣测不安。 所有人纷纷跪到前院接旨。 郑大人紧赶慢赶又回了府，跪在最前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家主母叶氏…………”陆公公嘴角带着几分冷笑，噼里啪啦念了一长串。 郑大人跪在最前头，神情呆滞，神色木然。 不过短短半日，陛下竟是查清了郑家私下那些勾当。 叶氏这些年嫁入府内，那些龌龊的手段竟是都查了出来。 在外，仗势欺人，低价谋夺平民商铺，还收受贿赂。 对内，竟是仗着身为主母，对郑大人的妾室下手。竟是残害了郑大人不少子嗣。 郑大人面色铁青，难怪，难怪他府上除了望舒，连一个庶子也无。 仅有的也只是两个庶女，生的胆小体弱，这些年都差点熬不过来。 “此等毒妇，留在郑家也是害人害己。更是仗着郑家的名头收受贿赂，郑大人，百年世家的名声可都要坏于毒妇之手啊。” 陆公公轻笑着道。 圣旨最后一条，写的是教子无方。 剥夺了郑望舒的功名之身，此生都不得入朝为官。 而郑望舒，已经是郑大人唯一的嫡子。 叶氏跌坐在地，早已泪流满面。 “将这毒妇拉下去白绫赐死。好让她知道，什么人不是她该侮辱的。”陆公公压低声音，蹲下身子，看着叶氏，犹如看着死人一般。 叶氏想要伸冤，陆公公却是站起身：“能留条根总是好的。”眼神带着漠然的看着叶夫人，叶夫人猛地想起唯一的儿子。 竟是任由差人将其拖了下去。 陆公公扫了郑大人一眼，朝郑大人粗粗行了个礼便直接告退。 至于郑望舒…… 呵！ 陛下可从来不是什么善人。 他心思狠毒，手段毒辣。 在对于江姑娘的事情上，陆公公更是明白，谁都沾手不得。 郑望舒，早已是废人一个。 第1016章陛下的大舅哥 郑家依靠贤王，如今陛下势大，贤王势弱。 众臣都在猜测，陛下何时对贤王旧部下手。 猜来猜去，却都没猜中最后动手的缘由。 竟是…… 郑望舒纳妾所致。 “败家子啊，纳妾纳的母亲白绫赐死，自己还被剥夺了官身。以后都跟官场无缘，成了郑家的弃子。” “听说郑老大人知晓此事，在正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陛下这才没追究郑家之责。” “只不过今儿一早，郑老大人便上了折子。要告老回家颐养天年。” “哎，如今郑家还有族人在朝中为官吗？” “郑老大人，一共两子一女，其余都是旁支。长子郑大人被陛下割了耳朵，唯一的嫡长孙被削了功名。二房倒是还有个正四品的官职，如今在做国子监祭酒。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够了，但郑家，却是要从顶级世家跌到二三流了。”朝臣低声议论着。 谁能想到，郑家只是纳了个妾，就导致从顶级世家跌了下来。 直接跌落神坛。 郑家的神话，直接破灭了。 郑家老大人桃李满天下，却不想没教好孙辈，导致郑家极速跌落。 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可谁也不知道，即便如此，皇帝依然怒气不减。 上朝之时，众人上奏之时，随便拎点错出来，都能将官员打一顿。 众人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再吭声。 直到下朝之时，众人都鹌鹑似的夹着尾巴做人。 杨大人叹了口气，他娘子是郑家人，便是郑老大人的三女。 如今郑家从顶级世家跌落，嫂子赐死，侄儿被夺了功名。他家夫人担心不已。 却也不敢有丝毫异言。 陛下所有的耐心与仁慈，都给了江家那个小姑娘。 “夏大人，你家外甥女再有半年就该及笄了吧？”杨大人低声问道。 夏大人瞥了一眼，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杨大人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许多事已经不可说不可说了。 陛下的心思，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 只是谁也不敢捅破这层纱。 江怀安上完朝回来，已经到了晚上。 夏氏笑着道：“这是镇国公府送来的红鸡蛋，吃两个讨些喜气，去去晦气吧。”谁也不提郑家之事。 用了膳，一家子坐在偏厅喝茶。 江怀安踟蹰片刻才道：“娘也莫气了。郑望舒被剥夺功名，母亲赐死。大受打击下失了心智，如今已是痴儿。” 其实，江怀安也明白。 他若不痴，待郑大人重新续娶妻子。生下继子，便是他的死期了。 陛下重创郑家，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郑家长房绝户。 但只要郑大人继子一生，郑望舒必死。 不过是一时之间为了安抚郑家长房罢了。 如今他成了痴儿，反倒逃过一劫。 “娘，你可想过……”江怀安顿了顿，瞧见妹妹打了个哈欠，不甚在意的进了寝屋。 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娘，陛下找我谈话了。” 想起陛下那一叙，江怀安这脸色…… 就有些精彩。 怎么说呢。 他一进御书房，陛下就将宫人遣散。 然后喊了他一声：大舅哥。 吓得他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第1017章 陛下的丈母娘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着。 江怀安率先给他娘扶着，找了个位置坐下。 “娘，您先坐下儿子再说话。”江怀安在御书房跌那一跤，现在屁股还疼呢。 夏氏无奈的笑了一声：“说说话罢了，怎么还这么郑重。就是你死去的爹现在活过来了，我也不带变脸的。”夏氏淡定极了。 手一摆，就坐下了。 然后端了杯茶喝着，江怀安一顿，又想夺过杯子。 但被夏氏拍了拍手背，手都拍红了。 “你娘是那么胆小之人么？有话就说吧。”夏氏无奈极了，只觉得这个儿子胆小过头。 温氏捂着嘴偷偷笑。 “娘是见过大世面的，你说吧。不妨事。”温氏笑着道。 江怀安干咳一声，偷偷瞥了眼门窗紧闭的鹿鹿房门。 这才问道：“娘，你介意做陛下的丈母娘吗?” 夏氏面上的笑意缓缓一僵。 啪嗒…… 手中的茶盏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夏氏倒抽一口气。江怀安动作快，急忙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娘，得罪了。此事不宜宣扬。”江怀安感觉到母亲的哆嗦，不由想起自己在御书房的一面。哎…… 没沉住气啊。 夏氏一巴掌拍开他：“此事当真？再无转圜余地？陛下说开了？”夏氏眉头紧皱，其实她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陛下对鹿鹿太过宠溺了。 实在宠溺的她这个做娘的，都觉得有些看不过去。 但一入宫门深似海，夏氏又不愿鹿鹿坐上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陛下都叫我大舅哥了。”江怀安眼睛一瞪。 夏氏良久，才低低的叹了口气。 这段时日她便一直到处相看，不求高门大户，但至少也要门当户对。 过高过低，都有弊端。 但过高的，都忌讳陛下不敢相看。 过低的，似乎都只是想要仗着鹿鹿受宠，将来朝堂之上更好走。对鹿鹿，却并无三分真心。 “此事先瞒着吧。勿要外传。”夏氏眸子一闭，眉头狠狠的压着。 上午郑家来江家纳妾，中午两家便在郑家门前打了一架。 下午郑家就被陛下降责，明面上说的是叶氏咎由自取，但只要一深想，便能猜到真相。 冲冠一怒为红颜。 冷不丁，夏氏想起了曾经在江家门前闹事的道人。 道人那一句祸水。 夏氏眼皮不安的跳了起来。 夜里，小姑娘似有所感，赤着脚穿着一身中衣，便落在了陛下的寝殿里。 寝殿内早已没了内侍。 穿着一身明黄，身形俊俏的男子站在灯下。一头青丝如墨，眼眸如星光，正含笑看着她。 “这么凉，怎么踩在地上。”江怀安比她高，缓步走过来时，鹿鹿竟感觉到了压迫感。 剑眉星目，俊俏非凡。 男子一弯腰，便打横将她抱起。 “啊。”鹿鹿惊了一下。 急忙伸手勾住他的胳膊。 陆怀姜身形一顿，深深的吸了口气。 将她放在软塌上，伸出手，将她白皙圆润的脚趾放在两掌之间。 “姑娘家不能凉了脚，以后可不能如此马虎。”男子声音低沉。 明明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的场景，鹿鹿却是…… 不由红了耳尖。 乱了心绪。 九重天，神宫内。 碧波荡漾的池子内，一朵莲花悄然而开。 绽放着最耀眼的身姿。 周围，仙气流动，情意盎然。 第1018章 觊觎神女 烛火晃动，鹿鹿似是有些发呆。 少年羽睫微敛，敛了眸间的情绪。只一心一意的替她暖着脚。 不知道为什么，鹿鹿好似心中乱了方寸，心头砰砰直跳。 “姜姜……我，我不冷。我不怕冷。”鹿鹿声音微弱，耳尖通红，一双眸子似带着水光一般。 陆怀姜一抬眸。 双眸相对，纷纷撞进了对方的眼里。 陆怀姜一时之间看呆了。 “还记得上次肚子疼吗？女子受了寒，将来免不了肚子疼。”说完，拿了一床锦被，将她莹白的双足裹了起来。 陆怀姜指尖轻颤。 鹿鹿肌肤似雪，一双玉足几近透明，柔软又滑腻。 鹿鹿眼神避开了陆怀姜，只低声道：“那我以后记得了。” 鹿鹿脚趾微曲，姜姜是有什么魔力吗？ 为什么姜姜一碰她，她就觉得脸上烧得慌？ 小姑娘一头青丝垂落，不知何时他的姑娘已经悄然长大。 曾经还只会拉着他掉眼泪的女童，如今也长成了少女娇俏的模样。 “鹿鹿……”陆怀姜低低的呢喃一声。 鹿鹿却只觉他浑身都带着摄人的压迫感。 她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心跳如雷。 一点点失了原本的规律。 鹿鹿只觉得有些慌乱，明明以前从未有如此感受。这样的感受让她发慌，却又…… 却又含着几丝隐隐的期待。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鹿鹿，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温润的嗓音在鹿鹿耳边响起，他好似离得很近，似乎让她脸颊都感受到了呼吸。 呼吸浅浅，带着几分温热的暖。 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我喜欢会……会做饭的。” 她只感受到姜姜离她原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姑娘一慌…… 身形直接消失在寝殿内。 陆怀姜一怔，她竟是落荒而逃了？ 良久，年轻帝王不由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她连穿针引线都不会。”邪神似在他脑海里低声嘲讽道。 陆怀姜唇角微勾：“不妨事，她不会，朕会。” 邪神沉默片刻：“你当真要……觊觎神女？”觊觎神女，这四个字浅浅的，似乎怕惊动了天上的神明。 陆怀姜眉眼微垂，浑身都是冷漠和杀气。 “觊觎神女可是重罪，可是要打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的。”邪神声音低沉。 “天道本就容不下我。”陆怀姜轻笑一声，语气满是讥诮。 “可她与邪神成婚，有私情，便是死罪。要被生生剥仙根，剔仙骨的。”邪神颇有些冷漠。 陆怀姜看了看手掌心，好似还残留着鹿鹿的温暖。 “我还未融合神魂，如今算不得邪神。她若在凡间与我有一世纠缠，也至多算是被我所哄骗。那也是我的罪过，她不算背弃神界。这一世过去，她依然还是九重天上高高在上，永远受人尊敬的神女。” 邪神听完，只低低的笑了一声，其余的，却一句不再多说。 筹谋这么多，无非便是为了与她有一世痴缠。 值与不值，已经说不清了。 第1019章 求姻缘 鹿鹿睁开眸子时。 呆呆的坐在床上，抬手抚着心口，好似还残留着几分惊慌。 “为什么他的手像是有法术，一碰我，我就心头大乱？” 他那双眼睛亦是如此，看的她脸颊发烫，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鹿鹿恍然间，她与姜姜似乎有些不同了。 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同。 “姑娘，可起来了？今日夫人要去小香山上香，姑娘可要早些了？”桃枝在床边候着，鹿鹿怔了一下。 “怎么要去小香山了？”素来不是爱去救世殿和护国寺么。 桃枝捂着嘴偷笑：“护国寺保平安，救世殿除邪祟，求姻缘，还得去小香山啊。”香山上可供奉的都是月老祠，都是送子观音等等。 鹿鹿狐疑了一下，她娘要改嫁？ 便急忙起身洗漱，略用了些早膳才急匆匆出了门。 果然，夏氏已经收拾妥当在马车上候着了。 一同去的还有嫂子温氏。 “原本还有郑夫人，但郑夫人临时改了行程，去了护国寺。”夏氏低声道。 大概是郑家之事。 郑夫人虽说嫁到了杨家，因为政见缘故与郑家断了关系。 但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娘家，郑夫人便改去护国寺求了平安。 鹿鹿点了点头，郑望舒之事她已经听说了。 江家的马车一路朝着城外而去，只是近来流民增多，这路途上便走的慢了一些。 没多时，便堵在了路上，听说是有流民惹事。 据说是抢了一户商户的马车。 夏氏微微忧心：“咱们该多带些侍从的。” 正说着，便见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禀报道：“夫人，前面遇见了方大人，方大人让咱们跟在他的车马后。” 夏氏一怔。 “方家族中不是只剩个方老大人了吗？”温氏好奇的问道。 夏氏怔了一下：“重新过继了一个呢。” “方家满门忠烈，都死在了边疆。虽然方将军死后据说被封了门神，但活着的人也要生活。方老大人便从旁支中过继了一个儿子鼎立门户。那旁支……” “过继的儿子据说命格其硬，出生之时，母亲难产去了。他十二岁之时，父亲也因病去世。” “后来勉强娶了个妻子，已经到了二十四岁。竟是出嫁的当日，那娘子竟是让桂圆噎死了。” “这可是个克亲的命啊。”温氏瞪大了眼睛。 “如今近四十岁的人了，毫无亲属。便被方老大人认了继子。”夏氏笑着道。 “那方家就不怕？”桃枝一脸惊讶。 “方家怕什么啊，满门皆死。”说起来，难怪方大人会挑他。 至少他命硬，能给方家留个根。 马车一路追了上去，果然方大人骑着马正在一旁等着。 夏氏是长辈，当即便掀开帘子道了声谢。 掀开帘子的瞬间，两人怔了怔。 方家继子与江玉白是两个极端。 江玉白生的唇红齿白，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方家继子生的高大威武，一双眸子尽是正气，大抵是战场上的多，还有些粗犷之气。 放下帘子，夏氏摇了摇头，将那双眸子抛开了。 第1020章 月老解签 一路有了方家的护送，倒是并未发生什么流民伤人之事。 毕竟方家军天下闻名。 “真是奇怪，方大人一个男人也来小香山？”温氏颇有些惊讶，没想到方大人与她们竟是同一个目的地。 毕竟小香山都是求姻缘和子嗣，来的人大多都是女子。 他比女子高一个头，混在其中…… 嗯，鹤立鸡群，极其显眼。 鹿鹿却是微微抿了抿唇，低低的笑出了声。 “鹿鹿，有什么事这般好笑，不如告诉大嫂一声？”温氏与鹿鹿素来亲近，此刻见她笑的春暖花开，不由看痴了。 鹿鹿贼兮兮的附在她耳边：“我笑啊，这小香山挺灵验的。” 温氏想问，但见母亲已经下马车道谢去了。 便也只得作罢。 一群妇孺下了马车，夏氏便亲自带着鹿鹿和温氏两人去方家道谢。 那方大人明明也上过几次战场，据说立下不少战功。 偏生此刻，一个大男人颇有些手足无措。 看的鹿鹿不由莞尔。 直到分开，那前面的嬷嬷才笑着道：“夫人，您不知道呢。这方大人是来给自己求姻缘的。” “他啊，原本对姻缘无望。偏生过继给了方老爷子，方老爷子拘着他得带个儿媳妇回去。这不，大老爷们才来了小香山。” 众人听了，再想想方大人那五大三粗的模样。 混在一群妇人中上香，便不由发笑。 小香山前山是送子娘娘。 夏氏和温氏郑重的上前给送子娘娘上了香，旁边有抽签处，温氏抽了一支签。 上上签。 夏氏捐了不少香油钱，一路笑的合不拢嘴。 温氏面上含着几分红润，江家子嗣单薄，若能多几个子嗣，也算是为江家开枝散叶了。 “后边便是月老祠。鹿鹿，你随娘过来……”夏氏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这个女儿的亲事啊，是最让她头疼的。 若是寻常人家，被陛下看重，只怕早就乐得跪谢漫天神佛。 可她，只愿鹿鹿平安喜乐。 “待会好好给月老上上香。”夏氏轻叹了口气，递给鹿鹿几支香。 月老祠内有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女子。 但显眼的是，多了个男人跪在其中。 果然，又是那个方大人。 鹿鹿倒是没跪拜，混在一群人中也不曾被人发觉。 将香插在香炉中，便瞧见夏氏还在闭着眸子诚心祷告。 鹿鹿也没打扰。 “姑娘，抽支签文吧。”守在月老祠旁的白胡子老人家笑着道，身上还穿着一身红线织成的外衣。 鹿鹿其实不大信。 自己已经是神明…… “抽一支吧。”白胡子老人家劝道。 鹿鹿随手端起签筒，然后闭着眸子摇啊摇。 啪嗒。 一根签子从签筒中跳了出来。 鹿鹿拿起来便直接递给白须老人，老人凝神一看，眼眸一挑。 “从未有人摇出过这支签。”白须老人轻声说道，看着她的目光似乎含着什么。 “那签文什么意思呢？”鹿鹿百无聊赖的看着他。 横竖夏氏还未忙完，解解闷也可。 “这是一支中签。”白须老人捻着竹签，微微发愣。 第1021章 求了个龙凤胎 中签？ 鹿鹿眉头一挑，以她的气运，竟是只能摇出一支中签？？ “签文何解？” “姑娘有一劫。” “姑娘有一劫，此劫已现千年。唯有一生一死，且姑娘不动情不乱情才能破劫。” “姑娘若乱了心，乱了情，一切努力当付诸东流。” 鹿鹿一怔：“你这是月老祠，竟然也会让人不动情？”鹿鹿很是惊讶。 那白须老人却是捻着胡子笑而不语。 很快，鹿鹿就被旁人挤到了一侧。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出现了陆怀姜的模样。 鹿鹿抬手落在心口，心又乱了。 夏氏过来时，正好瞧见方大人去解签文，只听得一句：“好事多磨，兜兜转转终成双。”便知他得了上上签。 “鹿鹿可解了签文？师父怎么说？” 鹿鹿不知为何，并不愿让夏氏知晓此事。 只将竹签放入袖笼之中，巧笑嫣然道：“说女儿是顶好顶好的命格，会配天下最好最好的男子呢。”小姑娘随口说道。 夏氏却是一滞。 顶好命格，天下最好的男子，岂不是皇帝？ 夏氏面上不显，心底却幽幽的叹了口气。 难道，当真是缘分么？ 回去时，夏氏便少了几分热切，反倒多了一缕愁绪。 倒是温氏，不知为何一路头晕，干呕了好几回。 一下马车，刚回府便请了大夫来看诊。 “恭喜夫人，恭喜老爷。是喜脉。只是这脉象还浅，胎儿不大稳，还需好好养胎。”大夫满脸笑意，夏氏喜不自胜，急忙让人取了银钱出来打赏。 “这送子娘娘果然灵验。” “等孩儿生了便去还愿。”夏氏双手合十满是虔诚。 江家上下欢喜不已，鹿鹿九岁生辰之时，江怀安才生了长子。如今鹿鹿还差半年便十五，长子也即将六岁。 江家哪里不盼着呢。 如今温氏成功怀上二胎，夏氏给满府都包了丰厚的打赏。 鹿鹿捻着手指掐了掐，便笑着问六岁的侄儿：“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小侄儿浓眉紧皱：“喜欢弟弟与我一同骑马，也喜欢软软的妹妹……” 鹿鹿愕然不已：“你小子还挺贪心。” 随即又偷偷嘀咕了一声：“还真让你给猜中了……”便是她都有些惊讶呢。 但鹿鹿并未告诉任何人，惊喜便留着将来出生的时候。 她哪里知道，等孩子出生之时。 江家早已没有半分喜悦。 只剩无尽的绝望。 如今已是年底，温氏这一胎怀的比之前更艰难。 许多事夏氏重新接手，也交了一部分给鹿鹿。鹿鹿脑子里这才少了几分陆怀姜的影子。 但每当夜里静下来时，睡梦中总会出现他的模样。 鹿鹿眉心滚烫，但一颗心，却也跳的剧烈。 大年三十。 鹿鹿披着衣裳，不曾惊动任何人。 打着伞站在一颗绿油油的小草跟前，蹲下身子，轻轻触了触绿色叶子。 “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好像，生病了。” “见到他便会方寸大乱，见到他就会心跳加速，见到他就会脸颊泛红。他是对我下了什么术法吗？”鹿鹿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难道这是邪祟新出的什么蛊惑人心的法子？ 第1022章 那小子不配 第二日一早，陛下便召了鹿鹿进宫。 众位官员正好下朝。 临近年关，京城早已下起了大雪。金銮殿中银丝炭烧的足足的，暖和的很。 但出了金銮殿便冻得人直打哆嗦。 众位大人吸了吸鼻涕。 “哎，这宫内不许轿撵进入，也有些头疼啊。以后可得常备些厚衣裳了，等下朝穿。”众位大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念叨。 “这宫中的规矩可大过天，就没人能破。哎，要是大雪的时候，能多休沐两日便好了。”大人摇着头嘀咕一声。 众位大人顿时笑了，还多休沐两日呢。 陛下是个好战狂魔，南征北战巴不得朝臣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不休。 每个月休沐两日都已经是极限。 正说着，便瞧见远处的宫墙下，出现了一抹不同的颜色。 “是一顶小轿……”不知哪个大人羡慕又嫉妒的幽幽说道。 等轿子临近了，才发现这轿子还颇有特色。 上面刻画着繁复的花纹，帘子上画着只小鹿。 突的，有人掀开了帘子。 “舅舅，天气寒冷，你打着伞出去吧。”鹿鹿伸出个脑袋，递出来一把伞，还拿了一件厚锦被。 夏大人瞪大了眼睛，在众位同僚羡慕的眼神下上前接过。 “陛下召见？”夏大人眯着眸子问道。 “是太后娘娘呢。”鹿鹿捂着嘴偷笑。 待马车走远，众位大臣心里都琢磨开了。看着夏大人的眼神越发热切。 鹿鹿到了坤仪宫外，宫人搀扶着她下了马车。 “方才怎么没瞧见我哥哥呢？”鹿鹿随意的问道。 嬷嬷低声笑道：“江大人是陛下近臣，在陛下跟前候着呢。放心吧，奴婢让人备下了厚衣裳和伞，必不会受凉的。” “当官可真辛苦，一个月也就休沐两日。要是每七天能休沐一日或是两日便好了。”鹿鹿嘀嘀咕咕，嬷嬷一听，便将此事记在心中。 鹿鹿进了坤仪宫，便感觉到宫内的温暖。 嬷嬷上前替她解下了外面的披风，屋内暖洋洋的，让人颇为慵懒。 太后娘娘一瞧见她，就忍不住蹙了眉头。 “哀家不召你，你还真就不来看哀家了？” 太后娘娘满脸哀怨，瞧见小姑娘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一双眼睛都直了。 “快来人，将前些日子番邦上贡的瓜果点心送来。”这暖和的时候来两口，极其解腻解乏。 自从皇帝以前打过番邦，就因为看上他们的水果。 后来周遭各国给大周送特产便特别积极。 意思便是告诉大周陛下，您想吃，用不着征战。咱们自己就上贡来了。 一年到头各种特产就没断过。 鹿鹿捻了颗樱桃，可真甜啊。 “太后娘娘，鹿鹿也怕打扰您清修呢。您只要不嫌弃鹿鹿呱噪便是。”小姑娘坐在太后跟前，那温顺可爱的样子，看的太后一阵心喜。 这小姑娘可是她的福星呢。 太后越看越喜欢。 “哎，可惜哀家身旁没有争气的小公子。哀家倒是有个儿子……”说完顿了顿。 “哎算了，不开窍还不解风情，那小子不配。”太后娘娘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 角落的屏风后，一道身影猛地顿住。 亲娘，您可是亲娘咧！ 差点当场来个猛男落泪。 第1023章 气哭陛下 鹿鹿在坤仪宫呆了许久。 不得不说，自从先皇死后，太后娘娘以肉眼可见的长胖了。 中午时，让御膳房准备了不少肉食。 “咱们俩中午锅子和烤肉两吃。嬷嬷，让人传膳。”太后娘娘捏了捏腰间的软肉，微微摇了摇头。 外边白雪皑皑，屋内温暖如春。 娘娘让人将锅子备好，里面各种鲜嫩的菌菇羊骨汤熬的奶白色。 旁边将牛羊肉切成了薄片，又有各种卤味，甚至还让人将羊排羊肉鸡翅鹿肉等等，都腌制了一遍。 这会在烤盘上滋滋的响着，屋内顿时充斥着一股异香。 鹿鹿吃的大快朵颐。 太后娘娘擦了擦嘴，手正要朝着滋滋冒油的烤羊排伸去，还没抓住便被嬷嬷挡住了。 “太后娘娘，您少吃些。先皇走后，您一年比一年壮实了。”嬷嬷眉头一挑。 嬷嬷想起就叹气。 第一年先皇走了，娘娘总是忍不住偷笑。 只能往外散布流言，告诉朝臣，太后娘娘悲伤之下精神出了状况。 便强行送到护国寺养心去了。 呆了半年，回来时竟然吃胖了。 吃斋饭都吃胖了。 后来只能告诉外人，娘娘长期熬夜，体态臃肿。回宫后又日夜减重，才敢示人。 过了没两年，娘娘这体重是飞速上涨啊。 没有一口肉是无辜的。 太后满脸失落，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太后眼神落在烤羊排上，只得作罢。 毕竟要过年了，各种朝臣命妇进宫宴会，她总得保留些体面。 直到鹿鹿用完午膳，太后才让人撤了下去。 “嬷嬷，端些冰里镇着的奶茶和樱桃汁来。给鹿鹿解解腻，这鹿肉羊肉都容易上火，败败火气。”太后吩咐道。 嬷嬷看了太后一眼，还不是想趁着宫中来客，自己想喝两口。 嬷嬷叹了口气，只得让人端了进去。 太后吃饱喝足，便拉着鹿鹿的手语重心长道：“鹿鹿啊，女人若是嫁错郎，这辈子就要像哀家似的，只得等男人死了才有好日子过。” “你啊，可得长长心。那等心思深沉，又府上多妾室的万万选不得。哎，你这小姑娘当年还小小的。如今都快要及笄了……”太后满是感慨。 当年她趴在自己耳边说，哀家有寡妇命的时候才多大啊。 才几岁呢。 “男人啊，要选温柔的，会做饭的，会疼人的，会赚钱的……你可要多看看。” “哀家是过来人了。若是看中了谁，便告诉哀家。哀家给你抢回来也成。”太后低声说道，嬷嬷不由看了她一眼。 鹿鹿欢喜的谢过，这才朝着御书房去了。 待鹿鹿出了坤仪宫大门。 嬷嬷顿时叹了口气：“娘娘，陛下是找您来探探口风的。您怎么不帮着也就罢了，还给陛下添堵。”陛下这二十多岁的大龄男青年，还等着娶媳妇呢。 太后冷笑一声：“小姑娘从四岁开始便养在他身边，养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成功下手。还指望哀家呢？” “他要不是哀家儿子，哀家都看不起他。” 太后眼白一番，压根没想给儿子当助攻。 乐文 第1024章 他这可怜的妹夫 鹿鹿午膳吃多了一些。 宫人原本备着小轿，但鹿鹿吃的有些撑，便不愿上轿。 “我走去消消食，你们退下吧。”鹿鹿摸着肚子，打着嗝，一脸的惬意。 宫人不敢忤逆，但也不敢离开远了。 只远远的跟在十步开外，若她走的累了便能上轿撵。 轿撵上独特的风格，一看便是她专用之物。 鹿鹿在宫中晃悠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正好是江怀安候着。 江怀安瞧见妹妹吊儿郎当的过来，眼珠子瞪圆了。 他虽然在陛下宫中当值，但却是头一回碰见妹妹在宫里的模样。 江怀安还未靠近，便瞧见鹿鹿从宫人手中接了个小炉子过来。 一靠近，就能闻见肉香。 啊，她来御书房烤肉来了。 没错，在太后娘娘的提点下，她到底给姜姜带了点吃食。 知子莫若母啊，嘴上嫌弃儿子的紧，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鹿鹿，怎么将吃食带到御书房来了。御书房乃是议事重地，里面不可饮用吃食。”连陛下都在里面喝点茶。 这满是油腥的烤肉，可不得熏的御书房满是油烟味儿。 鹿鹿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行？我小时候还在里面吃过臭豆腐啊。” 江怀安？？ 江怀安一脸怀疑人生的看着她，便瞧见陛下跟前的红人，陆公公小跑着迎了过来。 “鹿鹿姑娘来了，快往里面请。陛下一早便听说您进宫了，正等着您呢。” “快来人啊，去御书房将鹿鹿姑娘的茶点送来。再备些甜汤，姑娘家爱吃的零嘴一应都送些来。”陆公公亲自接过炉子，满是笑脸的将鹿鹿请了进去。 江怀安，就很怀疑人生。 明明前段时日，有新进宫的宫女给陛下送汤水。 他正好在门口当值，眼睁睁瞧见那宫女被陛下一脚踹出大门老远。 他哪里知道，这是未来的妹夫给他表忠心呢。 江怀安一抬头，便瞧见那天下之主急匆匆的下了龙椅。 然后接过炉子，让他妹妹坐上了龙椅。 陆公公给他搬了个小凳子，他就那么坐在妹妹的身侧。 帝王身躯修长，坐在小凳子上都快缩成一团了，颇有些…… 可怜兮兮的。 他那妹妹活脱脱二世祖似的，在他桌上翻了翻，油乎乎的一双手将奏折推到了一边。 桌上放着玉玺，用来盖章所用。 只见她随手操着玉玺，便将御膳房端来的小核桃砸破了。 陛下还顺手从那堆核桃里，给她把肉扒拉出来喂进嘴里。 而御书房众人眼皮都没掀一下，俨然她已经作威作福习惯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小炉子，竟是陛下烤，她在吃？ 不是，她不是才吃过么？？ 那一身烤肉味，江怀安方才就闻见了。 年轻的江大人深深的吸了口气，自从上次陛下叫他大舅哥。他就一直没睡好过。 整日梦见妹妹被陛下欺负，妹妹在深宫中敢怒不敢言。 甚至还梦见妹妹给陛下洗脸洗脚，像个宫人似的模样。 可此刻…… 他总觉得吧，敢怒不敢言的也许是那一位。 那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第1025章 陛下求婚啦 江怀安退下去时。 陆怀姜幽幽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陆公公偷偷点了点头。 邪神正在脑海里嘲讽不已：“笑死人了，堂堂皇帝竟然怕妹夫？” 陆怀姜没吭声，怕妹夫不可怕。 可怕的是妹夫不想嫁妹妹给他。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未来妹夫眼里已经是个卑微的妻管严了。 “咦……”鹿鹿陪着陆怀姜用完了烤肉，才看着角落咦了一声。 她竟是不曾发现角落还站着个孩子。 陆公公顿时笑着道：“陛下前段时日从流民中收了个孩子，如今才七岁。名唤鹿鸣。” “这孩子才刚入宫，规矩不好，又怕人。寻常都不许人触碰。好在陛下怜悯，一直带在跟前呢。” “鹿鸣，过来给江姑娘见礼。说起来与江姑娘还有些缘分呢，名字里都带了鹿字。”陆公公笑着说道。 果然，从角落走出个瘦弱但脊背笔直的孩子。 大概六七岁的模样，面上没有半分情绪，似乎很是冷漠。 陆怀姜微微敛了敛眉：“陆公公，将东西撤下去。给鹿鹿备下消食的茶来。” 陆公公微怔，顿时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顿时没了外人。 鹿鸣站在鹿鹿跟前时，鹿鹿微偏着脑袋，小小的眉宇轻皱。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鹿鹿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瞧见鹿鸣那双不羁的双眼，鹿鹿不由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 只瞧见那小孩子浑身一滞，却并未如同陆公公所说那般，抵触她人触碰。 鹿鹿哪里知道，但凡碰过这鹿鸣的宫人。 都被他折断了手。 如他所言，他们不配碰他。 “真可爱，鹿鸣这个名字，我可喜欢了。”鹿鹿不知为何，很喜欢这个名字。 “是个有缘人所赠。”鹿鸣声音微哑，看了她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 “那她一定很喜欢你，与你很相配。”鹿鹿捏了捏他的脸颊，却发现他脸颊异常冰冷。 “让陆公公给他备些衣裳吧，这屋里这般暖和竟是还浑身发凉。”鹿鹿叹了口气。 陆怀姜浅笑一声：“好。” “你下去吧。”陆怀姜看了眼鹿鸣，鹿鸣一声不吭的退到了角落。 直到鹿鸣出了殿门，鹿鹿才压低声音道：“姜姜，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我好像感受不到他身上的生机。但又觉得他极其熟悉。” 鹿鸣，鹿鸣…… 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陆怀姜捏住她的小手，软若无骨，又滑又软。 一双眼痴痴的看着他的姑娘。 “鹿鹿，我……鹿鹿，你可愿与我执手共赏这天下。不求来世，只求今生。”陆怀姜手中一道微光闪现，不知何时，竟是多了一个红色的镯子。 鹿鹿一怔。 呆呆的看着他。 “生是你，死是你，这一世，便是永生。”只你一人，再无旁人。 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旁人了。 漫长又孤寂的岁月也好，只有今生没有来世也好，都只你一人。 倾尽八世之力，唯有这一世，我勇敢的踏出了这一步。 第1026章 对我动心 鹿鹿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镯子。 颜色似血，若是细看，还能瞧见里面纹路在流动一般。 “这是同心镯，生生世世都会陪着你。”陆怀姜轻声呢喃。 “鹿鹿，在未曾遇到你之前，我是被天下所抛弃的。但遇到你之后，便治愈了我所有的不甘和怨愤。” “也许，上天待我还是极好的。先苦后甜，甜在你。”陆怀姜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所做一切，从来都不是像邪神所说。 为了冲上九重天做准备。 他只为，能与鹿鹿一世厮守。只求那冲天的怨气能挡住天道的探视，他只愿与鹿鹿相守这一回。 “神明普渡众生，大爱世人，但不包括我。我不曾见过光明，也不曾奢望过阳光。但你像我伸出了手……” “鹿鹿，用尽一切，我也要抓住你。”陆怀姜轻笑一声，缓缓伸出手，与鹿鹿十指相扣。 鹿鹿脸颊陡然一红，又烧又烫，只觉得姜姜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样的姜姜，让她害怕，却又…… 却又含着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你不会与邪神融合，也不会……打上九重天了？”鹿鹿轻声呢喃，心头一阵一阵的狂跳。 抬眸的瞬间，似乎又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穿着一身白衣，茫然的站在救世殿。 被天下所遗弃，被救世殿所禁锢。 “鹿鹿，你信吗？始皇曾为你抛弃天下，剑仙曾为你抛弃飞升，我……一次也没有后悔过。”这一次，亦是如此。 鹿鹿小手微微握紧。 她已经渐渐有些明了。 手刃剑仙，将剑推进剑仙腹内的是她。 让始皇枯守一生，让他失望而终的，也是她。 回回被她所伤之人，皆是他。 是她的姜姜。 明知自己的每一世都是为了伤他而来，他依然毫无防备的接纳了她。 啪嗒啪嗒…… 大滴大滴眼泪落下。 眉心一抹红烫的灼人，可此刻鹿鹿半点也不曾发觉。 “怎么哭了？朕的小祖宗，可莫要哭了。”姜姜抬手，擦拭了她脸颊的滚滚热泪。 唬的，男子一怔。 “鹿鹿，你，不愿嫁给我吗？”陆怀姜心头突的一痛，闷哼一声。 只感觉喉头一股血腥气。 八世，第八世了。 陆怀姜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鹿鹿使劲的摇头，可一摇又顿住了。她，不该如此啊。 她是为了诛邪而来，可姜姜却是先出现在救世殿，与她有了情谊才知晓身份。 她甚至不知道，神明的恻隐之心，到底是对是错。 甚至，她觉得，似乎只对姜姜有恻隐之心。 她见到姜姜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会开心。会盼着他，会不自觉在他面前娇气。 明明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姜姜的。 可心里空落落的，又好像不该如此，总觉得缺了什么。 陆怀姜瞧见她的摇头，便忍不住欣喜。 “鹿鹿，你摇头了。你是心悦我的？对吗？就算有一丝，我也值得了。”陆怀姜低低的在她耳边呢喃。 鹿鹿耳尖发红，轻咬着下唇。 眼底有着微微的挣扎。 她是神女，姜姜是邪神。 不，他未曾融合，他不是邪神。 他不曾融合，自己便没有诛灭他的理由。 “只一世，只愿上天疼我一世，对我网开一面一次。”陆怀姜声音低喃，很快便消失在风中。 第1027章 邪神的愤怒 陆怀姜有些忐忑。 他如今已有邪神的大部分记忆，包括邪神那漫长无边的岁月。 以及曾经七次轮回。 他乃上天孕育的邪神，与创世神同等。 可他在小姑娘面前，却忍不住有些卑微和心悸。 每一世，都死于她手。 每一世，一眼便爱上她。 可至今，也不知有没有在她心底掀起一丝涟漪。 陆怀姜心里没底，不管他尊贵如斯，亦或是千万年的大能。此刻都是一个等待心上人回应的忐忑男子。 “鹿鹿，天下人，有神明相互。你可愿……选择我一次？”陆怀姜拳头俨然已经握紧，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鹿鹿一双眼早已朦胧，双颊似火。 “你……” “你跟我说做什么啊。”鹿鹿站起身跺了跺脚。 陆怀姜心里一凉。 可小姑娘跑到门口，脚步一顿：“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鹿鹿可以决定的。” “你，你先说服我娘吧。”说完，小姑娘推开门，便红着脸跑了。 陆怀姜怔在原地。 素来面色淡漠的帝王，竟是狂喜。 “鹿鹿答应了？鹿鹿答应了！鹿鹿愿意嫁与我了，鹿鹿她愿意嫁与我了！”陆怀姜竟是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几乎压抑不住狂喜。 沉默良久的邪神，幽幽的开了口。 “不上九重天？” “不跟创世神那老娘们决斗了？” “你骗我！你在外四处征战，民不聊生，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你竟是只为了能挡住天道的窥探，仅仅是为了在凡间娶她？”邪神死死的咬着牙。 陆怀姜面上的笑意顿失，坐在龙椅前神色晦暗。 “你忘记千万年孤寂的岁月了吗？你忘记了整个天下，乃至各界对你的排斥了吗？神界，受各界敬仰。人界，天道的宠儿。妖魔，只要不犯事，天道便不会诛杀。可我呢？” “生来便是弃子，出生便意味着诛杀。何曾公平过？！你简直太过放肆！你当我太纵容你了吗？” “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乃至第七世死在她手中，我都不曾计较过。只要轮回，我便能重头再来。” “陆怀姜，当真是我太纵容你了么？竟让你如此放肆，如此胆大妄为！你要娶她，这么多世的执念，我便也忍了。” “但你竟是要为了她……” “要放弃九重天！” “你对得起本座千万年的修为，那七世的轮回吗？”邪神几乎咆哮出声。 “朕已经答应她了。”不止一次。 “你比老大老二老三……老七还要蠢！为了个女人竟是连大业也不要了！”邪神气疯了。 这是距离破劫最近的一次。 最近的一次！ 陆怀姜低声道：“唯有娶她，才对得起七世轮回。” 邪神………… 老子真特么要绝望了，八个化身没一个有脑子的！！ 你娶归娶，为何要答应她！！！！ 可一想，这一世，她出生便是救世主。便是为了压制他而来，邪神直接气红了眼睛。 邪神沉默，久久的沉默。 陆怀姜知晓邪神不会罢休，但也并未在意。如今主宰这副身子的，是他。 第1028章 邪神打脸江家 鹿鹿从宫中出来时，不少人瞧见她红着眼眶的模样了。 直到江怀鹿回了江家，不少世家才议论纷纷。 外人尚且不知，但他们还是知晓，陛下一怒为红颜，生生将郑家打跌成了二流世家。 甚至贤王带着正妃进宫规劝，还被陛下一脚踹出了金銮殿。 外人都以为，江家姑娘进宫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 怎么红着眼眶出来了？ 难道，陛下知晓她与郑望舒纠缠不清，失了名声，糟了陛下厌弃？ 众人一时之间心思各异。 当夜。 邪神便趁着陆怀姜写攻略丈母娘的计划书时，夺了他的主动权。 陆公公就站在陛下的身后。 突的，瞧见陛下笔尖一顿。 浓浓的墨点落在白纸上，刺眼无比。 只那瞬间，陆公公便感觉陛下的气势变了。从方才的喜不自胜，变成了浓浓的怒意。 只见他一伸手，便将桌上的白纸撕的粉碎。 “陛下，陛下，这都是您辛辛苦苦写给江家夫人的啊。”陆公公惊愕不已，陛下堂堂帝王，竟是为了哄得夏氏开心，如此费心。 此刻尽数撕碎，陆公公急忙劝解。 话才说出一句，陛下猛地回头。 陆公公瞬间血液冰凉，好似那一眼，让他浑身都在发寒。 哆嗦了一下，在陛下阴冷又居高临下的眸子里，陆公公身形颤抖，缓缓跪倒在地。 一语不发。 “她算什么东西？让朕给她好脸色。不过是个无知妇人，她配？” 年轻帝王这一刻，竟是让陆公公有种陌生。 明明是从小陪伴长大的皇帝，竟是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将备给江家的礼，尽数收起来。他们还不配。朕看重江家，是抬举他们。”邪神眼底满是讥诮。 “朕要出宫。”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倒要看看，谁敢说个不字！” “江家的女儿，朕，想要就要。不要，便杀。”皇帝隐隐冷笑一声。 陆公公满脸震惊。 可，可瞧见陛下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不由喊道：“陛下，宫门已关。” “关了便开，谁拦便剁下他的脑袋！”皇帝冷冷一句，陆公公再不敢多说什么。 似乎今日的陛下，格外…… 暴戾。 出宫之时，皇帝也不曾坐软轿。 反倒是骑着那匹汗血宝马，在宫中肆意纵横。一鞭子便抽的宫人鲜血长流，血肉翻开。 哒哒的马蹄声一路朝着宫外而去。 陆公公朝着宫门口赶去时。 果然…… 陛下剁下了守宫将士的脑袋。 陆公公过去时，陛下已经往江家去了。 将士跪了一地。 陆公公倒抽一口气，急忙追了上去。 待他到江家门口时，江家满府早已亮起了灯。何止江家，江家处在内城，内城这条街上四处都是达官显贵。 陛下这么大阵仗，只怕整条街都惊动了。 陆公公有苦难言。 急匆匆的追了进去，正好瞧见陛下身上的一侧明黄色消失在屋内。 前头江家人正恭迎着陛下入内。 年轻的江大人眉头紧皱，似乎对于陛下深夜到访极其不解。 第1029章 邪神他完了 年轻的皇帝面无表情。 可谁都能感受到他浑身蚀骨的寒意。 江家众人跪在地上，夏氏以前流放时伤了腿，一双膝盖本就长跪不得。 此刻为了恭迎皇帝，跪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 夏氏不由轻轻的抽了口凉气。 江怀安眉头一皱，想要上前。 夏氏轻轻摇了摇头，拉了拉温氏。 皇帝就大刀阔斧的坐在中央，底下江怀安双手紧张的捏着，站立在他底下。 江家两个女眷都还跪着。 而鹿鹿，今日恰好回来后被夏大人接去了夏家过夜。 江怀安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才强忍住了要去拉母亲和妻儿起来的想法。 “陛下，深夜到访，可是朝堂有要紧事？”江怀安眉头死死皱着，只觉得这准妹夫，大概是不准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没有要紧事，朕就来不得你江家了？” 陆怀姜眉宇带着几分阴煞之气，让江怀安隐隐有些不安。 也有些陌生。 “陛下，您这话是诛微臣的心了。您愿来，是微臣的福分。”江怀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眼底闪过一抹不安。 “朕今日来，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东西，你触碰不得。人呢，贵有自知之明，江大人可明白？”皇帝大刀阔斧的坐在高堂之上，眼底含着浓浓的嘲讽。 娶妻？ 他非得压一压江家不可。 老八不是看重江家么，今日便狠狠的打一打江家的脸面。 “江大人可知道娶妻最重要的是什么？”皇帝声音凉凉的。 江怀安深深的低着头：“娶妻娶贤。方能家庭和睦。” “是啊，娶妻娶贤。你看，令妹贤吗？” 江怀安身形一僵，似乎想不到陛下竟是这般说话。 在鹿鹿跟前，他伏低做小。 鹿鹿不在，便暴露了所有的心思。 “江大人，女子所需要的品性和基本才能，你觉得令妹占了几个？” “女子要大度，要温婉，要善女红，要有才华。”皇帝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令妹一言不合就动手，大度否？” “令妹当年打的几个世子鼻青脸肿，温婉否？” “令妹善不善女红，想来江公子更清楚了。” “至于才华……”陆怀姜轻笑一声，并未多说。 江怀安却是死死的咬着唇：“陛下，微臣一家从未想过高攀什么。即便是妹妹有此想法，微臣一家也会抵死劝阻。妹妹单纯，不配进宫，陛下且安心吧。”江怀安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此话。 陛下一来，便让母亲和娘子跪在雪地里。 不断的贬低妹妹，无非便是对妹妹不喜。 江怀安满脸屈辱，死死的咬着牙。 “江大人明白就好。”陆怀姜随意一句，仿佛从未将江家看在眼里。 他的妻子，只有仙草才配。 若是仙草，卑微也好，卑躬屈膝也好，他都甘愿。 只可惜，他已经几千年不曾有仙草的消息了。 转眼，陆怀姜冷冷的笑了。 老八，你还是太嫩了一些。 只要本座不愿，你就娶不到。 陆怀姜站起身，起身的瞬间，身形猛地一滞。 呼吸之间，似乎出现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气息。 是仙草！！ 陆怀姜推开江怀安，直直的朝着内院大步走去。 随着心底的本能和牵引，一路到了花园内的角落。 白雪皑皑，四处都已是荒芜。 唯独此处，多了一抹春意。 第1030章 他得罪了仙草一家 严寒的冰天雪地里。 一株脆弱的嫩绿冲破积雪，冒出了几片小嫩叶。 风一吹，随风摇曳。 但始终扎根在土地里。 陆怀姜怔怔的站在原地。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雪。 大朵大朵的雪花打着旋儿从天上落下，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又化去。 陆怀姜呆呆的站在原地，只觉得眼睛干涩。 那一抹嫩绿，是他想了千年的那一颗啊。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蹲在角落里，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欢喜的看着它。 长得多好啊。 “陛下，下雪了。”江怀安眼皮子轻佻，实在不知道陛下今日是作的什么妖。 进门就趾高气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一来就搞事儿。 这会又蹲在角落看一棵草。 江怀安给陛下打着伞，陛下却是一伸手，直接将伞接了过来。 自己站在伞外面，将伞放在了那颗小草上面。 小草如今还不到巴掌高，细细的一颗，上面长了几片叶子。叶子嫩绿，一看便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它果真还是如此。 即便过去千年，依然如此充满生机。 就像当初陪伴在他身边一般。 它说，我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啊。 怼天怼地怼神明的邪神，此刻低着头，满脸委屈的看着小仙草。 我找你千年了。 抬手轻轻碰了下绿叶，陆怀姜失望的怔了一下，竟然没有了神识。 以前她总说自己是个姑娘，不能随意让人碰。 连碰碰她叶子都气得发毛，若是长了腿，只怕早就挪窝跑了。 陆怀姜小心的碰了碰，格外珍惜。 伸出一抹神识叹了一下，没有灵，也没有魂。 是他的仙草，也不是他的仙草。 这是她的本体毫无疑问。 可她的精魄去哪里了呢？而且身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仙气。 “陛下，您怎么跟鹿鹿似的，下雨给小草撑伞。夏天忙着给它浇水，下雪了，大半夜都要爬起来看看这棵草。”江怀安瞧见，没忍住说了一句。 陆怀姜握着伞的手柄，微微紧了紧。 “这棵草，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出现多久了？”陆怀姜带着几分贪恋，眼中含着浓浓的欣喜和珍视。 江怀安眉头皱了皱：“就是鹿鹿高热那一回。。” “那一次，鹿鹿高热，陛下从宫中赶来，待她去了护国寺。陛下还未来之前，鹿鹿倒在这地上，吐了一口血。” “没多久，这吐血的地方就长出了一颗嫩芽。”江怀安着重提了下娘。 他娘和媳妇还在外面跪着呢！！ 江怀安眼底有些焦急。 陆怀姜却是神情一震。 眼睛微微瞪大，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怀安。 “吐了一口血？江怀鹿？？”邪神猛地抬手捂住了胸口。 仙草天生天养，不是任何人可以培育和种植的。 她的出生是上天恩赐和孕育。 她的出现，唯有本源。 陆怀姜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鹿鹿啊。当时府里人都瞧见了。不过是一棵草罢了，陛下若是不喜，拔了便是。”江怀安淡淡道。 陆怀姜:不管你信不信，拔了我这条命，也不能拔了这棵草！！ ps；川川今天出门了一趟，一路高速回来，回家太晚啦。暂时更新一章告诉大家哟。明天六更哟…… 第1031章 陛下脸都不要了 陆怀姜猛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感觉到了自己前所未有的激动和…… 呆滞。 脑袋僵硬的朝着外院看去。 他的一双瞳孔早已堪破天地，此刻能瞧见夏氏肩头白花花一片。跪在雪地里几乎冻得僵硬。 身侧还跪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 那大概是仙草的娘和嫂子。 陆怀姜轻轻咬了下舌尖。 纠缠八世，世世因她坏了历劫。 陆怀姜身形微晃，这不是上天对他的捉弄。 是他千万年来的心劫。 他这一难，是他自己的劫。 仙草是他心底的魔，所以，才会纠缠至此。 陆怀姜闷哼一声，竟是生生给自己气得吐血。只是不敢溢出半丝，生生给咽了下去。 那株绿芽，迎风摇曳，只有形，没有灵。 噗通一声。 江怀安轻咬着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若是以前，江怀安跪死在当场，陆怀姜也不会生出一丝怜悯。 但此刻…… 这是他家仙草的亲哥哥啊。 饶是邪神已经千锤百炼，早已心如磐石。 但此刻依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的仙草，原来早已到了他身边。是他不自知，无数次将她推开，一世世纠缠。 但绝望的是…… 一炷香以前，他将仙草的家人得罪光了。 陆怀姜沉默良久，才幽幽的道了一句：“你信吗？今日，我是来提亲的。” 江怀安………… “方才我问你令妹贤吗？” “令妹温婉吗？令妹大度吗？令妹会女红吗？” “现在朕告诉你。” “江怀鹿乃是世间少有的贤淑女子。温婉可人，大度无私。那几个世子冒犯她，竟是只被打出了些皮外之伤，丝毫不曾伤害他们性命。实乃天下顶顶的大度贤淑之人。” 陆怀姜转头就将先前的自己啪啪打脸。 江怀安不自觉回了一句：“她还不会女红呢。” 陆怀姜弯下身子，亲自将一脸懵逼的江怀安扶了起来。 “女红？她不会，朕会便是了。不信，赶明儿朕给你绣个手帕看看。”陆怀姜求生欲爆棚。 他的仙草！！ 错过了七次而不得，寻找数千年的仙草！ 虽然不知她为何成了佛子之女，成了创世神那个老娘们的干女儿。但她确实是仙草本草，无疑了！ “朕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们，人贵有自知之明，朕虽是一国之君，但配鹿鹿还差了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是朕，是朕。”陆怀姜一脸认真。 “对了，咱们娘呢？可是还在外院跪着？”陆怀姜一脸亲近，亲近的江怀安直打了个哆嗦。 “什么咱娘？”江怀安弱弱的问道。 陆怀姜一脸正色：“朕既然有心求娶鹿鹿，她的娘，自然是我的娘。我亲生的娘。” 说完，急匆匆的转身往外院冲去。 将冻得瑟瑟发抖，一脸不安的夏氏亲自扶了起来。 方才还居高临下满脸高傲的帝王，此刻痛心疾首的后悔，后悔自己忘记让夏夫人起身了。 前前后后，不超过半个时辰。 皇帝就跟中了邪似的。 “泡泡脚，驱除寒气。对寒气有效果。”说完，便亲自端来了一盆水。 第1032章 邪神的心尖尖 夏夫人一脸呆滞的坐在中央。 深怕陛下打开杀戒，匆忙赶来劝阻的陆公公。 一抬头，便瞧见方才还一副要打要杀的帝王。 正端着一盆洗脚水，放在了夏氏跟前。 陆公公：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不是来劝陛下的吗？ 为何瞧见陛下正满脸带着谄媚的笑，高大威武霸气的男人结果正低眉顺眼的端洗脚水？ 夏氏可不敢让皇帝给她洗脚。 硬生生给吓得打了个哆嗦。 陆怀姜轻轻握拳，若是仙草回来，知晓自己这边折辱她的家人，只怕要怨恨他了。 当即就有些焦心。 “陛下，您说今日，会给江家好看，这是？”江怀安沉吟片刻，才慢悠悠的开口。 陆怀姜顿时正色。 “朕的意思是，朕厨艺不错。今日一定要你们好好看看，见识见识朕的厨艺，若是谁嫁给朕，一定有口福了。” 陆怀姜这脑子飞速运转。 “不如今日让娘……”那个娘字还未出口，听见他那大舅子倒抽口气的声音。顿时又咽了回去。 “今日，大家一定要好好尝尝。”陆怀姜二话不说，挽起袖子便往厨房去了。 陆公公现在只觉得，半个时辰前怒发冲冠要来江家搞事的陛下。 像一场梦…… 夏氏有些揪心，慌忙拉着儿子道：“他是失心疯了吗？” 又端洗脚水，又去厨房做饭。 来折腾这么大一宿，就是来干这个的？ 江怀安眉头紧皱，紧紧的握着夏氏和妻子的手。 只觉得陛下心思转的太快，这前后脚的功夫怎么变化这么大。 “先静观其变，娘，阿隐，你们别怕。儿子拼了这条命，也会护你们周全的。”江怀安深深的吸了口气。 江家满府通明，四处都点着灯火。 厨房内下人早已跪倒在地，不敢吭声。 江怀安从门缝里瞧见，陛下利落的杀鸡宰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总之…… 江家众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陛下满脸温和的笑意出了门，江家人还看着那一桌子佳肴发愣。 “这些菜，都是鹿鹿爱吃的。”温氏幽幽的道。 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夏氏，惶恐不安又觉得离奇。 “君心叵测啊。实在难猜。若你妹妹入宫，伴君如伴虎，她还怎么开心的起来呢。”夏氏叹了口气，拿着银箸夹了一块鸡肉尝了一口。 嫩的爆汁，是鹿鹿最喜欢的程度。 江怀安这回没说话，之前还偏向陛下。 这一回，到底有些心悸。 而陆怀姜，出了江家大门，脸色便猛地一垮。 一副死了娘的模样。 江家周围早已无数人关注，方才瞧见陛下怒气冲冲的进了江家。此刻又耷拉着脸出来，都猜测，只怕江怀鹿失了圣心。 “那江怀鹿恃宠生娇，真以为陛下的喜爱是长久的么？” “这下可好，失了盛宠，将来可有的她受了。”一时之间，满京哗然。 似乎都等着看江家的笑话。 而此刻回了宫的邪神，在书房沉默了一夜。 终究是沉寂了下去。 第1033章 剥除情根 陆怀姜再次睁开眸子时，只闻见了鼻翼里浓浓的烟火气。 随即，眉宇间满是冷冷的怒意。 邪神，凭借着最后一丝本源之力，竟是抢夺了主动权。 必定是他不愿攻打神界，惹他发怒了。 陆怀姜抬手深深的抚了抚眉头，却发现袖口处被火给烧掉了一块。 心口不住地发沉，只怕昨夜他去了江家找事。 陆怀姜坐在书房良久，才招来陆公公满脸冷色的问道：“昨夜，朕可是又冲动了？” 陆公公怔了一下，随即笑着道：“陛下确实厉害。” 陆怀姜心底不住的发沉。 “连老奴都不知道，陛下竟是有这般好一身厨艺。您那一桌子佳肴，可是惊呆了江家众人呢。连老奴闻了都垂涎三尺呢。” 陆怀姜？？？ 你说什么，邪神抢夺身子，就为了给江家做了顿饭？？ 难道他去丈母娘跟前献殷勤了？？ 陆怀姜眉头紧皱，摆了摆手，让陆公公退了下去。 待屋中无人，才在意识海中问道：邪神，你这是何意？ 邪神沉默着没说话，良久才道：“你的时间不多了，要成婚，势必早些进行。她一身神骨，时刻有神明窥探。”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其好奇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让邪神歇了心思，且还支持他成婚。 邪神顿了顿。 随即抬起眸子：“你我若真正最后的融合，便你是我，我是你了。那时，便是真正的邪神出世，再无转圜余地。她的使命，你该明白。” 她的使命，为诛邪而来。 只要不融合，便暂且能躲过天道搜寻。 “她……你可发现了她的异样？明明本能的接受了你的靠近和好意，但时不时的又会抗拒。你可知是为何？”邪神语气有些怒意。 陆怀姜握笔的手一顿，此事，他早已发现了端倪。 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鹿鹿长大，两人极其熟稔。 明明有时候小姑娘面红耳赤，眼中泛着水光，极其动情的模样。 她便会头晕脑胀，不过一会，便会恢复冷漠不开窍的模样。 “是情根。” “人有七情六欲，她的情根被封。甚至被剥除带离了人界。” 陆怀姜身形剧震。 “是始神。” 陆怀姜轻轻呢喃。 自从那日发现神明的气息后，鹿鹿好似就变得缺心眼了。 原来眉心那抹封印，是封闭情根的。 陆怀姜语气有些沉痛，“若没有情根，她永远也无法动情吗？” 邪神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我原以为也是如此。人无情根，便如同不开窍之物，感受不到真正的男女之爱。” “可我低估你了。低估你们了。” 每一世，都是深入她的灵魂记忆中，即便转世，瞧见那个人依然会怦然心动。 “也许，创世神也不曾料到，她竟是会重新生出情根吧。那一丝情根，虽然还不够茂盛，但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邪神笑的肆意张狂，他的仙草啊。 他苦苦追寻的仙草。 原来就在他的身边。 为他而生的仙草，势必与他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第1034章 天灾不断 “你为何突然变卦？” “我记得你极其痛恨鹿鹿，只恨不能生生剖出她的心，将她碎尸万段。”陆怀姜一挑，他能明显感觉到邪神的变化。 以前提起鹿鹿，他语气便是不屑和悲愤。 那是凝结七世的怨恨。 可这一次，竟是平和不已。 甚至隐隐催促他赶紧娶了鹿鹿。 这一次，邪神不曾言语。 良久，才说了一句：“娶她，是我毕生所愿。” 高于他对天道的不公，对世人的憎恶。 陆怀姜眉头微微一凝。 他是化身，对于天道憎恶，却不如本源之力。 毕竟还有最后一道不曾融合，许多悲欢无法相通。 但他却是知晓，邪神对于神界对于世道不公的憎恶。而此刻，竟然愿意放下一切，娶她。 但不管如何，他们始终是本源一体。 既然能达成共识，自然再好不过。 陆怀姜眉宇轻轻一松，手一招，一道青光凝现。汇聚着天地灵气，缓缓化作一柄宝剑。 “鹿鸣，呦呦鹿鸣，原本就是天意。”他的本命灵剑，鹿鸣剑，都早已接纳她。 手握着剑的男子，傲然于天地之间。 “天道，你对我不公。” “一黑一白。白承受一切善意，主天地大道。” “黑承受一切污浊和恶意，乃是万民乃至神明的邪气所凝聚。你创造我之时，便是为了我的死亡。你对得起天下人，却对我不公。” “如今，我也不愿搅得万界动荡不安。只愿此生与她安然一世，做一世夫妻。” “你，勿要扰本座！”陆怀姜凝声一句，直达天意。 天空中乌云阵阵，却寻不到他的踪迹。 白日惊雷，天道震怒。 陆怀姜将鹿鸣收回意识休养，想起鹿鹿，眉宇间便含着几分温暖。 他一身寒，终究被她所温暖。 每一世。 “陛下，杨大人，谢大人等官员正在御书房外等候。”陆公公低声进内回禀。 “邪祟肆意，天灾横出，流民无数，众臣来商讨国事。” 陆怀姜颔首，陆公公才松了口气。 陛下越发深不可测。 众位老臣在御书房呆了整日，出来时，户部已经支了百万两银子支援流民。 但众位老臣依然忧心不已，眉头紧锁，心头沉甸甸的总有些不安。 “邪祟肆意也就罢了，终究祸害不到大周头上。但天灾，却是……” 众位大臣压了压眉心。 “蝗虫刚过，水患不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水患还未治理，又来了瘟疫。这到底是犯了哪路神明。”杨大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荒都那里，罪臣已经尽数搬迁。 如此蛮荒之地，竟是发生了好几次灾害。 众位大臣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宫门口。 年轻的谢大人沉吟片刻：“不知各位大臣，可有听说外面的传言。”谢大人声音压低，俨然有些凝重。 杨大人眼皮子跳了跳。 “传言不可信。都是些神棍趁乱作祟罢了。” 林家，却是笑了一声。 “不管真假，只要百姓信，那就是真的。”林大人似有所指。 眼神看着夏大人，含着几分凛冽的杀气。 外界流言，隐隐直指江家怀鹿。 第1035章 天下动荡伊始 谁都没想到。 天灾竟是来的如此快。 大周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曾经孕育出无数圣人。 这里蕴含着天地灵气，除了千年前出现的邪祟临世。这个国度极少发生天灾。 但今年，似乎格外不同。 “真奇怪，这都四月了，怎么还在下雪。” “昨日里平民区倒塌了好多房子。官府派了人前去救济，但外面依然到处都有流民。” “今年这是怎么回事啊。往年十一月下雪，到二月基本上就停了。四月几乎已经到了春耕时节，却依然大雪纷飞。怎么就不停呢。” 不少百姓坐在屋檐下，年老的老爷子纷纷抽着旱烟直叹气。 “不会要出现大灾了吧。”各家留着的余粮都不多，这能撑得住多久？ 而且误了春耕，明年便是灾荒之年啊。 饿死无数。 “年关前京城就出现不少流民，听说都是从海外一路逃荒来的。靠海之处，起了海啸，死伤无数，带走了无数生灵。” “还有地方发了瘟疫，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这两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大周也要出现天灾了吗？” 百姓议论纷纷，不少人担忧的彻夜难眠。 好在陛下似乎早有准备，一天之内连下三道诏令。 无数金银从国库中放出去，暂且稳定了雪灾出现的流民。 但形势依然紧迫，百姓揪心不已。 “明儿咱们去护国寺还有救世殿拜一拜吧。” “难道是咱们惹怒了神明，才惹来这般大灾难？”百姓诚惶诚恐，此等流言很快便传了起来。 一时之间，护国寺和救世殿外百姓众多，香火鼎盛。 江家，气氛却有些诡异。 鹿鹿再有三月，便年满十五，及笄了。 “你说什么，陛下让你送了一块手绢来？”夏氏惊得差点从座椅上跌下来。 江怀安一脸懵逼，手中还托着个小盒子。 穿着一身白色衣裙的少女，犹如神女般的面容，此刻正从哥哥手中接过小锦盒。 一推开。 “这是陛下，在证明自己的女红。”江怀安幽幽道。 外面盛传，江家长子越发得陛下看重，很得盛宠。 毕竟，朝堂上，陛下时常让他一个人进殿。 唯有江怀安知晓。 这是陛下让他做信使呢，时不时绣块手绢送回来，时不时让他稍点点心。 江怀安苦着脸，鹿鹿抿着唇偷笑：“这绣工，果然更精进了。” 夏氏心头一沉，瞧见女儿眉宇含着几分春意，便知皇帝只怕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夏氏轻咳一声。 “鹿鹿，娘收到几个帖子。下午你陪娘一同去赴宴吧？你嫂子怀孕才三个月，胎像还不稳。”夏氏强撑着笑意。 “好啊，是春日祈福宴吗？”鹿鹿是听说了的。 夏氏含笑点了点头。 近来天下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 朝堂之上，陛下虽说万两白银已经暂时安抚了流民。 但四处而来的流民源源不断，陛下便号召各府之间捐款捐银。 而掌管各府银钱的，都在后宅女子之手。 这便有了春日祈福宴。 第1036章 大难将至 春日祈福宴，顾名思义。 下午时，江怀鹿便随着夏氏上了马车。 春日祈福宴的位置，定在了京城外的一座行宫内。 太后娘娘亲自主持坐镇。 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马车先后驶出了皇城，四处都能瞧见衣衫褴褛的流民倒在地上，紧紧缩成一团，生死不知。 “陛下不是拨了百万银两吗？怎么竟是如此惨烈？”各府众人深深吸了口气。 她们处在后院，自然不知外面的惨烈。 “夫人，何止如此啊。大周雪灾，无数人房屋倒塌，还有无数人葬身冰冷的雪地。陛下这银钱拨下去，分散到大周各处，仅仅能安抚一时罢了。” “况且，外边天灾不断。无数流民朝着大周涌来。” “能到达大周京城的，少之又少。咱们看到的，已经是极少数了。” 夏氏微顿，眉头紧锁，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白雪皑皑，冰天雪地，一眼望去，冻死之人竟是不知多少。 还有不少穿着破烂的流民拦马车，跪求衣裳和吃食。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娘，娘，娘娘……呜呜呜呜……”一个孩子稚嫩的哭声响起。 夏氏抬眸看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儿冻得瑟瑟发抖，不住的摇晃倒在地上的妇人。 夏氏是吃了大苦的，见不得生离死别。 当即便落了泪。 真正让她动容的，是这个场景，像极了当初她和鹿鹿在荒都的无助和绝望。 “赏件厚衣裳，给一些银钱吧。”夏氏叹了口气。 车夫却是摇了摇头。 “夫人，您瞧见这马车疾驰而出的有多少？路过马车无数，却无一人胆敢停留。” “流民无数，您若是赏下东西，反倒要了她们的命。保不住。” “更有甚者，您一施舍，只怕这些流民能瞬间缠上马车，只怕……”马车言语未尽，夏氏面色便隐隐一白。 虽说带了护卫，但马车上都是女子。 何况这般境地，只怕流民会将她视作最后一根稻草。 且瞧见鹿鹿似乎闭着眸子在午睡，她更不敢冒险。 夏氏轻叹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 “将她带走吧。诺大的江家，倒也养得起一个孩子。”鹿鹿轻声道，马夫一顿，当即便有侍卫上前将两人送到了后面的马车。 那小姑娘抬起脏兮兮的脑袋：“谢谢恩人姐姐，谢谢恩人姐姐。” 这一幕似乎吸引了周遭流民的注意，纷纷试图围绕上前求恩人救下他们。 鹿鹿眼眸一闪，带着几分寒光。 周身竟是不知何时，飞身而下几个黑衣人。手中执剑，杀伐果断。 顿时震慑了流民。 夏氏眉头一挑，微微看了一眼，这是陛下的人。 心头轻轻叹了口气。 “走吧。”鹿鹿轻叹一声，呢喃道。 其实，她方才已经回了一次救世殿。查阅了生死簿。 世间，果真有一次大难。 更何况，这几日她已经隐隐有所预兆。 大难将至，尸横遍野，又有几人能逃得过呢？ 鹿鹿眼神幽深，她为救世主，天灾面前却救不了世人。 天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第1037章 天道的惩戒 鹿鹿有些不解。 自她进入这方世界以来，她为救世主，一直能感知这天地的所有。 甚至能左右风雨。 但近来，这种控制被削弱了。 是天道的力量。 天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鹿鹿有些不解。 天道似乎像在惩戒什么。 “后面的那年轻妇人救下来了吗？？”抵达行宫后，夏氏轻声问道。 当即便有丫鬟道：“夫人，那年轻妇人没救下来。但是那小姑娘喝了一碗温牛奶，哭着睡去了。” 夏氏叹了口气，便不再多问。 能救得一人，也是好的。 行宫外，守卫森严。 两人拿出请柬，被宫人迎着入了内。 “听说了吗？那神秘的天下第一富商也要来。掌管天下财富，也不知能捐出多少钱。” “天下富商还从未有人瞧见真容呢。神秘的很。” “据说杨家那位公子，便是天下富商的管家，那诺大的财富都掌管在他手中。” “别说了，快瞧，那是谁？” 鹿鹿随着母亲进殿时，殿内已经坐了不少夫人小姐。 原本议论纷纷，就在鹿鹿踏进殿门的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少女莲步轻移，穿着一身白裙，犹如九天而下的神女。 江家那位姑娘，果真耀眼四方。 她一进门，将所有人都衬托的黯淡无光。 她就像会发光一般，夺人眼球。 有些年轻姑娘瞥了撇嘴，心底的嫉妒不住地蔓延。 此刻太后还未出来，众位夫人便对着夏氏点了点头以示友好。眼神落在她身后的女儿身上，不由露出几分惊艳的模样。 但眼底又飞快的闪过一抹惋惜。 这孩子…… 京城谁人不知，她曾经入了陛下的眼。 却又被陛下厌弃。 前段时日，陛下冲开宫门，骑着骏马在街头疾驰，一路踢开了江家大门。 此事，在京城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这女子若是贸然求娶回府，只怕会被她所连累，葬送儿子仕途。 但若是让她做妾…… 想起郑家的遭遇，仅仅是因为想要纳她做妾，直接从顶级世家，跌落成了不入流的家族。 生生葬送了前途。 这京城，江家姑娘绝对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 宫人引导着夏氏入了夫人们的周围。 未婚的小姑娘，便是坐在另一处的。 离得不远，若有什么事也能瞧见。 夏氏点了点头：“你且去吧，庄家两位姑娘也在此处，可与她们坐在一块。若是旁人……说了什么话，莫要置气。”夏氏嘱咐着女儿。 鹿鹿笑着应下，这一笑，更是让万花都变色，越发让姑娘们嫉妒。 庄家两位姑娘早已抬手像她挥舞：“鹿鹿，鹿鹿快来这里。给你占着位置呢。” 身侧的贵女嫌弃的轻笑一声：“真是乡下来的，成何体统。” 庄家两位姑娘一时面红耳赤。 她们小时候寄养在老家，临近及笄才回京说亲的。 “你倒是京里养大的，一副身娇体贵的模样。怎么也没见你有多出众？?”鹿鹿满眼挑剔，用近乎刻薄的目光看着那位女子。 “姑娘，你可是克夫之命呐。”鹿鹿随意一句，气得那姑娘直接白了脸色。 第1038章 你低估我了 “你才克夫，你全家都克夫。” “你以为自己多厉害，真以为自己能进宫侍奉陛下么？” “还不是被陛下厌弃，你以为自己多能耐。生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就会魅惑男人。”女子气得口不择言。 最让她气的是，她府中原先为她相看的青年才俊。 竟是…… 竟是看上了江怀鹿。 如今的未婚夫，退而求其次才定下的。 她怎能不恨？ 此刻她恶语一出，这桌上的小姑娘都惊了一下。 似乎想不到有人会当众说出此事。 还有人偷偷看了下江怀鹿的脸，本以为她会勃然大怒。却见她一脸无辜，甚至还有些迷茫。 厌弃？ 什么厌弃？早上姜姜还给她送手绢呢。 鹿鹿微微掀了下眸子，竟有几分睥睨的姿态。似乎那女子丝毫不曾让她看在眼里。 “狐狸精？那你可想多了，我这张脸，狐族还滋养不出呢。”天生神女，岂是狐狸精能媲美的。 鹿鹿那美滋滋的摸着脸的样子，气得那姑娘直跺脚。 “反倒是你……啧啧。”鹿鹿啧啧一声，那眼神扫了扫女子，竟是让那女子百般难受。好似被她剥了衣裳，被她看透了似的。 “反倒是你，连狐族的洗脚婢都比不得。”鹿鹿撇了撇嘴，一群小孩子家家的。 当即便坐到了庄家姑娘旁边，两个小姑娘欢喜不已。 那出言讽刺的女子眼眶一红，死死的咬着牙：“貌美又如何？这京中谁敢求娶？貌美也不过是做妾的命。” 说完，红着眼睛便跑了。 鹿鹿偏着脑袋转身对桃枝说道：“桃枝，记下来她是哪家的姑娘。等我将来成婚，要请她过来观礼哦。” 众位姑娘面色都不大好看。 谢家倒是依然有礼，毕竟她当初于谢子絮姑姑一事有恩。 谢家对她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的。 “江姑娘可真是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能为天下万民做多少表率。”穿着一身粉衣的女子扫了她一眼，端的是尊贵无比。 庄大姑娘偷偷道：“陛下已经二十来岁了，也不曾成婚。却独独与你有些纠葛，这位姑娘可是倾慕陛下已久。” 鹿鹿了然。 “江家长辈皆被抄斩，当年的金银也被充了国库，如今朝中只有江大人孤军奋战。夏氏又是不理事的，仗着媳妇出生温家，一直打理家业。能有多少表率？”有人轻声嘲讽，她们都是传承百年的超级世家。 鹿鹿一只手杵着下巴。 “不管你出多少，我能比你多百倍。” 俏生生的小姑娘犹如神女一般，伸出一根葱白似的手指，语气满是轻笑。 “百倍？江姑娘这大话可真是笑死人也。可别把江家脸面丢尽了。” “就是，还百倍呢？你可知她是谁？她父亲可是盐运使，真是笑话，还百倍呢。你江家倾家荡产，只怕也比不得人家半数。你要能拿出百倍，咱们一众贵女跪在雪地里给你赔罪！” 姑娘们一脸鄙夷。 庄家姑娘眉宇含着几分忧心，似乎想不到鹿鹿会口出狂言。 “鹿鹿，你别急，等会我将私房和铺子抵押了，都给你。”庄家两位姑娘忧心忡忡，只想着，若是鹿鹿能给多一些，也不至于被她们嘲讽。 鹿鹿摸着下巴，眼中满是兴味。 “我觉得，你们低估了我的财力。” 第1039章 好一尊活菩萨 太后娘娘过来时，殿中已经坐满了。 往常众位夫人穿金戴银，奢靡不已。如今倒是穿着简单了不少。 大概是涉及到银钱，私心里都留了一手。 太后扫了一眼，眼眸微眯。 慵懒的靠在榻前，当年她被林贵妃压得死死的，儿子又不受宠。在宫中吃了不少苦头。 每年宴会之时，这些夫人都是踩着她捧林贵妃。 如今她的儿子掌控天下，成了说一不二的霸主。 这些人，又来捧着她了。 “太后娘娘，这是西域进贡来的贡品，一路都是快马加鞭送来的，您可要多尝尝。”说话的夫人满面笑容，言语间透着几分讨好。 “哀家吃不下。” “百姓冻死在冰天雪地里，流民无数，尸横遍野，哀家哪里吃得下这般金贵的东西。”太后眼神微眯，那夫人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庄家姑娘低声道：“这位夫人，就是方才给鹿鹿难堪那位姑娘的娘呢。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庄姑娘偷偷发笑。 “鹿鹿，你有没有发现，今日的姑娘们穿的都极其素净？” 鹿鹿眉头一佻，还真是。 “大概是低调一些，不至于出那么多银钱吧。”鹿鹿猜测。 庄姑娘轻轻摇头：“不是呢。陛下今年二十有二，据说太后娘娘着急不已。趁着春日宴，太后娘娘也是在打探各位府上的姑娘。” “不得不说，陛下这样的人中龙凤，这天下贵女，有几个不惦念呢？”特别是听说陛下厌弃了江家姑娘，众人都觉得自己有了机会。 “太后娘娘与先皇伉俪情深，自先皇走后常年礼佛，为先皇祈福，必定喜欢穿的素净的姑娘。你瞧这桌面上的宴席，大多都是素菜。也是按着太后娘娘喜好布置的。”庄姑娘小声说道。 鹿鹿一听，顿时愕然。 “太后娘娘说的是，天下不安，咱们如何能安然享用呢。” “且太后娘娘常年礼佛，要为陛下祈福，不如这般，将这桌上的荤腥都撤下去。这荤腥吃多了本造杀孽，多吃素食才好。莺莺便常年食素，这等天下大灾面前，也能多为百姓积福，能为陛下分忧。”说话的姑娘身形轻摆，裙摆晃动，犹如一朵绽放的莲花。 说出口的话，更是犹如活菩萨一般。 太后身形顿了顿，眼珠子都瞪大了一下。 深深的看了眼莺莺姑娘，想来是让太后记得深刻了。 众位姑娘暗自咬牙，真是不耻。 “很好，你有这份心，哀家心领了。嬷嬷，将荤腥撤下去。”太后娘娘似乎咬着牙，又好像听茬了。 “鹿鹿，你猜那位是谁？”庄家姑娘撇了撇嘴，看着那莺莺似乎忌惮又不屑。 “还记得几年前陛下选秀吗？当时几位呼声最高的秀女都出了意外，其中一位秀女是封疆大吏的长女。这位，是次女呢。是与关青公子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妹妹。” “听说这位姑娘颇有些灵秀之处。她出生之时，河中开满了并蒂莲，在边疆很有些传奇。” “当年若不是她年纪小，听说原本是要送她进宫选秀的。” 第1040章 天命之女吗？ “鹿鹿，你听说过她的事迹吗？” 鹿鹿有些茫然，其实关家她只认识一个关青。 据说原本心仪于她，后来因为自己一拳砸死了一头野猪。他匆忙便寻了个未婚妻，如今也不知过的如何了。 “她啊，很有些神奇呢。出生之时，原本她和关青是早产儿，双生胎早产夭折几率极大。” “关青公子是哥哥，生在前头。她是妹妹，结果因为耽误了时辰，出来时已经浑身发青了。” “明明生出来已经都不会哭了，结果天上降下一道仙音，光芒四起，仙雀环绕。这才给她起了个莺字。她哭声起来的那一刻，河中开满了并蒂莲。” “她自出生就不食荤腥，是真正吃素之人。” “还有人说……说她，将来是……”庄姑娘四处偷偷看了一眼，趴在鹿鹿耳边说道。 “听说当年有人给她算命，说她贵不可言的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女？”然后指了指天，天子。 鹿鹿怔了一下。 眼神不由落在那关姑娘身上，她身形玲珑，凹凸有致。此刻坐的笔直，一副圣洁的模样。 眉宇间似乎天生含着一丝善良。 似乎感受到了目光，朝着鹿鹿的目光看过来。眉头一皱，但很快又轻轻颔首，随即移开了眸子。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鹿鹿能感觉到她眼中的高傲。 她并未将自己放在眼里。 “哎，她一来就得了太后娘娘好感，只怕很快就会被娘娘召进宫了。”庄家姑娘轻哼一声。 “那可不一定。”鹿鹿轻轻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她的马屁，是真的拍到了马腿上。 太后娘娘和先皇伉俪情深？为先皇礼佛吃素？？ 可拉倒吧。 整日盼着先皇早死的，太后娘娘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至于吃素，那不过是历代太后都吃素，她不得不给自己搞了个人设。 以前娘娘要争宠，连荤腥都不敢沾。 自从先皇死后，她可半点没亏待过自己。前几日还邀请自己去吃烤全羊呢，不比她吃得少。 “行了，都免礼落座吧。”太后的声音响起，隐隐瞥了眼关姑娘。 听说，这位姑娘出生就有奇异之处。 当年她三岁生辰之时，还有人送了她一块玉。 说她是天生的凤命。 自古以来，凤命，唯有皇后一人可配称凤。 太后微微敛眉，只浅声道：“天下之灾，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出了这道门，四处都有冻死骨。哀家一人如何比得上群臣之力。你们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也是大周的希望。” “今日，便盼各位夫人能伸出援手。救救这天下苍生。捐助的银钱，大周会立功德碑，用以传承世人。” 众人面面相觑，众位夫人都抿了抿唇。 传承世人，说的是留名。 可给出去的钱，却是要实打实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为功德碑，我等也该略尽绵薄之力。”关姑娘颇有些悲悯的模样。 众位夫人面上一僵，这才笑着应下。 只是捐多少钱，却并未那般慷慨了。 第1041章 天下富商 太后娘娘眉宇还未舒展。 瞧见这各府捐下的银钱，心中便不由冷笑。 林家百年世家，更是有着无数铺子良田。因着是林贵妃娘家，贤王的外家，生意素来做的极大。 竟然只捐了五千两？ 真是可笑。 林家一个月的花销都得三万以上。 还有刘家王家等世家，皆是只捐了三千，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轮到盐运使夫人之时，那位夫人才笑着道。 “咱们老爷是个节俭的，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咱家虽说不是什么顶级富贵，但也见不得生离死别。”说完抹了抹泪。 “便咬咬牙，府上少些花销。捐上三万两吧。” 那位夫人说完，方才与鹿鹿起冲突的女子便朝着她挑了挑眉。 百倍。 那江怀鹿，可得百万以上。 真是笑死人了。 这厅中不少小姑娘偷偷掩唇讥讽，满是讽刺的看着江怀鹿。 庄家两位姑娘轻轻拉了拉衣裳:“鹿鹿，要不你先走吧？等会她们为难你，可怎么是好。” 鹿鹿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放心吧。” 鹿鹿倒是发觉了，这府上有适龄女儿的，捐款格外大方。 那位关姑娘，捐了十万两白银。 且依她所说，她这些年买什么都发财，连随手买了个破烂的酒楼。都日进斗金。 众人艳羡不已。 这气运，何其强大。 似乎颇有些不凡之处。 像极了传说中神明的宠儿。 鹿鹿仔细看了眼她的头顶，并无神明降世历练的气息。倒是有一抹灰蒙蒙的神意，她曾得过神明的青睐。这倒是真的，只是极其浅薄，很淡的一丝罢了。 鹿鹿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嗯，金光闪闪，甚至都隐隐夹杂着紫气。 浓郁到了极点的一座金山。 真神本神。 瞧见后面的捐款，太后的脸色好看几分。 轮到夏氏时，夏氏捐了八千两。 江怀安是个正直的，夏氏虽然打理了一些铺子，但到底不算殷实。但八千两，也是稍有些出众的了。 夏氏捐完，无数姑娘的眼神落在江怀鹿身上。 但此刻谁都没说话，只是挤眉弄眼，满眼皆是嘲讽。 “嬷嬷，这一轮共捐多少白银？”太后轻轻喝了口茶，眼神有些兴味。 “回娘娘，方才已经统计出来。统共五十二万两白银。其中最多者是封疆大吏府上的关姑娘，十万两。再便是郑家谢家各五万。大皇子府上亦是十万。” 太后眉头微微一蹙。 皇帝这一次的目标是百万。 若是流民再不安抚，只怕流民会暴起。 她能看出最近的皇帝，似乎无心肆虐。这是好事儿。 若是以前，依着他的性格，也许流民早已杀光。 “太后娘娘，天下首富还不曾来呢。已经着人去请杨公子了。”底下有命妇笑着回道。 “咱们的富商，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以前是大周富商，现在是天下富商。生意囊括周遭几个国家。天下财富可都在他手上。等杨公子一到，可就好了。” 还有人小声的问郑氏：“您那聚宝盆什么时候回来？” 郑氏哭笑不得。 是的，她儿子杨巅峰，现在成了天下闻名的聚宝盆。 谁让天下富商真正的主子从不露面呢。 第1042章 掌管天下财富 “也不知那天下富商到底是何人。” “短短十二年，掌握了天下财富。跺跺脚，天下都得抖三抖。” “据说他的银钱多到宅子都装不下。” 众人倒是有些好奇，也不知今日，天下富商本人会不会露面。 虽说士农工商，商为最底层。 但那仅仅限于一般的小富。 这等天下富商，便是世家都要好生拉拢，以礼相待。 甚至皇室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 若真是撤走一国资金，只怕那王朝都要陷入巨大的慌乱，时时刻刻都会暴动。 “娘娘，天下富商咱们虽说寻不到人。但今儿，还来了个财神呢。” “方才她还说，若是臣女家中捐多少，她便捐献百倍。臣女想着，怎么也得让她表表心意。”盐运使府上的周姑娘又站起来了。 她父亲是盐运使，是个肥差。 但因着如此，反倒不敢捐献太多。免得惹来非议，万一有人弹劾中饱私囊，亦或是贪污，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过，用来打江怀鹿的脸可是够了。 众人纷纷诧异。 关姑娘甚至惊讶的瞪大了眸子：“是哪位无私之人，竟是如此慷慨解囊。我等必要亲自谢过才是。心系天下万民，此乃百姓的福气。” “百倍，可是百万之数。国库，也不过如此了。”陛下可也只拿出了百万。 那周姑娘却是轻笑出了声：“关姑娘抬举了。可不是人人都有您那般的气运，随手认出颗石子都能砸到银钱的大气运。” 众人纷纷好奇起来，甚至还有些急切。 谁竟是有这般财富。 竟然如此慷慨。 太后也来了几分兴致，坐直身子，颇有些兴趣的问道：“难道是哪位隐世世家?” 周姑娘眼底满是嘲弄，转身，素手遥遥一指。 这一指，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江怀鹿身上。 直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那位心系天下之人，便是江姑娘。方才，江姑娘说要捐百倍，大家可都是听见了。”周姑娘眉宇含着几分冷厉。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她将鹿鹿看做自己的亲闺女，此刻自然不喜。 “方才臣女听见了。” “臣女也听见了。” “是她亲口说的。” 关姑娘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红唇轻启，便笑着道：“大家莫要胡闹。江家曾经虽是阁老，但一切都随着老一辈烟消云散了。如今的江公子还年轻，哪里能拿出百万。大家莫要为难江姑娘，小姑娘随口而出的大话，当不得真。” 关姑娘看着鹿鹿的眼神，隐隐藏着几分嫉妒。 陛下的跟前，唯有江怀鹿是特别的。 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江怀鹿都要更胜一筹。 此刻她明面上是为江怀鹿说话。 但话语里却表明，江怀鹿爱说大话，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虚伪之人。 夏氏瞧见场中这一幕，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正要起身，却瞧见女儿朝着她偷偷眨了眨眸子。 一副灵动娇俏的模样。 夏氏一怔，顿时又坐下了。 她的女儿，素来不是个虚伪之人。 “周姑娘，你信吗？我赚的钱，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鹿鹿小手杵着下巴，眼底满是狡黠。 第1043章 打烂你们的脸 “真是天大的笑话，江姑娘，你爱慕虚荣对我等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太后娘娘面前，你也敢大放厥词，看你真是好大的胆。”周姑娘嘲讽的笑了一声。 “你江家倒是有那个实力吗？” “把整个江家卖了，只怕也凑不出三十万。” 夏氏面色微微一变，却被桃枝按住了肩膀。 一转头，瞧见桃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夏氏只当桃枝整日伺候鹿鹿，知晓鹿鹿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便忍了这口气。 “江姑娘，你也少说两句吧。女子过于……终究不是好事儿。”关姑娘摇着头，似乎极其为江怀鹿着想的模样。 “有多大能耐，便尽多大的力气。这若是吹出口的话，让百姓信了，让百姓空欢喜可怎么是好？”关姑娘有些不赞同。 鹿鹿却是站起身，只觉得那关姑娘对她有种异样的关注。 明明她们从未见过。 甚至，她能觉察到对方眼底的探究和挑剔，甚至隐隐对她的不喜。 小姑娘眉眼含着笑意，明明不施粉黛，却将盛装打扮的姑娘们比到了尘埃里。 真是越看，越让人生气呢。 “你这话的意思，是鹿鹿大放厥词，空口许诺的无耻之人？”鹿鹿轻笑着站在关姑娘身前。 “关姑娘，你好像很关注鹿鹿府上有没有这个实力呢。”鹿鹿随意一句，让关姑娘眉眼轻轻跳了一下。 “不过是怕鹿鹿姑娘下不来台罢了。”关姑娘眼神近乎挑剔的看着江怀鹿。 正好及笄含苞待放的女子，身形婀娜，这张脸就是百花之王的牡丹，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难怪，她那不成器的弟弟，整日惦记她。 如今离的这般近，都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吹弹可破。 鹿鹿瞥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何她好像看自己的眼神更怨念了几分。 “给不给的出，不是你们说了算的。”鹿鹿转身就走，明明那般娇小一个人，眉宇间含着倨傲却让众人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桃枝，拿我的玉佩，去天地当铺。” “能取出多少钱，给我个准话。”鹿鹿眉宇淡淡，到底没取出多少钱，她心里还真没数。 但是百万，应该没问题的吧？ 以前经常听的杨巅峰说，全天下的财富都在她手中，整日念叨今年赚了多少多少钱。 但是近来两年好像没念叨过了。 每次都平平静静，谈都不曾谈过。 就是亏了些，百万之数应该也能拿出来。 桃枝笑意吟吟的上前接过玉佩，提着玉佩便退了出去：“还请姑娘等一等，数额巨大，只怕要些时辰呢。” “说的跟真的似的。” “看看你等会怎么收场。” 底下有姑娘轻声嘲讽。 众位夫人眉头轻蹙，江家家底厚不厚，她们是能猜到的。百万之巨，哪里是江家能够承受的。 这江家小姑娘，到底是养歪了。 做正妻，万万要不得。 若是儿子喜欢，至多也只能做个妾。 至少颜色娇嫩，能讨儿子喜欢。 不少夫人摇着头，如是想道。 第1044章 鹿鹿是个变数 “太后娘娘，您信江姑娘能拿出百万吗？”周姑娘仗着此刻气氛正好，笑着说道。 周姑娘今日穿着极其淡雅，暗地里打听过太后喜欢的模样。 此刻倒是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 太后手中的茶盏一顿：“她于哀家有恩，她说的话，哀家信。” 她说我会守寡，我马上就成了。 哪能不信呢。 微低着头的关姑娘眼眸一闪，顿时道：“其实，江姑娘也是为天下万民着想。说话夸张了一些，也不算什么。江姑娘对陛下有恩，是陛下的镇魂之人，可以说陛下的命是她保住的。这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呵，她若是个计较的，听得这话，只怕就该厌弃鹿鹿了。 毕竟皇帝的命全靠江怀鹿，她的恩比太后这个生恩还大，谁听得这话都要牵连鹿鹿了。 “这都小时候的事情了，况且陛下也为江姑娘摆平了不少事情呢。” “关姑娘，您平常在关外并不知晓。鹿鹿姑娘小时候打众位世子，还用玉玺砸核桃，在御书房撒泼，都是陛下摆平的呢。就怕有些人仗着陛下的恩宠，胡作非为呢。” “哎呀，就是不知道陛下将来迎娶皇后，陛下还会不会如此疼她。”周姑娘捂着嘴，一脸担忧。 关姑娘眉宇沉了沉，果然，江怀鹿几乎是那个少年皇帝心尖尖长大的。 “陛下不疼，哀家疼。”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那个傻儿子不疼，才怪。 每日下朝回来，就要去御膳房苦练厨艺，哄小姑娘开心。 昨儿个她还瞧见皇帝绣手绢呢。 “鹿鹿谢过太后娘娘。”鹿鹿眉宇弯弯，一双眸子盛满了喜悦。 众人语气都淡了几分。 谁都能看出来，太后对江怀鹿的喜欢。 关姑娘更是起身行了一礼。 “莺莺在关外时，时常听得娘娘与先皇的感情，情比金坚，恩爱到白首。想来娘娘思念先皇心切，莺莺便替娘娘和先皇绣了一副双面绣。” “这双面绣用的是金丝，不腐不烂。将来可传承后人，必定能流芳百世。娘娘也可时刻瞧瞧先皇了。”关姑娘身后的嬷嬷，托着个小匣子便上前了。 太后的面容，好像淡了几分。 关姑娘再细看一眼，又觉得自己看岔了。 毕竟太后娘娘笑到了最后，儿子登基，她也母仪天下，贵为太后。 曾经一直争宠，如今终于先皇只属于她一人，该开心才是。 “那便谢过关家姑娘了。你有心了。哀家……谢谢你呐。”那句谢谢你呐，好像咬的有些重。 鹿鹿震惊的看着她。 这关姑娘也是厉害。 怎么马屁光拍到马腿上。 要知道，先皇还未死时，娘娘就整天上香祈求先皇早日暴毙。这…… 她会开心个屁。 不过，若不是因为她当初横插一脚，也许太后还真会照着关姑娘所说的那般行事。 鹿鹿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像因为她，关姑娘的人生走岔了啊。 鹿鹿轻轻咦了一下，她好像，是关姑娘人生中的变数。 第1045章 零花钱都富可敌国 鹿鹿总觉得，这关姑娘，似乎与自己有某种牵引。 心里只想着，等此事结束，去打探一下关姑娘的八字。 测一测是否与她有什么渊源。 此刻太后让人将绣着她与先皇的双面绣收了下去，盒子都不曾打开，直接让人退下了。 关姑娘越发觉得奇怪。 若是正常，此刻应该是太后打开盒子，然后看着画像落泪的景象啊。 可太后一脸淡定的让人收下，甚至还有些急切的让人挪走。 这好像，跟见了仇人似的。 可她寻不到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鹿鹿姑娘，这都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你家那丫鬟怎么还未回来，不会自知完成不了任务，跑了吧？”有姑娘捂着嘴偷笑着道。 鹿鹿老神在在的模样，半点担心都没有。 “这宴会也快结束了，总不能让咱们在这干等着呀。你不会打算拖过去吧？” “就是，天地钱庄处处都有，最近的城门口便开了一家。哪用得着这么长时间。”众位姑娘见太后娘娘神色有些倦怠，当即便催了起来。 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几乎快冲了出来。 庄姑娘和谢家姑娘颇有些焦急。 “大概，也快了吧……”鹿鹿低喃一声。 话音刚落。 便见桃枝满头大汗的脚步急促的走了进来，大喘着气行了一礼。 太后一抬手，桃枝便站了起来。 “哟，这是一文钱也没带回来呀。” “这双手空空，怎么看也不像藏得了百万之数的银钱啊。”几位姑娘当即放肆嘲讽，那手指头都快指到了鹿鹿的眉心。 太后眉头轻蹙。 鹿鹿眨巴眨巴眸子：“桃枝，咱家穷的百万两都没了吗？”鹿鹿有些惊讶。 她记得百万两，还是她小时候见过的数。 现在已经贫穷成这样了吗？ 桃枝进殿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她还一句都来不及说呢。 “你这丫鬟银钱没带回来一分，反倒是带回来一群老头？”周姑娘眼角几乎笑出了眼泪。 郑夫人却是看着那群老头有点眼熟。 看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笑，呐呐道：“可，可……这群老头，都是天地当铺的大掌柜啊。” ？？？ 郑夫人一句，整个大厅瞬间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郑夫人，您说什么？”关姑娘没忍住，问了一句。 眉宇间含着几分不解，还有些不曾控制住的不悦。 郑夫人这才站起身回禀太后：“太后娘娘，臣妇的儿子是天地钱庄的负责人。素来经常瞧见天地钱庄众位掌柜的。这些老人家，都是掌管各个钱庄之人啊。” 太后都怔了一下。 桃枝这才小声回道：“众位掌柜说，不知道姑娘需要多少银钱。便亲自过来问一问。” “他们说，若是三百万以内，只需要调集姑娘的零花即可，若是五百万亦或是八百万以上，就要做一番调整。将大周的银钱都往回收拢一些。若要更多，便需要三个月，才能将各国的银钱调回来。” 啪嗒一声。 周姑娘从座位上跌了下来。 零花？？ 三……三百万？？？ 第1046章 十五岁的首富 “才三百万？”鹿鹿随口问了一句。 在场所有人纷纷身子一震。 才？？？ 三百万？？ 这话说的，好像三百两银子似的。 “不是说留足五百万让我开销么？”鹿鹿恍惚间记得是如此的。 几个掌柜进来行了一礼，这一瞧，好像不少夫人都是认识他们的。 毕竟一府存的银钱动辄几万上十万，都是掌柜亲自接见的。 自然看着眼熟。 此刻听见鹿鹿这话，登时极了。 “是近来流民众多，杨公子便削了两百万用以赈灾。” 鹿鹿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此刻在场所有人脑子都是晕乎乎的，怎么感觉自己在听天书？ 好像钱都不当钱了似的，只是个数目。 “等等，请问众位掌柜，江姑娘，可是在天地钱庄存了高额银钱？”关姑娘看着掌柜问道，若是细看，能瞧见她死死掐紧的手绢。 几个掌柜怔了一下。 “你们不知道？？？” “你们不是请了我们天地钱庄的庄主吗？” “她是我们的庄主啊。” 掌柜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唰……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连夏氏都瞪大了眼睛。 “庄主？天地钱庄？不可能！天地钱庄存在十年，且他们最早十一年前便开始经商，她江怀鹿才多大？今年才十五，真是笑话。”此刻开口的是林夫人。 当真笑话。 “夏夫人，你可知道自己闺女这般大出息?”甚至略嘲讽的看着夏氏，夏氏浑身上下打扮都不超过一千两。这些年她们也跟夏氏有过几次聚会，怎么不清楚。 夏氏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儿。 “我只知道，在荒都时，她曾与杨家小公子做过什么小买卖。这些年也时常提及小买卖，但从未问过赚了多少钱。”想着两个孩子的小打小闹，也不曾干涉。 关姑娘眉头狠狠皱了一下。 众人心下震惊，却又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不可置信的。杨某八岁时随着鹿鹿做生意。第一年便笼络了整个荒都的经济。回到京城两年，便与首富温家齐平。之后便开办天地钱庄，到如今掌控天下之财，这有什么不可能？” 杨巅峰自门口走进来，如今已是十九岁的他，早已是个沉稳的少年。 对着太后郑重的行了一礼，无视全场的震惊和惊骇，对着江怀鹿喊了一声：“庄主。” “把您的零花钱，捐给灾民如何？”杨家小少爷眉宇含笑。 鹿鹿：“如你所愿。” 全场轰的一声闹腾腾了起来。 那个十五岁少女，掌管天下财富？？ 她说的，竟是真的。 区区百万…… 还不够她留下的零花。 夏氏都倒抽一口凉气，她娘家那几位嫂子拉着她的袖口小声道：“玉蓉，这就是你说的她那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夏氏一脸茫然。 不是，她就参加了一场聚会。 成了天下首富……的娘了呢？？ 所有人期盼的，最神秘的天地钱庄的掌权人。 竟是个躲在深闺的小姑娘？？ 众人只觉脸颊被打的啪啪作响，周姑娘和几个闹事的姑娘，更是面无血色。 第1047章 我为娘亲挣诰命 夏氏半响没吭声。 连她大嫂都一副，小姑子你瞒的我好苦的眼神。 夏氏心里大呼冤枉。 她，她成为首富的娘，也很懵逼啊。 “所以，江姑娘，当真要捐款……三……三百万两。用于赈灾？加上方才的数，便是三百五十多万两。”计数的嬷嬷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三百多万两，好家伙，比国库还要富裕几分。 连太后都坐直了身子，满是震惊的看着江怀鹿。 她知道这小丫头厉害，且有些奇异之处。 但却是想不到，她竟是这般天赋异禀。 “四岁就掌控了荒都命脉，这倒真是……”太后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是小孩子小打小闹，挣些零花钱罢了。”鹿鹿随意摆了摆手。 众人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士农工商，商虽然是最低级。 但那仅仅限于普通的商户啊。 这种顶级大佬，跺跺脚，整个天下都要抖三抖，早已超脱于普通的规则。 “关姑娘，你瞧瞧，鹿鹿说能拿出来就能拿出来吧。”庄姑娘笑着说道。 关姑娘面色发白，死死的抿着唇。 笑的比哭还难看。 “十五岁的天下首富，全出去只怕要震惊世人了。” “夏夫人，你倒是会教导孩子的。长子是十几岁的状元，女儿是天下首富。” “来人啊，拟哀家懿旨。夏夫人教女有方，赐二品诰命。”太后也极其大方。 鹿鹿有皇帝的宠爱，她知晓这丫头最惦记生母。 如今赐了诰命，比起当初的江家，也仅仅弱了一头罢了。 当初江家老太太，正一品诰命。 如今夏氏这个做儿媳的，与江家和离后，也拿了个正二品诰命，也是扬眉吐气了。 太后这礼反倒是送到了鹿鹿心坎里，拉着还未回过神来的夏氏便谢过了太后。 众人可真是…… 心酸又嫉妒。 正二品！ 正二品诰命啊！！ 都说母凭子贵，亦或是女凭夫贵。夏氏与江家和离，儿子还是正四品，她竟是靠着十五岁的女儿，成了正二品诰命夫人。 如今场中比她身份高的，竟是没几个。 一群夫人酸的心里都快冒酸水了，还得强撑着笑脸起来给夏氏道喜。 “恭喜夏夫人了，一双儿女皆是人中龙凤。” “恭喜夏夫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众位夫人哪里想到，夏氏竟是还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当年多少人嘲笑她和离，如今就有多少人被打脸。 夏家几位嫂子倒是真心实意的欢喜，道喜自然也欢喜了许多。 这个小姑子如今过得好，她们也轻松。 再想想江怀鹿所说，四岁便掌握无数财产。想想当初她来夏家说的那一句，我住夏家，不是因为无钱。仅仅是因为母亲想报答外祖母的养育之恩。 如今想想，竟都是真的。 这孩子，以她的财力，当初何至于在夏家受委屈。 还被夏卿卿给刺了几次。 夏家大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卿卿确实是被宠坏了。 一时之间，江怀鹿乃是天下首富，还给自己娘亲挣了个二品诰命。 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第1048章 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 春日宴之后。 众人便发现，一辆一辆的马车从京城出发了。 那马车轱辘压得雪地里都是极深的印子，据说是江家那姑娘为灾民捐献的银钱。 再一想，江姑娘这些年来时不时就会施粥，搭建棚子容纳百姓落脚。 以及她所建立的产业，似乎都经常行善，众人一下子便明了。 原本捐献十万两，被众人恭贺的关姑娘。 好似一下子就失去了光芒。 她所有的光芒都被江怀鹿夺了个干干净净。 “鹿鹿，听说外面还给你立了个功德碑。说是要感谢你的捐献呢。”温氏笑的眉宇弯弯，看着鹿鹿的眼神越发柔和。 十年前，温家还是大周第一首富。 只用了三年，鹿鹿的产业便追了上来。 当时温家逼自己逼得紧，自己带着父亲的产业拖离了温家。才结婚不久，温家便遭受了重创，直接从大周第一跌落下来。 如今想来，是鹿鹿给她撒气呢。 这小丫头，从小就贴心的很。 鹿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要能多救一个百姓，就是最大的功德了。这些名声，都是身外之物。”小姑娘确实对名声和银钱都不曾在意。 最重要的，永远是人命。 人命不可挽回，也没有任何后悔药可言。 温氏摸了摸腹部，如今孩子五个多月了，双生胎让她的肚子撑得极大。 “放心吧，孩子很健康。”鹿鹿眯着眸子偷笑。 “对了，鹿鹿你与那关姑娘可熟悉？说起来，这关姑娘跟你还有些缘分呢。”温氏突然笑着道。 鹿鹿怔了一下，有些好奇。 其实，她对关姑娘总有些异样的情绪。 “还请大嫂解惑。”鹿鹿眼巴巴的看着她。 温氏哪里抵抗的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便扶着肚子坐下。 “你可是关姑娘，其实也是中元节那日出生？只是他们生在关外，父亲又是封疆大吏，俨然一个土皇帝。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鹿鹿惊了一下：“她今年多大？” 温氏眼底弥漫着一丝笑意：“你也猜到了吧？她今年十五。与你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鹿鹿心中那股异样，越发浓厚了。 “而且那关姑娘出生之时颇有奇异之处。说是她出生之时梵音漫天，池子里开满了并蒂莲。” “在她三岁半那年还生了一场重病，后来被人所救。赠了她一语和一块玉佩。说她是天生的……凤命。”温氏微敛着眉，轻轻叹了口气。 那关姑娘此次进京，只怕也是为了后位而来。 鹿鹿微眯着眸子，三岁半之时，那不是她遇见姜姜的时候吗？ 她所有的经历，似乎都跟自己有几分重合。 是巧合还是…… 另有安排？ 这一想，心跳似乎有些加速。鹿鹿抬手抚着心口，不由有些奇怪。 这样一个凡人，竟是能牵动她的心思。 饶是鹿鹿也多了些疑惑。 “鹿鹿，嫂子说的只是道听途说来的。当不得真，但是你心里有数就成。”温氏是知晓这个妹妹与皇帝有牵连，故此不得不提。 第1049章 相似的成长轨迹 “你可知道，据说她时常梦到陛下的？” “虽然此事不知真假，但太后前段时日也曾召她进宫过。想来也是知晓的。” “据说，是她三岁半昏迷之时。那时她明明昏迷着，但魂魄却是瞧见过陛下的。”温氏这话，当即让鹿鹿差点跳起来。 魂魄，见过陆怀姜?? 鹿鹿浑身都升起了几分寒意。 “她，她自己说出来的？” “嗯，那时她年纪还小，且她说的头头是道，也不曾有人怀疑过。她说她醒来，便站在了一个少年身旁。那少年穿着蟒袍，满身戾气。她便一直跟着他。” “也不知跟了多久，后来那蟒袍少年便到了一处古朴的寺庙前。那寺庙一下子便将少年吸收了进去，她却走不进去。那里邪祟众多，后来又因为封疆大吏请了高人救她，她才从梦中脱离出来。” “知晓此事的人不少，众人都说，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陛下的昏迷，也许就是为了遇见她。”温氏有些惊心，若关姑娘真是皇帝冥冥中注定的皇后。 那她的鹿鹿呢？？ 温氏瞧见鹿鹿面色微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有些不忍。 “嫂子，你放心，鹿鹿明白的。”鹿鹿不放心的是，为何她成长的所有轨迹，都跟自己有些关联。 那时候陆怀姜，去的便是救世殿吧。 关莺莺是被救世殿挡住了。 若不然…… 只怕她真会跟在陆怀姜跟前…… 鹿鹿一想，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陪着温氏用了些点心，在渡了一丝灵气给腹中两个胎儿。略坐了会，才让人备轿进宫。 瞧见鹿鹿进了宫，温氏便知她心中是在意的。 小姑娘坐着一顶轿撵进宫之时，便瞧见了侯在宫门前的关家姑娘。 她身侧还站着个年轻妇人，听见她甜甜的唤了一声嫂子。 鹿鹿眉头一挑，这不是关青娶的媳妇么？ 直到鹿鹿的小轿进了宫，那年轻夫人才小声的问道：“莺莺，都说宫中不可坐轿撵。方才那位姑娘是谁啊？竟是可以无视宫规？” 关莺莺唇角微勾，面色微微迟疑了一下。 “那一位，便是我哥哥时常念着的鹿鹿姑娘。” 果然，年轻夫人的脸色陡然一沉。 “无事的嫂子，哥哥与你成了婚，总该收心的。只要那位江姑娘安分一些，不会出乱子的。”关莺莺与这位嫂子很早之前便相识，此刻自然劝着她。 年轻夫人这才点了点头。 鹿鹿此刻坐着轿子直接停在了御书房外。 过去时，正好瞧见陆公公侯在门外。 鹿鹿摆了摆手，没让人通传，直接便入了御书房内。 走进屋内，才瞧见兢兢业业的帝王，正挥手泼墨，认认真真画画呢。 赫然跃入眼帘的，便是鹿鹿小时候。 鹿鹿心底那几分酸涩…… 霎时就散了。 陆怀姜转身之时便瞧见她了，眉宇间的寒意散开，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柔和起来。 “鹿鹿，你可是想我了。” 小姑娘瞧见他眼底那星星点点的光芒，倒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来兴师问罪。 当即便点了点头。 害，善意的谎言呐。 第1050章 官配？ 陆怀姜拉着鹿鹿稀罕了好一会。 小姑娘才拿着手指头戳着他的肩膀，小声的问他：“你以前昏迷，进入救世殿以前，可曾见到过别人？” 陆怀姜怔了一下，眉头一皱。 “这么多年……你的点点滴滴我倒是记得，别人……”在他眼里不就跟猫猫狗狗没差别？ 但这话他可不会说，他怕鹿鹿生气。 “你快想想……”小姑娘缠着他，陆怀姜却又享受她的撒娇。 陆怀姜终是又骗了个亲亲，这才冥思苦想起来。 啊，良久，才有了一丝印象。 “刚昏迷之时？那时我好像还没到救世殿之前，确实见过一个人。” 陆怀姜眉头一挑，鹿鹿不提，他都快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我魂魄离身，很是暴躁。她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身边，我走到哪，她跟到哪儿。” “叫什么……叫什么鸟？关小鸟？？” “对，就是叫关小鸟。好像跟鹿鹿差不多大。”那时他走到哪里，她就屁颠屁颠跟到哪里。 鹿鹿心里不是滋味儿，撅了撅嘴。 然后将陆怀姜捏着自己的手，一巴掌拍开。 “那你……那你给她绣花，给她做鞋子了吗？”鹿鹿心里酸溜溜的，身子坐到一侧，俨然有些迁怒的模样。 陆怀姜冤枉啊。 “给她绣了个鸟。”陆怀姜脸一黑，什么关小鸟，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你还给她绣了个鸟？”鹿鹿瞪大了眸子，一脸气愤。 陆怀姜脑袋一拍，害，这还解释不清了。 “没有的事，她算什么东西，敢叫朕哄她？也就你这个小祖宗，敢指使朕给你绣花做作业了。” “她……”陆怀姜这么一想，便觉得那关小鸟，当时好像有些巴结他。 小小年纪便心思如此深重，哪有他的鹿鹿温柔可人，单纯又天真。 “那时我就与她说了一句话，滚。就这么一个字。” 其实陆怀姜没说的是，当时他对关小鸟有种天生的违和感。 明明只要一想，他昏迷之时，关小鸟灵魂出窍陪在他身边。一想便是天作之合，极有缘分的事。 但陆怀姜那时就是有种违和感，瞧见她反而极其厌恶。 直到进了救世殿，遇到鹿鹿。 他一颗心才算真正的安稳下来，那是从灵魂上便能感觉到的契合。 陆怀姜又哄了好一会，见得小姑娘重新展露笑颜，才又悄悄咪咪的趁着她不注意，拉着小姑娘白软的小手揉了又揉。 鹿鹿心底却是印证了猜测。 果然…… 这是上天注定留给陆怀姜的‘妻子’。 出生异象，三岁半昏迷，跟在陆怀姜身侧。这都是自己的路，她的成长轨迹，都是沿着这条线。 这是干娘的杰作吗？ 鹿鹿紧抿着唇，她不愿过多猜想干娘。 但如今许多事，都指向了干娘。 干娘似乎…… 早早便给姜姜备下了与自己相似的替身，她不愿自己与姜姜在一起！ 若是她不曾回到这个躯体，那么，姜姜会娶关莺莺吗？ 鹿鹿突然想起江怀萦，如今她还苟延残喘着。 她曾拥有重生之能，也许，她那里能知晓答案。 第1051章 你在想屁吃 “鹿鹿，昨儿个贤王来进宫看朕了。”陆怀姜把玩着鹿鹿的手指头。 哎，又想起方才哄骗着小姑娘亲了亲自己的脸颊。 顿时美滋滋的像个痴汉。 “他不每日都要上朝么？你天天都见啊。”鹿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陆怀姜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府上正妻郑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长子都十岁了。平妻林氏，给他生了个女儿。据说还有三个庶子。” “他的孩子，都六个了。府上热热闹闹，享尽了天伦之乐。”皇帝慢悠悠的说道。 鹿鹿摸着下巴，倒是搞不清他此刻的心态。 “我知道了，你有些孤独了？”鹿鹿眼眸一亮。 陆怀姜轻咳一声，微微坐直了身子，满脸期盼的看着鹿鹿。 小姑娘懂就好啊。 “这样吧，我出宫后送条狗来陪着你。这样就没那么孤独了。姜姜你为什么在流泪？嗷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太感动了吧。”鹿鹿笑眯眯的看着他。 陆怀姜笑的比哭还难看：“是的，鹿鹿可真是贴心呐。”贴心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陆怀姜心头好痛。 当初只担心别人摘了自己的白菜，哪里想过，也将自己的路给堵死了啊。 小姑娘巧笑嫣然的看着他，又在宫里用了晚膳。 陆怀姜瞧见灵动逼人的她，心尖尖不住的发颤。 “鹿鹿，下个月你就及笄了吧？”十五及笄，便意味着可以婚配。 他等了太多年。 “嗯呢。”鹿鹿吃着点心，陆怀姜便在一侧端着果汁，一口一口投喂。 待小姑娘用完膳，陆公公在门口转悠了两圈。 但见帝王还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给她擦嘴，便又不肯吭声了。 直到鹿鹿玩耍够了，上了轿撵。 陆怀姜眉宇的笑容才淡了几分：“说吧，什么事？”半点没有在鹿鹿跟前的温柔。 “陛下，封疆大吏府上的姑娘，关姑娘求见。”陆公公小心翼翼道。 陆怀姜眉头一皱：那只关小鸟？ “不见。朕国事繁忙，无空召见。”好像方才陪着鹿鹿吃喝玩乐的不是他似的。 陆公公嘴角一抽。 “陛下，她说，自己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陆怀姜顿了顿，掩下心底的烦闷。 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陆怀姜眉宇微敛，他倒要见见，那关莺莺有什么要事相商。 还未瞧见人，陆怀姜便闻见了一袭幽香。 带着莲花的清香，清香扑鼻。 陆怀姜眉头一皱，他还是喜欢鹿鹿身上的奶香气。 他可以把鼻子吸没了。 “臣女关莺莺拜见陛下。”关莺莺声音含着几分惊喜和女儿家的娇气，陆怀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漠然没有半分欢喜。 “起身吧。” 帝王的声音比起曾经她见到的时候更有威严了。 关莺莺微抿着红唇，娇羞的看着皇帝，当年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称霸天下的帝王。 这样的男人，已经在她心里多年了。 恐怕，自己对他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吧？ 关莺莺嘴角轻轻抿了抿，只觉得自己与那样一个男人有缘，是多么的幸运。 她大概，是上天选中的命定之人吧？ 第1052章 上天的意思 陆怀姜眼神漠然。 关莺莺在那道目光之下，惊惧于他的帝王之气，却又心生爱慕。 这样强大的男人，与她是天作之合。 “陛下，其实……莺莺三岁之时就曾见过您了。”关莺莺脸色微红，偷偷看了眼皇帝，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陛下作为太子之时，曾经陷入昏迷。莺莺那时还不知是因为什么…直到……” “直到莺莺大病了一场。神魂突然出现在了陛下跟前。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曾经昏迷时的事情？”关莺莺强撑起勇气，抬头直视着帝王。 她相信，那时的自己，对他来说定然也是不同的。 说出来，多么离奇，却又让人惊讶啊。 “当然记得。朕，昏迷之时，遇到了此生最为重要之人。”陆怀姜眉头一佻，意有所指。 关莺莺面色微红，心下似乎激动了几分。 但强忍着心底的喜意继续道：“那时莺莺才三岁半，睁开眸子便跟在了陛下跟前。莺莺想，那大概是某种缘分吧。” “只可惜，后来陛下被一处古怪的地方带进去了。却排斥莺莺，不愿莺莺进入。” “莺莺清醒之后，便焦急不已。再听得太子陷入昏迷，甚至莺莺还大着胆子去寻了太子殿下的画像。才知……您是殿下。” “莺莺醒来后着急不已，便背着小包包要离家出走，想要进京寻找殿下。但那时莺莺身子不好，走到半路便病了。最后被父亲寻了回去。” “再后来，莺莺便一直缠绵病榻之间。后来遇到个游方高人，给了莺莺一块玉，说是给莺莺定了魂，莺莺才好转起来。”那个高人还说，她是天生的凤命。 关莺莺说着，便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 “高人曾说，这块玉佩是莺莺与未来夫君的定情信物。此为一对……若是在它真正的主人手里，是个神物。甚至能让天下恢复太平。” 陆公公便亲自给陛下呈了上去。 陆怀姜瞧见那玉佩的模样，便眸子微眯，眼神一凝。 这块玉，竟是与鹿鹿那一块，是一对。 “这玉佩，是谁给你的？”陆怀姜语气微冷。 关莺莺蹙眉想了想：“父亲曾经也查过好几回，却并未查到那高人的消息。他似乎救了莺莺，就没了音讯。好似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陆怀姜捏着这块玉，眼底微冷。 眼神直直的看着关莺莺，眼底没有一丝喜爱，却布满了嫌恶和厌弃。 已经隐藏的杀意。 “所以，你今日来是做什么呢？”陆怀姜凉凉的说道，眼神阴冷的看着她。 关莺莺一滞…… 面上的羞涩顿消，她……她今日来与陛下坦白小时候的缘分，自然…… 府上都说她恐怕是陛下的命定之人，陛下多年不娶，只怕也是等她。 可真正走到这殿门之后。 她才发现…… 那个杀伐果断的年轻帝王，眼底没有对她的丝毫眷恋！ 关莺莺心下微沉，紧抿着唇，良久才道：“陛下，莺莺只是想来看看您可大好了。这些年莺莺一直记挂着，亲眼瞧见您无事，莺莺才安心了。” 第1053章 她被打出去了 关莺莺斟酌再三，才敢开口。 她突然发现，陆怀姜与她想象中的，半点不同。 她以为，自己表明当初的身份，也许陛下会高看她一眼。 可他并没有。 这样一个人，大概是真的冷心冷情，从来不会为任何女人折腰。 这么一想，关莺莺心中好受一些了。 但想起传闻中，皇帝似乎极其疼宠江家的女子…… 关莺莺微敛着眉，只低声说道：“莺莺从不敢有丝毫妄想，只是想瞧瞧陛下是否安好。让莺莺记挂了无数个日夜之人，知晓他过得好，莺莺便安心了。” “陛下，不会觉得莺莺心思不正吧？”关莺莺抬手轻轻拭泪。 “莺莺从小便心系梦中的少年，周遭的姑娘们都嘲讽莺莺不守妇道，不知礼数，陛下，您不会这么想的对吗？”关莺莺美人落泪的模样，让陆公公眉头都皱了起来。 果然…… 高位上的陛下坚定又认真的回了一句：“朕也这么觉得。” 关莺莺的哭声顿时一怔。 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还未出阁，便整日思慕男子，岂不是不守妇道？”陆怀姜满脸厌恶，连鹿鹿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上天是觉得他瞎了眼睛，才会把这个女人当做命定之人吗？ 陆怀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关莺莺一时之间竟是呆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来人，将这不守妇道的东西拖出去。什么人，也敢来朕面前自荐枕席。”陆怀姜手一摆，直接将她打了出去。 关莺莺面色惨白，毫无一丝血色。 “陛下……” 陆公公知晓陛下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急忙让人捂住关莺莺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直到殿内空无一人，陆怀姜的脸色才阴沉的极其难看。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鹿鹿降生之时，竟有一个女子沿袭了她的成长，试图代替鹿鹿在这世间的一切。” “真是妄想。” “她算什么东西，可比得上鹿鹿的脚指头？” 陆怀姜面色阴沉的难看。 鹿鹿这边出了宫，便让人去城外的难民营去寻江怀萦。 很快，便有了消息。 江怀萦被人带来时，鹿鹿几乎没认出她来。 江怀萦头发散落，早已缠绕到了一起，一头黑发成了白色。 面色苍老，眼中毫无光芒。 身上还带着几丝难闻的气味。 桃枝在外问了几句，知晓她因为那身嫩肉，在外几经转手，早已是不知过了多少人。 如今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且脑子已经不灵光了，每日含含糊糊念着，她是天命之女，是重生之人。 时不时又惊恐的念叨，她那死去的爹爹回来了。 此刻吭哧吭哧，几乎说不出话来。 “还问的出话来吗？”桃枝问道。 “问不出来，我也能让她说出来。”鹿鹿眉宇淡淡，桃枝似乎有些怕她，瑟缩了一下。 鹿鹿看着江怀萦的目光，没有半分怜悯。 原本拥有重生的大气运，偏生仗着重生胡作非为，这样的人，再次离世便是魂飞魄散。 连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第1054章 无法抗拒的命运 “桃枝，你出去。”江怀鹿语气淡淡。 桃枝顿了一下，随即福了福身：“是。” 顺便带上了房门。 屋内静悄悄的，江怀萦只傻笑着坐在地上，玩耍着头上脏兮兮的头发。 “江怀萦，你想不想死后去找江老太太，你爹他们呢？想来，他们活着最疼你，死了也一定记挂着你呢。”鹿鹿眉宇微眯，手指轻弹，一道微光闪现，直接入了江怀萦眉心。 江怀萦浑身一震。 “我想你明白，我有这个能力。”江怀鹿不想与她多说。 江怀萦脑子清明的那一瞬间，身子便扑簌扑簌抖了起来。 这些年来的遭遇，一点点在她脑海里闪现，几乎让她死过去。 曾经她失去心智，便是承受不住折磨与侮辱。 如今，再次被唤醒。 这十多年来的不堪，江怀萦顿时痛哭出声。 喉咙早已无法说话，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蹦出几个字。 “你……不是……江……” 江怀萦眼底满是惧意，看着她的眼神恐惧又害怕。 自从她痴傻以来，时常有邪祟过来吓唬她。甚至她那死去的爹爹都曾回来过。 “说吧，前世我不曾清醒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何事？”江怀鹿给与了她一丝神意，让她暂且恢复了部分身子。 江怀萦呆呆的看着她，眼泪哗的落下。 若不是她，自己何至于此。 “你若不说，我想你该明白的，死，比生会更难。”江怀鹿的语气满是威胁，江怀萦生生打了个哆嗦。 “当……年……” “江家，流放。你死在，破庙。祭了邪祟。”江怀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如今的喉咙，已经说不出什么话。 只说了一句，喉咙都在咳血。 “你死后，夏氏死在途中。江怀安……断了腿。在，荒都，艰难，度日。” 江家，也一直不曾等来回京的消息。 反倒是听说，太子昏迷好几年，醒来变得极其残暴弑杀。 还听说他一直在找一个人，找一个命定之人。 那时京中四处寻找少女，无数女子被送进了京城。但终究是血染皇宫，谁都没走出来。 直到…… 后来边疆出现一个女子，被送进了皇宫。 听说那女子颇有奇异之处，自称曾与殿下在梦中相识几年。知晓他的一切，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然而…… 进宫当日，她便被少年砍下脑袋，只说了一句：“你也配代替她？痴心妄想！” 甚至他还将那女子的脑袋挂在城门，风吹日晒，百姓连城门都不敢进出。 鹿鹿探完她的记忆，江怀萦便猛地跌倒在地，整个人都被抽了生气一般。 “我想，神智恢复，是我对你这个姐姐，最后的恩赐了吧？”鹿鹿神色淡漠的看着她。 江怀萦惊恐的嘶吼一声：“不！” 这样的日子，她如何能承受？ 鹿鹿却是淡然的让桃枝将人拖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鹿鹿呆坐在室内。 只觉遍体生寒。 关莺莺，原本是来替代她的。 只是自己神魂恢复，一切都抵不过强大的命运，将所有的一切推到了原点。 鸠占鹊巢，终究是妄想。 有没有她江怀鹿，假的，也成不了真。 第1055章 宁负天下 鹿鹿呆坐在室内许久。 夏氏听得消息急匆匆到了门前，瞧见桃枝正焦急的站在门外。 夏氏收敛了心神：“鹿鹿，给娘开开门。娘给你备了些凉茶，快给娘打开门。” 夏氏有些担忧，知晓鹿鹿今日找回了江怀萦。 深怕又被江怀萦给伤了。 啪嗒一声，门开了。 夏氏踏进门，进门的瞬间，脚步一顿。 怔了怔。 转头看了看大开的门，再转过头看看正坐在椅子上的鹿鹿。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方才因为急切，门打开的瞬间她就进来了。 鹿鹿怎么跑这么快？ 夏氏只迟疑了瞬间，便快步走到鹿鹿跟前。 瞧见鹿鹿脸色不好，夏氏也没追根究底。只笑着将凉茶端上去：“娘知道你最喜欢喝凉茶，特意让人给你熬的，放了许多糖，已经在井里都放冰了。” “这会还能多喝两碗，等天暗下来，暑气散下去，娘可不让你喝了。”夏氏笑着说道。 夏氏什么也没问，只将一碗冰凉的茶送到了她手上。 鹿鹿轻轻嗯了一声，微垂着头，眼眸只觉得发热。 一口饮尽，心底才多了几分甘甜。 “娘啊，不求你给我带来什么诰命。也不求你要嫁什么样的男人，娘只希望我儿过的开心，快乐。没有白活这辈子。”夏氏收了碗，轻轻摸了摸她的鬓间朱钗。 眼底满是怜爱。 什么诰命，她都不想要。 若是可以，她愿意舍弃一切换鹿鹿此生平安喜乐，没有一丝波折。 鹿鹿吸了吸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娘，如果……如果，明知一件事是错误的结果，还有必要继续走下去吗？”鹿鹿靠在夏氏肩头，轻声呢喃。 “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那一幕，所有人都在阻止，连同她最亲的人也在阻止。她还有必要走下去吗？”鹿鹿心头有些酸涩。 干娘，干娘她从十五年前就开始计划一切了。 从她还未下界，便已经订好了这一世陆怀姜的归属。 “那她是怎么想的呢？她若是放弃了，会快乐吗？”夏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小时候那般。 鹿鹿轻轻摇头：“不会了。” 鹿鹿瞧见关莺莺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她不喜欢那个代替自己的人。 她只要一想到她会成为陆怀姜的妻子，会与她成婚，会与她欢笑，会笑着给她绣花，会宠溺着她的一切。心底那股酸涩几乎要将她淹没。 “人生路漫漫，若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这一生该多遗憾。” “有今生没来世，错过，就是永远了。鹿鹿。”良久，夏氏才轻叹一声。 “所有人都不愿意，那你为了所有人而放弃自己。又何曾对得起自己呢？”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永远支持你。你想要回头，娘都在你身后等着。”夏氏轻轻抱了她一下，瞧见她似有感悟，这才拿过桌上的碗，出了房门。 鹿鹿坐在窗前沉思，眉心烧灼的厉害，她自然也明白。 这是干娘给她的警示。 深夜，月上柳梢头。 鹿鹿却是眉宇带着几分释然和浅笑。 心下似乎有了某种决定。 第1056章 你娶我 七月的天，闷热又夹着丝丝灼热。 陛下夜里连召朝臣进宫，在御书房大发雷霆。 吓得一群朝臣浑身瑟缩，跪在地上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所有人被训斥一通，垂头丧气的出了宫门。 陛下这回当真气得厉害了。 鹿鹿捐赠的三百万帮助流民的银子，竟然也有人敢贪墨，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陆怀姜一连斩了三个，才缓了口气。 整个宫中气氛紧绷，伺候陛下的宫门人大气都不敢喘。 饶是陆公公都觉得陛下气势越发重了，这等震怒的时刻，只敢随着宫人跪在门外。 陆怀姜满面煞气，这群不中用的东西就该全斩了。 这怒气冲冲的模样，鹿鹿过来时，便正好瞧见他那张盛怒的脸。 饶是如此，陆怀姜心头也有股郁气。 这些狗东西，让他在鹿鹿面前丢脸啊。 “咳……鹿鹿你怎么来了？”陆怀姜轻咳一声，平复了下心绪，才转身上前迎住了鹿鹿。 “你娶我吧。” “可是饿了？要不要我……”陆怀姜语气一顿，浑身一僵，神情僵硬的看着她。 喉咙里，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鹿鹿，你说什么？”此刻，帝王眼底爆发出了强烈的情绪波动，那双眸子盛满了光芒，激动的手都隐隐有些哆嗦。 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鹿鹿，甚至不敢眨眼，深怕是错觉。 鹿鹿含着几分笑意。 “来我家提亲，我要你，娶我！”鹿鹿认认真真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 这一次，她想冲动一回。 不顾一切后果，不顾一切选择他一次。 眉心烧灼的几乎要让她昏厥过去，但她依然强忍着痛，满脸认真的看着陆怀姜。 陆怀姜这一刻，疯了。 几乎是欢喜的疯了。 他守护了七世的姑娘，说要嫁给他。 陆怀姜双眼难掩水光，几乎是瞬间，便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只恨不能深深的镶嵌进骨子里。 他的鹿鹿，他的鹿鹿啊！！ “我……朕，我……鹿鹿，我陆怀姜，此生必不负你。生生世世，皆不负于你。”陆怀姜欢喜极了，深深的吸了口气。 若是如此也好，就这么平淡的过好此生也好。 什么九重天，什么创世神，什么天下，他都不想要了。 陆怀姜那颗空洞的心，在这一刻，尽数被填满。 皇宫的上空。 原本万里无云，月亮高悬，宁静悠远。 但此刻，一道惊雷却是在皇宫上空炸开。 将皇宫祭祀殿劈的哐哐作响。 皇宫内祭祀的历代祖宗牌位，尽数跌落。 天空中，瞬间变幻，充斥着浓浓的天威和浩然的杀意。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走水了。” 外面顿时慌乱起来，祭祀殿可供奉着祖宗牌位。此刻被雷劈了，宫人几乎吓的腿软。 门外，陆公公快速回禀道。 陆怀姜脸色一沉，鹿鹿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正事要紧，我等着你来提亲。”鹿鹿今日还要去一趟救世殿，倒也不曾扭捏。 只是不知何时起，她看着陆怀姜便忍不住发出痴痴的笑声。 看见那个人，就能让她喜悦。 第1057章 篡改生死簿 皇宫深夜走水，此事惊动了大半个京城。 京城不少人都瞧见了那冲天火光。 还有不少人瞧见皇宫被惊雷劈中，那道银光几乎照亮了天际。 这场火，带走了大周所有的皇帝牌位。 烧的干干净净，直接成了废墟。 陆怀姜站在一片荒芜，冒着黑烟的宫殿前，眼底满是阴戾。 他知道，这是上天对他的警告。 他在试图染指神女。 “陛下，求陛下责罚。”陆公公以及身后一群灰扑扑的宫人跪在地上，昨夜烧死了不少宫人。 这场火竟是触水也不曾熄灭，极其令人恐惧又让忍不住猜忌。 陆怀姜站立在断壁残垣处，微微眯了眸子。 一语不发，便回了御书房。 “昨夜当值的宫人不慎走水，所有人，立斩不饶。”陆怀姜看了眼陆公公，给陆公公吩咐道。 祭祀殿被惊雷劈中引来烈火，且火焰遇水不熄，此事自然不能传扬开来。 陆公公深深的吸了口气：“是。” 转头，便执行旨意去了。 第二日，整个宫中参与救火之人大换水。 但陆怀姜也留了些心意：“寻常朕身边近身伺候的宫人，以及鹿鹿相识的宫人，都尽量寻长相相似的。她们的名字不可换，莫要让鹿鹿察觉。”陆怀姜低声吩咐。 陆公公暗暗点头，出了这殿门，才觉浑身发凉。 很快，京城外百姓就知晓了。 惊雷落下的时候，宫人吓得将烛火落在地上点燃了纱帘。导致宫中走水，众人一听不是雷击的火，反应倒也没那么强烈了。 鹿鹿从宫中离开的那一刻，也不曾多注意。 只急匆匆的去了救世殿。 救世殿的阴差们纷纷对她行礼，鹿鹿皆是摆手让其离开。 “那群邪祟如何了？出云和归海呢？”鹿鹿召来门神问道。 门神面色肃穆：“主子，他们似乎在预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们先前杀害无数百姓，但却并未将那些死去的百姓炼化。反倒是……” 鹿鹿微有些疑惑：“反倒是怎么了？” “反倒是祭天了。他们用那些枉死的魂魄祭天了。大周以外四处都弥漫着血色浓雾。神识穿不透浓雾，似乎将一切都隔绝了。” 鹿鹿眉头微凝，这是要做什么？ “查查归海和出云近来在做什么，再查一查……”陆怀姜三个字，到了嘴边也咽下去了。 “罢了。差出云和归海便是。”说完，鹿鹿便摆了摆手。 门神看了她一眼，这才应声退了下去。 鹿鹿深吸了一口气。 金光闪闪的生死簿出现在她眼前，以前翻不开的最后一页，此刻不知为何翻开了。 原本生死簿没有陆怀姜的名字。 此刻，最后一页上。 生死簿上，赫然写着，大周帝王陆怀姜。 一侧还写着大周皇后关莺莺。 但鹿鹿翻开的刹那，关莺莺的名字瞬间化作星星点点自空气中散开。 陆怀姜的名字旁边空着。 生死簿，唯有帝后二人可以名字并立。 鹿鹿眼眸微深，嘴唇轻抿。 心念一动，一支带着神光的狼毫便出现在她手中。 第1058章 点亮他的灯 鹿鹿右手紧握着笔。 眼眸一凝，抬手便往生死簿上写去。 生死簿，判官笔，唯有她可用。 可此事，那判官笔竟是仿佛被一层力量压制着，竟然死死的悬在半空中。 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 一层淡淡的金光出现在生死簿上，似乎在抵御着落笔。 鹿鹿鼻尖溢出了一丝冷汗。 “判官笔，你也要阻止我吗？我虽是三界之外，但此生我在三界之中，我该上生死簿。” 生死簿竟是发出嗡嗡的嗡鸣声。 鹿鹿眼神一狠，带上了几分神明的力量。 一点一点在陆怀姜的旁边，落下一笔。 “我要还他一世。”鹿鹿眉宇满是认真，不管是情也好，还是命也好，这一世，她是不愿再走老路的。 剑仙死在她眼前，始皇死在她眼前…… 鹿鹿咬了咬舌尖，凝着眸一笔一捺的写下了江怀鹿的名字。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鹿鹿瞧见自己的名字与他写在同处。 眉宇间不由含上了笑意。 笑意还不达眼底，笑容缓缓凝固。 只见生死簿上她的名字，正一点点消失，一点点被金光抹去。 鹿鹿眼眶一热，眼泪差点落下来。 伸出小手捂住生死簿：“不准不准，不准抹去我的名字。谁都不许抹去我的名字。”鹿鹿气得怒骂。 眼泪汪汪的捂着生死簿。 可依然将她的名字剔除的干干净净。 就像，从来没写过。 陆怀姜，依然如同曾经一般，孤独又寂寞的一个人。 鹿鹿心头刺疼的难受，气怒之下直接将生死簿扔在地上。直到生死簿自动隐去身形，回归于她的识海。 鹿鹿久坐于殿前，眺望天下，星火点点。 每一盏灯，都让一人有了归处。 可这世间，却没有一盏灯，是为陆怀姜而亮的。 他生来被世间放弃，注定孤独，她想点亮他的灯。 鹿鹿一挥手，便站在了一处虚无缥缈的白雾茫茫的地方。 这里，是救世殿唯一连通神界的地方。 在这里，可以将人界的一切传达天界。 是上达天庭的地方。 鹿鹿站在此处，此地唯有救世主一人可入。 白雾中央冒着滚滚神光，一道道神光自天界连通此处。 鹿鹿啪嗒一声，跪在地上。 双手放在地面，额头抵在上头，重重的磕了头。 “干娘，鹿鹿不敢忤逆干娘，也不想让干娘失望。但鹿鹿想要护他一回，鹿鹿也想要自私一回。求干娘成全。”眉心的那抹灼热，时时刻刻都在示警，可她已经不在意了。 “这个世间，没有属于他的光明，鹿鹿，想要为他点亮一盏灯。干娘，原谅鹿鹿。” 鹿鹿话音一落。 便双手飞快的掐着诀，裙角飞舞，头发都随风而动。 只见她那繁复的诀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此刻却直直的打向神光处。 双手落下。 那连通神界的地方，早已黯淡无光，没有丝毫神意。 通道，被她强行关闭了。 噗的一声。 鹿鹿吐出一口血，不知是眉心，还是因为方才强行关了通道。 而此刻的九重天。 满池清莲盛开，随风摇摆，美不胜收。 第1059章 满池并蒂莲 九重天。 创世神殿外的天池里，原本只喂养着几条锦鲤。 因为时常听得创世神梵音，才开了神智，得了造化。 这天池内波光粼粼，不知何时起…… 天池内竟是长满了绽放着微光的并蒂莲。 每一株，皆是并蒂。 “咦……每日来神殿议事，怎么不曾发现天池里养并蒂莲了？”北斗星君摩挲着下巴，看着满池莲花诧异不已。 且这莲花蕴含着浓浓的神意，一看便不是凡物。 那得到成精的鲤鱼围绕着莲花嬉戏打闹，欢喜极了。 “小神倒是知晓池子里养了并蒂莲，但是昨日明明才一株啊。怎么转眼间就满池花开了。” “而且你们细听，这池子花似乎有些厉害之处呢。”赤脚大仙侧耳倾听，竟然有着阵阵佛音，当真让人诧异。 “估计是创世神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稀有品种吧？” 正好此刻紫薇大帝驾着祥云而来，轻飘飘的落在地面，瞧见那满池莲花似有所感。 身侧穿着一身红的月老眼神微微一凝。 “这是抽了谁的情根？竟然开出了满池子并蒂莲。还招来了鸳鸯蝶？”月老颠颠儿的跑过去，趴在池子上看了又看。 “每一株都是并蒂，情根重生，比曾经还更甚一筹啊。”月老呢喃道。 紫薇大帝穿着一身帝服，眉宇间蕴含着某种威严。 “这是情根所开的莲花？”紫薇大帝微有些诧异。 此刻是众多神明来创世殿禀告各界事务的时刻，瞧见这一幕不少人驻足。 穿着一身红，手上还抓着不少红色线团的月老急的抓胡子。 “当然是真的。我是月老，这情根我自然认得。应该是哪位神明拔了情根，扔在了这池子里。这天池有洗去污秽的作用，能让人保持冷静。但瞧瞧这满池子的花，开的如此娇艳。” “肯定是没镇住啊。到底是哪位这般厉害，情根拔了都能再生，当真是厉害。”月老一边瞅一边看。 财神站在创世殿外，金光闪闪珠光宝气的他，此刻好像也淡了几分光芒。 正好此刻创世神殿殿门大开，众位神明才收敛心神，入了殿内。 只是有人看着那池子愣了愣，随即便进了殿内。 众位神明齐聚一堂，按照往日的规矩禀报了各界事务。 坐在上首的神主照例处理完事务，这才遣散众神。 “哎，创世神陷入沉睡，也不知何时能够醒来。” “神主不也是一样。反正都是神界的主人。” 创世神当年从虚无醒来，一张白纸的下界。 整个三界空无一人，天地未开。 因她所想，便有了神主。 但神主以为自己的使命是创世，竟是抛下当年还是凡人的创世神飞升成了神主。 开辟了这神界。 后来又叛逃下界，自堕成魔。 两人兜兜转转下修成正果，这两人都是神界的主宰。 “哎，邪神出世至今寻不到音讯。若邪神出现，便是三界的灾难啊。”战神幽幽的叹了口气，遥望着天边，眼眸微深。 “更何况，天道也出了些岔子。” 第1060章 情劫 天下有正就有邪。 创世神为正。 邪神为世间的阴暗。 邪神迟迟不除，天道受各界的贪嗔痴念影响，隐隐有些变化。 “迟早会露出马脚的，他能逃到哪里来去，天道时刻都在寻他。”战神笑了笑，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 当年他曾与邪神有过一战，他远远不是邪神的对手。 神主也只勉强与其打个平手。 唯一能匹敌，唯一本源所出的创世神又陷入沉睡。 战神心中有些担忧。 “说来，这池子并蒂莲，你可知是谁的情根？”紫薇大帝问着战神。 战神微一摇头：“是创世神亲自放进去的。” “瞧着有些神意，难道是哪位神明动了凡心？”紫薇大帝笑着道。 紫薇大帝英俊不凡，这三界的神女都倾慕他。 但他规矩极重，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神女思慕星君，岂不是正常？就小神可知，这神界思慕大帝的神女就不知多少呢。”战神忍不住失笑。 紫薇大帝衣决飘飘，只是站在这池子边，都有无数神女偷偷仰望。 紫薇大帝眉头轻蹙：“邪祟不除，岂可有儿女私情。况且，神有大爱之心，若夹杂情情爱爱，便会失了一颗公平的神心。”言语间，对情情爱爱嗤之以鼻。 战神微怔，随即摇了摇头。 因为创世神与神主当年之事，创世神便不拘着神明之间的爱慕。 神明的岁月太过漫长，若有人相陪，倒也不算难熬。 但也是因为岁月太过漫长，见识过的太多，几乎大多数神明很难动心。 “再说，创世神并未禁止神女思慕星君。能被抽出情根，只怕是哪位神女，思慕了不该思慕之人。” “亦或是，思凡？”紫薇大帝轻声说道。 “说不得，还有人思慕邪神呢。” 战神想笑，可瞧着紫薇大帝认真的眼神，竟是笑不出来。 是了，紫薇大帝素来是最公正也最严明的。 他主掌的斩神台，不知斩了多少神明。 从来没有一人，能让他心软。 “紫薇大帝言重了，神女高高在上，岂会看得上那见不得光的邪神。”战神摆了摆手。 紫薇大帝眉头一佻。 “地府被封闭一事，战神还觉得有人看不上吗？为了区区情爱，便丢了神女的脸面！若非创世神心软，本帝君当初便要给她好看。” “哼。若她有朝一日落在本帝君手里，必定要她上斩神台！”紫薇大帝神色冷峻。 战神见他动了真怒，急忙岔开话题。 “帝君，您先别管邪神之事了。您马上到了下界的时刻，可想过要下界投胎做什么人？不若让小神去说一声，给帝君行个方便。” 紫薇大帝还有百年便要下界。 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世人来说，从生到死也就百年。 但对神明来说，也许打个盹，也许入个定就是百年。 紫薇大帝眉头一皱：“岂可如此。顺应天意。” 战神顿时笑着点头，不再多言。 紫薇大帝正要踏云而去，突然转身问了一句：“本帝君百年后是什么劫？” 正巧一侧的司命星君翻了翻册子：“帝君，情劫。” 战神？？？ 第1061章 天罚 九重天上的满池莲花，惹得众神驻足。 但仅仅是驻足罢了。 毕竟谁也不知创世神是抽出了谁的情根。 紫薇大帝原本怀疑过什么，但那位神女已经重新投胎，早已开启新的一世。 想来也不可能。 轮回的力量便是他也不敢触碰。 也是因为众神的轻视，此刻在下界的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 并未有人发现救世殿关闭了通道，也并未有人发现她对陆怀姜动了情。 鹿鹿眉宇含着一丝娇俏的笑意，那双眸子仿佛盛满了笑容。 让人一看便觉甜丝丝的。 鹿鹿第二日醒来，从江家出来时，脚步一顿。 她身上神明的力量，似乎…… 弱了几分。 鹿鹿微叹。 义无反顾的出了大门。 鹿鹿走在京城繁华的长街上，以往热闹繁华的街道，如今竟是萧条了不少。 京城汇聚了整个大周最有钱有势之人，往常穿着打扮皆是上等。 如今众人都低调了许多。 偶尔还能瞧见百姓仓皇的身影。 “怎么回事？”鹿鹿拉住人问了一句。 那小摊贩见是个容貌娇美的小姑娘，倒也多了几分耐心。 “还不都是流民惹的祸。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向大周，有的抢有的偷，这城里不少人都遭了劫。瞧瞧这街道都变得萧索了。” 摊贩摇了摇头。 “姑娘，你也早些回去吧。这京城现在乱着呢。” “最近御林军也在抓人。前段时日你还记得吧？宫里走水。害，说的是宫人不慎失火走水。但有高人说，是上天降下的天罚。” “这是上天在示警。” “御林军到处抓造谣之人呢。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安生点，百姓只想好好过日子啊。”摊贩叹了口气，挑着两个箩筐便步伐匆匆的走了。 鹿鹿看向皇宫的方向。 天罚。 是那一日，她说要嫁给姜姜的那天吗？ 鹿鹿心口钝疼，站在街边深深的吸了口气。 正好此刻瞧见关家的马车疾驰而来，中央还站着个扎着小揪揪的小奶娃。 鹿鹿眉头一蹙，飞身上前便将小奶娃抱在怀里。 疾驰而来的马车一路撞了不少东西才堪堪停下，鹿鹿正要发火。 便瞧见关青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瞧见鹿鹿的模样，关青面色一怔，高大的少年瞧见她的那一刻便红了脸。 “鹿……江姑娘，对不住，方才速度太快，差点伤了人。”不知为何，关青瞧见她就觉得不敢面对她。 鹿鹿将小姑娘放在地上，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并吩咐她以后不可站在路中央。 才看着关青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伤了人该如何是好。” 关青眉头一皱，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那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妹妹。昨日出宫回来，便大口大口的吐血。” “这会急着去请大夫呢。” 关青想起爹娘的说辞，哎，不由叹了口气。 爹娘总说，怀他和莺莺时，时常做梦。 梦到自己腹中的女儿能解救天下，若是入主中宫，必定能安抚天下。 如今陛下将初次进宫的妹妹扔出来，妹妹便开始吐血。 府中早已焦急不已。 第1062章 自寻死路 关青一直觉得爹娘是梦做多了。 此刻自然不好对鹿鹿讲。 “这会拿了我爹的牌子去请太医。只是听说给陛下看病的，有一位神医。只是寻常都请不了。”关青叹了口气。 鹿鹿眉头一挑：“便说我应允了。他会来的。” 关青惊喜的给她道了谢。 “相公，怎么还不快回来？莺莺难受的厉害。”帘子内，一个年轻夫人突然娇声喊道。 关青，惊喜的面容霎时冷静下来。 “还未恭喜关公子娶的娇妻，鹿鹿给你道喜啦。”小姑娘欢喜的真诚的祝福对方。 关青却是后退一步，回了一礼。 一句话未说，直直的便上了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的往前而去，帘子似乎被风带起，帘子内似乎某个梳着妇人妆容的女子瞥了她一眼。 惊鸿一瞥。 即便是穿着简单的衣裳，依然衬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年轻妇人捏紧了裙角，她与关青相敬如宾，她素来都是唤关青的字。 轻羽。 今日，她是故意的。 帘子落下，年轻夫人轻轻笑道：“那是轻羽的旧识吧？想来关系不错，不然为何能让轻羽耽搁莺莺妹妹，只为了与她说两句话。” 关青静静的看着她。 “与你相看之时，那时我并不想成婚。我也直说并不曾心悦于你，是你说，你只愿与我相敬如宾，给你封疆大吏儿媳妇的脸面即可。你说不会打扰我的过去。”关青神色淡淡。 年轻妇人嘴角勾了勾，却发现晦涩不已。 是啊，可是人是会贪心的。 他看向那个姑娘的眼神，她从未体会过，也从未见过。 明明他当初就说，自己不想成婚，也并不会爱慕她，不会给她感情。明明什么都知道的，此刻却又觉得妒忌。 年轻妇人敛下眸子，不曾言语。 关青是个年少又心软的，见她这般便也不曾逼她。 只继续道：“你也别信爹娘那些浑话，他们做这场梦做了十多年，该清醒了。本就是梦中虚无缥缈之事，怎么能做数。”关青简直无奈到了极点。 柳氏抿了抿唇，看着躺着的小姑子眼眸深深。 “相公，我也觉得莺莺有大造化的。她气运比起常人，当真是少见。且她出生之时霞光漫天，那么多迹象，足以表示她是不同的。” 关青一听，就知道她被洗脑了。 也不曾注意她一直唤自己相公。 “爹娘怀孕之时，便总说自己做梦，梦到神明对她说，肚子里的女儿贵不可言。若是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儿，可以为天下带来安宁。爹娘盲目的信了十几年。甚至不惜将大姐也送来选秀。”关青有些懊恼。 谁知道大姐突然私奔了。 “昨日陛下的态度你可见着了。陛下是丝毫不留情面将她打出皇宫，甚至下了旨，若无召见她不得进宫。已经足以看出陛下的态度。” “你们这样会害了她的。” 年轻妇人却是低声道：“莺莺被打出皇宫，皇宫便遭了天罚。被雷电击中，烧了整个祭祀殿。” 关青眉头狠跳：“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别引得整个府上受牵连！” 陛下对她，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不然，他为何会选择退出？ 第1063章 陛下的逆鳞 关莺莺很快便回了府上。 “你以后也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陛下对你没心思，你便别再记挂着她。” “不许再让爹娘送你进宫。”关青脸色有些黑。 他成婚早，如今还并未圆房。 如今虽说成了婚，但并未同房。 关青眼神微黯，不得不承受，他对江怀鹿是不同的。 但那个人，太霸道了。 关青只得将自己的心思深埋，为了不让府上受牵连。很快便订了婚，成了亲。只等着再大一岁便圆房。 关莺莺白着一张脸，微微垂着眸子，一语不发。 “太医说你心思过重，受不了刺激才吐血。哥哥也知道你这些年想的什么，但陛下……他不是你该想的人。”关青深深的吸了口气。 关莺莺轻轻咬着下唇：“为什么不可以？他如今已有二十二岁，打下了江山，各国来朝。是千古一帝。” “他后宫空无一人，没有皇后，甚至连一个嫔妃也无。说不得都不曾宠幸过任何人。” “莺莺与他是有缘的。”关莺莺委屈不已，她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匹配那个男人的。 当初太子陷入昏迷，小小年纪的她，便觉得那个少年是自己的命中之人。 “他又没有心悦之人，莺莺为何不可……” “谁说他没有心悦之人？”关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关莺莺一怔。 面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哥哥，你说的是江家那位姑娘吗？不可能的！小时候是因为陛下昏迷，因她是镇魂之人，陛下才对她另眼相待。”关莺莺认真道。 随即又抿了抿唇。 “且江家身份低，如何能嫁与他为后。若他真的喜欢，以后做嫔妃也可。” “哥哥，你是见过那个神秘高人的。她说莺莺是为后位而生，若不是莺莺做后，这天下将……呜呜呜。”话还未说完，关青便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满脸惊惧和担忧。 “莺莺，你多言了。那等招摇撞骗的话，你岂可信了十几年？你又何曾知晓，陛下是在等待什么！”关青咬着牙。 皇帝会让鹿鹿做小，他信都不信。 这京城，四处都是皇帝耳目，她说出这等话岂不是找死。 关莺莺跺了跺脚，哼了一声，便扶着嫂子走了。 年轻夫人看了眼关青，微微摇了摇头便跟着小姑子回了屋。 关青深深的叹了口气。 眉宇压着死死的，只觉得莺莺是在胡闹。 关青正要出门，便听得门房来禀报。 镇国公世子来了帖子。 关青与镇国公世子倒也熟稔，说起来，还是因为江怀鹿。 两人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倒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关青上了马车便直奔酒楼。 “关老弟，来晚了可得自罚三杯。” 镇国公世子瞧见关青，笑容便真切几分。 “还未恭贺世子喜得麟儿呢。”关青拱了拱手，镇国公世子前段时日府上孩儿满月，那时关青正好娶亲。 便错过了。 镇国公世子笑笑没说话。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坐下便狠狠的喝了一杯烈酒。 这世间，唯有他们知晓。 江怀鹿，是陛下的逆鳞。 丝毫触碰不得。 第1064章 同一天及笄礼 炎炎夏日，骄阳似火。 这夏季的风吹起来都是热的，烫的地面都感觉到灼热。 鹿鹿的十五岁及笄，很快便要到了 “鹿鹿及笄，咱们也该准备上了。咱们府上就这么一个姑姑，可不能马虎了。”温氏笑着说道，扶着腹中胎儿，满脸笑意。 “宾客的帖子也该订下发出去了，虽说是中元节，但如今大周太平，邪祟都不敢造次。倒也能大半一场。咱们鹿鹿每回生辰都藏着掖着，如今也该办一场了。”江怀安有些愧疚，觉得委屈妹妹。 江家虽然对母亲和妹妹不好，但自己当时作为长孙，每个生辰都是大办的。 鹿鹿却从未正式过个生辰。 “赞者，便请鹿鹿相熟的小姐妹既是。” “就是正宾还未订下，需要请德高望重之人。”夏氏心里想请娘家大嫂。 可因着夏卿卿一事，许多事却也要犹豫犹豫。 鹿鹿顿了一下“其实，正宾已经有人了。她已经提前告诉我，会做鹿鹿的正宾，给鹿鹿撑场子。娘便不必去请人了。” 江怀安和夏氏都惊了一下。 小姑娘竟然还认识这等人？ 正宾一般是德高望重的老人，素日里没瞧见她与什么老人有交流啊。 鹿鹿却是神秘一笑：“您等着便是了。她一定会来的。” “既然如此，那便定下了。咱们鹿鹿的及笄礼，也是第一次大办生辰，娘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夏氏眼眶发红，女儿长大了，也到了婚配的时候。 她现在才发觉，以前亏欠了孩子太多。 “娘，鹿鹿已经很幸福了。你给鹿鹿的，是最好的。”江怀鹿勾着母亲的胳膊，在母亲怀里满是依赖。 很快，江怀鹿的及笄便定下了。 就在中元节当日，庄家两位姑娘做赞者，有司便是温氏。 至于正宾，鹿鹿不肯说，众人也知晓她有分寸，并未多问。 帖子很快便发了出去。 只是让人凑巧的是…… 封疆大吏府上的小女儿，被关家看做掌上明珠的关莺莺，竟也是同日及笄礼。 这倒让众多收到帖子之人惊了一下。 京城就那么多，世家就那么多。 且都是朝堂之上的同僚，江家发出去的帖子，关家也发过。众人瞧着手上两张帖子，竟是有些发愣。 女子及笄，一般都是女性长辈出面。 不然众位大人和夫人，各走一边即可。 但姑娘家及笄，大人们不好掺和，都是府上女眷参加宴会。 “哎呀，关家的帖子都送到咱们家了。那岂不是京城众多世家都收到了？”温氏坐不住了。 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可同一日的及笄礼，必定有一家是来不了的。 即便是来，也是让晚辈走个形势。 江怀鹿是状元，如今即便得皇帝看重，如今也是正四品。 封疆大吏不一样啊。 正儿八经的正二品。 若是江家鼎盛时期还能匹敌，如今怕是拍马难及。 夏氏脸色有些难看，本想给鹿鹿一个及笄礼，却不想遇上了关家。 前段时日封疆大吏回京，他府上的萧夫人她是见过的。 清高又骄傲的一个人。 第1065章 针对江家 “娘，不必担忧。来，咱们欢迎。不来，咱们也不强求。”鹿鹿对这些其实并不太在意。 夏氏叹了口气。 及笄礼这是女子成婚前最重要的日子了。 谁都不想在同一天被人比下去。 “娘等会回一趟夏家。”夏家如今最高的是夏大人，她嫡亲的哥哥。 正三品。 以前老爷子虽说是个正一品，可早早退下来闲在家中。但总有些关系网在的，也不至于给鹿鹿丢了脸面。 温氏也有些手帕交，当即婆媳倆坐着小轿子便出了门。 夏氏很快便回了夏家。 夏家回府时，正好瞧见一辆马车离开。 那正要上马车的丫鬟，瞧见了她的车马，眉宇高昂，似乎高傲极了。 夏氏轻轻皱了眉头，转身问着门房：“这是有贵客到访？” 正门大开，一般只有贵客才有的待遇。 门房迟疑了一下，夏氏以前住在夏家时，手上大方。 门房很快便说道：“是关家那位夫人。” 夏氏一怔，心上突然生出一丝不大好的感觉。 急忙快速进了屋。 一进去，便听得余氏说道：“娘，如今老爷子回来养老。朝堂上就爹一人，还只到正三品。关大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有实权。如今受召回京，虽说还未封京官。但至少也是正一品。” “萧夫人亲自上门请您去参加关姑娘及笄礼，您若是不去，岂不是落了她的面子？” “爹的前程，还要不要紧？咱们府上几个哥儿也长起来了，迟早要入朝堂。您总得替他们想一想。” “娘，这可不是我对姑奶奶有什么轻视。姑奶奶以前过的不好，您疼她，老夫人老爷子连带着爹都疼她们一家。儿媳没什么话说，可如今涉及到前程，若真是得罪了正一品府上家眷，您这是拿夏家前程去搏命啊。” “再说了，姑奶奶会理解娘家的。总归是该盼着娘家好的。” “鹿鹿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咱们府上那么疼她，她怎会生气？”余氏笑着说道。 夏氏站在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才刚发出去贴子，知晓消息，第一个便来了夏家。 那萧夫人竟是比她来快一步。 这是，早早便准备让夏家去关家？ 明明从未打过交道，夏氏却莫名的有种直觉，对方对她不善。似乎并不愿江家，更直白一些，或是想要落鹿鹿的脸。 夏氏气得浑身发抖，故意来她娘家，是恶心谁呢? 听得余氏这番话，夏氏更是气红了眼。 夏氏正要推门进去，便听得大嫂云氏重重将茶盏扔在地上。 “这种话，休要再提！”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是谁，我是谁？咱们夏家是谁？是玉蓉的娘家，是鹿鹿的亲外祖家！” “你让至亲给孩子落脸面，你安的什么心思?” “以前你骄纵，你管着府上，我也不愿让你丢脸。后来你越发过分，纵着卿卿胡来。如今你竟然还是不死心，针对鹿鹿！”云氏震惊不已。 “若不是你求着我，长孙不能没了生母，我定不会让你回京！” 第1066章 针对鹿鹿 “你去佛堂跪着，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以后卿卿那里你也少见。” “每次她回夏家，亦或是你去探望一回。她就要同世子闹矛盾，你是脑子糊涂了！” 云氏气得发怒，这儿媳妇当真是娶岔了啊。 娶妻不贤，祸及三代啊。 砰的一声。 余氏红着眼眶正好打开门，瞧见夏氏正好站在门外。 呼吸一滞，撞了下夏氏的肩膀便冲了出去。 若不是夏氏回府，若不是江怀鹿，她和卿卿何至于在庄子住了那么些年。 那疼她入骨的相公，又怎会被皇帝赐了两个姨娘。 如今越发得相公欢心。 光是想想，她都恨死江家人了。 夏氏进了门，云氏看着夏玉蓉红红的眼睛。 “瞧瞧你，还像以前没出嫁时那般爱哭鼻子。这么点小事，还值得你哭鼻子啊？你成婚前，发髻衣裳经常都是嫂子给你买的。”两人虽说是姑嫂的关系，许多时候也隔了一层。 但感情却是不假的。 “嫂子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云氏深深的吸了口气。 哎，她哪里不明白呢。 自从卿卿出嫁后，小姑子便极少在府上住。 便也是不忍她们夹在中间为难，毕竟卿卿和余氏回京了。 云氏拉着夏氏的手，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娘家人都不来，你们以后在京中还怎么处？我们都不去了，旁的家族，只怕都不会去了。”毕竟至亲的娘家都不来，他们选择关家也情有可原了。 “放心吧，不至于就坏了府上前程。你大哥可说了，只要鹿鹿过得好，他那前程就不算完。”虽说余氏也不懂啥意思。 反正她那相公原话是这样的：任何时候，与鹿鹿相干的，都无条件的支持鹿鹿。 不仅是为了亲缘关系，也是为了夏家前程。 她还是不大懂。 夏氏只当哥哥偏心自己，上前抱了抱嫂子。 “咱家你别担心，你也别耽搁太久。那萧夫人，我瞧着言语里，似乎有些针对鹿鹿。只怕……”只怕比她想的情况还要不好一些。 余氏原本想着，府上同时收到两个帖子，也不是没经历过。 不过是分清谁重谁轻。 重的那一家，便由主母去。 轻的那一家，便由府上小辈走一遭。 可瞧着萧夫人的意思，她说关莺莺初来京城，还没什么朋友。 希望她能带着府上女眷一起参加，让莺莺认认人，也和京中的姑娘们热闹热闹。 若是带着府上女眷，哪里还能再寻一个有地位又有身份的妇人去江家？ 这话说的很含蓄，但都是在内院混的，云氏哪里不明白呢。 “玉蓉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关家。”夏氏有些无奈。 只得急忙从夏家告辞，转身去了几个相熟的世家。 果然…… 不出夏氏所料。 她所去的每一家，都被萧夫人亲自上门过。 萧夫人正二品，京中正一品只有谢家和活着的郑老爷子了。 其余人，哪里值得她堂堂二品夫人，还是封疆大吏的正室，亲自跑一趟？ 几乎她只要一上门，对方便满口答应。 第1067章 一场盛大的对比 夏氏一直到夜里才回江家。 回府时，府上已经四处都点着灯了。 夏氏刚进门，便瞧见了温氏微沉的脸色。 心下咯噔一声。 “娘今日可还顺利？”温如隐试探着问道。 夏氏微微敛眉，摇了摇头。 “除了几个与江家关系较深的家族，大多都推迟说抽不开身。”虽说很是愧疚的表达了歉意，但夏氏想想，依然觉得心中难受。 她的鹿鹿，连为她办一场及笄礼都这般困难吗？ 温氏给她倒了杯茶：“阿隐有些交好的朋友，府上会抽空来的。”这还是得益于她挺着大肚子上门，对方不好推诿的缘故。 来，确实会来。 关家那里也肯定会去，只怕会让人过来给鹿鹿送个贺礼。 江怀安回来时面色也不大好看。 “今儿下朝时，谢大人说府上定会来人的。老太太几个交好的也会一并带来。” “杨大人也会让郑夫人亲自过来一趟。还有些儿子朝中的同僚，也会来人。”但是，大部分人几乎都去了关家。 “娘，都怪儿子无能。”江怀安有些内疚。 连妹妹十五岁的及笄礼都办不好。 “不怪你。只怪有些人心思狭隘。”夏氏脸色阴沉，她甚至不明白到底哪里被关家针对了。 封疆大吏历来得陛下看重，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 曾经是正二品，如今受召回京，只怕还会更近一步。 只怕会补上正一品的缺。 “今日我还瞧见萧夫人拿着令牌进宫求见太后娘娘了。只怕她们会请太后做正宾。”若是如此，只怕这京中谁也比不过那关姑娘了。 鹿鹿从室内出来，穿着一身娇俏的嫩绿。 她方才去给那株小绿草浇了水。 “娘，何必强求。趁此机会，看清哪些人能深交也好。女儿对这些并不在意，即便是一家人聚聚，鹿鹿也很开心。”鹿鹿拉着夏氏的臂膀不住的劝。 饶是如此，夏氏的脸色也不大好。 如今已是七月初，距离鹿鹿及笄礼只剩几日了。 关家。 关莺莺时不时的在院门口走来走去，颇有些焦急的模样。 “莺莺，别急。父亲是陛下的得力干将，太后娘娘即便是为了给爹这个面子，也会来给你做正宾的。”柳氏见小姑子焦急，便忍不住劝道。 关莺莺脚步一顿。 随即面上有些担忧：“其实，我还担心及笄礼时大家都不肯来。毕竟江家姑娘同一日及笄礼，这各家府上只有一位主母，若都去了江家，莺莺该如何是好。”关莺莺微垂着头。 柳氏唇角轻勾了勾：“放着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府上不来，去江家做什么？” “若是以前，只怕大家还会掂量掂量。毕竟江怀鹿得陛下喜欢。可上一回陛下怒气冲冲的去了江家，又黑着脸出来。大家心里可都跟明镜似的。如今还去江家的，只怕没几人。” “况且，娘可想着让你风风光光热闹一场呢。毕竟将来可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咱们也要让众人看看，什么才叫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可不是那等野路子的东西。” 柳氏对着她挤了挤眼睛。 关莺莺顿时羞红了脸。 眼底弥漫着几丝冷意。 第1068章 你是上天恩赐的神女 萧夫人做了什么，关莺莺怎可能一无所知。 她只是在母亲面前抱怨了几句，江怀鹿得陛下欢喜，众人会不会参加她的及笄礼而冷落自己。 她那母亲，自幼将她看做宝贝。 觉得这女儿是上天的恩赐，是会带领关家走上更高的关键。 从小到大对她寄予无数厚望。 听得这般说，自然会有所行动。 很快，萧夫人从宫中出来了。 瞧见女儿期待的眼神，萧夫人才道：“太后娘娘中元节那日有更重要的事情，任何行程都不可打乱。” 关莺莺面色顿时垮了下来。 萧夫人笑骂道：“太后娘娘哪里是可以强迫的人。陛下当家做主，她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咱们能请便请，不能请，也不妨事。整个京城都来为我儿庆贺，你放心，江家那丫头夺不了你的风头。” 萧夫人并未将江家放在眼里。 夏氏她见过，一个死了丈夫，还被和离休弃的女人，拍马也及不上她关家。 关莺莺这才带上几分笑颜。 “但你这话可不许对轻羽和你爹说。你爹向来看不上妇人间的小把戏。” 关莺莺立马趴在萧夫人身前：“娘，还是你疼我。” 萧夫人抿着唇笑：“我不疼你，疼谁啊。你可是菩萨赐给我的孩子。而且啊，还是我亲自选中的。” 当初她怀孕之前，便日日做梦。 关莺莺顿时顺着她的话问道：“是什么样的梦呀？”其实萧氏已经说了十几年。 但她喜欢这样问。 这样，才能不断的提醒母亲，自己意义非凡，是天赐之女。 “那时啊，一个浑身闪着金光，浑身珠光宝气的神明问我呢。后来我随着你爹寻了多年。才发现那人长得像财神。” “神明问我，他手上有两个孩子。一个孩子将来能登顶帝后之位，是个极其聪慧灵动的孩子。另一个孩子出生痴傻，命途坎坷，且此生是为了赎罪而来。他啊还说，其中一个天上最受宠的小神女，下凡历练来的呢。” “你娘又不傻，神女肯定聪慧灵动，登顶帝位啊。那另一个来赎罪，命途坎坷，岂不是害了关家。所以啊，你是娘选中的。” 萧氏说了无数遍，但无论说多少次，她想起来依然觉得心中激动。 “那娘还记得另一个孩子去哪里了吗？”关莺莺以前从未问过这个话题。 萧氏怔了一下：“神明似乎有些惋惜，只说另一个孩子与我无缘。便送到了另一户有缘人。他消失后，好像听得他呢喃了一句，果然逃不过什么江什么……” 关莺莺眉头一凛。 “所以，那个孩子极有可能与我年纪差不多？更有甚者，同年同月同日生？” “出生痴傻，命途坎坷，生来是赎罪的的？”关莺莺语气轻佻。 “娘，你还记不记得，江家那位姑娘。三岁前便是痴傻的。三岁前痴傻，三岁后江家流放。然后她恢复清明，江家又兜兜转转回了京，爹娘和离被赶出江家。江家再被抄斩……如今只剩那么一根独苗。” 萧氏面色缓缓一僵。 第1069章 对照组的及笄礼 “哎呀，娘，你和江家那位姑娘还有些母子缘分呢。” “差点她就是你女儿了。说起来，她比女儿容貌娇艳多了，还对陛下有恩。若娘选了她，就好了。莺莺希望有人能为关家带来助力。”关莺莺轻叹一声，似乎对不能为关家带来助力有些内疚。 萧氏顿时皱了眉头。 “莺莺胡说什么，她与我算什么母子缘。那是我不要的东西。” “莺莺生来不凡，她如何能比？江家那么坎坷，说不得就是她克的。” “以前不知道是她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只能证明娘没选错。莺莺不许胡思乱想，娘为你请便了大半个京城，不给关家面子的寥寥无几。你啊，生辰那日，定是最漂亮的。” 关莺莺顿时红着眼眶趴在萧氏怀里，一时之间倒是岁月静好。 距离及笄，还有最后三日。 关家准备了不少。 只要有人对着关家说一句祝福的吉祥话，便能得到一份丰厚的礼物。 提前三天，便全城都知道关家姑娘要及笄了。 每日在关家门口排队领礼物说好话的，排了好几条街。 相比来说，江家就平淡多了。 甚至多数人不知道江怀鹿同一日及笄。 “东西可备好了？管严一些，不可有中饱私囊之人。”江怀鹿刚吩咐完杨巅峰，便遇到庄家两位姑娘求见。 气哼哼的两位姑娘就来了。 “气死我了，鹿鹿，要不你也备些东西，让人在门口给你说吉祥话吧。那关莺莺太嚣张了。她还说……”庄家二姑娘想说什么，大姑娘却拉了她一下。 “不妨事，说吧。” 鹿鹿抿着嘴笑，这两人气得脸色通红，急忙让人倒了一杯冰镇酸梅汤。 上面浮着几颗红通通的酸梅，解暑极了。 “关莺莺还说，让我们转告你，给你道个歉。说夺了你的风头，让你留下不好的回忆了。”当时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庄家两位姑娘快气炸了。 鹿鹿倒是半点不恼。 “大家要去哪里，咱们也管不着，总不能求着人家来参加我的及笄礼吧？有你们这些好朋友，鹿鹿就很开心了。” “咱们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让人给自己磕头，只为了一句祝福，鹿鹿压根不需要。 这些年她赈过的灾，能绕这片大陆无数圈儿。 “还是你这个丫头实诚。”庄家两位姑娘哪里不懂呢，这是关家为了给女儿造势呢。 还不是为了宫里那一位。 民间已经有传言，说关家那位小姑娘，是上天赐下的皇后。 出生之时自带异象，还被高人预言她是凤命。 如今因着及笄办的盛大，京中早已传言开了。 鹿鹿混不放在心上。 她哪里知道，关莺莺还缠着她那老爹，只为了陛下能来府上走一圈。 封疆大吏当时听了就觉胡闹。 可抵不过府上妻女哭诉，他又有些惧内，便大着胆子去请了陛下一回。 结果…… 显而易见。 “关侯景，你是老糊涂了吗？？谁给你的胆子对朕说这种话？” “你让朕放下国事去给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祝贺。你怕是脑子糊涂了。你那女儿好大的脸？也配说出这种话！” “既然糊涂了，你便出去跪着，跪到什么时候清醒再回去！” 皇帝当场怒斥，甩袖离去。 第1070章 及笄正宴 及笄礼前夕。 关大人疲惫的拖着身子回了府。 府上妻女早已焦急的走来走去，瞧见关大人回府，萧氏便急忙问道：“陛下可应了？” “你怎回来的这般晚，莺莺都等急了。咱们家姑娘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若不见见，怎么知道她得好？你这做爹的，可得上上心。” 萧氏话音未落，便瞧见关大人漆黑的脸色。 关莺莺心头一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不必如此的，女儿不能让爹爹为难。”说着就要落泪。 关大人才消了些怒气。 “好了，这话以后莫要说了。陛下国务繁忙，怎么有空才参加你一个闺阁女子的及笄礼。便是重视我……我等终究是臣。” 身后的侍从才说道：“夫人，老爷被陛下罚跪，在宫里跪到关宫门才出来。” “这双腿都是肿的。” 萧氏愕然，怔了怔。 关莺莺眼泪却是哗的落了下来，跪倒在地，满是歉意。 “都是女儿拖累了爹爹，爹爹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这是戳女儿的心呐。” 关大人最后那丝怨气也散了。 “陛下不来也罢，明日咱们莺莺一定是全城最漂亮的姑娘。”萧夫人看了眼老爷，知晓自己这次连累了相公。只等着晚上再哄哄。 ………… 第二日一早。 关家江家大门口便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放的啪啪作响。 夏氏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亲自等在鹿鹿房里，随后一家子人吃了个早膳。 江怀安是早早请了一日假的。 陛下恩准的格外痛快。 “咱们家姑娘，长大咯。”夏氏欣慰不已，知晓今日是她生辰，一家子人都给她备下了贺礼。 平淡而又温馨。 一直到太阳升起，渐渐带起几分灼热。 夏氏心头才略微沉了沉。 江家和关家只差了一条街，此刻即便是站在门口，也能听见隔壁街道传来的闹哄哄声音。还夹杂着各府之间相互恭维的声音。 而江家门前冷清又淡漠。 倒是有不少百姓纷纷上前来道喜。 “是江姑娘今日生辰吗？我是大周外面来的，是江姑娘沿途的赈灾棚，才让我们一家活过来。虽然知晓江姑娘不在乎这些，但今日斗胆在门口给姑娘磕个头了。希望姑娘长命百岁。”衣衫褴褛的妇人牵着孩子，在门口磕头。 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亦或是穿着寒酸的学子。 一时之间，江家门口竟是堵了不少人。 即便是磕了头就走，可抵不过来的人络绎不绝，竟是差点将这条街都挤满了。 隔壁关家听闻，撇了撇嘴，但今日宾客众多却也分不出心神来做别的。 很快，便要到正午时分。 关家门口停满了马车。 一街之隔的江家门口却马车寥寥，并无几辆。多的是百姓，百姓真心的感谢和祝福。 关莺莺看着满堂宾客，耳边听得众多姑娘们的恭维和赞叹。 如鱼得水。 一街之隔的江怀鹿在干什么呢？肯定很酸涩嫉妒吧？ 正想着。 便听得守候在门口的门房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惊得一众女眷皱了眉头。 第1071章 陛下亲临 江家？ 太后的仪仗到了江家？ 众多宾客脸色齐刷刷一僵。 最无法接受的是关莺莺，身形猛地一震，没控制住身形往后退了一步。 萧夫人眉头一皱，身后的嬷嬷立马抬手扶了扶关莺莺。 “你说太后，去了江家？” 那日，明明太后说，即便是有天大的事，都无法更改今日的行程。 她以为，今日中元节是要给先皇上香。 原来，竟是为了江怀鹿？ 那个被她舍弃的没选上的孩子？ 门房感觉到四面八方而来的眼神：“不止……”声音哆嗦。 “那仪仗俨然不是太后的规格……是……”门房顿了顿，方才那么大的仪仗过去，连百姓都跪倒在地不敢直视。 唯有帝王出行才有的待遇。 “是什么？”萧夫人紧紧的捏着手绢，手指泛着几分白。 “是帝王的仪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陛下的仪仗来了？ 去了江家参加及笄礼？ 原本还坐在宴会中，听得太后去了江家，就有些后悔的夫人们。 此刻压根坐不住了。 甚至还多了几分焦急和晦涩。 走错了，走错了！！ 饶是关莺莺一时之间都白了脸。 几个与夏氏本就有些旧情，却之前得益于关家的地位，不得不屈服的家族。此刻纷纷站起了身。 “萧夫人，突的想起府上还有些要事，今日只怕要先行一步了。” 这话一开口，宴会中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此刻哪里还怕得罪关家，陛下都亲临了，那才是真正的大魔王。 萧氏脸色苍白的瞧见众位夫人，寻着理由出府。 “娘，她们一定是去了隔壁那条街。去了江家。”柳氏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嫁进关家后，她便是封疆大吏的儿媳妇。 众人都是捧着她，今日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被打了脸。 “她们半点不将咱们关家放在眼里。还不是些捧高踩低的势利眼。”柳氏气不过。 “放肆。这等话哪里说得？”萧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此刻还有不少夫人不曾离开，听得此话都变了脸。 当下再不客气，急忙起身告辞。 萧氏狠狠的沉了口气。 原本好端端的及笄礼，此刻竟是只剩萧氏请来的正宾和赞者。她们倒是想走，可萧氏脸色难看，她们也不敢让关莺莺的及笄礼进行不下去。 只得苦着脸坐着，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柳氏乍然被骂了一通，眼泪汪汪的却不敢落下来，只背对着众人擦了擦泪。 关莺莺气得浑身发抖，方才还满堂欢喜，此刻却寥寥无几。 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她便是看都不用看，所有人已经尽数朝着江家涌去。 “莺莺，及笄是大日子。不要错过了时辰，咱们先行及笄礼，旁的不要多想。”萧氏瞧见女儿脸色惨白，心疼不已。 心中无数次怨恨江怀鹿，那死丫头就是克她女儿的。 瞧见那几位剩下来的宾客，关莺莺忍不住讥讽道：“还行什么及笄礼，人都跑了，还行什么及笄礼！” “就算留在这里的人，心也已经不在这里。滚滚滚，你们全都滚！”关莺莺直接气得失了理智。 第1072章 被打脸的关家 “你们都在可怜我，都在怜悯我是不是？” “再可怜再怜悯又如何，我父亲是当朝大员，容不得你们嗤笑。” “你们都滚，都滚！” 关莺莺气得失了理智，她竟是输给了江怀鹿。 陛下竟然愿意亲自为她做主，为她撑起脸面。 底下的正宾脸色铁青，她已经是一位老太君。 在京城颇有贤名，若不是萧氏几次上门，她压根不会来给关莺莺做正宾撑脸面。 此刻被一个小辈如此辱骂，那老夫人当场就冷了脸。 “老身这么大年纪还受你的辱骂，当真是长了脸了！” “萧氏，你若看不上老身，何必请老身来做正宾！关家不过是个正二品大员，府上便如此嚣张跋扈，若关大人升了职，只怕这大周的天都要变了。”说完，当即便杵着拐杖站起身. 能被人请来做正宾，一般都是京中有头有脸之人。 更何况关家的家世，能请来者更甚。 她这些年早已不在京城，已经在外隐居养身。没想到被请回来，竟是挨了一头辱骂。 身后扶着她的小丫鬟当即便气哼哼的一块出去了。 萧氏当即变了脸。 “洛夫人，洛夫人，小女年幼，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还请洛夫人饶恕她。”萧夫人当场急了。 洛夫人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关家，我可不配待。” 萧氏瞧见洛夫人满脸冷意，她又年岁极大，是好好供养的老太君。 也不敢拉扯，只让人备了厚厚的赔罪礼追上去。 一转身，府上已经空落落一片。 原本有多热闹，此刻就有多冷清。 之前办的喜气洋洋，此刻就有多刺目。 关莺莺瞧见这一幕，紧紧的咬着下唇，满脸委屈：“娘，不过是个没功名的老太太，您这般敬着她做什么？她哪里比得上太后，若不是请不来太后，哪里轮得上她。一来就用挑剔的眼光看女儿……” 萧氏一抬手，却是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这一下去，女儿脸上霎时便多了五个手指印。 关莺莺捂着脸，满是震惊的看着萧氏。 萧氏一时后悔又无奈。 “你以为娘为何将她请来？她夫家姓洛，她相公死了多年。众人却依然叫她洛夫人。你以为是为什么？” “当初谢老太傅，以及郑老大人，这些权臣都是她相公的学生。谢老太傅和郑老大人，每年都要去她府上待几日陪伴她。是请也请不到的老太君啊！”萧氏恨铁不成钢。 “但凡被她夸一声好的姑娘家，哪个不是被众人高看一眼。” 相反，被她所厌弃之人，前路渺茫。 关莺莺霎时呆滞在原地。 “娘，为何你不告诉我呢？”关莺莺后悔极了，这老太太虽说没有诰命在身，可身份极其贵重啊。 比起太后也不遑多让。 萧氏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几次提起来。可女儿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她便疏忽了。 “今日便罢了，明日娘带你去洛家赔罪。” “行了，你将今日来关家的府上，都备上一份厚礼。便说今日走得急，还未给她们送上谢礼。”萧氏面色幽深，即便恨得厉害，却也依然强打了精神安排府中事务。 柳氏低着头应了声。 《救世主她才三岁半》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救世主她才三岁半请大家收藏：()救世主她才三岁半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3章 不见外的陛下 一街之隔的江家。 原本府门前空旷不已，可随着皇帝和太后的仪仗落地。 这片街道便早已被人清空。 众多大人知晓陛下出宫，纷纷急匆匆的一路追来了江家请安。 陆怀姜似乎难得的好心情，竟是也不曾斥责，反倒是邀请众多臣子一同入内。 来请安的臣子受宠若惊，可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好脸色啊。 得知今日是江家那位小姑娘及笄，陛下和太后都是来参加及笄礼。 众位朝臣顿时舒了口气。 “一大早就听说夫人要去参加及笄礼，只怕早已经来了。还好还好……” “可不是，我家也早早动身参加及笄礼去了。没想到竟是和陛下一个地方。” “不过，我怎么在外面没瞧见自家的马车。”几位大人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都说江家姑娘失宠，看来不然啊。”陛下这喜气洋洋的模样，当初登基都没这么欢喜过。 “反正咱们也没得罪江家。今日还在江家参加及笄礼，想来陛下不会怪罪的。”众位大臣不由点头。 好在后院的夫人外交干的不错。 等会一定要好好嘉奖一番。 众位大臣随着陛下浩浩荡荡入了内，夏氏和江怀安知晓陛下亲临。 惊得急忙领人去接驾。 但皇帝却自来熟的很，半点也不曾多礼。 “起身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那句不必拘礼，听的人心头直跳。 众位大臣却瞧见陛下的言行有些…… 不大对头啊。 陛下进门就直奔后院，似乎对江家熟悉无比。 可明明他就只来了一次。 且那副主人家的姿态，看的众臣都懵了。 “大家不必客气，就跟自家似的。”陆怀姜带着几分浅笑，今日他心情格外的好。他的鹿鹿，长大了，成个大姑娘了。 众臣瞧见陛下那副模样，就忍不住嘀咕：可那也不是您家呀？？？ 江怀安嘴角直抽抽。 总觉得他对自家过分的熟悉了，就像来了无数次似的。 他哪里知道，陆怀姜神魂出窍时，把江家熟悉的比他们自家人还熟悉。 哪里有个狗洞，哪里多了只鸟都知道。 “咦，今日……没客吗？”江家人迎着皇帝和太后落座。 皇帝一抬头，才发现来贺礼的人竟是极少。 且大多都是夏家人。 夏大人眉宇弯弯，瞧瞧，啥都不用做，这不就又入眼了么。 夏氏面色一僵，反倒是江怀安行了一礼回禀道：“回陛下，微臣已经为各府送去帖子。只是各府都有要事，暂时无法到场。不过也好，咱们一家子聚聚，也是开心的。”江怀安看了眼皇帝。 果然…… 那年轻皇帝脸色顿时便垮了下来。 底下那群朝臣一脸懵逼。 瞧见宴会中空荡荡的，没瞧见自家夫人，这心里就不住地下沉。不由多了些不祥的预感。 听见江怀安此话…… 更是脑瓜子嗡嗡的。 双腿都在打哆嗦。 不是吧？？？ 夫人没来江家？甚至江家递了帖子都没来？甚至都不曾派人来走个过场？ 那群娘们做什么呢！！！ 第1074章 给她找回场子 “众位大人的家眷，都很繁忙？”陆怀姜淡淡的问了一声。 啪嗒啪嗒，一群大臣跟下饺子似的，全给跪下了。 唯独夏大人杨大人还有另外几位大人，一脸骄傲。 陆怀姜看过去时，夏大人指了指在场的家眷：“微臣的全家都在这呢……”骄傲极了。 皇帝点了点头。 夏大人只觉得吧，自己今儿个作为鹿鹿舅舅，若是都没来。 只怕这官位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陛下寻个由头给扔了。 “不……不是很忙。”众位大臣冷汗淋漓，哆嗦着话都说不全。 这群败家娘们，陛下的心尖尖都在这了，你们竟然还给江家脸色给？ 这也就罢了，竟然让陛下撞见了这修罗场？？？ 众位大臣脑门大滴大滴冷汗滑落。 正说着，便听得门房急匆匆过来禀报：“夫人，门外来了许多夫人，说是来参加姑娘及笄礼。” “来的这么晚，干脆等晚饭再来？”陆怀姜闲闲的说道。 众位大人更缩着脑袋不吭声了。 “不敢不敢，定是路上有事耽误了。”众臣急的抓耳挠腮，想尽了理由。 鹿鹿坐在一侧，轻轻咳嗽一声。 陆怀姜唰的一下绷直了身子，悄咪咪的用眼角看了眼鹿鹿。 陆怀姜顿时轻咳一声：“罢了，今日是江姑娘及笄礼。还不赶紧滚进来，等会误了吉时才有你们好受的。” 门房连滚带爬的将人请了进来。 一众夫人们面上忐忑不已，还未走进门，就瞧见自家大老爷们跪在屋里。 哗啦啦跪了满屋。 瞧见主位上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心里半点侥幸也没了。 心里也不由恨死萧氏了，好端端的与江家做什么对？非要连累她们，惹得朝堂上的老爷们被陛下怒骂。 众位夫人这会看着那位夏夫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夏夫人前几日可是挨家挨户登门送帖子的，当日如何婉拒夏夫人，此刻又舔着脸上门。 众人这脸都丢尽了。 众位夫人谄谄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进门给陛下行了大礼。 “众位夫人看来行程极其繁忙呢。”陆怀姜只说了一句，听得众位夫人心都发颤。 陆公公却是抿着唇乐，陛下好不容易盼到鹿鹿及笄，你们却要添堵。 等今日一过，陛下可是要翻旧账的。 众位夫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说。 好在陛下暂时并未为难她们，只让人落了座。 夏氏之前以为众人不来，虽说多备了些桌面。但到底拥挤了一些。 “没事没事，挤挤好，挤挤好。热闹，热闹着呢。” “就是，暖和，暖和呢。”众位夫人绷着脸直笑。 还不是自己站错了队。 害…… 能怪谁呢？ 全程，众位夫人都如坐针毡，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自家老爷们要杀人的目光。 太后娘娘是正宾，亲自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簪在了江怀鹿头上。 众人看的眼皮子直哆嗦。 “谁都不配让哀家给她做正宾，唯有你。”太后笑意吟吟说道。 陛下和太后，这是给她撑腰来了吧？？ 是吧？？ 喜欢救世主她才三岁半请大家收藏：()救世主她才三岁半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1075章 她是陛下管家婆 太后娘娘做正宾？ 众位夫人心下大骇，前段时日萧夫人说太后不得空，不然便要来给关莺莺做正宾。 合着，太后口中那天大的事，是给江怀鹿做正宾？ 那她们…… 岂不是抱错大腿了？？？ 众位夫人如坐针毡，再看看堂上那明黄色的身影，一国之君推下国事来参加她的及笄礼。 这是何等的殊荣。 这是哪个蠢货传的谣言，说江怀鹿失宠了。 众人只能不能生劈了那传谣言的孽障。 再看夏家那几位夫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陛下今儿个肯定对夏家有好感。 夏家全员出动啊。 好在今日不曾误了时辰，吉时已到，及笄礼便开始了。 众人瞧着那位灵动的小姑娘，坐在堂上，好似又想起了当年她那奶萌奶萌的模样。 “以后就要像个大姑娘一般簪发了。这簪子，是哀家的心头好。心头好自然要赠给最喜欢的孩子。”太后拉着陆怀姜的手，亲自将头上那支鎏金凤钗取了下来。 簪在了江怀鹿头上。 众位夫人瞳孔微微一缩，连带着那群大人都坐直了身子。 太后看了眼她那傻儿子，不由叹了口气。 真是便宜他小子了。 “及笄便能订婚嫁人了，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儿郎。”太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陆怀姜眨巴眨巴眸子，只觉得自己母后不是亲生的。 “陛下，你不为鹿鹿送些及笄礼呀？”太后看了眼皇帝。 陆怀姜轻笑一声：“还送什么礼呀。在宫中住那些年，好东西都赐给她了。连朕的私库钥匙，她都有一把，想要便直接取的。” 皇帝一出，满座皆惊。 私库钥匙？ 皇帝的私库？？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们怎么不知道？ 那群大臣眼珠子都瞪直了。 饶是江怀安也转头呆呆的看着他那妹妹，鹿鹿后知后觉的说道：“几岁时候就给了啊，一直挂鹿鹿身上。想要什么就去拿便是了。”鹿鹿从脖子上随手扒拉个钥匙下来。 众位大臣眼皮子直跳。 那群夫人腿肚子都打哆嗦了。 “钥匙旁边的是什么东西？”江怀安离得近，眼神一凝，看着她挂在脖子上的一枚小扳指。 精致小巧，只比玲珑的钥匙大了几分。 大人们离得远，眯着眸子细看。 看着看着…… 脸色就有些不对头了。 这玩意儿看着格外的眼熟。 掌控兵权有两个信物，其一为虎符，其二便为一枚小扳指。历来只传帝王。 由帝王掌控。 鹿鹿捏着扳指看了看：“就是个小扳指啊，五岁的时候姜姜就送我了。说是可以号令天下雄兵。” 啪嗒。 原本坐在一侧的大人们直直的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在地。 江怀安大汗淋漓，什么玩意儿？？？ “几年前就在你身上带着了？”江怀安倒抽一口凉气。 那时陛下刚登基，与贤王交锋多次。 贤王为了虎符和那枚扳指，几乎想尽了法子，竟是在她手上？？？ 众位大人哆哆嗦嗦的看着江怀鹿，也许，他们都低估了她在陛下的地位！！ 第1076章 帝王偏宠 “朕的银钱她管着，兵权也在她手上，还有什么可送的。” 陆怀姜光棍一条，双手一摊。 众位夫人吓得脸色发白，她们好像闯祸了。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一群夫人互相对视，凉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天灵盖。 完蛋了。 这回真是抱错大腿了。 该死的关家，该死的萧夫人！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江怀鹿不过几岁时，就掌管了皇帝的库房以及兵权。 一个帝王的钱和权都让她捏住了。 而那时她才多大？ 众人越想越心惊。 “明明是你叫我保管的……”鹿鹿眼睛一瞪，看着那犹如无赖的男人。 “送你的。”陆怀姜浅笑着道。 眉宇带着几分暖意，嘴角带着丝丝浅笑，这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一幕。 好像他的所有铁血手腕，在她面前都化作了绕指柔。 “不过，今日朕倒是也另外备了一份贺礼。鹿鹿及笄，长大成了大姑娘。如此盛大的节日，朕岂会空手而来？”陆怀姜站起身，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谢家大人突然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陛下，贺礼就不必了吧。鹿鹿姑娘不是在乎这等俗物之人。” 谢大人朝着周遭同僚狂眨眼，众人顿时了然。 陛下连兵权和库房都送了，在这等及笄的大日子，他送的礼只会比前两者更重。 饶是江怀安都不由劝道：“陛下，今日是妹妹大喜之日，您能来就已经很满足了。贺礼便罢了。” “是啊陛下，江姑娘蕙质兰心，对这些俗物不在意的。” 那些心思剔透的夫人们也暗暗心惊，这是要送什么？？ 皇帝却是手一摆：“鹿鹿喜欢，一切都送得。” 说完，身后的陆公公便端上来个小托盘。用红布盖着，陆怀姜揭开，里面露出个精致的小檀木盒子。 上好的紫檀木，一块价值连城。 众位大臣心惊肉跳，总觉得陛下今日想要干票大的。 看着他那模样，似乎隐忍多年终于可以爆发。 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谢大人心头打哆嗦，陛下好似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似的。 “不必再劝，朕的一切都能送。”只要你喜欢，江山是你的，自然我也是你的。 陆公公没眼看了。 只见皇帝亲自上前接过小盒子，递到鹿鹿跟前。 夏氏心都提起来了，疯狂的朝着女儿摇头。 一群大臣都心尖尖发颤，更何况夏氏了。 唯恐皇帝送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盒子放到了鹿鹿身侧桌面上。 陆怀姜朝着她努了努嘴：“打开看看。”这个东西，他终于能堂堂正正的送到她面前了。 他才不管那群大臣，他只要他的鹿鹿开心。 他只想宣誓主权，只想让天下都知晓他的心意。 鹿鹿眉头轻蹙，抬手轻轻在那精致的小盒子上一扣。 啪嗒一声，锁扣打开。 晶莹如玉，四四方方不过巴掌大的小玉石静静的放在里边。 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九龙，看起来奢靡又带着一丝霸气。 嘶…… 大臣们只瞥到了一角，便倒抽一口气，齐刷刷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甚至吓得浑身哆嗦，脸色发白。 第1077章 大臣都哭了 陛下他…… 他！！ 他竟然将玉玺，代表一国之君的信物送了出去！！ 这败家子儿！！ 一众大臣呼吸一滞，他们知晓陛下想完一票大的，可没想到他这么疯啊！！ 玉玺作为礼物，送给江怀鹿??? 就是往上翻几千年也不曾发生过的事儿啊。 一众夫人们这会哪里还坐得住，见玉玺便得拜。 此刻纷纷白着脸站起身，哗啦啦跪了一地。 连江家人都呆滞了，随即飞快的跪下来。 “陛下，使不得啊。” “陛下，玉玺乃是君王信物，无信物不成君。见玉玺如见君啊！！”严格说来，皇帝没玉玺便不算君，得玉玺者，得天下。 更何况，她还有兵权？ 她还有库房钥匙？ 大臣眼前发晕，想想都觉得要站不住。 “陛下，这等贵重之物使不得，您疼宠江姑娘，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一切都好商量啊陛下！”大臣眼泪鼻涕横流，跪在地上不住地哭诉。 江怀安也白着脸，哪里知道陛下竟然玩这么大。 急忙道：“陛下，这礼鹿鹿收不得。陛下，鹿鹿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需要玉玺做礼物。”江怀安都快哭了。 身后那群老臣的眼光都快将他灼穿了。 那些夫人自不必多提，早已浑身瑟瑟发抖。 那是什么东西？代表着一国之君的信物啊，那是天下的信物啊。 陛下就那么送给她了？ 光是想想都要晕。 心里将关家骂了个狗血淋头，只恨自己当时瞎了眼，站错了队。 陛下能将兵权和库房钥匙给她，这是失宠？？ 这是管家婆呢。 陛下都归她管着呢。 那群眼高于顶的夫人欲哭无泪，夏氏这女人真好命啊。 “鹿鹿你快说话呀。”江怀安朝着妹妹使了使眼色。 鹿鹿却是一手杵着下巴，一手抓着玉玺在桌上哒哒哒的敲着玩儿。 每一下，都敲的各位大臣心口生疼。 只见小姑娘随手从桌面上拿了个核桃，当着群臣的面就哐当哐当砸了起来。 “我刚从荒都回京的时候，那时不过四岁。你便将这东西给我，砸了几年核桃，垫了几年桌角，你又送回来做什么？”鹿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全场犹如石化一般。 贤王党羽更是眼皮子猛跳。 当年江家回京，那时太子还未登基，但掌握着监国之权。先皇为了将玉玺找出来，想要剥夺他的监国。将皇宫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竟然…… 竟然在江家砸核桃？ 在江家垫桌脚？？ 别说就是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啊，就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啊。 谁能想到在个三四岁孩子手里把玩。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砸个核桃都是鸡肋。放了几年垫桌脚都不够平。”鹿鹿一脸嫌弃，两根手指轻轻用力，便将核桃捏的粉碎。 这话，听得众位大臣心里拔凉拔凉的。 玉玺，竟是已经在她手上砸了好几年的核桃？垫了好几年的桌角？陛下送出去，人家竟然都不要。 嫌弃累赘。 底下跪着的大臣们都哭了。 第1078章 昭然若揭的心思 鹿鹿一只手捻着玉玺。 随手抛来抛去。 嫌弃的很。 底下跪着的贤王党羽，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身子更是忍不住发颤，他们争来夺去，竟是在个孩子手上拿着把玩。 光是想想，都觉得心都发堵。 嘴角一阵阵腥甜。 陆公公看的心头发颤，只瞧见那小祖宗直接将玉玺朝着陛下随手一抛：“我不要，我已经玩够了。” 陆怀姜忍不住失落。 陆公公瞧见玉玺飞过来，眼珠子一瞪。 底下那群大臣倒抽一口气，疯了一般冲过来，试图将玉玺接住。 好在陆公公反应快，离得近，双手将玉玺捧住。 只觉得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紧张的身上都在抖。 大臣们后怕不已。 陆公公恭恭敬敬的递给皇帝，皇帝眼皮都没掀开一下：“鹿鹿都不稀得要，接着做什么？” 陆公公以及大臣们………… 你让贤王党羽如何自处？ 陆怀姜满腹怨念，众臣急忙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可不敢让陛下再胡来。 心都快跳出来了啊。 “但凡你能说出来，只要你想要的，不论是天上的星星，还是异国的皇位，我都能捧到你面前。”陆怀姜似乎并不在意众人怎么想。 即便是他一说完，全场都静了下来。 捧着天下到她面前，只为搏她一笑。 是谁说陛下不开窍，对女人没兴趣的？？？ 鹿鹿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脸上臊得慌。可瞧见他半点不掩饰的欢喜，又觉得，这一幕自己好像期盼了很久。 “我要天下做什么。我又不想做女皇。”鹿鹿微瞪了他一眼。 陆怀姜这才老实几分。 只是一双眼满是贪恋的看着她，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参加宴会的夫人们心头纷纷一沉。 陛下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顿及笄礼，吃的开心的，全场恐怕只有江怀鹿一人了。 众人都食不下咽，味同嚼蜡，有人时不时的叹口气，还有人眼神在陛下和江怀鹿身上转悠。 一直到陛下和太后离席，众人才忽的松了口气。 鹿鹿大概是全场唯一吃饱之人，抚了抚肚子，一众夫人纷纷站起身还想上去套近乎。 却被桃枝拦在了身后。 “众位夫人，咱们姑娘今日天不见亮便早起，此刻要歇息了。” “失陪。” 夏氏对早些来的宾客面上热情又欢喜，对后来的夫人们便冷淡许多。 这下可真的是…… 求你来的时候，你爱答不理。 如今呢，却是高攀不起。 众人夫人出了门，脸色刷的一沉。 “得瑟什么啊得瑟，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妹妹。便是入了宫，也不过是个贵人，至多是个妃嫔罢了。”一位夫人又气又怒，偏生又嫉妒的心慌。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陛下还能独宠你一人，还能封你为皇后了？只要陛下开了窍，还能让你一人独占恩宠了？！”说完，手绢一甩，便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小人得势的东西。”隐约还能听见马车内的怒骂。 众人对视一眼，总觉得…… 陛下对江家姑娘的态度，隐隐不对头。 第1079章 取之于民毁之于民 是的。 不大对头。 从来没有个哪个妃嫔，能掌控国家的库房钥匙。 也没有哪个妃嫔能将兵权挂在脖子上。 也没有哪个妃嫔能从小拿玉玺砸核桃。 也没有哪个妃嫔能在龙床上尿床，甚至让陛下给她绣花，给她赶作业。 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她一人有此优待。 不止后院内的夫人们惊愕。 连朝堂上也极其不安。 “陛下对江家姑娘另眼相待是好事，陛下登基近十年，后宫却空无一人……”谢大人敛了敛眉，他的父亲谢老太傅曾直言，江姑娘对谢家有大恩。 “谢大人，陛下开窍是好事儿。可如此宠爱一个女子，只怕坏处大于益处啊。”陛下在她面前，太没脑子了。 寻常他们只偶尔在御书房碰见过一次，便感觉陛下在她面前被强行降智了。 若是成了婚还得了？陛下怕是整天将她当祖宗供起来。 “我不同意，陛下若是要娶江家姑娘为妻，但她绝不能为后。且她要入宫的话，陛下还得多宠幸几位。绝不能让她一人独宠。” 众位大人议论纷纷，义愤填膺。 虽然没见过陛下与江家姑娘私下的相处，但今日总觉得陛下好像被那姑娘压得死死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说的好像你们能改变陛下的决定一般。宫门就在那里，有意见尽管提。无非就是多几具撞死在金銮殿上的忠臣尸体罢了。陛下继位这些年，撞死的还少么？”夏大人努了努嘴。 众人顿时瞪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倒是半点都不像你爹！” 夏大人眼白一番，哟哟哟，还人身攻击呢。 众臣私下讨论不已，此刻的关家却是闹翻了。 “怎么可能！陛下如此冷情淡漠，怎会为她撑面子，身子……甚至能做到这般地步！”关莺莺几乎咬碎了牙齿。 “明明高人说我才是凤命的！” 关莺莺气得摔碎了桌上精美的茶盏。 眼中满是冷厉。 萧夫人面色也不好看，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当初选错了。明明那是她在睡梦中亲自选的，那江怀鹿，哪哪都比不上自己的莺莺。 怎么配得到陛下如此优待！ “莫急，你是天边明月，江怀鹿不过是地上烂泥，如何能比得上我儿？高人说的话你忘记了？”萧夫人急忙安慰着她。 关莺莺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一会才眼泪落了下来。 “娘，我就是觉得不甘心。江怀鹿到底哪里好，陛下眼里只有她。活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莺莺自小便知道自己身负责任，只有我嫁给陛下，大周才能太平。莺莺从未有过私心。” 关莺莺哭的委屈，萧夫人心疼极了。 心下越发怨恨江怀鹿。 不止陛下看重江怀鹿，连民间她的声望都极其高。 她生辰那一日，杨家那位少爷在天下各处，都设了赈灾处。这一份贺礼，直到及笄几日后才传回来。 这让她的声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她乃是天下第一首富，她赈灾无数，被她救过的百姓数之不清。 民心所向啊。 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取之于民，也能毁之于民！ 江怀鹿，看你能笑到几时！ 第1080章 第一世初见 陆怀姜的心思，早已天下皆知。 可众人等啊等，等了半个月，都不曾见到他的赐婚。 那群试图反对的臣子，一时之间倒有些泄气。 而陆怀姜，却是悄无声息的到了江家府内。 “鹿鹿，我带你去个地方。”陆怀姜神魂出窍落在江家，眼神直直的看着床边的小姑娘。 鹿鹿的一颦一笑，皆已有了曾经神女时的光芒。 这样的她，美到了极致。 却又带着几分神女特有的气息，孤傲中含着清冷的神意。 陆怀姜上前轻轻牵过她的手，鹿鹿只挣扎了一下，见他双目含笑，倒也放弃了。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鹿鹿偏着脑袋，只一个闪身。 鹿鹿便感觉到了身侧突然下降的温度。 陆怀姜给她渡了一丝气，身上才暖和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鹿鹿有些惊讶，抬眸望去，这里不像是人界。 “这是唯一能证明，我们存在过的地方。”陆怀姜语气少有的暖。 “这里有些眼熟，但我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过。”鹿鹿被他牵着，一路前行。 耳边能感受到呼啸的寒风，以及森冷的阴气。 现在还是七八月的天，哪里会这么冷呢？ “大概是梦中吧。”陆怀姜握着她的手腕紧了紧，眉宇间闪过一丝紧张。 鹿鹿抬眸望去，只见这里四处黑漆漆的，仿佛被世界所遗忘。 脑子里想要炸开一般，总觉得发晕。 陆怀姜见她面色不对，急忙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 用衣袍罩住了她的视线，隔绝了一切。 鹿鹿这才安静下来。 他趴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我抱你过去。” 将她打横抱起，脚下御起一阵风，直直的便入了轮回殿。 一进殿门，便能瞧见中央那块黯淡无光的三生石。 “鹿鹿，你来看。” “这是三生石，我的每一世，都曾将你的名字刻在此处。”陆怀姜将她放下，轻轻地扶着走向三生石。 鹿鹿站在三生石旁，手一碰到三生石，三生石便焕发出光芒。 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闪现而过。 最终，定格在七个相同的名字上。 陆怀姜…… 陆怀姜…… 陆怀姜…… 陆怀姜…… 陆怀姜…… 陆怀姜…… 陆怀姜…… 七个名字依次而下，但身侧，却没有她的名字。 只留下了一串血手印。 “你的名字，从来都刻不上。你也不曾心悦于我。”这七世，是他漫长的单恋之路。 鹿鹿抬手抚摸着上面的刻痕，每一世，都是他孤独至死的等待。 眼眶微微发热，轻轻吸了吸鼻子。 陆怀姜握着她的手，身形一闪，便到了轮回镜旁。 抬手在轮回镜上一挥，白光而过。 轮回镜中，便出现了一道圆乎乎的小身影。 小神女穿着一身霞光所织的衣裙，落地的瞬间，便化作一个几岁的小姑娘。 白雪皑皑，小姑娘落地的瞬间。 便与一双黑眸对视。 这一刻，好似天地都静止了。 小姑娘面色一阵紧张，干娘要她下凡驱邪，她第一次下界就被凡人看到了真身。 那凡人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那双眸子却透着狠厉和血色。 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小神女眼神落在他身上时，他不自觉的便收起了自己带血的双手。 不由自主的缩起了露出来的脚趾头。 第1081章 为他赐名 “你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圆乎乎的，比观音坐下的小童女还要精致几分。 那少年却是忌惮的看着她，隐隐后退一步。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小神女嘟囔着嘴，人间的凡人怎么这么不好相处？ 可此处白雪皑皑，一眼望不到边，她竟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面前的少年不愿搭理她，小神女也不生气。 她好似永远不知忧愁，叽叽喳喳的跟在他身旁，聒噪不已。 是的，那一日，她便赖上了。 小少年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倒霉一些。 出生便无家可归，被人遗弃到了深山里。 他是被狼群养大的。 像个狼崽子似的野蛮又嗜血。 但小姑娘像个无赖似的：“我叫江怀鹿。你有名字吗？没有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吧。” “唔……”小姑娘抓耳挠腮的想了好半天，她还没读多少书，名字也取不好。 可大话已经吹出去了。 若不取出一个来，倒有些不好意思。 况且那小哥哥难得的抬起头看着她，一时之间她挺胸抬头，沉吟半天才结结巴巴取了一个：“陆，陆怀姜。怎么样？” “你看，我叫江怀鹿，倒过来就是陆怀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多好的名字呀，我可真是个天才、”小姑娘双手叉腰。 山洞里，小丫头欢喜的围着他绕圈：“这个名字好不好？好不好？你不说话，以后你就是陆怀姜了。” 少年没说话，点燃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着。 低头的瞬间，似乎瞧见了他微勾的唇角。 从此以后，他打猎会打双份。 他的山洞让给了小姑娘。 他总是会将自己的草垫子让给小姑娘睡，即便，他没说过一句话。 “我是来找大魔头的，我要找最坏最坏的大魔头。我只要杀掉他，就能完成任务啦。我就能找到自己的爹娘啦……”小姑娘眉眼弯弯，时常拉着他，告诉他大魔王有多坏。 小姑娘找了许久，也失望了许久。 “我找不到大魔王，我就无法回家。你要帮我一起找吗？”小姑娘眼泪汪汪的。 那个少年并未答应她。 鹿鹿呆呆的站在轮回镜前。 那是…… 那是第一次，初次下界的她。 她呆呆的看着轮回镜中的自己，一眼就缠定了当初的少年。并且为他改名，陆怀姜！ 她眼睁睁看着轮回镜中的两人长大。 直到…… 轮回镜中，遗弃少年的家人找到了他。 这是个乱世，乱世纷争，众人博弈，都想拥有一片广阔的天地。 少年他杀伐果断，沉着冷静，是天生的主宰者。 他被生父找回的那一天，小神女感知到了大魔王的气息。 那一日，她不辞而别。 少年为找回她，也是为了自己的抱负，走出了深山。 轮回镜中，两人背道而驰。 小神女四处寻找大魔王，少年一步步踩着鲜血踏着无数尸骨走向了更高的位置。 小神女生性单纯，第一次下界甚至不曾掩饰身形。 分开没多久，便被人察觉了身上的灵气。 好在对方是侍奉神明一族。 便将她供养起来。 而对立的少年却越走越远，越站越高。 人称，大魔王。 他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他所站之处，白骨累累堆积成塔。 多年后。 直到……两人真正相遇的那一天。 第1082章 我送你回家 鹿鹿呆滞的站在轮回镜前。 厮杀声在从铜镜中传出，轮回镜中的小神女和少年已经分开多年了。 两人站在各自阵营，微风吹过，小神女的面纱浮动。 露出一截姣好的容貌。 铜镜前的鹿鹿忍不住抬手抚了抚脸。 两人面容极其相似，这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 铜镜中的少女与对面的男子遥遥相望，转眼间，两人身后的队伍便厮杀到了一起。 小神女轻轻抿唇，眼神一眼不落的看着对面。 他所到之处皆化作一片血海，身上浓浓的杀戮之气。 也不知两人厮杀了多少回，待众人定睛看去之时，两人早已立在半空中。 衣决飘飘，竟有几分出奇的和谐。 “你所用的招式，皆是我当年所教你的。”小神女神色难言，她哪里认不出对方的招数。 他很聪明，她很早就知道。 陪伴他那几年，她传授了不少神术。他甚至能举一反三。 “我以为，你会与我一同除魔卫道。”小神女眼神难掩失望。亲眼见到他一步步走上杀戮的巅峰，她比旁人更难以接受。 那浑身浴血的男子看着她，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我好想你。”男子声音低沉，似乎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委屈。 小神女语气一滞。 当初她确实是不告而别，她下界，她三岁模样，离开时已经十五了。 明明心里有无数责骂的话，此刻瞧见他竟是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小神女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说，你寻大魔头许久了。唯有找到大魔头，你才能完成任务，找到自己的爹娘。” “你说，你找了许多年许多年，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到他。” 男子看着她低声呢喃。 “你唯有找到大魔头，才能回家。我还记得小小的你，在睡梦中哭醒，趴在我怀里哭着说要回家。要爹爹，要娘亲。”男子说起此话时，眉宇少有的柔和。 “我答应过要送你回家的。” 男子情绪低沉了几分：“我找了你好久，你都不见踪迹。后来我便明白，你从来不曾属于我。你是天上不可触碰的神女，只是被我侥幸遇见。我怎敢亵渎……”在万千厮杀中，男子声音低低的，又是委屈，又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 “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可以让你来寻我的法子。”男子眉宇含着笑意，抿着唇看着她。 小神女心头突的一顿。 只见他递上一把匕首：“你该回家了。”你想家，我成全你。 你想找大魔头，我变做魔头。 送你回家。 助你完成这一任务。 小神女竟是猛地后退一步，定定的看着他。 嘴唇微张，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喉咙间沙哑的厉害，堵的厉害。 男子却仿佛带着洒脱又开心的笑“终于能回家了，不开心吗？”神色小心翼翼的，似乎很怕他的小神女生气。 “我……我有点难过。”小神女呐呐的说道。 可她哭不出来。 就好像天生无泪一般。 ps；郑州大雨，三天下了一年的量。好基友被困在家里，楼下一米多高的水，希望郑州平安，大家平安。祈祷…… 第1083章 你是我的劫难 男子却是轻轻莞尔。 手上拿着刀子往前一步，神女却是后退一步，不敢伸手接过。 小神女眉宇间满是挣扎。 “你该回家了。能送你回家，我便很开心了。” 小神女摇着头，一步步后退：“值得吗？为什么你要这样？我……”她抬手抚着心口，为什么闷的厉害，堵的厉害。 男子笑意却越发深邃：“只要你能记得我，一切便值得。神女本该在九天之上翱翔，我能有幸遇见神女，是我一生的运气。只求，你记得我。” 说完，便快步上前，抓着她。 死死的按着她的手。 尖锐的刀，刺进了他的腹部。 温热的鲜血顺着刀柄流到她的手上，染红了她的双手。 鲜血滚烫灼人，竟是让她心头都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 “你有无尽的岁月……只求，在你漫长的岁月中……我能占有一丝记忆。”男子感受到浑身生机快速流逝，缓缓滑落在地。 小神女却是满脸惊慌，为什么她杀了大魔头却一点也不曾开心。 为什么她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是为了成全自己才做了魔头。 小神女试图用神力恢复他的伤势，却发现自己的伤势竟是在加速他的死亡。 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记住我。” 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砰的一声。 轮回镜便升起白茫茫的仙雾。 陆怀姜将瘫倒在地，浑身无力满脸是泪的鹿鹿扶起来。几乎能感受到她浑身轻轻的颤抖。 “轮回镜照不到神界。”白雾，大概是神女回了九重天。 鹿鹿心尖尖刺疼的厉害，她几乎控制不住发抖的自己。 她想起来了。 那时她一刀刺进了‘他’的体内。 她想要用神力愈合他的伤口，却发现对方竟是加速了死亡。 他的身体一触碰到她的神力，竟是直接化作一片白光回归地府。 那时她跌跌撞撞心神失守的回了神界。 她哭着说自己杀错了人，犯了错。 她甚至语无伦次的抱着干娘哭泣：“干娘，我杀错了。他，他……他为了我能回家，为了我能找到爹娘。他成全了我，他做了大魔头。我杀了他……干娘他是冤枉的。干娘，他是冤枉的，他是为了成全我。可不可以救救他……” 干娘却是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你们之间受命运的吸引。从未错过。” 当时那一句，直接让她愣在当场。 兜兜转转，他的成全。 竟然原本就是他？ “你做的很好。但是……”干娘眉宇皱着，似乎看着她的眼神含着些怜悯和心疼。 “鹿鹿，你与他的命运羁绊极深。你要坚定本心。这一次你做的很好，下一次，也要如此才是。” 她愣住了。 “他是天生的魔头，即便不是因为你，他也会坠入魔道。每一世皆是如此。你不必因此愧疚。”干娘如是说道。 可她心里却难受的厉害。 此刻鹿鹿想起第一世的记忆，哪里还不明白。 她的劫难是陆怀姜。 陆怀姜的劫，是她。 两人在轮回沉浮，互为对方的劫。 。 第1084章 大猪蹄子来定她了 “别怕。我还好好的。”陆怀姜将她抱进怀里。 鹿鹿浑身无力，第一世时她不懂。 什么为情，什么为爱，只知心中难受。 甚至无法回应第一世的他。 鹿鹿嘴角带着一丝苦涩，只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什么叫好呢？ 每一世都为她而存在，每一世又因她而死，这叫好吗？ “你知道，我是你的劫吗？”鹿鹿低声问道。 “我是你的情劫，对吗？”鹿鹿声音都带着苦涩。 陆怀姜身形微僵，似乎抱着她轻轻叹了一声。 “嗯。很早便知。”每一世都受她吸引，都与她相遇，他哪里不知道呢？ 可知道又如何，每一世依然受她所吸引。 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第七世，每一次，都明知她对自己的威胁。 却依然放任自己沉沦。 “你要杀了我，才能破劫，对吗？”鹿鹿咬着下唇问道。 几乎能闻见嘴唇里的腥气。 陆怀姜的手收紧了几分，眉宇含着笑意：“情劫哪有那么简单。”他自然不会告诉鹿鹿。 鹿鹿没说话，只趴在他怀中一语不发。 陆怀姜的情劫是她。 她的劫是陆怀姜。 “今日你还看吗？”陆怀姜小声的问道。 鹿鹿摇了摇头，她接收了一部分记忆，脑子疼的厉害。她也觉得心神失守，七次手刃陆怀姜，她也要做好准备。 “那我便带你回去。什么时候你想来，我再陪你。”陆怀姜将她抱起，躺在怀里显得身形极其娇小。 周遭很快便出现了破裂声，再次睁开眸子已经回到了人间。 “明日，我来定你。”陆怀姜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温热的气息让鹿鹿耳尖发热，小姑娘苍白的脸色隐隐红润了几分。 他不得不急。 他怕天道找到他的踪迹。 互为劫难，却相爱了。 天道的震怒，可想而知。 陆怀姜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感受到她耳尖的灼热，眉心一冷。 抬手轻轻一抹，眉心变得清凉不已。 鹿鹿怔了怔。 “不碍事的。一切有我。放心做我的新娘。”陆怀姜趴在她耳边，待说完，才消失在空气中。 待他离去，鹿鹿浑身的压迫和羞涩才淡了几分。 站起身，站在窗前。 七八月的天，闷热又带着丝丝燥意。 鹿鹿深深吸了口气：“干娘，鹿鹿只违背你这一次。”这沉重的爱，让她再无法将之撇下。 说完，便关上了窗。 ………… 第二日一早。 鹿鹿还未睁开眸子，便听得门外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似乎喜气洋洋，又似乎听见了众人的恭喜之声。 桃枝满脸笑意，一双眸子满是打趣的看着她。 “姑娘，快起来。今日好事临门。”说完急急忙忙给姑娘梳洗，梳了个好看的发型。 鹿鹿猜到了什么，轻咬着下唇便跟了出去。 果然…… 一出门，便发现满府下人喜气洋洋，似乎正跪在地上接旨。 “咱家的小白菜，终于有大猪蹄子来下定了。”温氏走在她身后，眉宇含着温和的笑容。 鹿鹿一下子便红了脸。 。 第1085章 订婚之日 “不碍事的。一切有我。放心做我的新娘。”陆怀姜趴在她耳边，待说完，才消失在空气中。 待他离去，鹿鹿浑身的压迫和羞涩才淡了几分。 站起身，站在窗前。 七八月的天，闷热又带着丝丝燥意。 鹿鹿深深吸了口气：“干娘，鹿鹿只违背你这一次。”这沉重的爱，让她再无法将之撇下。 说完，便关上了窗。 ………… 第二日一早。 鹿鹿还未睁开眸子，便听得门外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似乎喜气洋洋，又似乎听见了众人的恭喜之声。 桃枝满脸笑意，一双眸子满是打趣的看着她。 “姑娘，快起来。今日好事临门。”说完急急忙忙给姑娘梳洗，梳了个好看的发型。 鹿鹿猜到了什么，轻咬着下唇便跟了出去。 果然…… 一出门，便发现满府下人喜气洋洋，似乎正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江氏有女，温婉贤淑，端庄贤明……” 陆公公穿着喜气，身后还跟着之前去关家的洛夫人。 也是了。 如今天下比洛夫人身份更高的女子，再无一人。 陆怀姜总想将天下最好的都给她。 洛夫人一落座，便满脸欢喜的看着江怀鹿。 这孩子，她见之欢喜。 之前关家姑娘，满眼都是算计和谄媚，若不是当初萧氏对洛家有恩，她断然不会去的。 “老身受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替陛下说亲。陛下年方二十二，从未有过妻妾。身形俊美，修长俊俏……江家女子善良可人，堪为良配。两人乃是天作之合，上天注定。不知夏夫人可有此意？”洛夫人心底满是慎重。 陛下对江姑娘果真看重。 皇家娶亲，即便是皇后。 也不过是一旨圣旨，然后等着钦天监选择时辰，将来抬进宫。 可陛下倒是遵循民间的顺序，让人送上了聘礼等等。 各种三书六礼，一样不差。 夏氏深深的吸了口气，瞧见自己女儿眉宇间的娇羞。夏氏哪里还有话说。 洛夫人站起身，郑重的说道：“陛下曾言，江家之女，乃是上天厚此。他愿以天下为聘，求娶为妻。还望夏夫人成全。” 天下为聘，只为娶她。 夏氏心中震惊，半响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低叹一声：“堪为良配，可婚配。” 洛夫人才真的放了心，一切按着流程走着。 此刻宫中抬着无数奇珍异宝朝着江家而去，吹吹打打，热闹不已。 瞧见有人围观，里面还有人朝着外面撒红色糖果。 惹得小孩子欢欢喜喜的追着跑。 “这是做什么？宫里给谁家的恩赐啊？竟是一百二十台？”围观的百姓震惊不已，倒抽一口气，追着仪仗队跑。 “你还不知道啊？是陛下以天下为聘求娶江家姑娘。” “今日下定，乃是订婚之日。这恩赐便是给江家的下定之物呢。” 听得此话之人皆是震惊不已。 “以天下为聘？陛下娶江姑娘为皇后吗？” 听得此话的关家下人，面色大变。急匆匆的便往关家跑去。 “夫人夫人，不好了。” “不好了。陛下请了洛夫人说亲，今日给江家姑娘下定，定下了亲事。”下人一路冲回府中，顿时大声喊道。 第1086章 凤冠霞帔 “真是奇怪，自从陛下订下与江家姑娘的亲事，这京城里的花全开了。” “这可是八月。到处都晒得焉哒哒的，竟然一夜之间开满了花。” 第二日清晨。 众人推开房门。 竟是瞧见了满城鲜花竞相盛开，各种奇珍异草都争奇斗艳。 那花团锦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春季呢。 “哎呀，姑娘，您那片绿草长新叶了。”桃枝趁着早上天气凉爽，给园子里的花草浇水。 这一低头便瞧见了姑娘宝贝的那棵草。 鹿鹿垫着脚慌忙跑出来，这才发现那株小草，顶上竟是生出了一片嫩叶。 嫩黄嫩黄的叶子，勃勃生机。 鹿鹿瞧见这嫩叶，心底莫名的多了几分喜悦。 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绿叶：“你可要多长几片叶子呀。长了几年，就生了一片叶子。昨夜倒是争气，又长了一片嫩叶。” 鹿鹿点了点那娇嫩欲滴的叶子，看了好一会，这才欢喜的起身。 桃枝笑着道：“姑娘，您与陛下真是天作之合。昨日陛下才与您订下亲事，今儿个满城花开，外面都说您是当之无愧上天注定的皇后娘娘呢。” 鹿鹿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对于上天而言，谁都可以是皇后，唯独她不可以。 “这些花花草草啊……”它们是承过自己的恩惠，所以在替她庆贺呢。 桃枝不大明白，为什么姑娘总有些愁绪。 “姑娘，您的亲事订到了八个月之后。对于帝王娶皇后来说，时间到底有些赶。也不知制衣局能不能备好凤冠霞帔。奴婢听说啊，历代娘娘们的凤冠霞帔，都得准备好几年。”桃枝嘟囔着嘴。 鹿鹿忍不住莞尔：“你信不信，今日他就能将凤冠霞帔送来？” 桃枝眼睛一瞪，俨然不信的模样。 正说着，便听得前院来通传，宫里来人了。 鹿鹿便随着丫鬟去了前院。 前院内竟是抬着十多个箱子，陆公公满脸笑意。 “江姑娘，这是凤冠霞帔，您试试尺寸。制衣局估摸着还会有些小改动，便提前让人送来试试。”陆公公身后站着几个制衣局的宫人，纷纷上前见礼。 夏氏一家子眼睛一瞪，昨日才定亲，今日就送来了凤冠霞帔？ 制衣局的宫人上前请了鹿鹿进屋，夏氏急忙让人给陆公公等人看茶。 陆公公摆了摆手：“奴才可不敢失礼。” 陆公公最清楚江怀鹿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夏氏没忍住问了一句：“公公，这凤冠霞帔……”饶是她家府上没出过嫔妃，生为命妇，她也是明白的。 凤冠霞帔几乎需要数十个绣女夜以继日，以年为单位才能绣成。 陆公公嘴角抿着笑：“陛下自她十岁起，便每年让人以鹿鹿姑娘的尺寸做一身凤冠霞帔。有备无患，总能用上。” 陆公公手一抬，夏氏才瞧见那堆打开的箱子里。 竟然摆满了凤袍。 每一年，都为她备着。 夏氏心神一震，她知道陛下对鹿鹿有情谊。 可此刻瞧见那些凤袍。 她想，陛下，也许比她想象的更深情几分。 。 第1087章 陛下护短 鹿鹿试了凤袍出来。 那制衣局的宫人都看呆了，直到她换了衣裳出来，还有些怔神。 “衣裳可需要大改？”陆公公仔细问道。 制衣局的宫人这才回神，急忙摇了摇头：“不需要大改。这尺寸还是过年时所量，只需要做些简单的修改便是。” 自从这位姑奶奶满十岁以后，陛下每年都会让制衣局以她的尺寸做一件凤袍。 整个制衣局这些年都是为她而忙。 陆公公满意的点头，只要不影响婚期，那便是好事儿。 直到宫人离开，夏氏拉着鹿鹿回了屋内。 “陛下势大，咱们江家对陛下来说，太过弱小。娘啊，只怕你嫁给陛下吃亏受委屈。如今想来……”夏氏摇了摇头，也许她可以放心的将女儿教给陛下。 “现在您不担心女儿失手锤死未来相公了？”鹿鹿小心的看着她。 夏氏气得拍了她一下，这口无遮拦的家伙。 “娘，您放心吧。吃亏的绝不会是我。”鹿鹿嘴巴一翘。 夏氏无奈又觉得宽心。 鹿鹿唯有在信任之人面前，才会如此骄纵。 江家内倒是安静祥和，还有夏氏给众人发的红包，暗藏着欢喜。 京城内却是带起了一阵阵艳羡和惊讶。 “陛下又给江家送东西去了？” “江家可真是要仗着女儿起势了啊。”众人羡慕不已。 更让人绝望的是。 江家赐婚的第二日。 江怀安连跳两级，从正四品，跃过从三品，直接晋升正三品。 夏大人从正三品，荣升从二品。 而关家，被陛下圣旨召回京城的封疆大吏。 陛下跟前的近臣，宠臣，众人都以为关家此次是妥妥的正一品。 哪知道…… 一旨下来，关家从原本的正二品，竟是成了从二品。比夏大人，还低了一级。 也只勉强高了江怀安半级。 问题是江怀安才二十来岁，年轻强壮，而关大人已经步入中年，越发走下坡路。 一时之间哗然不已。 据说关大人当时在朝堂之上，就脸色发白极其难看。 众臣心都发颤，这是陛下记恨关家让自己未婚妻丢脸了呢。 一众大人对视一眼，还想劝些什么。 便见陛下新招上来的谏官，突然抱出一沓奏折。 那新谏官只隶属于陛下，且耳目众多，京城里发生任何事都能被他所知晓。 此刻瞧见他洋洋洒洒念了一大堆名字，竟然，都是那日在关家参宴的夫人家族。 可怕的是，做官怎会不湿鞋。 或多或少都会有踩线的时候。 而那陛下心腹谏官，不知从哪查出来他们私下破事儿。 有的强占民宅，有的收受贿赂，有的宠妾灭妻，有的不敬父母等等…… 愣是让他抓到了把柄。 这下好了，还不曾为关大人求情，就要先求陛下饶命。 一众大臣当朝打板子，惨叫连天，众人竖着进来躺着出去。 哎哟哎呦，惨叫连连，一把鼻涕一把泪。 回去便将府上那不开眼的娘们都怒骂一顿。 急忙遣人去江家认了错。 此事才算揭过。 众人也由此明白，陛下…… 这是光明正大的找回场子呢，护短呢。 第1088章 地动 亲事悄然订下。 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此刻的京城城墙。 穿着一身铠甲的将军眼中带着焦急，看着城外望不到边的流民隐隐摇头：“流民越发多了。” “去问一下，外面发生了何事？” 明明天下第一首富江姑娘，以及陛下已经派出大量官兵和银钱赈灾。 按理来说流民人数该减少才是。 方大人站在城墙上，想了想，便跟着士兵走了下去站到城门口。 “你们是从何处来的流民？陛下不是派出了赈灾银吗？”官兵拦住流民问道。 流民衣衫褴褛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官爷放行啊，草民的家乡全没了。都没了啊……” “官爷，朝廷的银钱和官兵都赈灾去了。可……可”说话的流民不住的落泪。 “可是七月二十那一日，突然晴天一声霹雳，竟是再不曾下一滴雨。河水断流，地面上是深深的沟壑，咱们一个村子十之八九都死了啊。全都死了啊……” “官爷啊……” “老天爷啊，这是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们啊。”那流民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方大人却是眉头一皱，为何京城从未听过此事？ “你们是哪里人？”方大人沉声问道。 那流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是南江之地。原本是鱼米之乡，最不缺的便是雨水。谁知竟是接连三个月都不曾下雨，一直暴晒，那一日天上雷光闪现，惊天霹雳，将所有人都吓懵了。自那声晴天霹雳之后，再不曾有一滴雨。” “就像上天在发怒一般。”身后有流民仓皇说道。 至今想起依然觉得心惊和恐怖。 “而且……就连我们建在山上的救世殿都被一道惊雷直接劈开。直接将救世殿从中间断开。整个世界都像被分成了两半。” 方大人面色一紧，南江竟是没传出半点消息？ “你们安置好流民，我进宫回禀陛下。”方大人说完转身便走。 此事非同小可。 七月二十，那一日…… 似乎是陛下定亲之日。 方大人将此事上报，一时间，直接引起轩然大波。 七月二十，距离现在三个月。 竟是干旱的如此厉害。 当日皇帝暴怒。 深夜，所有朝臣留在宫中战战兢兢。 深夜子时。 朝臣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出宫，出宫之时却是突的感受到了一股摇摇晃晃。 好似天地都在摇晃。 屋檐下挂着的宫铃叮叮当当作响。 房顶上的琉璃瓦滑落，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贤王站在最前头，来不及避让，直接被琉璃瓦砸了个头破血流。 朝臣惊得骇然，急忙扶住周遭的墙壁才勉强站直身子。 瞬间，便感觉到周遭惊恐的尖叫。 “怎么回事。” “快保护陛下。” “地动了，是地动了。大家快跪下，快跪下求上天饶恕，地动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朝臣纷纷惊骇的跪下朝着天际跪拜。 到处都在摇晃，天旋地转。 连地面都震出了一丝丝裂痕，众臣更是心中大乱。 第1089章 谣言四起 “快保护陛下。” “去御花园外，那里是空旷之地。”夏大人大喊一声，急忙带着人往御花园跑。 众臣踉踉跄跄，一众老臣头发都快白了，此刻吓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众人惊魂未定的跑到空旷之地。 一些老臣更是毫无礼仪的瘫倒在地，俨然吓坏了的模样。 陛下却是穿着一身龙袍，沉着脸站在园子里。 “陛下，只怕是哪里地动了。每每地动便是天塌地陷，地动山摇。这是上天的惩罚啊。” “陛下，只怕要马上举行祭祀，祈求上天的宽恕。” 众臣纷纷跪在地上，跪倒了一片。 陆怀姜却是直直的站在原处，身形凛冽，身上染着寒意。 “朕只想安安稳稳过一回，什么也不求，为什么也不肯让朕圆了心意？”陆怀姜低声呢喃。 这一刻，邪神在他脑海里道：“生，由不得自己。死，由不得自己。天道就是如此霸道，对天下所有人仁爱，唯有对你我残忍。” 这一刻，邪神眼神微眯。 化作一道无形的力量直接并入陆怀姜身子。 咔擦…… 天空中劈出一道闪电，几乎照亮整个天际。 那刺耳的闪电在天空中纵横，围绕着皇宫霹雳。 风，吹的帝王衣摆发出声响。 不知为何，这一刻，众人竟是对陛下产生了恐惧。 众人只能将头死死的低着，不敢去看那道身影。 也不敢指责他跪下祈求上天，只觉得这样的陛下极其可怖。 地动维持了小半个时辰，很快一切便平静下来。 京城大抵是离得远，四处都只震碎了一些小物件。但殿内却是乱成一团，好在并未造成极大伤害。 “去查，哪里发生了灾难。”陆怀姜冷声说道。 白日里还在讨论南江突然而来的干旱，如今便是地动。 这是在威胁他吗？ 陆怀姜冷笑不已。 众臣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贤王捂着头顶的血，眼底却冒着一丝冷光。 “陛下，臣建议让钦天监主持一次祭天，以宽慰民心。”杨大人朗声说道。 众臣纷纷跪下请命、 陛下却是低低的嗤笑一声：“祭天，祈求上苍。有什么可祈求的呢？” “此事休要再提。”陆怀姜袖子一甩转身便走。 众臣面面相觑，贤王微微勾起了唇。 事情比想象的更严峻几分。 百姓彻夜未睡，仓皇的逃出家门，在街道上睡了一整夜。 众人心神不安，几乎哭了一夜。 不安又恐惧，以及对上天的敬畏。 不知何时，就流传起了谣言。 “上苍接二连三的发出示警和灾难，是不是因为天子？” “灾难都是在陛下订婚之后，难道是陛下与那江姑娘不合？听说原本有高人曾言，陛下的皇后应是关家之人？” 此事不过一夜，便发酵的凶猛。 有的说江家姑娘不配为后，所以定亲后上天示警。 也有人说陛下皇位来的不正，残暴弑杀，上天降下责罚。只要天下出现明君，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也有人说陛下与江姑娘八字不合，不宜相配，若是相配，必定是血流成河。 谣言四起，各方异动。 第1090章 荒都地震 清晨。 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地面时，所有人都呆呆的望向了天空。 那轮火红耀眼的明日，终于打破了黑暗。 所有人彻夜未睡，抱着膝盖，亦或是跪在街道上，俨然有些失控的模样。 众人红着双眼，瞧着那轮红日。 城门刚开，便听得哒哒哒的马蹄声疾驰而来。 到了街道上，那匹骏马早已累的大口大口吐血。 噗的一声。 那骏马竟是直接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那报信之人摔得满脸是血，风尘仆仆，一双腿都完全没了力气。 “百里加急。荒都地动，死伤无数。百里加急，荒都地动，死伤无数。”那报信之人累的吐血，立马有人去禀了巡逻的侍卫。 众人瞧着侍卫将报信之人带进了宫，所有人顿时议论纷纷。 “荒都地动？荒都距离此处极远，宫中竟是有这般大动作。那荒都该是成了一片炼狱啊？” “荒都异动，难道是上天要诛杀那些罪臣？” 荒都是流放之地，被众人传的神乎其神。 但众所周知，那里是被放弃之地。 若不是因着救世殿从荒都声名鹊起，只怕荒都如今仍是代表着死亡和绝望的地方。 “荒都不是有救世殿相互么？都说救世殿有神明，神明怎么没救荒都呀？”有百姓小声的问道。 众人听了倒也没多想，救世殿能驱邪，总不能还管天灾吧？ 但有心人却是眼神微闪，听完转瞬便消失在人群中。 荒都地动，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朝堂之上，气氛紧绷，众臣都绷紧了身子。 听得底下连夜从荒都赶出来，一路跑死三匹马，累的几乎吐血的信差。 “荒都昨日闷热异常，早晨时天空便飞过无数鸟雀。鸟雀皆是惊叫着四处逃窜。到了中午时，甚至牛羊都开始异动，池子里的鱼儿开始接连往外蹦。众人都觉得心中发闷，难受的厉害。” “不少人心神不安。一直防备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谁知道，到了昨日夜里……”信差突然顿了顿，说着说着直接哽咽落泪。 “昨夜亥时，所有人都熄灯休息。才刚进入睡眠，便感觉到天旋地转，整个房子都在抖动。所有的物品一应落下，摔得粉碎。” “动作快些的，慌忙带着家眷跑了出来。前脚冒出来，后脚房子便直接坍塌。惊起一地灰尘。” “这还只是个开始，房屋接二连三的倒塌，地面开始出现大道大道的裂痕。” “所有人哭嚎着逃出来，却不曾留心脚下。直接从裂缝当中掉了下去，连尸首都找不到。” “睡梦中不知死了多少人，好不容易逃出来一部分又被裂缝吞噬。所有人都朝着平地跑去，犹如一片炼狱。耳边全是哭嚎，就像地狱恶鬼一般。” 信差是亲眼见的这一场面。 当时出来送信之人十个，只有他一人活着走出了荒都。 此刻想起昨夜的惨状，更是呕的大口吐血。 “还有一事……”信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抹恐慌。 迟疑的看着陛下。 第1091章 天火焚救世主 “吞吞吐吐，延误国家大事，十条命都不够你赎罪。有什么事赶紧禀报陛下！”朝臣怒斥一声。 那信差原本被皇帝赐了坐。 此刻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神色惊慌，额间带汗，比起之前越发多了几分紧张。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救世殿在荒都有着绝对的信任，地动爆发的那一刻，几乎活下来的百姓都朝着救世殿涌了过去。”信差最开始说着语气还略有些平静。 此刻却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和心痛。 “都说救世殿中有神明，是有了神明的庇护，荒都才恢复了千年前的繁荣昌盛。所有罪臣也因此得到救赎。所有人都崇尚救世殿，将救世殿奉若最后的保护神。” “所有人都朝着救世殿去了，救世殿那座山上，里里外外全是人。活下的人为了上救世殿，大打出手。留下一群老弱病残在山下。眼睁睁看着众人上了山。” “所有人都以为，救世主会庇护他们。可没想到……” 信差眼泪都流干了。 “谁也想不到，地动山摇来的这般快。这一次……竟是在救世殿山上。一道天火从遥遥夜空飞逝而下，直接将整个救世殿纵身火海。即便是隔着几十里，都能听见凄厉的惨叫声。” “众人还来不及往上下跑，地动山摇，直接将整个救世殿劈做两半。从中间裂开，整个救世殿在火海中坍塌。” “救世殿中间有一座神像，那座神像散发着白色的光辉。发光之时，地动山摇好似停了一瞬，但没一会。那神像便猛地碎裂炸开，那一瞬间，便燃起滔天大火。水泼不灭，经久不息，直到把救世殿烧的寸草不生。” “这一切不过半个多时辰，整座山连同上面的人，全都没了。” 信差嚎啕大哭，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惶恐。 他昨夜是亲自见过那场面的。 在那瞬间，他是相信救世殿有灵的。 救世主当场显灵，试图对抗天灾。 但却控制不住一切，最后破碎炸开。 信差此话一出，全场骇然。 陆怀姜却是唬的握紧了拳头，紧咬着牙关，浑身肃杀之气弥漫。 金銮殿上，众多朝臣受不住压力，直接跪倒在地。 “怎么听着像是针对救世殿一般？唯独天火烧了救世殿，难道是救世殿失了神格，让上天降下神罚？” “毕竟救世殿是从荒都走出去的，此乃人尽皆知的事。”贤王深吸了口气回禀陛下。 陆怀姜这一瞬间，看向他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信差却是直接磕头“陛下，天灾不可抗拒。救世殿对世人有功，怎可将此事牵连到救世殿身上。” “救世殿私下建设无数善心堂，对外又驱除邪祟，岂能寒了他们的心。”饶是荒都百姓，也从未如此想过救世殿。 “陛下，且不说救世殿。这荒都赈灾一事只怕刻不容缓啊。”谢大人眉头紧皱。 “就是不知，如今荒都……还余多少百姓？”谢大人语气轻颤，这话问的心尖尖都在痛。 第1092章 扶持小舅子 荒都经此一遭，到底还余多少百姓。 众臣心中都提了起来。 信差脸色发白，深深的吸了口气：“荒都原本连同士兵只有三万一千多人。其中大部分是罪臣后代，还有一些是流放过来的有罪之身。” “后来救世殿驱除邪祟后，周遭百姓争相涌过来。一度达到了近十万人。” “昨夜……昨夜一夜……” 信差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眶通红：“陛下，荒都如今能留下之人，只怕还剩十之一二。整个城，都空了。”也坍塌了。 百姓无处归家，损失惨重。 十之一二，能留下来的恐怕只有两三万吧？ 陆怀姜轻轻闭了眸子：“方如野听令，朕命你带三万大军，携粮草与一众太医，前往荒都。务必稳定灾民情绪，将他们转移到安全地方。” “江大人和方大人听令。京城距离荒都遥远，大军至少得三五日到达。让荒都周遭官员，派遣将士救助被掩埋的灾民，再开仓放粮，先维护荒都日常所用。” “朕赐你尚方宝剑，若不听命，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陆怀姜看了眼江大人，江怀安为文官，方如野为武将，正好行事。 江怀安前段时日荣升正三品，正三品的当朝大员，凤毛麟角。 夏大人之前为正三品，那时他已经做了祖父许多年。 而江怀安，才二十来岁。 如今站在一群老臣中间，着实显眼。 他升的太快，朝臣和百姓之间隐有议论。此次正好随同赈灾，若办的好，自然便名正言顺了。 长远来说，他想要把江怀安扶持起来，成为一方大将。 如今的正三品，还远远不够。 所以说，他的护短，是刻在骨子里的。 陆公公亲自将尚方宝剑取出来给了江怀安。 江怀安手中紧握尚方宝剑，沉声道：“是。” “臣，定不负所托。” 江怀安神色晦暗，这不止是君臣之间的关系。 也是他的……妹夫。 待所有人都退朝离去，贤王却是看了几个大人一眼，几位大人当即便笑着相约要去一同商议天灾一事。 下朝之后，荒都的情况也随之传了出去。 百姓听闻荒都整个城池被毁，早已成为一片炼狱。 所有人都白了脸。 “为什么突然之间天灾如此多，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百姓跪在地上怒吼，委屈又愤怒。 上天，却没有丝毫答案。 下了朝，一众官员原本要求见陛下。 陆公公却是守在御书房外：“众位大人今日请回吧，陛下昨夜彻夜未睡，今日又受了荒都的打击。只怕下午要歇息歇息，这等多事之秋若陛下累倒了，百姓和江山更要不安。” 众臣深以为然，当即便让陆公公照顾好陛下。 “近来天灾不断，陛下日理万机，还要麻烦太医时常为陛下诊脉才是。”陛下若是倒了，只怕大周就真要完了。 近来大周天灾不断，邻国扶桑不断冒犯，似乎是忘记前几年被陛下打压的日子了。 众臣不敢打扰陛下休息，便退了出去。 陆怀姜一进御书房，大门一闭。 身形便直接消失在宫中。 第1093章 染指神明 陆怀姜出现在鹿鹿闺房时。 桃枝正要抬手推门而入。 不知为何，手定在门口。 身形顿了顿突的又转身出去了。 门外还有两个小丫鬟，桃枝便道：“你们去给姑娘守着炉子吧，上面温着参汤。你也去歇歇，我替你守着，若姑娘有需要我便进去伺候。” 桃枝是鹿鹿跟前的大丫鬟，众多丫鬟平日里都爱听她的。 “桃枝姐姐，昨日夜里姑娘不舒服，你便照顾了整夜。今儿怎么也不歇歇，便让奴婢来吧。”两个小丫鬟很是惊喜，可见桃枝一夜未睡，倒也不好意思了。 桃枝笑着道：“少贫嘴，叫你们去就去。跟我客气什么。” “我自小照顾姑娘习惯了，她生病时有我在跟前，也方便一些。若是姑娘大好了，你们多替我照看着，让我休息便是。” 两个丫鬟这才谢过桃枝，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桃枝站在门外，看了眼大门。 她站在几步开外，既听不见屋内的声音，也不让外人进去。 静静的垂立着双手，神色严肃。 屋内。 陆怀姜瞧见鹿鹿苍白的脸色，眼皮子猛地一跳。 鹿鹿面色苍白，嘴唇都显得干涩，陆怀姜急忙倒了一杯水将她扶起来，一点点湿润了嘴唇。 “姜姜，你怎么来了？”鹿鹿轻轻哼了一声，只觉得浑身无力，脑子仿佛要炸开一般。 “我若是不来，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了？”陆怀姜又气又心疼。 急忙将她抱在怀里，见她浑身发凉，心疼不已。 鹿鹿靠在他怀里，从未如此虚弱过。 “你国务繁忙，我又哪里不知道。天灾不断，邻国又多番刺探，内忧外患，岂能给你添乱？”鹿鹿微微皱了眉头。 “跟你比起来，那些才叫添乱。”陆怀姜低低的说了一句，只是并未让鹿鹿听见。 他怕鹿鹿觉得他残忍。 “你被它打灭了一道金身？”陆怀姜伸手在她眉心抚了抚，发觉她如此虚弱，是因着一道金身被打散。 金身是信徒所塑，碎一道，对本源便有极大的伤害。 更让人头疼的是，金身破碎，若信徒失去了信仰。亦或是对她少了这等信任，她也会失去一部分力量。 “它大概是动了真怒。”天道能察觉到自己与邪神在这片天地。 但巡查不到两人的具体方位。 只能以此相逼。 “以百姓相逼，它还真是爱干这事儿。”鹿鹿随口嘀咕一句，说完自己却愣了。 狐疑的摸了摸脑袋，她是不是病糊涂了，作为神明竟敢吐槽天道了？ 可她明明没跟天道打过交道。 天道玄而又玄，从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谁也不知它到底存在于哪里。 只知道三界都得遵循天道，却无人见过它。 鹿鹿将此事抛之脑后并未多想，只微敛着眉，眼底有些郁色。 “死了这么多百姓。”鹿鹿声音听不出喜怒，似乎很平静，又好像平静下蕴藏着别的。 陆怀姜将手臂缓缓收紧。 “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试图染指神明，是我。它想惩罚的，自始至终都是我。”陆怀姜不忍她如此，轻轻吻下她眼角的泪。 第1094章 天道的由来 鹿鹿金身破碎。 后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不止是金身破碎，似乎随着上天劈开救世殿，民众之间的声望也接连下降。 甚至民间隐隐有了传言，救世主并不是在救世。 她只是在赎罪。 此等流言来的又快又猛，一时之间四处传播。 夜晚，鹿鹿坐在救世殿大殿前。 救世殿内金光笼罩，依稀能看出其中人影绰绰，但推门而入，却又瞧不见一丝人影。 此刻众多神明齐聚大殿。 “小神见过救世主。” “小神拜见救世主。”众多神明一夕之间都被她召回神殿。 “救世主，小神有要事禀报。自前几个月起，小神便感觉不到与上界的连接，难道是神界关闭了通道吗？” “救世主，这半年来天灾频繁出现。是否可以上达天听，让众神商议此事？” 众多神明依次上前回话。 唯有楚凉抱着一柄神剑坐在门槛上，手中提着一壶酒。 楚凉眼神幽幽的看着上首的神明。 不知不觉，神明长大了，那绝代风华却独属于那一个人。 “救世主，还有一事。前几日，荒都出现地震。一道天火从天边殒落，冲向救世殿。将就是大家尽数焚烧，小神觉得……”说话的神明沉吟片刻。 眉宇间有些挣扎，竟不知还如何开口。 “小神或许是感应错误了。小神那段时日正好在荒都周围抵抗邪祟，距离荒都救世殿很近。那一日……天火从空中下坠而来，似乎并不像是无意打中救世殿。反倒像是……” 像是上天故意而为。 说话的神明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神明受天道保护，天道怎会故意针对救世殿？ 鹿鹿更加印证了猜测，天道在对自己示威。 想起此事，鹿鹿心头忍不住一沉。 “勿要多想，天道是自天地出现便存在的一道玄妙奥义。无悲无喜，怎会针对救世殿。”鹿鹿轻声道，似乎是在安抚神明。 众神听了，也深以为然。 没人知道天道是何时出现的，也没人知道天道是为何出现的，也没人知道天道是以什么存在出现的。 只知道，自创世神从朦胧中下界行走人间，开天辟地创下三界。 天道便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似乎存在于极其久远的岁月。 它维护三界稳定，无悲无喜，千千万万年都不曾表露过自己的喜恶。 众神此刻安了心，这才继续道：“自荒都救世殿被天火焚烧后，凡间便多了许多流言，似乎旨在中伤我救世殿。只怕是有心人在其中故意搅混水。” 鹿鹿坐在殿前，低头看向众多神明。 这些神明，都是她陆陆续续之间收拢，用来维护救世殿以及人界安宁的。 “救世主行善事，行得正坐得直，世人喜不喜欢我，并不重要。”鹿鹿似乎有些疲惫。 虽说不在意，可真的被世人怀疑，她到底有些失落。 “近来你们也知，我身负一道姻缘。这道姻缘恐怕会对我造成些影响。”鹿鹿顿了顿，她被赐婚一事，众多神明早已知晓。 她也无意隐瞒。 第1095章 托付救世殿 众多神明微微低了低头。 “我有一道姻缘，纠缠多世。这一世，已然到了偿还的时候。” “神明之间可通婚，但神明与凡人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与他定亲的那一刻，身上的神力会一点点变得衰弱。”众人皆知，神明不可与凡人通婚。 不是因为相配与否。 神明的力量太过庞大，她的爱是该分给所有人世人，该是大爱之人。 若与凡人相恋，便会被情绪左右，无法做到公平公正。 身上的神力便会被一步步削弱。 鹿鹿这段时日刚赐婚，便能感觉到天道对她的压制。等到成婚那一日，她恐怕会像个真真正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如今救世殿内众多神明归位，我不管在与不在，你们都该各司其职。依旧能维护天下安宁与和平……”鹿鹿声音一顿，众多神明纷纷抬眸看去。 果然，救世主身上的金光比起往常黯淡了许多。 “救世主不可啊。” “救世殿因救世主而存在，若您出了差错，这救世殿便虚有其名了。” “小神永远等待您归位。” “小神永远等待您的归位。”众多神明纷纷行了一道大礼。 他们皆是凡人，一切皆靠救世主点化才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成为那仅有的幸运儿。 鹿鹿眼眶微热，此刻听见他们如此，心中倒是有些许感动。 但她知晓，这是一场她与天道的博弈。 待天道发现她的那一刻，众多神明相互，必定会牵连他们。 鹿鹿此刻自然不会说出来。只笑着道：“如此便谢过各位神明了。” “待将来鹿鹿重新归位，鹿鹿依然会重回救世殿。” “只是，待我成为真正的凡人那一刻，还望各位神明，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与鹿鹿相认。神，与凡人之间的界限，从来都是泾渭分明。”鹿鹿认真而又严肃道。 众位神明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不安。 “还望众位仙家答应鹿鹿，鹿鹿才能放心将这天下，将这救世殿交给众位神明。”鹿鹿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众位神明对视一眼，总觉得听出了救世主声音中的凝重。 “也请众位神明谨记自己的使命与职责，希望众位在遇见任何事之前，都以天下和百姓为重。” 鹿鹿站在大家面前。 “救世殿，便拜托众位神明了。”鹿鹿走到前面，对着众位神明行了一礼。 众位神明大骇，急忙避开了。 “守护人间是我等职责，必定不负所托。救世殿将永远等待您的归来。”一世，对神明来说，很快就过去了，不是吗？ 众位神明此刻并未深想，只见鹿鹿郑重，便答应了她的话。 楚凉却是道：“我还未死，是以肉身成神，就算你成了凡人，我也可以找你的。”众位神明都是战死人间，但他不一样。 鹿鹿倒也无奈，楚凉要死后才真正归神界所管。 他想要来找自己，就算是天道也不能降他的罪。 鹿鹿交代完毕，一个闪身，便入了救世殿神域中。 第1096章 千年罚跪赎罪 神域之中，灰蒙蒙一片。 以前连同神界那条通道，被她强行关闭，如今灵气断绝，倒像是一方死地。 鹿鹿站在封闭的通道前，抬手轻轻摸了摸。 “干娘，你一直疼我宠我，你大爱三界。但鹿鹿却是你唯一心软的存在。” “你将我养成神界最出色的小神女，但鹿鹿却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鹿鹿苦笑着说道。 “干娘，是你封闭了鹿鹿的七世记忆吧？与姜姜纠缠七世，是鹿鹿的劫对吗？我们相互成劫。”鹿鹿低叹一声。 难怪当初遇见始皇的陵墓，她会突然落泪。 难怪瞧见剑仙的遗物，她会心神失守。 这一世世的纠缠，即便是过了轮回台，依然刻在骨子里，不散不灭。 “干娘，鹿鹿可能要辜负你一片心意了。” “世人有神明守护，他，只有我。鹿鹿想做他的守护神，不求更多，只求这一世安稳。他愿意放下杀戮，只愿陪鹿鹿一世欢乐，所求不多啊干娘。”鹿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姑娘发泄了一通，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干娘，你以前总说，天道玄妙强大。神秘又无情。但他没有情绪，不会干涉世人。” “干娘，你好像猜错了……”鹿鹿擦了眼泪，低低的说了一句。 “天道，好像有了自己的思维。”他，是真的针对救世殿的。 但此事鹿鹿却不曾往外说，任何人任何神明都不会相信的。 天道就是三界的定海神针，神秘强大又绝对公正，毫无七情六欲处事公正。 若天道有了情绪，那天下将引起轩然大波。 鹿鹿从神域中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鹿鹿身形一闪，神魂便回了床榻之前。 刚回到府上，便听得府上丫鬟偷偷说着什么。 “听说荒都震出了一座古墓。那古墓中竟然什么也没有，高度只有半人高，里面只有一个跪着的骨架，也不知跪了多少年。身上还绑着铁架，就像是被在受罚一般。” “看起来就像是整座山压在那骨架身上，这次地动，正好让他重见天日。那人也不知受了多少罪。”丫鬟嘀嘀咕咕，鹿鹿听了一耳朵，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正好桃枝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伺候着鹿鹿喝了下去。 “姑娘，陛下对您可真好。这一应用具皆是陛下从宫中送来的。以前那些鼻子长在天上的命妇，如今都低三下四的来府上求见您呢。”想起及笄前，夫人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不知在府中落了多少泪。 如今倒是吐了一口恶气。 鹿鹿微微抿唇：“你倒是个会巴结的，转头就倒像陆怀姜的阵营了？说这么多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丫鬟呢。” 鹿鹿轻笑一声，丝毫不曾发现桃枝乍然僵住的身影。 桃枝咬了咬下唇，甩了甩头，这才急匆匆跟上去伺候。 夜里，天气微寒。 鹿鹿和衣而眠，躺在软塌之上。 刚入睡的瞬间，就感觉自己似乎被某种力量拉扯。 像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第1097章 他的前世 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清脆又带着些封闭的沉闷。 滴答滴答…… 还有男子微微痛苦的喘息声，似乎很是疲惫。 鹿鹿从睡梦中脱离出来时，已经站在这黑漆漆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伸手不见五指，地面上有一层薄薄的积水。 显得昏暗又沉闷。 这地方很低矮，鹿鹿需要弓着背弯着腰才能勉强前进。 地面的积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到了这阴暗沉闷的地方，好似自己内心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压抑。 不见光，不见声，弯着腰，弓着背，直不起身。 只半个时辰，鹿鹿心底就满是郁气。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竟是还能有人入我的梦，将我梦靥？”鹿鹿轻声嘀咕，惊讶不已。 鼻息之间又感觉到了淡淡的怨气，像是千年怨气，经久不散。 这地方四通八达，到处都是路。 像个迷宫，将她困在其中。 鹿鹿偶尔能感受到几声沉闷的呼吸，她便顺着气息一路追了过去。 越是走，那道疲惫的喘息越重。 滴答滴答的声音也越发重了。 过了一道拐角，眼前豁然开朗起来。鹿鹿猛地松了口气，压抑的内心也缓解了几分。站直了背，伸了伸懒腰。 真不知什么人打造了这个地方，太过折磨人。 鹿鹿顺着声响追过去，便瞧见那中央似乎站着一个人。 被她身影遮挡下，还跪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被重物压住，膝盖完全跪在地上，已经跪出了一个深坑。 他的高度，正好是整个地方契合的高度。 鹿鹿心中骇然，突的想起睡前听到丫鬟的谈话。 整座陵墓压在一具骸骨上，骨头都已经变了形，不知跪了多么漫长的岁月。 此人…… 便是那具骸骨。 鹿鹿心头猛地一跳，突的有种不好的猜想。 “你可知错？”穿着一身华丽裙装的女子，深深的看着地上所跪之人。 地上的男子微垂着头，头发散落，但依旧挡不住一身的清隽之气。 鹿鹿透过他的头发，隐约能瞧见他略有些眼熟的侧面。 男子眼神淡漠的垂着地面，一双腿不自觉的曲着跪在地面。 膝盖处已经有了两个深深的坑，显然已经跪了很长一段时日。 “你若知错，一切便能回到从前。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不是像个阶下囚一般，要罚跪千年！生生世世，你都要在此跪着！”说话的女子带了几分气急，气得直跺脚。 “你本该有光明的前途，甚至在史书上也会留下浓重的一笔，偏生为了个女子，竟是毁了自己的前途！还为她偷了……偷了圣物！” “跪了这么久，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可有来看过一一次？她不过是为了骗你的圣物！”华丽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嫉妒，瞧见那清隽的男子几乎气得咬碎了牙。 “我没错，我亦不悔。从不后悔。”男子声音沙哑，死不回头。 鹿鹿渐渐走近，那女子没有半分察觉。 就像是，鹿鹿压根不存在一般。 那跪在地上的男子，却是身形微微一顿。 。 第1098章 第二世的自己 鹿鹿看到那双眸子一怔。 他双眸竟是湛蓝色。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你的父亲是妖界之主，他有数十个儿子。你是其中最卓越天赋也最强悍的一个。” “只要按照你曾经的轨迹，你必定是下一任妖王。” “而我是魔界公主，你我两族联姻，那创世神也得忌惮几分。而你……” 那一身艳色的女子满脸皆是嫌弃与厌恶。 “而你，却是看上那神女。神女是什么东西？嫉恶如仇，见了妖魔恨不得杀尽的高高在上的小神女啊。” “神明是天道的宠儿，而你是什么？是妖界未来的主子。” “你竟是愿意为了她偷盗妖族至宝！” “你心心念念的小神女呢？她可愿意看你一眼？她甚至不知你是妖族吧？你用灵器遮盖了气息，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凡人么？真是好笑。” “你若是知错，我便请求妖王放你一次。只要你取了那神女项上人头，再将妖族至宝带回来，我依然与你联姻。你将来依然是妖界的王！”女子神色痛心的看着他。 若不是那该死的神女出现，她与他便是这两界最般配的一对。 “你回吧。我在此处受罚，心甘情愿。” 男子声音漠然，眉宇间没有丝毫动容。 那女子勃然大怒。 “你莫要不识好歹，你可知如今妖界想要如何惩罚你么？那神与妖，至死不两立，你永远也不可能。你休要妄想！”女子怒斥一声，水袖一挥，直直的走了。 “我已经将你的消息放出去，你那位小神女若心中有你，必定会再来寻。”女子声音满是恶意，嘲讽的看着他。 待魔界公主走后，那男子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鹿鹿稍微靠近几分，便能感受到他身上被压制的妖气。 难怪她竟是不曾察觉出来。 他身上背负着的重物，是灵器，直接穿透了他的琵琶骨，限制了他所有的力量。 鹿鹿却是看着这样的他满是可悲。 这，也是姜姜的前世吗？ 他们的第二世吗？ 鹿鹿似乎并未守候多久，她便看着跪在地上无欲无求的男子突然眼中爆发了神采。 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了一般。 鹿鹿似有所觉。 一抬头。 便瞧见这压抑逼仄的室内，进来了一个神光耀眼的女子。 女子脚步一顿，似乎朝着鹿鹿所在的位置偏了偏脑子。 蹙了蹙眉头。 鹿鹿急忙收敛了一切，只是不敢直视那女子。 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出尘绝伦，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陌生的是，她眼中淡漠又疏离，好像少了许多情绪波动。 “你怎么被困在这里了呀？是他们惩罚你了吗？上次你给我的妖族至宝，对我很有帮助，谢谢你。”小神女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男子。 似乎想要动用神力将他放出来。 “不必多费力气了，这是妖族禁制，解不开的。其中掺杂了补天石，坚硬无比。”男子一笑，春暖花开，似乎融化了满身冰雪。 “妖族至宝对你有用便好。”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放出来的。”小神女叹了口气。 第1099章 世世为她而死 “我其实是想借用你们的妖族至宝寻一个人。” “如今我寻到了。果真是在妖界。” “可惜你被困住了。不过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 “妖族，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神女噘着嘴，似乎对妖族没有半分好感。 “你……想要寻谁？”男子抬头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相遇的第一眼，便无法忘记她了。 就像是刻入灵魂，追随着他。 “我想要寻妖族的七公子陆怀姜。你听说过吗？” “我听说他是最有希望继承妖王衣钵之人。” “可惜我身上神光太重，寻不到他的踪迹。” 小神女丝毫不曾发现，那跪着的身影一僵，甚至面容缓缓一滞。 “你，寻他做什么呢？”男子声音好似有些紧张，连手指都紧紧抠着地面。 小神女压低声音，趴在他耳边说道：“偷偷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啊。不过你又不是妖，还帮我盗了妖界至宝，必定也不会告诉他。” “我啊……要那妖族七公子的妖丹。那七公子便是我寻之人，只要拿到他的妖丹，我就能完成任务啦。”小神女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只是瞧见她的好朋友被镇压在此处，到底皱了眉，有些心疼。 “先不管妖族七公子了，我要先把你救出来。”小神女起身，用神器劈了好几次山峰。 竟是半点不曾动弹，当即便怔了怔。 男子抿了抿唇：“不急，会有人救我的。你想想，我能偷盗至宝，这里又怎么能困得住我。只是……那七公子妖丹，你当真要吗？” 男子低声问道。 她知道小神女一直在寻一个人，或者说，是为了杀一个人。 鹿鹿迟疑了一下，眼前不由闪现出前世陆怀姜为她成魔，只为成全她回家的那一刻。 不知为何，与此时竟是重叠了一下。 只是转瞬既过，并未深想。 她的小伙伴是凡人，而这一次，那个人…… 是妖族七公子。 她只能听干娘的，少与对方有所牵绊。 方不会被乱了心智。 “嗯。”小神女轻声点头。 那男子顿了顿，好一会才道，脸上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我帮你偷了妖族至宝，也能帮你拿妖族七公子……妖丹。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妖丹，妖族的命。 取丹便殒命。 小神女霎时间绽放出满脸欢喜：“只要不伤天害理，只要不是违背人伦，我便能应你。” 男子看着她深深的笑了。 “那你三日后来取。” 小神女到底有些记挂他的处境：“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助吗？补天石虽然坚硬无比，但不是没有克制的。” “暂且不需，若有需要，我便告诉你如何？” 鹿鹿眼睁睁看着第二世的自己点了头。 然后毫无牵挂的走了。 待她一走，这石室内的男子脸色便淡了下来。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偶，上面是小神女的模样。 一个人跪在阴暗的角落，细细摩挲。 鹿鹿突的捂住了唇，发出了无声的呜咽。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一虚大师的断言，她曾毁了陆怀姜七世。 世世，为她而死。 第1100章 生挖妖丹 梦境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鹿鹿蹲在他身侧，想要伸手触摸他。 双手一闪而过，什么也触摸不着。 只是那男子时而会望着她的位置发呆，会在她抬起手触摸自己脸颊时，伸手覆盖上自己的脸颊。 明明，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要傻了，不要那么傻，她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姜姜，我愿意嫁给你了。我在第七世愿意嫁给你了，你不要傻，不要犯傻好吗？”鹿鹿知道他听不见，可依然忍不住蹲在他耳边呢喃。 世世纠缠，他就是妖族七公子啊。 这三日，男子什么也不做，依然跪在石室内摩挲木偶。 鹿鹿有时候会无奈的抱着膝盖蹲在室内发呆，她却不曾发现男子痴痴的目光隐隐追随她。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鹿鹿眼睁睁看着他双手化作一道利刃，生生从胸腔出掏出了一颗火红火红的妖丹。 “不要啊，不要啊。姜姜，姜姜……不要不要。”鹿鹿几乎哭疯了，不管不顾的冲上去要阻止他。 明明知道是一场梦境，却依然控制不住的难过。 身子从他身上一穿而过，男子面上闪过一抹难过，却又夹杂着丝丝欢喜。 就像是一个濒临死亡之人重新注入了生机。 生生挖出妖丹，男子一瞬便老了许多。 一头青丝直接被抽取了生机，化作了斑白长发。 小神女重新出现在此处时，便瞧见了他浑身生机断绝，满脸枯槁的模样。 她惊愕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心中似乎有一丝钝痛，但并不明显。 只是难受的厉害。 “呐。你要的妖丹，我给你取来了。” 火红的妖丹绽放着丝丝光芒，上面还带着一丝血迹。 小神女却心头发颤，竟是不敢伸手去取。 无欲无求的小神女，跪着的满身鲜血的妖族大能，抬头仰望着她。 小神女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难受的厉害。 只觉得空落落的。 “你要的，我办到了。” 小神女却是呆呆的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呢？” 男子却是轻轻抿着唇：“你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而期待。 小神女对他毫不设防，直直的上前。 一靠近，腰肢便被男子禁锢住，往下一拉。 在她唇上轻轻一触，仿佛带着虔诚，带着久违的期盼。 小神女却是脸色大变，只觉温热的唇让她浑身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间到达四肢八脉。 “你放肆。”小神女脸色通红，一双眸子几乎冒出了火光，耳尖却红的骇人。 男子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妖丹，你带走。以后，再不相见。” 小神女眉头蹙了蹙，男子眉宇含着挑衅的笑：“怎么，是还想被我轻薄一次？还是说，你想要的更多？” 小神女气得脚步一跺：“哼，登徒子，登徒子。”随即内丹便飞到了她手中，只见她扭头狠狠瞪了眼地上的男子，扭头就走。 反正他能偷至宝，也能挖妖丹，这里如何能困得住他？ 小神女丝毫没怀疑他的本事。 或者说，如今的她，依旧清心寡欲，还不曾为他动心。 不动心，就不会心疼。 。 第1101章 迷惑 “不要走，你救救他啊。” 鹿鹿却是看的心痛万分。 眼泪连连，压根控制不住。 即便是梦境，她也承受不住啊。 耳边，却是听得那失了妖丹的男子低声道：“妖族失了妖丹，药石无医。” 鹿鹿哭声一滞，呆愣在原地，好似自己听错了。 她是魂魄，是以梦境出现，他怎么会回答自己的话呢？ 鹿鹿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便又听得那道声音平静的说道：“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你能为我流泪，为我而哭。即便揽你入怀的不是现在的我，我也很知足了。” 这一句话听完，鹿鹿大骇。 转头震惊的看着他。 却见他眼中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情意，深深的注视着她。 他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正飞快的旋转，整个人都显得玄妙又神奇。 “快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不要迷恋梦境。我在未来等你。”说完，鹿鹿便感觉他在自己眉心一触，一道清凉涌入眉心。 整个人便感觉到天旋地转，一股失重感传来。 她猛地睁开眸子。 身侧是桃枝担忧的眼神。 “姑娘，您这一觉怎么睡了这么长？都日上三竿啦。”桃枝见她清醒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突然陷入昏睡，若不是见她气息绵长，她差点就要请陆怀姜了。 鹿鹿眼前依然还有些晕眩。 回忆的过往越来越多，她便越发珍视陆怀姜这一世得来的姻缘。 “备马，我要进宫。” “姑娘，您还未用早膳……”桃枝话还未说完，瞧见姑娘的眼神，顿时将后半截话吞了下去。 “是。”低声回禀。 没多时，鹿鹿便上了马车。 以前不曾订婚前，她在宫中便肆无忌惮。 如今名正言顺，皇帝甚至在宫门口给她备了专属轿撵。时刻备着，连太后都没有的待遇。 鹿鹿这一路心头很不安稳，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第二世是怎么回事。 他一定是看见自己了。 他早早便看见自己了。 梦境中那三日，她有时候总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以为是睡梦中有人在看她，却不曾想过是他。 鹿鹿想起他无赖一般得到的那一吻，仓促的一碰，甚至都算不得一吻。 心中酸涩又难过。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神女之心最难打动，他却一连坚持了八世。 此刻正好是下朝的时刻，随着鹿鹿的进宫，众臣刚走出金銮殿大门，便瞧见了她，面色各异的对视一眼。 然后…… 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君王便从殿上快速而下，脚步快的比伺候的宫人还要利落。 看得一群大臣眼皮子直抽抽。 “鹿鹿，你怎么亲自来了？” 众臣瞧见陛下那副惊喜的模样，实在没眼看。 这要是成婚了，将来陛下怕是天下头一个妻管严。 饶是鹿鹿眼皮厚，此刻在众人面前都忍不住红了脸。 鹿鹿急忙拉着他退到了后殿。 见她面色不好看，陆怀姜急忙屏退宫人。 “你第二世是妖族之子，那双眸子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陆怀姜一怔。 “你怎么问起此事，第二世……我有一双能堪破一切虚妄的双眸。” 第1102章 改变过去，给他一颗糖 “堪破，虚妄之眼？”鹿鹿呆呆的呢喃。 嘴唇一张，一切却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陆怀姜抱着她坐在怀里，轻轻吸了吸她身上的香气。总觉得鹿鹿身上一直有着某种香气，像是花草的清香，不同于他曾经闻到的任何脂粉气。 “嗯。大概是上天对我恶意极深。前面两世，都不曾让我真正做一次凡人。” 每一次，都给他设定了极其悲惨的出生，用来打乱他的心绪，然后…… 被历劫的鹿鹿诛杀。 诛杀是诛杀了，但他却并未让天道如意。 他也给鹿鹿留下了极其深刻，无法磨灭的印象。 “第二世，我是妖王之子，被称为七公子。妖王十多个儿子，七公子并不受宠。他一直游历人间，很向往人间的生活。” “后来，遇到了历练的小神女。那时小神女隐瞒身份，只说自己想要借助妖族至宝寻人。他偷了。” 鹿鹿却是怔了怔：“他有虚妄之眼，第一眼，就知道小神女……与他乃是对立吗？” 陆怀姜颔首。 是的，他第一眼就知道小神女乃是天界小公主。 与妖族不死不休，乃是死对头般的存在。 但他依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留在了她身边，替她偷圣物，给了她妖丹。 鹿鹿心头仿佛被一双大手紧紧攥着，所以，他…… 真正看到了自己？ 自己那三日时不时能感受到一阵打量的目光，是他吗？他在开心，在期待未来吗？ “其实，在我融合的记忆里，我曾见过鹿鹿。也许是梦境，也许是他死前产生了幻觉。”陆怀姜迟疑了一瞬，突然开了口。 “第二世小神女拿走了妖丹，他的妖力流逝，很快就要走向死亡。那时……不知是不是记忆产生了错乱，我竟是好像见到了鹿鹿你的模样。”陆怀姜说的是鹿鹿，并不是小神女。 他能一眼分出鹿鹿和小神女不同。 那时的鹿鹿眼中含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悲伤，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冷漠，甚是温暖。 是他这一生都不能得到过的温暖。 鹿鹿呆呆的看着陆怀姜，只见他继续道：“在第二世最后的时光中，那个小山洞里。我看到鹿鹿抱着膝盖为我心疼的哭了。” 陆怀姜说着说着就停顿了一下，眉头皱了皱。 “身上穿着的……好像就是你……现在穿的衣裳。”陆怀姜呢喃，声音低沉，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我是来见你的。我不想你再孤独的离开。”鹿鹿并未反驳陆怀姜的话。 她，确实去看他了。 她是神明，拥有通古今的能力。但却不能修改过往，但给过去的绝望留下一丝希冀，却不难。 “我改变不了过去，但我想要一点一点一点……的抚平你所有的痛苦。让绝望的那一刻，保留着希望。天道不容你，神界不容你，你走的每一步都带着血和厮杀。但我想……给你一颗糖。”每一世，皆是曾经，即便如今融合，也存在于陆怀姜的记忆中。 她想要，一点一点…… 给予他世间的美好。 上天欠他的，她来弥补。 第1103章 为他犯天谴 孤寂千万年的陆怀姜。 这一刻，散去了浑身的冰冷。 他守护的小姑娘，正抓着他冰冷蚀骨的大手，一点点握紧。 她说，我想要改变过去，给你一点点甜。 神明不可妄动神力，更不可因为私欲而改变天意。 可她，为他犯下了天谴。 她回到过去，只想给他一丝温暖和甜蜜。 陆怀姜想说话，他怀中的小姑娘却是轻轻抬起了头。 唬的。 陆怀姜浑身一怔，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唇间一丝温软，混合着青草的香气顿时让他轻轻一抿。 小姑娘不知何时抬手捧住了他的脸，与他耳鬓厮磨，唇齿相依。这一刻，陆怀姜浑身都升腾起了一股火，想要将怀里的小姑娘狠狠的镶嵌在怀里，再不让她离开。 “这是我欠你的。”第二世，拿走妖丹时的那一个绝望的吻，径直被她从陆怀姜脑海里抹去。 鹿鹿红着小脸，缩回了脑袋。 但却被陆怀姜按着脑门，加深了这个吻。 鹿鹿坐在他的膝盖，浑身几乎支撑不住的想要下滑，只觉浑身无力，没有一丝力气。 良久…… 小姑娘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此刻她已经双眼迷离，身子微微颤抖。一双红唇娇艳欲滴，几乎要打破陆怀姜仅有的理智。 “你欺负人！”鹿鹿叉着腰，原本理直气壮的话。 瞧见陆怀姜嘴角可疑的晶莹，顿时脸色通红，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娇软了几分。 陆怀姜一颗心早已融化成一滩水，哪里还有一丝帝王脾气，哪里还有一毫的邪祟之气。 那一脸的宠溺，只差将心给掏出来。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那你欺负回来？我保证不生气。”陆怀姜认错式的举起双手，哄着属于他的小祖宗。 鹿鹿脸色登时红的更厉害了，眼眸一睁：“哼，还想欺负回来，你……你占我便宜！” 小姑娘捂着唇，只觉得嘴巴都要肿了。 气得想要跟他理论，可想起…… 好像是自己最先开始的，又有些理亏。 陆怀姜瞧见她这般模样，眉宇弯弯，一双剑眉内盛满了欢喜。 帝王穿着一身龙袍，伏低做小低三下四的哄了好一会，才将小姑娘重新哄得眉开眼笑起来。 “陆公公，进来传膳。”陆怀姜唤了一声。 一直侯在门外的陆公公这才垂着眸，让人将早已备好的御膳陆续送进殿内。 只看了一眼陛下，便瞧见陛下跟往日似乎有些不同。 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只知道陛下，好似那股嗜血的气息被掩盖下去。 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了许多。 用膳之时，鹿鹿坐着。 陛下站着。 陛下亲自给她布菜，她喜欢什么，似乎他都知道。 陛下这般模样，宫人都是见习惯了的。但若是朝臣瞧见，只怕一双眸子都要瞪出来。 直到鹿鹿吃的肚子圆滚滚，陆怀姜才亲昵的拿了帕子给她擦嘴。 陆公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小时候更厉害的他都见过。 现在跟小时候唯一不同的是。 小时候吧，陛下口不对心。嘴上说着要对她狠心一些，手上却又从心的很。 如今呢，心口如一了呗。 第1104章 出行祈福 陆怀姜今日一日都不曾召见朝臣。 甚至朝臣在宫门外候着，递了求见的折子，陛下都视而不见。 一心一意的陪着他的小祖宗在宫内游玩。 天大的事儿，也没有他的鹿鹿重要。 一群朝臣站在宫门外唉声叹气，一直到皇帝的轿撵从宫门口出来。朝臣才急忙噤声。 “是陛下来了吗？”朝臣噗通全都跪下。 待到那顶陛下的轿撵离开，众臣才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 只瞧见那轿撵中露出个小身影，露出一截粉色的衣衫。 “是……江家那位姑娘？” 众臣沉默，只能是她了。 能获得帝王所有的宠溺和优待。 贤王党羽却是眉头皱了皱：“陛下岂可因为一个女子耽误国事，岂不是荒唐？” 夏大人老神在在的摸着肚子：“陛下二十多岁不肯纳嫔妃，闹得最厉害要子嗣的也是您。如今陛下疼宠新定的皇后，您又说荒唐，那什么才叫好？？” 那位大臣顿时面色一青，直接甩袖不肯再说话。 陛下立江家姑娘为后，若是以前的江家，或许还服众。 可如今的江家，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江怀安的正四品。 当初赐婚下来，所有朝臣都皱了眉头。 鬼知道第二日，皇帝就给江怀安抬了身份。 正三品，年纪轻轻的正三品，再加上江家姑娘原本的天下第一富商，为天下捐赠几百万两白银，得了天下百姓的拥护，这后位倒是非她莫属了。 据说皇帝赐婚那一日，京城一众姑娘几乎哭瞎了眼。 皇帝是她们不可肖想的君王。 但随着陆怀姜年纪渐长，展现的才能越发出众，几乎将大周捧为天下第一强国。 陛下那张脸也是俊秀非常，别说历代帝王，就是民间也极少出现这般俊伟的男子。 虽说陛下立后，让一众姑娘们哭红了眼。 但陛下立后，将来便能充盈后宫。大家似乎也有盼头了，如今好歹没了哭声。 待众臣急匆匆入宫时，天色都黑了。 鹿鹿进宫呆了一天，更是气红了关家姑娘的眼睛。 但她这段时日被母亲约束在府内，不能随意离开，倒也没有半分办法。 只是…… 很快便听说如今天下不太平，太后要带着朝中命妇一同去护国寺请一虚大师为天下祈福。 关莺莺眉宇微眯，当即便哄得萧氏带着她随行。 祈福的那一日。 几乎大半个京城的命妇都来了。 不止如此的是，众位夫人都带上了自己府上的姑娘。 往常流民众多，众位姑娘可都是被严加看管在府内的。 如今受宠的嫡女，偶尔还夹杂着两个身份貌美的庶女，竟是占了不少。 太后仪仗出宫的那一日，众位夫人都备了车马侯在宫外。 关莺莺深深的吸了口气，穿着一身素淡，短短半个月好像瘦了不少。 她站在前头，众位夫人虽然气她及笄那日给大家惹了事。但关家就算沦落成了三品，也不是谁都能招惹。 自然也不敢对她多说什么。 太后坐在轿撵上。 众人簇拥着她出了宫门，她垂眸扫了一眼。 第1105章 太后的偏宠 关莺莺便站直了身子，眉宇间含着得体又端庄的微笑。 瞧见太后似乎看着她点了点头，太后的手伸出来朝着她一招手：“过来。” 关莺莺面色大喜，刚抬起腿，踏出一步。 身后便走过一个淡青色女子。 女子身形窈窕，自带几分天然的贵气。 跃过关莺莺，从萧氏身侧错身而过。 萧氏不自觉的抬眸朝着江怀鹿看去，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当初怀孕前做的那个梦。 这个孩子…… 便是她放弃的，没要的孩子吧？ 若是选了她，现在也许她就是未来皇后的娘了吧？ “过来哀家身边，鹿鹿。”太后又亲昵的喊了一句。 “快去后面的轿撵，这是陛下为你准备的。你若是受了委屈，陛下可要生哀家的气了。”太后亲昵的与鹿鹿打趣。 关莺莺死咬着下唇，方才她丢了大脸。 这般丢脸的时刻，她的母亲竟是看着江怀鹿的背影发呆。 关莺莺气得差点失了理智。 她原本以为，江家身份卑微，太后或许会看不上江家。 可不曾想，似乎太后对江怀鹿有种超越常人的亲昵。 甚至敢用皇帝打趣。 “他敢生太后的气，鹿鹿便不轻饶他。”鹿鹿笑眯眯的，那副模样俨然与太后交情极好。 众位夫人面色微变，那日太后为她做正宾，还以为是皇帝请了太后为她长脸面。 如今一看…… 好像…… 不大对劲。 太后对她的亲昵，可不像是皇帝交代的。反倒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还是你疼哀家，没白疼你这么多年。哎，若不是陛下喜欢你，哀家都要认你做个干女儿了。”太后真心的叹气。 “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她那石头一样硬邦邦的儿子，哪里配这么娇软可心的姑娘。 可那是她唯一的儿子，真是便宜他了。 众人一听这话，差点当街摔倒。 干女儿？ 还便宜了陛下？ 怎么瞧着太后娘娘对江家姑娘，似乎比对皇帝还多几分疼宠？ 关莺莺笑的比哭还难看，她还指望着太后对江怀鹿不喜。给她添堵呢。 谁知道她早早便将太后给拿下了。 关莺莺眼底带出几分恨意。 哼，装的这么冰清玉洁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还不是背地里讨好太后。 关莺莺哪里知道，太后还真不是鹿鹿太好来的。 完全是太后脑补来的。 脑补这丫头是她的福星呢。 不过，似乎也没错。 对陆家来说，鹿鹿便是陆怀姜的福气。 “出发。”待鹿鹿上了轿撵，一众夫人便随行跟了上去。 毕竟江姑娘是已经赐婚的未来皇后，与太后同行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众人没想什么，关莺莺却是沉着一张脸。 马车内。 “娘，都怪莹莹不争气，在边境呆了这么些年。只想着与陛下有因果有缘分，却不曾想过江姑娘小小年纪便哄得太后喜欢她。都怪女儿傻。” 关莺莺抹了把泪。 “若是她做娘的女儿该多好啊。都怪女儿不争气。” 萧氏手绢一紧，仿佛被女儿说中了心事似的，竟是不自觉的的有些心虚。 这更是气得关莺莺发狠，偏生还要装出什么也不懂得模样。 第1106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莺莺到底受了些影响。 素日里总是好声好气的哄着萧氏，今儿反倒是沉着脸坐在车窗前。 即便是萧氏嗓子咳嗽，也不曾多问一句。 这也让萧氏心中略微不喜。 护国寺就在城外不远处。 下午时，众人便到了护国寺山脚下。 “左边是护国寺的登天梯，据说这登天梯有上万台阶。若是有所求之人，便会跪着上天梯。” “右边是救世殿的清平路，意味着人间清平。” 太后来护国寺住过一段日子，此刻倒是兴致极好的给众人介绍。 众人一听这话，倒是不自觉看向了两条台阶。 一眼望不到边。 自然，作为她们这样的贵妇，来护国寺和救世殿，都是乘轿撵而行。 爬上去，甚至于一步一跪，那是压根不可能的事。 关莺莺站在萧氏身边，亲昵的扶着母亲，低声道：“说起来，江姑娘也是这样的幸运儿呢。” “当年听说江姑娘突然陷入昏迷，还是陛下抱着江姑娘一步一跪登天梯，感动了上天，这才让江姑娘苏醒呢。” “陛下对江姑娘，可真是情深义重，谁都比不得。”关莺莺看了眼太后，随即便垂着眸。 果不其然，众人都看向了江怀鹿。 当初陛下抱着她出京跪天梯一事，知道的人不少。 但因着陛下有心封锁消息，即便是知晓此事之人也闭口不言。 此刻关莺莺旧事重提，还是在太后这个未来的婆婆面前提起…… 众位夫人面上表情倒有些微妙了。 她们都是女人，也都有嫡子。 作为婆婆，希望见到儿子儿媳家和万事兴，希望他们感情好。 但却是绝不希望，对儿媳的好，能跃过自己。 甚至于超过他的命。 夏氏眉头轻皱，正要上前，便见太后伸手拉过鹿鹿：“还好他有良心，救了鹿鹿，不然啊……” “哀家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儿媳妇了。”太后甚是满意。 “只要鹿鹿能活着，皇帝跪天梯算什么。”太后扶着鹿鹿的手，便上了台阶。 “不过关姑娘的话，倒是提醒了哀家。这天梯，还是得自己爬才心诚。” “哀家年纪大了，比不得众位夫人。便先行一步，夏夫人，你来随行。” “众位夫人为天下祈福心切，要亲自登天梯，哀家替天下谢过众位夫人。倒也不必像关姑娘说的那般一步一跪，夫人们的诚心菩萨知晓，只需要爬上去便是了。” 说完，夏氏便是一怔。 太后的嬷嬷上前迎着她，陪同太后坐着轿撵上去。 一众夫人却是呆愣在原地，齐刷刷的瞪着眸子，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登天梯？ 抬头朝着耸立在云层的护国寺看去，养尊处优的夫人们倒抽一口气，差点死过去。 萧氏更是面色铁青，感受到周遭夫人不悦的打量，一双手都掐麻了。 在边疆，她相公是封疆大吏。 几乎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来了京城，本以为能官至一品，成为朝臣之首。 却不想莫名其妙降了职，反倒从二品降职成了三品。 今日更好，她还要亲自爬这上万的台阶？？ 光是想想，都要少半条命！ 。 第1107章 好你个一虚 太后的仪仗很快便上了山。 山上的小沙弥早已知道命妇今日要上山，早已侯在山门外。 清风小沙弥这两年已经长大，渐渐成为了寺中的中流砥柱。 当年每每江怀鹿过来，都要挖他去救世殿，回回都将他吓个半死。好几回吓得眼泪鼻涕横流。 此刻竟是也能独当一面了。 只是…… 到底不敢正眼看江怀鹿。 这一直是他童年的噩梦。 “小僧恭迎太后。” 清风带着小沙弥们给太后行了礼。 太后摆了摆手，她在护国寺住了一段时日，对这些小僧人极其熟悉。 “熬些凉茶，放在上前备着吧。哀家是心善之人，心疼她们为天下祈福受累呢。”太后随口说道，当即便有嬷嬷道：“娘娘心善。奴婢这就是熬煮凉茶。” 这些夫人恨也好，骂也好，横竖是落不到她身上的。 这一切当然是关家姑娘承受了。 太后牵着夏氏的手，让夏氏很是惶恐。 “还好你养了个好女儿啊。真以为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入哀家的法眼呢。”那关姑娘心眼多的跟蜂窝似的，她看了就要想起曾经的林贵妃，以及她好不容易熬死的先皇。 更何况那关姑娘脑子是不是有病，时不时提起她和先皇情深义重。每每听起她都恶心透了，恨不得将关莺莺赶出去。 哧。 先皇可是她日日求，夜夜拜，给求死的。 还情深义重呢，那才是见了个鬼。 啊呸呸，太后念了声阿弥陀佛。这可是寺庙，真是罪过罪过。 太后牵着夏氏，倒是真心觉得她和夏氏有缘。 哎呀，都是遇到个不争气又身份高的男人。 好不容易熬死了男人，最后都是靠着肚子里生的享福。 太后越想越觉得和夏氏有缘，当即便亲昵的姐姐妹妹称呼起来。夏氏也渐渐放开手脚，不愿给儿女添麻烦，认真与太后攀谈起来。 反倒是鹿鹿落了单。 “姑娘，底下那般多夫人，您将来是国母，总不好与夫人们当真撕开脸面的。不如奴婢留在山门候着，也权当给姑娘立个脸面。” 桃枝垂着头低声道。 鹿鹿点了点头：“你便留下吧。”说完，似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桃枝。 说起来，桃枝好像极少进护国寺，每次来都带了随行的丫头。 很快，便有小沙弥亲自来请江怀鹿。 “江姑娘，我家方丈有请。”说完便迎着鹿鹿上前。 “小沙弥，可有兴趣换个地儿谋生？” 小沙弥没有动静。 “小沙弥，你可瞧见对面的山头了？你有许多师伯师叔在对面呢。对面福利极好，还能还俗哦。”鹿鹿这些年，贼不走空，可挖了不少护国寺的僧人。 哪知小沙弥却是转头迷茫的看着她，说话声音极大，瓮声瓮气的：“施主，请问你在跟小僧说话吗？小僧生来耳疾，听不见声，您若是有问题，可以禀明方丈。”难怪说话声音极大，原来听不见声啊。 此刻睁着迷茫又无辜的双眼看着她。 头一回，小姑娘爆了粗口。 艹。 好你个一虚！ 第1108章 菩萨和创世神养大的 这是鹿鹿头回在护国寺吃瘪。 一路耷拉着脑袋，跟斗败的公鸡似的。 直到入了禅房内院，闻见了鼻翼之间的那抹檀香依然都没回过神来。 “师父，江施主带到了。”小沙弥瓮声瓮气的喊道。 也不管一虚有没有听见，便推门让江怀鹿进去了。 果然…… 是个聋的。 是为了防备他。 鹿鹿黑着一张脸进门，撇了撇嘴：“都说出家人心思纯正，原来堂堂一虚大师也会使心眼啊。”这一路，她竟是一个沙弥都没瞧见。 一虚闭着眸子正捻着佛珠：“特殊之人，特殊对待。” 听得她的声音，一虚便嘴角一抽。 即便他已是得道高僧，见了这煞星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来一回，就挖一回墙脚。回回逮着他护国寺吸血，这心眼怎么那么缺呢？ 一虚大师感觉到她的靠近，睁开了眸子。 刚一睁开，便又皱了眉头。 “你这神色，好像我命不久矣了似的。”鹿鹿嗤笑一声，便坐在了他对面。 一虚神色一怔，双手合十喟叹道：“依然逃不过宿命的强大。” “阿弥陀佛。” 江怀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一虚确实有些神通，甚至能堪破她的过去。 甚至，一开始，也许他就知道不少。 “你整日阿弥陀佛，那你帮我算一算，菩萨可能渡我？”鹿鹿依然吊儿郎当的杵着下巴。 一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愿被她渡。” “菩萨可不想见你。”一虚竟是少有的笑了一下。 这大概是菩萨成佛这么多年最大的滑铁卢。 鹿鹿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总觉得一虚的话让她身上发凉。 “我只挖了你护国寺的几个沙弥而已，菩萨还能这么记仇？”鹿鹿感觉一虚的话大有深意。 “就算是因为你爹，菩萨也不会对你记仇。她啊……一直疼你。不然，也不会让一虚在此守着你了。”一虚看着她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随我来吧。” “你已知晓自己历经七世的事了吧。”一虚的话带着笃定。 “菩萨的担忧果真没有错。你上一世……太让人不安了。”一虚轻叹一声。 鹿鹿沉默着，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是否做过什么……伤害人的事？我时常陷入一个梦境中，梦境中有许多人的谩骂……还有人说我德不配位。”鹿鹿声音微有些低沉，这些梦境，她连陆怀姜也不曾说过。 那是一场暗无天日的谩骂，她好像背负了许多。 一虚身形一顿：“你是创世神和菩萨养出来的。” 你从来就不是个坏孩子。 逃不过的，是宿命。 是轮回和因果。 一虚带着鹿鹿去了正殿，这会正殿前已经来了许多夫人。一虚却是带着她从后门进入，被帘子遮挡，众人倒也没瞧见她。 一虚带着她站在巨大的佛像之后，手不知在哪里一暗。 竟是直接进入了佛像内部。 一进去，鹿鹿便闻见了充盈的灵气和生机。 似乎，极其熟悉。 第1109章 菩萨的偏爱 “好熟悉的味道。”鹿鹿吸了吸鼻子。 一虚带着几分温和又慈悲的笑。 当然熟悉，她曾经被寄养在菩萨的紫竹林多年。 连菩萨去听佛祖讲经，她都是趴在菩萨的莲座下呼呼大睡。 佛祖讲经，她在吐着泡泡睡觉。 鹿鹿此刻进了莲座底下，上方便是佛祖的金身。 闻见熟悉的气息，脑海里似乎冒出了些许小时候的记忆。 想着想着，便不由笑了起来。 “神女的生活平静又幸福，你若不沾惹情爱，该多好。”一虚似乎感叹了一声。 朝着她招了招手：“佛界超脱于三界之外，本不该插手此事。但……佛子当年对佛界意义重大，也权当佛界报恩吧。”说来是报恩，但是……更多的，却是舍不得她吧。 “江姑娘，天道崩坏，世界坍塌，大难很快就要到来。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一虚跪在蒲团上，对着里面供着的小金身拜了三拜。 鹿鹿抿了抿唇，瞧见是佛祖和菩萨，也上前拜了拜。 一虚恭敬地从金身前取出一个小净瓶，里面放着半抔金色的水，神韵流动，很有些不凡。 鹿鹿对此很熟悉，神色微变。 “观音净水。一滴便能为人间带来甘霖，这般多净水，菩萨她……” “菩萨攒了千年，算到你曾有一劫。这净水，希望对你有用，也希望……你用不上。”说完，一虚便递给了她。 鹿鹿呐呐的捧着净水。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曾经在观音座前听经的模样。 “替我谢过菩萨。大恩，无以为报。”鹿鹿眼眶微热。 一虚笑着双手合十：“菩萨交给贫僧的任务已经完成，贫僧也不会在此久留。大难快要将至，贫僧也要出世救人了。” 一虚沉吟片刻。 “对你们来说，若是可以，做一辈子凡人，也许也是幸事。”一虚轻叹一声，转身便离去。 鹿鹿握着净水微微敛眉。 她知道，菩萨此举已经算是逾越了。 这份情，她何时才能偿还完呢？ 还有一虚口中的天道崩坏？ 鹿鹿眼皮子微跳。 真的如同她想象的那般吗？ 天道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便是为了三界为了众生，存在于千千万万年，从来不曾有自己的意志。 可一虚此话，天道崩坏，甚至前段时日针对救世殿。 是因为…… 他真的有了自我意识吗？ 光是想想，鹿鹿便感觉脑子快要炸开一般。 天道不允许她探索不该知道的东西。 她甚至能感觉到，天道对她有种隐隐的忌惮和不喜。 鹿鹿从佛前出来时，浑身的冰凉才缓解几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罢了。 刚走出莲座，便听得外面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鹿鹿走出一看，原本以为是众多夫人，如今…… 却发现好似是对面山头传来的。 对面，是救世殿的位置。 “哎呀，又吵起来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听信谣言也就罢了，还来救世殿门口撒泼。” “真是不知好歹。” 有信徒气得咬牙。 偏生又无计可施。 鹿鹿站在此处，能瞧见救世殿门前吵闹的身影。 大难将至，谁又能超脱世界之外呢？ 第1110章 她错过的女儿 救世殿依然闹哄哄的。 众位贵人站在山头看了几眼，便意兴阑珊的退下去了。 关莺莺此刻满头大汗，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娇美动人。特别是瞧见江怀鹿满身清爽的从大殿出来，衬托得她更是狼狈不堪，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既然来了便先去给天下祈福吧。” “听说护国寺颇为灵验，早些祈福，也能早些让百姓免于受苦。也能为陛下分忧。” 众人夫人面色沉了沉，她们年纪大，不像关莺莺那般恢复快。 此刻脸上的妆容早已花了，却又不敢承担延误祈福的事，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应下了。 萧夫人扶着腰，微微吸了口气。 为了表示诚心，也不敢忤逆太后，她们尽量都是丫鬟扶着，自己爬上来的。 此刻自然腰疼的厉害，本想提出休息的话，也被她女儿堵了回去。 “祈福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大家先好好休息，整理下仪容再来拜见佛祖为天下祈福吧。”鹿鹿眉头微蹙。 她倒不是心疼夫人。 这些夫人养尊处优，大部分都是靠在丫鬟身上被半抱上来的。 那些丫鬟面色通红，满身都汗湿了，这山上冷风一吹，怕是要倒下不少。 丫鬟病了，可请不起什么好大夫，别祈个福还让人丢了命。 关莺莺眉头蹙了蹙：“江姑娘，这天下早一刻祈福，便能早些为百姓减轻痛苦。你……既然被陛下赐了婚，是未来的国母，自当也该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才是。” 这言语，似乎隐隐含着江怀鹿不将百姓放在心上似的。 原本听得江怀鹿的话，心思一喜的夫人们，面色更是有些掩饰不住的烦闷。 以前怎么不觉得关莺莺这般急功近利，不识好歹呢？ 偏生她句句话都站在道德制高点，倒是让人不好反驳。 不然被扣上大帽子，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鹿鹿眼眸微眯，瞧见关莺莺似乎失了往日的礼数，倒有些惊讶。她怎么自乱阵脚了？ 她从头至尾就没搭理过对方啊。 “关姑娘，你想为天下祈福是好事儿。但这殿内沙弥众多，连这外围侍卫也无数。你瞧瞧众位夫人，衣衫不整的模样，确定此刻好拜见菩萨？拜见菩萨不说焚香沐浴，身上总归要收拾收拾的。” 不得不说，这群夫人是真狼狈。 身上衣衫带着汗渍，紧紧的贴在身上，若不是江怀鹿点出来，只怕都快遗忘此事。 相互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几分难堪，寺内的沙弥，外围的侍卫，可都是男子。 世家重脸面，这般仪态怕是要丢脸面了。 “萧夫人还是带着令嫒回去收拾收拾吧，可别丢了脸面。”几个夫人沉着脸，当即转头就进了禅院。动作快的，已经让人拿衣裳披在身上，挡住了泄露的春光。 萧夫人脸色也不好看，没控制住脾气喊了一声:“还不快回来，瞧瞧你这一身的狼狈。” 她这腰都快断了，若不是女儿拦着，她上来就准备先去歇一歇让嬷嬷按按腰的。 此刻再看向那江怀鹿，莫名的有些…… 后悔了。 第1111章 我差点是你母亲 鹿鹿总觉得自己身边围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打量。 待那道目光不注意，她猛地一转头。 便瞧见站在人群中偷偷看向她的萧夫人。 萧夫人似乎并未想到江怀鹿会在殿前为天下祈福时，突然回头。 休整了一下午，便由太后带着众人跪在殿前祈福。 瞧见江怀鹿站在太后左边，右边是夏氏。 萧夫人心里就酸溜溜的，这女儿…… 差点就是她的。 当年是她先选的。 此刻目光中便不由带出来几分。 鹿鹿瞧见萧夫人，眉头便蹙了蹙。 这萧夫人怎么神神叨叨的，那目光总觉得瘆得慌。 只是鹿鹿也觉得她那张脸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此刻也没多想，诚心的跪在佛祖面前，希望佛祖能庇护天下几分。 随着她与陆怀姜的亲事临近，她的力量会越发薄弱，她希望…… 佛祖能救救世人。 小姑娘诚心的拜完，便扶着太后一同去用了斋饭。 如今的斋饭已经没有当年那般好吃，因为做斋饭好吃的那一位，已经被她挖去了救世殿。 此刻天色渐晚，众人已经前往后院歇息。 今日是要在护国寺留宿的。 鹿鹿一拐过转角，便瞧见了早已等候在角落的萧夫人。 鹿鹿脚步一顿，眉头不自觉便皱了起来。 这萧夫人搞什么幺蛾子？ 她的眼神也充满矛盾，似乎夹杂着后悔和厌恶。 “你倒是有个好造化。”萧氏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打量，明明那位神仙说她是来赎罪的，为什么她还能做皇后呢？ 这明明是她女儿的造化。 “但是，你可知道，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你？” “你啊天生就是来凡间赎罪的命，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一切。我承认你很优秀，但这是上天注定。” “你不是做皇后的料。你去拒了陛下，一切便会回到正轨。”萧夫人不妨透露出了几分。 鹿鹿差点被她给气笑了，只淡淡道：“萧夫人这话是何意？” 萧夫人面色整了整。 “你与我倒是有些缘分，若是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倒是也能认你当干女儿。全了咱们未成的母女缘分。” “你可知道，当初我怀孕之时，做过一个梦。” “神明抱着两个孩子，问我选哪一个。其中一个天生凤命，另一个……来人间赎罪的命。而你，就是赎罪的那一个。” “这些年我一直将莺莺以国母的要求养育她，她也该是天生的凤命。你与陛下相结合，定会害了天下。只要一切回到原点，天下便会安好。” “所以，是你占了莺莺的位置。当然，我当年没选你，现在你又愿意将后位让出来，我也会补偿你的。”萧夫人不得不承认，这江怀鹿比起她女儿优秀几分。 但这命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鹿鹿恍然，难怪她看着萧氏的容貌有些熟悉。 她如今的记忆断断续续，倒是也想起了当初来投生之前的事儿。 那时她前面七世的记忆，已经被干娘封印。 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第一次轮回。 干娘给了她两张画像，问她喜欢哪一个。 其中一个，便是年轻的萧氏。 第1112章 关莺莺被踢出了群聊 当时她问干娘。 这两张画像可有什么区别。 她说，这两人八字较硬，能承受她作为神女的降生。 鹿鹿也仔细问过，萧氏家境极好，相公也会是将来的帝王心腹。 夏氏一生坎坷，但她的夫家是曾经干娘未成神时的旧识。 是干娘在凡间时的后代。 若是生育神女，将来的气运会对那家做出优待。他们生出的子孙，会比常人更聪慧，气运更好。 鹿鹿自然选了夏氏。 此刻瞧见萧氏，鹿鹿没忍住笑了笑。 什么叫你是我放弃的孩子？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做你的孩子吗？因为你不配。”鹿鹿年纪虽小，平日里也慵懒不理事，但她可不是个软性子。 是她，没看上萧氏。 “我占了关莺莺的位置？这个位置我从未争过，是陛下亲自捧着送到我面前，求我收下的。”鹿鹿眼底满是讽刺。 “关莺莺她配？”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异想天开。关家娶了你，真是三生不幸。”鹿鹿摇着脑袋，直接跃过萧氏。 “还请萧夫人和关姑娘认清自己的位置。你想争的，想抢的，都是陛下亲自送到我跟前，任我挑选的。不是我占不占，是关莺莺从来就不配。”鹿鹿语气带着几分嗤笑，反倒是让萧氏气红了脸。 “你！” “莺莺才是那个天命所归的皇后！”萧氏压低声音，气得眼眶发红。 鹿鹿却是轻轻一笑，是啊，若是没有她江怀鹿，关莺莺必定是天命所归的皇后。 她身上的信物，是她江怀鹿的另一半玉佩。 她身上被干娘加了这么多荣光和特殊，无非便是昭告天下，让天下注意到关莺莺的存在。降低她江怀鹿的存在。 若是她不曾选择陆怀姜，那么…… 关莺莺是最好的替代品。 出生有荣光，得高人护持，且有高人预言是天生凤命。 几岁离魂之时，出现在意识开始混乱离体的陆怀姜身边。若不是她横空出世，意外将陆怀姜困在救世殿，也许…… 关莺莺当真会按照干娘部署的一切，走下去。 不过鹿鹿又皱了下眉头。 她询问过江怀萦，前世她因意外牵绊不曾来到这具具体。这具躯体便不曾恢复意识，一直是痴傻存在。后来被刘老太太在流放路上祭了邪祟。 后来，关莺莺应该是按照上面干娘的部署走完了全程。 但是…… 鹿鹿不由扶额，姜姜，第一眼便杀了关莺莺。 如此一来，鹿鹿便不由深想了几分。 前世她不曾下界，是因为干娘给她临时加派了任务，她耽误了下界的时辰。所以，凡间的江怀鹿一直痴傻没有神魂。 这一世她顺利下界。 鹿鹿忍不住泛起几丝苦涩。 她揣测几分，那是干娘故意指使她离开，耽误下界。只是为了让关莺莺顺利走完人生，认识姜姜吧？ 只是没想到姜姜一言不合便杀了对方。 这才不得不，重新让她下界回归原来的位置。 如今她一来，她与姜姜便受命运的吸引自动相识。直接将冒牌货关莺莺踢了出去。 所以她才会全方位压制关莺莺。 。 第1113章 寒心吗 众人只在护国寺呆了一夜。 虽说太后喜欢护国寺的清静，但众位夫人却是不敢离开太久。 她们享受多年，受不了护国寺的清贫。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护国寺再是皇家寺庙，怎么抵得上府上的精贵。 也怕自己离府多日，担心府上的小妖精迷了老爷的眼。 所以，第二日便休整下山。 这一次上山，一虚大师除了江怀鹿，谁都没见。 关莺莺自以为不同常人，还去一虚大师门前求见过，但被一虚大师拒绝了。 众人下山之时，一虚大师却是站在山顶上，眼神落在绿衣少女身上 一声轻叹，消散在天地间。 “佛子，小僧只能走到此处了。”佛子，终究是放不下自己在世间唯一的女儿。 待鹿鹿下了山，才扭头看了眼护国寺。 她想，护国寺她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一虚将话说的这般清楚，也将菩萨留给她的净水给了她。 便是想要与她了断。 她即将脱离救世殿，天道的惩罚不知何时会落下。护国寺还担着救世的职责，绝不能因为她而被连累。 她分得清轻重。 “推翻救世殿，推翻救世殿。” “救世殿就是祸害人的东西。” “咱们天下这般多灾多难，就是救世殿的缘故。” “推翻救世殿……推翻救世殿，打下救世主的金身，咱们就能恢复太平。” 众人坐在马车上，耳边时不时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呼喊声。 夏氏眉头皱了皱，她这会与鹿鹿同坐马车内。 “这些人当真不识好歹，若不是救世殿驱除邪祟，如今天下都成什么样了？” “鹿鹿可信不得这些话，救世殿这些年不收取分文，不收任何回报。便是得了香火钱，都全部拿出来做了善事。他们开设的善堂遍布天下，这天下人都是受益的。” “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听说昨儿夜里还去救世殿闹了事，想要去救世殿打砸，好在被人控制住了。” “哎，若是救世主听见，该多寒心啊。” 夏氏双手合十，对着救世殿的方向拜了拜。 鹿鹿嘴角勾了勾，却显得有些无力。 信徒在流失，她的力量也在更快一步的减弱。 寒心，或许有吧。 鹿鹿掩去了眼底的光，闭着眸子假寐。 因为天下，她欠了姜姜太多。这一世，她什么也不愿意多想，只愿还他一世。 待回了京，才发现流言密布，流传的更厉害。 鹿鹿一打听，才知晓当初被夏氏送进牢狱被打断了腿的道人又回来了。 且在大肆散布流言。 “你们别被救世殿那道貌岸然的东西给骗了。” “她才不是神明。你们瞧瞧，救世殿出现以后，什么天灾都跟着来了。这都是为了惩罚她。” “至于肃清邪祟，那本来就是她的义务。千年前就是因为她，关闭了地府大门。她就是罪魁祸首。” “她就是罪魁祸首。若是将救世殿推翻，天灾便能缓解。” “而且她这一世降生于人间，她就隐藏在人群中间。” 这一番言论，不管真假，都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此刻，距离鹿鹿出嫁，仅仅只剩一个多月。 第1114章 为她一跪 京城的轩然大波，陆怀姜早有耳闻。 他那一日，站在宫墙上彻夜，遥望着乌压压的天边，沉默不语。 “陛下，早些睡吧。明日还有国事，夜深露重，勿要伤了身子。”陆公公拿来一件玄色大氅，披在了陛下肩上。 “陛下，愚民易受有心之人引导，救世殿会安然无恙的。”陆公公哪里不知，陛下是听闻了救世殿之事，才彻夜不眠的。 陆公公也不知道从何时起，陛下似乎对救世殿异于常人的关注。 按理来说他是帝王，救世殿在民间拥有如此众多的信徒，他该很是忌惮才是。 没想到陛下倒对救世殿颇为关心。 陆怀姜摆了摆手，屏退所有宫人。 陆公公低了低头，便带着宫人退了下去。 陆怀姜抬头看着黑黝黝的天际，万里无云不见星辰，连月亮也躲在云层中。 世人都不曾注意，他却早早有了察觉。 自从他与鹿鹿订婚那日起，天上便笼罩着一层乌云，乌云密布，遮蔽了天上的星辰。 黑压压一片，骇人不已。 这是天道在示威。 天道在警示他。 天道，对他的恶意从未掩藏。一直到他步步壮大，越发容不得他了。 陆怀姜自有意识起，便已经存在于虚无空间数年了。创世神存活了多久，他便活了多久。 创世神应创世而生，他却仅仅是为了天道的负面，以及世人的贪嗔痴念而生。 命运对他不公，他愤慨，他委屈他也怨恨。 可如今的一切，都尽数没鹿鹿抚平。 “我陆怀姜，自有意识起，不拜天，不拜地，只信奉自己.” “我曾因命运不公试图捅破这天。” “但如今……我愿舍弃一切，只愿与鹿鹿厮守一生。亵渎神女，一切的罪责由我承担。这一世之后，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女，两不相干。” 陆怀姜声音干涩的看着苍天，深深的吸了口气，膝盖一弯。 站在宫墙上，对着天边屈膝一拜。 他不求公平不求一切，也不想打上三界要那一句公平。 他如今，只想要鹿鹿。 只求短暂的一生。 即便是赴死，也心甘情愿。 她的心魔，终究要他亲自了结。 陆怀姜生平第一次下跪，却是为了这简单又渺小的愿望。 他跪下的刹那，天际便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那一声声的惊雷在天际炸开。 陆怀姜眸子微沉，拳头微握。 高傲如他，却为了自己的小姑娘放下了自尊与骄傲。 陆怀姜一步步下了台阶，背影孤傲又坚定。 陆公公看了眼陛下，便直直的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陛下身上带着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 “传令下去，在京中散布谣言者，杀无赦。”眼眸微冷，浑身戾气。 陆公公弯了弯腰：“是。” 陆怀姜沉默一瞬：“尽量私下进行，还有一个月便要大婚，朕不愿鹿鹿见了血腥。” 陆公公知晓江姑娘在他心中的分量，当即将此事记在心中。 第二日。 京中的流言似乎便淡了许多。 这让鹿鹿微松了口气，眉宇间也少了几分愁绪。 。 第1115章 生母托付 “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怎么还如此莽撞。瞧瞧这衣衫如此单薄，当心受凉。” 夏氏瞧见女儿穿着单薄，当即横眉怒视。 “你不去绣些嫁妆，倒是整日去关心一棵草。”夏氏无奈极了。 总觉得女儿还未长大，便要出嫁，一时之间，心头就有些闷得难受。 如今快要年底，天气已经有些寒冷。 急忙让桃枝给她拿了衣裳，披在身上。 “女儿绣什么嫁妆啊，从小到大不都是姜姜帮忙绣的。”鹿鹿顺口说道。 夏氏顿时心头一堵。 “难怪你这绣花的手艺，时好时坏，不大稳定。”夏氏如今想想，哪里还不明白。 她这绣花，只怕是皇帝代劳了。 “眨眼间，我的鹿鹿就长大了。”夏氏轻轻抚着女儿的鬓发，忍不住眼眶发红。 鹿鹿拿东西给小草做了个挡板，便站起身扶着夏氏回了房。 “鹿鹿小时候浑浑噩噩，身子又差，总是生病。长大了好，不会让娘再操心了。”鹿鹿是记得自己三岁前没有魂魄的，全靠夏氏照料。 前世她不曾下界，夏氏也为她而死。 “你就是老了，娘也得为你操心。再大，也是娘的孩子啊。” 鹿鹿扶着她坐在桌边，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这热茶是以救世殿后的灵泉烧出来的，她这些年时常兑了水给夏氏喝。 夏氏以前身子劳损的厉害，如今看起来倒是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且皮肤光滑，连皱纹都极少。 许多夫人到了她这个年纪白发已显，她如今一头青丝，别提多惹人羡慕。 “娘，鹿鹿何其有幸能做你的女儿。”鹿鹿趴在夏氏怀里。 刚下界之时，她也曾因夏氏的软弱，对夏氏曾有些埋怨。 可夏氏身在这个环境，自出生便被男尊女卑所笼罩。她的软弱，是这个时代造成的。 她后来也因为鹿鹿打破了僵局，一个弱女子带着儿女净身出户。 一点点变得坚强而隐忍。 鹿鹿很爱夏氏。 她不记得曾经的母亲，若是有，也许也跟夏氏差不多的模样吧。 永远用一双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是娘有幸呢。当初怀你的时候……”夏氏抱着鹿鹿，就像小时候那般，亲昵又疼爱。 “其实，娘怀你的时候做过一个梦。”夏氏不曾告诉任何人，连当初爱到脑子发晕的江玉白都没说过。 她怕因为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 她怕外人以为鹿鹿是精怪，也怕世人对她的女儿多加揣测，这一生由不得自己。 所以她死死的瞒到了现在。 “那时娘与你爹私奔，江家看不起我，老太太时常趁着你爹不在府上，给我立规矩。有一回太阳底下立规矩，晕过去了。” “便在梦中见到了一个女子。女子美的惊心动魄，她说自己名唤念音。她有一女儿，乖巧可人，但生来命苦，从未得过母亲抚育。她想要将孩子托付给我，希望我能代替她给予几分母爱。”一道金光便入了她的腹内。 那一日她醒来，便被大夫诊断出了怀孕。 第1116章 她从不缺母爱 “她身上浓浓的金光，身侧还站着个和尚。想来，你的身世也该是不凡的。” “娘深怕别人知晓你的来历，误了你的人生，便不曾告诉任何人。”即便是这个孩子生来痴傻，外人总是用这个孩子诋毁她，她也不曾告诉任何人。 鹿鹿却是呆呆的听得念音二字，眼泪哗的落下。 念音，是她生母的名字。 此刻听得夏氏说起这些过往，江怀鹿反倒有种窝心的温暖。 原来，夏氏曾经经历过与萧氏同样的事。 但萧氏选择不同的是，她将此事宣扬的天下皆知，用来给自己女儿和家族增添助力。 但母亲没有。 她将此事瞒着，连江玉白也不曾告诉。 只希望自己女儿能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不会被名声和流言多拖累。 “娘，能做你的女儿，鹿鹿很开心。”不管是生母，还是凡间的母亲夏氏，她觉得自己很幸运。 佛子爹爹和妖精母亲虽然不曾养育她，但他们爱她的心，即便是隔了千年也能感受到。 夏氏抱着女儿，只觉得女儿一夕之间长大了。 下午时，温氏便挺着肚子回来了。 温氏这双生胎孕像极好，也不折腾人。如今八月有余，再有两月便要出生了。 温氏瞧见小姑子红着眼眶，便知道娘正在给她说体己话呢。 姑娘家出嫁前，都要经历这一遭的。 “快进来坐坐，怎么又去操劳了。怀安走时可再三嘱咐过的。”夏氏对这儿媳妇千个满意万个满意，深怕她累着了。 “娘不累呢。这两个家伙比墨哥儿省心多了。”墨哥儿是长子，当初怀他之时孕像不好，本就怀的艰难。 七岁的墨哥儿此刻像个小大人似的：“娘，你放心，墨哥儿会保护娘亲的。爹爹远行赈灾去了，墨哥儿是家里的男子汉。” 一屋子人被他哄得开开心心。 也驱散了温氏眉宇间的焦灼。 江怀安随同方大人去荒都赈灾，如今好几个月了，都不曾回来。 也不知能不能赶上鹿鹿出嫁，以及孩子出生。 “咱们府上子嗣到底单薄了一些，等你这胎下来，墨哥儿也有个照应了。”夏氏轻叹一声，江怀安官越做越大，墨哥儿一人只怕会有些艰难。 “一胎生俩，也是上天对江家的照拂了。”夏氏笑眯眯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姑娘。”温氏很喜欢娇娇软软的姑娘，这一胎也不知能不能有一个。 “嫂子是儿女双全的命，一定会得偿所愿的。”鹿鹿微挑着眉。 温氏听得这话越发欢喜。 “这几日，你们也少出门。外面啊，怕是有些不太平。”温氏让人关了门，小声的说道。 轻抚着肚子：“怕是也要提前将稳婆请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我心绪不宁，有些不安。”温氏自从知晓自己和江怀安是曾经的司命星君。 许多事便明了起来。 她很多时候都能预知到不祥之事，也算是一种残留的神明力量。 夏氏心都揪紧了，儿子还在天边赈灾未回。 府上都是妇孺，当即便上了心。 。 第1117章 天之涯鬼门关 “这几日铺子里……” “铺子里被人抢了。”温氏揉了揉眉心。 鹿鹿眼皮子跳了跳。 这可是京城，若是规矩崩坏，那外界，只怕早已乱套。 “我的产业从未听闻。”鹿鹿说完就怔了一下，是了，她是天下第一富商，招牌极大。 还是未来的国母，谁敢动她的产业。 “荒都地震一事，对百姓引起了极大的波动。如今边境几个国度也几次试探大周，内忧外患，百姓便越发浮躁。” “前段时日甚至有人冲进救世殿闹事，叫嚣着要将救世殿逐出大周。那群暴徒一边攻击救世殿，沿途又四处作乱。京城若不是有陛下强势镇压，只怕更乱了。” 夏氏面色微白，如今江怀安处在荒都，山高皇帝远只怕面临的更严峻。 “娘，方大人一路随行，总能保怀安的。反倒是咱们，只怕要警醒些了。府上的侍卫也得加一轮巡守。” 鹿鹿是未来的皇后，江家府上又没什么男子守着，若是有那狗胆包天之人难免要对鹿鹿动手。 夏氏稍微一想，就白了脸。 立马让人去增加防守了。 京城内似乎都紧张起来，原本已经到了年底该是热闹的时候。 偏生街上行人匆匆，谁都不敢多加停留。 好似在躲避什么。 “这天阴沉沉的，别又出什么幺蛾子。” 街边的大爷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瞧见头顶挥之不去的乌云，压得人心惶惶。 京城内开设的救世殿善堂，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砸了。 虽然并未再爆发出什么流言，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如今许多人已经开始不信救世殿，这一个月去救世殿上香的都没有几人。 就连经过救世殿的善堂，也是步伐匆匆的离开。 “小姑娘快些走吧。那些暴徒四处流连，这京城外面的善堂都被砸了。但凡进去之人也受了伤。”抽旱烟的大爷摇了摇头，忍不住提醒道。 那蒙着面纱的小姑娘站在善堂门前，极容易被误伤。 果然，江怀鹿还未开口。 便有一道恶狠狠地声音传来，一脚便踢烂了善堂摇摇欲坠的大门。 “还不快走？救世殿这等害人的东西，你们还留着做什么？？” “你们别不信，你们只知道那救世殿驱除邪祟就是好人了，那你们知不知道，这天下邪祟就是救世殿放出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天下才会有无数阴魂流连人间，无**回！” 鹿鹿眉头一皱，眼睛微眯：“谁告诉你的？你有何凭证？” 鹿鹿脑子里有些疼，好似快要炸开似的，只是面上看不出分毫。 说话之人嗤笑一声：“这天下，可不是她想瞒就能瞒的。天之涯的鬼门关，那上面可还插着她的佩剑呢。除她一人，谁都无法拔出那把剑。” “她封闭地府，导致万千阴魂无**回，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等上天降下责罚，她必将殒落！”说完，还狠狠的对着善堂门口那块救世殿的碑，啐了一口。 鹿鹿身形一晃。 “姑娘。” 佩剑佩剑…… 佩剑。 鹿鹿脑子快要炸开一般，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手持神剑，眸光凛冽，让人胆寒。 第1118章 定魂珠 鹿鹿出门一趟，便病了。 昏昏沉沉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只觉得整个人都迷糊了。 江家人伺候在床前，夏氏连连落泪。 只不过出了趟门，怎么就成这般模样了呢？ 江怀安又远赴荒都赈灾，府上温氏即将临盆，鹿鹿又突然病重。 桃枝没忍住，闻见屋内一股药材味儿，当即便转身入了宫。 让人惊异的是，她竟然不曾需要令牌，直直的就入了皇宫。 下午时，陆怀姜便丢下国事急匆匆去了江家。 瞧见鹿鹿面色苍白，浑身灵气四溢，陆怀姜心头一震。 “上午可出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陆怀姜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只觉灼热的惊人。 “上午姑娘曾在京城逛了逛，路过救世殿所属的善堂时，有人正在砸善堂。还有几个刁民在怒骂救世殿道貌岸然，说天下邪祟都是救世主所为。说什么关闭了地府大门啊……” “姑娘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着了，回来便病了。”桃枝沉吟片刻便道。 陆怀姜眸光猛的一沉。 难怪神魂不稳，记忆有复苏的迹象。 “还有十来天便要出嫁，怎么出了这等事。”温氏有些焦急，但一着急腹痛厉害，又不敢深想。 陆怀姜定在床边愣了一会：“夏夫人，你们放心吧。鹿鹿定会……好转的。” 陆公公劝着夏夫人退了回去，陆怀姜握着她的手轻轻抵在额间。 “鹿鹿，别怕。”陆怀姜轻声呢喃。 这一世创世神封印了她七世的记忆，这也导致她触碰封禁的记忆时，会神魂不稳。 陆怀姜不敢耽误，当即便封了她的神魂，让她暂时昏睡过去。 且如今她神力越发削弱，神魂自然受损。 “桃枝，看好你家主子。三日内朕定会回来。” “是。”桃枝顺从的福了福身。 下午时，便听说陛下离了宫，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一等…… 便是三日。 连陆公公也不知陛下去了何处，朝堂上朝臣忧心不已，好几次逼迫陆公公，陆公公也只字不提。 直到第三日晚上。 陛下突然出现在宫中，身上还带着血。 陆公公大骇，不敢惊动任何人，关了殿门一个人近身伺候。 陆怀姜轻轻吸了口气，眸子里有些阴暗。 “陛下，可要请……太医？”陆公公迟疑的说道，看向陛下的眼神有些隐晦的担忧。 陆怀姜轻笑一声，他倒是不知何时，陆公公也窥探到了他的异样。 好在陆公公并未只眼中闪过了一抹惊愕，便坚定地站在了他身后。 “不必了。这三日你做的很好。伺候朕洗漱吧，朕要去江家。”鹿鹿神魂不稳，需要神界的定魂珠，才能让她神魂稳固。 陆公公顿了顿：“是。” 待夜里，陛下大开宫门，这才策马扬鞭去了江家。 那风尘仆仆，满脸疲惫，饶是夏氏都满是心疼。 定魂珠入体，一道白光闪过，将她的神魂和身躯紧紧融合。 陆怀姜才真的松了口气。 他，上天偷了紫薇大帝的定魂珠。 如今，如今紫薇大帝只怕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吧？ 第1119章 紫薇大帝的情劫 鹿鹿醒来时，只觉眼前极其清爽。 昏倒前脑子还迷迷糊糊，极其疼痛，如今竟是半点也没了。 反而很是舒爽。 待知晓是陛下为她寻回来定魂珠，鹿鹿嘴唇微张，眼底满是惊愕。 紫薇大帝？ 除创世神外，掌管三界的紫薇大帝？ 也被成为执法天神，最为公正无私，极其严明的神君。 随即鹿鹿面色猛地一白。 姜姜还未与邪神融合，如今还只是肉体凡胎，他如何能敌紫薇大帝？ 甚至在他全盛时期，紫薇大帝也是极其难缠的人物。 “他面色可好？可有受伤？”鹿鹿急忙问道。 桃枝抿了抿唇：“陛下面色微白，奴婢看不出来。” 鹿鹿一听越发焦急。 她本是带着神旨下界诛邪，如今擅自关闭通天路，还脱离了救世殿。身上神力消退，神魂便出现异样，此事她一直有感觉。 自己的身子怎会感觉不到。 但今日却是在听见地府一事，心神失守，神魂大受震动。 导致昏迷。 过往被封印的记忆也一点点开始恢复。 也越发明白陆怀姜对她的宠溺和不要命般的付出。 鹿鹿本想进宫，好在陆怀姜留了话，带她下朝必定会来看她。 如今天气渐冷，她身子没了神力护持，陆怀姜也不愿她四处折腾。 鹿鹿在府内等了半日，终于等到他的身影。 鹿鹿毫不客气的将他拉过来四处检查，甚至还要脱了他的衣裳，陆怀姜这才仓皇的躲避。 “并未受伤，我虽不曾融合力量，但存活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秘术。”陆怀姜见她担忧，急忙开口说道。 鹿鹿却是眼泪汪汪的：“紫薇大帝我还能不清楚么？”小时候她顽劣，紫薇大帝最是严厉，那司法天神的眼神她都害怕。 陆怀姜轻叹一声：“紫薇大帝近来无暇顾及我呢，他有一劫，即将到来，哪里有空顾忌我。”这话半真半假。 真的是紫薇大帝确实有一劫。 假的是，紫薇大帝并不是没顾忌他。当时紫薇大帝那一招，差点将他就地斩杀。 却不知为何被一道天意所挡，只是瞬间，他便抓住那机遇逃走了。 陆怀姜从不觉得天道会救他，大概是别的机缘吧。 鹿鹿倒是信了这话，紫薇大帝有一劫，据说是情劫。 连对方的名字都刻在了三生石上。 据说叫什么呦呦。 陆怀姜见她不再追问，隐隐松了口气。 “鹿鹿，不要多想。救世殿为凡人所做之事，对得起三界，对得起任何人。你无须……为任何人难过，为任何人自责。” “你从来，就不曾愧对过他们。” “你是神界最善良的小神女，你……你要相信自己。”陆怀姜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 他何德何能，才能让这样的神女为他倾心。 陆怀姜既开心又觉得满是罪恶，他将神女拉入了泥泞的沼泽。 真正的罪人，只有他。 是他肖想了神女。 鹿鹿趴在他怀里闷声应了。 良久，才道：“我想去天之涯看看，好吗？” 天之涯，那道红色背影，一直在她梦中缠绕多年。 她想去看看。 。 第1120章 鬼门关的神剑 “如今有了定魂珠，神魂已稳，不会出意外的。” “让我去看看好吗？我想去鬼门关看看。” “我如今神力流逝，我怕飞不过无妄之海，到时候你还得来无妄之海捞媳妇儿呢。”鹿鹿拉着他的手臂，像是曾经那般摇晃。 “我想去看看。我的过往，用自己的双眼去看，总比从外人口中听到更好，不是吗？”鹿鹿想要去看看。 陆怀姜哪里见过她这般娇娇软软的求他。 “你若不让我去，我便让楚凉背我过无妄海。” 陆怀姜脸色霎时一黑，楚凉那小子…… 那是个尚在凡间的人神，只待死后便能回归神界，这么多年守着鹿鹿。 他是男人，自然懂楚凉看她的眼神。 尊敬夹杂着爱慕，他哪里敢让楚凉背。 他怕自己头顶一片大草原。 “罢了，你自己去看，总比听到别人诋毁你的话更好。鹿鹿，你从不愧对任何人。即便是……对我动心，你也从不曾因为我，而坏了百姓的利益。” 陆怀姜如今已知晓地府的秘密，正因为如此，他更心疼自己的鹿鹿。 当夜，陆怀姜便将小姑娘抱在自己的怀里。 一路带着她飞过无妄海。 越是往前走，身边的阴气越重，鹿鹿神力削弱，只觉得浑身寒冷。 直到陆怀姜将力量渡给她，浑身才重新暖和起来。 脚尖落在鬼门关时，鹿鹿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召唤。 此处天与地像是相连一般，四处黑沉沉的，气息压抑又沉重。 边上立着一块断碑，上面写着天之涯。 鹿鹿顺着那股阴暗的气息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鬼门关几个大字。 鬼门关，隔绝了人间和地府的一道门。 更为显眼的是…… 鹿鹿眼神落在那道红衣少女身上。 红衣女子单手执剑，她手上那把剑直直的插在森然的大门上。 强悍的力量将大门锁死，关闭了凡间界与地府的通道。 红衣女子只留一个背影，赫然便是无数次出现在鹿鹿梦中的一幕。 鹿鹿的眼神落在那柄剑上。 过了千年，剑上已经锈迹斑斑，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但剑上强悍的力量，只看一眼，便能瞧见端倪。 那柄剑，死死的插在鬼门关口，强势的锁住了地府阴魂。 “当真是我……隔绝了鬼门关，将数万阴魂留在人间，残害百姓吗？”鹿鹿脸色一白，脚步一颤，轻轻倒退一步。 那柄剑，是她的本命灵剑。 唯她才能驱使。 除了她，谁都无法拔出。 难道。 她创建救世殿，当真是为了赎罪吗？ 鹿鹿心尖尖一颤。 这一倒退，反倒是退进了陆怀姜的怀里。 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是。不是你。”陆怀姜坚定的看着她。 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的双眼直视着自己。 “从来都不是你。你爱凡间，爱世人，你是个真正的神明。鹿鹿，相信我。”陆怀姜瞧见她这般模样，哪里不心疼。 她…… 她是个真正的神明。 比起神界那些受人敬仰的神，她更像个神明。 第1121章 破曦鹿鸣 真的吗？ 她真的是个合格的神明吗？ 可所有人都在骂她，在指责她。 甚至这地府一剑，她都动摇了自己的心神。 她总说不在意，可真的感受到信徒流失，亲耳听到曾经的信徒对她满是怒斥，砸了救世殿的牌匾。 原来，她也会质疑自己。 “所有人都可以质疑自己，但唯独你不能。你爱他们的心，从未有半分掺假。”陆怀姜凝视着她的双眼。 “相信我，一切公道都会大白于天下的。” 陆怀姜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只恨不能给她所有的温暖。 鹿鹿能感受到本命灵剑对她的吸引，好不容易收敛了情绪，走到鬼门关下。 本命灵剑发出嗡嗡的嗡鸣声，似乎在召唤她。 鹿鹿手掌微动。 陆怀姜却是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手掌紧握。 “灵剑出，地府大门重新打开，天道就会感应到我们的存在了。”陆怀姜仔细给她解释。 鹿鹿这才歇了心思。 只是总觉得不对劲儿。 陆怀姜好像隐瞒了什么，但他不会伤害自己，鹿鹿顿时将此事抛开。 若她都不能相信姜姜，那这天下，还有谁能信他？ 所有人都可以怀疑他，唯独自己不可以。 她的本命灵剑，名唤破曦。 破曦和鹿鸣剑原本就是一对。 “破曦，你等着我。我定会亲自将你拔出来的。”鹿鹿轻声呢喃。 破曦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存在，嗡鸣声越发明显。 “只要破曦一出，鬼门关就会打开，对吗？残留在人间的阴魂就能往生了对吗？”鹿鹿问道。 陆怀姜一顿。 “鬼门关会开，但能不能往生……不一定。”陆怀姜声音微沉。 鹿鹿心想，这也许就是她当初关闭地府的原因了吧？ 但她也没多问，她不想让姜姜为难。她想要无条件的相信姜姜一次。 “所有人都说，你是因为始皇死，天道感应到了我的化身，试图对我动手。所以你关闭了冥界大门，导致地府与人间失衡。” “鹿鹿，你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传言你为我关闭地府大门，确实让我很开心。但我知道……情爱并不会让你失了神的大爱。”你是佛子的孩子，你爱世人之心，从不作假。 陆怀姜知晓，鹿鹿关闭地府大门，有一部分是因他陆怀姜。 但更多的，绝对是因为世人。 她从来就不是个坏孩子。 “回去吧，破曦会守好这里的。你只安心等待成为我的新娘，我等这一日……太久太久了。”陆怀姜轻揽着她，跨过无妄海，回了大周。 一道银光闪过，一个精致的小少年呆呆的仰着头看着破曦。 破曦的嗡鸣声霎时安静下来，似乎被他安抚。 若是陆怀姜在此，便能认出这是自己的本命灵剑鹿鸣。 ………… 鹿鹿回到京城，便安心待嫁。 日子转瞬即逝，距离帝后大婚仅剩三日。 整个京城银装素裹，都被白雪笼罩。但白雪皑皑中，四处都挂着喜庆的红绸。 连带着新年都没了吸引力。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陛下迎娶新后。 。 第1122章 大婚前夕 新婚将至，陆怀姜整日眉宇含笑。 连带着朝堂上都一派轻松。 朝臣也愈发见识到陛下对未来皇后的看重。 这似乎看重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毕竟，严厉如斯的陛下，随着新婚日子越发临近，甚至有时候会在金銮殿上众人上朝之时发呆。 眼神愣愣的发着呆，然后便一个人偷偷笑出了声。 好家伙，皇帝登基都没这么开心过。 更厉害的是，他甚至亲自监督陆公公将宫中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切都按着江家姑娘的喜好布置，俨然已经坐到了极致。 “江家，可真是有后福啊。”江阁老就是死了，也得含笑九泉了。 江阁老死的早且不说，江怀安如今是皇后亲兄弟，夏大人是皇后舅舅，这两人只怕是真正挡不住了。 陛下爱屋及乌，是真的。 “夏大人，走走走，下朝去喝一杯暖暖身子如何？”众位同僚都笑着说道。 贤王脸色阴戾，沉着脸走了。 陆怀姜继位以来，原本弑杀狂暴，可随着有了江怀鹿，他竟是日日压抑住了原本的以杀止暴。 即便是真控制不住。 他也是将眼光看向了海外，这些年大肆扩张，大周版图一再增加。 大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强国。 贤王党羽这些年也愈发消停，甚至渐渐歇了声息。 此刻夏大人被众臣包围，夏大人满面红光：“罢了罢了，我家那外甥还在荒都赈灾。府上如今就只剩些妇孺，我这做舅舅的总得去帮着照看一些。” 众人一听倒也点头，毕竟帝后大婚，若是寻常世家。 只怕是倾尽全族之力操办。 如今江家府上江大人未归，正妻即将临盆，江姑娘又即将大婚。 夏大人过去帮忙倒也说得过去。 夏大人与众人告辞，便急忙去了江家。 这段时日夏家几个嫂子都在江家帮忙，夏氏才得以喘了口气。 “这大冬天的，冰天雪地的，你们园子里竟是生的这般好。”云氏惊讶不已。 冬天也就些腊梅开的正艳，但江家园子里，几乎各种花草都争相斗艳极其惊人。 夏氏也不由带了几分笑意：“说来也是奇怪，原本不是这样的，是鹿鹿发热昏迷那年才开始的。” 江家的院子这几年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围观。 但最终都寻不到任何原因。 大概是随着新婚将近，鹿鹿的气息也让人感觉到了变化。 “以前总觉得啊，鹿鹿是天上仙女一般的人。不食人间烟火，好似随时都会随风飘去。如今看着……倒是有了烟火气。”夏家三嫂子笑着说道。 鹿鹿莞尔，她以前身上神意过重，看起来总有些神女的派头。 如今她越发临近成婚的日子，身上的神力已经在慢慢消退。 直到成婚，她会变成真正的凡人。 不知为何，明明快要成婚，本该是极其欢喜的日子。 她这心底却总有些不安， 京城上方的云层越发浓厚，鹿鹿几乎能感觉到天道那毫不掩饰的探查。 天道，终究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这对三界来说，是灭顶之灾。 只是如今这抹意识只针对陆怀姜，旁人无法察觉。 第1123章 解除记忆封印 “如若你当真有灵，便给他一世欢乐吧。” 鹿鹿站在窗前，身上披着衣裳，眉宇间难得的有些忧愁。 遥望天际，身形都带着几分烟火气。 这是真正的开始脱离救世殿了。 “姑娘，夜深露重，早些歇息吧。明日大婚，只怕天还未亮嬷嬷们就来要给您梳洗打扮。”桃枝上前关了窗户，扶着姑娘去绣床上歇息。 以前姑娘身上总是充斥着让她害怕的气息，直到今日，已经淡的几乎感应不到了。 鹿鹿想起婚事，嘴唇轻轻勾起。 “好。记得吩咐下人别忘了院子里那株绿叶。我若进宫了，也得将它好生照看着。”鹿鹿笑着说道。 桃枝无奈不已：“姑娘，您放心吧，院子里那株草大家照看的极好呢。说不得是有什么不凡之处的。大家都没发现，奴婢倒是发现些异样。” “那株草，长了这么些年，也就只长了一片叶子。且自从院子里有了它，咱们院子里花草开的极为茂盛，这冰天雪地的就咱们院子繁花似锦，只怕少不得它的功劳呢。” 桃枝偷偷看了眼江怀鹿，小心的说道。 她…… 其实知道的更多一些。 最开始，她从那株草上面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劲的生机和带着压制的气息。 在院子里长了几年越发明显，这株草只怕是某种天材地宝，还是属于神界的那种。 鹿鹿眯着眸子浅笑，不知为何，桃枝夸那株草她很是开心。 喝了杯热茶，便在桃枝的伺候下躺下休息了。 入夜，整个京城都安静下来。 唯有更夫时不时的传来敲锣声，陛下对婚礼很重视，整个京城都挂满了红灯笼。 即便是夜里，也亮如白昼。 更夫甚至都不需要带灯笼。 所有人都入睡后，雾蒙蒙的云层中好似泄露出了一丝微光。 从云层中泄下，转瞬即逝。 一道淡薄的几乎看不清身形的影子，出现在满是喜庆的室内。 那道身影似乎在屋中走了走，瞧见这满是欢喜，好似有些颓废。 然后便将他走到绣床前，轻轻伸手摸了摸床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睡的极好，眉宇间都带着欢喜。 可见婚事是她一直期盼着的。 “该拿你如何是好呢。” “终究是没避过这一劫。” “姐姐为你谋划的，终究成了一场空。自你出生，佛子便算到你有此一劫，可你终究没逃过。” 财神颇有几分难过。 他很想打破天地桎梏将鹿鹿带走，但这一切是她亲自所选，他带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鹿鹿，既是你亲自所选，财神舅舅只能尽力替你周旋了。也愿你，能真正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在她眉心轻轻一吻，便卸去了曾经对她的封印。 封印曾经的记忆，对她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倒不如当做送她的新婚贺礼。 让她真正的爱一回。 财神是亲眼见过她这几世的艰难，这么小小的人儿，吃了太多的苦。 “舅舅会尽力帮你拖延时间，凡人一世，对神明不过弹指一挥间。别怕。” 。 第1124章 大婚 鹿鹿是被桃枝唤醒的。 “姑娘，新婚快乐。” “该起身了，众位夫人已经侯在门外啦。”桃枝好似欢喜极了，见姑娘还未清醒，便将她抱起带去洗漱。 皇后大婚，京中但凡有地位的夫人都要亲自过来相帮。 直到鹿鹿被折腾的睁开眼，她早已穿上了凤冠霞帔，只剩还未梳妆了。 而此刻天都还未亮。 “再有两个时辰，接亲的仪仗队便会来江家。姑娘是国母，自然是皇后礼仪相待。” 原本是直接进宫，再挑良辰吉日去祭天告慰上苍。 但陛下似乎很急。 从订婚起就很急。 仿佛想要急于订下两人的名分。 急着纳彩，急着大征。好在陛下准备齐全，除了时间比较赶，各项都不曾马虎。 反倒是极其郑重。 众多夫人围绕着江怀鹿，鹿鹿只觉头上重的快要压断她的脖子。 瞧见铜镜中的自己，少了几分少女的娇憨，多了些新人的妩媚。 饶是桃枝整日伺候着，在她不经意间的笑容下，也不由嘶了口气。 “天上的神女，也不过如此了吧。”夫人们见过无数美人，却从未见过这般出尘的容貌。 难怪陛下只等她一人，愿为她折腰。 “姑娘，要盖上盖头了。”一直到礼成，才能称呼为皇后娘娘。 宫人便端上了遮绣龙凤同合纹的红缎盖头。 原本该由鹿鹿的父亲，在外迎接。 但江玉白已死，且又和离，他自然不配。 江怀安原本不曾回京，但荒都只剩收尾之事，方大人又是个大度热心的。 在鹿鹿出嫁的两日前，江怀安便匆忙朝京城赶来。 直到今日正婚，天还未亮，江怀安才风尘仆仆的到家。 甚至都来不及歇息，便梳洗完毕，此刻率领亲属着朝服在门外迎接。 鹿鹿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怎能不回家？ 即便是两日未睡，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也不肯给自己留下遗憾。 夏氏则带着及家中女眷在庭中着朝服跪迎，等待使臣入内册封。 鼓乐、仪仗导引在前，皇后凤辇随其后。 鹿鹿上了凤辇，坐在凤舆内向宫中行进，一手持金质双喜“如意”，一手持苹果，以谐音平安如意。 凤辇出行，道路旁边跪满了百姓相迎。 这倒不是陆怀姜强制，这得益于鹿鹿平日里的乐善好施。 来跪拜祝福的百姓无数，一直送她到了宫门口处。 原本按照往常的规矩，中门进入中宫，行至太和殿外台阶，皇后便要下辇步行入宫。 但陆怀姜本就是个疼人的，且鹿鹿还未出嫁前就不曾步行入宫。 如今封后，自然更不可能。 凤辇亲自抬着她到了宫内。 帝后大婚规矩繁琐，陆怀姜知晓鹿鹿初为凡人，自然顶着压力将规矩简化。 即便如此，依然累的鹿鹿够呛。 年轻的皇帝穿着明黄色龙袍，皇后穿龙凤同和袍，两人遥遥一望，相视而笑。 这一天，他们等了上千年。 兜兜转转无数世，却依然只为对方沉沦。 “朕本想亲自来接你的，是朝臣以死相逼，朕不愿在今日见血，便只得依了他们。”说起此事，陆怀姜还很是气愤。 第1125章 天道的愤怒 他只不过想要亲自过去迎娶她的姑娘，那群老臣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鹿鹿却是莞尔，盖头是一层薄纱，她可以明显看到对方的神情。 陆怀姜有灵力傍身，自然能瞧见盖头下的她。 “不妨事。今日，是好日子。”鹿鹿眉宇弯弯，随着众人入了殿内，接受一连串的礼节。 直到礼成，鹿鹿已经带上了几分疲惫。 陆怀姜便有些心疼，礼成之后原本该送入洞房。 可他怕出现差错，便改了时辰，今日还要去太庙祭天。 “按照原本的流程走，鹿鹿不累。”两人双手紧握，身后一众朝臣眼皮子直跳。 更让他们心跳加速的一幕果然来了。 只见他们的皇帝微弯着腰，极其小心的扶着皇后出了殿门。 活像个伺候得体的小宫人。 那伏低做小，满脸笑意的模样，活像个昏君。 众臣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完了，他们最担心的一幕终究是来了。 太庙就在京城外，好在一早便准备要今日祭天。只待出了殿门，一切都是备好的。 正午时分，正好赶在太庙前准时到达。 “可还撑得住？累吗？可要朕背你过去？”陆怀姜穿着龙袍，担忧都快化为实质。 大臣气得一个倒仰。 “陛下，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大臣们气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妈呀，这才成婚第一日，以后得妻管严成什么样儿？ 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子发晕。 “有什么使不得，怎么，你们还想以死威胁朕？”陆怀姜来了火气，当即脸色阴沉几分。 众位老臣这下更害怕了。 只是，一切恐惧都化在了皇后身上。 她在宽大的绣袍下勾了勾陆怀姜的手指头，陆怀姜便哼了一声：“今日有皇后替你们求情，便饶了你们。” “先祭天。”鹿鹿轻声呢喃。 最重要的一步，在这里呢。 祭天，上达天听。 能暂时瞒过这一次吗？ 陆怀姜大抵感受到了鹿鹿的紧张，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在钦天监的祭文中。 与鹿鹿走着流程。 一众流程走完…… 只剩最后的帝后祭祀了。 新婚的帝后二人需要亲自跪在地上，接受上天的祝福。 当然，这样的流程自建国以后一直就有。什么接受上天的祝福，几乎没出过乱子。 只要跪下拜三拜，上一炷香便是了。 能有多大的困难？ 此刻，陆怀姜与江怀鹿对视一眼，随即便跪在蒲团上。 “大周皇帝陆怀姜……” “大周皇后江怀鹿……” 两人只说了一句话，便猛地听见一声地动山摇，惊得众人几乎从地上跳起来。 但这地动山摇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鹿鹿手心里满是汗，只感觉心间有一丝疼痛。 众人左右顾盼，才发现远处的一座山上冒起了浓烟。 陆怀姜却是沉声道：“继续。” 钦天监的人当即便点了香，想要递给帝后二人。 可方才点了无数的香，此刻怎么也点不燃。 钦天监众人的冷汗一滴滴下落。 点香的手都在颤抖。 不知道为何，天地间好似多了一股浩瀚的威压，让他大汗淋漓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1126章 吃软饭的陛下 眼看着久久不曾递香给陛下，底下跪着的朝臣隐隐开始侧目。 钦天监的官员突然抹了把汗道：“这几日露重，只怕是受了潮。”说完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 陆公公顿时上前道：“陛下，吉时要过了。磕了头便是，香烛以后再补也一样的。” 转头冷冷的看着钦天监的人，脸色发冷。 “陛下成婚和祭祖虽说忙了一些，你们钦天监忙的脚不沾地，也不能误了此事啊。等事后自己去领罚。” 钦天监众人急忙磕头认错，陆怀姜顺势将鹿鹿拉起来。 鹿鹿几乎能听见陆怀姜心脏剧烈的跳动。 陆怀姜紧握着她的手，轻轻一颤。 “礼成。”终于，听见那一声礼成。 陆怀姜情绪外泄，欢喜的毫不掩饰。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这一生，我终究盼到了。”陆怀姜一双眼亮晶晶的，这一刻，鹿鹿突然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这句话，似乎也听过。 鹿鹿只迷茫了一瞬，但此刻由不得她多想，只与陆怀姜并肩而立。两人携手接受朝臣共同跪拜。 “恭贺陛下新婚大喜，恭喜皇后娘娘。” “恭贺陛下新婚大喜，恭喜皇后娘娘。” 众臣齐声称是。 “恭迎皇后娘娘……” “恭迎皇后娘娘……”此起彼伏的祝贺声连绵不绝，鹿鹿这一刻竟是有些眼眶发热。 微微低头，陆怀姜的指尖却落在了她脸颊上。 指腹温热，两人皆是看着对方发愣。 即便是周遭震耳欲聋的恭迎声，两人却只能瞧见对方的身影。 陛下登基十年，十年后宫无任何妃嫔。 终于在江姑娘及笄后，迎来了他的皇后。 这一日，陆怀姜携着他的鹿鹿，恨不得昭告天下。 带着她接受百官朝拜，带着她接受百姓祝福，带着她坐在凤辇上围着京城转了一圈。 皇后得陛下喜爱，瞎子都能看出来。 甚至还有小太监小宫人，抬着箱子，一路走一路撒红包，撒喜糖，陛下想要他的姑娘得到所有的祝福。 新后才随着陛下进宫，杨家公子便遣人送了一千八百八十八台嫁妆进宫。 所有嫁妆箱子敞开，里面是金灿灿的金子。 一千八百八十八台嫁妆，还不包括后面送来的长龙一般的各种奇珍异宝。 每一样皆是价值连城。 围观的百姓眼珠子都瞪圆了，那条送嫁妆的长龙几乎看不到边。 据说第一抬嫁妆进宫之后，最后面的还在几十里地外呢。 十里红妆，都不足以形容。 众人也对皇后的财力有了新的认识。 原本还有些反对的朝臣眼睛都看直了，这才叫及天下财富于一生啊！！ 更让百姓欢喜的是，执掌皇后财产的杨公子极其大方。 直接十二辆车跟在后面，走到哪铜板撒到哪儿。 堆得满地都是。 户部尚书偷偷瞥了一眼，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十二辆马车装满了铜钱，一辆马车一万打底，至少也是十二万以上的红包。 打发叫花子得钱，都比国库多…… 害，陛下终于，吃上了软饭！ 第1127章 抵不住她有钱 皇后娘娘真有钱。 这是全京城百姓的第一印象。 真的有钱啊。 光是撒红包就撒了十二万两。 那连绵不断的嫁妆往宫里抬，直到天黑都没抬完。 原本因为祭天出现意外而不满的老臣，此刻满脸红光。 “皇后娶的好，娶的好。与陛下天造地设的一对，当真合适，合适！” 那古板又严肃的老臣，之前还闹着要撞金銮殿的老臣。 此刻端着琼浆玉露，喝的满面红光，看向皇后娘娘的眼睛都在发光。 “夏大人，国舅老爷，国舅老爷，来来来，敬你一杯。” 夏大人诚惶诚恐，这老东西上午还说陛下太宠新后。气得要一头撞死呢。 这会咋就…… 夏大人眼皮一掀，哧，原来是外甥女有钱的太过分了啊。 不得不说，夏大人都觉得今儿眼睛都快被黄金闪花了。 此刻看人都是带着金光的。 户部尚书愁眉苦脸的大半年，今儿难得的喝多了。 “开心开心……陛下可要……嗝……”打了个嗝。 “陛下可要注重自己的容貌，可不能让皇后娘娘……厌弃了啊。”户部尚书喝的醉醺醺的。 众臣眼皮子一跳。 “呜呜呜呜……三番两次赈灾，国库都空了啊。空了啊……呜呜呜呜……皇后娘娘是个大好人啊。” “一来就把国库填满了，塞都塞不进那种。” 众臣一听，哗然不已，眼珠子更亮了。 金子都塞不进国库了？？ 这特么是何等富裕？ 江怀安跟前一群来敬酒的老臣，以前总觉得他年轻，就成了高官。时常找理由弹劾他。 如今看着他，就像看着个聚宝盆。 江怀安生生打了个寒颤，众位同僚好似不正常。 真的不正常。 今早送亲，还有人拦着骂他，不要仗着自己是皇帝小舅子就胡作非为。 这会，怎么全变了？ “陛下和娘娘可要百年好合啊。一定要百年好合。”一定要把这条金大腿抱稳当了！ 适当的牺牲色相也是没问题的。 夜里，宴会之时。 陆怀姜就感觉众臣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之前吧，他们总说鹿鹿配不上自己。 如今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自己占了鹿鹿便宜，自己配不上鹿鹿似的。 这群老臣到底经历了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结果了。 “国库装不下了？往朕的私库放。”陆怀姜眼皮一掀，害，原来自己吃上了软饭。 心里却琢磨着，自己早些年就吃上了软饭。 他胃不好，很擅长吃软饭。 待百官宴会之后，鹿鹿已经颇有些疲惫。 一双眸子泪汪汪的，看的陆怀姜心都软了一半。 “陛下且安心送娘娘歇息吧，您将娘娘照顾好就成。”一众老臣只差挥着小手绢送别了。 若是以前，只怕祖宗规矩不可废，死也要拦着。 如今嘛…… 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金主。一国之君不会跑，金主搞不好可是会长腿跑的。 陆怀姜轻笑一声，趴在鹿鹿耳边低声说道：“以后，就要靠你养着朕了。” 这般有钱的皇后，大抵再也寻不出第二个了吧？ 他真幸运。 从前亦是，如今亦是。 第1128章 他的人 前殿，推杯进盏热闹非凡。 寝殿内，却是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此刻伺候的宫人已经被陆怀姜遣了下去。 寝殿内只有两人。 鹿鹿早已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一头青丝散落，静静的坐在灯下。 这一天，陆怀姜等了上千年。 也为此努力了上千年。 “以前，总觉得上天亏待我，上天欠我。总念着以后再也不来这世间。” 陆怀姜呢喃道。 “原来，这世间的美好一直在等我。”陆怀姜喃喃自语。 用尽毕生，换这一世，换一个鹿鹿，他值了。 什么邪神，创世神，什么三界，神界，他都不想要了。 只想要守着他的姑娘生几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度过此生。 鹿鹿却是在他的目光下，红了面庞，连耳尖都透着几分粉色。 陆怀姜轻轻将她打横抱起，轻纱落下。 隐约间能瞧见男子近乎虔诚的轻吻着她，细密如雨点，温柔如轻风。 他怕自己会吓到鹿鹿，尽可能的安抚她。 鹿鹿一双大眼湿漉漉的，在陆怀姜含笑的眸子下，抬手抚上了她的眼。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着，似乎隐约听到女子的呢喃。 很快，便只剩喘息。 京城上空，乌云笼罩，雷云汇聚。 时不时的传来一声惊雷，却始终寻不到正主似的，四处发着脾气。 宫门外，杨巅峰靠在宫墙上，微闭着眸子。 眼见着最后一抬嫁妆进了宫内，杨巅峰才睁开了眼。 即便是知道鹿鹿也许不需要金钱给她长脸，但他也不愿让众人小瞧了她。 “噗……”杨巅峰突的吐出了一口血。 眉宇间一道金光闪过。 杨巅峰抬头默默望了眼天际，随即便淡定的抬手拭去嘴角血迹。 他是财神一抹生魂，财神为阻绝天道探视受了伤。 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巅峰眼中含着担忧，也不知，能躲到何时呢。 神界紫薇帝君近来脾气极其暴躁，一心想要找出邪神将其诛杀。若是发现鹿鹿，只怕…… 杨巅峰不敢深想。 “杨公子，白日里陛下和皇后娘娘祭天之时听到的响动，是救世殿传来的。已经查到了。” “据说当时一道惊雷从天际劈下，直接将救世殿劈开了。” “好在殿中有神明相互，倒是不曾有伤亡。但救世殿却是毁了。” 杨巅峰唇角有些冷，天道这是拿救世殿撒气呢。 “拨十万两银子，重建救世殿。银子不够便来取。”杨巅峰声音微淡，侍从急忙吩咐下去。 原本多日积雪未化，为了让皇后娘娘顺利出府，杨巅峰和陆怀姜派了人日日扫雪。 这才有了婚礼当日街道上一丝积雪也无。 但仅仅一夜的功夫。 整个京城又白了。 积雪几乎能将脚陷进去。 鹿鹿睁开眸子时，只感觉浑身有些酸疼，好似修行了一夜不曾歇息似的。 “娘娘，陛下让您多歇歇，不必急着起来的。太后娘娘那里陛下已经回过话了。” 桃枝穿着宫装小声的说道。 鹿鹿却是知道，新婚第一日，要去坤仪宫给太后娘娘敬茶的。 第1129章 凡人之身 “罢了，陛下敬重我，太后疼爱我，却不是我骄纵的理由。” 将心比心，鹿鹿作为皇后，她也不愿让人轻视了太后娘娘。 她与太后，虽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 桃枝知晓她主意已定，便让宫人将衣裳送了进来。 鹿鹿一掀开被子，桃枝便瞧见了她微微落下来的衣裳。 露出了莹白的肩膀。 肩膀处的痕迹让桃枝红了脸，头都不敢抬，伺候着她洗漱完毕。 如今她已是皇后，跟前伺候之人极多。 便陛下为她废了规矩，她想要多少即可，鹿鹿便只留下了六个。 素日里她只要桃枝一人即可，但现在衣裳发髻极其繁琐，六个却是不能再少的了。 “先去拜见太后吧。”鹿鹿穿戴完毕。 嬷嬷们确实跪了一地：“还请娘娘用过早膳，若娘娘空腹而去，只怕太后和陛下都要怪罪了。” 鹿鹿点了点头，倒也没强撑。 昨日…… 姜姜折腾了一夜，若不是她哭着求饶，只怕要通宵不睡了。 今早确实有些饥饿，毕竟她现在已经不同于曾经。 两人同房的那一瞬间。 她身上的神力已经尽数消退。 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桃枝当即便传膳，让人将早已备好的膳食送进来。 江怀鹿从小是住宫里的，御膳房知晓她的口味，如今她荣登后位。御膳房恨不能使出十八般手艺。 光是早膳便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待用膳完毕，众人才侍候着她出门。 只是一出门，鹿鹿便轻轻打了个哆嗦。 “姑……娘娘可是觉得冷？”桃枝怔了一下，娘娘以前就算是冬天，也是一身单薄衣裳的。 今日穿的比往常厚了些，竟是还打了个哆嗦。 鹿鹿迟疑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 “一早陛下便送了大氅过来，是奴婢以为您用不着。还有些暖手之物。”桃枝有些不解，怎么一夜之间娘娘好似体质变弱了。 嬷嬷急忙转身去拿了件大氅，脖子处有一圈红色的狐狸毛，穿在皇后身上别提多漂亮。 鹿鹿披上大氅，身子才觉得暖和了些。 以前从来不用的暖手炉，也捧在了手中。 凤辇上也铺了厚厚的垫子，四个角落还放了炉子，里面是烧的火红的银丝炭。 即便在这冰天雪地里也觉得暖和。 “这是陛下一早备下的。”嬷嬷低声说道。 鹿鹿坐在凤辇上，眼神落在白花花的雪地里，面上能感觉到冰雪的寒。 越发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是个凡人。 但她一点不悔。 姜姜不悔，她不悔。 到了坤仪宫前，太后跟前得宠的嬷嬷早已候着。纷纷跪下给她见礼，但鹿鹿心善，深怕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坏了身子。 只浅浅一受，便让宫人拦住了。 “娘娘就担心您要来敬茶，特意让人知会您一声，晚些再来呢。” 鹿鹿眯着眸子浅笑：“太后素来疼鹿鹿，鹿鹿怎可误了敬茶的时辰。” 嬷嬷听完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这孩子啊，果真是看着长大的，就是疼人儿。 第1130章 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鹿鹿被恭迎进了坤仪宫。 太后早已在殿前候着，瞧见鹿鹿进来，满脸皆是喜意。 太后想要站起身，便被身后嬷嬷压着了。 “知道您喜欢皇后，今儿是新妇第一天敬茶，您总得受了这杯茶呢。”嬷嬷见太后按捺不住要去拉皇后的小手，急忙将人摁住了。 太后略有些失望的重新坐下。 鹿鹿刚进门，陆怀姜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顶着满身风雪便进来了。 天大的事儿也得往后靠。 鹿鹿听得动静，转头一看。 瞧见陆怀姜正看着她，初为人妇的小姑娘不由羞红了脸。 只觉得在他目光下，浑身都燃起了几分热意。 太后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对儿，美的眼眸都眯了起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两人相携跪在早已备好的垫子上，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参茶。 太后欢喜的直点头：“嗳，都是好孩子。”说完，便伸手先接过鹿鹿的茶。 喝了一口，又接过皇帝的茶。 一手扶着一个，便将两人拉了起来。 太后从手上褪下个镯子：“这镯子是传给历代皇后的，将来啊，这便是你的了。” 那镯子黝黑通透，晶莹剔透，那黑色纹路浑然天成。 像是玉，又不像玉石。 “听说是开国皇帝传下来的，说是有上千年历史了。”太后笑着说道。 陆怀姜眼神落在那镯子上，却是唬的一滞。 眼皮子猛地一跳。 “往常，怎么没见母后戴这镯子？今日倒是头一回见。”陆怀姜拉着鹿鹿，坐在自己身侧。 宫人鱼贯而入，在桌上放满了小食点心。 太后笑了笑。 “这镯子历代都是传给皇后，听说传了上千年，平日里怕磕磕碰碰着，便收起来了。咱们大周传承上千年，这可是唯一的见证者。皇帝你当然不知了，这原本就是一代一代妇人传下来的。” 陆怀姜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色镯子。 那黑色镯子戴在鹿鹿白皙的皓腕上，当真衬的镯子都越发通透起来。 “倒真是配你。”太后就不喜欢这黑镯子，她喜欢祖母绿等等。 这黑镯子衬的她肤色不好。 没想到竟是适合鹿鹿，好似原本就该属于她的。 “谢谢母后，鹿鹿很喜欢。”鹿鹿这话十成十的真心，这镯子第一眼见，她打心眼里就喜欢。 戴在手腕上，更是极其得她心意，整个人都像是圆满了。 “当初见你娇娇软软的一团，哀家就知道和你有缘。果真是缘分天定。”太后亲昵的拉着鹿鹿手。 按着原本的规矩，此刻应该是太后对皇后训话，要她一心一意侍奉陛下等等。 太后却是拉起了她的手：“嫁给皇帝，委屈你了。” 陆怀姜？？？ “哀家希望你明白，任何时候都不可委屈了自己。日子能过则过，不能过就换个人过。” 陆怀姜………… “你瞧瞧哀家，看破这情情爱爱，反倒过的好。都说升官发财死老婆，乃人生三大喜事。这换成升官发财死相公也是一样的道理。” “好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哀家愧对于你啊。”太后还低低的叹了口气。 第1131章 宫宴 从坤仪宫出来。 皇帝这脸色就黑漆漆的。 “你说，太后的意思，谁是鲜花？谁是牛粪？”陆怀姜心里酸溜溜的，转头问着陆公公。 用了午膳，这母女俩竟然将他轰了出来。 陆公公低垂着眸：“陛下，这哪是奴才能妄议的。” 您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么？ 陆怀姜走着走着却又笑出了声。 身后是鹿鹿和母后的欢声笑语，大雪纷飞，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反倒觉得，这是他一生最温暖的时刻。 待皇帝回了前朝，鹿鹿便缠着太后问了不少关于黑镯子之事。 若不是下午还有命妇进宫朝拜，大概她还不愿离开坤仪宫。 乘坐着凤辇回到藏鹿殿。 桃枝伺候着娘娘小憩了一会。 如今桃枝是她跟前的一等宫女，很是有些权势。 待下午众多命妇进宫参拜，桃枝才轻声将初为皇后的鹿鹿唤醒。 鹿鹿年纪虽小，比起众位久居高位的命妇年纪至少小了好几轮。 她满打满岁也才十六。 可她历经多世，又是九重天最高贵的神女。一身凛然的傲气自然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素日里她藏着一身气势，娇憨灵动。 如今气势大开，倒是将一众命妇唬的心头猛跳，只觉威压逼人，在她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有些瞧她年纪小，以为好拿捏的命妇，当即便两股颤颤，心头惊骇。 夏氏竟是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谢夫人为首，夏氏在其身侧。 杨家等众位夫人在谢夫人之后，纷纷行起了大礼。 夏氏自然也在其中，君臣君臣，先是君，才是母女。 鹿鹿自进宫起，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位夫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说道。 鹿鹿亲自将谢夫人和娘扶了起来，眉宇间含着动人的微笑，抹不去的含羞待放。 “快请起，赐坐。” 众人不敢抬头，只觉她一夕之间就变得气势骇人，便是面对皇帝也不过如此了。 夏氏却是没这个心思，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女儿。 见她眉宇含春，便知自己女儿没跟错人。 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地。 正说着，便见皇帝跟前的陆公公进来了。 “奴才见过娘娘。这是陛下方才途径御花园，瞧见有朵极其漂亮的小花。便亲自摘下来，让奴才送来给娘娘一观。”陆公公低声说道。 “桃枝，收下吧。”鹿鹿耳尖有些粉，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哪里知道，这是陆怀姜在给她撑腰呢。 原本想要轻视这位皇后的命妇，也战战兢兢的越发不敢多想。 陛下去上朝都要给她摘花，哄她开心。 这一位，怕是要在宫中只手遮天了。 一众命妇在藏鹿殿待到了下午，正好在宫中参加了宫宴。 宫宴上，陛下对着皇后话语轻柔，眼神温和，甚至还亲自给她夹菜倒茶。 俨然一副殷勤的模样。 这下，对于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所有人都有了个底。 更让人无语和绝望的是………… 第1132章 天下皆知的妻管严 宫宴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让众人对帝后二人私下的地位，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皇帝上位十年，不曾有半个嫔妃。 如今娶皇后，各国来贺。 其中有个小国盛产美人。 这寻思着皇帝成婚，这么多年没娶妻，送几个美人过去伺候也行。 当众便送了八个美人，那看一眼都能让男人流鼻血的地步。 众多命妇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都带笑。 再得宠又怎么样了？ 陛下如今尝过了女人的滋味儿，这后宫佳丽三千很快就要出来了。 京中一堆姑娘们都心心念念着陛下呢。 毕竟陛下年轻有为，容貌俊美，还是一方霸主。 这样的男人，但凡是个女人就心动。 此刻瞧见八个美人朝着陛下盈盈走来。 这大庭广众下，皇后便是不满也不会当众黑脸，不少人准备看好戏。 甚至还有人在赌昨日才大婚的皇后娘娘会不会发火。 哪知道…… 哪知道…… 啪嗒。 皇后正一脸兴味的欣赏八个美人。 看完八个美人再看一眼陛下，陛下却是被那一眼惊得差点从龙椅上掉下来。 只见他身子一哆嗦，眼珠子一瞪。 甚至还举着手赌咒发誓：“皇后，你要相信朕，朕从来没有私下收什么美人，朕没有，朕不敢。她们想要冤枉朕，一定是想要害朕的！” 皇帝修长的手指朝着那八个美人一指。 满脸都是怒意和委屈。 “皇后，你要相信朕。朕对你的心日月可知，除了你，朕谁都不要。” “天下莺莺燕燕，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朕有你足矣，她们谁都配不上朕！”陆怀姜手一挥。 那八个美人僵硬着站在原地。 “丑八怪，给朕滚下去。”陆怀姜眼神凶戾，那八个美人当即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若不是鹿鹿在她身边，陆怀姜几乎掩饰不住眼底的凶光。 宫宴上，所有人被那一眼所震慑。 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鹿鹿慵懒的靠在龙椅上，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原本还压抑着怒气的皇帝，霎时火力全开。 但他谨慎的压住几分声音，满脸嗜血道：“昨日皇后大婚进宫，今日你们便敢给朕送美人。怎么？这是想要打皇后的脸？” “不敢，小臣不敢。”那送礼之人声音嘶哑，满脸惊恐。 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死死的捂住了嘴。 “来人啊，将这八个美人挖了双眼。想来，是朕让你们这些附属国太过安乐了吧？想来，你们骨子里血液里就不大干净，不如，从上到下全部换一拨血液？”陆怀姜笑容残忍。 那几个附属国吓得脸色苍白。 “来人啊，传令下去。将方才送美人的皇室，从上到下，一个不留。”陆怀姜打下的附属国无数，但并未废弃他们原本的皇室。 皇室连同整个国家附属称臣。 如今，怕是要大换血了。 众人跪在地上仿佛都能听见满场恐惧的心跳，陛下…… 唯有在她面前，会按捺自己的脾气。 展现独属于她的温柔。 谁都不配沾惹。 甚至，陛下隐隐暴露出自己妻管严的特质。 真是夭寿了。 第1133章 本源石做的手镯 陛下面对众人，丝毫不控制自己的残忍弑杀。 但转身面对江怀鹿，甚至熟睡的江怀鹿。 他尽数收敛杀气，温柔的俯身轻轻将她抱起，随即便回了后殿。 直到帝后离开。 那股逼人的气势才渐渐散开。 “呼……” 跪在地上的众人，再也坚持不住跌坐在地。 那些诰命夫人更是满头大汗，几乎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若不是身后丫鬟扶着，只怕要当场失态。 “莺莺啊，不要肖想陛下了。那不是……你该肖想的人。”萧夫人满身狼狈，拽着关莺莺的手有些惊恐。 只因为送了八个美人，都还未收呢。 便被陛下灭了皇室满族。 “你放弃吧，陛下和娘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哪里是外人能插足的。你可不要害了关家。”萧氏吓得半死。 陛下这意思，只怕是不打算纳嫔妃了。 什么后宫佳丽三千。 陛下只怕要为她遣散后宫了。 关莺莺死咬着下唇，心里嫉妒到疯狂。 这原本都该是她的，明明她才应该是陛下所爱。明明她拥有那么多的不同！ 想起前段时日找她的小道人，关莺莺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四月底，草长莺飞。 帝后成婚已经三月有余，帝后二人大婚依旧是京城散不开的话题。 这一日，有起得早的百姓一出门。 便发现了地面上散布着无数纸张，一抬头，天空中也飘着不少，京城的各个角落皆有。 天不见亮，陆怀姜便要起来上朝。 鹿鹿听到响动也睁开了眸子。 “可是我惊醒你了？天还未亮，你再多睡会儿。”皇帝刚穿好龙袍，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昨夜你辛苦了。”陆怀姜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鹿鹿霎时便红了脸。 这段时日，陆怀姜给了她无数宠爱。 几乎要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 “还不是都怪你。”鹿鹿轻声嘀咕。她这身子毫无力气，浑身发软，桃枝每日都要帮她按按。 陆怀姜轻笑出声，眼底皆是她。 见她不愿再睡，便亲自伺候着她洗漱更衣。 “你可知我手上的黑色手镯由来？”鹿鹿低声问道。 “听说是千年前国家混乱，四处征战，百姓民不聊生。开国皇帝还未起义前，得神仙赐梦，说他有帝王之气。还赐下了手镯作为信物。” “横竖传的神乎其神，可我不曾感受到这手镯的神意啊。”鹿鹿有些不解。 陆怀姜却是没忍住莞尔。 “开国皇帝，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啊，就是个掘墓的。” 陆怀姜轻叹一声：“这黑色镯子，是我当年本源石雕刻的。是要送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原本，是送给那颗小草。 可惜，有一天醒来它没了踪迹。 陆怀姜此刻眼神灼灼的看着鹿鹿，他始终不知，为何她成了神女？ “后来我下界历劫将其遗失，没想到，兜兜转转千年，竟是到了你手中。”兜兜转转多年，本该属于她的镯子，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以另外一种方式。 鹿鹿亦是一怔，难怪，她瞧见这镯子便心头欢喜。 这，本该就属于她的。 。 第1134章 怀孕了 “说明，我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鹿鹿靠在陆怀姜肩头。 陆公公瞧见帝后二人和睦，也是欢喜不已。 陛下这些年，总是活的孤独。 如今身边总算有个人陪着了。 陆怀姜轻轻抬手抚着鹿鹿的青丝，两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 直到外边宫人三催四请了，陆怀姜才恋恋不舍的去上朝。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若是以前，陆怀姜听得这句诗，只怕满脸嗤笑的。 如今…… 他是半点也不想放开那双软绵绵的小手，什么朝政，他都不想干。 待陆怀姜出了藏鹿殿，鹿鹿才穿好衣裳出了房门。 只是才踏出房门半步。 便瞧见宫人们都垫着脚朝着天空看去。 鹿鹿顺势看过去，便瞧见天空中飘洒着许多纸张还有绢布。 如今纸张昂贵，能读得起书的都是殷实人家。 这漫天漂浮的纸张…… 鹿鹿一伸手，便捡了一张。 只见那略微发黄的纸张上面用朱砂写满了夺目又刺眼的字。 桃枝站在身后，便轻声念道：“救世殿之主，乃关闭地府人间通道的罪魁祸首。救世主不为救世而来，实为赎罪而来。救世殿不配为天下百姓供奉，此乃罪人……”还未念完，桃枝便猛地惊声喊道。 “娘娘，您怎么了？”鹿鹿身子微微一晃。 桃枝便猛地伸手扶过她。 鹿鹿额间一跳一跳的，手一抖，那张纸便落在地上。 “娘娘，您身子可是有哪里不适？快去传太医。”桃枝当即扶着她回了寝殿。 鹿鹿脑子里却是那血书一样的字眼。 那黄纸落款上是天机派。 她隐约记得，当初总是来她江家门前，说她是个灾星的小道人，就是天机派。 鹿鹿一怒之下气急攻心，太医过来时。 陆怀姜早朝只上了一半，就从金銮殿冲了出来。 鹿鹿躺在龙床上，陆怀姜过来时，正好瞧见太医隔着帘子诊脉。 “脉象如珠般圆滑，这是……这是喜脉啊。只是月份尚小，还不太明显。” “娘娘刚怀身孕，孕像还不太稳，切记有太大心神波动。”太医眼眸一颤，好在是喜脉啊。 今儿若是别的，怕是他今日就死定了。 陆怀姜这颗心大起大落，几乎快要被喜悦撞晕过去。 陆怀姜快步走到床前，瞧见鹿鹿面色白的如纸，当即心尖尖一颤。 “那为何会晕倒？” “回禀陛下，娘娘身子骨弱，胎儿还不稳固。方才只怕是受了极大的情绪波动才会如此。”太医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 陆怀姜眉宇一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太医便跪在地上磕了磕头：“娘娘脉象显示，胎儿至多两月。微臣方才诊脉发现……娘娘怀的极有可能是双生胎。只是要等三个月后才能确定。” “微臣还不太确定，便不敢断定。” 陆怀姜简直欢喜的快要飞起来，连喊三声好。 “赏，赏，各宫都有赏赐。” 随后又从太医院来了三四个太医，几个当朝国医共同开了张温补药方，用以补足娘娘怀孕体弱。 第1135章 不甘 皇后娘娘怀孕的消息，转瞬便传了出去。 满宫哗然。 这才入宫三月，便有了身孕，简直是喜上加喜。 宫中欢喜连天，宫外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少人对皇后娘娘简直嫉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关莺莺便是其中一个。 几乎大发雷霆。 砸碎了府中一切事务。 门外的小丫鬟踟蹰着不敢进去禀报，但见门房催促，只得小心翼翼的叩响了门。 “姑娘门外有个道人求见。说是曾对姑娘有救命之恩。”小丫鬟已经做好了要被罚的准备。 吱呀一声。 哪知道大门吱呀一声，立马便开了。 丫鬟还怔了怔。 “道人？道人在哪里？”关莺莺一双眸子迸发出了光芒，救命之恩？只有三岁时预言她会成为国母的高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啊。 是他们来拨乱反正了吗？ 丫鬟只来得及说了句在门外，便见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姑娘。 此刻欢喜的提着裙角往门外跑去。 没多时，便见她满脸喜意的迎着两个高人进了府内。 闭了大门，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知道自家小姐出来之时，满脸皆是喜意，眉宇间隐藏不住的傲然之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小公主呢。 下午，萧氏便来了后院。 “莺莺，你能不能消停一些？娘给你相看的人家，你怎么又推了？你已经十六，不能再拖了。” “不要再等陛下了，陛下的心思不在你身上，放弃吧莺莺。”萧氏叹了口气。 “娘上次给你相看的人家哪里不好了？”萧氏知晓女儿心比天高，这些年更是以作为皇后来要求自己。 可关家回京便被降职，且还是因为得罪江怀鹿。 如今她已是皇后，圣宠正浓，甚至还怀了身孕。 陛下只怕将她看做眼珠子一般。 她哪里敢让莺莺去招惹陛下，以免让关家吃了挂落。 上次宫宴，陛下几乎是血洗附属国。将皇室上下所有人换了个干干净净。 萧氏着实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 关莺莺原本脸上的喜色霎时一收。 眼底满是屈辱和怨恨。 “娘，他们哪里比得上陛下？明明我才是陛下的正缘，若不是江怀鹿抢了我的缘分，她哪里会成为陛下的皇后？” “娘，你是不是见她得势，后悔选我做您女儿了？”关莺莺眼底满是恨意，只是压着不曾让萧氏瞧见。 萧氏面色一黑：“你胡说八道什么，儿啊，咱们要看清形势。关家那么多人，你难道要他们搭上性命吗？” 关莺莺心底越发冷笑，萧氏看向江怀鹿的目光时常带着惋惜，她哪里看不出来。 此刻俨然恨到了骨子里。 “娘不是喜欢您那表亲么，就他家吧。您去订下此事吧。女儿照您说的做便是。横竖女儿的幸福不重要，关家最重要！”说完便捂着脸进了屋，将门一关，谁都不见。 萧氏被这话气得脸色一变，但见她愿意退一步，也只得忍了。 只吩咐人看好姑娘，便不曾多想。 丝毫不曾瞧见关莺莺阴冷的目光。 第1136章 孕妇 萧氏深怕关莺莺不死心。 很快便定下了亲事。 亲事刚订下，便发现关莺莺失踪了。 萧氏气得破口大骂，再也难以掩饰心底的愤怒。 难怪那日愿意答应婚事，原来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逃走！！ 萧氏气得头晕，她甚至不知道关莺莺逃向了哪里。 只记得丫鬟她见过两个道人，却不曾知晓道人何时离开的府邸。如今找人如同大海捞针，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萧氏除了担忧，更怕的是，她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招惹陛下，从而连累关家。 此事自然与鹿鹿无关。 她甚至不曾将关莺莺放在眼里。 因为不管有没有自己，关莺莺都不可能替代她。 她的存在，独一无二。 那日她昏迷醒来，便知晓自己怀了两个月身孕。 两个孩子气息还很微弱，甚至还不起眼，她都不曾注意到。 殿中散落的黄纸陆怀姜早已瞧见，只是怀中抱着鹿鹿，他只让人将皇室和绢布尽数销毁。 不止如此，他还将满京但凡捡过这东西的都搜了出来。 压住眼底的血芒，深怕吓到怀中的妻儿。 “从此，你我也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鹿鹿，我曾以为自己是被天下抛弃之人。甚至以为自己的出生就是罪恶，以为自己存在就是错误。可如今……” “如今，上天将最好的礼物送到了我跟前。” “也许，他是善待我的。”陆怀姜眼睛都带着微光。 这样朝气蓬勃，这样平和没有杀气的陆怀姜，仿佛褪去了一身光华。 此刻只是个心疼妻子的平凡男人。 鹿鹿方才看到那血书般的控诉，她愤怒她难受，可这一刻，全都退了下去。 握着陆怀姜的手，轻轻放在腹部。 明明什么也感觉不到，两个人却好似有了动力有了希望似的，面上升起温暖又幸福的笑容。 陆公公只看了一眼，便欣慰的落了泪。 他总觉得陛下孤独，在这世上孑然一身。 如今有了孩子，也算有了牵挂，有了让陛下温暖的存在。 “鹿鹿，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放弃邪神的位置，放弃一切，我真的不后悔。 陆怀姜满心欢喜，直接大赦天下。 很快，皇后娘娘怀孕便传遍天下。 夏氏知晓此事时，作为娘家人，当即便拿了牌子进宫探望女儿。 平日里女儿爱吃她腌制的甜辣小萝卜，夏氏赶紧将素日里腌制好的带了两坛出来。 果不其然…… 鹿鹿瞧见那坛子里红彤彤水灵灵的酸甜萝卜，晚膳便用了两碗。 上午还反胃吃不下东西，皇帝早朝都不上，哄着她吃了几口。 晚膳时桃枝正担心呢，这会才松了口气。 “夫人您来的可真好，姑娘平日里本就爱吃，这段时日反而吃不下饭。如今怀了孕，口里淡味儿更不舒坦。这坛子萝卜可救了奴婢了。”桃枝笑着打趣。 “喜欢便让宫人每日给你几片，但腌制之物也不能多吃，开开胃便是了。”夏氏见她终于能吃得下东西，这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听说皇后怀孕，她第一反应便是担心。 亲眼见到她安好，这颗心才落回实处。 第1137章 夏氏的春天 “走路可不能蹦蹦跳跳了。” “怀孕身子重，双生子身子更重。你瞧瞧你嫂子，生的前两个月手脚都肿了。”夏氏当时也心疼的够呛，每日都要抽时间亲自给儿媳按双腿。 让丫鬟她还不大放心。 说起来，江家倒是有双胞胎先例的。 江家老太太当初生了江玉白，江玉清，还有个外嫁的女儿。 其实江玉白那一胎，便是双生胎的。 只是当时难产，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便不曾对外人说，也不曾上族谱。 后来温氏怀双生胎，她便知晓，这是江家继承下来的。 如今到了鹿鹿，夏氏倒也不觉得诧异。 夏氏原本是称呼鹿鹿为娘娘的，是鹿鹿百般不愿，要她寻常对待即可。夏氏才这般胆大。 “娘，您放心。鹿鹿如今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哪里敢胡来。”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嫂子这般好运气，生个龙凤胎了。”温氏上个月生了一对龙凤胎，洗三时鹿鹿亲自出宫参加，整个京城的权贵都去了。 且因为江怀安赈灾有功，如今已是从二品。 升职极快，几乎跟起飞似的。朝堂上难免有人弹劾，但陛下是他妹夫，众人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三十不到的从二品大员，从未有过啊！ 同时升职的还有方大人，因为方家当初满门战死沙场。方老大人只收了这么一个义子，方家的战功都落到了他头上。 如今竟是唯一的正一品武将。 若是封疆大吏关家不作妖，大概现在也有他的一袭位置吧。 说起来，那方大人也有些意思。 自从与江怀安赈灾回来，便时常出入江家。众人都戏称，文武自来不合。这两位当朝大员，竟是成了好朋友。 但让人诧异的是，方大人竟然当众反驳。 他们俩从来都不是朋友。 这倒是让人摸不清这两人的关系。 但不得不说，江家崛起，也是皇后的助力，瞎子都能看出来，陛下是想要提携江家为皇后长势。 此刻鹿鹿摸着肚子想要生对龙凤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皇家自然最怕出双胞胎，若是一儿一女，或是两个女儿倒还好。若是两个儿子，又都从皇后肚子所出，只怕会引发皇权争斗。 夏氏却是摇了摇头：“你担忧这些做什么？你瞧陛下，但凡他不想要外人插手之事，这朝堂之上谁能做他的主？就是全朝臣都死在上头，陛下也只会立马换一拨人。” “你便是生对双胞胎皇子又如何？你还怕他们被朝臣逼的自相残杀，去一留一啊？”若是别的皇帝她信，但陆怀姜她不信的。 这么一想，鹿鹿倒是笑开了。 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娘，哥哥与方大人怎么回事啊？上次我听嫂子说，哥哥与方大人关系极好，怎么又闹矛盾了啊？” “方大人时常出入江家，应该与哥哥合得来啊。”鹿鹿有些不解。 夏氏却是脸色有些红，似乎有些紧张。 “那日，你哥哥说想与方大人结成异性兄弟。”夏氏小声说道。 鹿鹿眼珠子一瞪，瞪得圆溜溜的。 她突然想起…… 方大人未来会是娘的正缘！！！ 难怪，方大人会恼羞成怒了！！我想做你老子，你却非要我做兄弟？这谁能干?? 第1138章 陛下给娘娘洗脚 鹿鹿眉宇霎时柔和下来。 笑吟吟的看着夏氏，以前倒不曾发现，今日却发现了些端倪。 以前夏氏带着一双儿女和离，总是爱穿着深灰色亦或是显老的颜色，衬的自己有当家主母的派头。 鹿鹿倒是理解。 这是怕外人欺负她一个女子立不起来，瞧不起江家。 如今哥哥江怀安位极人臣，自己又入主中宫。 哥哥甚至已经有了两子一女，自己也怀了身孕。 娘亲已经是做祖母的人了，反倒是…… 反倒是妆容变得年轻些许。 鹿鹿微微敛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身上穿的衣裳颜色也变得鲜亮了不少。而且因着鹿鹿经常偷偷用灵气滋养她的身子，这也让夏氏比寻常夫人年轻许多。 至少年轻十岁。 “娘，女儿突然觉得，哥哥一个人撑起整个江家确实太过辛劳。若是可以，便让方大人与他结为异性兄弟吧？”鹿鹿笑着看向夏氏。 只见夏氏似乎有些尴尬的端起了一杯清茶，低垂着眉饮茶，倒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鹿鹿顿时道：“说起来，娘也只生了一个儿子。若是多个方大人与他结拜，将来方大人还得叫您一声干娘呢……” “噗……” 夏氏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整个人都瞪大了眸子，满脸震惊。 “这这这这不好吧？”夏氏震惊的说话都在结巴。 “方方大人好歹是朝中一品大员，而且年纪与我也差不多。他与怀安谈得来，也不必结拜吧。”夏氏手一颤，茶盏中的水都荡了出来。 偏生她自己半点不曾察觉。 鹿鹿扫了一眼，便道：“娘既然觉得不好，那便算了吧。女儿只是可怜方大人孤家寡人，有些可怜罢了。” “方家除了方老爷子，所有人都没了。老爷子收留他来撑起方家门户，却不想给了他一世孤寂。” 鹿鹿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倒是想起了姜姜。 母女俩都有些心不在焉，到了晚上要关宫门时，夏氏才起身告辞。 晚膳时，陆怀姜便推了国事，将一众老臣赶出御书房。 自己个儿回了藏鹿殿。 众臣纷纷感慨，陛下自从有了皇后，对国事似乎都不大上心了。 “鹿鹿，今日小家伙可有折腾你？”陆怀姜还绕道去御书房，亲自给她做了点吃食。 鹿鹿晚膳时没多少胃口，闻见这香味儿倒是用了一碗。 “才两个多月呢，还不曾显怀，哪里能折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总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 “那便好。”陆怀姜亲自伺候着他的皇后洗漱，宫人们对视一眼，纷纷退开了。 “陛下竟然亲自给娘娘洗脚……” 满宫皆知陛下宠皇后，可亲自瞧见九五至尊弯下腰给娘娘洗脚，依然令人震撼。 夜里，鹿鹿躺在龙床上。 总觉得肚子里像是揣着一团火似的，又热又烫，让原本以为剥去神力后，手脚冰凉的她也多了些温暖。 迷迷糊糊之间，好似瞧见了一片火光。 灼热，但却不曾烫伤她，反倒是给她带了些许温暖。 九重天上。 紫微帝君青丝飞舞，满面严肃。 明明犹如谪仙的容貌，在这等威严下，都不敢让人有丝毫遐想。 第1139章 紫微帝君的正缘 “帝君，九重天并未查到邪神踪迹。” 天兵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对着那道青色身影恭敬地回道。 “追魂镜呢？”紫薇帝君声音清冽，不含丝毫情感。 作为执法神君，且仅次于创世神的存在，在九重天上是说一不二的位置。 “追魂镜一直朝着下界追去，但是……但是被一层迷雾遮挡，并不能窥见下界全貌。” 帝君眼神莫名的看着下界。 这几年下界越发不好窥探了。 “这邪神当真胆大妄为，竟是敢上九重天！简直是在挑衅神界威严！”天兵将领神色肃然。 “竟敢窃取定魂珠，实在罪无可赦！” 紫薇帝君脸色越发严肃。 定魂珠，能定神人魔之魂。 若是凡人，必定承受不住定魂珠的神力，会爆体而亡。 若是魔，这定魂珠沾染了他紫薇帝君的气息，魔头敢用？ 唯一能用的…… 紫薇帝君心头沉了沉，只怕对方是神。 邪神对神界虎视眈眈，恨到极致。他会对神有好感？ 整个神界，只怕唯一能让他青睐且走不出来的只有那江…… 紫薇帝君顿时转身：“神界停止搜查，全力破开人界迷雾。” 脚一抬便处于青云之上，乘风而去。 站在巍峨的创世神殿前，便朝前而去。 只是还未靠近，便被一道白色身影阻挡。 紫薇帝君瞧见面前这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眉头轻蹙。 “韶光神主这是何意？”紫薇帝君眼神黯了黯。 顾韶光，创世神的正缘。 曾经为神界开辟九重天的神主，但当时为了寻还是凡人的创世神，堕下神界成了魔君。 如今摒弃了一身妖气，重新飞升，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强大。 创世神闭关之时，便是他在执掌神界。 “始神在闭关，紫薇帝君进去也见不到她。始神闭关乃是大劫，想来紫薇帝君知晓厉害。” “反倒是紫薇帝君，为何还未下界历劫？” “本尊昨日算到，神君的正缘即将出世，帝君误了应劫，可要吃大苦头。”神主含着几分笑意。 紫薇帝君身上气息越发骇人。 “小神自不会误了应劫，倒不需神主担心。” “既然始神尚未出关，小神问一问神主也是一样。小神想问一问，当年佛子之女下界历劫，闯下滔天大祸。后来建立救世殿为拯救众生，如今救世殿与神界的通道在何处？小神想问一问她，可有了邪神踪迹。” “她与邪神有宿世纠葛，希望她别被邪神迷失了心智。” 紫薇神君看着神主，神主却是看着他。 “紫薇神君，鹿鹿是佛子之女。本尊还是那句话，她从来不曾闯下大祸。她的那颗心，跟她父亲一样。是仁慈的佛爱之心。” “其中缘由，等她回神界，自会与大家解释。” “至于救世殿与神界通道，只有创世神知晓，便是我也不曾得知的。” “本尊倒是想问一句紫薇帝君，听说邪神前段时日上九重天了？还偷走了定魂珠，紫薇帝君生来克他，为何竟是让他逃离？”神主倒是多了几分肃穆。 紫薇帝君脸色陡然一黑。 第1140章 紫薇帝君种下因 紫薇帝君沉默的看向神主。 神主却是笑着看向他：“紫薇帝君是执法天神，掌控诛仙台，诛杀一切背叛九重天的神明。按理来说是至阳之神，怎么会让至阴的邪神跑了，实在令人好奇。” 紫薇神君眼神带了几分杀伐之气。 “请始神和神主拭目以待，本帝君必定亲手将邪神推上诛仙他，捍卫神界尊严！连同那等帮助邪神逃离神界追捕的堕神，一同诛杀！” 滚滚云海汇聚，仿佛感受到了天神的愤怒。 紫薇帝君转身便走，手一挥，便打散了汇聚的云海。 眼神落在那创世殿前的天池内，只见天池内的并蒂莲已经渐渐衰败。 开始长出了一簇一簇的莲蓬。 莲蓬尚小，尚在孕育之中。 “也不知哪位神明的情根得以种在天池内，竟是开满了一池莲花。如今还生出了清莲！若是让本帝君知晓，必定将那孽种一同诛杀。” 紫薇帝君说完，便一掌朝着天池打去。 神主站在殿前，瞧见那满池清莲被打落不少稚嫩的莲蓬，剑眉微皱。 紫薇帝君轻哼一声，用脚在莲蓬上踩了踩，其中一朵莲蓬，竟是生出丝丝红色，颇有些异样。 紫薇帝君只瞥了一眼，便一脚踩烂。 没人知晓他近日的焦灼。 那邪神…… 那邪神躲过九重天天兵的巡查不难，可难的是，当初他全力一击…… 竟是被弹开了！！ 他被弹开了！！ 九重天的紫薇帝君，作为执法神君多年，这是头一次，被人弹开了。 直到紫薇帝君离开，神主一闪身，才到了天池旁。 伸手将打落在地上快要被踩碎的莲蓬捡起来。 只是那莲蓬一落在他手上，便化作一道微光消失在三界中。 神主眉头微皱，微有些担忧的看着池子。 而此刻下界的江怀鹿。 却是猛地睁开了眸子。 “唔……”鹿鹿猛地坐起身子，只觉肚子疼的厉害。 腹中翻江倒海，趴在床前便忍不住吐了起来。 陆怀姜自她发出声响便被惊醒，此刻惊慌的趴在她身边，给她轻轻拍背。 桃枝一直侯在门外，听得声音立马推门而入。 瞧见殿内情景，转头吩咐宫人：“去请太医。” 说完便倒了清水端给娘娘。 江怀鹿几乎将苦水吐出来，肚子难受不已。 “太医，太医怎么还未来！”陆怀姜焦急的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将娇小的妻子抱在怀中。 一群太医背着箱子，衣衫不整的被人从床上提起来。 此刻连滚带爬的进殿，来不及请安便开始诊脉。 几个太医轮流诊脉，纷纷皱了眉头。 “有话直说！”陆怀姜知晓鹿鹿情况不一样，当即便沉声喊道。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陛下，娘娘比起白日里，脉象并未有丝毫不同。这……这每个人怀孕的症状不同，娘娘又怀了双生胎，大抵是反应比旁人大。” 陆怀姜眉宇皱了皱。 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只怕是神界那群狗东西做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就是紫薇帝君！ 陆怀姜死死的咬着牙！ 第1141章 懵逼树下你和我 “可有什么法子解孕吐？” 陆怀姜将鹿鹿揽在怀里，见她此刻已经虚弱的没什么力气，心疼不已。 “若是有酸甜的梅子，难受是含两颗，便会好一些。”太医低声回道。 宫人赶紧取了梅子过来，陆怀姜亲自捻起一颗送到鹿鹿口中。 鹿鹿只觉口中舒服了许多。 但肚子却依然疼的厉害。 太医只得又开下了些温和的安胎药，折腾了大半宿，鹿鹿才觉得腹中舒坦了一些。 只是总觉得肚子的温度低了一些。 但这话说给太医也是枉然。 桃枝亲自去煎药，宫人便将太医送出殿门。 鹿鹿身上披着陆怀姜的龙袍，此刻也没了睡意。 “是上面那些人吗？”陆怀姜小声问道。 鹿鹿微微颔首。 “但孕吐也是真的。”腹中太过疼痛，便觉得犯恶心。 这会太后宫中的嬷嬷也前来询问，知晓皇后孕吐厉害，便笑着道：“陛下，这才哪到哪呢。女人怀孕生子可是一关又一关的过。月份小的时候，怀孕反应便重。月份大了，孩子便在腹中动来动去，一整天都不得安宁，若是好动的孩子，骨头都能踹痛。” “这到了后期啊，浑身浮肿。可难着呢。” 嬷嬷没说的是，皇后娘娘怀双生胎，这痛便是加倍。 光是这般瘦小的身子托着双生胎的肚子，看着就骇人不已。 陆怀姜心痛不已，怎么就不能男人怀孕呢？？ 陆怀姜干脆彻夜未睡，也不愿假手于人，让旁人伺候。 亲自给鹿鹿喂了安胎药，里面含了些安神的成分。 直到天快亮时，鹿鹿才昏昏沉沉睡去。 陆怀姜便一直给她捏肩捶腿，直到她彻底睡安稳。 “陛下，您彻夜未睡，不如免了今日早朝吧？”陆公公见陛下面露疲惫，便不忍劝道。 陆怀姜摆了摆头：“朕今日有大事。” 陆公公顿时不敢再劝，面色也有些肃然。 陆怀姜轻手轻脚的换上龙袍，也不敢让宫人进来伺候，怕惊扰了鹿鹿。 临走之时趴在她腹边轻轻道：“乖崽崽，心疼心疼你们娘亲吧。好好听话，爹爹下朝便回来看你们。” 说完才小心翼翼的仿佛做贼似的出了门。 脚步匆匆的上了金銮殿。 众臣见礼完，便见陛下面色极为肃穆的看着群臣。 甚至让人将早已告老的谢老太傅，以及白发苍苍的众多老大臣都给请了回来。 那群告老的老大臣，许久不曾上朝，今日被请回来心里都提着呢。 大家心头咯噔一声，难道真有什么大事儿？ 朝臣心都提起来了。 是边境来犯？ 还是天灾加剧？ 竟是要出动这么多老臣汇聚？ 这还未深想，便见陛下面色沉重，一脸肃穆道：“今日朕有大事询问众位爱卿。” 哎，这大家心里更提了起来。 一些臣子身子腿肚子打哆嗦。 陛下沉吟片刻便道：“朕的皇后怀孕反应重，众卿你们府中妻妾成群，儿女环绕。谢太傅，夏老大人你们都是年纪极大的老祖宗了，府上肯定儿孙无数，也有了经验。今日，朕将你们急召回来，便交流交流怎么才能缓解孕妇的孕吐吧？谁若是出的法子有用，朕必有重赏！” 群臣？？？ 就这？？！！！！ 第1142章 江家起势 下朝之时，众人脚步虚浮晃晃悠悠。 好似喝醉了酒似的。 江怀安嘴角噙着笑，方才他已经将温氏怀孕之时所有的症状，以及解决的法子都递了上去。 他本就是鹿鹿亲哥哥，加上温氏才刚生下双胎，自然更得皇帝重用。 皇帝亲自在朝堂上，将众人的法子记录下来。 出金銮殿时简直奉若宝贝。 “江大人，若是娘娘这次能生下个皇子，你们江家只怕是要比江阁老时期还要得势啊。”有大臣酸溜溜的，简直羡慕的眼睛都要绿了。 以前江阁老被流放，好不容易受召回京，又将长孙一脉从府中抹去。 当年还暗中嘲讽如日中天的江家落幕呢。 现在呢…… 江阁老的孙子乃是当朝大员，江阁老的姻亲夏家，几乎站到了文臣顶端。 江阁老的孙女儿入主中宫，如今已是当朝国母。 这也就罢了，陛下对她言听计从，说是娶了个皇后，娶了个祖宗也不过如此吧？ 江家彻底的翻身咯。 江怀安这么一想，哎，突然想起自己许久不曾去祖父坟前尽孝了。 如今官至二品，倒是应该告诉祖父一声。 祖父当年也不过正一品，现在他距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且祖父当年近五十才坐上一品大员的位置。 而自己，现在才二十多岁。 江怀安也越发严谨的要求自己，绝不会给鹿鹿拖后腿。 只愿自己能成为鹿鹿的倚仗。 江怀安下朝后让小厮给夫人带了个话，自己便买了些卤菜朝着陵园而去。 许久不曾来陵园，祖父的陵墓前都长了草。 江怀安蹲下一边拔草一边絮叨：“祖父，孙儿如今已是二品大员，鹿鹿现在已是皇后。孙儿不曾给祖父丢脸，不曾给江家丢脸。”曾经江家被扯下来的脸面，他全都捡回去了。 “您现在该投胎了吧？祖父，您若是活着，若是知晓，该多开心啊。” “只可惜……”孙儿与您有祖孙缘，与他，却没有父子缘分。”江怀安感叹了一会，又拎起酒壶陪在墓前喝了几杯。 他哪里知道，他那祖父此刻坐在自己的坟头上痛哭流涕。 孙儿争气啊，原以为江家就这么完了，他愧对列祖列宗啊。 却不想孙儿是个争气啊，这般年轻竟是做到了二品的地步。 他当年升二品近四十，在二品呆了十年，才升一品。 而他的孙儿年纪才多大？？ 如今他的孙女还是皇后，若是不出意外，下一任皇帝便是他江家的子孙啊！ 老爷子气得嗷嗷直叫，掏出从楚凉那里借来的拘魂索，便狠狠的朝着江玉白抽去。 江玉白眼神呆呆的看着坟头上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他的儿子已经长大。 如今更是成了人中龙凤，他几乎能够想象全京城对自己的谩骂。 骂自己不知好歹。 “对了，祖父，我娘与父亲早已和离多年。现在日子好过了，娘也变得容光焕发。如今外面还有人来给我娘说亲呢。” 江玉白面色大变：“不！不！你娘是爱我的，她为了我连娘家都不要，你娘是最爱我的，她绝对不会同意的！”江玉白嘶吼一声。 第1143章 如日中天 江玉白死后多年，被困在老爷子跟前受罚。 早已生不如死。 偶尔还会后悔，偶尔也会想念，当初夏氏为了她背弃夏家。毅然决然的跟他走，那时他们是幸福的。 可此刻，听见江怀安竟是打算给自己找个后爹。 江玉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但江怀安与他生死两别，如何能听到他的声音呢？ “怀安啊，怀安，绝不能让你娘改嫁！！这么大年纪改嫁像什么话？你还想不想在朝堂走下去了？她改嫁便是你一生的耻辱，绝不能让她改嫁！！”江玉白被老爷子抽的满身是伤，却依然忍不住朝着江怀安嘶吼。 “生前就已和离，关你屁事！”江阁老一鞭子抽在儿子身上，恨不能将他抽散了。 江怀安却是被方才的一声嘶吼惊了一下，握着酒壶的眼神微微清澈了一瞬。 随即摇了摇头：“真是糊涂了，我怎么还听见我爹阻止的声音了。” 江怀安轻轻叹了口气。 “怀安想着，若是娘愿意，怀安是不会阻止她的。她遇见我爹，误了终生。因为我和鹿鹿，委屈多年。只要她愿意，余生想怎么活，怀安都不会干涉她。” “如今怀安虽不说权倾朝野，但朝堂之上谁也不敢得罪孙儿的。娘即便改嫁，对孙儿也无法造成影响。陛下总要给几分薄面的。况且，夏家如今已至一品，娘可是京城极其受人艳羡之人。”江怀安极其自信，他可是皇帝大舅哥。 江怀安踉跄着提着酒壶，便朝着墓园外走去。 江玉白被困在陵墓周围，愤怒又绝望的怒吼着。 他以为，夏氏与他和离，一辈子都是不会再嫁人的。 可当真听到此事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江阁老站在他身后凉凉道：“后悔有什么用呢？你的妻子可是傅氏，且你死前与她不曾和离，将来她死了，傅氏说不得会来寻你。” 江玉白突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怀安走远。 眼神迷离的看着繁华的京城。 儿子官至二品，岳父家官至一品，女儿成了皇后，江家权势滔天！ 比起鼎盛时期的江家更受瞩目。 他好后悔…… 好后悔，若是他坚定不移的选择玉蓉，现在，也许正在接受朝中所有人的恭贺吧？ 啪的一声，他又被老爷子抽回陵墓了。 后悔有什么用呢，大概是他真的没有那个命吧。 而此刻，江怀安醉醺醺的提着酒壶回了家。 正好在门前碰到前来拜访的方大人。 方大人一扭头，便和江怀安对视上了。 方大人突的缩回了眸子，江怀安瞧见他立马勾住了他的脖子。 “方兄，你怎么从赈灾回来就同我生分了？”明明赈灾之时，对他很热络啊，极其照顾他。 方大人是武将，还是一品武将。 武将之首。 偏生此刻一张脸黑红黑红的，瓮声瓮气道：“我不想跟你做兄弟。” 江怀安打了个嗝，勾着方大人便往府内走。 “怀安，你喝多了。我今日不与你说。我……我改日再来拜访吧。”方大人眼神不敢四处看，只低声说道。 第1144章 我想做你爹 “改什么改。” “来了便是客。来人啊，吩咐人备些饭菜，今日我要留方大人用饭。”江怀安摆了摆头，眼神略微清明了一些。 “不跟我做兄弟就不做兄弟呗，你上次还与我发火。”江怀安还有些委屈呢。 但想起对方是个骠骑将军，是个大老粗，也就罢了。 方大人欲言又止，跟在他身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眼神偷偷朝着后院瞄了一眼，又正直的收了回来。 到了书房，正好丫鬟端来一盏银耳羹。 “老爷，这是老夫人给您送来的甜汤。方才夫人也送了些醒酒汤……” 江怀安摆了摆手，便接过了醒酒汤。 那盏甜汤便放在了一侧。 方大人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颇有些严肃。 “我不爱吃甜，娘怎么送甜汤来了。估计是想鹿鹿了吧。”江怀安嘀咕一声，喝完醒酒汤眼神清醒了不少。 “方兄，来到江家就跟到自己家似的，别拘束。我家就是你家，我娘就是你娘。”江怀安一顺口便秃噜瓢了。 方大人霎时黑了一张脸。 “什么你娘就是我……我还比你娘大几岁呢。”方大人看了他一眼。 方大人又扫了眼银耳羹。 一连扫了好几眼，似乎连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方大人是想问，最近媒婆时常登江家大门。 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可他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口。 待到天色渐暗，门外墨哥儿似乎来寻江怀安了。 江怀安便到门口与儿子说话。 方大人贼兮兮的看了门口一眼，鬼使神差的走到桌前。 堂堂骠骑将军，堂堂一品大将，竟是…… 偷喝了一碗银耳羹。 喝完一抹嘴，甜，甜到了心里。 待江怀安转身进门之时，方大人便起身告辞了。 江怀安挽留几次，方大人皆是婉拒，这才将人送出江家。 “方兄，你既接手了方家战功，如今又几次立下功劳。如今可谓功高震主，素日里在朝堂上尽量低调一些。”江怀安是文臣，自然知晓文臣当中对他诸多忌惮。 方家战功赫赫，原本方家尽数战死也就罢了。 可方老大人为收养的义子请封继承战功，如今他又立下功劳，文臣自然忌惮。 自古以来文武便是相互制约，陛下只怕也要渐渐防备他了。 “方老大人年纪已大，只怕护不了你多时。你要早做打算啊。”他如今手上的权利太重，在军中的呼声也极高。 方大人却是幽幽的看着江怀安。 看着江怀安，半响，才落下一句。 “为了不让陛下忌惮，最好的法子便是与他绑到一块儿。” 江怀安一愣：“怎么绑？” 方大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随即便摇着头告辞了。 陛下爱护娘娘，甚至将娘娘看得比自己还重。 一旦娘娘诞下麟儿，那必定是未来的太子。 害…… 方大人摸着下巴，原本就对夏氏有想法，如今越发坚定了念头。 就是有点对不起江小兄弟。 此刻站在门口的江怀安，一脸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好像有人念叨他。 第1145章 孕期 江怀安有些莫名其妙。 总觉得方兄弟从荒都赈灾回来就神神叨叨的。 “我饶你一命？我要你命做什么。”江怀安狐疑的摸着下巴，一脸不解。 回了后院准备用膳。 正好瞧见温氏从书房出来，面上含着笑意。 “这就对了，娘送来的甜汤，你喝的干干净净她才会开心。”江怀安不爱吃甜食，素日里夏氏送来的甜汤，大多数时候都剩了大半。 今日温氏端着个空碗出来，还有些惊讶。 江怀安狐疑的看着空碗，明明自己没喝啊？？ 难道哪个下人见他为难，帮他偷喝了？ 可他书房乃是重地，寻常连下人都不许随意进出的。 “嗯，娘熬的辛苦，喝些正好解解腻。”江怀安笑着道，倒也没说被别人喝了。 两人一同往大厅走去，温氏还一边走一边笑：“京城的媒婆可真是厉害，咱们府上哥儿还小，你已经成婚，且还直说不要妾室。那媒婆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娘身上，娘都做江家老夫人了，竟然还想要给娘说亲呢。” 不过，若是不说年纪，她和娘站在一块更像是姐妹。 江怀安也有些啼笑皆非。 “老夫人也好，娘想要让人入赘进来也好。她年轻时候吃了太多苦，如今她想怎么选择，皆是由她。不管好坏，怀安也能给她兜底的。” 温氏点了点头，她倒是不在意婆婆想不想改嫁。 只要娘觉得开心和值得，她便支持她。 只是媒人几次上门，都被她赶了出去，众人倒也不知她的心思。 “对了，娘娘孕吐还厉害吗？我教你的法子，你可告诉陛下了？”温氏突然问道。 “放心吧，说了呢，辛苦娘子想法子了。”江怀安看着妻子，心中何其欢喜。 “鹿鹿是你妹妹，难道就不是我妹妹啦？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温氏一进门，便牵着墨哥儿用膳去了。 ………… 陆怀姜退了朝，便亲自去御膳房给鹿鹿熬了些粥。 按着众位大臣的法子，挑了几张食谱，让太医瞧过没问题才用。 好在鹿鹿中午用了半碗粥，陆怀姜连哄带骗她也不肯多吃了。 “这怀孕怎么如此折腾人。要是男子能怀就好了。”陆怀姜不由感慨。听得宫人们都忍不住捂着脸偷笑。 鹿鹿也失笑不已。 抬手抚着肚子，如今刚刚三月，她已经能感受到隐隐的胎动了。 虽然不明显，但鹿鹿总是会因为那一点胎动极其开心。 日子转瞬即逝。 很快鹿鹿怀孕便六七个月了。 因着双生胎的缘故，肚腹奇大，看起来几乎要临盆一般。 她的孕期反应也并未随着月份增涨而消退，若不是陆怀姜费劲心思的养着，只怕瘦的不成人样了。 夏氏几乎日日进宫，只为能让女儿多吃两口饭。 瞧见陛下为了哄她吃饭，为了哄她开心，低三下四的模样。 夏氏满意又心酸。 满意的是鹿鹿遇到了好夫婿。 心酸的是，自己那时候什么也不懂，江玉白不体贴，让她孕期偷偷落了多少泪。 第1146章 试图打开地府 陛下对皇后的宠。 天下皆知。 为了让皇后娘娘多用些膳食，陛下甚至发布诏令，广诏孕妇开胃的小菜。 为了缓解孕期反应，更是寻了无数生过儿女的妇人，亲自询问。 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 同时，救世殿的存在也开始摇摇欲坠。 那日天上飘下来的认罪书，要救世殿伏法。 虽说陆怀姜派人满京搜寻，但流落在外的依旧许多。 救世殿门可罗雀，甚至还有些偏激的信众进去打砸。香火日渐减少，但众多神明都不敢来打扰鹿鹿。 如今她褪去一身神力，成了凡人。 且还怀着孕，众多神明深怕惊扰了她。 这一日，门神突的降临皇宫。 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皇后寝宫内。 娘娘怀孕六个月，距离孩子出生也不过三四个月，众多神明商议派遣一个神明来守护主子。横竖她如今看不到自己，护在她身边，直到平安生产。 门神实力最强，能抵御大部分邪魔。 可他才靠近皇后寝宫，便猛地被一阵力量弹开。 “真奇怪，这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神力。灼热似火，好似能焚烧一切的火焰一般。”门神站在殿门外不敢靠近。 方才那突然而来的力量，让他颇为忌惮。 到了下午时，便见到皇后娘娘挺着肚子，在宫人的搀扶下出来散步。 门神的眼神落在皇后娘娘肚子上，肚子高耸，明明还未出生，里面是极其微弱的生命。 偏生却让他有着浓浓的忌惮。 门神深深的看了一眼主子，便化作一道风消失而去。 想来，主子即便成了凡人也不需要他的保护。 直到门神离开，鹿鹿的眼神才落在他之前的位置上。 “娘娘怎么了？”桃枝小心的问道。 鹿鹿摇了摇头：“还以为感觉到了故人的气息。” 如今她肚子日渐大了，宫中便常备着接生嬷嬷。都是经验最为丰富，接生最为稳妥的婆子。 “娘娘，您要不要去拜一下天机阁？听说天机阁是新冒出来的，据说很有些神秘。”身旁的宫人见她兴致不高，便想起宫外之事提了起来。 “天机阁将救世殿脱离的信徒都收了，听说天机阁传承几千年。可不像救世殿那般，半路冒出来的。” “天机阁有位圣女曾言，说救世殿的救世主，便是当年关闭了凡界和地府的通道。导致邪祟尽出，害了人间千年。如今天机阁那位圣女很得民心呢。” 宫人见娘娘没说话，便继续说道。 鹿鹿脚步微顿。 听到百姓冲去救世殿，将救世主的金像都打碎的时候，还轻轻笑了笑。 打碎金像。 呵呵。 “如今那位圣女经常在城中为众人解惑，谁家有什么疑难，她都能解决。奴婢还听说啊……” “圣女要彻底打开地府，揭开救世主那道貌岸然的伪神面纱！娘娘您是皇后，您若是召见她，她一定会进宫的。到时候保佑您平安生产，保佑您一举生个皇子。”宫人一脸的谄媚，鹿鹿突然有些厌恶。 “白芷，退下。”桃枝眼眸一闪，眼底闪动着不悦。 这宫人是新进的，倒不想是个心思深沉的。 竟是在娘娘面前说这等话！ 谁不知娘娘极其喜欢救世殿，连带着陛下对救世殿也是诸多喜爱。 第1147章 圣女 “娘娘，娘娘饶命啊。” “白芷只是将民间趣事儿说给娘娘听罢了。奴婢没别的心思，求娘娘饶命啊。娘娘，白芷绝不敢有丝毫二心。” 白芷直接被人拖下去了。 陛下严令禁止在娘娘跟前透露救世殿之事，她偏生在娘娘怀孕时提。 谁知道她的居心。 “娘娘，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奴婢近来也是听过天机阁的，那天机阁据说是存在千年，只是一直在深山修炼。如今出世，据说是为了打开地府大门。” “至于救世殿，救世殿从出现起便一直在驱除邪祟，便是收到的香火都是用于百姓。从未有过丝毫私心，百姓心里都明白着呢。” 桃枝小心翼翼的措辞。 鹿鹿轻轻摇了摇头：“百姓犹如浮萍，风往哪边吹，便像哪边倒。” 桃枝欲言又止，可见娘娘面色淡淡，也莫不清她到底心里怎么想的。 “乏了。回去吧。”鹿鹿轻声说道，转身便往回走。 桃枝见她兴致不高，便道：“不如去御书房见见陛下，陛下知晓您去探望，必定很开心。” 鹿鹿略微一顿，便点了头。 好在御书房距离鹿鹿的寝殿不远，走过去时正好瞧见陆公公侯在殿外。 陆公公急忙过来见了礼。 “娘娘怎么过来了？您怀着身孕，可要小心身子。”陆公公这些年头发也隐隐白了，瞧见鹿鹿怀孕，越发尽心的侍奉。 “本宫过来瞧瞧。” 鹿鹿刚走到门口，陆公公还未进去通传。 便听得殿内大人们说道：“陛下，那天机阁如今在民间颇有声望。不如将天机阁召进宫，若是他们真能打开地府大门，那便是咱们大周的福分啊。” “听闻天机阁圣女出现在京城，如今正是好时机。” “那救世殿之主神秘强大，但从不现身，也不愿归顺朝廷。天机阁，却出现在民间，可见是在乎名声的。不如……” “行了，此事不必再提。天机阁，还不配让朕奉为上宾。” “朕此生，只认救世殿。就算天下信徒尽数背叛她，朕也只愿归顺她。天机阁算什么？也配朕的诏令？！”陆怀姜眼底满是冷意。 众臣对视一眼，也只得作罢。 这些老臣私下都是接触过天机阁的，似乎传承多年，颇有些真才实学。 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 救世殿，也许真的不如传的那般无私。 众臣出门之时，便瞧见皇后娘娘站在门外。 纷纷行了大礼，瞧见她高耸的腹部，众人皆是安心。 陛下有了子嗣，有了皇后，皇后娘娘还是个金娃娃。 可有钱了。 这也让他们安心不少。 鹿鹿还未进门，陆怀姜便亲自迎了出来。 眼中含着些担忧。 “姜姜，我……想出宫去看看。”鹿鹿趴在他怀中轻声说道。 姜姜把她保护的太好，不想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可她却不能躲避起来，她想去看看。 陆怀姜眼眸一暗，眼底凶光涌现。 桃枝缩了缩脖子立在一侧，只怕那白芷完了。 落在陛下手里，死都算是解脱了。 陆怀姜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让人好好备下一切，便独自带着鹿鹿偷偷出了宫门。 第1148章 假货 “快去拜圣女。圣女下午又要展现神迹了。” “圣女可真厉害。像那救世主，藏着掖着，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救世主也不能这么说，人家至少从未谋求过什么。就是香火钱都是自愿给。你瞧瞧自从救世殿出来后，咱们大周，哪里还有邪祟？？” “你没听圣女说吗？圣女说，她们天机阁的古籍上有记载，是救世主，斩断了地府大门。导致人间邪祟无数，现在来当什么好人？” “难怪不谋求任何东西，这是心虚，就跟圣女说的是赎罪。” 众人一边议论，一边朝着京城中央的广场走去。 陆怀姜眉头紧锁，扶着鹿鹿，压抑着怒气。 陆怀姜想带着她离开，但鹿鹿径直往善堂去了。 救世殿以前开设的善堂，无数百姓夸赞，他们都是得到过实际好处的。 鹿鹿远远看过去，已经连牌匾都取下来了。 善堂不复存在。 “救世殿呢？你还要瞒着我吗？”鹿鹿声音很轻，陆怀姜心头微堵。 “他们不值得。” “救世殿……救世殿还在呢。鹿鹿，他们都误会你了。他们……”他们不识好歹。 鹿鹿大概明白了救世殿如今的状况，只怕救世殿被砸，神明没有金身容纳。 “你别急，神明只要有香火有供奉，就能有容身之处。他们自有神格出现开始，就一心为民，会有百姓偷偷供奉他们的。”陆怀姜紧紧扶着她，只觉鹿鹿双手冰凉，让他心头发紧。 鹿鹿心头好歹轻松一些。 她怕因为自己害了那些神格还未稳的神明。 “我想去广场看看。” 陆怀姜想拦，但他哪里抵得过鹿鹿的眼泪，当即便叹了口气抱着她往广场而去。 广场上人山人海，大概是陆怀姜气势骇人，不少人退开让他进去了。 旁人挤都挤不进来，陆怀姜二人倒是轻松入了内围。 “你们是来求儿子的吧?我告诉你，你们可找对人了。” “圣女可灵验了呢。” 陆怀姜刚把鹿鹿放下，身侧一个面色激动的妇人便立马说道。 陆怀姜沉着脸，那妇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便不敢再说。 倒是鹿鹿，很是平易近人的模样。 “这位婶子，请问圣女是怎么帮大家的呀？她真的很厉害吗？”鹿鹿朝着高台上的白衣女子看去，女子蒙着面纱，面上一副温婉平和的模样。 那妇人见鹿鹿好说话，顿时又道：“问我，你们可问对人了。我在这守三日了。” “圣女可灵验了，上个月有人求姻缘，三日后就有了姻缘。有人求财，立马就发了一笔横财。还有人病重之人求平安，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神明也没这么厉害啊。” 那虔诚疯狂的模样，让陆怀姜把鹿鹿拉到了身边。 鹿鹿眉头皱了一下，神明不是不厉害。 只是不能干涉凡人之事，若真是神，她岂敢如此？ “哎呀哎呀，又有人来祈求了。”妇人顿时跪在高台下。 鹿鹿侧耳一听，便听得那女子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如今八月，天气干旱许久不曾有雨、罢了，你既来求我，便是与我有缘。” 第1149章 谁都不配拔剑 “今日，我便替天下祈雨。” 只见那白衣女子轻飘飘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似乎念着什么。 微风袭来，白裙飘荡，竟是多了几分神韵。 “乌鸡也能变凤凰，真是好笑。”陆怀姜看都懒得看，旁边的妇人眼珠子一瞪，却又震慑于陆怀姜的淫威不敢吭声。 没多时，便乌云密布，雷声大作。 大滴大滴的雨水从天际落下。 鹿鹿一伸手，一滴雨水落在她的手掌上。 “能呼风唤雨，唯有神。”关莺莺用的是神力，但并不是她自己的。 鹿鹿眸子微眯，眼神落在了她的胸口上。 “那里，有你的神力气息。是你的另一半玉佩。”陆怀姜低声道。 是关莺莺！ 是命运安排原本来替代她的关莺莺！ 鹿鹿低笑一声，原来，是借了自己的力量啊！ 此刻周围百姓欢呼雀跃，众人都沐浴在大雨下，对着关莺莺拜谢。 陆怀姜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伞，两人竟是唯二站立在场中之人。 在关莺莺注意到之前，陆怀姜便带着鹿鹿离开了。 鹿鹿一路低着头，抚摸着高耸的肚子，心头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世人愚昧，极容易被人煽动，何必为他们难过。”陆怀姜有些心疼，自三岁起，她便一心为天下。 可如今百姓皆是背弃她而去。 两人站在拐角，鹿鹿瞧见中央那满脸傲然的女子。 只听得她道：“我天机阁存在千年，千年前祖师爷曾亲自见过救世主将一柄神剑插在地府大门。救世主，乃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天机阁为打开地府大门，为解救人间努力千年。如今已经寻的天命之人，只待拔出那柄剑，便能重开地府大门。将邪祟尽数赶出人间，真正解决人间灾难！”关莺莺高声说道。 底下拥护她，拥护天机阁之人无数。 纷纷振臂高呼。 “拔出神剑？”鹿鹿轻笑一声，她的佩剑，除了她，谁都不配。 天命所归的冒牌货，也不配！ 鹿鹿虽然不记得一部分记忆，但她脑海里却是记得的。 那柄剑不能拔。 “我想去吃天香楼的饭菜。”鹿鹿眯着眸子，轻轻抚着肚子。 陆怀姜宠溺的看着她：“好，都依你。” 天香楼是这些年新起的酒楼，里面的菜色新颖，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 陆怀姜亲自扶着鹿鹿上了天香楼，点了一桌招牌菜。 “姜姜，你喜欢男孩女孩呀？”鹿鹿脸颊鼓鼓，吃的满是餍足。 陆怀姜扫了眼她的肚腹：“你生的，我都喜欢。” “我真想就这样一辈子陪在你和孩子跟前。”鹿鹿用完膳，站在天香楼窗口，看着底下车水马龙，忍不住感慨。 “会一辈子的，一定会一辈子的。”陆怀姜握着她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谁都没提救世殿，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下午两人刚回宫。 陆公公便急匆匆进来禀报，面色微白，神色颇有些紧张。 “陛下，一虚大师圆寂了。” 鹿鹿手中的茶盏一抖，便滚落在地。 一虚，圆寂了！ 第1150章 一虚圆寂 “一虚大师圆寂了。” “一虚大师昨日还告诉沙弥，今日要出宫游历。寻常一虚大师都要起来做早课，今日耽误了不曾出现。” “小沙弥便去禅院找大师。哪知一虚大师竟是圆寂了。走的这般突然……护国寺颇有些惊慌。”陆公公心头有些不安。 按理来说，一虚大师这般的圣僧，什么时候圆寂他自己是有感应的。 昨日还说要出去游历，今日便圆寂，竟是半点征兆也不曾有。 陆怀姜瞥了眼鹿鹿，见她紧抿着薄唇，不由开口道：“桃枝，你先将娘娘送回藏鹿殿。娘娘今日在宫外走了不少路，睡前替她按按身子。” “是。”桃枝低声道。 鹿鹿不想让姜姜为难，当即便笑着转身往藏鹿殿而去。 只是出了殿门，脸色便猛地垮了下来。 沉着脸，一语不发。 她与陆怀姜订婚之后，她去寻过一虚的。 一虚有功德傍身，且此世又作为护国寺方丈，为天家办事。是会被上天庇护的。 他的寿元绝不止到此。 一虚，是暴毙的。 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一代圣僧暴毙，还没有哪个邪祟有这般大能耐。 唯一有的…… 鹿鹿忌惮的看了眼天际。 “娘娘该歇息了。”桃枝是知晓娘娘与一虚大师有交情的。 此刻见她面色不愉，便忍不住道：“娘娘，您若是想送一虚大师最后一程。可以让陛下陪您去。一虚大师是护国寺方丈，临走得帝后相送，也不算出格。” 鹿鹿却是低低的笑了一声：“我若出现，便真的是送上门了。” 桃枝有些不解，但见娘娘面色疲惫，便不便多提。 夜里，鹿鹿一手摸着腹部，感受到肚子内孩子们的胎动，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一虚，是被她所连累了吧。 它越来越按捺不住了。 鹿鹿睡的昏昏沉沉之际，耳边仿佛听得孩子的嬉笑。 睁开眸子，眼神迷蒙之际好似看见两个奶娃娃笑眯眯的叫她娘亲。 睡梦中，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似乎总是一副深沉的模样，但眼底看着自己却满是欢喜。 女孩娇俏可人，一直围绕在她跟前嬉笑。 “娘娘，娘娘……该醒来了。”耳边，桃枝跪在床头轻轻唤着她。 鹿鹿睁开眸子，才发觉自己做了个梦。 “娘娘是做了什么美梦吗？睡梦中嘴角都带着笑。”桃枝好奇极了。 江怀鹿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感觉到两个孩子传来的回应才心下稍安。 “是啊，做了个美梦。” “娘娘，您今儿睡的可真安稳。若不是怕您饿的太久，亏了身子，奴婢还不想唤醒您呢。”娘娘自从怀孕后，便睡不安稳。 这一日倒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只是她每日用膳都不多，得少食多餐。这睡的太久怕她熬不住，这才将人唤醒。 “不碍事，本宫也睡好了。等会你去备些黄纸吧，本宫便不宫了。在宫内送送一虚。”鹿鹿摸着肚子，轻轻叹了口气。 寻不到她，天道便对一虚下手了。 它……已经出现了这般大变故吗？ 第1151章 她承担了誓言 下午，鹿鹿哪里也不曾去。 便在宫中替一虚烧了不少纸。 希望有阴差能接引他，送他去轮回。 一虚原本照顾她，是因为自己是佛子的女儿。是佛子爹爹生前最后的执念。 但这些年的照料，早已超过了原本的情谊。 “此事，倒是我连累了你。”鹿鹿看着黄纸烧成灰烬，忍不住心头苦涩。 待下朝之时，陆怀姜便亲自率着朝臣去护国寺送了一番。 也算全了这么多年为国为民的努力。 陆怀姜从宫外回来时已经天黑，瞧见寝殿内始终为他亮着一盏灯，心头也暖洋洋的。 若是一直这么下去，管它九天神佛，他什么也不想换。 只想安安稳稳与鹿鹿度过平凡又温馨的一世。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等我？” 肚子七个月了，日渐变得圆润。 便是鹿鹿尖尖的小脸也圆润了不少。 陆怀姜站在殿内驱赶了一身寒意，才趴在鹿鹿肚子上，感受到脸颊软软的胎动。 一颗心都快化了。 “等你回来我才睡得着。听说，今日天机阁派人去了天之涯？”鹿鹿食指缠绕着一截青丝，淡淡的问道。 帝王迟疑了一下。 “嗯，去了几个道人。但是他们一靠近天之涯，便被剑气震开了。连鬼门关大门都不曾摸到。”回来时反倒负伤了。 鹿鹿露出浅笑，瞧着颇有些贼兮兮的：“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本命灵剑。” “我倒是想知道关莺莺怎么拔出破曦。” 陆怀姜亲昵的揉着她的秀发。 “她是创世神亲自放在人间替代你之人，天道也知晓她的存在。若不是怕杀了她会惊动天道，我压根不会任由她蹦跶。”陆怀姜眼底凶光毕现，但瞧见鹿鹿，却又死死的压了下去。 “不要造杀孽。我……”鹿鹿迟疑了一瞬。 她如今没了神力，若姜姜再乱造杀孽，她只怕不止发烧这么简单。 所有的誓言都会落在她的身上。 陆怀姜眼眸微微一闪，可鹿鹿什么也不愿再说，他只得作罢。 待将鹿鹿哄睡，陆怀姜才轻手轻脚的退出寝殿。 “桃枝，随朕来。”陆怀姜看着桃枝。 桃枝一声不吭的跟了出来。 到了桃林外，桃枝便跪在地上：“属下拜见主子。” “起来吧。朕既然将你送给了鹿鹿，你便只听命于她便是。朕今日寻你，不过是有话要问。” 陆怀姜单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 陆怀姜时常听得鹿鹿提及，让他不要乱造杀孽，让他遵守诺言。 可他这些年造杀孽无数，天道并未降下责罚。 此刻，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朕……征战四方，让海外臣服之时。鹿鹿曾有何异样？”陆怀姜凝声问道。 桃枝怔了怔，陛下征战四方都是前些年的事儿了。 但她本就不属于凡人，许多事过目不忘，倒也能回想起来。 此刻紧蹙眉头，绞尽脑汁倒是想起一些不同：“好似……每次发烧，都是陛下大肆征战之时。娘娘那时夜里总是喊着头疼身上疼，白日里就发烧。” 第1152章 心痛 “对，就是陛下四处征战之时，娘娘便会生病。” “陛下，这…这难道有什么联系吗？”桃枝一脸惊讶。 陆怀姜却是死死的握着拳，眼底满是心痛。 “今日朕寻你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陆怀姜眼眶微红，转身便离去。 桃枝摸着脑袋狐疑了一下，这才迷迷糊糊的回了藏鹿殿当值。 陆怀姜转身便直接去了护国寺。 可身形出现的刹那，才想起一虚今日已经圆寂。 他还率着百官去送了一虚最后一程。 陆怀姜推开一虚曾经的禅院大门。 屋内檀香已经歇息了，旁人感受不到，但他却能感受到其中夹杂着的天道之气。 “它的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放纵。”陆怀姜低声呢喃。 手一挥，便出现在藏书阁。 藏书阁外守门的僧人并未瞧见他，陆怀姜精致去藏书阁寻书去了。 陆怀姜呆在藏书阁彻夜未归，第二日回到宫中时，双眼已经通红。 紧紧的握着鹿鹿双手，不肯松开。 他怀中还揣着那本古籍。 古籍中曾有记载，誓言大于天，破誓便需要五雷轰顶亦或是天道的惩罚。 但有一种被称为代誓之术，便是钻了天道的空子。 代为承受誓言的惩罚。 难怪，难怪他造下杀孽，却不曾被天道所罚。原来…… 是鹿鹿承受了。 鹿鹿承受了他誓言的惩罚。 陆怀姜眼尾发红，却努力不让鹿鹿看出半分。 如今鹿鹿从神女蜕变成了凡人，且还怀着身孕。难怪她有几日睡梦中都在喊着不要杀戮不要杀戮。 她如今若承受天道惩罚，她和孩子哪里承受得住。 鹿鹿指尖一动，微微睁开了眸子。 瞧见他的瞬间，光华万丈，眸子都多了光彩。 “你怎么不睡？在我床前守着做什么？都是做爹爹的人了，还不知爱惜身子。”鹿鹿莞尔一笑，陆怀姜笑了一笑，心中却痛得麻木。 他的鹿鹿，背地里承受了太多。 她总说自己堕了佛子爹爹的名头，可她却是最像佛子之人。 “我想看着你睡。”陆怀姜低声说道。 鹿鹿却不肯，拉着他便上了软塌。 陆公公侯在门外，陛下马上就要上朝了。 瞧见陛下这模样，只怕今日要休沐。 心里还捉摸着，恐怕那些朝臣心里又会犯嘀咕，陛下娶了皇后便几次三番推迟早朝。 但他们只敢背地里哔哔，不敢在陛下面前流露出分毫。 甚至还要当着陛下的面捧臭脚，什么陛下陪伴怀孕的娘娘着实应该。 哧，都是一群虚伪之人。 鹿鹿不知姜姜怎么回事，今日格外的腻人。 总是用一双让她心软的眸子呆呆的看着，倒是让她红了脸。 “鹿鹿，此生我定不负你。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礼物。大概，我所有的幸运都拿来遇见你了。鹿鹿，我好幸运。” “遇见你，何其有幸。”让肮脏的地狱中的我，得以拥抱了光明。 他被三界抛弃，可鹿鹿温暖了他的一切。 她甚至用神力动了私心，不断回到过去，一点一点温暖他曾经的七世。 改变不了结局，但给了他很多温暖的瞬间。 第1153章 她止杀戮 “以后不许那么傻，一切都有我。” “你只需要好好生下我们的孩子，一切都有我。”陆怀姜珍惜的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呢喃。 鹿鹿唇角一抿，知晓他是知道了什么。 “嗯。一切都交给你。” 桃枝瞧见两人感情极好，也欣慰的在殿外直笑。 自从皇后怀孕以来，皇帝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有天下，只有大业之人了。 如今他会赶紧批完奏折，只为了早些回去给自己的夫人胎教。 夫人说，胎教过的孩子更聪慧。 真假他不知道，反正夫人说的就是对的。 以前总是忙着攻打敌国，如今总是忙着回去给娘娘捶腿。 陛下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但众多老臣也理解。 毕竟皇帝二十来岁才有自己的子嗣，历代皇帝，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儿女环绕了。 只是这一回，东黎使者来朝。 带来了无数粮食和金银，说是东黎国皇帝大病，想要求见妹妹最后一眼。 这让众臣将目光看向了许久不曾冒头的贤王。 贤王眉头一皱：“女子出嫁从夫，盈侧妃嫁给本王十年之久，本王如今哪里离得开她？” 众臣顿时打趣的看着他。 唯有贤王拳头紧握。 盈侧妃早就被他软禁十年之久，如今若放回东黎，只怕是他多年来的贤名会保不住。 “贤王这话说的倒是，那侧妃是东黎战败送来和亲之人，如何能回国？” 当年东黎大肆残杀百姓，便是那女子主导。 若不是后来败给陛下，只怕大周如今的日子好不到哪里去。 对敌人如何能心软？ 众人直接驳回了东黎国君的请求。 贤王笑意吟吟的回了府，一进门，脸色便落了下来。 “王爷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可是累着了？妾身给您备了些甜汤。”郑家二姑娘笑着说道，贤王妃是她亲姐姐。 但因着她进府后，与姐姐争宠，两人这姐妹情也就断了。 “罢了，本王先去瞧瞧盈儿。” 二夫人顿时眼眸一闪：“是。” 没多时，府内便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声。 二夫人状若未闻，这盈侧妃生的貌美，贤王不宠爱她，她还少一个劲敌。 待贤王从院内离开后，躺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女子才挣扎着爬起来。 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看着门外，她已经被囚禁十年了。 若是正常人，心智早已被摧毁。 但她不然。 十年来，她的恨意从不曾消减，反倒随着日子的过去越发加深。 脸上带着血，但那轻轻一笑却让人遍体生寒。 “我的好哥哥……妹妹已经准备多时了。”女子声音沙哑，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只可惜了…… 可惜陆怀姜不曾丧失心智，不曾被鲜血所迷失。 真是可惜了。 盈侧妃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恋和可惜。 可惜了，陆怀姜那样一个充满杀戮的帝王。 手中握着实权，又富有杀戮之气。若他常年征战，必定会被鲜血所污，丧失心智。 明明一切谋划的极好。 可他…… 竟然悬崖勒马，生生停止了。 都怪他身侧那个女子，都怪江怀鹿！！坏了事儿！ 第1154章 带皇后上朝 东黎国从战败，对大周俯首称臣开始。 便从未停止过谋划。 即便他们送出了东黎的战神公主，依然不曾停止谋划。 陆怀姜好杀戮，他们曾得到高人指点。 若是能引导着陆怀姜犯下杀戮之罪，只要他成了杀人的机器，他便会引来天罚。 明明前几年陆怀姜多番攻打各国，可这几年竟是停了。 甚至皇后进宫后，还大赦天下。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 如今皇帝越发宠爱皇后，她知晓此事又羡慕又嫉妒，整个人被嫉妒的面目全非。 她当年输给陆怀姜，自然是愿意归顺强者的。 贤王算什么东西，甚至不如她全盛时期的一根手指头。 可陛下满心满眼都只有江怀鹿，只有她！ 她好恨啊。 如今哥哥要想法子接她离开大周，一切部署完毕，她却不想离开了。 她想要撕破江怀鹿的笑脸，她想要将她拉下来。 她得不到的男人，凭什么对她江怀鹿言听计从！！ 但此刻的陆怀姜哪里顾得上她。 十月怀胎，转瞬即逝。 很快便到了瓜熟蒂落，即将临盆的时刻。 如今又是年底，但今年竟是不曾大雪，这让百姓重重的松了口气。 陆怀姜可顾不上那些，只眼巴巴的瞅着鹿鹿。 “怎么还不生呢？”陆怀姜心疼极了，鹿鹿一双腿已经青肿无比，他每日按摩也无法消肿。 “这瓜熟蒂落自有定数，还不到时候呢。你急什么呢？婆子日日都歇在宫内，别急啊。”鹿鹿瞧见他一头冷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亲自生呢。 “别紧张，呼气，吸气……”鹿鹿紧紧的攥着他的手。 宫人们纷纷笑了。 这是接生婆传授给娘娘生产时的经验，这会自己还没用，先用到陛下身上了。 但陛下也不生气，反倒是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宫人们极其庆幸，娘娘的到来治愈了陛下的一切。 “鹿鹿你就知道打趣朕。”陆怀姜有些不好意思的松了手。 “陛下您该去上朝了。”陆公公在殿外轻声喊道。 陆怀姜三步一回头，哪里肯走。 “朕瞧不见你，朕便心慌。不如……鹿鹿，你陪朕一起去上朝吧？”陆怀姜眼珠子一转，这便好了，鹿鹿陪自己上朝不就行了？？ 噗的一声。 鹿鹿嘴里的茶都吐了出来。 “这不合规矩，陛下，鹿鹿这一点发作的迹象都没有，您快走吧。”鹿鹿哭笑不得，自己挺着大肚子去旁听像什么话。 “这有什么不合规矩，你小时候又不是没在龙椅上睡过觉？”陆怀姜这一想，顿时来了劲儿。 “桃枝，备些瓜果点心，备些茶水。带娘娘上朝。”陆怀姜说完，抱着鹿鹿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哎哎哎……”鹿鹿一脸懵逼。 到了金銮殿外，桃枝才带着宫人姗姗来迟。 “鹿鹿别怕，朕的天下就是为你打来的。想当年你喜欢吃番邦的瓜，朕把番邦都给你打来了。这天下还有哪里你去不得？去个金銮殿有什么？”陆怀姜刚说完。 拐角处，已经沦为附属国来上朝的番邦？？？ 实锤了！ 实锤了啊。 陛下当年就是看中了他们的瓜果！！ 呜呜呜呜…… 好倒霉啊。 第1155章 陛下坐小马扎 番邦差点当场哭出来。 陛下这些年打下来的国家，番邦是最小的。 这些年他们一直自省，到底是哪里打动了陛下，让陛下费劲心思将他们打下来。 毕竟番邦是陛下这么多附属国中最小的一个，按理来说陛下应该看不上啊。 原来…… 是他的小祖宗喜欢。 “娘娘还喜欢扶桑的绸缎呢，衣裳的料子都爱穿扶桑的。”桃枝小心翼翼的说道。 扶桑来的使臣？？？ “鹿鹿最喜欢东黎宫中那道传世名菜。当年朕……咳咳。”陆怀姜说了一半便收了，差点说漏嘴了。 东黎使臣…… 一群使臣面无表情的看着娘娘，即便隔着这么远，鹿鹿都能感觉到那群使臣幽怨的目光。 莫名的有些心虚？ 朝臣早已侯在金銮殿外，此刻瞧见陛下扶着个大腹便便的宫装女子前来。 纷纷一顿。 眼睁睁瞧见陛下扶着她上了金銮殿。 宫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吃吃喝喝应有尽有。 朝臣眼睛都瞪圆了！！ 再看龙椅上坐着的人，竟是皇后娘娘。 陛下正掏出个龙枕给她垫在腰腹部，然后自己掏出了个小马扎？？？ 朝臣？？？？ “上朝！” 随着陆公公高喊，朝臣纷纷低垂着头入了殿内。 江怀安和夏大人对视一眼，默默垂着脑袋不吭声。 好在皇后是他妹妹，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会觉得对方是祸国殃民的妖姬。 但自家妹子…… 害，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待众人见了礼，陆怀姜一声起后，陆公公便继续喊道。 陆怀姜眼神瞄到鹿鹿看了眼葡萄，便不着痕迹的拿了几颗，轻轻剥出皮来。 “陛下，女子上朝有悖伦理，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上朝一说！”众臣还未表态，谏官先冒出来了。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陆怀姜神色淡淡。 “啊，张嘴。”陆怀姜将葡萄递到了鹿鹿嘴里。 那谏官差点给气哭了。 “看不顺眼的，便出去。出了这道宫门，眼不见为净。以后也永远别见了。”陆怀姜手一扬，底下的谏官吓得一退。 上次陛下发怒，用砚台砸烂了一个官员的额头。 结果这次砸下来…… 竟是一颗葡萄。 谏官不由松了口气。 但见众位老臣都闭嘴不提，谏官也只得作罢。只是看着陛下这样儿…… 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娘娘做龙椅，陛下坐小马扎。 娘娘吃葡萄，陛下剥葡萄，瞧着人家还挺欢喜的。 众臣见说服不了陛下，又见娘娘肚子极大，想来是陛下担忧娘娘，才想了此等办法。 众臣也不再纠结。 当即便对政事聊了起来。 鹿鹿却是坐在龙椅上，吃饱喝足打起了瞌睡。 睡梦中又瞧见了那对生的冰雪聪明的孩子。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双手叉腰：“娘亲，娘亲，我好讨厌一个人啊。有人拽掉了我的头发。” “哎呀娘亲，他又来了。”小姑娘气急，直接便化作一阵光进入她的肚子内。 鹿鹿一睁眼，便感觉肚子一紧。 第1156章 他扒了我的头发 九重天。 紫薇帝君落在莲池的瞬间，财神便睁开了眸子。 瞧见紫薇帝君一身玄衣，财神不由皱了眉头。 难怪神主让他守在莲池旁，紫薇帝君怎么老跟莲池对上。 难道他察觉到，这莲池是鹿鹿情根所化？ “紫薇帝君怎么来创世神殿了？素来您可是最不爱来神殿的。”紫薇帝君最不喜神君之间的应酬，众多神君对他恭敬又惧怕，也是不敢靠近他的。 大概是他执掌三界，推了不少堕神上诛仙台，众神都害怕那股弑神的气息。 紫薇帝君并未回话，只是看了一眼财神。 随即便道：“财神神魂有损，难道是妖魔二界来犯？” 财神眸子轻颤，紫薇帝君一眼能看出他神魂有损，想来力量越发强大了。 “是下界时，遇到妖魔，不甚伤了几分。养养便好了。”财神不甚在意。 许多人知道他曾下界，此事瞒也瞒不住的。 紫薇帝君却是含笑看了他一眼。 “下回本君遇见，定将那妖魔神魂驱散，为财神报仇。” 财神笑而不语。 “小神之事不算什么，听说紫薇帝君曾有一劫，不知何时才能应劫？神君可有把握？毕竟神君成神上万年，这一劫只怕不简单。”财神状似很关心的模样。 “那叫呦呦的女子，怕是神君的命定之人吧？” “小神前些日子听神主一测，据说您的命定之人已经出现。神君怕是该去应劫了。”财神笑眯眯的。 紫薇帝君轻笑一声，眼底有几分嘲弄。 “历劫？当年创世神历劫，闹的轰轰烈烈。后来邪神历劫，乃至天界小神女历劫，皆是千年都过不了。你当本君与他们一般？” “命定之人，杀了便是！” 紫薇帝君身上泄露出些许杀意。 财神微微一凛，可想起当年的鹿鹿，他又忍不住嗤笑。 神明历劫，千年万年才有一劫。 若真这么简单，当年还未动情的鹿鹿只怕早就将邪神杀了。 毕竟…… 这天下，唯有她，才是邪神的克星。 也唯有她，能将邪神诛杀。 天地间唯一能制衡邪神的，只有她。 “那祝帝君得偿所愿，到时候帝君可不要心慈手软才好。”财神低声笑道。 紫薇帝君点了点头，倒是将此当做了美好的祝福。 紫薇帝君走到莲池旁，看着满池莲子眉毛轻佻。 “创世神殿外以情根养出的莲子，为情莲。传说情莲是情爱所化，莲子是甜的。不知财神可听过？”紫薇帝君伸出一双修长的手，伸手便将那嫩绿的莲子掐了下来。 财神眼皮子轻轻一跳。 “帝君说笑了，莲子历来便是苦的。小神从未听过甜味的莲子。”眼神却是瞥见帝君素白的手剥开莲子，轻轻眯了眸子。 紫薇帝君也不等他回答继续道：“传闻情根被拔，便无法情爱。但若是有朝一日重新生根，便会化作情莲。生出的莲子，便是他们的结晶。也不知道真假？” 说完，递了一颗白嫩的莲子上去。 财神微微后退一步，随即摇了摇头。 第1157章 发作 “财神不尝一颗？”紫薇帝君眉宇含着笑。 剥出一颗白嫩的莲子便放进了嘴里。 果真，甘甜可口。 没有半分莲子的苦涩之味。 眉头轻轻一挑，似乎有些讶异。 “这情莲甘甜可口，财神若不尝尝，只怕以后便没机会了。” 情根被拔，能被随手扔在天池内重新开花结果。 这样的步骤缺一不可，也世间少有。 吃了这一回，怕是再活千年也难以遇见了。 财神却是看着他那双手一颗颗剥出莲子，笑着道：“帝君，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因果呢，不知何时就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帝君轻笑一声：“不过吃一颗莲子，财神说的如此严重，难不成本君还会遭受什么因果？” 显然紫薇帝君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帝君一颗颗将摘下来那朵莲蓬吃干净了，才作罢。 “帝君早些去应劫吧，紫薇大帝应劫，想来是大事儿。创世神闭关，您又即将应劫，最近小神总感觉天道……” 财神话未说话，紫薇帝君也正了脸色。 近来天道的异样，他也注意到了。 “财神不必多虑，本君早早应劫归来，想来定能同众人一起商议天道之事的。”紫薇帝君神色微凛，如今只是个想法，但即便是想法也太过大逆不道让人心中发寒。 待紫薇帝君离开，那落在地上的莲蓬才直接化作飞灰散去。 财神轻叹一口气：“情根重生，本就有违伦常。这莲蓬更是代表了勃勃生机，想来是结了子。” “偏生还未出世，帝君便再三摘下那朵莲蓬。神明一举一动皆有天意，哪有无缘无故的行为呢。怕是帝君自己也不曾发觉，自己沾惹上了因果。今日的因，终究会自己尝那口果。”财神知晓，鹿鹿这一胎怕是和紫薇帝君有些干系。 但多的却也想不出来了。 而此刻的大周皇宫，却人心惶惶，紧张不已。 娘娘就在金銮殿上走了一回，在上面打了个盹儿。醒过来便发作要生孩子了。 众臣哗然又惊喜。 眼睁睁看着陛下一张脸吓得发白，还亲自抱着捂着肚子的娘娘往后宫奔去。 连朝臣和宫人都没追上。 哎，都说陛下是个爱征战的暴虐帝王。 对情爱没有兴趣。 这哪是没兴趣呢，这是谁都没看上眼啊。 如今这皇后娘娘，简直是陛下的心窝子啊，连上朝都得拴在裤腰带上，生怕受了委屈。 若不是男儿没法生孩子，只怕陛下连孩子都要帮她生。 此刻陛下抱着娘娘飞奔回宫，好在桃枝将一应事务早已备好。 回到藏鹿殿，几个嬷嬷和婆子便洗漱完毕侯在殿中。 “陛下别急，女子头一胎还有的熬呢。”嬷嬷们都是有经验的，唯一不同的是娘娘这一胎怀了双生胎。 陆怀姜在外面哪里坐得住，走来走去焦急不已。 瞧着宫人时不时的端着粥进去，时不时的拿着参片进去，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娘娘叫唤一声，他便心疼。 娘娘不叫了，陛下又差人来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众人倒是看得心热不已，陛下对娘娘的心思，当真是独一份的恩宠了。 怕是要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 第1158章 长子 “娘娘，先攒着力气。这会才刚发作呢。” “娘娘吸气，呼气……放松。” 鹿鹿耳边只觉有无数声音，肚子内的孩子也动的极其厉害。 仿佛还能听见那扎着羊角辫的白胖小姑娘捂着脑袋，说自己头发没了。 鹿鹿感觉自己有些脱力。 好在桃枝往她嘴里含了一块参片，但她依然觉得滚滚生机从她体内流失。 两个孩子所需要的力量太过强大。 她曾经是神明，陆怀姜又是天地孕育的邪神。 两个孩子是凡人，却也不是凡人。 如今由凡人躯体的她孕育已是极限，生产只怕更是艰难。 “娘娘，可松不得这口气儿。这口气一松，可就起不来了。您腹中还有两个孩子呢，您可得撑住了。” “娘娘，夏家尽数已经入宫，都在这道门外等着您出来呢。” 桃枝不断在她耳边说话，试图让她打起精神。 鹿鹿眼神迷茫，好似眼前之人都开始重叠。 突的，耳边听得一声：“陛下使不得，陛下万万不可。女子生产乃是污秽之地……” 后面的鹿鹿没听清，只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被握住。 温暖又有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传来。 鹿鹿眼眸中瞬间有了光芒。 嬷嬷一拍大腿，陛下已经进来了，出去只怕是不可能的。 门外匆匆拿着牌子进宫的夏氏和温氏，两人相互靠着，夏氏浑身都在抖。 瞧见陛下不顾一切的冲进产房，只觉女儿入宫也是值了。 “娘，您别急，女子生产本就是闯鬼门关。更何况双生胎？鹿鹿自小体质好，又做了无数善事，菩萨会保佑她的。”温氏拉着夏氏一同跪在殿外不断祈求。 “对，菩萨会保佑她的。怀安总说她是个小神仙偷下凡间，一定会平安的。”夏氏几乎拜尽了漫天神佛。 而此刻，鹿鹿却是紧紧的咬着唇。 指甲深深的掐进了陆怀姜的肉里。 喝完一碗鸡汤，又有了陆怀姜的力量支撑，这才面色微微缓和。 几个嬷嬷和婆子深吸了口气，方才，她们差点以为娘娘就过不来了。 “娘娘，咱们再使劲儿，方才已经见了血，孩子在肚子里撑久了只怕对身子有碍。”嬷嬷不断的引领着她吸气呼气。 连带着陆怀姜也不自觉跟着嬷嬷的话调整气息。 不知道的，他也要生了呢。 鹿鹿贝齿紧咬，只觉鼻翼间都是血腥气。 突的…… 只感觉一阵剧痛下，身下好似突的一松，什么东西瞬间滑了出来。 “哇哇……” “是个哥儿，是个哥儿。娘娘您看，是个哥儿，长得多好啊。”嬷嬷顿时上前接过孩子，这才刚过了年，虽说屋内点着银炭，但依旧寒冷。 急忙给孩子裹了柔软的小棉被，那孩子中气十足，刚生出来的孩子竟然没有半点皱巴。 生的白皙可人，满头黑发生的极好。 “瞧着在娘胎里便养的好，这头发比人家养了大半年的还顺溜。娘娘，再使把劲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儿呢……”嬷嬷将孩子抱到皇后娘娘身边。 第1159章 没头发的小公主 孩子放在鹿鹿跟前，她便好似有了主心骨似的。 陆怀姜却是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只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若是仔细听，还能听见他略微惊慌的声音：“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生个孩子，竟然把堂堂邪神给吓着了。 鹿鹿已经生下了长子，再一使劲便轻车熟路，这次反倒没感觉到什么疼痛便将另一个生了下来。 鹿鹿早已满头大汗，但迟迟不曾听到小公主的声音。 是的，她坚信另一个是小公主。 而且还是个身娇体贵极其娇气的小公主。 嬷嬷瞧见手中抱着的小公主，浑身发青，眼睛紧闭，吓得浑身一哆嗦。 “小公主……小公主怎么不哭呢？”接生的嬷嬷心头大骇，几乎是瑟瑟发抖的将孩子递到了皇帝跟前。 “孩子，怎么了？”鹿鹿浑身失力，此刻一双手紧紧攥着陆怀姜。 陆怀姜这才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到了小女儿身上。 这一看，便忍不住皱了眉头。 长子生的白白胖胖，浑身白皙红润，一头黑发便告诉了众人他有多健康。 小女儿，却是浑身发青，眉眼紧闭，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唇角向下撇着，像是在发气。 “这么小就爱撒气，你是个蛤蟆吗？”陆怀姜呢喃一声。 指尖带着几分力量，狠狠的戳了她的脚心。 “哇哇哇哇哇……” 震耳欲聋的哭声霎时响起，差点没把人的耳朵震聋了。 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像个病怏怏。 鹿鹿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 桃枝却是在小公主扯着喉咙哭叫的一瞬间，面色白了白，不由往后退了退。几乎退到了门边，不敢靠近。 “小公主看来是个气性大的。这哥哥先出来，给她急的憋过气儿了呢。”嬷嬷急忙打趣道。 陆怀姜却是眉头一皱：“太子一头青丝如墨，她怎么跟个光头似的？” 嬷嬷谄笑着道：“养养便出来了。双生胎历来有一个强一个弱的。” 陆怀姜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鹿鹿却是看着小公主哭声震天，哄都哄不好，不由眼皮一跳。 总觉得她没有头发，跟她睡梦中听到的那一句有些关联。 我的头发被人拔了？？？ 然后她就发作了。 当时她在睡梦中也感觉到自己独自被人蹬了一脚。 此刻鹿鹿刚生产完，最是虚弱的时刻。 没多时便有些疲累，接生嬷嬷将两个孩子包裹起来。急忙出去给太后娘娘报喜。 太后知晓江怀鹿今日发作，在佛堂磕了几个响头便急忙来了藏鹿殿。 此刻眼巴巴的门外坐着呢。 实在不怪太后性急。 大周传承千年，历代帝王在二十来岁孩子一大堆。唯独陛下只娶了个皇后，膝下还无一个孩儿。 如今一胎得俩，太后能不着急呢。 方才在门外听得婴孩啼哭，太后便跪下跪着佛堂拜了几拜，只等着人出来报喜了。 吱呀一声，便将两个嬷嬷满脸喜色，一人抱着个襁褓出来了。 “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龙凤呈祥，平安产下龙凤胎。” 喜得太后差点落下泪来。 龙凤胎，多大的恩赐啊。 第1160章 公主异样 夏氏此刻等人也听到了恭贺声。 当即擦了把泪，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玉蓉，快来瞧瞧。这可是大周第一个皇子，第一个公主！”太后喜欢江怀鹿，又与夏氏投缘，两人私下早已是闺蜜般的朋友。 “哪个为长？”太后喜声问道。 嬷嬷笑着道：“皇子为长，公主为幼。” 太后抚掌大笑：“好，好！皇子为长有担当，公主为幼便能肆意做个娇娇儿了。怎么公主没头发？”太后不甚满意，但瞧见孩子生的好霎时又不在意了。 反正大多数孩子生出来都没头发的。 “公主嗓子怎么这么哑？可是饿了？快来将公主抱去喂奶。”太后听见公主的哼唧声，发现声音都有些沙哑，当即心疼极了。 嬷嬷这才回禀道：“回禀太后，公主气性大。生来双眸紧闭不肯啼哭，不肯睁眼。陛下拍了一巴掌，啼哭不止，中气十足，健康着呢。这会是声音哭哑了。” 太后啼笑皆非，竟是个气性如此大的。 桃枝上前看了眼，上前便抱起来皇子。 眼神略有些敬畏的看着公主。 太后倒也不曾发现桃枝的动作，两个孙儿孙女她都爱，自然不曾计较。 产房内血腥气重，鹿鹿也待不习惯。 好在宫中空置的寝殿多，当即便换了宫殿。 太后如今有了孙子，大周后继有人，看什么都欢喜的紧。 “赏，赏！宫中所有人大赏半年分例。” 宫中众人纷纷跪着道喜拜谢。 而皇后娘娘作为大功臣，各种赏赐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她宫里搬。 陆怀姜知晓她仁善，当即为她大赦天下。 宫里宫外知晓皇后娘娘生下龙凤胎，羡慕也有，嫉妒也有，祝福也有，众生百相。 不少人嫉妒她得陛下恩宠，一心惦念她生个女儿。 谁知道人家生了对龙凤胎。 且第二日，陛下直接立下储君。 大皇子为太子。 小公主也被赐了封号静姝。 如今太子公主都只有封号，暂无大名。 宫中有规矩，若产下皇子，要等百日后才能起大名上太庙祭祖，太早担心折煞立不住。 因着陛下重视太子公主，两人都得等百日后，立住了再为二人起大名，为两人祭祖。 如今只是静姝静姝的以封号唤着。 只是…… 小公主虽说叫静姝公主，但却是一点不跟静沾边。 “静姝公主怎么总抓自己的脑袋。这才几日，脑袋都抓红了。”宫人一连罚了好几拨，最后将照看太子的桃枝拨了出来。 桃枝这段时日总避着静姝公主，便是喜欢，也只远远看了一眼，从未抱过。 今儿知晓她要亲自伺候公主，简直有苦难言。 偏生娘娘正坐月子，陛下哪里顾忌得上她。 是的。 娘娘生了一对龙凤胎。 娘娘虽说如今彻底成了凡人，但她骨子里却是小神女。且陛下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凡人。 两个孩子有异样，自然也正常。 太子尚且不提，至少不大明显。 但公主对她的压制，从出生便一直笼罩着她。在她面前，桃枝甚至抬不起头来。 这是天生的血脉压制。 第1161章 桃枝是妖 桃枝轻咬着下唇，几乎能闻见自己鼻翼间的血腥气。 “桃枝姑姑，你说小公主怎么这么爱哭呢？好像生来就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明明太子出了名的好带。”小宫女有些惧怕静姝公主。 静姝公主太吵了，实在是太吵了。 稍不如意便会扯着嗓子哭，哭的喉咙沙哑为止。 好在桃枝姑姑来了，这位是御前红人，娘娘也重视她，想来定能好好照顾静姝公主。 “姑姑，您脸色不大好看，难道是累着了？”宫人有些担忧。 桃枝轻轻摇了摇头。 正好此刻听得静姝公主再次哭闹，小宫人苦着脸：“姑姑，劳烦您去哄哄静姝公主好吗？” 桃枝深深的吸了口气：“好，你去准备公主喝的牛奶吧。” 说完，便推门而入。 屋内，还有着淡淡的气息。 小公主继承到了主子那丝神的气息，她的体质更偏向于神明。 桃枝一进殿内，便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上。 神对妖有着天生的压制。 强忍着惧意，才将白皙瘦弱的小公主抱起来。 小公主生的冰雪可人，但脑门上极其透亮，一根头发都没有。 小公主原本扯着喉咙哭，这会那双澄净的黑黝黝的眸子却是看着桃枝。 然后小手抬了起来，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 桃枝大着胆子看了她一眼，一眼便瞧见了小公主眼里自己的倒影。 一截枯木逢春的桃枝赫然映入眼中。 桃枝霎时一惊。 呆呆的看着小公主。 小公主竟是止了哭，瞧着她幽幽的发呆，桃枝轻轻松了口气。 “公主别哭，奴婢马上给您喂奶。” 桃枝全程都紧绷着，直到小公主吃饱喝足又怏怏的睡了过去，桃枝才猛的松了口气。 但一转头，才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小公主紧紧的攥在手里。 “公主特别喜欢抓头发，每回奴婢抱着，小公主就喜欢攥着头发不肯松手。”小宫人一脸幽怨，难道小公主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没头发？ 羡慕了？ 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孩子才多大，才出生不久呢。 下午鹿鹿从昏睡中醒来，御膳房准备的汤水便陆陆续续送入殿内。 陆怀姜今日大喜，大赦天下，也免了文武百官三日上朝。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想要陪伴妻儿。 “多少再吃一些，生孩子伤元气，我在汤里放了不少从神界带回来的天材地宝。”陆怀姜压低声音道。 眼睁睁看着鹿鹿喝了一碗汤，吃了不少菜，才放下心来。 “太子和公主呢？我想瞧瞧。”鹿鹿在皇帝面前历来都是你我相称，陆怀姜也是如此。 陆怀姜怔了怔，方才鹿鹿太过虚弱，他连孩子都还未来得及看。 “来人啊，将太子和静姝公主抱来。” “是。”两个孩子就在隔壁，不敢离帝后太远。 没多时，两个睡娃娃便被抱了过来。 太子生的虎头虎脑，比起妹妹胖乎不少，能吃能睡，看着便是个强健的。 倒是小公主看着瘦瘦小小，头上还一根头发都没有。 “公主方才用了牛奶，这会睡的正好。” “公主只有四斤三两，有些体弱。”嬷嬷低声回禀道。 第1162章 尿了皇帝一身 “体弱不要紧，有苗不怕长，树大自然直。” “孩子可是一天一个样儿，满月就长上来了。” 陆公公说着吉祥话。 不过太子明显比小公主大一圈儿，能吃能睡半点脾气都没有。 除了尿了拉了会哼唧两声，几乎平日里不吵闹。 小公主倒是完全相反，半点不如意便会哭闹。 陆怀姜却是越看小女儿，越像个气鼓鼓的包子。 明明才出生的孩子，像是跟谁置气一般。 明明也没有谁招惹她啊。 鹿鹿却是哑然失笑，一切胎梦都是有缘由的。 在梦中，女儿便极其活跃，想来是她在梦中见自己的。难怪生的这般体弱。 明明梦中还有两个羊角辫，生之前听得她哭闹着喊有人扯了她的头发，等生出来果然没了。 难怪气鼓鼓的。 只有她知道，自己这女儿不是凡人。 孩子抱到她身边，两个奶娃娃好似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竟是睁开眸子，软绵绵的看着她。 小公主咿咿呀呀的甚至挥舞着小手，试图将手从襁褓中伸出来。 “桃枝，抱到本宫身边吧。” 陆怀姜扶着她，鹿鹿坐起身，靠在床头上。 两个孩子越是靠近她，越是咿咿呀呀的。 “果真是一家人，这睁开眸子就知道谁是自己的母后呢。”陆公公笑着打趣。 陆怀姜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儿子的脸颊。 尚在襁褓的儿子，淡淡的小眉毛一皱，脸颊上就出现了红红的一块儿。 小婴儿肌肤娇嫩，一碰就红了。 陆怀姜顿时有些尴尬。 急忙将还带着口水的手指藏在身后。 好在太子不是个爱哭的，竟是也不哭不闹。 陆怀姜看的有趣，自己便抱起了小太子。鹿鹿抱起了小公主。 陆怀姜越看，越觉得两个孩子更像鹿鹿。 “眉眼像鹿鹿，嘴唇也像鹿鹿……”陆怀姜仔细看着。 “那陛下还有个啥？”鹿鹿翻了个白眼看着他，明明两个家伙轮廓颇有些像他。 “朕还有个参与感。”陆怀姜沉吟片刻才道。 惹得鹿鹿啼笑皆非。 突的，抱着小太子的陆怀姜脸色剧变。 只见那明黄色的身影上，突然泄下一道污色。顺着腿脚而下，滴答滴答便落在了地面。 陆怀姜瞪大了眼睛。 怀里的小太子还咧着没牙的嘴，露出满嘴牙龈肉，笑了笑。 “他尿了！尿朕一身！”陆怀姜只觉得腿脚暖洋洋的，一低头才发现怀里小家伙干的好事儿。 桃枝惊了一下，陆公公捂着唇直偷笑。 “快将太子殿下带下去，换身衣裳，天凉莫要风寒了。” 嬷嬷急忙上前将小太子抱走，这家伙，尿了陛下一身也就罢了，还笑着挑衅。 小公主在鹿鹿面前却是乖巧的多，使劲从襁褓中挣脱出一只手，拉着鹿鹿的头发不肯松手。 抱着头发也就罢了，还眼泪直流。 看的鹿鹿一颗心都软了。 “别哭别哭啊，很快就长出来了。咱们静姝没有头发一样好看。”鹿鹿急忙哄道。 哪知道这话一出，小公主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第1163章 找出救世主 皇后生下龙凤胎。 在大周霎时传扬开来。 百姓一直以陛下为天，陛下宫中一切皆好，对百姓也是一种鼓舞。 也因为陛下要为两个小皇嗣祈福，还因此减免了三年税收。 民间对于两位小皇嗣的呼声就更高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钦天监。 在小太子出生第二日，钦天监那老祖宗辈儿的大臣，一路磕着头进宫。 非要给小太子磕个头。 看着小太子的眼神极其狂热。 “我大周的时代，终于到来了。带来了啊。” “我大周的千古一帝，终于出现了。” 据说钦天监一众大臣，跟中了邪似的在太子殿前欢呼。最后将还未长大的千古一帝吓醒了，尿了一裤子。 皇帝听得消息匆匆赶来。 瞧见钦天监那群猥琐大臣，恨不得上去亲吻太子的脚。 直接将他们踹出了宫。 “真是一群疯子。”陆怀姜满脸不屑。 他登基时，那群钦天监老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一会说他残暴不堪为帝，一会说他配为君。 轮到他儿子，一个个都成了舔狗。 但陆怀姜心底也明白，只怕是那群老不死的偷偷观测了什么，测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然会这般捧他儿子臭脚？？ “大周后继有人，后继有人啊。”钦天监那群老臣喜极而泣，只等着小太子长大继承大典。 陆怀姜站在摇篮前，不由哧了一声。 这么小个人儿，将来竟然是千古一帝？ 陆怀姜不由轻笑一声，他虽然对治理天下没什么兴趣，也对这无数百姓没什么同理心。 但他能守住大周基业，且能走的更长远，他也能安心了。 此刻站在窗前，抬头朝着天际看去。 乌压压的云层中，时不时能瞧见几丝闪电游走。总是让人产生一种压迫和恐惧感。 天道，越发不加掩饰了。 “陛下，宫外有人来报。”陆公公低声回禀道。 如今宫中有了两个小皇嗣，说话都低了不少。 “宣。”陆怀姜手一摆，便有人入了殿内。 陆怀姜是个心细如发之人，除了江怀鹿，他谁都不信，宫里宫外都有他的耳目。 “陛下，您让臣所查之事有了消息。” 陆怀姜自天机阁出现开始，便派遣人留意。 “臣查探得知，天机阁确实存在上千年，但随着地府关闭，天机阁便关闭山门不许弟子外出。” “只听说祖师爷让其寻找命中人，解救天下百姓。” “天机阁寻到的命中人乃是关家之女关莺莺。如今他们准备百日后去天之涯，劈开地府之门，打开鬼门关。送所有阴魂轮回。” “但……” 那属下顿了顿。 “天机阁颇会收买人心，如今救世殿的信徒被尽数收拢，为他们所用。如今不少人相信是救世主关闭了地府大门。” “甚至还有人试图找出救世主在京城的化身。” 陆怀姜突然低低的笑了一声。 愚民，就是愚民。 “听闻，天机阁已经有了法子找出救世主的踪迹。只是属下还未查探到。”那跪下之人有些惧怕，不断的磕头谢罪。 第1164章 风雨欲来 “找出救世主？”陆怀姜低声呢喃。 随即露出几分淡淡的嘲讽。 “是，据说天机阁已经派遣人往荒都去了。传闻中荒都是救世殿初次显灵的地方，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 “而且听闻，救世主手中掌控生死簿，天机阁曾言。救世主乃是千年前犯下滔天大罪的罪人，手中若持有生死簿，对天下是巨大的威胁。如今民间百姓许多都受了他们蛊惑，也在寻找救世主踪迹。” 陆怀姜面色阴沉，良久都不曾言语。 “陛下……天机阁如今信徒众多，天下百姓都看着天机阁众人，他们若是在荒都死亡，只怕会引起百姓的不满。”侍卫低声说道。 他们在宫外，更能直观的明白天机阁在百姓心中的存在。 更是因为圣女那一番话，百日后要拔出地府那柄神剑，打开地府大门。 要杀救世主，还人间太平。 众多百姓都期待着百日后。 陆怀姜手一摆：“暂且先退下吧。”声音微沉，但听得隔壁传来孩子的啼哭声，陆怀姜强忍住了怒意。 他不惧怕世间百姓的生死，他们爱生便生，爱死便死。 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但他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鹿鹿受誓言的痛苦。 陆怀姜站在殿外，散去了一身戾气，才进门。 果然，哭的又是他那娇气包小女儿。 陆怀姜进门的瞬间，便瞧见抱住公主的桃枝身形摇摇欲坠，脚下一节节枯枝开始显现。 陆怀姜眉头一皱，手一伸便将静姝接过。 “去后殿稳住神魂。”陆怀姜看了桃枝一眼，桃枝唰的一下跪在地上，面色发白。 “是。”神色晦暗又惊惧的看着静姝公主。 陆怀姜低头朝着静姝看去，才出生吉田的孩子，眼神亮晶晶的，好似听的懂大人说话似的。 时不时啊啊两声。 “你啊，倒是继承了鹿鹿的一身神骨。”陆怀姜伸出手，在静姝小公主的眉心一点。 便将她四溢的神灵之气掩盖了。 “你可要乖巧一些，你娘亲身子骨弱，让她好好休养。”陆怀姜知晓鹿鹿想念孩子，便抱着孩子去了鹿鹿身边。 屋内欢声笑语，陆公公站在殿外，欣慰的直抹泪。 陛下，如今才像是真正活着一般。 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夏氏想念外孙外孙女，又心疼刚生完孩子的女儿。 每日都要进宫陪陪鹿鹿。 “娘，这天还冷，路上积雪未化，您就别来了。等鹿鹿出了月子，天气正好暖和，您再进宫也不迟。” “您要是摔着，鹿鹿可就罪过了。”鹿鹿扶额长叹，太后也是如此。 每日早膳，晚膳都要来一回。 瞧见两个孩子欢喜的连佛经都不念了。 “您又来得早，出发之时只怕天都还未亮呢。摔着可怎么是好。”鹿鹿轻叹一声。 夏氏却是抱着小太子身形顿了顿，迟疑了一瞬。 “其实，每日出门的时间，正好能碰到一些上朝的大臣。有时候可以与他们同路，倒也不妨事。”夏氏耳尖微红。 鹿鹿这才点了头，哥哥每日也要上朝，大概是与哥哥同路的吧。 第1165章 一场大祸 陆怀姜自从孩子出生后，便直接将长子立了太子。 朝野上下自然毫无异议。 陛下抬举江家，夏家，便是为皇后造势。 太子上位，舅舅是江家，夏家是舅爷爷。唯一差的，便是武将了。 众人猜测，方家官位最高，但方家从来不站队，这倒是麻烦了。 另一外武将便是封疆大吏，但陛下才将他贬职，若是重新抬举只怕关家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众人都还在猜测呢，但陛下却并未有新的举动。 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大人。 方大人皮肤黝黑，脸色发红，众人也看不出来。 谁都不知道方大人已经暗戳戳的看上了同僚的母亲，这文武相合，早已是铁板钉钉之事了。 双生胎满月那日，陆怀姜大肆操办。 孩子出生，大赦天下，又免了百姓三年赋税。 孩子满月，陆怀姜心生欢喜，又给百姓赠了一年的各类种子。 鹿鹿的生意做得广，海外各种种子丝毫不缺，正好趁此机会发下去。 都是产量极大，能果腹之物。 假以时日，等将来孩子上位，大周也能成为强国。 鹿鹿早已出了月子，大概是出了一身虚汗，月子出来反倒是下巴都尖了。 陆怀姜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好他个子高，看不出来长肉了。 媳妇坐月子，反倒是自己胖了。 “奇怪，太子的胎发都长了一截，静姝怎么还是个光头。”鹿鹿有些不解，伸手摸了摸静姝的脑袋瓜子。 连绒毛都没有。 这话刚出，小静姝嘴巴一撇，登时眼泪汪汪的。 好似自己能听懂一般。 “能长，能长，一定能长。咱们静姝一定能长成个漂亮的姑娘，满头青丝，可好看了。”鹿鹿顿时改口。 白嫩的小婴孩这才破涕为笑，咿咿呀呀的伸出手要鹿鹿抱。 鹿鹿莞尔不已，瞧见两个孩子，好似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了。 “若是能这样过一辈子，足矣。”鹿鹿靠在姜姜肩头，站在宫墙上，看着宫外的车水马龙。 宁静又祥和，平淡又温馨。 不想做万人敬仰的神明，也不想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邪神，只想与之偕老。 “一定能的。等孩子大些了，便将天下交给他，咱们游山玩水，享受美食。”陆怀姜一手抱着太子，一手揽着鹿鹿的肩头。 内心极其平静。 这大概，就是他一直追寻的幸福吧。 “等孩子百日，咱们便定下他们的大名，让天地正名，祭祖让祖先知晓吧。”鹿鹿含笑看着怀中孩子，心中琢磨着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好，依你。”陆怀姜抬头看了看天。 轻轻在鹿鹿眉心落下一吻。 不知为何，鹿鹿却并未感受到几分宁静。反倒是多了几分心惊肉跳。 这一吻，让她眼眸轻轻一颤，心尖抖了抖。 “下雨了。回吧。”陆怀姜轻轻吸了口气，抬眸望着天边。 笼罩的乌云似乎快要散开，一切都将掩饰不住。 那将会，迎来一场大战。 将会是天地生灵的大祸，所有人都逃不开的劫。 陆怀姜眼底充斥着杀意。 若是他们不找死，也许能逃过一劫。 第1166章 瘟疫 太子公主满月之后。 一切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全天下这几年都不大安生，时不时有洪涝灾害，时不时大雪纷飞。 唯独两个孩子出生那一年，安宁祥和。 随着他们的满月，似乎天地重新开始苏醒。 一切来得又快又急。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什么急症？明明昨日小喜子还在殿前伺候。” “咱们这些小太监虽说命贱，但到底是御前伺候之人。每个月都会把平安脉，不得带病在殿前。小喜子前日才把了平安脉，怎么今日起来……”小太监急急忙忙给陆公公禀报。 陆公公伺候陛下近二十年，这些年从未出过丝毫差错。 可昨日还在御前轮值的小喜子突然暴毙，陆公公霎时心头跳了跳。 “传太医。” “方才接触过小喜子之人，都一率看管起来，暂时不得离开这殿内。”陆公公转身便去寻了小喜子近来可有与外人联系。 可这一番查，陆公公眉头又皱了起来。 小喜子是幼年入宫，宫外的亲戚早已断绝。 近一个月几乎不曾与宫外接触，虽说御前伺候，但私下与人为善倒不曾有仇敌。 关系简单，这暴毙便惹人怀疑了。 毕竟御前伺候之人，昨夜还在轮值。 今日便悄无声息的暴毙，万一对陛下下手呢？ 陆公公绝不会允许有人危害到陛下的安全。 没多时，太医便回来了。 太医来时还有些不悦，不过是个小太监死了，便如此兴师动众。 可陆公公是陛下跟前的老人了，陛下一直器重他，陆公公的面子不得不给。 “劳烦陈太医了。”陆公公面色倒是和蔼。 陈太医面色和缓几分。 对着陆公公也不敢托大，当即道：“陆公公不必客气。”当即便带着药童进了屋内。 瞧见屋内还关着一众宫人，陈太医眉头皱了皱。 越发觉得兴师动众。 可进去没多时。 陈太医便猛地惊呼一声，随即便打翻了药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这……这怎么会出现在宫里。”陈太医面色大变，只是瞬间便白了脸色。 陆公公是个谨慎的，陈太医一进室内他便关了门。 便是说话也隔着殿门。 “陈太医，可是有何异样？” 陈太医却是面色发白一句话没说。 沉默良久，才颤抖着声音道：“快去请院首，请院首做好一切防备，便说出了大事。” 说完，几乎一字一顿道：“微臣……怀疑有瘟疫。” 此瘟疫甚至不知从哪里发作的，但这症状与瘟疫一模一样！ 瘟疫两字一出。 周遭都静了。 陆公公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快，快禀明圣上。”不管真假，便是怀疑也极其让人惊骇了。 更不说此等瘟疫出现在宫中。 陆怀姜知晓此事时，太医院院首已经带着几个曾经有幸见过瘟疫的臣子进了宫。 这一次进宫，便直接封锁了宫门。 陆怀姜知晓此事时，宫中恰好已经倒下了第二个。 那宫人走在御花园内，毫无征兆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没睁开眼。 第1167章 天道的逼迫 宫中出现了瘟疫。 陆怀姜知晓此事时，宫中已经死了两个。 太医院院首亲自证实，此乃瘟疫。 但源头在哪里，却无人得知。 消息一出，陆怀姜立即封锁宫门，宫内只许进不许出。 但凡与方才两人接触之人，皆是被隔绝开来。 “宫中怎会出现瘟疫？大周已经多年不曾出现瘟疫，即便出现也是出现在灾后之地。怎么会在宫中？”陆公公几乎吓得腿脚都在打哆嗦。 陆怀姜看向天际，深深的闭了眸子。 天道如今还藏着掖着，即便是要下手，也定会师出有名，不会直接降下瘟疫。 当即便遣人去查，查两个暴毙之人有何关联。 这一查…… 便查出，两人昨日当值，下值后曾在一口古井处取了水。 陆怀姜一查，昨日取水的宫人有三十六人。 再查，昨夜那两个宫人因为不大舒坦，并未用膳，只是喝了不少水。 陆怀姜眼皮子跳了跳。 “是水源。立马派人去查，可有什么地方水源出现污染。” 陆怀姜吩咐完便丢下一切去了藏鹿殿。 鹿鹿这两日宫中不曾取水，正好躲过一劫。 太后却是不大好，身子骨本就不好，昨夜饮了不少水，今日起来便面色极差。 到了晚上时，所有朝臣已经应召入宫。 出去查探的侍卫也已返回。 “陛下，奴才查探得知。距离京城三百里外，有一处湖泊。三日前，天上曾落下一块泛着火光的石头，石头落下的瞬间不曾熄灭。反倒是将湖泊都染红了，一直红了大半夜才熄灭。” “随后有百姓下湖去摸那石头，才发现湖水变得极其甘甜。百姓便有传言，说是天上降下神石，喝了这石头泡的水定会长命百岁。” “周遭百姓将那块巨石分成无数块，众人都带回家泡在了井水里。” 侍卫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此刻提着个包裹极其严实的箱子，里面层层叠叠包裹。 “属下已带回一小块石头。” 底下朝臣面色纷纷一沉。 箱子递给了陆公公，陆公公穿着太医署发的衣裳，带着面罩。 那块石头一层层打开钥匙，陆怀姜轻轻闭了眸子。 是他的本源石。 能拿到他本源石的，只有天道。 他再拿天下做赌注。 要他自投罗网。 “那些井水里泡石头的百姓如何了？”见陛下迟迟不说话，江怀安沉声问道。 侍卫深深的吸了口气：“其实三日前，那湖泊周围就有人不知缘由的暴毙。”但此事并未引起重视，直到最近…… 一场大雨，将一切都打散了。 井水连同地下河，大雨过后，各处水源相互汇聚。 慢慢的周遭也开始有人不知原因的暴毙，发作极快，几乎不给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这一路查下来，几乎各个村都已经有了症状。 不少朝臣白了脸色。 这几日他们也曾发觉水中带着甜味，府中还提及过几次，但并未引起注意。 此事，只怕早已控制不住。 正在此时，宫人突然匆匆来报。 “陛下，宫中方才又死了三人。太后娘娘也不大好了。” 第1168章 太后不行了 陆怀姜带着人匆匆赶到太后宫中时。 太后已经面色发白，全靠太医吊着一口气了。 此刻太后宫中已经死了好几个，整个殿都被封禁起来，只准进不准出。 “太医呢？”陆怀姜额间眉头紧皱，几乎气急了。 “太医正赶过来。”陆公公低声回禀。 瞧见陛下的面色，陆公公深深的吸了口气。 “陛下……” 陆公公迟疑着没敢说话。 太后如今昏昏沉沉没有一丝力气，连睁开眸子都显得极其吃力。 陆怀姜瞧见陆公公这模样，顿时心头一提。 “出什么事了？” 陆公公这才低声道：“陛下，早晨您让人封了藏鹿殿。但在那之前……静姝公主醒得早，苦恼的厉害。便被嬷嬷抱着来了太后寝宫，如今……还未回去。” 也就是说，静姝今早一直在太后跟前。 而太后染了瘟疫…… 陆怀姜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砰的一声。 便见陛下直接砸碎了面前的屏风，直接碎成几块。 太后跟前就近伺候的两个嬷嬷已经暴毙，静姝才刚出月子。 “静姝在何处？”陆怀姜沉着脸问道。 “此刻在后殿养着，已经有太医侯在跟前。”自从知晓宫中有了瘟疫，众人都带着面纱暂且隔绝了一部分传染源。 陆怀姜头都没回急忙往后殿跑去。 瞧见襁褓中还吐着泡泡一脸傻笑的女儿，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 陆怀姜想，他是邪神，可他生来至邪并不是他本意。 原来，天道狠起来，只怕比起邪神也不遑多让。 “看好公主，将桃枝调进来。这宫中不许任何人接近她，若是她有何差错，全都提头来见！”陆怀姜沉着脸。 瘟疫能蔓延到宫中，只怕外面死伤更重。 而且这病症来的又急又快，压根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太医署开了几个方子，日日在宫中焚烧各种搭配而成的中药。 宫中上下都是一股药材味儿。 各宫都有死伤，唯一有些不同的，倒是藏鹿殿。 藏鹿殿似乎并未死一个人。 这倒有些令人惊讶。 有人曾说是藏鹿殿之前有水，不曾打井水。可只有陆怀姜明白，鹿鹿是不同的，连带着她那两个孩子也不同，神女即便没了神骨，又怎会与凡人一般？ 大抵也是因着这缘故，藏鹿殿众人逃过一劫。 这也是他虽然担心误入太后寝宫的静姝，但也不是太过担忧的缘故。 那孩子所继承的神明之体，比太子还更多一些。 “陛下，太后娘娘不大好了。今日滴水未进，甚至曾说先帝来接她了。”当然说的更多了一点，她让先帝英灵滚远点儿。 “太后娘娘还……意识昏昏沉沉，还说这要，想要见孙辈。” 陆怀姜眉头狠狠一压，如今太子在藏鹿殿更安全，压根不敢抱出来。 谁也不知道宫人中间还有多少人染上了瘟疫。 而静姝的话…… 陆怀姜有些迟疑。 太后虽是他生母，这些年也多了些母子情谊，可静姝才一个多月大，即便有神灵之体傍身。 若真出了事，只怕药石无医。 第1169章 皇奶奶 陆怀姜还在迟疑。 夜里时，太后便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高烧不退，烧的面色通红，嘴里只喃喃念叨静姝静姝。 陆怀姜微微叹了口气，他是邪神，不会被瘟疫所传染。 便起了身，披上龙袍，去了太后寝宫。 桃枝虽说惧怕静姝公主，但如今一身灵力被封，倒也敢凑到她跟前了。 只是不敢凑太近，她怕自己看到静姝公主眼中的那一截枯枝。 “桃枝，带静姝公主去见太后。”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 桃枝乃是千年桃木成精，自然也不会被侵蚀。 此刻太后寝宫中灯火通明，甚至已经有宫人备好了白绸。 太后寝宫中里里外外都被封，如今只有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 “你们出去吧，自有朕带着公主进去。”陆怀姜亲自抱过静姝。 桃枝顿了顿，便侯在门外。 “陛下，您乃一国之君，不可啊。”陆公公惊了一下。 陆怀姜却是头都未回，抱着孩子便进了殿内。 殿内充斥着浓郁的药味，静姝似乎不大喜欢，当即便啊啊吼了起来。 稚嫩的嗓音带着新生儿特有的生机，昏昏沉沉的太后当即便恢复了几分清明。 陆怀姜是邪神，自然一眼能瞧见太后即将溃散的生机。 太后原本还有十二年寿元。 天道这一次，不知带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陆怀姜甚至忍不住感慨，到底谁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邪神呢。 “姝儿……哀家的姝儿。”太后强撑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母后，朕带着姝儿来看你了。”陆怀姜低下身子，将静姝放在太后身前。 太后身子已经出现灰白之气，整个人的血色流逝。 即便是太医院用了无数灵药，也只让太后撑了三日。 “姝儿……”太后用尽力气，似乎想要落在静姝公主手上。 可想起自己染上瘟疫，却又落了回去，不敢害了孙女。 “哀家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是入了宫。” “最幸运的是，是生了你。” 太后想要笑，却发现连扯起笑容的力气都没有。 陆怀姜轻轻抿唇：“儿臣，也很幸运成了母后的孩子。”他投胎几次，唯独这一次，享受到了亲情。 “你的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太后眼神哀哀的看着皇帝，眼神又落在一眼不眨盯着她的静姝公主。 静姝才一个多月，这孩子好似什么都能懂似的。 太后极其喜爱她。 太子将来要继承大典，不能肆意娇宠。但女孩子却不用顾忌那么多，可以让人随意的表露喜爱之情。 她也想念小太子，可也明白。 这等时刻，小太子唯有呆在藏鹿殿才是最安全的。 “姝儿啊……皇奶奶不能再抱你了……皇奶奶好累好累啊……” “姝儿啊，你可要和哥哥平安健康的长大……”太后眼眸中的光芒渐渐散去。 一身的精气即将溃散。 小姝儿却是啊啊的从襁褓挣扎出一只手，似乎在叫着什么。 “啊……啊，呀呀……”小公主的手指头白嫩又圆润。 此刻却是用尽力气往太后嘴里一塞。 第1170章 静姝的异样 太后即将咽气的那一刻。 小静姝竟是从襁褓中伸出了一只手，塞进了太后的嘴里。 太后一怔。 孩子的小手娇嫩，太后即将死去，早已控制不住自己。 牙齿轻轻落下，哪知道竟是擦破了小静姝的手指头。 一颗泛着异香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 陆怀姜眉头一蹙，手一挥，直接将整个寝宫罩在力量之下。丝毫气息都散不出去。 “呀呀……”小静姝还在戳着手指头咿咿呀呀的叫。 手指头还一个劲的往太后嘴里塞。 太后却是感觉到嘴里一阵香甜，比起她这么多年喝过的珍品都要好闻好喝的味道。 可理智让她强忍着，将手指头推了出去。 “姝儿的血怎么是甜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太后自己都怔了。 方才…… 她能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她甚至能感觉到寝殿周围时不时出现的鬼差身影。 可就在方才…… 她咬破了姝儿的手指，那一瞬间，所有的鬼差顿时溃散。 她甚至瞧见了一道金光，自眼前划过。 太后一使劲，竟是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太后自己都呆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陆怀姜大骇，甚至有些呆愣。 太后抬手看着自己原本灰白的手，不过瞬间便恢复了血色。摸了摸脸颊，脸上水润水润的，她甚至感觉比之前还要健康。 “怎……怎么回事？皇帝。”太后后事都交代了，甚至都交到了皇帝不许将她和现代葬在一起。 啥都说完了，她竟然没死？ 陆怀姜眼神一凝，低头看着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小静姝。 小静姝却是举着手指头看那抹红色，直接举到了鼻梁前。 一双眼睛都成了对对眼。 “哀家这孙女儿……怕是大有来头啊。”太后幽幽的说道，方才她都回光返照过了，没想到此刻生龙活虎的感觉自己能打死一头牛。 陆怀姜却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此事，还望母后暂且保密此事。” 陆怀姜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太后甚至不敢想，只能沉重的点了点头。将那咿咿呀呀一个人玩的开心的静姝公主抱了起来。 静姝公主瞧见她活着，似乎很开心。 还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摸了又摸。 “哀家必定会将此事保密，这等事传出去，只怕哀家的姝儿就麻烦了。只是哀家的身子太医署人尽皆知，这……”太后倒是不知该怎么瞒着众人。 “此事交给儿臣。” 陆怀姜又陪着太后略坐了坐，最后交代了几句，太后干脆去冲了个冷水澡。 只打了个哆嗦，竟是也不曾重新发烧。 太后心里感慨，之前她洗个冷水都要发烧一回，这次倒有些麻烦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打了个哆嗦，虽然没发烧，但脸色发白，倒也能瞒过去几分。 即便是康复，也绝对不能立即康复。 陆怀姜抱着怀中沉甸甸的静姝小公主时，众人都以为要给太后送灵的。 谁知道太后竟然眼神还有力了几分，心里也捉摸着怕是还能再撑几日。 而陆怀姜，却是直接抱着小静姝回了藏鹿殿。 第1171章 传说的体质 “此事，还望母后暂且保密此事。” 陆怀姜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太后甚至不敢想，只能沉重的点了点头。将那咿咿呀呀一个人玩的开心的静姝公主抱了起来。 静姝公主瞧见她活着，似乎很开心。 还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摸了又摸。 “哀家必定会将此事保密，这等事传出去，只怕哀家的姝儿就麻烦了。只是哀家的身子太医署人尽皆知，这……”太后倒是不知该怎么瞒着众人。 “此事交给儿臣。” 陆怀姜又陪着太后略坐了坐，最后交代了几句，太后干脆去冲了个冷水澡。 只打了个哆嗦，竟是也不曾重新发烧。 太后心里感慨，之前她洗个冷水都要发烧一回，这次倒有些麻烦了。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打了个哆嗦，虽然没发烧，但脸色发白，倒也能瞒过去几分。 即便是康复，也绝对不能立即康复。 陆怀姜抱着怀中沉甸甸的静姝小公主时，众人都以为要给太后送灵的。 谁知道太后竟然眼神还有力了几分，心里也捉摸着怕是还能再撑几日。 而陆怀姜，却是直接抱着小静姝回了藏鹿殿。 陆怀姜抱着小女儿回了藏鹿殿。 这一路上他就发觉，小女儿的眼神比起太子似乎灵活许多。 这倒不是说太子蠢笨。 而是，她天生就带着一股灵气。 “怎么将姝儿带回来了？不是说暂时安置在太后宫中吗？”鹿鹿一天未见姝儿，早已极其想念姝儿。 陆怀姜让宫人退了出去。 迟疑了一下，才道：“太后……大好了。” 鹿鹿一滞。 “太子可还好？” 鹿鹿点了点头：“说起来倒有些奇异，藏鹿殿内众人竟是并未感染瘟疫。”说是藏鹿殿不曾饮用井中水，但哪里能完全避开。 陆怀姜低头看了眼静姝。 “鹿鹿，你可知什么人的血……能解百毒？”陆怀姜压低声音，眼神灼灼的看着鹿鹿。 “当然是神农。” 鹿鹿粲然一笑。 “神农活着尝百草，但他死后却是天界的药神。” “他死后一身血，便能解百毒。” “那……依你之见，像这次的瘟疫，若是神农可解？” 鹿鹿想都不想便摇了头。 “若是寻常毒，神农血可解。但这瘟疫……”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想不到天道可以疯到这个地步。 这瘟疫中带着天道的污浊之气，是天地间汇聚的邪气。 便是原先倾倒给邪神的那股力量。 如今化作了瘟疫扔给凡间，便是神农也无解。 “若是要解……只怕要传说中那种人了。你可知道是什么？” 鹿鹿含着几分笑意，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缠着创世神讲故事。 创世神四处寻摸来的故事。 “有一种神明天生骨血，他们的骨，他们的血能解天地所有的毒。但这等人，一滴血就能让神明肃清心魔，不过这种人从未出现过，只出现在传说中。” “鹿鹿都不曾在神界见过，想来是不存在的。” “陛下若是想寻这等传说中的人来解毒，大可不必了。”江怀鹿直接摇头。 第1172章 姝儿乃是药引子 鹿鹿呆愣在原地。 陆怀姜上前揽着鹿鹿的肩膀，却见鹿鹿突然红着眼眶低声呢喃道：“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是呢？” 鹿鹿低头看向怀里。 方才来时陆怀姜已经给她清洗过手指头了，这会她正咬着手指头一脸笑眯眯的。 吃的口水直流。 那单纯无知的模样，明明还什么都不懂。 “姜姜，你知道吗？其实神界曾出过一个这般体质的神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还是干娘刚刚创立神界，刚刚继位的时候。” “最开始谁都不知他有这般体质，最后干娘知晓时已经来不及了。” “二界因为争夺他而大战，他既能抵御心魔，又能助魔界之人洗除一身魔骨。你知道他的结局吗？” 鹿鹿声音有些悲哀，她当时听到这个故事时，着实吓了一跳。 那会大战，所有人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干娘忙着抵御魔界，那个神明最后被魔界带走。 将他整个人炼制成了一摊血水，众多魔界佼佼者进入洗精伐髓。 那些魔头，洗出来一身魔力变得极其纯粹，与神明几乎没有两样。 给整个神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在那之后，干娘一怒之下将洗精伐髓成功的伪神直接诛灭。 最后在诛天崖下面壁思过了六千年。 因为她屠戮同族，被天道所惩罚。 鹿鹿当时听得这个故事时，干娘便告诉她，一旦拥有这等体质之人。 便是灾难。 若无人能护住她，便是跌入深渊的开始。 陆怀姜拳头微微握紧，一双眸子赤红。 牙关紧咬。 “如今我已是凡人，如何能够护住她。”鹿鹿红着眼，只觉对孩子极其亏欠。 “不怕，有我。”陆怀姜紧紧揽着她。 鹿鹿光是想想上一位这般体质之人，就觉得惊恐。 “这段时日我会封闭母后寝宫，我与母后说好了。只留桃枝在母后那边伺候，其余不留任何人。就当母后不曾痊愈过。”陆怀姜眼底带着几分冷然。 鹿鹿伸手朝着姝儿摸去，姝儿软绵绵的小手抓住了她。 鹿鹿顿时泪如雨下。 “你说，她的降生是正好应了这一道瘟疫的劫吗？”鹿鹿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 神明最讲究因果，几乎出现了因，便会有果。 静姝刚刚出生，瘟疫便出。 鹿鹿甚至怀疑，是不是她应对天道这一劫而出。 “鹿鹿，不许想太多。天道生来就该是无情无义的大道，它突然出现意外修出了灵识，且对着天下出手。姝儿是我们的孩子，她仅仅是我们的孩子。她怎么会是应劫而来。”自古以来，应劫而来就没有好下场。 陆怀姜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是应劫而出。 应劫之人，便是为了成全那人的劫难。 劫难结束，应劫之人必死。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百姓的生死，我们作为帝后，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姝儿不该承受这些重担。”陆怀姜从未想过要让姝儿来救世人。 姝儿一出，这两界为她开战不说。 横竖陆怀姜也不在意两界死活。 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被世人争抢，成为改变魔界的药引子。 第1173章 姝儿的使命 “鹿鹿，此事你就当当做从未发生过。” “你就当姝儿只是个寻常孩子吧。” “你是救世主，可你更是姝儿的母亲。”陆怀姜认真的凝视着鹿鹿。 鹿鹿是为了救世而来，更是为了他而来。 他害怕鹿鹿会为了天下，而让姝儿救世人。 从而让姝儿立于危险的境地。 他能感应到天道对他的制约越来越强，天道快要发现他了。他怕自己护不住姝儿。 鹿鹿轻轻抱起姝儿：“娘不会再傻第二次。” “娘救世人，是娘的责任。但你不是。”鹿鹿轻轻在静姝眉心一吻，小姑娘咿咿呀呀的朝着她直伸手。 “太子呢？太子身子可有异样？”鹿鹿又将太子抱起来。 太子似乎比姝儿长得快，总是在吃喝拉撒睡。 看起来也颇有些没心没肺，这是鹿鹿最希望他们长成的模样。 “太子继承的神力不多，但他……大概会是流芳百世的一任帝王。”陆怀姜倒不是听信了钦天监那些话。 而是鹿鹿生产的那一日，即便是天上雾蒙蒙的，他依然瞧见了璀璨的紫微星闪现而出。 他会是给动荡天下带来安宁的伟大帝王。 如今这个伟大帝王，还经常尿裤子。 鹿鹿听完松了口气，又在小太子眉心轻轻亲了一下。 小太子果然是个吃货，睡梦中还在砸吧砸吧舌头直流口水。 “陛下，您先去与百官商议国事吧，两个孩子我自会照顾好。”鹿鹿满心满眼都是两个孩子，陆怀姜心里酸溜溜的，甚至还嫌弃的看了眼两个崽崽。 “等处理完国事我再回来。不要胡思乱想。”陆怀姜看了眼两个孩子，他小心翼翼的趴在鹿鹿身边。 眼神紧紧的盯着她的唇。 “孩子看着呢。”鹿鹿红着眼。 陆怀姜嘴巴一撇：“还小呢，她哪里看得懂。” 一转头，便瞧见襁褓中的女儿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陆怀姜老脸一红，伸出一只手捂住女儿的眼睛，一只手揽着鹿鹿的肩膀。 在那红润的唇上落下一吻，便飞快的跑了。 鹿鹿羞红了脸，明明两人已经同房有了孩子，却依然那般羞涩。 襁褓中的小姝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竟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气得鹿鹿刮了下她的鼻子。 ………… 鹿鹿每日在藏鹿殿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之前每日死了多少人她原本还能听见些消息。 但姝儿体质知晓以后，再未有消息传到后宫。 鹿鹿看着两个并排躺在一起两个孩子，轻轻叹了一声。 她何尝不知。 是姜姜怕她担忧世人，对他们心软。 “姝儿啊，你娘当真愧对这身血脉呢。”鹿鹿坐在凉亭内，看着两个孩子低声呢喃。 “你们的外祖父是一心为天下的佛子，受万人敬仰。我继承了他的血脉，成了救世主。可我，终究有了私心。” 对旁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她来说是罪孽的。 她的使命本就为救世。 可她如今看着天下众生丢了性命，但她为了保全姝儿，却瞒下了一切。 第1174章 尸横遍野 “姝儿，你和太子哥哥会唾弃娘亲吗？” “娘终究成了个自私自利的母亲。” “为了保全一命，死了无数百姓。”鹿鹿心头沉甸甸的。 即便她是圣人之后，即便她身负救世使命。可让她以姝儿一世颠沛流离，成为争抢的对象为堵住。 她却做不到。 她是神明，很明白这一身神血神骨对魔界的致命吸引力。 他们生来为魔，做事肆意残暴。 可若是有改变这一身血脉的机会，甚至能将修行的力量提纯为神明之力。他们只怕会疯了一般朝着姝儿涌来。 “若是干娘在身边，或许还能保全你一命。”鹿鹿苦笑一声。 可她背弃了神界，让抚育她的干娘蒙羞，甚至与邪神私下结为夫妻。 她已经是个堕神了。 她怎敢惊扰干娘，她甚至不敢瞧见干娘失望的目光。 干娘为创世神，大多时候都不管事。 一旦管事便必定公正无私。 她这一生，已经为自己破例无数了。 “姝儿，娘对不住你。”鹿鹿看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出了月子后便睡的少了。特别是姝儿，每日清醒的时候很多。” 这一日，鹿鹿正在凉亭中休憩。 突然瞧见宫中墙脚下突然出现了一阵烟雾。 鹿鹿眉头一蹙：“朱色，你去瞧瞧那边在做什么。” 桃枝不在身边，鹿鹿颇有些不习惯。 但姜姜把桃枝送去了太后寝宫，她也只能勉强用别的婢女。 朱色是跟前另一个大宫女。 没多时，朱色便带着一个满脸是泪，神色惊慌的宫人。 “求娘娘饶恕，是奴婢方才在宫墙下祭奠家人。求娘娘饶恕，求娘娘饶恕。” 宫人惊恐的直哆嗦，手中还提着一沓黄纸。 脑袋在石阶上磕的咚咚作响。 “你还知道规矩么？皇宫是陛下的皇宫，宫人若是在宫中祭奠，那是犯了死罪！”朱色听见祭奠，便忍不住眉头一皱。 陛下背后下了令，是不许任何人将宫外情形透露给娘娘知晓的。 “来人啊，快将这婢女拖下去。”朱色手一抬，便要有宫人将其拖下去。 鹿鹿却是轻叹一声：“朱色，退下。” 正好此刻小太子尿湿了，鹿鹿便道：“朱色，你带太子下去换洗。” 朱色眉头微皱，可瞧见娘娘少有的威严，太子又适时的哭闹。 便只得作罢。 眼神却是狠狠瞪了眼那宫人，不许那宫人胡言乱语。 待朱色退下，鹿鹿便道：“你宫外的家人，可是……染了瘟疫？”鹿鹿看着宫人，轻抿着唇。 宫人啪嗒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奴婢家中贫苦，五岁进宫伺候贵人。可爹娘并未如同外人一般放弃女儿，反倒是时不时捎钱进来，甚至想要等奴婢出宫为女儿养老。” “奴婢父兄皆是好人。可怎么落得如此下场啊。” “奴婢的爹爹死了，娘亲染了瘟疫正在等死。哥哥也死了，府中只剩个十岁的侄儿了。”宫人嚎啕大哭。 “娘娘，京城都乱了啊。” “如今京城死的人无数，连祭奠用的黄纸都买不到了。” 第1175章 血溅姝儿 “路边四处可见的黄纸，黄纸满天飞。” “最开始还能买到棺材，如今连棺材都买不到了。官府派了人守着，但凡有人去世，便集中在城外一同烧毁。那烧的天都红了啊。” “原本瘟疫在三百里外，可随着水源朝着四处扩散。周遭五百里皆是瘟疫，其中那瘟疫发源地……”宫人突然狠狠打了个寒颤。 “三百里外一个城池，里面上万人。里面所有人，为了阻断传染源，直接将城门封死。一把大火，将城池烧毁。” “里面的人哭声震天，有人勉强逃出来，但城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守着。出来一个，便格杀勿论。” “整个城池被诛杀。” “如今蔓延到了京城，城中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城里的大夫连夜想逃。后来被官府捉住送去太医署，听从统一调遣。但这有什么用呢？无数汤药下来了，连药材都被买断。” “可喝了依然逃不过一死。” “如今外面众人都听信天机阁，那天机阁圣女来说，若是信服天机阁，便不会感染瘟疫。那些蠢货，聚集起来却是传染更多。” “娘娘，天下要完了。天下要完了啊。” “生灵涂炭，天下没救了啊。”宫人跌坐在地，满脸是泪，如今更是哭都哭不出来。 根本调配不出解药，根本调配不出啊。 鹿鹿听得心头发麻，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眼眶血红。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引起的。 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嫁给姜姜，触怒了有意识的天道。 “娘娘，奴婢活着也没用了。奴婢那侄子日夜与爹娘住着，只怕命不久矣。奴婢便先走一步了。”说完，那宫人站起身便朝着石阶前的柱子撞去。 站在旁边的宫人面色一变，想要拦，却是并未拦住。 小公主静姝的摇篮正好在柱子旁边。 宫女撞上去时，鲜血贱到了她的脸颊上。 霎时小公主尖利的哭泣起来。 众人几乎吓坏了，嬷嬷浑身一抖便立即上前将小公主抱起来。 小公主白嫩的脸颊上溅上了几丝血点，宫人的尸体软软的倒在柱子前。 “这该死的东西！怎敢惊扰了公主殿下！”奶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小公主若是因此受惊，这该如何是好？ 鹿鹿也没想到竟是会牵连姝儿。 急忙从嬷嬷手中抱过姝儿。 往常姝儿不管多吵闹，只要到了她手中便会安静下来，甚至会笑眯眯的拉着她的头发玩耍。 可此刻接过来，姝儿依然哭泣的厉害。 平常总是娇憨的小婴孩，此刻仿佛很是惊恐，一张笑脸皱巴巴的几乎皱成了一团。 鹿鹿使劲浑身解数，姝儿依然哭闹的厉害。 喉咙哭的嘶哑也就罢了，她甚至伸手去抓挠脸颊。 才刚长出来的指甲，将脸颊直接抓出一道血痕。 众人急忙请了太医和皇帝过来。 陆怀姜过来时，姝儿已经哭到几近昏厥。 鹿鹿自责的几乎要疯了，姝儿哭了多久，她便落泪多久。 瞧见陆怀姜过来时，鹿鹿一双眼睛早已红肿。 第1176章 无法违抗的天命 陆怀姜听得孩子喉咙沙哑，当即便心疼的脸色都变了。 本想将那宫人碎尸万段，连诛九族。 可知晓家中只剩个几岁的侄儿，陆怀姜只得忍了脾气。 “父皇抱抱，怎么了姝儿？可是有哪里不适？”陆怀姜瞧见妻女都红着双眼，心底的暴戾之气差点忍不住。 “姝儿不知是不是吓着了，脸上溅了血，方才擦拭干净却依然苦恼的厉害。且还不断伸手去抓挠脸部。”鹿鹿强忍着哭，满是内疚。 这也越发让她明白，因为对世人的心软，伤害到了姝儿。 陆怀姜哪里舍得怪罪鹿鹿，心疼还来不及。 “姝儿的脸上是不是留下了一些小点?”陆怀姜屏退下人，抱起姝儿，低声凝视道。 鹿鹿一惊，立即上前拿起红烛，此刻一瞧…… 姝儿脸颊竟当真有红点。 “这，这是方才血溅上去的位置。明明已经擦拭过……”鹿鹿顿了顿。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是瘟疫的缘故。”鹿鹿颓然的泄了口气。 她竟是忘了这事。 “她的血可解天下一切有毒之物，瘟疫更是被她所克制的一类。大约……” 天道之外还有命运。 无法抗拒也捉摸不透的天命。 天道生出意识，天命为了拨乱反正，自然会顺应天命出现克制的法子。 姝儿，大概真是为破瘟疫而来。 即便她为了私心让姝儿避开，可命运使然，必定会将一切算到姝儿身上。 陆怀姜眼底阴霾尽显，只是瞧见襁褓中的小太子皱了皱眉头，他便压抑住了滔天怒火。 “若瘟疫不除，天命始终会让姝儿暴露出来。”今日也许是一滴血，明日就可能是别的。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如此……” “那便让朕来吧。朕来安排，总归会想法子保全姝儿。”陆怀姜低声一句，说完，便抱着姝儿和太子去了前殿。 谁也不知道陛下在殿前说了什么。 第二日一早，便听说陛下要亲自祭祀为天下祈福。 甚至决定要以血为敬。 鹿鹿第二日一早，便听说陛下带着太子和公主一同祭天去了。 鹿鹿苦笑一声，果然，他还是想将一切往自己身上揽。 既然藏不住，那便不藏了。 事实与鹿鹿猜测的无二。 祭祀时，陆怀姜割破手腕，大滴大滴鲜血落在地面。 只听他高声念着祭奠词，将一滴一滴的血落在了祭台中央的井中。 文武百官一同跪在底下，眼睁睁看着陛下割破了手腕。 无数百姓也看着。 而那对双生胎，被抱着跪在下方，距离陛下隔着好一段的距离。 丝毫不曾有人怀疑过。 众人原本是存着怀疑的态度来祭天，可三日后…… 便听说太庙周围原本得了瘟疫之人，喝了那日陛下放血祭天的井水。竟是慢慢好转，只不过三日，便能下床行走了。 更快的是，井水连同地下水，很快周边百姓也开始感觉到了浑身的不对劲。 一时之间，陛下鲜血救万民，顿时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被判了死刑的病患，又死活不敢取水的百姓们，纷纷打开了封闭的老井。 原本被定为无法可救的瘟疫，竟是开始慢慢消散。 第1177章 伪圣女 “怎么可能？” “不是说这瘟疫无药可解吗？怎么会突然好转？”穿着一身白裙的关莺莺杏目微瞪，偏生里面泄露了几分凶狠之气。 “据说是陛下带着朝臣去太庙祭天，还割破了手腕以血祭天所致。” “有人说是陛下诚意感动上天。” “也有人说陛下的血可肉白骨，乃是救命的良药。不管是真是假，至少救了无数百姓，总归是好事的。”说话的道人轻轻叹了口气。 关莺莺却是眼底闪过一抹凶狠，好事？ 有哪里好了？那群愚民记住的不是她关莺莺，便是天大的坏事。 她要让陆怀姜知道，她才是最好的，她要让萧氏知道，自己比江怀鹿强百倍千倍。 她要让所有人知晓，自己才是天命所归的救世主。 她是被神明眷顾的宠儿，明明她才该是天下国母。 她要让所有人后悔。 若众生感激的不是她，百姓是死是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不论是谁救的，总归天下百姓能活命，就是最好的。”圣女一副圣洁又宁静的模样。 “圣女乃是上天赐下的破劫之人。自然宅心仁厚，极有善心。”两位清衣道人不由感慨。 他们天机阁传承千年不假。 当年得见那身红衣女子一柄宝剑断绝凡间和地府的通道，也是真的。 这些年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天下阴魂肆虐，却无法打开地府之门，天机阁众位老祖便燃尽寿命为引，求得法子。 兜兜转转搜寻千年，直到近来才发现破劫之人的踪迹。 他们天机阁有一宝物，若破劫的命定之人触碰，便会发出红光。 他们搜寻千年，唯有关莺莺触碰宝物时会散出红光。 这些日子，关莺莺时常替百姓祈福，甚至能招来雷雨。自然也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师父们过誉了。这些年莺莺长与后宅，时常为天下百姓困苦而落泪，娘亲却说莺莺多愁善感不好养活。原来竟是莺莺本该有此命运。” 关莺莺轻叹一声。 “只要能帮天下百姓排忧解难，莺莺付出一切都不在意。” 两位师傅自然是满意不已。 “咱们天机阁查探数年，才知道当初那封闭地府的堕神，如今要为天下赎罪，成了救世主。如今她得天下人朝拜，却不知我天机阁圣女，才是真正的破劫之人。可悲可叹。”青衣道人不屑极了。 另一位道人却是嗤笑一声：“这有什么用呢？再有一个月，我天机阁圣女便要亲自拔出神剑，劈开地府大门。到时候一切谎言都会不攻自破，众生便会知晓我天机阁才是正道。” 直到天色渐暗，两位道人才出门离开。 穿着一身白衣，戴着面纱的关莺莺，脸色陡然一冷。 再无方才的悲天悯人。 上前将房门一关，沉着脸便端出了一个匣子。 匣子上了几道铜锁，匣子又是珍宝打造，便是利器也不容打开。 关莺莺沉着脸，一连拿出几把钥匙，一柄连着一柄锁才将其打开。 中间，赫然便放着一颗透明犹如月亮的水晶球。 第1178章 天命个屁 水晶球一显现出来，便能感觉到周遭充沛的灵气。 关莺莺闭着眸子坐在一旁打坐，用尽一切法子也吸收不到半分灵气。 不由轻轻咬了下唇，眼底有些难堪。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关莺莺哑着声音。 自从那日她被两个道人抓着手，摸了这水晶球，那水晶球上便冒出了丝丝红光，犹如晚霞。 那两个青衣道人便如同疯魔一般，又哭又笑。 甚至还跪在地上叫她圣女。 说她乃是天命所归的圣人，说她才是为救世而来的救世主。 说她理应受这天下所有人的朝拜。 那一刻她便心生离开关家的心思。 小小的关家，哪里困得住她？ 萧氏为她挑的夫婿，岂能配的上她？ 她要陆怀姜跪在她面前说后悔。 她如今甚至不愿称萧氏为母亲。 自从那一日青衣道人将水晶球给了她，便说其中蕴含极其强大的灵力。她为圣人，自然天生就会知晓如何吸收这些灵气。将水晶球给了她便再未说过别的。 可水晶宫球拿到手上几个月，无人得知，她连一丝灵气也不曾吸收。 关莺莺有些颓废，眉宇间闪过几分戾气。 她是天命所归，她是圣人！！ 当即便压下性子，起身换了一身衣裳。 这白衣白裙，腰间还系着一块玉佩。 关莺莺这段时日每日跟着青衣道人出入无数个困苦百姓家中，为他们祈福，没人知道她有多犯恶心。 回府后总会将身子仔细清洗，几乎洗下一层皮才放心。 真是笑话，她出生月云端之上，父亲乃是封疆大吏。 她怎会同情穷苦百姓，还为他们落泪？ 他们一条命，都配不上自己一滴泪。 可关莺莺也明白，自己要千古留名，要世人敬仰，必须得依照两个道人的做。 此刻关莺莺洗净一身，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裳。 再次沉着脸坐在了书桌前。 面前的水晶球晶莹剔透，若是细看，能瞧见中央隐隐泄露的万丈华光。 唯有她每次将手覆于上面，才会为她亮起一片红。 “除了我，没人能让水晶球亮起来。我若不是天命所归的圣人，谁还配呢？”关莺莺轻声呢喃，这么一想，再次重整了信心。 眼底还睥睨着几分傲然的气息。 此刻随意的将手覆于水晶球上，淡淡的看着。 面上的笑容骄傲又自得。 可笑容…… 缓缓一滞。 关莺莺呆呆的看着手，那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依然内敛又神秘。 关莺莺急忙抬起手，又快速的放了上去。甚至还伸出手死死的握住水晶球。 可…… 可没有半分动静。 那一丝丝晚霞般的红光，没了。 关莺莺面色瞬间煞白，浑身毫无血色。嘴唇微抿，眼底控制不住的惊恐。 “怎么回事？”直接凄厉的惨叫起来。 门外的小道童急忙问道：“圣女可是有何吩咐？” 关莺莺面色一阵紧张，死死的握住水晶球。 “无事。”急忙换了一副语气，强忍着镇定喊道。 小道童知晓圣女规矩大，自然也不敢进来，只侯在门外。 而一门之隔的关莺莺，却是不死心的再次尝试。 水晶球，依然毫无反应。 第1179章 我是冒牌货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为什么水晶球没反应了？” “难道是谁害我？！！”关莺莺几乎死咬着唇，眼底满是恨意。 可她想了无数人，甚至把陆怀姜和江怀鹿都拎出来骂了几回，但这两人这几个月甚至不知晓她是圣女。 不知晓她的踪迹，怎会是他们？ 她甚至怀疑青衣道人，怀疑小道童，怀疑天机阁。 可方才两个道人不似作伪。 关莺莺白着脸，眼中含着泪，满是惊恐的极力控制自己冷静下来。 脑子里不断的想，不断的想，终究是有了几分眉目。 关莺莺死死的看着水晶球，即便是手都麻了，依然没有一丝红光。 她只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如今死也不能舍弃天机阁。 百姓对她的恭维，天机阁对她的追捧，已经无法让她回归原来的关姑娘生活了。 关莺莺站起身，之前每次触摸水晶球都穿着那身长裙，难道是长裙的缘故？ 她急急忙忙哆嗦着换了长裙，虔诚的对着水晶球拜了拜，再也没有方才的轻慢和高傲。 “是我，一定是我。只能是我。”关莺莺沉着脸。 上前再次触摸水晶球。 ………… 依然没有半分红光。 关莺莺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几乎要哭出声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无法让水晶球出现红光，被青衣道人赶出天机阁。 关莺莺神色恍惚之际，突的想起了什么。 “那块玉佩……”那块据说是神明赐给她的玉佩。 关莺莺踉踉跄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上前将那随意扔在桌上的玉佩拿起来。 站在水晶球前。 深深的吸了口气。 “娘说，生我之前是神明赐下的孩子，我生来不凡，这玉佩便是凭据。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关莺莺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手握着玉佩，一手覆于水晶球之上。 水晶球突的绽放出了一丝丝红光，犹如灿烂的晚霞。 霞光万丈，犹如神迹。 “真的是，玉佩。”所以，她求来的雨，求来的一切，都是玉佩带来的？ 关莺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本身无法让水晶球绽放红光。 那么…… 她不是。 关莺莺手握玉佩，想起这玉佩一直佩戴在她脖子间不曾离身，这也是她一直不曾出现差错被人察觉的缘故。 “为什么，圣人不是我呢？若不是我，那真正的圣人在何处？” “以前娘说这玉佩是一对，那还有一半在哪里呢？” “若是能找到另一半，想来力量也会更强大。我定要先找到另一半玉佩，绝不让人拆穿我！”关莺莺深呼吸一口，极其珍重的将玉佩放在胸口。 再也不敢将其丢下。 心里甚至还捉摸着，背地里要尽快搜寻另一半玉佩。 找到玉佩，便将那主人杀死，谁也无法夺去她现在的位置。 天下如此之大，如今水晶球又在我身上，真正的圣人如何会被发现呢？ 关莺莺嘴角勾起一抹笑。 既然半块玉佩就能祈雨，若是拥有一整块玉佩，就算她是冒牌货，一个月后，也必定能拔出那柄神剑劈开地府大门吧？ 那么，便让她来代替对方吧。 天下能记住的，只有她关莺莺。 第1180章 百日宴 “陛下，无数百姓在宫外聚集，在宫门口对陛下磕头呢。” 陆公公在乾坤殿外，低声回禀道。 “他们想磕，那便磕吧。”陆怀姜一张脸冷然。 自从那日陛下祭天祈福后，百姓一日好过一日。 但陛下却没什么好脸色。 “他们想磕也是应该的，陛下舍身为天下，乃无私大义之人。”陆公公低声拍着陛下马屁。 陆怀姜轻笑一声，随即起身往后殿去了。 藏鹿殿内，室内时常响起两个孩子咯吱咯吱的笑声。 “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当真是宫中的开心果呢。自从有了娘娘，咱们宫里每日都是欢声笑语。”伺候的宫人笑着道。 鹿鹿伸手正逗着两个孩子，便瞧见贴身婢女突然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那宫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跪在地上：“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宫人眼神闪烁，轻咬着下唇似乎正在犹豫。 “娘娘，昨日奴婢去前殿给陛下送参汤，奴婢……似乎在前殿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 “既然不当讲，那便闭上嘴。”鹿鹿面上没有笑意，挥手让人将公主和太子抱下去。 只冷冷的看着宫人。 宫人面色一紧：“奴婢……” “拖出去。”鹿鹿手一抬，便有嬷嬷上前堵了那宫人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那宫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唔唔唔……呜呜……” 宫人被拉了下去，鹿鹿面上却染了几分寒意。 “娘娘，您别胡思乱想。必定是前殿有什么要紧事，陛下不是那等人。”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忙磕着头。 陆怀姜便是此刻推门而入的。 鹿鹿抬手抚了抚眉心：“嬷嬷，你先下去吧。两位小主子身边离不得人。” 嬷嬷轻叹一声，只能低着头退了下去。 鹿鹿其实一点也不曾怀疑陆怀姜。 只是看着那身龙袍的帝王，苦笑一声：“它们找上你了对吗？姜姜，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陆怀姜当着世人的面，解了天下瘟疫。 妖魔二界自然寻觅而来。 “这算什么麻烦？姝儿是我们的孩子，我是她爹爹呀。”陆怀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为自己所爱之人，怎么能是麻烦。 “上次因为地震，两个孩子的满月酒也不曾大办。甚至连名字都不曾上族谱。” “还有三日就是百日宴，朕要为两个孩子拟名，鹿鹿可要好好替他们想名字了。”陆怀姜轻笑一声，眉宇间满是温柔。 鹿鹿眉目含着笑，轻轻点头。 两人对视着，陆怀姜突的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啊。”鹿鹿轻呼一声，皓白的手腕揽住了他的脖颈。 轻纱落下，两道身影翻涌。 宫门外两个留守的小丫鬟，听着耳边的娇声软语，几乎羞红了脸。 而宫外的关莺莺，却是眼底浮现出几分势在必得。 “你的消息可准确？”关莺莺眼神紧紧的看着面前人。 “我既然被称为万事通，自然有我的本事。当年陛下带朝臣下边关，后来甚至偷偷带了江姑娘出海。便是在那小岛上得到了玉佩。那玉佩，江姑娘还佩戴过几次呢。”说话之人看着关莺莺。 伸手在关莺莺柔软的身子上捏了一把。 第1181章 偷玉佩 关莺莺轻轻躲了一下。 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只是马上又攀附在了男子身上：“那玉佩本就属于我的，以后还要盼望你帮我抢夺回来呢。” 关莺莺柔软的身子趴在男子背上，男子大手顿时毫不客气。 捏的关莺莺面色几乎有些扭曲。 “从皇后手中夺玉佩，哪有那么容易。反倒是你，三日后便要去天之涯拔出那柄剑……”男子在她高耸的位置轻轻一捏，关莺莺差点浑身发软跌在地上。 只是被男子揽在怀中坐到了腿上。 关莺莺眼底微微一暗，呼吸都紧了几分。 不由伸手去解男子的衣裳。 “王爷，莺莺知晓您的雄心壮志。这天下都尽在您的掌控，偏生被那陆怀姜夺了皇位。如今莺莺是圣女，三日后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拔出神剑，将地府大门打开。以后莺莺便是您的人了。” “莺莺认定了您，天下自然也认您。只是那玉佩……得在莺莺出发前得到。”关莺莺已经下了血本。 她如今只有半块玉佩，只怕打开地府大门极其艰难。 若有一整块，其中强大的灵气自然能助她。 当真是骗了贤王！ 陆怀姜今年才二十来岁，而贤王比他大十多岁，如今已是近四十岁的人了。 这些年郁郁不得志，越发显得面容苍老。 比起陆怀姜，一个如清风明月，一个犹如地上肮脏的淤泥。 关莺莺顺着他的意，直接攀附上了贤王。 夜晚，贤王从关莺莺房中离开之时，脚步虚浮，眉宇带着几分笑意。 关莺莺脸上的笑意却是陡然消失。 直接起身，进了冷水的浴桶中。 一遍一遍擦拭身子，直接擦的身子破皮，她才死死的咬着牙：“江怀鹿，为什么什么都是你！！” “为什么你要挡我的道，有了我，就不该有你！” “你有玉佩又如何？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你连灵根都没有，你拿着玉佩有什么用？” “等我三日后出发去地府，拔出神剑，劈开地府，让整个天下为我侧目的时候。你便是拍马也难及。” “我要你看到，你喜爱的男人也为我倾倒。” 关莺莺擦了眼底屈辱的泪，等她成功那一刻，便是贤王的死期。 什么老男人也配肖想她。 关莺莺再次穿好衣裳出门时，又成了那般清冷圣洁的女子。 出行有天机阁弟子拥护，青衣道人更是舍弃一切助她。 此刻站在长街，官府之人四处都是。 “是宫里有什么大动作？”关莺莺随意问道。 身后的小道童低声回禀：“听说三日后是太子殿下和公主的百日宴，陛下准备大宴庆贺。” “那一日只怕要全城观礼。” 关莺莺却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只可惜啊，百日宴又如何？ 陆怀姜给了她无尽的殊荣又如何？ 她关莺莺注定要在那天大放异彩，成为光芒万丈之人。 她要踩着江怀鹿向上爬，谁都得仰望她！ 关莺莺面纱下，浮起几分得意的笑容。她要在那日，亲自打江怀鹿的脸。 她的光芒，谁都掩盖不住。 第1182章 百日宴前夕 距离百日宴还有一日。 鹿鹿已经请了夏氏和温氏进宫：“明日便是两个孩子百日宴，娘和嫂子可要早些过来。到时候在宫中多住几日。” 夏氏欢喜的点头。 “那是自然。陛下已经在京中建了天台，说是要让万民同乐。” 鹿鹿眉宇不由带笑，陆怀姜亲自找她借的钱，说是将来要卖身还债。 “还说陛下找玄门借了一面神镜，说是要让众人瞻仰两位小主子的盛会呢。”夏氏笑着擦了擦眼角。 这陛下看着威严，竟然还是个妻管严，还是孩子奴。 “他啊，什么都想给孩子最好的。”鹿鹿微敛着眉。 他们啊，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天道所寻觅到，他们都不想给孩子留下任何遗憾。 “娘，哥哥和舅舅已经位极人臣。将来必定能辅佐太子登基，以后怕是要劳烦大家了。只是可惜，没有信任的武将。”鹿鹿轻叹一声。 温氏却是抬手轻轻笑了笑。 “娘娘何必担忧，咱家啊，马上就要有一门强悍的武将姻亲了。”温氏瞧见婆母红了脸，不由对着鹿鹿促狭的眨了眨眸子。 “等两位小殿下的好日子过了，嫂嫂再给你说。两位小殿下，可是有文武相互的。” 鹿鹿听闻，便知娘与方大人只怕有了心思。 “那便好，若是鹿鹿有什么意外……” “呸呸呸。”夏氏面色大变。 “什么意外，胡说八道。这大好的日子说什么胡话。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你哥哥以前总说你是天上的神君下凡，这辈子可要长命百岁的。” “娘娘，怎么能说这等话。孩子还是要自己看顾得好，你可要为两个孩子想想。”温氏深怕她受了什么难言的委屈，急忙劝慰道。 鹿鹿却是欲言又止。 “好好好，鹿鹿不乱想。横竖娘和嫂子要答应我，以后多帮着我照顾小太子。”鹿鹿一手拉着夏氏，一手拉着温氏。 夏氏和温氏对视一眼，眼底难掩担忧。 “这还用娘娘说，你是咱家唯一的姑娘。两位小殿下，说句逾越的话，那是当做亲生孩子来疼的。” 听得两人保证，鹿鹿才欢喜的拉着二人去瞧了两位殿下。 只是夏氏和温氏总有些心不在焉，看着鹿鹿有些出神。 鹿鹿怎么会突然说这些呢？ 夏氏心头沉甸甸的，连带着对明日的宴会都少了些期盼。 “鹿鹿啊，你可要好好的。娘这辈子什么都不担心，只担心你。”对鹿鹿她是亏欠最深的。 从出生起就没享多少福，反倒是随着江家颠沛流离吃了好多苦。 “娘，能做你的女儿，鹿鹿欢喜极了。”鹿鹿这些年一直偷偷替她调理身子，原本该早死的命格，如今已是极好的福禄双全之命。 直到鹿鹿亲自将她们送到宫门口，鹿鹿才抱着孩子去了前殿。 前殿，陆怀姜还在为了两个孩子的姓名与钦天监那群老臣吵闹。 “朕的儿女，朕连名字还做不了主了？” “陛下，太子是您的儿子，更是天下的储君。”钦天监那群老臣早就给太子备下了无数名字，两方人马争的脸色发红，谁都不肯让步。 乐文 第1183章 百日宴 “行了，拟旨吧。” “太子陆越泽。” “静姝公主，便唤……陆寻仙。”寻仙，他是为寻仙而来。 钦天监众位老臣商议片刻，倒也无话可说。 待钦天监众人离开，鹿鹿身后领着嬷嬷，带着一双儿女便入了殿。 “说起来，咱们的小仙儿还是个光头呢。”鹿鹿有些忧愁。 这都白日里，仙儿竟然还是个光头，愣是没长头发。 这孩子如今大了些，勉强能够翻身。 经常趴在太子跟前看着他满头黑发，那眼里的羡慕看的鹿鹿都有些不忍。 “咱们仙儿就是光头也好看，没头发都是最好看的。”陆怀姜瞧着仙儿说道。 小仙儿大概是听懂了，咧着嘴直笑。 只是一笑又暴露了自己没长牙，露出满嘴牙龈肉。 那小家伙又伸出胖乎乎的拳头，挡住嘴巴笑。 当真惹人发笑。 倒是长子陆越泽自小就稳重，即便是还未长大，鹿鹿都觉得他似乎有哥哥的样子。 “明日已经安排妥当，鹿鹿你莫要操心。”陆怀姜深怕累着她，成婚两年，这两年几乎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鹿鹿没说自己心底的不安，只将一切都交给了他。 “明日，是天机阁拔剑的日子。姜姜……” 陆怀姜眉宇凛然“若是能拔，就让她拔。真以为是什么千古功德么？”陆怀姜嗤笑一声。 却死活不肯再提。 鹿鹿便只得作罢，只是眼皮子狂跳。 总觉得世人都憧憬着拔剑，还人间太平。 她却很是不安，好似拔剑会引发无数灾难。 “鹿鹿，即便天下都在诋毁你。我依然觉得，你才是最无私的那一个。”陆怀姜很佩服她。 佩服她独自承担了千年。 承担了这份骂名，承担了所有的罪过。 鹿鹿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间轻轻落下一吻。 两人只浅浅一吻便移开了，一转头，便发现两个孩子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鹿鹿脸色陡然一红，再也不敢当着两个孩子瞎胡闹。 陆怀姜也不处理政事了，屏退嬷嬷，和鹿鹿一人抱着一个回了藏鹿殿。 第二日天还未亮。 贤王和贤王妃便早早入宫。 贤王好生好意的哄着王妃，王妃却是冷着脸：“王爷当真是有意思，有用了才想起妾身。”贤王妃与王爷闹了两年，就因为当初妹妹进府，让她丢尽颜面。 “本王也是如今才知晓，夫妻乃一体，有事能帮本王的只有王妃。待此事结束，便将府中妾室送出京城，必给王妃添堵。”贤王舍下身段，倒是哄得贤王妃消了些怒气。 贤王妃倒不是对他还有什么余情，不过是为世子着想罢了。 她的儿子，总要谋划几分的。 “送不送出去倒罢了。只需要王爷多记挂着我们母子俩便是。”王妃起身便朝藏鹿殿恭贺去了。 贤王便直接去了前殿。 藏鹿殿内此刻众人井井有条的行事，贤王妃先去太后寝宫行了礼。 再去皇后宫中拜见。 皇后宫中今日极其繁忙，贤王妃眉头微微皱了皱。 几乎三步一哨，她哪里能进皇后寝宫？ 第1184章 身不由己 听说贤王妃进宫。 鹿鹿倒是抽空见了她，贤王妃当年未出阁之前，其实也是个清高女子。 但如今这时代，女子哪里能做主呢。 嫁给贤王，做了贤王妃。却不想嫡亲的妹妹进府做了小，这些年脸面尽失，极少出席各大宴会。 此刻见她有些心神不宁，贤王妃才轻叹一声道：“娘娘命好，儿女双全。原本今日妾身是不想来的。” 贤王妃强忍着笑：“妾身当年原本也有一胎，只可惜阴差阳错失去，便再也不曾怀上。” “今日来，也是厚着脸皮想要沾沾两个孩子的喜气。”贤王妃这些年一直礼佛，极少出门。 鹿鹿虽说不喜贤王，但对贤王妃倒也不曾有太多防备。 再者今日乃两位殿下大喜之日，众人都照看着，倒也不敢做出什么事儿。 贤王妃知晓两个殿下养在藏鹿殿寝宫中，要寻玉佩，得进了屋才成。 “昨夜两位殿下睡得晚，这会还未起身呢。嬷嬷，带王妃去看看吧。”鹿鹿低声说道。 贤王妃不知何时，鬓间也染上了白发。 鹿鹿轻叹一声，贤王妃也是个苦命人。 杨巅峰的母亲是郑家女儿，也是贤王妃的姑姑。 当年在荒都时，鹿鹿也是见过尚是姑娘家的贤王妃。那样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如今也被磋磨至此。 连当年的性子也变了。 随着郑家倒台，亲妹妹在府中争宠，她的日子越发艰难。 当年郑家求她，帮亲妹妹算计陆怀姜，偏生妹妹阴差阳错上了贤王的床。反倒与自己争宠，当时受刺激之下，又失了腹中胎儿。 说可怜，却又可恨。 好在之前生了世子，如今世子渐渐长成，只要贤王不作死连累亲族，将来后福少不了。 此刻贤王妃随着宫人往寝殿走去。 进了殿内，原本想要瞧玉佩。 一睁眼，却是被那两个咿咿呀呀生的冰雪可爱的双生胎迷住了。 贤王妃满脸羡慕和喜爱，见嬷嬷不反对，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抱住静姝。 “这位便是静姝公主吧？果然聪慧可爱。”贤王妃满心遗憾，当年她掉的那个孩子便是女儿。 这些年她调理身子数年，也不曾怀孕。 她怨恨妹妹，也怨恨郑家，也怨恨自己。 她是郑家女，出生就由不得自己，她这些年在府中也不屑为难那些妾室。 可当年母亲跪在自己面前，要为妹妹算计陆怀姜，已经是她违背本性的开始。 果然，自食恶果了。 “静姝公主可有大名了吗？”贤王妃眼神不落的看着小公主。 娇软的孩子还带着奶香，若是她的孩子生下来也会如此可爱吧？ “回王妃，静姝公主今日便会上玉蝶祭祖。大名寻仙。太子殿下大名陆越泽。” “寻仙寻仙……是啊，你们父皇真的寻了个仙子般的妻子。”贤王妃听完诧异，随即一笑。 她那妹妹当初算计陆怀姜，她便觉得，妹妹配不上他。 她甚至比不得江怀鹿一半的容貌。 寻仙，江怀鹿是陛下眼中高不可攀的仙子吧。 这一刻，贤王妃也不由深受震动。 第1185章 救世主是江怀鹿！ 吉时临近。 宫人们鱼贯而入，端着托盘，备下了许多衣物。 贤王妃恋恋不舍的将孩子交给嬷嬷，便退到了一旁。 宫人见王妃不曾离去，也并未多说什么。 只井井有条的照顾着两位殿下。 趁着众人不注意，贤王妃扫了一眼内室。 梳妆台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贤王妃好奇似的走了一圈，同时耳尖发红，眼神也有些躲闪。 心中只觉得悲凉。 生为郑家女，嫁给贤王，是她此生最为悲哀也无法选择之事。 她堂堂贵女，竟是有朝一日要沦为窃贼。 可她还有世子，只有世子了。 贤王妃深吸了口气，趁众人不注意，也是因为她乃王妃，也无人防备她会偷些珠宝首饰。 打开匣子，里面都是些惯用的首饰。 王公贵族都有专门的库房打理，贤王妃也是幸运，那快玉佩竟然不曾收入库房中。 只随意的放在匣子角落，仿佛许久不曾佩戴一般。 贤王妃紧紧的攥在怀中，深吸一口气，面色恢复正常才出了殿门告辞。 皇后娘娘此刻太过忙碌，知晓她来辞行便让宫人送她出宫。 贤王早已在宫门前守候，今日皇帝如此忙碌，怎会接见他。 贤王直接被挡在了前殿，满心怒意却也只能隐忍。 瞧见贤王妃出宫，贤王猛地一阵喜意。 “王妃，可拿到了？”贤王面上按捺不住的欢喜，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贤王妃冷着脸：“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只希望王爷记住承诺，莫要做连累王府之事。” 贤王眼底不悦，但依然强忍着笑道：“怎会连累王府，你是本王的正妻，将来一切可都是孩子的。” 贤王妃还待说什么，贤王却不愿再提，伸手便夺过玉佩紧紧的捏着。 正好伺候马车疾驰而来，小厮仓皇落下：“王爷，盈侧妃逃了！” “陛下为两位殿下百日宴，请了各国使臣。那东黎国竟是将盈侧妃偷偷接走了。” “她要滚，让她滚。今日之后，她便不足为惧！”贤王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那个女人怨恨她，若是她回到东黎重新掌权，只怕头一个便要杀了自己。 可惜，今日亦是天机阁扬名立万的时刻。 圣女立下不世功勋，可他却是圣女唯一的男人。 贤王看都不看王妃一眼，转身便上了马车。 急忙朝天机阁而去。 天机阁颇有些灵验，明明大周皇宫距离地府数以千里，偏生只是瞬间就能达到。 若是能得天机阁支持，他不为帝，谁能为帝？ 此刻关莺莺手握两块玉佩，那面纱下几乎掩饰不住她的贪婪。 关莺莺手握两块玉佩，还未靠近，两块玉佩竟是白光一闪径直合二为一。 漂浮于半空中，那蕴含的灵力成倍增长。 关莺莺一张脸欢喜的几乎都要扭曲了。 她一定能拔出那柄剑，扬名于天下！ 想起今日青衣道人对她的话，关莺莺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江怀鹿，竟是不知你乃救世殿之主！ 今日，我便要亲手夺去你的一切！ 你的男人，你的信徒！ 第1086章 夺去她的一切 关莺莺恨啊。 又恨又妒。 当年她曾听得萧氏戏言，说当年怀孕得神明恩赐。让她选择女儿。 其一为神明。 哈，她一直以为是自己。 原来，那个人竟是江怀鹿。 生来凤命，前世为神。 只可惜啊，那都是前世的辉煌了。 如今她翻遍天机阁典籍，才知江怀鹿千年前犯下大错。她原本为手刃邪神而来，偏生同情邪神，与邪神勾结，竟是为了邪神以一己之力关闭地府。 一剑将人间与地府之路断绝。 她每每想起这等力量都会浑身发颤，就像是一种骨子里的恐惧。 可惜，这都被江怀鹿抛下了。 她如今彻底沦为凡人，再无一丝神力。 且她的神剑破曦剑，乃是上古时期的传世神剑，本命为向善。 唯有一心向善，大爱于世人才能拔出。 如今的江怀鹿，不配！ 今日，她不止会夺去江怀鹿的男人，她的身份，还会夺去她神女的地位，她的破曦神剑。 毕竟，天机阁众位老祖算出来的圣女，就是自己啊。 不管自己是真是假，但她如今拥有了这份力量，自然就该是她的。 关莺莺满脸傲然之气，此刻抬眸看着京中那高耸的祭台。 “陛下还真是疼她，疼她的孩子呢。”为了让世人祝福她的孩子，甚至花巨力建筑高台，只为天下人都能共赏。 只可惜啊，今日都要为她做配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该是她的了。 “圣女，阁主已经准备完毕，要启程出发了。阁主请您过去一趟。”小道童低声道。 外人都说圣女仁善，可只有他知道，圣女脾气极差，她所有的悲悯都是装出来的。 “云舟出来了吗？”关莺莺嘴角噙着一丝笑。 云舟乃是天机阁宝物，瞬息之间能行千百里。 “众位长老正在合力开动云舟。” 关莺莺轻轻嗯了一声，一身云纱随风飘扬。 明明今日是江怀鹿的主场，这天下百姓，却是聚集在她身侧，这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关莺莺走出门外。 三位浑身发白的天机阁老人站在一侧，好似浑身没有一点灵气。 但关莺莺知道，那是真正的天机阁顶梁柱。 天机阁老祖宗。 当年剩下的三位老祖宗一直存活于世，活了千岁，只等今日！ 此刻六个青衣道人正使出灵力，那原本巴掌大的云舟，竟是迅速增长。 只是瞬息之间，便遮云蔽日，一点点升向高空。 百姓惊呼出声。 此刻瞧见这一幕神迹，当即便高呼一声：“圣女圣女圣女……”呼啦啦跪了一地。 “天机阁天机阁天机阁……” 那神迹显现，百姓一下子都疯了。 关莺莺在众人狂热的注视下，看向远处皇宫的祭台，满脸都是笑意。 腰间坠着一块玉佩，关莺莺在天机阁众位长老的目光下。 双手掐了个诀，只见裙摆飞舞，她竟是缓缓离地。 众多跪拜的百姓看呆了。 看着她一点点升空，一点点飞上云舟。 待她站在云舟之上，底下狂热的呼喊声几乎能将地面掀翻。 江怀鹿，我抢了你的风头，你可开心？ 今日，我还会夺去你的一切呢。 第1087章 世人的指责 江怀鹿听得耳边隐隐传来的呼喊，轻轻皱了眉头。 陆公公额间满是冷汗。 “怎么还未将那些人遣散？”陆公公低声问道一侧来回话的小太监。 小太监脸色发白：“驱不散的百姓啊。无数百姓知晓今日天机阁要显灵，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如今京城外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那些人虔诚又疯狂，压根不许说天机阁圣女一丝不是。” “陛下已经派了人镇压，可若是强行镇压，只怕要血流成河。” 陆公公面色阴霾：“这该死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是敢与皇室打擂台！” 此刻陆公公眼神一凝。 眼神直直的看着天边升空的云舟，随着那云舟不断增长，不断的升空，陆公公脸色越发难看。 “只怕天机阁有备而来。”对方如此得民心，怕是不好动手。 “将此事去禀报陛下吧。” 陆公公不敢托大，随着那关莺莺犹如神女一般飞上云舟。陆公公便知道，这已经不是凡人该有的能力了。 鹿鹿却是看着关莺莺腰间的玉佩，眉头紧锁。 “桃枝，你看看本宫殿内的那半块玉佩在哪里。”鹿鹿低声说道。 桃枝面色一变急忙朝着皇宫跑去。 此刻那关莺莺好似有所感应，眼眸直直的朝着鹿鹿看来。 眼里满是挑衅和高傲。 此刻周遭全是匍匐的跪拜模样，底下的文武百官震惊的看着云舟，可想而知内心受了多大的触动。 “那天机阁，竟是有如此神力？” “他们那圣女，难道当真是救世的神明？” “这圣女到底是什么人。” 耳边四处都是议论声。 没多时，全京都听到了云舟上女子的声音。 “今日，我天机阁便率领众多弟子前往天之涯鬼门关，拔出那一柄神剑。让地府重新打开大门，让凡间的阴魂从此进入轮回。真正解决凡间的邪祟之根。” “天机阁从不说假话。” “当年一剑斩断地府与人间之门的人，便是如今救世殿之主，救世主。” “她为救世而来，本是为赎罪。她才不是什么救世主，她是真正的刽子手，她乃是为祸人间千年之人！” “那个人，就在你们之中。如今正受你们朝拜，被你们称为天下最高贵之人。”关莺莺高呵一声，此刻正好天机阁老祖带着长老升空。 云舟缓缓启动。 众人心中还在琢磨，到底谁是救世主，到底谁是天下最高贵之人。 便见云舟犹如一柄穿云箭，一眨眼竟是消失在天际。 “恭送圣女，恭送天机阁。盼天机阁能拔出神剑，还人间太平。” “恭送圣女，圣女才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啊。” 众多恭贺之声，让关莺莺眉宇含笑。 她听到了百姓对她的恭维，也听到了世人猜测谁是救世主。 她留下这一手，无非就是想要天下指责江怀鹿，想要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罢了。 三位天机阁老祖却是看着她，轻轻皱了眉头。 总觉得她身上气息不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第1188章 大战即将开始 三位老祖为了等候这一天，半点不敢懈怠。 当年天机阁其余老祖，为了找到真正救世之人。 寻来了那水晶球，以燃烧寿命为代价，查到这一世将会出现她的踪迹。 那人乃世间少有的仁善之人，也唯有她能拔出那把破曦神剑。 破曦神剑当年是小神女的佩剑，破曦原名向善，只有一心向善，不曾做出恶事之人，才能触碰。 要想使用，更是要浑身有功德，心中只有天下的大爱之人。 天机阁只剩他们三位老祖了，他们几人都是当年亲眼见过那红衣女子为恶，封闭凡间与地府之门的。 为了能亲眼看到这一天。 他们一直闭关极少出来，只为寿元更长久。 撑着天机阁等到救世之人的那一天。 此刻瞧见关莺莺，他们却总觉得心中有违和感。 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云舟之上。 “测试用的水晶球呢？”天机阁大祖皱了皱眉头，看向这一代的阁主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眉头微微一压：“老祖，圣女是弟子与长老一同寻回来的，已经测试过，是她。” 可瞧见老祖眉头不展。 便只得将圣女唤了过来。 关莺莺心中不耐，面上却看不出分毫。 极其恭敬地过来给三位老祖见礼，并且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祖：“老祖，是莺莺有哪里不对吗？” 青衣道人是她的师父，自然摆着手：“三位老祖还未见过水晶球测试呢，你便让他们看看且安心。” 关莺莺低声回道：“是，兹事体大，此事关乎苍生社稷，是不可马虎。这是应该的。” 关莺莺这才让人将水晶球拿出来。 她不自觉摸了摸腰间，摸到腰间那块玉佩才轻轻松了口气。 嘴角噙着笑，双手覆于那块水晶球上。 刹那之间，水晶球绽放出丝丝耀眼的红光。 比起之前竟是还要耀眼几分。 青衣道人面色一喜：“你果然是上天注定的救世之人，进步神速。” “上次测试之时，红光还浅薄，这一次竟是光芒万丈了。” “老祖，定是莺莺，错不了的。能催动水晶球之人，天机阁寻了千年，只有她。” 天机阁三位老祖瞧见那满屋红光，心头那块石头微微落下。 “你也不必多心，实乃我们等待太久，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老祖声音中满是沧桑。 青衣道人差点落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祖，弟子这次定不负所望。” 关莺莺见师父跪下，当即也跪在身侧。 “莺莺必定不让老祖失望，小时候莺莺便时常听母亲讲。莺莺出生之时，曾有神明赐梦，便说此生有重大使命。原来，这就是莺莺的使命。” “莺莺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拔出神剑。”关莺莺义正言辞，脸上还带着些泪。 几位老祖越发安了心。 神明赐梦，想来就是她了。 看向关莺莺的脸色也极好，多了几分和蔼。 云舟之上气氛极好，但大周京城此刻却炸开了锅。 “到底谁是那最尊贵之人？那该死的救世主，还以为当真是救世之人呢，原来是来骗香火的！” 第1189章 抗拒救世主 “就是就是。骗了咱们多少香火？” “还救世主呢，原来这就是那劳什子救世主干出来的。” “呸的救世主，这等人怎么配让咱们祭拜？” 众人议论纷纷，纷纷猜测那最高贵之人。 此刻有些受了救世殿恩惠的百姓微有些迟疑：“可咱们除了给救世殿送香火，别的它一文钱也没收咱们的啊？” “救世殿的香火钱，都是直接办了善堂回给了天下灾民。每次发生大灾，都是救世殿走在最前头。” “而且最开始咱们晚上都不敢出门，也是救世殿出来的神明带着阴差驱散了邪祟。救世殿，也没要咱们什么东西啊。”有几个百姓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瞧见周遭要吃人的眼神，几个百姓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心里却嘀咕着，信奉了天机阁半年，天机阁几乎快掏空了他们的家产。 光是供养天机阁就快供不起来了。 但这话他们可不敢说。 救世殿会约束信徒，但天机阁可不会。 他们的信徒有时候就因为一句口角，对别人手脚相加。那天机阁圣女见了，反倒是赞赏动手之人，半点不约束信徒的。 “说起来，这天下能有几个尊贵之人？”百姓突然朝着祭台上努了努嘴。 “最尊贵，也最让人羡慕之人。可有些像那一位呢。”不知谁说了一句，人群中静了静。 那一位…… 若说最尊贵，无非便是陛下和……皇后。 可要说最让人羡慕…… 陛下生来是皇子，惹人羡慕，但更多的却是让人惊恐。 唯有皇后，出生于江家，明明都流放千里之外的荒都。 却又受召回京。 明明被江家驱除，皇后的哥哥却考了状元。她又成了太子的镇魂之人。 如今她哥哥成了首屈一指的高官，她自己也如愿嫁进皇宫，成了皇帝的心头好。 皇帝为她空置后宫，为她空置皇位，只为等她长大。 如今还生下一儿一女龙凤胎。 儿子出生就是太子殿下。 女儿得尽陛下宠爱，最惹人羡慕之人，除了她，还有谁？？？ 整个天下，再无旁人有她好命！ “皇后娘娘……当年三岁流放，到了荒都。荒都救世殿就横空出世。再后来受召回京，京城也有了救世殿，然后才四处蔓延。”有人低声说道。 皇后的过往因为起起伏伏，不少人知晓，此事将她往救世主身上一代入。 竟是所有的时间都能对上。 众人心中大骇。 “当年救世殿从荒都横空出世，那时皇后才多大？”众人说话都有些结巴。 众人晦涩难言：“三岁。那时的娘娘才三岁。” 三岁的她，竟是能号令天下阴魂，驱逐邪祟。 甚至还能封神！ “传说她手中掌控生死簿，那不是，她还掌控咱们所有人的生死？可她明明就是个堕神，害了人间千年，不知害了多少性命！” “她怎么配如此？她怎么配掌控生死簿，而且还做天下国母！若说天下谁配做国母，恐怕只有那人美心善的圣女娘娘了吧？” 众人说起圣女，无不称赞。 第1190章 狼心狗佛 “若是咱们也能瞻仰圣女拔出神剑就好了。” “你想的美呢。陛下倒是寻了一柄神镜，说是能升至半空中，让众人瞻仰。可陛下是让咱们看那人生下的一双儿女的。” 说起来，便有人嗤之以鼻。 “还看她一双儿女，她可是祸害人间千年之人。” “你们这么说还有没有良心？皇后娘娘若真是救世主，那她又害你们什么了？到底千年前什么样，也没人知晓。” “她在江家时，成了天下首富，舍了无数财产赈灾。救世主亦是一心向善，她是寻不出半点错的。你们这样说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今日就是打死我，你们也是一群没良心的东西。” 一些妇人气得眼眶发红。 诋毁救世主时，她们尚且还能忍。 可皇后娘娘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走在最前面，钱财也是花的最多的。 如今过河拆桥，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吗？ 那些男人见圣女长得貌美又圣洁，便乐意捧着她。 可这些妇人大多数都是逃难过来，真正受过恩惠的。 当即便有不少人退出了信徒的圈子，直接离开了。 即便离开，也还有极多的人围在高台下。 方才圣女那番话，所有人都听见了，文武百官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时间，眼神就落在了皇后娘娘身上。 皇后娘娘神色淡然，似乎感受不到大家怀疑的目光。 没多时桃枝急匆匆回来了，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那块玉佩被偷了。” “今日，只有贤王妃入了内殿。” 鹿鹿轻轻嗤笑一声，脸上说不出的嘲讽。 她想着三四岁时在荒都与她的情分，她倒是算计的好。 那块玉佩不算什么，只是被她久久佩戴于有些属于她的灵气罢了。寻常求求雨倒是无碍，可若是想要拔出破曦，那简直是做梦。 贤王妃，才是错失一切的人。 她感念贤王妃命苦，原本想要替她一个孩子，试图指点她让她脱离这次灭族之祸。 显然，她是逃不开了。 “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明明是她想要沾沾两个孩子的喜气，竟然偷娘娘玉佩。堂堂王妃竟然做出这等不耻之事。”宫人都惊呆了。 鹿鹿却是轻笑一声，眼神亲昵的看着两个孩子。 “狼心狗肺的又何止他们。” 世人愚昧，是真的。 当年干娘便说，世人愚昧，极其容易受人煽动。被煽动的那一刻，他们什么往事都是记不起来的。 她本想不在意，可到了如今，依然觉得有些难过。 宫人们也是知道世人猜测的，他们…… 他们都在怀疑，娘娘是救世主。 “陛下驾到。”吉时将至，陛下在几位老臣的簇拥下而来。 谢老太傅早已致仕多年，今日不过是想来瞧瞧陛下的小太子罢了。 可一眼瞧见江怀鹿，他怔了怔。 当年始皇地宫打开那一刻，他瞧见过里面的画像。 此刻，那女子竟是与皇后娘娘的身影渐渐重叠。 两人的模样，一般无二。 谢老太傅心中大骇，骇然不已。 都说始皇恋慕神女，可江怀鹿…… 方才来时听见众人的猜测，谢老太傅还嗤之以鼻。 但此刻，他呆了。 第1191章 气氛紧绷 谢老太傅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江怀鹿是始皇地宫画像中的女子。 便是传说中让始皇抛弃天下，只为等她的神女。 谢老太傅深深的吸了口气，拉着夏老大人低声道：“你这外孙女……不一般啊。” 夏老大人看二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嫁给陛下做皇后，生下龙凤胎，自己又是天下第一富商。本就不一般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谢老太傅看了他一眼，夏老大人拍了拍他的手。 “放心，外界流言信不得。那劳什子救世主，怎么可能是我家鹿鹿呢，救世殿横空出世我家鹿鹿才多大？” 夏老大人比出个手指头：“三岁半，才三岁半呢。” “三岁半，那会她还尿床呢。”夏老大人觉得那些人脑子有问题。 谢老太傅原本还有些动摇，可此刻又觉得说的有道理。 三岁半能干啥？ 他家孙儿算早慧，三岁半也常常尿裤子呢。哪里听说什么救世啊。 一众老臣坐在底下，文武百官纷纷起身给陛下和皇后行礼。 陆怀姜伸手拉住了鹿鹿，两人并排坐在一块。 身侧放着两个摇篮，明黄色的襁褓包裹着。 “爱卿平身。”陆怀姜手一抬，众人便起身了。 底下百姓纷纷行礼，只是颇有些吵闹。 隐约还能听见救世主，皇后娘娘等词。 落在江怀鹿身上的目光也不少。 陆怀姜轻握着鹿鹿的手，暗沉的天空，泄下一缕阳光。 陆怀姜眼皮子微跳。 “传方将军上前觐见。”陆公公高声喊道。 方将军正看着夏氏脸红，此刻一怔，急忙上前行礼。 “方将军赈灾有功，且方家满门忠烈，如今加封超品大将军。执掌京城禁卫军之权。”陆怀姜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方将军手中可是还握着外权，他这些年南征北战，军营中那些人最是服他。 外面的兵权都在他手中，如今京城守卫也给他…… 岂不是内外皆守？陛下未免太过信任他。 鹿鹿却是捏了捏衣角，姜姜，在做打算。 一切以他和她，不在太子身边为打算。 方将军怔了怔，随即领了旨。 众臣怀疑也好，不愿也罢，都改变不了陆怀姜的心意。 陆怀姜是知晓的，这方大人将来也算是他未来的岳父。他无儿无女，也是方家选定的继承人，他愿意相信方家。 文有江怀安，夏家，还有谢家辅佐。 武有方将军镇守，皆是皇后一脉。 皇帝此举让文武百官微有些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陛下，今日城中有异象，百姓都在跪求，想要面见圣上。”有大臣上前回禀。 陆怀姜手一抬，神色淡漠：“今日，万事以太子公主为先。先让他们上玉蝶祭天。” 时间不多了。 陆怀姜敛着眉。 众人不知陛下急什么，但见今日天色确实不大好，倒也不再说什么。 百日宴极其热闹，全城奏起乐章，无数红包从天上洒落。 这些都是他为孩子的祈福。 歌舞升平，无数烟火从高台升起，炸开。 犹如一朵漂亮的花朵。 空气中的硝烟，犹如这紧绷的气氛。 第1192章 神界现身 宴会开始之时。 陛下手持一柄神镜，不知念了什么，将神镜往空中一抛。 竟是化作一面巨大的水幕。 竟是让这一日，成了天下万民都能瞧见的盛会。 众人惊骇不已。 百官一怔，突然觉得像是第一日认识陛下，那般强大又陌生。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际惊雷轰鸣，好似响的越发频繁。 且一直围绕着高台，经久不散。 那些歌舞的女子，都是京城中从未见过的貌美。 且她们脚尖一点，像是仙女一般，赤着脚在半空中舞蹈。 这是什么手段？ “陛下，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朝臣震惊不已。 众多女子一颦一笑都让人着迷。 连那些闹事的百姓也不由安静下来。 “她们组成了一幅画……祝福太子公主的画。”有百姓呢喃着。 陛下，爱皇后，爱那对龙凤胎，当真世人皆知。 待歌舞退下，钦天监郑重上场。 在天下的见证下，太子陆越泽，静姝公主陆寻仙，上了玉蝶。 他们的名字上，其父陆怀姜，其母江怀鹿。 陆怀姜，江怀鹿。 所有的情，都在他们的名字中。 众人沉浸其中，都被那一切所迷惑。 可眨眼间，天地之间突然划开一道闪电。 咔擦一声。 好似天地间都要被劈开，众人猛地清醒过来，被那阵惊雷吓得魂不附体。 “天啊，你们瞧，天上是什么？”一个妇人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 指着天际尖叫一声。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乌压压的天空出现一道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陆怀姜轻轻放开了鹿鹿的手。 鹿鹿却是猛地抓住他，一字一顿道：“我要与你一起。”鹿鹿唇角紧抿，终于来了。 躲了两年，终于来了。 从瘟疫开始，天道便一直注意着此处。 终究是来了。 天道从未有一日停歇的搜寻他们。 “好，我答应你。可你要先照看着孩子们。我去去就来。”陆怀姜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鹿鹿顿时感觉浑身失力。 “桃枝，陪着娘娘。”陆怀姜只说了一句，便凌空而起。 凌驾于天空之上。 百官这下纷纷惊得跌坐下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的陛下竟然会飞？！！！ “娘娘，待此事事了，您要惩罚奴婢也好，杀奴婢也罢。今日，奴婢的任务只为护主子们渡过这一劫。方不负陛下的嘱托。”桃枝将皇后放在座前，即便鹿鹿泪流满面，也不敢心软。 “您还有静姝公主和越泽太子，您还有他们啊。您不护着他们，谁来护着他们呢。”此刻两个孩子的哭声，引得鹿鹿霎时回神。 桃枝将两个孩子抱在她怀中，鹿鹿的哭泣之声才淡了几分。 百姓瞧见他们的帝王飞升上天，此刻都呆呆的看着。 “大胆邪神，竟敢亵渎神女，私自与神女相配，生下孽种。邪神速速束手就擒！”天空中炸开一道惊雷。 众人一抬头，便瞧见乌压压的天际竟是尽数散开。 头顶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穿着银色铠甲的神兵。 中间的男子穿着一身紫衣，眉目凛然。 所有人都愣了。 邪神？ 亵渎神女？ 谁是邪神？谁是神女？ 第1193章 神明的威压 “传说中的天兵天将？” “这……那三只眼的，是不是二郎神啊？” “还有那个金光闪闪的，是财神爷吗？” “最前边那一位是谁啊？看着满身肃然之气，好厉害的样子。”众人心头大骇，这些，才是真正的天兵天将啊。 “神明，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明啊。” “神明显灵了，神明显灵了。” 所有人都狂热了，都疯了。 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显灵了。 文武百官惊得下巴都掉了，哆哆嗦嗦的看着天上全副武装的神明突然打了个寒颤。 此刻大周边境，东黎国大肆进攻。 瘦骨嶙峋的盈侧妃含着满脸恨意：“陆怀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而此时的天机阁众人，正好落在天之涯。 瞧见那高空中的乌压压的一片，天机阁众人敬畏的拜了拜，关莺莺面色一百。 唰的一下，膝盖一软便跪倒在地。 “怎么了圣女？圣女不必担忧，您的灵气与神界神明是同脉。只要以灵气抵御，便不会惧怕这等威压。只有凡人，见了神明才会无法克制自己。”道人低声说道。 关莺莺微微低头，掩下眉宇间的恐惧和冷汗。 那股威压几乎压得她站不起身，此刻她才意识到。 自己与神明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此生，乃至于生生世世都无法跨过。 道人将她扶了起来，感觉到她略微有些颤抖，心头微微有些怀疑。 但想起她开始修行才半年，惧怕神明的威压也是正常。 “不必害怕，你是上天派来的救世之人，与神明同脉，他们会护佑你的。” 关莺莺轻轻点了下头，一手死死的捏着腰间玉佩丝毫不敢松开。 “这里便是天之涯鬼门关，瞧见那座巍峨的大门了吗？就是那里，阻断了人间和地府。那门上插着一柄剑，便是破曦。” “你是命定之人，只要拔出破曦，将鬼门关劈开。你就能成为真正的神女。” “我有些紧张，若是不成功，该怎么办？”关莺莺看着那巍峨的高耸入云的大门，光是那凛然的剑意，那道红色的身影，就已经让她心头大颤了。 道人听得此话微微笑了笑：“若是旁人也许会不成功，但你不会。” “你可知道，你是千年来唯一一个能催动水晶球之人？对旁人来说，破曦剑甚至不允许触碰。但对你来说，破曦本该就属于你。从江怀鹿神女堕下凡间，谋害苍生开始，破曦就不再承认她了。” “你别怕。破曦会承认你的。” 关莺莺并未被安慰到，越是听越觉得心中惶恐。 来之前她从未想过神明会现身啊。 “神明会不会觉得我是假的？他们会承认我吗？”关莺莺有些害怕。 道人轻笑一声：“神明都不知谁是救世之人呢。一切以拔出破曦，劈开鬼门关为准。” 关莺莺松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有两块玉佩，拔出破曦，应当不难吧？ 她心中却是无比的嫉恨江怀鹿。 她生来为神，一切唾手可得。 而自己，却求而不得，做个假货都不配。 第1194章 凌空对峙 关莺莺知晓神明看不透她。 当即松了口气。 同时也无限的嫉妒江怀鹿。 “破曦既然是向善之剑，那为什么神女又会成为堕神呢？她不是一心向善之人吗？”关莺莺小心的问道。 青衣道人见她好奇，这些也不算是密事。 便告诉她了。 “这都要从一场历劫说起，她若是不下凡历劫，也许还是神界最受宠爱的小神女吧。” “她啊，她的父亲是天生佛子。曾经辅佐创世神千年，弥留之际才有了她。佛子走后，神女便将她与神子一同抚育。她在神界的地位，等同于神界公主。比起公主还要受宠几分。” “只是下凡历劫之时，遇到邪神化身。一连七世纠葛，最后因为天道发现邪神的踪迹，试图在黄泉将他诛灭。却引得小神女一剑关闭地府之门。” “在没有历劫之前，她是配得上破曦的。如今，自然是配不上了。” 道人也不由唏嘘。 关莺莺听得这些，眼睛都羡慕的通红。 江怀鹿，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 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 上天当真将一切都给她了。 关莺莺嫉妒的快要发狂。 现在好了，她什么都没有了。破曦即将属于自己，自己成为神女，马上就能顶替她的位置。 关莺莺又仔细问了创世神的模样。 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 当年她娘给梦中神明画了一幅画，便是创世神的模样啊。 创世神一定会喜欢她的，一定会喜欢她的。 关莺莺直起背，满脸傲然之意。 而此刻的京城，却是已经气氛紧绷，谁都不敢吭声。 百姓还未猜到那邪神到底是谁，便见神明突然动了怒。 “你还不出来吗？救世主。你为救世而来，竟是私自与邪神成婚，且孕育孽子。快与我一同回神界受罚！” 陆怀姜沉着脸，手一挥，四面八方而来的弟子便纷纷飞升而来。 “紫薇帝君，一切都是本尊的意思。她不过一个小小的救世主，与她有什么关系。”陆怀姜此话一应，底下百姓脸色发白。 邪神…… 是陛下。 文武百官更是哆哆嗦嗦个不停。 紫薇帝君眼眸微闭：“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乃神界神女，更是因为一己私欲，关闭地府大门。她罪恶滔天，如今救世殿被捣毁，此间救世也失败，诛仙台必有她的位置！” “你放肆。她到底有没有罪，不该你来定。”陆怀姜手中鹿鸣剑一挥。 剑气直接斩断了紫薇帝君的一缕头发。 “创世神沉睡，如今神界由紫薇帝君做主。”身侧的小神明看着邪神喊道。 陆怀姜眉头微微一皱。 “紫薇帝君，你不要欺人太甚。鹿鹿关闭地府，绝不是为了祸害凡间！她对凡间的情，与她的父亲一般无二。”陆怀姜手中鹿鸣剑发出嗡嗡的声音。 大战一触即发。 紫薇帝君却是嘲讽的轻笑一声：“与佛子一般无二？当真可笑。” 紫薇帝君手一拂，那水幕直接出现了此刻天之涯的一幕。 天之涯，白裙飞舞的关莺莺，正站在天机阁众人中间。 宛如众星捧月。 第1195章 拔剑吧 “破曦唯有纯善之人能使用，当年的她乃是破曦之主。如今，破曦可还认她？破曦还插在地府之门上。这一剑隔断了人间与地府的通道，导致人间阴魂肆虐，这一千年来，饱受折磨。她的所作所为，还不是祸害人间？” “她不配做佛子的女儿。” “佛子若是知晓她为祸人间，只怕甘愿不曾生她。”紫薇帝君轻声说道。 “神女，是你自愿跟我回神界，还是要天兵捉你归案？”紫薇帝君一眼看向她。 “紫薇帝君，你既然来除邪祟，找我便是。她不过是被我胁迫留在凡间！你若放她，我便跟你与神界。本尊存在千万年，这一生不求任何人，如今本尊愿意放下一切，只求能让她回到原来的生活。”陆怀姜一手持剑，冷冷的看着紫薇帝君。 紫薇帝君却是轻笑一声：“你，与她，都该上诛仙台。你该死，她也该死。” 陆怀姜当即大怒，直接朝着紫薇帝君而去。 大战一触即发。 只是瞬间，陆怀姜便冲入众神身边，肆意的挥舞着鹿鸣剑。 “邪神，上次让你溜了，这次可没人来救你！”紫薇帝君满身肃杀。 上一世邪神化身离世时，他本感应到邪神气息，原本要下界捉拿邪神。 却被江怀鹿关闭了地府之门，寻不到邪神踪迹。 这一次，无人能救他。 转眼间便杀的天昏地暗。 凡间众生吓得仓皇大叫，再也不敢聚集在此处，慌乱逃去。 整个天际都被神兵占领，四处都是兵戎相见的声音。 打杀声不绝于耳。 内有神界捉拿陛下。 外有东黎国下手。 文武百官这一刻都有了种要亡国的既视感。 只是见高台上始终被什么东西庇护着，众臣也不敢离开此处。 只是眼神偷偷瞄着皇后娘娘。 娘娘，竟然真的是天上的神女。 千年前一剑关闭地府之门，如今还是救世殿之主，救世主。 他们竟是不知该作何感想。 天上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而此刻水幕上，也有了变化。 “恭请圣女，拔出破曦，劈开地府之门，还人间清平！” “恭请圣女，拔出破曦，劈开地府之门，还人间清平。” “圣女，请拔出神剑。天下百姓都等着您。”青衣道人当即大喊道。 关莺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唇角微微发白。 越发靠近，破曦的凛然之气越发不可掩饰。 那柄剑仿佛连天都能劈开。 “恭请圣女。” 关莺莺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心里准备，可真正临近地府之门，靠近破曦时，她才能感受到破曦的气息有多强大。 关莺莺站着没动，此刻浑身都在发抖。 天机阁老祖看了她一眼：“圣女，上去拔剑。” 关莺莺感觉到众人的不耐，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当即脚尖一点。 身侧的玉佩微微一闪，她便飞身而起。 瞬间，便立于破曦剑身侧。 那柄剑是直直插进地府大门的，能阻挡万千邪祟的大门，竟是一剑便刺穿了。 可见持剑之人的力量多么强大。 第1196章 破曦有灵 关莺莺靠近，才发觉自己差太远了。 即便是她觉得自己比江怀鹿厉害，觉得自己能超越她。 可瞧见那柄剑，人与神之间的差距几乎让她抬不起头来。 “破曦神剑，我是来拔出神剑，救天下百姓的。”关莺莺小声的嘀咕。 此刻京城那边众人都看着水幕，百姓越发觉得关莺莺有神女的姿态。 “听说能拔剑之人无一不是天生仁善，圣女果然没让咱们失望。” “反倒是那一位……打着救世的名头，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四散的百姓看着高台，心中颇有些不喜。 只是不敢闹出来罢了。 天上情况如何了，他们这些凡人如何看得清。 那水幕却是一眼就能看懂的。 此刻眼睁睁看着一袭白衣的圣女，右手覆盖到了剑柄上。 剑身突然剧烈的抖动，鬼门关也开始不断的颤抖。 关莺莺腰间挂着的玉佩突的爆出一股光芒，几位老祖朝她腰间看去，眉头微微一皱。 关莺莺手落在剑柄上，落上去的瞬间。 关莺莺面色瞬间失了血色。 只见剑柄之上竟是灼热不已，烫的骇人。 她的手落在上面，就像握着一块烧红的洛铁。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掌心满手都是泡。 那股痛意瞬间便席卷全身，让她全身痛得微微颤抖。 她试图松开。 可她竟是放不开那柄神剑，她想要拔出来，可破曦神剑纹丝未动。 别人不清楚，可她能直面感受到破曦对她的厌恶和抗拒。 身上的力量在一点点消失，关莺莺再也顾不得抢夺江怀鹿的机缘了。 她只想逃离。 可她半点逃离不开。 “圣女，破曦有剑灵，与剑灵沟通。”底下老祖再顾不得别的，当即高声喊道。 关莺莺额间冷汗大滴大滴落下，鲜红的血迹顺着剑柄落下，沾惹了剑身。 关莺莺脸色煞白，甚至没有一丝血色。 如今她已经后悔了，后悔了。 她不明白江怀鹿的强大，可破曦让她明白，她，不配沾染江怀鹿的东西。 关莺莺听得老祖的话，嘴唇哆嗦，近乎哀求道：“破曦神剑，我是为救世而来。为那千千万的黎民百姓而来。” 此刻众多百姓也是能瞧见的，当即赞叹圣女心善。 “你为仁善之剑，当初被神女插在地府之门上，必定让你极其难堪吧。这些年因为地府大门关闭，让无数阴魂无**回，给百姓带来了无数灾难。你必定承受了许多对吗？” “江怀鹿如今不配再掌控你，你若愿意，我愿意舍身救天下。还望破曦神剑能助我一臂之力。” 关莺莺抬起左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天下万民都看着，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若是后退，只怕这天下再无她容身之处。 左手覆盖于右手之上，双手紧紧地握着神剑剑柄。 “啊！！！”关莺莺大喊一声，用上了毕生的力气。 腰间那块玉佩不断闪烁，破曦似乎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轻轻摇晃了一下。 关莺莺面色一喜。 可笑意还未达眼底，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直接轰开。 第1197章 轰开关莺莺 关莺莺还来不及反应。 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轰开。 轰的一声。 关莺莺直接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还推行了极远。 方才破曦神剑颤动的那一刻，天机阁众人面上狂喜，只以为快要成功之时。 那破曦竟是爆发出一股力量，直接将圣女推开。 那道白色身影直接飞了极远，此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脸上的面纱落下，嘴角已经吐了血。 “怎么可能？明明方才破曦颤动，那股力量破曦不排斥。怎么会将圣女推出去？” 青衣道人惊讶的喊道。 天机阁众人急忙朝着关莺莺跑去。 可站在她身侧，才发现她伤的太重。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以前咱们也找人来拔剑过，可是都没她伤的这么重啊。破曦是仁善之剑，至多也就是拔不出来罢了。”有个弟子瞪着眼睛一脸惊讶。 三位老祖脸色阴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未有人会惹得破曦动怒，破曦为何会突然动怒？ 青衣道人却是急忙让人拿出来灵药，喂到了关莺莺嘴里。 关莺莺幽幽转醒之时，便瞧见三位老祖怀疑的目光。 心尖尖微颤。 关莺莺低声道：“师父，都是弟子无能。破曦不愿择弟子为主，它……它依然在等小神女。” “胡闹，破曦怎能如此？从当初那一剑插在鬼门关之上，神女便失去了拥有破曦的资格。她害凡间千年，她早已失去了资格。”青衣道人眉头紧皱。 “不怪你。破曦剑灵强大，倒是想不到它维护神女至此。”青衣道人倒是不曾怀疑别的，毕竟那水晶球只为关莺莺绽放，他是亲眼瞧见过的。 三位老祖却是眼神平静的看着她。 “你腰间的玉佩，是哪里来的？”大祖沉着脸，之前还不曾注意，直到方才拔破曦之时，灵气四溢他才发现异样。 关莺莺面色微变，条件反射般的就要去捂住腰间的玉佩。 大祖只是一伸手，那玉佩便直接飞入他的手中。 玉佩上面还有残存的灵气，是神界正统的灵气。 青衣道人见徒儿脸色吓得发白，急忙道：“师祖，是莺莺母亲给的。她母亲怀上她之时，曾经做过一个梦。还赐了这块玉佩。”青衣道人瞧见玉佩怔了一下。 他明明记得只有半块的。 怎么变成一整块了。 关莺莺微敛着眉：“莺莺不曾拔出破曦，莺莺让神明和师父失望了。这玉佩，莺莺不配拥有。” 天机阁老祖却是深深的看着她。 “这块玉佩，似乎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另一个老祖看着玉佩，眼眸微眯。 看着很是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大概是莺莺修行时间尚短，支撑不起拔出破曦的灵气吧。也怪弟子，找到莺莺时太晚，距今也不过修行了半年罢了。” 青衣道人还待说什么，老祖却是手一抬。 青衣道人顿时止了话。 三位老祖面色阴沉，别人不知，但他们却是明白的。 当初小神女还未修行，轻轻松松就让破曦认了主。 这与修行没有半分关系。 唯一的原因。 只有一个。 第1198章 天道有私欲 破曦神剑轰开关莺莺的原因。 只有一个。 她不仁，不善，让破曦厌恶。 他们天机阁为寻找命定之人千年，这些年来拔剑的也有不少。 可只有关莺莺惹得破曦动怒，将她轰开。 三位老祖深深的吸了口气，关莺莺却是知晓此刻自己引得老祖怀疑。 青衣道人是她的师父，也是当初找到她的天机阁主。 这些日子她每日哄着，师父信她，疼她，眼中只有她。 但三位老祖出关极晚，对她并没有什么喜爱之情。 关莺莺当即便慌了神：“老祖，莺莺还可以再试一次。” 老祖却是不愿再提。 正好此刻空中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抬眸看去，空中各色光芒闪现。 任谁都能感觉到，那一道道光芒中传来的巨大力量。 若是落在凡间，只怕人间都要夷为平地。 轰的一声。 众人只瞧见陆怀姜立于浮云之上，手中握着鹿鸣剑，犹如杀神。 而紫薇帝君此刻竟是落了下乘。 “邪神越发强大了，执掌神罚的紫薇帝君竟是拿他无可奈何。”天机阁老祖满是担忧。 “毕竟存在的时间长。说起来，他与创世神同源，也是同时存在。只是一个注定为万人敬仰，统帅三界。一个从出生就注定被诛杀。”另一位老祖轻轻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我们的道，始终不同。容不得他活下来。” 三位老祖对于邪神的存在倒是有些争议。 紫薇帝君眼眸微深，陆怀姜越发强大了。 “陆怀姜，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的存在干扰了三界生灵，给三界带来无数灾难。乖乖回神界接受惩罚吧。” 紫薇帝君身后的神君高声喊道。 陆怀姜衣决飘飘，脸上带着嗜血的笑。 “我的存在干扰了三界生灵？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的存在，可是由自己决定的？是天道！是你们这些看似清心寡欲的神仙，也是你们这些狼心狗肺贪得无厌的凡人造成的！” “天地初始，创世神开三界，执掌三界。她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我，出生不由自己选择，修行不由自己选择，如今，就要卸磨杀驴了？” “人间的浊气，秽气，煞气滋养我，孕育我诞生。要我承担所有的戾气，你们亲自孕育出了我，如今倒是容不得我了。真是笑话。” “凭什么生来我就该是天地不容的存在，凭什么我生来就要被诛杀，天道不公！”陆怀姜剑指苍天。 天际竟是直直的劈下一道闪电。 只是被陆怀姜避过去了。 “天道公允，你的存在本就违背天意，如今不过是除了你，拨乱反正罢了！”一个天神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天道公允，真是笑话。它真的公允吗？它不过是私心作祟罢了。” “胡说八道！天道诞生于天地未开之时，从不曾有自己的意识。不可诋毁天道！”神明顿时怒了。 他们依靠于天道，天道更是不可言说的存在、 哪里容陆怀姜肆意诋毁。 陆怀姜却是笑出了声。 第1199章 撕开天道的虚伪 “天道公允？天道不曾有自己的意识？”陆怀姜眉头一挑。 紫薇帝君却是眸子轻轻一颤：“邪神，你不要胡说八道引得三界动荡！” “天道要维系三界安宁，天道自然公允。”紫薇帝君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神中满是威胁的看着陆怀姜。 他乃神界执法天神，此生只为三界和平。 也因为有他，二界不敢大战，也不敢冒犯人间。 但他看着陆怀姜，却隐隐有些忌惮。 上次陆怀姜上界抢夺他的定魂珠，他原本给了陆怀姜致命一击。可那一击，竟是被一道薄薄的屏障所挡。 天道自然不会救邪神。 那么便是，有什么东西制约着自己，不能对他使用杀机？ 陆怀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原来堂堂执法天神，也会满口胡言。欺骗愚昧的百姓。” “休得胡言。不可污蔑执法天神！” “污蔑执法天神？你怎么不看看，你们的执法天神欺骗愚昧的百姓，还把你们这些蠢货骗的团团转吗？” “都说天道公允，无悲无喜，自然也没有私欲，不会偏帮于任何人与任何势力。它就像太阳，高悬于苍穹之上，照耀于三界每个地方。” “让所有阴霾无所遁形，让所有黑暗都被驱散。” “可惜啊可惜……” 陆怀姜满眼怜悯：“可惜啊，你们信奉的天道，如今再不是那个公正公允的三界之主了。” “他啊……”陆怀姜扫了一眼紫薇帝君身侧的财神，感觉他身上的气息略有些熟悉。 陆怀姜话音未落，天空中风云竟是开始变化。 好似周遭的风都变得凌厉，底下的百姓甚至尖叫起来。 “这风怎么还会割人？” “哎呀，这风像刀子似的。刮的脸上生疼，疼死我了。” “你们瞧那天上黑压压的是什么啊？看着像天都要塌下来了似的。”众多百姓人心惶惶，再看那水幕之上，破曦神剑也没拔出来。 再听得圣女仓皇之下说出的话，说破曦依然认神女，众人心中便忍不住怨恨不已。 都怪江怀鹿。 “怎么？天道你也怕我我说出来？你敢做，倒是不敢让我说？都该让三界看看你的嘴脸，看看你的私欲啊。堂堂天道，竟是生出私欲，天道一旦生出私欲，便不配为天道！” “天道手上掌握着数万生灵，乃至于这一方世界的生死。连带着神明也得听你差遣。偏偏，你生出了私欲！紫薇帝君，你瞒着众位神明好苦啊。” “就是不知，创世神知不知晓天道有意识呢。也是了，那个女人若是知晓，只怕拼着身死道消也要与天道同归于尽。毕竟天道生出意识，那是三界的灾难，三界所有人都无法跳脱出去。” 陆怀姜一番话，刺激的众多神明呼吸一滞。 天道有意识？ 怎，怎么可能？ 万物初始，天道超脱于三界之外，只有灵没有意识。 但存在于三界各处之中，也存在于誓言之中，督促这方小世界正常运转。 创世神等神明建立神界，便是行走于三界的执法者。 而天道出了差错，整个三界，都将为之动荡。 甚至…… 天道所有私欲，轻易颠覆这方小世界，也极为容易。 这，是绝不允许之事！ 第1200章 抓邪神 “紫薇帝君，此事可是真？” “天道……果真有了自我意识，开始有了私欲吗？” “不可能啊，天道若有私欲，整个三界都会沦为……” 陆怀姜此话让众多神明极为不安，这也是从未出现之事。 一旦出现，那将是整个三界的劫难。 “休要听他胡言。他不过是想要洗刷自己和江怀鹿的罪恶罢了。”紫薇帝君见天道并未有太大反应，当即松了口气。 若天道有意识在今日传扬开来，只怕三界再难恢复安宁。 “如今你还要替天道遮掩。”陆怀姜满脸讥讽。 “你无非是想要让神界放过江怀鹿罢了。何必往天道身上泼脏水。”紫薇帝君看了一眼底下那已经长成的姑娘。 当年江怀鹿在神界，还不过几岁。 如今，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只可惜，所遇非人，不该与邪神相爱，背弃神界。 “江怀鹿伤害万千生灵，导致地府关闭，人间失衡。她的罪，自有人定夺。”紫薇帝君声音淡漠。 陆怀姜气怒，很快又与紫薇帝君缠斗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陆怀姜却感觉十分吃力。 方才他的力量可以绝对性的压制紫薇帝君。 但这一次，他总能感觉到身上若有若无的压制气息。 是天道！！ 陆怀姜眼中凶光毕现，天道想要诛杀他。 不只是因为他乃三界的邪祟供养。 更多的…… 而是天道的秽气。 天道存在于传说中，谁都不知他存活了多久。随着神界的出现，魔族的增生，也随着百姓的贪嗔痴念。天道也染上了人间的秽气。 天道一旦出现秽气，便无法保持平和平静的心态。 开始有了暴戾的一面。 为了压制这一面。 他将天地间连同自己的秽气滋养出了一块黑石。 便是陆怀姜。 只等着他长成，便将其诛灭。 陆怀姜如愿长成三界邪神。 可天道却渐渐压制不住，那股自我意识也越来越强。甚至不惜动了私欲，私下对陆怀姜出手。 如今天道的气息围绕在陆怀姜身侧，陆怀姜瞬间便感受到了。 紫薇帝君却像是没有丝毫发现，各种术法纷纷朝着陆怀姜而来。 陆怀姜一切尽数照收。 即便有天道的压制，陆怀姜依然强悍如斯。 “不能让他再成长下去，天地间秽气都是他的养分。他这些年轮回历劫，反倒是让他越发强悍。” “创世神又在闭关沉睡，今日若放他离开，便是放虎归山。” 几位神明面色沉重，他们多年前曾与邪神有过一次交手。 那时的邪神，与现在的邪神，差距太大了。 那时勉强还能敌。 如今竟是举兵之力也无法将他拿下，他却隐隐还占着上风。 “紫薇帝君，此子绝不能让他离开。天道之事不管是真是假，他始终是三界的隐患。” “或许，他的存在不由自己。但我们身为正神，维护三界安宁，亦是身不由己。今日若对他心软，那底下无辜百姓便要遭受苦难。” 底下百姓全都跪在地面，眼神祈求的看着上苍。 第1201章 以命换她平安 整个天际杀的天昏地暗。 紫微帝君却一直噙着几分笑，似乎并不在意陆怀姜一时的强盛。 “邪神。你已经不是原来的邪神了。”紫薇帝君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你实力强横，有整个天下的污秽之气供养你，若是以前，也许整个三界都无法与你匹敌。” “只可惜……” “你有了软肋，还纵容你的软肋发芽生根，生出无数弱点。” 紫薇帝君轻笑一声，看着陆怀姜竟是轻松不已。 “以前你一言不合，可以屠戮天下。释放杀戮之气，迷惑众生自相残杀，甚至天下生灵在你面前都惊不起一丝涟漪。但现在……邪神，你变了。”紫薇帝君眼神淡淡的看向下界。 “你有了无法抵抗的弱点，你那身盔甲已经护不住你了。” 陆怀姜手中的鹿鸣剑微微一颤。 他的软肋，从始至终只有鹿鹿一人。 不，如今还有他与鹿鹿的儿女。 “紫薇帝君，你这话什么意思？祸不及妻儿，连神明也如此残忍么？”陆怀姜眉头紧锁，浑身戾气几乎压抑不住。 “祸不及妻儿，你若娶的是凡夫俗女，生的是凡胎。那本君自然饶她们一次。” “可你娶的是九重天上高贵的神女，你亵渎神女，还让她犯下大错。更是生下孽种，三界自然容不得她们。” “邪神陛下你可以肆意的残害生灵，也可以夺去神明精魄。但你的妻儿，却会因你而受罪。你能一走了之，她们呢？” 陆怀姜知晓自己不能回头。 可他听得紫薇帝君此话依然忍不住转头，朝着身后的鹿鹿和孩子看去。 如同紫薇帝君所说，他有了软肋，影响了他仗剑走四方。 可他直到如今，深陷囹圄之际，依然不曾后悔。 他只是后悔，连累妻儿了。 陆怀姜身后站着两大护法，身后还有无数邪祟。 对立面是神界。 若是以他之力，今日脱离围困，是很轻易的事情。 可他有了家室，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不能生生世世的躲在黑暗下。 她们本生于九天之上，自己让鹿鹿没了神骨，已经极其自私。 怎么还能剥夺她生于阳光之下的未来。 陆怀姜似乎轻叹一声。 微微闭着眸子，明明只是随意的站着，却让整个神界如临大敌。 “若本尊……”陆怀姜一字一顿的说道。 沉吟片刻又继续道。 “若本尊，放弃抵抗。一切罪责由本尊承受，你们可否能放了本座妻儿。允许他们在凡间自由生长，不可干涉她的未来。所有的债，都由本座承担。” 陆怀姜声音浅浅，但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财神猛地抬头看向他。 放在腰侧的手，微微一紧。 紫薇帝君似乎早有预料。 财神却是眼眸稍黯。 下凡之时，紫薇帝君察觉到邪神气息。 便用轮回镜查过邪神这一世的过往，那一刻，也许他就有了对付邪神的把握。 此刻瞧见邪神说出此话，财神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姐姐不曾闭关沉睡就好了。 第1202章 求恩典 “不可，主子不可！” “这些道貌岸然的神君最是无耻，万万信不得他们！” “主子，如今他们举神界之力都奈何不了您，如今提鹿鹿姑娘，无非是要让您束手就擒！” “主子，从您有意识起，我们这些出生就被注定的魔头，便每日都在等待您。您下凡历劫千年，我们每一世都在寻您，。只盼您能带领我们打上那神界。” “您历经七世，每一世都为她而死。神界知晓您喜爱鹿鹿姑娘，这是他们故意算计您，让你钻套啊。”出云和归海面色紧张。 “您瞧那紫薇帝君，就是算计您舍不下鹿鹿姑娘啊。”出云手中紧握兵器。 俨然恨神界到了极致。 他们这些天生魔种，谁愿意生来就做魔种。 偏生上天要他们生而为魔，又要让三界人人喊打。 他们不服，不服啊！！ 紫薇帝君轻笑一声，他从不掩饰自己以江怀鹿为引，引出邪神。 他为三界执法者，他若是都不能捍卫律法的尊严，那三界便要乱套了。 “本尊还有一祈求。若本尊自解，可否放过本尊的属下。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浪花，生来为魔头本不是他们所愿。若可以，望神界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本尊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不！我们誓死追随尊者！”出云归海以及身后的无数属下，决绝的喊道。 陆怀姜轻轻摇了摇头。 他何尝不知，这是紫薇帝君故意以鹿鹿威胁他。 但他心甘情愿往里钻。 鹿鹿生来是神女。 一切只因恋慕他，一切只因他们的牵引，从神女变成了如今这般。 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她时常见着鹿鹿望着天际发呆，也时常见鹿鹿不自觉的掐诀。可每每那个时候，鹿鹿都是一怔。似乎才想起自己如今变成了凡人。 鹿鹿掩饰的很好，她将自己几千年的神女习惯，尽数改变。 一切只是怕自己多想。 鹿鹿舍弃一切跟随他，抱着过完今生，再没有来生的念头做了凡人。 鹿鹿如此信任他，可自己哪里狠得下心让鹿鹿当真做了凡人。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到要将鹿鹿变成凡人的。 他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 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罪责，还鹿鹿神女身份，重新回归神界。 紫薇帝君深深的看着他，扫了一眼陆怀姜身后的属下。 陆怀姜说的没错，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即便放了又如何。 神界要摧毁他们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没有陆怀姜，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陆怀姜不曾化形之时，这群魔种压根不敢出现在阳光之下。 “本君答应你，不伤害你的属下。但神女之事，本君做不了主。” “她曾犯下大罪，此事你应该明白。只要……”紫薇帝君顿了顿。 “只要天下和创世神不计较，本君亦可饶恕她。”紫薇帝君倒是也退了一步。 创世神乃是亲自抚养江怀鹿之人，无论如何也会留下她的神格。 至于天下，紫薇帝君倒是知晓。 这一世神女为救世主，作为天下第一富商又回馈天下。 到底也会留她一条生路。 第1203章 决绝 陆怀姜亲口听得紫薇帝君应允，眉宇间的寒霜才散开不少。 “紫薇帝君乃是执掌神界律法之人，只要紫薇帝君开口，本尊自然相信。”陆怀姜极少奉承别人，可为了鹿鹿，他愿意试一试。 他今日若带着魔种屠戮神界，即便他逃了出去。 可鹿鹿这一生，都无法再回去了。 他愿意为了鹿鹿，放下尊严，放下一切。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今日他自解，鹿鹿即便被紫薇帝君带走，只要不行刑。等到创世神出关，鹿鹿便不再惧怕什么了。 紫薇帝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他其实，今日已经做好了会让邪神逃走的准备。 三界戾气越发深重，这一切都会以养分滋养邪神。这些年来，他只会变得越发强大。 可他…… 却是陷入了情爱之中。 饶是紫薇帝君也有些怀疑，天下竟然真有人可以为了情之一字，而放弃整个三界吗？ 想起自己的劫，紫薇帝君心念动了动。 前段时间就听说他的劫已经现世，只是不知如今到底在哪里。 此刻苍穹之上，所有人都看着那道凛然的身影。 百姓仓皇又惊惧，只能跪拜在底下不敢吭声。 而鹿鹿却是听得那句自解，瞳孔微缩，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眼泪哗然而下。 身子不断的挣扎，不断的挣扎，只想要挣脱开陆怀姜的束缚。 身侧两个孩子似乎感应到她绝望的心情，顿时也扯着喉咙哭喊。 其中一个孩子更是举起双手朝着紫薇帝君的方向握着拳头。 紫薇帝君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竟是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看向了那襁褓中的女婴。 心头浮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但并未放在心上。 “不……不……”鹿鹿身子剧烈震动。 桃枝隐隐有些控制不住，只得死死的将她按住。 陆怀姜凌空看着她，眼眸深深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依恋和宠溺。 他的鹿鹿，是上天给他的光明。 只照耀他的光明“ 曾经他在苍茫的虚无空间内，孤独的守着那片浩瀚的形成。 创世神下界有了顾韶光，而他却依然孤身一人。 他从出生就不受自己选择，出生便被囚禁在那虚无空间内。 天道不会允许有人陪伴他，也不允许他被世人所允许。 他以为自己要孤独千万年，直到被天道所诛杀。 后来，一株绿油油的小草从石缝中冒出了头角。那片嫩芽，是他所能接触的唯一玩伴。 她是他所有的记忆。 与他拌嘴，与他笑闹，甚至还扬言要化形。 如今，小草成了他的妻子，与他生儿育女，有了子嗣。他这一生，已经极其圆满了。 鹿鹿便是他所有的慰藉。 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小草，舍弃一切，还她原本的身份。 “鹿鹿，要好好活下去。”陆怀姜唇角轻启，低声呢喃。 鹿鹿瞧见他嘴唇微启，便知晓他说了什么。 整个人突的剧烈挣扎，砰的一声，便感觉自己挣脱了什么。 浑身一松，跌跌撞撞的便要起身。 一起身，便跌坐在石阶上。 “不，不！不要！” 第1204章 陆怀姜自绝 “姜姜，姜姜，姜姜不要！”鹿鹿惨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 她几乎要疯了。 姜姜要自解，他要自解。 凡人死亡无非是重归轮回，重新开启下一世。 神明兵解便会燃烧自身，快速激发修为，直到最后剔去一身修为，一身神骨，从此魂魄消散。 而姜姜呢？ 她的姜姜呢？ 陆怀姜生来是天道以及三界的秽气所化，他若是自解，便会重新回归于尘土。尘归尘，土归土，这世间再无他陆怀姜。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做神明了，我什么都不做了。姜姜，我不要！”江怀鹿一路跌跌撞撞朝底下冲去。 此刻陆怀姜却是划过一滴清泪，最后看了一眼鹿鹿和孩子。 手指一点，便将鹿鹿禁锢在一处屏障中。 他想让她昏迷，可鹿鹿盛怒之下，他竟是不敢强硬让她昏睡。 只怕会让她大受重创。 财神抿了抿唇，脚一抬，紫薇帝君瞬间看来。 财神轻叹一声，大不了，便是一场重罚吧。 脚步一抬，便直接落在祭台上。 “舅舅，舅舅……舅舅你帮帮我，舅舅，你帮我找一找干娘。鹿鹿倾心于他，是鹿鹿倾心于他。姜姜没有胁迫我，与他没有半分干系。求舅舅帮帮鹿鹿，求求舅舅了……”鹿鹿瞧见财神，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 文武百官瞧见她竟是才财神舅舅，顿时瞪大了眼睛。 底下百姓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愤恨的看着她。 “舅舅，你帮帮鹿鹿，你帮帮鹿鹿啊。鹿鹿以后再也不下凡，再也不历劫，再也不顽劣了。鹿鹿愿意去思过崖千万年，鹿鹿接受一切神罚，鹿鹿愿意上诛仙台，求舅舅帮帮我。”鹿鹿心神俱裂，感受到天地间凝聚的秽气，她整个人都快站立不稳。 财神心疼的抬手拭泪，这孩子从襁褓中就是他和创世神抚养，为了她，自己破了戒。 可这孩子命格艰难，总是避不过去啊。 当年还未长成，创世神便算到她有一劫。 佛子修行千年，乃是天生佛命。若是他愿意皈依佛门，必定会是佛法最为高深的佛尊。 可他竟是陷入情爱之中，留下一女。 他身死道消，可这孩子却受了他未完成的一难。 几经转世，依然挣脱不开。 魔种都以为，江怀鹿是邪神的劫。 可谁又知道，邪神是神女的劫。 这一劫，她渡了七次，次次失败。 如今第八世，却是拼得个如此下场。 “鹿鹿……始神沉睡，舅舅，再也无法帮你了。”财神看着鹿鹿，心疼极了。 怕她在凡间没有帮手，太过独孤。 在鹿鹿历第八次劫时，他分出了一缕神魂伴随她下界。 原本按照既定的命运，那缕神魂只能活到七岁，便会被紫薇帝君发现。 但鹿鹿那时生生更改了命格，让神魂一路成长。 他这些年只得编出个谎言，去寻偷偷下界的仙童。 上次知晓鹿鹿要与邪神成婚，他想了许久，要不要强行将神女带出这方小世界。 可最终，还是由了她。 如今想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ps：川川可以厚着脸皮求个打赏吗？川川今晚十二点后给大家爆个更呀……打赏越多，爆更越多哟……疯狂的朝川川砸过来吧！ 第1205章 避不开的劫 财神是亲眼见过她走过这八世的。 艰难的八世。 还未下凡历劫时，她还是个懵懵懂懂天真烂漫的孩子。 只因佛子留下一劫，前去应劫。 去时她天真烂漫，一双眼睛清澈见底，逢人未语先笑，是神界所有人都宠着的小神女。 也是神界最为尊贵的小神女。 可历劫回来，她总是时不时发呆，偶尔眼底还会闪过一抹心疼。 第二世回来，她开始呆坐在云端落泪。 第三世时，她时常恍惚，有时候会无端落泪。 第四第五第六，他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比一次严重。 甚至还会偷下凡间，去给陆怀姜立墓碑。 直到第七世。 那一次，她真的失控了。 邪神化作开国皇帝，年仅十八便纵横沙场，打下整个天下却又抛下一切，一直苦等他。 那时鹿鹿已经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不敢时常与他接触。 皇帝在底下苦等，她便坐在云端偷偷看着，看着看着便无声的落泪。 财神那时就看着两人心痛万分。 一直等啊等，直到对方白发苍苍等到老死。 她站在曾经自己一手创下的矮人国，眼巴巴的隔海相望。 直等到咽气，她想亲自送对方去轮回，以为这样能见对方一眼。 最后却不知为何，她竟是一柄神剑插在了地府大门上。 关闭了地府通道，导致阴阳失衡，这千年来竟是再无阴魂轮回。 神界为她吵闹不休，创世神亲自将她招了回来。 回来之后与创世神彻夜长谈。 财神问过，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创世神却只低叹一声，轻摇了摇头。怜爱的抚着她最疼爱的女儿：“可能，会让你受一次委屈了。等干娘送你下一次轮回便好了。干娘会解决的。” 出来以后，果不其然。 神界众神请命责罚她。 紫薇帝君亲自行刑，她跪在诛仙台被罚了一千神鞭。 打的浑身血肉模糊，紫薇帝君问她知错了吗？ 她却依然那句话：“我从未错过。” 那一次神罚，让她在床上躺了许久。 再次历劫时，创世神实在担忧，怕她过不了这一关。便将她记忆封闭，甚至心疼她伤口未曾愈合，将她留在身边养了三年才下界。 那时神界对鹿鹿的意见很大，创世神也是为了保护她，将那方小世界遮蔽起来。 除非用轮回镜，不然便找不到她的踪迹。 创世神护了这么多年，只希望她能逃过这一劫。 却不想，她依然过不去。 “鹿鹿，你别怕。你别怕。”财神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到她浑身发抖，只不住的抱着她。 “我不要他自解，我不要他消散。舅舅，我可以承担，我可以承担。我不要再做神女，我不想再做神女。” “他什么都没错，他什么都没错，是天道是错，是三界的错，是你们将他孕育出来的。”鹿鹿指着苍天怒吼。 而此刻天色汇聚，陆怀姜衣角飞扬，一掌推开身后属下。 最后看了一眼鹿鹿，便轻轻闭上了眸子。 手中的鹿鸣剑，对准了自己。 第1206章 万箭穿心 陆怀姜手中的鹿鸣剑，是他本命灵剑。 此刻剑尖对准自己，鹿鸣剑剑身剧烈的颤抖。 竟是丝毫也刺不下去。 “尊者，不可啊。”出云归海几乎要疯了，整个人朝着神界冲去。 可他哪里是神界的对手。 紫薇帝君只一招，便将他打的口吐鲜血，身形若隐若现。 “所有人听令，速速离开此地！无本尊命令，所有人不可再回！”陆怀姜看了眼出云和归海。 归海一双眼血红，眼神仇恨的看着众神。 “尊者，你在哪里我们在哪里。” 陆怀姜眼神凛然的看过去，所有人竟是纹丝未动。 “离开吧。不要让本尊说第二遍。没有本尊，你们赢不了他们。”陆怀姜轻叹一声。 出云和归海转身看了眼江怀鹿：“第八次了，第八次了。您为她而死八次了。这世间，三界都不是您的对手。为何要有她江怀鹿。” 归海怒斥一句，陆怀姜却是一掌劈来，将他直接打出这包围圈。 每一次，他都是最强者。 可他甘愿为她而死。 次次皆是如此。 出云归海对视一眼，只得在尊者的目光下，带着人退到了最外围。 却是不肯再离开。 陆怀姜也不曾再说什么，只紧握鹿鸣，低声道：“鹿鸣，死在本命灵剑下，比死在那群神的手上，更有尊严。” “这三界，谁都杀不了我。只有你。” 鹿鸣剑剑身颤抖，发出嗡嗡的声音。 底下文武百官偷偷落了泪，却也不敢让外人瞧见。 他们的君王是邪神，可却是带领着他们打下江山的帝王。如今只能跪下送他一程。 陆怀姜散去浑身力量，鹿鸣剑哀鸣一声，便直直的朝着他而去。 只见无数剑影在天际交缠，被剑影笼罩其中的身影几乎看不见分毫。天上乌云汇聚，这一刻，滋味递进突然浑身汗毛竖立。 好似有一股恐怖的力量，若有若无的出现。 紫薇帝君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天际，心下微微一沉。 “哇哇哇……” “呜呜呜呜……” 突的，襁褓中两个婴孩突然放声啼哭。桃枝吓得脸色一白，急忙将两个孩子抱住，不让众人窥探。 鹿鹿瞧见那被剑影包裹的一团，感受到其中的力量越来越薄弱。 无数力量溃散，一点点归于浩荡的天地。 那凛然的剑气众人几乎触碰不得，众多神明都忌惮不已，只得退后数里。 “幸好他自绝于天下了，不然，三界只怕拿他毫无法子。” 有神明心下惊骇，那柄鹿鸣剑，触及神明便会直接将神带魂魄直接诛杀。 如今那刀光剑影，剑影重叠笼罩，竟是还活着。 “他若是不除，只怕三界都将是灾难。除了创世神，谁都无法制衡他。好在……”神明的眼神落在底下祭台上。 所有神明心中都在庆幸。 好在，邪神爱神女至死，死都要维护她。 他若一心搞事业，只怕三界都将被颠覆。到底谁坐在顶上那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随着陆怀姜的自绝，那剑影渐渐慢了下来。 第1207章 身死道消 随着剑影越来越慢。 中间的身影越渐渐显露出来。 紫薇帝君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神紧锁着那道身影。 邪神一身秽气骇人，但若是自绝于天下，却是会化作天下最为精粹的灵力回馈天地。 其实，陆怀姜说的不错。 他这一生，出生就注定着死亡。 这三界，于他来说并不公平。 但，他却做不了什么。 他只是神君，掌管三界律法，却更改不了天地规则。 此刻陆怀姜现出身形，几乎已经变成了血人。 浑身都是血迹，鹿鸣剑不断分割他的灵力，不断打散他的修为，让他一点点的灵力回归于天地。 而陆怀姜却变得极其虚弱，此刻几乎如同凡人一般无二。 “姜姜……姜姜。” 鹿鹿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只仰着头绝望的看向那道身影。 她知道，她的姜姜一直看着她，他一直在看着她。 鹿鹿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落泪，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眼泪几乎流干，声音嘶哑的说不出一句话，而姜姜却始终含笑的看着她。他怕吓着她，他怕吓着她。 他想要自己好好活着。 江怀鹿只觉一颗心都麻木了，好似感觉不到疼了。 天上的剑影突的停顿，还差一剑，他便会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鹿鸣剑已经虚弱的看不出剑形，只剩一层透明的薄薄的剑气。 大约是太过虚弱，鹿鸣剑轻轻颤抖，最终消失在半空中。 犹如一个血人的陆怀姜直直从天际落下，鹿鹿用尽了力气，惊慌失措的爬起来。 跌跌撞撞的上前试图接住他。 可鹿鹿如今只是个凡人，陆怀姜落下，差点将她砸死。 财神食指轻轻一点，一道力量将他拖住，缓慢的落在了鹿鹿跟前。 紫薇帝君看了他一眼，但他并不在意。 如今的邪神，丝毫不足为惧。 方才还强悍如斯，让所有人忌惮的邪神，此刻只剩一口气，比凡人还不如。 众位神明说不清什么感受。 唯有鹿鹿，心疼的几乎麻木。 瞧见他满身是血，几乎不敢碰他。 指尖颤抖的不像话，想要碰碰他，却又担心他疼的厉害。 “疼不疼？”鹿鹿强忍着眼泪，手足无措的想要上前抱他。可他浑身都是血，她好害怕。 陆怀姜想说话，可嘴一张，便吐出一口血。 鹿鹿吓得紧咬下唇，浑身颤抖的上前将他小心翼翼抱起来。 陆怀姜说不出来，鹿鹿嘴里呢喃：“吹吹就不疼了，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眼神都有些恍惚，好似不大清醒的样子。 陆怀姜见了哪里不心疼，感受到她一滴滴灼热的眼泪落下。 想伸手替她拭泪，却一丝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那么傻，你走了便是。他们还能将我怎么样？创世神是我干娘啊，她会护我的。姜姜，你为什么那么傻。”她就算不做神女，受了天罚做个凡人也罢。 “我可以不做神女的，我可以不做神女的。我只想与你厮守一生，守着我们的孩子。” 你为什么那么傻？ 鹿鹿贝齿紧咬，嘴里一片血腥气。 ps：今晚十二点后爆更哟，鹿鹿要大杀四方了！！求打赏呀。 第1208章 心碎 “我不愿意啊，傻子。” 陆怀姜咽下嘴里的血，轻声说道。 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声音。 “我不愿意……让九天之上的你，堕入这无边的黑暗啊。”陆怀姜眼神有些涣散，仿佛又看见了当年还是小草的她。 不管是小草，还是初见小神女，他都无法忘记那璀璨的笑容。 站在雪地里。她的笑容让他温暖了整个岁月。 那样的神女，不该因为他而堕下凡间。 他想要重新送她上去。 鹿鹿无声的落泪，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姜姜，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其实从很早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鹿鹿不再掩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陆怀姜咧着嘴轻笑，他知道。 这也是他次次坚持下来的缘故。 鹿鹿心里，一直有他。 “可是我想要你好好活着啊。”鹿鹿有些惊恐，感受到陆怀姜生命力的流逝，她几乎掩饰不住的害怕。 甚至不断的颤抖。 “别怕，别怕。”陆怀姜想要安慰她，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文武百官都远远看着，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唯有谢老太傅，夏家人心疼的冲了上来。 江怀安瞧见妹妹的模样，心都碎了。 夏氏早已倒在方大人怀里，她的鹿鹿啊。 “不要过去，谢老大人，你面前的是邪祟和导致天下大难的始作俑者。” 有百姓扬声喊道。 谢老太傅杵着拐杖，沉声说道：“陛下是邪神，可他害过你们性命吗？他让你们吃苦受累了吗？” “天下大乱，我大周却是一方净土。今日之前，你们还歌功颂德，为有这样的帝王而庆幸。如今便是邪祟了。真是可笑。” “至于皇后娘娘，她曾愧对你们了？” “救世殿将邪祟肃清，救世殿建下无数善堂，你们都是得了好处的。连她在外赚的银钱，都是用于百姓了。她就是愧对天下人，也不包括你们。大周百姓谁都不配指责她！你们都是受过她恩惠的！” “大周谁都不配指责他们夫妻！”谢老太傅怒声说道。 谢老太傅也听明白了，他们的陛下是邪神，但他的存在却不是自己愿意选择的。 是上天强硬塞给他的。 他甚至不曾伤害大周，反而让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多年。 底下百姓见谢老太傅如此说，众人只得不悦的闭着嘴。 众人对视一眼，却是噗通噗通跪了下来。 对着天上的神明直磕头。 他们是凡人，他们怎么能不害怕？ 他们听说邪神怕都怕死了。 更何况其中还有天机阁留下的后手，以及贤王的授意。 众人穿梭在人群中蛊惑世人。 “求神明救命啊。” “求神明救命啊，神明救救信徒吧。” “邪祟始终是邪祟，邪祟不除，天下如何能安稳。”众人大声喊道。 紫薇帝君倒是也没打算让邪神流落凡间：“本君应允。邪神会带回神界，日日神罚。直到消散。” 鹿鹿心疼万分，想要求情。 可财神却是眼皮微微一颤，按着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 第1209章 求重罚神女 鹿鹿瞧见财神舅舅的眼神，便闭了嘴。 舅舅是神明，能推算到些许变故。 原本以为，神界将虚弱的邪神带走，百姓就能就此作罢。 可百姓依然不肯起，只使劲的磕着头。 那黑压压一片，让紫薇帝君微微蹙了眉头。 “还请帝君，能为天下万民做主。”其中一个男子跪在最前头，谢老太傅瞧见中央那个人，便忍不住皱了眉头。 那是贤王。 紫薇帝君不喜那凡人阴沉又满腹心机，但今日神界现身，他却是不好当众离去。 “帝君，千年前四海升平，天下安宁。是因为神界神女，为一己私欲封闭地府大门，导致人间失衡。人间百姓这些年为此死伤无数，这无数生灵都是祸害吗？” “天下受的难都是我们活该吗？” “神女是高贵，是天上云，而凡人不过是地上泥。我们哪里敢与神女相比。只是想求神明给凡间一个交代。” “邪神已不成气候，可祸害凡间千年的祸害，不能就此放过。” 此话一出，夏家人瞬间面色一寒。 江怀安猛地抬起了头：“贤王，你想争夺帝位，也不用这般急切吧？”江怀安几乎气得咬牙。 身形却不由自主的站在鹿鹿前面，将鹿鹿挡在身后，不让众人窥探。 贤王看了一眼江怀安。 眼底闪过一抹阴戾。 待他成为皇帝，这群人一个都别想活。 “江大人说笑了，此刻争夺帝位有什么用。为凡间讨回公道才是。凡间因她受了千年的磨难，她不该为此负责任吗？” “邪神的罪，是邪神的事。与神女触犯天罚是两回事。她导致人间失衡，就这么一句话算了？” “还是说，咱们凡间百姓的命就不算命，而她是创世神的干女儿，是财神的外甥女，是你们神界的神女。所以我们就活该忍受一切吗？”贤王此话一出，众多百姓顿时被煽动起来。 “求神明做主啊。咱们冤枉啊，人间受了千年的苦，始作俑者竟是不用受罚。” “是咱们凡间百姓命贱吗？是咱们活该承受一切吗？” “神明也不能这样啊，都说神明是仁慈的，大爱于世人的。为何这么偏心，偏心你们神界的人。” “咱们凡间死了多少人啊，阴魂肆虐，肆意的残害生灵。她成为救世主，成为救世殿之主，也不过是为了赎罪。那怎么能算是她的功德？那些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求神明重罚神女，求神明为凡间做主。” “求神明公平一点。” 众多百姓瞧见有人打头阵，当即便议论纷纷。 紫薇帝君却是眉头紧皱，饶是他也想不到，凡间竟是要自请重罚江怀鹿。 而他观看轮回镜，明明江怀鹿在这一世行善积德，已经做到了极致。 神界不说包庇她，但瞧见凡人这般狼心狗肺，饶是紫薇帝君都有些难以接受。 “你们，尽数要求惩处江怀鹿？”紫薇帝君眼神紧紧的看着他们。 底下百姓乌压压一片，竟是都跪了下去。 饶是紫薇帝君，都替江怀鹿心凉。 第1210章 杀双生胎 饶是紫薇帝君，都替江怀鹿心凉。 陆怀姜躺在鹿鹿怀中。 听得贤王煽动，又听得百姓聚集，众人请命要罚鹿鹿。 陆怀姜嘴唇微动，却被鹿鹿伸手捂住了嘴。 鹿鹿面上无悲无喜，毫无波澜。 “他们本就是如此，不是吗？”素来爱护凡间的她，竟是冷笑了一声。 陆怀姜知晓她难受，只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却发现她浑身冰凉，一丝温热都没有。 “是，求神明听听凡间的心声。凡间请命，重罚江怀鹿，给人间一个交代。”贤王怎么可能让江怀鹿依然留在人间。 她就是费尽一身修为，成了凡人。 那她身边也有无数帮她的神明，还有邪神曾经的属下。 若是她留在凡间，自己如何能做皇帝？ 贤王自然容不得她。 紫薇帝君其实有心放过江怀鹿一次，方才邪神愿意承担所有罪责，那千年前的罪便含糊过去了。 甚至于，只要离开此处，江怀鹿的事便是神界自己的事。 关起来来怎么罚，神界都有数。 可此刻凡间众生请命，他们却是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让紫薇帝君心头沉了沉。 “难道是神君有什么难言之隐？水幕之上那柄神剑，可是神女的佩剑？”贤王指着水幕之上，那巍峨的鬼门关。 紫薇帝君轻轻颔首。 “她的佩剑正插在门上，这是铁板上的罪证。” 紫薇帝君轻叹一声，看向神界监狱司。 “将神女一道带回神界，将神女捉拿归案。势必给凡间一个交代。”三界平等，此事只能这般了。 那贤王却是并未就此收手。 “敢问神君，天上神女与邪神结合，可触犯神界律法？”贤王朗声问道，即便是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他却也是不能退的。 紫薇帝君俨然有些厌恶，但依然强忍着不悦回：“自然触犯神界律法。”说完顿了顿。 “但邪神已自愿伏诛，神女是被其蒙蔽，一切罪责由他一力承担。”紫薇帝君压了压心底的火气。 江怀安眼神微微一颤，眼神满是惊惧的看着贤王。 他突然猜到了贤王的想法。 陛下与鹿鹿有一子，曾经被钦天监亲自进宫验证过。是千年难遇的圣君。 即便是鹿鹿被带上神界受罚，陛下伏诛，可太子，却是实打实的圣君。 文有他和夏家，武将职权都在方大人手中。 江怀安如今想想，陛下原来早就做好最坏的准备，为太子和公主留了后路。 可此刻，贤王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怎么敢！ “既然神女与邪神触犯神界律法，那便本不该结合。可他们在人间育有一子一女。这两人皆是邪神后代。” “今日三界联手诛了邪神，又将神女送上神界受罚。若他们二人活着，将来长成，那凡间岂不是随时会置于危难之间?” “且他二人，一个是邪神，一个是神女。生下的孩子自然不同凡响。他们要报复三界，魔界神界都太过艰难。可要对凡间下手，却是轻而易举。” 鹿鹿猛地抬起了头。 第1211章 处决龙凤胎 贤王此话让凡间百姓微微一怔。 “他们的爹娘皆不是凡人，如今我们百姓请愿要处罚他们的亲娘。将来长成，若是报复凡间，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怎么能匹敌？”贤王一句话便将整个凡间带上了。 百姓一听，顿时面上多了些惶恐不安。 对啊，一个是邪神，连天上众多神明都拿他没有法子。 只能以江怀鹿逼的他自解。 江怀鹿又是神界神女，得创世神喜爱，若两个孩子长成报复凡间怎么办？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那两人生的孩子有怎会是凡胎。 “不可胡闹！他们是我大周尊贵的太子公主，岂容你们这些刁民胡闹！” “太子乃是钦天监亲自测算，他是未来的千古一帝。他能带领大周过上富足的生活，他是传说中的圣帝！”钦天监老臣第一个反应过来。 眼神死死的盯着贤王。 贤王此刻要诛杀两个孩子，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朝臣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忌惮。 这一刻，贤王党羽再次复苏。 陛下是邪神，被神明诛杀。 母亲是神女，要带上神界。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那便是待宰的羔羊。 “你敢！贤王你敢！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是皇室最后的血脉！”江怀安阴沉着脸，贤王竟是在此刻置两个孩子于死地。 江怀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神明，刚出生的婴孩什么也不懂，他们是无辜的。” “若是要带走，将我带走吧。两个孩子还什么也不懂啊。” 夏氏身形摇摇欲坠，儿子儿媳一日之间都陷入这等境地。 若是外孙也保不住，鹿鹿可怎么办。 此刻她朝着鹿鹿看去，方才还面色悲痛的孩子，这会面色竟然极其平静。 夏氏一手抚养鹿鹿长大，对她极其熟悉。 越是如此，她越是感觉到不安，感觉到鹿鹿的不对劲。 “江大人，您是那两个孽种的舅舅，自然帮着他们。可全天下的百姓都是被他母亲害过的，将来他自然会报复我们。江大人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至于千古一帝，什么圣帝……”贤王眼底闪过一抹嫉恨。 “他父亲是邪神，母亲是犯下大罪的堕神。与天下百姓还有仇，这样的人，对百姓来说如何服众，如何令人安心？”贤王振臂一呼。 “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的百姓仓皇不已，若这两个孩子长大，还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还与他们有仇。 将来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也不敢贤王到底有什么居心，当即便道：“贤王说的对，这两个孩子乃是邪神和堕神的孽种，必须要将他们一并处决！孽种将来定会危害江山社稷，这样的人不配为君，更不能成为凡间的隐患！” “求神明怜悯。凡间受了他们爹娘的苦，将来还要受他们的难啊。求神明处决两个孽种。” “求神明处决两个孽种。他们的血脉不正，将来必定为祸苍生！”百姓义正言辞，跟在贤王身后不住地磕头。 都1212章 处决 “为祸苍生？” 紫薇帝君轻声说道。 眼神莫名的看着底下凡人。 “神君，知晓神君仁善，不忍伤害无辜稚儿。可凡间已经受了千年的苦，这两个孩子更是邪神所出，将来必定是祸害啊。” “神君，求神君怜悯怜悯凡间吧。” “求神君怜悯凡间。” “神君，若这两个孩子长大，将来我们就没活路了啊。还望神君怜悯。” “这两人的结合本就不该，这孽种自然也该处决。让凡间恢复原本的平静。”如今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底下的愚民哪里还肯让这两个孩子活着。 今日话已出口，再无转圜余地。 若他们活下来，将来天下都跑不了。 “你们狼心狗肺，你们狼心狗肺！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会遭报应的！！”夏氏哭着嘶吼出生。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 鹿鹿明里暗里帮了他们多少，两个孩子出生，满月宴都给了百姓无数好处。 前一刻还在祝福两个孩子长命百岁，如今竟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你们怎么能这么狠？你们都是狼心狗肺之徒！”夏氏噗的一口，竟是气得生生吐血。 温氏急忙将婆母揽在怀中，眼神悲悯的看着鹿鹿。 奇异的，她竟然看见鹿鹿笑了。 无声的笑了。 笑的那般凉薄又带着冷意。 文武百官看着帝后二人，再看着趁乱而来的贤王。 谢老太傅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陛下前世，是陛下前世之事。金生他乃帝王，血脉是做不了假的。两个孩子自然是皇室血脉。太子还是传说中的圣帝，老臣，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谢老太傅话一出口，贤王脸色陡然阴沉。 方家满门忠烈，方老大人自然也站在了太子殿下身后。 一众老臣犹豫片刻，也坚定不移的站起了身。 只剩零零散散几个原本的贤王党羽，依然坚定地要处死两个孩子。 贤王却是压根不在意。 他这么久的部署，哪里不清楚。 “神君，自古以来，民心才是一切。文武百官代表不了凡间，百姓才能。” 紫薇帝君朝着祭台看去，江怀鹿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万民。 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黑黝黝的，犹如浩瀚的星辰。 紫薇帝君微敛着眉。 他虽是神君，但贤王此话不无道理。 神女与邪神结合，本就违背天道。 两个孩子，按理来说不该留在人世。 方才无人提及，他还能装作不知混过去。 可此刻百姓请命，已经不是他可以忽略的了。 神界掌管律法，务必要维持三界公平。今日那凡人敢率领着众生让他处决两个孩子，便已经注定了。 “天兵听令。”紫薇帝君轻声道。 天兵天将顿时出列听令。 “将……邪神陆怀姜，捉拿归案。” “将，堕神江怀鹿，带回天庭接受神罚。” “将……邪神与堕神之子，就地……”紫薇帝君眼眸轻轻颤了一下。 “就地，处决。”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还人间原本的安宁。”紫薇帝君说完，江怀鹿便直直的朝他看来。 第1213章 桃枝死 江怀鹿听得处决二字。 竟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在这祭台上，笑声无比的刺耳与显眼。 “处决？”鹿鹿低声呢喃，笑着笑着便放肆大笑。 笑着笑着面上就落了泪。 鹿鹿站起身，陆怀姜莫名的有些不安，想要伸手拉她。 鹿鹿那双黑黝黝的眸子却对着他摇了摇头：“姜姜，你说错了。” “你说我生来至善，可如今我才明白，原来我不是。我做不到以德报怨啊。”鹿鹿声音低喃，耳边莫名的又想起了那一句批语。 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才几岁，在路边一个算命瞎子给她的批语。 屠龙者，终成恶龙。 那是干娘冒着被天道察觉的风险来提示她的，当时她不懂。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了。 “真有意思啊姜姜。他们被邪祟缠身，来救世殿求我。我救了他们。” “他们遭遇天灾，来求我，我散尽家产也护他们一程。” “可如今，他们想要我的命也就罢了，还要我孩子的命。” 想起姝儿更是以血救他们，更觉不值得。 底下百姓听得此话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邪祟是你放出来的，是你关闭地府大门造成的。是你该赎罪，是你应该做的！” “对，那都是你应该做的！” “若不是你，凡间本来就该安宁祥和。你只是将这一切恢复如初。” 底下百姓顿时大声喊道，他们不愿背负江怀鹿的指责。 他们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指责。 江怀鹿看着他们，柔柔的笑出了声。 “你们宁愿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想一想我多年的付出。可悲可叹。”鹿鹿眼神莫名，一双眸子好似带着熊熊火焰。 而此刻天兵已经奉命将陆怀姜捉拿，带上了神界的仙锁。 桃枝护着两个孩子，满是狼狈。 天兵上前要捉拿两个孩子，在万民面前处决两个孩子。桃枝却是面色一狠，直接化作一道疾风，一手一个孩子，便朝着远处而去。 “妖孽，有妖孽！” “堂堂神女的侍女，竟然是妖孽。果真不是个好东西。”百姓惊慌的大喊。 紫薇帝君一掌而去，桃枝噗的吐出一口血。 直直的往下坠落，终是在两个孩子即将落地的那一刻，桃枝护住两个孩子。 一掌就被紫薇帝君穿了心。 落地的那一刻，两个孩子安然无恙。 桃枝却遥遥看着鹿鹿。 嘴里的鲜血大口大口往外溢：“奴……不是，故意……骗您的。” 只一句，便直接轰然倒塌，直接化作一颗枯桃枝。 这一幕发生在瞬间，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全场只剩婴孩的啼哭。 天兵一招手，两个孩子便朝着天兵飞去。 陆怀姜一颗心直直的下坠。 “紫薇帝君，你不讲信用！明明说好要放过本尊妻儿，你不讲信用！”陆怀姜双眼血红，浑身剧烈的颤抖，一双眼眸都充了血。 耳边依稀还能听见百姓的叫喊声：“处决孽种，处决孽种！” “处决孽种，处决孽种！还人间清平，还人间原本的一切！” 都1214章 屠龙者终成恶龙 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喊着要处决两个婴孩。 所有人都受过他们母亲的恩惠，却无一人想要留下他们。 鹿鹿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天兵，不知为何，他们此刻不敢靠近她。 总觉得浑身发毛，浑身寒毛耸立，好似要发生令人恐惧之事。 “还我姝儿，还我越泽。他们还是两个婴儿，什么也不懂，他们什么也不懂啊。” “大不了我们不与你争帝位，你要帝位便拿去，你别祸害两个孩子啊。”夏氏浑身发软，靠在温氏怀中。 贤王笑的一脸凉薄：“夏夫人怎么如此说呢？帝位谁坐都不要紧。横竖是凡人。” “可若是让孽种坐帝位，将来百姓可都是他的报复对象。” “他若活着，始终是个隐患啊。夏夫人和江大人可要想开些，总不能为你一个小家，放弃天下的大家吧。” 婴孩的啼哭越发尖锐，两个天兵将孩子置于半空之中。 两个黄色襁褓无助又可怜。 底下还有无数百姓无助的落泪，不忍看这一幕。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们会有报应的，你们一定会有报应的！我的姝儿，我的鹿鹿啊，我的孙儿……”夏氏瞧见天兵举起的长枪，想要扑过去，却被温氏死死的拦住了。 “娘，娘……”温氏死死的攥着她，一颗心都要碎了。 她和江怀安前世乃是神君，也更明白神界的律法森严。 如今他们只痛恨自己，什么忙也不了。 最前面那小小的身影抬着头，看着两个啼哭的孩儿。 长枪化作一道凛然的剑气，朝着半空中漂浮的两个孩子而去。 这一下过去，只怕会打的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鹿鹿，却是轻声低喃。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要逼我？”鹿鹿轻声呢喃，抬头看着那道剑气朝着她的儿女而去。 她如今已是凡人，谁都没将她放在眼里。 可此刻…… 她还沾染着陆怀姜血迹的手微微一抬，那道剑气竟是直直的停在静姝的眉心处。 只差一点，就要将她灵魂打散。 这一刻，所有人都怔了。 紫薇帝君心头疯狂的升起一股念头，不安，惊惧，仿佛山雨欲来。 眉头轻轻一皱，总觉得此刻的江怀鹿气息不对。 却见她满脸残忍的笑意看着世人：“你们，想要的四海清平，想要的曾经，我还给你们如何？” 你们被邪祟缠身，我护你们。 你们天灾不断，我赈灾。 即便此刻她大难临头，而她的弟子依然谨遵她的命令，镇守在各个地方。 明明他们连金身都破了，明明一直在守护百姓，最后却落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如今，他们还要孩儿的性命。 还要她那一双无辜的孩子性命。 鹿鹿脸上还带着泪，可笑的却渗人不已。 大风骤起，吹的她裙摆飞扬，发丝飞舞。 “你们想要的一切，我都还给你们。就看你们，能不能承受。”江怀鹿眼神一抬头，眼神看着水幕。 此刻天机阁正在集齐众人之力，助圣女拔剑。 第1215章 剑来 “只可怜我的孩儿……”鹿鹿轻声呢喃。 手一摆，两个孩子竟是直直的落入夏氏和温氏怀抱。 夏氏怀中抱着姝儿，温氏抱着越泽。 姝儿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眼中满是恐惧。 夏氏担忧的看着鹿鹿，她状态不对。 她的女儿，养了这么多年，怎会不了解她。 “你们想要的，我都给你，全都给你！你们不是想要么？一切如你们所愿！”鹿鹿站在祭台上，长裙飞舞，陆怀姜被天兵羁押着，浑身是血。 她的姜姜，为了她放弃天下。 而你们，却背信弃义，狼心狗肺！ 不值得，全都不值得！ 只见天地间风云变幻，原本早已变成凡人的她竟是渐渐离地，凌空而起。 “怎么会这样？她早已没了神骨，一身修为溃散。” “她的神骨在一寸寸重聚，她在重聚仙身。天啊，仙身还能重聚？拔了的神骨还能重新长出来？”有个神明惊呆了。 紫薇帝君心念一动：“创世神殿外的情根都能开满莲池，有什么不可能？” 所以，创世神殿外的情根，是江怀鹿的？ 她情根被拔，依然陷得如此深。 紫薇帝君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情根被拔，可以重新长出来？ 神骨仙身竟然也能长？ 这世间没有一个神明可以做到。 她似乎有些不一样。 此刻她凌空而起，她此刻的修为竟是还在暴涨。 这便让人触目惊心了。 那群百姓瞧见高高在上犹如神邸，比起那群神明还要淡漠的江怀鹿。不由浑身发凉，心底发麻。 她，她不是变成凡人了吗？ 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此刻她浑身都带着神光，眉宇一蹙红色印记似火般耀眼。 此刻，所有人都能想像到她作为神女的模样。 威严又绝美。 “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她的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你们心心念念着要恢复曾经的一切，那便还给你们。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就该让你们亲自看一看曾经的真相。” “天道，今日便让三界都看一看你的心思。” 江怀鹿轻笑着道。 眼神落在水幕之上，关莺莺那仓皇又惊恐的神色一闪而过。 “关莺莺，你也配拔我的本命灵剑？拿着我曾经佩戴过的玉佩，就指望能让破曦认主，当真痴心妄想。” 关莺莺面色煞白，周遭天机阁弟子和老祖顿时看向她。 她闭口不提玉佩的事，只凝声道：“你残害人间千年，已经不配使用破曦。你已经没有了掌控破曦的机会。” 江怀鹿却并不发怒，只怜悯的看着她。 关莺莺这样的人，从来就不曾被她看在眼里。 关莺莺被她的冷漠刺激得几乎要癫狂：“你那么能耐，你倒是召唤破曦啊，你倒是召唤破曦啊！” “破曦乃是至善之剑，你将它插在地府之门上，就已经失去了使用她的资格！你已经不配了。” 关莺莺被破曦折腾的浑身是伤，而这一幕让天下百姓都瞧见了。 她的圣女身份，只怕保不住。 此刻她也巴不得托江怀鹿下水，转移百姓的注意力。 而鹿鹿却是静静凝视着天之涯的方向，右手微微往前一伸。 轻声唤道：“剑来！” 第1216章 她要疯了 剑来！ 她那一声剑来，众人来还来不及反应。 便听得水幕之上天机阁众人的惊呼。 “剑动了。剑动了！破曦动了。”天机阁弟子大喊出声，震惊的指着那柄神剑惊的直叫。 水幕之上顿时出现了鬼门关的场景。 只见那巍峨雄伟的鬼门关上插着一柄神剑，那柄神剑不知在门上插了多少岁月。 早已变得灰扑扑的，只剩个剑柄依旧光亮。 方才所有人都瞧见，天机阁倾尽众生之力也拔不出破曦神剑。 甚至无法让破曦神剑动摇一分。 自然也知晓，破曦乃是至善之剑，唯有一心向善，不曾残害无辜性命之人才能使用。 但此刻…… 江怀鹿隔着遥远的天际，只唤了一声剑来。 破曦神剑竟是剧烈的颤抖，整柄剑都发出了嗡鸣声。似乎在回应自己的主人。 那锈迹斑斑的神剑，此刻不断的颤抖。 剑身上的锈迹竟是开始脱落，露出光洁的剑身，上面神光隐隐流动，让人一瞧。 便忍不住心生畏惧。 “怎么……怎么可能？”关莺莺失神的跌坐在地。 “破曦怎么可能受她吸引？” 天机阁老祖却是恍然，关莺莺身上的玉佩，是当年神女的！ 当年她一剑将大门封闭，腰间便佩戴着这块玉佩。 天机阁老祖心头一震，怎么可能？ 这不是意味着，破曦依旧认她为主？ 天机阁老祖心头突然有些不安，天机阁似乎弄错了什么？当年那神女关闭地府之门只说了一句：关闭地府之门，能换来凡间的平安。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江怀鹿此刻却是再次召唤道：“破曦，归来！” “你我为守护人间，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你可甘愿？守护的人，不值得啊。”鹿鹿低叹一声，眉宇间带着几分凉薄。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破曦发出一声嗡鸣。 化作一道耀眼而灿烂的光芒从鬼门关朝着天际而来。 “破曦出来了！” “破曦依旧认她为主！！这怎么可能？！”众多神明惊骇万分，破曦神剑在神界存在多年。 每个神明飞升之时，都会上界拔剑一次。 神界创立之初到现在，也不曾有人拔出过。 直到遇见江怀鹿。 那时她还是懵懂的幼童，那柄神剑竟是自动认她为主，追随她多年。 而此刻破曦依旧听她命令，只一句话，便奔赴千万里来追寻她。 众人惊呆了。 瞬息的功夫，便感觉到天地间一股剧烈的威压而至。 众生几乎抵抗不住这股力量，百姓呼啦啦跪了一地。满脸恐惧和担忧。 她，她怎么能拔出破曦？ 她怎么突然这般厉害了？ 所有人都快哭了。 破曦回到她手中时，鹿鹿能清晰感觉到它的委屈。 “委屈你了，我的伙伴。你乃至善之剑，当年天道产生意识，被我与邪神所感知。为了诛杀邪神，天道竟准备开放地府，将众生颠覆，只为找到邪神。” “他愿错杀整个小世界。可我顾念凡人一生短暂，且来之不易，便以破曦封门。如今想来，皆是错。” “皆是错呐，老伙伴儿。” “凡人想要的，咱们就还给他们如何？”鹿鹿轻笑一声，手持破曦，一个闪身便上了云端之上。 第1217章 屠龙者 她高高的凌驾于众生之上。 神界众人突的有些不安。 只见她满脸冷色，好似没有半分情感。 方才她所说之话，更是让人惊颤。 天道产生了意识？ 且因此滋养出了心魔。 试图对在人间历劫的邪神出手，甚至不惜放出地府恶灵，以倾覆整个众生为代价？ 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说的对与不对，只要破开地府之门，就能自证清白。”江怀鹿脸上弥漫出一抹恶劣的笑意。 是啊，她多蠢啊。 背负了这么多年，她却从未想过放出恶灵自证清白。 大概是她对人性依旧抱着好感吧。 当年干娘知晓此事，知道干系重大，也怕惊扰天道，这些年一直在做准备。 可她低估了人性啊。 低估了这些贪婪的人类。 她们要我的命，要姜姜的命，还要她无辜孩子的命。 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那她还背负这么多做什么呢？ 鹿鹿轻轻抚摸着破曦，她的本命灵剑，也感受到委屈了吧? 鹿鹿轻笑一声。 右手执破曦，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天之涯的关莺莺早已呆滞的坐在地上，破曦，被她轻而易举拔出来了？ 她就像一个笑话，竟然试图撼动她。 此刻，她无比的清楚。她与江怀鹿，云泥之别。 无法相比。 因为神女不屑。 而此刻的神女却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薇帝君：“紫薇帝君，天道有心魔，你早便察觉了吧？”江怀鹿也不等他回答。 只见她手中的破曦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我破！” 紫薇帝君心头一麻：“不可！”出手便想要阻挡。 可他这一击，竟是不曾挡住破曦一剑。 直接将他长袍划开，长长的绣袍便缺了一块。 紫薇帝君心头那股不安几乎到达了顶点。 那道凛然的剑气直接将鬼门关劈开，一分为二。 瞬间，天地间便被一股戾气所笼罩。 风云变色，阳光也被乌云遮挡，乌压压一片，看不到光明。 隔着千里，众人都能听见嘶吼咆哮的恶灵声音。 天机阁众人离得近，鬼门关被一分为二之时，那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戾气。 天机阁老祖立即喊道：“所有人后退，所有人立即后退！” 可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他们离得太近。 恶灵从地府涌了出来，那些恶灵竟都是十八层地狱所关的恶灵。犯下十恶不赦大罪，无**回的。 他们涌现的那一刻，神界都感受到了几分惧意。 陆怀姜轻轻闭上了眸子，他的小女孩，终是手染鲜血。 他的姑娘被逼疯了。 陆怀姜眼中落下血泪。 曾经连杀只鸡，都要蹲在厨房给鸡超度的孩子，如今打开了地府大门。释放出了地府所有恶灵。 凡间大难将至。 “救命啊救命啊。” “有妖魔现世，有妖魔现世，求神明救命啊。” “十八层地狱的恶灵全都出来了，他们全都逃向了人间。他们在人间肆意残杀，救命啊。”仅仅瞬间，凡间死伤无数。 四处都是哀嚎声恐惧声，还有求救的声音。 整个人间犹如一片炼狱。 第1218章 捅破苍天 “她真的劈开了地府，自证清白。” “你不是神女么？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有百姓惊慌失措的大叫。 紫薇帝君此刻哪里来得及管她，地府之门大开，无数恶灵汹涌而出。 众多神明朝着鬼门关而去。 鹿鹿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手持神剑，满脸漠然。 “我做神女的时候，是你们不知珍惜。如今……”她粲然一笑。 “神女束缚颇多，倒不如做一个魔头。我做神女多年，可你们害我相公，杀我孩子，我为何要以德报怨？这神女不做也罢。” “你们想要的地府之门大开，我已经帮你们了。该知足。”鹿鹿眉宇间含着嗜血的冷笑。 “现在开始，好好享受送给你们的大礼吧。”鹿鹿瞧见底下血红一片，哀嚎惨叫连连，半点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凡间一片哀嚎，神界众人哪里抵御的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生灵被夺去性命。 紫薇帝君看着那孩子的眉眼，突然有些沉重。 终是将她逼到了这个份上。 当年那懵懂无知的小丫头，逼的叛出神界了。 “带着邪神和那双孩子回神界。上诛仙台。”唯有诛仙台，能诛杀一切神魂。 “你敢！”鹿鹿低声呢喃，眼眸中一丝红光毕现。 “江怀鹿，你是创世神亲自抚养的女儿。你乃神界之女。当年你关闭地府之事，是众神委屈了你。可你怎能打开地府大门，肆意残害凡间无辜生灵！”有个神明怒斥道。 整个人间都成了一片炼狱。 “真是有意思，冤枉我千年，一句话就能抵消。我为什么又不能打开地府之门呢？这是你们心心念念一心敬畏的天道命令呀。我不打开，怎么自证清白呢？” “至于凡间生灵，那与我何干？他们死了，那是他们的命。”他们不值得，不值得她的怜悯。 众多神明惊骇不已，她如今是真的堕了魔道。 “今日，谁都别想走。” 她衣决飘飘，谁都不知。 这一幕，是许多年后三界的噩梦。 她几乎将三界杀的干干净净，几乎一路打到了神界，逼的天道不得不出手。 “我看你是疯了，竟敢与神界为敌！邪神乃是天地祸害，若不除将会后患无穷。”有神明当即冷了脸。 “他祸害谁了？那他又是因谁而生的呢？无非便是那天道生了心魔，让一众秽气养出了他。他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替三界承担所有责任。他生来就该死么？” “既然没人替他讨公道，那我便要亲自替他讨回公道！”江怀鹿甚至不曾朝陆怀姜看一眼。 她怕看到姜姜的失望。 姜姜曾说她是三界最美好的姑娘，如今，她不是了。 她注定，要大开杀戒。 她不知，她此刻若是回头，便能瞧见姜姜绝望又心痛的模样，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小姑娘。 为了他，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她真的成了堕神，背叛了神界。 与三界为敌。 鹿鹿剑指苍天，直接堵了神界众神的路。 既然这天不公，她便捅破这天！ 替她的姜姜讨回公道！ 第1219章 诛杀陆怀姜 “江怀鹿，你不要冥顽不灵。” “你今日对神界出手，便再也没有回头路。” 众多天兵天将脸色极其难看，江怀鹿不知为何身上修为暴涨，竟是让他们窥探不到边。 “回头路，是我亲手斩的。从未想过回头。”江怀鹿低笑一声。 “救世殿众神听令。”江怀鹿低喃一声。 救世殿她亲自钦点的神明出现，众人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夏老爷子瞧见自家早已死了几年的老太太，眼睛都瞪直了。 再想起鹿鹿是救世主，害，老婆子当真叫她下去享福的啊。 方家老太爷眼泪连连，他瞧见战死的家人了。他们都已经封神，他再也没有负担了。 他们全都听令于江怀鹿，似乎对神界并无向往。 “从即日起，我不再是你们之主。你们自由了。”江怀鹿第一时间撇清了关系。 那些她亲自钦点的神明对视一眼，本想拒绝，可楚凉站在最前头当即道。 “好。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他跟随鹿鹿最久，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今日不管成败，此举都不会牵连他们。 楚凉径直站到夏氏身侧，夏氏怀中还抱着她的一双麟儿。 门神等人一怔，当即便隐去身形。 他们懂楚凉的意思了。 邪神伏诛，主子叛出神殿，两位小主子流落人间，若无人相互只怕极其艰难。 文武百官瞧见救世殿众神对两位皇嗣相互，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紫薇帝君眉头一皱。 今日，只怕是带不走那对双胞胎了。 紫薇帝君也不想与江怀鹿纠缠，当即便直接带着陆怀姜回神界。 原本定于每日以神鞭至死，如今却是不行了。回去便得把陆怀姜推上诛仙台，不然只怕要生变。 他既是天道心魔所生，多留一刻都是极大的危险。 至于江怀鹿……… 帝君按了按眉心。 紫薇帝君亲自带着陆怀姜往神界飞去，众多神明善后，阻拦江怀鹿。 紫薇帝君面色微冷，一路破空而去。 “是你害了她。她原本是神界最高贵的女子。可她遇见了你。”紫薇帝君低声说道。 如今他依然看不透陆怀姜。 明明乃是天道心魔所化，力量强大。 却又甘愿为了个女子自解，废了一身修为。 所有人都杀不了他。 若不是他自解，谁都奈何不了他。 陆怀姜垂眸不语，他将鹿鹿拖入黑暗之中了。他才是最大的罪人。 他在黑暗中仰望光芒，可他从未想过将光明拖入黑暗。 他守护的光明，熄灭了。 “上一次，你身上可是有什么法宝？为何我不能伤你？”紫薇帝君心头有个疑虑，那一日陆怀姜盗取定魂珠，他竟是伤不了对方。 此刻的紫薇帝君哪里知晓，他可以在诛仙台为捍卫神界律法而诛杀他。 私下却是无法对他造成生命危险的。 只因，弑父会遭天打雷劈的。 陆怀姜却一言不语，他如今，什么也不愿再理会。 只一心念着他的鹿鹿。 紫薇帝君率先带着他回了神界，连神狱都不曾去。 直接便让神界点了十万天兵，守在诛神台。 他要立刻诛杀陆怀姜。 第1220章 血雨 九重天外，天兵无数。 诛仙台外，更是严防死守。 紫薇帝君上界便换了行刑的衣裳，严肃不已，满身杀伐之气。 邪神的怨恨，紫薇帝君能够理解。 但他无法感同身受。 他不在邪神的位置，他的位置是守护三界安宁。 即便知晓陆怀姜的出现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他也不能对他徇私。 天道的心魔，他若不除，天道只怕会更麻烦。 众生只怕都逃不过这一难。 陆怀姜被羁押着跪在诛仙台上，一头青丝披散着，默默的看着此处密密麻麻的神将。 “你们在怕她。”陆怀姜低声说道。 突的，陆怀姜身子直了直。 果然，外围有天兵大声喊道：“紫薇帝君，神女杀上来了。九重天外三万天兵，被她尽数……” “除尽。” 此言一出，众人心尖尖都颤了一下。 三外天兵都死在她手下。 此刻的凡间，恶灵无数，众人四处逃窜。 嘴里喊着神明救命，喊着神女我知错了。 这一次却再无人来救。 一心善待他们的神女，已经被他们伤的遍体鳞伤。 “天上下红雨了……” “天上怎么下红雨了。”文武百官此刻早已快吓尿了，此刻恶灵尽出，他们原本想要逃。 可发现恶灵肆意，他们压根不敢离开。 好在那些恶灵似乎极其忌惮太子和静姝公主，靠近他们身侧便能保全自身。 众位百官都缩在他们身旁。 此刻瞧见天上的红雨，众人都怔了一下。 有人伸手摸了一下，放在鼻翼间闻了一下，竟是一股腥气。 “是血、是血雨。” “天上下血雨了。” 众人面面相觑，天上下血雨了。 “是上天怜悯我们吗？？” “是上天在为凡间哭泣吗？上天是不是为我们落血泪了？”有人哭着说道。 夏氏抱着孩子冷着一张脸：“是因为我女儿杀上去了。” 众人………… 可想起之前江怀鹿举着神剑，势如破竹，那些神明在她手上跟个西瓜似的。 一剑下去带走一大片。 突然浑身麻木了。 她说的，大概是真的。 她女儿杀上去了。 可大家谁也不敢吭声，不管邪神也好，神明也好，江怀鹿也好，众人都不敢再提。 “救世殿的神明还未离开，救世殿的神明还未离开。” “对，救世殿的神明一定能救他们。他们一直便是驱除邪祟的，以前能，现在也能。”那些被恶灵残害的百姓突然想了起来。 此刻大着胆子跪在祭台下：“求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救救百姓吧。求战神大人救救百姓吧，救世殿的神明们，你们一直是救世的，救救咱们吧。” “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 “你们是神明，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们这些愚民吧。”此刻地上到处都是血，分不清是血雨还是凡人的血。 百姓跪在血雨中磕头。 楚凉抱着剑，满脸漠然。 “你们求神界诛杀这对无辜双胞胎，诛杀主子时也是这样求的。”真是可笑。 “救世殿是你们亲自捣毁的，众多神明没有栖息之处，如今，我们只是野神，不接受任何供奉。”战死沙场的方大人，如今的门神显现出来。 神色厌恶的看着世人。 第1221章 燃烧神魂 救世殿中的神明。 都是由凡人提拔上来的。 他们更能与江怀鹿感同身受。 他们是亲眼见着那么小个人，一点点艰难的把救世殿创立起来。甚至为了送众人轮回，私下花了巨大的代价才重开轮回。 如今逼的她背叛神界，逼她成了堕神，救世殿的他们怎么还能心无芥蒂的帮凡间。 他们做不到神界的清心寡欲，但他们可以见死不救。 此刻百姓哀嚎也好，不断的磕头也好，丝毫不能让他们有丁点同情心。 文武百官不敢吭声，恶灵出来的那一刻。 头一个死的就是贤王。 如今太子和公主已经是最好的皇嗣，最后的血脉。 而且救世殿的众人只认他们俩为主，他们只能紧紧抱着小太子的大腿。 两个皇嗣哭累了，声音沙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氏心疼极了，抱着孩子无声的哭泣。 她的鹿鹿，这次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怀安一双眼睛血红，浑身已经湿透了。 想起小时候小姑娘光着脚丫坐在床边，偷偷趴在他耳边说，自己是个神。 自己一直以为她是个灶神。 原来，还是他不敢想。 他是救世主，也是神女，也是创世神最宠爱的孩子。如今却被她一心爱护的百姓逼到了这个地步，她对世人太失望了。 江怀安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可他是孩子的舅舅，是他们唯一的倚仗了。 他要好好守护着孩子，等鹿鹿回来。 而此刻的神界，却是如临大敌。 从创世神继位之初，神界就不曾面临这般大的危难。 谁都不曾想到江怀鹿竟是越杀越勇，身上的修为不断暴涨。 从九重天门口一路杀到诛仙台，一路都染红了，浑身都血。 众位天兵一退再退，竟是拦不住她一人。 江怀鹿提着剑，剑尖滴答滴答的血迹顺着剑身蔓延。 她将至善之剑的破曦，直接干成了杀伐之剑。 此刻犹如一个杀神，竟是让天兵一退再退。 陆怀姜与她遥遥相望，鹿鹿黝黑的眼神让他心痛万分。 “天道，你出来！你出来啊！” “你的神界都快被我捣毁，你还要躲着么？” “天下都知道你有了心魔，你很愤怒吧？你出来啊！堂堂天道有了意识，竟是个缩头乌龟！”江怀鹿单手执剑。 “今日，我便捅破这天，看看三界中还有谁来信奉于你。” “天道不公，天道有意识，天道有杀戮有心魔，你不配为天道！既然不配，便滚下来！” “不然，我便血洗神界。亲手杀掉你的信徒！” “是因你有了秽气，有了心魔，才让姜姜出来替你受死。凭什么？你这厚颜无耻的小人！”江怀鹿奋起一剑，直直的朝着天空劈去。 天都像被劈成了两半，那气息骇人不已。 “江怀鹿你愧对创世神教导！”有神明满脸痛心。 财神却是哀伤的看着她，他的鹿鹿，燃烧了神魂。 他的鹿鹿，燃烧神魂获得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甚至足以与天匹敌。 可代价便是，魂飞魄散。 第1222章 天道出 天空轰鸣，威压骇人不已。 可天道迟迟不出。 如今众神明心中都沉甸甸的。 江怀鹿杀上神界，天道又产生了自我意识，且那意识还有攻击性和嗜血性。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道时刻都能将三界覆灭。 江怀鹿在激怒它。 此刻她不断的辱骂天道，不断的收割众神。 众神哪里抵挡得住，瞧见她满身是血，犹如杀神的上了诛仙台。 陆怀姜瞧见她这般模样，感受到她快速流逝的生机，心中几乎快要麻木。 紫薇帝君心头都有些发毛，江怀鹿身上的气息有些诡异。 真奇怪。 “江怀鹿，你莫要让创世神失望。”紫薇帝君眉头微皱，此刻他并不想激怒天道。 前有邪神，后有江怀鹿。 若天道此刻被激怒，神界当真是腹背受敌。 “我早就让她失望了。”鹿鹿面无表情。 一剑便斩断了羁押陆怀姜的仙锁。 陆怀姜重新落入鹿鹿怀中，早已闻不到鹿鹿身上的草木香气。 只剩浓浓的血腥气，她的血，别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别人都敬畏她，害怕她，叫着她杀神。 唯独陆怀姜心疼她，眼泪都几乎要落下来。 “这一次，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没有人替你做主，我替你做主。”鹿鹿认真的凝视着他。 三界都不为他说话，她要为他说话。 陆怀姜紧紧攥着鹿鹿的衣裳，他愿为鹿鹿舍弃一切，鹿鹿何尝不是愿意为他舍下一切。 他的付出，从来不是单箭头。 陆怀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如今到了这个时刻，鹿鹿已经没有回头路。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满身是血的小姑娘，一踩一个血脚印，一步步对峙着众神。 在她护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众神竟是敌不住她。 谁也不知她用了什么秘法，竟是能将修为提高到这个地步。 比起邪神，也不遑多让。 燃烧自身也只能提不到这个模样啊。 紫薇帝君与江怀鹿眨眼间便对峙了好几个回合，她的力量竟是还在增强。 整个神界都被她毁了一半。 满目疮痍，几乎快要成为废墟。 紫薇帝君心头不安，突的，面色猛地一变。 只见九重天上竟是缓缓汇聚出一团灰蒙蒙的气息，这气息跳出三界之外，不属于三界中任何族类。 那道气息似乎还没有人形，只有个模糊的形体。 紫薇帝君瞧见这一幕，心头便速速下沉。 是天道的气息。 且是有了意识的天道。 早就猜测天道大概产生了自我意识，可如今亲眼见到，依旧当人胆寒。 那团灰蒙蒙的气息，让在场神明膝盖发软，似乎对他们有种天然的压制。 “这是什么……东西？” “九重天上怎么凭空出现了这玩意儿？看着灰蒙蒙的，气息不纯，像是……邪祟一般。”还有人朝着陆怀姜看去。 这气息，竟是与陆怀姜有些相似。 突的，众人一滞。 与陆怀姜相似？ 陆怀姜是三界的秽气养成，更多的是天道生出来的心魔和邪气。 若与陆怀姜相似…… 那他…… 第1223章 天道心魔 他是天道。 而且是滋养出了自我意识的天道。 天道原本是三界中可览众生的无尚至神，它存在于三界之中，却又跳脱于三界之外。 他无处不在，他无悲无喜，只为三界能运行而存在。 曾经创世神重归上界时，它曾现出一缕气息。 也是如同现在这般雾蒙蒙的，没有形态。 但周身洁白，气息精纯，神明一靠近它便能感受到无上道法，甚至能进入悟的状态。 可现在…… 浑身灰蒙蒙的，一丝白都没有了。 许多神明曾经也是听过天道的声音，威严又庄重，守卫着这方世界。 可如今，他们竟是不敢将现在的天道与曾经联系起来。 众神甚至喊不出那句道尊。 陆怀姜能感受到同出一脉的气息。 “你是因我而出，如今为三界而死，死得其所。”那道灰蒙蒙的雾气中传来声音。 明明没有人形，可陆怀姜能感觉到它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死得其所，你怎么不死呢？既然明知自己不该存在，就该自爆免得连累旁人。”鹿鹿身形凛然，满脸嘲讽。 “你生出了自我意识，生出了心魔，却要旁人替你承担。替你收纳那些秽气。这就是天道么？” “天道自诩公正，可你这三界中，你唯一欠的便是邪神！” 鹿鹿手持神剑，剑尖指着那团灰色雾气。 “顺应天命，何来亏欠？有些存在，注定便是为了三界。”那道雾蒙蒙的气息似乎很是不解。 “他若不死，三界动荡不安。” 鹿鹿却是把江怀鹿藏在身后：“不是三界动荡不安，是你的秽气不除，终究会影响你吧？你不过是要陆怀姜为你承担一切罢了。” “原来无处不在的道尊也是小人行径。甚至不惜以凡间的命，来换陆怀姜。”当年她便是察觉到天道的心思，才关闭了地府大门。 “宁可错杀千万，亦不可放过一个。世人生命短暂，不断轮回。这一世死了，还有下一世。不过是提前结束一世，就能寻出邪神，有何不可？”他似乎对凡间生死看的极其淡薄。 众神对视一眼，都瞧出了浓浓的忌惮。 道尊曾经教导他们，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神明若不能保持公正便不如做个睁眼瞎。 好好享受成神带来的无尽寿命，不要对三界有丝毫作为便是最大的帮助。 如果一个神明做不到公正，那将是三界的灾难。 道尊游历三界，从不干扰三界任何事。 谁都不知道它有没有人形，但知道它心中只有大道，对三界皆是同等。 若谁破坏三界安宁，它便会出手约束。 可如今…… 那灰蒙蒙的东西闭口开口之间，丝毫不将凡间生灵放在眼里。甚至要以凡间整个界的命，来换邪神。 若是道尊，它会将邪神与普通凡人的性命看做同等。 众生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神人魔三界，对它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呢，三界对它来说呢？ 众神打了个哆嗦，只怕三界都要就此颠覆。 第1224章 头发花白 “你这等人掌控苍生，真是苍生的灾难。” 鹿鹿剑尖滴血，眼神忌惮的看着天道。 如今的道尊生出了朦胧的意识，对三界没有怜悯之心。 说是道尊，却也不是道尊，谁也不知原来的道尊是被吞并还是被压制了。 如今的天道，就像一个刚生出意识，还肆意妄为的自大狂。 “把邪神留下，我便免你一死。”灰蒙蒙的雾气中传来声音。 江怀鹿却是嘴角嗜血，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天道这抹意识只怕存在了许久。 只是它极其谨慎，极少留下把柄。 这一次，她将三界搅的天翻地覆，让整个三界都知晓他有了自我意识。捅破了它最大的秘密，它如今恨江怀鹿，只怕还要超过邪神。 紫薇帝君却是心头一沉。 看了一眼战神，战神当即便点了兵马将九重天重重把守。 如今防备的已经不止是江怀鹿两人了。 更大的威胁，就在眼前。 鹿鹿松开了陆怀姜的手，不知何时，以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面上也带上了冷厉。 就像一个女战神一般。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舅舅，帮我照顾好姜姜。”只一句，鹿鹿便飞身上前与那道意识缠斗起来。 紫薇帝君瞧见江怀鹿，眉头突然皱了皱。 创世神是从何时说自己要沉睡闭关的呢？ 是千年前。 是江怀鹿当年一剑关闭地府大门后，与江怀鹿彻夜长谈之后，创世神便开始为闭关而准备。 紫薇帝君颤了颤，他不敢想，是创世神故意引出天道。 还是江怀鹿当真叛了神界。 但此刻，这道意识却是绝不能留下的。 “众神将听令，协助江怀鹿，捉拿……它！”紫薇帝君并未称它为天道。 那道意识不配做天道。 它没有道尊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众神将当即便朝着中间冲去。 一时之间打杀声震耳欲聋。 紫薇帝君也不敢有丝毫马虎。 它即便只是一抹朦胧的意识，可它掌控了道尊的大部分力量。如今就像是分裂出了两个人。 如今紫薇帝君连同神将，竟是丝毫伤它不得。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们是吾的信徒，怎敢对吾出手！整个三界都是吾掌控，你们以为自己能伤吾吗？”那团意识显然对神界众人极其不屑。 紫薇帝君发现自己的神力伤不了对方，当即就沉了脸。 “奇怪，你发现没有，鹿鹿能伤他。她一剑下去，那灰色雾气似乎很忌惮她？” 有神将发现了问题所在。 鹿鹿竟是能伤它。 众人惊奇不已，但鹿鹿一路杀上来早已精疲力竭。 此刻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似乎已经快要透支。 “鹿鹿的头发……”陆怀姜紧张的看着场中一切，看着看着，突然喉咙一哑，眼睛一红。 只见从发梢开始，鹿鹿的头发竟是迅速的变白。 财神死死按着陆怀姜：“她燃烧了修为，透支了灵气。快要枯竭了。”鹿鹿快要枯竭了，她撑不住了。 不过是瞬间，鹿鹿的头发竟是直接变得花白。 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第1225章 江怀鹿自爆 “鹿鹿……” 陆怀姜瞧见她满头白发，几乎痛到发抖。 紫薇帝君唇角紧抿：“去帮神女。” 众多神将皆是上前。 谁都能看出来神女精疲力尽，已经连破曦都快握不住。 “你要除的，不止是邪神。还有我，对吗？”鹿鹿淡漠的看着那团雾气。 “只有我和姜姜能伤你。”江怀鹿语气笃定。 那团雾气似乎被激怒了，越发猛烈的厮杀。 转瞬间，鹿鹿浑身是血，脸颊都被割破了。 “你以为，自己还能除掉吾吗？不自量力！”雾气越发变幻形态，它近乎残忍的虐杀鹿鹿。 “今日来了，我就没想让你回去。”鹿鹿声音低喃。 那圈雾气几乎疯狂的将鹿鹿缠绕其中。 “啊！！！” “啊！！！！”但凡神将被雾气沾染，竟是被粘在身上挣脱不开。一触碰便直接将神将化作一摊血水。 众多神将迅速退后。 道尊，果然天生制约神界。 而此刻，鹿鹿却是被那圈雾气困在中央。 小姑娘浑身是血，破曦几乎要从手中脱落。 “鹿鹿！！鹿鹿！！我的鹿鹿！！” 陆怀姜几乎癫狂，此刻的鹿鹿被困在中央，正深深的看着他。 那团雾气在针对鹿鹿，它要将鹿鹿置于死地。 “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掌控道尊吗？”江怀鹿低语。 那雾气猛地带着她往上空升去。 可怎么也离不开九重天。 “你回不到道尊身边了。让你出来，真的好难……”鹿鹿眼神恍惚，手中的破曦直直脱落。 哐当一声，落在地面。 整个神界看着她，看着她被那团灰色雾气所缠绕。 “我好累……干娘，我好累。鹿鹿坚持不到……你回来了。” “干娘……” 鹿鹿眼神迷茫，陆怀姜竟是直接挣脱开财神。 跌跌撞撞的朝着鹿鹿跑去。 向来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邪神，此刻犹如一个绝望的孩子。无助的哀嚎。 鹿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陆怀姜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开。 “轰……”的一声。 整个神界都在颤抖，整个三界都在颤抖。 “不！！！！！！”陆怀姜被掀到了财神身侧，听得那声巨响猛地哀嚎一声。 一转身，漫天血雨。 那团雾气一声刺耳的尖叫，竟是直接被自爆中丧失了意识。 没有人能压制这抹意识，只有她。 从千年前，她就知道了。 也知道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鹿鹿，鹿鹿鹿鹿……”陆怀姜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一双眼睛不断的往下渗血。 陆怀姜几乎是一路爬着过去，鹿鹿不见了，那团雾气不见了。 方才那剧烈的爆炸声，所有神明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伤害。 此刻瞧见陆怀姜犹如困兽般的哀嚎，不少人都觉心酸。 陆怀姜疯了一般去聚集散落成一团一团的精气。 “我的鹿鹿，我的鹿鹿，我的鹿鹿……”他浑身浴血，满脸仓皇，哪里还有邪神曾经的霸气。 九重天上乌压压的气息微微散开。 一道光芒涌现。 “是创世神，是创世神回来了。” “是创世神苏醒了。”众多神明几乎要落泪。 第1226章 召唤三界 “是创世神回来了。” “是创世神和神主回来了。” 财神红着双眼，方才那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 “姐姐，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姐姐……鹿鹿自爆了，鹿鹿燃烧修为，为了与道尊意识对抗。鹿鹿自爆了……”财神像个孩子，仰头看着创世神。 就像曾经在凡间一般，她永远是他依靠的姐姐。 创世神身侧站着神主，财神一靠近，便感觉到淡淡的血腥气。 创世神受伤了？ 创世神此刻却来不及多想，方才她一路过来，便感觉到四散的天威。 “始神，神主。”众多神明一一见礼。 创世神身上带着一丝道法自然的气息，一举一动都蕴含着无尚的规则。 此刻她双手掐了个诀，便有个少年模样的男子递上来一个宝瓶。 这是鹿鹿的哥哥，创世神的儿子。 陆怀姜呆滞的坐在地上，感觉到鹿鹿四散的精魄被收，眼珠子才艰难的动了动。 “我已经尽力将鹿鹿的精魄收起来，只是依然有一部分流落在外。”创世神轻蹙了下眉头。 紫薇帝君上前见了一礼。 创世神手一摆，紫薇帝君便起身。 “您……不是沉睡了吗？”再看看神主，此刻身上带着隐隐的血气，大概是战斗过一番。 创世神微微敛眉。 看了眼呆坐在原地，呆呆的抱着宝瓶不肯松手的陆怀姜。 “昭告三界吧。”创世神面容肃穆。 没多时，人界魔界神界君主齐齐汇聚。 人间界原本与地府乃一界，可通三界。可这些年地府关闭，与人间便就此分开。 今日昭告三界，神界竟是见凡间君王带上了九重天。 可见此事极其重要。 “始神，江怀鹿大开地府，害我凡间生灵无数。还望始神给人间一个交代。” “凡人寿命短暂，比不得众位神君有无尚寿元，可纵使如此，凡人也不该被她所害。” 凡间几位君王沉声说道。 凡间此次损失惨重，死伤无数。 即便现在，神界派了神将下界捉拿恶灵。 依旧效果甚微。 太多了。 且他们不如救世殿有经验，时常让恶灵逃脱。 但如今救世殿不愿出手，袖手旁观，众人也只能作罢。 几位帝王今日受召上界，也是存着让三界给凡间一些弥补。 “江怀鹿本是神界神女，听说更是始神亲自抚育传授仙法。可她拥有这般强悍的力量，不为三界着想，反倒放出地府恶灵，此乃重罪！求始神为凡人做主啊。” “凡人本弱，难道这就是活该吗？”几个君王上界之前，俨然已经串通过。 众位神明微微皱眉，但也不好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们自己要的吗？是你们自己要求，让她自证清白，让凡间回到从前啊？” “天道要地府恶灵毁灭人间，她撑了千年，你们不领情。她告诉你们，也不信。她在凡间这一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这不都是你们自己求来的吗？” “她的救世殿可收过人间任何好处？她行善多年，可要人间回报？这不是你们自作自受？要寻理，寻天道去啊。”财神冷着一张脸。 众位君王面色铁青，却又深知，他说的是事实。第、 第1227章 伴你而生 “可……若是她不打开……” 还有君王想再说。 创世神眼神看过来，霎时住了嘴。 “本就是她关闭的，如今应你们要求重新打开，她做错了什么？”财神冷笑一声满脸讥讽。 “你们倒是好，关起来也不是，打开也不是，怎么这么能耐呢。” 几个君王有气不能言。 “那……那她的救世殿，原本就是为救世而存在。如今人间恶灵无数，他们怎能见死不救？”有个帝王黑着一张脸，他们求到了救世殿名下。 可救世殿见都不曾见他们。 “真有意思，你们逼救世主至此，还要她一双孩儿性命。如今倒是有脸求救世殿？救世殿不是亲自给你们砸了么？金像都没了，也不受人间供奉了，为何要救你们？”财神如今看人间极其不顺眼。 他和创世神飞升之前，在人间也是见过这一幕的。 只是如今轮到鹿鹿，越发心疼。 “可可他们是神啊……神怎么能……” 创世神手一抬，财神便憋屈的闭了嘴。 “他们并不受神界管辖。救世殿是鹿鹿在人间创立，只认命于她。他们救与不救，与神界无关。”创世神一句话，让几个帝王顿时心头一沉。 “今日召见各位来，便是为了神女与天道一事。”创世神低低一叹。 她身侧的男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鹿鹿是由他们两人抚养长大，视如己出，那孩子命途多舛，比亲生的还要更上心。 “当年神女下界历劫，无意中得知天道生出自我意识。对三界毫无同理心和怜悯之心。” “当时天道试图打开地府大门，血洗人间，让整个人间重置。” 创世神此话一出，那几个君王脸色毫无血色。 “鹿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冒着被世人诋毁的危险，关闭了地府之门。回神界之后，将此事上报于我。” “未免打草惊蛇，便暂且先将此事隐瞒。由鹿鹿一人承担了一切。” “后来本尊多次打探，道尊受意识限制，那道意识越发壮大。” “到了后来，道尊甚至无法再掌控三界。一直是那道意识在巡视三界。” 众人哗然不已，纷纷后怕不已。 “前些日子，本尊终于秘密联系上仅存一丝理智的道尊。未免让那道意识有所察觉，便对外要沉睡闭关。” “后来才知……”创世神微微闭了闭眸子。 “道尊许多年前便知自己有此一劫，便留下了一道生机。伴随着死路共生。生死共存，用来今日破局。” “随着这些年来，三界之中秽气越发多了。道尊三界巡视，也受了影响。便将三界之中连同他的秽气送进了虚空之中。与本尊一同孕育。”所以，她是白石。 邪神是黑石。 而道尊窥探到那一劫，便又冒着危险送了一缕生机进去。 “那缕生机，是鹿鹿？一直伴随着我出现的鹿鹿？”抱着宝瓶毫无情绪的陆怀姜说道。 始神轻轻颔首。 “是，是鹿鹿。” “她伴你而生，也为破局而来。所以你们世世纠缠。” 第1228章 为神女正名 “她是伴你而生，也为破局而来。所以你们世世纠缠。” 所以，鹿鹿次次历劫，是为他。 他次次历劫，也是为她。 两人本就是为破劫而来。 她是为自己而来，甚至为了自己的公道，燃烧修为魂飞魄散。 后来她阴差阳错下界投了胎，成了佛子的女儿。 佛子亦是算到自己的孩子有此一劫，才求了她，愿她抚育这个孩子，保全这个孩子。 “所以，神女是故意激怒天道，引出那道意识的？”紫薇帝君凝眉问道。 “是。” “那道意识颇有智慧，道尊奈何他不得。当年便留下一生一死两道机会。意识只知要除邪神，却不知邪神旁边的伴生灵草，才是生。才是克制他的存在。” “难怪，难怪只有神女能够伤他。我们的灵力对他来说毫无伤害。”有神明呢喃道。 “原本计划，我与神主寻道尊。先护道尊周全，然后由鹿鹿引出意识，最后由我与道尊出面解决意识。却不想，鹿鹿为除那道意识，竟是自爆……”创世神抿了抿唇。 紫薇帝君看了眼始神，总觉得始神有什么东西未说。 比如明明说好的由始神和道尊出面，解决那抹意识，为什么道尊没有出现？为什么她姗姗来迟？ 是道尊，出了意外？ 紫薇帝君不敢深想。 “今日昭告三界，便是告诉三界真相。如今意识已除，三界可归位，回到原本的位置。” “至于神女，她从未背叛神界。千年前不曾，如今亦不曾。”凡间，是他们执意逼迫鹿鹿如此，那怪不得别人。 至于在神界所为，不过都是为了逼迫那道意识出面罢了。 “那那些神将……” “本尊早已算到神界有此大劫，若是处理不慎，只怕三界皆要颠覆。便将神界众位神将都留了一缕精魄，孕育千年，便能回归神界。”创世神说道。 至于凡间，那自然是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众人一听，这是始神布局，只为解三界大难。 倒是纷纷出口赞赏江怀鹿。 紫薇帝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倒不再说什么。 只是人间君王憋着气，不知如何是好。 待事后，始神亲自召见了紫薇帝君。 “紫薇帝君怎么还不曾下界。你的劫已经现世，若再不应劫只怕要耽误帝君了。” 紫薇帝君淡淡道：“始神沉睡，若本君也去应劫，只怕三界无人可守。” 始神点了点头，倒也是。 “本君斗胆问问始神，道尊它……”若三界无天道，只怕三界要大乱了。 创世神眉宇一敛。 “道尊如今极其虚弱，鹿鹿自爆那道意识重伤。若是不解决根本，只怕会卷土重来。” 始神心中也有些难受。 原本鹿鹿不该自爆的，道尊却是难以想象的虚弱。 鹿鹿没等到她。 “道尊一事紫薇帝君不必担忧，我与神主已经想到解决之法。” 紫薇帝君听得想要的回答，却是并未离开。 “始神，江怀鹿，当真是为引出那道意识而弑杀吗？” 始神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沉。 紫薇帝君却是不再追问，只轻笑着离开了。 第1229章 逆天而行 紫薇帝君出了创世神殿后。 瞧见创世神殿外那一池子情莲，却是早已枯萎。 原本郁郁葱葱的一片，如今枯萎的不成样子。 莲子脱落，莲叶发黄，只有池子中央微微发着金光。 “原本以为拔了她的情根就能逃脱这一劫。”始神站在创世神殿外，神色有些失落。 想起鹿鹿燃烧精魄自爆，始神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已经尽力了。” 神主揽着她的肩膀，无人可知，私下创世神在神主面前也是如同个小姑娘一般。 “可别被外人瞧见了，有损威严。”一边哭，还一边拉上了窗户。 神主看的一脸无语。 “鹿鹿她是有怨的。”别人不知，始神她还能不知吗？ 鹿鹿作为伴生灵草，她为生机。 陆怀姜为绝路，注定死亡。 她替陆怀姜走了那条路。 “她一路杀上神界，是我们的计划。但最后计划失去了控制。鹿鹿她真的入魔了，韶光，鹿鹿她真的入魔了。她在为陆怀姜不甘，她是真的在替他讨公道。”她是真的在质疑天道不公。 “我的鹿鹿，生来无爹无娘，还带着这般使命。” 天道让她作为伴生灵草，那虚空中内与邪神便是相生相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两人便是三界这一劫的牺牲品。 创世神绝不会让外人诋毁她，也是此次为她正名的缘故。 “你能做的已经够多了。从她出生，你便发现她是为三界应劫而来。为了保全她，将她拘在神界不许离开。且上一次，你为了保全她，还犯下了大错。”神主轻叹一声，眼底满是无奈。 是的，创世神曾为江怀鹿动过私心。 两人曾经已经有了多年的牵绊，注定相爱相杀。这一世，若是永远不曾相遇便好了。 她便将鹿鹿的魂魄拘走，让她在三岁之时肉体葬身阴魂之手。 在安排了一个替身关莺莺，顶替她在凡间与陆怀姜历劫。 试图让她逃过这一次。 却不想，陆怀姜一剑便将对方斩杀。 甚至都不曾开始，便丢了性命。 她被天道责罚，处以极刑。 这一次三岁之时才让鹿鹿下了凡间，成了江家的女儿。 “无论我怎么努力，连个无辜的孩子都留不住。”中间还冒险下去拔了她的情根，却不想，依然重新回到了正轨。 创世神有些无力。 “我是什么创世神呢，连我心心念念的孩子都护不住。如今只剩几缕精魄……我愧对佛子。”佛子只留了这么一个孩子，竟是落得如此下场。 “你是上天选中，开天辟地的始神。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即便是佛子在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逆天而行，本就艰难。 更何况她是始神，处处要以律法为先，以三界为先，若犯下大错会处以极刑。 比旁人更加艰难。 “始神，邪神求见。”门外的小仙童低声禀报道。 如今陆怀姜依然还留在神界，只是他自解一身力量，早已如同凡人一般无二了。 三界劫难已解，自然也能饶他一命。 且因着江怀鹿那一通厮杀，众人都不大敢招惹他。 第1230章 黑白石相见 三界新添了个传说。 传说中神界神女为邪神倾心，为此颠覆整个神界，只为与邪神相守。 一夜之间戮神无数，天上都下起了血雨。 传的沸沸扬扬，据说神界还专门开了个说书摊子，每日讲半个时辰，火爆的很。 但这一切，都跟陆怀姜无关。 他每日只呆呆的抱着装着江怀鹿精魄的宝瓶，整个人失魂落魄。 此刻创世神听得他在殿外，立即擦了眼泪，站直身子。 “传他进殿。” 神殿大门打开。 消瘦的男子蹒跚入内，但怀中紧紧的抱着宝瓶，仿佛抱着他的全世界。 神主只看了一眼，便知他心已死，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创世神看着陆怀姜，上次见到他，他还是一颗圆润的石头。 她作为白石，为开天辟地而来，生出意识比陆怀姜早。 但在她记忆里，自从陆怀姜产生意识以后，每天都在哀嚎都在痛苦中度过。 他生出的第一缕意识，便是哭着出现的。 他说好痛，好痛。 每日都被烈火焚烧一般的痛苦。 每日还会接受三界内所有的戾气，他能瞧见戾气内那些人痛苦的不堪的绝望的瞬间。 那时他还幼小，总是会哭着问，为什么要虐杀那些人？ 为什么要残害无辜之人等等？ 他在梦境中遇见的一切，总是充斥着血腥和虐杀。他时常会吓得尖叫，总是会质问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 直到后来，他的哭声和尖叫越来越少。无助也越来越少。 甚至极少会因为梦境中体会到的而动容。 偶尔还会听见他带着嬉笑的声音调侃：这个手段不够狠，竟然留下了把柄被人抓住了。 每当那个时候，作为白石的自己都觉得心惊又怜惜他。 可他变得越发不像自己了。 直到如今再见，她甚至瞧不出曾经的一丝一毫相似。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创世神在他面前，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陆怀姜一双眸子平静无波，甚至惊不起一丝涟漪。 “我曾经见过的每一幕，我都亲自体会股。漫长的无尽的岁月，我都在体会三界中那些戾气中不堪的过往。” “我还会跟以前一样吗？”陆怀姜声音平静。 这漫长的岁月，他睁眼闭眼都在承受三界所有的戾气。 那些戾气中的场景，每一个，他都感同身受过。 作为真正的当事人，感同身受过。 天道将三界的戾气都给了他，原本就没打算让他做自己。再是良善之人，也会被戾气所影响，成为那至邪的存在。 “对不起。”创世神说了一句。 她与他同脉，却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帮他。 让他独自承受这一切。 陆怀姜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你不必与我说对不起，这一切，你我皆改变不了。”就如同他生来是黑石，秦欢是白石，两人谁都更改不了。 顺应天命而出，顺应三界而来。 “况且，上天并未亏待我。它给了我，最好的鹿鹿。”即便他深陷绝境，他的鹿鹿也抚平了他的一切。 第1231章 收集残魂 创世神定定的看着陆怀姜。 这样平和的他，她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见过了。 那样的他，就像昙花一现。 湮灭在无尽的戾气之中，无尽的噩梦之中。 “鹿鹿不喜欢我那样。”陆怀姜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手中抱着宝瓶，轻声说道。 始神眼眶微微一红。 “我想找回鹿鹿的残魂，你可有法子吗？我想重聚鹿鹿残魂。”陆怀姜轻轻抚摸着瓶子，他的鹿鹿混肥婆，他想为鹿鹿重聚魂魄。 始神抿了抿唇，神主轻轻拉着她的手。 “神人魔，皆以魂魄为主。若魂飞魄散，便是真正的消散于天地间。” “鹿鹿她魂魄四散，即便聚回来，也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躯体罢了。”神主轻叹一声，此事若是放在他身上，大概已经毁天灭地了吧。 “若是……重新孕育呢？”陆怀姜一字一顿的问道。 神主一怔：“重新孕育？”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些什么。 “可当年鹿鹿是作为你的伴生灵草出世，是被天道孕育的一生一死。鹿鹿的本体，只怕天地间难找第二颗。”他们俩的出生，是应了道尊的劫，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他们。 这世间难出第二颗。 陆怀姜眼眸微微一亮。 “若是有呢？” “若是有，便能将重新聚集的魂魄放入仙草中，让其重新孕育出来。”神主见他不死心，只得告诉他。 “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第二颗可以容纳她魂魄的仙草，光是魂魄重聚便极其艰难。她的魂魄自爆四散到了各个角落，你又如何去寻？精魄散开便不再记得过去往事，她甚至不记得你。” 陆怀姜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神似乎多了一抹光。 就像重新注入了生机，像是活了过来，对未来有了期望一般。 “只要能重新找回她，一切都不重要。”没有鹿鹿的他，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只会活在无尽的悔恨和思念当中。 始神看了他一眼：“这宝瓶能容纳她的残魂，你找到便将她放在其中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便是。” 陆怀姜这次并未拒绝，重重点了头。 为了鹿鹿，他可以放下一切骄傲和自尊。 待陆怀姜离开，顾韶光扶着创世神坐下，轻轻的给她按着太阳穴。 “这样一个人，若不是心系鹿鹿，为了鹿鹿甘愿自解散尽一身修为。这神界，谁都奈何他不得。”或许，他真能干掉那抹意识，主掌这个世界。 创世神点了点头：“其实，当年还在虚空之中，他就比我强悍。” 她当年才刚刚开智，但对方成长极其迅速。 若真的对上，她不一定能胜过他。 她不够狠。 “这样一个人，却陷入情爱，抛下一切甘愿为她束手就擒。”神主低叹一声。 秦欢却是轻轻拉了他的衣角，满脸笑意道：“你当年，不也是如此。” 为我，抛下一切，成了堕神。 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的目光变得极其温柔，仿佛眼中只有对方。 “道尊那里，如何了？”神主突然想起道尊如今的状况，忧心不已。 第1232章 帝君下界寻仙 提起道尊，创世神面色黯了黯。 “道尊如今受了意识的影响，只怕有些麻烦。恐怕要想法子，将道尊送进一方小世界，重新历练心境。” “能容纳道尊的小世界？”神主惊了一下。 “哪有天道下去历练的？”这方世界最大的主子都下去了，传说中的天道历劫，闻所未闻。 “还望相公保守秘密才是。若让众人知晓天道下界，恐怕三界要乱套了。” “此事如今还无定论，还得重新商议。”创世神揉了揉眉心，光是想想这些糟心事都觉得脑子疼。 天道历劫，哪里是说说那么简单。 天道乃是整个三界的执掌者。 他无处不在，这三界之中神人魔谁宣誓，他都是公证人的那种存在。 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给你兑现誓言。 他不属于三界，但却掌控三界。 注定了他不能拥有七情六欲。 “难不成，像佛子一样，投胎下去做和尚？”神主嘀咕一声，瞧见娘子嗔怪的目光，顿时住了嘴。 “此事暂且先搁置吧，道尊下界只怕也还有些时日。” 天道下界，哪有那么容易。 一不小心就能直接将这方小世界崩坏。 甚至，若是他中途恢复了记忆，又被那一世的情绪所影响，只怕还要适得其反。 只能想法子往正道上引。 饶是创世神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刻的紫薇帝君，却是蹲守在三生石旁犯了难。 “悠悠……”嘴里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 呦呦到底是谁呢。 正好此刻紫薇帝君的仙童过来寻他，低声道：“神君，驻扎在凡间的神降前来报。神女留下那对孩子……有些不对劲。” 紫薇帝君眼眸微微一抬，站起身：“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男婴便罢，身上国运昌盛，龙运冲天。有他，只怕凡间很快又会崛起。但那个女婴……似乎有些不大对劲，神降言语间极其紧张，特意来求帝君下界瞧瞧。” 紫薇帝君摆了摆手，倒也不嫌麻烦。 江怀鹿落得如此下场，他虽是遵守三界律法，但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当年那孩子，第一回见他便噗通一声磕了个头，唤了一声：“帝君爷爷。”笑眯眯的，脸颊胖乎乎的，看着便喜人的很。 虽然紫薇帝君长得俊秀，但他辈分极高，称一声帝君爷爷也不算什么。 如今，那个孩子魂飞魄散，紫薇帝君心中并不算好过。 她留下的一双麟儿，他照看几分不算什么。 紫薇帝君一路寻着大周便过去了。 拉着神将问了通，得知两个孩子如今是皇室最后的血脉，早已被接进宫。 现在是夏氏和太后在宫中抚育两个孩子。 紫薇帝君穿着一身淡紫色落在御花园时，正好听得小宫女之间的窃窃私语。 “小公主怎么还不长头发呢？这都半岁了，怎么还是个光头。”两个宫女无奈不已，静姝公主的头发已经成了太后的心病。 紫薇帝君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却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 第1233章 乱了辈分的开始 “小殿下哭了。” 正说着，两个宫人面色一变就朝着殿内跑去。 紫薇帝君隐去身形，便随着两个宫人一路进了藏鹿殿。 藏鹿殿内，两个婴孩正趴在明黄色床上哭嚎着。 跟前坐着夏氏，夏氏满脸无奈。 “哎哟奴婢的小祖宗啊，怎么还动手打上了。”宫人瞧见龙床上那一幕，心都麻了。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光头小姑娘，正挥舞着小拳头，一只手扯着小太子的头发。 然后自己脑袋使劲往头发上贴。 看得几个宫人无奈又忍不住失笑。 “公主公主……您怎么又扯太子殿下的头发了？您就是扯上来，也不会长在您头上啊。”宫人无奈的说道。 方才小太子哭的厉害，此刻小公主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 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夏氏轻手轻脚的让她松开了手，小太子殿下的头发都让她扯断了几根。 “去寻奶娘过来吧，太子殿下该喝奶了。”夏氏道。 太子殿下雷声大雨点小，小公主刚放开他的头发。 他手脚利索的便扑腾扑腾爬到一边。 一抬头，对着静姝妹妹咧着没牙的嘴直笑。 然后…… 又扯了扯自己那头黑黝黝的头发，顿时又成功引得静姝哇哇大叫。要朝着他飞奔过来扯头发。 “哎，殿下惹又惹不起，又老爱惹公主了。”小殿下怎么这般顽皮。 但这话嬷嬷可不敢说。 如今两个殿下是大周的命根子啊。 这会太子殿下大概也知道自己惹毛了妹妹，顿时手脚并用的给自己掉了个头。 撅着屁股，用屁股对着妹妹。 自己埋着头，死活不松开。 夏氏几乎笑死过去。 “这两个人精，真是猴精猴精的。”夏氏低笑一声，心中的阴霾也驱散了几分。 唯有面对两个孩子时，她心中的苦才能暂时忘却。 她的鹿鹿…… “好了，别哭了。姑娘家哭鼻子以后可就不好看了。你母后小时候可不喜欢哭鼻子，她啊……是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夏氏将满脸皱巴巴的小静姝抱起来。 “你现在还小，抢哥哥的头发做什么呢。抢了也长不到你头上啊。你这孩子……” 夏氏都不明白，这半岁的孩子，怎么对头发执念这么深。 她竟然分得清没头发好不好看？ “等咱们静姝长大头发就长起来了，必定是这三界之中最最好看的姑娘。” 静姝不喜欢睡觉，方才喝了奶不久。 这会便让嬷嬷给静姝喂了些水。 小姑娘顽皮，喝着喝着水，便喜欢包着一嘴巴，咕噜咕噜的玩儿。 宫人也不管她，只随时注意着她会不会呛到。 紫薇大帝却是不自觉的走到她身侧。 小公主喝了水便不肯要抱，自己坐在摇篮中，靠在摇篮边上，不让自己倒下去。 两颊鼓鼓的，嘴里包着一口清水。 紫薇帝君觉得有意思，便蹲下身子瞧。 小静姝眨巴眨巴眸子，紫薇帝君觉得她那双眸子有些不大一样。 便凑的更近了几分。 一凑近，便瞧见小家伙的两眼弯弯，像是在笑。 再看，他竟是从对方眼里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紫薇帝君一怔。 “噗……”的一声。 第1234章 不愿飞升 “噗……”的一声。 紫薇帝君听到这道稚嫩的声音了。 可他没躲。 因为他没有经验。 这导致的后果便是，紫薇帝君初次下凡，便被一个半岁的奶娃娃吐了满脸的水。 “又开始了，小公主又开始了。这回没人在她身边，怎么也吐水玩儿啊？”小公主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儿，便是嘴里包着水，然后抬头望天，亦或是呆愣着不吭声。 你一靠近，瞧瞧她在做什么。 她便噗的一声。 给你吐的满脸水，咧着那没牙的嘴笑的咯吱咯吱作响。 此刻她身前没人，也噗的吐了一口水。 吐完还两只小胖手拍着巴掌，露出牙龈肉，笑的哇哇的。 紫薇帝君发梢都在滴水，呆滞着看着她。 她那双眸子…… “紫薇帝君，静姝公主生有一双能堪破一切的双瞳。”门神显现身形，对着紫薇帝君行了个礼，板着脸说道。 紫薇帝君诧异的看着那孩子。 果然，紫薇帝君一站起来，那孩子的目光也随着他抬起来。 笑眯眯的看着他。 手里…… 手里不知道何时趁他不备，还扯了几根长发。 紫薇帝君看了一眼，这皇宫四处都隐藏着江怀鹿亲自提拔出来的神君。 这些人虽是肉身已死，直接以魂魄成神。 与正统神明有差别。 但他们一直在人间救苦救难，身上功德深厚，位列仙班，飞升神界也是可以的。 “当年神女可有说，将来让你们飞升神界？”紫薇帝君问道。 门神看着他回禀：“回禀紫薇帝君，当年咱们都是因故枉死，亦或是战死沙场。是神女收敛了我们的魂魄，让我们接受香火，得以魂魄成神。她曾说，将来要带着我们一同飞升成神。” 原本，所有人都是为了成为神明而努力的。 可如今…… 他们没有了鹿鹿。 “那你们可愿随我回神界，位列仙班？” 门神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对着紫薇帝君行了一礼：“多谢帝君抬爱。神界，其实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好。呆在人间，守护着她的孩子成长，对我们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 神明又如何呢？ 神界又如何呢？ 紫薇帝君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讽，紫薇帝君也并未勉强。 “帝君也不必多想，凡间的恶灵我们并不想插手。守护两位小主子，仅此而已。”至于那众多阴差，他们实力不高，若是放出去只怕会被恶灵吞噬。 门神便去寻了地府之人，将他们真正编入阴差行列。 也算有了编制。 虽然他们极大多数都不愿意离开。 门神只得挑了一部分留下来，守护在皇宫各个角落。平日里用来打探消息几位方便。 紫薇帝君见他们极其坚定，倒也作罢。 正巧太子殿下吃了奶，这会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往摇篮外翻。 门神便伸手将其推了回去。 照看两个小婴儿，他们已经很熟稔了。 “这次寻帝君来，其实是小神拜托了神将，求他将您请下界。”门上叹了口气，眼神落在小静姝身上。 小静姝正眼巴巴的看着紫薇帝君…… 那头青丝。 第1235章 托付姝儿 紫薇帝君挑眉看向门神。 据他所知，门神乃是人间战死沙场的战神将军。 凡间许多百姓都自愿为他立了牌位。 “你可知道，就算你什么也不做，也足够位列仙班？”他身上的功德，很浓厚。 门神缓缓点头：“知晓。”但他想要守护小主子。 紫薇帝君明白了他的心意。 “今日寻帝君来，其实是为了静姝公主之事。”门神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加了一道力量，将周围屏蔽起来。 “怎么好像突然安静下来了。连蝉鸣都停了。”嬷嬷往窗外看了看。 “连风都没了。” 房内几个凡人并未察觉，只是觉得天地间似乎一下子就宁静下来。 紫薇帝君见他如此郑重，顺手又加了一道。 “帝君，还记得凡间曾有一次瘟疫吗？” “那是天道以戾气所化，天地间所有灵丹妙药都无法解。” 紫薇帝君有所耳闻，他听得是陆怀姜以血祭天，才解了百姓瘟疫。当时他还有些惊讶，陆怀姜乃是邪祟之祖，几乎算是邪祟的老祖宗了。 他的血，不是直接能送百姓上天么？ 可之后很快爆发了大战，他也还未来得及细想。 紫薇帝君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好像遗忘了什么。 “神界典籍中有记载，有一种体质，犹如药人一般。可解奇毒，可解妖魔体质，能直接改变妖魔体质。一身修为都能提纯，成为仙人之姿。” “每当此人出现，都会引得三界争抢。想要一改血脉，飞升冲天。” 紫薇帝君渐渐变了脸色，满脸凛然。 “这等体质，若是主子还活着，还能护她周全。可现在，邪神自解，主子魂飞魄散。姝儿小主子，便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小神知晓，帝君虽被称为三界最严厉的神君。但帝君却是一身正气，唯一能护住她之人。”门神有些无奈。 紫薇帝君是亲自率兵来捉拿陆怀姜和救世主的。 可他也是三界，律法最森严之人。 绝不可能有人能从他手中带走陆寻仙。 “为什么不找创世神？她抚育了神女，与她不是更亲近么？为什么找上本君？”紫薇帝君转头看了眼那小家伙，那小家伙竟是拽着他的手指头，试图站起来。 门神已经托人多番打听，三界大乱，创世神还要打理三界。 以及天道之事。 照料一个小婴儿，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充裕的时间。 创世神能分给姝儿的时间不多。 “她已经没有爹娘了，只希望帝君能给她几分爱。若是不能……帝君将她照料长大，再将她还给我们便是。还望帝君成全。”门神也不愿将陆寻仙托付出去，可近来皇宫周围经常出现魔族的踪迹。 如今三界大乱。 神界有天兵在凡间诛邪，魔族却冒着被诛杀的风险出现。 门神便猜测，大概是姝儿的体质泄露了踪迹。 唯有足够的利益，才能让他们奋不顾身的冲过来。 改换魔族命运，这天大的利益。 门神轻叹一声，面露哀伤。 只要能保全她，短暂的分开也不算什么。 第1236章 孤苦无依 紫薇帝君低头看着那软绵绵，一身奶香的娃娃。 小婴儿头顶上很是光亮，是个极其可爱的小光头。 “她凡间的亲人能同意？” 紫薇帝君知晓夏氏将静姝公主看的极重。 门神低叹一声。 “这段时日宫中时常出现魔族的踪迹，且每次都出现在静姝公主身前。大概她们已经猜到了。”而且护在静姝公主跟前的神明时常现身，经常在静姝公主面前布下解决。 夏氏和太后恐怕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这孩子，她们护不住。 紫薇帝君伸手逗了逗她：“那这孩子应该唤本君什么？” 如同外面的小仙童一般叫帝君？亦或是君上？ 要么跟着神女当年的辈分走？ “随帝君的意。” 紫薇帝君点了点头，江怀鹿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这孩子他理应帮着照应几分，不管她真为了引出道尊也好，还是入了魔，总归最后是她解决了问题。 说起来，也只有她能解决。 紫薇帝君难得见这孩子心喜，倒也应下了。 “还望帝君能给夏氏和太后交代几分，失了两个孩子，她们所有的寄托都在小主子身上了。” 紫薇帝君乃是掌管三界律法之神，门神还担心他不愿、 此刻见他点头，倒也松了口气。 “小神便先告诉她们。让她们略做准备。” 紫薇帝君想了想，干脆便先回了一趟神宫。 让小童儿将紫薇大殿暂且先收拾出来，小仙童还有些诧异：“帝君，您还不去历劫吗？您还想养孩子？？？” 紫薇帝君轻嗯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转头便去了凡间。 此刻夏氏已经知晓，紫薇帝君愿意亲自抚养这个孩子。心中既高兴，这个孩子能有人保全。 又难过孩子要离开自己，且抚养她的人，还是来捉拿陆怀姜和江怀鹿的帝君。 这让她心中极其难受。 楚凉抱着剑，见门神不善言辞，便挥手让门神退去。 “夫人，帝君乃三界律法执掌者，就算他不来，也会有别人。”楚凉轻叹一声，其实，他也怨紫薇大帝。 但若想想，若是由抚养鹿鹿的创世神下界，只怕对于鹿鹿伤害更大。 三界律法，不容任何人挑衅。 即便是他们这些不入流的神明，也是知晓的。 夏氏抱着孩子直落泪：“我哪不知呢，只是我这心里矛盾又难过。” 她的女儿没有错，陆怀姜没有错，紫薇大帝也没错。 他们谁都没错。 立场不同，谁都身不由己。 江怀安和温氏已经赶往宫内，此刻见小姝儿这懵懂无知的模样，出生百日就没了爹娘。 “真不能养在凡间吗？阿隐虽说身份卑微，不配做姝儿的干娘，但离得近，总能照料几分。”温氏擦着眼泪，越发心疼两个孩子。 楚凉摇了摇头：“静姝公主与太子殿下不同。太子殿下乃是天生圣者，身上带着国运，邪祟都近不了他的身。” “但静姝公主……她引来的魔族，越来越强大。我们已经快护不住她。” “静姝公主，大抵是继承了那两位血脉的。” 第1237章 呦呦呦 众人听得这话，沉默了一瞬。 那两位，一个邪神，一个能杀上三界，血脉极其强大。 但见众位守护他们的神明三缄其口，谁都没问静姝到底有何异样。 “娘，只有短暂的分离，才能让姝儿活下去。”江怀安沙哑着身子，一身长袍看着宽大不已。 这还是温氏这个月新给他做的衣裳，可依然穿着不合身。 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他要替还未长大的太子殿下坐稳朝堂，等他来接手。 江怀安甚至不敢想他的妹妹。 听说妹妹自爆了，魂飞魄散。 江怀安当初听得这消息便吐了一口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至今不曾养回来，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 温氏每日给他进补，依然补不上空虚。 如今瞧见姝儿被魔族盯上，江怀安一双拳头握的死紧，一双虎目通红，俨然已经绷紧的弦。 “我哪里不知呢。”姝儿是最像鹿鹿的孩子，她只是看着姝儿，能有些慰藉。 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平日里老臣都不许她们两个妇人多接触。 深怕养废了。 她们对太子殿下的爱克制隐忍，对姝儿却是可以抛开一切。 太子跟前派来的嬷嬷，是谢老太傅亲自请来的。 原本致仕的夏老大人和谢老大人，又回来坐稳朝堂了。 想要替他们守住天下。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后再见可就难了。”夏氏怜爱的抚着姝儿的脸颊。 “若是可以，我替你承担多好啊。”夏氏难受的紧。 女儿自爆，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甚至魂飞魄散。 孙女儿被魔族觊觎，为了保全她，甚至不敢养在身边。 太后将两个孩子抱在一起放着：“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世间，无人能比你们更亲密。莫要忘了自己的血脉至亲啊。哀家的姝儿，祖母不在你跟前，你要好好长大，莫要让魔族抓住你。” “不要怨恨紫薇大帝，他是帝君，律法森严，他是执法者。你莫要怨恨他。”太后是个普通老妇人，儿子被紫薇大帝带走，她哪里不怨恨紫薇大帝。 可她不愿姝儿心里装着仇恨。 姝儿养在紫薇大帝名下，若是看不开，那她的姝儿这一生该有多痛苦。 众人都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知晓自己这条命，本来该死的。 是姝儿把手指头放在她嘴里，让她活下来。 她也知道，是因为姝儿这身血的缘故。当初陆怀姜那般叮嘱她，不要被外人知晓是姝儿所救。 她便明白，姝儿这孩子是不同的。 “啊啊……”小姝儿如今嘴里会发出啊啊的声音，时不时还会呦呦呦的叫喊。 此刻似乎想伸手给太后擦泪，但是还小，只能摇摇晃晃扶着摇篮勉强坐一会儿。 “你这丫头，还是只会啊啊啊，呦呦呦，要学着喊母后喊父皇……”太后低声道。 想起两个孩子，忍不住又落起了眼泪。 门神突然显现身形：“紫薇帝君来接姝儿了。” 门外，紫薇帝君高大的身形显现。 这一瞬间，皇宫周围觊觎的魔族感应到了帝君气息，纷纷避让。 第1238章 行尸走肉 紫薇帝君站在殿外。 藏鹿殿内众人纷纷起身，随着紫薇大帝行了个大礼。 夏氏微微敛着眸子，一语不发。 她对紫薇大帝是有怨恨的，如今为了姝儿，却不得不求她。 “帝君，姝儿如今快七个月，能坐能爬，还站不稳。她喜欢喝奶，喜欢咬一些软烂的果汁。她刚生出了两颗乳牙，还用不上劲儿，帝君可以慢慢给她添加一些软烂的米粉。” 静姝公主跟前的嬷嬷正仔细嘱托她的习性，紫薇帝君倒也认真记下了。 那小家伙似乎听得懂话一般，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众人。 素来爱睡的太子殿下，也难得的清醒。 紧攥着妹妹的小手不放开。 这次还极其大方的把自己的头发塞到她手里，嘴里啊啊的喊着。 大方的很。 众人瞧见这一幕谁不落泪，只觉心酸不已。 “孩子皮肤娇嫩，要穿柔软的布料。她长牙时不时会牙齿痒，可以寻一些磨牙之物给她。” “姝儿公主她还有嗜好……”嬷嬷顿了顿。 偷偷看了眼帝君那一头长发，养的极好，正是姝儿喜欢的样子。 “静姝公主极其喜欢头发，帝君不急，大概是小公主头发未生。瞧着羡慕。等她长出来就好了。” 紫薇帝君也有些诧异，这都七个月了，还是个光头。 她那哥哥头发已经乌黑乌黑的了。 “本君知晓。”紫薇帝君颔首。 夏氏独自落泪，江怀安看了一眼便站起身道：“劳烦帝君多费心思了。” 紫薇帝君看着他和温氏，微微点了点头：“两位星君莫要担忧。本君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众人一顿，但见江怀安和温氏面色淡然，倒也没问。 “帝君，可否劳烦帝君……每年生辰之日，可否送静姝回来一趟。”夏氏抿了抿唇，紧紧闭了下眸子，最终噗通一声跪在了紫薇大帝面前。 紫薇大帝能感觉到对面妇人对自己的怨恨，但此刻她竟是能跪下求他。 想来，这静姝公主着实让她放心不下吧。 “本君允了。每年生辰，送她下凡间。” 夏氏磕了个头，便拉着姝儿，想要将她记在自己心里。 紫薇帝君瞧见众人欲言又止，也能猜到他们想问什么。 “你们想问邪神吧？” “邪神自解，散去一身修为，原本该押上诛仙台。但神女杀上九重天，他如今还活着。他……不相信神女已死，如今在三界之中寻找神女残魂。”紫薇帝君一句话，当即让整个殿中人都直起了身子。 夏氏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收集残魂？若是收集到残魂便能死而复生吗？”夏氏几乎要欢喜的落泪。 紫薇帝君顿了顿：“残魂散开便会失去记忆，一般会去记忆最为深刻的地方呆着，直到消失。收集残魂艰难，让重新收集的魂魄再次孕育，更加艰难。” “江怀鹿原本是天地初开时的伴生灵草，想要再寻一颗伴生灵草，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沉默了一会，夏氏却带着泪说：“只要有希望，那我的鹿鹿就会有回来的一天。”最怕的是，已经绝望，已经成为行尸走肉一般，还要活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有希望，她就能坚持下去了。 为了等着看一眼鹿鹿，也要坚持下去。 第1239章 呦呦 紫薇大帝这话，让藏鹿殿的众人多了些希望。 即便渺茫，可总有希望存在。 夏氏甚至眉宇间都带着些笑意。 “那伴生灵草长什么样子呢？寻常我们也可以帮着留意留意。”夏氏一丝机会也不肯放过。 紫薇大帝心中好笑，伴生灵草天地初开到现在，也就出了江怀鹿一株。 她那么一株都差点颠覆三界，怎么可能还会出第二株？ 甚至于还能恰好被她发现？ 但瞧见她精气神都不同了，又是江怀鹿凡间母亲，紫薇帝君倒也耐心说道：“伴生灵草一般是天地孕育，比如神女，她前身作为灵草，是有使命在身。” 她的使命，便是作为生而来。 一生一死。 如今使命完成，归于天地。 若要找第二颗，哪有那么容易。 “伴生灵草本君也不曾见过，但听说四季常青，不畏严寒酷暑，皆是一颗绿芽。” “十年长一片叶子，且极其希望灵物。” “不曾生出灵识时，就是一株仙草。生出灵识后，会慢慢孕育，直到化形。本帝君也只知晓这些。” “当初只是在藏书阁看到，只翻阅了两页。若是需要，本君下一次送姝儿下凡时，给你们带来。” 夏氏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耳熟。 此刻听得紫薇帝君要将书带下来，倒也诚心诚意行了一礼。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 即便不是紫薇帝君来捉拿陆怀姜和江怀鹿，也会是别的神君。 他们使命亦是如此，她的怨，只是怨上天对他们不公。 “谢过帝君。” “如此便谢过帝君了。”江怀安等人也真心道谢。 紫薇帝君不甚在意，邪神寻找残魂艰难，找到第二颗伴生灵草更艰难。 他压根不觉得对方能办到。 只是给他们留些希望罢了。 “帝君，这都是静姝公主常用之物。她素来用惯了的。”嬷嬷将一众物品打包，竟是装了大半个屋子。 紫薇帝君默然，只得将其收下。 “本君会教授她一些自保的术法，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况且她如今已经七个月，距离生辰，也不过五个月罢了。” 紫薇帝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拽他的衣摆，一拉，便瞧见上面挂着个奶娃娃。 奶娃娃对着他咧出两颗小牙，紫薇帝君心弦一动，倒是多了些喜欢。 几个妇人都开始偷偷抹泪，江怀安也隐隐红着眼。 “姝儿啊，跟着帝君不可顽皮。等生辰再回家知道吗？” “不要忘记了外祖母，不要忘记了皇祖母。” 夏氏和太后当即泣不成声。 夏氏摆了摆手，她要亲自看着姝儿离开。 “这是你的哥哥，姝儿，越泽哥哥。等生辰就回家了，知道吗？” 紫薇帝君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当即便道：“众位放心，本君自会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抚育。” 正说完，便听得夏氏喊道：“呦呦，听见了吗？叫帝君干爹啊。” 紫薇帝君轰的一声。 脑子里那根弦断了。 什么什么什么？？？？ 紫薇帝君犹如石化一般，艰难的看着那流口水吃着手指头的奶娃娃。 第1240章 报应啊 “呦……呦呦呦？”紫薇帝君头一次，结巴了。 紫薇帝君一脸震惊，眼珠子都瞪圆了。 “是啊，这孩子大名陆寻仙。寻常我们都唤她小名儿，她老是在那呦呦呦的叫。便叫上陆呦呦了。” 夏氏笑着说道。 果不其然，那七个月的小崽崽登时冒着鼻涕泡的大喊：“呦呦……呦呦……呦呦……”手舞足蹈的，可欢喜了。 “帝君平日里叫她呦呦便是了。”夏氏笑着将陆呦呦抱到帝君怀里。 “帝君若是不嫌弃，便认她当个干女儿也行。”说完又怔了一下。 “瞧我，都忘记了。鹿鹿叫您帝君爷爷。这孩子怕是还要再低一辈儿呢。” 紫薇帝君脑门都冒起了冷汗。 瞧见夏氏直接将那软绵绵的一团放在他怀里，紫薇帝君都不知如何是好。 “帝君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她如今身子比起前几个月硬朗多了。立得起来，您放心抱着便是。她若是在神界不习惯，您……您就带她回来瞧瞧。”夏氏说着说着便红了双眼。 紫薇帝君与那陆呦呦大眼瞪小眼。 “还有便是，这孩子生来就是个光头。对头发执念重的很，我便替她做了一顶假发。等她以后头发长起来，帝君替她摘掉便是。就当哄她开心了。” 果然，夏氏竟是掏出一顶毛茸茸的细细的假发，放在了陆呦呦头顶上。 “这是我去福寿双全之人府上求来的，都是孩子剪下来的胎发。” 夏氏放在陆呦呦头上，陆呦呦欢喜的一双眼睛都成了对对眼。 不住地翻着白眼想看看。 却又不敢伸手扯，害怕扯烂了。 “小小年纪竟是知道爱美。”紫薇帝君有些惊讶。 不过瞧见她多了一头乌黑的头发，却是更加冰雪可爱了。 紫薇帝君让陆呦呦与众人道别后，便带着她返回了神界。 陆呦呦似乎对一切都新奇的很，瞧见天边的云朵，也要伸手抓一抓。 瞧见仙鹤，甚至呦呦的一边叫，一边往仙鹤身上扑。 紫薇帝君只是将她带到神界，就费了一番力气。 此刻他依然不大相信，怀中人便是传说中他的…… 情劫。 陆呦呦？？ 江怀鹿留下的女儿，七个月的陆呦呦！ 还是他亲自带兵抓捕她爹娘，废了她爹一身修为，让她娘自爆魂飞魄散之人！！ 光是想想，紫薇帝君都觉得头皮发麻。 继位执法神君之位多年，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奈。 以及…… 绝望。 站在紫薇大帝殿前，扎着两个辫子的小仙童来了。 “帝君您回来了？这就是您从凡间带回来的孩子吗？”小仙童诧异不已，没想到帝君真的带回来一个凡间孩子。 威严的帝君抱着个娃娃，倒是出奇的和谐。 “嗯。” “那帝君什么时候去应劫呢？这是帝君飞升万年来的第一次劫，只怕凶险万分。”小仙童担心极了。 紫薇帝君抱着孩子入了内，低头看了眼正含着手指头的陆呦呦。 “确实……又凶又险。”奶凶奶凶的！ 果真是，报应啊。 第1241章 那株仙草 紫薇帝君丝毫没想到自己报应来的这么快。 前一阵还在围剿追杀她爹娘，如今便…… 紫薇帝君已经接连叹气好几次了。 他这会忍不住便想去寻陆怀姜。 他想了想，这烫手山芋还是扔给陆怀姜比较好。 只是抱着孩子去追陆怀姜，待到九重天门口，才知邪神下界不久。 紫薇帝君没追上。 哪知道飞的太快，将那奶娃娃头上的那顶假发吹没了。 此刻扯着喉咙震天哭喊：“呜呜呜呜……”哭的眼泪鼻涕横流。 紫薇帝君脑子嗡嗡的，可这一路飞的极快，谁知道掉哪里去了。 瞧见那情劫正掉着金豆豆，紫薇帝君无可奈何。 “等查到邪神踪迹，无比马上告诉本君。”紫薇帝君只觉头疼不已，这下得了，也不用下界投胎去了。 他那情劫上来找他了。 “帝君，你还不去历劫啊？” “帝君，该去应劫了。” “帝君，莫要误了应劫的时间。您飞升万年，头一次历劫，只怕凶险的很。” 这一路醒来，时不时遇上个星君，遇上个尊者，都得唤一声帝君。 帝君抱着他七个月的情劫，嘴角抽抽。 还应什么劫呢？ 他的劫都还未长大，如今吃喝拉撒都得靠他。 紫薇星际曾找善于推演的菩萨算过，他万年来就遇到这一劫，这一劫只怕极其难破。他甚至为此做了万全的打算。 嗯，唯一漏过了一点。 没想到对方还是个奶娃娃，还是江怀鹿的崽。 此刻的帝君不知，他这一关难着呢。 而如今陆怀姜。 却是站在江家府上，穿着一身白衫站在院子里。 眼神呆呆的望着那片绿叶。 他的鹿鹿，一切都要重来。 三魂七魄自爆散开，若是不能在三年内找到。便会真正溃散于天地间，回归大地。 陆怀姜轻轻抬手抚了抚那株只有一片叶子的仙草。 冷冽的眉宇间，多了一丝温柔。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陆怀姜站起身，身上衣衫浸。却也不愿离开，反倒拉开衣衫，替那株仙草遮挡风雨。 天色将明之际。 丫鬟奴仆起身，瞧见院子里蹲着个黑黝黝的身形，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没多时便惊得整个府邸亮起了灯。 陆怀姜将从神界中带下来的结界布在仙草外，只要不伤害仙草，便不会触动。 此刻站起身，匆匆而来的夏氏，瞧见那衣衫尽湿，身形单薄的背影。 顿时泪如雨下。 “你们快退下，都退回去！”夏氏大声呵了一声，众人急忙退开。 “是怀姜吗？是姜姜吗？”夏氏小心翼翼的靠近他。 陆怀姜微抿了抿唇，背对着夏氏和急忙赶来的江怀安两夫妇。 “对不起母亲，我未能保护鹿鹿。” 鹿鹿，她想替他质问三界，替他讨回公道。 他弄丢了鹿鹿。 “不怪你的事，娘不怪你。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饿了吧？快进屋换身衣裳。娘给你煮碗吃的。”夏氏瞧见他瘦削的模样，哪里不心疼。 他舍弃一切，只想换鹿鹿啊。 他对鹿鹿，从未有过丝毫愧疚。 他只是，不愿鹿鹿如同他一般，见不得阳光。 第1242章 寻残魂 陆怀姜轻轻摇头。 “没有找回鹿鹿，陆怀姜愧对大哥，愧对娘。”鹿鹿走了，她的娘，便是自己的亲娘。 “还望娘多照料越泽，姝儿有帝君照料，等我寻回鹿鹿，我们一家四口定能团聚的。”陆怀姜轻声呢喃。 说完，便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走去。 “三年之内，我定回寻到鹿鹿残魂，让她重新开始。”这一次，她只为自己而活。 夏氏想追，江怀安轻轻拉住了她。 “娘，让他走吧。”江怀安能看出来，强行留下，只会让他触景生情。 陆怀姜出了江家大门，便瞧见江家外点了许多蜡烛和灯笼。 曾经在鹿鹿的治理下，凡间和平安宁。 邪祟甚至不敢在夜里冒头。 如今呢，恶灵四溢，别说夜里，连白日里都有恶灵将凡人生生撕碎。 “求您回来吧，求您回来吧。我们知错了。” “我们知错了，求您回来吧。” 众多神明中，对凡人最有怜悯之心的，便是救世主啊。 如今失去后，才知道人间没有了她，便是人间炼狱。 现在的人间，失去了他们的救世主，失去了他们的护身符。从人间净土，变成了恶灵满地的人间地狱。 陆怀姜才穿过黑暗，从黑暗中经过。 听见无数祈祷无数磕头声：“信徒知错了，信徒不该轻信他人谣言，伤害了您。求您怜悯一下世人吧。” 陆怀姜低低的轻笑一声。 耳边还能听到恶灵撕碎身体的咆哮。 “罪有应得。”陆怀姜淡定的穿过街道，对恶灵撕咬的求救的凡人，视而不见。 “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被扯断了腿的凡人，不断的朝着陆怀姜哀嚎求救。 陆怀姜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这是你们求来的，应该好好享受才是。”陆怀姜淡然的看着他，一旁的恶灵似乎想对他出手。 可感应到他身上残存的气息，顿时退开了。 以为他要争抢自己的食物，急忙拽着那凡人的头发，拖入了黑暗中。 声音渐渐湮灭。 “我不爱世人，因为他们贪婪愚蠢。我见识过他们太多的不堪的过往，是你喜欢世人，你爱，我才爱。” 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世人。 爱屋及乌，便是他这样吧。 鹿鹿喜欢的，他都会试着喜欢。 她到最后也没有原谅这个世界，陆怀姜自然憎恶这里。 陆怀姜身上带着始神给的瞬息符。 可以到达三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三界走过，一点点追寻她的残魂。 他在矮人岛，寻到一片在海边守望的残魂，陆怀姜突然就落泪了。 残魂什么也不记得，只日复一日的守在海上。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她依然固执的守着。 陆怀姜陪着她看了潮起潮落，看了日出日落，才将她珍惜的收在宝瓶内。 接下来她又去了东黎，去了扶桑，去了番邦。 最后去了荒都。 他在荒都那片废墟上，瞧见了满脸迷茫的她。 她坐在废墟上，偏着脑袋，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连说话也不会，只是一道透明的身体，无辜的看着救世殿那块牌匾。 陆怀姜知道，这里是他与她的秘密基地。 第1243章 砍头现场 “你在这里等我吗？”陆怀姜低声的小心的说道。 怀中还掏出个热气腾腾的鸡腿。 那片残魂原本并不理会他，可他一掏出鸡腿，残魂便猛地朝他看来。 “以前问你，鸡腿重要，还是我重要。你总是不告诉我。” “原来是鸡腿重要啊。”陆怀姜低低的满是温柔的看着她。 小心的将鸡腿递过去，残魂不记得他，但并不怕他。 接过鸡腿便开心的啃了起来。 虽然不会说话，没有记忆，可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与江怀鹿一模一样。 陆怀姜看着看着就哭了。 残魂啃着鸡腿，还差最后一口时，却递到了他嘴边。 陆怀姜轻笑一声：“还是我比鸡腿重要的。” 残魂却是不解又无辜的看着她。 陆怀姜轻轻摇头，将鸡腿递到她嘴边。 在她吃完最后一口，才将她收进宝瓶中。 陆怀姜学着她的样子蹲在救世殿废墟上，蹲着蹲着才想起来…… 这模样似乎极其眼熟。 像极了自己当初刚进救世殿，一心想着篡位的模样。 陆怀姜失笑不已，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有些东西，就算记忆全无，也会让你不自觉地一遍一遍的重复那个动作。” 陆怀姜躺在废墟上，笑的如此开怀。 怀中紧紧的抱着宝瓶。 陆怀姜在荒都并未停留多久，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荒都竟是极少有恶灵。 凡间界恶灵无数，倒是荒都极少被恶灵侵扰。 陆怀姜后来得知，荒都是救世主创立救世殿的地方，这里还留着曾经的天威。 恶灵被她关了千年，惧怕她的气息。 凡间众人知晓时，越发悔恨绝望。 恶灵连神界也不怕，因为神将一来，他们便溃散逃走。就像滑腻的鳅，极难抓住。 真正震慑他们的人，却被他们逼到魂飞魄散了。 凡间界有多悔恨，陆怀姜一点也不想知晓。 陆怀姜游走三界，几乎走遍了三界每一个角落。 他这一路搜寻，走过春夏秋冬，经过严寒酷暑，一日日一遍遍的念着那个名字：“江怀鹿，江怀鹿……” 唯有全神贯注，不断的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才能窥见她的残魂。 只是，最后一片残魂。 他怎么也找不到。 找遍三界，他连诛仙台都重新找了一遍，也不曾寻到半点踪迹。 如今，距离三年也不过只剩三日了。 陆怀姜隐隐有些焦急，所有他能想到的与鹿鹿有关的地方都找过了。 没有丝毫踪迹。 陆怀姜隐隐在崩溃的边缘。 “只剩最后一道残魂，鹿鹿……你在哪里啊？”他甚至冒着被撕碎的风险，以肉身回了一次虚空。 依然空荡荡的，只有无尽的黑暗，没有他的鹿鹿。 陆怀姜倒在京城大街上。 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已经快要绝望之际，却听得有百姓在喊：“快去看行刑。谢老太傅用了三年，将当初引导百姓求神明的罪魁祸首查出来了。这会正要送往行刑台，要去砍头呢。” 陆怀姜猛地坐起身子，眼神一亮。 行刑台？ 砍头现场？ 第1244章 人间悔了 陆怀姜陡然起身，攥着宝瓶便往砍头现场奔去。 这一世，他与鹿鹿初次相遇的地方，便是行刑台。 在那里，鹿鹿撕烂了他的裤腿！ 还叫他邪祟！ 陆怀姜轻轻打了个哆嗦，三年了，三年了他用这双脚走遍了三界每一个鹿鹿可能出现的地方。 如今，只剩当初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行刑台。 今日行刑台前有许多人，这三年来凡间饱受折磨，被恶灵所扰。 人都是自私的。 他们开始追责，开始回想当初，开始后悔，开始愧疚。 他们将三年前在人群中逼迫江怀鹿之人，寻了出来。 作为凡间的罪人斩首示众。 贤王早在当初恶灵涌出的那一日，便死无全尸。 但他的党羽苟延残喘多年，这些年恶灵除不尽，百姓又怨又恨。如今众人都来围观他们的行刑。 “中间那个便是什么……当年的圣女吧？关家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当初还自诩自己是能救苦救难的圣女，原来是个冒牌货。” “就是，还妄想拔出神女留下的神剑。只可惜啊，神剑不容你玷污！” “杀了她，杀了她！当初就是她伙同贤王，在京城散步流言，说江怀鹿是救世主，说江怀鹿是罪魁祸首！就是她逼的神女，就是她！” “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你害了凡间啊。你害了世人，都怪你！杀了她，杀了她！” “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围观的百姓纷纷拿起臭鸡蛋，烂白菜摔在关莺莺脸上。 关莺莺脸上挂着烂白菜梆子，臭鸡蛋，头上恶臭熏天。 曾经有多圣洁，如今就有多狼狈。 此刻穿着囚衣，跪在监斩台上，披头散发早已嫉妒的面目全非。 当初江怀鹿杀了那么多天降，独独没杀她。 只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一般，瞥了她一眼。 似乎，自己连进入她眼底都不配。 甚至都不配成为她剑下亡魂。 果然如她所料。 江怀鹿杀上神界时，天机阁便知自己错过了江怀鹿。直接封闭整个山门不再外出，而她这个冒牌货自然便被舍弃。 关家知道她闯下大祸。 原本萧氏还想求情，可贤王死后，谢老太傅彻查当初混在人群中那些人。 其中大半都是她留下，原本打算在事成之后给自己造势，然后打压江怀鹿之人。 关家知晓后，关家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她。 如今，她也被推上了监斩台。 “我千刀万剐？最该千刀万剐的是你们啊。”关莺莺眼底满是疯狂。 “她对你们好的时候，你们巴心巴肝的说她好。我只是派了人挑拨了几句，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管事情真假，也不管她曾经对你们的付出，你们便要她的性命。” “要她的性命不说，还要她那一双儿女性命。我当初留下之人，可没说要害她的孩子。” “我千刀万剐？到底谁该千刀万剐？我可没受过他们夫妻的恩惠，我也不曾逼着你们吧？” “是你们跪在神明面前，要神明杀邪神，诛神女，赐死她一双儿女的。你以为她原谅你们了？哈哈哈哈……真是好笑。” “她的救世殿，是你们毁的。她的命，是你们要的啊。凡间有今天，这不是你们亲自求来的吗？” 第1245章 顽劣的一道残魂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与我何干？” “我那几句挑拨能成多大事儿？是你们利益熏心贪得无厌罢了！是你们卸磨杀驴！在场的所有人，这凡间所有人都有罪。你们都有逼迫神女自尽的罪。” “高高在上的神界，他们能有多怜悯凡间呢？瞧瞧这三年来，天下满目疮痍，凡人垂死挣扎。而坐在救世殿中，真正同情怜悯凡间的那些神，你们把神像都毁了啊。如今啊，他们都放弃人间了。” “据说救世殿那些阴差，已经被地府接管。因为立下功德的缘故，他们如今在地府身居要职。” “就算你们能活过这一世，下去也讨不到好呢。” “亲手毁掉自己未来的感觉怎么样？你们不会比我好太多。” “哈哈哈，逼死神女，还试图残害她一双儿女。如今还想求她的部下来救你们，真是可笑。” “江怀鹿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原谅你们。”关莺莺早已疯疯癫癫，一番话激的百姓群情激奋。 可同时，他们也都明白。 关莹莹说的都是真的。 她派来的人，当时只在人群中挑拨了几句。 其余的，都是他们自愿的。 他们自愿请紫薇帝君诛杀江怀鹿，杀那对孩子。 神女看他们的眼神，至今还记得。 冷淡，漠然，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曾经笑意吟吟在城门外施粥的模样重叠，心头竟是无尽的悔恨。 他们无法怨恨自己，只能找出关莺莺等贤王党羽。 可他们自己也知道。 神女怨恨他们，只怕比怨恨关莺莺和贤王更重。 就如关莺莺所说，她不曾受过神女恩惠，自然也不会让她失望。因为原本就没有期待。 可天下百姓不同。 他们受过救世殿无数恩惠，受过天下第一富商无数赈灾，受过江家姑娘的无数碗粥。 神女，她大概也是想不到的吧。 付出最多的，却是伤她最厉害之人。 百姓心头惶惶然，这三年来，他们也越发清醒。 这三界之中，将凡人看的如此重要之人，恐怕也只有神女了。 神女当初违抗天道命令，便足以说明一切。 杨巅峰站在外围，静静的看着一切。 百姓的忏悔愧疚他眉毛都不掀起一丝，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这三年来，他揽尽天下财富。 却不肯再施舍一人，他们不值得，喂出来的都是一群白眼狼。 杨巅峰今年已经二十有几，也不曾生儿育女，前几年杨大人还劝他。如今却是劝也不劝了。 鹿鹿不曾惩罚世人，但他会。 杨巅峰转身离去，这些人与关莺莺有什么两样呢。 谁都不无辜。 陆怀姜匆匆赶来时，便只瞧见行刑台上朦朦胧胧的影子。 一道透明的几乎快要消散的影子。 此刻掀开自己披散的头发。 眼巴巴的将自己的脑袋往监斩台上一放，甚至忍不住将跪在上头，露出脖子的囚犯给挤倒了。 差点让那监斩官给砍歪了。 陆怀姜原本面色紧绷，瞧见这一幕，差点笑歪了嘴。 第1246章 缘分开始的地方 “都快砍头了还不肯老实。” “你以为躲得过这一刀，躲得过下一刀吗？”监斩官面色铁青，方才差点砍歪了。 立马将那犯人扶正，重新又举起了鬼头刀。 那犯人却是控制不住身子又往旁边歪。 眼泪鼻涕吓得横流。 “能不能一刀斩死我？” 要砍头，还连砍两次都没砍重。他好怕。 他更怕的是身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挤他。 眼见着吓得浑身无力，跪都跪不直了。 那行刑官干脆提着他到了另一个位置上，咔擦一刀，便掉了脑袋。 围观百姓这才散开，离开行刑场。 没多时，便有收尸人过来将关莺莺等一众党羽收走。 地上只余一摊血迹。 阴差也早早侯在此处，竟然来的都是当初江怀鹿的旧部。 只是他们看不到江怀鹿残魂罢了。 他们对着陆怀姜行了一礼，便将几个还未回过神来的阴魂带走。身上带着最重的镣铐，想来，下去之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陆怀姜微微点头，待阴差尽数离开之后。 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刑场。 这一道残魂，比起之前的，都要活泼。 只见她掀开头发，露出自己光洁的脖子，放在监斩台上。 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不斩我呀？你怎么总是斩歪呀？”说话嘟嘟囔囔的，这却是陆怀姜三年来听到的唯一声音。 所有的残魂都在某一处没有目的的等待。 只有这一道，能够说话，甚至还记得自己要砍头。 陆怀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无声的呜咽。 他的异样似乎引起了那道残魂的主意，残魂从地上爬起来。围绕着陆怀姜转悠了一圈，鼻子轻轻耸动，然后看着他：“你好奇怪哦，你不像个人，你像个邪祟。” 陆怀姜听得这话，面上甚至还带出了笑容。 “呔，邪祟。”这是鹿鹿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说你邪祟，你怎么还笑呢。”小姑娘一脸懵懂。 那般天真纯粹，半点记忆也无。 好像她不曾自爆，不曾被凡人逼迫，不曾经历过背叛，不曾为他讨公道。 “真好。”陆怀姜呢喃道。 能找到她，真好。 “你能看到我吗？你真的能看到我呀？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这里好久好久了，可是他们都不理我。”小丫头近乎透明的手指，指着那早已散开的人群。 从她有记忆起便在这行刑台前，离不开行刑台这一亩三分地。 陆怀姜心头微颤，始神说，她的残魂散开各界。 极有可能出现在记忆最深刻的地方。 而她守在这里，陆怀姜几乎瞬间就能明白她的心意。 “重新认识以下。我叫陆怀姜，我能看到你。你有名字吗？”陆怀姜红着眼眶，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手掌都在轻颤，克制住了所有的情绪。 那道残魂身形晃悠，几乎快要透明。 “我啊，我没有名字。但是你的名字很好听。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 “你叫陆怀姜，那我叫江怀鹿好了。”说着说着，少女身形散了一下。 陆怀姜顿时惊骇万分，急忙拿出宝瓶将她收进其中。 第1247章 因果报应啊 残魂进入宝瓶之中似乎有些惊慌。 “你别怕，这是温养神魂的。等你重新孕育，就不怕消散了。”陆怀姜轻声道，生怕惊扰了这一道残魂。 宝瓶能温养魂魄，使其不会消散。 以前收的残魂，只有一道薄薄的意识，甚至不会言语。 这一道独自在此处坚守三年，还能言语，有浅浅的记忆。 可见是最强的一道。 陆怀姜尽力安抚她，她才消除了戒心。 反倒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旁边那团温暖的光芒，让她很亲近。 陆怀姜见她进入宝瓶，眉宇才松了下来。 ………… 仙音渺渺，仙雾缭绕。 藏在云间深处的紫薇大殿内，突的又响起了那阵哼唧声。 只见原本清隽冷厉的执法大神，手中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 手足无措的站在殿内。 而他面前，是个年仅三岁的奶娃娃。 而他不过是端牛奶晚了一些，她便双手叉腰对他进行了长达半炷香的思想教育。又因为他态度不端正，对他进行了严肃的批评。 对了，所谓的态度不端正。 指的是他送牛奶进来脸上没带笑，被误以为对她有意见。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有意见可以说，我陆呦呦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三岁的小姑娘眼珠子瞪的溜圆，那光秃秃的脑袋格外耀眼。 是的，三年过去了，她还是个光头。 “你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不讲理？”紫薇帝君还未说话，便见她那双满是灵气的眼眸里盛满了眼里。 他…… 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讲理讲理，三界之中你最讲理。谁不知你是紫薇大殿最讲理之人。你虽然年纪小，但你是以理服人的。”紫薇大殿脱口而出的话极其熟练。 门外的小仙童一脸绝望的哀嚎：帝君，您能不能有点骨气？？？ 见她喝了牛奶，又吃了仙果，紫薇帝君才让仙童将东西收下去。 紫薇大殿真的是已经麻木了。 他刚将这小东西带上神界，他每日让人送来各种奶。 可她竟是不喝。 生生绝食了三***的紫薇帝君每日去人间要奶。 执掌三界律法的帝君啊，每日去人间要奶喝。创世神娘娘在上，真是九重天的脸都丢尽了。 紫薇帝君敛着眉，自从养了这么个小东西，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想，这可能是他的报应。 真的是报应啊！！ 他作为执法神君亲自带人废了她父亲，让她娘自爆魂飞魄散，如今他便落到她女儿手上了。 只三岁，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帝君，等会还要去创世神殿，该启程了。”小仙童在门外低声说道。 帝君叹了口气，还未开口，便听得那陆呦呦道：“我与你一同去。我要去神殿外问一问，到底是谁那么手欠拔了我的头发。” 紫薇帝君神色僵硬，眼神紧张。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去抓南极仙翁家的仙鹤，仙翁告诉我的。他说我娘情根种在池子里，那结的莲蓬便是我和哥哥精魄。我俩出生前就是那一池莲子，出生后那莲池就无用了。” 第1248章 惹不起的陆呦呦 “他还说有一日见到莲池内一片狼藉，估摸着我这头发就是那时候被拔的。” “待我去神殿外问一问，总有人瞧见的。我非要扒光他头上一根根的毛！”胖乎乎的奶娃娃一脸咬牙切齿。 “帝君，你可要为我做主呐。”小娃娃攥着帝君的衣袍，帝君…… 良久，才挤出一个好字。 帝君忧心忡忡的带着她往创世殿而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神君，都向帝君行了礼。 在外帝君依然是那个高傲又清冷的执法神君，神明都怕他。 “帝君呐，前些日子小神新得了一颗千年灵芝草……”那星君犹豫片刻，又继续说道。 紫薇帝君面色一寒：“怎么？都贿赂到本君头上了？本君那诛仙台还不够你们喝一壶？”紫薇帝君当即变了脸色。 那星君却是吓得连退三步。 “不是不是，帝君。是……是您家小仙童，来借走了。对借走了。”星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身后的奶娃。 紫薇帝君脸色一黑。 这是来讨债的？？？ 他堂堂神界执法天神，最为威严的神君，竟然被人追债了？ 那星君低着头不敢看他，找执法天神讨债，真的两股颤颤啊。 说完，那星君还递上来一张欠条。 很好，落款是紫薇帝君。 紫薇帝君瞥了一眼，捏着衣角躲在背后的奶娃，大手一挥：“去紫薇神殿取。” 那星君顿时点头哈腰的谢过，急忙跑了。 紫薇帝君这还未喘口气呢，那周围偷瞄的神君，顿时从兜里翻找出欠条。 “帝君，帝君，劳烦这里还有一张。” “帝君打扰了，这里有两张。” “帝君帝君还有小神……” “帝君真是个欠钱会还的好人，帝君不愧是执法天神。”众人还拍着马屁。 转瞬间，紫薇帝君便被一众神君包围，包围的脑袋都看不见。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 三岁的陆呦呦拍着心口从众神脚底下爬出来。 养的圆滚滚的，穿着一身白衣，扭着屁股爬出来。 “也不知道现在跑，帝君能不能原谅我。”奶娃娃小脸邹巴巴的，看了眼被围绕的看不到人的帝君。 “算了，好久不曾看到哥哥。下去投靠哥哥吧。”小姑娘踩着从紫薇帝君哪里偷来的法宝便一路下界。 走之前，还顺道去了一趟创世殿。 在创世神殿外拉着过往的神君道：“神君，你可知晓谁扯坏了这一池子莲蓬吗？若是有消息，可以连紫薇神殿哟。送上消息就有天阶法宝相赠。” 那神君眼睛都亮了。 小奶娃一路问，没多时，神界大多数神君都知晓了。 “舅爷爷，你知道吗？”小奶娃拉着财神的袖子。 财神摸着下巴，冷笑一声，哎哟，紫薇帝君您老也有今天啊。 陆呦呦在神界大名陆寻仙，极少有人知道她便是呦呦。 毕竟紫薇帝君的情劫叫陆呦呦，九重天皆知。 财神当即道：“小呦呦啊，舅爷爷告诉你啊。那人呢，手段狠辣，没有人性。听说原本要拔除所有情莲的，是被神主所拦，才收手。” “你啊，等长大一些再来问吧。” 说完便进了创世神殿。 害，紫薇帝君，有您好受的呢。 第1249章 三界的娇气包 陆呦呦有些生气。 财神舅爷爷怎么就不告诉她呢？ 难道是欺她年纪小，没有能力？ 陆呦呦摸着下巴，她没能力，可帝君很厉害啊。帝君一定能将对方五雷轰顶的。 “哼，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 当即小姑娘就吆喝起来：“这里瞧这里看啊，这里是紫薇帝君府邸的。” “紫薇帝君亲自拿人了啊。四年前谁将这池子情莲损毁，便可以来紫薇帝君拿赏啊。各种天阶法宝，各种巩固修为的灵药咯。紫薇帝君给大家担保，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喊起来还带着不少稚气。 不少小星君小神兵记住了。 “哼，总能拿住那小贼的。我非要亲手扒了他的皮，给他扯成个秃子。”双手叉腰，气哼哼的说道。 说完才重新坐着紫薇帝君的坐骑跑了。 小姑娘虽说养在紫薇帝君身边，还是整个三界的最强者。 紫薇帝君曾经教出来三个弟子，皆是三界中最强者。 紫薇帝君强横，陆呦呦一直养在他身边，都以为会养出个叱咤三界的女战神。 可谁知…… 养出了三界中顶顶娇贵的娇气包。 她一哭，紫薇帝君都得给她服软。 此刻陆呦呦偷偷落在大周皇宫，穿着仙衣仙裙的她，仿佛三界中最娇气的小公主。 “哥哥……哥哥……哥哥我肥家啦。” 提着裙摆，迈着小短腿儿的静姝公主一路朝着御书房跑去。 静姝公主虽然还不到一岁，便听说被高人带走教养。 但宫中却都是认识这位小公主的。 只因她的陛下小哥哥。 是的，陆越泽在三岁时便登基为帝。 江怀安，以及谢家，夏家为文，方家为武，一力扶持他。 值得一提的是，夏氏已经与方大将军成婚。 温氏本就厉害，如今也能照顾江家。 但夏氏并未搬去方家，两人江家隔壁买了个大宅子。 如今谁不知道，新帝三岁，但他身后站着大周文武最强悍的老臣。 即便没有爹娘相互，他一样能震慑天下。 “是静姝公主回来了。静姝公主回宫了。”头发花白的陆公公欢喜的朝着静姝公主跑来，瞧见静姝公主的容貌，陆公公一时之间怔了一下。 “像，太像了……”这孩子三岁，渐渐长开，竟是与江怀鹿幼年时有五六分相似。 剩下一半像极了陆怀姜。 她若是板着脸不说话，与陆怀姜更是相似。 陆公公跟随陆怀姜多年，如今又接着辅佐他的儿子。 “陆公公，陆公公你头发又白了。我从帝君那里拿了生发膏，等会让宫人给你送来呀。”陆呦呦嘴甜的紧，上前便牵着陆公公已经苍老的手。 陆公公憋住了泪：“好，好，老奴谢谢静姝公主。只是公主莫要惹恼了帝君，毕竟还得仰仗帝君养着呢。”陆公公深怕她在帝君跟前受委屈。 陆公公是极恨紫薇帝君的。 他伺候陆怀姜多年，与陆怀姜情谊深重。 陆怀姜与江怀鹿双双遭遇不测，他几乎没挺过来。 若不是那一对双生胎还无人照拂，小太子年纪尚幼，将来朝堂上寸步难行。 他才从鬼门关挺了过来。 第1250章 凡间的希望 陆呦呦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三界都怕紫薇帝君，可她一点不怕。 “陆公公，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呀。”小小的公主说话很熨帖，陆公公忍不住低头拭泪。 “老奴定会保重身子的，老奴还要等着你们爹娘回来呢。”陆公公低叹一声。 陆呦呦眼底闪过一抹迷茫。 她这些年越发记不住那个温柔的娘亲了。 周围人似乎怕他们触景伤情，也从来不提。 可陆呦呦总是偷偷寻找爹娘的痕迹。 “陆公公，我爹爹和娘亲真的会回来吗？”陆呦呦微微红了双眼。 所有人都对她闭口不提，可她心中也是想念母亲的。 夜里总是梦见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越发记不住母亲了。 “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陆公公低喃，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别人。 三年之期马上到来，也不知，他有没有寻到残魂。 “那……那是帝君害了我爹娘吗？”陆呦呦声音低落，几乎听不清她的声音。 素来带笑的眸子也黯淡了几分。 陆公公年纪大了，没听清她的话。 陆呦呦也没有再提，待到了御书房外，才蹦蹦跳跳的进去寻了哥哥。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我肥来了。”小姑娘像个炮弹似的朝着哥哥冲去，哥哥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上还带着帝王头饰、 三岁的小皇帝还没有桌子高。 “呦呦妹妹……”小皇帝眼眸一亮，欢喜的站起身，便要朝妹妹扑去。 吧唧一声。 踩着龙袍两人便摔了个大马趴。 陆呦呦和哥哥摔做一团，两人站起身，纷纷乐得咯吱咯吱直笑。 “哥哥你戴这么重的王冠，会长不高的。”小呦呦伸手拉了拉他的王冠，可真重呀。 “你低头，我给你取下来。”小呦呦有些心疼自己，明明自己吃得好睡得好，怎么还没有哥哥高。 唯一比哥哥厉害的，便是她肚子比哥哥大一……丢丢。 也就亿丢丢吧。 偷偷吸了吸肚子。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用摘，呦呦你回来我真开心。”陆越泽年仅三岁，便老成的紧。 几乎很少看到他有这个年纪的天真，只有在见到妹妹时会泄露几分心境。 几个太傅一同教授他，即便是陆公公以极其苛刻的眼光来看待。 也不得不赞一声。 他是天生的帝王。 比他父亲更像帝王。 陆呦呦心疼极了，可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哥哥。 哥哥好像懂的比她多，承受的也比她多。“你是我的妹妹啊，爹娘没有给你的爱，哥哥会一并给你。”小皇帝说的极其认真。 此刻牵着自己的妹妹，眼底难得的都是喜悦。 一年只能见到妹妹几日，他一年也只盼着那几日了。 “陆公公，帮我禀明太傅一声，便说妹妹归家。朕要陪她几日。”小皇帝说话奶声奶气，但已经隐隐多了些龙威。 假以时日，这孩子也许会成为传说中的存在。 传说中，三界分为神人魔三界。 第1251章 她残忍吗 传说中，三界分为神人魔三界。 神界出生便在终点，灵气充沛，环境优美，修行极为便利。 魔界虽说见不得光，阴暗邪恶，可手中却有极其强大的能力。 而凡间呢？ 被称为得天独厚，被上天青睐的凡人，手无寸铁，毫无修为。 即便有了修为飞升，却也是成了神界的果子。 凡间一直是三界中最弱的一界。 明明被称为上天的宠儿，实际在三界中却如此卑微，若不是神界相互，凡间恐怕早就被魔界吞并了。 但在三界，凡间界却一直让人忌惮。 只因凡间一直有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圣帝一出，人王临世。 人王，真正能带领凡间与二界抗衡的存在。人王一出，凡间便不再是卑微弱小的了。 只是，凡间建立多年也不曾迎来人王罢了。 而此刻的小皇帝正带着她的娇气包妹妹往宫外走去。 小皇帝偷偷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妹妹出宫。 陆呦呦扫了一眼哥哥身后，嗯，众多神明相互，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哥哥看不见，可她那双眼睛，什么都能看见。 此刻她还朝着门神咧了咧嘴。 楚凉是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 “这些都是娘亲以前留下来的人。”小皇帝还告诉她，深怕她不知道。 以前妹妹小，他便极少说这些。 两人上了马车，楚凉驱赶着车往江家而去。 出了皇宫，外面总有几分淡淡的血腥气。 “救命啊，救命啊。” “求求好心的公子小姐，救救我们吧……” 时不时还会听见有人阻拦马车，扒拉马车的声音。 小皇帝微微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妹妹：“妹妹……你，你会难受吗？我我作为皇帝，明明有能力，却不想帮他们。你会觉得……哥哥恶毒吗？”小皇帝有些紧张。 紧紧的攥着衣角。 陆呦呦偏着脑袋看着哥哥，眼底平静的很。 比小皇帝想象的还要平静一些。 “哥哥哪里恶毒？这不是他们应该受的吗？只有死掉一些愚民，这天下才更好管理啊。”陆呦呦此话一出，楚凉和小皇帝纷纷诧异的朝她看来。 小皇帝嘴唇微张。 竟是呐呐的半天不曾开口。 他从未想过，被他保护的极好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 “呦呦说的有错吗？他们挑起呦呦，用剑尖指着呦呦的时候，他们就该死了。”小姑娘语气极其平静。 小皇帝却是眼底剧震。 “你……你……你一直记得吗？”陆越泽记得幼年之事。 他自以为比妹妹更强大，每日也被噩梦缠身，始终记得爹娘被千夫所指。 自己二人亦被称为孽种，等待诛杀。 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妹妹，他想要妹妹有个干净又天真的童年。 可亲耳从妹妹口中听得这话，小皇帝差点崩溃了。 陆呦呦挑起帘子，看着窗外百姓的痛苦和哀嚎，神色平静又冷漠。 “当然记得。” 小呦呦抿着唇，虽然他们极少提起娘亲，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和娘亲是不同的。 一点也不同的。 第1252章 根正苗不红 她比谁都明白。 自己和娘亲是不同的。 他们虽然极少提娘亲，但她却也能拼凑娘亲的模样。 娘亲生来至善，所以能获得破曦神剑的认可。 她心系天下心系百姓，作为神女时，为了天下可以被唾骂千年，也要封住地府。 下凡后即便成了凡人，也要成立救世殿，驱逐天下的邪祟。 她做的很好。 地府不曾开，无**回的阴魂她也驱逐了。 可百姓愚昧，宁愿信别人挑拨，也不信娘亲多年来对他们的帮助。 甚至试图残害母亲留下的一双无辜稚儿。 最后母亲落得如此下场。 如此恩将仇报，陆呦呦自那之后对凡人有种深深的厌恶。 陆呦呦，她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跟母亲不同的。 “世人愚昧不可信，世人狡诈不可帮。他们自己种的因，自然要自己承受果。”她对凡间，当真一点好感也没有。 若不是养在紫薇帝君身边，深知三界律法不可撼动，她啊…… 恐怕不会长成什么根正苗红的好孩子。 也许，会沦落成为这三界的劫数也不一定。 小家伙撇了撇嘴，只是瞧见哥哥的沉默，微微慌了神，眼底迅速弥漫起了湿意。 “哥哥，呦呦……是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坏孩子？呦呦是不是不善良了？”小姑娘什么都不怕，可她怕哥哥不喜欢她。 两个人一母同胞，相依为命，感情早已超越一切。 陆呦呦咬着下唇，两只手紧张的捏着衣角，衣角都捏变形了。 眼泪挂在睫毛上不敢落下来。 她从来不敢对谁剖析自己的心境，她知道自己这样绝不算是个好孩子。 “不，哥哥很开心。哥哥开心你不会为别人而牺牲。你比天下都重要。”小皇帝其实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比如前些年，他才一两岁，总是哭着喊要妹妹回来。 太后时常抱着他落泪担。 便曾无意中说出一句，你妹妹的血让祖母还阳，若是不养在帝君身边，这三界谁护得住她啊。 只怕是扒皮抽筋，连一根头发都剩不下。 在那之后，他就极少喊着想念妹妹了。甚至妹妹回来，他都要里三层外三层让人护着。 他后来也私下查了许多，询问了门神。 才知妹妹的体质能改天换命，能引得无数人不顾生死的抢夺。 他便害怕妹妹会成为个善人。 她厉害一些，恶毒一些，便不会被凡人所逼，献出自己的血。 也不会被魔界所觊觎。 如今知晓妹妹的心思，他是开心又心疼。 原来妹妹也如他一般，记住了当年的那一幕。 他所受过的苦，妹妹全都受过。 “你这样想很好，这天下谁都没有你重要。谁都不值得你牺牲，知道吗？” “只是这话可不要被紫薇帝君听见了。那些神明……”小皇帝冷冷的笑了一声。 神明都是高高在上的，可满口慈悲心肠。 若是知晓妹妹的心思，怕是要惹怒他了。 陆呦呦当然信哥哥的，此刻笑眯眯的靠在哥哥身上，点了头。 很快，马车便停到了江家门前。 第1253章 太后寿终正寝 江家门前早已候着人。 夏氏早已在门前候着，温氏身后还领着一双双胞胎。 长子已经在国子监念书，再有几年也能独当一面了。 双胞胎却是只比小皇子大一岁。 马车还未停稳，陆呦呦便从马车内冲了出来，直接跳入夏氏怀抱。 “外祖母，呦呦好想你呀。” “舅娘，呦呦爱你哟。”小姑娘嘴巴甜得很，一年难得下凡几回，一府子但凡她回家，都会尽力空出这几天来。 “哎哟，外祖母的宝贝心肝。怎么突然回来了？帝君怎么没与你一起？”夏氏抱着小心肝直往屋里走。 小姑娘嘴巴一撇，哼，帝君正在还钱呢。 心虚的勾着外祖母脖子：“难道呦呦回来外祖母不开心呀？” 果不其然，来了江家，太后娘娘也在此处。 自从陆怀姜走后，太后行事越发随着自己心意。 众人管不住，也只得由着她。 “开心开心。”两个祖母抱着她直乐呵。 小呦呦一抬头，瞧见祖母时脸色变了变。 只见太后跟前竟是候着两个阴差。 陆呦呦之间一颤，再见祖母，祖母两鬓斑白。 这两年肉眼可见的苍老了。 “回家了？好孩子回家了。若是你们爹爹，娘亲也能回来，那就好了。”太后头发斑白，眼底掩不住的失望。 夏氏当年痛失爱女，可至少身边还有儿子儿媳，以及孙辈在床前尽孝，不停的劝慰。 但太后只有陆怀姜一人，又经历宫廷剧变，即便是后来安稳，这些年也有些挺不住。 “娘娘，三年之期将至。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是啊娘娘，莫要太伤神。您这身子才刚好，太医可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休养。”温氏急忙劝慰。 太后不想呆在宫中，无非也是因为宫中冷冰冰的。 “你们啊，哀家这身子早已破败。这几年，都是捡来的。哀家早就该死了。”太后说了几句便神情疲惫，坐在椅子上有些困倦。 小呦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皇祖母，要抱抱……”小呦呦伸出手，强行唤醒太后。 太后睁开疲惫的双眸，瞧见小呦呦，嘴角勾起一抹笑：“谢谢你啊小呦呦。这三年，是祖母偷来的时光。”当年若不是呦呦一滴血，她早就该走了。 呦呦趴在太后肩头，眼睛微微发红。 “不要帮我了孩子。”太后压低声音趴在她耳边。 太后满脸怜惜的看着她，拉着小皇帝的手，两个孩子双手重叠。 “这辈子，没人比你们更亲了。要相互扶持着啊。” 小皇帝眼眶通红：“我知道的，皇祖母。我定会保护好妹妹。” 太后似乎很放心，没多时便安稳的睡了过去。 “阴差已经来了，祖母只怕……”小呦呦轻咬着下唇，睫毛轻轻颤动。 江家众人听得此话，纷纷心头一沉。 陆越泽也知道太后的重要，当即便请人暂且先将太后送回了宫。 如今讲究落叶归根，走也要从自家走。 门神见她难过，不由劝了一句：“公主，人有生老病死，轮回亦是每个人都要经历。从前主子掌控生死簿时，见不得人间苦难，也是如您这般多愁善感。” ps：有人看出来了吗？小呦呦跟她娘一点也不像。 鹿鹿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小呦呦却是混世魔王，要作天作地的…… 第1252章 陆呦呦拉低他的辈分 门神忽然想起了主子。 此刻提起主子，也是为了让小呦呦明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可小呦呦却是坐直了身子，眼珠子都亮了！ 生死簿！ 远在九重天的紫薇帝君突然打了个哆嗦，像极了方才被围堵还债的感觉。 紫薇帝君心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帝君怎么额头冒冷汗？？难道是帝君不曾下去应劫，反噬了帝君？？”一侧的神君极其关心道。 帝君心里捉摸着，是不是要将陆呦呦的身份说出来。 话还未出口。 便听得财神道：“帝君还应什么劫啊，帝君这养孩子都养的乐不思蜀了。难道是帝君想认个干亲？” 紫薇帝君这脸，唰就黑了下来。 众神方才都从紫薇帝君那得了欠债，顿时笑着道：“那到时候帝君可要办个轰轰烈烈的认亲仪式。咱们一定来送一份贺礼。帝君千万年都没有个子嗣，认个干亲也是好的。” 紫薇帝君脸越发黑了。 “那咱们就先祝帝君喜得贵女了啊。”财神瞥了一眼，心中冷笑。 你可得瑟吧。 将来你得叫老子舅爷爷呢。 哎喲，想起来美的鼻子都快冒泡了。 众人见紫薇帝君脸色漆黑，心中不由感叹。帝君果然心思难猜，这祝福他喜得贵女，怎么还变了脸呢。 他们哪里知道。 紫薇帝君将来确实有一场盛大的礼。 足以让三界恋恋不忘多年，但不是认干亲的。 “说起来，帝君是咱们三界辈分极高的了吧？那陆寻仙是三界新生一代，辈分最低的了。认了帝君，她这辈分都拔高好几倍。” 众人笑着道。 “这倒也是，寻仙小丫头得换我舅爷爷。” “唤我仙翁爷爷。” “唤我叔叔呢。” 在场众人都是陆寻仙小丫头的长辈。 紫薇帝君脸一黑，袖子一甩，创世神都不等了，直接拂袖而去。 整个创世殿顿时静了静。 “帝君？今日怎么回事？瞧着怎么不大正常的样子。”有几个神君心里发怵，难道是自己讨债让帝君脸面尽失？ 可帝君辈分高，活得久，紫薇大殿中各种奇珍异宝无数。 也不缺这点钱啊。 财神笑眯眯的挑了挑眉，呵。 他不缺钱。 可他就是不甘心呢。 不甘心自己从三界都要尊称的帝君，将来要变成见了谁都得行礼的晚辈。 哈哈哈哈哈。 天道好轮回，又曾饶过谁。 可怕的是他还得跪着敬一杯茶给陆怀姜，就看陆怀姜受不受了。 财神美的眸子都快眯起来了。 此刻紫薇帝君急急忙忙下了凡间。 刚到江家，便化身成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衣，面色幽深，一双眸子晦暗又沉默。 周边的姑娘都红着脸偷看他，他却头也不回的敲响了江家的大门。 江家怕下人不懂礼数得罪帝君，便给了帝君一块牌子，但凡出现便是贵客般的待遇。 此刻天色已经快黑了。 紫薇帝君被下人迎了进去。 江家人这会正吃了晚膳，在院中乘凉。 知晓帝君下凡，急忙出来迎接。 紫薇帝君眼神扫视一周，并未瞧见陆呦呦，顿时咯噔一声。 第1255章 祖宗就是来闯祸的 紫薇帝君毫不怀疑，陆呦呦的破坏力。 “呦呦呢？”紫薇帝君手一抬，一阵清风让江家众人起了身。 别人不知自己的劫，但他自己是明白的。 紫薇帝君敛着眉，算起来，这群凡人…… 都是他名义上的……长辈。 是的，他们还活不到他的零头那么长，还是他的长辈。 以前他不懂，自己为何对陆怀姜下死守时，会被天命所挡。 如今明白了。 他杀陆怀姜便是弑父啊！ 除了诛神台，他私下压根不能对陆怀姜下杀手。 光是想想，紫薇帝君这心头就沉甸甸的，总觉得自己这道劫怕是要极其艰难了。 此刻紫薇帝君这话，吓得江家人白了脸。 “呦呦？呦呦用了午膳便说要回神界，直接便走了啊。”夏氏身子一晃，难道是呦呦遭遇了什么不测？ 紫薇帝君倒是很淡定。 “不必着急。她身上带着本君的一道令牌，若有危险，那道令牌甚至可挡天道一击。” 江家人松了口气。 “哎呀，难怪这次她独自一人回来了。难道是她离家出走了？这孩子今日瞧着便不大正常。” “今日她祖母身子不大好，病怏怏的。宫里这几日都备下了白绫等一切。” “我瞧着她没什么精神，似乎心情不大好。便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哎，也怪我，她还小，给她说这些做什么呢。她还无法接受呢。离开之前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夏氏有些担心，虽然不怕呦呦出什么事。 可她到底才三岁啊。 紫薇帝君抿了抿唇：“她说……什么了？” “都怪我，这么小，估计是给她吓着了。她一直拉着我说不要死不要死。我便说这人哪能不死呢，生老病死，都在生死簿上记着呢。该什么时候死都要定数。” “她便说，生死簿上没有名字，阴差就抓不到啦。然后便嘀嘀咕咕的说要回去找帝君了。” “这若是寻常人家，咱们还能送一送。可她是上天，咱们又不知道她到底回了没。”夏氏有些后悔，不该跟孩子说这些。 也没想到这家伙偷溜了啊。 鹿鹿以前多乖，她这崽崽怎么一点不像她？？ 紫薇帝君听得那句生死簿就头皮发麻。 他突然觉得这祖宗能给他把天捅破。 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一路朝着鬼门关而去。 江怀鹿原本掌管生死簿，可自从地府之门大开后，生死簿便重新回到了地府之中。 此刻紫薇帝君出现在鬼门关，便问起了守门的阴差。 “方才，可有瞧见这么高，不足本君腰高的小姑娘进去吗？”紫薇帝君身量高，陆呦呦才三岁，都还不足他腰高。 阴差对着帝君行了一道礼。 “瞧见了。背着个小包裹，手上拿着帝君的令牌。大概三岁的模样，一个人进去了。” 紫薇帝君脸都黑了。 妈呀，三岁的崽竟然肚子闯地府去划生死簿去了。 他这是捡了个祖宗回来啊。 紫薇帝君一路便朝着幽冥而去。 这一路行去，才发现地府之中像是被人洗劫了一般，像是遭了一场大难似的。 第1256章 小魔王抢生死簿 紫薇帝君眼皮子一掀。 三岁…… 也不至于……吧？ 地府之门千年不曾打开，这次一开，便尽数涌出。连带着幽冥阎王都有些控制不住。 他们遵从的是天道的旨意。 如今天道不开口让他们回归，只能一个个重新抓回来。 地府之内本就忙碌，谁知道还遭此横祸。 紫薇帝君过来时，地府内那一大片冥界之花全都被拔的干干净净。就剩个花骨朵挂在那，孤零零的。 忘川河上常年不散的冤魂，跑的干干净净。 奈何桥已经垮成两截，勉强还能踏过去。 帝君面色黝黑，谛听瞧见帝君亲自到来。 顿时哭诉道：“帝君，您是来助冥界铲除小煞星的吗？” “方才冥界来了个小煞星……帝君，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幽冥界内来了个小光头，简直是个煞星啊。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竟是养出这么大的祸害。定要惩处才行！！” 呜呜呜呜呜…… 那守卫地府的谛听哭的眼泪汪汪直流。 它可是守护地府的神兽。 “她一进幽冥，便觉曼珠沙华开的灿烂，且千年花期不败。拔得干干净净。” “忘川河内冤魂终年不散，便是始神来了都无法超度。结果她一来，说要带回去看家，不知道掏出个什么宝物。一河里冤魂全给捞走了。” “方才她途径三生石，瞧见那块石头能看到过往记忆。她觉得有趣，直接连望乡台一块给挖出来了。” “还有奈何桥，她只从上面走了一回，那奈何桥就垮了。” “这会她寻着十殿阎罗的位置走了。帝君一定要为冥界做主啊。冥界被关闭千年，哪知道这一开门，竟然遭此横祸。帝君，一定要重惩那煞星，还要追究养她之人。” “简直是个土匪。”冥界这模样就跟被打劫了似的。 “偏生不知她到底有什么功法，看起来像个凡人模样。身上也没有任何灵力，可冥界所有术法都对她无效。” 紫薇帝君抿了抿唇，眼皮子轻轻跳了跳。 当然无效。 紫薇大帝随着谛听朝十殿阎罗而去时，还未进门。 便听得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喊道：“不许你们勾我祖母外祖母的魂，不准勾！” “谁家孩儿如此胆大妄为！若是让本君抓到你的爹娘，定要让他们好看！”也不知哪一殿阎罗气得面色铁青。 “你拿了判官笔和生死簿有什么用？这判官笔和生死簿，难道还是你一个孩子能够执掌的？真是笑话！”阎罗冷眼看着她。 看着她一手执笔，一手抓着金光灿灿的生死簿。 那孩子也不理他，低头在生死簿上写写画画，翻来翻去。 “本君也不怕告诉你，这生死簿和判官笔，可从未被凡人掌控过。一直是地府所掌管。” “这世间倒是有两人代为执掌过。” “其中一人乃是当世救世主。另一人还是天生佛子。你一小小三岁稚童，还试图染指生死簿，不管你有什么后台，生死簿可不认权势。”阎罗似乎很放心。 可话音刚落…… 面前便出现大片大片的金光。 第1257章 大型尴尬现场 大片大片的金光，刺的阎罗几乎睁不开眼。 只见那还没桌子个高的三岁孩童。 抬起笔重重落下，竟是直接在生死簿上写上了。 阎罗瞪大了眼睛，手一挥，一股力量便朝她而去。 紫薇帝君面色微变，还未来得及阻挡。 便见那道力量在她身上直接化去，竟是半点也不曾伤到她。 阎罗一怔，紫薇帝君微微松了口气。 “嘿嘿……”只见那小姑娘在上面大笔一挥，也不知道她写了些什么，便将生死簿一抛，想要跑。 阎罗伤不得她，但力量却是比她雄厚。 当即捏着她的脖子，便被抓住了。 阎罗在生死簿上一番，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你……你是什么人！！竟是能篡改生死簿，你可知生死簿上寿命自有天定，谁都不可更改。更改便是触碰神律，是要上禀神界，请紫薇帝君严罚的！” 阎罗心下震惊不已。 只见她在一个名叫夏玉蓉等几个人身上，每人各添了三十年寿命。 三十年………… “走，我们上禀神界，定要严惩你这小贼！！伤我地府多人，还劫我地府财物！！”阎罗心疼的直抽抽，连奈何桥都断了。 “你这个周扒皮，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连孟婆汤都喝了三碗。” 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 还偷了孟婆一个破碗。 “阎君，紫薇帝君来了。”门外阴差急忙禀报。 阎君面色一喜，手臂夹着陆呦呦便转身朝着帝君而去。 “帝君，帝君可一定要为我冥界做主啊。冥界虽隶属于凡间，但与凡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道谁家的野丫头，竟是养出如此放肆的孩子，犯了神界律例。” “帝君一定要严惩这孩子的抚养人。” 紫薇帝君低头敛眉，看着被他夹在怀里的陆呦呦。 陆呦呦头上两个小揪揪都散了，被阎君夹在咯吱窝，此刻瞧见帝君，还咧了咧嘴。 帝君眼前一阵阵晕眩。 “帝君，是三界律例执法者，守卫律法不许任何人触犯。你个小贼死定了。”阎君黑着脸。 “养你的人都要完蛋了。”阎君一脸的幸灾乐祸。 紫薇帝君就…… 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竟是抬手摸了摸鼻子。 “帝君……帝君……”紫薇帝君也不说话，那小姑娘却是伸出胖乎乎的手拉住帝君的衣摆。 咧开嘴，犯错后的一副卑微模样。 “帝君，抱抱。” 帝君不看她。 阎君倒是怔了一下。 哪知怀中小姑娘瞬间，那双眸中便升起晶莹的泪花，紧抿着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我打算跟你认错，希望你给我个面子。”小姑娘吸了吸鼻涕，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紫薇帝君……有点脑瓜子疼。 “你再不理我，我就成狗不理了。” “呦呦知道错了，但是你不理我，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呦呦眼巴巴的看着他。 阎君却是听得那呦呦两个字，眼珠子一瞪，手差点一软。 孩子从怀中脱落。 紫薇帝君唰的伸手，将陆呦呦接到怀里。 第1258章 仙界的官僚主义 紫薇帝君似乎叹了口气，又好像面无表情。 但阎君肯定听到了自己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呦呦？？ 幽幽还是悠悠还是……传说中那个呦呦啊？？ 传说中紫薇帝君自万年前飞升，就一直有一道劫。 据说是一道情劫。 在三生石上都出现了呦呦和紫薇帝君的名字。 紫薇帝君曾经想亲自将那名字抠掉，可用尽一切法子，也无法将对方名字去掉。 眼看着帝君应劫的时间越发临近，众神都在嘀咕帝君怎么还不曾下去应劫。 便听说，他收养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在紫薇大殿养的跟个娇娇儿似的，偏生又无法无天，给帝君惹了无数麻烦。据说，上个月还吃了一对凤凰，拔了龙王的一块鳞片。 紫薇帝君亲自牵着孩子，登门认错呢。 阎君前几日还与另外几殿阎罗一起吃瓜，今儿，这瓜就来霍霍他家了？？？ 阎罗吞了吞口水，瞧见挂在帝君怀里不肯下来，还朝着他做鬼脸的孩子。 不由尴尬的笑道：“帝君，这是您养的……孩子啊？” 阎君一双眼睛都瞪圆了，他其实想问，这就是您的劫啊？ 可他在帝君的气势下，不敢开口。 “原来是帝君家的孩子，这孩子才三岁，就有如此作为，当真厉害。”阎君眯着眼睛笑。 小呦呦从帝君怀里冒出个脑袋，疑惑的问道：“这就是官僚主义吗？” 帝君黑着脸将她按在怀里：“阎君只管让人报上损失，该如何罚便如何罚。本帝君既掌管律法，便决不会姑息。” 阎君也不知他说的真假。 但身后小阴差却是殷勤的很，急忙将地府损失报上来。 这一报，损失却是不小。 毕竟陆呦呦犹如蝗虫过境，当真什么都没留。 帝君这脑瓜子顿时嗡嗡的。 “三日后本君便会将一切弥补。三日后也定会给阎君一个交代。” 阎君自然信，紫薇帝君自上界以来，三界出了名的律法森严。 “不急不急，本君自然信得过帝君。”阎君只是有些好奇。 “只是有些疑惑，还望帝君能够解惑。这孩子身上毫无仙气，自然不是仙界孩子。可她竟是能让生死簿听她号令，这便有些……” 紫薇帝君看了他一眼：“她母亲是江怀鹿，她真正的外公是佛子。” 而她，曾经以血救世人。 也是有大恩之人。 但这话紫薇帝君谁也没说。 阎君顿时了然，难怪，竟是那一位的血脉。 佛子的血脉本就能庇护后人，江怀鹿作为他的孩子，更是有救世功德。那两人都能掌控生死簿，这孩子倒也正常。 阎君看向陆呦呦的眼神倒也多了几分和蔼。 只是也有些为难。 “帝君，这篡改生死簿，可不是小事儿。且一经更改，便再无转圜余地。这……”这粗略数来，大概把江怀鹿凡间一家子的寿元都加了一遍。 帝君看了眼怀中小祸害。 无奈的头疼。 “生死簿一事，本君自会给阎君一个交代。必不会让阎君受连累。” 阎君这才点头。 第1259章 寿元增加三十年 陆呦呦，挥一挥手，带走了亿片云彩。 整个地府几乎被她搬了个大半。 紫薇帝君与她谈判好几回，她最终只还了孟婆一个缺了角的破碗。 眼看着帝君脸色不好，又还了忘川河上一堆无法往生的冤魂。 其余的，她便梗着脖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帝君竟是拿她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一旁还有阎君故作正经的喝着茶，实则偷听八卦，那双眼睛都快亮成太阳了。 帝君也不想再折腾。 当即便带着陆呦呦离去，走之前还嘱托阎君，暂且不要将陆呦呦的身份告知众人。 以免生了变故。 阎君满口答应。 帝君实在也有些迷茫，这劫竟是无处下手。暂且想着，等养大了，给她配一门好姻缘，自己这情劫也算是解了吧？ 想是这么想的，但有时候偏生命运就是这么磨人。 偏不让你如意。 这会陆呦呦也不肯回神界，还闹着要回人间，瞧瞧她那祖母还好不好。 果不其然。 原本太后只剩一口气，小皇帝早已领着文武百官送太后最后一程。 太医也下了命令，太后这回怕是无力回天了。 太后叹了口气正交代后事呢：“越泽啊……哀家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你了。” “你父皇命途多舛，母后生死未明。一切都让你承担了。母后多想，再陪你几年。” 众臣身后还跟着一众命妇，纷纷擦起了眼泪。 她们哪里知道，这会半死不活的太后，将来将她们一个个都送走了，自己都还未死呢。 “哎，若是还能喝一碗你父皇最爱的参汤多好。”太后躺着躺着，便有些饿了。 众人一瞧，太后怕是要回光返照了。 顿时准备好哭诉，一边命人准备好棺木和参汤去。 喝完这一碗，怕是要走了。 哪知道她喝着喝着，又觉参汤味儿太淡。 御膳房又送了鸡腿过来。 众人看着太后方才还有气无力，这会竟是坐在床头，胃口大开三两口吃了一只鸡腿。 又吃了一碟点心，甚至还打了个嗝。 正在床前尽孝的小皇帝一怔。 众多命妇哭着哭着眼泪都下不来了。 不是，太后这气色，看着白里透红的。比她们这些命妇还要好几分呢。 她甚至吃饱喝足躺累了，站起身去御花园消食去了。 “罢了罢了，你们先起来吧。哀家这会怕是死不成了，你们先回去等等吧。等明日再来瞧瞧哀家。”太后这会只觉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连身后的嬷嬷都追不上。 活像年轻了二三十岁似的，精力旺盛极了。 一众大臣瞪大了眼睛，这还能明天再来？ 听说太后要不行了，他们连奔丧的衣裳都备好了。 还未站起身，便听得外面的宫人跌跌撞撞来禀报：“不得了不得了，太后娘娘方才玩的兴起，还翻了个跟头。”一众大臣脸色就有些玄乎了。 还翻了个跟头？？ 就，就离谱。 离谱到家了。 紫薇帝君隐藏身形看着一切，陆呦呦却是眯着眸子笑。 一个敢闯，一个敢纵，可真是…… 第1260章 算不算纵容 “这下满意了？” “你可真是能耐啊，离家出走不说，还一个人闯地府？打劫地府不说，还篡改生死簿？！” “你可真是能耐了。”紫薇帝君看着她。 陆呦呦低着脑袋瓜子：“多谢帝君夸赞，是帝君养得好。呦呦的功劳一定要分帝君一半。” “本君这是在夸你吗？” “不是吗？”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紫薇帝君脸一黑，话都不想多说了。 忘记了，这小混蛋还没上过学。 只认识表面上的意思。 “再说了，这不是帝君允许的吗？”小姑娘突然抬头眨着眸子。 “是帝君纵容呦呦这么做的啊。” “方才在幽冥界，帝君在门外时，呦呦就感觉到了帝君的存在。可是那会呦呦还没改生死簿，帝君也不曾阻止。那呦呦就改了呀。”小姑娘一脸坦然，她感受到了帝君在门外，不然她还没那么大胆子呢。 紫薇帝君默然，是的，当时他有机会阻止。 可是他默许了。 “是本君，太纵着你了。从今日起，你身上的零花和神器，本君都要给你收起来。”紫薇帝君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纵容。 小呦呦哦了一声，反正神器对她来说也不是很大用。 至于零花，在神界她都是打欠条的。 大不了，以后在三界都打欠条罢了。 紫薇帝君哪里知道，纵容是打心里出来的。 “那呦呦可不可以去凡间玩一玩？呦呦好想吃凡间的美食。”小姑娘说着说着都吞起了口水。 紫薇帝君想，这不算纵容吧？ 不过是在凡间玩耍一圈罢了，也算不得为她放弃原则，这便不算纵容了。 当即便点了头。 两人化作凡人的模样，一高一矮。 高的那人穿着一身青衣长衫，端的是清风霁月的公子，只是浑身带着律法的严厉，让人不敢多看。 身侧牵着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揪揪，走路一蹦一跳的。 唉，她可真喜欢幻术啊！能让她一个秃子，体会到了有头发的乐趣！ 出现在京城繁华街头时，众人皆是为两人侧目。 只觉两人相貌极好，让人移不开眼。 “小相公，给女儿买些零嘴吧。” “小相公，来看看我家的花灯，都是孩子喜欢的模样。你女儿生的这般好，配得上最美的花灯。” 紫薇帝君一听，脚步走的更快了。 小呦呦却是站在那摊子前走不动道儿。 六月的街头，闷热的像个炉子。 小呦呦很快便忘记了自己没有零钱一事，拽着帝君的袍子不松：“买……想买。” 经过一条极其繁华的街道时，街头已经充斥着各种美食的异香。 香的小姑娘都开始流口水。 帝君倒是想教训教训她，当即道：“说好的不要零花钱呢？”眼皮一挑。 说完，杀人诛心啊。 还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到了街边要饭的小乞丐碗里。 小乞丐欢喜又巴结的说了声谢谢。 小呦呦头发都竖起来了，她求爹爹告奶奶也不肯给自己，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给了乞丐十两银子！！！ 那乞丐竟然还拿起银子向她炫富！！ 当即火从心起，恶向胆边生。 第1261章 三界债主 只见小呦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伸手便抓住了小乞丐的破碗。 小乞丐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小呦呦看着看着就委屈起来了。 莫名的觉得好委屈。 顿时抓着碗放声大哭：“呜呜呜呜……你连十两……银纸都，都不给窝。”哭的撕心裂肺，手还死死抓着那破碗不肯松。 紫薇帝君哪里防得住她来这一招。 此刻最为繁华的街头，掌管三界律法的紫薇帝君，被众人眼神看着。 脸色，登时红了。 以肉眼可见的红了。 一个三岁小奶娃，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抓着小乞丐的破碗不肯松。两人对着哭，一边哭一边喊：“为什么十两银子，都给不给窝。呜呜呜呜……” 周围看热闹的人可多了。 小乞丐苦着脸，“小祖宗你可别哭了，你说吧，你开个价，你说你要多少？”乞丐都有些丢人了。 “我要十两，我要十两。”小奶娃娃一双眼睛通红，倔强的看着他。 小乞丐一脸求饶，爽快的从碗里掏出那十两银子递给她：“给你给你。都给你。”然后又抓出一把铜板，全塞在她怀里。 “我再给你二十个铜板，你赶快走吧。我丢不起这人。” “这位相公，快将你女儿带走吧。小的丢不起这人。”小乞丐都快哭了。 紫薇帝君呆呆的看着一切。 只见方才给出去的十两银子，她带着更多的回来了。 紫薇帝君………… 紫薇帝君甚至不知，他和陆呦呦很多年后都是这条街道的新闻。 从小乞丐手中碰瓷的新闻。 此刻周围百姓纷纷指指点点：“这位小相公，教女儿不是这么教的。瞧瞧这孩子生的多好，你怎么忍心呢？” “光是看她这么冰雪可人，也狠不下心呐。啧啧，这是亲生的吗？” “哎哟快别哭了，婶婶给你钱。” “伯伯也给你钱。这可怜见的，有些人怎么如此狠心呢。” “不理你那不争气的爹啊。他养不起你，咱们养你，可怜的孩子。” “想吃什么买什么啊，别怕小姑娘，可别哭了。” 小呦呦就那么坐在地上，转瞬间，她那周围便丢了无数碎银子和铜板。小乞丐一脸羡慕嫉妒恨，当即对着紫薇帝君道：“这位相公，你不想养，要不留在我这儿？这孩子有天分呢，是吃咱们这碗饭的料子。她一定能在我们这一行混出人样的。” 小乞丐眼睛都亮了。 紫薇帝君气得浑身发抖。 吃吃吃……这碗饭的料子？？ 有天分？ 去你全家的料子，去你祖宗十八代的天分。 谁特么要乞讨的天分啊！！ 帝君脸比之前更黑了，拎起陆呦呦，转头便大步走了。 “哎哎哎，我的钱，我的钱还没捡呢。凭本事赚的钱凭什么不能捡。”小姑娘一脸凄惨，心疼的直抽抽。 紫薇帝君一脸绝望。 纵着吧，纵着吧，还是纵着吧！！ 不然保不住哪天又给他闯祸！！ 他哪里知道，他距离三界债主，仅仅一步之遥。 三界律法执掌者，底裤都差点掉了。 第1262章 三年之期 帝君将陆呦呦带回了神界。 前脚刚回紫薇大殿，后脚便有仙童来禀报。 “帝君，前几日有星君来门前领奖。说是帝君要寻什么人。这有人送来了消息。” 紫薇帝君一怔，陆呦呦便从帝君怀里露出个脑袋。 “是我的是我的，是找我的。快拿来我看看。” “我出生之前，灵识还未长开，是附在创世神殿前的莲子上。可是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扒了我的头发。我在外悬赏找人呢，找到人我便去割了他的脑袋，瞧瞧他那欠揍的样子！” 陆呦呦龇着一口小白牙。 紫薇帝君眼皮子一颤，瞧见她眼中冒着熊熊火光，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给她认错，还来得及吗？ 仙童噢了一声，知晓她宝贝那光秃秃的脑袋。 便将消息给了她。 陆呦呦逐条看去，偏生不认字儿，当即便递给紫薇帝君：“你帮我看看哒。” 小姑娘还没紫薇帝君腿高，只能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紫薇帝君打开这些锦囊，其中有不少信息。 其中大半都是骗人的，仅剩的三条，紫薇帝君沉默了一会。 其中一条，上面写着对方似乎为男性，身份贵重，似乎与神主都能平起平坐。 紫薇帝君猜测，只怕是那日自己璀璨池中莲子，神主出来阻止时，被人瞧见了。 但又瞧得不正切，没看到正脸。 这神界之中，与神主平起平坐的，可有没几人啊？！！ 紫薇帝君顿时将纸条捏在手中：“上面写着，似乎为女神君。且身份卑微，但心思狡诈。大概是嫉妒你娘亲，才有此作为。” 陆呦呦一听，丝毫不曾怀疑。 紫薇帝君三界出了名的公正，绝对不会骗她。 小姑娘气得直跺脚，小脸通红，一双眼睛都在冒火。 “宵小之辈！等我找出来，定要将她挫骨扬灰。” 紫薇帝君不着痕迹的将那纸条直接捏成了粉末。 转头又折了一只纸鹤，警告那神君莫要多管闲事。 至于奖励，怕是在想屁吃。 待小姑娘用了膳后，便有些失落了。坐在云端怔怔的发呆。 “帝君，三年之期明日便要到来，你说爹爹能寻到母亲的残魂吗？明日就是七夕了。”小姑娘捧着脸颊，这会天色已晚。 没多时天上便架起了鹊桥。 “他们多幸福啊。每年都能带着孩子相见。” 紫薇帝君瞥了一眼鹊桥上的牛郎织女，迟疑了一瞬，“其实，他们已经和离了。” 呔。 小姑娘顿时瞪起了八卦的眼光。 “你瞧织女，貌美的小仙女。而牛郎呢，生的苍老无比，两人站在一起便不大和谐。且说当年牛郎偷了织女的衣裳，便是个偷窥者，是个小人行径。” “当年织女眼瞎，非要与他在一块。后来上界允许他们每年七夕一见。牛郎呢，一年见一次，每次还带着俩孩子。织女呢，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织女其实每日都能见到他，可每一次见到他，都会发现他越发苍老。” “织女这心中便越发清醒，思来想去，发现最开始便是牛郎偷了她的衣裳不让她回神界。心中对此厌恶不已。如今两人早就和离了。” 第1263章 集齐残魂 陆呦呦杵着下巴：“牛郎想要老牛吃嫩草，终于被嫌弃了呀。” 紫薇帝君…… 不知道为啥，总觉得被冒犯了。 紫薇帝君没吭声。 陆呦呦却是道：“牛郎和织女本就不配嘛。织女还是个小仙女呢，牛郎可真是老不羞。” “羞羞羞，老不羞。” 紫薇帝君莫名的脸色发红。 紫薇帝君急忙牵着她离开了，陆呦呦一边走还一边问：“两人明明都和离了，为什么还要来相见呢？” 紫薇帝君道“因她二人的传奇，民间有了七夕鹊桥相会。两人即便是和离了，每年也要来走个过场。俗称，工具人。” 牛郎这些年也已经飞升，只是依然如飞升那般模样，在神界过的也并不好。 当年因着那小人行径，亵渎神女，在神界名声也有些影响。 陆呦呦哦了一声，难怪两人黑着脸。 第二日一早，陆呦呦便站到了紫薇帝君门前。 “今天是三年之期，该回去看爹爹，娘亲啦。”陆呦呦打扮的极其可爱，紫薇帝君一眼便发现了。 心中又有些酸涩。 这孩子平日里从来不提，但心中怕是一直记挂着的。 陆呦呦养在他身边的第二年，他其实就去寻了创世神。 想要让创世神接手。 但天道受创，要想下界，还得恢复伤势才行。不然只怕过不了那一劫。 创世神早早便寻天道了，至今都不曾回来。 紫薇帝君这一养，就养到现在。 “好。本君依你。”这也不算纵容吧，人家爹娘三年之期，总要到场的。 紫薇帝君当即便带着她下了界。 江家人瞧见陆呦呦时，才着实松了口气。 小皇帝今日也推了国事来了江家。 “爹爹回来了吗？”陆呦呦一落地便直接问的。 “还不曾。”小皇帝牵着妹妹的手，压下心中的焦急，强忍着欢笑说道。 紫薇帝君眉头轻轻一蹙。 其实他并不想带陆呦呦回来。 集齐残魂本就艰难，还要寻到容器养魂重新孕育。 天时地利人和，哪有那么容易。 且因为江怀鹿是顺应天命，作为生机而来。要想孕育她的魂魄，只怕需要极其强大的容器。 江家人焦急的在府内转来转去，压根坐不住。 江家人昨日彻夜未睡，江怀安嘴角都长了泡。 眼见着时辰一点点过去，街上行人都开始少了起来。 陆呦呦眼泪哗哗的快要包不住了，正要放声大哭，大门，突的被人推开了。 只见一身沧桑，手中紧握着宝瓶，其中充斥着一团一团五颜六色的光芒。 陆怀姜那身气息都淡了许多，夏氏几乎没将他认出来。 瞧见他的第一眼，心疼的眼泪都落下来了。 “幸不辱命，找回来了鹿鹿所有残魂。”陆怀姜握着宝瓶的手微微颤抖。 两个孩子欢喜的直跺脚，小皇帝暂且还压着喜悦。 陆呦呦却是挂着眼泪直咧嘴。 “菩萨保佑，祖宗保佑，信女谢谢您了。”夏玉蓉擦了擦泪，身旁方大人急忙给她擦泪。 紫薇帝君诧异的看着他。 只见陆怀姜将宝瓶打开，一点点放出残魂。 第1264章 观音净瓶 紫薇帝君随手掐了个诀，不让残魂气息溢出。 只见那团五颜六色的光芒一落地。 便化作一个身形透明，漂浮于半空中的魂魄。 魂魄紧紧闭着双眸，眉宇间少了些曾经的悲悯，多了几分冷硬。 大概是还未有意识的缘故，死前又曾大杀四方，身上还带着散不开的戾气。 “我的鹿鹿。”夏氏哭着喊了一声。 “娘亲……”陆呦呦眼泪哗哗的想扑上去，却被紫薇帝君拦住了。 “她如今残魂刚聚，还未生出意识。小心将她扑散了。”残魂太脆弱了。 众人呆呆的看着她，三年未见，好像什么也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从前总是笑眯眯的小姑娘，如今满身肃杀之气，眉宇间的悲悯，也变成了淡淡的清冷。 陆怀姜满身冷漠，瞧见鹿鹿逐渐显现的容貌，一点点融化了一身冷意。 “她还未聚魂，只要重新孕育魂魄，便会有重新生出意识的一天。” 紫薇帝君看着他，又看了眼满心欢喜的陆呦呦。 “她前生乃是仙草，如今你去哪里寻第二株呢？且入魂时需要大量的生机，你可要抽尽人间生机来灌溉她？”紫薇帝君不由开口。 陆怀姜却是轻轻抿了抿唇，以前不曾察觉，如今才发现，原来一切皆有安排。 他上前引着那道残魂跟自己走，残魂对谁都没有记忆，唯独对他有些亲昵。 只见他引着残魂往后院去了。 紫薇帝君有些诧异，不懂他这是何意。 还未来得及多问，便见陆怀姜抬手似乎解了个禁制。只见面前便出现了一阵极其浓郁的灵气。 紫微帝君面色一凝。 便见陆怀姜蹲在一颗只生了一片叶子的小草面前，满是怜爱。 “咦，这不是鹿鹿早些年吐血后长的一颗草吗？长了这么多年，才一片叶子？”温氏颇有些惊讶。 “吐血？”紫薇帝君轻声呢喃。 “是啊，鹿鹿那一年吐血，还是他抱着鹿鹿去登天梯求了神明恩典啊。” 紫薇帝君似乎有些印象，那时所有人都不知道陆怀姜便是邪神。 “是心头血。”紫薇帝君蹲在地上轻轻碰了碰小草，满脸惊讶。 她的心头血竟是早就长出了另一颗嫩芽，这不得不说因果的强大。 许多事已经走到绝境，竟然早早就已经有了生机、 “可她需要的生机极其庞大，这又该如何让她入魂。”紫薇帝君带上几分好奇。 陆怀姜顿了顿，竟然从怀中掏出个玉净瓶。 “这看着像是观音手中的玉净瓶。”夏氏迟疑了一下，她时常拜菩萨，自然见过玉净瓶的模样。 玉净瓶打开的那一刹，空气中浓郁的几乎凝为实质的生机。 “这就是观音手中的玉净瓶吧？一滴便可解人间干旱，带来甘霖的净水。传闻千百年仅仅能孕育出一滴。”紫薇帝君凝神看着，眼神看向陆怀姜颇有些惊讶。 原来，他早早就备好了一切。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夏玉蓉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这竟然是真正的观音净瓶。 第1265章 重新孕育 观音净瓶，据说是伴随着观音成佛飞升时的法宝。 千年才出一滴的净水，攒齐一瓶子，不知攒了多久。 “说起来，神女的佛子爹爹，曾经对观音有过恩。只怕那时起，她便想着报恩了吧。”紫薇帝君不由感慨，佛界恐怕早早知晓神界要有此一劫难。 “还请众位神君能助我一臂之力。”陆怀姜低声说道。 救世殿中无数神君纷纷显灵，现出身影。 这三年来，他们一直游荡人间，在江家和小皇帝跟前暗暗守护。 但从未帮过世人。 即便是有人重新立起了他们的金身，日夜祷告，依旧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动作。 “您言重了。小神定当尽力而为。”众位神明对视一眼，他们等这一天太久了。 只见众人纷纷掐诀，衣摆无风自动，地面出现了无数符文。 无数符文相互交错，形成了各种繁琐又古朴的纹路。 一点点以那株仙草为点缀，朝着四周蔓延。 只见天空中出现的那些阴魂伺机而动，纷纷朝着此处浓郁的生机蜂拥而来。 引得周遭百姓纷纷抬头驻足。 江家在京城是一个禁区。 曾经是救世主的家，在救世主身份还未暴露之前，他们甚至还抵触过江家。 后来，江家，救世殿，天下第一富商，都放弃百姓了。 他们再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善心。 但江家在他们心里依然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救世主放弃他们了，他们依然卑微的偷偷关注着江家。 此刻，他们抬头便瞧见无数恶灵朝着江家上空而去。 可飞到江家上空，却被一阵光芒扫过，只见无数恶灵触碰到那阵光芒便被尽数绞碎。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吓得众人纷纷捂住耳朵。 心中同时又升起几分悔恨和绝望，若是他们不曾得罪救世主多好。 曾经，救世主也是那般救他们的。 方才那阵光芒而起，绞碎无数恶灵。周遭恶灵听到竟是直接逃了百里，纷纷退出京城外。 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 江家府门外跪了无数百姓，“我们知错了。” “我们不敢祈求救世主的原谅，只愿您能重塑金身，方能减轻我们的罪孽。” “求救世主重塑金身，重回人间。” “这一切是我们自作自受，是我们应该承受的，求您回来吧。”众人无声的跪坐在地。 “您不该被世人所连累，是我们愚昧被人蒙蔽，害了您多年修行。求您回来吧。” 除了救世主，谁都不会怜悯他们。 是他们弄丢了最宝贵之人。 一丝丝无形的信仰之力飞出，朝着那株仙草而去。 眨眼间，那株仙草便完成了蜕变的历程。 只见飞快的生出第二片嫩叶，甚至周身还带着隐隐流光，流光若隐若现，无数灵气朝着仙草涌去。 陆怀姜将玉净瓶中的净水到处，金色的净水流动，一点点注入仙草之中。 仙草迅速生出第三片嫩芽，整株仙草边缘都多了一丝金色。 陆怀姜眉宇一弯，他仿佛瞧见了当初鹿鹿未曾化形前的模样了。 久违的熟悉。 第1266章 养魂草 三片金叶子摇摇晃晃，看着嫩的发光。 陆怀姜眼眶微微湿润，没人知道，这片叶子，是他多年来的慰藉。 在那许荒芜的空间，被三界所抛弃。 唯有这片叶子，是独属于他的。 紫薇帝君瞧见这叶子身形摇晃，微微敛眉，可低头瞧见陆呦呦紧张兮兮的捏着他的衣角。 他顿时又有些心软。 一道磅礴的灵气打入仙草中。 陆怀姜看了眼紫薇帝君还未收回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没一会，那株仙草已经有了曾经的八九分相似。 陆怀姜抽出手来，迅速的掐了个诀打在身形透明的残魂上。那道残魂直接入了仙草，仙草仿佛被注入灵魂一般，竟是变得灵气逼人。 陆怀姜面色微白，面上带着一丝冷汗。 可眉宇间隐隐泄露了几丝欢喜和雀跃。 “怎么样了？我娘亲怎么样了？”小呦呦很担心。 夏氏红着一双眼一直在求神拜佛，瞧见陆怀姜收手，几人才急忙聚拢。 一众救世殿神明似乎都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多谢各位，陆某来日必报恩情。”陆怀姜郑重的对他们行了一礼，大家急忙避开了。 “她亦是我们的主子。”众神只说了这一句，便隐入身形消失了。 夏氏瞧见众人面色轻松，也不由低头拭泪。 “鹿鹿的残魂已经重新开始孕育，只要等到她生出意识，重新修行，将来迟早能化形。”陆怀姜垂眸看着那株仙草，这大概，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吧。 众人一听，顿时喜极而泣。 陆怀姜低头看着站在几步外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总是偷偷看他，偷偷用眼角看他。 眼底的希冀和期待，让他不由心头微苦。 陆怀姜蹲下身子，其实他一直不擅长如何与人交流。可鹿鹿极其擅长，她三言两语就能与人热络起来。 此刻面对那双亲生孩子，陆怀姜是有些陌生的。 可血脉相连，仅仅是那两道小心翼翼的视线便勾起了他的情绪。 这是他和鹿鹿的孩子，他们一同孕育，倾注了无数的孩子。 “阿泽，姝儿……”陆怀姜不知该如何与孩子接触，这三年来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这三年来，他整个人紧绷着，同时也无比紧迫。 他怕自己寻不到残魂，他怕自己再也无法让她复生，压根不能想，随时都能将他理智压断。 如今鹿鹿进入孕育状态，陆怀姜心头也着实松了口气。 陆呦呦和陆越泽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两人手牵手朝着陆怀姜走去。 陆怀姜轻轻摸了摸陆越泽和陆呦呦的小脑袋，两个孩子都生的像她，这让陆怀姜越发亲近。 “爹爹……” 陆呦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陆怀姜，爹爹，她记得爹爹的样子。 陆越泽早在去年便已经登基，那时候两岁多的他，走路都晃晃悠悠，穿着一身龙袍承担起了这个天下。 江家人和谢老大人一起监国，才勉强撑起了一切。 “爹爹。”陆越泽比呦呦似乎更少了些天真，此刻他抿了抿唇，才小声的喊了陆怀姜。 第1267章 紫薇帝君他不配 “你将妹妹照顾的很好，阿泽，你辛苦了。”陆怀姜眼神认真的看着故作正经的长子。 才三岁多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天真和幼稚，这让他心如刀绞。 若是鹿鹿在，恐怕心疼的要落泪了吧？ 静姝被托付给了紫薇帝君，在紫薇帝君身边，他很放心。 紫薇帝君成神万年，虽说为人刻板，谨遵律法。 可这样的人，静姝跟着他反而放心。 既然他答应，便一定会做到。 反倒是长子，他生来被立为储君，年仅两岁便被文武百官推着坐上了皇位。并不是他展现出了千古一帝的威风，而是朝堂需要稳定。 没有君王，朝堂动荡，天下不安。 即便他才两岁多，便过早的将他推了上去。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背地里躲在被子里哭了多久。 此刻，仅仅是他随口的一句夸奖，小家伙便红了眼睛。 他一直自诩是哥哥，心中更是记挂着要照顾妹妹。 如今亲自得到父亲肯定，他如何能不开心。 “不，不辛苦……照顾妹妹，是哥哥应该做的。长兄如父，我和爹爹是一样的。”小家伙还挺了挺胸，看的陆怀姜俨然失笑。 没读过书的静姝公主顿时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喜欢哥哥，但是我不大想要哥哥做爹。” 小皇帝看了眼妹妹，哎，是不是要把太傅布置的课业给她留一些？？ 两个孩子有些怕陆怀姜，甚至还有些生疏。 可血缘关系做不得假，两人很快便用崇拜又亲昵的眼神缠着他。 夏氏许久没这般开心了。 虽然她如今在隔壁安家，但温氏依然敬着她，整个夏家也无人敢将夏氏当客人。 很快夏氏便让人备了一桌宴席。 她能看到陆怀姜眉宇间的疲倦。 对于这个女婿，她是满意的。 满意又心疼。 宴席上，陆怀姜看了眼紫薇帝君。 瞧见静姝如今被照顾的极好，他虽然不喜紫薇帝君，但这一次却是欠了他的。 他便道：“紫薇帝君，与某一同上座吧。” 紫薇帝君正要上前落座，便听得夏氏道：“这三年，多亏帝君照顾呦呦了。” 陆怀姜一怔，呦呦？？？ 夏氏见他怔了一下，这才一拍脑袋：“瞧我都忘记了，姝儿小时候总爱呦呦呦的喊着，便得了个小名呦呦。陆呦呦。” 陆怀姜面上的笑意缓缓一淡。 若是细看，还能瞧见他眼底的凉意和杀气。 紫薇帝君默默敛眉，不敢与陆怀姜对视。真是见鬼了，他为什么要心虚？ 他能说什么？ 他这上万年的老东西，被人配了个情劫，差了无数辈分也就罢了。 他还得罪了对方的爹。 “陆呦呦……”陆怀姜低声念道，紫微帝君似乎还听见了对方的一声冷笑。 “爹爹，你叫呦呦什么事呀？” 陆怀姜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没什么事，只是爹爹想要告诉你，以后寻夫婿，定不能寻油腻的年迈老男人。” 小呦呦一脸迷茫。 夏氏也有些无奈，呦呦才三岁多，什么也不懂呢。 “帝君还是坐下首吧。毕竟，这一桌你不配。”陆怀姜瞥了他一眼，一脸冷漠。 是的，他不配。 紫薇帝君他认了。 毕竟，这一桌是陆呦呦的爹，陆呦呦的舅舅，舅妈。陆呦呦的外祖母…… 他，确实不配。 第1268章 情劫也漏风了 紫薇帝君都快冤枉死了。 可偏生三生石不会骗人。 且众多神君都知道他有那么一位情劫，名叫呦呦。 他…… 江家人都呆呆的看着紫薇帝君，夏氏紧张的捏了捏衣角：“其实，这段时日多亏了帝君照顾呦呦。帝君以前对鹿鹿……”夏氏语气滞了滞，只要想起鹿鹿曾经在他手上受了这么多磨难。 夏氏心中便痛得厉害。 可她也明白，紫薇帝君是执法者，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别的神君。 怨归怨，但夏氏心里也明白分寸。 此事是江家欠了紫薇帝君一次。 陆怀姜却是冷笑一声：“我让你做上首，你可敢上来?”陆怀姜之前还觉紫薇帝君将呦呦照顾的不错，如今却满脸不悦。 “呦呦，来爹爹跟前。” 呦呦不知道为何爹爹突然生气，可许久不曾见过爹爹，心里早已期待爹爹已久。 急忙小跑着坐到了爹爹跟前，一副孺慕的模样。 乖巧极了。 紫薇帝君看了眼这桌上众人，默默坐到了下首：“夏夫人不必多心，这个位置，该本君坐。” 是的，九重天上，三界内，谁都不配让他紫薇帝君坐下首。 可这一桌，他还真不配。 紫薇帝君幽幽的看了眼陆呦呦，他这辈分怕是要拉到尘埃里去了。 夏氏见紫薇帝君并未生气，只轻叹一声，这才入座。 “爹爹，爹爹，我要吃鸡腿。” “爹爹，爹爹我还要四喜丸子。” 小呦呦半点隔阂也没有，对着陆怀姜极其熟悉。陆越泽虽说也想念爹爹，可他早已习惯了端着，只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陆怀姜。 陆怀姜也不厚此薄彼，给呦呦的一份，又都给长子备了一份。 这桌上，两个孩子大概是吃的最满足的了。 紫薇帝君全程只喝了两杯酒，便神游天外不知道想些什么了。 待用了膳，此刻天色已晚。 夏氏正要准备厢房，便听得陆怀姜道：“天色已晚，紫薇帝君先回去吧。帝君政务繁忙，三界之事都需要帝君处理。呦呦回家了，帝君安心”眼神带着几分挑剔和冷淡。 恰好近来创世神离开，便全权将三界交给了紫薇帝君。 紫薇帝君一怔，这三年来他带着陆呦呦，即便是留在凡间玩耍，也是一同住在凡间的。 而此刻，他那未来老丈人…… 啊不，陆怀姜，竟是出口赶人了？？ 紫薇帝君踟蹰一二，这才道：“呦呦跟本帝君三年了，若是本帝君不在身边，呦呦怕是不习惯。本君便勉为其难……”紫薇帝君还未说完呢。 便见得他那漏了风的小情劫急忙摇头：“习惯习惯，呦呦习惯呢。帝君回去吧，呦呦跟着爹爹，有爹爹就好了。”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双手都扒拉着陆怀姜的手臂。 陆怀姜顿时将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笑的咯吱咯吱响，还伸出一只小胖手直摆。 “回去吧回去吧，呦呦一点都不想。” 紫薇帝君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小情劫漏风了，报应来了。 第1269章 都是老光棍 紫薇帝君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陆怀姜瞧见他离开，眉宇间的清冷才慢慢弥漫上来。 瞧见怀中眉目与鹿鹿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儿，心疼的紧。 只差对着天道破口大骂了。 什么玩意儿。 竟敢给他女儿安排情劫！ 还是紫薇帝君这等万年老神仙的情劫！ 光是想想，陆怀姜便恨的咬牙。 若不是一身修为自解，他只怕要捅了这天。 今儿陆怀姜要住在江家，长子在朝堂之上的事还未处理完。便要匆匆赶回去。 陆怀姜看了心疼，便道“让宫人将奏折拿来。爹爹帮你。” 小家伙眼睛顿时一亮，欢喜的直点头。 “那儿臣先去吩咐宫人了。”小家伙欢喜的想要跑跑跳跳，可瞧见四周的宫人，又急忙按捺住了喜悦，故作正经故作沉稳的走出去了。 陆怀姜有心想跟长子说说话，但瞧见一脸天真的陆呦呦。 顿时一阵揪心。 长子不会跑，晚上两人夜聊也成。 可小闺女…… 陆怀姜心都麻木了，心里将紫薇帝君唾骂了无数回。 “呦呦啊，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吧？”陆怀姜想起她小小年纪便被带上九重天，身边没有爹娘照拂，恐怕日子更难。 陆呦呦反倒是乖巧的趴在爹爹肩头：“其实很好呀。帝君的宫殿很大很大，呦呦可以四处玩儿。爹爹不要担心。” 她还吃了紫薇帝君的坐骑呢。 “呦呦啊，爹爹告诉你，人心险恶。可不许随便相信别人。” “也别是男人的话。” “尤其是活的岁月比较久的男人。” “他们活得久，见得多，那张嘴极其会骗人。你瞧瞧你年纪小，可别让那些老不死的给骗了。”陆怀姜只差将紫薇帝君的名字喊出来了。 但他那乖巧的女儿才三岁多，什么也不懂呢。 陆怀姜只能掩下名字，一点点给女儿上眼药。 小姑娘似乎若有所思，良久才道:“爹爹，你也是这么骗了我娘的吗？” 陆怀姜？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这么一想，他是数年才形成的邪神。 而鹿鹿即便是那抹小草，也与他差了许多岁数。更不说她还重新投胎成了佛子之女，与他更是有了数年的差距。 陆怀姜顿时义正言辞：“我与你娘是不一样的。我们那是天定的姻缘。嗯，上天注定的。” 小姑娘紧紧的蹙着眉毛，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却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只得哦了一声。 小姑娘趴在爹爹肩头，一直到晚上哄睡都不想分开。 陆怀姜亲自将她抱进了房里，待她睡熟，便去寻早已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扭扭捏捏的长子。 长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奏折，陆怀姜凑上去看了一眼，嗯，是谢太傅拼读后写过注释的。 长子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儿臣没有父皇……那般聪慧。听说父皇三岁便能自己读书写字。”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 他字都认不全，上面是太傅和舅舅给他标注了读音的。 “你已经很厉害了。父亲以你为荣。”陆怀姜与他对视着，一字一顿道。 第1270章 有妖怪 陆怀姜这话。 顿时让小皇帝眼泪汪汪的，瞬间便红了眼眶。 “我，我真的没有让父亲失望吗？”陆越泽小声的说道，也不叫父皇，也不自称儿臣了。 他也想像呦呦一样，放肆在父亲身上撒娇。 陆怀姜见他这般模样，便极其心疼。 他不是那等非要磨砺孩子之人。 相反，他幼年时期极其渴望有人关爱，知晓那等孤独无助。 若不是鹿鹿犹如一道光照进他的生活，他想，他有一天会捅破这天，大肆残杀三界生灵。 陆怀姜见他眼底难掩期盼，当即将孩子拉到怀中，坐在自己的膝头。 小男孩似乎有些无措，紧紧的攥着他的手。 感受到父亲有些薄茧的手，小皇帝眼眶一阵阵发烫，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吗？ “当然，你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陆怀姜以前从未想过怎么做好一个父亲，可真的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了。 “你将一切照顾的很好，辛苦你了。以后有爹爹，爹爹回来了。”陆怀姜不会说什么温情的话，可瞧见两个孩子孤独无依的过了三年，他却也狠不下心。 陆越泽红着双眼，一张脸激动的通红。 只恨不能在床上打两个滚，只恨不能尖叫一声。 他再是未来的千古一帝，如今也只是三岁孩子，渴望父亲母亲的肯定和鼓励。 不得不说，陆越泽被治愈了。 他这三年来对父皇母后的空白，一晚便被治愈了。 即便他们不在身边，可他们依然是爱自己和妹妹的。 “等你母亲回来，我们一家便真正团聚了。你娘亲她” 陆怀姜话还未说完，便猛地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 尖叫是从后院传来的，若说更准确一些，是从陆呦呦房中传来的。 这一瞬间，陆怀姜猛地沉了脸色。 陆越泽从膝盖上跳下来，与陆怀姜一同朝着陆呦呦房中而去。 陆怀姜面色阴沉的极其难看。 “妹妹以前从未在凡间过夜。”小皇帝面色苍白，差点跟不上父亲的脚步。 陆怀姜出来之时，整个江家已经亮起了灯光。 一进府内，陆怀姜才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灵力，极其纯粹，强大又霸道。 不屑于全盛时期的他。 只见屋中一片狼藉，整个屋中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中央站着个苍白无措的小姑娘，赤着脚，穿着一身中衣，脸上还挂着泪。 四周还躺着几个吐血的救世殿神明。 “天哪。”夏氏惊呼一声。 “呦呦，呦呦可受了伤？”夏氏跌跌撞撞奔过去。 陆怀姜见女儿白着脸，便知她是吓着了。 只能小心的靠近她，温声道：“呦呦，怎么了？可有伤着自己？”陆怀姜这辈子都没这么小心翼翼过。 小姑娘一听爹爹和哥哥的声音，哇的一下便哭出了声。 “有妖怪，有妖怪……要喝呦呦的血。”小呦呦哭的满脸眼泪，眼神四下环绕一周，瞧见爹爹关心又担忧的模样，这才冲进陆怀姜怀里。 陆怀姜自然也没忽视她受惊时，第一寻找的目标。 心下一叹，轻轻抚着女儿的后脑勺，神色晦暗。 第1271章 帝君给的安全感 “妖怪？”夏氏惊了一下。 只见楚凉沉着脸擦了擦唇间的血迹。 他手中抱着的那柄剑，已经断裂了。 陆怀姜是知晓他的，鹿鹿一手提拔起来。虽比不得神界位高权重的神君，但力量却是不弱的。 此刻他都受了重创。 可见来人多强大。 “是魔界之人。”楚凉深深的凝视着陆呦呦，这个孩子简直是个香饽饽。 魔界之人一直前仆后继来寻她。 “这次来人只怕是魔界最强大那几位。想来是知晓帝君不在跟前，也知晓今日您回府，只怕是想要打个措手不及。” “那妖魔善于隐匿，我们竟是不曾发觉她何时混入了府内。” 他们听的呦呦叫声现身的时候，这屋子内便已经出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直接将那魔界之人诛杀。 强悍到对方都没来得及出手。 陆怀姜鼻翼动了动，面色霎时难看道：“他们拿到你的血了？” 只见陆呦呦指尖正冒出一滴血。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摇了摇头：“帝君说，我的血不能流落出去半分。若有人强行取血，便炸死她。” “帝君给了我一块玉佩，只要我心念一动便能催动玉佩。”她身上有帝君亲自下的符文，那股力量能避开她。 “方才她取到血时还想带走我，我便催动了玉佩将她炸死了。” 小姑娘正委屈的哭着。 “为什么总是缠着呦呦呢。”夏氏轻叹一声，每次呦呦回来，便或多或少会发生些事。 帝君更是半句不敢离脚。 上次知晓她一个人下界，众人才这般着急。 夏氏让众人退了下去，留了两个丫鬟收拾残局。 “我守在呦呦屋内，你们先去睡吧。”陆怀姜抱着呦呦一块回了房，小越泽眼睛亮晶晶的。 其实自从呦呦被带回神界后，每次回来极少留宿，即便留宿也没住一起。 对于这一母同胞的妹妹，小越泽喜欢极了。 知晓今日能一块睡，美滋滋的。 “父皇，会不会有御史弹劾啊？儿臣三岁多了，不能跟妹妹一屋了。”按理来说爹爹也是不可以的。 陆怀姜冷笑一声：“让他们只管弹劾，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脑袋。七岁不同席，你们还小着呢。” 小越泽嘿嘿直笑，他们才不敢弹劾爹爹呢。 听得爹爹的名字，他们都要哆嗦两下。 陆怀姜如今虽说自解一身修为，可身上功法无数，要修行也极快。只是这三年来为寻鹿鹿，亏空的厉害，今夜竟是大意了。 当即便让他动了些杀心。 他是不做邪神了，可他那群属下还随时待命呢。 陆怀姜是真的动了怒。 心里也无比的清楚，呦呦怕是暂时回不到自己身边，她对帝君有依赖感安全感。 再者，鹿鹿如今正在孕育的关键时期，也不允许有魔界之人来打扰。 陆怀姜揉了揉眉心，瞧见一双儿女在床上打滚。 他又忍不住期待，鹿鹿回来一家子团聚的时刻。 鹿鹿啊，你快回来吧。 又当爹又当妈，只一日，他就有些…… 崩溃。 女人可真不容易啊，陆怀姜感叹道。 第1272章 卑微的未来女婿 紫薇帝君来的很快。 陆呦呦那块玉石催动之时，九重天之上正在代创世神议事的帝君，便直接撇下众人迅速下界。 越发靠近，感受到自己那股蓬勃的气息，便知晓陆呦呦出事了。 紫薇帝君赶来之时，陆呦呦正抱着个蒸的软嫩的鸡腿吃的正香。 陆怀姜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你继承了你娘最美好的东西。” 小呦呦满脸油乎乎的，突然抿着唇一脸不好意思的问道：：“爹爹，我继承了娘的美貌吗？” 三岁的陆呦呦已经分得清美丑了。 陆怀姜一顿，随即摇头，认真的看着她：“你完美的继承了你娘的食欲。” 陆呦呦嘴一张，呆滞的看着她爹。 她竟然分不清她爹此刻是真的夸她，还是笑话她。 “能吃是福，多吃一些。”陆怀姜见小女儿站起身还怔了一下。 “呦呦，爹爹跟你开玩笑呢。能吃是好事儿，多吃一些。你是生爹爹的气了吗？”陆怀姜有些不知所措。 哪知那陆呦呦却是打了个嗝：“坐着吃饱了，站起来吃还能再压压胃。吃的多一些。” 然后，就在陆怀姜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一个人干掉了一只鸡。 这还只是夜宵。 紫薇帝君出现之时，浑身的气息都带着几分暴躁。 瞧见小姑娘吃的满嘴是油，身上气息这才猛地一收。 陆怀姜深深的看了眼紫薇帝君，微闭了下眸子，他能瞧见呦呦对帝君的依赖。 这三年来的安全感都是帝君给的，陆怀姜明白，有些东西自己暂时给不了。 鹿鹿那里离不开他。 陆怀姜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转身出去了。 紫薇帝君明白陆怀姜对他的想法，他想，若是自己有个女儿才三岁，便出现了三生石上的命定之人。 还是个上万年的老…… 紫薇帝君摸了摸下巴，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算老吧？ 毕竟神界时常有神女对他表达倾慕的心意。 自己，至多就是年纪大了点儿。 紫薇帝君并未来得及多想，便见方才还吃的一脸开心的陆呦呦，瞧见他哇的一声便哭了。 哭的眼泪长流，满手油全擦他身上去了。 成功从他身上坑走了仅剩的两块玉佩，还花了一堆奇珍异宝哄她开心。 等紫薇帝君反应过来时，小姑娘已经藏得好好的，一脸警惕的看着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八匹马也难追。不能要回来的哦。” 紫薇帝君无奈扶额，自己这也不算惯着她纵着她吧？ 毕竟是受了这么大惊吓，这么大委屈，哄哄也不算什么娇惯，不算什么纵容的。 紫薇帝君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啊呸，是本身就很合理的一件事。 紫薇帝君自然也住在了江家，陆呦呦随着年岁渐长，身上的气息越发掩盖不住。若无帝君震慑，只怕她在凡间不得安宁。 今日正好是七月半。 外面恶灵无数，但京城内有了几尊大佬坐镇，众恶灵都忌惮的徘徊在城外不敢靠近。 一时之间，众人都回到了曾经的美好日子。 许多人想起以前，更是无声的哭泣。 他们的神，消失了。 人间再无光明。 第1273章 赢在起跑线 七月十五，天空中漂浮着淡淡的雾气。 底下四处都飘散着纸钱，夏氏蹲在门前烧纸。 温氏也带着儿女恭敬的烧着纸钱。 紫薇帝君坐镇江家，陆呦呦也能出个门了。 此刻捧着下巴看着外祖母烧纸，夏氏嘴里还嘀嘀咕咕道：“请江家列祖列宗保佑江家平安顺遂，这些都是过节的开销，你们拿去花吧。” 温氏便一边烧纸一边道：“请江家列祖列宗保佑鹿鹿平安孕育，等晚辈下去了，必定给您亲自道谢。” 小呦呦顿时眼睛一亮：“舅娘，还早着呢。你寿元七十二，我给你加了三十岁，你要活一百零二岁呢。” 温氏手一顿…… 呆呆的看着她。 夏氏眼睛都瞪圆了，她那外孙女又道：“外祖母您也一样呀。您这寿数有些不一样，原本二十七岁那年就该去地府报道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后来寿数一直到了七十九。呦呦也给你加了三十，你能活过一百呢。呦呦给全家都加啦，嘿嘿……” 小姑娘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直到这会才想起来，忘记了告诉家人。 众人一脸呆呆的看着陆呦呦。 “二十七？那是江家流放的那一年。”夏氏心头一痛，她曾经做过一个梦的，梦到鹿鹿没有清醒，在流放途中被老太太抛出去为了邪祟。 她，也定格在二十七那一年。 直到如今，夏氏哪里不明白，是她的鹿鹿偷偷替自己改了命啊。 夏氏眼睛一红，急忙拉着呦呦问道：“给我们增加寿数，会影响呦呦吗？若是会影响呦呦，便将寿数拿回去。” 陆呦呦摆了摆手：“不影响不影响呢。”帝君都赔偿过了。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外祖母，舅娘，以后每一年你们也给自己烧点纸呀。清明节等等过年过节，给自己存点钱，免得到下面的时候手头紧。” “哎，地府关了千年，底下的人势力的很，也缺钱的很。提前几十年存，就能赢在起跑线了。下辈子能给自己投个好胎，有些知晓内情之人都这么做呢。”陆呦呦一番话，说的她俩都呆了。 “我原以为，只要过好这一辈子，并且教育好子孙，就是赢在了起跑线。原来我已经输了？？”温氏呐呐道。 大家这么疯狂的吗？ 现在大家已经这么积极了吗？？ 不止这辈子慢了，没想到下辈子都慢了。 “那，那烧下去怎么证明是自己的呢？”夏氏小心的问道。 “对啊，烧了存哪里啊？” 陆呦呦眯着眸子：“明儿去地藏王菩萨那里开个户，就跟钱庄一样的。告诉了地藏王菩萨，以后每年给自己存一些，将来下去了一定能投个好胎。还能有一比存款呢。” “可不要告诉别人呀，是我听帝君说起的。”小姑娘咧了咧嘴急忙跑开了。 夏氏和温氏对视一眼，决定就这么干了。 并且让人定制了一批大宅子一同烧过去，据说中元节那一日，江家烧了一整夜的纸钱。 染红了半边天。 第1274章 凤凰涅槃 中元节也是陆怀姜和江怀鹿的生日。 但陆怀姜没什么过生辰的想法。 只让人在仙草旁边给他留了个房间，他吃住皆在仙草旁边。 以前不曾多想，如今仙草重育，陆怀姜才一点点发现仙草果真是不同的。 它似乎生来掌控风雨雷电四大神明技能。 七月明明骄阳似火，可大周愣是隔天一次雨，它给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为邪神，为屠世而来。她为生机，为救世而来。她身上自然有着被上天赋予的使命。但这一次，她可以做自己。”紫薇帝君站在仙草旁边，不得不说，这一劫，是天道多年前便已经算到的。 留下一生一死两道门。 “她熬过了这一劫，剩下的，便是天道对她的弥补。”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紫薇帝君微微摇头，这株仙草上面蕴含着天道的气息，她若出世，前途不可限量。 三界欠她的，怕是终究要还的。 陆怀姜看着那株仙草，瞧见她在聚灵阵中飞速成长，眉宇含着淡淡的暖意。 唯独见到紫薇帝君时面色冷漠。 任何一个对于随时能拐走自己女儿的命定之人，谁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涅不涅槃又有什么关系呢，横竖我们只是天道的棋子。” “帝君宁愿做天道手中的那柄剑，我们不愿顺应天道而死，这也是我们活该。” “可帝君未免太不讲究。”陆怀姜脸色冷的骇然。 紫薇帝君却是知道，这次终究是自己不仗义。只低着头没吭声。 真是天道好轮回。 三年前他还统领着万千神兵捉拿对方呢，这会就被对方训话，训的脑袋都抬不起来。 谁让那三生石这么不讲究呢。 但凡三界中，随意配一人，恐怕也没有这么尴尬了。 紫薇帝君见到谁都是高傲的模样，唯独见了陆呦呦那群家人，抬不起头来。实在是没脸。 帝君灰溜溜的跑了，背影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夏氏从拐角出来，端着一碗鸡汤：“你啊，何必如此对帝君呢？我也曾怨帝君，但帝君毫无怨言的接手呦呦，始终是咱们欠他一回。” 陆怀姜接过鸡汤，一口饮尽。 “您啊，会后悔的。他毫无怨言，他谋划的可大了。” 陆怀姜却是不好说，紫薇帝君觊觎的可是他们家的宝贝。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如今只安心守着鹿鹿，等着鹿鹿重新生出意识便是了。”陆怀姜不愿让夏氏担忧，鹿鹿的娘，便是他的娘。 夏氏点头应下，如今能有一丝机会，已经是极大的造化了。 “对了，你可听说杨公子的事？”夏氏想起杨巅峰，心头便是微微一堵。 陆怀姜眉头微蹙，杨巅峰他是知道的。 财神的一缕神魂，为鹿鹿渡劫而下界。 他怎么还未回神界复命?? 陆怀姜眉头紧蹙，不管是神界财神，还是凡间的杨巅峰，都是鹿鹿的至亲。 “杨公子怎么了？” 陆怀姜看着夏氏。 夏氏却是轻叹一声：“此事，还是郑夫人拜托我的。我也不知，巅峰竟是走到如此地步。” 第1275章 枯木逢春 夏氏心头有些酸涩，同时又想落泪。 鹿鹿走后，所有人都变了。 一切都变了。 “巅峰七岁时被拐，被三岁的鹿鹿在荒都所救。这十几年，便一直跟着鹿鹿不曾离开。两个人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大。” “巅峰那孩子，心思不重，但将鹿鹿却看得极重。” “一直提鹿鹿打理外面的产业，一直以她的名义行好事。” “两人是亲情亦是友情。” 这些，陆怀姜都是知道的。 “三年前，鹿鹿走后。原本行事光明正大，屡屡得众人称赞的他，却是变了。” “他揽尽天下财富，以天下财富勾的凡间众人起来贪念。众人为了那些财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从原本胸有沟壑，心中有天下的活财神，变成了如今这等模样。”夏氏如何不心疼呢，她知道，杨巅峰是在给鹿鹿报仇。 凡间众人，都是逼死鹿鹿的帮凶。 郑夫人如今虽说又生了一个儿子，可对于长子却是倾注了无数的爱。瞧见这般模样的儿子，早已心疼万分。 “他所有的前途，都毁了。”原本是朗朗乾坤心中有光明的孩子，如今已经变得满腹郁气了。 “我去见他。”陆怀姜抿了抿唇。 “对了，之前……之前祭台上有一株干枯的桃枝，您瞧见了吗？”陆怀姜突然想起来，他想要鹿鹿醒来时，一切都能回到最初的美好。 桃枝，是跟随鹿鹿十几年的小丫鬟。 也是一株桃妖。 夏氏怔了一下，她想起来了，是桃枝。 那个几岁便在鹿鹿身前伺候的丫鬟。 “瞧见了瞧见了。那次大战后，我便将那株桃枝收起来了。”当时许多凡人都要烧了那截枯枝，可是被她拦下来了。 力排众议将那截枯枝藏了起来。 夏氏让人将枯枝拿了出来。 瞧见枯枝没有一丝生机，陆怀姜轻叹一声，将枯枝栽在了仙草旁边的聚灵阵。 鹿鹿所引来的灵气太过强大，溢出来的一丝也够桃枝重新修行了。 只是不知，她能不能有这造化，让枯枝逢春了。 陆怀姜处理好之后，才又去了一趟杨家。 杨巅峰似乎早已算到他今日会到访，杨家大门打开。 伺候杨巅峰的侍从侯在门口。 “陛……陆公子，里面请。”侍从原本想称呼陛下，可想起新帝已经登基，便不知说什么。只低声唤了一句陆公子。 前几日江家发生那等异象，众人便猜测是不是他回来了。 可谁都不敢上前打扰他。 三年前之事，是凡人对不起他和神女。众人惧怕他，谁都不敢去江家求证。 如今一些关注江家的府邸，瞧见那依然凛然的霸气之人，心头都是一惊。 但一切，陆怀姜都不在意。 随着侍从一路进了杨家。 陆怀姜曾经见过杨巅峰，生性单纯，毫无心机，且对着世人永远有一份美好。 他这些年帮着鹿鹿做事，也回馈了百姓多年。 陆怀姜知道他是财神一丝神魂，对百姓有大爱，自然爱护百姓。 可这一次瞧见他浑身黑压压的浊气时。 陆怀姜沉默了。 第1276章 为她堕神 那黑压压的秽气，陆怀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伴随着他整个岁月，挥之不去，萦绕不散。 给他带来无数痛苦和杀戮。 可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杨巅峰身上。 他是财神丢失的一魂一魄，原本这一魂一魄只是为守护江怀鹿。待鹿鹿度过这一劫便会回归神界，继续做那九重天上神。 可如今，他依然还在凡间。 “她重新开始孕育了吧？真好。”杨巅峰已经二十几岁，身形如玉，只是原本的清朗少年变得阴郁了几分。 “你可以去看她。我想她一定很开心。”陆怀姜站在他面前，瞧见他身上萦绕的气息，眉头狠狠一压。 “她不会开心的。”杨巅峰摇了摇头。 “你明白我的意思。” 丫鬟进来上了茶水点心，这些都是鹿鹿惯常喜欢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曾改变。 “你该回去了。”陆怀姜似乎叹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杨巅峰却是看着他低低的笑了。 “三年前，他来找过我。”财神那时想要收回这一魂一魄。 当时杨巅峰只呆呆的看着他，财神才发现…… “当初他本想让我护着鹿鹿，可这些年来，我不断追随鹿鹿。受鹿鹿的影响，我已经成了完完整整的人。他已经无法将我收回了。” 只要他不愿意，财神便无法将他收回。 “如今，我也回不去了。”杨巅峰微微敛眉，手中握着一片碎玉。 这块玉佩，鹿鹿当时自爆，这玉佩也碎成了无数片。 杨巅峰浅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他们辜负鹿鹿，一句后悔一句愧疚就能减轻一切罪责吗？” “鹿鹿从千年前，便一直为凡间承担一切。即便是这一世，她也丝毫不曾亏欠过凡人。可那些捂不热的白眼狼，只记得住恩惠，却记不住施恩的鹿鹿，鹿鹿凭什么该原谅他们？” “一句我错了，我忏悔，鹿鹿这千年来修为尽数溃散。为了对抗天道，甚至七窍流血自爆而亡。鹿鹿所遭受的一切，他们凭什么要求原谅？” “鹿鹿如今有了重头再来的机会，我绝不会让他们再次找上鹿鹿。鹿鹿前身因果已消，我也不愿让鹿鹿招惹上那些肮脏的东西。天下欠她的，我来拿！” 杨巅峰放不下了。 他无法重归神位，也是因为心中戾气深重，再无法回归神界。 他要替鹿鹿讨回公道，那些愚民，也该受到惩罚。 “你是一魂一魄下界，不回归神界，便形同于堕神。等因果缠身便会消散于天地间，你就不想见她一眼？”陆怀姜紧抿着薄唇，他大概也能猜测出杨巅峰如今的所作所为。 他掌控天下财富，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引得百姓为了生存自相残杀。 杨巅峰微微沉默。 “她这一世重新归来，也不知是何种情形。故人不在，她想来也不好过。” 陆怀姜言尽于此，便起身告辞。 他知道杨巅峰对鹿鹿感情极重，不同于爱情。 杨巅峰沉默着送杨巅峰出门之时，便瞧见丫鬟正在园中追逐一个蹒跚的孩子。 “这是你求来的孩子？” 陆怀姜蹙眉问道。 第1277章 怕不是个二傻子 “据我所知，杨家这一世只有你一个孩子。” 陆怀姜曾经见过鹿鹿翻生死簿。 当时她还留意过杨家。 因为杨巅峰七岁时被拐卖，原本七岁就该夭折。但因着她当时神魂归位，阴差阳错救了杨巅峰。 她发现原本淡化的杨巅峰名字，重新有了颜色。 可那时，杨家只有独子。 如今而来的这个孩子才几岁，比起呦呦都还要小一些。 “这是我找财神求来的。他去寻了送子观音。”这也是他唯一求财神的一次。 陆怀姜瞧见那个孩子，便知道杨巅峰早早有了打算。 原本独子的杨家，重新有了孩子。 他娘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总是患得患失，还时常看着他落泪。 “你若不活着见一见鹿鹿，她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心安的。”陆怀姜低声一句，直接匆匆离开。 唯有鹿鹿能留住他。 待陆怀姜离开了杨家，郑夫人便派了人来道谢。 京城中众多朝臣依然胆战心惊，其实三年前，所有人就给陆怀姜和江怀鹿立了衣冠冢。 如今都已经被称为先帝了，谁知道又回来了。 至于东黎和扶桑，在小皇帝还未继位以前。 方大人暴怒之下便整兵十万，带着人将东黎直接夷为平地。那什么逃回东黎的盈侧妃，直接被方大人一剑斩下。 还将东黎国君和她的头颅绑起来，一路拖回了大周城门上。 若不是方大人为武的武将，只怕大周无法快速安定下来。 但因为大周百姓的背叛，他们始终也对百姓有着一层隔阂。百姓如今民不聊生，也算是自食恶果。 此刻陆怀姜回了江家，便瞧见陆呦呦正在坐在府中掉着眼泪哇哇大哭。 右手手指头正绑着纱布，哭的一脸绝望。 “怎么了？”陆怀姜心疼极了，快步走到身边将女儿抱起来。 一旁下了朝的长子，面色莫名，若是细看，他还发现他有着深深的无奈。 “妹妹方才掰手指头玩儿……” “手指头掰的咔擦咔擦响……”她觉得很有意思。 陆怀姜脑门一黑：“给掰伤了？” 陆越泽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十个手指头掰响了九个，还有一个怎么也不响。妹妹来了倔脾气，她说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让它响……” 陆怀姜瞪大了眼睛看着怀中二傻子似的女儿。 陆呦呦有些意思，埋头在爹爹怀里。 “掰了半天不给响，她便铆足了劲使劲掰。咔擦一声，响倒是响了，给掰折了。” ………… 陆怀姜深深的叹了口气，怀中小女儿却死死不肯抬头。 她虽然才三岁，但她也是知道丢脸的。 “下次可不许这般了。疼的可是自己。”陆怀姜给她轻轻呼了呼，见爹爹没嘲笑自己，小姑娘才可怜兮兮的抬起头。 眼睛都哭红了。 简直让人又气又好笑。 “走，爹爹带你们去看娘。”陆怀姜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朝后院走去。 靠近后院，便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生机飘散在空气中。 陆怀姜眼睛一亮。 第1278章 生灵 只见那灵气缠绕的中央，竟是生出了一抹浅淡的绿意。 “哎呀，爹爹绿了爹爹绿了。” 两个孩子哇哇大叫，陆呦呦更是小腿一蹬，便直接从怀里缩了下来。 “爹爹没绿。”陆怀姜条件反射的摆手。 两个孩子蹬蹬蹬跑到仙草旁，仙草正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哎呀，不是娘呀。是桃枝姨姨。桃枝姨姨长了个嫩芽。”两个脑袋瓜蹲在一起，嘀嘀咕咕个不停。 陆怀姜心中有些失望，但瞧见桃枝重新生根，枯木逢春，又重新带上一丝喜意。 鹿鹿回来一定很开心。 “等桃枝姨姨长桃子了，我们能吃吗？”陆呦呦红着一张脸兴奋的问道。 陆怀姜迟疑了以下：“能的吧。” 两个孩子欢喜得直鼓掌。 晚膳时，陆怀姜也不去饭厅。一家三口蹲在一棵草面前，美美的吃了一顿。 陆呦呦是个顽皮的家伙，一边吃一边吸溜口水，眼睛亮晶晶的，嘴里还不住地形容。 “爹爹，方才门口来了好多漂亮姑娘，都想来江家拜见。舅舅说，她们是被你招来的，你是怎么招来的啊？” “爹爹，爹爹，我今天出门有个漂亮姨姨问我，介不介意换个娘？这是什么意思啊？” “爹爹，爹爹，突然想起来今日有人捎了句话。问你还记得城门前的那朵小莲花吗？” “爹爹，你脸怎么绿了？”陆呦呦惊讶的问道。 陆越泽却是被呛得直咳嗽，陆怀姜递了杯水才好一些。 “别听外面胡说。爹爹只喜欢你娘，不许胡说。”陆怀姜手指苍天，他对鹿鹿的心日月可鉴。 陆呦呦却是眨着眸子小声道：“爹爹，娘亲还未生魂，你小声的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呀。” 陆怀姜却是气笑了：“你们娘知道非得劈了我。” 却见两个孩子满眼狡黠和八卦，陆怀姜便想吓一吓他们。当即便道：“你们可知道，若是寻个后娘，你们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后娘若生的貌美，爹爹很快便会忘记你们娘亲。还会生弟弟妹妹，到时候睡你们的床，吃你们的零嘴，花你们的钱，你们日子可不好过呢。特别是咱们小呦呦，哎哟，那才叫一个可怜呢。” 这话音才刚落，陆呦呦顿时气红了脸：“不不不，不要后娘！” 小家伙登时不打趣陆怀姜了。 陆怀姜美滋滋的，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们。 陆呦呦捧着个牛蹄，一边吃一边嘀咕：“我要多吃一点，哼，一点都不给后娘留。” “谁想做我后娘，我打谁。” 吃着吃着，便忘记了方才的气愤。 “哇，好软好糯呀……爹爹，这牛蹄里面的筋还弹牙呢。” “爹爹，这甜点比神界的还好吃。” “奇怪，这会又没起雾又没下雨，怎么娘亲的叶子上滴水了呢？”陆呦呦疑惑的说道。 陆越泽随手一摆：“总不能是娘亲流口水了吧。” 两人嘻哈打趣，陆怀姜却是眼睛一直，头皮发麻。 眼神呆呆的看着那株仙草。 心中又是喜又是绝望。 喜的是，大概鹿鹿开始生灵了。 绝望的是，方才他还大言不惭的要给孩子换个后娘！！！ 这生与死，往往是相伴而来。 天要亡他啊！！ 第1279章 帝君的恋慕者 鹿鹿生灵，这让江家一下子有了盼头。 且因着灵气肆意，江家时常有各种小动物光顾。 那株仙草夜里甚至流动着微光，这让陆怀姜不放心的很，一家子人时常彻夜守在跟前。 帝君暂代创世神，主掌神界，不能离开九重天太久。 便将陆呦呦一同带回了九重天，直接带进了创世神殿。 三界诸神进殿，帝君坐在主位，她便躺在他怀里打呼噜。 不久后，三界都知晓帝君跟前有个奶娃娃了。 这一日，恰逢帝君处理政事。 陆呦呦便悄咪咪的从创世殿偷摸了出来。 小姑娘生的古灵精怪，此刻穿着一身红衣，活像是观音座下小童女似的。 刚溜出殿门，便被一个貌美的女神君给抓住了。 女神君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她骗到外面。 外面停着一架凤鸾，此凤鸾乃是真正的凤凰，凤凰拉着威风的轿撵停留在九重天上。 “小神女似乎唤做寻仙？小神女还不快拜见我们仙池女君。”方才那神女笑看着她道。 “不必多礼。”仙池女君微微掀开帘子，露出真容。 明明端的是一副高贵模样，看见陆呦呦，偏生还要装作一副亲昵的样子。 “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掌管女仙的仙池女君。”九重天极大，创世神主掌三界事，但能经她手的一般都是三界重事。 所以律法由紫薇帝君掌管。 女仙由仙池女君掌管。 众所周知，仙池女君心悦帝君多年了。 “我们女君可是与紫薇帝君同时飞升的。两人在九重天可传了万年的佳话。当年两人同一日飞升，帝君还送了女君一朵花呢。” 仙池女君跟前的侍女说道。 女君面色含着几分高傲的笑意：“这等事与她说什么，她一个孩子懂什么。” “你过来。你与我说说，帝君近来时常下界，可是见什么人去了？帝君上次还寻了许多讨人欢心的东西，也不知送给了谁。你若说得好，我便将这些宝物送你。”仙池女君的宝物倒不算多么贵重，但是新奇，她掌管女仙，手中自然有许多讨喜的玩意儿。 而前几日，帝君竟是亲自找她寻了一些哄女孩子欢心的奇巧之物，随后又偷偷下界了。 这让仙池女君几乎恨得咬碎了牙。 难道是那个叫呦呦的妖精出现了？那个帝君的情劫！！ 仙池女君心头一沉，帝君至今不曾应劫。难道是真身渡劫？？ 仙池女君冷眼看着陆寻仙，面上不由起了几分轻视。 江怀鹿的孩子，哧。 她一直不喜欢江怀鹿。 江怀鹿当年在神界，备受宠爱。她明明才是掌管女仙的女君，可众人全都宠着她，创世神为了让她不受约束，甚至将她养在了创世神殿，与始神之子一同抚育。 这让她很是不喜。 如今她的孩子还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前，这让她怎么喜欢。 但如今，却是要哄骗着她的。 陆呦呦眨巴眨巴眼睛，讨人欢心的东西？都送给了自己啊。 “当然是送给天底下顶顶漂亮的那个姑娘啦。”陆呦呦挺胸抬头，当然是她这个最最最可爱的小神女啦。 仙池女君果然气得咬牙。 第1280章 帝君的八卦 “那狐狸精！狐媚子！本君定要杀了她不可！” 陆呦呦顿时被她狰狞的面孔吓得住了嘴。 仙池女君看了她一眼：“你怕什么，本君不是骂你。既然帝君养着你，那本君便也认了。” 女君跟前的侍女笑着推了推陆呦呦：“这位将来可是你的长辈呢。” “瞧见女君鬓间那朵花了吗？便是帝君当年送的。” 陆呦呦瞧见那朵花，神色莫名。 这花，有点眼熟。 “帝君为什么送您花啊？”陆呦呦好奇的问道。 “那便是缘分了。你可知道，这九重天可极少遇到同一日飞升的。咱们女君和帝君便恰好同日。” “更巧的是，两人还是同一界所出。飞升之时，咱们女君便对帝君表明了心意，帝君不善言辞，便送了这朵花。女君戴了多年，极其爱护呢。” 侍女解释道。 陆呦呦哦了一声，看着女君小声的问道：“那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女君面上笑意深邃，看向她的眼神颇有些满意。 “算你会说话。碧青，将这些小东西赏给她吧。” 那名为碧青的侍女当即把东西递给了她。 “你若是在帝君面前多称赞咱们女君，以后还有你的好处呢。”碧青笑眯眯的说道。 陆呦呦揣着一兜东西笑的越发开心。 待女君的凤鸾走远，财神才从角落现身出来。 “你爹说的不对，你不止继承了你娘的食欲。其实你还继承了不少啊。”财神挑着眉。 比如，拿自己的情劫，在情敌身上骗好处。 “舅爷爷，你也打趣我。”小姑娘嘟着嘴。 可内心又好奇的紧：“那我还继承了什么呀？” 财神可不好说什么情劫，只一脸高深的说道：“比如还继承了你娘的没文化。嗯，果真是她生的。”这点像足了她。 “哼。”陆呦呦脸色更黑了，双手环抱。 财神笑的眯了眼：“方才那仙池女君恋慕帝君上万年了，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 “她与帝君同出一界，帝君出生便极其有天分。乃是那一界的佼佼者，一路修行到飞升，没有半点波折。而她呢，恋慕帝君数年，天赋不如帝君，但家族极其有权势。” “一路用灵石砸到了飞升，自诩和帝君有缘，飞升那日便对帝君表白心意。嗯，帝君送了她一朵花。”财神笑眯眯的看着陆呦呦。 小呦呦噢了一声。 财神挑着眉看向呦呦：“从此以后，神界便流传着她与帝君的传说。这九重天谁不知道她的心思。” “那，帝君到底喜不喜爱她呢？”呦呦眨巴着眸子问道。 “那舅爷爷就不知道了。反正帝君这些年来，送花也只送了她一人。” 陆呦呦与舅爷爷玩耍了一阵子，便直接回了紫薇神殿。 瞧见紫薇神殿外种着的花，似乎与女君头上的有些相似。 便摘了一捧，拿到了帝君寝殿内。 紫薇帝君忙完回来时，便瞧见窗前插着一把娇艳欲滴的鲜花。 “你怎么将这东西拿进殿内了？还不快扔出去，晦气！”紫薇帝君脸色一黑，顿时喊道。 第1281章 情缘要出家了 “晦气？” “这可是你的定情信物，怎么能叫晦气呢。”陆呦呦一脸呆滞的看着他。 紫薇帝君伸手抚了抚额间：“你可知道这叫什么花？” “这是我还未飞升之时，在一个秘境寻来的。这花叫生厌。瞧见便生厌的意思，你拿这东西入殿内做什么？”紫薇帝君眼皮子直跳。 哪知道小姑娘却是突的笑了起来，然后笑眯眯的上前将生厌摆在了他书桌上。 “我瞧着挺好的，挺好的。”哈哈哈哈，那仙池女君岂不是傻了万年，还将这东西戴在头上。 小呦呦笑的眉眼弯弯。 紫薇帝君脑子有些疼。 其实这花，在男女之间还有另一层意思。 也被称为丧偶花，因为这花从不开旁枝，一枝花只长一朵。 若生出另一朵，这一株花必死。 当年仙池女君对他表达心意，他便送了一朵。 他宁愿丧偶，也不肯接纳她。 此刻陆呦呦这个命定的情劫送了他一捧，这大概……是诅咒了吧？？ 真是头疼。 “罢了罢了。”紫薇帝君轻叹一声，横竖本君将来是要给她寻个好人嫁了的，也咒不到本君身上。 “过段时日始神要送天道下去历练，等忙完，我便将你送到她跟前养着。始神是女子，又曾养育你的母亲，对你会更有益处。”紫薇帝君坐在桌子旁，手中握着书，但半响也不曾翻开一页。 “你嫌弃我了？”小姑娘顿时瞪圆了眼睛。 紫薇帝君却深知两人之间的纠葛，若一直养在身边，这一劫只怕是逃不开。 将来对陆呦呦，伤害更大。 唯有将她推开，接触更多的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没有。只是对你更好罢了。” 陆呦呦气得对他翻了个白眼，抓着他的手，便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哼，我不喜欢你了，不住就不住，我有地方住！！”小姑娘气得跺脚，红着眼睛便跑了出去。 紫薇帝君轻轻叹了口气。 “去瞧瞧，别让她遇到危险。”紫薇帝君挥手让仙童跟着。 哪知道仙童走了半个时辰又回来了。 “寻仙呢？”紫薇帝君凝眉问道。 寻常她生气，可要折腾好几天的。 方才那气哼哼的样子，瞧着就不像是会消气的样子。 小仙童无辜的看着她：“她大概是想下界，走到半路，遇上菩提祖师，祖师将她带回佛界了。” 紫薇帝君怔了一下：“也罢，佛界总归是安全的，暂且让她在那边住着吧。” “等她消了气，自然会回来。” 就是不知道为何，这眼皮子直跳。 小仙鹤化作的仙童，摸了摸后脑勺。 方才祖师爷说，小寻仙生来是莲花身，与佛有缘。 她那外祖更是佛子，如此便是缘上加缘。 这三岁便浑身带着佛光，若加以修行，恐怕更甚。 若是她愿遁入空门，那佛界必定会增添一位德高望重的佛女。 此乃佛门之福，天下之福啊。 小仙童摇了摇头，帝君没问，他也没必要说。 帝君本来就不是个多事的性子。 紫薇帝君坐在殿内，总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第1282章 天生佛命 陆呦呦离家出走了。 出走的第一天，帝君时不时望着天边发愣。 出走第二天，帝君时不时的看着一桌子凡间烟火蹙眉。 九重天上都是神君，无人用膳。 帝君飞升万年都不曾有过口腹之欲，偏生她来了九重天，日日殿内都有烟火气。 出走第三日，帝君手中的书，一夜不曾翻动。 “三日了，她每次生气，至多三日便会消气。这次还真沉得住气。”紫薇帝君丢下书，心里琢磨着，她才三岁多，不能跟孩子置气。 一边劝着自己，一边往门外走去。 “三天了，陆寻仙知道错了吗？”帝君摸着手上的压印，竟然还未愈合。 仙童愣了一下：“您说小神女？她如今在佛界混的风生水起，被佛祖收为了关门弟子啊。” 紫薇帝君猛地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您不知道呀？小神女被菩提祖师带到佛界后，佛界的藏书，旁人看起来晦涩不已。她只看一眼就能参悟，悟性极高呢。” “正好她不生头发，是天生的光头，都说是天生的佛女命呢。” “这几日佛界欢欢喜喜的庆贺得了个天生佛命呢。还是佛子的后代，也算是归了本源。佛界那边都等着她剃度了呢。”仙童还递过来一张帖子，紫薇帝君接过来时手掌都在哆嗦。 啥啥啥？？？ 天生佛命？ “帝君若是再晚几日，她都要成佛门高僧了。”仙童很是感慨。 帝君却是急匆匆出了门，素来清冷的帝君，鞋子都差点跑掉了。 “帝君帝君，您急什么呀？您去佛界好歹送个贺礼啊。” “帝君帝君……哎……”仙童追都追不上，总觉得帝君今日分外狼狈啊。 帝君脸都气黑了。 她她她竟然准备遁入空门了？？ 失策了失策了！！ 忘记了她乃莲身，外祖又是佛子，她天生慧根啊！！ 紫薇帝君气急败坏，他虽对于三生石上的情劫有些质疑，试图给她换个情缘。可从未想过要她遁入空门啊！！ 紫薇帝君朝着佛界而去时，连接引的小童儿都没用，直接便冲了进去。 嗯…… 进去时她正被一群祖师菩萨包围着，沐浴在佛光下。 本身就是个小光头，就像个小和尚似的。 紫薇帝君心都提起来了，还未靠近便听得某一位菩萨道：“小寻仙，你瞧你生来光头，名唤寻仙。又是佛子后代，天生慧根，你啊，注定是我们佛界之人。” 紫薇帝君大声喝道：“你若遁入空门，就再也吃不到这世间美食了！” 说完，便匆匆上前将陆呦呦从那群光头中央拎出来。 后怕不已。 “帝君怎么能这般说？她只要心中有佛，口腹之欲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一劫，这情情爱爱最是伤人，为烦恼根源。她若是遁入空门，那便什么因果都断了。” “帝君，她若入空门，前途不可限量。帝君帝君，您别走啊，这孩子天生就是我们佛门的人！当年佛子不入佛界，江怀鹿也不入佛界，现在这个小的总行了吧？？” 祖师爷在后面追着喊，紫薇帝君吓得满头大汗提拎着陆呦呦便踩着祥云跑了。 第1283章 冲冠一怒为呦呦 紫薇帝君这回是真给吓了一跳。 陆呦呦回来时浑身都带着檀香气，说句话都满口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吓得他心都慌了。 那双总是狡黠灵动的双眼，似乎变得沉稳了不少。 一看就没少受佛法熏陶。 完蛋了。 他将情劫送进空门了。 财神要劈了他。 始神要劈了他。 陆怀姜要劈了他。 江怀鹿也要劈了他。 他自己也得劈了自己啊。 “吃肘子吗？吃仙鹤吗？” 帝君小心翼翼的问道：“呦呦啊，这世间还是很有意思的。你若遁入空门就再难体会了。” 小姑娘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体会什么呀，佛法又不会气我欺负我。” 帝君心头一哽，这是还气他呢。 帝君硬着头皮道：“只要你不遁入空门，本君什么都答应你。”你若遁入空门，本君罪过可就大了。 “那我不去始神殿。” “不去不去，依你。” “那我以后想下界就下界。” “好。你想下去随时都可以。” “以后我说一，你不能说二。我说东，你不能说西。你不能跟我对着干。” 小姑娘双手叉腰。 帝君迟疑了一下，小姑娘顿时跳下凳子：“祖师爷还在等我，我还是去佛界吧……” “行行行，只要不违背律法，本君依你，都依你。行了吧？”帝君一个头两个大、 明明是情劫，为什么要让他体会带孩子的绝望？？ 这年头情劫都要自己养大了吗？？ 还这么能气人。 时不时还用出家威胁他。 果真是他修为太高，情劫也极其艰难吗？？ 帝君一把辛酸泪。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从佛界把陆呦呦带回来，三界就流传起了他去佛界抢人的谣言。 有人谣传，他冲冠一怒为红颜，抢了个女人。 有人谣传，他抢了个私生子回来。 还有人谣言帝君代表神界，准备对佛界动手，一时之间三界议论纷纷。 帝君真是老脸都丢尽了，作孽啊，作孽啊。 上万年的脸就这么丢尽了。 仙池女君更是按捺不住直接来了紫薇神殿，沉着脸，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你告诉本君，帝君可是被哪个狐媚子勾搭了？竟然让帝君为她惹怒佛界！”仙池女君气的面色铁青，此刻半点也顾不得脸面。 “本君恋慕他上万年，他就不肯回头看一眼本君吗？” “那狐媚子，难道与本君不同？” 陆呦呦怔了一下，心说我不是狐媚子啊。 但她确实与女君不同呀，便点了点头。 女君又问：“可有我这般高？” 陆呦呦摇头。 “可有我这般貌美？” 陆呦呦不由捏了捏脸颊的软肉，又摇了摇头。 女君更气了，“可有我这般……胸大？”女君压低了声音。 陆呦呦脑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 “真是气煞本君。这么一个不如本君的人，他是瞎了眼吗？” 陆呦呦小声的嘀咕：我还是挺好看的。 仙池女君绷着脸入了殿内，小呦呦趴在殿门口，支着耳朵偷听。 帝君却是指尖一弹，陆呦呦便丝毫也听不见了。 哼，小气。 万年的老男人，都这么小气！ 第1284章 鹿鹿生出意识 仙池女君是哭着出来的。 “你对她说什么了？”陆呦呦好奇的很，那女君瞧着便是个心高气傲且又极度自信之人。 竟然被气哭了。 帝君瞥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 陆呦呦双手叉腰，还未开口。 便听得帝君道：“方才我闲来无事推演得出，你母亲要生灵了。可要下去瞧瞧？” 陆呦呦瞬间眼睛亮的灼人，急忙拉着他的衣摆：“真的吗真的吗？我娘要生灵啦？那她要有意识啦？” “竟然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到我长大才生灵呢。” “我要去看娘亲，我要去看我娘。” 小姑娘激动的围着帝君一圈圈的蹦跶。 “按理来说，如今不该是她生灵的时机。大概是有什么机缘。”帝君带着陆呦呦直接下了界。 其实他也有些好奇。 江怀鹿前身花了千年才修炼出意识，这一次竟是一年不到就生灵了。 两人到达江家时，陆越泽小皇帝连龙袍都没换，直接便来了江家。 夏氏正捏着手绢擦泪，方大人在一侧安慰她。 江怀安和陆怀姜正蹲在那株花草旁，眼睛也不眨一下。 “让我看看娘，让我看看娘。”陆呦呦挤了进去。 “上面怎么有血啊？爹爹，你头发怎么白了？”陆呦呦呆呆的看着陆怀姜，突的眼前又变得血红。 面色唰的苍白。 紫薇帝君瞬间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急忙将她拉在怀里。 “呦呦怎么了？”陆怀姜发觉女儿不对劲，面色苍白，额间满是冷汗，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眼神也忽然变得呆滞。 帝君来不及解释，只轻轻在她眉心一点，在她鼻翼间吸了一滴清心明目的东西。 小姑娘一双眸子才又变得灵动起来。 眼中还有几分迷茫。 “我又犯病了呀？”小姑娘呢喃道，不过转头也急忙跑去外面守着仙草，等仙草生灵。 紫薇帝君瞧见她蹲在不远处，看向陆怀姜，低低叹了口气。 “本想不告诉你们，但你是她爹，总归不好瞒着你的。呦呦记忆极强，当年鹿鹿……之事，她似乎有些记忆。” “那时随我上了神界，夜夜都会经受噩梦困扰。在梦中哭闹不休。” “若是见了血，见了白发，还会犯病。会心悸不已，浑身冷汗，眼神呆滞，双手颤抖，犹如失了智一般。后来本君曾冒险进入她灵台一探究竟。” “才发现，当年以她的视野，恰好瞧见了鹿鹿的全过程。见过众人恭维她的母亲，见过天下背弃她的爹娘。见过众人请命诛杀她，见过她的父亲自解求妻儿平安，也见过她的母亲满头白发，被天下人背弃。当时她被挑在剑尖上，那剑尖滴下来的血，恰好落在她的眼睛上。自此她便见不了血。”三岁以前，她甚至不敢穿红。 几乎日日被梦靥缠身。 后来他去北海求了清心之药，才让她有所改善。 帝君见过她这么多磨难，素日里对她便想要多疼惜几分。 她的记忆太苦，也无爹无娘，一个人孤苦伶仃在神界。 第1285章 天地精华 帝君比所有人都更了解陆呦呦。 外人不知所情，大概会以为陆呦呦骄纵顽皮。 但在他眼里，这是陆呦呦最好的状态。 谁都不知道，陆呦呦刚上神界之时的模样。 在凡间接她之时，她就像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婴孩。夏氏和太后什么都没瞧出来。 可上了神界，她瞧见曾经那些天兵和神君，便会嚎啕大哭。 极其抗拒众神的靠近。 说出口的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 是怕。 是杀！ 帝君飞升万年，早已是铁石心肠，什么人间百态都见过，什么生离死别也不怕。 可瞧见陆呦呦这模样，却有些心酸。 神界所有人都曾逼迫过她的爹娘，即便是立场不同，但她娘亲的惨死，众人却脱不了干系。 帝君希望她在神界更自在几分，又不希望余生只剩恐惧和憎恨。 这三年来，陆呦呦能如此开朗，在神界如此自在，可以说众位神明都是愿意将她娇养着的。 但她时不时犯病，却也是抹不去的。 陆怀姜知晓缘由，心痛万分。 堂堂邪神差点落下泪来。 “如今已经快要大好，只要不受刺激，便能治愈。”只要糖够甜，够快乐，所有不好的记忆都将被冲散。 “呦呦受苦了。”夏氏听闻只想好好把孩子抱在怀中。 这两个孩子对百姓并不算亲昵，可谁也不知他们经历过什么。 曾经有百姓请命，求小皇帝能够重启救世殿，希望救世殿神明重新爱护人间。 可小皇帝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曾经有朝臣指责他不够善良，可他们所有人都不曾经受过他们的苦难。 谁都不配指责他们。 陆越泽此刻红着双眼，他曾经也有过一段时间噩梦。 噩梦中是自己被挑起来，那冰冷的剑尖直直的指着他。 耳边所有人都在呐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但他的记忆不如呦呦全，也不如呦呦多，噩梦也不如呦呦长久。很快他便摆脱出来了。 小小的皇帝走上前，抱着圆滚滚的妹妹，小脸贴着她的小脸：“妹妹，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小呦呦怔了一下，随即反抱哥哥：“哥哥真好。” 两人抱着抱着便咧嘴笑了起来。 陆怀姜走到两个孩子身边，不由有些欣慰，鹿鹿瞧见，必定很开心吧？ “你将心头血给了她？难怪她突然生灵。”帝君瞧见叶子上还有一丝金色的，还未消散的血迹，眉头微微一佻。 陆怀姜是天生邪祟。 天下邪祟之首。 他的孕育是集齐三界的力量所出。 即便是他自解，一身修为连同戾气皆是消散。但他孕育出来的灵，却是做不得假的。皆是天地间最精粹的灵气。 毕竟与创世神同期，若不是天道的制衡，恐怕如今也是与创世神同地位的尊者。 他一滴心头血，皆是天地间最为精粹的精华。 而且这等灵力不可重修，只一滴便是精华。 他如今头发花白，只怕费了不少力气。 陆怀姜目光柔和，瞧见那仙草中央的花骨朵动了动，眼睛突的一亮。 第1286章 她在苏醒 “是爹爹心头血养出来的娘亲呀。” “爹爹可真厉害呀。”小呦呦急忙给爹爹点了个赞。 “外祖母快来看呀，我爹爹把我娘生出来了。” 陆怀姜差点跌倒在地，神特么生出了你娘。 可此刻他也来不及纠正，之前花瓣紧闭的花骨朵，此刻竟是晃悠悠的抖了一下。 随着花瓣轻轻颤动，身侧的那一株幼小的桃枝竟是又生出了数片嫩叶。 灵气四溢，今日果真要化灵了。 “爹。你要不要换身衣裳，到时候娘以为你是个糟老头子叫你爷爷可怎么办？”小姑娘指着她爹，陆怀姜……好似遭受了暴击。 他…… 他只是头发白了些，但面容并未变化啊？？？ 小棉袄都漏风了啊。 他总不能此刻还去染个头发吧？ “你娘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你娘对我，真心着呢。”陆怀姜对着女儿轻哼了一声，我们可是生死患难过的真爱。 小屁孩你们不懂。 “你们瞧，那树梨花开了。” “旁边的昙花也开了。” “池子里的莲花都尽数盛开了，全都是并蒂莲。” 众人仿佛置身于鸟语花香的春天，可此刻明明都不是它们盛开的季节。 听见并蒂莲两个字，紫薇帝君眼皮子跳了跳。 眼神不由落在陆呦呦和陆越泽身上。 真是冤孽啊。 早知如此，他当初死也不会手贱。 “我娘要开花了，我娘要开花了。”小呦呦趴在花骨朵旁边，嘴里不断的碎碎念。 只见那花朵通体白色，边缘却流动着一圈圈金色的光泽。 一点点展开，一点点露出真容。 众人便瞧见那中央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小人儿眉眼精致，穿着一身嫩绿的衣裳，还以白色做点缀。一看便知是以草木所化。 众人全都屏息凝神，呼吸都快停止了。 只瞧见那熟悉的眉眼，众人便忍不住眼眶发红。 她头发花白透支灵力，杀上九重天那一幕还历历在目。想起来便让人心如刀绞。 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自爆时她该多痛啊。 “我娘睡的好安详啊。”陆呦呦不由感叹一声。 话音刚落，帝君霎时捂住了她的嘴：“得罪了，回去本君便给她启蒙。” 也就是你爹疼你，不然你爹非活劈了你不可。 似乎是众人惊醒了她，只见那眉目如画的小仙女从花蕊中清醒。狭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一睁开眸子，便瞧见了围在周围的硕大的脸庞。 似乎给吓了一跳。 众人瞧见这般迷茫又满眼好奇的她，都忍不住擦了泪，脸上含着微笑。 “她还记得我们吗？”陆越泽眼巴巴的看着她。 陆怀姜无比的自信和骄傲。 “我的鹿鹿定不会忘记我。轮回八次，我们也能一眼认出对方是自己的命中人。我与你们娘，情比金坚，她不会忘记我的。”陆怀姜自信极了。 陆怀姜不由凑近了几分，离他的鹿鹿越来越近。 刚凑近，便听得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喊道：“爷爷，你让开一点，挡着我长大啦。” 陆怀姜???爷爷？ 爷爷是什么鬼？ 陆呦呦这个乌鸦嘴！ 第1287章 你是我爹吗 江怀鹿重新生灵了。 陆怀姜是开心并绝望着。 小姑娘生的玲珑精致，完全就是缩小版的江怀鹿。 依然如此灵动聪慧，且又…… 文盲。 可她张口那句爷爷，咋就改不了呢？ “白发爷爷，你为什么落泪了？”躺在花蕊中间的鹿鹿翘着腿儿，只觉得面前的白发爷爷特别有趣。 “嘻嘻嘻嘻……”陆呦呦丝毫没给亲爹留情，偷偷的笑出了声。 “情比金坚，情深似海，生死相随……帝君我厉不厉害，我会记词儿了。”小姑娘一边说一边点脑袋。 帝君头皮发麻，你是挺聪明的。 头一回记住词儿，便是为了嘲笑你老爹来着。 “鹿鹿啊，你还记得娘亲吗？娘亲瞧见你好开心好开心，我的鹿鹿，你终于回来了。” “鹿鹿，还记得嫂子吗？” “鹿鹿，还记得哥哥吗？”几个人把一脸懵逼的陆怀姜挤开，纷纷围绕在小仙草身侧。 陆呦呦冒出个小脑袋：“还有我还有我呦呦呀，还有我呦呦呀。” 江怀鹿凝眉看着众人，众人紧张的屏息凝神。 才见她笑嘻嘻的点了头：“你是娘。” “你是哥哥。” “你是嫂子。”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喜极而泣。 陆呦呦顿时拉着她爹，挤了进来。 “他呢？他呢？他还记得吗？” 陆怀姜眼巴巴的看着她，真是冤孽啊，这一幕像极了当年他和鹿鹿初见的模样。 当初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因果循环，报应回来了。 鹿鹿蹙着眉头，白发男子清冷的眉眼染着几分期盼和担忧，陆呦呦顿时提示道：“他是你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哦。” 陆越泽也来了：“你们是天生注定的哦。” “对，你的命是他求回来的哦。唔，你身上还有他的血，想到是谁了吗？” 陆怀姜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便听得脆生生一句：“是爹爹呀。” 全场皆静。 陆怀姜头皮发麻。 陆呦呦偏着脑袋：“你要跟我做姐妹吗？我倒是无所谓啦，就是有点占你便宜，要不你叫声姐姐来听呜呜呜……”帝君又捂住了她的嘴。 这熊孩子怎么就嘴欠呢。 瞧你爹那要吃人的目光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帝君说了啥呢。 “她怎么就独独忘了爹爹呢？”陆越泽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怀鹿。 “因为报应。”陆怀姜黑着一张脸。 毕竟，他曾开局要斩鹿鹿脑袋，后来还将人流放三千里。 还试图夺她救世殿，篡个位…… “她如今刚生灵，许多记忆还不曾恢复，将来会恢复的。当然，如今的状态对她来说再好不过，没有世人的背叛，没有经历过厮杀和屠戮。这样很好。”帝君低声劝慰。 陆怀姜抿了抿唇，随即点头。 只要能回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陆怀姜便搬了个小板凳，让人将周围收拾出来，在周围搭了个葡萄架。 还将院子里重新推翻重建，每日就陪在此处。 鹿鹿的新灵还很虚弱，没多时便又陷入沉睡。 “情爱当真厉害，竟是能让人割舍下一切。”帝君轻笑一声，原谅他实在感受不了。 第1288章 还是原来的她 “本君第一次见你，你能与始神比肩。一直将你当做神界最大的威胁。” 紫薇帝君见到陆怀姜之时，便知晓他能颠覆三界。 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守护三界，一直追查陆怀姜的行踪。 哪知道他却无心事业，认认真真把自己搞成了恋爱脑。 陆怀姜垂眸看着花蕊中沉睡的江怀鹿，声音也不由压低了几分。 “你若专心事业，这三界，也许就没神界什么事了。”紫薇帝君对陆怀姜的心情很矛盾。 他既开心于陆怀姜放弃了这大好的前程，免了百姓危难。 他另一方面又唾弃陆怀姜，为他的不争气感到郁闷。 对方无心事业，专心谈恋爱。 自解毕生修为，放弃一切。随手就能颠覆三界，成为三界至尊的强者，为了个女人变得如此卑微。 他整个人都很矛盾。 陆怀姜却是静静的看着他：“她一人，可比三界重要。” 帝君不置可否，一人比三界重要？ 帝君微微摇头。 他作为执法神君，三界律法放在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位置，他永远也不会有让人高于三界律法的时候。 陆怀姜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以后你就会发现，有人比你比三界更重要。” 紫薇帝君轻轻嗤笑一声，语气中的才嘲弄丝毫不加以掩饰。 “陆呦呦吗？那整日只知道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胖娃娃？” 陆怀姜莫名的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是图她满身肉，以及那手短脚短的矮墩墩吗？” “帝君你高兴就好。”陆怀姜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前车之鉴，过来人的忠告你不听，那别怪我。 紫薇帝君却觉得好笑。 堂堂邪神恋爱脑也就罢了，还试图让他这个三界执法者也成恋爱脑？ 他抚育陆呦呦，是因为暂时她无人可以托付。 他娇纵她，不过是因为怜惜她年幼受了太多苦。至于三生石，在陆呦呦长大以后，他会亲自给她挑一个乘龙快婿，亲手斩断这情劫。 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困扰。 陆怀姜所说之事，在他身上永远不会发生。 正想着，便听得陆呦呦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呜呜呜呜……” 帝君赶过去时，便瞧见她午睡的床上撒了地图。 “我不是有意的，我忘记了，我喝了太多水，我不是有意的。别人会不会笑话我尿床啊？” 帝君急忙上前将她抱起来：“不会，不会，谁敢笑话你。” 陆呦呦抽噎着哦了一声，然后挂在帝君身上不肯下来。 不过是个三岁奶娃娃，这么娇娇软软的一团，怎么会有那般强大的能力呢。 他一点也不信。 只是也加快了给陆呦呦寻觅良人的进程。 他要守护三界，无心风月，这场情劫注定要失败的。 陆怀姜日日蹲守在仙草旁，终于哄得那小人儿喊了一声姜姜。 这声姜姜听得陆怀姜喜极而泣，当场给她表演了一个猛男落泪。 可小姑娘又嫌弃的很。 好在她虽然重新生灵，但许多习惯依然不曾改变。 陆怀姜当着她面啃羊腿时，她那吸溜吸溜的口水依然如此大声。 哈，还是她。 第1289章 寄魂泥人儿身 “你啃完的骨头，可以给我尝尝吗？” 花蕊中的小仙子吞了吞口水。 陆怀姜吃着吃着就笑出了声。 依然还是那个她，一点没变。 “你若多叫几声姜姜，我便送你一块。你还不曾出去看过吧？京城里有一条美食街，里面有来自各个国度的美食，啧啧，闻着那味儿都香。” 小仙女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我我还没有修出形体，但是……你能带我出去看看吗？我我会感激你的。”小姑娘偷偷的往四处瞧，那个叫夏氏的娘亲，总是管她太紧了，她想偷偷出去瞧一瞧。 陆怀姜脸上的笑意深邃：“上次观音给的净水还剩了一些，给你搓个泥人儿。给你注入魂就能跑跑跳跳。但是，你怎么感谢我呢？”陆怀姜认真的看着她。 眼神中满是光芒。 自她重新生灵后，陆怀姜才又重新活过来。 那小花仙皱巴巴一张脸，想了想，随即一拍脑袋。身后趴在花瓣边缘，摘了一片花瓣送给他：“送你一朵花可以吗？”朝着花瓣吹了一口气，花瓣顿时化作一朵完整的花。 陆怀姜心尖尖一动，这是沾惹了鹿鹿气息的花瓣。 可他只笑看着她：“我一男人戴什么花，不用送我花了，等我死了自己坟头会长的。” 小鹿鹿怔了怔，随即义正言辞的点头：“你说的倒是有道理。” “那你什么时候死啊？你死了的话，可以把观音净水送给我吗？” 陆怀姜看到她那般认真的模样，心头一梗。 “罢了，以后再谢吧。我暂且替你捏一个泥人儿，但你现在魂魄还很虚弱，每天只能出去一个时辰。而且因着是泥人儿，你也没有嗅觉味觉……” 小姑娘顿时跳了起来：“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用眼睛看！” 天知道她都快憋坏了。 所有人都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她，回回都让她掉一身鸡皮疙瘩。 那几个凡人总是用命不久矣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很不适应。 毫不客气的说，她觉得自己的寿命足以送走所有人。 哎，可又不能打击他们。 江怀鹿顿时化作一道透明的魂魄“求求你啦。”眼神带着几分期待，那撒娇的模样，让陆怀姜心尖微颤。 “咦，为什么我能碰到你……” 她诧异的拉了拉陆怀姜的衣角，真奇怪。 所有东西她都触碰不了，唯独陆怀姜她可以触碰。 “好，依你。”陆怀姜轻笑一声，见她亲昵的模样，就像回到了从前。 陆怀姜取出玉净瓶，当时还剩了两滴甘露，兑点水也能勉强捏个泥人儿。 “你给我捏好看一点。我要长得高的，胸大的，腰细的，还要……”小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陆怀姜蹲在池子边取了些清水，将净水混合进去。 连带着清水中都带着隐隐流光。 陆怀姜又去挖了些泥，那小姑娘要求还挺高：“我不要这池子里的淤泥，我觉得它配不上我。” 她明明瞧见江家那小崽子偷偷在这尿尿了。 她才不想用尿和泥呢。 第1290章 化作人形 “你瞧这里配得上吗？”陆怀姜好笑的看着她。 小姑娘看了眼假山下的淤泥，勉为其难的点了头：“行吧行吧。” 陆怀姜便提了个桶，赤着脚下水给她挖了一桶上来。 “要胸大，要腰细，要腿长……”看着陆怀姜和泥，她便在一侧碎碎念。 陆怀姜嘴角含着笑。 眉宇间满是喜意。 “为什么我的脸那么圆？脸圆眼睛也圆。” “不对呀，为什么腿那么短，我要又长又细。” “因为净水就这么几滴，只能尽量节省一些了。”陆怀姜一本正经的瞎忽悠。 小姑娘哦了一声。 夕阳下，陆怀姜手中的泥人儿很快便见了雏形。只见他掏出一把小刻刀，小心翼翼的在上面刻画面容。 江怀鹿在旁边瞧着，越看越眼熟。 待他放下小刻刀时，泥人儿已经有了面容。 栩栩如生，与鹿鹿几乎没有两样。 江怀鹿惊讶的看着泥人儿，总觉得那泥人儿似乎带着几分灵气。 “你的手艺真好。”鹿鹿不由赞叹。 陆怀姜眼神看着她，他的手艺不好，他只是太过思念她。 泥人儿不过巴掌大，陆怀姜捏碎了一个符，那泥人儿便直接干透了。 精致小巧，玲珑可人。 “进去试试？”陆怀姜眼神含着几分期待，指尖在微微颤抖。 小姑娘点了点头：“好。” 化作一道青烟，便直接钻入泥人中。 泥人一入魂，那泥做的手顿时化作晶莹剔透的手指。 一点点显露出身形，赤着的双脚踩在地面上，一点点露出冰肌玉骨。 肌肤白的犹如通透的玉石，整个人不着寸缕站在陆怀姜面前。 青丝飞舞，陆怀姜一时之间，看呆了。 呼吸渐渐粗重，瞧见面前那姑娘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 好在理智回笼，他立马脱下外袍披在鹿鹿身上。 将她身上裸露的肌肤挡了个严严实实，红着一张脸，哑着嗓子道：“穿好衣裳。” 鹿鹿迷茫的看着他，她失去了很多记忆，记忆不全，也只勉强认得一部分人。 “你为什么脸红了？” 鹿鹿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脸颊滚烫且还发红。 “我带你去换衣裳。”陆怀姜撇开眼睛，不敢去看她。 此刻的鹿鹿纯的犹如一张白纸，却也欲的惊心动魄。 陆怀姜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开启了尘封三年的房间。 屋内摆设还是曾经的模样，陆怀姜翻出一件浅绿色长裙，红着脸递给鹿鹿。 甚至不敢触及她的目光，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哐当一声关上门。 陆怀姜背靠大门，轻轻的呼了口气。 啪嗒…… 啪嗒…… 鼻翼间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陆怀姜用手背一擦，殷红的血迹落了下来。 “我换好衣裳可以出门了。”鹿鹿打开门，那熟悉的身形依然让陆怀姜失神。 “你怎么流鼻血了？” 陆怀姜眼神躲避，牛逼哄哄的邪神一脸狼狈：“上火。有些上火了。” 江怀鹿哦了一声，偏着脑袋看了他一眼。 然后从腰间取下一块白色娟子，踮起脚，轻轻的擦拭了他鼻翼下的红色血迹。 陆怀姜浑身紧绷，动也不敢乱动。 第1291章 认出她 江怀鹿鼻子轻轻吸了吸，好似闻到一股血腥气。 可她明明没有味觉和嗅觉啊，不过并未深想，擦干净便拉着陆怀姜往门外走去。 “你说的美食街在哪里呀？” “真的那么香那么好吃吗？” “我也好想吃。” 鹿鹿一边走一边嘀咕，眉宇间轻松又淡然，没有一丝愁绪和不甘。 她出门之时，一个捧着茶盏的小丫鬟从此经过。 只一撇。 咔擦一声。 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只见她呆呆的看着江怀鹿的身影，啪嗒一声跪在地上。 “是我眼花了吗？她……回来了？” “京城的天，要变了吗？” 江怀鹿此刻站在江家门外，眉宇间满是欢喜：“这里我好像来过，好熟悉的样子。”小姑娘走起路来蹦蹦跳跳。 陆怀姜跟在她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满心满眼都是她。 “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看看。”江怀鹿瞧见那滚滚热气，瞧见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馄饨下了锅，口水都快要落下来。 “好香好香好香……”小姑娘鼻子耸动着。 陆怀姜失笑不已：“你又闻不到味儿。” “瞧着就香。” 陆怀姜叫了两碗馄饨，馄饨刚出锅，上面还漂浮着几片葱花。 汤底是鱼骨汤，熬得颜色奶白。 陆怀姜喝了一口，确实鲜的掉牙，还带着一丝鱼肉的鲜甜味。 江怀鹿眼巴巴的看着他那惬意的神情，自己捧起碗喝了一口。 没盐没味形同嚼蜡。 “好吃吗？什么味儿的？”江怀鹿都快哭了。 煮馄饨的老摊贩头都没抬：“当然好吃了，这鱼肉可是一大早送来的。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新鲜的很。” “我把鱼肉鱼骨分开，鱼骨熬汤，鱼肉剁成肉糜。里面加上生姜蒜末，再加些盐简单调味。再不断的摔打才开始包馄饨。里面的肉可鲜甜了。曾经那一位主子，最喜欢我这的馄饨了。” “只可惜啊……”老人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沧桑，面颊上满是苍老，眼中却带着无尽的悔恨。 抽着旱烟的老人抬起头，看了眼那捧着碗掉眼泪的小姑娘。 突的，手上的旱烟一抖。 眼神直直的，呆呆的看着那女子。 “是您回来了吗？”他声音极轻，轻的好似能随风飘走，深怕惊扰了那位姑娘。 鹿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我以前认识他吗？”她看着陆怀姜。 陆怀姜扫了一眼老者，眼神含着几分暗藏的威胁。 “不认识。大概是觉得眼熟吧。” 江怀鹿哦了一声，便不再有丝毫情绪。 那位老者却是猛地落了泪，是她，是她啊。 老者却又不敢惊扰了她，瞧见她如今前尘皆忘，也不敢上前来打扰她。 所有人都记得那一幕，记得她手持神剑，威风凛凛，凌空看着世人。 眼中满是漠然。 她眉宇间的戾气几乎隐藏不住。 她是恨世人的吧。 她是厌倦了这一切的吧？ 如今她眉宇间满是轻松从容，没有一丝忧愁，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再没有失望和悲伤。 老者收敛了情绪，只敢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第1292章 不配立金身 鹿鹿吃了一碗馄饨。 可越吃脸色越差。 什么味儿也吃不出来。 心痛万分。 “要不，不去美食一条街了吧？”陆怀姜都觉得心疼，她那么爱吃，简直是虐她啊。 鹿鹿脑袋一摇：“过不了嘴瘾，我还可以过眼瘾的。” 看过等于吃过。 鹿鹿站起身，陆怀姜正要付钱，那老者却是急忙摆手：“不收不收不收，你们走吧。这是小老儿……送给你们的。救……你若是喜欢吃，再来便是了。”老者摇着头。 陆怀姜抿了抿唇，也不多劝。 将钱放在桌上便带着鹿鹿离开了。 老者抓着那钱，看着两人的背影哭的呜咽。 “爷爷，你为什么哭呀？那位公子给的钱可以买好多馄饨啦，赚了钱还不好吗？”小孙女儿才几岁，仰着头看着爷爷。 “谁的钱都能赚，唯独她的钱，我不配收。她喜欢，全都可以送给她。” “可她不想再跟我们有牵连了。她不想欠我们的。”老者泪眼朦胧的目送她离开。 回来了也好，回来了也好。 救不救世人都无所谓，回来了便好。 “那老头子好奇怪，为什么老看着我哭呢。” “我还没死呢。哭的我好晦气。”鹿鹿一脸不忿。 “当他不存在便是了。”陆怀姜想了想，看着她的手迟疑了一下。 正好此刻一辆马车经过，陆怀姜快速的将她那双小手拉住。 温暖细腻，陆怀姜心都快要跳出来。 见她不曾挣脱，陆怀姜便心满意足的拉了起来。 “他们买这么多香蜡纸钱做什么？”鹿鹿瞧见街上许多人都提着纸钱，脚步匆匆。 陆怀姜眉眼泛着冷意：“因为他们做了亏心事，求心安。” 鹿鹿有些不解，这么多人都在祈求原谅，那他们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那他们为什么不去寺庙祭拜，为什么要在路边啊？连个金身都没有。”鹿鹿一脸嫌弃。 陆怀姜依然含着几丝冷意：“因为他们不配啊。” 正说着，便瞧见远处传来嘈杂声。 “又碎了，昨日才立起来的雕像又碎了。” “才刚立上，第一根香还未点燃，那雕像便碎了一地。她是不愿承受我们的香火吗？” “三年了，所有的金身都碎了。” “她消失的那一瞬间，她的金身，她的雕塑，她的大殿，全部毁了。”三年前，她自爆那一天。 所有救世殿都坍塌了，并且再也建不起来。 殿内所有雕塑，一瞬间碎成渣。 这三年来，众人为她重新建了无数雕像和金身，可从未受过一炷香。 香起，身灭。 “什么雕塑啊？什么金身啊？怎么会点香就碎呢？”鹿鹿躲在人群中想要去看看，陆怀姜眼神却近乎带着祈求。 “不要去。” 鹿鹿瞧见他的双眸，抿了抿唇：“那我便不去了吧。” “那边有冰糖葫芦，你给我买一串冰糖葫芦吧？”她眨巴眨巴眸子，似乎很善解人意。 拉着陆怀姜便往另一侧去了。 陆怀姜手中握着一串糖葫芦，瞧见她那馋样儿，自己便咬了一口。 第1293章 感受他的味觉 “酸甜可口，真好吃。”眉毛飞舞，得意洋洋。 鹿鹿气得龇牙咧嘴，当即便上手去抢。 陆怀姜个子长得高，手一举高，江怀鹿垫着脚也抢不着。 陆怀姜微微弯腰：“你抢着便给你，如何？”说完，又咬了一口冰糖葫芦。 一咬下来，便将冰糖葫芦举的高高的。 鹿鹿眼珠子一转，恶向胆边生。 瞧见陆怀姜此刻正要弯腰，脚尖一点，整个人便勾住陆怀姜的脖子。 温热的唇，盖在陆怀姜的唇上。 陆怀姜身形微滞，小姑娘甜美的气息扑面而来，肌肤相亲，美好又沉醉。 鹿鹿却是顿了一下，随即便咬掉半截冰糖葫芦。 嘴唇泛着几分水光，一双眼睛亮的灼人。 “甜，甜，是甜！”江怀鹿兴奋的跺脚，拉着陆怀姜的手眉眼弯弯。 陆怀姜却是抿了下唇，似乎想要留住她的气息。 “嗯，甜，是甜。”她好甜。 江怀鹿却是白了他一眼，瞧见他的手不自觉落下，伸手便抢过了冰糖葫芦。 美滋滋的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啊呸。”只吃了一口，便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脸颊皱成一团，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明明方才那颗是甜的，酸甜的。可好吃了。” “为什么这些干涩无味，毫无甜味？”江怀鹿又气又怒。 看着陆怀姜的脸满是委屈：“明明方才你嘴里那颗是甜的，好甜好甜的。” 陆怀姜突的看向她。 “你说，方才你吃到……甜味了？” 鹿鹿委屈的嘟着嘴点头：“酸甜的。明明能吃到的啊，可为什么这些依然吃不出来。” 陆怀姜脑子里有个可怕…… 啊呸，有个甜美的猜想。 陆怀姜接过她手中的糖葫芦，张开嘴咬了一口。 咬住冰糖葫芦，但并未吞咽，只是看着那傻乎乎的小妻子。 鹿鹿鬼使神差的垫着脚，又上去咬了一口。 肌肤相触，气息交缠，酸甜味扑鼻而来。 说不清是谁的气息更好闻。 “有甜味了。”有甜味了。 鹿鹿印证了猜想，陆怀姜不由发了下呆。这是上天看他太苦，给他走了个后门吗？ 陆怀姜笑的比她还灿烂。 “你为什么比我还开心？”鹿鹿原本很开心，可瞧见陆怀姜这欢喜的劲儿，顿时有些怀疑了。 陆怀姜面色立马收敛，轻咳一声。 耳尖发红，眼神飘忽。 “你能尝到酸甜苦辣，为你感到高兴。”陆怀姜又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连拉拉小手都要小心翼翼的邪神大佬，此刻笑的格外真诚。 “真的吗？可是看起来你有点奇怪哦。”鹿鹿三两口嚼了糖葫芦，只觉得对方有点高兴地过头了。 “开心、为你开心。”陆怀姜极力掩饰住欢喜，一双眼睛亮的灼人。 “那你将糖葫芦咬下来，咬住不要吃完了啊。你一半我一半。” 说完，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要辛苦你了，谢谢你啊。”鹿鹿红着小脸，笑的一脸单纯。 陆怀姜都快感动的哭了，不辛苦不用谢，是我不大好意思才对。 第1294章 机智如我 陆怀姜寻了个僻静没人的地儿。 拉着鹿鹿在角落吃完了一串糖葫芦。 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江怀鹿突然娇斥一声：“你占我便宜！” 陆怀姜吓得咯噔一声，半颗糖葫芦差点咽下去噎死。 堂堂邪神，偷香时给噎死了，怕是要流传万年。 江怀鹿坐在他的腿上，一脸愤愤不平，脸上满是控诉。 陆怀姜心头发麻，完蛋了，反正自己偷偷亲她，亲的太过分了？被发现了？ “说好的一人半颗糖葫芦，你怎么敢吃掉大半？我这一颗才三分之一呢。你瞧瞧，你瞧瞧，我好亏啊。” 江怀鹿双手叉腰，咬着小半颗糖葫芦，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陆怀姜气息一松，妈呀。 吓得他魂都快掉了。 轻轻抿了下唇，嗓音略微沙哑：“下次，一定少吃点。不占你便宜。”陆怀姜满脸通红，呼吸微微有些粗。 眼神都不敢落在她身上。 江怀鹿一看便知道他心虚，都不敢与自己对视，可不心虚么？ 占了她便宜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她可不傻。 她可聪明了。 谁都别想占她便宜。 “你知道就好，你跟我争什么呀。你有味觉，什么时候都能吃，想吃多少吃多少。你就别跟我争了。糖葫芦我现在吃够了，我们换一样吧？”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他。 嘴唇殷红泛着水光，陆怀姜艰难的移开了眸子。 “好。” “那你怎么还不起来？你坐角落里干嘛？”鹿鹿好奇的看着他，他微微弯着腰，似乎直不起来的样子。 陆怀姜耳尖红的似血。 “你方才坐我腿上，腿有些麻了。” 陆怀姜声音有些嘶哑，鹿鹿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又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又想吃外面的美食。 顿时便道：“要不我给你揉揉？” 陆怀姜吓得头皮发麻：“不用了，会更麻的。你等等我，一会便好。” 鹿鹿哦了一声，只得后退几步。 好一会，陆怀姜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燥意。 “走吧，我带你去美食一条街。在东宫大门前，什么都有。”曾经的美食一条街，只是一条街罢了。 如今是真正的颇有规模，前后都发展成了极其热闹的美食城。 “不是说东宫皇宫都是最威严的地方吗？竟然会在东宫门前开食肆，太子这么糊涂的吗？” 陆怀姜突的就有些心塞。 “大概是他脑子糊涂吧。”被人迷住了啊。 哎。 两人到了东宫外，陆怀姜眉宇也稍稍柔和。 其实，东宫门前美食街是暂停了一年的。 是后来江怀安想念鹿鹿，才让人重开的。 如今依然是全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 鹿鹿站在街道前，小巧的鼻子吸了吸：“好香好香好香啊，是烤猪蹄的味道。” 今日恰逢盛会，烤猪蹄前挤满了人。 “这可是那一位曾经最喜欢的味道。那一位以前住在东宫的时候，还经常爬狗洞出来吃呢。吃了还赊账呢。” “我也还记得，狗洞刨的太小了。出来的时候能出来，回去的时候肚子撑大了，经常卡在狗洞呢。” 第1295章 处处皆是她的身影 “哈哈哈，好蠢啊。” “怎么这么傻。” “还爬狗洞出来吃，吃也不给自己留点余地，吃的肚子圆滚滚，还爬不过去了。” “是卡在狗洞那里了吗？真好笑，怎么有这么好笑的人。” “吃完还赊账？” “你说那人卡在狗洞，是不是太好笑了？”简直没脸了啊。 鹿鹿听得这些话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靠在陆怀姜身上几乎直不起腰。 “别笑了。”陆怀姜极其同情她。 看着她的眼神满脸怜悯，这可怜的孩子哎…… 鹿鹿一个人闷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哎呀，只要想到一个吃的肚子圆滚滚的人卡在狗洞，等着别人来救。就觉得好笑啊。” 陆怀姜………… 哎，脑仁疼。 当年你可没有现在这么大度，提都不许提，如今倒是笑的没心没肺了。 “猪蹄猪蹄我也要猪蹄。” 鹿鹿还未挤进去，便听得里面的人大喊道：“没了没了，今天的猪蹄卖完了啊。大家赶明儿再来。明日一定管够。” 众人围在周围。 “明明上面还留着一个呢，怎么就不卖呢。上面那个烤的焦黄酥脆，看着就好吃。” “把这最后一个卖给咱们呗。咱家少爷远道而来，专门为了那一位最喜欢的美食来的。” 众说纷纭，那摊贩却是含笑摇头。 “每天都会留一个。这个是非卖的。” 众人见怎么劝都不听只得作罢。 鹿鹿挤进去时，那摊贩正在收摊。 “不卖了不卖了，都不卖了。这一个是给故人留着的。加钱也不卖。”摊贩手一摆，便要收摊。 可这一抬头…… 目光顿时呆了，嘴唇轻颤，看着面前的绿衣姑娘。 “真的不卖了啊？就不能卖一个给我吗？闻着好香啊。”小姑娘耷拉着脸，眼巴巴的看着猪蹄。 摊贩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子，手轻轻抖着。 外人或许不认识她，但东宫门前的他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 东宫门前摆摊的他们，以前都是穷困潦倒的。 是因为她免了赋税，免了摊位费，让他们这些外城之人进来摆摊。 每次出手极其阔气，让他们足以活下去，还养活了一家子人。 当年所有人逼死江怀鹿，但并不包括他们。 只是他们人微力弱，帮不得她。 此刻摊贩红着眼眶看向她：“卖什么卖，这就是给你……这就是给有缘人留着的。看谁顺眼就送给谁。小的看您有缘，这猪蹄便留给您了。” 每一日，他都会留一个烤的最好的。 不管她还在不在，依然留着。 三年了，终于又看见她吸溜着口水重新出现在这条街。 鹿鹿一脸惊喜：“送给我吗？真的是送给我吗？” 摊贩拿了张干净的油纸，包裹起来双手给她递过去。 “您吃着喜欢，每日都来吃，一定给您留着。”摊贩动了动嘴皮子，但没敢再多说。 谁都能看出来，现在的她更像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她。 三年前凌空那一幕，所有人都历历在目。 摊贩眼中满是痛心，还好，她回来了。 第1296章 陆怀姜的小折磨 鹿鹿手中捧着个热气腾腾的猪蹄。 猪蹄烤的焦黄酥脆，外面撒着些调味料，咬一口，便吱吱冒油。 外酥里嫩，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便悲痛的递给了陆怀姜。 陆怀姜眉宇含着笑，真是美滋滋的。 果然，那小姑娘拉着他便去了墙脚边。 猴急猴急的。 没一会出来时，鹿鹿满嘴油光，一双眼睛亮的灼人。“你快些呀，怎么又腿软了？你不行呀，得回去补补。” 陆怀姜听得直摇头：“别。”再补他非死她手上不可。 “你又要歇一歇吗？那我先去买，买回来来找你。”鹿鹿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了。 “哎，你等等我……”陆怀姜一站起身，便不由又弯了腰。 眉宇间满是懊恼和羞涩。 鹿鹿手上提着他的钱袋子，拿在手上一甩一甩的。 哼，方才啃猪蹄时就偷偷摸了他的钱袋子。 不过她又有些疑惑，到底什么东西老是戳她。 明明钱袋子都在她手上了。 鹿鹿也没深想，反正钱已经到手了。 这会吃完猪蹄出去，那烤猪蹄的老板手中还捧着三炷香，似乎嘴里在絮絮叨叨什么。 鹿鹿也不在意，抓着钱袋子便去买吃食了。 让她惊讶的是，她每到一个摊位，那摊位前的老板便猛地一愣。 随即便不要钱似的往她手里塞吃食。 “不要钱，你尝尝，你尝尝。这味道我改良了，你一定喜欢。” 鹿鹿急忙解释：“你们是不是认错了呀？我不是你们想念的那个人，我只是长得相似罢了。”鹿鹿摆了摆手，姜姜都说自己不认识他们了。 那些摊贩却是笑着道：“不是便不是吧，送给似曾相识的故人也是可以的。你便当给我们个安慰？” 那摊贩瞧见她熟悉的眉眼，其实已经信了七八成。 “就当帮帮我们吧？” 鹿鹿迟疑了一下，见他们面色真诚，便点了头。 “你要加什么配菜？” “我要小葱要胡荽，要辣椒，啊对了，要给我加一点点糖在里面哦。”小姑娘眼珠子一眼不眨的盯着凉面摊子。 打面的老板手轻轻一抖，是她。 只有她每次吃凉面，都要放一小勺糖。 老板给她装了厚实的一碗，上面还盖了个卤鸡腿。 瞧见她满脸安然，捧着碗面，目送着她走向了别的摊位。 毫无疑问，她在这条街拥有绝对的地位。 她几乎只要走到一个摊位，东西便是赠给她的。 任凭她推诿，众人也不收钱。 只是看着她，好像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鹿鹿大包小包提着回来的时候，陆怀姜正给自己收拾完毕。瞧见那一堆东西，他真是痛并快乐着。 “等会要不要找人去给钱呀？他们都不收我的钱，奇奇怪怪的，他们好像都认错人了。” 陆怀姜敛眉看了她一眼：“这里就不必了。” “他们也是一片心意，这里就收下吧。”陆怀姜还记得这些人。 鹿鹿众叛亲离所有人都要逼死她时，反倒是这些小摊贩冒着危险怒斥天下人狼心狗肺。 当时他们也被暴揍过。 第1297章 不再怜悯 “你怎么回事？吃个果子都流鼻血？” “还行不行了？” “我还没吃够呢。” “马上一个时辰了。” “你兜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戳着我了。你是不是偷藏好吃的了？” 陆怀姜脚下一抖，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一张脸红的似血。 唇都有些微微发肿。 陆怀姜死死的弯着腰不敢抬起来，整个人都欲哭无泪：“我们回去吧。”他错了，吃亏的真是自己。 饱受折磨的是他啊。 江怀鹿摸着肚子打了个嗝，想着自己今日确实靠着他才吃上了东西，便也不跟他计较。 “以后可不许藏东西在兜里，我又不会吃你的。” 江怀鹿还不想回去。 “天快要下雨了，你可沾不得水。”泥人儿一沾水就得化了。 江怀鹿只得死了心：“那明日你还要带我出来。” 陆怀姜沉默了一瞬到底点了头。 只是有些同情自己。 “哎呀我的脚打湿啦，一踩一个泥印。”大雨来的又快又急，江怀鹿只落了个脚，那脚下顿时化开出现了个泥印。 “哎呀呀，我的腿要断了。”陆怀姜还来不及反应，她便直接跳入他的怀里。 陆怀姜，哎，这冰火两重天的日子啊。 一路抱着她找了个僻静之地，伸手掐了个诀，才将她重新化作一个巴掌大的泥人儿。 “等会我便送你回去。你先在泥人里歇息歇息，今日也累了。”陆怀姜将她放在胸前，鹿鹿能感受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原本以为自己不想睡，听得心跳竟是让她莫名安心。 很快便沉沉睡去。 陆怀姜打着油纸伞，走在长街上。 来来往往的百姓手中捧着长香，他们虔诚无比，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陆怀姜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 瞧见他们跪在雨里，没有半分同情。 “饶恕我们吧，信徒知道错了。” “求您重新回来庇护我们吧，我们必定只信奉您一人。” “给凡间一个重建救世殿的机会吧，您的金身已经立好了，受咱们一炷香吧。” “求您不要再碎了。求您饶恕我们。” 陆怀姜撑着伞，瞧见那空旷的广场上跪了一堆人。 中央原本立着金像的地方，此刻已经满地碎片。 “知道为什么你们金像立不起来吗？”挑着担子收摊回来的猪蹄老板看着他们。 “因为你们贪心，贪心且还自私。” 摊贩毫无顾忌，满脸讥讽。 “可笑不可笑？她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可捅她一刀的也是你们。她从来就不欠天下。是天下欠了她。” “如今饱受恶灵折磨，却又厚着脸皮要给她立金身？真是可笑。” “你们立了她就要收？她是欠你们的呢？一群没良心的东西。” “别去打扰她！她不嫉恨你们，已经是她仁慈了！”摊贩推着小车扭头就走。 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三年前江怀鹿被千夫所指。 他和东宫门前那条街前的摊贩因为阻拦，他被打断了一条腿。 众人茫然的跪在地上，衣衫尽湿。 如今，不会再有人怜悯他们了。 第1298章 朕被掏空了 陆怀姜打着油纸伞回去时。 江怀安正好下马车，刚下朝回来。 江怀安其实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陆怀姜。 陆怀姜是陛下，也是他的妹夫。 是邪神，却也是愿意为妹妹放弃一切的人。 若是以前，是要称呼一声陛下的。 江怀安只顿了顿便道：“陆兄从外面回来？你这脸色怎么如此差？” 江怀安狐疑的看着他，昨日脸色还挺好的。 今日怎么苍白无力，瞧着像用力过度有些虚脱的样子？ 陆怀姜嘴角扯了扯，笑不出来。 你妹妹干的好事~！ “大概是淋了雨，身子不大舒服。”陆怀姜摸了摸鼻尖，眼神不敢看大舅子。 “拿我的帖子请太医过府一趟。” 小侍从立马跑了出去。 陆怀姜也没阻止，他确实需要补补了。 长久下去，他怕自己给江怀鹿气死了。 两人一同回了府邸，这一回府，江怀安便听丫鬟说在府上瞧见了姑娘。 陆怀姜才道：“我给鹿鹿做了个泥身，她暂时可以附身于泥人上。每日可有一个时辰出来活动。” 江怀安大喜，但知晓妹妹要明日才能再出来，也只得按捺住喜意。 “虽然只能出现一个时辰，但姑娘家的裙子头饰也少不了。” “她喜欢的菜色也得准备起来了。” 陆怀姜有些后悔，鹿鹿那一个时辰本就不够用，以后跟他抢人的怕是更多了。 不过瞧见众人欢喜，陆怀姜倒也笑了。 “爹，你要让娘记得我啊。我随帝君去一趟幽冥海就回来。”陆呦呦不肯离开家，拉着陆怀姜不肯松手。 “呦呦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重，本君想要带她去一趟幽冥海，寻幽冥至宝遮蔽她一身的骨血。” “呦呦不得胡闹。待寻了幽冥至宝，你以后在凡间就安全了。你想在府内陪你娘，也能留下。”就不会惹得各方觊觎。 陆呦呦这才安心。 “那你告诉娘，呦呦很想她……” 小姑娘磨磨蹭蹭，“那我可以明天再走吗？我明天想见见娘，见见她再走。” 帝君看了她一眼：“可。” 晚膳时陆怀姜一口没吃。 撑都撑死了。 “爹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啊？你的嘴巴都吃肿了。”陆呦呦狐疑的看着陆怀姜。 陆怀姜立马站起身：“太医来了。”快步出了门。 众人总觉得他的身影带着几分仓皇，落荒而逃。 陆怀姜先将鹿鹿的魂安置在仙草内，又加固了一层防护，这才去了前院找太医。 太医瞧见他的时候低着头，腿肚子都隐隐在打哆嗦。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陆怀姜坐在椅子上，伸出手，随口问道。 太医看起来很年轻，但医术不错。 朝臣皆知陛下住在江家，自然派了医术极好的过来。 “以前是微臣师父给您看诊。” “你师父是谁？” “微臣师父是上任院首，后来致仕，便让微臣出来独当一面。”他绝不会说，是因为自己胆子小，不敢在御前伺候。 特意熬到他儿子当了皇帝才出来。 哪知道…… 他命不好。 第1299章 体虚 “您底子极好，近来只是有些……” “您近来是否时常流鼻血？” “呃……”小太医着急上火，踟蹰着不敢说出口。 “您近来是否有些纵欲过度？身子似乎有些虚……”那个虚字，声音极小，差点听不清。 太上皇年纪轻轻便退位给三岁儿子，这么年轻便身体虚。 太医目不斜视不敢露出丝毫想法。 陆怀姜幽幽的看着他，罢了，少造杀孽吧。 “开些药吧。”纵欲过度，他就没纵过。 但他这一天鼻血是没少流。 而且还…… 陆怀姜轻咳一声，伤身，是有点伤身呐。 “不准告诉任何人我的病情。” “是。”太医偷偷叹了口气。 急忙开了些补身子的药材：“您若是不愿外人知道，微臣可以配好药给您送过来。让丫鬟熬煮便是了。” 陆怀姜点了点头，这就更好了。 太医一出门，擦了把脑门上的汗。 他的命好苦哇，等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是伺候这一位的？ 他前脚刚出江家大门，后脚便有人来请他过府一叙。 竟然都是来打听太上皇近况的。 太医自然啥也不敢说，一是职业操守，二呢…… 哈，男人的秘密，这玩意儿他一说出去怕是他脑袋也得搬家了。 别说朝臣不敢招惹陆怀姜，天下人如今对他的名字都是绝口不提。 他是邪神，他的子民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虽然自解成了凡人，可他那群忠心耿耿的属下还活着呢。 原本就不是个善茬，喜好杀戮，如今谁还敢来他面前哔哔？ 太医一句话：“太上皇说，有什么想问的，去江家亲口问。” 众人顿时一哄而散。 谁敢去？ 活腻味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夜里，陆怀姜蹲在仙草旁，手捧药碗，一口干了。 身子虚的男人，好卑微。 第二日一早。 鹿鹿便又钻入泥人中，化形成功。 夏氏今儿哪都没去，一直守在府中等待她出现。 即便知晓这只是暂时容纳她灵魂的泥人，依然抱着鹿鹿哭的无法控制。 陆越泽和陆呦呦这对双生胎，期待的仰头看着她。 紫薇帝君站在最角落。 面无表情。 妈的，修罗场。 绝对的修罗场。 上一次，他是帝君，带着万千神兵来捉拿她。 如今呢？ 这玩意儿竟然是上天给他命定的丈母娘。 在陆呦呦没寻到合适的男子，没有嫁出去之前，他在陆怀姜和江怀鹿面前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娘亲，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是呦呦记得，呦呦会给你将小时候的事情。” “以后儿子和爹爹一起保护娘亲。”两个小小的孩子一本正经。 江怀鹿脑子有些浅淡的记忆，似乎恍惚间记得有一对襁褓，但孩子的面容看不清了。 如今两个孩子仰着头一脸孺慕，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她霎时便有了一种心酸的感觉。 血脉相连，一靠近两个孩子，便能感受到同样的血脉同样的心跳。 “娘记得。”即便记不得你们的脸，记不得你们的存在。 但血脉与心跳，却让她有着深深的熟悉感。 第1300章 家庭地位 一行人入了屋内。 夏氏在后院，脸上洋溢着笑容安置一切。 温氏正给几个孩子收拾衣物，孩子如今要入国子监，今日正好回学堂。 江怀鹿在屋中与一对儿女闲聊。 陆怀姜和紫薇帝君两人站在院外。 “你可曾后悔过？当年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个三界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如今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呆在后院之中，这生活，是你想要的吗？”紫薇帝君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凡间细碎的生活，真是他想要的吗？ “而且她如今显然不记得你了，这样也值得？” 陆怀姜瞥了他一眼。 “当然值得。鹿鹿对我挺好的。面上你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她将我看的极重，但凡她有一口吃的，都要分给我。”陆怀姜义正言辞的说道。 “而且我们家历来是我做主。我说东，她就不敢往西，我说坐着，她就不敢站着。” “她尊着我捧着我，我对她好一些，也是自然。”陆怀姜微微挺直了脊背。 “倒是不知，帝君若是娶妻，该是何种模样？”陆怀姜看了他一眼。 紫薇帝君轻笑一声：“三界为重，儿女情长实数不该。” 但见陆怀姜认真的眼神，他便挑了挑眉：“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只管岁月静好，花容月貌便是。其余，不要打扰本君便是了。” “本君为三界律法执掌者，三界之爱，乃是大爱。男女之情，是小爱。本君主外，她主内。一应小事决不可打扰本君。” “本君可没有邪神这般好的脾气，纵着她，什么都惯着她。” 紫薇帝君眉宇间满是淡漠。 “本君自然是一家之主。不会让一个女子骑到本君头上。” 陆怀姜立马跟了一句：“我也是一家之主。” 紫薇帝君笑了笑，也不知信没信。 反正两个男人吹牛逼，自己的家庭地位，确实很有趣。 正要再说什么，便听得屋内喊道。 “姜姜进来，我要吃城南王大爷家的猪蹄。” “帝君进来，我要喝仙茶。” 一大一小两道声音响起。 两个男人立即转身，陆怀姜屁颠屁颠的跑了进去：“还要别的吗？我立马去买。再给你带些果茶吧，最近京城新出的饮品，很受小姑娘们喜欢。” 鹿鹿一点头，他立马出了门。 紫薇帝君也没发现哪里不对劲，进了门便道：“要喝九重天的琼浆玉露吗？可还要平时喜爱的点心？” 陆呦呦点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小脚一甩一甩的。 唰的一下，便把鞋子甩飞出去了。 紫薇帝君上前捡起，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捧着她的小脚，穿完才出门。 “等本君一会，很快就回。” 待两人离开，江怀鹿才一手抓着把瓜子，一边给陆呦呦上课。 “你知道什么怎么看一个人吗？” 陆呦呦摇了摇头，话题太深，她哪懂。 江怀鹿眯着眸子看着她：“当然是看他的圈子。” “一般来说，疼人的都爱跟疼人的玩。你瞧瞧方才，男人在外吹牛，牛气哄哄呢。各自吹嘘自己的家庭地位，但到了该跑腿的跑腿，都自觉地起来忙活了。” 牛逼，吹上天了。 但…… 第1301章 十全大补汤 牛逼，吹上天了。 但一扭头，媳妇的话就是圣旨。 陆呦呦一脸迷茫，什么疼人，什么家庭地位，她不懂。 江怀鹿也没指望着她懂，只是瞧见那一幕有感而发罢了。 那两个男人在门外丝毫不避讳，她可都听见了。 只笑着道：“你现在还小，不需要懂。等大些就明白了。当然，有娘给你把关，什么也不用怕。” 陆呦呦顿时又笑的跟个憨憨似的。 两人回来的极快，中午用完午膳。 陆呦呦便要去幽冥寻至宝，抱着江怀鹿眼泪哗哗的不肯走。 “去不了多久就能回来，说不得你回来的时候，娘都真正化形了。”江怀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一颗心都快要被两个孩子融化了。 陆呦呦一步三回头的随着帝君上了界。 “阿泽今日还要回宫上课吗？”江怀鹿想了想，又伸手揉乱了儿子的头发。 总不好厚此薄彼的。 小皇帝一脸无奈：“是，儿臣要学的太多了。待晚上再来给您浇水。” 鹿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小小的孩子穿着一身龙袍，可面容稚嫩，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偷偷的带着孺慕之情。 “那我没有醒过来的时候，你们想我吗？”鹿鹿蹲下身子问道。 小皇帝偷偷红了耳朵，不由伸手把两个耳朵按住，折起来。 “太傅说，如果我红脸，就震慑不住群臣啦。”他还解释一下。 “当然想娘亲啦。就是……就是想娘亲的时候，只能多给娘亲上两炷香。”小皇帝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会娘死了，只能多给娘上点香。 鹿鹿突然就有些…… 心肌梗塞。 待两个孩子离开，陆怀姜瞧了眼时间，鹿鹿的形态大概还能再撑一炷香的时间。 “你可要出去走走？不过你今日午膳用了不少，只怕也……”话还未说完呢，便听得他的小祖宗说道。 “其实，我还能再吃点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女人都有两个胃，一个吃一日三餐，一个吃小零嘴。” 鹿鹿摸了摸肚子，其实中午这顿饭她有些食不知味。 大庭广众下，当着两个儿女的面，她没好意思要陆怀姜喂。 这也导致她吃的没盐没味，心里一直记挂着出去开小灶。 陆怀姜抬头望天，小太医给他开的补药还没吃完呢。 太医走之前，还极其隐晦的让他不要憋的太狠。 这也太磨人了！ 但江怀鹿兴致勃勃，陆怀姜瞧着她这小没良心的，他若是不去，只怕小白眼狼会记恨他。 当即便应下了。 “听说城南那边新开了个美食记，我想去看看。” “啊，对了，方才阿泽送给我的樱桃你先轻轻咬一口，再喂给我试试。”小姑娘突然想起来，两人不一定回回都要接触呀。 他先咬一口，剩给自己的不就行了吗？ 陆怀姜面色忐忑的咬了一点皮，递给她时…… 瞧见她满脸惊喜…… 陆怀姜心都凉了。 得了，他的十全大补汤也不用喝了。 陆怀姜一脸的忧伤，而对方呢？ 嘴唇左边塞进一个樱桃，右边塞进一颗樱桃，中间又塞了两颗。 脸颊鼓鼓的，陆怀姜手掌捏住两边脸颊，一捏…… 吧唧，吐出来跟七龙珠似的。 莫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第1302章 似是故人转世 江怀鹿出来之时，正好瞧见有人在江家门外悄悄的烧纸。 “他们烧纸做什么？” 声音惊动了他们，他们头都没回，急忙缩着脑袋跑了。 陆怀姜眼神微黯，唇角有些冷。 “大概是做了坏事，心有不安吧。不必理会他们。” 鹿鹿哦了一声，便拽着陆怀姜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她时不时掀开帘子瞧一眼。瞧见今日几乎街边跪满了人，众人都一语不发，跪在地上烧纸。 “明明又不是中元节，跪拜烧纸的人竟然还这么多。”鹿鹿小声的嘀咕。 陆怀姜敛着眉，今日，是救世主的诞辰。 不是中元节的那日，那一日，是属于她江怀鹿。 救世主诞辰，是她建立救世殿，救世殿横空出世的那一天。 民间一直在那一日恭贺她，往年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涌向了救世殿。 如今…… 陆怀姜满脸讥讽。 “这法会办的还挺盛大的。”听见江怀鹿的嘀咕，陆怀姜无声的嘲讽。 待到了目的地，鹿鹿率先下了马车，一路任何东西都先给陆怀姜尝一尝。 吃的好不尽兴。 只是，眼神突然落在某一处时，江怀鹿正撸着羊肉串的手，霎时一顿。 “姻缘是出生就注定的吗？”江怀鹿突然问道。 陆怀姜虽然不大了解，但也是听过月老之事的。 “这倒不知如何解释，月老会为每个人牵红线。但那红线并不是牢不可破的，只是会给两人增加很多相遇的机会。有的人选错了正缘，遇到错的人，中间会走许多弯路，有的人兜兜转转能遇到正缘。有的人一生也不会。” “所以，月老只会为两人增加机会，并不会将两人绑定。那为什么有的人手腕上会出现一条红线呢？” 江怀鹿眼神落在街角的小姑娘身上。 “那不是红线。”陆怀姜眉宇间突然有些柔和。 “那是前世的约定。” “这种情况极少。若是有，大多数是两人前世悲惨，执念极深，且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换来这一世的相拥。这两人出生便会是锁定的。” “月老垂怜有缘人，会给他们制造各种属于他们双方的条件。只针对那个人。” 鹿鹿却是看着角落的那个小姑娘。 “你看，她的手腕上有一条细小的红线。她是有命定之人吗？”鹿鹿指了指角落那个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颊巴掌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面前放着个小破碗。 陆怀姜眼神落在她身上时，眉头轻轻皱了皱，那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眉宇之间似乎有着一种熟悉感。 “我们过去给她点银钱吧。”鹿鹿笑眯眯的拉着陆怀姜上去。 陆怀姜却并未掏钱，蹲下身子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比起陆呦呦大一点。 看起来瘦骨嶙峋，面上还带着几分淤泥，大概是在哪里摔过一跤。 怯生生的看了眼陆怀姜，眼神落在江怀鹿身上时。 眼睛猛地一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陆怀姜？？？ 无视我？？ 第1303章 为她抬棺 “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你看起来好熟悉。” “就像是，就像是见过千百遍一般。我们一定有很深的缘分。”那小姑娘明明胆小，此刻竟是大胆的伸手抓住了江怀鹿。 鹿鹿还以为这是陆怀姜熟人呢，谁知道她竟是上前如此热烈的与自己攀谈？ 陆怀姜脸黑了黑。 这是当他不存在呢？ 明明鹿鹿缘分最深的应该是自己。 陆怀姜心酸的很。 鹿鹿却是看着她的眉眼，似乎也有些耳熟。 “我是孤儿。我家是荒都的，前些年出现灾荒，我被爹娘卖了。一直流落到了京城。我也没有名字，家里人以前唤大妮儿。” “后来我用一个馒头，在算命瞎子那里换了个名字。他给我一个签筒，让我自己抽。我给自己抽了个名字叫谢望寻。你叫我阿寻就好了。” “阿寻……”陆怀姜突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如今既然是孤儿，不如我暂且收留你吧。只负责你吃喝，素日里你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 陆怀姜突然开了口。 江怀鹿有些惊讶，他向来是个淡漠的，这还是头一次发善心。 只怕真是熟识之人。 那阿寻却是摇了摇头：“我虽然也才七八岁，可也明白无功不受禄。若是不嫌弃，您买我给姑娘做个丫鬟吧。” 陆怀姜沉吟片刻：“好。但卖身契只要一两银子，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便离开。” 小姑娘顿时欢欢喜喜的磕了个头。 便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现在遇到贵人了。 “那你回去收拾收拾，待明日来江家寻我。” 小姑娘顿时急忙收拾破碗，仓皇之际，还掉出来一张画像。 那画像只有一个背影，背影看起来像个男人，瘦削高大。 小姑娘脸颊有些红，不大好意思的将画像收拾起来：“这是我闲来无事画的，我从小到大一直做同一个梦。” “梦里有一双眼睛看着我。他好像穿着一件青衫，还经常看着我流泪。但我不记得他的脸，只记得这件青衫的背影。” “他好像抬着我，抬着……一口棺材。他在为我抬棺。” 小姑娘说着说着便落了泪。 小手将脸颊一擦，很是不好意思。 “你不要笑话我，我我我一说起这个梦便会落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大概是我前世的事情？”小姑娘随口便道。 她其实给许多人说过这个梦。 在她两三岁刚会说话之时，好像记得更多。 但是家里女孩多，男孩少，又恰逢灾年，家里便将她卖了。 那时她年岁小，整日絮絮叨叨，时不时念着什么寻什么絮，就像是强行记忆刻在骨子里的事。但家里人总觉得她不正常，挑选一个孩子卖掉之时，便挑了她。 随着年纪长大，渐渐也忘记了许多事，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只记得那青衫男子为她抬棺。 更巧的是，后来在瞎子那里买了个名字，竟然也叫阿寻。 这也让她对这个梦保留了一部分。 就像是命运的安排。 “阿寻阿寻阿寻……”似乎在哪里听过呢，鹿鹿嘀嘀咕咕。 第1304章 缘分妙不可言 “贵人您不要笑话我，我就是胡乱做了个梦。”小姑娘偷偷看着两位贵人。 小时候家人就以为她是有病的。 因为她生来说的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 第一个字是寻。 第二字是絮。 她小时候也不爱吵闹，喜欢坐在大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自己也不清楚在等什么，就是没有缘由的坐在大门前。偶尔还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家里人便将她卖了。 此刻说给贵人听，是因为她对这两人没有半分防备。 就像是…… 知道他们会接纳这样的自己。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这陌生的两人，期待如此之深。比对家人还要更深一些。 甚至，只一眼，便有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当然不会，也许是上天给你的提示呢。也许是上天给你的特殊优待呢。假以时日，也许会有惊喜出现哦。”鹿鹿眯着眸子笑，只觉得她好像很有故事。 应该是被上天所标记的那种人。 小姑娘瞧见鹿鹿半点不介意，欢喜的直眯眸子。 “那你想家人吗？”鹿鹿有些遗憾，她没有个好亲人。 阿寻摇了摇头。 “不想。我好像对他们并没有多少期待。” 她出生之时，家中已经有了四个姐姐，她是第五个。家里连名字都懒得给她娶，直接叫妮儿妮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年幼的自己总觉得土了吧唧的。 她出生没多久，娘就怀了弟弟。 卖她的原因，一是因为灾荒，二是因为弟弟大了，该吃鸡蛋鸡汤养身体了。 而且她爹有些狠辣，当时因为她是丫头片子，怕卖不出去。 便将她的腿打折，有人因为同情，见她可怜至极。才花钱给了她一条活路，将她买下来。 后来逃荒时又与那家人走散了。 “他们运气不大好。卖了我没多久，就听说我那爹爹冲撞了个贵人，被打断了腿。”小姑娘还有些幸灾乐祸，同时又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被爹打断了腿，她爹又被别人打断了腿。 命运真是奇怪。 陆怀姜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乎带着几分玄妙。 “报应，真是报应。”鹿鹿拍着巴掌可开心了。 “那你明日来寻我吧，你便做我的小丫鬟。什么时候你想离开便离开。”鹿鹿对她似乎很有些亲昵。 待那小姑娘离开，鹿鹿又吃了一会才赶回府上。 刚进门，便化作一个泥人儿落在陆怀姜手上。 陆怀姜满脸无奈：“吃的泥人儿肚子都鼓起来了。”他很怀疑，每日一个时辰是对她的保护。 怕她吃起来没完没了把肚子撑破了。 “别吸气了，泥人儿可吸不了肚子。” 这吸肚子真是一脉相承啊。 陆怀姜早就发现陆呦呦也爱吸肚子了。 陆怀姜刚进府没多久，阿寻便找到府上来了。 脸颊洗的白白净净，进府之时还去找温氏请安过了个明路。 温氏见到她便脱口而出：“子絮?“ 果然，洗干净之后眉眼越发明显。 这跟没长开的谢子絮压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1305章 谢家后辈 “每日你只需要伺候她一个时辰便是。” “她偶尔不在府中。”温氏笑着对阿寻说道。 眼中满是温和。 她是听过谢家姑姑与杜公子之事的。 谢姑姑等待相公一生，中间谢家曾劝她再嫁，但她执意等待，最后枯守一生。 如今瞧见她站在自己跟前，也不由多了些欣慰。 “寻常你便替我照料后院中的一诛草便是。”温氏眯着眸子。 阿寻顿时应下，跟着嬷嬷下去交接了。 待阿寻离开，温氏才寻了陆怀姜，召唤出门神询问此事。 “是主子的意思。” “当年杜循作为鬼差，原本要为主子做一百年，才能换来今生相遇。但主子心软，赐了一道功德给他们。” “让她们今生便相遇了。” “且还亲自上神界，请了月老为两人保驾护航。两人手腕上的那条红线便是如此。” 温氏心下熨帖：“鹿鹿素来是个好孩子。” “她如今七八岁，两人照理来说应该已经有了牵连。想来很快就会相遇。”门神说完便隐入身形。 “这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前世的缘分今生再续。”温氏很感叹。 当年谢姑姑离世之时，含着多少不甘。 任何一个女子也会感到悲悯。 如今也好了。 “还请嫂子不要告诉阿寻前世过往，前世已过，今生重聚，只需过好今生便是了。”陆怀姜嘱托了一句，温氏自然应允。 “你和鹿鹿……” “鹿鹿会记得我的。”陆怀姜面色微微一紧，紧抿着薄唇。 温氏这才含笑离开。 陆怀姜在外跟着鹿鹿用了不少午膳，此刻半点吃不下。 只喝了些小太医送来的汤药。 “真奇怪，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娘的气息。”小皇帝回来时，瞧见阿寻顿了一下。他身后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少年郎。 陆怀姜哑然，当然，谢子絮前世被鹿鹿留下了印记，这一世自然有她的气息。 难得这孩子竟然如此灵敏。 “是你娘的旧识。”陆怀姜解释道。 “对了爹爹，这是我的伴读。谢大人的幼子，谢玉。”小皇帝拉了拉谢玉。 谢玉却是凝眉看着他身后，眼神直直的看着阿寻。 总有些莫名的困惑。 “她，有点眼熟。” 但见到太上皇，他又只能收敛情绪给陆怀姜见了礼。 小皇帝见了礼便拉着他回了后院，给他娘浇水。 谢玉虽说比小皇帝年长几岁，但到底也是个孩子。 此刻瞧见他小心翼翼的浇水，不由开口道：“只浇水有什么用呀？我祖父每日都要给花草施肥的。”谢老太傅年事已高，每日只留一个时辰给小皇帝授课。 其余时间都在府上养花。 据说以前爱下棋，可臭棋篓子夏老爷子总纠缠他，他这把年纪了，竟是生生改了下棋，改养花了。 “施肥？施什么肥？”小皇帝一脸迷茫。 他再是聪慧，可也只有三岁多，且每日各种授课各种国事，时间已经很紧了。 此刻听得施肥，眼睛亮了亮。 可不知道为啥，身上又有点发凉。 凉飕飕的，像是有杀气似的。 第1306章 给他娘施肥 “施肥？” “人要吃饭，要吃燕窝人参，植物自然也需要施肥啊、光浇水会发育不良的。” “施肥，自然施人工肥。人吃五谷杂粮，排出去的便是人工肥。最是能养花了。” “我祖父养的花花草草，但凡施了肥，那便长得极快。” “这株花养了多久了？”谢玉挺直了脊背，他在课业上，不如小皇帝聪颖。 但这事儿，他有经验。 “养了大概好些年了吧？”小皇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据说自己还未出生就养着了。 “至少五年了。” 谢玉一脸的我就知道的表情。 “五年，我祖父都能养一大片了。” “你瞧瞧，你这五年就长了几片叶子，这花骨朵都包起来了。” “这不是发育不良是什么？就是因为没施肥。” 谢玉摸着下巴给小皇帝出主意。 谢玉是谢家嫡孙，将来必定是小皇帝的左臂右膀。 未来的权臣妥妥的了。 且…… 还是他的智慧库。 “你说是不是吧？肯定是没施肥。” “那我爹会揍我吗？”小皇帝有些迟疑。 “怎么会揍你？我帮祖父施肥，祖父还夸我呢。说我们这等贵公子，就是要以身作则。太上皇一定会夸你的。”谢玉拍着小胸脯，可得意了。 “人工肥去哪里找？”小皇帝一张脸激动的通红，眼底满是期待和跃跃欲试。 他爹娘一定会混合夸奖他的。 谢玉小脸蛋皱了皱：“先得找一块毛巾，得捂着口鼻。不然太恶心了。” “这个要越臭越好，发酵的久，更养花。” “朕要给爹爹一个惊喜，不要告诉别人啊。”他娘这会还在花骨朵里面休息，他偷偷办这么大一件事，一定能得到夸奖的。 两人偷偷摸摸跑回了屋内，还躲开了所有婢女。 相视一笑，眼里期待极了。 未来的圣帝和权臣，丝毫不知，这是他们人生中最毒的一顿打。 “快来，我剪了一块床单下来。陛下一块，我一个。”两人小心翼翼的捂住口鼻，只留了个眼睛在外面。 “走走走，去恭房，下人那边的恭房更臭一些。”谢玉带着他便往外走。 还去厨房提了个小桶。 还未靠近恭房，小皇帝便眼泪哗哗的有些干呕。 “坚强一点，想想太上皇的夸奖？想想仙草的茁壮成长？”谢玉眼神坚定。 小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准备。 两人脸都皱成了苦瓜，小皇帝更是不断的默念：养我娘，为了养我娘。 一切都是为了养我娘。 为了爹娘的夸赞，爹娘一定会混合夸奖的、 千年一出的圣帝，丝毫不知，这是他幼年时期挨得最毒的一顿打。 这会他正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提着粪桶，朝着他娘走去。 “快点快点，这边没人。” “被人发现就没惊喜了。”谢玉小声说道。 “朕这心里怎么有些发毛呢，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小皇帝总觉得后脑勺发凉，可此刻已经到了后院，退无可退。 两人甚至将丫鬟都支了出去。 一人在外面放风，小皇帝正抓着个瓢，往仙草身上倒。 第1307章 惊动漫天神佛 “娘，你忍忍臭味儿啊，儿子来给你施肥了。” “浇水没营养，以后儿子每天给你施肥。” “娘，您一定要快快长高。您就不用夸儿子了，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如果您非要夸，倒也不必太过分。儿子会骄傲的。”小皇帝眉宇弯弯，已经开始畅想他爹娘混合夸奖的美好未来了。 一大瓢肥，便倒进了草根里。 谢玉远远看到皱了皱眉头：“陛下，从头到脚的淋下去。更有营养一些。” “要来人了，快一些。” 小皇帝却是顿了顿，他好像听到一声咆哮。 又好像听到了干呕声。 脚下原本隐形的聚灵阵，突然也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小皇帝站在阵中央，抓着个粪瓢格外的无辜。 那聚灵阵绚烂的光芒，让他脸都变色了。 “啊！”仙草内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尖叫声起的那一刻，陆越泽表示……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了。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一抬头，唰唰唰…… 天空中层层叠叠出现了无数的神明。 众位神明一个个尽数降临，重重叠叠出现在江家上空。一个个横眉怒视，手中拿着武器，只当有人来偷袭救世主重生。 而陆怀姜以及江家众人也在第一时间到达了后院。 整个天空乌压压的。 百姓在外面瞧见，只以为神明再次出现降临人间，纷纷跪下磕头求保佑。 而江家府内…… 若隐若现的江怀鹿残魂，站在仙草旁边，不住地干呕。 而始作俑者，正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漫天神佛。 所有人第一时间，看向他手中的粪瓢。 而小皇帝唰的一下藏在身后，可哪里瞒得住众人的眼睛。 “他他他要弑母……”江怀鹿手指尖尖颤抖，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陆怀姜大步走来，小皇帝吓得一个激灵：“我我只是想给娘亲施肥。” 谢玉呢，早已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 完犊子了，闯大祸了。 他们大概是完蛋了。 可他们只是浇了个人工肥啊。 不是，她怎么从仙草中钻出来了？陛下没说，他娘在仙草中啊？？？ 他是知道陛下的母亲是神明的，三年前那一幕，只怕所有人都历历在目，此生不敢遗忘。 但他不知道，太上皇已经将她重新养了出来。 且…… 他们刚给对方浇了人工肥？？ 谢玉哇的一下，一代权臣吓哭了。 他闯大祸了。 漫天神佛瞧见这乌龙一幕，直接隐了身形。 丝毫不理会百姓的求救和祭拜。 他们只忠于江怀鹿，也只听命于江怀鹿，他们如今是不受命于神界的。 外面众生瞧见神明离开，自然失望，却也留不住。 只有无尽的惋惜和悔恨。 “我见娘长得不好，想给她浇水施肥。”小皇帝呐呐道。 江怀鹿眼泪哗哗的看着陆怀姜：“我不干净了。” 虽说魂出来的快，可鼻翼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味儿。 没想到，她最为放心的长子，给她来了个绝杀。 瞧见他那一脸迷茫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第1308章 男女混合双打 “我不干净了。” “干净，干净。干净着呢。咱心里干净呢。”陆怀姜将她抱在怀里。身上依然带着仙草特有的馨香，哪有什么臭味儿。 “哪个小仙女是被淋了粪的啊？”江怀鹿问的陆怀姜哑口无言。 陆怀姜哄了又哄，临时找了当年她佩戴的玉佩，其中还有几丝当初的本源灵力。让她又回泥人中呆了一会。 急忙让人将仙草清理的干干净净。 即便是用了出尘诀，可她依然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然后…… 未来一代权臣以及千古圣帝，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男女混合双打。 权臣被请了家长，谢家几个大长辈全都来了。 未来权臣被脱了裤子揍，跪在地上，一口一个我错了。 千古圣帝保留了颜面，穿着裤子跪在地上揍，男女混合双打。 两人哭的眼泪汪汪的，这眼泪都快流干了。 打的两人屁股红肿，才被丫鬟扶了起来。 以前小皇帝总是像个小大人似的爱端着，这一回揍，倒是真把他揍回了三四岁孩子该有的模样。 “去准备些盐水吧。”温氏见两人哭的厉害，又出了一身汗，急忙吩咐下人道。 阿寻初次当差，听得这话怔了一下。 “撒伤口上吗？” 满堂皆惊，谢家众人一眼看过去，便定住了。 温氏抚了抚眉心，瞧见素来老成的两个孩子吓得脸都白了。 心中好笑不已。 “给他们补充些水分。给他们喝。”小皇帝听完这才放心的晕倒过去。 阿寻吐了吐舌头，便跟着嬷嬷下去准备了。 谢玉还撑着，等着家里人来扶回去。 这手朝着他爹以及他祖父伸过去，可两位直接错身而过，急急忙忙的朝着温氏走去。 “哎哎哎……”完蛋了，孙子都不要了，未来权臣也晕死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谢老太傅已经头发胡子发白，早已到了致仕的年纪。 当年本已致仕，若不是陆怀姜出了意外，小皇帝临时上位，需要他坐镇。 也许他现在早已不理朝中事。 他这一生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当年给谢子絮许的那门婚事。 让她一生凄苦。 即便谢子絮下葬那一日，瞧见了杜循，可心中始终是记挂着的。 “方才，方才那姑娘她她……”谢老太傅双手颤抖，眼神带着些不可置信。 谢大人也一脸热切，那个人，与姑姑太像了。 温氏含笑点了点头：“前世因，前世果。一切都已经了结，按理来说前世与今生不该有纠葛。可鹿鹿给了她恩典，既然回到此处，你们便要守口如瓶，莫要让她再被前世所累。”这一世，已经是新的开始，若执着于以前，反倒害了她。 谢老太傅，镇守三代帝王。 三代太傅。 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真的是她啊，真的是她。”谢老太傅从未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瞧见她。 三代帝师，此刻哭的无法控制自己。 无人得知，他对于唯一的妹妹，到底有多亏欠。 “她如今多大了？出生在哪一户人家啊？我不会打扰她，生死本是天定，能见到她的今生，已经是世间少有了。我已经无憾了。”谢老太傅老泪纵横。 第1309章 蛋蛋的忧伤 谢老太傅为帝师，自然也明白分寸。 常人道，生死轮回，身死便再不相干。 谢子絮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是一直看做亲女儿一般的。 当年说亲给了杜循，是他一生最后悔之事。 妹妹说她不悔，可作为哥哥，他悔。 若不是他当年定下的亲事，妹妹作为谢家掌上明珠，该是何等风光。生儿育女，儿孙环绕，每年佳节，带着孩子回谢家玩耍。 该是好不热闹的场景。 却是因为他，全毁了。 妹妹这一生都在等待。 他欠妹妹一句道歉。 温氏见老太傅情绪外露，浑浊却满是精光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热泪。 “太傅，她前世本是谢家女，谢家乃仁善之家。为她聚了许多财富。谢姑姑又开办了女子学堂，有恩于许多女子。身上有功德傍身。” “按理来说她下一世，可以投个极好的人家。但她用一身功德，换了能与杜公子相遇。” “杜公子原本为救世主做阴差百年，才能换来一次与她相聚。但救世主为他们所感动，便赐了杜循一缕功德，助他一臂之力了。两人这一世，乃是百年好合的命。” “救世主还未两人求了月老，命运会指引他们相遇的、” “谢姑姑这一生虽然出生不好，但有贵人指路。这一生都会逢凶化吉，您就放心吧。”温氏已经打听过了，阿寻这一路，还真是有些离奇。 几乎只要她陷入危难之中，便会有阴差阳错的好运降临，助她脱离困境。 谢老太傅此刻是急的失了分寸，回府自然会派人去查，有些事，一查便知。 她虽被卖，但买她的那一家对她极好。 若不是逃荒途中走散，恐怕如今也是个好命的。 走散以后，花月楼去挑容貌姣好的姑娘。她被挑走好吃好喝养着，到了京城，原本该学习侍候人的东西。谁知花月楼被人捣了，她前脚出了花月楼去要饭，后脚就被陆怀姜收留。 几乎每一次逢凶便会化吉，气运极好。 此刻谢老太傅听得此话，不由抹了把泪：“那就好，那就好。”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是还有活着见到妹妹的一天。 活蹦乱跳，天真烂漫，像极了从前没有忧愁的她。 前世，她每日都伴随着等待和失望。 如今，多好。 “太傅留在府上用膳吧。”温氏笑着挽留。 原本打算告辞的谢老太傅顿时应允。 谢玉和小皇帝被人抬了下去，江怀鹿身上穿着新裙子，左闻闻右闻闻，时不时还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没有味道了，仙草周围已经用过出尘诀，况且你是魂灵，是不会受影响的。”陆怀姜笑着安慰她。 江怀鹿哀怨的看着他，幽幽道：“他真是我的崽吗？” “如假包换。”陆怀姜好笑不已。 “你瞧，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啊。今日的一个时辰已经用过了，这会又能多待一会儿。今晚晚膳很丰盛呢。” 江怀鹿这才破涕为笑。 躺在床上的难兄难弟无语望天：“明天，我俩要趴着去上朝吗？” 哎…… 蛋蛋的忧伤。 第1310章 旷世之恋？ “朝臣知晓我俩被扒了裤子，咱们会不会失去威严啊？” 谢玉小权臣担心极了。 此刻翘着屁股，还涂了药。 小皇帝哀怨的斜了他一眼：“注意你的用词，只有你被扒了裤子，朕没有。”小皇帝义正言辞。 谢玉翻了个白眼，皇帝被打板子，脱不脱裤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娘怕是想换个儿。”小皇帝说着说着便撇起了嘴。 但眉宇间却带着几分轻松。 谢玉不由低低的笑出了声。 其实，也不算闯祸。 小皇帝少年老成，小小年纪便遭此横祸，注定他身上肩负着极重的责任。从小有意识起，他就被众多帝师，以帝王之仪约束。 他年纪小小自己也刻苦。 不敢像陆呦呦那般肆意坦然，即便是太上皇回来了，其实对于他来说，也只敢藏起那微弱的孺慕之情。 始终与爹娘隔着一层。 这次一顿打，反倒将隔阂打消了。 渐渐有了三四岁孩子该有的顽皮，眉宇间隐隐露出的狡黠，也带着些童真。 晚膳时，两个孩子撅着腚上了桌。 陆怀姜瞥了他一眼，小皇帝硬着头皮不敢落座。 “作罢。”陆怀姜说了一句。 小皇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啊！” 惨叫一声，顿时弹跳起来。 屁股好痛。 谢玉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屁股红肿，一落座就疼的厉害。 小皇帝怕是明日金銮殿上的龙椅都不敢坐了。 “去给他们俩拿个软垫过来。”陆怀姜道，丫鬟急忙下去拿了。 这两人才敢勉强坐下。 鹿鹿和陆怀姜坐在上首，陆越泽坐在他俩旁边。谢老太傅和谢大人和谢玉依次而坐。 “阿寻，你也坐下用膳吧。我既是收留你，便不愿当你是丫鬟的。”两人其实连卖身契都没有写。 但阿寻却板着小脸站在一侧：“你收留我，是你好心。但我做丫鬟，却是自愿要报答你的。” “人无信则不立。”这是她的坚持。 谢老太傅轻轻勾了下嘴角，妹妹便是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再次轮回，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没变的。 谢老太傅时不时看一眼阿寻，阿寻瞥了他一眼，老太傅便激动不已。 妹妹这是对他还有印象？ 直到晚膳结束，谢老太傅才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可否去角落说话。” 阿寻看了他一眼，便顺从的跟了过去。 谢老太傅瞧见矮矮小小的但一本正经的她，忍不住泪从中来。 白发苍苍的老人，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少女。 老太傅正要开口，便听得阿寻苦口婆心的劝着：“没结果的，咱们没结果的。我才八岁，你都快八十了吧？咱们没结果的，我宁死不屈。您老就别想着什么旷世之恋了，寻个老太太度过此生吧，啊，听我的啊。” 老太傅？？ 不是，你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老泪纵横的老太傅，正想抱着妹妹哭一场前世今生。哪知道对方这话，愣是让他卡壳了？ 老太傅哭笑不得，却见得如今两眼亮晶晶，满是活力的妹妹，心中满足不已。 这样已经足够。 第1311章 十全大补汤 谢老太傅满意的离开了。 回去便让人将阿寻这些年来的遭遇查了个底朝天。 此事他也只告诉了长子长媳，请他们素日里多照料一些。 他如今近八十，只怕也撑不到几年。 江怀鹿死活不肯回仙草内，便直接歇在泥人儿中，只是无法保持人形。 夜里，陆怀姜洗漱。 “你能不能不要将我盖起来？我快喘不过气了。” “泥人儿又不需要喘气。”陆怀姜不敢将她放在外面，将她带到了浴桶旁，只是用衣裳将她盖住。 “你才不需要喘气！”小姑娘声音气急又跳脚。 陆怀姜头发披散，坐在浴桶中，烟雾渐渐弥漫，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只见他闭着眸子假寐，眉宇间很是从容。 却不曾发现，他那件玄衣下微微动了动。 伸出了一双素白的手，接着是白皙修长的腿，再是满头墨发。 衣裳是挂在屏风上的，泥人儿化作姑娘出现的那一刻，便直直的落入桶中。 柔软嫩滑的肌肤相触，陆怀姜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睁开那双剑眸时，眸中满是隐忍。 浴桶中的水哗哗往外溢，江怀鹿一脸迷茫的坐在水中，直接便坐在了他怀里。 陆怀姜一声闷哼，深深的吸了口气。 “你怎么出来了？”陆怀姜轻咬着牙，此刻小姑娘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他几乎移不开眼。 “泥人儿里憋闷的很。” “明日还是住仙草吧？在那里能温养魂魄。”他也不必遭这么大罪。 “你脸色是不是不好啊？怎么瞧着好像病了的样子。” 江怀鹿微微直起身，探起身子朝着他伸出手。 温热的手落在他的眉头，陆怀姜眼神微微下移，眼神猛地一黯。理智几乎要完全泯灭。 “没有发烧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哎呀，你怎么流鼻血了？？？” 她的气息落在陆怀姜脸上，似乎都能感受到仙草特有的清香。陆怀姜几乎压不住心里那道邪火，可很快…… 鼻血让他理智回神。 “穿上衣裳。”陆怀姜扯过外袍便披在她身上，自己套着内衬便急匆匆的夺门而出。 滴答滴答的血迹在水里化开。 江怀鹿无辜的偏着头：“你跑什么呀？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只是瞧瞧你有没有生病。” 陆怀姜在室外淋了几桶凉水，捂着鼻子望着天，眸子幽深。 我的病无药可救。 源头是你。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良久才朝着小厨房而去。 从药罐子中倒出一碗药，径直喝了。 这补药，还是不能停啊。 待他回到房间时，已经满身清冷，一抬头，便瞧见他的小妻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他床上，呼呼大睡。 陆怀姜蹲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她。 眉宇间落下浅浅的温柔。 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低喃道：“你当真是个克星。从头克到尾。” 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他更惨的男人了吧？ 只能看不能碰，天天鼻血流不停。 陆怀姜不敢再碰她，她如今养魂正在关键时刻，甚至都还修不出人形。 他只能将那份心思，深深的藏在心底。 第1312章 天机阁上门 第二日一早，江家门前便来了几个道人。 几个道人看着仙风道骨，但面容疲惫，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 “劳烦小哥通禀一声，便说……便说天机阁阁主求见陆公子。”天机阁阁主叹了口气，上前道。 身后几个仙风道骨的老祖站在后面。 门房听得天机阁眉头便皱的死紧。 当年天机阁也是逼迫神女之人，且还是其中的主力。 当年他们带着关莺莺去天之涯拔剑，那一幕天下可都看见了。 “你们走吧，江家可不待见天机阁。这会咱们大人上朝去了，若是等他回来，怕是要拿剑劈了你们。” 门房摇了摇头。 当年，其实江怀安也是曾见过血的，甚至差点失了智。 那时陆怀姜自解，被紫薇帝君带走。 江怀鹿白了头发，竟是当众杀上三界，一直到后来自爆身亡。 江怀安都处在一个极其冷静的状态，或者说是脑子里那根弦崩了。 后来朝中清算时，众人才发现除了贤王党羽，还有关莺莺私下鼓动百姓。 两人联手蛊惑世人。 那一日，江怀安气疯了。 他一路追查关莺莺，才发现关莺莺是冒牌货被天机阁逐出山门。而她一路跑回关家，关大人直言不讳没有这个女儿，但萧夫人却在女儿的痛哭流涕之下将她藏了起来。 江怀安查到她所在之时，萧夫人以身挡在前头，并逼迫道：今日你若想带走我儿，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萧夫人乃是当朝诰命，她原本就怨恨江怀安夺了关大人的位置，此刻更是毫不相让。 哪知道…… 江怀安当真下手了。 他一剑刺死了萧夫人，原本要杀关莺莺，是谢太傅将人拦住了。 关莺莺必须要推上菜市口，以儆效尤。 这三年来，每日关莺莺都要拖出来游街。直到前些日子才问斩，整个人瘦骨嶙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时陆越泽还小，便由谢太傅监国。 关大人府上闯出如此大祸，便自请回了边境，永不回京。 这三年来天机阁便封闭山门，再不曾出山。 朝廷想要清算，也一直没寻到机会。 江怀安恨天机阁，众人皆知。 此刻天机阁阁主带着几个太上长老过来，门房想也不想的便劝退。 “小哥通传一声吧，若江大人个怪罪，绝不连累小哥。”天机阁阁主忍住脸上怒意，小心翼翼的陪着话。 兜里还掏出一大锭银子试图给门房，门房看了一眼，便将银子扔到了他脚下。 天机阁阁主顿时满脸难堪。 “阁主还是收好您的银子吧，天机阁的银子可没人敢收。在江家倒不必来这一套。”门房嗤笑一声，便转身禀报去了。 阁主面色铁青，见门房走远，才转身对着几个太上长老道：“老祖宗，这江家调子真高，未免太不将人放在眼里。” “咱们求她这事，真的能成吗？” 天机阁阁主面色有些忧心，当年找错了人，错怪了江怀鹿，此事让天机阁狠狠的跌了个大跟头。 “这都是天机阁欠她的。”太上长老轻叹一声。 他们几人的寿元不久了，天机阁，自三年前起，便名存实亡了啊。 第1313章 贪婪 “进去吧。”门房姗姗来迟。 天机阁瞧见他那轻慢的模样便来气。 天机阁再是对不起江怀鹿，却也不能被门房轻视的，当即便有些沉脸。 他对江家，从始至终就没有好感。 他当年有个师弟，因为犯了清规被逐出师门。 后来被江家告发，差点遭了牢狱之灾。 若不是贤王相救，只怕命也留不住。 天机阁阁主眼神微敛，想起关莺莺心中便不由带上几分愤怒。 莺莺是他的关门弟子，即便是当初假冒了江怀鹿的身份，可也是为了救天下人，乃是出于好心。 江家人当真容不得人。 想起莺莺这三年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天机阁阁主便心如刀割。 此刻随着门房进了后院，他便感受到一股冲天的灵气。 天机阁阁主眼睛猛地一亮，这灵气堪比神界啊。 怕是有无数天材地宝堆砌聚灵阵。 天机阁阁主哪里知道，陆怀姜直接以一条灵脉为引，日日灌溉着江家。 灵气被牢牢的锁在江家府内，几乎凝为实质。 但凡生活在这府上的凡人，最少都能长命百岁，延年益寿。 若是修行之人，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他心头澎湃，强压下几分贪念。 “等会见了邪神与神女，好好认错，此事是天机阁为他们带来了麻烦。”太上长老如何感受不到这充沛的灵气，他们这一次出关已经透支了灵气，寿元也已经快到极限。 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支撑不住他们的修行。 此刻进了江家，竟是纷纷有了些生机，惨白的脸色都多了些红润。 如今还剩三个太上长老，待他们一走，若天机阁无人坐镇，只怕天机阁将不复存在。 而天机阁阁主，三位太上长老对视一眼，纷纷摇头叹息。 他此人其实不善修行，反倒是喜好红白之物，还停留在贪嗔痴念中挣脱不开。 但天机阁中也确实需要他的引导，一心修行之人，心思压根不在管理天机阁上。 到了后院，几人的眼神落在角落那株闪动着金色流光的仙草上。 周遭的灵气闪现，看得人眼热不已。 天机阁阁主眼中闪过一抹贪婪，转瞬即逝。 “我们主子请您进去。”阿寻站在门口，穿着婢女的衣裳。 天机阁阁主看了她一眼，眼眸闪了闪，竟是时间少有的气运之人。 “谢过这位姑娘。”天机阁阁主微点了下头，才领着几位长老入内。 堂中坐着个青山男子，男子身形修长，眉目似含着冷意。 他身侧坐着个绿意娇俏小姑娘，单手杵着下巴，嘴里嘟囔着什么。 男子森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才渐渐变得柔和。 天机阁阁主瞧见江怀鹿，眼神猛地一缩。 果然，她没死。 她还活着。 天机阁阁主心头闪过一抹惧意，上前认真的拜见了邪神和神女。 陆怀姜冷淡的看着天机阁，嘴角噙着一抹笑。 我不来寻你们，你们倒是敢寻上门了？？ 天机阁…… “哎呀，你还没有讲完故事呢。你还没说，我第二世创建了一个什么门派呢？” 第1314章 推脱责任 “听个故事都听不完整。”江怀鹿嘀嘀咕咕一声，不满的看着底下几个老头。 陆怀姜无奈至极，便只能拉着她的耳朵，偷偷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江怀鹿嘟囔一声，似乎并未再问。 反倒是看着天机阁三位长老道：“哎呀，老头你要死了啊。” “你还有半年，你还有九个月，你要活的长一点，可以活一年半。”江怀鹿一抬头便瞧见三个太上长老，随口便道。 天机阁阁主面色一沉，他知道几位长老或许撑不到多久。 他想的最差也是十年，却不想，最长的也只有一年半。 如今天机阁风雨飘摇，若是太上长老仙逝，只怕天机阁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三个太上长老却是很淡然的面对生死。 “我们已经活了上千年，够久了。”几人对着两人一拜。 江怀鹿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理过天机阁阁主。 她莫名的对他不喜。 “今日，我们前来是对神女道歉的。当年天机阁寻错了命中人，错信了关莺莺，让她从中作梗，害了神女。我们三个老不死的，愿一力承担责任。”三人白发苍苍，噗通一声便跪在了江怀鹿面前。 天机阁阁主也顺势跪在地上。 “天机阁也欠神女一句道歉。” “神女为凡间受了千年的委屈，以一己之力阻拦地府之门打开，是天机阁误会了神女。” 三位长老很是诚恳，天机阁阁主也道：“天机阁以救世为己任，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儿。” 说完顿了顿。 “神女您若是知会天机阁一声，也不至于产生这么多误会。” 天机阁阁主此话一出，三位长老顿时变了脸色。 “庆丰，住嘴！” 陆怀姜听着听着便笑了：“本尊还以为天机阁当真是来认错的呢。原来……是来推卸责任的啊。” “照你这么说，鹿鹿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了？” “照你这么说，是鹿鹿对不起你天机阁了？” “真是可笑至极，本尊看你们是上门来找死！”陆怀姜面色陡然一沉，他即便没了修为，那也不是凡人能践踏的。 那煞气压得天机阁阁主面色青紫，大汗淋漓。 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三位太上长老大骇：“尊者饶命尊者饶命。” “尊者，他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还望尊者海涵。” 鹿鹿皱了下眉头，轻轻抬手拉了拉陆怀姜：“要杀出去杀。” 众人面色皆是一惊。 陆怀姜微收敛了情绪，他并不想让鹿鹿见到这一幕。 随着陆怀姜的收敛，阁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方才那一刻，他几乎摸到了死亡的门槛。 三位长老几乎恨死天机阁阁主，他当真是疯了。 遇到个关莺莺便疯了。 自从收了那女弟子，庆丰变得越发糊涂起来。 于庆丰抿了抿唇低着头不再言语。 只是面色苍白，似乎还有些不甘。 陆怀姜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涌现。 “你天机阁识人不清，被人利用，反倒是怪神女不曾告诉你。可笑不可笑？”鹿鹿早已轮回转世不说，当年天道一心要放出恶灵，残害人间。 若当真将此事告知凡间，只怕恶灵还未出，凡间便能先死大半。 自相残杀便能死大半。 第1315章 托付给她 三位长老自然明白此事，此刻被臊的老脸都红了。 “她一人承认千年骂名，其中骂的最凶的便是天机阁，此刻还有脸对她说这等话?” 其实，陆怀姜原本并不怪天机阁。 一是因为那个原因。 二，是因为天机阁乃凡间势力，为凡间争取生机并没有错，即便是走了歪路，被人蒙蔽，也至多是识人不清，也不算是重罪。 但真正让他厌恶的是，此刻于庆丰推诿责任，竟是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鹿鹿身上。 这便是真的下作了。 “这千年来，天机阁终究不再是原来的天机阁。” “你们天机阁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陆怀姜似是低叹，似是感慨，看向几人的眼神满是失望。 “天机阁的使命，传达上天使命，为人间争取生机。做三界中的逆流者，为凡间争取平等。你们做到了吗？” “你们对得起天机阁的宣誓？”陆怀姜满脸讥讽。 三位长老却是猛地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他。 天机阁最初入门之时，一共有七个弟子。 每个弟子皆是对着问心石宣誓才能入门的。 后来便定下规矩，每个弟子入门皆要问心宣誓。对得起良心，对得起三界，对得起凡间。 神人魔三界，凡间得天独厚，却也是最弱的。 天机阁为了争取三界地位而存在，如今，早已变了初心。 “你……你怎会，知道？”太上长老呆呆的看着他。 宣誓词，问心石，好久好久不曾想起来了。 他们坚持的岁月太久，那些遗忘在岁月的东西，随着这一句话，似乎又出现了。 陆怀姜低下一声，并未说什么。 “想必你们今日不止是为了道歉而来吧？毕竟道歉都这般不真诚。”陆怀姜冷眼看着他们。 三位太上长老深深的叹了口气，此刻站在原地，颇有些心头发沉。 陆怀姜不好说话，他们便将眼神落在了一旁安静吃瓜的江怀鹿身上。 “您能活着，真的太好了。” “这些年，若不是您护着凡间，凡间恐怕早已不复存在。凡间欠您一声对不起和谢谢。”长老对着她又行了一礼。 于庆丰想说什么，有个长老瞪了他一眼，只得闭了嘴。 “您对凡间的心，纯粹又热烈。这千年来您受的委屈谁也无法感同身受。是您替凡间负重前行了。” 三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站起身，对着她请求道：“请您，重新为凡间保驾护航。这一次，凡间再不会让您失望。” “只要您愿意，您可以同时执掌天机阁，与救世殿一同为您所用。”天机阁没有他们三人护着，很快便会名存实亡。还不如在她手中发扬光大。 “长老，您糊涂了！”于庆丰面色大变，直接站起身。 “天机阁传承千年，为人间正道。怎可随意托付给外人？” “这千年来的努力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不可，绝对不可。”于庆丰面色大骇，天机阁怎么能交给江怀鹿？ 他主掌天机阁多年，几位太上长老只修行不管事，天机阁便是他的一言堂。 若是交给江怀鹿，那他还算什么？？ 第1316章 不如开食堂 “长老，天机阁哪里就到了这等地步？” “天机阁内能人众多，总能将天机阁发扬光大。” 于庆丰面色紧张，呼吸急促，眼神死死的看着长老。 今日，不是来求江怀鹿重新打开救世殿么？怎么将天机阁扯进去了。 若早知长老存着这等心思，他绝不会来此处。 陆怀姜冷眼看着几人内讧，明显，三位长老并不曾经过于庆丰的意思。 于庆丰红着眼，眼神怨毒的看了几位长老一眼。 他为天机阁任劳任怨多年，他们竟是如此卸磨杀驴。 “您是神女，您听见了凡间百姓的哭喊吗？听见百姓对你的祈求吗？你不是神女吗？你有仁慈之心，你也有这个能力。你就不能救救百姓吗？” “他们已经知错了，你就不能原谅他们吗？更何况，你还活着，你并没有死。”于庆丰呼吸粗重，眼神看着江怀鹿。 “我没死，所以我就应当原谅他们？那我遭受的一切便是我活该？他们求我，我就要原谅？”江怀鹿即便不知其中缘由，但听这几句话就让她气炸了。 “您是无私的神明啊您一定会原谅他们的。” “他们如今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您又何必与他们计较？” 江怀鹿几乎给气乐了，这是什么？传说中的站在制高点，用道德绑架她么？ “你看我像个傻子吗？谁告诉你，我仁善的？谁告诉你我有仁慈之心的？” “我有这个能力又怎么样？我想救谁便救谁，不想救谁，便不救。关你屁事！” “至于天机阁，你以为我稀罕？这么个乌烟瘴气的东西，存在便是消耗天地间的气运。倒不如捣毁了。”江怀鹿冷笑一声。 她算是明白了。 街头那些祭拜的人，祭拜的是她啊。 难怪每次陆怀姜带她出门之时，面色紧张又含着抹不去的怨恨。 自己是忘记一切了，可他没有。 江怀鹿直接翻了个白眼：“救世殿不是他们自己砸烂的么？还建什么建？我又不是下贱，还舔着脸去护佑他们？他们爱死死，爱活活，人各有命，与我何干。”说完，江怀鹿便站起身子。 “我回去休息了。”直接化作一道青烟，进了仙草内。 谁都别想道德绑架她！ 若是敢想，便连道德一块摒弃了。 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至于什么救世主，什么大爱世人。 啊呸，可拉倒吧。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能这样？”于庆丰震惊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陆怀姜站起身：“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她欠凡间的了？该她护佑你们的？你们是哪里来的脸登江家大门的？” 升米恩，斗米仇，当真如此。 “凡间，与她再无瓜葛。她身死的那一刻，心也死了。” “我不希望有人再来打扰她。”陆怀姜语气含着几分威慑。 “如此天机阁，不如散了吧。免得丢了开山祖师的脸。”陆怀姜语气满怀失望。 “早知如此，不如就开个叫田鸡阁的食堂。还谈什么为人间开太平！” 陆怀姜此话，将三位长老震在当场！！ 第1317章 她是祖师奶奶 “开个食堂？”站在角落那位一直不曾吭声的太上长老，下意识的呢喃。 于庆丰当即便爆喝一声。 “陆怀姜，你真以为自己还是原来的邪神么？” “你竟是如此诋毁我天机阁！” “天机阁再不济，也是凡间的中流砥柱，你如此是什么意思？” “你真当我天机阁好欺负么？”于庆丰沉着脸暴喝。 哪知道那角落的太上长老竟是一巴掌推开他。 推的他一个踉跄。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天机阁它……它其实，原本只是个食堂的？”太上长老眼神带着几分回忆和震惊，三个长老此刻面上好似疯狂一般。 “长老，您何必听信邪神的胡言乱语。他竟敢污蔑天机阁！”于庆丰想要说什么，却被太上长老劈头盖脸来了一巴掌。 “你滚开！天机阁就是个食堂！就是个食堂！”太上长老声音沙哑的怒吼，是的，就是个食堂。 三界都不知晓，其实，天机阁最初就是为了做饭存在的。 “我们……都是为她做饭存在的。她……”太上长老顿了顿。 突的嘴唇颤了颤。 仿佛猜到了最不可能的猜想，震惊的看着陆怀姜。 陆怀姜却是冷眼看着几人：“天机阁已经烂到了根，便是做饭都不配。” “若是当年，你们连天机阁大门都进不了。” 噗通一声，三个太上长老突然跪倒在地。 他们想起了天机阁成立之初。 最开始，是一个小姑娘贪恋凡间美食。妖族一位妖王三界掳人，给她开了个小食堂，叫田鸡阁。 那时候田鸡肥美，她时常吃上一顿，有一日便给指了个名。 田鸡阁田鸡阁，就是为了给她抓田鸡做田鸡的。 后来她嫌凡间烟火做不好许多带灵气的吃食，便传授众人功法，但并不认他们做徒弟。 他们渐渐开始有了修为，想要拜她为师。 可她说，他们不配做她的弟子。 后来，那一位和妖王不告而别。 他们田鸡阁，也渐渐有了修士。 便更名为天机阁，为匡扶人间正义，保人间清平而存在。 直到后来，地府之门关闭，他们才找到方向。 知晓田鸡阁这个名字之人，几乎都死光了。 只剩他们三个老东西还在苟延残喘。 他们一直等着主子归来，想要得她一句夸奖，想要让她看一眼，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想要成为…… 她的记名弟子。 仅仅是记个名罢了，他们这一生都不曾得到她的承认，他们才坚持至今。 一直以为，此生再无相遇的机会。 可如今…… 竟是听到了田鸡阁这三个字。 仿佛又见到那个娇俏的少女坐在枝头，大呼一声，田鸡阁…… 三个太上长老，心尖尖都在发颤。 方才进门之时，似乎听得江怀鹿正在问一句话：“我第二世时，开办了一个什么门派来着？” 此刻再想这话，三个太上长老浑身发凉。 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初次遇见祖师奶奶时，那时祖师奶奶天真烂漫。眉宇间没有一丝忧愁，欢乐无忧。 她也不懂情爱，游历人间。 可如今，把陆怀姜的脸落在祖师奶奶身上。 除了那双眸子，竟是…… 竟是有七八成相似。 第1318章 她是老祖宗 他们从未想过，祖师奶奶一直在人间。 也从未想过，江怀鹿就是祖师奶奶的下一世。 他们瞧见江怀鹿时，是有熟悉感的。 但查出江怀鹿乃是关闭地府之人时，他们便再不曾将她与祖师奶奶相联系了。 他们觉得那是对祖师奶奶的亵渎。 况且，他们急于证明自己，想要证明给祖师奶奶知晓，他们也配做她的弟子。 即便…… 江怀鹿与祖师奶奶有些许相似。 但也仅仅是些许罢了。 两人的性子相差太大，大到几乎没人将她们联系起来。 也没人想过，她们是转世。 她在不断的轮回转世。 “是她吗？是她吗？” “是她吗？原来她一直都在，天啊，她一直都在人间。”三个太上长老几乎要疯了，他们苦苦寻找的祖师奶奶，一直等待的祖师奶奶，竟然…… 一直在身边。 且他们一直当做是邪祟，试图将她除之而后快。 于庆丰一脸惊骇，太上长老们在说什么？ 说江怀鹿？ 是天机阁祖师奶奶？ 那个一直不愿承认天机阁是她弟子的祖师奶奶？ 她闲暇之余随手传授的功法，便是天机阁赖以生存的法宝。她…… 是天机阁的创始人？ 甚至因为不被她看在眼里，天机阁证明自己证明了千年，只为了让她看一眼。 “你是当年那个……”太上长老看着陆怀姜，猛地后退一步。 当年就是陆怀姜把他们掳来的。 陆怀姜并未隐瞒，只点着头道：“我与她轮回八次，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所以，天机阁……不止误会了神女，也是天机阁，亲自将祖师奶奶推到了失去理智自爆的位置上？”所以，他们明明早就遇到了祖师奶奶，竟是将她错认成了邪祟。 光是想想，都觉得崩溃。 太上长老崩了，他们干了些什么啊？？ 他们只是想证明给祖师奶奶看，证明自己能行。 他们竟是亲自将祖师奶奶逼死了？！ “哇……”的一声。 其中一个太上长老生生吐出一口血。 闯祸了，他们真的闯祸了。 他们还证明自己？祖师奶奶怕是要怒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了。 “祖师奶奶，我错了。” “祖师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啊。是弟子错了……不是，是烧火夫错了。” “祖师奶奶，锅铲李也错了。” 几个太上长老哇的一声哭着跪在了仙草旁，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被天机阁众人高高供起来的太上长老们，一个个念着她当初起的小名，哭的直不起腰。 于庆丰这次是真懵了。 每个天机阁弟子入门前，都是对着祖师奶奶画像宣过誓的。 自然也知晓，天机阁的存在便是为了让祖师奶奶认同，仅仅是为了她一个认同而努力。 但如今？？ 他们的祖师奶奶被自己逼死了？ 被徒子徒孙逼死了？？ 于庆丰头皮发麻，当年师弟查出江怀鹿是关闭地府之门，也是他将消息捅给了天机阁。 他哪里知道，这位轮回八次，祖师奶奶是她，神女是她，全都是她啊！！！ 第1319章 信念破碎了 陆怀姜眉宇带着几分淡漠。 “一世毕，事事毕。几经轮回，你们也该看开了。” “当年她传授你们功法，不过是希望你们在那乱世能保全自己。” “若说有什么期望，大概是期望你们能保持本心，为凡间带来几分助力罢了。” “如今的天机阁，再不是原来的天机阁了。”陆怀姜眼神带出几分失望。 三位长老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他们期盼千年的重逢，从未想过竟是在今日。 从未想过，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们……让她老人家，失望了对吗？” 三个长老老泪纵横，拘谨又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那株散发着幽光的仙草。 于庆丰自然也是宣誓过的，自然知晓老祖宗对天机阁的影响力。 几乎所有人都是以她为信念。 每一代阁主，都是为她宣誓过的。 整个天机阁，都想要得到她的认可。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是天机阁祖师奶奶呢？”于庆丰捂着心口，神色苍白。 他不喜欢江怀鹿。 师弟因她而死，关莺莺因她而死。 也是因为错认了她，自己被整个天机阁怪罪，他因为江怀鹿遭受了许多骂名。 “是祖师奶奶，就是祖师奶奶啊。”其中一个长老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幅画，画像展开，上面的女子娇俏可人，眉宇间带着她独特的天真。 又好似缥缈似仙，随时会乘风归去。 那张脸与曾经的江怀鹿有六分相似，但因为那双眸子，至多只有五分相似了。 以前她的双眼中不含情，是九天之上的神女。 如今，她为情沉沦，双眸中满是情意。 “我们可以给她磕个头吗？”三个长老颤巍巍的看着陆怀姜。 陆怀姜错开身子，双手抱臂淡漠的看着。 三个老者相携走到仙草旁，果然，那熟悉的气息霎时蔓延开来。 “难怪，难怪……难怪关莺莺催动玉佩时的气息如此熟悉。”她是神女，也是他们的祖师奶奶啊。 他们的祖师奶奶从未伤害过世人，却被天机阁误会，是他们瞎了眼啊。 “祖师奶奶……小的给您磕头了。” “小的给您磕头了。” 三人相继跪下，脑袋咚咚咚的在地面磕着。 他们甚至不敢自称弟子，因为祖师奶奶从未承认过他们的存在。 “祖师奶奶，小的让您失望了。祖师奶奶，小的竟然没认出您来。是小的错了啊……” “原来祖师奶奶一直在身边，天机阁误会了您，逼您自爆，逼您如此。天机阁罪该万死，天机阁罪该万死啊！” 三个长老脑门上都磕出了血迹，却不敢上前打扰那仙草分毫。 他们的祖师奶奶，是被他们逼到如此的啊。 祖师奶奶强大博爱，拥有极其骇人的力量。她对世人的爱，天机阁上下皆知。 他们怎能误会她？误会她关闭地府大门，误会她是人间罪魁祸首呢？ “天机阁有罪，我们都有罪。”三位长老神色恍惚，被于庆丰搀扶起来，整个人都像失了动力。 他们赖以生存的信念，破碎了。 第1320章 不孝之徒 三个长老，来时还端着架子。 回去时，却是踉跄着直不起腰，像是被抽干了生机。 明明江家生机勃勃，灵气四溢，最能滋养神魂。 “长老，咱们回去吧？天机阁不能没有你们，你们要坚持住啊。”于庆丰心都提起来了。 三个太上长老原本情况就不太好，这次只怕更差了。 “还有什么意义呢?”太上长老面无表情的站在江家大门外。 只觉遍体生寒。 千年来的坚持，破碎了。 他们亲手毁了祖师奶奶，毁了她的过往，毁了她的修为。 当着天下诋毁她污蔑她。 这样的天机阁，不止给她蒙羞了，甚至还将她当做了仇人对待。 他们这一关，过不去了。 他们七个弟子，靠着信念一步步壮大天机阁。只为有朝一日能活到最后，能问一句祖师奶奶：我们配做您的弟子了吗？即便是最卑微的记名弟子。 可现在，他们甚至不配问出这句话。 那七个师兄弟对他们寄予厚望，拜托他们一定要让自己的牌位上落下祖师奶奶的承认。 如今，全都破灭了。 他们不配问，也不配做她的弟子。 他们毁了她的一切，甚至亲自逼死了她。 “长老，天机阁还有无数弟子需要您的带领。祖师奶奶即便不承认，你们也要为了天机阁而……啪……”太上长老猛地一巴掌抽上了他的脸。 “祖师奶奶不承认，那天机阁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吗？救世吗？为凡间正名吗？哈，哈哈……”太上长老又哭又笑。 “可我们为凡间正名，我们救世，一切都是为了让祖师奶奶承认啊。她不承认，天机阁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说得对，天机阁已经不是原来的天机阁了。” 乌烟瘴气，利益熏心，当年与救世殿也有诸多摩擦。 原来，竟是一家人。 他们办了蠢事，大蠢事。 害的祖师奶奶万年修为尽毁，害的她自爆，害得她千夫所指，害得她遭受千年骂名。害的她一切重头再来。 “所有人都不许再去打扰祖师奶奶。”三人相携着走了，背影极其萧索。 天机阁，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不止对不起祖师奶奶，甚至也对不起走在前头的四位师兄师弟。 于庆丰死咬着牙，一双眼通红。 “迂腐，迂腐！” “为了一个人的承认扩张天机阁，也因为一个人的承认，要解散天机阁？”于庆丰几乎气的浑身发抖，他虽然也震惊于江怀鹿是祖师奶奶。 但她不承认也就罢了，其实他心里反倒有种诡异的开心。 她不承认，那天机阁便依然还是自己掌控。 可如今，三位长老竟是要将其解散。 “冥顽不灵！人为自己而活，为了一个承认竟是做到如此！”于庆丰面色几经变化，最终还是抬步追了上去。 而江家后院。 躺在聚灵阵中央的江怀鹿化出神魂，站在原地。 眼神朝着门外那三个佝偻的背影看去。 “那七个不孝之徒，就是他们吗？”为了那一个肯定，依然在等待。 第1321章 她对人间的偏爱 “不用理会他们。你给他们的机会够多了。” 陆怀姜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但一伸手，就穿过了对方的神魂。 忘记了，她现在还未化形。 陆怀姜比谁都清楚，鹿鹿其实传授天机阁众人功法。 其实…… 也是存着为凡间争取机会的意思。 神人魔三界，神界高高在上，魔界肆意妄为，凡界得天独厚但反倒被其余两界压着打。 她虽然处在神界，可她对凡间的怜悯之心，如同她的父亲佛子差不多。 她对人间有着天生的偏爱。 她仗着下界历劫，偷偷让当时还是妖王的自己，在凡间寻了些天资不错又没有修行之法的凡人。 将他们养在府中当做厨子一般。 作为回报，她还在三界内寻摸合适的功法传授给他们。 但她身为神女，却私自传授凡人仙法，严格说来是犯了天界律法的。 她便不曾认七人当弟子。 只希望能给凡间种下星星之火，只希望有一日能燃遍整个凡间。 她的期望很好。 但天机阁这千年来不断壮大，所收纳的弟子越来越多，渐渐的，也忘记了初心。 陆怀姜更明白，虽然那七人不曾记在她的名下。 但在她心底，她一直将其当做弟子的。 这也是她唯一传授过的弟子。 甚至第三世第四世她还有记忆之时，都会为天机阁带来些助力。 天机阁众人，以为自己被放弃，可她一直记着留在凡间的他们。 陆怀姜轻叹一声：“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谁也不能永远照看着他们。”第二世建立天机阁，她一直到第七世，中间都是陆陆续续帮过他们的。 “也许，经过这一劫，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有可能。”天机阁有此一劫，也许是生，也许是死。 鹿鹿收回眸子，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涩。 正说着呢，便听得门外一声嚎啕大哭。 “朕大概是历届最惨的皇帝了。趴在龙椅上听政呜呜呜呜……” 小皇帝下朝回来了，在朝堂上还看不出什么，一进大门顿时放松了。 哭的哇哇的。 “陛下，人生漫长，总有些令人无法忘怀的回忆的。”谢玉干巴巴的劝着。 “合着不是你丢人。”小皇帝干打雷不下雨。 “别人无法忘怀的尴尬回忆，随着长大就忘记了。而朕呢？那史官抓着笔记了一大通，朕的一世英明都没了。” 小皇帝一进后院，瞧见爹娘立在院中。 嗷的叫了一声，哐当，便躲进屋中不敢出来了。 羞的一张脸通红。 谢玉尴尬的弯着腰，撅着腚干笑着也躲了进去。 “他如今真正恢复了些童真。这样也好。不希望他背负如此重的担子，错失了成长路上的风景。”陆怀姜心头松快不少。 鹿鹿偏着脑袋，认真的问道：“你指的是他被打的屁股开花，然后被史官记下来流传千古的风景吗？” “许多年后，也许很多人会围着他的陵墓议论此事哦。” 陆怀姜震惊的看着她。 你是个魔鬼吗？？？？ 你儿子知道，怕是要哭出晕。 第1322章 财神牵红线 天机阁那几人走了没多久。 便听说天机阁那三位太上长老，其中一位寿元已至，在一个夜晚仙逝了。 另外两个长老，据说要解散天机阁。 众多徒弟徒孙跪在地上不住哀求，弟子中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天机阁两位长老商议，若这么多人放下山，只怕是祸害社稷了。 便只得下令关闭山门千年，不许弟子下山。 而天机阁阁主于庆丰，却誓死反对。 前些年天机阁封闭山门之时，他便一直在其中运作。 一直到开山门，他便飞快的运作，在凡间收了一大批信徒。 若此刻关闭山门，且还是千年！ 等山门打开之时，怕是凡间也无人再记得天机阁。他这些年的部署和扩张，将会功亏一篑。 他极力反对，但太上长老高于阁主，他哪里做的了主。 且因为他这些年错误的判断，还以天机阁以权谋私，太上长老一怒之下便将其逐出山门了。 但这一切都与江怀鹿无关。 江怀鹿如今神魂不稳，还修不出人形，陆怀姜只能每日带着她各处游走。 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寻跟在两人身后，叽叽喳喳热闹不已。 正在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阿寻突然像是僵硬了一般站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马车要朝着她冲来，鹿鹿伸手一拉，便将她拉到了角落。 哒哒哒…… 马车踏着一路尘土疾驰而去。 陆怀姜惊讶的看着她，阿寻似乎抬手抚着心口回不过神来。 “我我做的不对吗？”鹿鹿一脸迷茫。 陆怀姜深深的吸了口气，没回话，只看着阿寻道：“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鹿鹿也看过去。 才发现阿寻脸色不对。 阿寻一脸迷茫且无辜的看着他俩：“为什么我心跳有些快，而且心都揪紧了，很难受很难受。” 鹿鹿还不大懂，可一低头，便瞧见她手腕那条隐形的红色丝带正发着微光。 “啊。”鹿鹿一拍脑门。 随即眼神古怪的看着她。 阿寻的情缘追来了啊，她的命中人。 “谁那么奇葩，给她写这么古老又俗套的桥段？就是现在茶馆里的说书人都不讲这种故事了。” “你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奇葩，什么桥段？” 阿寻跳脚问道。 鹿鹿摸着她的脑袋一脸高深：“小孩子不要问。”照着这该死的命谱走就是了。 太俗了，太俗了。 月老品位不行了啊。 两人随后又去酒楼用了顿午膳，听得城外三百里似乎有一座山闹鬼，鹿鹿还闹着要去看看。 但今日时辰不够，只能订下明日再去。 一回府，便瞧见穿的一身金光闪闪的财神，手中抓着一坨红线。 那坨红线缠绕成一团，俨然已经解不开的模样。 “你们回来啦？最近月老有事外出，我暂代月老一职。对了，上次你拜托月老为一对有情人写命谱，月老繁忙，我代劳了。” “告诉你们啊，我翻了十多本情情爱爱的话本才写出来。他们一定有轰轰烈烈又精彩的一生。”财神可得意了。 陆怀姜与江怀鹿对视一眼。 擦，庸俗品位的人，他送上门来了！ 第1323章 财神舅舅被忽悠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舅舅。” “哦对了，你失忆了，大概是不记得舅舅了。”说起失忆，财神眼中带上了一抹亮光。 “你知不知道，失忆乃是话本中最重要的一个剧情。啧啧，可惜了，你已经在邪神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不然舅舅重新给你写本姻缘谱。” “突然发现舅舅更适合做月老啊，舅舅写的姻缘谱极有意思。你还不知道吧？舅舅前段时日接手了一个姻缘谱定制。” “你可别说出去啊，这神仙和神仙之间也是攀着些关系的。有时候也得照料两分。” “月老不知欠了谁的人情，答应了给一对苦命鸳鸯写情谱。正好他近来无闲暇时间，此时便落在我身上了。翻了无数本话本子，嘿，我写了本极其精彩的。” “那小姑娘嘛，出生就贫穷困苦，爹娘还因为重男轻女将她给卖了。男主，我就给他写了个脸盲症，这三界中独独只认得女主一人。” “哎呀，横竖两人都是属于对方的专属定制。我还偷偷将他们的命谱下来在人间投稿了呢。” 江怀鹿看着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难怪，总觉得阿寻这经历土了吧唧的。 “您那稿子，人家收吗？”鹿鹿虽然不记得这传说中的财神舅舅，但骨子里的亲昵是骗不了人的。 财神轻咳一声：“大抵是那书肆老板没有眼光，竟是拒绝了本君。一怒之下，我便给他点颜色瞧瞧。” “就因为人家不给您出书，您还动手了？那不是无赖流氓么？”鹿鹿瞪大了眼睛。 财神手一摆：“那倒不是。” “我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给我印一千本，放在他那里寄卖。” 陆怀姜眼皮子一跳，自己出本钱，一两银子一本? “那您卖多少一本？三两？五两？”鹿鹿好奇的掰着手指头。 财神脸色一绷：“这纯纯的感情，谈钱多见外。有庸俗啊。” 陆怀姜与鹿鹿对视一眼，狐疑的看着他。 “那您到底卖多少？” “既然是让世人感受他们感天动地的爱么，自然不能定价太高。三十文一本。”财神不甚在意的说道，脑袋却是高昂，眼睛撇在一旁不敢看江怀鹿两人。 “三十文？！！！” 财神一脸正直：“我这是正确引导凡间的爱情价值观。”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他出一两本钱，让老板三十文卖出去，老板还竟赚几百两呢。 “你不知道，凡间可崇尚本君了。书肆老板已经联系本君，要筹谋第二批出版了。”财神喜滋滋的，今儿也是来炫耀的。 “竟然还有人买？这品位，有点清奇啊。”鹿鹿轻声嘀咕。 财神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熊孩子怎么不信呢？不信舅舅带你去瞧瞧。老板说了，每日都有人排着长队等着我。就在城北那家书肆，上个月老板还联系我，准备要请个先生专门给本君开说书节目呢。”财神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鹿鹿一言难尽，她这舅舅…… 好像，被凡人给忽悠了啊。 第1324章 财神爷翻船了 财神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当即将手里那团乱糟糟的线往怀里一塞，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富商模样。 那身上缠着金腰带，一看便是富到流油的模样。 鹿鹿觉得吧，财神舅舅确实名副其实。 “走走走，舅舅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等以后舅舅财神做腻了，还能跟月老换个班。”财神美滋滋的，鹿鹿见他兴致勃勃。 人家大老远下凡一趟也不同意，干脆便将玉佩挂在腰上，身形还能再撑一会便跟了出去。 此刻正是下午，鹿鹿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三人直奔城北。 路上只打听了一下便寻到了那家书肆。 远远的，便听得前方议论纷纷，鹿鹿等人还在街角，便瞧见书肆门外排着一条长龙。 大概排了近百人，众人面上几位热切。 鹿鹿惊了一下，凡间品位竟是如此？？ “懂我懂我，凡间竟是有这么多人懂我！追加，追加，一定要追加。追加一万本。” 财神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鹿鹿面色莫名，又是一万两砸出去了。 可一想，人家是财神，这辈子睡觉都是躺在金子上的。 啥都缺，就不缺金银。 “鹿鹿，此生，舅舅圆梦了。” “舅舅还未随同你干娘飞升做神仙之前，舅舅便是想写话本子赚钱的。如今竟是实现梦想了。”财神感触良多。 拉着鹿鹿几人就要上前。 哪知还未靠近，便被外面的妇人给拦住了。 “急什么急，还没到你们呢？是来买将军爱上我的吧？那你可得后面排队去、” “你这人怎么不守规矩呢。” “我这儿子儿媳妇还有老头子，一家子都排了一个多时辰了。” 财神压抑住喜意问道：“你们一家，都是被这本书吸引而来的？算你们有品位有……”财神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什么吸引而来？什么品位。十文钱就十文钱的事，扯什么品位啊。” “哎呀不跟你说了，走走走，到我了。” 只见那老太太飞快的上前掏出三十文，买了一本。眼神还满是遗憾的看着柜前那一沓书。 财神一脸懵逼，便见老太太拿了书，这会才有空站在门外谈起来。 “你还不去买，买一本，挣十文钱呢。可以买一斤半的猪肉了。”老太太美滋滋的。 “这书肆老板可真是好人啊，最好的还是写书的冤大头。啊呸呸呸，那叫财神爷。最好的人啊，是写书的财神爷、” “也不知道哪户冤大头迷上写书，书肆老板说了，那财神爷有钱人傻。自己出资卖书，成本比定价还高。书肆老板便说了，三十文卖，谁若是来买，另外领四十文。” 果然，便见老太太拉着愣愣的财神爷，钻进了另一个屋内。 果然，里面还排着队。 “买了书的，拿书来领四十文啊。” 管事的喊道。 底下有人问起来了：“那买回去的书怎么办呐？” 管事眼白一番：“你们留着便是。”花十文钱，让她们有偿领书？？？ 财神爷，呆滞了。 第1325章 贪图我的钱 “咱们又不识字，留这书做什么。” “还好你们不识字儿，你们若是识字，这俗套的故事能把你们隔夜饭逗出来。” “也不知道哪个奇才写的。” “其实大家也不必如此贬低，这书，也不是没有好处。”其中一个青衫男子道。 财神面色微微好了几分，但依旧黑的吓人。 勉强扶着门才能站好。 好在，还有一个知心人。 此刻便听得那知心人说道：“这书质地柔软，用来擦屁股是极好的。” “且这上面印着字，说不得明年能一举高中呢。” 众人听完哄堂大笑：“屁股上有字，这也是个好兆头啊。” “哎，只希望咱们那位写书的老爷多写一些，多印一些。” “对了，老板说下个月要请个说书先生，来说这本书。到时候这听的观众……” 众人打听道。 管事便道：“此事正在商议之中，若是那位老爷给的大方，来听书之人便各二十文赏银。还送果盘和瓜子。” 众人顿时欢喜极了，跟过年似的。 “一人二十文，我家六个人呢，不对，算上家中两个老爹老娘。八个人，一百六十文呢！” 这还有果盘瓜子，欢欢喜喜玩一天还能赚钱。 一斤猪肉才六七文钱，这一百六十文，直接能吃大半年呢。 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呢，这老爷真是个财神呀。 财神都快哭了。 哭丧着脸一路到了前院，前院小厮正喊着：“书卖完了，卖完了啊。下次再来。等咱们老爷加印出来再买。” 众人还挤在门口不愿离开。 “其实，舅舅的书还是挺受欢迎的。”鹿鹿干咳一声劝慰。 “你指的是受屁股的欢迎吗？”财神呆呆的问道。 站到柜台上时，小厮挥了挥手：“卖完了卖完了，请随时关注我们书肆，大老爷银钱下来了便通知众位啊。” “哎这位老爷，你长得好像我们柜台上供奉着的财神老爷呀。”小厮一抬头，惊了一下。 这脸太像了。 财神却是一脸淡然：“从小就有人这般说。” 小厮也没多想，眼睁睁看着掌管三界财富的财神老爷出了门。 身形踉跄，一副受了重创的样子。 “术业有专攻，舅舅别气馁啊。”鹿鹿捂着嘴直乐呵。 想了想，花了十文从别人手中买了一本，准备带回去给阿寻瞧一瞧。 财神失魂落魄。哎，他的梦想破碎了。 “这么好的书，怎么没人看呢。” “就是两个人相遇了，也一定会感谢本君的。这些人没有慧眼。”财神一脸遗憾。 这些人，都是贪图他的银子，贪图那些庸俗的身外之物。 “快来看啊，快来瞧啊。那边的母猪竟是生出了牛脸，太吓人了。” “快来看，那猪和牛怎么还能成呢。” 不知谁在街边吆喝了一声，众人顿时蜂拥而至。 “不得了不得了，我家的猫和狗在一起了。”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我那儿子竟然看上一条鱼，天杀的，杀千刀的啊！这是怎么了啊。” 街边传来一阵哀嚎。 第1326章 司命 鹿鹿还想去瞧热闹呢，便见她那舅舅默默从怀里掏出一把线。 红线上光芒流动，看着便不是凡品。 只见他幽幽的问道：“这些东西，打死结了，异族相爱，可怎么办呢？” 四处都是惊呼声。 而始作俑者，正揪着头发蹲在街边绝望。 鹿鹿无语凝噎，就这？？ 您还觉得自己能与月老换班？ 您可拉倒吧，怕是月老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 财神耷拉着脑袋，一脸怏怏的跟着两人回了府。 今儿受打击了，受了太大打击了。 江家众人回来，一夜未睡，便陪着财神老爷清理了一夜的红线，眼睛都快瞎了。 “两位星君如今可羡煞旁人咯。”财神看着温氏和江怀安，笑着对两人拱了拱手。 两人因犯了律法，被罚成为冥界的彼岸花千年。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永不见。这两人罚了千年才轮到这一世。 且因为罪孽深重，也只得到一丝机会。 温如隐作为双生胎降生，若不是双胞胎妹妹的离开，也许两人依然是悲剧收场。 温氏笑着与江怀安对视一眼，两人面上带着浅笑，眼中只有对方。 “谢谢小富。”江怀安低声道。 财神面上的笑意真挚几分。 财神在凡间还未成神那一世，他叫秦永富。 创世神化身叫秦欢，两人那一世是姐弟。 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叫过他小富了。 此刻乍然听得，财神也陷入了回忆。 “这琼浆玉露都多少年不曾喝过了。”江怀安手中端着小瓷杯，这琼浆玉露，以前他喝也喝不完的。 “星君若不是沉迷情爱，如今地位怕不会低于紫薇帝君。”财神语气有遗憾，也有无奈。 江怀安却是伸手轻轻拉了下温氏的手。 “于我来说，能与他有一世姻缘，这是最珍贵的了。神君命途漫长，悠长的岁月却不如一人相伴。” “帝君更理智，帝君作为九重天的执法神君，无愧三界。” 他和温氏以前都是作为司命的星君，这一世，他想起了许多曾经的记忆。 财神却是端起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理智？或许吧。” 帝君飞升万年才迎来一劫，这一劫哪有那么好过。 更何况，情劫唯有两个法子可化解。 一是杀对方。 二……便是两人笑着放手。 两人便可一同在三生石前，划去各自的名字。 这么一来，便是真正的告别。 三生石上乃是注定的姻缘，若两人亲自化解，此生再无转圜余地。断绝与对方的所有情爱。 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情。 财神猜测，帝君将呦呦养在身边，只怕便是存着将对方养大，再亲自将她托付给可信之人。 一旦呦呦爱上别人，自愿与他前往三生石断绝关系。 此劫便算过了。 可是…… 财神喝了一口琼浆玉露：“你知道吗？越理智的人，越难动情。他们从心底里防备所有情感。若是动情，却也是最可怕的。” 如今最淡定的，怕是会成为最劲爆眼球的那一个。 第1327章 给自己喊起灵 财神在人间呆了三天。 最后一天他去见了杨巅峰。 瞧见杨巅峰时他只说了一句话，随即便紧皱着眉头。 “当初就不该让你下界。”财神明白，这一魂一魄是真的回不来了。 对他来说失去一魂一魄，将养些年温养着总会重聚。 但对于杨巅峰来说，他已是真正的有肉有血之人。 深深陷入凡间无法自拔。 “你是她的舅舅，也是财神。她是鹿鹿的干娘，也是创世神。你们即便心疼她，却也不能为了她做任何事。但我可以。就算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替她惩罚世人。” “他们一句愚昧，一句错了就该原谅他们吗？” “甚至一句知错，就要鹿鹿重新庇佑他们，不求回报的付出？？等到鹿鹿没有用之时，再将她抛弃，顺带对她插一刀？” “凭什么呢？” 杨巅峰如今已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模样，但他二十多岁了，一直未娶。 “我七岁那年，就该离世的。后面的，都是为她而活。”杨巅峰转过身，不再去看财神。 他是财神一缕神魂，身上带着神明特有的气息。 只要他愿意，这一生他可以过得轰轰烈烈。若是愿意，他甚至可以脱离本体，成为一个修行之人，即便没有轮回，也能活到数年。 但如今，他为报复世人，手上染了不少戾气。 谁也不知会撑到什么时候。 财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才离开凡间回神界。 待财神离开，门外的小童儿上前禀报。 “公子，夫人让您去一趟。”小童儿欲言又止。 杨巅峰穿着一身长袍，身形修长，面容如玉，并没有商人的市侩、 也是了，他原是财神一缕魂魄，本身就聚财。 但凡他随便做点什么买卖，都能赚的满盆钵。 “夫人又要给我说亲了？”杨巅峰揉了揉眉心，寻常人家他这个年纪已经儿女环绕膝下，孩子都好几个了。 如今他娘也急躁了。 小童儿点了点头。 杨巅峰便一路去了前厅。 “这个好，这个好。前凸后翘好生养。” “哎呀这个可是个美人儿，生的好，下一代一定好看。” “听说这个可是个才女，她哥哥是新科状元，她自己也是个小才女。啧啧，都好，都好。可惜我就一个儿子。” 刚进门，就听得郑氏啧啧的犯嘀咕。 杨巅峰随口便道：“没事，您看上的可以给爹做妾。” 啪的一下，郑夫人随手抓了个玩意儿就给他扔过来。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嘴还这么欠呢？”郑夫人可是被这熊孩子气够了。 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快来选一选，这几个姑娘可都是我筛选出来的。” “别说什么不成婚，将来你死了，膝下连个摔盆的都没有。你就是生个女儿，娘也不嫌弃。娘也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的婆婆。” 杨巅峰坐在一侧，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我可以自己喊完起灵再躺进去。” 郑夫人气得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孩子就是来气她的！ 杨巅峰撇了撇嘴，他娘咋还不信呢？ 他求财神给个恩典，给他留口气就行了呗。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第1328章 被赖上了 郑夫人给他气得脑瓜子生疼。 “儿子啊，娘偷偷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鹿鹿啊?”郑夫人一直没敢问出这句话。 当年鹿鹿被逼得杀上九重天，他便血红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站在祭台上。 “你们会受到报复的。”那一日，她清楚的听到了儿子的话。 杨巅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我怎么会对她有想法，真是笑话。我……”我虽然比她大，可特么的，他一直是鹿鹿的小跟班啊。 都快哭了好吗？ 杨巅峰哭笑不得：“娘，您放心吧。我对鹿鹿，高于男女之情。” 他可以为鹿鹿死，但并不是男女之爱。 郑夫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郑夫人面色又扭捏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儿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其实，我这一生就一个儿子，多一个也没关系的。”郑夫人捏着手帕细声细气的说道。 杨巅峰？！！！！ 惊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娘，不会以为他是个断袖吧卧槽？ 杨巅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他只是看透了这世间都是凉薄之人，且因为他作孽不少，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不想留下人家姑娘当寡妇。 “娘，您别瞎想。您儿子正常着呢。” 杨巅峰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几分疲倦。 “娘，儿子只是无心风月。现在这样，挺好的。” 郑夫人听着听着就落泪了。 虽然每日与儿子吵吵闹闹，他小时候就经常气得自己落泪。可她却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的。 旁人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可他依然孑然一身。 郑氏心疼。 或许有个家，他便能回到原来的模样了。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带个姑娘回来。不拘什么模样，只要是个母的都成。”郑夫人被气得脑子生疼，顿时有些口不择言。 “那给你带只小奶猫？母的，母的小奶猫怎么样？” 郑氏瞪了他一眼，直接挥着手让他走走走。 杨巅峰出门时拿了两块糖哄着弟弟进去，听得屋内重新传来欢声笑语，他才松了口气。 “我要是给你找只猫妖，您怕是也不大乐意。” 杨巅峰低笑一声。 正说着，便听得喵的一声。 一只通体白色，唯独一双眸子湛蓝，从房顶上掉落，落到了他的脚下。 殷红的血迹从它前爪流出，杨巅峰顿时一怔。 “真是不能念啊，念什么来什么，我不想找猫的。”杨巅峰抬腿就要走。 “我的口味没那么重。”杨巅峰摸了摸鼻子。 一抬腿，那猫却像是赖住他了。 抬起没受伤的那只爪子，直接按在他的脚背上。 因着另一只脚受了伤，一个没站稳，竟是踉跄一下栽倒在杨巅峰身上。 杨巅峰往旁边一挪。 她还打了个滚儿，像个雪白的球似的，滚了一圈儿。 杨巅峰竟是从它那双湛蓝的眸子里，看出了抓狂和不可置信。 “难道真是只猫妖？”杨巅峰低喃道。 此话刚落，他竟是从那只猫眼中看到了王之蔑视！ 他好像，被一只猫鄙视了。 第1329章 像人的猫 “公子，听说猫来财狗来富，不如来了就养着。” “您素来一个人，这府中也无趣。养个活物，也当给这个东西一条出路。” “瞧着是被人娇养着的，不如属下派人去打听打听，瞧瞧谁家丢了猫。正找到再送回去。” 小侍从将公子许久未笑，此刻见得这猫让他放下心防。 不由开口劝上了。 横竖是只猫，也不必像对凡人那般有重重的防备心。 杨巅峰蹲下身子，想要伸手去捞那只猫。 那只猫倒也没挠他，反倒一跳，便跳上了他身上。 一身黑衣的杨巅峰，抬手轻抚着小白猫，轻轻颔首。 “去打听打听，瞧瞧谁家猫丢了吧。”这小东西浑身看着便精致的很，瞧着便不是无主之物。 身上没有猫的气味，反倒是带着淡淡的檀香之气。 “家中大概是修佛的，去寻一寻吧。” 小厮这才应了下去。 杨巅峰捏了捏它的脖颈，最开始它似是浑身僵硬，随即便放松了身子。 直接摊在他怀里。 “这猫真的成精了。”侍从笑着说道。 杨巅峰轻笑一声，他就是随口一说，这猫妖哪能这么好遇见。 且因为修行的缘故，猫妖身上都带着妖气，这小东西身上满是檀香。大概只是通人性罢了。 “以后你就叫毛球吧，叫球球。圆滚滚的吃的像个球似的。”杨巅峰捏了捏它的肚子，它竟是龇牙咧嘴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肚子也圆鼓鼓的，叫球球真是不委屈。” 一路打趣着便抱着上了马车。 “公子，江大人曾送了帖子来府上。说……说那一位每日能清醒一个时辰。” 杨巅峰敛了敛眉：“嗯。明日过去。” 他其实一直都在逃避鹿鹿。 他不敢想，那么娇气个姑娘，自曝时有多痛苦。 他也亲眼见到，天下受邪祟侵扰。 而她一点点建立救世殿，让救世殿遍布天下，只为护佑凡人。 他也是凡人之身，他见到鹿鹿便会想起那决绝的一幕。 抬手黯了黯眉心，坐在马车内。 鼻翼间闻到一阵檀香气息，心头的燥气似乎也散了几分。 正好此刻侍从提着个小篮子进来：“这是方才买来的鱼干和晒得干干的小方块。听说现在的宠物吃得好，有钱人都舍得花。京城开了好几家宠物铺子，小的便是去那些店买的，说是现在的猫都喜欢吃。” 说完便对着球球用唤猫的语气，唤了一声：“球球快来吃东西。” 哪知道它竟是躺在杨巅峰怀里动也不动。 杨巅峰拎着它的脖子，将它放在食物跟前。 哪知道它…… 侍从震惊的看着杨巅峰。 说话都结结巴巴了。 “它它它，它方才是被这股味儿给熏吐了吗?”侍从惊讶极了，难道是那掌柜骗他了？ 杨巅峰也看向球球。 浑身雪白的小白猫，爪子处包裹了一条宝蓝色手绢。此刻抬起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喵了一声。 好像又干呕了一声。 “这么挑嘴？”杨巅峰呢喃，他没养过猫，但也猜球球似乎是吃不惯。 第1330章 子时化人 “等会小的再去找一找。将猫粮每份都买一些回来。” 杨巅峰点了点头。 便再次将球球捞进怀里，还别说，手感极好。 只是半日，他便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杨巅峰出来时正好用了午膳。 此刻便一直抱着猫去各大店内巡逻，直到天色将黑，快要到家时。 怀中小白猫才弱弱的喵了一声、 那肚子都饿扁了，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模样。 杨巅峰一愣：“它还是没吃？” 侍从挠了挠脑袋：“一口没吃，小厮跑遍了京城所有店铺，买了一堆，它一口不吃。”似乎还嫌恶的很。 “主子先要传膳吗？” 此刻正好在自家酒楼内。 杨巅峰点了点头。 酒楼顶层一直备着他和鹿鹿的雅间，此刻便派上了用场。 进去时，掌柜的已经摆满了饭菜。 一人一猫坐在桌前，白猫的眼睛都亮了。 杨巅峰突然生出一丝诡异的心思，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竟是问道：“你也吃人食？” 小白猫似乎迟疑了一下，伸出爪子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杨巅峰愕然不已，谁家的猫跟人一块吃的？ 但他也不是计较之人，他什么都没有，这辈子唯一用不完的就是钱了。 “拿个干净的碟子进来。”杨巅峰夹了一些少油少盐的食物，还单独给它放了个碗喝水。 一人一猫，竟是吃的极其尽兴。 杨巅峰原本食欲不振，瞧见它埋头苦吃，不由也多用了些晚膳。 待用完，小白猫直接摊开肚子，摊在一侧动都不动。 若不是胡须还轻轻颤动，还以为它给自己撑死了呢。 杨巅峰也没多话，捞着它就回府了。 嘿，吃沉了不少。 杨巅峰瞧见它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 夜晚，杨巅峰回了府内。 四处都点上了烛火，原本少爷喜静，这小院内总是安静怡人。 但这一次…… 球球来了以后，吃饱喝足这会回过神来，似乎顽劣的很。 桌上点着拉珠，它便伸出爪子去玩火。 一不小心将毛发烧着了，叫的那叫一个凄惨。 杨巅峰瞧见它一副灰头土脸的苦哈哈模样，爪子的一撮毛都烧黑了，不由莞尔。 “送水吧。”正好此刻他脱了外衫，披散着头发，站在灯火下。 球球哀哀的叫了一声，低着头不看他。 杨巅峰伸手捞起它，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温热。 杨巅峰怕它玩火，将它随手放在浴桶旁。 宽衣如水，那猫却是浑身炸毛了似的。 整只猫都炸成了刺猬一般。 杨巅峰坐在水中，眉目如画，肌肤似玉。 那只猫却是伸出两只爪子，撅着屁股，捂住了眼睛趴在地上。 浴桶中的杨巅峰，对此一无所知。 待他从浴桶中起来，那猫已经趴在浴桶旁睡着了。 杨巅峰随意穿了件里衣，球球身上的檀香气能让他静心凝神。他便直接捞着它，抱着一同躺在了雕花古床上。 小白猫睡的安然。 子时已至。 莹白如玉的双腿渐渐出现，吹弹可破的肌肤一点点显现出来。 小白猫蜷缩在杨巅峰怀中，此刻渐渐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 第1331章 梦中的女子 小姑娘鼻尖微红，朱唇轻轻翘起。 朝着杨巅峰怀里拱了拱，滑腻腻的肌肤让他指尖动了动。 分不清似梦似醒。 小姑娘睡眼惺忪的半眯着眸子，似乎睡的不甚舒服。 从他怀里钻出个小脑袋，伸出笔直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小脸顺着温暖的脸颊贴了上去。 殷红的朱唇轻启，舒服的吁叹一声，顿时又沉沉睡去。 这一晚上，杨巅峰都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着。 压在他心口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脖子也像被人勒住了似的，让他呼吸不畅。 更让人绝望的是，他好像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 整个晚上他都睡的不甚安稳，只觉得身上发烫发软。想要睁开眼睛，闻见鼻翼间淡淡的檀香气，愣是困得睁不开眼。 他的五指穿过乌黑的秀发，这一觉睡的格外沉。 也格外累。 天色将明，太阳从天边泄露出一丝光芒。 杨巅峰睁开朦朦胧胧的眸子，似乎瞧见了个姑娘趴在自己身上。 吓得他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 睁开眸子揉了揉眼睛，却又发现怀中只有一只小白猫。小白猫四仰八叉的躺着，露出白白软软的肚子，睡的格外香甜。 杨巅峰轻轻舒了口气，按着眉心，自己真是年纪大了，开始想女人了？ 想起昨夜的梦，杨巅峰面色不由发红。 这么大年纪，他从未做过这种香艳之梦。 梦中他好似被一个女子压住了，勾住他的脖子极其依赖他。 不似凡人一般满眼算计，她澄澈简单，一双眸子清澈见底。他像是记得她的脸，又像是不记得她的脸。 她像是不懂礼义廉耻，也像是不懂羞涩，极其依赖的依偎在他怀里。 让他心情格外宁静。 可想起随后之事，杨巅峰不由面红耳赤。 此刻天刚亮，小厮在外间休憩。 他也不曾惊动小厮，只小心的拿了一身里衣。去外间冲了个凉水澡。 浑身的燥热这才散下去几分。 待他一身清爽回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 杨巅峰将白猫拎起来，轻轻捏了捏它的脖子：“你这小东西，竟然这么沉。差点给我压断气了。” 球球睁开双眸，喵了一声。 杨巅峰才稍微回神。 真是，他怎么跟只小白猫计较。 心中却是嘀咕着，难道自己真是年纪到了，开始想女人了？昨儿个才跟他娘说自己没有欲望，今日便做了这等羞人的梦？ 没多时丫鬟便传了膳进来。 “公子，今日夫人办了个簪花会。请了不少夫人过来游玩。夫人让您……过去打个招呼再走。”丫鬟低垂着头。 杨巅峰点了点头，用了膳便朝前院而去。 他娘是郑氏女子，从小饱读诗书。时常在府内举办一些花会，杨巅峰自小便见过不少。 但此刻进了前院，杨巅峰便发觉不对头了。 今日这院中似乎女子多的过分了。 他抬眸不着痕迹的瞥了瞥，竟是不少女子都暗地里瞧他。瞧见他的目光顿时又羞红了脸。 可此刻他已经进了院门，再无回头之路。 完蛋了，今日又是他娘的相亲宴。 第1332章 他的动心 杨巅峰硬着头皮入了门。 随着小厮进了大厅。 果然，厅中坐着好几个夫人，夫人们身侧都站着几个娇羞的女子。 大意了，大意了。 如今虽说男女大防的厉害，但若是家中长辈带着参加宴会，宴会中借机相看各府男女，也是正常之事。 今日，他便是着了他娘的道。 他昨日还以为她死心了呢。 合着昨日给他看图册，只是知会他一声？这会都上门了。 “巅峰快过来，你这孩子昨夜又忙了大半夜吧？这事是忙不完的，身子要紧。” 郑氏对这个儿子很满意。 虽然不曾从政，但他却是天下第一皇商。 他敬的是先皇和先皇后，连带着小皇帝见了他都要叫一声巅峰舅舅。 这京城谁都不敢轻视他。 如今郑氏又生一子，老爷又官运亨通，现在最大的愁绪便是长子婚事。 “这些事离不开儿子。”杨巅峰低声说道。 周遭的夫人们顿时一阵夸赞，士农工商，可杨巅峰可是将商做到了顶级。 更何况，他在两任陛下眼里都是极为亲近的存在。 与先皇后还是拜把子的情谊。 他不入仕，但仕途上谁都不敢跃过他去。 杨家府中简单，杨大人是个妻管严，府中就一个正妻。郑氏生育两子，一子杨巅峰，生的人中龙凤，又掌握天下钱财，在京城还有极高的地位。 幼子年岁还小，将来也不会对长子造成危害。 这京城不少有适龄女儿的，都盯着呢。 “杨公子果真一表人才，郑夫人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家那孩子要是有巅峰一半出息，我都不必愁了。” “还是你有福气，长子出息，幼子聪慧可爱。”众位夫人纷纷赞叹。 不得不说，杨家如今已是顶级世家。将来杨巅峰还能承爵，这门亲，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是良缘。 况且听说这位杨世子从不养通房妻妾，这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 杨巅峰浅浅一笑便谢过众位夫人。 郑氏拉着他给众人介绍：“这位是曾夫人……这位是她府上二姑娘。” “这位是周夫人，这位是她府上的六姑娘。” “这位是……”郑氏笑着给他介绍，那喊到的姑娘便起身对着他行了一礼。皆是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他。 好几人都暗含着娇俏的欢喜，偷偷看他。 但杨巅峰眼睛都不眨，冷淡的唤了一声某某姑娘。 郑夫人这心里都凉了半截。这都是她能挑出来的最出挑的姑娘了。 “这位是阮夫人，这位是她府上的女儿。前些年一直养在庄子上，近来才回京。”郑氏意兴阑珊，哪知杨巅峰竟是抬头直直的看去。 看着那姑娘的侧颜，竟是有几分像他昨夜梦中的女子。 有四五分相似。 但不如梦中女子那般出尘。 杨巅峰眼前闪过一张脸，耳尖不由红了红。 郑氏一下子亮了眼睛，这是有戏？？ 心头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强行按捺住心绪道：“中午不如留在府上用膳吧？” 杨巅峰顿时道：“下午江大人有约，怕是要让娘亲失望了。” 众人一听眼睛越发火热。 第1333章 他有心上人了 江大人，如今朝中最年轻的首辅。 更让人眼热的是，如今先皇据说就住在江家。还有人说似乎见过先皇后的身影，只是先皇后明明听说仙逝了。具体是真是假，她们这些凡人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郑氏听完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正事要紧。 待杨巅峰出了大厅门。 郑氏看了眼阮夫人身后的女子，不由起身道：“今日略有些微热，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众位夫人自然没有意见。 郑氏快步离去，直到身后众人瞧不见一丝身影。她才急忙追了上去。 “儿啊儿啊，今日怎么样？”她儿子可从未多瞧哪个女子一眼，他今日竟是盯着那阮姑娘红了脸。 杨巅峰无奈至极：“娘，儿子真的无心风月。您不要多想了。” “那位阮姑娘也不喜欢？”郑氏不死心，明明他看着人家红脸来着。 “儿子对她本就没想法。您别误了人家姑娘名声。”他只是觉得…… 与梦中的她，有些相似罢了。 杨巅峰也说不清什么感觉。 他比鹿鹿大四岁，他今年二十三，大概是财神神魂的缘故。 神明自来清心寡欲，他大概也有些影响的。 这么多年极少对哪个女子有想法和喜爱。 但昨夜梦中的女子，他却至今记得她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那场梦太真了。她细腻的肌肤，呵气如兰的气息，紧紧缠绕在他身上。 即便是梦中，那也是他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姑娘。 “你，就真的无意？”郑氏眼眶都红了。 瞧见儿子点了头，郑氏几乎要落泪。 仔细的看着儿子，生的这般俊美，偏生对感情淡漠。 只是…… 眼神落在他肩头时，郑氏眼神微微一凝。 郑氏伸出手在他肩头理了理衣裳：“罢了，既然你无意，娘也不给你添麻烦。快去快回，别染了风寒。” 杨巅峰这才轻舒一口气，朝着郑氏告别离开。 而郑氏，却是紧紧攥着手掌。 “夫人，您别急了。公子自小就有主意，他……”丫鬟还想劝，哪知夫人顿时兴奋起来。 兴奋的摊开手掌：“头发，女人的头发。他肩膀有女人的头发。” 郑氏兴奋的几乎想要原地跳几圈。 “方才他过来之时我便觉得不对劲，他身上居然带着姑娘特有的馨香。”女子未出阁以前，身上都有女儿香的。 “哎呀，哎呀。这孩子难道早已有心仪之人？他怎么不告诉我呢。真是的。” 郑氏手中紧攥着几根头发，这头发上面的香气格外浓郁。 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 “可是女子一般只掉落一两根，哪有掉落这好几根的呀、难道姑娘年纪轻轻就脱发?”丫鬟有些疑惑，她们平时至多也就掉几根罢了。 郑氏顿了顿。 眼睛忽然闪了闪。 “要么，那姑娘年纪轻轻就脱发。要么，那姑娘夜里歇在巅峰怀中，被巅峰压断了头发。”毕竟她刚成婚之时，杨大人每日都要压掉她不少头发。 郑氏顿时来了劲头，急忙让人将伺候杨巅峰的小厮唤了进来。 第1334章 金屋藏娇 郑氏拉着小厮问了杨巅峰的所有事。 知晓他回府的时候，并没有带任何姑娘回来，郑氏有些遗憾。 “真没有？” “真没有，只有一只白猫。” 郑氏并不在意他带什么猫猫狗狗，她只在乎媳妇啊媳妇。 别管什么无媒苟合了，她不在乎。 只要能把她儿子拉回来，让她重新对这一切有期望，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甚至要感谢对方八辈祖宗。 “不过，夜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夜里奴才听得屋内似乎传来了些声音。”小厮想起，突然耳尖红了红，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听茬了。 “当时似乎听得屋内有女子的娇嗔。小的当时没往那方面想啊，只以为自己听茬了。” “哦还有今早，公子天不见亮就起来洗了个凉水澡。奴才拿衣裳时才瞧见。” “那衣裳……湿了一团。”小厮是男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对男人来说太正常了。 但他们公子二十来岁，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郑氏兴奋的眼泪都要落下来，哎呀，这是真有苗头了。 他儿子金屋藏娇了。 儿子还怜香惜玉，不敢对那姑娘做什么。忍得大半夜起来洗凉水澡。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郑氏欢喜的直落泪。 待到了簪花会结束，她便偷偷去了杨巅峰的寝屋。 “早上可有姑娘跟着公子出去？” 小厮摇头：“并未瞧见。只抱了只猫。” 郑氏也不死心，这会做贼似的垫着脚进了屋。 在浴桶中床上四处寻找。 还真让她寻到了几根头发。 “石锤了，石锤了。我那儿子要开窍了。就是把人藏得太紧了些，也不告诉娘。”郑氏不由翻白眼，未免太小气了一些。 “娘还能吃了她那心肝宝贝不成？” 丫鬟见她眉眼都带着喜意，不由笑着道：“公子这么些年清心寡欲，这还是头一回动心呢。小心谨慎些也好。” 郑氏不由点头：“对，对，此事不可宣扬出去。只是咱们府上也得将一切事宜准备起来了。” “这婚事该备下了。” “还有这满月宴，什么小衣裳小鞋子也该备上了。对了，不可宣扬出去，谁都不许说。”他儿子这不动心则以，一动心竟是大胆的将小姑娘带回来了。 虽然不知藏到了哪里，但此事到底容易受人诟病。 她得给人瞒好了，只要她儿媳妇能看上她儿子，啥她都能干。 郑氏也不管儿媳妇还在不在屋内：“去准备些女子喜欢的糕点放屋内。再放些漂亮的裙子。”万一下次来，她可不能怠慢了。 可怜的杨巅峰，丝毫不知，在他娘心里，他连孩子都快有了。 此刻抱着一只慵懒的小白猫，坐在马车上。 脑子里时不时闪过昨夜的画面。 “你真的存在吗？” “你到底是谁呢？”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猫。 “公子，江家到了。”车夫低声回禀道。 杨巅峰这才抛开思绪，掀开帘子，抱着白猫下了车。 站在江家门口，他竟有些心情忐忑。 许久，不曾见过鹿鹿了。 第1335章 记忆中的胖墩不是他 杨巅峰站在门口，不由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裳。 突的，抬起袖子在鼻子下闻了闻。 “奇怪，哪里来的香气。”杨巅峰有些狐疑。 这味道，很像他昨夜梦中的气味。 难道他为了昨夜那一梦，都产生幻觉了？ 其实，今早他起来洗澡便感觉到身上有股淡淡的馨香之气。后来换了身里衣回来，那股香气便没了。可此刻穿着外衣，怎么又感觉若有若无的。 杨巅峰心头有些疑惑。 但这外衣昨夜未穿，是小厮放在床头供他早晨穿的。 他只是做了一场梦，又不是真的藏了个姑娘在床上。 怎么可能呢？？ “杨公子，请随小的来。”小厮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 便领着杨巅峰入了后院，踏入后院之中，他怀中小白球似的奶猫便支起了身子。 浓郁的灵气被封在院内，让人精神抖擞。 一丝也不曾外露出去。 一身玄衣的男子素手而立，正给聚灵阵中央的小仙草浇水。 “我还以为你不来见她呢。”陆怀姜转身看着他。 杨巅峰不敢直视他，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他身后的仙草。 “她方才午睡去了。” 杨巅峰才轻轻松了口气。 “我再不来，我怕她以后劈了我。”杨巅峰似乎言语间都恢复了几分稚气，在她面前总是不自觉的矮了一头。 “她如今可还好？大概什么时候能重新化形？” 陆怀姜摇了摇头：“我将七七四十九个聚灵阵重叠，助她修行。这里的灵气比起当初在虚无空间内，也不遑多让。她如今欠缺的不是灵气，是机遇。” “若是机遇到来，一朝可化龙。若遇不到那一丝天机，大概……” 大概永远都会保持这般形态。 “若是需要什么，告诉我。三界内，我都能去寻来。”杨巅峰低声说道。 抬手轻轻抚着球球身上的绒毛，可见内心极其不平静。 刚说完，便瞧见那片嫩绿的叶子抖了抖。 那紧紧包裹的花瓣突然一点点散开，露出其中蜷缩的小花仙。 瞧见熟悉的容颜，瞧见她毫无戾气和不甘的面庞，杨巅峰看着便落了泪。 偷偷抬手拭泪，竟然觉得有些害怕。 果然…… 那小姑娘睁开朦胧的眸子，化作一道人形落在仙草旁。眼神直直的看着杨巅峰。 杨巅峰抚着球球的手掌轻轻一颤，紧抿着唇，上前一步。 便跪在了她脚下。 白猫落在地上，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喵？” 鹿鹿扫了一眼，那白猫便懵懵懂懂的看着她。 鹿鹿又看向杨巅峰，她这段时日已经知晓了许多之事。自然也知道，这就是陪伴她整个岁月的小胖墩。 不过…… 看着那身影，她严重怀疑，自己更像个胖墩。 在她零碎的记忆里，她是知道有个小胖墩的。但她怎么记得小胖墩扎着两个羊角辫？ 她哪里知道，在陆怀姜的叙述里，她被美颜滤镜加了一重又一重。被美化了！！ “起来吧。”鹿鹿见他不肯起，手轻轻一抬，他便被托了起来。 “真奇怪，你怎么戾气和神明气息缠绕身？咦，还有功德的气息……气息斑驳，你做了什么？”鹿鹿瞪大了眸子看着他。 第1336章 我又不是傻子 陆怀姜摊了摊手。 满脸无奈的看着杨巅峰。 一副谁都救不了你的模样。 “她那双能堪破一切的双眼，依然还在。” 杨巅峰脸色一垮，一阵惨白。 他替鹿鹿惩罚世人，身上染着戾气和秽气，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下场。 至于神明气息，那是因为财神的缘故。 不过功德之气，杨巅峰从报复世人开始，他曾经的功德便飞灰湮灭了。这又是哪里来的？ “以后不可再鲁莽行事。若继续这般，你怕是活不过三年了。”鹿鹿对着他龇牙咧嘴。 还举起小拳头：“你不听我的，你就试试。” “你就是死了，我也能上阎王那里给你把人拘回来。”鹿鹿咧着一口小白牙。 陆怀姜满脸看好戏的神态，哼，让你区别对待！ 老子找你的时候，你调子可高了，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现在好了，给训了吧？？ 陆怀姜偷偷按住唇角，绝对不能笑出声来、 鹿鹿和杨巅峰两人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初见时的那一幕。 “功德……功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巅峰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身上的戾气。 “不可再胡来。前世因，前世果，前世一切都随着身死道消。如今，我不再欠他们分毫的。”鹿鹿看着杨巅峰。 她如今也明白，世人祭奠的是她，缅怀的是她。 甚至到了如今，他们寻求帮助的对象，也是她。 大抵是曾经的那一世心中恨意太过浓烈，这一世，她似乎对凡人并没有什么夸张的念头。至于什么舍己为人，为世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更是一丝也没有。 她对世人，似乎没有什么恨意，也没有什么好感。 她不会再庇佑世人，但也不会寻仇。 漠视，是她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让她们眼睁睁看着希望，却又得不到希望，才是最大的惩罚。 “若让你再脏了手，那我这一世，岂不是又要放不下了。”鹿鹿轻声嘀咕。 杨巅峰抬手擦了擦泪。 被她训得像个孩子。 “我虽然不记得前程往事，但你必定是我记忆中极为重要的朋友。若你因我而背负因果，那我如何还会心安？”鹿鹿瞥了他一眼、 杨巅峰呐呐道：“可我，害怕你再次为他们心软。” 他是亲眼见证她一步步走来的见证者，也是见证他们背叛鹿鹿的存在。 他就像是自己被背叛了一般。 鹿鹿翻了个白眼：“你看看我这长的是什么？”鹿鹿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两只眼睛。 “这是脑袋，不是大西瓜。这是两只眼睛，不是两个窟窿。我只是失忆了，我又不是傻。” 以德报怨这种事，她可做不出来。 杨巅峰哭着哭着便笑了。 心中对世人的怨恨，似乎消散了一些。 鹿鹿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球球。 突的眯着眸子笑了。 “原来你也有你的缘法。倒是不用我出手了。” 鹿鹿原本打算想法子收走他的戾气，让他那一身因果断开。 如今看来，似乎有人出手了。 第1337章 他的佛法 待杨巅峰抱着白猫离开。 陆怀姜才无奈的问道：“你应该还是能除邪的吧？他那一身因果若不断开，只怕三年都难。” 鹿鹿笑的眼眸弯弯。 “我原本是想帮他的。” “他毕竟是为了我差点堕入邪道，被因果缠身。” “还记得我说的那句功德吗？他周身有着浓浓的功德气息，因果都被驱散了几分。那些戾气也渐渐被驱散。”鹿鹿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儿似的。 “他哪里来的功德？难道佛门为他出手了？”陆怀姜有些惊讶。 佛门一直不理世事，唯有大难之时才会出山。 当初鹿鹿劫难将至，观音也只偷偷摸摸送她玉净瓶。 哪敢这么光明正大。 鹿鹿摇着头。 “不是佛门中人，但与佛门有缘。但也是他的造化了。”一饮一啄皆有天定，鹿鹿似乎入了定一般。 陆怀姜也没吵她，只布下一个阵法，不许旁人打扰她。 而杨巅峰被鹿鹿骂了一通，反倒是心情通泰，身上的阴沉都少了许多。 此刻撇着嘴，坐在马车内，两只手捧着球球的脑袋，对着它道：“我可不是怕她，我是见她神魂未稳，让着她呢。” “咳，还是这么大派头。” 话虽这么说，但他眉头高高扬着。 是球球见过的他最轻松地状态。 “真好，她还活着。”杨巅峰抱着球球，突然就轻叹一声。 因着昨夜睡的不甚安稳，杨巅峰便亲自给球球挑了个窝。精致华丽，小巧玲珑。 “以后你就睡这个窝了。”杨巅峰回到府上时，天色都已经黑了。 他将球球放在猫窝旁，便听得丫鬟来禀报。 “公子，夫人送了燕窝过来。”门外丫鬟低声道。 杨巅峰头都没抬：“放桌上吧。” 正好此刻浴桶中已经放好了水，杨巅峰晚膳还没用，便先去洗澡了。 屏风后，传来哗哗的水声。 而那球球却是从猫窝中站起身，突的化作一道人形。 那球球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人形，她素日里只能子时，趁着灵气最浓郁之时才能偷偷化形。且还控制不住，只能随机化形。 今日在江家府上只呆了一个时辰，竟然便能化形啦。 球球赤着双脚，瞧见这一桌子菜色，竟是比昨天还要丰盛。 房间内各个地方都摆放着糕点，一口一个，极其精致小巧。 此刻身上凉飕飕的，球球眼珠子转了转，便偷偷拿过杨巅峰挂在屏风上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 像个小孩偷穿大人的衣裳似的。 偏生她还觉得有趣，捂着嘴无声的偷笑，像只小猫似的。 蹑手蹑脚的坐在桌前，眼睛放光。 哇，点心好好吃，好合她的心意。 饭菜好好吃，尝了一口燕窝，哇，不好吃。 小脸皱了皱，想要吐出来，又怕露出声音。 只得苦着脸咽了下去。 但那碗燕窝，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为什么燕窝中有种微苦的味道？好像放了什么药似的。 球球吃的脸颊泛着红光，正要伸手去拿最后一个点心，便听得屏风后传来声音：“元宝，进来给我擦背。” 球球一怔。 顿时惊得脸色大变。 第1338章 他的秘密心上人 她想变回去，可慌忙之下竟是怎么也使不出术法。怪她，都怪她整日不好好修行。 佛经听了那么多，佛法懂了那么多，偏生都是个半吊子。 她怕门外的小厮元宝进来，着急之下，竟是自己走了上去。 屏风后的男子背对着他，一头墨发散落，正趴在浴桶上露出光洁的脊背。 “帮我擦擦背。”杨巅峰半眯着眸子没回头。 球球僵硬着站在原地，从屏风上取下一条洁白柔软的毛巾。 小手握着毛巾，轻轻的给他擦背。 “元宝，你今天有点没力气啊？怎么好像没吃饱似的。像个娘们唧唧的。”杨巅峰碎碎念，球球顿时撅着嘴翻了个白眼。 你才娘们唧唧，你全家都娘们唧唧。 “用点力。” 球球便使劲给他擦背。 好一会儿，球球手臂都酸涩了，心里苦啊。 杨巅峰好似从假寐中醒来打了个哈欠。 “揉揉额头吧。”杨巅峰半睡半醒间说道，今儿个元宝好像没眼力见。 平日里元宝给他搓背后，还会给他按太阳穴。 今儿擦背有气无力的，连太阳穴也没按。 身后的小姑娘顿了顿，似乎迟疑了一下。 杨巅峰眯着眸子，温热的小手覆上两侧。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小手温暖细腻，还滑溜溜的。让他原本就半睡半醒的他，霎时清醒过来。 不是元宝！ 身后那股熟悉的，一整天都缠绕着他的馨香又出现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杨巅峰心脏砰砰砰的跳着，仿佛要跳出胸口。 他一张脸铁青，甚至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他昨夜只做了个梦，怎么就如此厉害？竟是，还未睡都产生幻觉了？ 水都快凉了。 杨巅峰咬了咬牙，不管幻觉也好，突的便想要转身。 球球却是一直关注着他，见他肩膀转过来的刹那便飞快的往后退去。 杨巅峰情理之下，还未看清脸，便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一只嫩滑的小手。 只是瞬间，那仓皇的身影便消失在屏风后。 杨巅峰飞快的站起身，想要拿衣裳，却发现元宝挂在屏风上的衣裳，只剩一件外衣。 里衣不翼而飞。 杨巅峰并未多想，转身便套上外衣出了浴桶。 可起身，却发现房门紧闭，他的里衣正在地上。 屋内乱糟糟的，桌上一片狼藉。 嗯，准确一点是，一桌子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难道又是幻觉？我这幻觉，竟然如此严重了吗？” 幻想中的梦中的女子竟然都出现在他眼前了？？？ 杨巅峰一抬手，那抹香气便钻入鼻孔中。 是梦中的味道。 不是梦。 杨巅峰突然紧抿着唇。 抬手在鼻翼间嗅了嗅，那股味道依然还在，他真的不是幻觉。 是真实出现过的！ 她是真实出现过的！ 那昨夜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杨巅峰几乎不敢想。 他飞快的穿起衣裳，连头发都没擦干便唤道。 “元宝？元宝？！元宝进来！”杨巅峰唤了好几声，元宝才匆忙推门而入。 “方才……”他本想问，方才是你来擦背了吗？ 可不知为何，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就像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第1339章 死心吧 “方才，你怎么没进来？” 杨巅峰状似无意的问道。 谁也没发现，角落那团小球球正瑟瑟发抖，只是肚子格外的圆润。 它不得不压住肚子，缩成一团。 元宝笑着摸了下脑袋：“方才夫人找小的问话去了。这才耽搁了。公子找小的了吗？瞧小的，您平日里喜欢让小的擦背，小的都忘记了。” “公子可要让小的帮您按一按穴位？”元宝想要进屋。 杨巅峰眉眼轻轻一敛，果然，不是元宝。 杨巅峰右手紧握，似乎想要握住那抹轻柔，那抹幽香。 “对了，夫人给您送来的燕窝一定要喝，说是能补身子。”元宝行了礼便进了房内。 一进门，怔了怔。 “公子您今日果真是饿着了，竟是已经用了晚膳。”往日里，这个点公子才刚洗漱完呢。 今日的菜送的早，也比较烫，便先送来屋中放着了。 谁知道公子竟是动作这么快。 杨巅峰瞧见满桌狼藉，眼皮子直跳。 真的不是梦啊。 有个馋嘴的小丫头，跟着他？ 杨巅峰揉了揉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轻轻嗯了一声：“今日用的早了一些。” “那小的便让人撤下去了。您今儿用的多，瓜果便不上了。待会夜里容易积食。”元宝利索的让人进来收了碗筷，心里还不由惊讶，公子今日食量真好。 杨巅峰眼睛幽幽的看着满桌吃食，饿了一下午，还一口没吃呢。 正想着，元宝一拍脑门：“燕窝，燕窝还未吃呢。夫人可吩咐过了，一定要小的看着您吃。” 元宝瞧见那燕窝似乎还没怎么用，便笑着给杨巅峰端了过来。 杨巅峰瞧见那燕窝，面色缓了缓，好歹能垫垫肚子。 当即便喝了一口。 “怎么味道有些苦涩？” 而且还夹杂着一丝甜甜香香的气味，就像梦中的味道。 闻了闻，是勺子上的气味。 她还喝过？？！ 素来聪慧的杨巅峰，只扫了一眼，便发现屋中甜食都吃了个干净。她是喜甜食的。 难怪这燕窝只吃了一口。 只怕脸颊都快皱成一团了。 “夫人说您最近需要补补身子，里面放了些补药。对了，今日府上不少夫人打听您的婚事，夫人都推了呢。夫人还是心疼您的。” 杨巅峰眉宇弯了弯，娘想开了便好。 不得不说，他娘这段时日为了抱孙子，为了让他娶媳妇，都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娘放弃了就好。 死心吧，他死也不会娶妻的。女人都是累赘，都是拖累。 杨巅峰心头一阵轻松。 当即在元宝的示意下，直接将燕窝一饮而尽。 味道苦涩了几分，但残留的香气盖过了所有。 杨巅峰耳尖微红，心头咚咚跳的很快。 待小厮将屋中收拾干净，他才蹲在床底下，打开柜子，四处翻找。 她到底躲在哪里呢？ 她躲在哪里呢？ 元宝就算离开了，丫鬟却是在门外的，绝不可能开门出去。况且方才他追出来也不曾听见开门声。 他这院内守卫森严，也不是能任人肆意离开的地方。 那么，她一定还在屋内！ 第1340章 现身被抓 杨巅峰四下搜寻，几乎将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不曾找到人。 坐在床边，他也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思。 他想，找到她，一定要将她送出去。 是的，他要将她送出去。 她藏在自己屋中，万一名声受损怎么办？ 那丫头，看起来像是不大聪明的样子。 虽然，她在梦里还挺灵活的。 杨巅峰只觉心头热的很，想起那皓白的玉腕，眼眸微深。 一定是他娘的阴谋。 大抵是有些热了，扯了扯衣襟，他便脱了外衣。 “你在哪里？你还在屋里吗？你出来，我们好好聊一聊。”杨巅峰压低声音，眼神在屋内四处搜寻。 “我娘许给你了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你出来告诉我可以吗？”杨巅峰眼神凌厉。 球球懒散的躺在窝里，摊着个肚子，一副不想动弹的样子。 看床上那杨巅峰，像看着二傻子似的。 “我看见你了，我发现你在哪里了。”杨巅峰突的语气变了。 他在诈她。 球球暗暗翻了个白眼，直接没眼看了。 啪的一声。 烛火炸了一下。 杨巅峰这才低笑一声：“我这是疯魔了吗？这屋里每个地方我都是找过的。”可明明不是幻觉，也没离开这屋子。 她到底躲在哪里呢。 杨巅峰越想越燥热，只觉今夜格外闷热。 当即便寻了把折扇，拿在手里摇摇晃晃。 如今已是秋季，天气本就凉爽。 杨巅峰却觉得这凉风依旧让他燥热。 子时将至。 杨巅峰打了个哈欠，罢了罢了，脑子都不甚清醒了。他也搞不清那姑娘到底躲在哪里，他甚至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他魔怔了。 杨巅峰想了想，将球球拎起来，放在床内侧。 没多时，便沉沉睡去。 子时已至。 身形窈窕白皙的少女准时化形。 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粉嫩。此刻却是极其清醒，她红着脸将杨巅峰的锦被拉到自己身上盖住。 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时不得不吓得瑟缩了一下。 想起方才在屏风后瞧见的一幕，便让她面红耳赤。 她想要偷偷跑下床，可杨巅峰将她放在最角落。她犹豫再三，额间都冒出了汗。 只得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跟着伸出去了半个身子。 从杨巅峰身上爬过去。 腿一伸，又过去了一条腿。 小脸通红，紧张兮兮的正想退下去，突的…… 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啊。”球球被吓了一跳，好似受了惊一般，轻呼一声。 声音低吟悦耳，一双眼睛正惊慌失措的朝着他看去。 方才早已熟睡的男子，此刻眼神灼灼的盯着她。 “潜入我府中的小贼。”杨巅峰低喃道。 球球想要挣脱，不断的使劲。 可杨巅峰的手越收越紧，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镶嵌在怀里。 她的肌肤，与他的肌肤相触，顿时让杨巅峰本就有些失控的心，跳的越发骇人。 甚至从两人肌肤接触之处，升起了细微的麻。 酥酥麻麻的。 杨巅峰甚至舒服的想要喟叹一声，好像，也在渴求更多。 一双眸子，似乎冒起了火光。 第1341章 抓个正着 少女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他的脸上，小手被死死拉着，小姑娘都快哭出声来。 “呜呜……”球球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哭出声来。 说话之时，好像言语不大利索。 杨巅峰听得她娇弱的哭声，明明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她。 可他竟是越收越紧。 他有些不对劲儿。 从喝下那碗燕窝开始，他就不对劲。 失策了。 他娘没死心呐。 那碗燕窝有问题。 杨巅峰深深的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着舌尖，满嘴血腥，才渐渐回了些清醒。将那吓得要落泪犹如一朵菟丝花的小姑娘推开。 杨巅峰舌尖满是腥气，微闭着眸子，不敢去看肌肤白的发光，还一脸懵懂的女子。 “穿上衣裳。” 女子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一双纯洁又无辜的眸子，只一直看着他。 杨巅峰轻叹一声。 他现在明白，为何他娘会在他屋内放好几身女装了。 顿时起身打开柜子，给她取了出来。 不太合身，她身形娇小，穿在她身上似乎长了些许，但并不明显。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球球正在穿衣裳。 “你是我娘寻来的吗？” “你叫什么名字？” “你多大了？可有十五。” 身后的球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按照凡人的年纪：“我有十七了。” 杨巅峰松了口气。 “你不要听我娘瞎许诺，你年纪还小，还有大好的时间，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你到底躲在哪里的？方才我为何没寻到你？” “你……是谁家姑娘？”杨巅峰想问，昨夜是梦吗？ 可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呼吸发紧，压根不敢想。 他娘可真能想，竟然胆子这么大。 球球一语不发，只觉得他怪怪的。 她好像也一点也不怕杨巅峰，甚至伸出软绵绵的小手上前拉了拉杨巅峰。 杨巅峰心都缩紧了，他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是灼热的。 “你……不会说话吗？”杨巅峰眼眸发红，呼吸发紧，不由转过头来看着她。 她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瞧见他转身，竟是抿起唇笑了起来。 无害又可爱。 她才刚化形，还未学会说话呢。 “话？”女子声音如她轻哼时那般动听，跟着杨巅峰念了一个话字。 “我娘到底从哪里寻得人来，竟是连话都不会说。太过分了。”杨巅峰不由压了压眉。 “娘？”她一脸迷茫，谁是娘？ 那个总被气得吐血的郑夫人吗？ 杨巅峰瞧见她那般迷茫的样子，倒有些不解了。怎么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你，你不是我娘找来的吗？就是，就是郑夫人，咱家的夫人。”杨巅峰不自觉便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惊着她一般。 球球听完，顿时鼓起腮帮子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她是自己抱上大腿的呀。 “你竟然不是……我娘找来的？那你是哪里来的？你怎么进杨家的？你是什么人？”杨巅峰此刻来不及满脸狐疑，瞧见她那双玉足踩在地面上，墨发披散在肩头，不由移开了眸子。 递了一双鞋过去：“穿上鞋。” 第1342章 懵懂无知小妖怪 “我……你，吃。跟着……”她一手比划，并艰难的说着话。 正要再说，她却是微微瞪大了眸子。 大概是晚膳时突然化形，此刻灵力不足，竟是身形一闪。 衣裳唰的一下，落在地上。 杨巅峰一怔，人呢？ 难道是个邪祟？ 还未细想，便瞧见衣裳下动来动去，似乎有一团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将衣裳掀开，露出一角。 一团白色绒毛露出真容。 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格外相似。 杨巅峰………… 人呐，就不该嘴贱。 上次他在郑氏面前大言不惭，要给她找个猫妖。 这不，真来了个猫妖！ 杨巅峰倒抽一口凉气，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球球。 球球却是也没想到这一幕，震惊的抬起两只爪子，前爪一抬起来，吧唧一声，便摔了个大马趴。 瞧见毛茸茸的爪子，她惊得瞪圆了眸子，直接转过身撅着屁股埋着头不肯抬起来了。 杨巅峰突然有些好笑。 “竟然是只猫妖？”杨巅峰惊讶极了。 而那球球却是转身龇牙咧嘴，朝着他还恶狠狠地样子。一副反驳的模样。 反对你也是只猫啊。 杨巅峰心里小声的嘀咕。 他竟然是被一只猫妖赖上了？ 杨巅峰不知该说什么好。 竟然真不是他娘安排的。 只怕是他娘发现了什么端倪，以为他金屋藏娇吧？ “哎，你以后可不许随意化形。若是让人发现你是只妖，怕是要被人活活烧死了。”自从三年前一事后，如今凡间和妖魔二界关系极其紧绷。 杨巅峰虽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接受了球球是只妖。 只是知道她是妖之后，便无法总以那养宠物的目光来看待了。 “你既是妖，那我便与你细说了。以后，我睡床，你睡你的猫窝。大不了，明日我便寻人替你在外面修建个小木屋。”杨巅峰想起她化形的模样，便心想要将她送出去了。 球球没吭声。 杨巅峰想要伸手抱球球，却又收了回来。 “你暂且先去猫窝里住着。男女有别，不能坏了分寸。”杨巅峰揉了揉眉心，转身便出门洗凉水澡去了。 他娘作孽啊。 杨巅峰几乎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 他屋内藏了个姑娘。 还是只懵懂无知的猫妖，连话都不会说。 送出去，怕是要被人吃干抹净。 莫名的，想起她那双眸子，杨巅峰对她保留了一丝心软。 所以，昨日看到的身影，是她？ 那日做了个梦…… 也是因为她化形，陪在自己身侧，与他同床共枕。 杨巅峰莫名的心跳加速，明明都洗了凉水澡，还心头发烫。 这药性可真强。 第二日一早，杨巅峰便让人备了不少点心和饭菜送进屋内。 关着门，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给球球。 “有外人在，绝对不可化形。” 眼睛带着几分青，一看便是一夜未睡。 府上养了只小妖，还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可他懂啊，他今日便不敢再去抱着它肆意玩耍了。 “今日便暂且将球球放在府内吧。” “对了，送一些茶水进来，以及小点心也多备几份在屋内放着。”杨巅峰对元宝说道。 第1343章 娶妻是不可能的 元宝愣了一下，公子不喜甜食，怎么突然要准备甜食？ 而且白日里他又不在府上。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作为小厮，自然也不会开口问。 早膳还未用完，室内便摆了好几盘点心和零嘴，茶水一应俱全。 杨巅峰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不用回头，他都能感受到身后那哀怨的目光。 以前从未往上面想过，只知道这白猫聪敏的紧。 如今却是明白，这东西修炼出人形，已经是妖了。 杨巅峰轻叹一声：“取几个毛球回来，放在书桌上。”瞧着她似乎喜欢小玩意儿的样子，便备下了一些。 元宝应下，只觉今日的公子似乎格外怪异。 怎么总喜欢这些娘里娘气的东西。 杨巅峰饿了一夜，今日早晨才用上早膳。 再者昨夜，着实有些煎熬，这也让他看着有些疲惫。 一边朝着前院走去，心里却是在思索。 球球是个猫妖，自然不能久留在杨家的。他虽然不是什么除恶扬善之人，但他是财神一丝神魂，生来便不喜与邪神纠缠不清。 当然，其实还有一丝隐晦的心思。 他觉得自己对球球似乎有些失控，只有在可控的范围内，尽快将她送走。 进了前院，郑氏早早便候着了。 瞧见他进门，眼神落在他身后，身后空无一人，顿时难掩失望。 “就你一个人来了？”郑氏语气控制不住的失落，那双眸子都黯淡了几分。 儿媳妇没有来。 “除了我，还能有谁？娘在等谁？”杨巅峰眉头一皱，瞧见他娘竟是穿了件极其少见的漂亮衣裳。 “反正不是你。”郑氏冷着脸。 他到底把儿媳妇藏哪里去了？ 这混账东西。 藏这么大个姑娘，也不怕给人憋坏了。 “娘，您就别瞎折腾了。儿子不会成婚的，如今府上有了弟弟，将来弟弟承继家业便是了。”杨巅峰揉了揉眉心，只觉格外的疲惫。 他知道自己对凡人大概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他对女子，素来也没什么…… 想起昨夜那一位，杨巅峰微敛了眉。 “弟弟承继家业，可那不是你的孩子。你弟弟是你弟弟，你是你。这怎么能一样？”郑氏说句不公平的话，她对这个孩子，情感是不大一样的。 杨巅峰早些年随着他们流放。 在荒都受了许多苦，更是走失差点被拐。 这也就罢了，她还做过一个梦，梦中她的孩子在七岁被拐，没有找回来，死状极其凄惨。 丈夫为了寻孩子，最后也葬入邪祟之手。 那个梦，也许不是梦，是真正发生过的前世。 因为梦中的一切，在之后的几年都应验了。 唯独江怀鹿的一切，都是全新的，跟梦中半点不同。 她的儿子，当初也正是被江怀鹿所救。 直到后来江怀鹿神女的身份暴露，她才明白，自己的儿子真是被她所庇佑。不然，是留不住的。 而幼子，却是在这几年杨家鼎盛时期出生。 他得到了所有的爱，圆满的爱，即便是她都分了大部分精力给幼子。 唯独长子依然让她揪心。 第1344章 找啊找啊找儿媳 “巅峰，女子名节极其重要。咱们不能坏了姑娘名节，你若是有喜欢的，咱就娶回家。”郑氏怀中还藏着那几根头发呢，咬定了那姑娘被他藏起来了。 杨巅峰额间青筋一跳一跳的。 连他都是昨夜才知道球球的存在，娘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杨巅峰头大不已， 难道是他说的还不够明白？ “娘，没有姑娘，也不可能有姑娘。你死心吧，儿子此生不想成婚，不想娶妻生子，不想有任何羁绊。” “儿子给爹娘养老送终，便能孑然一身了。” “你死心吧，娶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逆子，逆子！你别到时候来求我！”郑氏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几丝希望又断了。 端起茶盏便朝着他扔过去。 杨巅峰也不躲，脑门直直的迎了上去。 “儿子今日话已出口，便绝不会有食言的那一刻。” “若是娘打儿子一顿，心里能好受一些，娘便揍揍儿子吧。”杨巅峰压低声音轻叹，额间被茶盏刺破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滴落下来。 郑氏心疼的直抽抽，却又拉不下脸。 只眼含着热泪：“娘只想能有个人陪你，你若不成婚，孑然一身，娘就算死了也不安心啊。” 杨巅峰紧抿着唇：“娘，儿子对不住您。” 郑氏坐在堂内哭泣，杨巅峰却是直起身子出了门。 站在后院门口顿了一下，直接往府外去了。 “公子不带猫了？”小厮见他每日抱着猫，还以为他喜欢，顿时问了一句。 杨巅峰微摇了摇头：“牵绊太深了，该断了。”杨巅峰低声呢喃。 小厮狐疑的追了上去。 真奇怪，养只猫罢了，有什么牵绊啊。 又不是姑娘。 若真是姑娘，都已经入了心，还能怎么断？ 前脚杨巅峰出了门，后脚他院中丫鬟便去郑氏那里禀报了。 “夫人，公子衣柜中的裙装似乎动了一件。”进来时郑氏还在哭，这丫鬟话一出口，郑氏便顿住了。 脸上的泪还挂着呢。 瞧见丫鬟手中抱着一件长裙，顿时手一伸：“拿过来我看看。” 一入手，轻轻嗅了嗅，依然是昨日儿子身上的香味。 郑氏三两下擦干眼泪：“公子出门了吗？他跟平时可有什么异常？昨夜的燕窝喝了？” 丫鬟低声道。 “公子出门了，似乎今早醒的很早。大概是昨夜吃多了。” “寻常少爷晚膳都用的极少，昨夜竟是将满桌饭菜用了个干净，夫人放在屋中的点心，更是一块不剩。” “燕窝喝了。” “不过少爷起来洗了个澡。瞧着面红耳赤，似乎发烧了。” 丫鬟嘀咕了一句，郑氏眼睛又燃起了火光。 “而且少爷今早又在屋中留了许多点心，还有些甜腻的小零嘴。” 郑氏顿时站起身，整了整衣裳：“走，去看看。” 郑氏红着双眼，这一次谁也没惊动，偷偷摸摸便去了杨巅峰的后院。 郑氏屏退了所有丫鬟，自己提着裙摆入了屋内。 屋中，还充斥着几丝香甜的气味。 是女孩子的甜香。 第1345章 找到儿媳妇 郑氏心中更有了些谱，不管儿子认不认，反正在她心里，儿媳妇是已经坐实了。 屋内，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郑氏心头好一阵火热，深深的吸了口气，再仔细探听发现声音是从屏风后面传过来的。 桌上的糕点都少了一大半。 甚至还有不少爽口的果干，都被人吃掉了小半。 儿子肯定知道屋中有个姑娘的。 瞧瞧这准备的如此齐全，郑氏信了个鬼。 郑氏悄悄的转过屏风，便瞧见一个背对着她的小姑娘，一身衣裳穿的歪歪扭扭的。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 身上还套着一件男装，似乎正在系腰带。 看起来有点生疏，怎么都没穿好。 郑氏心疼的不行，这么冷的天，杨巅峰这个杀千刀的。 鞋子都不给人准备一双。 “孩子，受委屈了吧。”郑氏擦着泪，一脸心痛的看着球球。 球球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像个小兔子似的跳开了。 但手上的腰带还垂在地面，脚顿时便被腰带绊倒，整个人向前一扑，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娇嫩白皙的皮肤，一下子便红了一大块。 郑氏心疼不已，急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别害怕，别害怕。我是巅峰的娘，我是他娘。” 球球怔了一下，嘴唇一张，喉咙微动：“娘？” “哎，对，娘，娘！”郑氏喜得差点落泪下来。 这孩子可真讨喜啊。 “怎么赤着脚站在地上，地上凉。”郑氏见她一副柔弱的样子，像只无辜单纯的小白兔一般，顿时喜欢极了。 她这辈子就是输在没有个女儿啊。 这孩子，完全长在了她对女儿的所有幻想上。 “你的鞋子呢？”郑氏低声问道，比在杨巅峰面前和蔼多了。 整个人都透着母性的光辉。 球球摇了摇头。 没有？ “他连鞋子都不给你买？这杀千刀的东西！这是人能干的事么？”郑氏惊呆了，恨得直咬牙。 这么娇娇的姑娘，他竟然鞋都不给人买一双？？ 郑氏越看她越欢喜，急忙让人拿了一双鞋子来。 “你的鞋码大概与我差不多，你年纪小，穿着我的或许颜色老气了一些。等明儿就让人给你做。” 丫鬟很快拿了鞋子进来，还满脸惊异。 什么时候公子藏了个女子在屋中? 郑氏亲自给她穿上鞋，再想想她一身男装，她那蠢货儿子。 不会连衣裳都没给人买一件吧？？ 好在自己备了两件在屋内，急忙让丫鬟伺候着她换下了。 郑氏在一侧偷偷看了眼，只看了个脊背，便发现这丫头肌肤白皙的会发光似的。 那两个丫鬟都看的红了脸。 “衣裳鞋子首饰，什么都没有。老娘看他是蠢到家了。他是做生意把脑子卖出去了吗？”郑氏啐了一口，这姑娘跟个乞丐差不多。 半个时辰前还在跟儿子掏心掏肺呢，这会嫌弃的要死。 “真是委屈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呀？”郑氏亲昵的拉着球球的手。 当真是肤如凝脂啊，便宜那小子了。 球球有些害怕与人接触，眉目精致，双眸干净澄澈。 这孩子是个没有心眼的。 第1346章 鹿鹿送的造化 郑氏对她满意的很。 “球……球球。”球球小声的说道，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郑氏，只觉得她好温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日突然化形了。 明明她只能维持短暂的化形。 今早杨巅峰离开没多久，她便化作了人形。 抬手摸了摸头顶上一根素色簪子，这根簪子，是昨日杨巅峰离开江家时。 那个满身通透的姑娘给她的。 她对着自己轻轻弹了下手指头，那簪子便入了她的识海之中。 这簪子，似乎含着磅礴的灵气和功德。 见她娇羞的模样，便猜这是她小名。 小名好啊，这是说明对她亲昵呢。 “真可爱的名字。巅峰那小子不做个人，竟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府内。昨夜，你睡的哪里啊？”郑氏语重心长的拉着她的手。 球球有些不好意思。 昨晚她突然化形，便不肯住猫窝。 但杨公子不肯与她一个床，便在床底打了地铺。 她什么都懂，但她说话却不大利索。 她化形有一段时日了，但说话极少，还要慢慢摸索。 “地铺。”她指了指地面。 郑氏脸色更差了，这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这要是自己女儿，若嫁那么个人，她怕是腿都给她打断。 可问题…… 她现在是个婆婆。 郑氏眼泪哗哗，满脸歉意的看着她“都是我教子无方，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啊，娘再也不让他慢待你啊。”郑氏可是将她看做心肝肉似的。 当即亲自拉着她出了房门。 球球还是第一次已人形出门，此刻看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偏生那双眸子却又极其清澈。 就好像对一切仅仅是好奇似的。 “如今府内，主子就咱们几个。巅峰，巅峰他爹，还有一个小儿子，以及你我了。你也别害怕，就当在自己家一般。”郑氏眉眼弯弯，越看越喜欢。 这完全长在了她的喜好上啊。 她这辈子就是生个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带着出去逛街，买买买。 可惜生了一对顽皮的崽，差点给她气得升天。 这娇娇软软的姑娘，可真香。 郑氏瞧见她通身的气度，便像见过大世面的。又见她孤身一人在杨家，只怕是家中遭受了什么大难，被儿子收留。 郑氏喜欢她，一见便心生欢喜。 也不愿问她家世，怕她拘谨。当即便体贴的带着她回了内院。 立马让丫鬟去带了几套成衣回来。 “这些都是做好的成衣，没什么新意。等会吃点东西，我带你去逛逛。”郑氏满脸怜爱。 “你就放心在杨家住着，你既叫我……” “谢……娘。”球球依赖且又欢喜的看着她。 郑氏顿时住了嘴，叫娘，好像也不错。 此刻天上有些下小雨，丫鬟正提着个食盒问道：“夫人，您让奴婢炖的汤，还给公子送吗？” 郑氏眼白一番：“还送什么，少吃一口又不会死。他那身子需要补什么补。补的大有人在。” 昨夜给他一碗加料的燕窝，谁知道他那么不争气。 今日倒是没放什么，只是心疼儿子连日来的操劳。 今儿瞧见球球，突然觉得吧，儿子补不补也没什么。 反正少吃一口又不会死。 可怜她的球球，饿成什么样了。 杀千刀的，杨巅峰要不是她儿子，怕是要被她打死。 乐文 第1347章 万年铁树开花 杨巅峰今儿出了门，才发觉有些不太适应。 今儿下着微雨，他这心里似乎也像是空荡荡的，缺了一片。 寻常一到下雨，他娘便会遣小厮过来送衣送伞。 杨巅峰在外产业无数，但这是他娘一片心意，多年来这也让他养成了习惯。 此刻天上下着朦胧小雨，送衣的小厮没来。 送伞的小厮也没来。 据说今早小厨房炖了一锅汤，也没给他送。 杨巅峰倒有些不是滋味儿，难道被气得紧了？ 不会给气病了吧？ 杨巅峰一抬手，才想起今儿球球也没带出来。他这心里越发烦闷，深深的吸了口气。 便朝着江家而去。 跟在鹿鹿身边能静心凝神。 才刚走到江家大门，便瞧见江家马车正停放在门口：“你们要出去？” “你不在家陪你的小美人，来我这里做什么？”鹿鹿从马车帘子后露出个小脑袋。 那古灵精怪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喜人。 偏生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愣是将纯情的杨巅峰说的面红耳赤。 这些年来打趣他的人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在说起球球时，总是面红耳赤。 “哪有什么小美人。”杨巅峰有些心虚。 “我……我这样的人，找小美人，不是害人害己么？”他都只剩三年寿元了。 鹿鹿却是眯着眸子偷笑，他还不知道自己送了一场造化给他呢。 “你们是要去哪里？”杨巅峰想起府中的娘，还有个烫手山芋球球，便不敢回府，想冷静冷静再回去。 “去城外。城外三百里，据说有座山头时常闹鬼，闹得人心惶惶。我准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大妖大魔。”鹿鹿脆生生的说道。 她与陆怀姜对视一眼，眸子里满是狡黠。 “三百里呢，这来来回回怕是得好几天。也不知道你舍不舍得离开。”鹿鹿笑眯眯的，打趣的杨巅峰耳尖微红。 他已经在屋中留了不少点心，况且球球是猫妖，若是饿了，化成原型，便会有丫鬟奴仆喂她。 杨巅峰心头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可这么几天，他便对一只猫妖动情，他又觉得不可思议。 “有什么去不得，以前替你做生意，我还走遍了大江南北呢。”杨巅峰当即便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可心里不安生，又偷偷寻了小厮，记得在他屋中每日送些点心吃食进去。 “这孑然一身可走遍大江南北，心里有人，可就寸步难行咯。牵挂可不是吃素的。”爬上马车，还能听见鹿鹿的声音。 “重新孕育出来的嘴，怎么这么欠呢。”杨巅峰苦着脸，可又为她的改变而高兴。 只是坐在马车内，总是心神不宁。 鼻翼之间都是球球的气息，她昨夜在床上滚来滚去，沾惹了她的气息。 另一辆马车，陆怀姜满是无奈和宠溺的看着她：“你啊，难为他做什么呢。他还未开窍呢。” 鹿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这万年的老铁树都开花了，还挑了最嫩的那一颗，更何况他？” 陆怀姜…… 默默脸红。 第1348章 两断山的召唤 鹿鹿不能保持人形太久。 但比起之前也好了太多。 如今每日能保持人形三个时辰左右。 白日里已经勉强够用了。 譬如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便化作泥人倒在陆怀姜怀里，听他讲话本。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念起来格外有气氛，鹿鹿听着听着便会沉沉睡去。 这样又能节省一段时日。 马车在路上前行了两日，才到达目的地。 这一路吃吃喝喝，鹿鹿倒是跟游玩差不多。 陆怀姜本就是带她出来散心，倒也不赶时间。 反倒是之前还义正言辞的杨巅峰，时不时有些失神的望着京城的方向。这两日，他总是梦到球球。 球球在梦中控诉，一双眼睛都哭红了。 肌肤白皙的她，红着眼，满脸泪意。这让杨巅峰多了几分疼惜。 “终于到地方了。怎么这里还有妖孽啊？”鹿鹿站在山脚下，惊了一下。 这一出口，果然四周都传来不怀好意的眼神。 “别惹事，寻到宝贝就离开。当今小皇帝乃是圣帝转世，在三界都有话语权的。”如今的人界已经不是当初的人界了。 “圣帝还不一定庇护人间呢。他做皇帝，是因为邪神的皇帝，他乃邪神子嗣。” “但这群愚蠢的凡人，可是亲手置他爹娘于死地呢。”头上顶着两个毛茸茸耳朵的精怪说道。 但瞧见周遭百姓憎恨的目光，又只得闭了嘴。 到底是在人界的地盘上。 自从江怀鹿当年杀上九重天，给九重天带来了极大的创伤。 如今九重天一直在恢复当年的荣光，人间恶灵和妖邪并存。 但他们也忌惮圣帝，不敢明目张胆，即便出现也不敢在人间造杀孽。 如今，他们便是为了这座断山而来。 山脚下建起了不少茶棚和摆摊卖吃食的百姓。 他们似乎也见惯了精怪，面上倒也不见恐惧之色。 鹿鹿自然认出了这里许多都是妖魔二界之人，神色颇为惊异。 杨巅峰随手揣着金银，让老板将吃食都上来一份，老板面色越发和蔼。 “老板，你们这两断山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啊？？竟是引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的而来。”杨巅峰放下一锭银子，老板一瞧，顿时眼睛一亮满脸笑意。 正好几人坐在角落，老板顿时压低声音便笑着道。 “那公子您就问对人了。若是旁人，小的还不想说呢。” “小的以前就住在这山中，是前些年才搬下来的。” “您不知道呢，自从三年多前出现那件事，咱们人间就变了。什么恶灵啊精怪啊，纷纷出世涌来人间。人间也冒出了许多天材地宝，经常引来各方势力抢夺。” “咱们这两断山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以前可不叫两断山。”老板掂量掂量银子，杨巅峰随意又抛了锭银子过去。 对他来说，银子还不如路上的石头有趣。 石头千奇百怪，银子多不胜数，早已只是个数字了。 老板急忙道：“以前是座高耸入云的孤山呢。我家就住在半山腰，这地方虽说偏远了些，但山清水秀风景极好。” “可三年前便出事了。” 第1349章 哭声起 “三年前，天上战火连天，人间也遭了大难。无数火光从天上落下，众人哭喊着逃命去了。” “后来一道光闪过，便直接将这座孤山直接劈做两半。您瞧，就变成了两断山。以前啊，是相连的呢。” “自从被劈开之后，这山上鸟兽虫鱼都死了。这山上原本山清水秀，后来树木花草尽数枯黄。里面开始蔓延瘴气，瘴气无数，时不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低吟的哭声。那哭声像孩子，有时候又像疯了一般，变成了嘶吼，每每嘶吼出现之时，这山里便会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搅碎无数树木。唯独哭声出现时，反倒是最安全的时候。不过那哭声凄惨，也很是渗人。” “这也就罢了，里面时常闪过一阵光芒，有人冒死潜进去据说有巨宝。这两断山，顿时就成了个香饽饽。” “谁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什么，反正这哭声时有时无，宝光也是有的。” 鹿鹿一手杵着下巴：“听着，倒像是受了刺激的样子？” 时而暴戾，时而悲伤无助。 “听着智商也不高。”陆怀姜加了一句。 老板摇了摇头：“您可别说，这进去之人，无一生还。” “凡间最开始筹集巨款请了高僧过来超度，结果高僧屁滚尿流的出来了。差点连命都丢了，只说里面煞气极重，怨恨之气也极其强烈。” 原本那高僧也出不来的，也不知为何对他手下留情了。 大抵是高僧有保命之物吧。 “众人都想进去夺宝呢。啧啧，这几年来进去之人无数，却无一人活着出来。” 老板退了下去，杨巅峰却是凝眉道：“难道是当年跑下来的邪物？” 鹿鹿眉头微蹙：“我好像，能感受到它在召唤我。” “它不是邪物。” 她能感觉到滔天的暴戾之气，也能感觉到怨恨，似乎还有一丝不甘和委屈。 突的，瘴气弥漫的山林之中又响起了那道凄婉的哭声。 啪嗒啪嗒…… “鹿鹿，你怎么了？”陆怀姜惊了一下，鹿鹿怎么突然落泪了。 鹿鹿迷茫的抬手擦了脸：“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哭声很难过。”心头也收紧，似乎为这声音难过。 围绕在山脚下的众人却是眼神发亮。 “哭声起，这会是两断山的薄弱之处。哭声停的那一刻，便是杀戮了。咱们要抓紧时间，趁此机会，咱们联合定能将它收服。”山脚下的一群精怪眼露凶光。 “那东西只怕都修出人形了，上次进去时我还瞧见了一道人影呢。” 众人纷纷拿起武器，朝着瘴气走去。 鹿鹿三人站在瘴气外，瞧见众人陆陆续续进山，鹿鹿莫名的有些不悦。 “我想进去看看。山里，似乎有什么在召唤我。”鹿鹿直言不讳，这道哭声，在她梦中出现过好几次了。 陆怀姜如今虽已失去邪神之身，但现在他重新修行，也是千万年难出的奇才。 身上还有这多年的积累，便是半分修为也无，三界众人在他手上也讨不到好。 “你想去，我便陪你。”陆怀姜低声道。 第1350章 破曦有灵 旁人对两断山恐惧又满是防备。 江怀鹿心底却总带着几分亲昵和雀跃。 “我好像认识这道气息。”鹿鹿站在瘴气前，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来。 “我这里有屏蔽瘴气的丹药，吃一颗吧。”陆怀姜还未掏出丹药，便见鹿鹿一脚踏了上去。 她的脚落下的那一刻，所有瘴气竟是疯狂的涌动。 在那一瞬间，竟是在她周围两侧清空一条道路出来。 眼前一条空旷的小径，出现在她面前。 鹿鹿怔了一下。 “瘴气，竟然退开了。”杨巅峰满脸惊讶。 方才那些妖魔都不敢触碰瘴气，此刻鹿鹿只踏出一只脚，便让对方退开了。 “它对我没有恶意。”鹿鹿呢喃一声，甚至，她总觉得那道气息很依赖她，一直在召唤她。 鹿鹿率先踏了上去，两人紧随其后。 一路朝着山上走去，这一路行来竟是瞧见了不少尸首。 “这是方才上山的狼妖。”杨巅峰面色深沉，这狼妖原型都被打烂了。 “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对方很强大。”在这瘴气之中，更是强大。 鹿鹿径直向前走，越走，越发能感受到这林中压抑之气的明显。 杀戮，压抑，委屈等等负面情绪，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即便那瘴气无意伤害他们，也让三人极其艰难。 “难道孕育出新的邪神了？”陆怀姜眉头紧锁，这股力量让他也感受到了熟悉。 胸口突然烧的厉害，陆怀姜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柄手指长的小剑，暗淡无光，没有一丝力量。 突的，哭声一滞。 前边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求救声。 “它苏醒了，快逃，快逃啊。” “它又要无差别攻击了。” “快逃……啊！”噗的一声，声音停止。 三人快步上前时，只瞧见众人头身分离，连一招都不曾使出来。 空气中的血腥气弥漫。 “这到底是什么大杀器？这怕是什么杀器现世啊。”杨巅峰震惊不已。 在往前，却是有几人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兵器，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要小心幻境。这幻境怕是对方精心编织的一张网。”即便知道对方对鹿鹿有好感，杨巅峰也不敢放松。 这东西，怕是天上跑下来的。 “也有可能，是它曾经承受过的，让它无法摆脱的记忆。”陆怀姜沉声说道。 鹿鹿却是上前一步，轻轻一抬手，对着其中一道光团触了触。 一团记忆，尽数涌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红，漫天的红。 成千上万的神兵追捕那个少女，少女手持一柄神剑，杀上九重天。 杀的眼眶发红，手中的破曦神剑，也由一柄银色的至善之剑，成了世间的大杀器。 她在光团中看到，她自爆炸开的一刹那。 破曦替她承担了大半，直接炸成一道道光团散落人间。 每一个光点都带着浓郁的戾气、 神剑之主被凡间背叛，因至善而生的破曦，它的剑灵，入魔了。 鹿鹿恢复记忆之时，杨巅峰和陆怀姜也看到了其中的片段。陆怀姜好不容易平息的那股气，又冒了出来。 却瞧见面前那抹身影时，只能死死压下。 闷哼一声，口中都是血腥气。 第1351章 接你回家 “是……是破曦吗？” “是鹿鹿的本命灵剑，破曦吗？当年鹿鹿自爆，神魂散落在三界各处。作为鹿鹿的本命灵剑，我以为……” 以为早就损毁了。 毕竟破曦是鹿鹿本命灵剑，鹿鹿死，破曦便不复存在。 “破曦竟是还保存着一道残念。” “杀戮和背叛，破曦原是至善之剑，如今，终是变了。”杨巅峰瞧见破曦毫无理智的杀戮，不哪里还有至善之剑的影子。 鹿鹿呆呆的看着瘴气之中化出一道剑影，剑影朦胧，呈现出透明的模样，即便只是剑影都残破不堪。 “她一直在等我，她在等我。”破曦承受了大部分自爆，不然，鹿鹿恐怕三年内难以寻回残魂。 “你别过去，她已经不是原来的破曦。破曦原是至善之剑，不伤无辜不伤凡人，如今她堕入无边黑暗。只怕不记得你了。”何止是不记得，恐怕是陷入背叛和自爆之中了。 鹿鹿眼泪啪嗒啪嗒掉，轻轻推开杨巅峰的手。 “破曦，回来。”鹿鹿右手往前微神，手掌摊开。 陆怀姜坚定地站在她身后，只要她愿意，刀山火海他都愿意陪她。 破曦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陷入幻境的几个凡人一刀斩杀。 半点不曾犹豫。 “破曦，来我身边。”鹿鹿上前一步，那破曦神剑竟是微微后退了一下。 只见半空中那道残破的剑意突然闪了闪，便化作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落在前方。 “是剑灵。”剑灵身形残破，那道身形摇摇欲坠。 陆怀姜怀中的断剑灼热的厉害，陆怀姜便将鹿鸣拿了出来。 这一路行来，鹿鸣都一直在发烫。 鹿鸣剑现在只有手指大小，当年陆怀姜舍弃一身修为，便无法再催动鹿鸣剑。 但因着陆怀姜没了修为，到底也伤了鹿鸣剑，但比破曦好多了。 此刻鹿鸣剑化作一个青衣小童，蹬蹬蹬的便跑过去守着那羊角辫小姑娘。 “鹿鸣明明是杀剑，怎么剑灵眼泪哗哗的？””杨巅峰快没眼看了，鹿鸣剑化出的剑灵，是个小童儿。此刻一落地就眼泪汪汪的，看着破曦直流泪。 “破曦和鹿鸣，一直是一对。”至善至恶却是一对，难以想象吧？ 杨巅峰诧异了一下。 可破曦此刻双眼迷茫，眼中满是杀意。唯独见到鹿鹿时散尽了一身凶光，霎时便满脸委屈。 “破曦，我来接你回家了。”鹿鹿无视周遭肆意的杀气，一步步上前。 破曦却很怕伤到她，小心翼翼的拢着浑身气息，一点点靠近她。 破曦白皙又透明的手与鹿鹿相握时，破曦顿时便化作一道残缺的神剑。 神剑上锈迹斑斑，剑柄处更是缺了一大块。 鹿鹿手握破曦，眼泪便哗哗的掉。 “破曦，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当年我选了你为本命灵剑，你那时还未生出剑灵。只有一道朦胧的意识，你想要成为天下闻名的至善之剑，扫清一切黑暗，一切邪祟。可我……终究让你走到这一步。”鹿鹿抱着断剑，眼泪大滴大滴落。 此刻，她想起了当年择剑时的场景。 第1352章 天生一对剑 每个剑仙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择一柄本命灵剑。 江怀鹿的父亲是佛子，母亲是妖族，在她出生之时两人便去世了。 有没有入轮回都不一定那种。 她小时候便与始神之子顾寻欢，住在创世神殿。 虽然没有亲爹亲娘为她谋划，但干娘为她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生都在守护三界，尽力做到三界的公允。 她从来不曾为谁网开一面，为谁手下留情，为谁打破规矩。 就算她唯一的儿子寻欢，都不曾让她做到。 而鹿鹿却明白，干娘为自己做到了。 她历劫七次，次次失败，每一次都遍体鳞伤。 干娘看不过去，在她第八次时试图强行改变。让夏氏生了个无魂女，让她留在人间历劫。 可谁知，还未长成便命丧邪祟之手。 最后无奈，她只得将自己送回原处。 这也就罢了，她更是冒着被天道察觉的危险，一次次下界提醒她。 屠龙者，终成恶龙。 她算到了自己有此一劫，冒着天大的风险前来提醒。可自己，依然没避开。 她甚至寻了个替身关莺莺，她为自己破了太多戒。 小时候，亦是如此。 她原是佛子之女，却莫名其妙的修成了剑仙。 小小年纪便要选本命灵剑，她便打开了神界的剑池。 传说中的各种神剑，但凡排的上号的皆在此处。 任她挑选。 最后，她选走了破曦。 破曦至善之剑，也算是符合她佛子之女的身份。当时众人还恭维道，她将来必定是守护一方百姓的至善之神。 她也答应了破曦，要用她镇守三界，守护三界。 如今，一人一剑，竟是站到了三界的对立面。 破曦陪伴她多年，早已不止是佩剑这么简单。 “对不起，我来晚了。”鹿鹿擦了把泪，艰难的掐着记忆中的诀，将破曦收回心海。 “破曦，你在我意识海中温养恢复的快一些。”鹿鹿低声道。 破曦被收入意识海的那一刻，天边的瘴气突然开始消散。 一道阳光穿破瘴气，落在林中。 一点点驱散林中瘴气，渐渐恢复往日的风光。 “外面观察两断山的人太多，不能从此处出去。我带了瞬移符，直接回京城。”陆怀姜自然能感受到四周隐隐传来的窥探。 “破曦……”鹿鸣剑呐呐的喊道，随即便化作一道光回了陆怀姜身上。 其实，这两柄剑，一直是一对。 破为恶，曦为善。 后来自己带走了破，改名鹿鸣。 曦便直接成了破曦。 天下间知晓此剑是一对之人，极少。 陆怀姜眉宇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和鹿鹿，当真是天生一对。 瘴气很快散开，杨巅峰以为两人还要在外面停留几日呢。哪知道这么快就要回京？他这还没有思想准备呢。 话还未说完，三人瞬间便消失在林中。 身形消失的刹那，一群人便涌进了林子。 “不要让他们跑了，宝贝一定是咱们的。咱们花了这么大力气，可不能空手而回。”众人叫嚣着，丝毫不知，三人早已在百里之外。 乐文 第1353章 儿子是捡的 瞬间，三人便回到了京城。 此刻华灯初上，街上已经点起了灯。 “巅峰可要去府中坐一坐？用些晚膳再回？”陆怀姜挽留了一下。 杨巅峰抿了抿唇：“府中娘亲只怕想我了，便不用晚膳了吧。” 鹿鹿转头看了他一眼，到底娘想还是姑娘想，谁知道呢。 杨巅峰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落荒而逃。 老远，都还能听见那无良夫妇的笑声。 杨巅峰面色发红，想了想，不自觉便走到了卖吃食的铺子。买了不少球球爱吃的零嘴：“也不知道哭没哭。”嘴里嘀嘀咕咕，这次出门三日，肯定极其想他了吧？ 杨巅峰一路赶回府，站在门外踟蹰了一下。 不知道为何，竟有些心虚。 三日不归，应该…… 她们俩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大不了，大不了就是哄一哄吧。 杨巅峰深吸了一口气，门房这喜滋滋的坐在里边吃瓜子。瞧见少爷回来，急忙站起身：“少爷回来了，少爷您里边请。” 杨巅峰觉得吧，这门房似乎格外的开心。 “怎么吃上瓜子了？值勤时可不能马虎。”杨巅峰随意嘱咐了一句。 门房笑着道：“夫人给的，夫人开心呢。” 杨巅峰砸吧砸吧嘴，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我都三天没回府了，夫人，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气得过于厉害，我娘大发脾气了？”杨巅峰三日前才拒绝了他娘，一口咬死了自己不娶妻不成婚。 他娘不会气病了吧？ 还开心的给门房送瓜子？ 门房一愣：“不生气，一点也看不出来生气。您出门第一日，夫人还请了许多掌柜过来做新衣，买首饰呢。” “昨儿还推了宴会，在府中呆了一整日。看谁都是眉开眼笑的。” “今儿，这后院里砰砰砰的，也不知在做什么。” 门房才说完，杨巅峰就面色一垮：“你不懂，这才叫真正的愤怒呢。”真正的愤怒看不到硝烟，脸上还带着笑，笑里藏刀呢。 他完蛋了。 杨巅峰心里悬乎，小心翼翼的往府内走去。 一路走到后院，才听得院内四处都是欢笑声。 “对对对，搬出去。扔出去吧。那边还有个空余的小院子，给他扔过去。” “哎哟你们要小心点，这可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京中小姑娘们特别喜欢。”还未进院门，便听得他娘那爽朗的声音。 他娘，许多年不曾这么开心过了。 “哥哥，哥哥……屋子。”他那小二弟正奶声奶气的大喊。 杨巅峰一进门，就正好见得他娘大手一挥：“什么你哥，这不是你哥的屋子了。你哥一个大男人住这么好的院子做什么，西院那边的够他住了。” “以后啊，这院子就是咱球宝的。球球你看瞧瞧喜欢吗？”杨巅峰听得这一句，再见院中一片狼藉，自己的东西全都被丢了出去。 眼前一黑。 再见他娘正亲昵的拉着一个白衣小姑娘，小姑娘温温柔柔的，笑的眉眼弯弯。 不是球球，还是谁？？？？ 杨巅峰！！！！ 第1354章 我选球球 球球一转身，便瞧见了杨巅峰震惊的看着她。 吓得小姑娘往郑氏身后一躲。 郑氏一扭头就瞧见了儿子，往常儿子一回府，就围绕着儿子转悠，各种关心各种爱护。 此刻…… 他感受到了他娘的嫌弃。 “去去去，挡在这做什么？吓着我球球了。你这院子采光好，离我那就一墙之隔，我让人砸了个门出来。以后我就能时时来看球宝。” “你就搬去西院住吧。”说完，又将球宝拉出来，满脸怜爱。 曾经对杨巅峰的柔情，全用到了她身上！ “不是，娘你不知道她是谁吗？她不能留在咱们府上！球球，你过来！”杨巅峰哪里想到，自己就出了一趟门。 他那猫妖就和他娘混到了一起。 还不知道给他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娘看她那眼神…… “说话小声点，你那么凶做什么？吓着球球了。”郑氏瞪了他一眼，他娘牙齿都咬起来了。 “你还找球球？我还要找你呢。你把球球关在屋中做什么？这么大个姑娘，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是问了球球，不然我非把你送官不可。”郑氏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狼心狗肺的渣男似的。 “娘，球球真不能留在我们府中。”杨巅峰气得跺脚。 郑氏却是冷笑一声：“你是容不得她是不是？” 杨巅峰揉了揉眉心，知道他娘将自己看得心肝肺一般的重要。当即便道：“对，这府上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她不能留在府上。娘，您若是执意如此，儿子便只能搬出去。”杨巅峰深深的叹了口气。 眼神却极其坚定。 大不了，等球球一搬出去，他立马将她安顿下来。 球球一个猫妖，他娘又爱礼佛，球球怕是要被打回原形。 哪知道郑氏却是拉着球球的手：“球球…他这是逼我啊。”郑氏眼泪汪汪的。 “我啊，从小就将巅峰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他就是我的命啊。”郑氏这话，让杨巅峰松了口气，当即便要起身去拉球球。 哪知道他娘话锋一转：“所以啊，只能让我这眼珠子搬出去了。你别害怕啊，放弃谁也不会放弃你的啊。”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多让人喜欢，男孩子臭烘烘的，吃亏了也不打紧。” “来人啊，将公子的东西搬出去。”郑氏手一摆，杨巅峰倒抽一口气。 “娘，你连儿子都不要了！”杨巅峰捂着心口，一副受了重创的样子。 她竟然选了球球。 “生了你二十几年，你也没跟我穿过母子穿。你瞧瞧，我和球球还是母女装呢。” “咱俩晚上还能睡一个床说悄悄话，你有什么用？”郑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让你陪我逛个街，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敷衍。还是我球宝可人，真是娘的好闺女。” 杨巅峰震惊的看着她俩，啥时候你俩都叫上娘了？？？ “娘，我不走了，我去西院。我住西院行了吧？”杨巅峰咬牙切齿，他可不能走！！ 郑氏摆了摆手：“去去去，随你。” 第1355章 狗和儿子 小厮轻轻拉了下杨巅峰的衣角：“公子，您忘记了？？” “咱们府上西院，那是养宠物用的啊。里面养了一只鹦鹉，两条狗，一只猫。” 杨巅峰麻了，整个人都麻了。 “娘。西院养宠物的。”杨巅峰眼巴巴的看着郑氏，好歹是疼了二十多年的亲儿子。 不如…… 他还没说自己留在东院呢，便见郑氏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西院好几个房间呢。” 儿子跟狗，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狗的很。 杨巅峰跟踩棉花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离开了一回，回来后待遇从天上落到了地上。 以前他娘说的，杨家最好的院子，要给最爱的人。 如今…… 他要搬去跟狗住。 杨巅峰想哭，但他瞧见躲在娘身后的小姑娘，又觉得有趣。 只见她双手叉腰，一副牛逼哄哄有了后台的样子。 心酸的很。 他就出了一趟门，他娘就不要他了！！！ 这家，就不是他的家了。 球球朝着杨巅峰吐了吐舌头，杨巅峰故作厉害的挽起袖子，吓得她立即躲在郑氏身后。 郑氏一转头，一巴掌便拍在他脑门上。 “给我出去。” 说完便亲热的拉着球球去屋内了，两人穿着同色系襦裙，连头上发饰都是一套的。 “这母女装咱俩可穿的真好看。”郑氏一边走一边感叹，她真的太羡慕有女儿的人家了。 可惜她生了两个臭崽子。 如今倒好…… 拉着球球简直爱不释手。 杨巅峰眉心一跳一跳，义愤填膺的看着小厮：“她给我娘灌迷魂汤了？这可是我的院子，凭什么要我搬出去？” 小厮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公子，不如咱先搬家？不然晚上只能跟那群畜生睡一个屋了。” 杨巅峰………… 众人忙到了天色漆黑，才收拾出几个房间。 杨巅峰疲惫的赶往餐厅，此刻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 但杨巅峰在家中呆了二十多年，即便他回来晚了，娘也会等着他一块用膳，所以他也不着急。 可今日…… 刚走到饭厅，他便听得屋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你尝尝这蜜汁虾球，再尝尝这熊掌，这东西可难得。今儿难得送来一只。”郑氏亲昵的与球球坐在一起、 杨巅峰：不是，他娘出自郑家，是名门望族，也是大家闺秀。 从小便教导他要食不言寝不语…… 杨巅峰一入门，郑氏夹着菜的筷子一顿。 艹。 忘了还有个儿子。 郑氏顿时放下银箸，拿起手绢轻轻按了按嘴角：“巅峰来了啊？用过晚膳了？？” 杨巅峰？？ 娘，儿子这个点灰头土脸的来饭厅，您看用膳了吗？ “没用就吃点吧。来人啊，给公子添双碗筷，添个凳子。” 杨巅峰落了座，突然发觉，自从这次出门后，他娘好久没给他送过汤了…… “娘，好久没喝您亲自炖的汤，儿子还有些想念呢。”杨巅峰抬起银箸，见她俩都在说话，自己也加了一句。 又偷偷看了眼球球，球球吃的满脸愉悦，整个人都是开心的样子。 乐文 第1356章 西湖的水杨巅峰的泪 郑氏眉头蹙了蹙。 “巅峰啊，这身子可不能瞎补。你这体格够好了。再说了，喝多了上火。” 杨巅峰：三天前，他娘还嫌弃他瘦来着？ 仅仅三天，咋全变样了？ “球球不要吃太饱，晚上娘给你熬汤啊。”那双标给表现的淋漓尽致。 杨巅峰都快哭了：“娘，喝多了不是说上火吗？” 郑氏眉眼一撇：“食不言寝不语。” 球球闷声哼了一下，肩膀抖啊抖。 所有的好菜都在球球身边，杨巅峰身边都是些清粥小菜，以前…… 这个待遇都是他的。 旁人家都是婆媳不和，而他家…… 呸呸呸，什么儿媳。 杨巅峰耳尖一红，端着碗粥心虚似的不敢看球球的脸。 待用膳结束，杨巅峰心里还酸溜溜的。 “娘，球球真不能在杨家。她……” “再说你就给我出去。”郑氏瞪了他一眼。 姑娘家藏在他屋中，名节都给人坏了，偏生他还不娶，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感觉到他娘的目光，杨巅峰只得缩了缩脖子。 两人出了饭厅，便瞧见那院子里似乎传来挖土的声音。 这么大晚上了，竟然还有人在劳作。 “娘，这是在做什么？”杨巅峰瞧见众人运了许多土出来，有些惊讶。 “挖个池子，在池子上建个小阁楼。”郑氏轻声说道。 杨巅峰面色一喜：“娘，你终于想开了。儿子劝了您多少年，将那小花园挖开建池子，养点鱼，种点莲花。上面建些亭台水榭，定比你那园子好看。”杨巅峰心里美滋滋的，他娘知道亏待自己，特意允了自己多年的请求呢。 郑氏面上的笑容顿了顿，正巧嬷嬷过来笑着道：“公子您这下该如意了吧？这事儿，您可得谢谢球球姑娘。” “是球球姑娘说夜晚用了膳，想在水榭走一走。夫人立马便让人挖池子了。” 杨巅峰？？？ 球球捂着嘴偷笑：“池子……我，我的。”指了指自己，脊背一挺，可骄傲了。 杨巅峰眼泪巴巴的看着郑氏：“娘，您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亲闺女？” 郑氏白了她一眼，牵着心心念念的软萌女儿散步消食去了。 杨巅峰心里苦哇，好苦哇。 可不知道为何，心底深处又美滋滋的，像吃了蜜似的。 杨巅峰刚回到住处，便听得前院过来禀报。 “公子，有人给您送了个食盒。里面似乎是补汤什么的？”小厮低声说道。 杨巅峰眼睛一亮，他娘想开了？还是觉得亲儿子靠谱？ 不过一想，他娘如今正陪着球球逛园子呢。 “谁送来的？” “听说是阮家。好像是阮家那位……三姑娘。说是谢过公子解围。” 杨巅峰眼前浮现出一张面容，与球球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前几日他确实机缘巧合下替人解围了一次。 郑氏又见他那次在宴会上多看了阮三姑娘一次，她事后又邀请阮家来府上玩耍了一阵子。 但自从球球出现后，郑氏便没再与阮家接触。 两家之前的接触也在范围之内，倒没有任何逾越。 第1357章 送上门的女人 杨巅峰皱了皱眉头：“送回去吧。” 门房摸了摸怀里的银钱，别的不说，那阮姑娘给银钱倒是挺大方的。 “方才小的进来时，瞧见那阮姑娘脸色不大好，再三央求您一定要收下。”门房便多说了一句。 杨巅峰按了按眉心：“罢了，我去与她说清楚。” 杨巅峰便随着小厮一同出了门。 其实，他救下阮姑娘也是意外。 阮姑娘一直住在乡下庄子。 其实大概也能猜到她的处境。 她是阮家三姑娘，生母体质差，生了她没两年便撒手人寰。 后来阮家重新娶了个继母，继母进门后三天两头生病。阮家便寻了高僧来看看，这一看便说阮姑娘克母。 毕竟她是第三胎，自从生了她，她娘身子便不大好。 那会继母怀了孕，众人便将三姑娘送到了庄子上。 直到这两年才送回京，年纪大了，总该嫁人了。 这段时日继母便时常带着她出来相看。 其中，杨家是最好的了。 虽说杨巅峰不曾入仕，但他的身份却谁都不敢低看的。父亲又是当朝重臣，将来杨巅峰还能承继杨家。 那日他在街上，便是救了被地痞流氓骚扰的阮姑娘。自那以后，阮姑娘便时常出入杨家，在不曾遇到球球时，郑氏对她也颇为满意。 但郑氏从不曾说破，只当怜惜这姑娘，平日里对她也不差。 此刻杨巅峰到了门口，便见那穿着一声白裙的阮姑娘正冻的措手。 一抬头瞧见他过来，脸颊还微微泛红。 杨巅峰其实除了那日救她，在那之后一直不曾私下联系过她。 此刻也是带了几分淡漠。 “阮姑娘不必再送吃食来了。那一日原本就是举手之劳，即便是别人，杨某也会救的。”杨巅峰将食盒递给她。 “且你给我私自送吃食，若传出去，怕是对名声也不好。”杨巅峰这话让阮姑娘脸色微白。 “我……我只是想谢谢杨公子大恩。公子也不必担忧我的名声，横竖我这克母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阮姑娘接过食盒，轻轻咬着下唇，一副羸弱的模样。 杨家，真的是个顶好的人家。 郑氏理智和蔼，从不觉得她克母。 杨大人又是个护妻的。 杨家家风极好，又是名门望族，商政中皆是佼佼者。 明明郑氏对她极其满意，却总到不了说亲的那一步。杨家总是恪守着规矩。 可她等不了啊。想起继母的话，阮姑娘脸都白了几分。 杨巅峰眉头皱了一下。 “杨家家风严，我也担心自己的名声。” 想起球球，杨巅峰心虚的看了一眼后宅。深怕被球球发现了。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这么心虚？！！ 阮姑娘听得这话，面上的神情一顿，差点僵住了。 突然又有些恼怒。 “杨公子，您难道也觉得我克母吗？这么多年，因为克母，我已经尽力离开阮家了。如今继母给我寻了个填房，对方母亲早已逝世，可想对方年纪多大了……”说着说着，她便哭了起来。 她真的不愿意放下杨家。 第1358章 画像是谁的 杨巅峰眉头皱的死紧。 他这些年不是没见过送上门来的女子。丢手绢啊送吃食啊，不知见过多少。 但被人追到大门口的。还是头一回。 “阮姑娘，不知杨某是哪里让你误会了？”杨巅峰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也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 “当日见姑娘被人为难，杨某也只是顺手帮忙罢了。若帮忙也能给自己招惹事端，杨某倒是不知该如何为之了。” “杨某也早对阮姑娘说过，杨某无意于你。”杨巅峰半点情面也不留。 阮姑娘听得眼泪哗哗，几乎是扶着大门才勉强站直。 可她，也不想嫁给别人做填房。 杨家身份高，又是世子，入了门就能当家做主。她那继母去断然不会帮她的，只能自己厚着脸皮来杨家。 两个哥哥被继母养的弱势，她只能靠自己。 “可是，杨公子房中明明放着……放着我的画像。”阮姑娘轻咬着下唇。 这是她买通了杨家丫鬟知晓的。 当时丫鬟对她甚是巴结。 杨巅峰眉头一皱，想起自己屋中是藏了一幅画像。 但，那不是阮姑娘。 杨巅峰脸色微沉。 “阮姑娘，那不是你。请你离开吧。为了避嫌，阮姑娘也少踏足杨家。杨某当初只是救你一次，还望阮姑娘莫要恩将仇报！” 杨巅峰这话让她瞬间脸色雪白。 “可画像中明明是我，你怎能如此说话，我……”话音还未落，便听得一道悦耳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杨巅峰身影猛的一僵，一回头，便瞧见球球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以及，她身后的阮姑娘。 两人站在一起，杨巅峰才发觉，其实两人并没有五分相似，至多三分，甚至更少。 球球能一眼看透，单纯简单。就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逢人便是三分笑。 而阮姑娘，大抵是因为从小住在庄子上的缘故。心思深沉，原本与球球的五分相似，在那满眼的算计和权衡中，生生拉开了差距。 阮姑娘瞧见她的瞬间，就呆住了。 “你出来做什么？不是陪我娘逛园子么？怎么不多穿件衣裳，马上就要下雪了。”杨巅峰脱下大氅，披在球球身上。 球球却是好奇的看着阮姑娘，她眼中毫无打量，只有好奇。 她甚至朝着阮姑娘笑了笑，很是和善。 阮姑娘手中的食盒几乎提不住，原来……原来如此。 她总是感觉杨公子看她的眼神，像是透过她看像别人。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他屋中的画像…… 恐怕便是她了吧？？ 阮姑娘白着脸含着泪跑了。 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明明丫鬟说杨公子并未与任何女子接触啊，那她又是谁呢？是哪家姑娘呢？ 阮姑娘一路哭着跑回了阮家。一夜哭肿了双眼。 第二日便立马派人前去打探。才发觉此事颇有些蹊跷之处。 那名唤球球的姑娘，竟是无人知晓她从何处来，也无人知晓她何时去的杨家。 虽说郑夫人对外那是她远房侄女，可郑家人在京中还有旁系。 并未属于碰到一支。 那么球球，到底是谁呢？ 阮姑娘贝齿轻咬，眼眸微动。 第1359章 她要上九重天 杨巅峰今日去了江家。 鹿鹿每日能出现三个时辰，魂魄也凝实许多。 她整日抱着残破的神剑，神剑中的剑灵似乎也少了些戾气。 “破曦当日替我承受了太多……如今的戾气，也是当初受了我的影响。”鹿鹿轻叹一声，破曦原本不会受这么大伤害。 是自爆之时，破曦帮了她。 “不要急，如今她在你的意识中温养，总有一日剑灵能恢复清醒。至于剑身……” “不如去问一问，当年的补天石可还有？” 在创世神建立神界初期，那时天空曾烂了个大窟窿。 是始神用补天石将一切修复如初。 但补天石极其珍贵，能不能有剩余也不一定。 鹿鹿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补天石……” “我已经让人回神界打探消息了，若始神回来，咱们便去神界。”天上那群老东西，瞧见鹿鹿一定很惊讶。 鹿鹿眼眸弯弯。 “我还没有去过神界呢。神界听说没有四季更替，温暖如春，而且天上的景象也好美好美的。”鹿鹿听众人说过自己原来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但她对于神界的记忆半丝也无。 “也不知那些神明好不好相处。会不会看咱们的眼神都是居高临下的呢。”小姑娘还暗自揣测。 陆怀姜摸了摸下巴，当年凡间只知她打上了九重天，却不知她具体做到了何种程度。 也不知道她在神界的凶悍。 “居高临下……那是不可能的。他们大概……会很惶恐吧。”毕竟煞星重回九重天，他们怕是会如临大敌？ 鹿鹿有些不解：“为什么惶恐？” 陆怀姜：大概是因为你曾杀到他们哭爹喊娘？？ 但他此刻自然不会给鹿鹿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只笑着道：“可能是你死而复生，对他们来说很惊讶吧。” 鹿鹿勉强信了这个解释。 “哎呀，这株桃树好像又长新枝了，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桃树呢？”鹿鹿比划了一下桃树的高度，之前还是一截枯枝。 三个月的时间，便已经生出了新芽。 现在已经有了好几根枝丫，看起来长势良好。 大抵是因为灵气充足的缘故，如今已有大腿高。 正好可以为鹿鹿那株仙草遮云蔽日。 陆怀姜思量片刻。此处灵气极为充裕，几乎是整个人间最浓郁的地方。三年足够她开枝散叶，开花结果了。 “三年，可以的。” “为什么她长得比我快？”鹿鹿比划了一下，自己才多高啊?? 陆怀姜眉宇弯弯：“不一样的，浓缩都是精华。你虽然长得矮，但你有灵。她还不曾生灵呢。” 鹿鹿这么一想顿时便开心了。 瞧见杨巅峰入门，便笑着问道：“你不回去陪你的护身符？” 杨巅峰脸颊微红，上前便道：“鹿鹿，你帮帮我吧。她……她这么化作人形留在人间，太危险了。我……” “有什么危险的。”鹿鹿有些不解。 正说着，便听得门外杨巅峰的小厮急忙进来禀报。 “公子，阮姑娘又去府中了。出来时还带了夫人和球球姑娘，说是要去护国寺上香。” 呔！！ 第1360章 佛前一只妖 小妖精去护国寺？？？ 杨巅峰头皮发麻。 转身便往门外跑去。 鹿鹿呆呆的看着他：“咦，我没有告诉他，球球不是精怪吗？” 陆怀姜一脸狐疑：“她不是猫妖？” 陆怀姜瞧见她猫里猫气的，他都以为对方是只猫妖呢。 鹿鹿一脸无辜：“不是啊。她身上又没有妖气。” 不过此刻杨巅峰已经走远，鹿鹿也不曾将他叫回来。 “那我们安排一下，明日上九重天吧。”鹿鹿心里惦记着破曦，便直接回了仙草中温养。 而此刻的杨巅峰却是策马扬鞭直接朝着城外追去。 一张脸白了又白。 球球去护国寺了？？ 球球一个猫妖去护国寺了？ 阮三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她发现什么了吗？ 杨巅峰心头发麻，想起那张毫无心机的脸便心头一阵阵抽痛。 球球！ 一路疾驰到护国寺山脚下，便瞧见伺候球球的丫鬟正站在山脚下。那丫鬟瞧见杨巅峰神色一慌，顿时慌了神。 “看来，杨家是容不下你了。”杨巅峰面色幽深。 “你是逃荒而来，杨家收留你，你竟是做外人的探子。” 那丫鬟本就心头发慌，此刻竟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脚下。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婢并未做阮姑娘的探子。只是阮姑娘说公子心悦于她，夫人又想要与阮家结亲。她以一副女主人的架势，询问球球姑娘之事，奴婢这才告诉了她。” 丫鬟满脸惊慌。 那阮姑娘给了她不少好处，她想不过是些寻常的消息，便告诉她了。 包括球球突然出现在杨家，没有任何过去，连说话都不会，犹如一张白纸似的出现。 以及球球每天夜里都会从屋中偷偷跑出来，不睡觉，坐在月光下打坐。 她将此事告诉了阮姑娘，阮姑娘后来还请了个高僧，具体做了什么不知道。但她今日便急匆匆上门邀请夫人和球球姑娘上护国寺了。 “球球可有什么异样？”杨巅峰咬紧了牙齿。 “球球姑娘原本精神不错，方才在山脚下时突然昏昏欲睡。“丫鬟白着脸小声说道。 杨巅峰气得嘴皮发麻：“来人啊，将她关起来。” 说完，便大踏步朝着山上跑去。 护国寺门前有许多台阶，以她们妇孺的力量只怕还未进山门。 杨巅峰额间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 一直往上爬，越是爬，一颗心也越是沉落谷底。 想起那双灵动无辜的双眼，他心间麻木的几乎要碎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对球球竟是多了些一样的情感。 此刻越跑越快，膝盖不小心磕在台阶上，刺痛都没有一丝感觉。 直到…… 临近山门时。 突然听见脆生生的一句问：“我好晕啊，头晕眼花。阮姑娘，你为什么非要拉我上护国寺啊。我没什么要求的，我想歇一歇。”小姑娘语气中还含着几分少见的烦躁。 “阮姑娘，你这么急躁做什么？只是正好十五来上个香罢了，球球不舒服，你拽着她做什么？”郑夫人也带了些怒意。 第1361章 打回原形 方才在山脚下，球球便说不舒服。 阮姑娘却说，到了山脚下见佛不拜，菩萨会怪罪。 便直接拉着球球上山，球球这会脸都有些白了。 郑夫人心疼不已。 方才她听得阮姑娘说，今日护国寺来了个求姻缘很厉害的高僧。她鬼迷心窍似的来了护国寺，哪知道让球球受了这么大苦。 “球宝，球宝，都怪娘。”郑氏瞧见球球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心疼不已。 不由对阮姑娘也多了些埋怨。 而此刻的阮姑娘听得那句娘，却是死死的咬着唇。 她知道，之前郑夫人对她很满意。 只要给她时间，一定能让郑夫人松口给阮家下聘。 可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球球，直接将她打了个措手不久。 她眼睁睁看着郑氏将所有的柔情给了那叫球球的姑娘。 甚至还允许球球叫她…… 娘。 阮三姑娘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从未让郑夫人为她破例过！ 她连夜让人查，才发现这位姑娘没有任何过去，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而且她的种种怪异，都表明了…… 她不是个人。 她一定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不然为何郑氏对她这般体贴？ “我不想去寺庙，我讨厌听佛经。”她每日做梦都是佛经，听太多了。 阮姑娘越发确定，她就是个妖。 “球球姑娘，已经到山门了。怎么能不去呢？求神拜佛得诚心呀。走吧……”阮三姑娘上前来扶着她，几乎是拽着她上前。 球球本就娇气，这一路若不是顾忌着郑氏，早就发脾气了。 这会也忍无可忍：“阮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们要去便去，非要拉扯我做什么？” 她不喜欢阮姑娘看向她的眼神。 总是充满了打量。 郑氏此刻也难掩不喜：“阮姑娘，不如你先去吧？我在此处照顾球球。”便是有丫鬟跟着，她也是不放心的。 阮姑娘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 瞧见山门近在眼前，深怕出现什么差错，当即也难掩急切。 “郑夫人，不能等，她……” 郑夫人见她竟是还想来拉人，这怒火都快冒出来了。 “阮姑娘，你逾越了！”郑夫人直接冷了脸。 直接将球球拉到身后。 阮姑娘又气又急，瞧见球球躲在郑夫人身后做鬼脸。气得脸都黑了。 “郑夫人，您不知道。您是被她给骗了，她给您下了蛊惑人心的术法，她……她不是个人。她是妖！”阮姑娘没忍住怒斥一声。 她想象着郑夫人吓得脸色大变的模样。 却丝毫未发现郑夫人面色隐隐一沉。 “小小年纪便胡说八道、阮家便是如此教育你的么？”郑夫人紧紧攥着球球的手。 “夫人，您一定是被她给骗了。您想想，她凭空出现，以杨家竟是查不到她的过去。她丝毫没有凡人该懂的常理，她甚至无缘无故出现在杨公子房中。必定是有所图谋。” “今日这佛门圣地，绝对不会允许精怪放肆。只要进了这道门，她一定会现出原形。”阮三姑娘指着护国寺上门上大大的佛字。 第1362章 是不是猫妖 “她敢不敢进这佛门证明自己？” “她不敢吧。” “夫人您想想，她出门还好好的。可到了护国寺山脚下，她一点点面色苍白。您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很抗拒佛门。” “夫人，您不要被她蒙蔽了。她骗您的，她有所图谋。一定会害了您和杨公子的。” 阮三姑娘急的满头大汗，只恨不能将球球直接推进去。 郑夫人却是轻咬着舌尖，深深的吸了口气。 “球球是我要留她在府中的，是我喜欢的。这是我杨家家事，姑娘你管的太多了！我倒要问问阮家人，竟是教出这么个多管闲事的女儿！”难怪她来邀请自己拜佛。 原来是存了这等心思。 眼见着郑夫人恼怒了。 阮姑娘焦急不已。 “我杨家的事，不需要你管。今日，我不拜了。”郑夫人说完，转身就要拉着球球离开。 阮姑娘却是手一挥，竟是出现几个大汉，将众人团团围住。 “郑夫人，得罪了。我也是为了杨家好。” “妖孽留在杨家，对杨家对杨公子，对京城都是危害。” “来人啊，将这妖孽抓起来。” 阮姑娘眼神带着几分狠戾，哪还有平日里的温柔小意。饶是郑氏也被她的面容吓住了。 “住手！”杨巅峰一声怒斥。 郑夫人明显的松了口气。 阮三姑娘面色微变，但想起待会揭开妖孽的真面目，不由又带上了几分得体的微笑。 “杨公子，您想必不知吧？您府中那姑娘可是个妖孽，等会便能让她现出原形。绝不会让她危害世人。”阮三姑娘大义凛然。 只要她们看到球球丑陋的面容，一定会相信自己的、 杨巅峰瞧见她眼中明晃晃的恶意，不由满脸嫌恶。 “听不懂我娘说话么？球球是与不是，与你无关。我们要带她回去！”杨巅峰哪里敢让她带走。 “杨公子，您不知道。她只怕就是您那只猫妖。”阮三姑娘有些气急。 可也绝不能让他们离开。 只恨那猫妖竟是会蛊惑人心。 “我已经在山门口安排了圣僧的真火。这真火若是旁人跨过去，顶多能感受到灼热。若是妖孽，便会被活活烧死，直到魂飞魄散。你敢不敢跨？”此刻，几个小沙弥端出来一个火盆。 可见，阮三姑娘早有打算。 “今日你们就算带她离开，恐怕也服不了众，不如让她跨火盆证明自己。”此刻来上香的人不少，阮三姑娘当即拉着众人做筏子。 毕竟妖孽躲在人群中，谁都不会放心。 “总不能是杨家包庇妖孽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杨巅峰面色猛地一沉。 球球却是左看看右看看，拉了拉郑夫人的衣袖。朝着她粲然一笑。 方才郑夫人听得阮姑娘指证她是妖，却依然坚定地将她护在身后。 这让球球心里很暖。 “我跨。”小姑娘的声音满是坚定。 瞧见郑夫人震惊的眼神，小姑娘俏皮的眨了眨眸子：“球球可不能让你们受牵连。”说完，直接撇开郑夫人的手。 杨巅峰心跳加速。 一伸手，便拉住了她、 第1363章 验明真身 “我不许。”杨巅峰伸手拉住了她。 杨巅峰额间满是汗，拉住球球的手甚至轻颤了一瞬。 总是避开球球的他，此刻双眼毫不避讳。 认真的看着球球：“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妖，我不在乎！”杨巅峰几乎是一字一顿说道。 阮三姑娘几乎被气懵了。 整个人顿时涌出一股怒意：“杨公子，你被她蛊惑了。精怪都是吃人掏心的，你们如今对她爱护，便是因为她蛊惑了你们。待她现出原形，你一定会感激我的。” “况且，杨公子你怎能如此自私？她若是妖孽，对凡人都会有诸多危害。便是你愿意，这么多百姓如何愿意呢？”阮三姑娘很会说话，当即便将围观的众人拉到了阵营之中。 “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咱们凡间神人魔各种精怪都是时常有出现的。现在身边就有一个，若不将她诛杀，危害人间怎么办？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她若是凶性大发，伤害别人怎么是好？”阮姑娘这话直接激起了民愤。 阮姑娘却是用双眼含着委屈却又坚定地眼神看着杨巅峰。 一副你误会我了，可我依然为你好的架势。 杨巅峰几乎气得要破口大骂。 什么脑残女人，简直蠢货。 “这位是杨大人的家眷吧？不如听这位姑娘的话，进门跨个火盆吧？只要不是妖孽，跨火盆也不算什么。” “若真是什么精怪，那可不能害了大家。” “就是。可不能害了大家。杨家就算是朝廷重臣，也不能这么自私啊。” “若真是凡人，跨一下火盆又算什么？”众人你一言我一眼，站在那佛门下，竟是让郑氏有些心中发寒。 “这是我杨家家事，何须外人多嘴？”郑氏强撑着身子，拳头微握。 郑夫人看向阮三姑娘的眼神，满是憎恶。 她真是瞎了眼。 她当初竟是有些心动，试图让阮三姑娘嫁给儿子。 若真是进了门，这么深的心思，只怕杨家都要被搅的满城风雨。 阮三姑娘自然感觉到了郑夫人的视线，她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有证明了球球是妖，她才能站在最高点。 “郑夫人你们都被她蒙蔽了。”阮三姑娘满是痛心。 众人顿时喊了起来。 球球却是一点一点掰开杨巅峰的手，眉宇含着笑。 “等我跨完火盆回来，你会养我吗？” 杨巅峰心下紧张，他压根不想球球去跨火盆，他知道她是妖，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你不愿意啊？”球球小嘴一撅。 “愿意，愿意！我愿意与你共守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你同生共死。”杨巅峰嘴唇轻颤，他早已明白，球球便是他这一生的劫。 可球球却是眼睛一瞪：“同生共死？大可不必。”说完，扭头就上了台阶。 多么恶毒的诅咒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老了，我还没老呢！！ 球球一步接一步，阮三姑娘满脸得意，嘴角噙着浅笑。 只等你现行了！ 一定要当众揭开你丑陋的嘴脸！ 第1364章 大约是个大佬 护国寺，皇家寺庙。 且一直有佛法普照，无数阴魂和妖孽到了此处都会无所遁形。 上一次有一只恶灵仓皇之下逃入护国寺，刚进大门，便被佛光烧的魂飞魄散。 护国寺也成了妖孽的禁地。 此刻护国寺山门前围了不少人，看着那娇俏的小姑娘一步步到了佛门前。 护国寺大门上有个硕大的佛字，一点点雕刻出来的，据说有佛门的气息。 能震慑一切妖孽。 门口的火盆，据说是专门诛杀邪祟的。 此刻球球到了山门前没有半分停顿，郑夫人和杨巅峰心都捏紧了。郑夫人面色青白，身形摇摇欲坠。 “过了这道门，只怕便要魂飞魄散，原形毕露了。” “郑夫人，您看着吧，她必定是妖孽。” 郑夫人却是冷眼看着她，满脸厌恶。 球球站在最上边，距离进门只剩一步了。 只见她偏着脑袋嘟囔：“其实……我真的不想进佛门。一点也不。” “我讨厌佛门，我讨厌檀香，好像佛法经文。”实在是因为…… 她听得太多太多了。 球球脸上没有半分惶恐，反倒是多了几分…… 意外的亲近。 伸出右脚，进去了。 又伸出左脚，踏进去了。 她一脚又跨过火盆，火盆底下的真火甚至，从她跨过去之后竟是直接熄灭了。 众人？？？？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就看着这么个东西？ 杨巅峰全程紧张，脸色发白，几乎一阵阵眩晕。 可此刻，他也一脸懵逼？ “球球不是猫妖？你不是那只……猫妖啊？”杨巅峰一脸惊诧，呔，他都以为球球是妖的！！！ 郑氏倒抽一口气：“那你大晚上的盘腿坐在院子里做什么？” 杨巅峰??? 他娘竟然早有察觉。 球球转头无辜的看着他们：“我从来没说自己是猫妖啊、”虽然，那只猫就是她幻化的。 “至于打坐？”球球摸了摸脑袋。 “我晚上睡觉，脑子里整日都是经文和木鱼，烦躁的睡不着。便……”球球踟蹰了一瞬，脸上有微微发红。 “屋子里有丫鬟陪着，我睡不着。便去小厨房偷了些零嘴，躲在院子里吃。我没有坐带上啊，我铺了垫子，打坐在上面吃东西。我不盘着腿吃，难道跪着吃啊？”球球一脸无辜。 她一边进门，甚至还伸手在入门处的石门上摸了一把。 霎时，那石门大放光彩。 全场皆惊。 原本面如死灰的阮三姑娘顿时来了劲儿：“亮了，石门上的佛字亮了。她是妖，她是妖！小师傅，快叫大师过来抓她！她必定是修为高深，竟然可以入佛门，甚至可以能跨真火盆。” 阮三姑娘大喊道。 小沙弥却是满脸一言难尽。 众人心都提起来了，才见那小沙弥一脸羡慕：“唯有身上带有佛缘之人，才能被佛认可。能让石门亮起之人，这世间唯有两人。” “其一，当年的神女，救世主。” “其二，便是面前这位姑娘了。连我们方丈，当年也不曾让佛为他点燃。”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却见那球球脑袋直摆：“没缘没缘，想都别想，死都不可能遁入空门！” 那手摆的都出现残影了。 第1365章 是块顽石 “从小到大就听佛经，我才不想听了。” “听得夜里做噩梦都睡不着，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这句话刚说完，晴空一声惊雷。 众人都给吓懵了。 便见那山门内的小姑娘惊恐的捂住嘴巴。 “小气。真小气。”嘴里还嘀嘀咕咕，但再也没说什么。 阮三姑娘浑身都在抖，周身所有人都避开她了。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可她明明来历不明，没有任何踪迹的出现在杨家，所有人都查不到她的行踪。怎么可能呢？她一定是蒙蔽了佛门，她一定是蒙蔽了佛门。”阮三姑娘惊诧的喊道，浑身都带着几分颤抖。 她若不是妖孽，那自己这一场反倒得了杨家厌弃。 瞧见郑夫人毫不掩饰的厌恶，阮三姑娘如坠谷底。 她完了，她完了。 “我……” 阮三姑娘还想去拉杨巅峰和郑氏，两人却纷纷将她甩开了。 “阮三姑娘虽然自小养在乡下，但丝毫也不比京城的姑娘差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京里的姑娘可比不得阮姑娘心思玲珑。”这是讽刺她心机深沉呢。 郑氏厌恶的甩开她，直接进了山门。 上前便紧紧的拉着球球双手，心疼的直落泪。 “委屈我的球球了，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委屈。”众人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当即对着杨家道了一声歉意，但见杨家不愿接受，便灰头土脸的走了。 心中倒是猜测，只怕杨家很快要办喜事了。 杨家人只怕极其喜欢那姑娘。 哎，她们也是被阮家姑娘蒙了心，被她当了筏子使。杨家如日中天，想当初小皇帝经常喊着，都是自家人，那自家人中可包括了杨家。 众人都不由怨上了阮三姑娘，回头便给阮夫人递了帖子。 阮大人后来还因连累，降了一级且不说。 “原来，娘以为我是妖呀？”球球不惊讶是假的，甚至有些欢喜，心里甜滋滋的。 在以为她是妖的情况下，郑氏依然以真心待她。 球球便是块石头，也该心软了。 虽然，她就是块顽石。 杨巅峰走上台阶，站在她身边，面红耳赤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说点什么，在外面八面玲珑的杨公子，此刻竟是有些结巴。 郑氏白了他一眼，拉着球球便往里面走。 “哎，你若是我亲闺女多好。就能给你选个更好的夫婿了。”郑夫人幽幽的，她这心态不知道啥时候变了哇。 “您，有儿子……”球球小声道。 郑夫人白眼一翻：“他不配。” 原本站在儿子的层面上，她想让球球做儿媳妇。 可如今她极其喜欢球球，将球球当亲闺女，就觉得自己儿子吧…… 他有点不配了。 杨巅峰眼睛都红了，娘，不带您这么坑儿子的。 他都要哭了。 球球捂着嘴笑的欢喜，携着郑氏的手，毫无忌惮的进了护国寺大殿。 殿内威严的菩萨无数，郑夫人和杨巅峰都在小心的观察她。 深怕她有什么异样。 球球却淡定的很：“这雕像和佛祖一点也不一样。” 一副和佛门很熟稔的样子。 第1366章 顶顶厉害的大妖 杨家人有些诧异。 其实，他们还是不大相信，球球是个凡人。 毕竟球球表现出来的，一点也不像个人。 她们以为球球是有什么法宝，可瞧见她在佛门重地东摸摸西摸摸，一点反感也无，不由有些惊讶了。 “你真是凡人？”杨巅峰小声问道。 郑氏一边上香，一边也支起了耳朵。 球球知道他们对于此事不在意，便也没有再瞒，况且，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瞒。 “不是。”小姑娘淡定的很。 “但我不是猫妖。”猫妖见了她得叫祖宗。 妖类见了她都得叫祖宗吧。 郑氏还是有些紧张，也不打算吃斋饭了。深怕伤害到了她这未来的儿媳妇。 虽然儿子不配，但总比嫁出去比较好啊。 几人正要准备下山，便瞧见对面一座建起来的高大建筑，突然轰然倒塌。 “这是第十二次了吧？” “不到四年的时间，建了十二次，倒了十二次。”有小沙弥低声说道。 在场所有人，不论是香客也好，沙弥也好，都纷纷伫立在原地看着对面的哭喊。 “又塌了，又塌了……” “第十二次了……” “救世大殿，只怕永远也建不好了。”众人小声的议论，不少人眼中都含着热泪。其中满是悔恨。 杨巅峰和郑氏倒是面色淡漠：“走，球球，别看了。自作孽，不可活。” 球球哦了一声，转身便跟着两人下了山。 下山之时，才发现阮家那丫鬟脸色苍白的在山脚下等着。 “夫人，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姑娘吧。姑娘被老爷带走了，老爷要将她嫁给鳏夫做填房，那男人比老爷年纪都要大了啊。”丫鬟哭着求道、 杨巅峰面色阴寒：“告诉你们姑娘。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救了她。” 说完便拉着球球和郑氏上了马车。 球球上了马车，杨巅峰也厚颜无耻的坐了进来。 郑氏嫌弃的很。 三人挤在一个马车，那母子俩一脸八卦的看着她：“你是什么妖呀？怎么连佛门都拿你毫无办法？” 球球还以为他们丝毫不好奇呢。 球球满脸高深：“大妖。创世神开天辟地后就存在的稀世大妖。” 郑氏：就这？？ 这大妖未免太可爱了吧？ “你别不信啊，我就是大妖，大妖，可大可大的妖。需要佛祖亲自给我诵经念佛，日日熏陶，才能洗去我的妖性。只可怜幼小的我，还未化形就被那群老秃……”球球谨慎的看了眼天际，算了，万一又劈她怎么办？ “还未化形就被那群老和尚，天天逼着听经文。听了我上万年啦。前段时间才偷偷化成一只猫跑下凡间。” “但我一直在佛界呆着，佛祖怕我跑了，不许我化形。每日我只能挣开子时力量最弱的那一会儿……” 说着她还冲着天比了个手指。 小气，小气，可小气了。 她可是堂堂上古大妖，竟然这么悲惨。 “所以……你是一只没有妖性的大妖？还是整个佛门亲自给你念经长大的？”杨巅峰嘴角弯弯，难怪身上总带着檀香气。 难怪她瞧见护国寺就张牙舞爪无比抗拒。 难怪石门上的佛字佛光普照。 这是，她跟佛门有千万年的缘分啊。 第1367章 补天石 “那当然，我是可厉害可厉害的大妖。”小球球鼓起脸颊，一副很厉害的模样。 郑氏笑的合不拢嘴。 原来，这是一只被佛门收养的大妖。 算起来，还是半个出家人呢。 “那你以前住在哪里？”杨巅峰见她喜欢吃石榴，便顺手拿过一个大石榴，给她扒开。 一粒粒的将红润饱满的籽掏出来，她一口就干掉了。 “佛界哦。一直住在佛界。” “当年天空破了个大窟窿，创世神便寻了一块七彩神石补天。补完还剩了一块，她便将我带上了天。” “说是送一块垫脚石给佛界。”说起此事，她还哼哼的。 虽然是吓唬她。 毕竟佛界众神修为高深，一看就看出了她是个即将成精的石头。 便日日夜夜带着她念经诵佛。 “那你怎么跑了？”郑氏也很好奇，她倒不是怕妖，而是她真喜欢球球。 球球摸了摸鼻子。 “还不是那群老和尚。他们算到我要化形了，而且浑身都带着佛性，说等我化形就要给我剃度出家。吓得我连夜逃了。还说什么我浑身带佛香，可拉倒吧，明明就是被腌入味儿。”整天被檀香围绕，不入味儿才怪。 她才不想剃度做女弟子呢，吓得连夜化形跑了。 “害，其实也不怪佛界。原本他们物色了一个小弟子，据说是紫薇帝君送去的。一个几岁的女娃娃，天生佛骨，进门就是女佛子。整个佛门为之震动。送过来几天，佛界那群自诩平和的菩萨们啊，佛宗啊，为了谁做她的师父，还打了一架呢。” “谁知道紫薇帝君后悔了，冲进佛界，把那还未剃度的小佛子带走了。整个佛界为之哀嚎。后来就……连累到我了。” “听说他们现在还在找我俩呢。” “方才寺庙不抗拒我，其实也是因着，我如今不算是个妖啦。”小球球眸子眯的弯弯。 “那你以后生的孩子，是块石头吗？”郑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球球无辜的眨巴眨巴眸子：“当然不是。” 况且，她是补天石，哪能这么容易再生一块出来啊。 郑氏霎时便轻松了。 “好，好好。”郑氏眼神落在儿子身上，眼神透着几分戏谑。 杨巅峰面上烧的慌。 前脚还说死都不会成婚的…… 打脸来的太快了。 球球一脸莫名，眼睛眨啊眨，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你方才说的还算话吗？”球球小心思昭然若揭。 哎呀，佛界要抓她回去出嫁。 她要是在凡间把自己给嫁了，顺便生几个娃，佛界还能强行分开她们可怜的母子吗？？？ 她可真聪明，不枉她听了这么多年佛经呀。 “什么话？”杨巅峰一怔。 “养我的话啊。你说好要养我的，一辈子养我的。还说要娶我，还做数吗？不做数的话，我再去问问别人。”球球嘴里塞了满嘴石榴，嘴唇红艳艳的，杨巅峰听得此话心跳加速，差点跳出胸腔。 再听她下半句，心都凉了。 她竟然还想要换别人问问？ “只能是我。” “娶你的，只能是我。”杨巅峰顾不得他娘在旁边看好戏，当即便抓着她的手道。 乐文 第1368章 煞星回来了 杨巅峰拉着球球，眼神直直的落在郑氏身上。 正在看八卦的郑氏………… 讪讪的转过了头：“得了得了，嫌我碍眼了呗。停车。” 马车一停稳，郑氏便下了马车，去了后面那一辆。 面上却闪动着八卦的光芒。 “快快快，喜事该准备起来了。”一边嘱咐嬷嬷，一边念叨。 护国寺真准啊，她今儿这姻缘才刚求完，路上就应验了。 至于球球是妖，害，其实郑氏压根就没想过反对。 她儿子都准备孤独终老了，至于是人是妖，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甚至都想过，是不是儿子喜欢男人？ 有一段时日，她在府上请了无数漂亮的小厮，可儿子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吓得她早已不敢找了。 球球好，妖也好，只要儿子别孤独终老，什么都行。 此刻杨巅峰却是拉着球球，眼神直直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不许嫁给别人。” 只是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杨巅峰又摸不清她对自己，和对别人，是不是并没有什么区别。 心中有些许黯然。 但此刻他明白，自己若抓不住她，也许就要被别人抓住了。 先娶回来也好。 球球偏着眸子看他：“那你要包吃包喝哦，不想剃度，就是因为不能吃吃喝喝啦。” 杨巅峰瞧见她那笑颜，便轻笑着应下了。 一双眸子满是柔情，他有足够的时间，让她依赖他，爱上他。 球球不知为何，只觉得他的指尖像带了火似的，酥酥麻麻，触碰哪里，哪里就发麻。 只觉得身子都有些发软。 难道对方给她下毒了？？ 球球一脸惊悚。 待马车停稳，直接冲出马车跳了下去。 “娘，我要跟你一起。”急忙跑到了郑氏身边，避开了杨巅峰。 杨巅峰一阵失落，却又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好笑。 “娘，我去一趟江家。晚上回来用膳。”球球补天石的事，他要去找鹿鹿。 可去了江家，才发现陆怀姜和鹿鹿都不在府上。 “你若早来半个时辰，大概还能赶上。他们俩去神界了。鹿鹿说是要去找始神修复破曦。”江怀安眉心有些焦灼，但按捺住了情绪。 杨巅峰啊了一声，错过了。 只能作罢。 横竖他们会回来的。 “若是他们回来，便让鹿鹿来一趟杨家。”杨巅峰低声道，他怕鹿鹿需要补天石，会有损球球的原形。此事得从长计议。 江怀安应下，杨巅峰才离开。 此刻的鹿鹿，早已站在了九重天大门前。 高大巍峨的大门藏在云端，天兵天吧若隐若现，四周都是云雾缭绕，看起来美轮美奂。 “好美呀好美呀……九重天好气派呀。哇，好有格调。九重天大门上竟然被人劈了一剑？”鹿鹿指着九重天上的一道剑气。 那道剑气贯穿半座大门，给九重天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至今无法修复。 陆怀姜面色一僵，他该怎么告诉鹿鹿，那道剑气，是她留下的呢？ 两人刚站稳，天门下便出现了无数穿着银色铠甲的天兵。 众神神情冷峻，浑身紧绷，还有人手都在颤抖。 煞星，回来了。 乐文 第1369章 被打服了的神将们 “哇，他们好威风呀。” “九重天真气派，天门上的剑气好好看哦。没想到镇守天门的天兵竟然这么多……” 鹿鹿瞪大了杏眼，捂着嘴满是惊呼。 在场所有天兵都听见了。 这脸色就有些…… 陆怀姜深深的扶额。 你还夸剑气好看，这对他们来说，这可是神界的耻辱。毕竟当初连门都差点被人砍开了。 至于为何这么多天兵，我的乖乖，你得有数啊？ 是因为你来了，你来了！！ 瞧见他们那如临大敌的样子，陆怀姜竟然有些同情他们。 “贸然打扰是不是不太好呀？”鹿鹿嘴里嘀嘀咕咕。 自她苏醒以来，她时常听得百姓念叨救世主。她也知道自己是救世主，是被凡间背叛的救世主。 但凡间众人不知道她后来上神界后的事，自然也不知她把神界捅了个窟窿。 在她心里，还以为自己就随便闹了闹呢。 鹿鹿刚走近，便有人推出个神色紧张的神将出来。那神将说话都有点抖：“您怎么……这位神君，请问上九重天，可是有何要事呀？”神色和蔼的很，本想问你这煞星怎么回来了。 可听说她失忆了，神将顿时不敢勾出她曾经的回忆。 举神界之力都镇压不了她，想想都可怕。 要不是她自爆，恐怕这神界都要被颠覆。 当初因为她，神界换了一大半的人。后来还是始神将残魂送入轮回，那群可怜的神君才有机会重修。 现在提江怀鹿色变，谁不怕啊。 邪神都没她吓人。 鹿鹿见神将客气，她还有些惊讶，顿时上前行了一礼。 吓得那群神将唰的一下退开了。 “客气了客气了，不必如此不必如此。”等她恢复记忆，到时候可别来找自己算账。 吓得神将头皮发麻。 鹿鹿顿时越发满意：“小神上九重天实属冒昧，是因着我有一事想要求见创世神。不知可否麻烦各位神将通传一声。”鹿鹿心里那叫一个感叹啊。 这些神将的态度比底下凡间的侍卫还要好。 神将一听找始神，心下松了口气。 这位可是始神的干女儿，从小到大在神界作威作福长大的。她要回来，谁敢拦？ 即便是她将神界捅个窟窿，事后始神也是言明，她是为了激出天道那缕意识。 但众神却是明白，那位煞星，当时可不是为了激谁。 是真的失了心智，入了魔的。 但她也确实让天道回归，众人也不敢说什么。 此刻神将弯了弯腰：“不必通传，您直接去创世大殿便是了。”说完便恭恭敬敬的立到了一侧。 鹿鹿转身笑眯眯的拉着陆怀姜：“神界的人可真和蔼，一点架子也没有呢。” 拉着陆怀姜便往里面走去。 身形已经看不见了。 但还能听见她的声音：“他们好客气哦，他们人真好。” 陆怀姜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们的架子，可是你亲手劈烂的呢。他仿佛听到了那群神将心中的哭泣。 “神界大概也很好客吧。天门毕竟是神界的脸面，客气一些好。”陆怀姜淡淡道。 鹿鹿一脸赞同。 第1370章 参观自己的杰作 “就是天兵天将太多了点。大概是防着魔族入侵？” “这么大个天门，多一些天兵，好像也应该。”鹿鹿回头看了眼天门，密密麻麻的天兵，太多了太多了。 陆怀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倒不是防着魔族入侵。 他们仅仅是防着你啊宝贝。 “大概是吧，谨慎些也是好的。”陆怀姜看破不说破。 两人一路畅游神界，鹿鹿并不着急去神殿，反倒是东看看细看看，一路都能听见她惊喜的声音。 “哇，大仙鹅。”鹿鹿直接天上飞过的仙鹤大喊，那仙鹤脚一抖，差点从云头落下去。 “那是仙鹤。”陆怀姜眉眼柔和。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算了算了，第一次来做客，总不能偷了人家的仙鹤回去吧。下次再来。”鹿鹿有些不好意思。 那仙鹤顿时落荒而逃。 陆怀姜抿了抿唇，你和呦呦大概是吃仙鹤最多的吧？ “那便是什么？为什么煞气这么重？”鹿鹿远远看着一处地方。 陆怀姜眉眼微微一沉，半响才道：“那里斩仙台。惩处犯了律法的神明。” “为什么斩仙台那块石碑只有一半了？” “呃……因为被一位……勇士劈开了。”陆怀姜眼神恍惚的看着她。 她虽然离开了神界，可神界处处都是她的传说。 简直，可怕。 “哇，什么样的勇士呀。真厉害。”鹿鹿满脸羡慕，可真厉害的勇士哇。 有过往的小神君听了，顿时掩面而逃。 煞星回来也就算了，她还重游故地讽刺大家。 呜呜呜呜…… “哎，也不知我的破曦还能不能修复好。”鹿鹿显现出破曦的身形，一路上的神君见了，皆是面色大变。 众人只看了她一眼便落荒而逃。 “哎哎哎，你们跑什么呀？我想问问路，创世殿怎么走？你们跑什么呀？”鹿鹿想要拦一个，可对方跑的鞋子都掉了。 她有一个甚至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可对方直接脱下了法衣，直接遁了。 “神界怎么……”鹿鹿绞尽脑汁，总觉得这些人脑子不大好使。 “或许，你可以先将破曦收起来。”陆怀姜看着她手中那柄剑，有些头疼。 这些神君本来对她回九重天就忌惮的很，她偏生还掏出剑。 可不得将对方吓懵了么？ “哦。”鹿鹿默默收了起来。 “好奇怪呀，为什么九重天的天跟我们看起不来不一样呀。在凡间看天，湛蓝湛蓝的。在此处看天，竟然还有彩色流光倾泻而下。”鹿鹿指着天边一个地方，惊得直咋舌。 陆怀姜心疼又好笑。 那是鹿鹿自爆，将九重天炸了个窟窿的位置。 神光一直倾泻，神界还未修补呢。 陆怀姜怎么看，都觉得这家伙，今日是回来耀武扬威，参观自己壮举的。 “那里被人捅了个窟窿。”陆怀姜不由提醒她。 “真乃神人也，可以将九重天捅个窟窿呢。快快快，我要去瞻仰瞻仰风采。”鹿鹿甚至飞过去近距离触摸了一番。 众位躲在远处的神君：果然，她就是回来嘲讽我们的！！ 呔！ 气死人了！ 第1371章 她打下了半壁江山 九重天的神君都快哭瞎了。 江怀鹿的故地重游，活生生撕开了他们的伤疤，还给他们撒盐。 谁说她失忆了？？ 谁都不信呐。 不然，为何她那么精准的找到了自己当初捅下的每一个窟窿？？ 众人瞧见她走到一块界碑处，满脸的木然。 “这里为什么有一块界碑，别的地方都没有？”鹿鹿满脸好奇，放眼望去，这里竟是莫名出现一座界碑。 且界碑上无字，是一块无字碑。 无字碑上面还散发着莹莹的光泽，看起来带着微光。 颇有些玄妙。 陆怀姜：就……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鹿鹿，你听说过吗？神界从建立千万年来，第一场浩劫，是始神归位。第二场浩劫，是有人打下了神界半壁江山。” “而这界碑，就是里程碑。打到了这里。”陆怀姜艰难的指着此处。 心中不由好笑又替神界尴尬，你今儿真的不是来瞧神界笑话的吗？？ 竟然精准的找到了每一处属于她的痕迹。 “哇，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那一位吗？真厉害呀。那无字碑是什么意思啊？是神君们给那位勇士立的吗？” “呃，那倒也不是。”毕竟，这是神界的耻辱，他们又不是脑子有病，还给此处立一块碑。 “是上天降下的。属于三界的大事，上天都会有出现记录。代表此事曾影响三界。这块无字碑，也是来书写她的功过。但至今还无人敢写。”毕竟这玩意儿立在九重天，哪个神心里没点疙瘩？ 被一个小姑娘打的九重天失了半壁江山，还让他们写无字碑？ 想都不要想。 “哼，他们输不起。那些神君是不是输不起呀？”鹿鹿顿时双手叉腰。 “输了就是输了，得认啊。咋还不服了呢？” “谁让他们打不过啊。” “这可不行，我得说句公道话。” 鹿鹿想了想，顿时将破曦化作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 只见她小手一划拉，极其霸道的在上面写着：“三界最强者。” “我不管，这位勇士，就是三界最强者，这些道貌岸然的神君认不认，是他们的事儿。反正我认。” “我一个外人，不偏不倚，说话最公正了。”鹿鹿拍着心口，义正言辞的说道。 远处躲着偷看的神君差点一口热血吐出来。 你最公正？？ 自己夸自己可还行？ 全三界都能说这话，就您说，多少有些不要脸了。 可他们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哀怨的看着那几个大字。 三界最强者。 是的。 她是三界最强者，即便不愿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 “这些人就是小气，一点也输不起。哼。”鹿鹿手一拍，又将破曦送进去温养了。 陆怀姜身形俊朗，浑身带着冷意。但眸子里却盛满了温柔，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微光。 “走，咱们去创世殿。”鹿鹿拉着陆怀姜，直直的朝着创世殿飞去。 很快，两人便站在创世殿前。 创世殿仙音缭绕，鹿鹿只一眼，便感觉到熟悉。 轻飘飘落在创世殿前，财神已经侯在此处。 瞧见她归来，竟是莫名的有些感动。 第1372章 情根回来了 曾经的小神女，便是无数次从云端飞下。 跌跌撞撞跑向创世神殿。 亦或是整个天宫都是她娇俏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可爱灵动。 “欢迎回家，鹿鹿。”财神红着双眼。 等你回家，等了一世啊。 鹿鹿听得此话便有些红眼眶，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些画面。 穿着红衣红裙的几岁奶娃娃，从天上飞身而下，笑的满脸张扬满脸单纯，整个创世神殿，都是她的天下。 而创世神殿前，总会出现财神的身影。 “舅舅。”鹿鹿顺应本心，低声唤了一句。 霎时便让财神热泪盈眶。 陆怀姜左瞧瞧，右瞧瞧，操，他后悔了。 今日不该来！！ 虽然他和神界杀的天昏地暗，虽然自己和神界势不两立，但…… 鹿鹿回神界，可不就等于回娘家？ 那他？？？？ 陆怀姜一脸懵逼。 财神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眼中还满是得意。 让你得瑟让你得瑟！！！ 这死小子，前些年可嚣张了。 现在好了？你就是吊炸天，也得叫我舅舅！！ 财神和江怀鹿两人幽幽的看着他，陆怀姜嘴唇张开又闭上，张开又闭上。 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 修罗场，修罗场。 简直是修罗场。 他错了啊，他不该陪她回娘家！！！ 陆怀姜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心底却是泪流满面。 “算了，小顾是与始神同期之人。我怎么配……”陆怀姜脸颊轻轻一抖。 太贱了，竟然算计他。 陆怀姜在鹿鹿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舅舅。” 财神顿时眉开眼笑，哎呀，哎呀，任你当年得意吧？现在还不是得喊我舅舅？ “哎。”财神欢喜的应了。 陆怀姜………… 整个人都麻了。 只恨不能原地去世。 “舅舅，我怎么记得以前这里没有莲池啊。”鹿鹿一抬头，便瞧见创世神殿前的大片莲池。 枯萎了三年，直到今年，莲池内又长满了莲花。 迎风飘摇，美的惊心动魄。 原本众神都不知这莲池内种着谁的情根，经此一事，都已明白，里面是神女的情根。 情莲开满池，相思已入骨。 鹿鹿走到莲池旁，闻见阵阵花香便心头极其轻松愉悦。 她朝着莲花一伸手，哪知那满池莲花竟是化作星星点点朝着她争相涌来。 所有星光都朝着她身上涌去，陆怀姜面色变了变。 财神却是轻轻拦着他，摇了摇头：“有些东西，该物归原主了。虽说，可能对她已经无用。” 只见那星星点点将她包围，一点点隐入眉心。 陆怀姜莫名的想起了，当初她眉心突然出现那一抹玄妙图案。 “是她被抽走的情根。”财神低声说道。 陆怀姜怔了怔。 “为了保下她，始神已经做了太多了。”原本，是不曾打算抽她情根的。是眼见着她这一世怕是要过不去了，始神才冒险抽了情根。 哪知…… “她被抽走的情根长出了满池情莲。而被抽了情根的她，依然爱上了你。” 陆怀姜心头大震。 眼神落在那道娇小的身影上。 第1373章 拉低辈分 中央的小姑娘眉心一道红光若隐若现。 可她周身皆是红色，待那朵红色情莲汇入其中时。 竟然…… 只是无数情根中的一丝。 财神手中捏着的金元宝，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眼神呆呆的看着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被抽走的情根，竟是重新生长，且肆意蔓延。”她，早已被无数情根包围。甚至还在不断生长。 那被拔掉的一丝，竟然算不得什么。 陆怀姜看着她，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鹿鹿深爱着他，他明明该开心，可此刻，他只觉得心酸。 陆怀姜大踏步上前，将一身清冷的小姑娘揽入怀中。深深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拥有鹿鹿，是天道对他最大的恩赐。 财神眼白一翻，小白菜被猪拱了，猪还带着小白菜回来秀恩爱。 鹿鹿红着脸微微挣开了几分：“咱们不能这样。”说完，看了眼财神舅舅，然后红了脸颊。 财神心想，算你还能照顾舅舅的心情。 哪知小姑娘来了一句：“舅舅从飞升前就没有娶媳妇，咱们要照顾舅舅的感受。” 财神？？？ 一定是小时候打的不够。 长大了专门气我！ 财神好想哭。 陆怀姜轻轻捏了捏鹿鹿的手：“咱们该去拜见始神了。” 鹿鹿红着脸，两人携手一同入内。 “你们先进去略坐会儿，始神马上就回。”财神虽然有些心酸，到底是放在心尖尖长大的孩子，当即便领着他们进去了。 一进门，鹿鹿便跪下了。 陆怀姜眉头一挑。 便见财神得意的看着他：“这是鹿鹿爹娘的神位。” 陆怀姜：得，该跪。 磕头。 没走几步，又遇见一位白胡子星君，鹿鹿又跪下了。 唤了一声白爷爷。 陆怀姜默默跪在身后。 进了这道门，陆怀姜几乎就没站起来过。 这心里拔凉拔凉的。 娶了个媳妇，低了八百倍。 “你别气，还有人辈分比你更低呢。”财神说的意味深长，陆怀姜这会跪的脑子发麻，一时间竟是没想起来说的是谁。 好不容易跪拜完，鹿鹿才拉着陆怀姜进了内殿。 内殿素日里神君不许入内，唯有始神信任之人。 外殿威严肃穆，内殿别有洞天。 一入内殿，便能瞧见蓝天白云，飞鸟虫鱼，竟是与凡间一般无二。 只是比起凡间更缥缈几分。 “你瞧，那边是寻欢的寝殿。”鹿鹿指着一处云端，一座府邸若隐若现。 “我在寻欢隔壁，寻欢和我一起长大。” 后来寻欢长大便不再与始神同住，只偶尔回来一次。 “这边，是我的寝殿。”鹿鹿的记忆越发清晰。 “啊，我想起来了。那便是始神创世的地方。” “你瞧见那一颗参天大树了吗？有人说那棵树能顶起三界，谁也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 “它叫做神树。树上缠绕了许多藤蔓，那藤蔓在泥水里一甩，就能出现好多好多人。”鹿鹿指着那颗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 陆怀姜竟是感受不到那棵树的气息。 可它明明就在那里。 “这棵树也不知有多高，小时候我和寻欢一直往上飞，也没有飞到尽头。” 第1374章 独属于她的能力 陆怀姜看着那棵树，有些怔神。 “姜姜，你要不要玩造人呀？”鹿鹿拉着他的衣角，一双眸子闪动着灵动的光芒。 陆怀姜一听此话，整个人犹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透了。 “造？造人？不……不太好吧？若是你强烈要求，我……倒也能开辟出一道小天地。只是财神还在此处，不如等他离开。”陆怀姜一张脸又烧又烫，心中感觉到刺激和羞涩，却又…… 含着几分期待。 鹿鹿胆子这么大吗？ 陆怀姜唇角紧抿，一双眼睛光芒涌动。 “对啊，我小时候无聊之时就会来此处，拉起藤蔓。藤蔓一甩，就会出现好多小人儿。”鹿鹿飞身而下，落在古树前。 陆怀姜霎时一脸失望。 这个意思啊。 为什么他这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呢。 “三界神树，我又回来啦，你想不想我呀？”小姑娘一只手附在树干上，树枝摇摆，树叶摇晃，好似能听懂一般。 三人站在神树前，竟是还没有神树的枝干粗。 “这神树存在不知多少年了。当年开天辟地，这神树就出现了，不过那会可没这么大。”财神还是听始神说的。 树上缠绕的藤蔓自动围绕着鹿鹿，鹿鹿伸手一拉，便直接将藤蔓的一端扔到了泥水里。 泥水瞬间沾满藤蔓，鹿鹿手一挥，那无数泥地落在地面。 一落地便化出人形，长出小手小腿，落地便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小泥人儿四处奔跑，天真可爱的很。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玩儿呀。”鹿鹿手一摸，便摸了自己一脸的泥。 “你啊，小时候就偷偷来玩，始神每次还要装看不见。”财神一脸宠溺的笑。 鹿鹿嘿嘿一笑。 “谢谢舅舅和干娘呀。” 说完她将藤蔓递给陆怀姜：“姜姜，快玩一下我小时候的游戏。可有意思啦，创造生命，真有意思。”鹿鹿眼睛亮晶晶的，小时候因为她年纪小，甩出来的泥点小，还造了个矮人国呢。 陆怀姜心中还对造人有些失望，但见鹿鹿如此有兴致，倒也接过了藤蔓。 长臂一挥，藤蔓便落在泥水里。 再一甩，啪嗒啪嗒…… 无数泥点从天际落下，落下的一瞬间…… 便化作星光散去。 地上什么也没留下。 陆怀姜一怔，鹿鹿也瞪大了眸子。 “怎么回事？？难道姜姜是哪个步骤错了？还是因为……”姜姜不属于神界？ 陆怀姜又甩了一次，依然是无数星光散开，泥点都没落下。 “舅舅，怎么会这样？”鹿鹿惊讶不已。 财神看了她一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从陆怀姜手中接过藤蔓，藤蔓上裹满了泥。手腕一抖，泥点从天际落下。 如同陆怀姜那般，泥点化作星光，不留一丝痕迹。 “怎么会这样？你们竟是都甩不了泥人儿吗？”鹿鹿这下才发现些不对劲。 “鹿鹿，你就没发现，寻欢从来不曾玩过这个游戏吗？”财神轻叹一声。 鹿鹿愣了一下，努力回忆，才想起一件事。 当时，她甚至不曾注意到异样。 第1375章 造物主的能力 那时她年纪还小，听得有一日有个小神女骂她有娘生没娘养。 当时她很生气很难过，哭着回去找干娘和寻欢。 也是那时才知，自己不是始神亲生孩子。 寻欢听了一句话没说，便带着她将那嘴贱的小神女打了一顿。然后带着她来到此处玩泥巴。 寻欢的玩泥巴，只是玩泥巴。 可她，便是那一日，第一次发现用藤蔓裹着泥点可以造凡人，她甚至还捏了个动物，那动物也有了生命。 寻欢当时也兴致勃勃想要玩藤蔓，但见她玩的开心便一直等待着。一直等到干娘将她唤进去。 寻欢才去拿了藤蔓。 等第二日再见寻欢时，寻欢红着双眼，见着她便哇的一声哭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陪她去玩过泥巴化人。 甚至在鹿鹿说起时，他也只是笑看着没说话。 在那之后她发现寻欢不喜欢，便也玩的少了。 这么些年过去，她早就忘记此事。 直到此刻才想起来。 “寻欢那日就如同我今日这般，泥巴落地，便化作星光散开。”财神看着她说道。 鹿鹿唇角紧抿，看着四周围绕着自己蹦蹦跳跳的泥人。 心头突然有些不平静。 “整个三界，能以泥人化形之人，唯有造物主。能赋予泥人以智慧，给予他们生命。你觉得这是常人能做到的吗？”财神叹了口气，弯腰将地上的泥人抓了一个起来。 小泥人儿早已不是泥人模样，反倒是巴掌大的奶娃娃模样。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这个臭流氓。”声音奶声奶气的，张牙舞爪的一副奶凶的样子。 “这是有真正生命的人。”财神认真说道。 鹿鹿心头不平静，弯腰抓了一把泥随手捏成了一个面容姣好的泥人儿。 “你朝它吹一口气。”鹿鹿垫着脚放在陆怀姜唇间。 陆怀姜吹了一口，泥人毫无反应。 财神在她的目光下，也朝着泥人吹了一口气。 泥人依然静静的立在她手掌中。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呵气如兰，轻轻一吹。 灰扑扑的泥人儿霎时化出藕节似的胳膊，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玲珑的小人儿便拥有了生命。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小泥人儿挥舞着小手想要跳下去，又怕摔断腿，只得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指。 这般聪慧有灵，还是极其聪颖那一种。 “当年你父亲与妖女相恋，这孩子还在腹中之时，佛子便算到你将来不凡。这才将仅剩的功德渡给了你。” “所以，自小我就有劫难？”鹿鹿低声说道。 紫薇帝君飞升万年才有一劫，而她，年纪尚幼便再不停的渡劫。 “始神说你是应了佛子的劫，其实，这本就是你的劫。” “你生来就拥有造物主的能力，鹿鹿，你没有感觉到吗？”财神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想要风，会有风。你想要雨，就会下雨。神明虽然力量强悍，但也不可更改四季，不可修改天气。若是一经修改，便会承担相应的惩罚。但你从来没有过，鹿鹿。” 第1376章 不凡的命运 “你小时候坐在云端，手一挥，天地间的灵气便对你极其亲昵。” “你想要风，风就来，想要雨，雨就来。而寻欢，可没有召唤出来过。” “小时候寻欢学习的是如何对三界有仁爱之心。而你，始神教你的是什么？”财神看着鹿鹿，心头实际是有些遗憾的。 “还未开始历劫之前，你总是偷偷跑下凡间。你总是毫不犹豫的表达对凡间的喜爱。 1“可每次回来，始神都会罚你。你觉得，是因为你偷下凡间罚你吗？” “是因为你，太过偏爱凡间。” 鹿鹿嘴唇轻抖，“寻欢带我下凡间，寻欢还因此受罚了百年。” 财神轻点了下头。 “始神不愿你太偏爱凡间。不止是凡间，她不愿你偏爱任何一界。” “你仔细想一想，明明寻欢比你大，比你先修行。而且寻欢极其刻苦，你上神界之时，他已经有了修为。你开始修行之后，懒懒散散很是贪玩，即便是玩耍都能赶上他的进度。而他，还是始神之子，天赋卓越，三界佼佼者。” “鹿鹿，你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同吗？” “小时候上课，始神从不传授寻欢。总是单独传授给你。各大神君给你们上术法课，你即便是打着瞌睡，也总是第一个完成。寻欢如此刻苦，都不曾追上你。而你生母是妖女，佛子原本是凡人。两人对于神界都不曾有共同点，你的天赋逆天到这天下独一份啊。”财神当时知晓此事时，许久都不能回过神。 “因你历劫，始神为此破例数次。鹿鹿，始神对你付出的，远比寻欢还要多。” “总总迹象，你没有发现什么吗？” 陆怀姜想了许多，各种迹象都指向一个事实。 一个让他不敢想，让三界都能震动的事实。 鹿鹿眼眸轻颤，嘴唇微微颤抖。 正在此时，始神突然来临。 财神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侧。 秦欢敛眉看着她，襁褓之间的婴孩长成青葱少女，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干娘。”鹿鹿噗通一声，便跪在始神身侧。 陆怀姜默默上前顺从的跪下，反正跪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了。 “本想替你渡过这一劫，却不想依然没避开。也许，这一劫才是破而后立的存在。避无可避，便是天意。”始神眉宇间含着浅笑。 看向她的目光永远带着慈爱。 “对不起干娘。鹿鹿辜负了您多年的教导。”鹿鹿声音带着哭腔。 其实，她一直不敢面对干娘。 “这是命运，傻孩子。”秦欢对她总是不自觉多几分关注。 她的儿子寻欢，有爹有娘，有神界众神的拥护。 而鹿鹿，生来无爹无娘，尚是襁褓中的婴孩，便背负着命运。 秦欢扶起二人，一身威严的始神面对她时，总是温柔又慈爱。 此刻她转头看向邪神，轻轻一笑：“许久不见。该叫你大哥，还是叫你女婿呢？”不得不说，始神有些恶趣味。 在外她是威严庄重肃穆的，但对着熟稔之人，没忍住露出了几分戏谑。 邪神轻哼一声，天道好轮回啊。 第1377章 一步天道 邪神看了眼秦欢，心头便是一哽。 当年他吸收的是暴戾之气，而始神是白石，从来都是温和的。 他一出现意识，便强横的要白石喊他大哥。 白石那时意识朦胧又天真，愣是喊了数年的大哥。 没想到…… 世事无常啊，鬼知道当年的小妹居然成了他丈母娘。 现在还得老老实实喊一声：“干娘。” 果然，始神的眼光更柔和了，还带着几分暗爽。 “实在不曾想过，你我还会有今日缘分。本尊原本以为，我为始神，你为邪神，必定是生死相斗的局面。原来还能有这样的缘分。”打死她也想不到，你还能跪着叫我娘。 即便成神以来，需要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她也感觉到暗爽。 陆怀姜………… 谁让我找了个辈分小的媳妇儿。 “干娘，为何只有鹿鹿，能给泥人赋神？”鹿鹿深吸了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鹿鹿，干娘希望你明白。干娘养育你，疼爱你，从来都是因为爱你。”她已经尽力去弥补鹿鹿没有爹娘的缺憾了。 “鹿鹿明白。”鹿鹿不是没有心，她能感受到。 “在你未出生之前，佛子曾算到，他的孩子将有一劫。便想要将孩子托付于本尊。本尊应了。” “但本尊从未想过，你的命格是如此奇特。” “你在凡间出生之时，神界曾出现过异象。神界仙音渺渺，异香扑鼻，神界四处都是红光。好似在恭迎什么尊者。” “那时整个神界为之震动，甚至有擅长推演的星君为此一测，耗了千年修为。也只算出一句，神界将会有一位君主降临。” “而那时，你刚刚出生。佛子正好将你托付给我。在见到你之前，我已经做过预知梦许久。预知梦中那张脸，便是你，鹿鹿。” “鸿蒙无限大，谁也不知鸿蒙的尽头在何处。我与邪神从鸿蒙孕育而出，我们还只是鸿蒙荒芜空间中两颗渺小的石头。在鸿蒙中，或许存在着无数界。” “我们这方仅仅算是小世界。能跨越界限之人，唯有天道。” “但那时天道不知为何，隐隐出现了问题。我便是从那时起，开始做预知梦。” “天道这一劫极其艰险，他若是出现溃散，这方小世界便不复存在。所以……” “你应运而生。” “天道这一劫若过不去……” “鹿鹿将会是新的天道。”陆怀姜站在她身后，眼神凝重。 “所以，从一开始你便不断的告诉她，需要做到公平。不许偏爱于任何一界。” “所以她生来可为泥人赋予生命。因为这本就是造物主，本就是天道的职责。” “且因为她总是表现出对凡间的喜爱，你便越是着急。她小时候也因此受罚。” “而她这场情劫，也不止是情劫。一，是因她对凡间有偏爱，要断绝她的偏爱。二，我与她有一场纠葛，需得她亲自斩断。她若是能亲手将我诛杀，她既能断了人间偏爱，也能断绝情爱。真正做到无欲无求。” 第1378章 新天道 “你我为黑白石。” “而鹿鹿，她距离天道，只一步之遥。” 陆怀姜突然有些心酸，他们三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在不断纠缠。 鹿鹿久久不曾说话。一切以来的不解好像都豁然开朗。 她所有的谜团都在一点点解开。 甚至于她的肉身自爆，都算是命运的一还。 只有还了肉身，以天地灵气重新滋养肉身，她才能还了这一世恩情。 鹿鹿呆滞在原地，一副呗雷劈了的模样。 “天道？？它竟然不是在针对我？”鹿鹿不可置信。 她总是能感觉到天道那深深的恶意。 始神突然用无可奈何的神情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叹了口气。 “它其实，也不容易。” “鸿蒙中无数方小世界。这里只能算极小的一方，天道与天道之间，也有比较和阶级。天道推演过一次，在万年以内，便会有别的小世界发现此界。来者是强是弱，是善是恶一律不知。” “这般紧要关头，天道又负伤，从而生出了意识。它只得以新天道代替。” “其实，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很好。你我为伴生灵石，即便将来天道出现差错，我们也能很快的接受新天道。”始神如是说道，从一开始，鹿鹿就是以三界之主的位置而来。 “所有人都以为鹿鹿是你的伴生灵草，实际上……” 陆怀姜看了鹿鹿一眼“实际上。我才是！” 始神点头。 神殿里寂静的可怕，谁也不曾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始神与邪神，实际只是她的伴生之物。 真正孕育的，是新天道。 “最开始我并未发现，是鹿鹿自爆以后，我在三界之中寻找鹿鹿生魂。渐渐有了些猜测，再到鹿鹿重新孕育出来，对人间变得漠然，才有了几分了悟。”还有，天地间的灵气对鹿鹿极其亲昵。 且鹿鹿重新孕育，依然能够掌控风雨。 “还有救世殿。” “神明是拥有无尚修为，但神明也是修行飞升的凡人，普天之下，并没有哪个神明能封神。” “一开始，我以为鹿鹿的封神，只是在人间拥有修为罢了。但自从鹿鹿自爆，他们从救世殿脱离出来，我才发现，他们是真正拥有神格的。不死不灭，只要他们愿意，他们是可以上天做正神的。而且他们只受命于鹿鹿。” “连鹿鹿钦点的阴差，都比冥界的阴差更强。因为他们是鹿鹿亲自授予的能力。这些能力，便是始神，也很难做到吧？” 陆怀姜当时只觉得天地似乎对鹿鹿有种偏爱，但并未想到新天道。 毕竟天道玄奥，深不可测。 是一方小世界的根本，也从不曾出现在凡间。 它可以是一道公正的意识，也可以是一道规则，没人知道它是什么。 但它又无处不在。 鹿鹿有些懵，天道，可她已经成婚生子有了牵绊。 “所以，你的情劫极其艰难。”始神微摇了摇头。 “那我这一劫，失败了对吗？”鹿鹿其实对成为天道并没有什么想法。 始神眉头轻蹙：“但也不完全失败。” 乐文 第1379章 执掌规则 “你选择了邪神，与他成婚生子，陷入情劫。算是失败。” “但你自爆，还了人间恩情。断了人间偏爱，成了一道天地滋养而出的灵体，却又是成功的。” “可我不想做天道。” “就算成了灵体，我也喜欢吃人间饭。”鹿鹿有些不好意思，以后传出天道下凡偷菜，多不好意思啊。 始神却是轻轻揉了揉她的脑瓜子：“天道近期要准备历劫，只是还未找到可以容纳它的肉身。它若是能历劫归来，它便还是天道。” “只是在这之前，怕是需要你代理天道执行规则了。”始神慈爱的看着她。 “干娘不可以吗？干娘是始神，自然也可以掌管三界。况且您一直就在掌管三界的。”鹿鹿嘟囔着嘴，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我掌管三界，但也只是维护平衡。但天道不一样，它有创造生灵的权利，制定规则的能力，以及监督三界。我是神，自然一切以神界为重。” “天道，却是站在头顶俯瞰众生。神人魔三界对它来说，都是一样的。” 若始神执掌天道职责，即便她不偏向神界，对神界来说也是一种助力。 “而你如今是灵体，肉身以还，你又是天道亲自选中的。只是暂代罢了。” “你若不喜欢，等天道回归，便能恢复自由身。” 鹿鹿小脸苦哈哈的，做天道有什么好？ “你只需要执掌大方向便是了。而且你也不需要像天道那般无处不在，你有救世殿啊。”始神也不由咋舌，命运使然，一切都是命运使然。 她在人间封神，那些神明不愿上天，对三界也如她一般，没有任何归属感。 原本那些凡人受封，对凡间该有偏爱。 可她那一自爆，直接斩断了所有联系。 一切的一切，竟都是为了新天道。 “以前天道无处不在，如今天道下凡历劫。在九重天之上，有三十三重天。乃是天道道府。” “以前三十三重天只对天道开放，但这一次，三十三重天会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三十三重天，只有少数几个神尊以及帝君知晓。 那是天道所在。 “开放三十三重天……”鹿鹿嘀咕一声。 “是。大概还会选一些神女进三十三重天做婢女。将来你离开之时，她们也能回归神界。”主要，便是为了做她的仙婢。 鹿鹿：“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始神轻轻点头。 鹿鹿心头焦虑重重，但依旧带着陆怀姜去给佛子上了香。 “他们，转世了吗？” “待你上三十三重天后，自会知晓。” 鹿鹿离开创世神殿时，心头沉甸甸的。 “我怎么会是新天道呢？明明我只是姜姜的伴生灵草，只为了姜姜而生的。”她一点也不想为三界而生。 陆怀姜顺势牵着她的手：“这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在一起便是最好的结局。” 鹿鹿一听倒是笑了。 “这倒也是。我若不是选了你，我便要像天道那个老家伙似的，无情无爱。” 天空咔擦的闪过一道惊雷。 “还挺小气。”鹿鹿小声的嘀咕。 第1380章 神界起冲突 “鹿鹿，我与始神有一些话要说。你可否先等我片刻？”陆怀姜顿了顿，看着鹿鹿道。 鹿鹿当然应下，她正好想在神界走走呢。 当即点了头。 陆怀姜才离开不久，鹿鹿便四处游荡。 只是众多神君瞧见她便直接散开，不敢接近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野孩子回来了呀。” 鹿鹿正要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嘲讽。 一转头，便瞧见个穿着一身凤凰法衣的神女站在她身后。那女子高昂着头，眉宇含着几分倨傲。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如今瞧瞧还有没有人替你做主？”凤凰神女微昂着头，看向江怀鹿的眼神满是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她才是凤族公主，凭什么所有人都偏爱她。 始神只偏爱她，甚至只传授她一人术法。寻欢太子也只宠爱她，明明是个卑贱的孤儿。 给她提鞋都不配。 鹿鹿眼眸一挑，哟，遇到熟人了。 背后不能说人啊，一提就遇上。 当年骂她没人要的野种，最后被寻欢打的离开了九重天。 她记得，是凤凰族的小公主。 “这么多年，你终于回神界了？”鹿鹿看到她还有些诧异。 那凤凰神女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是神界最为高贵的凤族，还是凤族公主。当年父皇母后将她送到神界，便是因她天真可爱，希望将其养在始神身边。 但始神却是宁愿养一个孤儿，养一个孽种，也不肯养她！ 她背地里带着一群神女孤立江怀鹿，还骂她野种。 寻欢太子竟是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后来她逼不得已才回了鸾凤山。 她从小便被人捧着呵护着，何曾受过这等气，她此生最厌恶之人便是江怀鹿。 “九重天，本君想回就回。反倒是你，神界的叛徒，竟是还有脸回到神界？也是了，无爹无娘，一个孤儿又能长得多好呢。成为堕神，打上神界，似乎也理所应当。”凤凰神女眼底满是讥讽。 “你看如今寻欢太子还帮不帮你？你这个叛徒，孽种！” “听说你重新孕育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你如今只怕还不如曾经吧？废物！” “给本君跪下认错吧？若将本君哄得好了，本君还能饶你一命。”神女高傲的抬起头，手中抓着一根红色长鞭。 鞭子轻轻一甩，便将身侧的云直接打散。 鹿鹿竟是觉得有些好笑，她算什么东西？？| 也配在我面前得瑟？ 当年她对着一个几岁孩子怒骂野种，如今，竟是还不思悔改！ 凤凰神女大概被她面上的冷笑激怒，当即长鞭一甩，便朝着她的脸抽去。 恨极了她这张脸。 鞭子上带着幽光，只怕还有毒。 鹿鹿脸色一暗，眉头微微蹙起。 她才刚刚孕育，确实没什么修为。 但她手一伸，天地间的灵气便朝着她汹涌而来。 小手直直的抓住长鞭。 “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你还是没变！”鹿鹿拽住长鞭，那凤凰神女猛地变了脸。 只见早已认她为主的长鞭，竟是丧失所有力量，直直的被江怀鹿抽去。 第1381章 飞上枝头做仙婢 凤凰神鞭。 是以凤凰翎羽所炼制，凤凰羽毛坚不可摧，每一羽都是利器。 本身就带着强大的力量。 但此刻，竟是直接脱手了。 “你还是这么不长记性。”鹿鹿手握长鞭，朝长鞭霎时便充满光泽。 “怎么可能，这是认主之物，你怎能使用？”且那凤凰翎羽是长辈们多年来的积攒，她贵为公主，此次上界又有要事，才留给了她。 但此刻对方在江怀鹿那个神界叛徒手中，极其温顺。 “啪……”的一声。 鹿鹿直接朝着她身上甩去。 “啊！你敢！”话音未落，她便伸手阻挡。 竟是发现那凤凰神鞭直接朝着她的脸而来，她伸手一挡，便打在了手臂上。 霎时间便皮开肉绽。 从伤口处竟是蔓延着黑色。 “你竟然还敢下毒！好歹毒的心思！”江怀鹿面色微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出来作恶，便要做好被打回去的准备！”江怀鹿手上一震，那鞭子直接被震断。 直接扔在她的脚下。 只见凤凰神女的手臂上黑色不断蔓延，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可见是用了什么奇毒。 如今却是自尝苦果了。 “你竟敢这般对我！你这个贱人！当初你就该死，如今你更该死！你等着吧，你等着凤凰界的怒火吧！” 凤凰神女大怒。 慌忙掏出一颗丹药，吃完才微微松了口气，但脸色依然极其难看。 心中越发恼怒，看着江怀鹿的目光像是含了毒。 当年她尚且年幼，又被始神放弃，族中不愿为她得罪寻欢太子。 如今她年岁已大，江怀鹿又是个叛徒，还曾攻打九重天。 她就是神界的罪人。 而自己呢？ 自己是凤凰界血统最高贵的公主，如今还在与寻欢太子议亲。甚至，她即将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只要此事能成，想必与寻欢太子联姻也能手到擒来。 “江怀鹿，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神界的宠儿么？你背弃神界，杀上九重天，犯下滔天罪孽，看这次谁能护得住你！” “咱们的身份早已经交换了。如今，你才是那个不受欢迎的落魄神女。你且等着吧，等我被那一位看重，便是你的死期！”凤凰神女压着滔天怒意，但瞧见江怀鹿上前一步，却又吓得连连后退。 凤凰神女隐隐闪过一丝羞怒，眼中杀机毕现。 当年她便嫉妒江怀鹿，如今，正是报仇的好时机，她怎会错过。 但今日还要去见姑姑，凤凰神女只得强压着怒气。 但她不会承认的是，江怀鹿让她有种恐惧感。 骨子里的恐惧。 她的姑姑是仙池女君，在神界专门管束神女的。当年便是姑姑接她上神界，想要送往始神身边。 如今姑姑又有消息，据说那神秘的三十三重天即将开启。 甚至要挑选十位神女上去，而三十三重天，那可是天道所在！！ 正好仙池女君掌管女君事务，此事便是她一手经办。 “江怀鹿，容你再蹦跶几日，等你来我面前受死的那一天！”凤凰神女当即冷笑一声，飞身离去。 第1382章 凤族血脉 凤凰神女眼神露出几分怨毒，坐在神车内，面容阴暗。 伺候的婢女低垂着头不敢吭声，倒是另一个婢女上前给她倒了杯清心的茶水。 “公主，您何必跟她计较。她当年是个孤儿，您是凤族最尊贵的公主。她呢？当年比不上，现在更比不上了。”穿着一身轻羽长裙的婢女低声说道。 “您还有仙池圣母做姑姑，将来送您上了那三十三重天。这九重天谁不高看一眼？” “凤族可就指望着您和天族太子通婚了。” 凤青翎眉宇间的寒意才散了几分。 “放心吧，你们跟着我，总不会埋没了你的。”青翎公主脸上洋溢着傲气。 说话的那位婢女，却是敛了敛眉，面上的恭顺也显得有些漠然。 凤青翎是凤族血脉，她又何尝不是。 凤青翎生母是七羽金凤，父亲是九羽彩凤，更是凤族至尊。 她生来高贵，更是继承了二人最引以为傲的血脉。 而她呢？ 生母是一只卑贱的雉鸡，只因巧合与凤族至尊有了一夜情缘。生母生下她，便带着她去了鸾凤山。 鸾凤山认了她，却不认她的生母。 对她来说也不在意，只要自己能进鸾凤山便是了。 唯一让她不甘的是，她竟是丝毫也没继承到彩凤至尊的一丝血脉。 竟然只是一只最最普通的雉鸡。 在鸾凤山，她甚至不配拥有自己的身份，只能做青翎公主的婢女。 同是凤族公主，差别却太大了。 “雉鸡，你也别心有不甘。等本公主进了三十三重天，定能带着你鸡犬升天的。”神车停下的那一刻，青翎公主瞥了一眼雉鸡。 雉鸡浑身一僵，紧紧的低着头：“奴婢不敢肖想。” 心底却对那句雉鸡恨到了极点。 鸡犬升天，哈，鸡犬升天。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低垂着头跟着青翎公主下了神车。 仙池圣母其实并不是凤族之女，只是当初在小世界时曾救过凤王，在那之后有了凤族的倾力相助，她才有机会飞升。 她认了凤王做哥哥，她自然也是凤青翎的姑姑。 此刻被迎着进了仙池圣母的殿内，凤青翎面上的笑意也真挚了几分。 她最喜欢这个姑姑。 虽然不是凤族血脉，但在神界颇有地位，她少有的几次上九重天，都是因为姑姑。 凤族无召不得上界，这是规定。 “姑姑，青翎拜见姑姑。”凤青翎按着规矩行了一礼，随即便亲昵的上前挽着仙池圣母的手臂。 仙池圣母瞧见她，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数年不见，倒是越发出挑。配得上咱们天族太子呢。” 一句打趣，顿时让凤青翎红了脸颊。 “姑姑……”声音娇俏，眉宇间满是欢喜。 只是一抬头，仙池圣母面色便微微沉了沉。 “姑姑，您瞧，青翎头上这朵花是不是很眼熟？”凤青翎邀功似的看着姑姑。 丝毫不曾注意到仙池圣母陡然垮下来的脸。 “青翎知道您喜欢这株花，更是将帝君送您那一株保留了万年。青翎可是专程下界四处寻回来的。”凤青翎摘下鬓间那朵花，当真是人比花娇。 第1383章 天道预备役 只可惜，仙池圣母不由想起了此花的名字。 生厌。 见你便生厌。 从心到骨，寸寸生厌。 想起那一日紫薇帝君对她的厌恶，仙池圣母心中的羞怒又冒了出来。 她当年，甚至拿着那朵生厌，珍藏了万年。 如今被凤青翎提起，仙池圣母几乎厌恶到了极点。 “啪……”的一巴掌。 便打掉了她鬓间那朵生厌。 “你若是把心思用在正事上，便不至于当年被江怀鹿赶出神界。这一次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再把握不住，我不介意换个公主。凤族公主可不止你一个。”仙池圣母怒视一声，直接将那朵落在地上的生厌踩的稀碎。 凤青翎莫名其妙挨了那一巴掌，整个人都是懵的。 随即便是狂怒，她从小到大在凤族便是被人吹捧着长大，谁敢这么下她的脸？ 她心底里还是瞧不起仙池圣母的，当年若不是因为凤族的倾力相助，如何有她的今天？ “公主，凤族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我们需要仰仗着圣母。”另一个小侍女低声说道。 雉鸡精眼眸微深，最开始，便是她寻来的生厌。 她上次陪着凤青翎上界，可不是白来的。 前段时日知晓仙池圣母厌弃了这朵花，她便谋划上了。 “该死的东西，都是你寻来的什么花。害的我丢了这么大脸！”啪的一巴掌，凤青翎巴掌便甩到了雉鸡精脸上。 雉鸡精掩饰下满脸怨毒，只跪在地上求饶。 她知道，凤青翎不是怀疑她，只是习惯性拿她出气。 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哼，下贱东西，跟你那生母一样卑贱。”凤青翎高高在上的嘲讽一句，这才出了大门寻仙池圣母去了。 此刻的鹿鹿却是早已站在陆怀姜身侧，拉着他的手臂满脸亲昵。 “我不想做天道，我不想做天道。以后若传出天道嘴馋的流言，真天道回来还不得杀我谢罪吗？”鹿鹿小脸苦哈哈的，她只想左手羊肉串，右手大肘子，天道只适合端着。 “没那么厉害鹿鹿。天道若能历劫归来，对于这些事，是勾不起它的愤怒的。” “若无法历劫归来，那这方小世界，便是你来执掌了。” 鹿鹿鼓着脸颊，陆怀姜见了便觉得喜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两边的脸。 “鹿鹿，你生而不凡，我不愿成为你的累赘。我想你送你回到该回的位置上。”陆怀姜揽住她，低声呢喃。 那是原本就属于她的位置。 她本就是为天道而来。 甚至一开始就是天道的预备役。 鹿鹿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兜兜转转，你还了肉身的债，你还了人间的情，也断绝了对人间的偏爱。即便你不做，命运也会推着你上去。这是你本应得到的位置。”陆怀姜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心中却觉得，她也许真的适合那个位置。 从一开始的救世殿，她就在走成为天道的路。 从一开始，她的封神就是为了今日做准备。 她不上，命运也会推着她上去。 乐文 第1384章 她是练废的大号 封神，天道独有的能力。 泥人附神，天道独有的创世之能。 更改四季，依然是天道的能力。 从一开始她就是不同的。 甚至于她在神界呆了那么多年，都不曾被人发现。 “明日始神便会昭告三界，召三界君主上界。”陆怀姜心里想着，始神两次召三界上九重天，都是为了鹿鹿。 一是鹿鹿自爆。 二，是重开三十三重天，将三十三重天过明路。 也为了选侍神者。 两人也并未离开九重天，陆怀姜带着她在神界走了一圈。 “她还有脸回来，真是有意思，杀了不知神界多少人。始神一句为了引出天道，便不了了之。果真始神亲自养大的，就是不一样。” “就是，堕神者还有脸回来。她不会是知道三十三重天要重开的事儿了吧？” 两位神女小声的议论，看着江怀鹿的眼神有些不悦。 江怀鹿虽然不认识两人，但一眼就能看出二人的本体，是飞禽一类。 飞禽隶属于凤族管辖，这便值得推敲了。 “九重天众位神君都无话可说，你们也配管我的事？”江怀鹿言笑晏晏，半点不觉得冒犯。 “你们那凤族公主灰溜溜的被打回了老家，都还能再回来。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两位神女听得此话，面色一僵。 愤恨的看着她，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你嚣张不了多久的。始神偏爱你又如何，你如今是个堕神！选你上三十三重天，众位神君不会同意的！”说完便落荒而逃。 江怀鹿噗的笑出了声。 陆怀姜宠溺的弹了弹她的眉心：“顽皮。” “是她们先招惹我的。”鹿鹿鼓着脸颊。 “你说我真能代天道执掌规则与三界吗？可我睡觉喜欢说梦话，还爱吃烤串，喜欢跟人吵架，哪一方小世界是这样的呀。”鹿鹿有些迷茫。 她知道自己是为顶替天道位置而来，但从她选择陆怀姜，生下两个子女开始。 一切便偏离了位置。 她不知道天道是什么模样，但肯定不是她这般样子的。 至少天道不会因为梦到烤猪蹄流口水。 “是，你与天道不同。但它依然选择你了。不是吗？天道的眼光自然不会差。” 鹿鹿偷偷看了眼四周，拉着陆怀姜微微弯腰，附在陆怀姜耳边低声说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大号失败，小号重练。一般形容头胎不争气。” “我觉得吧，我现在就是那个失败的大号。天道选择我，那是因为就我一个天道预备役啊。它没有别的选择了。”鹿鹿摸着下巴。 她小时候又特别顽皮，时不时就爱指天发誓。神明都是很忌讳发誓的，因为大多会应验。 而自己呢？ 明天吃不到烤猪蹄，我发誓，我要杀一万头猪！ 等等奇奇怪怪的誓言。 反正从来没应验过，天道应该很痛心她长歪了吧？ 陆怀姜听得哭笑不得，他的鹿鹿怎么能这么可爱。 简直天底下第一巨可爱。 “天道选择你，必定是它心甘情愿的。你可记得，我为你收集残魂时候的事？” 第1385章 受召上界 “残魂？” “那时你自爆，残魂散落三界各处。你还有记忆吗？” “你自爆后，我几乎是崩溃的。”陆怀姜简单一句崩溃，丝毫没提自己想要毁了这方小世界的想法。 他就算废了一身修为，可他存在的岁月与创始神同等。他怎会没有别的手段。 没有一丝顾忌毁掉这个小世界，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他便是知道，神魂炸开，找到的几率有多小。 直到他无意中发现鹿鹿的残魂似乎在他们曾经相识的地方等候，他才慢慢淡化了灭世的想法。 “按理来说，你的残魂该无差别随机分散的。可你出现的是，我们曾经走过的记忆深刻的地方。”陆怀姜一字一顿道。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想来，只怕那时候就有端倪。 鹿鹿咦了一下。 “残魂这三年经历的事，许多都记不清了。但是……” “我似乎是被困在那周围，无法离开的。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我困在里面。” “那便是了。就算你自爆，天道选择的亦是你。收集回来你的残魂，让你受天地灵气滋养，修出灵体，都是它在助你一臂之力。” “你是它挑出来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并不是无法选择。 鹿鹿突然就笑了。 “那我……就试一试？” 陆怀姜与她对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陆怀姜看着她欢快的身影，你既然选择了这方小世界，那我自然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两人在神界呆了三天，这三天别的神明都是对她敬而远之。每每看到便会避开。 江怀鹿也不在意，因为姜姜说，避开她的都是被她打过的，她其实还有点小小的得瑟呢。 很快，三日便过去了。 始神召三界众人神上界，有关系三界大事相商。 仅仅三年，对凡人来说或许时间不短。对神界魔界来说，却只是弹指一挥间。 但三界改变太大了。 魔界代表，大部分成了陆怀姜曾经的属下。 人界代表，上次是人间诸位帝王。这一次，领头的竟是个四岁孩子，一众帝王都在他身后。 神界倒是变化不大。 但今日殿中却站了两道身影，那两道身影站在角落，但众人谁也不敢忽视她。 她随意的倚靠在陆怀姜身上，众人都不敢正视她。 凤族今日也有长辈上门，正好是凤王，凤青翎的父亲。 三年前那次时，凤族有人篡位，凤王忙着镇压，便错过了。 此刻始神还未降临，而凤王却是看着角落众人忌惮的那道身影，嗤之以鼻。 “都说神界律法森严，看来也不过如此。” “连曾经打上神界，杀害神界无数神明的叛徒也可以站在这创世大殿。真是可笑。” “若非三年前凤族有事耽误，不然绝不会让人打到屋里来。”凤王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被一个千于岁的小神女打上九重天，丢人。 “还是说，始神养大的神女，到底是格外开恩，拥有特殊对待的？既然如此，还怎么对三界保持公正公平呢？” 第1386章 我能一拳打十个 凤王并不喜欢江怀鹿。 凤族这些年来日子不好过，一直不得九重天看重，旁支又以凤王无法带领凤族走向更高的位置，一直试图篡位。 凤族日子颇有些艰难。 便试图亲近始神，想要得始神看重几分。 前些年，听说始神有了太子，太子不过几岁，需要一个玩伴。 凤族中便挑了最出挑的凤青翎送来。 凤青翎血统高贵，又是族中最冰雪可爱的公主，且是凤王凤后之女。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当年凤王为此做了许多准备，哪知送上来才发现…… 始神收养了一个孤儿，那孤儿无父无母住在创世神殿，与始神同吃同睡。 始神似乎极其喜爱那个女孩儿，甚至亲自传授她术法，亲自给她上课。 连带着整个神界都对她极其亲昵。 凤青翎自然没被留在创世神殿，甚至还因为得罪江怀鹿，被赶回鸾凤山。 回了鸾凤山，怕被父皇母后责难，自然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江怀鹿身上。 凤王凤后因为抱不上始神大腿，没几年便遭遇了一次兵变，差点没保住位置。 心中对于这抢了自己女儿位置的孩子，便极其不喜。 甚至知晓始神对她格外偏爱，为她甚至破了例，更是眼红。 如今自然不留丝毫情面。 “凤王真厉害，也只用了千年便解决了鸾凤山篡位兵变。厉害厉害。” “若是当年您在神界，想来一定能保住神界的一切。”财神站在一侧，语气凉凉的说道。 众人一听顿时捂着脸偷笑。 财神朝着鹿鹿看了一眼，朗声问道：“鹿鹿，若是凤王这样的，可能阻挡你？” 鹿鹿双手环抱，倚靠着身后男人，慵懒的看了他一眼。 “一剑可杀十个。” 凤王这样的，她一剑可杀十个。 “你！”凤王顿时羞怒的面色通红，眼中闪过一抹恼怒。 凤青翎却是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父亲，创世神殿内，不可动怒。”不是不可动怒。 而是受规则之力影响，创世神殿内所有人的力量都是被压制的。 在此处，大多数人就只能跟普通人一般。 凤王面色沉了沉，再次坐下。 只是眼神看着江怀鹿，极其冷漠。 众位神君老神在在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对于打上九重天的江怀鹿充满忌惮，但对于凤王，他们却更不喜欢。 那一句神界不争气，让江怀鹿打下大半江山，说的好像神族多弱一般。 “牙尖嘴利。”凤王面色阴沉。 “不管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这样的叛徒是不配进入创世神殿的。也不配成为那一位的侍从。” “就算始神偏帮于你，可始神总要给三界一个公平吧。” 凤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始神就是眼瞎了。 他的青翎血脉纯粹，血统高贵，天赋极高，生的貌美动人，始神竟是选择了那么个孤儿。 还是个神界叛徒。 “各界君主，你们说是不是啊？”凤王看向众人。 三界，神人魔三界。 神界不吭声，不还有人界和魔界么？ 第1387章 大佬给她磕头了 “魔尊陛下，您说呢？” “魔界生来就遭受不公平的待遇，见不得光，修不得这飞升之法。这世间本就不公平了，始神再如此，岂不是……” 魔尊出云斜斜的看了他一眼。 随即站起身。 这位魔尊是三年前出现的，横空出世，直接虐杀了当年的魔尊。 一举夺下魔尊的位置。 此刻他统帅着魔界众生，他身侧几个属下也是极其厉害的妖魔。 自从他上界以后，魔界实力大涨。 凤王此举，自然是为了将火引到魔界去。 “这位小人王，三年前您才刚出生吧？凡人虽然为上天喜爱，得天独厚之人。但凡人力弱，总是夹在二界中，寻求不到机缘。” “三年前人间更是遭逢大难，江怀鹿她一剑劈开鬼门关，释放无数恶灵。为人间带来巨大的灾难。” “导致人间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您贵为人王，今日正好让她给您一个交代。” “这等孽障，这等背叛三界的堕神者，她怎么配进创世大殿？”凤王引导着坐在高位上的人王。 这位人王据说才四岁，但是天生王者。 凡间等待一个天生王者万年了。 据说人王出，凡人便能重新站在三界之巅。 凤王对着这位人王，可不敢小觑。 那位小人王从进门便一直皱着眉头，此刻似乎被他说动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站起了身。 凤王面色微喜，看着角落的江怀鹿，低低的嘲笑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与我斗？ 想起凤青翎脸上那道伤，更是心中发狠。 小小年纪果然心狠手辣，当年便使计害了青翎远离九重天，如今更是试图毁了她的脸。 这等紧要关头，若是毁了脸，那三十三重天便别想了。 魔尊一步步走到角落，众人纷纷退避到一侧。 魔尊气场强大，人王年纪虽小，却也不差，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角落。 凤王眼眸发红，江怀鹿，你死定了。 惹了神人魔三界，谁都护不了。 就算是始神，也得忌惮着三界众生的君主。 魔尊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怀鹿，浑身气息一手，啪嗒一声。 双膝一软，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江怀鹿脚下。 “师娘，弟子给您问好了。” 哒哒哒，转身就磕了三个响头。 那小人王啪嗒一声，也跪在她跟前。 “娘，孩儿给娘请安。”好家伙，又是三个响头。 众人一怔，凤王更是惊得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 满脸惊愕且震惊的看着这离奇一幕。 魔尊叫她师娘？？？ 那师父？ 凤王看向她身后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甘愿掩下一切做她的陪衬，此刻只一眼，凤王便瞧见他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神。 身上不由一凉。 人王叫她娘，那他爹？？？ “起身吧。”鹿鹿淡淡说道。 上前扶了二人一把。 魔尊兴致勃勃的说道：“凤王说你不配进创世神殿，不如您来魔界吧？让您当魔尊，您就够资格了。” 人王年纪小小，身高太矮，被魔尊抢了话，气得直跺脚。 “呸，做人王，我可以把人王让给娘。谁说娘不配，就是跟整个凡间作对！”小小的孩子，眼中满是戾气。 凤王？？？ 第1388章 三十三重天 “她是我娘，自然属于凡间！” “她也是我师娘，只要师娘愿意，整个魔界都愿归顺于她。至于什么名不正言不顺，那我魔尊的位置给她！” 人王和魔尊两人都怒视着对方。 “娘是我的！” “师娘是大家的！” “我的我的！” 一大一小直接抢了起来。 “你无耻，抢我娘！” “你不能这么自私，她也是大家的师娘。”他们这群属下功夫都是邪神教的，叫一声师娘不为过吧？ 人魔两界君主都快打起来了。 凤王一张脸一会白，一会青，牙齿都咬紧了。 原本打算祸水东引，谁知道竟是给江怀鹿出了这么大风头？ 凤族公主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咬碎了银牙。 财神老神在在的看着凤族，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她不配站在这里？ 那这普天之下，就无人能配了。 鹿鹿笑着谢过了魔尊出云，出云偷偷看了眼她身后甘愿当背景板的邪神。 邪神撇了他一眼，出云立马头皮发麻。 顿时站到角落去了。 正好此刻始神降临，众人纷纷起身恭迎始神。 太子寻欢前些日子去北海镇压神兽，今日才归。 当年那胖乎乎的小男孩，不知不觉也长成了个青衣男子。 寻欢站在始神身侧，眼神落在鹿鹿的方向，微微点了下头。 瞧见鹿鹿安然无恙，才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 众人都对着始神行礼唯独江怀鹿笔直的站着。 始神对着她轻轻招了招手，陆怀姜轻轻推了她一下，鹿鹿想要伸手拉他，陆怀姜微微摇头。 鹿鹿只得独自上前。 千年前，始神身旁有她的位置，如今依然有。 这让一些人不由沉了脸。 尤其是凤族。 “今日，召大家上界，是有关系到三界的大事。”始神坐在中央。 “自天地初开，凡人还未出现时，天地便一直遵守着规则。九重天内各位神明各司其职，三十三重天外……”说到此处，始神语气微顿。 众人纷纷提起耳朵。 凤王更是身子一直，眼神都亮了。 “三十三重天，乃是天道居所。三界众生一律不得靠近。” “如今，天道历劫，新天道应运而生。” 众人一听此话，顿时心都提了起来。 “天道历劫？天道怎会历劫？若一方小世界没有天道，那这方小时候如何支撑？” “天道怎会历劫？是因为那道意识吗？” “怎么还有新天道？新天道是什么意思？”众神面色大变。 从江怀鹿杀上九重天开始，他们就发现了天道如今产生了一抹不太友好的意识。 可江怀鹿当初已经将其斩杀了啊？ 天道是一方小世界的根本，没人见过天道，但所有人都知道它无处不在。 这段时期始神忙碌不已，极少能见到她的人影。只怕便是处置天道的事了。 众人议论纷纷，始神抬了抬手压下嘈杂。 “天道历劫，此事已定。天道存在万万年，自然也需要进阶。咱们这方小世界，总会与外界所接触。” “天道历劫归来，小世界也会相应进阶。此事倒也不算坏事。”始神凝声说道。 第1389章 恭迎天道日 “可小世界内无天道，岂不是乱了套。”众人原本听说三十三重天需要十个仙婢，可听得天道历劫，都有些心慌。 神明历劫尚且艰难，更何况天道？岂不是难上加难。 “天道早在多年前便算出有此一劫。在鸿蒙之中早已选出了新的天道。只待新的天道降生，它便会离开此界。开启历劫之路。” “新天道受天地孕育而生，生来掌控法则之力，拥有创世之能。与天道拥有同样的力量。” “能亲自见证新天道的诞生，倒也是绝无仅有之事了。待打开三十三重天之时，届时我等皆有面见新天道的机会。” 众人一听面色微喜。 他们飞升万年了，但这三界内，唯有始神见过天道。天道也从不开三十三重天，除了始神，无人上去过。 如今，竟是所有人都有上三十三重天，面见新天道的一天？ 众人如何不激动。 天道啊，那可是传说的存在。 “那新天道已经出现了吗？” 始神点头“已经历劫归来，但还未归位。需要打开三十三重天，众神祭拜，请天道归位。” “至于寻十个仙婢，也是为新天道所准备。” “新天道曾行走于三界，她不喜安静。” “三十三重天内，谁若能上去，便看造化了。” 凤王欢喜的面色都有几分扭曲。 新天道！ 若女儿能上三十三重天，他在凤族的地位自然更说一不二。 而且三十三重天内有无数资源，女儿若能得新天道青睐，那更是好事。 “始神，这十位婢女是面向三界吗？” 凤王定神问道。 始神颔首，“自然是三界芸芸众生。” “始神，这众生中有一人可不行！为新天道挑选陪伴之人，总不能是品德败坏之人吧？”凤王冷笑。 他是无论如何也要为女儿争取一个位置的。 “这三界中谁斗可以！唯独她江怀鹿不行！”凤王眼眸中满是怒火。 “始神可要公正行事。”凤王冷眼看着。 始神眉头微蹙，实际上她并不想让神界与鹿鹿交恶。 “好！我不会参与此事！”江怀鹿看着凤王，眉头轻佻。 “想来，新天道也不会眼瞎耳聋，分不清谁才是品德败坏之人。”鹿鹿低笑一声。 凤王听得她说不参与，狠狠松了口气。可见她意有所指，又忍不住冷了脸。 但此刻凤王没空追究，江怀鹿，他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敢问始神，何时打开三十三重天大门？” “七日后。七日后天道归位，众神恭迎。四海八荒皆来朝贺，，不得缺席。” “谨遵法旨。” “谨遵法旨。” 所有人都应了声。 那些女仙格外的开心。 三十三重天，说的是仙婢，实际上是陪伴天道之人。这可是千万年难遇的好机会。 众神几乎将自家能看入眼的后辈都寻来了。 甚至还有人暗自后悔，没生个女儿。 此刻凤族公主耀武扬威的站在创世殿门口。 “江怀鹿，你连机会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比？”眼神满是讥诮。 第1390章 鹿鹿站在终点 “当年你仗着得始神欢心，迎了我一次。将来，输的可都是你了。”凤青翎嗤笑一声。 仰头看向天空，七日之后，便会撕破这虚空，打开三十三重天大门。 而她将会是三界少有的侍神者。 天道，光是想想都让人心头涌起一股寒气。 鹿鹿脸色莫名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在争抢名额，可我……是站在终点的裁判呀！！ “你开心就好。”鹿鹿很真诚的祝福她。 凤青翎却只当她是嘲讽，顿时冷哼一声，眼神怨毒的扫了她一眼。 正巧此刻天界太子寻欢从始神殿出来，便见她顿时面容一变，满脸微笑带着几分娇俏的上前。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多年未见，你还记得我吗？”凤青翎面上含着羞涩，俨然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偏生寻欢太子面容极为冷漠。 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凝声问道：“你是谁？” 凤青翎脸上的笑意…… 霎时一僵。 鹿鹿没忍住笑出了声，肩膀一抖一抖的。 凤青翎顿时恼羞成怒，死死的瞪着她。随即强撑起笑容道：“太子哥哥，是我呀。凤族青翎呀。”凤青翎眼神中满是倾慕，她是凤族公主，始神之子才能配的上她。 太子眉头一簇：“你便是当年背后孤立鹿鹿，被我赶回老家的凤青翎？” 凤青翎面上一僵，轻抿了下唇，娇滴滴的面上带着泪。 “太子殿下，您误会青翎了。是那江怀鹿数次陷害我，她从小便心思不正。长大了才会背叛神界，打上九重天。”凤青翎三言两语便推给了江怀鹿。 太子却是眼底弥漫出深深的厌恶。 “还记得当年本殿下与你说的？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太子眼眸微敛，凤青翎吓得后退一步。 身后侍女急忙拦在前面。 太子轻哼一声，看也不看凤青翎。 便走到江怀鹿跟前，眼神直直的看着她。 鹿鹿原本带着笑，可太子站在她跟前，她却是低着头，脑袋都抬不起来。 “太子哥哥。”鹿鹿低声喊道。 她与太子一同长大，两人已经千年未见了。 “真是出息了，遍体鳞伤的回家。”太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他是真心拿鹿鹿当妹妹的。 鹿鹿出生就无父无母，他的母亲疼爱鹿鹿，他也不曾嫉妒过。 只想将她缺少的爱，弥补给她。 却不想娇娇的养了这么多年，被一场情劫折腾的遍体鳞伤。 但瞧见这般模样的妹妹，如今只剩个灵体了，顿时又生不起气。 “欢迎回家。”太子无奈又纵容。 鹿鹿顿时露出几分笑颜，牵着陆怀姜的手，陆怀姜便喊了一声：“哥。” 纵然他比太子寻欢年长，偏生…… 抵不住小媳妇辈分低啊。 “这是你俩第一次见面吧？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吗，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然后指着陆怀姜，耳尖一红。 寻欢太子顿时没眼看了，瞧瞧她这没出息的样子。 “我知道，这就是你那历了几次都过不去的情劫。” 第1391章 太子联姻 其实，这不是陆怀姜和顾寻欢第一次见面。 在鹿鹿历劫的每一世，都曾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鹿鹿不知罢了。 那时鹿鹿情劫难过，寻欢曾几次潜下界去瞧，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惹得她看不破情劫。 顾寻欢和陆怀姜便有过交集。 只是两人都不曾说出罢了。 鹿鹿很开心，丝毫没发现身后两个男人的眉眼官司。 顾寻欢只淡然的点了点头，对陆怀姜并未有什么抵触。 鹿鹿为他放弃许多，陆怀姜放下的也不少。 两人是双向奔赴。 以前鹿鹿渴望的，她终于得到了。 待鹿鹿又去看始神殿门前那池子，寻欢太子便低声道：“对她好一些吧。她渴望的，只有你能给她。” 顾寻欢一直知道，自己和爹娘给她的爱，不够，远远不够。 爹娘有三界，他们就算对鹿鹿有太多的偏爱，也不够。 鹿鹿想要的是，是心中眼中只有她一人的独属于她的爱。 这一切，唯有陆怀姜能给。 “我们所渴望的，都只有对方能够给予。”陆怀姜低笑一声，清冷的眉眼落在鹿鹿背影时，变得柔和。 鹿鹿一转头，眼神对视的瞬间，两人相视而笑。 淡淡的温情在两人之间蔓延，寻欢太子摸着鼻子后退一步。 哧，他好像是个多余的。 可想起凡间等待他的人，眉眼又忍不住绽放出丝丝笑意。 他也有等待自己的人呀。 只是不知想起什么，眉宇间落下淡淡的愁绪。 “听说你快要联姻了？”鹿鹿转身之时，正好瞧见他面上的一丝羡慕。 心中还有些惊讶。 堂堂天族太子竟然还会羡慕她？ 寻欢殿下面色微微黯然：“天道崩坏，新天道不曾出世，三界不安。母亲虽不曾同意，但如今各界皆有联姻的请求。” 始神爱民，也爱子。 自然不会让他联姻。 但他作为神界太子，自然有自己的职责。 “都有哪些人选？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考参考？”鹿鹿顿时来了兴致。 寻欢殿下瞥了她一眼：“你是开心了，就来看我的笑话。” “真是白疼你这么多年了。” “无非是什么凤族公主，北海之巅的什么帝姬了。”北海住着龙族，自然是龙女了。 “据说还有九尾狐族？”亦或是神界身份高贵的女神界。 “神明的寿元太过漫长，若不能寻一人同心。那这千万年的岁月，又有何意义？”太子轻声低喃。 他所期待的，也许永远也等不到了。 她，只是个凡人。 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天族太子。 鹿鹿与陆怀姜对视一眼，哟，有戏，肯定有戏。 听着好像不大对劲的样子啊。 “干娘对你的联姻怎么看？”鹿鹿满是八卦的问道。 寻欢太子一脸无奈：“母亲虽不管，但她不知从哪里算到，我与北海龙女有缘，如今与北海龙王见过好几次了。” 凤族似乎着了急，近来一直想将凤青翎塞进始神殿。 光是想想，太子便觉得头大。 鹿鹿掐指一算，别说，他还真有一门情缘。 第1392章 太子正缘 “你这跟我们可不一样，你真有一门正缘。” “干娘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一定是极其与你般配才会同意。” “凤族就不说了，趾高气昂，看着她那张脸就想揍。” “天上的神女嘛，大多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有想法的早就成了。倒是那北海的龙女你可见过了？”鹿鹿一脸八卦，寻欢摇了摇头。 “我既然无心，自然不会见她。就是母亲似乎很看重她，鹿鹿你可要替我说情。”寻欢不由小声地说道。 鹿鹿小下巴一抬，眼神落在他身上，围绕着他绕了一圈儿。 随即又凑上去闻了闻。 “不对劲啊哥，你不对劲啊。” “你可是堂堂神族太子，怎么穿一身凡人衣裳呢？这也就罢了，这针脚还不咋样，不会是哪个凡人女子送的吧？” “哎哎哎，哥你怎么还脸红了？？哥，你不会真有情况吧？”鹿鹿就是随口一炸，谁知道对方竟然真的红了脸。 她这哥哥，别看名头响当当的，一张脸也生的俊俏，但从未恋慕过任何人。 鹿鹿顿时有些惊讶了。 “哥，你不会被凡人给骗了吧？凡人多奸诈，堂堂神族太子被人骗身骗心可要丢大发啦。”鹿鹿嘻嘻笑道。 她这哥哥啥都好，就是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对方指鹿为马他都信。 太子殿下不由正色道“她不是这等人。” “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她也是个富家女子，为我洗手作羹汤，经常一手伤。”就是味道不大好，但他吃得下。 她为了自己离开家族，宁愿过苦日子。甚至舍不得吃，就为了给他留一口。 鹿鹿眉头一挑“干娘知道你的事吗？” 太子殿下红着脸“我不敢告诉她。她不会允许的。”神界灵气充沛，相应时间流速也极快，她若上界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老死。 就算用灵丹妙药吊着命，也是病歪歪的，活不了多久。 母亲虽不歧视凡人，但也绝对不会同意。 上界就意味着很快死亡。 “我可听说，明日北海龙族会上界，怕是为了太子妃而来呢。” “哥，你要被逼婚啦。”鹿鹿一脸的幸灾乐祸。 太子殿下一听顿时有些绝望“明日，你可愿意来帮我劝一劝她？” “神明的寿元太过漫长，若因为联姻娶一个无法相爱的女子，毕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鹿鹿见他这般苦恼，倒是有些好奇他在凡间遇到的女子。 “明日我会同来。” 见太子离开，鹿鹿才开开心心的说道“等下次咱们偷偷下界，找他的心上人。瞧瞧什么模样……”鹿鹿笑得跟偷腥的猫似的。 陆怀姜轻柔的摸了下她的脑袋“好。” 满脸宠溺和无奈。 下午时陪着四岁的小人王吃了个饭，又带着他在神界玩耍了半日，小家伙才不舍的离开爹爹和娘亲。 “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呀？”小皇帝有些想妹妹了。 “大概还有几日，很快了。” 待小皇帝离开。 北海果然来人了，鹿鹿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回来。 第1393章 江怀鹿赶到创世神殿时，北海龙族已经来好一会了。 鹿鹿看着殿前那一堆堆的奇珍异宝，以及各种海底秘宝突然傻了眼。 “你那位哥哥，怕是要被逼婚了。”陆怀姜朝着地上那堆东西努了努嘴，这些可都是订婚才需要用到的东西。 “怎么这么快？都还没见面呢。这还来得及吗？”鹿鹿都傻眼了。 “不会吧？干娘做事没这么急呀。”鹿鹿拉着过路的仙官问了一句，仙官才笑着说道。 “神界要有大喜事了呢。这些都是北海龙族带来的订婚之物。不得不说，龙族喜欢收集宝贝，果然是真的。” 仙官一边记录，一边回话。 “今日，是议亲？” 鹿鹿眼睛都瞪圆了，竟然这么快？？？ “是啊，都进去好一会了。估计婚礼也很快了，因为龙族好像很急。” 鹿鹿来不及多问了，急忙追了进去。 这一进门就听到了北海龙王的大嗓门。 “太子殿下果然生的人中龙凤，我儿喜欢相貌好的，一定般配，一定般配。将来生一窝孩子，长相也一定俊美。”龙王欢喜的跟。 太子殿下冷着脸坐在一侧。 “我儿还是太子殿下的正缘呢，这缘分天注定，天注定啊。”龙王生了七八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龙女，平常宠着护着，也是娇养着的。 始神倒是面上带着粘意“正缘，说明两人各方面都极其相配。而且两人一旦相见便会感受到那种牵连。” “怎么不将龙女带上来看看，让两人见见也好。”始神看向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眉头微微一皱，很快便道“还不是我那女儿，极其喜爱修行，一日都不肯懈怠。不过始神放心，殿下放心。” “我那龙女血脉纯粹，容貌娇艳。您看看我就知道了，我那女儿像我，像我。”龙王粗着嗓子说道，一脸的骄傲。 身后的龙母脸色一黑“始神您别信他的，跟你像那孩子就完了。” 夫妇二人竟是为了龙女到底像谁争了起来。 鹿鹿不由同情太子。 正想要开口，便见得干娘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鹿鹿便只得坐在角落，看着场中一幕。 “始神您放心吧，正缘的力量有多强大，那看一眼就明白了。太子殿下也不必担忧。” “实在也是龙族……”龙王叹了口气。 始神点头，太子面色铁青。 竟是不等此事结束，直接冷着脸站起身。 “我不会娶她的。我在人间已有恋慕之人。且与对方成婚数年，我已经有了正妻。她堂堂龙族公主，还愿意与人分享相公么？”哪知道太子殿下直接将此事说了出来。 鹿鹿一捂脑袋，哎呀，龙王那个暴脾气怕是要拍桌子杀人了吧？ 啪的一声。 果然桌子应声而碎。气的龙王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们一个个……”龙王顿了顿，竟是生生压抑住了怒气。 “凡间到底有什么好凡人女子不过百年便会死，就算成婚了又如何？”龙王隐忍着怒气，竟是忍下来了。 连太子都觉得惊奇。 “没事，我龙族不在乎。等那女子身死便是。算不得什么！！！”龙王咬牙切齿。 没事，不吃亏。 反正他那女儿也越发叛逆，先将此事定下再说！！ 第1394章 泉眼做聘礼 鹿鹿愣了一下。 随即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北海龙王。 能屈能伸，佩服，佩服。 连带着太子殿下都惊呆了，他在凡间已经有了思慕之人，北海龙女也是三界内数一数二的神女。 竟是这般拉的下脸面？ “我……”太子殿下都使出了杀手锏，哪知道对方竟是更狠。 “我心中只有她，她……她是天底下最纯洁最有意思的女子，我不会再爱上别人。无情无爱的联姻，只会使这漫无边际的寿元变得更加无味。”太子殿下紧紧的抿着唇，试图再争取争取。 龙王一张脸青了又青，这话，咋听着那么耳熟呢？ 气归气，可他这心里的内疚感也散了许多。 这样，好像也挺好？ 还挺公平的。 他以前还觉对不起这太子小侄儿呢。 如今正好，配，极其相配。 “人生路漫漫，咱们神明的寿元无止尽。这路途风景无数，总归会遇上几道不同的风景。但风景过去了，总会找到安身之处的。” 北海龙王大手一挥：“此事就这么定了。”北海与神界接亲，对北海有益无害。 “天定的良缘，天定的良缘。” “殿下您瞧好吧，我那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至于您那凡间的风景，不过弹指一挥间，算不得什么。”龙王摆了摆手。 太子殿下还想待说什么，但始神直接赶人了。 “娘，娘……我……”我此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太子殿下站在门外喊道。 “就这么定了？可哥好像不是很满意？”鹿鹿一脸懵逼。这两人都已经开始商谈婚事了吗？ 始神笑看了他一眼：“鹿鹿，你可知道神明极少能遇到正缘。若是遇上，一眼便会倾心。你哥哥啊，迟早会后悔的。只要成婚当日他出现，必定不会后悔。” 再者，天道即将下界，三界恐怕会有些波折。 北海来寻求庇佑，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婚事宜早不宜迟，七日后便是新天道诞生，到时候势必会给三界重新洗牌。” 始神有些惊讶，北海竟然这么着急吗？ 龙王龙母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对着始神行了一道大礼。 “实不相瞒，天道从出现意识以来，那道意识便隐隐在限制各界。而北海这些年水生物骤减，如今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北海执掌三界水生物，龙宫中泉眼……” “龙宫中的泉眼，在四年前神女自爆时，也碎了。” 那道意识是想毁了一切的。 “如今北海无泉眼，这几年三界水生物生存极为艰难。而神界有一项至宝，可充当泉眼。” 始神点了下头：“你们是想要让神界以泉眼做聘礼，以成两族亲事。” 龙王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泉眼虽说宝贵，但对神界并无大用，只有在北海才能发挥出它该有的能力。 始神点了头：“允。” 龙王顿时大喜，和龙母两人对着始神再次行礼。 “只是这婚期？”北海撑不了多久。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既然北海告急，定在六日后即可。”正好成婚第二日，便是新天道回归。 第1395章 大婚前 龙王龙母从始神殿出来，便兴高采烈的模样。 直到离开了始神殿，龙母才忧心忡忡的拉着龙王道：“咱们可得赶紧将她带回来，距离婚事只有六日了。这孩子，怎么如此顽劣呢。” 龙母又松了口气：“来之前，我这心里便愧疚的很。还好太子殿下也移情别恋……不是，也在凡间有了所爱。我这心里，竟然还好受一些了。” “抓回来吧。还有六日成婚，今日便要昭告三界。” “泉眼等不得了。” 北海海面上，日日都浮起来无数死鱼死虾。 两人急匆匆的回了北海，而天族太子殿下和北海帝姬订婚一事，便直接传了出去。 且就定在六日之后，极其仓促又让人不可置信。 甚至还有人大发雷霆。 “怎么可能这么快？不是说新天道诞生之后才议亲吗？”啪的一声，凤青翎直接摔碎了桌上玉瓶。 说着说着便落了泪。 “我倾慕太子哥哥多年，太子哥哥怎么能与她议亲？龙族有什么好，生的粗犷，哪有凤族的娇小体贴。难道是江怀鹿在太子哥哥面前诋毁我了？” 凤青翎气得大发雷霆。 但此事已经下了昭告三界的诏书，自然无可更改，凤王自然心疼。 他当然不是心疼女儿，是心疼那擦肩而过的太子妃。 天族太子妃，未来的天帝，想想都让人抱憾终身。 凤王阴沉着一张脸：“去查一查，龙族议亲有哪些人在场？” 那该死的龙族，又抢了他的机会！ 世人都说龙凤呈祥，可谁知，其实龙与凤并不是相合。 龙族与凤族争夺资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甚至因为龙在前，凤在后，也曾大打出手过。 如今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涌出。 没多时便有人回来禀报：“听说今日上午才传出议亲，议亲时，只有始神，神主，龙王龙母，以及殿下……和江怀鹿，陆怀姜几人在场。” 果然，有江怀鹿。 恐怕是报复他在始神殿上的作为吧？ 不得不说，凤族又怨恨上了江怀鹿和龙族。 但他们却改变不了天族议亲。 此刻的鹿鹿却是在太子殿内，守着一脸抑郁的哥哥。 “鹿鹿，母亲也不理解我了。她成为始神太多年，心中只有三界了。”太子有些失落。 “她没见过我的小时，自然不知她的好。她虽是凡间女子，但并未如凡间女子一般目光短浅，也不如凡间女子那般唯利是图，那般纯粹美好的女子，我怎能负她？” “我与她已经在凡间成婚三年，我怎能负她？” 这三年来，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六日，只有六年了。”太子面色发白，鹿鹿越发对那名叫小时的姑娘好奇。 殿内四处都开始挂红灯笼，张灯结彩，衬得太子脸色越发难看。 “殿内多了好多高手哦。”鹿鹿小声的说道。 “干娘是怕你跑了吗？”鹿鹿摸着下巴，她哥不会被架着拜天地吧？ “此事涉及到两族联姻，哥，你可要慎重呀。”鹿鹿眼睁睁看着她哥，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第1396章 大婚前夕 神界太子与北海龙女订婚。 此事不过瞬间，便传遍了三界。 顾寻欢如今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似的：“鹿鹿，你帮帮我吧。我不能离开太久。她会着急的。” 鹿鹿为难的看着他。 “可是你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凡间一个，神界一个，你好渣哦。”你好渣哦…… 这娇滴滴又满脸嫌弃，看的太子殿下心都碎了。 他好冤枉啊。 明明都没答应，可双方父母答应了，好气。 哎，太子低低的叹了口气。 沉默良久，才看着外面欢天喜地布置喜事的仙娥发呆。 “鹿鹿，让我好好想一想吧。你说得对，我是神界太子，我享受了太多神界太子的资源。自然也担负着神界的责任。小时，是我所爱。北海龙女，是我的责任。”良久，太子才低低的说道。 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变得没有生气。 “小时那里，我会尽快……了断。”太子声音低沉，整个人都被悲伤蔓延。 “还有六日，我还能陪她六年。” 鹿鹿摸着下巴，心里琢磨着他想怎么办。 但此刻天色已晚，鹿鹿又不好久留。 当即便和陆怀姜告辞离去。 神界太子即将大婚，自然是三界大事。 很快神界便布置的喜气洋洋，连天边飞来飞去的仙鹤脖子上都挂着红绸，上面还挂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瓜果喜糖。 看着便是热闹的紧。 鹿鹿再次来到顾寻欢寝殿时，这一次顾寻欢竟是不曾见她。 鹿鹿只在窗边瞧见个身影。 随后鹿鹿便被召进了始神殿。 “你去瞧他了？他只怕还在怪我呢。”始神褪去荣光的外衣，此刻也是个母亲模样。 “没让鹿鹿进，但在窗边瞧见了身影。”鹿鹿上前说道。 陆怀姜此刻与神主小聚去了，娘俩倒是亲昵不少。 “干娘，您又何必逼他，寻欢哥哥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鹿鹿猜，这么急着定下，恐怕不止是因为北海。 “鹿鹿，你即将归位，许多事等归位便会明白。” “三界，或许要不得安宁了啊。” “天道历劫一事，会损我的修行，这段时日，他有北海相助，我也能放心一些。” 鹿鹿眉头一蹙，猜测只怕是有什么大事。 “还有几日便要成婚，等事成就好了。其实，我已经算过，他和他的正缘，已经纠缠颇深。只是这两人迟迟不见面，惹人着急。等成婚那日，见面便好了。” “干娘为他煞费苦心，哥哥会明白的。” “希望如此。” 始神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柔和，她最欣慰的是，鹿鹿这一劫，算是过了。 时光飞逝，神界一天，凡间一年。 鹿鹿中间又抽空下去陪着儿子住了一段时日，大抵是有了母亲的陪伴，陆越泽也渐渐开始有了帝王之范。 而太子婚事，也已经到了眼前。 大婚前夕，婚服已经送到了太子寝宫前。 始神本想进去，却被仙婢拦在门外。 “始神恕罪，太子殿下，说今日谁也不见。他要了断凡尘事。”婢女瞧见始神和神主到来，吓得浑身一哆嗦。 第1397章 逃婚了 始神被拦在门外。 她这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 始神还有些发怔。 神主不由失笑，顾韶光已经许多年没瞧见欢欢这般惊讶了。 “看来他这心里还跟你置气呢。明日便是大婚，让他断了尘缘事，也好。”神主劝慰道。 “其实，我今日来，是查到一件事想要告诉他。不过，明日再见也好。也许他会有个大惊喜。”始神眼睛亮了亮，在神主面前也多了几分娇俏。 “这个惊喜我明日再告诉你。”她连相公都没告诉。 待始神离开，喜服才被送了进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九重天上便仙音渺渺。 四处皆是恭贺的仙娥和神君，众人喜上眉梢，喜气洋洋的样子，驱散了神界的一丝阴云。 神界多少年没迎来喜事了？ 太子大婚，三界同贺，神界也显得热闹一些。 “南极仙翁都来了，快请快请……” “紫竹林的菩萨来了，菩萨里面请，菩萨里面请。” “众位神君里面请，还未到吉时，两位新人还未过来呢。”九重天大喜，三界同乐，各族神君，各界君主，连佛界都派了人来喝一杯太子的喜酒。 当真称得上一声九州同乐。 一大早九重天上便热闹到了极点，鹿鹿和陆怀姜来时，满堂宾客都已经齐聚南天门，等着太子迎亲了。 “也不知道寻欢哥哥有没有解决好。”鹿鹿心下嘀咕，便跟着众人一同站在南天门。 九重天内触目皆是一片红，看着便喜庆。 听得外面传来渺渺仙音，各界神君纷纷起身看向门外。 只见九条金龙腾空而去，在天边恭祝新人百年好合。 新娘的凤鸾被金龙围绕，众人高喊：“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太子殿下快来迎亲啦。”年轻的小神仙可开心了。 只见那穿着一身龙袍，面上无悲无喜，甚至没有一丝笑意的太子殿下站在一侧。 凤鸾落下的那一刻，微风吹起，掀起了几分白纱。 白纱内的女子端坐着不动。 “太子殿下，快上前迎亲呀。”众人簇拥着太子上前，只见太子僵硬的伸出手。 那凤鸾内便伸出一双白皙纤长的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女子踏出，众人纷纷吸了口气。 可真美啊。 便是神界盛产美人，在这一刻，都被那盛装出现的龙女比了下去。 四周皆是仙乐，众人簇拥着新人向前。 正要迈过南天门。 南天门上那道八宝镜却是突的闪了一下，众人谁都没在意，反正只要从南天门经过，都会被八宝镜照一回。 传闻八宝镜能堪破一切，这天上都是神君，谁也不曾在意过。 可今日…… 八宝镜一闪，搭在太子身上的新娘子，便唰的一下变成了一朵簪花，缓缓落在地上。 漫天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静了。 太子还僵在原地没有动。 北海龙族便猛地心下一沉，整个人都懵逼了。 龙王龙母今日也在现场，此刻更是头皮发麻。 逆女，逆女，她竟然逃婚了！ 她明明说好的了断尘缘便会上九重天！！ 第1398章 双双逃婚了 龙族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同时也浑身发软发麻。 这九重天的各界君王，都看着呢。 龙王龙母惊骇的差点站立不稳，天啦，他那不孝女，竟然当众逃婚了！！ 当着三界九州所有人的脸，逃婚了。 逃了神界太子的婚！ 龙母眼前一黑，若不是龙王拽住，几乎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见始神现身，龙王霎时急了。 “殿下，此事我们可以解……”解释还未说出口，八宝镜又是一闪，太子殿下便化作一片薄薄的纸人。 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龙王龙母，也卡了壳。 漫天神佛，皆是呆滞着怔在原地。 飞升这数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怪事。 新娘子逃婚了。 新郎也逃婚了。 得了，龙王龙母也不用解释了。 反正谁都没在。 龙王龙母对视一眼，竟然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一丝庆幸。 啊呸，他们庆幸个什么劲啊。 天道在上啊，这脸怕是丢尽了。 三界九州都瞧见他们家联姻，事主纷纷逃婚了。 光是想想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始神微微按着眉心，大意了。 大意了。 真的大意了。 她单单想到，两人只要相见就能认出对方是凡间的夫妻，却不想二人双双逃婚了。 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 “不急，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此刻正在一起。”始神淡淡开口，脑子里突然想到，两个人一起逃婚，说明他俩不清楚对方是自己的正缘。 那么…… 他们现在在凡间解决对方？ “始神是知晓新郎与新娘在何处吗？难道是两人准备给大家个惊喜？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凤王笑着大声说道。 凤王眼底满是嘲讽，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那两人肯定各自桃之夭夭了，在一起才怪。 始神眉头轻轻一蹙：“既然如此，便一同前去吧。” 始神当即直接带着众人朝着凡间而去，只是隐匿了身形。 众人直接落在一个三进三出的小院上空，小院上空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界诸神。 鹿鹿也混在人群中，瞧瞧她那太子哥哥到底去哪了。 “这地方在办丧事呢。” “太子殿下婚礼不参见，来参加人间葬礼了？”凤王低笑一声。 始神瞥了他一眼，凤王这才浑身一紧，住了嘴，再不敢胡说。 底下小院内站满了穿着白衣的丫鬟侍从。 众人小声的啼哭。 门外的管家擦了擦泪：“快让人去备上棺材吧，夫人怕是不行了。” 屋内，顾寻欢双眼血红，双手紧紧地攥着床上的年轻女子。 “阿时，你与我成婚九年，没想到你竟是要先我而去。”顾寻欢整个人都有些涣散。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这一身的责任怕是甩不开了，他便想着这一世只怕要辜负小时。 便从老君那里讨来了一颗丹药，只需吃一颗，便能‘撒手人寰’离开这凡间。 结束这一世。 可丹药，他还没吃呢。 他的小时，竟然突然不行了。 此刻竟是躺在软塌上，俨然撑不下去的样子。 第1399章 社死瞬间 “小时，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顾寻欢心尖尖都在发颤。 躺在床上的女子虚弱的睁开了眼，似乎想要抬手触摸男子的面颊。 却毫无力气。 “小时，就算死也该是我啊。小时……你放心，我一定要救你。”顾寻欢哪里想过小时会走在他前头，一颗心心如刀绞。 小时突的顿了顿，脑袋微摆。 “欢哥，生死有命，我不许你胡来。”小时嘴唇苍白，一点血色也无。 原本灵动的眸子，也开始变得黯淡无光。 “欢哥，能在今生，遇见你……已是小时，最大的幸运。” “小时……此生，足矣。” “欢哥，我们……说好的呀，不管谁先走，剩下的人，都要好好活下去啊。”小时紧紧拉着顾寻欢的手。 顾寻欢一滴眼泪无声滑落，可是…… 他这般说的前提，是自己死啊。 他此刻只想去地府，划去她的名字，或是回神界寻一颗能起死回生的丹药。 可他也知道，即便是他的母亲，也不得擅自更改生死。 顾寻欢心都在滴血：“小时……” “这九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顾寻欢面如死灰，他想，自己这辈子恐怕再也无法爱上旁人了。 也许，就算回到神界，他也无法爱上龙女。 可如今由不得他选，小时要不行了。 “小时……” “欢哥……”两人眼中带着泪，相互凝视，突的…… 小时浑身生机断绝，拉着顾寻欢的手，缓缓落下。 一滴清泪从她眼角划过，顾寻欢再也无法控制情绪。 整个小院内顿时响起了哭声，众人纷纷跪下给夫人送行。 “夫人，一路走好啊。” “夫人，您与顾公子情比金坚，怎么忍心抛下公子一人啊。” “夫人，您走好啊……” 院内四处都挂起了白绫，哭声连成一片，而顾寻欢也换了一身白衣。 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机一般，如同行尸走肉。 众位神明眼睁睁看着，他给凡间那位夫人扶灵，给那位夫人送别。 看着他送那位夫人的棺材上山。 看着他站在夫人的新坟上不肯离去。 看着他站在坟前落泪。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肩头，一把青色小伞缓缓升起。 小厮低声道：“殿下，该回去了。只怕是吉时已过，您再不回，只怕两界真要交恶了。” 顾寻欢笑的比哭还难看：“原来，身为太子，便是要舍弃自己所爱啊。” 顾寻欢站在雨中，面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小厮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这便是命啊，我也是个渣男吧？小时才刚入坟，刚下葬，我便要去参加新婚。真是可悲，又可笑。” “真是可笑啊。” “即便是娶了龙女又如何呢？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 顾寻欢跪在妻子的坟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时，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说完，顾寻欢便直接凌空而起，朝着神界而去。 一抬头，便见密密麻麻无数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其中龙族更是哆哆嗦嗦的指着他，顾寻欢…… 他大概是完了。 第1400章 大型修罗场 顾寻欢从未想过，自己会遭受这种修罗场。 好吧，他想过自己被爹娘抓住。 再不济，被鹿鹿和陆怀姜也一起碰见了。 实在不济，龙族也发现了。 但他从未想过，要在九重天众神明面前，面对这种修罗场啊。 在这之前，他刚与凡间的妻子缠绵情话，刚刚将病逝的妻子葬入新坟之中。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为妻子守孝的白衣。 而今日，是他与龙族的大婚。 太子面上微白，他从出生，成为太子起。 便兢兢业业，深怕给母亲丢脸，给始神丢脸。 但今日，他真的犯下了大错。 “太子殿下可真是深情啊。”凤王这下可不怕始神，毕竟无数神明都看着了。 “太子殿下如此痴情，可惜却爱上的是一个凡人。龙族今日送龙女上九重天，想不到太子在凡间早已有了妻子吧？甚至，那凡人妻，还是他唯一的妻。” “真是将龙族脸面按在脚下摩擦。” 凤王心中痛快不已，真是痛快啊。 太子移情别恋，龙族丢了大脸。 顾寻欢不等始神说话，啪嗒一声，便跪在了龙王龙母面前。 顾寻欢深深吸了口气：“是寻欢，辜负了龙女。也让神界蒙羞了。” “寻欢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龙族原谅。但求龙族不牵连神界，寻欢愿一力承担此事。” “寻欢不想解释什么。” “既然如此，寻欢便……解除婚约吧。”太子轻轻吸了口气，他忘不了小时。 也无法让别人做他的妻子。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小时，已经带走了他所有的热情和精力。 或许，他不会再爱了。 顾寻欢神色晦暗，怀中的假死丹药还纹丝不动。 嘴角弥漫着一丝苦笑。 原本他是想以丹药假死，将来他便默默守护在小时身后。 可丹药还未用上，小时却先走了。 他毫无准备。 仿佛自己也丢了半条命。 众神明哗然不已，众神明惊讶的看着他。 在记忆里，小太子便是懂事懂规矩，时时刻刻以天界为重的。他是一个极有责任感的人，如今，竟是也会因为一个凡人，变得糊涂。 甚至当着无数神明的面，悔婚。 鹿鹿却是看都没看他，一双眸子紧紧的看着凡间。 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疑惑。 看了眼底下的新坟，又看了眼太子哥哥。 眼底满是狐疑和惊讶：“怎么这么巧……” “什么巧？”陆怀姜看向她。 鹿鹿有一双无妄之眼，能堪破世间一切伪装。 鹿鹿还未回答，便见得那老龙王满头大汗的看着太子。 龙王心中有苦难言。 凤族瞧见他吃瘪，喜得脸上都快扭曲了。 “大婚当日龙女惨遭抛弃，龙王还是将令媛带回去吧。”凤王讥讽的笑了一声。 突的，有神明微微瞪大了眼睛。 眼神往下一凝，似乎在仔细的看着什么。 顾寻欢一怔，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下去。 才发现他们视线的终点…… 是他娘子的新坟。 顾寻欢面上烧得慌，却又觉得心头发紧。 他的小时…… 心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 第1401章 早死的媳妇爬出坟 顾寻欢不忍再看妻子坟墓。 可眼神移开的刹那…… 突的，刚刚埋上的土，突然动了一下。 顾寻欢眼神又挪了回来。 只见那冒出来的小土堆似乎动了一下，泥巴开始往外面推。 那冒出来的坟尖，也开始往下扑簌扑簌掉泥巴。 “怎么回事？那坟堆怎么还动起来了？” 龙王捂着脸，转过身，没眼看了。 他真的没眼看了。 这状况，还不如两人逃婚算了。 “哎呀，你们瞧，那坟堆里冒出一只手。”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的目光都随着新坟看去。 只见那坟堆里伸出一只手，一点点推开上面的新土。 渐渐的，手臂露了出来。 再然后，冒出个黑黝黝的脑袋。 只见那脑袋拱开土，一点点露出真颜。 顾寻欢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生生将眼底悲伤的泪给逼了回去。 小时！ 他的亡妻，小时穿着一身寿衣又从坟里爬出来了！！ “姑娘，您怎么等到现在啊！时间都快过了。” “明明说好的在今日之前断绝，怎么拖到现在。只怕要误了大事。”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青衣少女，少女满脸焦急的喊道。 只见那穿着一身孝衣，一脸悲戚的女子说道：“可憋死我了。” 说完又看向那块墓碑。 “我后悔了。我不想另嫁他人。” 说完，便直接腾云而起。 顾寻欢，惊呆了。 艹。 他跟妻子成婚九年，他时时刻刻注意着自己的身份，不敢泄露出一丝一毫的神迹，不敢出一点异样。 甚至每日都还要陪着妻子用膳，每天还要早起早睡，跟个凡人的作息似的。 鬼知道他压根不需要睡觉，早八百年他就辟谷不吃食物了。 憋死的，何止是她。 顾寻欢眼睁睁看着她，飞上天空，哪里还有一点点凡人样子。 始神看着她那傻儿子，一张嘴都成了圆形。 蠢的没眼看了。 要死要活的。 “为……为，为什么她，会飞？”顾寻欢一脸震惊。 鹿鹿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这便是相互欺骗？相互隐瞒？还相互准备假死？ 还给对方办了场葬礼。 没眼看了，没眼看了。 龙时化作人形落在九重天时，也是懵逼的。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神明。 青衣小侍女一脸懵：“事发了？” “不是，姑爷你咋在这？” 龙时身形一僵，身形僵硬的转头。 一眼便瞧见跪在地上的顾寻欢。 顾寻欢？？？？？ 一脸茫然。 他这辈子从出生就没这么茫然过。 龙时瞧见他一身威严，呐呐的半响没说出话来。 不是，不是，她那凡间的相公怎么在这？！ 她九年前思凡偷下凡间，与一个凡人成了婚。 为了学会凡人的生活，她不敢用术法，学会如何做饭如何生火，学着凡人的模样一日三餐，学着凡人的作息。 憋得那叫一个艰难。 谁知道龙族为她订下一门婚事，且无法退婚。 她只得出此下策，本想着自己身死，到时候便偷偷在身后护着他。 哪知道…… 她那凡人夫婿，此刻穿着威严，跪在九重天…… 第1402章 都以为对方是凡人 才给自己办了一场葬礼的龙时，恍如雷劈。 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不是说你家祖祖辈辈都是凡人么？” “你不是说你家祖祖辈辈都是凡人么？”两人说完又是一怔。 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 随即两人心底同时升起一股念头。 卧槽，被骗了。 “你不是凡人？” “你不是凡人？”这次，两人依然说的是同一句话。 顾寻欢方才还在请罪呢，自己爱上一个凡人，非她不娶。 此刻，他那才入土为安的凡人媳妇，就从坟里爬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 心头突然有些不可思议，以及…… 淡淡的尴尬。 所以，她他，不是凡人？？ 两人呆呆傻傻的看着对方。 鹿鹿笑的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靠在陆怀姜身上笑的咯吱咯吱停不下来。 “你俩，以为对方是凡人？还学着凡人的方式相处了九年？”鹿鹿笑的眼角都是泪，急忙伸手擦了一把。 两人大眼瞪小眼：“所以，你俩逃了对方的婚，就是为了去凡间给对方办一场丧事？”鹿鹿再也憋不住了，整个九重天都是她的笑声。 “对方？”顾寻欢眼皮子一跳。 龙时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相公似的。 “我，龙族七公主，龙时公主。”龙时指着自己。 顾寻欢从一脸的目瞪口呆变成了呆滞。 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天族太子顾寻欢。” 两人当真是傻了，抬头看了眼来参加他们婚礼的漫天神佛。 再低头看了眼下面还挂着的白色绸带…… 这一瞬间，顾寻欢差点死过去。 他逃了与龙时的婚，下去办了一场葬礼？？ “孩子们顽劣，让众位仙家看笑话了。”龙王面无表情，这就是你一边哭一边要自杀也要嫁的凡人夫婿？？ 说什么非他不嫁，说什么对方祖祖辈辈都是凡人。 祖尼玛的头。 他家祖祖辈辈都是神。 “不好意思，今日耽误了众位神君的时间。”始神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她都替儿子感到尴尬。 本想昨日告诉他真相，如今想来，只怕昨日他就不再太子殿了。 “其实也不算耽误。虽然没参加到太子和龙时公主的婚礼，但参加到了他们的葬礼，也是一样观了礼。” 这话说的太子面上都烧起来了。 想起方才两人生离死别，让九重天众人都看完了。 龙时几乎是扑到了他身上：“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也是神君？！！” “差点憋死我了。” “初到凡间，不会生火做饭，又不敢用术法，只想要适应你凡人的生活。每日都呛的流眼泪。” “我不会做饭，又想要给你凡间夫妻的恩爱。每天吵的菜，吃完我都要磕两瓶丹药护胃。”龙时眼泪汪汪的。 两人出去游玩，明明一个腾云就能过去，为了适应她的凡人相公，她愣是坐了大半个月马车。 屁股都肿了。 太子殿下满脸悲伤：“我也以为你是凡人啊。” 憋死的何止是她。 第1403章 成婚 两人一脸悲伤的看着对方。 两人憋了九年啊。 都以为对方是凡人，学着凡人的样子生活。 神明腾云驾雾，手段非凡。 两人为了配合对方，愣是学了凡人九年。 每日吃完饭，都要相互磕丹药。 每次睡觉，心里都默念着心法修行，就为了适应那一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如今乡下…… “好像两个沙雕哦。”鹿鹿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最可怕的是，两人还逃了自己的婚。 这怕是三界内能让人议论千年的事了。 “呵，死都不可能娶龙女的。”财神舅舅站在一侧，一脸笑意的看着顾寻欢。 “呵，死都不可能嫁给天族太子，死了这条心吧。”财神又看着龙女。 两人都快哭了。 “现在婚礼，还来得及吗？”顾寻欢心都抽抽了。 以为对方是凡人，结果对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啊！！！ 还是过了名路，得漫天神佛，得九重天祝福的未婚妻啊！！！ “刚参加完葬礼，你也不嫌晦气。”财神摇了摇脑袋。 “不嫌不嫌。礼堂都是现成的，咱俩归位就成对吧？”顾寻欢厚着脸皮问。 始神简直不忍直视。 “今日让众位仙家看笑话了。等走时，便赠给众位仙家一份礼赔罪。”始神淡淡道。 众位仙家哪里觉得看笑话，反倒觉得有意思。 这漫长的寿命只觉得无趣，大多数人活的越久，越难遇到倾心之人。 即便是遇到，也是平平淡淡度过此生。 毕竟这一生太过漫长。 但太子这一出，只怕是整个三界也难以寻到第二人。 就算过去千年，万年，只怕也是他和龙女的回忆。 虽然带着窘迫，但这二人凡间相爱，神界成婚，并且大婚之日逃婚下凡间。就为了给对方办一场葬礼。 至少，将来想起了，他们的回忆是有色彩的。 有些古板不懂变通的神明，或许会觉得胡闹。 但大多数神君都觉得祝福与羡慕。 漫长的岁月中，有一人执手，这是极其珍贵之事。 众人重返九重天，仙音再次响起，仙娥翩翩起舞。 这一次，众人都带着真心，恭贺二位新人白头偕老，两位新人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含着笑意和窘迫。看看向对方，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深情。 笑着接受了一切祝福。 正缘，果然无法阻挡。 最不开心的，恐怕便是凤族了。 凤青翎喜欢顾寻欢，她原本想着顾寻欢自甘堕落喜欢凡人。让龙时独守空房，被三界嘲讽。 却不想，两人早已情投意合，如今反倒是成了一桩美谈。 她一双眸子嫉妒又怨恨的看着天族太子。 连带着还怨恨上了江怀鹿和龙时。 若不是小时候因为江怀鹿与太子交恶，她何必这么多年都不被太子看重。 等着吧，你们都等着吧。 明日便是新天道孕育重生的日子，三十三重天，必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龙时，顾寻欢，江怀鹿，我要你们后悔。 我要你们悔不当初！ 我要你们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 我要你们后悔！！ 乐文 第1404章 新天道出世前 天族太子大婚，三界大喜。 原本以为赶不上的紫薇帝君，竟是也带着陆呦呦回来了。 陆呦呦又大了一岁，四岁的小姑娘越发长开了几分。 “娘亲……”小姑娘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朝着鹿鹿跑去。 彼时鹿鹿正一手抓着个肘子，小嘴张的最大，一低头，便瞧见个奶娃娃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手中的肘子。 “娘，我也想吃。” 鹿鹿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权衡一下，最终还是将肘子给了女儿。 “紫薇帝君没给你吃饱？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鹿鹿瞧见她手脚并用的爬上桌子，一副逃难来的一般。 紫薇帝君站在桌前，立马便有神君起身，紫薇帝君顺势坐下。 “本君可不曾虐待她。”紫薇帝君耷拉着脸。 这两人瞧着好像闹了矛盾。 “我遇到个好好看的小哥哥，可是帝君说，对方是小白脸。明明帝君说要带我挑一个带回九重天的。将来做我的小玩伴！”陆呦呦鼓着脸颊，一脸的不高兴。 “可你也不能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紫薇帝君黑着脸。 “我娘这么厉害，我爹这么厉害，我哥哥这么厉害，帝君又这么厉害，我挑个好看的怎么了？” 紫薇帝君一噎，说的还真特么有道理。 “明明就是帝君耍无赖。” “好看的又嫌手无缚鸡之力，有能力的又嫌不好看。好看又有能力的，你又说人家八面玲珑，心思深沉……这三界怕是都寻不出好的了。”陆呦呦碎碎念。 陆怀姜看了眼紫薇帝君，这哪是挑玩伴。 这是给呦呦挑一个能替代自己的正缘呢。 陆怀姜虽然不喜自家小白菜被人订下，可想想紫薇帝君将来还得跪下给他敬茶，叫他老丈人，叫他爹，陆怀姜心里那口郁气似乎也淡了些。 “娘亲，太子殿下不是跑了吗？” “娘亲，龙女娘娘真好看。” “娘亲，天下好看的男孩子那么多，为什么只能嫁一个呀？”陆呦呦抬头看着她娘。 紫薇帝君？？？？ 一脸呆滞的看着她。 鹿鹿呃了一声。 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尝尝这百花腌制出来的蜜肉吧。听说是荒芜空间内抓到的。”紫薇帝君急忙岔开了话题。 甚至心虚的不敢去看江怀鹿和陆怀姜。 毕竟这两人…… 是呦呦的父亲和母亲。 三生石上，自己和陆呦呦的名字可是一对。 按照辈分，自己还得给对方行礼。 紫薇帝君坐着不动，呦呦还小，这正缘的事还没影呢。 九重天上四处都是仙音，连带着凡间偶尔都能听见梵音阵阵。 “真奇怪，今儿这天时不时能瞧见一道彩色光芒。也不知道是什么异象。” “想来是祥瑞吧。” “真希望凡间邪祟尽除，恢复到以前救世殿存在的模样。”众人提起救世殿，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 救世殿，唯一救他们于水火的希望。 也被凡间亲手断绝了。 四年了，他们依然点不燃给救世主的香火。 依然建不起她的雕像，她的救世殿。 第1405章 针对江怀鹿 太子殿下婚礼场面极其宏大。 整个三界都为之出动。 当然，也是为了明日的开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天一直存在于传说中，即便是他们这些年代久远的神明，对三十三重天，也知之甚少。 且神明出现，天道早已存在于三界之中。 天道无处不在，却也离他们无比遥远。 而这一次，重新孕育新天道，据说还是历劫归来，天道在万年前便早已选出的新天道。 如今大开三十三重天，谁不想去凑凑热闹。 期望能够得到新天道的青睐。 太子婚事一过，众位仙家也不曾离开神界。 反倒是静静的等待天明。 而三界中各族选出的最出色弟子，都送上了九重天。 凤族龙族人族神族等等，各族皆有。 男女皆有。 似乎连带着时间都过的缓慢，众神心头颇有些不平静。 几乎所有神明都望着日出的方向，望着那轮红日，一点点跃出视线。 “天亮了……”等待彻夜的神明们精神抖擞，压抑住了满脸激动，相互对视一眼。 而年青一代神子神女们，反倒是气氛紧绷。 他们身上皆是穿着一套青色长袍，亦或是青色长裙。 青色长裙上，还绣着古朴的图案，似乎是侍神者的服侍。 凤族高傲的站在前头，凤青翎眉宇高昂，走在凤族最前头。 力压众族年轻弟子。 “这名额，必定是要有我凤青翎的。”她要让江怀鹿后悔，要让太子后悔！ “凤族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人族轻哼一声。 神族几位优秀弟子皆是容貌姣好之辈，但比凤族低调许多。 “始神殿前听宣。”众神便前往始神殿候着。 “天道诞生，乃是三界大事。今日吾便率领神界众位神明，恭迎新天道归位。” 始神低声道，但在场众位神明都清晰的听到声音。 能见证新天道归位，这是一场幸事。 鹿鹿站在始神身侧，她身上也穿着青色侍神者长裙，凤青翎面色微微一沉。 素手一指，遥遥指向江怀鹿。 “始神，这等堕神怎么也配上三十三重天？岂不是连累九重天众人，惹得天道不喜？” 江怀鹿静静的立在始神身侧，眉眼微垂。 今日一早，她便能感觉到淡淡的法则气息。 天地间的法则在一点点的接纳她。 她好似变得淡然了，她好似无处不在，又好似变得耳清目明。 甚至于千里之外有人发誓，她都能听见。 她感觉自己随时能化作一阵风，散在各界。 鹿鹿想，她大概今日真的要化作天道的模样了吧。 此刻凤青翎手指朝她指来，无数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众人自然也能瞧见她出众的相貌，以及那过人的天赋。 能打上九重天，打到始神殿外，带走无数神兵之人，自然天赋骇人。 这等人，只怕会是这一场侍神者的最有力对手。 “吾说过，她只是为了引出那道意识并将其铲除。”始神眉眼微蹙，她并不想神界在此刻招惹鹿鹿。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她为新天道，便绝不容人挑衅！ 第1406章 开三十三重天 “她原本就是孤儿，是有人仗着脸皮厚托付给始神。” “这些年始神一直精心养育，亲自授予她术法。却不想她竟是背叛神界，为了一个男人杀上九重天，死伤无数，明明就是堕神，凭什么她也配上三十三重天呢？” “她都能上去，那对别人如何公平？” “始神不能因为她是你养育的孩子，便对她心慈手软，对她网开一面，为她失了公平。”凤青翎站在凤王身侧。 鹿鹿却是一脸淡然，甚至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始神说她是为了引出天道意识，到底怎么样，咱们心里有数。此事暂且不究，但江怀鹿，不配上三十三重天。” “鹿鹿不配？你配？”财神知晓始神的性子。 她这些年虽然做了始神，性子被磨平了许多，但她当年没飞升之前可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鹿鹿当年关闭地府，为人间争取了千年和平。鹿鹿后又除去天道意识，她不配你配？” 财神嗤笑一声。 鹿鹿却是站出来，双手环抱，神色慵懒：“好啊，我不上去。”嘴贱噙着笑。 “我不去，你就能选上？”鹿鹿低笑出声。 凤青翎面上带出几分隐忍的笑意，眼底满是挑衅。 “我能不能选上，你等着吧！但你，肯定是不配的。天道初次现身，我必定是能得它欢喜。”凤青翎高傲的退了回去。 鹿鹿当着众人的面退出了行列。 始神眉头轻皱，看了眼凤青翎，眼底的不耐几乎掩饰不住。 鹿鹿对着她无声的摇头。 她又抬眸看了眼底下站着的神明，陆怀姜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本来与他们就不是同道中人。” 鹿鹿颔首带笑，是啊，今日之后，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是同道中人了。 也许，一开始便不是。 伴生她的姜姜，才是。 始神亦是。 始神低低的叹了口气，紫薇帝君看了她一眼，恭敬地跟在她身后。 平日里始神虽然重视江怀鹿，但今日似乎格外的注意她。 甚至有意识的希望神界与她能交好。 瞧见神界对江怀鹿避讳，她似乎隐隐叹了口气。 紫薇帝君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此刻始神已经率领着众位神君准备开启三十三重天，也来不及多想。 凤青翎率领着众位年轻弟子走在前头，朝着江怀鹿无声的抬了抬下巴，微勾了勾唇角。 鹿鹿远远站在一边，她能感受到天地间气息对她的亲昵和热烈拥护。 始神带着无数神君，站在天际，对着虚空行了一道大礼。 “吾率领神界三十六万天兵，三万六千神君拜见天道。” “恭迎新天道归位，特来求见。” “恭迎新天道归位。” “恭迎新天道归位。” “恭迎新天道归位。”众人齐齐高呼。 鹿鹿突的耳边听得众人呼声，嘴角微勾，此刻众人的面前隐隐出现一道虚无缥缈的天宫。 “三十三重天宫。” “真的有三十三重天天宫。”那天宫比起九重天更巍峨更威严，众人一时之间纷纷被震慑。 抛弃鹿鹿的他们、 正行着三界至高礼仪，请她开门。 鹿鹿，笑了。 乐文 第1407章 道祖 “开门吗?”陆怀姜瞧见她怔忪的模样。 便知她听到了三界的呼声。 鹿鹿微点了点头：“好。” 但此刻她微微低头，看着手掌，手掌上竟是出现细细的星光。 星光点点遍布整个手掌，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只要她愿意，鹿鹿甚至可以化作无数点星光，游走在世间的每个角落。 “是法则的力量，它在一点点接纳我。” 鹿鹿站在诸神后面，瞧见他们虔诚的跪在三十三重天门外，低声祈求。 鹿鹿突然笑了，伸手轻轻拉着身侧的男子。 两人一道化作星光，星星点点的散开。 远在人群最前沿的始神，似有察觉，轻轻转头。 方才鹿鹿站立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 始神轻轻叹了口气，只虔诚的等待三十三重天大门打开。 突的…… 天边泄下一丝光芒…… 众神明抬头望去。 只见那巍峨的三十三重天大门，已然开了一条缝隙。 随着缝隙加大，一道道浓郁的仙气四溢，这让众多神明精神一阵。 竟是能驱散心魔，这是何等可贵。 神明寿元漫长，最难堪破的便是心魔。堪不破便是殒落，所以能除心魔的宝物都极其珍贵。 “今日只是在三十三重天外吸了一口仙气，竟是驱散了一半的心魔。” “若是能留在其中修行，不知该有何等助益。”神明们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脸羡慕。 但此刻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随着始神行了一道大礼。 然后井然有序的入了三十三重天。 九重天，原本就以为是三界灵气最浓郁之处。 这也让九重天中的许多仙二代，神二代，颇有些高傲。 但此刻，那高傲被击得粉粹。 一跨过三十三重天大门，那天堑般的差距便显现出来。 空气中的仙灵之气浓郁的几乎能凝为实质。 神界的灵气充盈，但也只是在始神的莲花池中能隐隐感受到仙灵之气。没想到，三十三重天，仙灵之气竟是烂大街一般的存在。 “若是能在三十三重天修行，只怕凡人也能白日飞升。” “而且，还是什么也不用做，每日只呼吸便能飞升那种。” 众多神君饶是心性坚定，此刻都有些道心不稳。 “更何况天道掌控着法则之力，但凡指点一丝，也能让我等受益匪浅。你们这群年轻人倒是遇到了大机遇，可要全力以赴啊。”龙王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龙族选出来的青年才俊嘱咐道。 龙时站在太子殿下身侧，眼中也是向往不已。 “这三十三重天当真神秘，飞升万年了，还是头一次开启。果然是道祖所在之地。”有神君虔诚的说道。 众人一路向前，过了仙灵海，一入眼便发现处在最顶端的大殿。 “三十三重天。”上面只写着三十三重天。 “此处便是道祖修行之地。” 众人刚落在大殿前，便瞧见大殿前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众人侧目看去。 便瞧见殿前一众侍神者在云端漫步，他们面上弥漫着微笑，举手投足间皆是强大的力量。 第1408章 自惭形秽 那群男男女女相貌惊人，眼眸中没有丝毫世俗的欲望。 他们在花海中徜徉，提着花篮，采摘了无数花朵。 上面还带着露珠。 明明看起来那般天真无辜，可身上带着的强大力量让众位神君都隐隐忌惮。 “三十三重天内，竟是已经有了侍神者吗？”凤青翎白着脸问道。 凤族为了供养她，将族中的一切天材地宝都拿来紧着她用。 她在年轻一辈中属于修为顶尖者。 虽然比不上太子殿下和江怀鹿这等妖孽天赋。 但也是年轻一辈佼佼者。 此刻…… 却是在那些侍神者面前抬不起头来。 修为，太高深了。 “他们与你不同。”始神语气淡淡。 “这神界众生，大多皆是由凡人孕育而来。凤族师祖，原先是天道以泥人所化，天生拥有强大的神力。而凤族的出生，便是为了供天道所驱使。”始神语气淡淡。 凤族微微挺胸。 他们这一族如今的血脉之力，便是从师祖中继承而来。 但师祖当初十成十的血脉之力，如今凤族数次传承，能继承的血脉之力，已经不足两分。 力量一弱再弱。 这也是凤族必须要寻找新途径的缘故。 “是啊，当年凤族是天道最青睐的神兽。是御前坐骑。”凤青翎脸上带着高傲之意。 “当年天道所捏的泥人，也不过几人罢了。如今皆是三界中的最强一族的始祖。” “其中有我龙族。” 龙王深深的叹了口气，如今的龙族和当年的龙族，差距太大了。 “所以……”始神指着那群侍神者。 “所以，他们是新天道随手所捏的泥人罢了。他们的修为，大抵也就……与你们祖宗类似。”始神眉宇含笑。 众人…… 霎时就安静了。 新天道，强大如斯。 太子却是微微皱了眉头。 “始神，能给泥人赋予神威与生命之人，唯有天道吗？”顾寻欢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人影。 始神看着他含着笑：“唯有造物主，能赋予神明与神通。” 顾寻欢面色猛地一变。 “怎么了？”龙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顾寻欢却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几乎让他心神受损。 那个贪吃的妹子，竟然是？？？ 顾寻欢想都不敢想。 再一想，她甚至被众神拦在了三十三重天外，不被众神所接受。 他就更咋舌了。 凤青翎看着那群赤着脚才云端玩耍的侍神者，眼底满是羡慕。 凤族若有此修为，那不知该如何强大。 恐怕早就成了众族之首了。 此刻，那群侍神者从云端飞下，落在众神君面前。 眼中毫无打量，反倒满是坦然和欢喜。 他们皆是穿着白衣白裙，手中提着鲜花。 “你们也是来恭迎天道归位的吗？” “我们为天道准备了最新鲜的鲜花，希望她会喜欢。” 侍神者的声音都有着最完美的歌喉，眉宇间满是轻灵。 众位神君纷纷称是，丝毫不敢在他们面前拿乔。 “众位宾客，请随我来。”侍神者们在前头引领，一点点引着众人踏上白玉阶。 第1409章 问心 众人一踏上白玉阶，才发现白玉阶竟是藏着玄机。 只踏出第一步，众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白玉阶有洗心的作用。” “白玉阶共有九十九梯。每一梯，都是考验。” “第一梯问心，问为何修行。” “第二梯，问民。问强大的神明此生可为民做主。” “第三梯，……” “第四梯……” 每一阶梯都有它的作用，侍神者们提着花篮，赤着双脚踩在阶梯上，甚至在阶梯上跑来跑去。 “冰冰凉凉的可舒服了，众位神君快上阶梯呀。”侍神者们笑着道。 始神面色坦然的一步步上去，神主紧随其后。 两人皆是问心无愧之人，转眼间便上了顶端。 顾寻欢牵着龙时，开始他还担心龙时，可转眼一想，龙时比他还心大。 果然，二人顺利的过了问心梯。 紫薇帝君牵着陆呦呦的手，一踏足上去，紫薇帝君心头微微一松。 抬步间毫无阻碍，想来心中只要没有这阶梯中的欲念，便不会受阻。 他倒是有些担心呦呦。 哪知陆呦呦上了这台阶，竟是撒开他的手，欢欢喜喜的往上爬。 一边爬一边在白玉阶梯上跑来跑去：“好舒服呀，冰冰凉凉的，有股凉气往身上钻。”小姑娘兴奋的脸都红了。 此时那些侍神者对着陆呦呦多了几分善意。 “这股凉气是天道的馈赠。唯有心思纯净，无欲无求之人才能得到。你是第一人哦。”侍神者们对她很亲昵。 总觉得这孩子浑身上下都让她们亲昵。 紫薇帝君松了口气，莫名的又觉得自豪。 待到最后一梯时，紫薇帝君随口问道：“前面九十八阶梯都这般难，那这最后一梯是什么？” 侍神者们笑着说道：“其实，最后一梯，简单也简单，难也是真的难。” “最后一梯……”还未等他们回答。 紫薇帝君便塌了上去。 脚步一落上去，他便感受到了钻心的痛苦。从脚底升起的痛，瞬间蔓延全身。 他想运气抵挡，可丝毫也挡不住。 所有的修为在问心阶梯上都是枉然。 “最后一梯，对许多人来说简单，但对有情人来说艰难。最后一梯是问情。” 紫薇帝君白着嘴唇想去牵陆呦呦，却发现她半点也不曾受影响。 紫薇帝君强撑着力气走了过去，没让众人看出分毫异样。 心头却又升起一丝隐隐的失落。 “这问心台阶一点也不难嘛。”陆呦呦半点也没有知觉。 始神微微瞥了紫薇帝君一眼，唇角轻轻勾起。 众位神君面面相觑，他们飞升已久，每个人都有些心魔在身上的。 众位年轻神君可不敢耽误，当即便踏步上了问心台阶。 来时有无数神君，可九十九道台阶，竟是拦下了八成之数。 问心中有权势，欲望，等等一切贪念。 能过之人，自然极少。 凤青翎此刻便卡在其中一阶，额间冷汗大滴大滴滑落，身子都在隐隐颤抖。 强行上前，嘴角竟是还溢出了丝丝血迹。 侍神者们微微皱了眉头。 第1410章 新天道在他们之中 凤青翎心中有些恐惧。 可她绝不能放弃，她还要把江怀鹿踩在脚下，要给她好看。 要让始神明白，她不选择自己，便是最大的错误。 她生生咽下那口血，一步步上前。 最终过了问心台阶的，也有上百人。 都是各族佼佼者。 侍神者似乎不喜欢凤青翎这等偷奸耍滑之人，他们心思纯净，不曾被世俗所侵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自然见不得这等欺骗。 但她又确实上了问心台，只得作罢。 “请随我来。” “新天道还未归位，此刻在殿前等候便是。” 众位神君站在殿前，心中颇有些忐忑。 道祖的椅子便在最顶端，众神眼中含着敬畏。 “新天道乃是万万年前，受天道感念，在虚空之中孕育而出。为解救三界而来。” “伴生有吾与……邪神。” 始神声音浅浅，但丢出来的意思却让众位神君惊讶。 始神和邪神，竟然只是新天道的伴生之物。 新天道，该是何其强大？ “新天道孕育万万年，生来便掌握法则之力。且因为在人间曾历劫，所以，大概会有有些……嫉恶如仇。还望众位神君以此为戒。”始神微微一顿，到底提示了一下。 众人神情一凛，顿时便有神君问道：“人间历劫？新天道竟是还前往人间历过劫？” “那新天道岂不是会更偏向人间？之前始神您说对方曾历劫，可您没说天道在人间历劫过啊？” “这样对三界岂不是不公平？” 众神一下子就慌了神。 始神语气淡淡：“她与人间缘分已经由人间，亲自斩断。” 众神一滞。 众人面面相觑，凡间斩断了与天道的缘分？心中那股莫名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瞧见凡间送上来的代表，那满脸苍白，众神便一脸欢喜。 也好，只要不偏向凡间，那便好。 “这一切大概便是命运吧。天道，本就不该偏向于任何一界。”有神君大义凛然道。 “其实，与天道牵连最深者，并不是凡间。” 始神突然朝着神主促狭的眨了眨眸子，神主无奈的扶额。 他的欢欢，又忍不住露出本性了。 她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做了始神也仅仅是收敛了些许。 此刻她挑着眉头，颇有几分恶意。 神主一看便知道，她这是想让神界众生后悔呢。 就想看他们悔不当初的场景。 “其实，天道是给过神界机会的。天道将新天道，最先托付给了神界。期望神界能教导她，引导她。”始神此话，让历来高高在上的众位神君颇有些自得。 “自然。神人魔三界，神界是最清白公正的一界。” “新天道养在神界，自然不会长歪了。” 众位神君突的心头火热：“始神，难道新天道，便是我们神界中的一员？” 凤青翎都猛地瞪大了眼睛。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了几分不切实际的想法。 会不会…… 是自己呢？ “她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是天道。”始神不置可否。 凤青翎越发火热，她甚至觉得，始神不将自己许给太子，会不会是因为太子配不上呢？ 第1411章 江怀鹿不配 “她与神界，原本有着千年的养育。但神界……单方面将她驱逐，还将她逐出了神界。”始神语气淡淡。 这一刻，三十三重天有瞬间的寂静。 驱逐出神界，唯有一人。 再想起方才始神所说。 新天道原与神界有缘，神界对其有千年养育之恩。 但神界，单方面，将她驱逐了！ 再联合前面的讯息，她曾在凡间历劫，凡间啊！！ 而凡间亲自斩断了与她的缘分，这说明凡间曾经辜负过她！ 众神突然打了个哆嗦，浑身一个激灵。 凤青翎怔了怔，还来不及细想，便感觉到一股恐怖的灵气漩涡出现。 众多神明也算是见识过得了，此刻竟是惊得头皮发麻。 只见那众多灵气竟是一点点汇聚出了无数星光。 无数星光一点点拼凑出了一个人形的模样。 人形一点点显现。 众人却是只觉浑身寒毛耸立，眼珠子只觉睁不开眸子，这是属于天道特有的威压。 不可直视天道。 “恭迎天道历劫归来，恭贺天道归位。” “恭迎天道历劫归来，恭迎天道归位。”众多侍神者突的跪了下来，面上满是虔诚。 始神顺应的跪在身侧，自鹿鹿走上那个位置，便不再是她的女儿了。 这一层关系，从鹿鹿身死，便断开了。 命运不会允许她与自己有牵连。 神界已经拥有太高的地位，若和天道还有恩，这三界怕是要乱了。 此刻无数星光从四周汇聚，那威严的身形显现出来时，她周身蕴含的法则气息极其浓郁。 众神此刻被那威严的气息震慑的不敢抬头，只在那股气息下心头发寒，那股天生的制约让他们匍匐在地。 深深的跪拜了下去。 “恭迎天道历劫归来，恭迎天道归位。” 众位高高在上的神君，尽数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臣服。 九重天从出现，便是高高在上。 即便知晓有天道制约，但大多数人对天道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 直到今日。 天道举手投足间皆是道韵，皆是规则，天道之下，皆蝼蚁。 “起。”声音都含着威严。 众神顺应着站起身，但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直视她。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天道是何种存在。 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能毁了这片天地。 众人满是敬畏。 “恭迎天道归位。”众位侍神者欢欢喜喜的上前给她送上了鲜花。 匍匐在她的宝座下，满脸依赖和乖顺。 凤青翎心头火热，却又有些隐隐的失落。 竟然不是自己。 可想起方才始神所说，她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能契合始神所有话，整个三界也就一人。 凤青翎随即嘲讽的勾了勾唇，怎么可能呢。 她是神界的叛徒，当众杀上了九重天，亲自杀了天道那抹意识。怎会是天道辛辛苦苦孕育万万年的新天道呢。 江怀鹿，她也不配呀。 她甚至连今日三十三重天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此刻，她恐怕正在三十三重天大门外徘徊，羡慕自己吧？ 凤青翎眉宇间重新带起几分傲气。 偷偷朝着新天道的身影看去。 第1412章 道心崩溃 凤青翎眉宇间的傲然，压也压不下去。 她是这一辈的佼佼者，天道必定会赏识她。 凤青翎一点点抬头，天道不愧是掌控三界的至强者。不愧为这方小世界之主。 此刻她只是试图窥探天道真容，便被法则之力刺的喉头发腥，鼻翼间满是血腥气。 但凤青翎又急于求证，她不是好奇。 她只是害怕。 害怕天道，当真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凤王能感受到女儿的气息不稳，眉头微微一皱，便朝她看去。 却发现她好似着了迷的挑眉看向天道。 凤王伸了伸手，试图拉下她。 凤青翎鼻翼间已经流下一行鼻血，可见天道的威压有多强盛。 凤王伸手拉了她一下，凤青翎却是呆呆的看着上座，任由鼻血往下流淌。 滴答滴答…… 滴落在地面上，不少神明纷纷侧目。 “凤青翎！”凤王几乎要疯了，她发什么疯！ 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突然发什么疯！ 凤青翎口鼻中竟是冒出大口大口血迹，只见她一双眸子几乎快要瞪出来，只见她疯了一般直视天道。 她那双眸子里竟是都已经开始慢慢溢出血迹。 凤青翎嘴唇里也开始咕噜咕噜往外吐血。 天道威压渗人，岂是常人可以直视。 “快闭眼，快闭眼！”凤王几乎要疯了。 凤青翎竟是开场便出了大错。 凤青翎却是白着一张脸，似乎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似的。只傻乎乎的盯着上头。 “她……她……” “怎……么……会，怎么会！”只见她一字一顿几乎咬着牙说道，每说出一个字便大口大口往外吐血。 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众位神明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她喉咙里急切的发出一声声干吼，她甚至嘲讽的看着凤王。 哈哈哈……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被她关在三十三重天门外的江怀鹿，此刻竟是坐在三十三重天内，接受神界众神君的朝拜。 凤王瞧见她这般一样，鬼使神差的顶着威压，远远看了一眼天道。 啪嗒。 只一眼，他便猛地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满脸惊恐，满脸不可置信，甚至还浑身打了个哆嗦。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你！”只见凤王声音都嘶哑了，众位神君这才发现不对劲。 为什么他们只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连道心都差点破了。 众多神明心头好奇又有些不安，偷偷抬眸直视天道的神明越来越多。 始神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她便知道，会引起这般大轰动。 被你们亲自关在门外的鹿鹿，才是执掌者。 吾已经尽力帮过你们了。 始神问心无愧。 神明们却是惊了，瞧见那宝座上散发着神光的人，恨不得自戳双眸。 怎么可能呢，她怎可能在这里呢？！ 方才还在三十三重天外，所有人同意不许她进入。 转眼，她便成了三界的主人。 成了这方小世界的天道。 成了那遥不可及，无法企及的存在。 她在三十三重天外时，她看向众位神明的眼神带着期待。 第1413章 悔恨 鹿鹿虽然一句话也没说。 但当时她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位神明，众位神明都避开了她的眸子。 她在无声的期待。 期待能有人能站出来，替她说句话。 但是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而此刻，她浑身道韵，举手投足皆是法则的力量。她正漠然的坐在上首，静静的看着他们。 漠然的令人惊心，仿佛她一眼就看透了整个三界。 所有人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是新天道。 她，便是在神界降生，与神界有着千年缘分。却又因历劫，被凡间所背叛，被命运断绝了关系的江怀鹿！ 她与神界的缘分，神界亲自斩断了。 神界对她的千年抚育之恩，在她自爆之时，尽数断开。 她投生于人间，在人间八世轮回，对凡间的感情自然极其深厚。 可凡间，为了自保背弃了她。 当着神界众神的面，背弃了她。甚至要杀了她的孩子。 不论是肉身，亦或是情感，她所有的牵连都已经断开。 瞧见她的瞬间，所有人都心头发麻。 命运将一切都计划好了，所有人都与新天道，擦肩而过。 她虽从人间和神界孕育，却没有丝毫情感。 “是……是鹿鹿。”有个神明呆滞着脸。 面上满是泪水和震惊，以及…… 悔恨。 他们生生与天底下最大的机缘错过了。 众人浑浑噩噩，就像是没有灵魂一般，眼神中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饶是紫薇帝君也呆滞在原地。 谁也没注意始神说了什么，只随着众人对着新天道磕了头，行了大礼。 然后新天道让三界恪守原来的规矩，一切照旧。 然后…… 天道便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众人猛地惊觉，他们除了只对她磕了个头，什么都没来得及听。 “侍神者，还……未选。” 凤王已经不敢提此事，凤族与江怀鹿有仇，当年女儿被江怀鹿欺负，他其实便暗暗派人对江怀鹿下过手。 只是派出去的人，有来无回。 他便知晓，是江怀鹿知道了他的杀心。 这么些年他便一直想着将她除了。 这两日在神界，他更是毫不掩饰对江怀鹿的厌恶。 如今…… 凤族完了。 凤族完了。 龙王却是没有这个顾忌的，瞧见始神和天道不提，他便小声的提道。 好在天道不是个小气的，眼神微微落在他身上，随即轻轻摇头。 是的，江怀鹿一个也没看中。 “修仙修身修灵，唯独不修德。三十三重天，不留无德之人。” “众位仙家，修行之际，切记修心。”只一句，便将九重天尽数否定。 那群为了成为她侍神者，而勾心斗角的天之骄子们，纷纷面红耳赤。 急忙对着天道行了一道礼，再不敢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性子。 羞愧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凤青翎更是废了。 从她看到天道面容的那一刻，她的道心便毁了。 她从小到大对江怀鹿的嫉妒，对江怀鹿的不服，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 她只想把江怀鹿踩在脚下。 谁知，江怀鹿却是给了她迎头痛击。 乐文 第1414章 新天道走马上任 她，为了一个侍神者抢的头破血流。 而对方，已经成了三界的主宰。她甚至，抢夺的，还是江怀鹿侍女的位置。 她哪里承受得住。 当场一口血，便破了道心。 凤青翎废了、 凤王哪里还有空注意她，深怕天道想起凤族对她曾经下的杀手，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所有人都沉浸在江怀鹿是新天道的晴天霹雳中。 听得她对神界的评价，更是面红耳赤。 她几乎算是被整个神界孤立的人吧？ 众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谨遵法旨。”所有人都在她那一句修德修心中，红了脸颊。 众人退了出去，三十三重天，那向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门。 再次消失砸云端，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众位神君愣愣的站在原地，面前已经没了三十三重天的踪迹，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没有资格今日三十三重天，以及被九十九道台阶劝退的众神急忙问道。 “可见到天道了？” “天道可和蔼可亲？天道是不是极其威严？” “天道是不是称赞了九重天？新天道对我们满意吗？” “你们怎么这个表情，侍神者可选出来了？三界选出的佼佼者，天道应该很满意吧？不是，你们怎么都出来了？凤族公主怎么还满身是血？！”守在九重天的众神一连问了无数个话题。 而从三十三重天回来的众神，却是如丧考妣。 面如土色，甚至苦笑着直接离开了。 所有人都垂头丧气的。 “你们倒是说话啊？你们到底怎么了？”有的神君着急，急忙拉着从三十三重天出来的神君问道。 那位神君嘴唇发白，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 “天道……曾是咱们神界之人。”只一句话，便让一众不曾进入三十三重天的神明亮了眼睛。 天啊，神界要有大机缘了吗？ “她便是，被诸神孤立，驱逐出神界，剥夺了上三十三重天的……江怀鹿神女。” 此言一出。 场面再次静了。 如同在三十三重天时，再次静了。 “你说什么？？当年始神收留，养在九重天的鹿鹿，是新天道？被孕育了万万年，为继承天道而来？” 那人俨然不可置信的样子。 何止他不可信，所有人都不愿信。 众位神君一语不发的散开，还有人甚至驾云离开时，都在摇晃， 新天道已出，可他们内心并无喜悦。 甚至有种恐慌和羞愧。 她，是知晓整个三界所有不堪的人。 也是亲自面对过三界厌恶的人。 她甚至被所有人孤立过。 她见证了整个三界最不堪的过往。 谁做天道，都不会让他们如此羞愧。唯独江怀鹿。 而此刻，鹿鹿站在道祖大殿内。 “你说，三十三重天内，能建个小厨房吗？” “你说，天道下去买零嘴，别人会笑话吗？” “哎呀，成为天道后偷听八卦好方便呀。”鹿鹿瞪大了眼睛，她想知道的，都可以知道。 鹿鹿站在陆怀姜身侧，突的，她语气一顿。 突的抬头看向虚无之处。 陆怀姜已是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神带着几分凛然，看向远处。 “有人，在窥探这方小世界。”鹿鹿眉头一压。 第1415章 荒芜空间 “三十三重天是这方小世界最顶尖的位置。” “三界内无人可以窥探。”鹿鹿眸子深深。 “所以，是天外来客。”陆怀姜站在她身侧，随时随地都能给予她依靠。 “天道下凡历劫之前曾说，这荒芜内有无数小世界。而这方小世界连中等都算不上。若是有别的小世界窥探，只怕将是大难。” “它也曾说，这方小世界将会有一大劫、这也是他重新孕育新天道的缘故。”鹿鹿揉了揉眉心。 荒芜空间中存在着无数小世界，也孕育出了无数天道。 他们存在于每个小世界中，从存在开始，万万年也很难与其他小世界产生联系。 但若当真有联系上的一天，对小世界来说便是未知的危险了。 谁也不知道对方高于自己多少，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善还是恶。 按理来说天道若产生意识，需要历劫将巩固自身。 小世界即便暂时没有天道，也能正常运行。 但天道费劲一切心思孕育新天道，只怕便是算到此方小世界，若无天道坐镇，只怕会陷入大难之中。 “那道窥探一闪而过。只怕是有别的小世界，发现了我们的坐标。”此刻，那道窥探的目光已经散开，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陆怀姜眼眸微深，望着远处幽暗的天际蹙了眉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鹿鹿微微摇了摇头。 “都怪天道那杀千刀的。”鹿鹿咬碎了一口牙。 “回头去问问干娘，天道到哪里历劫去了。非要好好收拾它一顿不可。” 陆怀姜瞧见她这恨得咬牙的模样便乐呵。 “你不是想找找你爹娘么？如今成了天道，正好有此机会。”陆怀姜转移了话题，果然，鹿鹿便上了勾。 “你说，我爹娘如今还在凡间吗？” “他们在一起吗？” “他们还会重新修行吗？算了，做凡人也没什么不好。每一次轮回，都像是抽签，都是一次新的开始。”鹿鹿随即又摇了摇头。 她早些年其实去地府翻过生死簿。 但上面并没有她爹娘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他爹是佛子的缘故，所以跳脱了三界外？ 鹿鹿有些疑惑，手一挥，便找出了轮回镜。 鹿鹿注入法则之力，这轮回镜便慢慢开始显现起来。 只见轮回镜中白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 什么都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见。 “奇怪，法则之力都搜不到他们的位置吗？怎么会这样？” 鹿鹿手一收回来，便看着手掌怔神。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她是天道，掌管三界万物。 怎会搜不到已经轮回转世的爹娘。 陆怀姜却是看着轮回镜眉头紧锁，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鹿鹿，你还记得，我们在荒芜空间之时议论之事吗？” “当年我刚孕育出来，而你对荒芜空间内一切都很好奇。”陆怀姜眼神认真的看着鹿鹿，见她有些焦灼，便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鹿鹿顿了一下，唇角浅浅的勾了一下。 “当然记得。”那是他们最开始的地方。 第1416章 恐怖的存在 荒芜空间极其浩瀚。 谁也不知道这荒芜空间内到底有多少小世界。 他们出现意识之时，已经是浮现在荒芜空间内的存在了。他们被一道光芒包围，而那道光芒，便是此方小世界。 在他们周围，还有无数星光点点，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而那些光芒有的只有萤火大小，有的碗口大，有的却有球体大。还有的，却犹如一团熊熊烈火，看着便灼热的惊人。 无数星光，组成了荒芜空间。 或者说是荒芜空间，孕育了无数小世界。 “那时你调皮顽劣，试图离开光团，触碰别的小世界。还记得吗？”陆怀姜眉宇含着浅笑，想起鹿鹿当年的顽皮不由好笑。 鹿鹿红了脸，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我那时，还不知光团便是这方小世界。便伸出一抹绿芽，不断长出藤蔓，朝着外面蔓延。然后……”鹿鹿突的掀开衣袖。 “啊，我一离开光团，便开始迅速萎靡。这也就罢了，一触及别的小世界，便被一道力量斩断了藤蔓。后来养了三千多年才养回来。”鹿鹿突然掀开胳膊上的轻纱。 “说起此事，我差点忘记了。” “当年我被斩断了藤蔓，后来化形投胎，成了佛子之女。那时，我的肩膀上便有个痕迹。” “即便是我后来轮回成为凡人，身上的印记也从未消失。” “这也就罢了，明明我后来自爆。重新孕育出灵体……” 鹿鹿两人看着光洁的胳膊上的痕迹，齐齐顿了顿。 “当年在荒芜空间内的伤，跟了我上万年。”鹿鹿想起前因后果，震惊不已。 “而且……”鹿鹿看着胳膊上的印记，眉头挑了挑。 “而且，这印记未免有些儿戏了吧？”鹿鹿胳膊上的印记，是一个图案。 陆怀姜摸着下巴：“这个图案，像你三岁时的杰作。” 是的，就像一个孩子刚刚拿起画笔菜鸟杰作。 “你说，荒芜空间孕育了这么多世界，它……有灵吗？”真正的灵，有吗？ 两人齐刷刷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突然后背一凉。 浑身有种紧绷感，就像被什么注视了一般。 只是瞬间，两人身上便冒出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就像是被巨兽盯住，对方只需要一爪子，就能将此处打散一般。 “怎么可能有灵呢。一方小世界孕育便要无数年，天道更是需要万万年。荒芜空间若有灵，那该存在多久？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若真有灵，怎会没听到半点音信？”鹿鹿干着嗓子，一字一顿道。 果然，那道骇人的气势无声的消失了。 两人沉默半响，看着对方突然深深的吐了口气。 妈哒，好像知道了什么可怕的事。 陆怀姜轻轻摇了摇头，不让鹿鹿再谈此事。 “佛子大概有什么机缘，无法窥探到吧。总归，不可能去了别的小世界。” “荒芜空间内，小世界无数。但有着某种规则，不可相互触碰打扰。想来，他还留在此界的。”陆怀姜抿了抿唇。 鹿鹿看了他一眼，哥，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现在可是天道！！ 天道啊！ 第1417章 收服凡间 天道是一方世界的主宰。 怎会找不到一个生灵呢。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唯一的可能，便是灰飞烟灭，以及……离开了此方小世界。 但两人结合当年之事，离开小世界简直毫无可能。 这便走入了死胡同。 但鹿鹿总有一种预感，她爹，灰飞烟灭，大概是没有的。 此事多想无益，陆怀姜便直接带着鹿鹿下了界。 只一阵风，两人便落在了凡间熙熙攘攘的长街上。 两人在神界呆了时日，如今凡间已经过去十年。 如今的陆越泽已经是半大少年，今年刚刚十四岁。 刚刚十四岁的他，已经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 神人魔三界，神界历来高高在上，魔界虽然人人喊打，但天赋卓越，仅次于神界之下。 唯独欠缺的便是凡间界。 凡间没有人王，各国便是一盘散沙。 可谁能想到，陆越泽十二岁那年开始征战。统一了整个天下，直接打到了天之涯，将凡间所有版图扩张到了极点。 所有土地，皆属于他。 人王，当之无愧。 如今十四岁，已然是说一不二的天下君主。 这十年间，他身边的神灵时不时现身。为他办了个仙门，四处招收凡间颇有天赋的弟子。 虽然比不得魔界，但十年便缩短了与魔界的差距。 甚至隐隐有着超越的架势。 他所需要的仅仅是时间。 而他，本身才十四岁。 鹿鹿和陆怀姜坐在茶馆内，听着说书先生说着人王收服天下，统一人间的事迹，都觉得心潮澎湃。 即便他回回讲这个故事，但这茶馆内回回都是满座。 今日讲的便是人王开仙门。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完，众人便一片唏嘘。 “咱们缺的是钱吗？咱们缺的是对人王的吹捧，快，快，再说点。” “就是，再说点。” 众人大声喊着，无数碎银子朝着说书先生而去。 说书先生深知放长线钓大鱼，死活不肯，众人这才唏嘘离去。 鹿鹿眯着眸子：“小泽真厉害。” 虽然凡间过去了十年，但这十日内，陆越泽作为人王却是时常上神界的。 相处时间倒也不少。 “咱们等会去瞧瞧她。现在……”鹿鹿站在江家大门外，正发着呆。 一辆马车停在江家门口：“大公子，您慢些。夫人还未生呢。” 一个小厮见少年跳下来，急忙上去扶着。 少年却是急匆匆朝着府内跑，只是经过江怀鹿身边时，不由停了脚步。 “这位姐……这位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年轻男子微微有些好奇。 小厮却是急忙跺着脚：“墨少爷，夫人快生了。” 年轻男子这才手忙脚乱的冲了进去。 鹿鹿听得那句妹妹，笑的直不起腰。 “他是……” “是哥哥的长子，墨哥儿啊。竟然这么大了。”鹿鹿惊诧不已。 沧海桑田，时间能带走一切，也能带来一切希望。 鹿鹿刚上九重天时，时不时还下界陪陪夏氏。 可后来太子成婚，随后便是天道归位，那段时日抽不开时间。 满打满算，她已经五年不曾回家了。 第1418章 四世同堂 鹿鹿掐指一算，便知夏氏还健在。 不由松了口气。 “你放心吧，呦呦给江家加了三十年寿元。如今呦呦还在地府的黑名单之上呢。”陆怀姜忍不住发笑。 地府门口立了张牌子，陆呦呦与魔灵止步。 当真是光荣了。 “紫薇帝君已经做出弥补。”陆怀姜笑着道。 鹿鹿点了点头，手指一点，一团法则之力便往天之涯飞去。 “算是给阎君的补偿吧。”鹿鹿好歹是呦呦的娘，总要给对方一点弥补的。 鹿鹿深吸了一口气，便朝着江家走去。 她如今是天道，要过江家一道门，何其简单。 此刻江家内众人脚步急促，纷纷朝着后院而去。 “快去隔壁请老祖宗。” 夏氏自从与方大将军成婚后，便住到了隔壁。夏氏大抵是身子保养的好，虽说都做了祖母，可竟是在七年前怀上一胎。 夏氏当年都已经四十八岁，已经做了祖母的年纪。谁能想到还能再怀上一胎呢。 据说当时怀上，夏氏臊的三天没出门。 方大将军原本以为自己一脉要断了根，谁知道还能留下根独苗。 当年方家满门战死，老爷子不想让方家惹人忌惮。便偷偷从旁支过继了个孩子来方家，对外称是孤儿。 如今啊，方家倒是真的有血脉了。 方大将军欢喜的在夏氏门前跪着请了三天的罪。 夏氏犹豫了许久，想起方家满门忠烈。又想起自己寿元极长，请了太医过来诊断。便将这孩子留下来了。 唯独不好意思的，便是这般大年纪又生了个孩子。 如今那孩子已经六岁了，虎头虎脑的，看起来机灵得很。 平日里护在人王身边的战神，时不时也会来偷偷看望一番。 这是方家在凡间唯一的血脉了。 心中的遗憾，也被填满。 再无缺憾。 只不过那小子的辈分比起刚刚成了婚，才刚当爹的江大少爷还要高。多少是有些令人无奈的。 “老夫人您慢一些。” “小娘子才刚刚开始呢，定能平安生产的。” “这府上以后便是四世同堂了。”众人纷纷笑着道喜。 夏氏虽然被称作老夫人，实际上满头青丝，看起来还很年轻。京城里那些贵夫人，总是偷偷询问她的保养秘方。 夏氏总是高深的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能有什么秘方呢？ 唯独生了个牛逼哄哄的女儿，以及能上地府的外孙女儿罢了。 夏氏过来时，正好瞧见一盆盆的血水往屋外端。 焦急的让她不断的走来走去，双手合十不停的祈祷。 “快去拿香来，求孩子的姑姑保佑保佑。”夏氏急忙喊道。 江家府中常备香烛，立马便有丫鬟将长香拿来。 “鹿鹿，你可要保佑侄儿侄女们平安落地。” “鹿鹿啊，你也该回家了。”夏氏又念叨了一声。 “哎，每日都给你上贡猪蹄子，你怎么不来吃呢。”夏氏嘀嘀咕咕，正想絮叨几句。 一双小手，便上前将那柱香拦住了。 “吃，怎么不吃呢。就想念这一口呢。”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夏氏身形一震。 第1419章 她的话就是天意 夏氏身形一震，几乎不敢回头。 她日日夜夜念着这个孩子，日日盼着，记挂着，却已经好几年没有消息了。 院子里原先栽种仙草的地方，如今也空荡荡的。 只留一个大桃树，长得郁郁葱葱，茂盛的紧。 “女儿不孝，但娘担心了。”鹿鹿感受到母亲脊背的僵直，便知她心中思绪。 此刻一双手轻轻抚着夏氏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瞧见女儿熟悉的容颜，依然灵动的双眸，夏氏催然泪下。 “你怎么……才回来啊。”夏氏落了泪，女儿五六年不曾有消息，她都强忍着没哭。 如今鹿鹿归家，她才松懈下来。 “最近鹿鹿……当了个小官。所以，忙碌了一些。”鹿鹿微红着双眼，上前扶着夏氏。 夏氏一听眼泪一擦：“当官了？在神界当官了？会不会受委屈？” 鹿鹿一顿，天下间还担心她受委屈的，大概也只有娘了吧？ 虽然她从未见过亲生爹娘，但轮回遇到的，都是好人家。 “不会呢。官不小。”鹿鹿不知道怎么说，便抿着唇低调的说了一句。 夏氏拉着她再也不肯松口，院中众人都呆愣着。 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半点也不曾发现。 可想起她曾杀上九重天，众人又冷不丁释然了。 再瞧她依旧如同二八年华的小姑娘似的，越发觉得正常。 她身后，依然站着那道玄色身影。 陛下。 众人只低声行了礼，心中只越发惊骇。 以前的陆公子和姑娘虽然气势骇人，但远远瞧一眼还是可以的。如今却是瞧一眼都觉得心中发麻，仿佛一颗心要跳出胸腔，不敢直视她。 “起身吧。”鹿鹿一抬手，众人便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好似她一回来，整个府邸都有了主心骨似的。 夏氏也不再担忧害怕，鹿鹿捏了捏她的手。 方才在门口遇到的年轻男子，此刻双手捧着个小匣子。 “祖母，这是从库房寻来的丹药。爹爹说是当年姑姑留下的，能有起死回生之效。”一抬头，便瞧见方才在门口遇见的明艳少女。 此刻那少女眉宇含着笑，朱唇轻启。 “母女无恙。”随着鹿鹿一句话，屋内便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之声。 年轻男子一顿，脸上大喜。 也来不及多想，急忙凑到门口候着。 众人霎时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陆怀姜坐在她身侧，鹿鹿如今是天道，她不需要特意偏爱谁。 其实只需要一句话，对于鬼门关产子之人来说，便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 “鹿鹿，你带来福气了啊。”夏氏喜得落泪。 “生了生了，生了个千金呢。”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出来，瞧见老夫人身侧站着个娇美动人的小姑娘还怔了一下。 当真是灵动过人。 天下间所有的好词儿也不足以形容她。 再看门前满脸焦急的姑爷，嬷嬷心中松了口气。 想来，不是给姑爷找的妾室。 也是了，江家如今在朝中不可撼动。 人王极其相信江家，据说江家还有个做了神仙的姑姑。那位姑姑的相公，便是太上皇。 嬷嬷松了口气。 而且那姑娘瞧着也不像是会做妾室的。 第1420章 天道姑奶奶的祝福 嬷嬷是跟随着林氏嫁来江家的，自然不认识江怀鹿。 林氏，便是江怀安长子娶的正妻。 温氏的儿媳妇。 “快将孩子抱过来瞧瞧。”夏氏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脸喜意。 夏氏如今虽在隔壁方家做主母，但谁都知道，江家温氏也极其敬重她。 只要得她喜欢，这小小姐便有福了。 嬷嬷急忙将孩子递过去。 夏氏却不曾接手：“你来抱吧。你来抱，便是这孩子最大的福气了。”夏氏却不曾抱，反倒将鹿鹿拉了出来。 连墨哥儿想要抱抱嫡长女，都被拍开了。 对面的嬷嬷一怔。 心中虽有些迟疑，面上却不曾表现出什么。 正巧此刻，温氏步伐匆匆而来。 还带着满身疲累。 她如今已是诰命夫人，有些事离不开她，本想着推辞。 可陛下指了她，便只得顶上去。 今日知晓儿媳妇提前生产，温氏这才急忙赶回来。 一进门，便瞧见众人簇拥着一个少女立在门前。 当即呆呆的唤了一声：“鹿鹿。” “鹿鹿！！你归家了！”温氏脚步越发急促，上前便拉着鹿鹿。 那位嬷嬷怔了一下，鹿鹿？ 江家名字带鹿的，唯有那位上天做了神仙的…… 再一看那江怀鹿，却发现自己流了鼻血。 鹿鹿接过孩子，那嬷嬷慌忙堵住鼻子，不敢再直视她。 “嫂子。”鹿鹿带着几分温柔。 唯有此处，能让她心安。 鹿鹿垂眸看向怀中婴孩，身上还带着奶娃娃特有的香气。 “姑奶奶许你一世平安喜乐，处处遇贵人。”鹿鹿在她脑门上轻轻一点。 温氏顿时对着鹿鹿行了一礼：“我这做祖母的，便替她谢过鹿鹿了、”她是知晓一些神界事的。 正因为知道，她也不敢将此事宣扬出去半分。 即便婆母担心的也不能寐，也只能劝她宽心，鹿鹿无碍。 却不敢说出鹿鹿如今的身份。 此刻也知道鹿鹿这句话有多么的重。 她说的是，许你平安喜乐。 不是愿你平安喜乐。 这一世的平安喜乐，她给了。 那嬷嬷猜到她的身份，自然越发惊骇又敬畏。 此刻墨哥儿才呆滞的想到，这是他的姑姑？ 小时候能飞天遁地，打的日月无光的姑姑？ 她怎么生的比自己还年轻。 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但此刻他也不敢想太多，急忙进去伺候妻子。即便是产房内一股腥气，对男人来说不洁，但他压根不在意。 可拉倒吧。 他姑姑是神仙，姑父是传说中能引得整个神界动荡的邪神。 他表弟是人王，他表妹养在紫薇帝君名下，他府中时不时还有神明光顾。 还不洁…… 江怀鹿归家一事，很快便有人给江怀安送了信。 江怀安告诉了陛下，两人竟是朝也不上了，当众翘班跑了。 鹿鹿坐在上首，陆越泽已经十四岁，虽然是个半大少年。但一身帝王之气已经无法掩饰。 鹿鹿瞧见那冲天的紫气，便知他在人间的帝位。 “孩儿，拜见父皇，拜见母后。”陆越泽掀开龙袍，规规矩矩的对着鹿鹿磕了三个响头。 第1421章 桃枝重生 陆越泽不过十四岁。 便已长成了个大高个，面容比起陆怀姜少了几分杀气，但多了几分凛然。 仿佛站在高山之巅，高不可攀。 人王气势初显，将来人间必定会压过魔界一头。 “上次见你，还是在神界呢。”鹿鹿轻笑着道，朝着陆越泽招了招手。 在朝堂上颇具威严的人王，此刻在她跟前温顺的不像话。 一双眼微红，看起来颇有些可怜。 “人间你打理的极好。娘亲，以你为荣。”鹿鹿一句话便肯定了他，小皇帝顿时开心起来。 陆怀姜素来不苟言笑，也称赞了一句：“很好。” 简单两个字，让人王兴奋了许久。 国舅爷江怀安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人间拍你马屁，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倒是乐呵的不行。 江怀安瞧着妹妹，也不由眼中带着泪光。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时光荏苒，江怀安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少年。 他的长子已经成婚，他也是做了祖父之人。 而鹿鹿，依然跟当年一般模样。 “这是我的家。”鹿鹿摇了摇头，她怎么能不回来。 我心归处。 这是她唯一心安的地方了。 “你还是跟当年一般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闺女呢。”江怀安吐槽了一句，好在他保养的好，肚子没大，腿没粗，看起来极其儒雅。 鹿鹿笑看了他一眼：“有句话叫不羡鸳鸯不羡仙。” 江怀安霎时安静了，温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他俩可是宁愿做凡人也不肯做神仙的。 这可是自己选的。 “你如今身份不一般……莫要走漏了行踪。”江怀安隐晦的提点了一句，若是神明也就罢了，她如今的身份…… 江怀安眼皮子一跳，害，打死他也想不到鹿鹿竟然是这个造化。 天道是他妹妹，说出来也没人信。 鹿鹿点了点头，她明白的。 一行人用了个晚膳，陆越泽扭扭捏捏的不肯回宫，便蹭到了鹿鹿和陆怀姜房中。 “娘，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呀？妹妹如今不用寄养在紫薇帝君跟前了吧？我在人间也能护住她。”陆越泽眼中满是坚定。 鹿鹿想了想：“好。等回了神界，我便将她带回来。” 陆越泽欢喜极了，哎呀，妹妹长大了，可不能被小白菜叼走了。 待他欢喜的离开，鹿鹿便出了院门站到桃树下。 桃树扑簌扑簌的往下落桃花，落得鹿鹿满肩头皆是。 江怀安从拐角过来，笑着道：“以前你在府上时，这桃树手指粗都要开两朵花哄你开心。” “自从你离开了，这桃树是越长越大，可花却从来不曾开过。” “直到今日，你归家，满树桃花开。” “静候你归来。” 江怀安低声呢喃。 鹿鹿静默着没说话，直到一道细小懵懂的声音出现。 “主子？” “主子！”声音稚嫩懵懂，似乎刚刚开灵。 鹿鹿看向桃树。 桃花纷纷摆动起来，发出扑簌扑簌的花落声音。 似乎瞧见鹿鹿看向她，欢喜不已。 只是没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 第1422章 子孙真的满堂 “当年，是我将桃枝放在你身边的。” “你身负救世殿，懵懂又强大。若是不小心，很容易被有人信觊觎。我便除去了桃枝的妖气，留她在身边照顾你。” 说起来，陆怀姜还有些抑郁。 其实，当年最开始他是想安插一个眼线在鹿鹿身边的。 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当时还未死心。 觊觎她的救世殿呢。 鬼知道…… 把自己都栽进去了，哎，好汉不提当年勇。 最初将桃枝送到她身边，她偶尔还能送一些消息回来。 没一年时间，送回来的消息就成了。 今日主子吃了两大碗鸡汤。 今日主子出去逛街，买了头花，她喜欢素雅一类的。 今日主子喜欢吃羊肉串，多辣多麻。 送回来的跟小学生流水账似的。 他就知道。这眼线叛变了啊。 “明明送她来当眼线，谁知道她还真喜欢当你丫鬟。不肯回去了。”陆怀姜碎碎念。 鹿鹿失笑不已。 “如今她重修，虽然没有了前世记忆，但依旧与你最亲昵。”陆怀姜知道，他输了，输的彻底。 连眼线都更喜欢他媳妇儿。 “将她重新栽种到三十三重天吧。三十三重天灵气充足，很快就能化形。” 陆怀姜点了点头。 鹿鹿顿了顿，随即想起小跟班了。 “巅峰怎么样了？”鹿鹿突然想起杨巅峰，当年信誓旦旦活不下去了，气得郑氏差点哭出来。 江怀安顿时笑了。 “郑夫人知晓杨大公子无心成婚，每日便嘀嘀咕咕，让他生个孩子，给江家留个根。” “杨大公子想着自己有弟弟，指天发誓不成婚。” “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寻到一个姑娘名唤球球。那义正言辞抵死不从的巅峰公子，竟是同意成婚了。” “郑夫人喜得不行。原本十年前便认识了，但想着等你回来，一直推迟了三年，郑夫人憋不住了才催着二人成了婚。” “如今七年了。” “那夫人已经怀了两胎，孩子都生了。”江怀安说起此事，脸上的表情更喜感了。 “那是好事儿啊。”鹿鹿惊讶的看着他。 “郑夫人一定很开心吧？我记得以前，她总是担忧巅峰不娶妻不生子，求神拜佛的希望他成婚。如今孙子也有了，肯定开心。” 江怀安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其实，也不尽然。” “如今郑家夫人有一句口头禅。” “我怎么还不死……整天念叨着。” 鹿鹿一惊：“难道是遇到什么大事儿？” 江怀安抚着额头：“这倒不是。原先她盼着儿媳妇，盼着孙子。可儿媳妇一进门……就给她怀了个三胞胎孙子。” “三胞胎刚刚两岁，她又怀上了三胞胎。还是三个儿子。” “如今杨家六个孙子，据说老太太每天眉头皱的死紧，深怕儿媳妇又怀上。” 听说郑老夫人又开始求神拜佛，求儿媳妇不要再怀了。 她那把老骨头吃不消，六个精力极其旺盛的孙子，她都快散架了。 鹿鹿听完笑的直不起腰，笑着笑着就停下了。 “我记得你离开人间前，随口祝福了他们一句。祝，子孙满堂？？？” 鹿鹿的笑声，戛然而止。 郑夫人，我对不起你！ 第1423章 子孙窝 “以前，你还只是个准天道。” “随口一句祝福就这么大威力。”陆怀姜慢悠悠道，鹿鹿一听，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挠了挠脑袋，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去杨家瞅瞅吧？” 江怀安也没想到，此事竟然是鹿鹿的锅。 “杨颠覆一定很开心。”江怀安也没拦她，知道他俩小时候感情就不一般。 鹿鹿当即便带着陆怀姜一同去了杨家。 杨大人这些年官运亨通，连升几级，如今已是和江怀安，夏大人般的亲信。 “杨家的宅子竟然这么大了。”鹿鹿很是惊讶，杨家的宅子又往旁边扩了一圈。 正好有人经过，随口说了一句：“不扩不行啊，他家光是嫡子都有六个。六个呢！” 鹿鹿一听，心虚了。 正要上前敲门，便听得府内突的传来哭嚎声。 “真的假的？怎么可能呢？太医，太医我不信。” “咦，是郑夫人的声音。”鹿鹿嘀咕道。 一抬头，便瞧见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太医跌跌撞撞逃出来。 “真的真的，老夫人您就别难为我了。是真的，您儿媳妇又怀上了。至少又是个三胞胎。” 太医说完，便急匆匆的爬上马车逃了。 “哎呀，哎呀，九个嫡子。”那老太医还嘀咕一声，随即打了个哆嗦。 谁家养九个嫡子是要命啊。 鹿鹿刚踏上台阶，就听得郑夫人站在门口嚎啕大哭。 “又是三个？我怎么还不死啊。”可累死我了啊。 “老杨家的列祖列宗啊，你们别保佑他们了。这么多，活不下去了啊。”郑夫人哭都来不及，一转身，便听得后面的鬼哭狼嚎。 “祖母祖母，快来陪我玩球啊。” “祖母祖母，我要听你讲故事。” “祖母祖母，为什么不陪我画画。” “祖母祖母……我想吃你做的蛋羹。”叽叽喳喳一群孩子围绕着。 三个大的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还有三个小萝卜头，大概两三岁的模样。 六个崽崽拉着郑夫人，郑夫人一张脸都白了，想起儿媳妇肚子里又怀上了。 郑夫人只觉此生悲凉。 “难道是我以前求姻缘求子嗣，烧的香太多了。竟是生这么多折磨我？” “菩萨，我不求了。够了够了……”六个嫡子，估计能把老杨家的老本掏干净。 鹿鹿心虚的摸着鼻子：“你说他们知道争相，会打我吗？” 陆怀姜轻轻抚了下她的脑袋：“乖，咱们别自讨没趣。” 鹿鹿顿时闭了嘴。 鹿鹿这才笑着上前，郑夫人听见她的声音还恍惚了一下。 她那六个嫡孙却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敬畏的后退了一步。 随即乖乖巧巧的立在两侧，时不时偷偷抬眸看看她。 郑夫人松了口气，瞧见他们这般乖巧，顿时感动的差点哭出来。 “鹿鹿？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球球和巅峰时常记挂你呢。你娘也能放心了。”郑夫人满是惊喜，急忙上前拉着她，一脸亲昵。 “你这孩子，竟然一点没长变。”郑夫人拉着她便往府内走。 “让鹿鹿看笑话了，杨家这些年大概是捅了子孙窝，每一胎都是三个。”郑夫人还有些不好意思。 被她拉着的小天道，更不好意思了。 第1424章 心虚的小天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拜过的神佛太多。大家各自赐了一个孙子给我。哎。”郑夫人直叹气。 “这杀千刀的，送这么多做什么啊。” “光是这宅院都不够了。将来累死累活估计连媳妇都娶不上。”郑夫人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慌。 第一次生三胎，她欢喜的直落泪。 第二次生三胎，她哭笑不得。 第三次又怀上，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快将给老祖宗上的香折断，别给他们上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后代都这么多了，还往家里送什么啊。” “对了，再将我以前求过子孙的庙宇都走一圈。去告诉众位菩萨，就说够了，够了！”郑夫人一边走一边吩咐。 待嬷嬷下去办了，面上才轻松几分。 “让鹿鹿看笑话了。”郑夫人很是尴尬。 鹿鹿左右环顾，嗯，生了六个儿子，这府内的标准都下降了。 跨过垂花门，便瞧见球球正端着盘点心吃的欢快。 肚子里一团团生机，果真是怀了孕的。 鹿鹿眼皮子一挑，轻轻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日饿得很。比怀前两胎还要饿。”球球面上带着笑，一看便是被宠溺着，泡在蜜罐儿的生活。 球球一抬头，瞧见鹿鹿的瞬间。 脸色一白，膝盖一软，便直接跪倒在地。 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哎呀怎么了，怎么突然跪下了。快起来快起来，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郑夫人给吓了一大跳，瞧见她脸色突然煞白，身子哆嗦的直不起身，吓得面色大变。 鹿鹿却是急忙收敛了自身气息，球球是上古补天石，天道威压太重，只怕是对她有些威慑。 “快起来吧，地上凉，怀了孕可不能跪。”鹿鹿手一抬，球球才有力气站起身。 天道对于所有灵物都有天然的恭敬和压制。 “鹿鹿归家了，来看看你们。巅峰呢？” 球球急忙回道：“在前院呢。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球球小心翼翼的看着鹿鹿，进了屋，也坐在离鹿鹿最远的地方。 鹿鹿倒也不生气，不是球球怕她，这等天然的等级压制谁也无法改变。 杨巅峰一进门就大声问道：“又怀上了？” 球球红着脸轻轻点头。 杨巅峰一捂脑袋，一脸绝望。 “太医可说是几个？” “太医说月份尚小，还看不出来。只是……我有多胞胎的经历，想来……多胞胎几率极大。”饶是球球都不好意思了。 她是补天石，多胞胎生产对她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甚至都不会伤害她的身体。 杨巅峰面上更绝望了几分，他挣得这些家业，除去鹿鹿的，他自己也有不少。 可这么多儿子，估计吃都能给他吃穷了。 杨巅峰转头哀哀的看着鹿鹿：“这漫天神佛，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折腾我。” 始作俑者小鹿鹿…… 干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概，大概是你以前的仇家吧.”鹿鹿说的一本正经。 杨巅峰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不了等这胎生完，他就吃点药吧。 这么多儿子，反正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生了。 第1425章 补天石补破曦 “郑夫人如今看着倒是越发干练了。”鹿鹿见郑夫人离开，没忍住提了一句。 杨巅峰揉了揉眉心：“不，是因为孙子太多了。” 练出来的。 鹿鹿面上一脸平静，眼皮子却偷偷眨了眨。 “这几年，你还好吗？”杨巅峰轻轻叹了口气，见她面容不变，又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我挺好的，就是我那些仇家不大好。”鹿鹿下巴一抬，一脸小傲娇。 “他们都试图将我踩到脚下，大概没想到……一转身，我把所有人踩到了脚下吧？”听说那凤族公主，从三十三重天下去后，就被凤族嫁给了一只黑鸦精。 大概是凤族将她推出来，试图熄灭天道的怒火吧。 但对鹿鹿来说，从她继任天道的那一刻，就没打算用私欲报复别人。 不然，天道也不会选中她了。 从头至尾，她确实是个合格的天道人选。 杨巅峰见她眉宇带着欢喜，便也放了心。 “今日来此，倒是我有所求。” “我曾经有一柄佩剑，名唤破曦。当年为护我受了重创，需要一些补天石来修补。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鹿鹿看着球球。 “会对她造成影响吗？”杨巅峰担忧的问道。 “你剪个头发，剪个指甲会有影响吗？”球球白了他一眼。 杨巅峰一愣，想起她如今化了形，剪个头发确实不伤身。 “你等等我呀，我去寻个丫鬟来。”球球依然是天真烂漫的性子。 郑氏只真拿她当女儿的。 “不用了，我来吧。丫鬟毛手毛脚的别伤了你。”杨巅峰带着球球去了室内。 鹿鹿和陆怀姜坐在大厅，两人对视一眼，鹿鹿笑了。 “没想到他真能寻到一个能将功德渡给他之人，让他过完这一世。”她还不曾继任天道时，杨巅峰寿元便不多了。 没想到遇到一块在佛祖面前听了多年经文的补天石，倒是救了他。 “呐，您瞧这些够了吗？”球球用手绢捧着堆亮晶晶的东西。 头发指甲一落地，便化作了零零散散的补天石。 散发着七彩的光芒，就像一堆发着光的砂砾。 “够了。”鹿鹿含笑将其收下。 看了她一眼，笑眯眯的在她肩头拍了拍。 “呐，我便回赠你一些东西吧。”说完，一道光芒便入了球球体内。 球球顿时感觉魂魄凝实，再不像之前那般漂浮。 当年她能突然化形，也是因为鹿鹿给了一场造化。 如今魂魄凝实，她便可以保持人形可以在人间到永远了。 “谢谢您。”球球自然知道，自己付出的只是一些头发指甲，但得到的却是对她来说真正有用的东西。 “我方才瞧了一眼，你那几个孩子都是有灵根之人。可以送到人王那边修行。”鹿鹿扫了眼她的腹部，她的这些孩子，大多都有灵根。 将来也许还能回到神界。 两人开心的谢过。 鹿鹿从杨家出来之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两人携手站在府门外，突的，鹿鹿眉头一皱。 只见她身形一闪，便化作星光消失在面前。 不过一息之间，众人便感觉到一阵大力的碰撞。 好似整个三界都在动荡。 。 第1426章 三界之巅 “怎么回事？地动了吗？” “怎么摇摇晃晃的，哎呀，怎么站都站不稳。” “房子也在晃，快跑啊，快跑啊，快点离开房子。” “天啊老天爷啊，怎么到处都在晃啊，救命啊……”四处都亮起了灯火，不过瞬间，四处都是哭嚎声。 众人纷纷从屋里冲出来，面色惊慌的朝着外面跑去。 杨巅峰手上抱着两个孩子，球球抱着两个，郑氏和杨大人各抱着一个。 身后还跟着无数护卫。 “夫人，您还怀着孕，孩子给奴婢抱着吧。”丫鬟惊慌失措的想要上前接手。 球球手一摆：“我来抱着。”你们这些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待会别把我孩子丢了。 虽然我有六七八九个，也不能给我扔了啊。 众人一路逃窜，一直逃到了内城一个极大的广场上。 那地方原本是要给鹿鹿塑雕像，但因为总是坍塌，最后那雕像只有一双眼睛没有画。 雕像上的女子衣决飘飘，唯独没有一双眼睛。 因为一雕眼睛，便会坍塌。 江怀安此刻也抱着刚出生的孙儿，一众江家人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皇宫内灯火通明，人王双眸微沉，此刻无数宫人已经簇拥着他到了朝阳门外。 “陛下，要赶紧主持祭天仪式。只怕是上天降下责罚啊。”自古以来，但凡发生异象，人间皇帝便是罪己诏。 此刻人王面色幽深，看都没看官员。 只认真的抬头看天，突的，眼神微微一凝。 “你们瞧，天上是不是有个人影？”有个小姑娘看着月亮，眼睛越瞪越大。 众人原本吓得呆坐在地，抱着孩子抱着财物默默抹泪。 甚至还有人跪在地上不住的哭泣。 整个广场人头攒动，四处皆是人。 众人惊慌失措，还有人光着脚披头散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顺着那小姑娘的手看去，众人纷纷一顿。 只见那星空下，似乎立着一个女子。 女子长发飞舞，身上带着一层淡淡的光芒，连星光都成了点缀。 “真的有个人，天上有个人。” “月亮上有个人。” “是神仙吗？” “有人来救我们了吗？”众人激动的落泪，却又害怕惊了那仙子般的人物。 江怀安面色微微一变，只见那天空中时不时传来一阵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此界似的。 随着每次撞击，三界便是一阵动荡。 神界众神明震惊不已，纷纷出来相助。 那道身影立于神界最中央，明明看着那般娇小，浑身却带着散不尽的威压。 凡间所有人都看着神明们对她行大礼，对她恭敬顺从。 而她却是头也未回，只轻轻点了下头，而众多神明都不敢多说什么。 在她面前卑微又弱小。 凡间百姓看了无不心惊。 这是多么强悍的存在啊。 似有所感，她转头微微敛眉，看向了三界众生。 凡间众人无不呆滞在原地。 那张脸，即便过去十几年，他们也不敢望去。 她，依然如当初一般年轻貌美。 但现在，她…… 已经站在三界之巅。 第1427章 各方小世界的刺探 “是……是她。”百姓呢喃一声，眼神痴痴的看着那道身影。 “娘亲，是谁呀？为什么你哭了？” “娘，天上的神仙你认识吗？为什么你跪下磕头了呀？”几岁的小孩子拉着母亲的衣角，再一转头，发现爷爷奶奶都跪下了。 旁边竟是哗啦啦跪了一大片。 “妮子，跪下给神明磕头吧。”母亲拉着小姑娘的手，拉着她一同跪倒在地。 “娘亲，她是谁呀？她看起来跟雕像好像呀。但是雕像没有她好看，雕像没有眼睛。”小姑娘一脸茫然，她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的流泪。 “她啊……是人间的大恩人。是我们不配给她立像。” “给她磕个头吧。”妇人拉着孩子，恭恭敬敬的给天空中那位神明磕了个头。 眼神中满是恭敬和敬意。 当年的她被三界逼的杀上九重天，如今的她，九重天所有神明都对她匍匐在地。 她好像走到了更高的位置，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她与别的神明从来都不一样。 唯有她，对人间带着怜悯和同情心。 也唯有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背负了一千年的黑锅，将地府大门关闭。 可凡间对不起她。 这十多年来，凡间已经不敢肖想她。连对她肖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此刻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淡淡一撇，便移开了眸子。 浑身带着几分微光，像是冲破这黑暗的一颗星子，护佑着三界。 只见她双手执印，立于云端，所有神明都在她三步之后立着。 她浑身带着一股玄妙的气势，让人不敢窥探，所有人都垂下了眸子。 随着一声声的撞击声，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从外界传来的声音。 就像是…… 有什么东西试图打破屏障，试图冲破阻碍，进入此界一般。众人心头带着几分慌乱，唯独看见那道翩若惊鸿的身影时，能微微平息心中的慌乱。 她就像定海神针，只要有她在，心中无虞。 鹿鹿衣裙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此刻能清晰感觉到外界传来的动荡。 果然如天道所言，此方小世界被人窥探到了。 她调动法则之力，强势将此道气息镇住，再加固了此界屏障。直到外面的撞击力量越来越弱，她才堪堪收手。 只是面上微有些发沉，身后一众神明皆是带着几分担忧。 “始神呢？”鹿鹿低声问道。 “始神护送天道历劫，还未归。” 鹿鹿轻点了下头，瞧见神界众人的面色，又见他们敬畏着不敢上前，微微摆了摆手。 “待始神回来，让她来三十三重天。”说完，鹿鹿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位神明对视一眼，纷纷瞧见了对方眼里的惊心。 一，是惊心方才那道力量的强悍，他们还未靠近便感觉到那股力量能毁天灭地，只怕他们沾惹便会魂飞魄散。这是属于天道的力量，是来自别的小世界的天道。 二，是新天道抬手间就能化解，可见她当真掌握了天道所有力量。 甚至，更甚一筹。 乐文 第1428章 回荒芜空间 “方才，帝君可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几位神君看着紫薇帝君。 紫薇帝君眉头轻蹙：“不是来自于神明的力量。” “是荒芜空间内孕育出的天道。唯有天道才能有破碎小世界之力。”方才那股力量，若亢天道镇守，必定能将此方小世界震碎。 众人听得紫薇帝君确定此话，心头纷纷一沉。 “咱们这方小世界，当真被别的小世界发现了吗？可，传闻中荒芜空间内三千小世界，相互制约，不得靠近别的小世界。那今日又是怎么回事？” “咱们这方世界，始神成立神界还不过数万年，在众多小世界中只能算是勉强站立起来。若被别的天道觊觎，只怕……” 几位帝君忧心忡忡，正是因为了解才满腹忧心。 神界中知晓此事之人不多，但知晓者，无一不是镇守十里八荒的帝君。 紫薇帝君轻轻按了按眉心。 他身后站着个娇俏动人的小少女，看起来十四五岁，此刻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趁着他与几位帝君交谈之际，竟是偷偷的跑了。 紫薇帝君还未发觉，只认真道：“还望众位帝君能安抚三界。此事自有天道操心，咱们替她减轻一部分负担足以。” 几位帝君对视一眼，那股担忧都快溢了出来。 紫薇帝君哪里不明白呢。 这方小世界，当年始神开辟神界晚了些岁月。 而天道此时又恰逢新生意识有了心魔，急需历劫。 新天道才刚刚上位不过几日，即便是手段通天，但在一众小世界中，也只能算个蹒跚学步的婴孩。 紫薇帝君无奈的转身，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突的，紫薇帝君脊背一直。 随即便无奈的叹气，此刻却也来不及去追回。只得随着众神回了九重天。 “没有震动了？” “也没有天旋地转了？方才是地动吗？”跪在地上的凡人试探着起身，才发现已经能站稳脚步。 众人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纷纷喜极而泣。 倒是老一辈的人，对视一眼，纷纷瞧见了眼里的揪心。 他们当年也是经历过地动的。 大概十多年前，那时陆怀姜陛下还在位。 那时的地动，与现在丝毫不同。 那时就像是上天降下的给人间的责罚，可这一次……他们甚至感觉到天空，星子，月亮都随着撞击而摇动。 不一样，不一样。 一点都不一样。 可谁也不敢说出此话，方才那么多神明现身，此事只怕非同寻常。 三界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陆怀姜回到三十三重天时，三十三重天外正候着紫薇帝君等一众神君。 而鹿鹿站在三十三重天内，满脸凝重。 “姜姜，你陪我去一趟荒芜空间如何？”鹿鹿眉头狠狠压着，心头突然有股浓浓的不安。 “好。就当回娘家了。”只不过，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娘家。 说来两人亦是缘分，同出一脉，同根而生。 他们当年还在光团中时，便隐约瞥见，别的小世界中只孕育一团光芒。 便是只有天道。 而他们，却是在天道孕育之后，重生了鹿鹿和始神邪神为她伴生。 乐文 第1429章 小世界被灭 鹿鹿隐约感觉到，自己这一界，似乎和别人是不同的。 鹿鹿手一挥，三十三重天内便凭空出现一个圆形的大洞。 圆形大洞内一片荒芜，一眼瞧去，只能瞧见雾蒙蒙一片，里面还时不时有着无数星子闪耀。 陆怀姜轻握着她的手，无比坚定。 “我们回家。”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便消失在三十三重天内。 那虚无之门也消散于天地间。 鹿鹿再次睁开眸子时，便处在一片暗不见天日的荒芜之中。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环境让她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两人临空立在一片光团之中，这片光团便是此处小世界。 “那里有被攻击过的痕迹。”陆怀姜站在界限处，发现光团中能看到一片黑乎乎的痕迹，像是被烧焦了似的。 “果然被外界天道攻击过。”鹿鹿眉头微微一压。 “你还记得吗？以前我顽劣，试图去外界玩耍。偷偷溜出去时，每当我试图攻击别的光团屏障，便会有一道神秘又强大的力量将我送回来。” “在那道神秘力量面前，我变得弱小又无力。仿佛所有的力量都使不出来，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我想，那道力量便是孕育我们的界灵吧？此处荒芜空间真正的主人。” 鹿鹿低声猜测，眼神顺着光团往外看去。 眼神微微一凝。 “你还记得吗？当初我试图触碰的，便是旁边的小世界。我们这方小世界山清水秀，带着几分蔚蓝。而隔壁小世界，带着几分浅浅的金色。”鹿鹿指着不远处一出焦黑的小世界，瞳孔微缩。 两人对视一眼，皆感觉到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鹿鹿试探着走出小世界，陆怀姜紧紧的牵着她，揽着她走在她前头。 果然，出了此处小世界，才发现外面仙气浓郁的几乎凝为实质。 随便吸一口，皆是一股浩瀚的力量。 两人谨慎的朝着旁边光团而去，旁边那团金色光芒已经七零八落破了无数大洞。一眼看去，已经只剩焦黑的颜色。 鹿鹿试探着伸手去触碰光团，却发现毫无阻碍。 “天道破了。” “界灵……也没有阻挡。”鹿鹿心中有些不对劲，此刻抬眸望去，能瞧见各处小世界光团微微闪光。 只怕这无数小世界中，又有不知多少沦为了废墟。 “毫无阻碍就能进入。”鹿鹿低声呢喃。 一踏入那金色小世界，才发现放眼望去，里面满目疮痍。 肉眼看去，一片黑暗，没有光亮，没有一丝灵气。 整个小世界内灵气都像被人抽空，稀薄的令人无法生存。 “这股力量，与攻击我们小世界的力量一模一样。”陆怀姜声音发沉。 只怕是当初被鹿鹿挡了回去，对方又改向了此处。 鹿鹿拉着陆怀姜落了地，蹲下伸手一摸，能摸到淡淡的湿润的血迹。 整个小世界成了一片焦土，焦土中不知掩盖了多少血色。 光是想想，都令人心情沉重。 “没有界灵的阻拦。这荒芜空间，怕是要乱了。”鹿鹿沉声说道。 眼中满是揪心。 第1430章 界灵离开 鹿鹿站在一片废墟中，入目皆是一片疮痍。 “以前，我只伸手透过这片金光，便被那道力量挡了回去。可现在……”鹿鹿脚下一运力，整个人腾空而起。 只见她越过了那道金光，一点点朝着旁边的光团而去。 “此处也曾受到过攻击。”陆怀姜眼神微沉，看着光团上留下的痕迹心头有些沉重。 “但是对方奋力抵抗了，此界不曾打开。”陆怀姜看了一眼，心下微松了口气。 “到底是谁，能无视界灵无视法则，擅自攻击别的小世界。界灵，到底去了哪里。”鹿鹿伸手朝着光团摸去。 果然，在摸上去的瞬间，遭受了阻碍，而且在慢慢增强。 “是小世界里面在奋力抵抗，并没有界灵的存在。”鹿鹿伸回手，神色间说不清的落寞。 “没有界灵的镇守，这荒芜空间……”鹿鹿眺望四周，四处都是光点，可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遭受了攻击。 打破了所有的宁静，所有的平和。 “这荒芜空间，要乱了。”陆怀姜站在鹿鹿身侧，就像当年一般，永远伴随她。 星星点点般的小世界，如果星子一般，如今在遭受着巨大的考验。 “难道是界灵出了事吗？”鹿鹿轻叹一声，再次看了眼荒芜空间。 随即和陆怀姜消失在这虚空之中。 消失的瞬间，远处便出现了一道凌空的身影，眼神漠然又残忍的看着此处。 鹿鹿重新回到三十三重天，面色已经极其凝重。 “只怕界灵离开荒芜空间了。”鹿鹿有个可怕的猜想。 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荒芜空间之主，原本便是存在于传说之中。能孕育天道，该是多么大的能力。 偏生，对方离开了它所创造的世界。 陆怀姜心头微微一跳。 陆怀姜几乎是艰难的说出一句话“界灵，化形离开了荒芜空间？” 他们在荒芜空间存在了这么多年，几乎从未感受到界灵的存在。 “荒芜空间这般强大，若是有人强行攻击，我们这些小天道必定能感应到。可没有丝毫感应，只能是它自己离开了。”鹿鹿眉头轻轻皱着。 陆怀姜看着她，随即苦笑一声。 “若是如此，恐怕要不大好了。”陆怀姜眼神看着鹿鹿。 鹿鹿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她在凡间遭受了多少恶意，她都差点走歪了这条路。那一瞬间，她是想要屠戮三界的。 而且她还被始神教养了千年。即便如此…… 她也差点道心崩溃。 “界灵的力量有多少强悍，所有人都无法猜测。但它若是动怒，毁掉一方小世界极其容易。” 鹿鹿脸色难看“只希望，不会有人招惹它。只希望，它能尽快归位。” 如今，谁也不知道它在哪方小世界。 “先将我们这边力量加强吧，务必撑到界灵归位。” 鹿鹿想，此刻的界灵只怕就如懵懂无知的婴孩。 但是一个动辄能毁掉一方世界的婴孩。 懵懂无知，却又强大到无法想象。 它，到底在哪里呢。 第1431章 偷吃偷喝的天道 “暂且让神界警戒一些吧。”鹿鹿低声说道。 陆怀姜点了点头，看了鹿鹿一眼，便将她抱入怀中。 突的，鹿鹿鼻翼动了动。 空气中好似有什么香香甜甜的味道，还夹杂着椒香椒香的气息。 鹿鹿眼眸一亮。 “我闻到了烤肉的味道。”鹿鹿眼睛都亮了。 可转瞬间，眼眸中的光芒又黯淡下来了。 “哪有天道馋烤肉的呀。说出去多不好意思，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哎……” 陆怀姜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是人间烟火气。” 一本正经的纠正她。 “天道馋烤肉是有些没脸，但天道喜欢烟火气，那是她体恤百姓啊。” 鹿鹿顿时轻咳一声，霎时就有了理由。 “你……你说的有道理。” 化作一阵青烟，直接消散于空气中。 鹿鹿此刻隐去身形，行走在九重天。 寻常九重天都是清清冷冷的，今日九重天倒是热闹不已。 天边的红霞漫天，神明们满面红光。 “今儿是新年，凡间上贡之物也极多，等会仙君记得来我洞府喝两杯清酒。” “好好好，仙君新年吉祥。” 鹿鹿眼珠子一亮。 凡间每年大年初一，便是新年。 但神界并不是。 神界流速快，凡间一年，神界不过一日。所以神界，千年才逢一次大年。 今日，俨然便是大年。 “好香啊，真香呀……”鹿鹿鼻子都快贴到了那仙君的桌面上，好一会才强撑着站起身。 “走走走，去凡间。”哎，她可不能做一个偷吃偷喝的没脸没皮的天道。 脸面脸面脸面要紧！ 陆怀姜看的失笑不已，瞧见她哈喇子都快出来了。 但他不能笑。 觉得不能。 笑出来事情可就大了。 两人直奔凡间，到了凡间才发现年味儿果然浓厚。 “要论过年，要论过日子，还是凡间会享受。” “神界清清冷冷的，一个个桌上的烧鸡都没两只。”一脸嫌弃的样子。 “神界都是修行千万年的老妖怪，早就辟谷，没了口腹之欲。他们啊，不过是应个景罢了。”陆怀姜掏出银子，给她买了一把羊肉串。 陆怀姜笑看着她，这样的她，哪里像个天道呢。 倒像个人间小姑娘。 鹿鹿咬了一口，羊肉串里面便吱吱冒油。 羊肉很鲜嫩，而且没有半点膻味。反倒是透着一股青香，上面撒着辛辣鲜香的调料，更是香的让人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 鹿鹿烫的呼呼直吹气，却又舍不得吐出来。 “别急别急，还有呢。”陆怀姜手上抓着一大把。 冬天烤羊肉，最应景了。 此刻这街上四处都是百姓，上面挂着彩色的灯笼，百姓热闹不已。 距离上次地动，凡间已经过了大半年。 许多人已经不再担忧此事。 作为凡人，更担忧的是来年的收成，今年的新年，天塌了这种事，大抵是不会去想的。 “这里是哪里啊？怎么这么热闹？”鹿鹿吃的脸颊两旁油乎乎的，入目看去，人群中有许多穿着白衣的少年少女行走。 而他们身上都带着淡淡的仙灵之气。 似乎刚跨过了修行之门。 乐文 第1432章 仙门 “你是外地人吧？” “这里可是修仙山门。最近几年才建起来的山门。这说起来就话长了，还是咱们人王建立起来的呢。” “咱们人王可是真正的王。统一各国，让凡间也站了起来。” “人王还建立了一些修仙山门，这里就是凡间最大的一座山门。” “这些穿白衣的弟子，都是从凡间四处挑选而来能修行的弟子，万中选一呢。” “哎，我家也能出个仙师就好了。” “将来还能腾云驾雾，还能飞升。再不济，寿元也能增涨。但凡谁家出一个弟子，这辈子就安心了。” 说话的百姓一脸羡慕，他们都是在山脚下摆摊的普通平凡人家。 这些弟子，高高在上，已经不属于凡人了。 他们眼底都带着傲然之气，让所有凡人羡慕。 鹿鹿了然的啊了一声。 是救世殿那群人给人王开的山门。 “门神他们，应该快上界了吧？”陆怀姜看着这烟雾缭绕的山门，再多些时间，将来神界必定有这些孩子的一席之地。 “嗯。凡间事了，他们也该上三十三重天了。” 当年鹿鹿一手建立救世殿，便是为今日充盈三十三重天埋下了因。 “去山门瞧一瞧？” 鹿鹿手中的羊肉串吃的差不多了，两人便携手往山门走去。 据说今日大开山门，连凡人也能进去窥探一二。 这也是为什么今日这般拥挤的原因。 谁都想瞧瞧神明的手段。 “哎，如今人王什么都好。” “就是不大亲近百姓。”有凡人小声的说道。 他会开建山门，会拉近凡间与另外两界的距离。但他不亲近百姓，也是事实。 鹿鹿听了，脚步微微一顿。 按理来说，人王应该是最亲近百姓的。 此刻山脚下便有人嗤笑着道：“人王是蠢蛋吗？人家当年尚在襁褓，可是被你们挑在刀剑上，要他命的！他是蠢货吗？还跟百姓亲近！” “这不是凡人自己求来的结果吗？” “怎么？人王给凡间提升了点地位，就又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又想要更多了？我看你们是吃多了。” “人王没找你们报仇，那已经是他仁慈了。” 那人说完，眼白一番便走了。 鹿鹿瞥了他一眼，是个青年男子。 他手腕间有一截红线。 众人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当年对人王对江怀鹿之事，所有人都闭口不提。 仿佛久了，就能遗忘此事。 但有些事，注定要永存。 众人顿时不说话了，如今人王这样，也挺好的。 凡间受恶灵侵扰近十年，近几年开了山门，才渐渐改善。 但比起当年救世殿在时的天下清平，还差太远了。 “方才那人，手腕上的红线……”鹿鹿眉头一挑。 陆怀姜轻笑着道：“还记得你在江家收了个丫鬟吗？名唤阿寻，现在应该十十六七岁了吧？” “她前世是谢子絮，杜循以修为，求了你一世姻缘。嗯，后来是你舅舅给他们写了一世姻缘……” 格外的…… 土。 “啊，是杜循的转世啊。”鹿鹿顿时朝着那男子看去。 乐文 第1433章 没见过世面的呦呦 “他遇到阿寻了吗？” 陆怀姜轻轻勾了下她的鼻翼。 “你说呢？财神舅舅给他谱的命，简直无孔不入。” “哈哈哈哈哈……”鹿鹿一想，尴尬的脚丫子都快抠穿地心了。 “两人必定有一世好的。”鹿鹿低声呢喃。 两人这才携手上去。 两人离开不久，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便来到了山脚下。 女子看起来十五六的模样，生的灵动娇俏，便是那穿着白衣白裙的山门女弟子，也比不得分毫。 活像九天之上的小仙女。 一看便是被人娇养着长大的。 此刻眼中透着狡黠的光芒，双手叉着腰：“哈，紫薇帝君你休想找到我。” 小姑娘丝毫没发现，周围人都偷偷看她。 甚至还有男子看着她，偷偷红了脸。 山门中的女弟子，纷纷翘起了嘴，颇有些嫉妒的看着她。 怎么能有人生的这么好看呢？ “这位姑娘……敢问姑娘是来山门游玩的吗？我乃朝仙门，掌门大弟子，若姑娘有需要，元某愿为姑娘解惑。”一个衣角绣了金边的白衣弟子，翩翩而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弟子，那些女弟子纷纷用不屑又嫉妒的眼神看着她。 陆呦呦一怔，微微偏着脑袋，鬓间的小仙铃轻轻晃动着。 精致的鼻尖微微皱了皱。 “我来找我哥哥……”陆呦呦望着朝仙门，她哥哥今日来山门了。 “你哥哥叫什么？这山门之中，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元师兄眉宇含着笑意。 他瞧这女子身上没有半丝灵气，想来是个凡人。 虽然与自己云泥之别，但她生的好，不妨帮她一把。 “元师兄，咱们今日还没玩够呢。”有个女弟子娇滴滴的说道。 她是掌门最小的女弟子，但她与元师兄之间的天赋差了许多。 谁都知道，元师兄，或许是作为下一任掌门培养的。 “先回去吧，今日大年初一，掌门发来急令，说山门中有贵客。”元师兄微微颔首，那女弟子顿时红了脸颊。 “我哥哥叫陆憨憨。哦，他还有个名字叫越泽。” 元师兄呢喃一声，似乎觉得并没什么印象。 大抵不是什么有天赋的弟子。 “不如我们送你上山吧。朝仙门山头众多，若是无人领着，只怕找不到地方。且山中还有许多仙兽，若无山门弟子，姑娘只怕无缘瞧见了。在朝仙门都看不到的东西，别的地方，可丝毫也看不到。”元师兄脸上隐约有着傲然。 陆呦呦为难的点了点头，横竖只是上山，她也无所谓。 一行少男少女便朝着山门而去。 周遭的百姓纷纷用艳羡的眼神看着她，毕竟她在这群弟子中格外显眼。 但陆呦呦，好似平静的很。 不卑不亢，甚至对那些弟子也没有什么刻意的巴结和谄媚。 元师兄微微皱了下眉头，想来，是这位姑娘不懂朝仙门的含义吧？ 如今的朝仙门，是汇聚了整个凡间的力量。 当年对江怀鹿有愧疚之意的天机阁，已经尽数并入朝仙门。 当年不得鹿鹿承认的门派，如今归了陆越泽，也算是有了最好的归宿。 乐文 第1434章 呦呦的择偶条件 “我们朝仙门，是人间最大的修仙门派。” “我师父，原本是天机阁长老，他最崇敬之人便是……那一位神女。如今正好替人王效力，现在并入朝仙门做掌门。” “这朝仙门的一草一木，皆是从天机阁移植而来。” “你瞧那山头，珠光宝气闪动着光芒，便是灵气。而且整座山都被一处屏障包围，这便是护山大阵。” “若是遭遇攻击，护山大阵便会自动开启。”元师兄面上带着几分傲然。 陆呦呦扫了一眼，她跟着紫薇帝君看多了好东西，这等护山大阵…… 实在难以勾起她的好奇心。 但也得给别人面子，此刻她很捧场的点了点头：“真厉害。”说完便移开了眸子。 元师兄身后的女弟子捂着嘴轻笑：“凡人哪里懂这些。” “你见过护身灵符吗？你瞧，便是我们腰间佩戴的灵符，若是有人朝我们捅刀子，便会被挡住。这些啊，都是修仙才有的手段。你一个凡人，是不懂的。” 陆呦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摸了摸鬓间的发钗。 裙子，是宝衣。 帝君修为，可挡三掌。 这世间，统共才几个帝君。而且各个她都去洞府做过客，要过糖吃。 她鬓间的簪子，耳朵上的耳坠，都是仙器。 灵符她确实没见过。 当即便认真的点头：“确实没见过。”毕竟她出生的时候，她家已经发家了。 她娘是救世主，她爹是邪神，即便后来家道中落，养育她的紫薇帝君也是个坐拥金山银山的。 众位弟子内心都有些飘飘然。 “你瞧那漫山遍野跑的灵兽，可都是吃灵草长大的。凡人吃一口就能延年益寿。等下山之时，我送你一只。” “陆姑娘，你……你可有婚配？”元师兄眼神微微一动，虽然凡人寿元极短，但这位陆姑娘配的上他。 大不了如今娶个凡女做妻子，等将来再娶一个道侣便是了。 “元师兄，她怎么配得上你、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你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女弟子顿时眼神怨毒的看着陆呦呦。 陆呦呦一脸无辜，怎么就扯上婚配了？ 但她牢记紫薇帝君说的话，当即便道：“还未婚配。家中爹娘建在，哥哥做了个大官，要管很多人。对未婚夫的条件是……” “三界最强者。” “而且要疼我爱我，永远只爱我一人。要打得过天下众位神君，要能统帅三界，要能养得起我。要……”陆呦呦掰着手指头念了一大堆。 那元师兄都听傻了。 一众弟子更是笑的直不起腰：“三界最强者？哈哈哈哈……你是话本看多了吗？” 至于爹娘建在，哥哥做了个官，他们压根没在意。 凡间的官，再大能有多大？ 无非就是管着些愚民的小官罢了，在朝仙门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其实，这个条件也不算过分吧？”不然，上比不过她爹娘，下比不过她哥，她未婚夫日子也不好过哇。 陆呦呦觉得，自己这要求，一点也不高。 第1435章 神秘少女 众人瞧见她这模样，顿时更好笑了。 元师兄眼底顿时带了几分不喜，他觉得大概是这女子不识好歹，故意如此让他难堪。 自己贵为朝仙门大弟子，这世间什么家族都巴结着他。 这女子，倒是不识好。 无非是仗着容颜姣好，故意拿捏罢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许多时候，也要看自己配不配得上。”元师兄脸色不大好看，陆呦呦却是来了几分火气。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是你自己问我的啊，配不配与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家世，她家世怎么不配了？ 她爹她娘，她哥，也不算无名之辈吧？ 陆呦呦翻了个白眼，正要再说，便瞧见从山下下来一个御剑的少年。 “大师兄，掌门传令，要你立即回大殿。贵客临门，来了好多长老。” “掌门都不敢落座那种。”传话的小弟子一脸兴奋。 元师兄顿时变了脸色，难道是那一位来了？ 可那位，不是听说养在神界的妹妹回来，近期一直陪着不愿出门吗？ “走，一同回去。”元师兄冷漠的看了一眼陆呦呦，只觉得她空长了个脑袋，实际远远配不上自己。 再想起今日那位大人物来了朝仙门…… 再联想起，那一位有个胞妹，如今正好十五六岁。 养在神界，如同九天神女般的仙女。 若自己能被看入眼了，便是天大的造化。 很快他看向陆呦呦眼中的温暖便散去，空有一张脸有什么用呢。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罢了。 而那位九天神女，却是三界都不敢肖想之人。 元师兄趾高气昂的带着人走了。 看着陆呦呦的眼神，犹如看着个土包子。 陆呦呦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总觉得他脑子是不是有坑。 “我我特么只问了个路，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陆呦呦气得跳脚。 总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好似绕了百转千回，不大对劲似的。 陆呦呦气得直跺脚。 突的，耳边听见一声笑。 “谁？谁在偷笑？”陆呦呦一转身，便鼓着脸颊双手叉腰。 一抬头，便瞧见半山腰的供人歇息的凉亭旁边，长了棵歪脖子树，而树下站了个少女。 陆呦呦一惊，她竟是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此刻那姑娘正咧着嘴，笑的眉眼弯弯，犹如春雨后的彩虹，带着几分空灵。 “不……不能笑吗？”她瞧见陆呦呦看着她，霎时便收了笑容。 陆呦呦撅了撅嘴：“我……也没那么霸道啦。” 小声的嘀咕，脚下便朝着那歪脖子树下的少女走去。 陆呦呦偏着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好奇怪，明明她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但她却用意识感知不到她。 能看到，却感知不到。 奇怪。 “为什么我能看见你？”陆呦呦揉了揉眼睛。 少女似乎生的冰雪可人，但陆呦呦好像看不清她的面容，总觉得面上笼罩着一层茫茫白雾。看不真切。 少女蹙眉：“大概……是因为我想要让你看见。” 陆呦呦不明白，为什么眼睛能看见，意识却感知不到呢？ 乐文 第1436章 我是它爹 陆呦呦不是个执着的性子。 纠结不清楚的事，那就不去想了。 “你也是来朝仙门游玩的吗？”陆呦呦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奇怪。 看起来十来岁，不，似乎比她还要小一些。 面上稍显稚嫩，眼中干净的不见丝毫尘埃，清澈见底，一眼能望到心底里去。 她觉得对方好好看，可一离开她的脸，却又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 “游玩？算是吧。” “你爹爹娘亲呢？”陆呦呦见她孤身一人，顿时起了大姐姐保护弱小的心思。 她敢孤身一人出门，是因为她修为高，有无数法宝傍身。 可这小姑娘看着身上干干净净，毫无一丝仙灵之气，又生的这般单纯貌美。她好担心她被别人卖了。 “爹爹?是什么？” “娘亲又是什么？”少女一脸迷茫，穿着身湛蓝色长裙，看起来像是天空的颜色。 “啊？”陆呦呦看着她的眼神越发怜悯。 “没有爹爹，也没有娘亲啊。原来是个孤儿。好可怜。”她偷偷嘀咕。 “爹爹，就是养育你的人，娘亲，便是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是一手将你抚育长大的人。”陆呦呦认真的解释。 “虽然你没有爹爹娘亲，但是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陆呦呦拍了拍心口。 她决定了，这个漂亮的妹妹，她要了。 那迷茫少女却是微微张着嘴，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仿佛有着无尽的深渊，轻轻一眨便又恢复了正常。 “爹娘，是这个意思啊。” “那我没有爹，也没有娘。但我，可能是别人的爹娘。嗯，说不得，我也是你爹。”少女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呦呦一怔，随即失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有人既能做爹，又能做娘呀。而且你还这么小。” “而且你不能这么占我便宜。你怎么能是我爹呢。”这小姐妹怎么动不动就爱做别人的爹。 她发现这个小姐妹，好像没有丝毫常识。 “我不小。我本就是爹。” 少女声音呢喃，声音极小。 “我创造的它们，我自然是爹，也是娘。” 陆呦呦恍惚间听得她说什么爹，什么娘，还以为自己勾起了她难过的回忆。 顿时亲昵的拉着她：“不要想那么多呀，我的娘就是你的娘，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陆呦呦拍了拍心口，一脸的幸福。 哈哈哈，她捡到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妹妹。 她好幸福好有成就感哦。 捏着她的小手都好软，陆呦呦一颗心都快要爆棚了。 少女似乎也不抗拒，只是好奇的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少岁啦？”陆呦呦看着她。 少女迷茫不解的看着她：“我没有名字。” 陆呦呦惊了一下：“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每个人出生都会有名字呀。” 说完顿了顿，“我叫陆呦呦……” 少女一听：“那我也叫陆呦呦好吗？” 陆呦呦一听惊骇的直摆头：“那不行，每个人的名字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位小姐妹怎么这么生猛呢，一言不合就要她的名字。 不过见她好似不是故意的。 像是，压根不懂常识。 “不行吗？那我换一个。”她好像随随便便，一点也不纠结。 乐文 第1437章 时姓少女 她似乎很费力的凝眉想了想：“你可以，叫我小时。” 陆呦呦顿时直点头，只要不抢她的名字，什么都好说。 “小时，小时……”呦呦牵着她的手直晃悠。 “小时，你从哪里来呀？小时，你以后要叫我呦呦姐姐哦。”陆呦呦跟随在小少女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上山了。 小时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 一草一木，一石一景，她都要细心的看一眼。 “小时，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走路？” “小时，为什么你都不眨眼睛的？”说完，便瞧见对面的小姑娘重重的眨了下眼睛。 陆呦呦，就很心塞。 好像，我不提醒你，你就不眨眼似的。 好奇怪的姐妹啊。 陆呦呦觉得自己捡了个奇奇怪怪的姐妹。 “小时，你吃瓜子吗？”陆呦呦在两侧买了一包瓜子，小时接了过来，然后认真的看着那把瓜子。 然后放了一颗进去，嚼了嚼，咽了。 “啊！小时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吐壳，吐壳啊！！！”陆呦呦眼睁睁看着她连壳带肉咽了进去，惊呆了。 急忙让她吐，可对方早已吞了。 陆呦呦懊恼得跺脚。 “你瞧，要这样嗑。嗑着边缘，然后吐了壳，只吃肉。”陆呦呦亲自给她演示了一遍，小时才又慢吞吞的放了一颗进去。 这一次，好在把壳吐出来了。 “麻烦。”似乎还听见了她的嘟囔。 嘴里说着麻烦，可是一颗接一颗的往里塞。 陆呦呦沿途又买了糖葫芦，又买了烤的椒香软糯的猪蹄。小时总是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很快，两人便爬到了朝仙门山顶上。 来朝拜的凡人很多，一些学会了御剑飞行的小弟子神色高傲，似乎很骄傲的样子。 “这位姑娘，元师兄让您去后山等着。”一个小弟子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瞧见陆呦呦时急忙上前。 难怪元师兄说，若瞧见个容貌极其娇美的女子，便让对方去后山等待。 原来真有这种美的一眼就能确定的女子。 陆呦呦眉头一压：“我不认识什么元师兄。”说完，拉着小时就错身而去。 那小弟子还以为是心悦元师兄的女子，此刻见对方脸色难看，急忙喊道：“这是元师兄吩咐的，姑娘若是有意见，不如直接同元师兄说。到时候师兄怪罪，弟子不知怎么办。” 陆呦呦气乐了：“你那劳什子师兄是脑子不正常吗？” “我就问了个路，他怎么这么多戏？全天下男人死光了么？真以为所有姑娘都围着他转？” 陆呦呦厌烦极了。 小时却是拉着她道：“为什么不杀了呢？” 陆呦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 “什么杀了？不过一两句口角，怎么就杀人了。”陆呦呦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小时却是眨巴眨巴眸子：“不听话的就杀了呀。” “我养了很多，不听话的，都杀了。” 陆呦呦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小时啊，还好你没什么修为。你若是力量太过强大，这世界得多遭罪啊。”说完还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第1438章 时景飒 “小时，生命来之不易，凡人一生更是短暂……”陆呦呦结结巴巴的劝导。 “来之不易吗？”小时嘀咕一声，但也没再说杀了。 一路跟随着陆呦呦上了山。 “小时妹妹，快些上来呀，今儿朝仙门好热闹啊。你想不想学御剑呀？” “你不要羡慕那些人。自以为能御剑飞行，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我偷偷告诉你，我还会腾云驾雾呢。”陆呦呦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顺便看着小时妹妹的脸色 哪知道小时妹妹一脸平静。 陆呦呦心想，妹妹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有见识。 “我以后，让我娘教你。” 小时一听，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不要害怕，一定能学会的。”陆呦呦一脸认真。 小时却是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怎么说，行随心动。她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到达任何地方。 至于什么御剑飞行，腾云驾雾，对她来说…… 很鸡肋。 两人爬上了山巅，才发现四处已经被戒严起来。 陆呦呦身上有随行令牌，没人敢拦她。 反倒是候在此处的小路公公一脸欣喜“陛下果然不欺奴才，公主果然在此。公主，您可是让奴才好找。” 小路公公急忙迎了上去。他是陆公公的义子，如今跟着伺候人王。 陆公公如今退了，只时不时照看着人王陛下。 “路公公，我就随便走了走。呐，哥哥呢？” 陆公公以前得了陆怀姜赐姓，如今的义子便不能同姓。 便只得了个路字。 “陛下已经到了内殿，一众仙师们随行呢。您是在神界住过的，修为更是高深，陛下想让您去试试。” 陆呦呦哦了一声，这才道“这是我的姐妹小时，时姑娘。见了她，要当见了我似的。”陆呦呦不喜欢本宫本宫的自称，她在宫外长大，随性惯了。 陛下也拘着她，随她高兴。 路公公一怔，眼睁睁看着陆呦呦亲密的拉着那位姑娘进去了。 “奇怪。明明那位姑娘就在身边，我怎么一直没瞧见。存在感这么弱吗？”路公公可以确定，他压根没注意到公主身边还有这么大个人。 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小时你别怕，我有后台，有背景呢。谁都不敢欺负你。”陆呦呦胸口拍的啪啪作响。 小时也拍了拍胸口。 “我也有后台，是我自己。”小时从未笑过，此刻学着陆呦呦的样子露出了牙，竟然好看的紧。 陆呦呦笑弯了眉“小时你真好笑。” 小时眯着眸子笑着看着她。 “呐，我算是你的后台了。”小时说完，小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的往前走了。 走着走着，脚步顿了顿。 “我们是朋友了对吗？”小时转头看着她。 陆呦呦一脸无奈，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此刻的她哪里知道，自己抱了一条多粗的大腿。 只笑眯眯的回“是是是，我们不只是朋友，还是姐妹。” 小时似乎不懂，轻声念着“姐妹？姐妹？姐妹！” “是，我们是姐妹。” “呐，姐妹，我给你一次恩典。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任何时候都可以唤我的名字哦。” “我叫，时景飒。” 陆呦呦一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句，我叫时景飒。 第1439章 觊觎呦呦 “景飒？时景飒，好飒爽的名字。”陆呦呦嘀咕一声。 可一抬头，面前便空荡荡的，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小时？小时！小时！” 陆呦呦变了脸色，提着裙摆便四处搜寻：“小时？景飒？” 呦呦大声喊道，眉宇间不由带了几分汗。 陆呦呦很喜欢小时，即便只相处了一会，她也很喜欢小时。 她极少这般喜欢一个人。 她曾经听紫薇帝君说过，她母亲有一双堪破一切的双瞳。那么自己便是继承了几分母亲的天赋，因为那颗心的缘故，她很难相信旁人。 这么多年，她只相信紫薇帝君，以及家中几人。 如今，便多了个小时。 路公公都快急死了，才走了几步便瞧见小公主满头大汗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 “公主，陛下只怕都等急了。您怎么……怎么哭了呀？” “哎呀，您可不能哭，不能哭。” “您还记得帝君和陛下嘱托么？您是不能落泪的。”路公公急的面色大变。 陆呦呦却是急忙擦了眼泪，但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姐妹丢了……我朋友丢了。”陆呦呦哭的伤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哭。 母亲说，自己的血对天下是大补之物。 甚至对于天道，都是大补之物。 帝君为她寻了秘宝，受了一身的伤，才掩盖下她这身骨血。 但若是流血或是流泪，便会隐隐泄露出来。 “姐妹丢了？奴才给您找，奴才给您找。将这大山翻个遍也能给您找出来。” “您不要哭啊。” 路公公急的满头大汗，几乎要疯了。 其实，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刚才公主身边到底有没有出现个小姑娘。 明明他之前一直没瞧见，后来只出现了一眼，他甚至记不清对方的容貌。 此刻他又记不清了，甚至恍惚的分不清对方到底有没有出现过。 但他绝口不提，只认真的对陆呦呦保证。 “公主，陛下就在山上。您便是信不过奴才，也要信得过陛下啊。陛下一定能找着。实在找不着，您的母亲也能找着。这三界，还有您母亲找不出的人？”路公公语气满是肯定。 陆呦呦迟疑的顿了顿，实际上…… 她觉得她娘也不一定能找着。 小时太神秘了。 神秘又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粹。 陆呦呦擦了泪，突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 好似有人在窥探她。 陆呦呦神色疑惑的扫了周围一眼，明明没有任何意识存在。 公公见她不哭了，这才又哄着她上山。 而此刻的江怀鹿却是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充满震慑的看向蔚蓝天际。 “那道窥探的目光又出现了。”鹿鹿语气沉重，眼中透着几分杀意。 陆怀姜不着痕迹的站在鹿鹿身前：“是灭了隔壁小世界的气息。” 是那个弑杀的天道。 “它方才，似乎在觊觎什么。” 江怀鹿心下微沉，总觉得荒芜空间要乱了。 若荒芜空间乱了套，将是大难。 人人都逃不开，将是灭绝一切的灾难。 第1440章 神明下来馋嘴啦 “这段时日要警惕着些。” “只怕咱们这方小世界，对它有什么吸引力。” “前段时日我便觉得不对劲，咱们这方小世界，是三千界中极其渺小的一个。按理来说不应该引起它的注意，可它却三番四次窥探此处。”鹿鹿心下思量，只将此界屏障加固了几分。 陆怀姜担忧的看着她。 “屏障加固，你自身便会弱一些。这段时日便由我来护着你。”陆怀姜拦在她前头。 鹿鹿微点了点头。 两人此刻也没了多少游玩的兴致。 “本想去山上瞧瞧越泽和呦呦，只怕也没了时间。”鹿鹿叹了口气。 她知道今日儿女在此处，这才选择了此地。 “不妨事，你如今不止是他们的母亲，也是三界的母亲。”陆怀姜知晓她对儿女有亏欠之心，只能尽力给两个孩子弥补。 “从被选中开始，便是身不由己的。”鹿鹿嘴角微微带出几分苦涩。 从万年前天道的选中开始，她这一生便是要为三界存在的。 “他们会理解你的。” 陆怀姜心中何其不觉得愧疚。 两个孩子，他们养育的时间太少了。 可三界却也离不开他们，如今这个时刻，更是不敢与孩子团聚。 两人化作一阵风，便消失在了。 “咦，方才站着两个好看的人，怎么一眨眼便不见了。” “你是眼花了吧？人家肯定走了。” “不可能，明明我看到她一只手拿着烤猪蹄，一只手拿着糕点，那个男人时不时还喂她一口果茶。长得跟天上神仙似的，看一眼都觉得心跳加速。” “哎呀，毕竟是人间大事。不会有神明下界来了吧？毕竟朝仙门如今也算是人间的顶梁柱了。”有小摊贩议论着。 旁边有人翻了个白眼。 “我信你个鬼。” “天上哪个神明这么馋嘴，还下来买吃的？还左边右边都拎着吃的，吃的满嘴是油。谁信呐。” 那小摊贩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么一想，似乎又有些道理。 神明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的，这没见过哪个神吃的满嘴是油啊。 “他们生的太好看了。哪有凡人生的这么好看的……”小摊贩底气不足，顿时不再说什么。 毕竟他是卖烤猪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为自己的烤猪蹄撑场子呢。 勾的神明都下来吃他烤猪蹄，未免有些太不要脸了。 此处的事，跟陆呦呦毫无关系。 她此刻已经被路公公引着进了朝仙门。 朝仙门外的广场上，立着无数衣袂飘飘的白衣弟子。 各个手中执剑，这些都是人界的未来。 为首的弟子便是之前陆呦呦在山下遇见的元师兄，此刻他脊背笔直，满脸正气。 丝毫看不出之前对陆呦呦的姿态。 路公公带着陆呦呦从后山进的，此刻大殿前面还在议事。 正巧有宫人过来回禀：“公公，朝仙门为人王陛下备了吃食。您可要去查验一番？” 寻常人王的饮食皆是由他亲自查验。 他是由药神亲自传授过的。 这还源自几年前的一件事。 乐文 第1441章 打烂你的脸 最初，人王统一各国。 其实并未引起外界的注意，至多便是人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真正让妖魔二界恐慌的，是因为他建立了诸多仙门。 一举让凡间跃入各界眼中。 这大大冲击了妖魔二界的地位，甚至引起了他们的忌惮。 即便是妖魔二界有出云归海坐镇，他们皆是陆怀姜属下，人王又是他们的小主子。 自然不敢出手，甚至还约束两界不许对人王不敬。 但妖魔二界妖魔众多，其中大能无数，为了妖魔二界的未来，自然偷偷以身犯险。 即便被魔尊发现一律诛杀，但试图来害人王的妖魔依然数之不尽。 其中下毒者众多。 守护人王的神明便寻来了药神，亲自传授了路公公检验之法。 平日里但凡需要入口之物，皆是要经路公公检验的。 此刻路公公大意不得，便道：“公主，您进去便是。老奴暂且离开片刻。” 陆呦呦摆了摆手，哥哥就在殿前，她哪里需要路公公护送。 “去吧。” 待路公公离开，陆呦呦便踏步入内。 正好此刻殿内宣道：“宣掌门大弟子，进殿。” 陆呦呦怔了一下，正好入了内室。 殿外的男子也正好到内室候着，一进门，便瞧见陆呦呦站在其中。 顿时脸色大变。 “你竟是还追到了这里？方才在外面，你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此刻倒是为了我追到此处。”元师兄眼底有几分嫌弃，却又有些得意。 自己朝仙门大弟子的身份，怎会有凡人不仰望呢。 他高高在上的眼神，让陆呦呦嗤笑一声。 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眼。 “我看你是好大的脸。” “你有什么让我觊觎的？你算什么东西？”陆呦呦不屑极了。 元师兄面色微冷，突的想起殿内是何人。 而陆呦呦容颜极好，刹那间便黑了脸。 “好不要脸的女子，竟是胆敢存着这样的心思！” 陆呦呦意兴阑珊的看着他，眼底漠然，明明看着他，却又像什么都没看进去。 就像是，不配入她的眼。 这漠然的眼神顿时让元师兄感到愤然。 “你这样的女子，陛下看不上你的！贱人！” “你果然不安好心，妄想踩着我勾搭陛下，你做梦！” “你是仗着我的身份入了大殿吧？我能让你进来，也能让你出去！！” “人王可不是凡夫俗子，你以为自己能” 陆呦呦看了他一眼，也不等通禀，直接走了进去。 元师兄气的双眼发红。 嘴里下意识念着贱人贱人！ 但他不敢逾越，恨得牙齿紧咬。 正好此刻有宫人出来通传，他顿时高兴的面色一喜，面上的肉都抖了抖。 他进去时，陆呦呦刚好站定还未说话。 “朝仙门掌门弟子，拜见人王陛下。”元师兄朝着陆呦呦挑了挑眉，眼中含着几分高傲。 人王眼神一直落在陆呦呦身上。 只对着他随意摆了摆手。 元师兄心头一紧，这狐媚子，一来就勾引陛下！ “陛下，这位弟子便是从天机阁带来的。”天机阁一众弟子都并入了朝仙门。 他们有修为，又是内门弟子，寻常自觉高人一等。 第1442章 哥哥 此刻他见人王眼睛不眨的看着陆呦呦。 顿觉陛下被她所迷惑。 原本该接掌门的话，此刻确实不曾理会。 “陛下，您莫要被这狐媚子所迷惑啦。此女子不是善茬。”他指着正抬步踏上台阶的陆呦呦。 他丝毫没注意到人王陛下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 “陛下，这女子丝毫不知礼义廉耻。方才上山时，知晓弟子是掌门弟子，故意勾搭弟子。后来得知陛下来了朝仙门，又甩开弟子，试图勾引陛下。” “这等女子不知如何肮脏。陛下切莫被她外表所迷惑。”元师兄一脸的正气凛然。 陆呦呦看着他，瞪大了眼睛。 她和哥哥虽然是龙凤胎，但眉宇间也是有三分相似的。 这男人是疯了吗？？？ 陆呦呦震惊的模样取悦了元师兄，他就是要让陆呦呦知道，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人王面上的笑意，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就淡了下去。 “哦？你说她勾搭你？”人王语气带着几分凉意。 元师兄顿时对着人王道“是！但弟子不是贪慕女子容颜之人，便看穿了她。” 他知晓，陛下有个妹妹。 在神界长大，是九重天的小公主。 而那位小公主如今下凡了，如今正是适龄之年。 元师兄端的是一派大义凛然。 陆呦呦若不是当事人，差点就信了。 人王却是笑看着她“都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几句？”语气满是宠溺。 可元师兄丝毫没听出来，反倒是撇了陆呦呦一眼。 “陛下，此女巧舌如簧，她的话信不得。”只恨她长得好，连陛下都对她和颜悦色。 陆呦呦一语不发，当着众人的面一步步上前。 而人王半点不曾指责。 掌门从弟子开口，便一直皱着眉头。 紧紧的皱着眉头。 他的弟子他知道。 一直有几分傲气，但他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 修道之人，又是天机阁首徒，现在更是掌门弟子，该他有傲气。 原本是打算让陛下过过眼，毕竟谁都知道，人王是神明之子。 而他身后站着无数救世殿的神明。 若能得一分指点，也是天大的造化了。 却没想到会生这等变故。 陛下原本是不愿让天机阁过来掌事的，大抵是想着天机阁到底传承自千年前的神女手中，便给了天机阁机会。 天机阁众人如今急需要做出点事业来。 掌门不由有些不安。 但见弟子信誓旦旦，也只得帮了自家弟子。 “陛下，我这弟子素来不说假话。这女子……”掌门语气顿了顿。 人王却是朝着走上前的陆呦呦伸出了手。 眉宇间的冷意霎时散开，仿佛春暖花开。 陆呦呦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哥哥。”陆呦呦脆生生喊道。 人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坐着。 随即问道“方才掌门说什么来着？？？” 陆呦呦眉眼带着笑的看着他。 掌门面上笑意缓缓一僵。 而站在下首，等着陆呦呦被人王斥责的元师兄，如遭雷劈。 哥？ 哥哥？ 眼中的震惊，半响都不曾化开。 她是养在神界的那位公主！！ 是他想要巴结的金大腿！！！ 元师兄闷哼一声，喉咙里一阵腥气。 第1443章 发落 陆呦呦神色漠然。 她眼底甚至不曾有元师兄的一丝身影。 她长在九天，深受宠爱，区区朝仙门弟子，做她的童儿都不配。 “你说，公主勾引你？”人王微靠在椅背上，扫了一眼那一身白衣的弟子。 “朕记得，帝君给你的仙童，都是神将吧？” 人王并未嘲讽什么，只看着陆呦呦问道。 陆呦呦挑了挑眉：“据说能开山填海。” 噗通一声。 掌门和元师兄齐刷刷跪倒在地。 元师兄打了个寒颤，浑身瑟瑟发抖。 他如今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踢在铁板上了。 方才那少女，便是人王亲妹妹。 养在九重天的娇娇神女。 元师兄这一刻悔恨到了极致，他不应该得罪她的，他应该哄着她的。 心中悔恨又恐惧，甚至又有一丝错过的遗憾。 “陛下，我这弟子性情耿直，不懂变通。只知修行，不懂儿女情长。必定是哪里误会了。” 掌门额间满是冷汗，死死的瞪了一眼首席弟子。 陆呦呦轻笑一声：“朝仙门是找不出好苗子了吗？” “这等人也能做首席弟子，成为众多弟子的表率？” “在掌门眼里，他随意冤枉姑娘名声，便只是不懂变通，性情耿直？” “看来啊，这朝仙门的瞎，是从上到下一脉相承的。”陆呦呦此话，让掌门浑身冷汗淋漓。 再也不敢替弟子多说一句。 天机阁早已面临分离瓦解，若不是进了朝仙门，只怕天机阁早已散了。 “人王恕罪。” “是属下没有管理好弟子。” 掌门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晓人王疼爱公主，只希望能从轻发落。 “你不是没有管理好弟子，是你纵着他。” “罢了，既然你管不好朝仙门，便换个人来管。”人王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当即手一挥，便将掌门撤了。 掌门如丧考妣，跌坐在地。 元师兄却是一双眼睛血红：“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 “求公主饶恕，求公主饶恕。” 元师兄和掌门被拖了出去。 “你对朝仙门寄予厚望，现在为了我换掌门，你不怕谏官弹劾你啊？”呦呦看着哥哥直咧嘴。 人王面对妹妹时，总算少了几分老成。 “连首席大弟子都教授不好，朝仙门能有多好的风气？” 呦呦一想，是这么个理儿。 “今儿可见到爹娘了？方才我感应到了爹娘的气息。”人王笑着道。 陆呦呦噘着嘴摇了摇头：“他俩是真爱，我俩是意外。他俩亲亲我我的，我才不想见呢。”老夫老妻的，酸的牙都掉了。 人王笑了笑：“你啊你，爹爹娘亲知道又要收拾你了。” “如今在凡间可还习惯？”人王深怕妹妹不习惯，毕竟以前她九重天，帝君也是养的极为娇气的。 如今想想，他都觉得有趣。 帝君每日嘴里念着，对她要严厉不能纵容。 可回回最纵容的就是他。 养了十五年，也念叨了十五年。 “习惯。”说完陆呦呦便拍了下脑袋。 “哥哥快派人去帮我找个人。”陆呦呦急忙站起身。 乐文 第1444章 掠夺陆呦呦 “你确定真有这么个人？” “朝仙门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你说的什么时姑娘啊。” “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你不会是癔症了吧？” 这漫山遍野的搜了一天，愣是没有丝毫时景飒的踪影。 甚至，都没有出现过的痕迹。 “怎么可能呢？明明我俩一块上山的。”陆呦呦鼻尖冒汗，她甚至有些怀疑，不会是自己做了一场梦吧？ 为什么小伙伴没有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今日来朝圣之人众多，也许混在人群中下山了也不一定。若是有缘，必定还能再见的。”路公公劝慰道，深怕她又落泪。 陆呦呦轻轻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要见景飒，也许很难很难了。 待除夕过去，陆呦呦便随着人王回了宫。 天下百姓也知晓，陛下唯一的亲妹妹回宫，时不时外界还有谈论。 而陛下也开始注意京中的青年才俊。 妹妹已经十六，也该相看了。 “还给我相看？我有什么好相看的呀。哥哥你是一统天下的人王，你该早些成婚才是。” “爹娘都没操心我的婚事呢。”陆呦呦一点也不急。 人王却是眼皮子掀了掀：“长兄如父，我给你找一样的。” 爹娘哪有这个时间。 不过陆呦呦也不反对就是了。 只是下凡大半年，都快满十七了，人王也没挑出个好的。 要么太弱了，空有一张脸。 要么五大三粗，不懂怜香惜玉。 反正方方面面都能让他挑出毛病来。 陆呦呦坐在御花园内感叹：“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压根没打算给我找？”照你这挑法，三界也没个顺眼的啊。 人王垂眸不语，比呦呦弱了，又没法保护她。 比呦呦强了，又怕呦呦打不过。 他这心呐…… 哐当一声。 猛地一震，放在桌上的茶盏纷纷滑倒摔碎在地。 只是瞬间，那阵地动山摇又来了。 但这次比起上一次剧烈的多。 只见桌椅在地上都摇摇晃悠的放不稳，桌上的茶盏，精美的瓷器纷纷抖动着滑落在地。 丫鬟太监甚至走路都在摇晃，许多还要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护驾，护驾！” “护驾！”路公公尖利着嗓子高声喊道。 护在人王身后的众多神明，纷纷现行。 一个个拔地而起，慌乱的百姓瞧见那高大威武的神明们，这才少了几分慌乱。 陆呦呦又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呦呦？”人王一直护着妹妹，见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身上好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哥哥，我好像被凶兽盯上了一般。”又来了，又来了。 在朝仙门时那种被人觊觎的感觉，又来了。 原本晴空万里，湛蓝的天，霎时变得阴沉。 骤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众人光是以肉眼都能瞧见天空中那一股股飓风。 打着旋儿的四处游走，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惨叫连连，连同房顶都被掀开了。 这一刻，陆呦呦心头莫名的不安。 一颗心好似要跳出胸膛一般。 乐文 第1445章 呦呦被掳 这一瞬，陆呦呦的不安达到了极致。 脑子飞速转动，她将帝君给的护身符尽数掏出。 “哥哥，你离我远一些！”陆呦呦头皮发麻，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从未！ 即便是面对始神她也不曾有这般恐惧的时刻。 她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必定是！ 陆呦呦额间冒出大滴大滴冷汗，人王哪里肯离开妹妹，陆呦呦却是一把将他推开。 “哥哥，离我远一些！”她的声音都带着嘶吼。 她跟着帝君多年，她不是没有脑子的傻瓜。 她见过洪荒巨兽，见过能飞天遁地的妖魔，没有哪一次，是如这次让她恐惧。 那种天然的压制，就像永远也无法挣脱。 那种气息…… 好熟悉。 陆呦呦不肯站在哥哥身旁，嗡的一声，剑已出鞘。 只见她抓着剑便往天上飞去。 脑海里却觉得那股气息极其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娘……”陆呦呦低喃一声。 是天道的气息。 她想起来了。 是天道的气息。 当年母亲上三十三重天，天道出世。 她跟着紫薇帝君上了三十三重天，天道出世的那一瞬间，法则泄露，她感觉到了天道的气息。 方才锁定她的，是天道之气。 陆呦呦神色一凛，微微握紧了拳头，心头忍不住大寒。 只见那股威压越发临近，她快速的离开京城，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她周遭的空间已经开始变得扭曲。 那一座座山都被撕裂，好在没有百姓，陆呦呦勉强能心安几分。 那股撞击之声越来越激烈，就像是不顾一切也要冲破屏障。 人心惶惶。 陆呦呦指尖发寒，唯有握住帝君赠她的法宝才能感到丝丝暖意。 此刻爹娘必定在三十三重天抵御外敌，陆呦呦只能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但她哪里想到，对方竟是这般来势汹汹。 而此刻的三十三重天，气氛紧绷，所有人都绷直了身子。 “它在撞击小世界屏障。” “该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在吸引它。” 江怀鹿已经化作无处不在的清风，将屏障牢牢堵住。 小世界与小世界之间也有差距，此处，还差的太多了。 鹿鹿心下沉重。 “屏障一旦崩溃，小世界便会毁于一旦。”鹿鹿神色凝重。 “我……” “我去引开它。”鹿鹿还未说出口，陆怀姜便接下了话。 “我与你同是本源，它分不清，谁是天道。” 陆怀姜语气肯定。 鹿鹿还未摇头，突的，外面的攻击便猛地一松。 “怎么回事？攻击突然减弱了？” “不对，它凝聚成一线进来了！！”有神明感觉到一缕异样的气息，可只是转瞬间，那缕气息便迅速往回奔。 “它怎么突然又要跑了。” 鹿鹿心下一动，急忙凝聚意识朝着那缕线追去。 却是在触碰到那缕清风的瞬间，鹿鹿脸色大变。 “呦呦！” 鹿鹿一掌朝着那缕清风打去，落在那团气的瞬间，陆呦呦瞬间现行。 “娘！”陆呦呦尖叫一声。 神界众人皆是面色一变，紫薇帝君却是噗的吐出一口血。 第1446章 茫茫星海 “帝君！” 神君惊呼一声。 紫薇帝君却是疯了一般朝着那嚣张气息攻去。 那道气息却是很快穿过屏障，直接跃过了此界。 陆呦呦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饶是江怀鹿心头都添了几分戾气。 “它压根不是为小世界而来！”鹿鹿咬着牙，嘴里满是血腥气。 它故意攻击屏障，便是营造出一种试图攻打小世界的意思。它实际，是为呦呦而来。 它是为了掠夺陆呦呦。 鹿鹿一口牙几乎咬碎了，屏障上破了个大洞。 所有人都能窥见一角荒芜空间的浩瀚，神明们被那一瞬镇住。 鹿鹿手一挥，便将屏障修补。 即便是她这个天道，在荒芜空间也不过是个渺小的存在。 神明若踏出这片天地，便是死期。 “他们带走了呦呦！”紫薇帝君挣扎着飞上三十三重天，嘴角溢出丝丝血迹，一双眼睛血红。 素来沉稳的帝君，此刻气息不稳，眼神慌乱，少有的惊慌。 “我给呦呦了一块本命灵符，是以我心头血炼制。” “若捏碎本命灵符，可抵挡天道以下全力一击。可符碎的那一刻，竟是没有半分阻碍。”紫薇帝君面色极其难看。 那道灵符，挡天道以下全力一击。 几乎是无敌的状态。 毕竟此界天道便是呦呦的生母。 鹿鹿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消失了。 陆怀姜身上气息压制，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薇帝君：“帝君，你心里想必已经猜到了。” 噗的一声。 紫薇帝君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后小仙童想要上前搀扶。 紫薇帝君却是摆了摆手，抬手捂着心口，身形摇摇晃晃。 心头的慌乱足以将他淹没。 一颗心，乱了。 而鹿鹿却是站在凌厉的荒芜空间内，神色漠然，眼中满是杀机。 “它竟敢对呦呦动手！”鹿鹿嘴角嗜血，陆怀姜手中持着鹿鸣剑。 鹿鸣剑散发着微光。 他穿着一身银色铠甲，凌空站于小世界之上。 “我替你守护此处。”陆怀姜战意盎然。 他身上的力量，回来了。 他从未告诉任何人。 他趁着荒芜空间混乱之际，吸收了两个灵气充足即将产生生命的小世界。他成了那两方小世界之主，只是如今还没有生命存在罢了。 鹿鹿朝着他点了点头。 脚尖一点，便消失在荒芜空间内。 呦呦是她亲生女儿，身上有她的印记，这是抹不去的。 一路寻着气息追寻。 可沿途追了不知多少个小世界，鹿鹿突然心头微寒。 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破曦。 破曦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惧意，不由发出嗡鸣安慰她。 是血。 是呦呦的血。 那该死的东西，一路滴着呦呦的血，故意乱了她的感应。 寻常割破手指头都要嗷嗷叫的小姑娘，心中不该该多害怕。 更何况，对方还是灭了无数小世界的残暴之物。 该死的东西！ 鹿鹿紧抿着唇，面色苍白，眼神环绕，茫茫星海，四处皆是星火。 可她，竟是找不到自己的女儿。 她的呦呦，到底在哪里！ 乐文 第1447章 暴戾 果不其然。 待鹿鹿发现自己中计之时，那感应也随之消散。 鹿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毁天灭地。 眨眼之间，眼眶发红，拳头紧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鹿鹿强压下心头戾气，死死的闭着眸子，立于凌空之上。 好一会才睁开眸子，轻轻吸了口气。 她现在明白，为何天道也会有意识产生了。 天道掌握的力量太过强大，若是心性不够坚定，极其容易迷失心智。 甚至若是失控，对着三界大开杀戒也是有可能的。 鹿鹿眺望四周，没有一点呦呦的踪迹。 她回到小世界时，她抿着唇沉默着看向陆怀姜。 陆怀姜轻叹一声，上前便将她抱在怀中。 “不要自责。” “你做天道不过十来年，弹指一挥，连弹指都算不上。” “它在那无尽的岁月长河中不知存活了多久，只怕是原来的天道都无法抵抗。” “不关你的事。” 陆怀姜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将她的戾气尽数吸收。 “你……”鹿鹿拉着他的手。 “我能吸收。”陆怀姜不敢让她冒险。 上一任天道失去意识，已经是警醒了。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 “可我……” “可我，也是一个母亲。”鹿鹿苦笑一声。 她明白自己和那天道的差距，但她也是呦呦的母亲，她的自责，谁都劝不了。 陆怀姜再不愿说什么。 他心中也不好过。 护了三界，却让女儿吃了大亏。 两人回到九重天时，九重天依然严阵以待。 甚至比起方才更加严肃。 “方才不知为何，整个三界的天都变红了。” “好像要灭世一般。” 鹿鹿听得神君们的话，眉宇一颤。 陆怀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夫妻一体，陆怀姜又是与她同出一脉，鹿鹿在荒芜空间崩溃的那一刻，陆怀姜有感应的。 小世界自然也会有反应。 “始神与紫薇帝君早已恭候二位多时了。”财神看了眼天道，眉宇间满是忧心。 他很担心鹿鹿的情绪。 鹿鹿知晓财神舅舅的担忧，对着舅舅微微颔首。 财神见她并未心魔缠身，才隐隐松了口气。 前一位天道失去意识的时候，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天道手中的力量太强悍了，一旦失去清醒，抬手间便能让无数生灵灰飞烟灭。 再无来世。 鹿鹿进了创世神殿，短短一日不见，紫薇帝君已经显出几分疲态。 若是细看，能发现他手掌间都带着几分颤抖。 “我已查过。只丢失了呦呦一人。”始神语气有些艰难。 “它便是为了呦呦来的！它一开始，便盯上了呦呦。”紫薇帝君如今哪里还不明白，成神上万年的帝君，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该死的东西！本君定要将它碎尸万段！”紫薇帝君几乎压不住的弑杀之气。 紫薇帝君知道呦呦的血液吸引人。 甚至能将天生的魔种洗净血脉，却从未想过，对天道也是这般大的吸引力。 鹿鹿轻轻眯了下眸子，平稳了气息才睁开：“呦呦，对于天道，是一味天然的疗伤圣药。” 第1448章 危在旦夕 鹿鹿从归天道之位开始。 便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不同之处。 在天道眼中，三界芸芸众生便像是蝼蚁。 对天道没有丝毫吸引力。 就如同凡人走在大街上，不会注意地上的蚂蚁。 但呦呦不一样。 她就像一份香甜的点心，对天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初她以为，是因着呦呦是她孩子的缘故，以为是天生的亲近。 可见了陆越泽，她才发现不对劲。 陆越泽与她只有血脉相连的感应，并没有那种疯狂的吸引。 她随手便在呦呦布了个阵法，可她成为天道的时间尚短，依然被对方看了出来。 “我想去荒芜空间寻呦呦。” 紫薇帝君面无表情的说道。 呦呦失踪一日，他再也提不起情绪做别的。 曾经他想的，将陆呦呦养大，待她长大，便将她许配出去。 断了这门正缘。 可陆呦呦离开他之后，他每日都在神宫查探她的消息。他心心念念的皆是她。 直到呦呦失踪。 他想…… 这命运的一劫，他早已义无反顾的栽了进去。 只是自己浑然不知罢了。 “荒芜空间内孕育天道与小世界，你承受不住其中的力量。”鹿鹿凝声说道。 “呦呦，也不是天道。”紫薇帝君只低声说了一句，鹿鹿便闭了嘴。 她连割破手指头都会害怕的落泪，荒芜空间内只她一人，该如何承受呢？ 紫薇帝君光是想想，心尖尖都疼的发颤。 他这万年的冷静都成了摆设。 他所有的沉稳，直接粉碎。 他的心，乱了。 “今日起，便暂且由始神镇守此界。”鹿鹿心头微沉，始神点了点头。 此事不能拖，呦呦在荒芜空间至多撑三日。 若对方动了手，只怕…… 鹿鹿不敢想。 一行人商定后，留下一部分镇守三界，陆怀姜，江怀鹿，紫薇帝君便一同入了荒芜空间。 紫薇帝君一进荒芜空间内，便猛地吐了一口血。 身上的生机迅速流逝，但强撑着一口气站了起来。 眼神落在荒芜空间内，一片浩瀚。 但此刻他没有心思沉迷，只迅速的朝着一片片星光而去。 江怀鹿也不敢耽误，当即便四处搜寻。 若是界灵还在便好了。 鹿鹿不由叹息。 没有界灵的荒芜空间，只怕将要迎来一场大乱。 这场乱，不知会波及多少人。 一个没有主的荒芜空间，四处都是小世界，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只怕会伴随着大混乱，会伴随着无数鲜血和厮杀。 这，只是一个开端。 鹿鹿窥探了一个又一个小世界，其中还有不少小世界的抵抗。但都不是那道杀戮之气。 荒芜空间内暗无天日，除了星子闪耀，四处皆是黑暗。 时间一点点溜走，鹿鹿隐隐变得焦躁。 心中那股气越发压不住。 手一抬，便将一旁还未发展处生灵的小世界，斩碎了。 “界灵大人，您还在吗？”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眶隐隐发红。 “界灵大人，您不要这片空间了吗？此处，是您一点点孕育才有了今天的壮大，您要眼睁睁看着它落败，看着它一点点归于混沌吗？” 第1449章 骨玉 黑。 暗无天日的黑。 四处都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 甚至连空气都极其稀薄，滴答滴答…… 陆呦呦又开始流鼻血了。 她自从出了小世界后，身子便抵抗不住暴戾的力量，耳朵渗血，鼻子渗血，时不时嘴里也有一股腥甜之气。 “帝君？”陆呦呦带着颤音，满是紧张。 怀中的一切法宝都捏了个粉碎，一切消息都传不回去。 所有的灵力也使不出来，就像是被禁锢了似的。 “帝君，我好怕。”陆呦呦低声呢喃，双手抱着膝盖，还时不时的身手擦鼻血。 眼角也隐隐有着血迹溢出。 她头昏脑涨，整个人都不甚清醒。 “爹爹……” “娘亲……” “这里是哪里呀。”陆呦呦声音软糯，突的想起帝君给她的小镜子上镶嵌了一颗夜明珠。 当即便将镜子掏出来，果然…… 黑暗中有了一丝光明。 这颗夜明珠是帝君从东海得来的，此刻握在手中犹如鸽子蛋大小。 隐约能看清周围两三丈。 她心中稍微安定几分，只要有了光明，就能驱散几分恐惧。 此刻她扶着墙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 方才将她掳来的人，不，并不能称之为人。 将她掳来的东西，像是一阵风，将她扔在此处便消失了。 咔擦…… 她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陆呦呦身形一僵，借着夜明珠的光一低头，便瞧见了一身白衣。 白衣下的人…… 嗯，白衣下的骨头，也很脆。 陆呦呦吓得一哆嗦便跳开了。 “竟是骨玉。”陆呦呦惊呆了，竟是有人的骨头是玉做成的。 骨头晶莹透明，比天底下最好的玉石还要耀眼。 通透又满是灵气。 那身白衣，是陆呦呦从未见过的法宝。 不，不是法宝。 比法宝更为厉害。 “这到底是什么人，竟是折在此处。”陆呦呦捂着嘴，这等人都死在四处，那她吶？ 她娘该怎么办？她娘做天道才十年啊。 她爹爹该怎么办？ 帝君又该怎么办？ 陆呦呦害怕极了。 当即便跪下去道：“这位大人，您要保佑保佑我啊。若呦呦能活着出去，一定给您点香火供奉。”陆呦呦眼泪啪嗒啪嗒掉，她一直养在帝君身前，帝君嘴里说着不娇惯她。 实际上是宠的没边的。 如今眼耳口鼻都在出血，又是被掳来此处，哪里不害怕。 小姑娘也不忌讳什么，跪下便啪嗒啪嗒给人家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眼泪哗哗直掉。 眼泪落在骨玉上，骨玉顿时散发出莹莹光泽。 光泽带着几分温暖，一片白光而来，骨玉中竟是出现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影。 那道白衣盘腿而坐，光是闭着眸子都能感受到其中无尚道韵。 陆呦呦眼泪一收，吓得眼泪都停了。 “本尊不吃香火。”他声音犹如清泉一般，清冽又好听。 光是听着声音都让人耳朵酥酥麻麻的。 但他一睁眸子，陆呦呦便知道，这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小姑娘惊恐的缩在一团，声音颤抖：“我……我怕鬼。” 是的，她娘是天道。 可她依然怕鬼。 就算她闯了地府，也还是怕鬼。 乐文 第1450章 托付道灵 “神明也会怕鬼？”那位白衣眉头轻蹙。 那脑袋亮的比她手中的夜明灯还要灼人。 “你身上有道法之气，即便不是小世界执掌者，也是与你有着渊源。竟是如此胆小。”那位白衣和尚有些无奈。 “那……那是我娘。”陆呦呦小声的嘀咕。 白衣顿时惊了一下。 她身上道法之气，便是天道之气。 天道，竟是还会成亲生子？ 不过如今荒芜空间内混乱不堪，天道都能四处掠夺，成亲生子又算什么。 见着她根骨才十几岁，当即便释然了。 “罢了。”十几岁，对天道来说，打个盹都比她活的长久。 “我乃仙灵界道尊。” “仙灵界乃是一处修行界，人人以修行为尊。不算强大，但也不弱。反倒是你，竟是它掠夺而来最弱的人了吧？” 陆呦呦抽抽搭搭：“我不知道，它总是吸我的血。”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那仙灵界道尊一顿。 突然凝神定定的看着她。 看着看着，突然哑然。 “竟然，还有人是天道的大补之物。”他原以为天道是荒芜空间孕育，原来竟是也能有补物。 道尊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个血包。 陆呦呦知道他是个天道，当即吓得后退一步。 那位道尊却是苦笑一声。 “我已经殒落了。” “如今只是一缕残魂。是你将我唤醒的。” “我撑不了太久。” “当然，即便是活着，我也不屑如此。我成为天道前，便是修佛之人。”那位道尊很坦然。 陆呦呦顿时松了口气。 “仙灵界天道殒落，且又不曾孕育新的天道。且因为界灵消失，只怕荒芜空间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孕育了。”道尊苦笑一声。 只怕还未孕育出来，小世界连同正在孕育的天道，便要被人连锅端了。 “我的道灵，想要托付给姑娘。”道灵，乃是天道的象征。 “荒芜空间内孕育出了一尊大魔物。以天道为食，四处肆虐，我受周围小天道所托，出来与那魔物厮杀。却不想它竟是如此强大。”白衣和尚面上有些黯然。 陆呦呦见他不开心，莫名的心中有些堵。 “你，你活不了了吗？”陆呦呦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有点难过。 仙灵界道尊叹了口气。 “天道皆是由界灵孕育，所花费时间不知多少，才能孕育出一个天道。” “若天道感知自己有劫，便能提前孕育新的天道接替自己，保全小世界。” “但我……不能。”白衣道尊叹了口气。 “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天道。几千年前，因为一场机遇成了道尊。荒芜空间内，茫茫星海，无数小世界。” “唯有寻到我的血亲，方能有一线生机。”白衣道尊很平静。 “可那么多星子，该如何找？”陆呦呦呐呐道。 那白衣道尊却并未伤怀。 “生死皆由天命。” 陆呦呦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很悲凉，眼泪哗啦哗啦掉。 “我不要你的道灵，但是我可以带你出去吗？”陆呦呦带着哭腔问道。 第1451章 梵爷爷 白衣道尊顿了一下。 他似乎想不到这小姑娘竟是如此感性。 他见她哭的厉害，那双眼睛都有些微红，嘴唇动了动。 不知为何，这小姑娘看着…… 让他有些心酸。 他的孩子，当年也是这般可爱吧？ “我如今还有些灵气未散，你若是害怕，便将我带在身边吧。”只是，他也不能陪她多久。 他神魂皆碎，已经没有法子重聚了。 陆呦呦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我的骨玉已经是一身法宝，你将其炼化吧。将来在那个魔物面前，你也能多撑一段时日。” “我会附在道心上，你带着道心便是。”白衣道尊叹了口气。 他也不过多撑一段时日罢了。 “那我该怎么唤你呢？”陆呦呦问道。 白衣道尊莞尔：“唤我梵爷爷吧。” 陆呦呦点了点头，顿时甜甜的唤了一句：“梵爷爷。”那咧着嘴笑的模样，看的白衣道尊都觉心头微喜。 “梵爷爷，你说界灵出了事，界灵去哪里了呀？” “界灵难道变成人了吗？”陆呦呦惊讶的瞪大了眸子。 白衣道尊轻轻抚了下眉头：“只愿能早些归位吧。你啊，就别管此事了。先逃出此地吧。” 白衣道尊是真心喜欢这孩子。 看到这孩子他便忍不住心底的亲昵。 陆呦呦当即便坐下，黑暗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白天黑夜。 待她将道心提炼出来，再将骨玉炼化，她已经能感觉到肌肤外覆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铠甲一般。 “梵爷爷？”陆呦呦小声的唤了一句。 那道尊才浅声道：“朝左走。” 陆呦呦这才谨慎的往左走。 方才的仓皇不安，此刻也有了几分心安。 还好她运气好，遇到了梵爷爷。 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爷爷，等我以后出去了，一定带您回仙灵界。” “爷爷，我娘亲也很厉害的，虽然她做天道才十几年，但她一定能救您。” “爷爷，那魔物到处厮杀，杀害无数天道和小世界，就没有人能够治它吗？”陆呦呦问着问着就问到了此事。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无数小世界有强有弱，各天道心性自然也不一。” “它们手中都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一旦没有界灵束缚，便会大乱。”梵爷爷叹了口气。 正说着，陆呦呦突的浑身发冷。 只觉那股凉意突然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浑身鸡皮疙瘩又冒了起来。 白衣道尊此刻也住了嘴，陆呦呦明白，一定是那个东西回来了。 陆呦呦惊恐的抓着夜明珠，几乎要将夜明珠生生抓碎。 眉宇间还能瞧瞧隐隐的恐惧。 只见陆呦呦面前，出现了一团黑色浓雾。 那黑色浓雾一点点蔓延，一点点靠近。 竟是凝聚出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来。 陆呦呦瞧见它一点点变化，一颗心都已经揪紧了。 “拿来……” “拿来……” “拿来，大补之物，大补之物啊。”那人形浓雾中竟是发出垂老的声音，只见它朝着陆呦呦步步逼近。 第1452章 召唤小时 “不要，不要过来！” 陆呦呦惊慌的后退。 将怀中无数法宝扔了出去，却发现对对方无法造成丝毫伤害。 陆呦呦几乎要绝望哭了。 甚至其中的灵气都被那魔物吸收。 它将陆呦呦从小世界带出来之时，它中途时不时便会停下，站在那些小世界上空。 有的小世界拳头大，有的小世界汤碗大，有的脑袋大，还有的脸盆大。 还有的如同日月一般。 而那魔物，便时常会直接抽走拳头大小的小世界生机。 陆呦呦眼睁睁看着，小世界内生灵涂炭，所有人生机消失殆尽。 那魔物似乎被什么东西所伤，让它不断的需要灵气修复。 如今陆呦呦，便是个大补物。 陆呦呦身上灵气受限，竟是一点也无法涌出来。 此刻那魔物像是有意思一般，不停的笑着，不停的靠近。 “爹爹……娘亲。” 噗的一声，陆呦呦又开始吐血了。 “梵爷爷，我好怕。”陆呦呦慌得直落泪。 那魔物竟是伸出无数触手，将她死死禁锢住，将她高高举了起来。 陆呦呦一抬头，才发现此处没有日月光芒，犹如一片黑压压的地狱。 比她当年去的地狱还要可怕。 那魔物一击而来，突的，被她身上一层荧光挡住了。 “孩子，我的骨玉护甲只能帮你片刻。”白衣道尊语气有些凝重，甚至隐隐显现出了身形。 陆呦呦大口大口吐血，她与母亲有心灵指引，只盼娘能早些找到她。 陆呦呦试图伸手将那些触手掰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触手。 果然，这护甲只能撑片刻。 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陆呦呦耳边便听见了什么东西的碎裂声。 咔擦咔擦，一点点裂开。 陆呦呦面上一白，那触手却是抓住了那瞬间的破裂，一条触手直直的朝着她脖子而来。 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她能感觉到身上大片大片的生机在不断随着触手而流失。 身上的护甲已经摇摇欲坠。 陆呦呦被卡的脸色发紫，喉咙感受不到半点空气，双手双脚都被禁锢在半空之中。 “爷……爷……”陆呦呦眼角一滴清泪划过。 突的光芒一闪，白衣道尊竟是直直的朝着触手而去。 可他如今只是一道残魂，那触手触碰便让他神魂都开始燃烧。 “丫头！”白衣道尊怒喝一声。 可丝毫无法抵挡触手的进攻。 陆呦呦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也开始出现了恍惚。 身上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几分凉意。 她知道，这是生机即将被抽尽的征兆。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那道脆生生的声音。 只要有需要，你唤我一声便是。 我欠你一次。 我叫时景飒。 “小……小……”陆呦呦喉咙被卡的严严实实，只说了一个字，喉咙都在冒血。 眼耳口鼻都开始往外涌出鲜血。 “时……小……时。” “救……我。” 小时，救我。 几个字断断续续联系起来时。 漫无边际的苍穹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苏醒。 她睁开双眸的那一刻，荒芜空间，似乎都感受到了那股威压，霎时安静下来。 第1453章 她的小姐妹 大滴大滴的鲜血从陆呦呦身上溢出。 此刻她大概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只能存着最后的意识。 恍惚的喊道：“小……时。” “小，时。” “丫头！”白衣道尊面上闪过一抹心痛，心中更是涌现出无数痛苦，好似那小丫头牵引着他的心神。 突的。 黑暗中似乎传来什么声音。 白衣道尊一顿，似有所感，朝着前头看去。 那触手也是一僵。 黑暗中，一道身影慵懒的出现。 一双雪白的双足出现在面前，随着她慢慢走近，只见一个冰雪可人的小姑娘自黑暗中走来。 “我听到了好姐妹的召唤。” 她的声音空灵，就像来自天外。 白衣道尊在她那双纯净的双眸下，竟是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什么人，这是什么人。 竟是能在魔物的老巢，寂静之地随意来回。 赤着双足的小姑娘缓缓走到陆呦呦身前，只见她手一抬，那触手便慌乱的收回。 有几只收的太慢，一触碰，便直接被烈火烧灼，直直的消散于天地间。 白衣道尊瞳孔猛地一缩。 陆呦呦没有了触手的禁锢，直直的滑落在地。 那少女蹲在她身前，美的不似真人。 她轻轻蹙了眉头，似乎动了几分怒意。 那黑色浓雾似乎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在荒芜空间内所向睥睨的魔物，此刻竟是惊骇到了极点。 它想要逃，想要躲。 可那少女手一抬，它竟是动也动不了。 “你动了我的姐妹？” 她语气毫无波澜，可谁都知道她动怒了。 害了无数小世界的魔物，这一刻感觉到了天然的恐惧。她身上还带着…… 带着界灵的力量。 魔物还来不及做什么，它便被那少女抓在手中，竟是直接化作了一团小黑球。 白衣道尊轻轻嘶了一声。 少女只轻轻瞥了一眼，他便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压制。 她是…… 她是！！！ 只见那小少女将那团黑色的小球想要塞进陆呦呦身子内，吓得白衣道尊急忙道：“魔气她只怕无法承受。” 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他的残魂差点散了。 少女似乎不喜欢动脑，似乎也不喜欢多想。 偏着脑袋顿了顿，在小黑球上点了点，里面的魔气便被抽离。 只剩压制到了极点的精粹灵气。 但凡几滴，就能让一个小世界恢复生机。 而她，此刻强按到了陆呦呦的眉心内。 白衣道尊看的腮帮子疼。 这大概…… 少女慵懒的站起身，慢吞吞的走入黑暗中，再不见了身影。 好似，从来不曾来过一般。 可陆呦呦浑身散发着白光，却显示着，一切都不是梦。 她身上的血液早已止住，如今她身上四处都是灵气。 光是呼吸都是灵气。 白衣道尊看的心热不已，魔物大概灭了几十个小世界。 里面的灵气被他消耗一空。 如今…… 全让她一个人吸收了。 光是想想都可怕。 更可怕的，是那个少女。 举手投足间，便能将那般强大的魔物消灭。就像，灭了一条宠物一般。 强大到，让人只能仰望。 第1454章 不是界灵 陆呦呦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最开始，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冷的快结冰。 从脚底冷到了心，一点暖意也寻不到。 可后来，她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一点点让她从心底暖到了头发丝儿。 如今更是有用不完的活力。 一身都快要烧起来一般。 等她睁开眼睛，便看到身形已经快要涣散的白衣道尊正坐在她身前。 瞧见她睁开了眸子，白衣道尊霎时松了口气。 “你终于醒了。”白衣道尊狠狠松了口气，他再有一日便要撑不住了。 “我死了吗？你也死了吗？天道死了也能入轮回吗？”陆呦呦小声的问道。 白衣道尊失笑不已：“活着呢，活着呢。” 陆呦呦一怔。 那般状况，她还能活着？ 可她敛眉看了看手，手上却又充满力量，就像…… 一掌就能劈开一座山似的。 就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我，我不是会魔物吸收了生机。我不是……不行了吗？我都看到小时了……”说着说着，语气一顿。 “小时？！小时来了吗？”她猛地坐直身子。 “她叫小时吗？”白衣道尊面色微变。 “她真的来了吗？！”陆呦呦吓得面色大变。 她不会害了小时吧？？ 白衣道尊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不由感觉到心塞。 还害了她？可拉倒吧。 你那朋友一巴掌就把魔物拍碎了。 “小时柔弱的很，她那么单纯一个姑娘，不会被魔物给害了吧？”陆呦呦眼泪哗啦哗啦掉。 只见那一颗颗眼泪竟是化作晶莹的灵珠落下。 白衣道祖心疼的上前接着：“不能浪费了，这可是灵珠。” 那灵珠竟是能滋润她的残魂。 “你对柔弱是有什么误解吗？” 白衣道尊见她难过，便将此事一一道明。 陆呦呦惊得半响合不拢嘴。 “你说那我爹娘都打不过，你这仙灵界道祖都打不过的魔物，被小时一巴掌，拍死了？” “纠正一下，是吸收了几十个小世界的魔物。” 陆呦呦眨巴眨巴眸子，总觉得跟做梦似的。 “怎么可能呢？小时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可说着说着，她便住了嘴。 普通凡人可来不了这里。 便是她的灵气都被压制的无法动用，而小时…… 陆呦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到底认了个多么牛逼的小姐妹。 她原本以为小姐妹那句，我欠你一次，只是随口之言。 哪知道小姐妹那么牛逼！ 听得那几十个小世界的灵气都在她体内，陆呦呦已经面无表情了。 “这荒芜空间内，能来去自如者……”白衣道祖摇了摇头，眼底的惊骇没敢表露出来。 陆呦呦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趴在他耳边说道：“爷爷，梵爷爷，我的小姐妹……” “她是……界灵道祖吗？” 白衣道尊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 其实，他有些不确定。 她身上有界灵的气息，却又与界灵不一样。 “是，也不是。”白衣道尊轻叹一声。 “这不是你小姑娘该管的。你如今得到如此庞大的灵气，该好好吸收炼化才是。” 第1455章 血亲 那位时姑娘，是界灵，也不是界灵。 当年他曾近距离与界灵接触过一次，并不是个姑娘。 界灵，似乎带着几分天生的漠然。 对万物，对无数小世界的漠然。 生命在界灵眼中，也只是蝼蚁。 但那位姑娘与界灵同出一脉，又拥有与界灵同等力量的女子，着实神秘。 他能分得清，她不是界灵。 白衣道尊心头惊骇，但面上丝毫不曾流露出来。 他打心底里喜欢陆呦呦这个孩子。 “梵爷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天道都摒弃了情爱，对世间生灵都该一视同仁的呀。”陆呦呦有些好奇，其实，她总觉得梵爷爷时常透过她，好像看向了她的身后。 白衣道尊顿了顿，竟是让这小丫头看了出来。 他面上弥漫起一丝苦笑，有些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其实，在成为天道之前，我也是一个凡人。” “那时，我在世间转世无数回，沉迷佛法无法自拔。在那个世界被称为佛子。” “原本我与佛法无缘，是因着一个女子给了我生命，我便在心中记住了她。我以为，那是爱。我生生世世追随她，从来不曾回头。” “直到我回头之时，才发现身后有个燃烧修为生生世世跟着我的小妖物。我转身看向她的时候，她的修为只能撑到最后一世。” 白衣道尊看向浩瀚苍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没有早些回头呢。这样，就能多陪陪她，陪陪孩子了。” “我与她生下孩子不久，两人便魂飞魄散。”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已经成了仙灵界的天道。” “我遗留在原本世界的女儿，出生便不曾仔细看过她。若是长成，想来会如同你一般冰雪可爱吧？”白衣道尊轻轻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看到陆呦呦的第一眼，他便觉得亲昵。 但他也知道，陆呦呦不是他的孩子。 这孩子骨龄才十六呢。 “梵爷爷，你要撑住呀。一定要撑到我爹爹娘亲寻来，也许，你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呢？” 白衣道尊摇了摇头：“不用劝我，我明白希望有多渺茫。”渺茫到等于0. 荒芜空间内，小世界犹如星子一般遍布天际。 而每个小世界内生灵无数，要从中找出一个孩子，何其艰难。 陆呦呦嘴唇动了动，仔细想了想，她也觉得自己这话太不实际。 “没事的，要是找不着，我就给你当女儿。” “你可要撑住啊。”陆呦呦如今体内灵气充盈，急忙用灵气将他维持住。 却也治不了本。 白衣道尊眉宇含着淡淡的浅笑，他脑袋上光亮的很，没有一根头发。 一眼看去便会觉得像个圣僧。 但他身上又含着尘世的气息，就像被人从佛门中生生拉了出来。 让他堕下凡尘，体会这凡尘的爱恨情仇。 陆呦呦得到了魔物的所有修为，自然也能掌控这个小世界。 很快，陆呦呦便能随意行动起来，甚至能在小世界内随意做什么。 她如今，便是这个小世界的天道。 第1456章 大手笔土豪 “你能主宰的小世界，高达几十个。”白衣道尊笑看着她，果然，那小姑娘眼睛都瞪大了。 “魔物抽离了几十个小世界，那些小世界也是它的。如今，都是你的。” 陆呦呦嘴唇微张，满脸震惊。 不是，她就是个十六岁的无知少女。 一扭头，就成了坐拥几十个小世界的土豪天道了吗？？？ 她娘，至少也花了万年才孕育出来，还下凡历劫了好几次才成为天道的啊！！！！ 陆呦呦方才还不觉得，只知道自己认识了一个小姐妹，小姐妹送了她无数修为。 连她爹娘都要仰望的那一种。 可一扭头，才得知，小姐妹还附带送了几十个小世界给她。 陆呦呦惊得嘴唇都合不上。 说话都哆哆嗦嗦了。 “这这这礼是不是太厚了一点？小世界还能随便送吗？几十个小世界啊！！”天道出世，都已经是极其艰难的了。而她，成了数十个小世界的天道。 想想都…… 好可怕。 她的小姐妹，更可怕。 不由打了个哆嗦。 白衣道尊按了按眉心：“不着急，她既然送给你，她便是不放在心上的。” 可话一出口，他又顿了一下。 突然想起界灵不是她。 若界灵追究…… 不过一想，她与界灵同出一脉，既然能做主，界灵只怕也不会在意。 只是不知，那女子与界灵之间的关系。 “不行的，不行的。管理这么多小世界，我会老的很快的。天道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东西，我可不想当劳模。” “等找到小时，小世界还要还给她的。”修为她受了，可小世界真的不行的。 陆呦呦哇的一声快要哭出来。 她真的只想当咸鱼，压根不想当天道。 她娘是天道，她哥是人王，她爹是邪神，界灵不能光抓着她一家人压榨啊。 她可不能累死。 白衣道尊看的一愣一愣的，他所在的仙灵界，人人都追求修为，如今这般纯粹的小姑娘太少见了。 “我擅长占卜，我替你算一算。”白衣道人在地上随手捡了两块小石子。 在地上一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寻仙。小名陆呦呦。生于……”小姑娘抽抽搭搭。 白衣道尊算着算着，顿时咦了一下。 “你与那姑娘，还有缘法呢。” “不急不急，你与她，还有缘呢。”白衣道尊倒是有些惊讶，原来并不是萍水相逢，一切都是天命。 陆呦呦一听，欢喜极了。 她竟然还有遇到时景飒的一天，开心开心。 “那等我遇见她，我便将小世界都还给她。”陆呦呦拍着心口。 白衣道尊笑而不语，倒是没说，相遇还有些年头呢。 陆呦呦花了两日给白衣道尊凝聚了魂魄，便准备带着她横跨荒芜空间。 “真的还能找到我娘吗？”小姑娘站在星海之上，瞧见那无数闪着微光的星海，心头不由沉了沉。 白衣道尊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他找了几千年，也不曾找到原本的世界。 小世界，太多太多了。 放眼看去，几乎望不到边。 乐文 第1457章 迷失在星海 “界灵的力量太过强悍了。” “一旦脱离原本的小世界，所有的牵引都会消失。”白衣道尊眼神恍惚，他为了找回去，用尽了一切办法。 “每个小世界都要一一破开寻找吗？对方天道会同意吗？”陆呦呦惊讶的看着他。 白衣道尊顿了顿：“你知道我修为提升这么快是怎么来的吗？” “为了回家，一个个闯进去寻找，被对方天道打起来的修为。” 这番老实的话，吓得陆呦呦脸都白了。 难怪帝君联系不上她，娘亲联系不上她。 出了原本的小世界，一切都废了。 这茫茫星海，得找到猴年马月？ 陆呦呦有些茫然。 甚至有些惶恐。 她真的还能回去吗？ 她真的还有回家的一天吗？ 她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找。 陆呦呦沉默片刻，她若是不回家，那她可以在那几十个小世界做天道。除了界灵和小时，她大概会是最厉害的存在。 可…… 没有爹娘，没有哥哥，没有帝君，那她所得到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漫长又孤寂的岁月，便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陆呦呦摇了摇头：“回家，要回家。” 陆呦呦一句话没说，便将白衣道尊收了回来，让他在道心后温养。 埋头便进了一个小世界。 只瞥了一眼，便知此处便是她家。 她比白衣道尊好一些，便是好在她修为高，几乎没有天道能抵抗。 如入无人之境。 荒芜空间内黑漆漆的，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受不到白天黑夜。 陆呦呦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进了一个又一个小世界，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变成了失望。 在她进入三千多个小世界时，又从失望变成了绝望。 又从三千多，变成过万时，已经只剩满脸木然。 浩瀚星空，茫茫星海，家在何方。 陆呦呦茫然的看着星海，上万次失望了。 入目而去，依然星辰漫天。 眼底，落下一丝晶莹。 她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但时间肯定不短了。 白衣道尊从一开始的鼓舞打气，到现在已经成了沉默陪伴。 “别哭。”光头道尊轻声叹道。 她的骨龄，变成了十九。 她在荒芜空间内呆了一千多日。 孤独一人的找了一千多日。 经历一次次的绝望。 荒芜空间内反倒与凡间一样，时间流逝是一样的。 只是没有日月罢了。 白衣道尊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她才十几岁，若是心性不够坚定，只怕早就迷失在星海，陷入魔障之中了。 她呆呆的立于星海上，神色茫然。 “我的家在哪里。”这一千多个日月，让她迅速成长。 如今她才明白，自己前十六年的娇宠，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甚至会成为她无尽岁月中仅有的温暖。 “帝君……”想起上一次趴在帝君怀中撒娇，仿佛像在昨日。 她大概…… 是回不去了。 陆呦呦眼眸轻颤，她突然得了那么多修为，为了回家，一直压在体内不曾炼化。 等她炼化完那些修为，只怕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 回家之路，越发漫长。 第1458章 燃烧修为做指引 “我以后，没有家了。” 陆呦呦望着前方。 她知道，一旦今日她转身，只怕回家，便再也没有希望了。 她眼神痴痴的看着远方，眼中满是痴迷和留恋。 她的家，她的爹爹和娘亲，她的哥哥，她的帝君。 陆呦呦心头痛得发麻，那股绝望几乎要将她蔓延。 白衣道尊伸手扶着她，这一千多个日夜，他的魂魄凝实了许多。 他是仙灵界天道，若是他想回仙灵界，却是可以回到仙灵界的。 只是他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回不回，也没意义了。 “若是没有去处，便去仙灵界吧。”在那里，好歹他熟悉一些。 陆呦呦依然不肯回头。 就在她快要转身之际，白衣道尊却是朝着远处咦了一声。 “奇怪，我似乎看到一缕红光闪过。” 荒芜空间内，无法存在任何坐标，除了漫天闪烁的星子，便再也看不到别的。 但他方才确确实实看到了一缕红光。 “真的，真的看到了红光。”不可能看错。 陆呦呦硬生生转过了头，眼神死死的盯着方才出现红光的方向。 就在两人快要失望之极，大概隔了一炷香的时辰，又出现了一缕红光。 果然，这次看的真切了一些。 一缕红光自远处冉冉升起，直冲无边的天际。 很快，便消失在天空。 “是真的，有红光。应该是……有人以自身灵气为引，朝着荒芜空间做灵引。大抵，是有人迷失在荒芜空间。为……迷失之人，指路。”白衣道尊说着说着，语气便顿了顿。 是……为陆呦呦指路吗？ 陆呦呦原本黯然失色的眸子，霎时亮了几分。 重新燃起了光芒。 白衣道尊深深的吸了口气，若不是那方小世界，这孩子，能承受住吗？ 但此刻陆呦呦却听不进任何话，只急忙朝着那方小世界奔赴而去。 就像一尾缺水的鱼，很快便要失去希望。 那抹红光看着近，但实际有些距离。 陆呦呦也不知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只知道那抹红光越发鲜艳。 越离越近，越离越近。 陆呦呦远远的，便瞧见一个人坐在那光团上。 不断的用灵气，朝着四周打下灵引，灵引化作红光，拖着长长的尾巴越飞越高。 离得近了，陆呦呦才发现他竟是四个方向都打了灵引。 那人每打出一个灵引，身形便要晃一晃。 陆呦呦越发靠近之时，甚至能闻到浓浓的血腥气。 “到底是在为谁做指引？竟是做到了这般地步。” “几乎燃尽了修为，如今全靠意志力撑着。” 白衣道尊又现行了，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望着四周怔了怔。 四周，透着一丝熟悉。 像极了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环境。 陆呦呦却是眼眶发红，甚至连飞过去的身形都在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朝着那道红光扑去。 她认出来了。 她认出来了！ 她疯了一般朝着那道人影冲去，双手张开，直直的将那道摇摇欲坠的白色身影抱住。 从身后抱住了他。 是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味道，是她魂牵梦萦的气息。 清冷又满是疏离，如今却只剩颓然和绝望。 第1459章 凶悍的陆呦呦 “帝君。”在她抱住那道身影时，那道身影便僵住了。 甚至不敢回头。 直到她颤颤的开口，帝君才猛地站直了身子。因着用力过猛，甚至眼前一阵阵晕眩。 “我回来了。” 我找到家了。 陆呦呦从不曾直视自己对帝君的心意，她以为，自己对帝君，和对爹娘是一样的。 甚至私心里当帝君是长辈。 可直到这一次分离。 她发现，自己对爹娘是孺慕，是亲情。 可她唯独想起帝君时，她委屈的想要落泪，想要在帝君怀中哭泣，想要帝君抱一抱。 她对帝君，似乎是不一样的。 在爹娘面前都不好意思的行为，在她面前极其自然。 “我好想好想帝君，好想好想……”陆呦呦眼泪啪嗒啪嗒掉，抱着帝君的手都在轻颤。 帝君却是背对着她，一滴清泪划过。 带着几分微凉的手，有力的覆盖上陆呦呦的双手。 恨不能用尽全力按住。 他的呦呦，回来了。 他等到了他的呦呦。 帝君转身，瞧见那张熟悉的容颜，眼角湿润。 清冷又孤傲的帝君，第一次绽放笑颜，笑的那般开怀，那般轻松。 直直的将呦呦整个人抱在怀中，帝君怀中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檀香之气。陆呦呦闻见这股气息便觉心安。 帝君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像是一颗孤寂已久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他的心，是为呦呦而跳动的。 陆呦呦感觉到帝君收紧的怀抱，脸色有些发红。 以前她不曾开窍，帝君抱着宠着她也没什么想法。 可如今她心中有了男女之情，便不由脸颊发烫，甚至看向帝君的那双眸子都像含着一汪春水。 帝君却是轻轻捧着她的脸，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陆呦呦怔了。 整张脸都快烧了起来。 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帝君轻吻的眉心，似乎有些酥酥麻麻，一点点蔓延全身。 白衣道尊却是呆呆的看着四周，这里，好熟悉。 跟他记忆里朝思暮想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呦呦。”帝君声音少了往日的冷，反倒是带着几分沙哑。 一双剑眸舍不得离开陆呦呦半分，深怕一眨眼，她又消失不见。 呦呦一听心里便委屈了。 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早已让她学会了不在困境流眼泪。 但此刻见帝君这模样，小姑娘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我在外面好害怕，呜呜呜呜……” “到处都黑漆漆的，找不到我的家，找不到爹爹娘亲，找不到帝君。” “我好害怕，我好想念你们。呜呜呜，我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呜呜呜呜……魔物也好可怕，魔物还想掐死我。”呜呜呜呜……一边说一边哭。 身后的白衣道尊眼皮子一跳，魔物，那都距离现在一千多个日夜了。 “呜呜呜，我闯了好多个小世界，它们都不待见我。还攻击我。” 白衣道尊又翻了个白眼。 瞧这娇滴滴说话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她在荒芜空间一拳打的荒芜巨兽脑髓都出来的凶悍模样。 第1460章 佛子归家了 咦，看的腮帮子疼。 果然，帝君一听就心疼了。 心疼自己养的娇滴滴的姑娘受了这么多委屈，一双眸子内盛满了怜惜。 白衣道尊眼白一番，您可怜惜怜惜荒芜空间那群荒芜巨兽吧。 一拳给人家脑髓都干出来了。 界灵第一，那小时姑娘第二，第三就是她了。 可界灵从不出现。 那时景飒又是个神出鬼没的，极少有人能遇见。 反倒是她，整日在荒芜空间蹦跶，惹得人心惶惶。 那群天道，都怕死了。 此刻你还哭，你还有脸哭。 陆呦呦狠狠的哭了一回，才拉着帝君的袖子，指着那吹胡子瞪眼的白衣和尚道：“这位道尊，是一位大世界的道尊。但被魔物所害，如今神魂即将殒落。这些日子便是他陪着我，我想……我想带他来咱们家看看，好吗？”陆呦呦指着白衣道尊。 帝君这才看向一侧。 白衣和尚面容俊美，但眉宇间含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气息。 想起这么多年是个强大又俊美的男子陪着她，帝君心头不可谓不酸涩。 眼神落在白衣道尊身上，便含了几分挑剔。 “多谢道尊照顾我家呦呦。”帝君着重将那句我家落得重了几分。 虽然看着白衣道尊依然有礼，可总像是…… 打翻了醋坛子。 白衣道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位帝君言重了，我与呦呦之间不必客气。” 帝君眼眸微垂，只紧紧牵着陆呦呦的手。 如今，呦呦便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如今回了家，便不劳烦道尊了。”帝君有礼而疏离。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帝君不再理会道尊，只看着陆呦呦说话。 陆呦呦却是摇了摇头：“它早就盯上我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帝君，你保护我很好，呦呦都知道的。”这些年养在帝君身边，她从未被外界侵扰过。 “爹爹和娘亲还好吗？他们一定急坏了吧。”呦呦轻叹一声。 帝君颔首，这三年来，所有人都不好过。 “道尊，小世界如今的屏障被加固了一层。您是大世界道尊，只怕是被小世界所排斥。” “不如等我去请了天道，再放道尊进去？” 帝君刚说完，便见白衣道尊一脚踏了进去。 屏障闪了闪，但没有半分阻碍。 就像…… 他原本就属于这个小世界。 帝君瞳孔一缩：“怎么会这样？这是天道为了防止魔物入侵准备的，若不是小世界之人，便会受到反噬。对方力量越强，反噬越厉害。道尊他是大世界道尊，怎么会……” 道尊却是看着底下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熟悉的气息。 是孕育他长大，伴随着他所有记忆的气息。 在他刚跨进小世界的瞬间，此处天道便感应到了气息。 落在面前时，与白衣道尊相对而立。 鹿鹿感应到一阵外来的强大气息，便急急而来。 可越发靠近，才感觉到那股一脉相承的血脉气息。 只见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和尚，白衣和尚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便浑身僵硬。 第1461章 相认现场 帝君带着陆呦呦回来时。 正好瞧见两人。 帝君眉头一蹙：“天道大人，这位道尊神魂即将殒落。” “是他护送了呦呦回家。” “但这位道尊到底不是小世界之人，想来会让小世界陷入不安定之中。不如想法子为这位道尊凝聚魂魄，送他回所在的大世界吧。”帝君想了想，才开口道。 哼，那小子看着呦呦的眼神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便不着痕迹的在天道面前给对方上眼药。 陆呦呦拉了他一下，她想说，白衣道尊对她像对着小辈一般。 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她母亲泪流满面，上前一步。 呆呆的看着梵爷爷落叶。 她还冲梵爷爷喊了一声：“爹，是你吗？” 陆呦呦？？？？？ 紫薇帝君？！！！！ 白衣道尊嘴唇动了动，面前的女子与她同出一脉。 不止是天道之间的传承，更是，血脉相连的气息。 “是鹿鹿吗？”这个名字，当年托付给秦欢时便定下了。 江怀鹿霎时热泪盈眶：“爹，是爹回来了。”甚至拉着后面的陆怀姜，有些语无伦次。 “爹，是我爹回来了。我爹真的回来了。” 陆呦呦却是捂着小嘴哎呀了一声。 “梵爷爷你真的是我爷爷，是我亲爷爷。” “是亲的祖父呀！”陆呦呦瞪大了眼睛，茫茫星海，竟是也能让她遇见亲爷爷。 这是何等的幸运。 梵音看着江怀鹿，看着陆呦呦，随即恍然。 “你的母亲，是鹿鹿？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外孙女儿。”真是他的孙女儿。 难怪，他看着这孩子总是感到心疼。 “父亲。”陆怀姜拉着江怀鹿，陆呦呦也站在两人身后，对着梵音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 紫薇帝君？？ 你们相认了，那我呢？ 我才刚刚出言不逊，还隐隐针对了下他未来的祖父呢！！！ 紫薇帝君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 完犊子了。 这一堆人里面，就他辈分最低。 梵音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紫薇帝君顿时微敛着眉，厚着脸面对他行了个孙辈礼。 梵音心下好笑，也没在意。 他如今能重新归家，看到后辈，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只是梵音来来不及说什么，便神魂一闪，直接消散。 “第！”江怀鹿吓得面色大变。 陆呦呦急忙拉着娘亲：“娘，别怕。祖父回道心里面了。祖父被魔物所杀，只剩一缕残魂，这些日子时常会这样。” 江怀鹿这才松了口气。 瞧见女儿，以前养的脸颊满是婴儿肥。 如今婴儿肥尽数褪去，那眉眼像极了她。 偏生她却只看得心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此刻一拉着孩子，才发觉对方身上的气息不对劲。 怎么比她还强悍？？？ “娘，呦呦得到一场大造化。娘大概不记得了。有一年春节我偷下凡间，去了哥哥所在朝仙门。” “在朝仙门遇到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与我投缘，认了个姐妹。还说这普天之下，都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江怀鹿看着她：“我听你哥说过了，说你被忽悠了。” 陆呦呦挑着眉一脸得意。 第1462章 浩劫 “娘，我才没有被忽悠呢。” “那时哥哥帮我四处找，都没找着她。非说我被人忽悠了。” “结果我这才被那魔物掳走……”陆呦呦如今说起，也心有余悸。 “我当时被那魔物禁锢，只剩一口气了。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我的好姐妹。便喊了一声小时救我。” “娘您猜怎么着？我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妹竟然一巴掌就把魔物打死了。还将魔物那几十个小世界的修为全给了我。” “不然，呦呦怕是回不来了。”陆呦呦说起都害怕。 江怀鹿何其不惊惧，一双手抓着女儿半点不松开。 孩子被掳走，没人比她更自责。 她护住了三界，却忽略了孩子。 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带走。 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再深深的愧疚之中。 “娘，小时救了我。可她又不知去了哪里。”陆呦呦其实有些担心小时。 小时的力量太过强大，却又在荒芜空间内四处游走。 她就像一张白纸，看见什么学什么。 鬼知道她会长成什么样。 江怀鹿带着众人回了三十三重天，陆呦呦被找回的消息也传遍了三界。 人王如今已是二十岁的青年，他用短短的时间将人界统一，如今人界也强盛至极。 他也匆忙上了三十三重天。 上来就把妹妹的脸颊捏着。陆呦呦嗷嗷直叫。 “我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我现在可要脸！”陆呦呦龇牙咧嘴挣脱开。 人王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声音哽咽“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是我妹妹！” 陆呦呦突然就不说话了，抱着哥哥抿了抿唇。 “对不起让哥哥担心了。”陆呦呦知道，从小因为爹娘不在身边，她和哥哥的情谊本就不一般。哥哥恐怕急坏了。 人王嘴唇动了动。 “哥哥，我找到外祖父啦。我还认了他当爷爷，原来本来就是我的外祖父呀。”陆呦呦至今都觉得惊奇。 她居然在茫茫星海，偶遇了外祖父。 陆呦呦拉着他去磕了个头，鹿鹿是天道，自然有温网天道的法子。只是治标不治本，但让佛子舒服一些却是容易的。 “当年我原本是该忘记一切。重入轮回的。但我睁开眼……”佛子顿了顿。 “我并未入轮回，反倒是带着记忆，每日为一位贵人诵经。”佛子并未细说。 能让他诵经之人，谁都不敢想。 佛子眉宇间多了一丝忧心。 他能确定时景飒不是界灵，便是因为，他曾每日给界灵诵经。 界灵，比时景飒，更冷漠。 甚至时常需要佛经来平息情绪。 当年他也是被界灵所带走。 “如今你们也发现了，天道陨落无数，即便活着的，也不大安稳了。” “荒芜空间内怕是有一场浩劫。但这场浩劫从何而来，无从而知。” “力量越重，身上的担子越重。唉……这场浩劫，怕是避无可避了。”佛子也不由叹了口气。 他自己做了天道不说，他女儿，他外孙女儿，外孙子，连带着女婿都是为界灵打工的。 “界灵怎么盯着一家坑呢。”陆呦呦撇了撇嘴。 第1463章 界灵的大麻烦 佛子回归。 始神也上了三十三重天。 两人在室内呆了好一会，出来时始神面色沉重。 很快便对九重天的管束极为严格了，甚至还勒令许多仙家约束弟子。 “荒芜空间要乱了。你知道吗？天道许多时候能反应出界灵的状态。” “以前从来不曾听说天道会有反叛意识，也不曾听说天道会杀人越货。如今荒芜空间天道都生了自我意识。这……” 佛子顿了顿，他那些岁月每日诵经念佛，恐怕便是为了压制界灵生出的异样吧。 “天道如今的反应，便是界灵最真实的反应。”江怀鹿接过话。 从她继任天道以来，她丝毫不曾感受到界灵的存在。 明明当初她还是一株小仙草时，偷偷溜出小世界，界灵都会温柔的将她送回去。 可见在它治理之下，荒芜空间原本是极其严格的。 如今，只怕界灵遇上了大麻烦。 “界灵，怕是遇到了无法抗拒的大麻烦。”鹿鹿低声说道。 不知为何，陆呦呦眼前却浮现出小时的模样。 陆呦呦脑袋一甩，小时那么单纯可爱，而且还辛辛苦苦来救她，怎么会是小时呢。 小时才不是那个大麻烦。 佛子这段时日一直在温养魂魄，但天道唯有界灵可以指定，她却无法让佛子复生。 佛子反倒一切都看开了。 “我给它念佛经那些日子，你娘也在身边陪着我。直到我成为天道，你娘也看开一切，轮回去了。” “不过她在仙灵界轮回。” 他继任的第一天，便是送了自己心爱的妻子去轮回。 每一世他都会偷偷在身后注视着她。 看着她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 “我唯一的执念便是鹿鹿。如今鹿鹿过的这般好，还陪伴了外孙女三年，爹已经很满足了。”佛子已经可以很坦然的赴死。 鹿鹿眼睛微红，她是天道，更应该明白生老病死。 “我会尽力延缓爹爹神魂溃散的速度。儿孙承欢膝下，爹爹也该多享受享受。”鹿鹿看着他说道。 佛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颔首。 女儿也有执念。 尚在襁褓便与父母分离，对孩子，何其残忍。 如今，治愈的不止是自己，也是鹿鹿的童年。 “那外祖父可以在三十三重天住一段时日，再去我家住一段时日。然后再去哥哥身边住一段时日呀。”陆呦呦冒出个小脑袋，帝君眼神注视着她，一刻也不愿分开。 呦呦说着说着，突然耳尖红红的。 然后偷偷看了帝君一眼。 走到陆怀姜身边，拉着陆怀姜的衣袖一摆一摆的：“爹，呦呦多大可以成婚呀？你对未来女婿有什么要求呀？” 陆怀姜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好家伙，紫薇帝君你可终于落我手里了。 “多大成婚？你爹与你娘轮回几世，满打满算也是上了千岁才成婚。” “你身有修为，千儿八百年再成婚也算正常。” “至于未来女婿……”陆怀姜眉头高挑。 “当然不能要年老的。” 乐文 第1464章 帝君心里的泪啊 “你才十九岁，年纪这般小。当然不能选年老的。” “至少也得选个同龄人。” 陆呦呦眨巴眨巴眸子，眼睁睁看着帝君的身形矮了几分。 “还不能找过于俊美的。男人啊，脸太出彩，总会引来各种各样的女仙。” 帝君的身形又矮了几分。 “也不能找那等高高在上的神君，每日管着你，会跟管孩子似的。与你不平等。” 帝君……默默低下了头。 陆呦呦听着听着支起了耳朵。 “你得找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能接受你得所有骄纵和小气。能与你一同上九霄，也能与你去凡间走走停停，欣赏沿途的风景。可以撑伞赏雨，也能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前撸串。” 陆呦呦眼睛都亮了。 紫薇帝君心头警铃大作，急忙上前拉着陆呦呦，止了陆怀姜的话。 “殿内送来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呦呦可要下去看看？”说完，急匆匆的拉着陆呦呦走了。 瞧着那身影，简直落荒而逃。 陆怀姜眼白一番，当年你要劈我时，可不是这么低声下气的。 此刻江怀鹿将父亲送去了凡间，人王陪伴左右。 父亲最初毕竟是凡人，对人间始终有几分牵挂。 在人间走走，也好。 “你啊，逗帝君做什么呢。瞧瞧帝君脸色都吓白了。”鹿鹿笑的合不拢嘴，姜姜这作为着实带着几分可爱的稚气。 陆怀姜轻哼一声：“他当初劈我呦呦，劈我阿泽，我脸色还吓白了呢。” “现在报应不就来了么？”鹿鹿对着他努了努嘴。 “呦呦知道你说她是个报应吗？”陆怀姜压低声音看着她。 鹿鹿轻咳一声，凤眸微亮。 “不要告诉她噢。”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若是怨恨一个人，不要悲伤不要愤怒。 那便生个奶萌奶萌的孩子，嫁给他。 作死他。 帝君英明一世，怕是要栽在陆呦呦身上了。 此刻，陆呦呦站在热闹的小吃街上。 瞧见一身清冷高傲的帝君，左手抓着一大把烤肉串，右手抓着一大堆糖人儿。 手腕上还挂着一包点心。 一双眸子满是光芒，眼中唯有面前的小丫头。 “你尝尝烤串好吃吗？”说着，递了一串在陆呦呦嘴边。 陆呦呦就着帝君的手尝了一口，但她却无心美食，一双眼眸直直的看着帝君。 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变成如今这般满是生活气息的他，呦呦半响没回过神来。 “好吃。”呦呦下意识点了点头。 紫薇帝君却是看着手中烤的焦黄，散发着孜然香粉的味道，轻轻蹙了下眉头。 随即张开薄唇，轻轻咬下一口。 泛着金黄的色泽，咬一口便吱吱冒油，帝君的唇角都带着几分红润。 跟他想象中的油腻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呦呦喜欢。 帝君飞升上万年，在飞升以前，也是谪仙般的人物。 他生来是天之骄子，出生开始便有仙门供着他，吃的用的都是灵物。 凡间吃食，从他出生就不曾接触过。 如今，在他成为神君万年后，他却为了个小女子，堕下凡尘。 第1465章 折磨帝君 陆呦呦瞧见他一口一口认真的吃着。 惊了一下。 “帝君快吐出来，快吐出来。你……你怎能用这些东西？”饶是陆呦呦都吓了一跳。 高高在上清风霁月的帝君，手中拿着烤串，与他太不相符了。 “呦呦能用，我为什么不能？”帝君好笑的看着她。 “呦呦来到了我的世界，我也该来呦呦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这样才公平。”我也想看看，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 呦呦一顿，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帝君，认认真真品尝手中的美食。 那些东西，一点都不符合帝君的身份，但帝君吃的格外认真。 她知道，这是帝君来到了她的世界。 往常，她不敢带着帝君去吃的去玩的，她都大着胆子牵着帝君玩了一遍。 她甚至拉着帝君学着凡间小姑娘一般，在河边泛舟，在街上猜灯谜。 甚至还嘻嘻哈哈的拽着帝君与众人追逐嬉戏，帝君看着她的笑颜，不由也缓缓绽放笑容。 原来，凡间的喜怒哀乐，并不是无法摆脱痴念。 是因为痴念那个人。 凡间的美食，凡间的一切，也不是庸俗。有了那个人，一切都变得有意义起来。 凡间的烟火，也是那般璀璨。 璀璨的迷人眼，迷人心。 灯火下的面庞朦胧的呦呦，越发让帝君移不开眼。 是了，他折了。 折在了那总是娇里娇气喊着他帝君的女娃手中。 紫薇帝君深深的叹了口气，情深不自知，他早已注定是这般结局。 凡间七夕节，帝君带着陆呦呦着实在凡间玩耍了一圈。 人王治理下的凡间，极其热闹，青年男女也少了一层束缚。 不管两人走到哪里，都能瞧见互诉衷肠的男女。 但大多数人都恪守规矩，谨遵礼义廉耻，至多见个面，一同游个湖，做做诗便是同过七夕。 但难免，也有些胆大包天的野鸳鸯。 “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啃那个姑娘的嘴？” 陆呦呦想要偷看，紫薇帝君却是捂着她的眼，不让她看见半分。 “为什么不让我看看，那个姑娘说她喘不过气了，我要去救她。”陆呦呦大声喊道，紫薇帝君急忙捂住她的唇将她带离了现场。 月色下，紫薇帝君面色通红，耳尖都红透了。 “小姑娘家家的，管那么多做什么。”紫薇帝君瞪着她，但面色没有半分威严，反倒是有些窘迫。 “帝君你的脸红了……”陆呦呦看着帝君，霎时来了兴趣。 “帝君你的耳朵好红呀……为什么帝君你不敢看我？”陆呦呦掰着紫薇帝君的脸颊，直接怼了上去。 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帝君你的脸上好烫，你的呼吸好烫……”陆呦呦低声说道，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喉咙也有些沙哑。 陆呦呦微凉的小手捧着帝君脸颊，紫薇帝君双眸不断加深。 眼中的深情几乎要将她淹没。 陆呦呦的唇，轻轻抵上了他的唇。 少女清浅的香气，让帝君有一瞬间的发懵。 第1466章 帝君动心 “帝君，我有点难受。” 陆呦呦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双手下意识的勾住帝君脖颈。 整个人都陷入帝君怀中，身上犹如没了骨头似的，挂在帝君身上。 帝君眼眸一暗，呼吸渐渐粗重。 小姑娘毫无半分阻碍的与他贴在一起，紫薇帝君霎时站直了身子。 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 “不可以，呦呦。”紫薇帝君脑子里那根弦快要崩开之时，瞧见小姑娘茫然又清澈的眸子，理智瞬间回笼。 陆呦呦一脸茫然，什么不可以？ 她趴在帝君怀里动也不想动，似乎懒散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帝君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克制自己。 “呦呦，我还未向你父母提亲。” “呦呦，我要龙凤开路，聘你为妻。光明正大的拥有你。”因为，爱到极致，不忍对她做出半分有违礼仪之事。 他不愿她背负任何恶名。 陆呦呦呆呆的看着他，低低的笑出了声。 “可是爹爹要留我千年呀。” 小姑娘一脸促狭的看着帝君。 帝君脸色一黑：“那我便去三十三重天跪着，跪着咱爹咱娘愿意将你嫁给我为止。”帝君黑着脸说道，但语气极其坚定。 呦呦乐得差点笑出声。 “你紫薇帝君的脸面不要啦？那以后如何服众呀？” 这都叫上爹娘了，帝君多少是有些不要脸面的。 “脸面这等事，是给外人看的。媳妇这等事，娶回家才是自己的。至于如何服众，拳头总会告诉他们。”紫薇帝君压低声音，眼中，满是克制。 因为爱她，所以敬重她，不敢对她做出丝毫有违礼义之事。 他想要给她最好最珍贵的一切。 “咱爹咱娘怎么打怎么骂都是应该的，毕竟我要拱她家小白菜了。”紫薇帝君笑看着呦呦。 呦呦面色通红，她没好意思告诉帝君。 她哥从来没把她当小白菜。 她哥总嚷着要她出去拱白菜。 是的她是猪。 紫薇帝君带着陆呦呦过完了七夕节，第二天也没回九重天。 “你进宫直接进去就成，这里又拦不住你。怎么还学着凡人的规矩通传啊？”陆呦呦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很是惊讶。 帝君悠哉悠哉的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么？大舅子是最重要的人物。” 帝君忍不住抬手按了按眉心。 怎么说呢，他辈分高。 可陆呦呦辈分低，他生生把自己辈分拉低了。 此刻一进宫门，便热切的喊了一声“大舅子。” 人王？？？ 紫薇帝君稳坐九重天第二把椅子，这会叫他大舅子，格外的魔幻。 “外祖父。”紫薇帝君一本正经。 亲娘咧，成帝君万年了，头一回这么不要脸。 陆呦呦坐在软榻上，直接都笑倒了。 太不要脸了。 佛子祖父都没忍住笑了。 人王却是凉凉道“帝君这是准备被猪拱了？”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陆呦呦顿时瞪大了眸子。 人王白眼一翻，全家你个鬼！！！ “前些年，也不知道是谁嘱托我，要我给呦呦寻个青年才俊。”这么快就打自己脸了？？？ 帝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1467章 求娶 “哥，请喝茶。”紫薇帝君做的笔直，像个刚上学的孩子似的。 正襟危坐，给人王倒了杯茶。 人王一口茶差点吐出来“您老上万岁了，叫我哥？”夭寿了。 为了娶媳妇儿当真拉的下脸。 紫薇帝君一脸正经：“呦呦的哥哥，便是我的哥哥。” “我名唤叶剑渊，如今已有一万三千岁。”说着说着，紫薇帝君咳嗽了一声，耳尖不好意思的红了。 真像老牛吃嫩草啊。 “不过此名已经多年未有人唤过。”他还未飞升前就是个天赋出众的弟子，当年众人都唤他叶师兄。 后来他修行极快，慢慢的众人又唤他叶剑仙。 他是个剑仙。 这么多年，求着人间喊本名，他还从未有过。 “一万三千多岁……你好意思，娶呦呦？”人王看着他眼珠子一瞪，伸出一根手指头，然后比了比指尖那么一丢丢。 “呦呦还不到你的零头那么多。” 帝君更不好意思了：“虽然年岁长，但我一直洁身自好，从未与任何女子相恋。也不曾与任何女子有过出格之举。” 人王脸色好了几分，虽然是个万年童子鸡，但好歹妹妹没吃亏。 紫薇帝君心里苦哇，饶是他混成了三界内最牛逼的存在，可要娶媳妇儿时也得给大舅子陪笑脸。 “如今我有宝库两座，灵脉三条……”紫薇帝君开始细数自己的产业。 他不知道凡间是如何提亲的，也不知道凡间是怎么哄大舅哥的。 反正他是先报告了自己的基本情况，过往有无情史，以及名下有多少产业。 佛子瞧见他那实诚的模样，眼皮子掀了掀。 真实诚。 连偶尔下凡置办的两处院子都抖出来了。 院子里有颗歪脖子树，树下埋了两罐酒，还埋了一罐没花完的金子都老实巴交的抖了出来。 帝君想了想：“没有了。” 人王脸色越发好转几分，至少是个大户人家。 紫薇帝君如坐针毡，又默默起身给未来大舅子倒了一杯茶。 陆呦呦捂着脸，没眼看了。 帝君走哪都被人恭维着，如今给她哥倒茶的狗腿模样，看起来好可怜哦。 但是，哥哥的表情严肃，陆呦呦也不敢吭声。 婚姻大事，该有的规矩该长辈做主的，陆呦呦不会多嘴。 紫薇帝君在宫中住了三日，不得不说，虽然帝君素日里不苟言笑。 但他真心要哄谁开心时，倒也轻而易举。 更何况，他带了十成十的真心。 “行了，上三十三重天吧。”陆越泽摆了摆手，看着陆呦呦瞪了一眼。 昨夜妹妹爬进他的寝殿，求着自己给帝君留几分脸面。 不然他可没这么容易松口。 嫁了个比爹娘还年老的男人，陆越泽颇有些不服气。 但想想这普天之下，似乎也没人能配得上呦呦了，也只得作罢。 再者，帝君对妹妹的疼宠，丝毫不亚于自己。 他能感觉到。 紫薇帝君喜得眼睛一亮，拉着陆呦呦对着他行了一礼才道：“那妹夫便谢过大哥了。” 人王面色一黑，素来清冷孤傲的帝君，竟然也学会了蹬鼻子上脸。 乐文 第1468章 觊觎天道的宝贝 待两人离开后，佛子才笑着道：“他是个可靠之人。” 荒芜即将大乱，呦呦有他护着，倒也安心。 这三日他还每日来自己面前赔罪，可见将陆呦呦的亲人都看得极重。 以他的身份，其实大可不必的。 是他想要尊重呦呦，给足呦呦脸面。 这样的人值得托付。 人王迟疑了一下，倒也肯定的点头。 “我哪里是不认可他。无非是想出出气罢了。想来他也明白。” 当年出生，两人便落在他手里，虽说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但他如今出了这口气，将来与呦呦闹矛盾之时，呦呦便不能再翻旧账了。 毕竟夫妻之间，最忌讳有隔阂。 人王扶着佛子祖父回了寝殿内：“说起来，呦呦十九都要出嫁了。你贵为人王，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佛子含笑看着他，眼中满是对孙辈的慈爱。 “你如今统一各国，整个人间都在你手中握着。谁都不敢劝你，但朝臣都盯着你的后院呢。” “你不成婚，若无子嗣，他们都不安心。”这般强大的帝国，若是人王不立皇后，不留子嗣，将来若出了意外，人间将会直接崩溃。 “你就没发觉，每次宴会，那些夫人们带的姑娘越发多了？”佛子挑了挑眉，他曾经也是做过太子的。 但他当年出家了。 那个国度都差点混乱。 更何况如今凡间统一，这诺大的帝国更不能有丝毫闪失。 陆越泽凝眉想了想，似乎还真是。 十六岁以前，每次宫宴，官员家眷带出来的大多是男子。 是为了能入他的眼，得自己看重。 但他满十八以后，几乎来的都是女孩儿。 而且是及笄以后，正好十五六七的适龄姑娘。 “而且时不时还会有抱孩子的妇人。这是隐晦的给您看看，他们盼着呐。” 佛子目光含笑，这些朝臣的心思太好猜了。 人王打天下，统御凡间目光长远，手段高明。 偏生对自身之事却疏忽的紧。竟是丝毫没发现文武百官的催促。 此刻人王还有些懵，满脑子都是天下的他，哪里想过什么情情爱爱。 “儿女情长，哪有打天下有意思。” 佛子瞥了他一眼，看样子还没开窍呢。 此刻帝君却是带着陆呦呦上了三十三重天。 在三十三重天外，帝君堂而皇之的跪下，众神纷纷驻足观看。 “难道帝君得罪了天道？” “帝君犯下了什么律法？竟是要亲自跪下请罪？” 众神议论纷纷，始神远远看着，有神君劝道：“始神，您不去说情吗？帝君只怕这回犯下的错不小。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大错，竟是要去三十三重天请罪。” 始神眉宇一抬：“他啊，他觊觎天道的宝贝。” 众神越发惊悚：“帝君行事最是妥当，素来遵循天界规矩。他怎么……还敢觊觎天道的宝贝？”众人倒抽一口气，纷纷给吓了一跳。 “是很重要的宝贝？”有人偷偷问道。 始神轻笑一声：“是天道最重要的存在。是天道的心，天道的血，天道的一块肉。” 众人惊骇万分！ 第1469章 三界痴情人 “帝君所图甚大啊！” “他怎么会这么糊涂！” “帝君竟是敢觊觎天道的宝贝，帝君糊涂啊。帝君飞升上万年，怎么连这等道理都不懂。” “那么，帝君到底在谋划什么呀？”有神君越发小心翼翼。 甚至在猜测帝君是不是要承担天道的怒火。 神主轻轻捏了捏始神的手背，始神这才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道：“臭媳妇总要见公婆，他只是在谋划天道的心肝小宝贝。” 众人一怔。 突的发现帝君身后站了个娇俏的粉裙小姑娘。 “天道的宝贝女儿……” “帝君他觊觎上了天道的宝贝闺女啊。”众人惊呆了，帝君这所谋甚大啊，竟然直接端了天道的老巢。 要去给天道当女婿了。 “帝君这哪里是请罪，这是来求娶的吧？”众神吹胡子瞪眼，帝君瞧着清冷孤傲，居然这么胆大，甚至…… 如此热络。 站在人群中的瑶池女君面色铁青，看着陆呦呦的声音冷笑不已。 “哼，年纪不大，反倒是手段过人呢。难怪以前总是拦着我见帝君，原来年纪小小心思就如此肮脏。”瑶池女君恨得牙根痒痒，她还未飞升前便恋慕帝君，在身后痴恋帝君上万年。 整个神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帝君如此，置她的脸面于何地？ 当初，陆呦呦怎么不死在荒芜内呢！ “女君，咱们回去吧？方才凤族来人了。”仙婢小心翼翼的看着女君。 女君这几年的情绪越发不好，时常会在殿内发脾气，每当这个时候，仙婢都会受难。 都说瑶池女君性情温柔，端庄大气，可谁知道私下里极其毒辣呢。 “又是凤青翎？不是告诉南天门了么？不许她来找本君！她既然嫁给了黑鸦精，便别来我面前碍眼！”瑶池女君眼底满是不屑。 凤青翎这个没用的东西，连太子都笼络不到。 仙婢急忙道：“已经告诉南天门的将士了。但她本身亦是凤族公主，即便嫁了人也有出入南天门的权利。” 当年凤青翎针对天道，立马便被凤族所抛弃，推出来平息天道的怒火。 虽说天道没追究，但凤族依然将高高在上的凤青翎嫁给了黑鸦精。 黑鸦精是凤族里最不受重视，也是三界内最晦气的存在。 如今嫁过去，几乎要了凤青翎半条命。 但她依然不死心，时不时的会凤族哭闹，凤王却不敢接纳她，她便只能偷偷寻了疯后。 时不时还上界寻瑶池女君。 瑶池女君却是个现实的，自她被凤族抛弃后，便对她没了好脸色。 “女君，您回去看看吧。”仙婢瞧见女君脸色阴狠的看着陆呦呦，便心头打哆嗦。 正好此刻凤青翎闹了起来，这才借机将她请了回去。 而紫薇帝君万年帝君，被陆呦呦拿下，帝君成了神界痴情第一人。 也在三界传的沸沸扬扬。 帝君在三十三重天外跪了三天三夜，天道才让他进门。 众人瞧见三十三重天外空无一人，即便是好奇也没了法子。 第1470章 嫉妒 此刻帝君上了三十三重天，见未来的丈母娘。 瑶池女君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坐着凤鸾回了瑶池。 仙婢一路提心吊胆。 随着跨进瑶池大门，女君的脸色便彻底垮了下来。 瑶池内四处仙雾缥缈，凤青翎面色蜡黄，神色憔悴的坐在殿内。以前她每次过来，这些仙婢哪个不是巴结着她？ 连带着女君也是对她温和的。 女君连瑶池内给她留的房间，都撤了。 如今…… 凤青翎唇角抿了抿，呼吸都觉粗重了几分。 都是些势力的东西。 “姑姑，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方才来时青翎便听说帝君要上三十三重天求娶陆呦呦，是真的吗？”当年那个胖乎乎的丫头，竟是要嫁给帝君了吗？ 凤青翎此话一出，瑶池女君面色越发难看。 “你唤谁姑姑呢？我可不是你姑姑。”瑶池女君低笑一声，眼神淡漠的看了她一眼。 “我为人族，你为凤族，如今更是外嫁，连凤族都不认你。我是你哪门子的姑姑。”瑶池女君半点不留情面。 都被凤族舍弃，凤青翎已经没有半点利用价值。 凤青翎被她一激，面色青一块白一块，唇角都咬的发白，却依然死死的压住了屈辱和恨意。 “女君，是青翎逾越了，您是九天之上掌管女仙的女君，与帝君天生一对。那陆呦呦何德何能，让帝君垂怜，为她下跪呢？” 凤青翎咬住下唇，掩下眼底的嫉妒和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倒霉的总是自己。 江怀鹿是天道，陆呦呦有帝君怜爱，她呢？ 凭什么她要伺候那卑贱的黑鸦精，那又丑又老的男人！ 若是从前，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瑶池女君知道她是奉承自己，可面色明显的好看了。 “女君您从微末之时便与帝君相识，两人一道走来，已是上万年的相处。除始神外，神君以帝君为首，女君以您为首，这明明就是天生一对啊。” “您痴情又强大，与帝君不论是容貌还是家世，都是最为相配的。她陆呦呦算什么？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不过是寄养在帝君身边，帝君让她蒙蔽心智罢了。” “她巧言令色，帝君哪里吃得消。帝君平日里素来又与众多女君保持距离，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帝君若是回头，必定能瞧见您的。这三界，谁不知道您恋慕帝君。” “哎，真是可惜。若是陆呦呦死在荒芜内，那便好了。” 瑶池女君微微坐直了身子，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心下却是深以为然。 那陆呦呦总是骄纵着，只怕是蒙蔽了帝君的眼睛。 凤青翎看了眼瑶池女君。 “女君，今日青翎可是大着胆子来寻您的。便是听说了帝君恋慕陆呦呦之事。” “虽说天道大公无私，可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有些事，偏不偏心，谁说的定呢。” 瑶池女君微微敛眉。 她也是与江怀鹿有仇的。 只是自从那日知晓江怀鹿是新诞生的天道，她便着实消停了许久。 “青翎今日便是来帮您的。” 凤青翎唇角微勾，越发显得那张脸可憎起来。 乐文 第1471章 算姻缘 “帝君被那狐媚子迷惑，哪里还记得您的好。” “姑姑您……女君您便是太端着自己个儿了。您啊不知道，这烈女怕缠郎，这男人也一样。您瞧瞧，那陆呦呦整日就跟没生骨头似的挂在帝君身上，帝君清风霁月，修行万载，哪里明白这些东西。” “等帝君明白的时候，早被她魅惑了。别看她年纪小小，在凡间可学了不少哄男人的手段呢。” 女君眉宇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凤青翎当即对着仙婢挥了挥手，仙婢看了眼女君，女君点了点头，众人才退下。 “女君，您知道我嫁的那黑鸦精，在凤族颇为不受待见。他们素日里便爱寻那乱七八糟的东西。” “前些日子，黑鸦精中出了个女子，那女子惹得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和龙族大打出手。您猜是为了什么？竟是为了争夺那姑娘。一个卑贱的黑鸦精，哪里配得上这两个族类？”凤青翎眼底满是不屑，她偏偏嫁给了黑鸦精。 若不是江怀鹿，她怎会有这般遭遇。 当年疼她入骨的父皇，如今也放弃她了。 深怕她会连累凤族。 与她撇的干干净净。 “青翎用了些手段，查出她啊，原来是得了个宝物。” 凤青翎见女君面色缓和，不由探身到女君跟前。 “女君您看，便是这个东西，惹得凤族龙族两位皇子为她大打出手。” 女君迟疑了一下，瞥了她一眼：“这是什么东西？本君何至于用这些东西？”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但眉宇却隐隐有些心动。 凤青翎心底不屑，她知道瑶池女君动心了。 只不过不愿意在她面前表露罢了。 还不是虚伪的伪君子。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反倒是劝着女君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女君，哪里用得上这种东西。但帝君被那狐媚子所惑，再有一段时日，怕是都该成婚了。只可怜女君您，痴恋帝君万年，这三界都知道您的真心。” “到时候他俩大喜之日，却是您失落之时。谁又来可怜女君您呢。” “女君，有些时候，用些非常手段，才能让男人回心转意。” “您与帝君样样般配，帝君却看不到您的好。您啊，青翎说句大不道的话，您都成三界的笑话了。青翎替您不服呢。”凤青翎下了一剂重药。 那瑶池女君脸色陡然一沉：“放肆！” 凤青翎顺势跪下：“女君，您可再不能端着了。” 凤青翎微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装什么呢，您拿着一朵花都哄骗了自己上万年，此刻又何必装作纯粹的模样呢。 凤青翎眼底满是不屑。 她这段时日回了曾经帝君飞升前的凡人国度，虽说时间久远，但有心去查，还是能查到不少踪迹。 这位女君娘娘，当年可没少做糊涂事。 只不过如今身份不同，陆呦呦又被帝君护着，她不敢出手罢了。 当年啊，帝君乃是中州第一天才。 恋慕他的女子无数，其中一些胆大的女子便以请教的名头接近帝君。 而此事被女君知晓，她当年可是背地里干过不少事情的。 第1472章 大郎起来喝药了 女君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她飞升前的事迹走远，许多人都忘记了。 甚至知晓的人，都已经轮回无数次。 但民间的话本子，却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但传到如今也很少了。 甚至其中有个凡女，因为被人追杀，最后无意被帝君所救。家中被灭门，凡女试图自尽。 帝君不放心，将人带在身边做了侍女。 最后，那女子被女君陷害，跌入悬崖，尸骨无存。 这也是帝君对她厌烦的缘故。 凤青翎正因为知晓，才有胆子过来寻她。 此刻瑶池女君沉默许久，才低声问道：“那东西是什么？” 凤青翎唇角一勾，抬起眸子：“您瞧，便是这东西。” “这是一株银铃草。银铃草带着幽香，清新怡人，具有清心明神的功效，甚至能驱散心魔。这是一株好东西。” “但它，若是遇上这东西，便是能引得人痴情一生的好东西了。” 凤青翎掏出一颗红色小果子，指头大小，红艳艳的，看起来便带着几分甜意。 “这是比翼果。” “将这银铃草与比翼果熬出一盏茶，喝一杯，便能对眼前之人产生挚爱的念头。只是吃完这东西，您一定要亲自出现在帝君身边，不然会生变。毕竟，他第一眼看到谁，便会恋慕谁。”凤青翎低声说道。 “您痴恋帝君多年，将来啊，帝君便会痴念于您。将您放在心上，时时刻刻都念着您。唯有看到您才会心安。” “而且此药极难检验出来，这银铃草四处都是，本就是清心的好东西。这比翼果却极难遇见，饶是帝君也不会知道这碗汤药的作用。”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便是果子的含义。” “女君，您何不试试呢。这对您才公平呀。那陆呦呦哪里配？” “陆呦呦甚至不配给您提鞋。”凤青翎一脸不屑。 “他将一腔柔情给了陆呦呦，您重新夺回来便是。用些手段算不得什么，况且那陆呦呦，私底下不知道怎么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呢。您总要为自己争取争取才是。” 女君面色一黑。 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您最好亲自看着帝君喝下去。始神极少处理政务，大多时候是帝君每百年处理一次。帝君又是个尽职且古板的性子，从来不会擅离职守。还有三日，帝君便要上朝。” “您不如再当日，看着他喝下去。” 若是送进府邸，只怕大概率进不了帝君的嘴。 女君看了眼凤青翎：“你倒是有心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青翎并无所求，只是见女君倾心帝君多年，不忍您瞧见他们共白首罢了。” 女君轻笑一声：“既如此，等事成之后，我便做主替你和黑鸦精和离了。到时候认你做个义女也不妨。”凤青翎什么心思，她还不明白呢？ 从凤族公主变成黑鸦精之妻，她哪里忍得下去？ 若不是她还有点用处，女君半点也不想打理她。 凤青翎当即眼睛一亮，谢过了女君恩典。 第1473章 喝下 始神殿外。 众神肃穆的垂手立在殿门外，等待着殿门的开启 朝会每百年一次，若管辖范围内有大事发生，可直接禀报。 说起来百年，实际上在神界也不过百日罢了。 “今日帝君会来吗？”有神君问道。 立在大门口的财神面不改色道“帝君代为处理朝政万年了，从不曾缺席。” “是了，帝君是个尽责之人。万年来从不曾懈怠。不愧为神界之首。”一般来说，始神是不算在内的。始神大多时候不管事务，只监察三界。 说着说着，就有人迟疑了一下。 “帝君，在三十三重天跪了三天。也不知道求娶到心上人没有。” “是了，帝君万年来不曾懈怠。但近几年，帝君可不一样。” “帝君不苟言笑，可养了陆姑娘后，会笑着哄她了。” “还用三昧真火给她烤灵薯吃。” “还会带着她上朝会，让她在始神殿内爬来爬去。” 众人面面相觑，“帝君万年老铁树，好不容易开了花，今儿还真不一定会来。” 瑶池女君捏紧了衣袖，微微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焦灼。 三界都知晓，女君恋慕帝君。 “帝君来了。” “帝君果真是我辈楷模。”众人急忙低下头。 始神殿开，众神鱼贯而入。 紫薇帝君高高在上的坐着，垂眸俯瞰众生，所有人在那双眸子下都站直了身子。 “拜见帝君。”众神一一行李。 瑶池女君轻轻吐了口气，帝君总算来了。 每日身边都跟着的拖油瓶却没来，果真是大好的时机。 帝君对陆呦呦的宠溺，无数次让她嫉妒。 以后，就该属于她了。 瑶池女君心下微喜，眼神痴痴的看着帝君。 众人一一禀报事务，好在近来无大事，很快帝君便将此事处理完毕。 紫薇帝君刚出始神殿，瑶池女君便跟了上来。 “帝君等等。” 女君轻咬着下唇开了口。 女君眼神痴痴的看着他，眉宇间流露的情意丝毫不加掩饰。 紫薇帝君不为所动，女君眼中含泪，帝君好狠的心。 对陆呦呦宠溺至极，对她却狠心到了极点。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她。 “帝君上了三十三重天，想来婚事已定了吧？” “遥想当年，帝君还是年轻弟子，瑶池便心系帝君。当年咱们一同飞升，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结成道侣。” “原来，终究是无缘。”女君暗暗下了决心。 “帝君，你我本无缘，但瑶池追随您万年。可否陪瑶池喝一杯，从此，也绝了瑶池的心思。将来，便安安心心喝帝君的喜酒。再不会叨扰帝君。” “帝君总不会连这个情面都不给吧？”瑶池女君对着他微微行了一礼，似乎带着请求。 帝君深深地看着她。 抬步随她走去。 瑶池女君裙角都捏紧了，深怕帝君不愿。 帝君总是避着她，今日若不能成，只怕将来人都见不了。 好在，帝君来了。 他万年不变的朝会，总不会为了那狐媚子破例的。 女君眉宇含着得意，今日过后，陆呦呦，看你如何笑的出来。 第1474章 倾心了吗 女君今日是费了心思的。 今日瑶池格外的美，一切都是按着帝君的喜好布置的。 女君回了寝殿，换了衣裳，重新梳妆，盛装打扮。 她要帝君喝下药酒的第一眼，便会永远记住她。 她要帝君永远记住她最美的样子。 从今起，便会同陆呦呦形同陌路。 想起帝君为了她下跪，她几乎嫉妒的发狂，她怎么配！ 陆呦呦怎么配！ 竟然让帝君为她下跪！ 如今也好，将站在云端的陆呦呦打下地狱，她真想马上欣赏到陆呦呦的脸色呀。 一定很精彩。 这些年，但凡有女仙靠近帝君，她都将其处理了。 唯独漏掉了陆呦呦。 尚在襁褓中的陆呦呦。 是她大意了。 所有的错误都该回归原点了。 桃树下，桃花纷飞，美轮美奂。 但紫薇帝君面上微微带着几分不耐。 瑶池女君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小桌上倒下两杯酒。 她用银铃草和比翼果酿制的美酒，仅仅得了这么一壶。 她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手腕上带着一个红色手镯，衬得手腕越发娇美。 但帝君看也没看一眼。 “帝君，从当年的惊鸿一眼，瑶池等到了今天。您何曾回头看瑶池一眼呢？”瑶池女君悠悠的说道，语气满是哀怨。 紫薇帝君淡淡道“看你如何剥皮么？” 瑶池女君面色霎时一变。 当年，帝君收了个凡人女子做侍女。她嫉妒那侍女，便引得她坠下悬崖。 后来她拼死回来，被自己发现。 害怕帝君认出指认她，她活生生给对方剥了皮。 此事，她以为帝君永远不会知晓。 果然，帝君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厌恶。 瑶池女君心头一冷，再不敢提从前。 只面色苍白道“帝君，干了这杯酒，这万年的前尘往事，皆随风而去。” 你对陆呦呦的情，也瞬间斩断。 你总是用冰冷目光注视着我，从今以后，你将为我而活，为我疯狂。 瑶池女君眼睁睁见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笑了，笑得肆意，笑得流出了眼泪。 她在桃树下翩翩起舞，她想过无数次为帝君而舞，终于等到了。 女子身形娇美，在桃树下美的不似真人。 她要帝君记住最美的那一刻。 一舞完毕，帝君还站在原地。 酒已下肚，瑶池女君赤着脚，脚踝银铃轻响，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她眼神迷离的看着帝君，一只手攀附在帝君肩膀上。 脸颊微微贴近，呵气如兰。 “帝君，我等这一刻，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我想要你回头看看我，亲亲我，哄哄我，但是，你为什么不回头呢？” “你将所有的宠爱给了那个狐媚子，她哪里好？修为不如我，容貌我娇艳艳丽，不输于她，为什么就不看看我呢。” “我好嫉妒她，我想杀了她。可帝君，你护着她，你防备我。” “明日，你便将她杀了，给我助助兴好吗？”瑶池女君低声细语。 她近乎恍惚的看着帝君，她想要帝君亲口说出那句话。弥补她多年的委屈。 “帝君，你看着我。你看看我。你看到了什么？”她香肩微露，带着几分痴迷。 “帝君，你看到了什么？” “眼屎。”帝君沉声道。 瑶池女君身形一震！ 第1475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瑶池女君猛地后退一步。 整张脸，脸色煞白。 瞳孔剧震，看着紫薇帝君满是惊惧，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慌乱。 方才她可以在帝君失去自我意识时，对着他起舞，对着他诉说一切不甘。可以说出心中的一切隐秘，甚至她连当年残害凡间婢女的事都说了出来。 但她，却不敢面对清醒的对她没有爱意的帝君。 果然，帝君的眼神冰冷刺骨，哪里有丝毫爱意的样子。 “怎么会？你怎么会？！”瑶池女君打了个哆嗦，面色煞白，明明她亲自放进去的药，亲自酿出来的酒，从未假手于人。 连凤青翎想要沾手，她都不曾让她触碰。 她要防着她。 可，瞧见帝君清醒的模样，厌恶的眼神，她依旧吓得心底发寒。 赤着的玉足缩起，紫薇帝君扫了她一眼：“当年残害婢女，我因着掌门的面放你一马。却不想这么多年，你依旧死不悔改。” 方才听得她所说，嫉妒每一个与自己交谈过的女子，只觉她越发病态。 “我只以为，这么多年修身养性，你该改了。竟然还是如此。”且因着能力越强，越不容易被人抓住。 若不是她今日说出，只怕他还蒙在鼓里。 “不是的不是的，帝君，是我太爱你。是我太爱你啊。帝君，我痴恋你万年，万年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她陆呦呦算什么东西，她了解你吗？她为你付出过什么？明明是我先恋慕你的，是我先来的。” “凭什么她能得你喜欢，凭什么！” “你对她如此温柔，对我从未有过。帝君，帝君，你看看我，你也分一丝怜惜给我啊。” “为什么，连个机会都不曾给我。帝君，你从来不曾给我机会。” “我明明将你身边出现的女子，一个个赶走，你却依然不肯看向我。”瑶池女君眼神恍惚。 “当年初入山门，我十六，你十九。我是掌门亲传弟子，你却被老祖收为关门弟子。你为师兄，我为师妹。十六岁那一眼，便注定了我这万年的痴恋。”瑶池女君跌坐在地，她想起当年帝君上山之时的模样，便忍不住仰慕、 当年仙门收弟子，其中不乏已经提前修行过的世家弟子。 她也是其中一个。 她骄傲不已，睥睨世人，却不想输在一身白衣，尚是凡人的帝君面前。 他一步步上台阶，一步一考验，他没有心魔，没有邪念，没有贪嗔痴念，一路不曾为任何事任何人停留。就如同之后那一万多年，他从不回头。” 仰望着他的背影，所有人都记住了他。 “我以为你不会回头，你就算不回头也好啊。可你为了陆呦呦回头了，你为她驻足，你关心她的喜怒哀乐，你为她笑，为她难过，为她在荒芜空间三年，满身伤痕。帝君，你可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啊。” “我的心在滴血。我守护着你，可你为她满身伤。” 紫薇帝君神色漠然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怜悯。 第1476章 赖皮凤凰 紫薇帝君不会对她有丝毫怜悯。 他对她的怜悯，是对无辜之人的残忍。 “一开始，我便无数次告诉过你。我不曾心悦你。”紫薇帝君顿了顿。 “你不肯死心。所以，本君一直避着你。”紫薇帝君从一开始，就不曾给过她希望。 从来不曾。 拒绝一个女子，便不要给她一点希望，紫薇帝君一直贯彻这个方针。 “你要本君回头，回头做什么呢？看你肆意伤害无辜之人，你以爱之名，行着最恶毒之事，本君只会为此感到愧疚。”为那些无辜受牵连之人愧疚。 “你所伤害之人，她们不无辜？” 瑶池女君轻咬着下唇，眼底满是不甘和妒忌：“她们不配。” “帝君从来不曾对我和颜悦色，凭什么她们就能轻而易举获得？她们不配和帝君坐在一切，不配和帝君说话，不配与帝君相处，帝君，我是因为爱你。是因为爱你才做出此事啊。” “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做了。你不喜欢之事，我都不做了。不做了好吗？”瑶池女君满脸泪痕的爬过来，试图去拉紫薇帝君的衣摆。 紫薇帝君却手一挥，直接避开了。 “你的爱，太过恶毒。”紫薇帝君摇了摇头，她可怜，也是真的可怜。 可她心狠手辣，也是真的心狠手辣。 “你自去找始神请罚吧。你的神罚，我会请始神出手。”紫薇帝君不想与她扯上丝毫干系，即便是神罚，也不会沾手。 瑶池女君呆呆的看着他，眼中清泪滑落。 “你说我狠，可你又哪里不狠呢。” 对不喜欢的女子，避如蛇蝎，狠到让人心凉，让人彻骨生寒。 “修行不易，还望珍惜。”紫薇帝君淡淡一句，便甩袖离去。 啪嗒一声，玉桌上的精致杯盏滑落，摔得粉碎。 瑶池女君一颗心，凉到了谷底。 晶莹的银铃酒缓缓流淌，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兔子浅浅一酌，便醉的晕晕乎乎。 瑶池女君的哭声传来，转身便朝着后殿而去。 凤青翎，你害我！ 不过半个时辰，便听得瑶池殿传来一声惨叫。 便见一只被扒光了毛的赖皮凤凰被丢了出来，身上所有毛都被扒的精光，凤青翎一阵尖叫。 “滚！害到了本君名下，让本君丢人！以后上天一次，打你一次！”瑶池女君满脸肃杀之意，凤青翎感觉浑身凉飕飕的，脸上又急又怒，瑶池女君却丝毫不让她进门。 凤青翎挥舞着翅膀一路顶着众人嘲笑的眼神跑了。 瑶池女君还将禁锢了她的术法，她连变幻一身衣裳遮羞都做不到，只能丢人到底。 “该死的陆呦呦，你到底做了什么！瑶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凤青翎恨得直咬牙。 哪知道一下界，便被山中的猎户一箭穿了过去。 “哎呀，打到一只没毛的野鸡。快给阿寻送去讨个欢喜。”青年满脸喜意，只是眼中又有些嫌弃。 “丑，也是真的丑。就没见过这么丑的玩意儿。” 青年嫌弃极了，凤青翎更是被人倒提着，直接羞愤的昏死过去。 第1477章 苦逼神剑 紫薇神殿外。 小子仙童正兢兢业业的在园子里扫地。 便见紫薇帝君从门外走进来。 仙童怔了一下，随即立马丢了扫帚追上来。 “帝君，您怎么从门外进来？方才童儿明明在殿内听到您的声音了。”小仙童一脸迷茫。 紫薇帝君淡淡道“本君方才出去了。”说完，便朝着殿内走去。 面上板着，很是带着些威严。 小仙童狐疑的摸着后脑勺“也是，帝君万年来兢兢业业，从来不耽误朝政的。”嘀咕两声，便不再多想。 紫薇帝君进了书房，不着痕迹的左右环顾一圈，才将门关上。 一进门，板着的脸颊顿时一垮。 抬手揉着脸，微微弯着腰。 “像帝君这般走路，怕是腰椎撑不住。不对啊，我哪来的腰。”一边碎碎念，一边坐到了椅子上。 瞧见桌上一堆公文，他差点哭出声来。 “过分！太过分！你去谈情说爱，竟然留我一柄剑给你处理公务，还要帮你上朝！！” “帝君，你堕落了！你堕落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从不请假，一丝不苟为三界。现在……” 男人都快哭了。 “当年你在万剑池，许诺会让我成为名震一方的神剑，说什么上天入地，唯我最强。” “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把我骗过来给你处理公务，太过分了！” “自己娇妻在怀，也不给我找一个。” 剑灵嘴上嘀咕，手上却写的飞快，将公务处理的极为妥帖。 他是跟了帝君万年的剑灵，早已是帝君的一部分，处理起公务来自然轻松有余。 “啧啧，方才那瑶池女君也不知道给我喝的啥，味道怪怪的。给我一个剑灵喝，当真可惜了。” “我又没味觉，喝了也没什么用啊。甚至都品不出味道。”砸吧砸吧嘴，随即便认认真真批阅公务去了。 别看帝君古板，他的剑灵可是个话唠。 不仅话唠，还坐没坐相，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缩在椅子上。嘴里还哼着小曲儿，一点正形都没有。 一墙之隔的寝殿中。 陆呦呦两眼惺忪，枕在帝君手臂上，轻轻在他手掌上蹭了蹭脸颊。 紫薇帝君手臂都麻了，真是绝了啊。 他当年做剑修，每日练剑上万次，手臂都没有陆呦呦枕着酸疼。 但紫薇帝君面上看不出来什么，虽然他没跟女子亲近过，但也知道。 他一说出来，怕是就要打光棍了。 他才不傻。 陆呦呦睁开眸子，偷偷撇了眼眯着眼睛的帝君，偷偷抬手，不着痕迹的擦了嘴角口水。 她体内还有一股强悍的力量，昨夜压不住，突然导致她暴戾又脑子发昏，上半夜差点迷失了神智。 下半夜又发起了高热。 想起自己拉着帝君的衣袖哭哭啼啼，非要枕着帝君手臂才肯睡觉。陆呦呦偷偷红了脸。 紫薇帝君见她面色通红，心下不由好笑。 想起今日自己让剑灵主持朝会，眼皮子一跳。 看着陆呦呦那张小脸，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话，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1478章 时景飒！ 紫薇帝君心下一顿。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而他，仅仅就这么单纯陪着呦呦，他便已经生出了懈怠心思。 帝君轻轻叹了口气，他这个劳模怕是做不成了。 听得帝君叹息，陆呦呦吓了一跳。 “帝，帝君，是我吵醒你了吗？昨夜，呦呦是不是欺负你了？” 那句欺负，帝君眼眸一颤，差点让他心神不稳。 “不碍事。呦呦可好些了？这股力量拖不得了，得尽快将其炼化。不然呦呦镇不住，只怕有害无益。” 紫薇帝君坐起身，一头青丝长又浓密，此刻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像是九天之上清心寡欲的神仙。 陆呦呦想，他本来就是神仙。 小姑娘坐起身，少女特有的馨香扑鼻而来。 “娘亲已经在想法子了。”她跪坐在帝君身后，抬手给帝君挽发。 帝君只觉鼻子痒痒的，身子微微挡住陆呦呦，不让她瞧见自己已经有些狼狈的模样。 陆呦呦轻柔的小手，握着一缕头发，帝君心都不平静了。 待她亲自给帝君束发后，她想了想，本想一屁股坐尽帝君怀里，帝君却急忙将她推开了。 素来沉稳，一身仙气的帝君，这一刻狼狈不已。 近乎仓皇的推开了陆呦呦。 陆呦呦一愣，便见帝君一个闪身便站到了门口。背对着她，耳尖不自觉的红了。 笔直的背，这一刻微微蜷缩着，似乎腰抬不起来似的。 陆呦呦满脸委屈“帝君，昨夜米闪了腰吗？是呦呦压着你了吗？是我太重了吗？” 帝君面色刷的红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帝君面色通红，一颗心跳的不停。 清心寡欲的帝君，一去不复返了。 他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帝君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瓦解了，碎的一塌糊涂。 陆呦呦气的直跺脚，小姑娘正是妙龄之年，脸上还带着天真。 但懵懵懂懂的她如今知晓了爱，脸上又多了几分不自觉的欲。 又纯又欲，美不自知。 小姑娘撅着一张嘴，气的脑瓜子疼。 “气人，气人！气人的很！” “你要是不哄哄我，我就离家出走，我要……”想了想，整个三界哪里都没地方躲。 “那我就找景飒去！” “找景飒找景飒！哼，让你不理我！” 陆呦呦双手叉腰，哼哼唧唧。 一转身，陆呦呦浑身一滞。 以前是她太弱了，感受不到景飒的气息。 但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铺天盖地浩瀚又强大的力量。 陆呦呦牙齿紧咬，膝盖想要弯下去，这是臣服的力量。 爹娘说，自己已经是很强大的存在了。但谁又知道，这一刻她的惶恐呢。 景飒，太强了。 景飒，强悍到无法想象。 即便只是现身，都有着让人恐惧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小姐妹，是你在唤我吗？”时景飒一身落地长裙，浅蓝色长裙上面星星点点，仿佛散发着微光。 此刻她坐在窗台上，眼神清澈，一脸正经的看着她。 陆呦呦知道，那是荒芜的写照。 以前，是她无知了。 第1479章 小姑娘的歪理 “小姐妹，是你在召唤我吗？”穿着星空长裙的女子，脚丫子在窗台上一晃一晃的。 那双眸子犹如星辰，灿烂又夺目。 眼中满是纯粹，不谙世事。 陆呦呦左右看了看，急忙将门一关。 哒哒哒的上前将时景飒拉了下来，啪嗒一声，将窗户紧紧关上。 “你，你不怕被别人瞧见吗？”陆呦呦其实有些担心。 整个三界都在揣测她，她如今突然来了此处，她很怕旁人会对她出手。 “不用担心，只要不愿被人发现，是不会有任何人能发现的。”说完顿了顿：“也不是，有一个人能发现的。” “但你放心，那个人不知道我偷偷跑了呢。估计，还在念佛经，试图超度我吧。小姐妹，你不用担心啦。”时景飒偏着脑袋一本正经道。 陆呦呦嘴角一抽，不，是我怕他们激怒了你，被你一巴掌抽死了。 一巴掌，大概能抽死整个小世界吧？ 陆呦呦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这般强悍的能力。 “谁想超度你？”陆呦呦拉着她坐在桌前，犹豫了一下，将桌上的吃食递给她。 那小姑娘怔了一下：“这是做什么？” 陆呦呦一脸惊讶：“吃呀。这是神界最好吃的点心，那些神明不爱吃，统统都便宜我了。”陆呦呦递给她的，是朵莲花模样。 用手轻轻一碰，便能扯下一片，酥脆又爽口。 时景飒眼睛都亮了。 “你，没吃过？”陆呦呦小心的问道、。 她摇了摇头，从未吃过。 陆呦呦顿时一脸同情，强大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没吃过。 真可怜。 陆呦呦见她吃的眉眼弯弯，又递了一杯凡间的果茶给她，喝的她舒服的吁叹一声。 一双眼睛亮的灼人。 “只有你们这个小世界才有吗？”她兴致勃勃的问道。 陆呦呦随即瞪大了眸子：“当然不是。若是小世界有生命存在，那他们都是要吃饭的呀。每个小世界都有不同的美食吧。” 时景飒眼睛亮了亮。 待她吃完，客气的放下小手，端端正正做好。 “方才，你是在生气吗？”时景飒好奇的看着她。 “需要我帮你杀掉吗？不喜欢的东西，杀掉就好了。”时景飒说的简单痛快，却让陆呦呦听得头皮发麻。 “不用不用，我没有生气。也不是。” 陆呦呦不小心红了脸。 “小时，有时候生气并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喜欢啊。” 时景飒一脸茫然：“我不懂。”呢喃一声。 “那该怎么办呢？就让他这般气你吗？”时景飒似乎很关心这个事儿。 陆呦呦突的红了脸颊，偷偷凑在时景飒身边，低声道：“我听说，要治一个人，给他生个孩子就能收拾他了。” 说着说着一张脸烧的通红，羞涩的几乎抬不起头来。 “让他又爱又恨，几乎拿你没办法。” “我是在话本上瞧见的。不可外传啊。被我娘亲知道，她会打断我的腿的！”陆呦呦脑袋直摆。 时景飒若有所思。 似乎当了真。 第1480章 给对头生个崽吧 “让他又爱又恨，几乎拿你没办法。” “我是在话本上瞧见的。不可外传啊。被我娘亲知道，她会打断我的腿的！”陆呦呦脑袋直摆。 时景飒若有所思。 眼底似乎在考虑什么。 “真的有效果吗？”时景飒一脸凝重的问道。 陆呦呦本就随口一言，见她突然这般正经，倒是一时给顿了一下。 “应……应该有的吧。话本子上是这么写的。” “你想想，生我的气就罢了，总不能生孩子的气吧？那可是自己的骨肉。” 时景飒拧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呦呦却并未在意这个话题，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姐妹。 她知道，这姐妹看着懵懂无知，甚至没什么常识，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实际都是伪装。 她强悍到一巴掌能打碎一个小世界。 偏生，她对生命没有半分敬畏。 一个手握强大力量，却不敬畏生命之人，饶是陆呦呦单纯，都知道此事极为危险。 小时，是个危险的人。 “小时，你素日里时常出现在小世界吗？”陆呦呦看着她。 小时眉头一皱，缓缓摇头：“不是，我在听经。” “听佛经。” 陆呦呦突的想起，佛子外祖说的话。 他说，自己每日给荒芜界灵念佛经。 小时，不会是界灵的死对头吧？？？？ 陆呦呦越发揪心。 “小时啊，你无事可以多来找我。我这里有许多好吃的。”小时若在她身边，平日里还能看着几分，况且她喜欢小世界，又只对自己亲近。 这也是爹娘商量出来的结果。 原本以为小时会很开心，哪知道她竟是脸色一垮。 “我怕是来不了。” “再有一段时日，我……大概会离开荒芜一段时间。我会与那个人一同离开。”想起他睥睨着自己的眼神，小时忍不住哼了一声。 “好啦好啦，我知道对付他的法子了。谢谢你啊好姐妹。” “等我回来，我便来寻你。” “省的他整天都想灭了我。”说完，便消失在眼前。 陆呦呦一呆：“不对不对不对！” “小时！” “小时！” “哎呀，哎呀，错了错了全都错了！小时你快回来！我说错了！” “生个孩子，有前提条件。要他喜欢你，要他爱你啊。” 陆呦呦头皮发麻，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啊！”陆呦呦要抓狂了，抓着头发都快炸了。 她要去睡一个想要灭她的人？ 对方会怎么样？？？ 陆呦呦不敢想。 我是来灭你的，你竟然想睡我？ 还想生个崽，深怕气不死对方吗？？？ “小时，你快回来呀。小时，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陆呦呦喊得喉咙都破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脸的绝望。 完蛋了。 她给小时出了个搜主意。 陆呦呦整个人都快哭了，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帝君夺门而入，她委屈的趴在帝君怀里。 “帝君，我想给你生孩子。”她不敢说出来，呜呜呜呜…… 帝君的脸，唰的红了，脸皮几乎快要烧起来。 良久，帝君才哑着声音道：“好。” 第1481章 警告女婿 紫薇帝君又上三十三重天了。 这一次，是为了商定婚期去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你若是不再心悦她，请不要对她动手。将她送回来便是。”江怀鹿做了天道以后，心性有些变化，但对于女儿的心，却是不变的。 紫薇帝君心里感慨。 看来，不论多么强大的母亲，都是担忧女儿受伤害的。 “娘，您放心。呦呦自小养在我身边，我对她的心，必不会有丝毫变化。” “您也放心，我不是那等龌龊之人。对妻子动手，那是窝囊废才会干的事儿。” “我对您发誓，绝对不会伤害呦呦。定会给呦呦幸福，让呦呦不会后悔。”紫薇帝君厚着脸皮，直接喊了娘。 看的陆怀姜嗖嗖嗖的飙眼刀子。 他甚至眼眶发红了。 天道轻咳一声。 “其实，我让你不对她动手。并不是怕你伤害她。” 江怀鹿有些不好意思。 江怀鹿语重心长的看着他：“呦呦如今身上力量强大，时不时还控制不住。若帝君对她动了手，怕是会被她打成重伤。帝君要小心啊。” 紫薇帝君…… 身形缓缓一滞。 再一看对方关切的脸，她竟然真是这么想的。 帝君脸色一抽，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她松了口，愿意呦呦嫁给他，他又觉得欢喜。 “您放心。”紫薇帝君嘴一抽，他修行万载，从来没想过，媳妇会比他更强大。 而且，那修为还是她的小姐妹赠的。 人比人，气死人呀。 紫薇帝君从三十三重天出来时，脚下踉跄，吓得陆呦呦一阵紧张。 “我娘不同意吗？” 帝君摇了摇头“同意了。” “那你怎么不大高兴呀。”陆呦呦围绕着他，一脸好奇。 帝君摇了摇头不肯说。 总不能说丈母娘担心他被家暴吧？ 他帝君的脸还要不要了？？？ “呦呦，我终于要娶你了。”紫薇帝君眉宇含着浅浅的笑意。轻轻的抬起手捧着呦呦的脸，万年来，这是第一个，让他想要娶回家疼宠的女子。 回不自觉关注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所有情绪，担心她受委屈。 “婚期定在三年后。凡间的三年后。”这次婚期，会在凡间举办。 人王是凡人，还有诸多亲人也在凡间。 再者，若在神界，三年不过三天，也来不及。 若是再多等十天半个月，凡间都是十几年。 帝君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瑶池外，一只白色小兔子突然身形动了动，随即化作一个白衣男人。 眼睛红红的，看着人的眼神一副怯怯的模样。 只见他化了形，便似乎受到什么影响，朝着主殿跑去。 没多时，便惊起满屋叫声，无数姑娘捂着眼睛从殿内跑了出来。 砰的一声。 殿门被人从里面砸开。 只见方才还穿着一身白衣的兔子精，此刻光着身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瑶池女君黑着一张脸，身子都在颤抖。 他怎么敢！ 一个小小的卑贱的兔子精，竟是也敢冒犯身为神君的自己！ “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瑶池女君又羞又怒，一道力量直接化作利刃，将兔子精来了个对穿。 第1482章 小兔子白又白 “谁给你的胆子，竟是敢对我做出这等事！” 这兔子精，好大的胆子。 一进门，便径直扒了自己的衣裳，朝着她身上扑。 想起那一幕，瑶池女君几乎眼睛都要瞪出来，只恨不能挖了双目。 当年不曾飞升时，她便是富家子女，修仙家族中最出色的女子。 她高高在上，哪里被人这般欺辱过。 那兔子精一边吐血，却依然拖着长长的血迹朝着她身边爬。 一边爬，一边用那等痴痴的眼神看着她。 那双眸子柔的快要滴出水来，仿佛眼中只有她，心中只有她。 众多婢女瞧见这一幕，纷纷惊恐的捂住了嘴。 这兔子精，是痴恋女君吗？ 苟延残喘也要爬到女君身边，即便女君对他刀剑相向，即便女君要他的命，也不肯停下。 “他，他好像痴恋您。” 有婢女低声说道。 但瞧见那白条条的身影，又觉辣眼睛，急忙捂住了双眼。 瑶池女君却在听得痴恋那一句，突的怔住了。 紫薇帝君没喝完的那壶酒，当初摔碎在地，被这兔子精，喝了。 瑶池女君轻咬住下唇，一剑插在兔子精手掌上，面上漠然，口中却问道：“你恋慕谁？” 兔子精噗嗤噗嗤吐着血：“女君……女君。” “愿……为女君生，愿……为女君死。”兔子精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满是光芒。 瑶池女君心神剧震，猛地后退一步。 那银铃酒，是真的。 兔子精只喝了一点倒在地上的银铃酒，便痴恋于她。 那双眸子，只有她。 为什么帝君没有效果？ 若是帝君有效果，该多好？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幸福的依偎在帝君怀里？ 从帝君离开后，她一直关在瑶池内，不愿见人。 为什么帝君无效呢？ 明明凤青翎说，但凡有心之人，皆会有效啊。 帝君他…… 除非，他不是帝君。 瑶池女君自嘲的笑了笑，怎会呢，帝君怎么会是假的呢。他对待正事，一丝不苟，他不是那等会为了私情而误了正事之人。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可除了这个理由，没有别的理由。 除非是他亲近之物，有他的灵，可以化作他的样子替他处理事务。许多神君都有这个本事。 特别是本命之物，与自己一般无二。 瑶池女君打了个哆嗦。 也许，帝君不是不会。 他只是，没有遇到那个人。 他，真的为了陆呦呦，坏了自己多年的坚持，甚至为她打碎了原则。 一切都愿意为她变化。 他竟是，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正巧，门外有人大声呼道：“帝君要成婚了。帝君要成婚了。” “帝君铁树开花，要娶美娇娘啦。帝君铁树开花，要娶美娇娘啦。” 这一刻，心如死灰。 所有的一切都成定局。 瑶池女君踉跄着往外走去，失魂落魄，又哭又笑。 “女君，您去哪里？”仙婢小心的问道。 深怕女君拿她们撒气。 瑶池女君一边哭一边笑：“去找始神。请罪。” “男人才是真的狠。” 他让她，去请罪。 第1483章 帝姬出嫁 瑶池女君入了始神殿。 自此以后，众人千年都不曾见过她。 财神站在殿外，小童儿问着他：“瑶池娘娘为什么被关思过崖？”小童儿穿的珠光宝气，看着便是有钱的主。 相传，三界最有钱的便是财神。 光是他身边的童儿都富的流油。 “瑶池？”财神眉眼一挑。 “她能去思过崖，算是她的运气。她若执意留在神界，只怕有一天妒火攻心，迟早连神位都保不住。” “她上界之时，便注定有此一劫。这结果，算是好的了。” 瑶池，着实算不得什么天赋出众之人。 而且她满心满眼都是情情爱爱，哪里有心思修行。 整日就顾着盯帝君，看他与谁多说了两句话，多看了谁一眼。 她运气好，就好在家族极其昌盛。 修仙之人子嗣极其艰难，她正好是唯一的子嗣，且算出她仙缘极其浓厚，便倾尽全力将她培养了出来。 帝君修行快，她的家族便不断朝她砸灵草灵石。 当年帝君飞升，她后脚便跟上去了。 只不过帝君是实打实修行上来的，她却是以灵石堆砌，并无多少实际经验。 上来便做了个管理女君的神仙，这些年来，无功无过，倒也还好。 唯一不变的是，对于帝君的执念，随着时间越发浓烈。 “她也算是悬崖勒马，不然怕是不得善了。”财神颇有些感慨，倒没想到瑶池见到帝君如此宠溺陆呦呦，心如死灰，选择去思过崖。 “那她以前残害的人呢？”小童儿问道。 “她是神君，要补偿凡人有很多种方式。”去思过崖之前，始神已经让她补偿当年的错误了。 小童儿哦了一声，然后左右看了看，小声的问道：“财神爷，您跑掉的那一魂，还能回来吗？” “魂什么魂，那是我逃下界的小童儿。清点财产的童儿。”财神爷瞪了眼，小童儿眼白一番，看来是回不来了。 财神想了想，帝君与呦呦的婚事要在凡间举报，如今只怕在张罗了。 他当即便下凡而去。 果然，他下界之时，距离婚事已经只有七天。 财神站在云端，还未落到凡间。 入目之下，皆是大红。 财神一怔。 小童儿哇的一声。 “红色，整个凡间都挂上了红绸。这一定是人王打下的天下。”小童儿一脸艳羡。 凡间从小世界诞生以来，便是四分五裂。 唯独这一世，被人王统一。 说一样的语言，统一文字，凡间的威望达到了巅峰。 连带着神界魔界妖界都不敢小觑。 “唯有他，才能办到了。”财神眼底满是赞叹。 天道那一双儿女，当真是三界之福。 “当真是世间少有。整个凡间都在庆贺陆姑娘的出嫁。”小童儿羡慕的快要哭了。 陆呦呦才是人生赢家呀。 财神到了凡间，化作一个穿着富态的老爷。 这次婚宴地点在京城，人王以整个京城为地点。每条街都布满了席面。 这一次的宾客，各界重要来宾便在宫内接待。 全城百姓还可以享受三天流水席。 帝姬出嫁，普天同庆。 第1484章 永远的罪人 “陛下可真疼公主。” “谁家公主出嫁，宴请全城的呀，唯独咱们人王这般大气了。” “也不知作为他的妹妹该有多幸福，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的上她。” 百姓议论纷纷，四处都是谈论声。 如今四海归一，所有人都说同样的语言，大大方便大家聊八卦。 说起人王，谁不敬佩他。 可谁都知道，人王对人间并无太大怜悯。 年纪大些的老者，从来不敢提人王，总是将这个名字避开。 似乎有所亏欠似的。 “人王真是咱们凡间的福音啊，拯救了凡间。以前凡间排在神界魔界最后面，现在反倒超越魔界，让其余两界都极其忌惮。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人王。” “待帝姬出嫁，咱们都要好好恭贺才是。” 大家纷纷点头。 “哎，若是人王能为凡间说两句话便好了。如今凡间虽然强盛，也有不少修仙弟子出来斩妖除魔。可偶尔还是有恶灵犯事，若是人王能出面，见见阎王，亦或是与其余两界提一提，总归比仙门弟子一个个去抓好多了。也不知人王怎么想的……”年轻人嘟囔了两声。 许多年轻人深有同感。 反倒是在座的年迈之人，纷纷抿了抿唇，眼底满是晦暗。 年轻人不懂那一年的事，可他们明白了。 他们这群老不死的明白啊。 当年全城百姓都是亲眼见过的啊。 “爹娘，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每次问你们，你们都不说缘由。到底怎么回事呀。” “人王既然能打下天下，那心中总归有我们的。人王与其余两界也能平起平坐，提一句，肯定也能有效果的。人王，是不是对凡人有意见呀？” 年轻人们叹了口气，言语间多有埋怨。 虽然不敢明说，但对于人王从此不提此事，却是有些不满的。 “放肆。不得胡说。” “人王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胡说什么？” “不许胡言乱语！再说我打烂你们的嘴！”有个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杵着拐杖浑身发抖。 “人王就算对你们有意见，你们也是活该，你们该受着！这是你们的罪，你们该赎罪！”那老爷子头发胡子发白，此刻拐杖杵的地面都在咚咚响。 那些年轻人不服气的梗着脖子。 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却是面红耳赤，呐呐的说不出来。 “你这老头，你是什么人！”年轻人不服气了。 那老者却是冷笑一声：“你们敢问问你们爹娘，他们有良心吗？他们可否有亏欠过人王？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们闭口不提，是因为他们不配，他们不敢。” “当年先皇先皇后被天兵天将追捕，连神界帝君都放过了襁褓中的人王和帝姬。反倒是咱们这群，被先皇和先皇后照拂的凡人，逼着神君，要将龙凤胎处死。” “你们的父辈，可都是其中之一。” “他们逼着神将，用剑尖挑起襁褓。尚是婴孩的人王和帝姬，被挂在剑尖上。” “整个京城，凡人界，纷纷跪下祈求。求神君处死双生胎，以免未来寻仇。” 第1485章 千古婚事 “他们逼着神将，用剑尖挑起襁褓。尚是婴孩的人王和帝姬，被挂在剑尖上。” “整个京城，凡人界，纷纷跪下祈求。求神君处死双生胎，以免未来寻仇。” “如今提都不敢提，还有脸要求人王。真是不要脸。”老者说完，便杵着拐杖下了楼。 那些年轻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家中长辈。 家中长辈竟是在这番话下，一脸难堪和愧疚，纷纷红脸，抬不起头来。 甚至有些老人，直接当场跪在了带上。 他们知道，这些事，怕是生生世世都过不去了。 会记在史书中，带带流传。 他们是生生世世的罪人，是凡间的罪人。 瞧见儿孙眼中的震惊和失落，他们更丢脸了。 这一代年轻人，所有人都崇敬人王，敬畏人王，极其拥护人王。他们从小都是听着人王的故事长大。 谁不崇拜人王呢？ 稚气未脱就能上阵杀敌，年纪轻轻就能平定五湖四海。 如今乍然听得此事，不少人都抑郁了。 只觉对不起人王。 但如今的人王丝毫不曾将此事记在心上。 他的心很大，装了太多事。 襁褓中的事，他已经不愿去想。 他的心里有星辰和大海，放不下不重要之事。 “每个来用饭之人，都备一份礼吧。朕只得这么一个妹妹，她出嫁，必定礼数要周全了。”即便他不喜欢凡人，但他也想送一份礼，让所有人都会祝福她。 祝福他最最可爱的妹妹。 “那国库怕是承受不住啊。”就是人人送价值一两银子的礼物，那也得几十万了。 况且三天流水席，怕是还会引得外地百姓赶过来。 吃什么不重要，见证帝姬出嫁，那是何等盛事。 “礼物我包了。保证人人满意。”正好此刻财神舅爷过来，人王立即站起身。 “舅爷爷。”人王如今已是个成熟稳重的青年，恋慕他之人，无数。 可他至今都不曾纳妾，不曾婚配。 “有舅爷爷出手，那我便放心了。”人王妥帖的很，直接交给舅爷爷操办。 “如今可还有别的事需要帮忙？？” 人王便道：“三天三夜流水席，我已经拜托了众位神君，以京城为界，所有邪祟不可入内。” 财神淡淡道：“只要你一句话，所有邪祟退出凡间，再不敢犯都可以。” 人王摇了摇头。 “三天流水席，夜里怕天黑不方便。我便找龙王借了三千颗夜明珠，镶嵌在京城各处，当做照明用。不过龙王说直接送我做贺礼了。 “饭菜是灶神准备的。” “酒是神界的琼浆玉酿。但琼浆玉酿怕凡人承受不住，便稀释过。每一壶只放了一滴。” “对于凡人的躯体，已经是顶好的良药了。若是有病在身，只要没缺胳膊断腿，几乎都有治疗效果。” “你这一次嫁妹。怕是要让三界都念叨许久了。” 财神不由感叹。 三界共同参与，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妖王是她爹的属下。 人王是她亲哥哥。 财神是她舅老爷。 始神是她干亲的祖母。 天道是她亲爹娘。 这样的组合，怕是再难有人匹敌了。 第1486章 注入活力 “这么一看，呦呦完全是下嫁啊。”财神感慨的很。 再是万年，怕都难找出这等身份的孩子。 “只要我有的，呦呦只管拿。”人王面上少见的柔和。 他虽然与妹妹聚少离多，但妹妹依旧是他命一样的存在。 长嫂如母，他一个长兄，勉强也算半个爹吧。 “当真是集神人魔三界之力办这场婚事了。”有幸参加之人，只怕到了地府也能吹牛逼。 至少能流传上千年了。 “倒是你，要不要让月老给你谱个姻缘？你要是愿意，我给你谱也成。” “我当年还给一对有情人拉过姻缘线呢。” 人王嘴角一抽，他大概知道是谁。 简直比话本子还狗血。 “罢了罢了，不劳烦财神舅爷了。一切顺其自然。越泽的心中，只有天下。” “若是可以，越泽只想能重新为人间正名。” 财神摆了摆手，那他可坐不了主。 如今排名是神界第一，凡间第二，，魔界第三，妖界第四。 凡界一举跃过两个，再跃过神界，他也是神君，这老脸可没法搁啊。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 光是想想，都令人心潮澎湃。 此刻，所有的凡人都没想到，这场婚宴，会让他们受益终身。 甚至于受益到下辈子。 有的到了地府，都吹的地府生灵羡慕不已。许多人还因此换了来世的好去处。 仙历八月初八。 帝君与天道之女陆呦呦大婚。 初七的夜晚，帝君早已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站在紫薇神殿外。 紫薇神殿内灯火通明，四处都镶嵌着宝珠，比起龙宫的更要绚烂三分。 四处喜洋洋，皆是热闹非凡。 帝君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凡间一处偏僻小山村。 小山村内似乎已经没多少人居住，只剩山脚下一个守山人。 山上陵墓众多，许多都已经长了草。 帝君身上的喜袍不会沾惹尘埃，此刻他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拔草。 这里葬着的，是他爹娘。 万年，足以让许多东西消失在世间。 坟墓也不例外。 这是他后来修建的衣冠冢，里面已经没有尸骨了。 但是他的一个寄托。 “爹，娘，儿子要成婚了。” “当年你们说，儿子心中无情，只有大道。儿子深以为然。”紫薇帝君突的笑了笑，可谁又想到，变化来得这么快呢。 “便是二十年前，儿子也是这么想的。却不想，她长的太快了，不知不觉便长到了儿子的心坎里。” “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也得到的太过轻松。儿子对什么都没有欲望。” “这漫长的岁月，于我来说，不过是一段旅程。三界的一切，一切都没有兴趣。什么时候旅行结束，便过完这一生。” “直到，我遇到她。我想要与她一起携手看山川，想要一起与她游山玩水，想要与她品尝世间美食。一切的一切，因为有了她，而变得精彩。” 紫薇帝君低声道，眉宇间满是柔和。 “以后，儿子可能不会再来看您了。”他要开始新一段的人生，与之共赴此生。 第1487章 婚礼 天刚破晓。 漫天彩霞，三界所有人都被这徇烂的一幕所震慑。 “今日，帝君大婚，天生异象，可喜可贺。”三界内众位神君以及妖魔二界，都看着天空出神、 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天上的云朵似乎都像是有秩序的形成了一副图案，看起来格外唯美。 京城内早已想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端坐在宫中。 众位宫人眼底满是惊叹。 身上的喜服，是天宫的仙子用云彩所织，穿在身上隐隐带着流光，犹如星辰一般。 今日，陆呦呦便是在凡间办喜事。 此刻整个宫中堆满了仙器，传说中存在的，不曾存在的，堆满了宫殿。 他们的公主，当真是要嫁给神界帝君了。 人王拉着呦呦的手，用布着星光的鲛纱将陆呦呦的脑袋盖住。 “呦呦，嫁了人便不能如此随心所欲了。知道吗？” “切莫不要对他动手。若是将相公打坏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人王趴在她耳边，陆呦呦听得眼白之翻。 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才舍不得跟帝君打架呢，帝君什么都宠着她，嫁给帝君，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今日文武百官都小心翼翼的，深怕惊着了众位宾客。 “咱们的小公主，真的要嫁上天了？还是嫁给帝君？” “哎呀，今天陛下在宫中宴请重要宾客。三界不会都要来人吧？咱们凡间如今地位高了，今时不同往日，也要挺直腰板啊。”几位大臣嘀嘀咕咕。 江大人如今已是当朝元老，他是公主的舅舅，自然不同于旁人。 “今日，江大人还要受帝君的茶吧？”众位大臣越发敬佩。 这漫天红光，看着都喜庆。 果然是天上有人好办事。 人王嫁妹，想来会是千古流传的假话。 “什么声音？” 有位大人率先支起耳朵，四下搜寻。 “好像不是宫中传来的声音。”大人们此刻已经在宴会中等待，今日有众多宾客，深怕得罪了贵人们。 “天啊，你们瞧天上！是天上传来的仙音，还有仙子翩翩起舞。”只见一位大人倒抽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只见那云朵深处，竟是坐着几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身形婀娜，弹奏起了袅袅仙音。 而身边还围绕着无数仙女，在九天之上翩翩起舞。 这一切，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便是最精彩的诗词都描绘不出这一刻的美。 不止文武百官，便是天下都为之震撼。 无数人朝着京城涌来，只为沾一沾公主和帝君的喜气。 “天上的神仙都来祝贺了。” 吉时将至之时，众人便发现京城的气息不对劲了。 时不时一阵流光从天际划过，朝着皇宫而去。 时不时还会有御剑的，坐着飞马的仙人而来。 时不时还会有妖界魔界的大能落下，这让京城百姓都瞪大了双眼，又提起了心，深怕惹了大能的不快。 原本想要借机闹事的百姓都默默闭了嘴。 这个时候闹事，怕是骨灰都剩不下。 谁都不是傻子。 今儿这婚礼，怕是千年难遇。 乐文 第1488章 众神现身 京城众位夹着尾巴不敢闹事。 宫中的文武百官，却是早已震惊到麻木了。 随着什么十殿阎罗，文殊菩萨，南海观音菩萨，以及什么千年妖王之类的。 光是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众位大能，全都来了。 一群大臣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 什么为凡间扬名，可拉倒吧。 扬名这等事，还是交给人王陛下的好。 “南海观世音，送紫竹十二颗，送净水一瓶。” “十殿阎罗，送寿元丹一颗。” “南极仙翁送仙鹤十二对，御酒十二壶。” “龙王送龙角一对，龙丹一颗。” 路公公今日负责收礼，一边收一边滴汗。这大滴大滴的汗滑落下来，宫人擦都擦不赢。 这些东西，随意一件丢出去都能引得三界大打出手。 这礼单简直万金重，他几乎捏不稳。 “魔界尊主，送上……”路公公眼皮直跳，魔界尊主，居然送了百里封地给公主做行宫。 文武百官站在路公公面前，脸上滴的汗比路公公还要厉害。 公主这一嫁，怕是整个三界的好东西都收入囊中了。 光是念礼单，都念了一个上午。 路公公嗓子都劈叉了，喝了好几倍润喉茶，最后没法子才换了亲信。 吉时将至。 天上地下皆是仙音。 只见云层中一点点露出光芒。 大片大片的花瓣从那迎亲的队伍中落下，众多百姓看了看，没动。 反倒是小孩子们蹲在地上不断的捡地上的花瓣。 只是花瓣捡在手中，很快又化开了。 竟然都是灵气所化。 一个拐着拐杖的老大爷，笑意吟吟的看着热闹的一切。 看着从神界下来的接亲团队。 “爷爷，爷爷，我捡了好多花瓣。快快快，又要化开了。”这会天上的迎亲队快要到达皇宫，此刻天空中的花瓣已经不足一半。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捡起一捧，直接放到爷爷手中。 拐着拐杖的大爷一怔，眼睁睁看着那一把花瓣化开。 “好看吧？就是化的太快了。孙儿再给你捡一些，跟您看看。这可是神界的花。”小孩子着急，急忙又要去捡。 老爷子怕孙儿摔倒，急忙去拉。 “不用了，爷爷不看。这么多人别摔着，你……”啪嗒一声，老爷子直接趴在地上，拐杖滚出去老远。 小男孩吓得脸色剧变，急忙冲过来：“爷爷，爷爷！！” “别怕别怕，不碍事，爷爷没……”老爷子见孙儿急的要落泪，急忙摆手，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这一站起身，老爷子和孙儿都愣了。 “爷爷，你这条腿都断十几年了，怎么……怎么能站了？”孙儿呐呐道。 老爷子也是满脸呆滞。 突的，住在巷子口的刘聋子冲出来：“快去捡花，快让它化在手里。能治百病，我的耳朵能听见了。” “快去接神花。” 众人一听，整个人群都乱了起来。 众人争先恐后的垫着脚，举起手，只盼能接到更多的花。 只是此刻花越来越少，众人不由捶胸顿足，全被那群孩子捡了。 简直悔不当初。 第1489章 凤凰开道 文武百官顶着满肩头的花朵，眼睁睁看着一朵朵化开。 “头上顶着花，娘们唧唧的。” “神界花里胡哨的就是多，这还整小花朵。”一个大臣弹开了肩膀的花朵，来一朵，弹一朵。 江大人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只是手上一直摊开，不止自己摊开，还抓着他的继父，方大人一块摊开。 神花减少的时候，便听得有宫人急急忙忙跑来，满头大汗，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捡花！捡花！能治百病！” “宫外的瞎子瘸子都好了！” “张大人您府中只剩一口气的老娘都从病床上蹦起来了，这会还在外面到处捡花呢。”宫人压着声音喊道。 众位大臣？！！！ 齐刷刷抬起了头，唯独江大人方大人这俩人老神在在的接花。 “哎呀坏事了。” “我还一朵朵弹开了呢。” “难怪这花在身上化开以后，我这风寒都好了。只化了一朵就没咳嗽了。”早上来之前他还喝了汤药，方才一直憋着不敢咳嗽。 可直到此刻才发现，竟是痊愈了。 这也就罢了，昨夜通宵未睡，此刻感觉自己能打死一头牛。 方才淡定不已的大臣们，这会都接花去了。 江大人与方大人对视一眼，今儿还早着呢。 此刻从天上而来的接亲队伍已经临近，越发临近，众人才发现竟是凤凰开道。 无数金凤彩凤在空中旋绕，无数百姓在震慑之下都跪下了。 这是凤族为了道歉，凤王亲自让子嗣过来做迎亲之物。 这漫天凤凰，漫天神君，光是这一天，就值了。 “这一天，怕是要千古留名了。” “太史令呢？” “全部太史令都出去了。估计，说是要让今天这一幕流传万年。” 文武百官看了下天上“后代不会以为太史令在胡说八道吧？”毕竟看起来太离奇了。 光是他都吃了好几次速心药。 太激动了，差点撅过去。 “接亲的来啦。” 底下小童儿们大喊。 这些都是挑的吉时出生，担子又大的小孩子。 帝君走在最前头，难掩其万般风华。 帝君见小童儿们都伸手挡门，便给了无数从神界带来的红包。 一个个顿时便拿人手软跑开了。 第二轮拦门之人，是妖魔二界的姑娘们，姑娘们使尽浑身解数，帝君对所有女子不为所动，倒是让人惊叹。 第三轮是人王从人间选拔出来的才子们。 可谁也没想到，帝君修为了得，连才学也是顶尖的。 “傻了吧？帝君在没飞升之时，闲来无事，还去人间考了个状元呢。” 仔细算了算，他大概考过六个状元。每次为官十年，又消失了。 人王脸一黑，失策了。 不过见未来妹夫郑重的递上一个册子，人王撇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收进包中。 害，对方给的多，没办法。 人王摆了摆手，让宫人退下。 亲自被子妹妹出了门。 陆呦呦趴在哥哥肩膀上，又想起了小时候。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养在帝君身边，每年会回来住一段时日。那时候日日都趴在我肩膀上，偷偷告诉我，想娘亲了。” 第1490章 出嫁 “以前，你偷偷告诉我，你有点害怕。” “你说到处都是外人，没有爹娘，你好害怕。哥哥那时候好心疼。” “你说，在神界，是他们捉拿了爹娘。” “在凡间，他们逼迫爹娘，还想杀我们。” “哥哥以为你不记得，哥哥好心痛。哥哥那时候就想，长嫂如母，我也算是你的爹吧。将来，我要承担起养育你的职责，也要成为你的依靠。” 人王背着她，一边走一边说。 他们比别的兄妹感情更浓烈几分。 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互相成为依靠。 一滴滴眼泪打湿了人王背上的衣裳。 “那时候，哥哥才几岁。”陆呦呦低趴在哥哥身上，低声说道。 人王笑了笑，是啊，那时候才五岁。 “现在妹妹还会害怕吗？”人王低声问道。 凡间猜的没错，他是不大喜欢凡人。 他统一各界，也不是为了凡间。 他只是想要更强大一些，想要成为妹妹的倚靠。 想要妹妹不再害怕，想要妹妹可以过的更好一些。 “不怕了。呦呦什么都不怕了。”陆呦呦紧紧抱着哥哥的脖颈，轻轻抽泣着。 人王失望的哦了一声，那就不必去另外几界找事了。 人王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更长一点。 但脚步再慢，这条路也走完了。 帝君眼巴巴的在面前等着。 人王这才将妹妹放下。 一手握着妹妹的手，原本正常流程是要将手递给帝君。 但帝君见他不松手，便自己伸过去拉。 竟是掰不开。 帝君嘴角抽了抽。 “妹妹这就要嫁人了。”人王轻叹一声。 “我会对呦呦好的。”帝君顺从的接话。 “陛下将来也是会成婚的。”帝君心里琢磨着，干脆给他介绍一个。 “从地上到天上，这是远嫁啊。” 人王幽幽的说道，还死死拽着妹妹的手。 “从天上到人间，也就一柱香都不到的功夫。”帝君眼巴巴的瞅着他。 “要不，让呦呦回来陪大舅哥住一年？两年！” 人王一听，又看了他一眼。 “三年。这三年，除非要紧事，绝不离开人间？还至少每月回家三天？怎么样？” 人王犹豫了一下。 默默松了手。 此刻仙音都更轻快了几分。 “吉食已到，拜堂。” 帝君拉着陆呦呦的手，不愿松开。 娶媳妇儿不容易啊。 此刻众人簇拥着新郎新娘入了主殿。 文武百官一进门膝盖就软了。 果然，太上皇两人还活着。 跟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吧唧，文武百官都跪下了。 吧唧，又响起了无数声音。 是膝盖落地的声音。 此刻场中诡异的寂静。 “一……一拜天地。” “二，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仙官声音都在发抖。 一群神君全跪下了。 陆怀姜坐在鹿鹿身边，偷偷捏了捏鹿鹿的手。 拜天地和拜高堂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拜咱俩？？？ 鹿鹿沉默了瞬间，大概是为了仪式感吧？！ 陆怀姜勾了勾唇，差点乐出声。 “起来吧！”陆怀姜手一抬。 “礼成！”仙官高声喊道！ 第1491章 全都是好东西 天上人间仙音渺渺。 连带着微风都更柔和了。 皇宫内金光漫天，众多神佛以及妖魔齐聚一堂。 文武百官端着杯盏都在发抖：“盛世啊，盛世啊。” 妖王魔尊各位神君菩萨，这些只能在寺庙或是书中才能瞧见的人物，竟是都看齐全了。 “别抖，不要抖。太丢人。”一位大人认真的看着他。 “你还不是一样，双手捧着酒杯。”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是啊，多无奈啊。 凡间四海归一，已经大统。 原本他们这群大臣，在人间已经是能横着走的存在。 如今吗？？ 瞧瞧着场中，光是打扇子的，倒酒的小仙童，他们都觉得自己不配。 “宫外流水席可开始了？”江大人喝得脸上通红，今日帝君也给他敬了酒。 他也是帝君正儿八经的长辈。 “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入席呢，并未起乱子。”身后宫人低声回道。 此刻江怀安喝了酒回到位置上，众多大臣一脸羡慕的看着他。 要说幸运的，还是江家啊。 当年江家流放，所有人都以为江家要没落了。 谁知道，光凭着那两个未长成儿女，江家竟是又重振往日威风。这也就罢了，比起江阁老在世时，还要更加鼎盛。 据说当年夏氏还是净身出户，和离后独自带着儿女生活。 谁知道呢，当年那么凄惨悲凉的一家，甚至一度上了断头台，现在竟是有这般造化。 女儿上了天，九重天上的神仙见了都要行礼。 如今，据说是整个三界最大的掌权人。 儿子呢，成了当朝宰相，这也就罢了。 她那双外孙，外孙女嫁给了神界帝君。 外孙子成了皇帝，年纪轻轻一统天下，做了人王，凭借一己之力，将凡间地位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神人魔三界，都是江家人。 “当年谁能猜到呢。”简直是逆风而上九重天。 “江大人府中还有几个子嗣，若是能沾点这血脉就好了。”如今江家在京城可是个香饽饽。 不止是江家如今的地位，更是江家各个皆是能人，谁都想生个有能耐的后辈。 据说江家伺候过的丫鬟，都有人抢着带回去做姨娘。 据说最厉害的，一个叫阿寻的丫头，还做了镇国将军的正妻。 方大将军年事已高，好在有镇国将军填补空缺。 鬼知道那镇国将军怎么是个妻管严，怕媳妇的紧。 说起来，京城这两个大将军好似都惧妻。 想远了想远了，大臣们端起酒杯，看着仙雾缭绕中的仙子们，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 仙女美，酒也美。 “江大人，这是什么酒？怎么喝一口便觉腹部好似有一把火在烧似的。” 众人看向江怀安。 江怀安放下杯盏，笑着道：“这是神界的琼浆玉液。只因仙气太过充盈，虽说被稀释过，但对凡人身子最好。能益寿延年。也就增寿酒。” 此话一出，那群老大臣端着杯盏的手猛地一抖。 可又想起手中琼浆玉液的珍贵，当即死死的按住了。 一双眼睛蹭蹭蹭全亮了。 第1492章 续命四年 “是传说中喝了能增寿的琼浆玉液？据说只有天上神君才能品尝的琼浆玉液？？！！！” “琼浆玉液啊！” “是每每只能出现在神话传说中的琼浆玉液！”那群老大臣沸腾了。 陆越泽如今已二十有二，江怀安早已在四十左右。 就这，已经是升官极为迅速之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能跟他同坐之人，大多都是头发胡子都白了老大臣。 即便是年纪轻些的，大多也是五十左右。 大多都即将致仕。 但如今人王贤明，给众位老大臣纷纷加了五年再致仕，但到底年岁大了，家中不放心。 如今，乍然听得有增寿酒，差点哭出声来。 “这么一杯，能增多少？”一桌子坐了六个老大臣，皆是朝廷中掌权最高的几位。 此刻，哪里还淡定的下来。 江怀安想了想：“只偶然听得呦呦聊过。一杯琼浆玉液，可增百年寿元。咱们桌上的，一壶大概能增十年。”一壶酒大概能倒七八杯。 “一杯大抵是一年多的。” 这个浓度是对凡人身体最有益处的状态。 江怀安此话一出，便见那群老大人仿佛端着个宝贝似的。 甚至还有个大臣心痛的眼睛都快红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多活几年啊！！ 什么身外之物，都比不上多活几年啊！！ 方才他漫不经心的端着杯子，还撒了一口出来，此刻眼睛红红的，左右看了看。 众位菩萨神君都看着，哎，要不是为了脸面，他只想趴桌子上给舔了。 害，不能给人王陛下丢人。 “哎哟，这可得小心点。不能撒。”几位大人护着酒杯，跟护着宝贝似的。 左右瞧了瞧，哎呀，可惜没有一个得罪得起，好想去讨一杯。 “可惜啊，一杯多活一年。哎哎哎，原本一桌可以倒八杯，咱们这桌才六个人。每个人还能多分一点。来来来，我来倒。”当即便有人去拿酒壶。 “怎么能让您来？您年纪最大，这事儿我来。您是朝堂的中流砥柱，我来我来，这等小事不劳您动手。”另一个大臣争着道。 往常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半点不输给对方。 今儿竟是争着抢着倒酒。 几个大人几乎是多一丝都倒了出来，几个人平分。 待他们一脸不舍得喝了一口，又叹息一声。 江大人看不下去了。 大手轻轻一摆，便有仙娥上前。 “续酒。” “是。”仙婢顿时又倒上一壶琼浆玉液。 几个大臣！！！！！ 江大人眉宇弯弯：“有足够多的美酒。但每桌限三壶。”太多，于身体也无益处。 续酒也只有宫中才有的待遇。 几个大臣感动的热泪盈眶，三壶也够了啊。 几乎每个人能喝四杯，四杯啊！！！ 那可是多活四年。 而且方才接了花，身体内的暗疾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值了，值了，这辈子值了。 琼浆玉液原本不醉人，但醉人的是环境。 不少大臣都喝倒了。 气氛浓烈又温馨，众多神佛高高在上，时不时有凡人拜一拜。 但谁都不敢直视。 第1493章 送个脑袋做纪念 此刻，宫外也热闹非凡。 每条街道上都摆满了桌子，席面上吃食源源不断的往上摆。 每条街都有禁卫军守候，不许人作乱。 背地里还有神君守护。 夜明珠镶嵌在房檐上，四处都亮如白昼。 天上还有仙娥翩翩起舞，甚至有人差点迷失了心智。 说起来，虽说是免费的流水席。 但许多人都对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个头，祝福帝君和公主长长久久。 甚至还有些百姓还自备了礼物递给宫人，要她拿给公主。 “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宫中的御膳也就这样了吧？”一个百姓吃的肚子圆滚滚的，只觉身心都是舒畅的。 “不不不，御膳可没这么好吃。御膳比这，差多了。”旁边一个肚子圆滚滚的男人说着道，还不忘夹起一筷子往自己嘴里塞。 旁边那人看了胖子一眼：“你又没吃过，怎么知道御膳不好吃？这肯定是宫中御厨做的。” 旁边的胖子叹了口气。 他，御膳主厨。 今儿连下厨的地方都没有。 今日所有吃食，都是灶神接手，以及他带来的仙童。 宫中是灶神主厨，宫外是仙童主厨，连材料大多都是神界带下来的。 据说吃了对身子极好。 御厨在宫中吃了些边角料，吃的肚子圆滚滚。一路走出宫，又来宫外蹭了一份儿。 这日子，美美的。 每个人吃完都直接离席，但桌旁留了个小宫人，小宫人会笑着将宾客留下。 “请等一等。”小宫人温柔又貌美。 每张桌子前都站着个小宫人，每当有人吃完，便不知她从哪里掏出个精致的小袋子。 “客人，这是送您的回礼。”就算空手来吃，也有回礼。 其中不乏有人想占便宜。 但一早就有规定，吃食可以不限次数，但不能带走，礼物也只有一份。 偶尔会有人想要带走，但总是能被小宫女发现。 有人会偷偷换几条街再吃一顿，再讨要礼物，但总是能被拆穿。 还有人借机喝醉了酒，想要轻薄小宫女。 小宫女只言笑晏晏的道：“客人，您若是喜欢，我可以将头送给您做个纪念。”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头摘下来送给对方。 对方吓得屁滚尿流，惨叫一声，差点昏死过去。 自此，所有人便明白了。 小宫人不是人。 估计是什么精怪，亦或是什么仙家手段。 再无人敢在她面前造次了。 小宫人依旧言笑晏晏的看着众人。 之前只觉温柔，谁都想偷看两眼。如今却是明白，那是一朵霸王花。 流水席三天三天不散，满城百姓都吃圆了一圈。 后面还有补过头的，一吃就流鼻血，众人的热情才稍微消退几分。 众人都吃的面色红润，提着手上的回礼往家走。 “哎呀，这全城这么多人，还有人不断从外地涌入。至少也是几十万之数，这回礼得送多少？” “陛下嫁妹，真的是大手笔。”几个人醉醺醺的往回走，只可惜那酒只有一杯，但还挺上头。 “几十万人，一人送一两银子也得几十万。想来只是图个吉利，估计装的是一把糖呢？” “咱们不如打开看看？！” 第1494章 壕无人性 三天三夜流水席，这几日满脑子都是吃。 谁都没想去拆每个人都有的回礼。 几十万人都有的礼物，能有多亮眼？ 甚至有个妇人扶着肚子，正好有孩子吵闹。她直接把礼物袋扔给了孩子。 “吵吵吵，吃个饭都不得安宁。这好东西，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有了，让你们多吃点偏不听，一天就顾着玩儿。”妇人气的跺脚。 “娘，我都撑到嗓子眼了。”几个小姑娘一脸可怜兮兮的。 妇人更气了。 “没出息的东西，多吃点都吃不下。”妇人扶着腰，她可是撑得腰都直不起来。 一群人都住在巷子里，孩子们拿着礼品袋，便围成了一团。 “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猜一定是糖。” “也有可能是御厨做的点心。我娘去吃席，人家回的就是点心。那点心可好吃了。” “我还想吃瓜子。” 哐当一声，什么东西落地了。 小孩子都惊了一下，小袋子看起来不大，但里面似乎叮叮当当做响。 “难道是什么玩耍之物！还有点重呢。”只见一个小姑娘拿起袋子，直接往地上一袋。 所有孩子都安静了，呆滞在原地。 巷子里的妇人们，男人们都有些诧异，孩子们怎么不说话呢。 这还未开口，便听得孩子尖叫一声“瓜子！” 妇人们本来都站起来了。顿时又打算坐下。 “全是金瓜子，好多金瓜子。”小姑娘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吧唧。 妇人们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啥玩意儿？里面装的啥玩意儿？”胖乎乎的妇人直接冲过去，只见方才她丢给女儿的小袋子大开。 地上竟是一堆亮晶晶的东西。 “不许动，谁都不许动。这是咱家的！”妇人顿时泼辣起来。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金瓜子！竟然都是金瓜子！！ 居然全是金瓜子！！“死丫头还不快捡！”妇人一巴掌拍孩子脑门上。 孩子满脸委屈“说好的给我了啊。。” “死丫头心还挺大，你哥不娶媳妇？你不要嫁妆？？赶紧捡！叫你哥叫你爹叫你奶奶全都回来。你自己那份等会也打开看看！” 妇人赶紧扒拉到袋子里，粗略数了一下，一袋差不多有十颗金瓜子。 妇人心头砰砰直跳，十颗小小的金瓜子啊！！ 这得几十两！天了！ 巷子里众人都乱套了，全都眼红了。 但这袋子所有人都有一份，众人急忙匆匆回家了。 待所有人回了家，才发现，里面的东西竟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里面是一根小簪子，有的是碎银子，还有的人金瓜子，还有些是珍珠等等。 最不值钱的便是谢谢惠顾。 但一家子人都参加了流水席，即便有个谢谢惠顾，也至多是遗憾，倒也不曾闹事儿。 其中最高的是金叶子，最多的金叶子有十片。一片十两，一个回礼就是百两。 但金叶子不多，众人也只是羡慕罢了。 “大概算了算，最少的人家，全家加起来回礼也有十两左右。” 真是豪。 壕无人性。 第1495章 一夜暴富 “运气太好了，运气太好了。” “最多的百两左右，最少的十两左右。如今住在京城，普通人家一个月也才几两银子。这白吃白喝三天不说，还赚了几个月的开销。陛下若是多有几个妹妹就好了。”百姓激动的热泪盈眶。 大多数百姓都是二三十两。 不得不说，财神当真是财大气粗。 送百姓，大手笔的送银子，简直送到了心坎里。 你说俗？ 不，一点都不俗。 简直贴心极了。 “你们这算什么呀？破庙内有几个乞丐可才是真的好运气。” “有个乞丐是以前逃荒来的，穷困潦倒，一把年纪了，整日住在破庙。四处讨钱过日子。” “这一次吃了三天流水席，去的时候还送了双草鞋。走时得了个回礼。” “你猜他那回礼怎么的？十片金叶子。” “百多两银子呢，当即就兑换成了银子。这小子直接去京城外三十里的小镇，花十两银子落了户。六十两买了三亩上好的水田。还赠送了一部分荒山。” “然后再花二十两建了个青石砖瓦房，也就三四个房间。外带个小厨房，围了个院子。” “这日子竟然过的有模有样起来。” “他吃席之前只送了双草鞋，觉得太过简单。后剩了十两，他又全部买了礼物送给那小宫人，让她带回去送给公主做贺礼。” “谁知道没两天，公主便回赠了一礼。害，早知道我也大方点了，让那小子捡了便宜。” “那小子现在媳妇都娶上了。” 百姓众说纷纭，知晓此事的时候，婚宴已经过去了。 还有些人试图弥补，便准备了厚礼送过去，但都被拒绝。 无数人捶胸顿足。 此刻的紫薇神殿外，陆呦呦面色微红，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坐在床上。 身后的婚床上，撒着人间带上来的桂圆花生，这是天道亲自来撒的。 她的女儿，终究是长大了。 如今也要走上另一个男人身边。 鹿鹿站在神殿外，看着神殿内灯火通明，心头有些酸涩。 陆怀姜握着她的手：“从你被选中的那一刻起，便不由自己了。” “况且，如今你是天道。呦呦是你的孩子，帝君，亦是。”整个三界，都是她的子民。 鹿鹿轻笑一声，靠在陆怀姜怀中，眼中带着几分晶莹。 很快，两人便消失在九重天。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着，陆呦呦坐在床上，感受到帝君一点点靠近。 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羞涩和紧张，小手紧紧的攥着喜服。 在凡间时，热闹纷纷，还没有这种羞涩感。 可在神殿中，独自面对帝君，她却感觉心里像火烧一般灼热。 还有些隐隐的期盼和紧张。 明明神殿她已经住了多年，这一次，却跟以前不同。 红盖头轻轻挑开，露出了呦呦那张娇美的脸颊。 帝君眼神幽幽，眸子微深。 “呦呦，该喝交杯酒了。”帝君眼中含着揉不开的浓情，轻轻与她十指紧握，拉着她到了桌前。 呦呦正要坐下，帝君却是一用力，便让她坐到了腿上。 第1496章 界灵下界 呦呦脸色通红。 明明小时候也坐过，怎么现在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只觉得帝君放在她腰肢的手都在发烫。 呦呦压着一口气，都不敢喘的太大声。 帝君端起一杯酒，两人交叉，这一刻，陆呦呦才真正觉得真实起来。 “呦呦，能与你共赴此生，无憾了。”唯独与呦呦在一起，他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两人喝完交杯酒，红烛缓缓熄灭。 夜色下，帝君抱着一身长裙的呦呦，走上了喜床。 呦呦手上戴着一串金色大米，若是细看，还能发现每一粒米上，都刻了福字。 这是那个小乞丐送的。 他用那十两银子换回了一片金叶子，磨成了一粒粒大米，还在上面刻满了福。 每一颗都有真诚的念力。 她不缺这点力量，但她看到了真心。 这才是她回礼的缘由。 帝君与公主大婚，此事在三界内传了大半个月，依然让人念念不忘。 甚至凡间百姓一度开始期待人王的婚礼。 可盼来盼去，谁都不敢催，一点苗头都没有。 陆呦呦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疼。 想起昨夜，脸颊便烧的更火一般。 眯着眼睛四处一摸，竟是没发现帝君。 陆呦呦身上跟散了架似的。 突的，她的双眸猛地睁开。 果然，时景飒那张大脸陡然出现在她面前。 “小姐妹，我要走了。大概有一段时日不能来见你了。对了，昨夜我观摩了一下，我要去睡死对头去了。”说完，直接消失。 陆呦呦刚清醒，脑子还有点懵？？ 啥，观摩？？？ 登时脸颊通红，满脸震惊且崩溃。 她啥时候来得？！！！！ 而且睡对头？？ 帝君正好推门而入，帝君一袭白衣，瞧见呦呦坐起，眼底的冷漠都渐渐化开。 “知晓你身子不爽利，我给你备了杯灵茶。”帝君老脸微红，自己，太不知克制了。 陆呦呦面色苦兮兮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俩被人围观了。 可她也发现，时景飒神出鬼没，几乎可以出现在荒芜所有小世界内。 强大到，无法想象。 她也不愿帝君和众人为难，当即便掩下此事。 但陆呦呦心底却满是疑惑，景飒到底去了哪里。 瞧着这模样，景飒只怕要离开荒芜空间？ 还要带着她的对头一起？ 是……界灵吗？ 界灵，难道要出现在哪一方小世界吗？？？ “呦呦，等会我带你去个地方。”帝君拉着呦呦的手，轻声说道。 呦呦脸上一直带着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洗漱完便一块去了下界一个墓碑处，帝君带着她上了一炷香，敬了一杯媳妇茶。 随后又回了三十三重天，就当回门了。 临走时，听得天道娘亲轻叹一声。 “呦呦，我们与荒芜空间，失联了。”鹿鹿面色少有的凝重。 上一任天道推算的末日，终于要来临了。 不，应该说，所有小世界都被封闭了。 不可进，不可出。 陆呦呦脚步一顿。 “灵气是有限的，若继续封闭，小世界将会大乱。”整个荒芜的小世界，都会大乱。 而且，她有个可怕的猜想。 第1497章 末日 “娘，或许是界灵为了保护小世界呢？” “之前小世界乱套，有人强行抽取小世界灵气，让生机盎然的世界变成荒土。也许界灵是想保护大家，不许众人自相残杀呢？” 也许为了隔绝此事才将小世界封闭呢？ 天道沉默了一瞬。 “呦呦你知道吗？我曾经还在荒芜空间孕育之时，界灵给每一个小世界设置的屏障是……” “外来天道无法进入异世界，可以在荒芜空间穿梭。各个小世界也可以在荒芜空间内吸取灵气，强大自身。” “而如今呢……” “每个小世界，不许进不许出。断绝一切联系。而每个小世界的灵气来源于界灵……” 鹿鹿神态微微有些严峻。 “这就像什么呢？”鹿鹿低声呢喃。 “像凡间杀鸡。” “凡间妇人要杀鸡，会将鸡抓到笼子里，不给吃不给喝。有的鸡若是烈性，自己便能解决自己。” “若是侥幸活下去的……” “也会迎来一刀。更加惨烈的一刀。”陆呦呦坐直了身子，凝声说道。 所有人，都面色微沉。 曾经天道的预言，一切都成真了。 “界灵，为什么想要毁掉荒芜空间？它是祖神，是界灵，是造物主，这么多孕育出来的生灵，竟是要通通毁灭吗？” “或许，与爹爹当初给他念经文有关。”鹿鹿揉了揉眉心。 “外祖父说，那时大多念的经文是清心经，界灵，大概是遇到麻烦了。” 但知道有什么用呢，界灵强大如斯，谁都帮不了它。 “通知各界，千年内不允许有战争出现。若谁开战，天道直接将其毁灭。”鹿鹿当即传达各界。 既然灵气无法再生，那么，就要禁止战斗。 众所周知，战斗最为消耗灵气。 “至多撑千年，灵气便会尽数枯竭。” “枯竭后……会怎么样？”呦呦提起了一颗心。 帝君微微叹气“凡人若无灵气，地府便无法再开轮回台。凡人将不会再轮回转世。每一世，皆是唯一。” “而妖魔，不再生灵，植物永远是植物，动物永远是动物。” “神界……仙气全无，再无法修行。以前积攒的修为，若不再使用，便能撑到寿元结束。若依旧守护三界……” “只怕很快便会消失。所有的神，一点点消失。” 鹿鹿的话，让众人瞬间陷入沉默。 就在谈起此事时，始神便已经到来了。面上没有丝毫诧异，想来已经发现小世界异常了。 “若是想要等到救赎，除非界灵归位。或是，界灵的召唤。” 众人心头皆是一沉。 界灵直接封闭整个小世界，怎会救赎所有人呢。 “如今神界威望极高，且三界慢慢进入了正轨。” “若是神界放弃三界，只为保命，以保全寿元等待界灵归位。那神界，还配称为神吗？”始神浅浅笑道。 所有人都点了头。 “所有神明，依旧保持如今的状态。还剩一丝仙力，便陷入沉睡。等待……” “等待……界灵的唤醒吧。”始神轻轻闭上了眸子。 第1498 界灵离家出走 “当初那一位天道，便是因为无意间窥探到小世界即将迎来末日，才受了重伤。” 所以，接下来万年它一直在孕育新天道。 试图在末日前迎来新天道，可以代替它，救小世界一命。 “当时它算到灵气会流失，便一直在荒芜空间内抽取灵气。它将那些灵气压制成了灵脉，放进了三界各处。” “这些灵脉，以后会成为最后的救命稻草。”这些灵脉，能勉强支持小世界运转。 众人微微松了口气，好歹争取到了多一些时间。 虽然对界灵来说，几百年不过是打个盹的功夫。 但也算多一份希望。 “我也会想法子联系其他界。”鹿鹿继续道。 当年她在荒芜空间孕育之时，便时不时出去串门，想来如今也能找到机会的。 正好之前陆呦呦失踪了一回，他们将周遭坐标全都查探过。 众人从三十三重天回来，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始神望着这仙气腾腾的云海，再看向这壮丽的河山。 三界中芸芸众生不知有多少，即便神明打个喷嚏，也能让一部分人失去性命。 若真的小世界枯竭而死呢？ 整个小世界都静静的等待死亡吗？ 亦或是界灵回归，依旧不曾改变想要毁了小世界的想法。 那整个小世界，依然逃不过一死。 “三界每一寸土地，我们都踏足过。一山一水，都是我的血脉所化。” “如今要亲眼看着毁灭，真的还不大忍心呢。” “都说神不该有欲望，可我的欲望，大概就是守护写三界吧。”始神看着雾蒙蒙的神界，嘴角带着一抹苦笑。 小世界因界灵而生，天道因小世界而生。我因天道感召，顺从天意，创造天下而生。 这三界，每一处都是她所化。她公平公正的维持三界，如今，却是要保不住了。 “这不是欲望。”神主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 他，只为秦欢，只为始神而生。 就像陆怀姜，只为鹿鹿而生。 他们是幸运的。 能得一人相伴。 “我们一同走过了没有日月的三界，你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你说要有月，就有了月，你说要有风雨雷电，就有了风雨雷电。” “你说要有四季，便有了春夏秋冬。你守护这方世界，我便守护你。” “当年我们能做到，如今还有千年，我们依然能重新拯救这个世界。”顾韶光，甘愿在她背后发光发热。 他只想自己守护的小姑娘。多一分温暖和幸福。 她是始神，也是他的小姑娘。 始神眼中带着泪光，眼神看着三界芸芸众生，眼底带着泪。 “好。”她低声说道。 很快，始神便召唤了各界君主上九重天。 当即便约束三界，谁若是明知故犯，便是挑战天道权威。 直接打散神魂，永无轮回。 谁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有所怨言，也不敢质疑天道和始神。 陆呦呦心头却是沉甸甸的，她在床头发现了一件东西。 是时景飒送给她的新婚贺礼。 如今想起这个小姐妹，陆呦呦心头感慨万千。 乐文 第1499章 一字生灵 陆呦呦捏着指尖这一撮头发。 想了想，到底将这撮头发认真的用红绳绑了起来，然后用红色袋子装着。 然后收在了怀里。 景飒不是个小气的。 她强大不自知，甚至富有的让人咋舌。 当初随手扔给呦呦的那团精元，让她足以傲视各界。 如今她送来的新婚贺礼，看着是几根青丝。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灵气，但陆呦呦太明白景飒的手笔了。 “什么东西还在怀里藏了又藏？”帝君见她在心口一直拍，一直拍。 眼神看着看着，便轻轻眨了眨眸子。 陆呦呦顿时只觉面色一红，捂着胸口躲开了。 “我的新婚贺礼，小姐妹送的。” 帝君想起她那传说中的姐妹，能踏破虚空，在她召唤之时，能在荒芜空间自在行走。 甚至一掌就拍死了魔物。 帝君眼皮子才轻抽，你这哪是认了个小姐妹。 你这是认了个老祖宗似的金大腿。 全荒芜最大最大的大腿，找不到更粗的了。 “那我以后可不能欺负呦呦了，万一小姐妹杀回来怎么办？”帝君笑着说道，陆呦呦顿时笑着在他怀里拍了一下。 但两人心里谁都明白。 也许，时景飒才是小世界封闭的真正原因。 “她和界灵……认识吗””她其实想问，她便是界灵每每需要经文才能压制的那个意外吗？ 帝君没说话。 能在荒芜空间内肆意行走，不是界灵，也是与界灵关系极深之人。 “先想法子联系外界吧。”呦呦靠在帝君身上。 帝君轻轻应了一声。 三界内一时之间，风气大好。 “朝仙门听说有颗老槐树竟是能通灵，前几年便有苗头，只以为是灵气充盈修出了神识。谁知道竟是能通灵。明明只是一颗普通老槐树。” 呦呦怔了一下。 她穿着一身粉色长裙，帝君站在她左侧。 “过去看看。”呦呦这一次带着帝君，不过瞬间，两人便到了半山腰。 刚一出现，呦呦眼皮便挑了挑。 “我第一次遇见小时，就是在这里。她站在那颗歪脖子老槐树下。” “明明就是一颗普通歪脖子树，种在灵脉的树都不曾生灵，老槐树怎么会生灵？这里空气如此稀薄。”一群朝仙门弟子惊讶道。 他们是凡间新起的修仙门派，为了将来能守护仙门。 人王便寻了一棵灵树种在朝仙门灵脉上，以最浓郁的灵气滋养，试图让它生灵，将来可以护佑整个山门。 可那小灵树都未开灵智，半山腰一颗老槐树，竟是能通灵了。 此刻半山腰许多弟子，似乎都是来围观老槐树的。 “老树，你能化形吗？”有胆大的弟子见老槐树似乎很温和，当即便问道。 老槐树声音厚重，像个年迈的老人。 “我不会化形。我的根在地上。” “那你是怎么修行的呀？怎么比灵树还长得快？仙门的灵树都还未生灵智呢。”这也是大家好奇的。 老槐树，听到的这一瞬间，似乎顿住了。 良久才道：“因为问路。” 她在寻我问路。 只因她那一句，小槐树，你可知道朝仙门主殿怎么走呀？ 第1500章 独属于小时的力量 小槐树，你可知朝仙门主殿怎么走呀？ 世间万物，生老病死，谁都无法改变。 时间更是无法逆转。 槐树为凡树，若是运道好，或许能聚阴招魂招鬼。 但它生在朝仙门，这等正气凛然的地方，注定招不了魂。直至终老也无法聚阴。 可谁也想不到…… 仅仅一句问路，那一瞬间，他便听到少女空灵的声音。 一字赋神。 只因她的疑惑，他开了智，通了灵。 他从一株几年的小槐树，直接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老槐树似乎有些疲倦不想再说，任凭众人如何问，都不愿开口。 陆呦呦站在远处，轻轻嘶了一声。 “她，一句话就能给未开智的老槐树通灵？小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便是神明，也只能抓住一个契机，然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一丝优待。 比如母亲，当年方家战死。 她能给方家封神，那是因为方家原本就有百姓的念力。母亲封神，只是给了方家一个天地认证的证明，以及能使用一部分母亲赐予的神力。 比如楚凉，他是日游神。 但并不能位列仙班。他依然以人身在行走世间，直到肉身一起圆满才能飞升。 因为时间。 神明控制不了时间，始神，天道亦然。 她们也要接受时间的流逝，并不能改变与时间有关的一切。 但景飒呢？ 她一句话，让原本需要千年才能生灵智的老槐树，直接跃过几千年，甚至还有了灵，有了修为。 这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定要……查出小时和界灵到底在哪里。”不能让她们，这样流落在外。 不然…… 鬼知道会出什么大事儿。 一个能轻易改变时间，并且能随意赋予生灵力量之人，实在太过危险。 陆呦呦和帝君走到槐树身边，呦呦心头有些异样的感觉。 “我……好像有点……”陆呦呦抚着心口，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联系。 老槐树突然清醒，说了一句：“你我，这条命皆是受她逆转。” 呦呦怔了怔。 是的，她从这老槐树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牵连。 同属于时景飒的气息。 呦呦轻轻抿了唇，帝君看了老槐树一眼，老槐树道：“我生根便在朝仙门山脚下，自然是朝仙门的守护神。将来，我便是朝仙门的镇山树了。” 它将来也要修行，势必会借朝仙门的灵脉。 倒是共赢。 帝君扶着陆呦呦走了，呦呦却是靠在帝君身上，坐在云端。 “若不是小时，我应该，是会死在荒芜空间的吧？”呦呦面色微白。 难怪，她总觉得自己从荒芜回来，总透着几分格格不入。 就像小世界本能的排斥她，让她有种自己与小世界是两个方向之人。 从她接受小时的力量开始，她就不再属于小世界了。 “不要胡思乱想，你能回来，也是天意。”帝君紧紧的抱着她，若呦呦回不来，他…… 恐怕也是会迷失在荒芜空间，再无未来的。 “只要能回家，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帝君不敢想，没有呦呦的日子。 第1501章 她有本源之力 呦呦回到九重天。 九重天始神殿内，聚集了许多神君。 神君们面色凝重，此刻正看着首座上的始神。 始神微敛着眉，沉默着。 “始神，可否告诉我等缘由？为何修行起来受阻，仿佛……仿佛灵气变淡了一般。” 不过几日，众多神君便有了明显的感觉。 修行之时，灵气不如往日浓厚。 陆呦呦进了殿门，浅声说道：“修行受阻？我没有啊。”陆呦呦手上掐了个诀，只见灵气竟是缓缓自她身边开始凝聚。 一团精纯的仙气出现在她手掌之中。 金色灵气之中，竟是散发着微微的蓝光，只是一闪而逝，并未有人发现。 那股磅礴的灵气，让众人惊骇。 更让人恐惧的是，陆呦呦，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没他们巴掌大的小姑娘竟是有这般恐怖的修为。 她的修为，深不可测。 此刻再看去，竟是有种莫名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天道那一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个比一个出色。 总是在帝君身边的拖油瓶跟屁虫，竟然不知不觉强大如此。 “行了，都散了吧。好好管理分内之事，若有要事，随时禀报。”陆呦呦淡淡一撇。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君皆是心头一紧，就像被洪荒巨兽盯住一般，仿佛一个摇头就会被扼杀。 这是高修为神君的压制。 众神心头一凛，皆是点头退下。 且见她修行自如，倒也不再多想。 待所有人退了出去，陆呦呦才道：“此事还待做好准备再公布。”否则，所有人都知晓三界在一步步走向灭亡，恐怕三界大乱就在眼前。 始神点了点头，轻轻按着眉心。 “自然要想好完全之策。不然……三界动乱，生灵涂炭。危机还未降临，便先自乱阵脚。” 说完，始神顿了一下。 “呦呦，方才你的力量……似乎不属于三界中的灵气。”她能感觉到小世界隐隐的排斥感，但又不明显，似乎很是忌惮。 呦呦与帝君对视一眼。 “始神与我们一同回三十三重天吧。将外祖父也带回去。呦呦与大家，有要事相商。”陆呦呦深吸了一口气。 待众人一道回了三十三重天。 鹿鹿正从屏障边缘回来，依然破不了屏障。 就像被困在其中了一般。 不许任何人进，也不许任何人出。 “娘，或许此事另有转机。” 此刻佛子正好上界，他在凡间呆了几年，鹿鹿为他凝聚的身子不大稳固。也该回来了。 此刻直接抛弃那桃木所做的肉身，神魂行走。 “外祖，您伴在界灵身边之时，可有感觉到界灵与荒芜空间的力量不大一样？”呦呦眼神灼灼的看着佛子。 佛子依然满目慈悲，只是眼梢为妻子留了一丝情。 “所有小世界从荒芜中吸收灵气修行，所有小世界自行运转。但界灵的力量，却是与这不同的。” “谁也不知界灵的力量从何而来。只知它创造了荒芜，创造了无数小世界，所有小世界的灵气都是依靠着它。” “所以，界灵是本源。” 第1502章 推演的未来 谁也不知界灵的力量从何而来。只知它创造了荒芜，创造了无数小世界，所有小世界的灵气都是依靠着它。” “所以，界灵是本源。” “所有人的灵气都来源于荒芜。” “但我的，来源于界灵。”呦呦看着手中那团蓝色光芒。 从荒芜回来，她就不一样了。 不管小时是不是界灵，如今陆呦呦，都是界灵直属了。 “所以，呦呦依然能修行。因为她修的是界灵之力。”帝君沉声说道。 “凡间朝仙门还有一颗被赋予了力量的老槐树，也有此等能力。” 始神微微怔了一下，“所以，就呦呦可以继续修行？若是如此，那小世界能撑的时间便会更多几分。” 鹿鹿心底却是轻叹。 为什么界灵薅羊毛，总喜欢抓着她一家薅呢？ 她并不想自己那天真的女儿也要承担起三界的责任。 “咱们家可真是劳模。”陆怀姜也不由低笑。 始神见气氛陡然一松，嘴角带起几分浅浅的笑容。 说来，这三界还真是鹿鹿一家撑着的。 “能者多劳嘛。大不了，等事情结束我便再也不管三界事。”她是神界年纪最小的，本就贪玩。 众人自然笑着应下。 “找到界灵与那位姑娘，也不能拖了。” 众人商议一声，这才离开三十三重天。 佛子站在三十三重天，突然看着陆呦呦发着呆。 看着小姑娘天真烂漫的笑，佛子心中叹息。 “鹿鹿，这个孩子的命从遇到小时开始，就变了。一眼看过去雾蒙蒙的，看不到未来。” 甚至布着些惊险。 鹿鹿哪里不懂呢？她为天道，此界最强，呦呦的不同如何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她擅长推演，有些事她甚至不敢推。 小世界封闭，光是维持正常运转也需要不少灵气。 即便是有上一任天道的帮忙，也仅仅是多增加了几百年时间罢了。 “呦呦说，那位时姑娘也许已经离开荒芜了。只怕，还带着界灵一起离开的。” “恐怕现在正存在于哪一方小世界中。只需要查到她们在哪里，也许就能夺得一线生机。” 佛子却是微垂着眉，似乎有些眉目。 九重天乃至于三十三重天，似乎都忙碌了起来。 不止忙碌，似乎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气氛微有些紧绷。 始神也一直在做准备。 灵气在变得稀薄，要在所有人察觉之时将此事公布。 做好万全之策，才能维持安稳。 人王对于朝仙门的管束越发严格，甚至还在五湖四海光召弟子 这一场战斗，不只是整个三界。 也是三界内部的。 一旦撑过去，三界将会重新洗牌。 而陆呦呦却是趴在床边，看着手上的小锦囊，掏出被红线绑住的青丝。 青丝光洁柔亮，但不含任何灵气。 陆呦呦却不敢小觑。 “景飒，你这是何意呢？你到底是谁呢？” “小世界的一切，是因你而起吗？” 呦呦低喃着。 她心中沉甸甸的。 她如今甚至不明白，自己和小时相遇，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 第1503章 公平吗 陆呦呦将那缕头发依然妥帖的放在了心口处。 没几日，便听得哥哥说，有人给她送了请柬。 是阿寻。 呦呦知晓当年谢子絮和杜循两人乃母亲心善牵的线，便亲自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去了三十三重天。 或许母亲想去。 呦呦上了三十三重天，今儿帝君没与她一起，帝君去北海除妖了。 鹿鹿深深的看了眼女儿，她眼中依然保留着天真和烂漫。大抵是成了婚，帝君宠溺着的缘故，她面上总是带着一丝红润。 带着几分幸福的光泽。 “帝君去吗？”鹿鹿问道。 呦呦遗憾的摇了摇头：“帝君婚嫁已经休完了，始神忙不开，婚宴开始，他估计还在北海除妖呢。” 鹿鹿含笑看着她：“那娘与你一起。” 呦呦顿时惊喜的抬起了头，眼中的光芒久久无法消散。 鹿鹿看了眼陆怀姜，陆怀姜点了点头，他知晓鹿鹿有话要同呦呦讲。 鹿鹿的力量很强大，她想去三界任何一个地方，心念动，身形便能到达。 但她很珍惜和呦呦独处的时间。 她反倒与呦呦乘着云，在云端漫步。 她与一双儿女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她对两个孩子，始终是心存愧疚的。 其实，若不是无法脱身，她是宁愿陪在孩子身边，成为一个普通人的。 “娘，呦呦还以为您不会去呢。” “您太忙啦。” 以前忙，现在更忙。 小世界内气氛紧绷，母亲几乎半点脱不开身。 “娘也不能错过呦呦啊。这三界，从开始到现在，我从不愧对任何人。”唯独，愧对一双孩子。 呦呦脸色红红的，总是偷偷看着娘。 “娘，呦呦很幸运能成为您的孩子。”呦呦语气有些孺慕，看着江怀鹿依然很是依赖。 “呦呦，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呦呦举着小拳头，即便成了婚，依然还带着几分稚气。 这是帝君娇养着的结果。 鹿鹿却是突然停下，正色一般看着她。 “呦呦，娘从来不希望你能长成什么出色的人物。” “我是天道，是被天命选中。注定这一生无法摆脱，无法丢下这一身的责任。” “但你不是。” “你虽是我的孩子，但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娘，不需要你奉献。”鹿鹿带着几分严肃，几乎有些严厉。 陆呦呦一怔。 第一次瞧见娘这般严厉，甚至她都感觉到母亲语气颤了颤。 “娘……”呦呦有些害怕，在她眼里，母亲一直是温柔的。 鹿鹿瞧见她眼中的惊慌，以及升上来的眼泪，顿时轻轻松了口气。 无奈的将她抱了抱。 “傻孩子。娘已经无法选择，但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三界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承担那么多。界灵……界灵的力量，那是你的机缘。娘希望……” 鹿鹿心头微微有些钝疼，她为三界而生，她是天道。 按理来说她应该将三界放在第一位，但她今日出口劝诫，便是有三界的排斥。 鹿鹿冷冷的瞥了眼三十三重天，淡淡道：“即便你有界灵之力，娘也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三界，有娘便够了。” 语气有些冷。 第1504章 送了个传家宝 呦呦哦了一声。 她能感觉到娘的怒气，不是因为她。 此刻她便呐呐的点了头，拉着娘一块下界。 而鹿鹿却是抬头望着天，脸色不由泛着冷意。 怎么？如今觉得天道不公，觉得我偏私了？ 真是好笑。 我为天道，三界皆是公平对待。 可呦呦凭什么？她是我的孩子又如何？凭什么连同我的孩子也要为三界做奉献！ 若是以前，鹿鹿并不插手呦呦的想法。 如今，不行。 呦呦有界灵之力，修行不受灵气限制。 如今三界不缺灵气，还看不出什么。若有朝一日三界灵气匮乏，神人魔三界皆是无法修行。 所有修为高深的都只能静静的等待死亡，亦或是四处掠夺别人的修为。 到那个时候，依然能够修行，且还是天道之女的呦呦，便是众矢之的。 鹿鹿是见过黑暗的，她是踩着无数鲜血才上来的。 她知道，有些人最擅长道德绑架。 绑架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为三界无私奉献。 为三界提供灵气。 直至永远。 光是想想，鹿鹿都觉得眼眶发红。 她是天道，她的职责是守护三界。但她的孩子，绝不可能被影响！ 鹿鹿想的很长远，这是呦呦发现有界灵之力开始，她和陆怀姜便一直焦急的缘故。 她一开始便发现了呦呦的力量变了。 可她从来不曾提过。 鹿鹿心中压着一口气，她如今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自私几分。 两人到了凡间，因着面容太过出众，鹿鹿便化作了一个普通妇人。 穿着打扮皆是寻常的普通女子，只是看起来与陆呦呦像一对姐妹花似的。 两人一出现，便被奉为了座上宾。 鹿鹿倒是有些惊讶。 上一辈子杜循是个文弱书生，甚至还考了状元。 这一世竟是成了个镇国将军，看着威武的很，但一见身旁的新娘，便红了耳根子。 阿寻没有爹娘，便直接请了鹿鹿上主位坐着。 接受两人的跪拜。 许多朝臣远远看着，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浑身质朴又穿着普通，又不像个出彩之人。 谁都没将她认出来。 也不知道为何镇国将军夫妇红着眼睛恭恭敬敬的跪拜她。 鹿鹿喝了他们俩敬的酒，眼中含着笑。 “当年，谢谢您了。” “谢谢您成全。”镇国将军和阿寻低声说道。 当年，鹿鹿还是救世主。 年纪尚幼，谁都想拿捏她。 如今，成了三界之主。谁能想到，变得这么快呢？ 鹿鹿看了两人一眼，当即随手从头上取下个木簪子送给两人。 镇国将军激动的手都在抖，不住的说：“谢谢您，谢谢您。” 鹿鹿笑了一声。 倒是识货。 不少人都暗自打听堂上坐的是谁，可一转眼，她便不见了。 镇国将军夫妇却是将那木簪子极其珍惜的藏了起来，看的犹如眼珠子似的，不许人看，不许人碰。 后来更是成了传家宝，一代代的流传了下去。 “将军，方才那人是谁呀？您在朝堂上可都没如此恭敬过。”有朝臣过来打探，也不知道怎么了，方才怎么看都看不清她的面容。 好似有一层雾蒙蒙的东西挡住了。 第1505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一个贵人，一个对我们夫妇有恩的恩人。”镇国将军摆了摆手。 朝臣还不死心。 “可瞧着那通身的气度，当真不凡。真的只是个普通妇人？” 镇国将军眼睛一瞪：“当然是。要不我将您的心剖出来打个赌？” 吓得那大臣急忙跑了。 这未免太可怕了。 镇国将军气得直瞪眼：“打破砂锅问到底，文官真是讨厌。” 他才不承认自己上辈子也是个文官呢。 阿寻笑的眉宇弯弯，两人对视一眼，皆能感受到对方眼里的心动和依赖。 以及圆满。 唯有两手相握，心中的空缺才能填满。 鹿鹿又去了一趟皇宫。 皇宫内比起当年她在时，似乎更清冷了。 陆怀姜当年代理朝政之时，那宫中便清冷的紧。后来随着她入住，宫中渐渐有了生气。 如今，又恢复原本的模样了。 “陛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路公公小声的侯在陛下跟前，提醒陛下。 人王抬头看了看天，放下手中奏折。 看着路公公脚下那堆折子，眼底波澜不惊。 “那群老臣又要死要活了？”人王随口问道。 路公公结结巴巴的应着：“他们……他们亦是关心陛下。公主已经出嫁，镇国将军又办了喜事，这些年，大家都盼着呐。” 路公公紧张的话都不敢说。 原本他是不该提的，可他干爹陆公公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他就算不为了大臣，为了干爹也得提点提点。 人王揉了揉眉心，将地上那堆奏折踢开。 这一踢，才发现…… 里面竟是并未像往常那般哭诉，这一次…… 他们在奏折里夹带了许多小像！！！ 这一踢开，全都飘了出来。 满地都是美人。 人王竟是被他们的骚操作给惊着了。 饶是路公公也有些尴尬，那无数美人，坐卧行每个形态皆有，只怕是将天下的美人都搜了过来画像。 “他们……也是，好意。”路公公头皮发麻。 人王额间的青筋跳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还有……孩子的画像？他们以为……朕是变态吗？”皇帝瞧见那里面孩子的画像，震惊的都快裂开了。 小的有婴孩模样，男孩女孩皆有。 一个个生的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的模样，看着让人心都化了。 上面画着的两三岁的灵动小姑娘，似乎在画上快要跳起来，惟妙惟肖，可爱的很。 让人看了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那倒也不是。只是……只是他们……试图激起您的父爱。毕竟这年纪，大家都当父亲了。”孩子都好几个，满地跑了。 人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人只会影响朕管理天下的时间。这有什么好看？谁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还有什么不同么？让他们以后别送来了，朕对此没兴趣。也不必为朕着急。” 人王不屑的从上面踩了过去，留下几个脚印。 路公公皱巴巴的一张脸，苦涩极了。 想起每日下朝，他都被众臣团团围住，这心里就慌得很。 陛下，您不急，太监急啊。 第1506章 天道不要脸 人王毫不犹豫的从画像上踩了过去。 什么女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打天下不好吗？ 管理天下不好吗？ 女人就会哭哭啼啼嘤嘤嘤。 人王回了寝殿，刚回去，便见到母亲正坐在殿内。 人王怔了怔，随即开心的上前给鹿鹿行礼。 面上多了几分真心。 “儿子拜见母亲。母亲今日怎么下凡间了？”人王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 鹿鹿笑看着他。 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陆越泽。 “过来看看你。”鹿鹿从不催婚。 她把孩子带到世上来，从来不是为了让他们传宗接代的。 长子是带领人间走上高位，会流芳百世一统人间之王。 真正的王。 但也是一家子唯一的凡人。 他甚至记得婴孩时期所有的记忆。 如今，他却是人间的王。 要带领当年那些试图杀他全家的百姓。 鹿鹿一直最担心的便是他。 他打天下，统一人间。但他从不亲近凡人，不会与凡人交心。 如今这么些年，他对路公公都是极为淡漠。 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让他敞开心扉的可信之人。 鹿鹿时常在三十三重天看着他。 看着他一个人睡，一个人吃，一个人处理朝政，一个人呆着。 鹿鹿并不是想要他成婚，她只是想要有个人能打破一切。 即便只是陪着他也好。 人王很开心，开心的少见的露出了几分孩子的欢喜模样。 他让路公公去御膳房传了吃食，甚至还让人送了许多点心。 “娘，儿子在凡间一切都有。外面也不敢欺负儿子，您不必担忧。”陆越泽从小就懂事，任何时候都不需要人操心。 “那时候我刚凝聚魂魄，你也是这么说的。”鹿鹿有些感慨。 那时候小家伙奶声奶气的跟她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妹妹。 “其实，你可以更任性一些。你是娘的儿子，娘永远希望快乐是你的第一位。”鹿鹿知道，她对两个孩子的影响很大。 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使命感，不愿丢了天道脸面的使命感。 这也让他们随时约束自身，试图做到最好。 “不会给娘丢脸吗？”明明不该问的，可人王没忍住，问出了声。 鹿鹿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娘可以不要脸。” 听得陆越泽一愣一愣的，傻乎乎的看着她。哪还有作为人王的英明啊。 鹿鹿却是打开了话匣子“娘在做天道以前，是从来不要脸的。” 鹿鹿很是怀念。 想着有些沙雕，但也是他最为快乐的日子。 人王听着她那些过往，差点笑出声。 仿佛无形之间打散了两人之间的生疏和紧张。 他从来没想过，娘也会有那么胡闹的时候。 几乎以一人挑了整个京城的世子。 鹿鹿只是希望儿子能开朗几分，所有人都在说陛下走出了当年的记忆。 唯独她知道。 他没有。 他一直被影响。 “只要开心，出格几分也不妨。毕竟，你的娘亲可是从小魔头变成天道的！你爹还是邪神呢，家学渊源！” 鹿鹿见他放松不少，又陪着儿子吃了晚膳，才离开人间。 而从小就稳住的儿子，换了身衣裳，偷偷离宫出走了。 他想试试，娘亲那无法无天的生活。 第1507章 人王的束缚 人王陛下离宫出走了。 并且是受了他亲娘的蛊惑。 但不得不说，他走出皇宫的那一瞬间，心头很是轻松愉悦。 他穿着一身黑衣长衫，躲在暗处的侍卫尴尬的穿着身里衣。陛下还真是不讲究。 这脚脖子还露在外面呢。 不得不说，天道一家还真没丑人。 陆呦呦容貌比起当年的鹿鹿，还要更甚几分。 而陆越泽，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即便穿着身低调的长衫。可浑身气势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反倒是无人注意他的相貌。 陆怀姜生的俊美，但浑身带着煞气，父子之间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此刻人王收敛身上气息，看着倒像个容貌俊美家世非凡的年轻人。 “你们都退下吧。若有需要，朕自会联系你们。” “传令路公公，这三日休沐不上朝。” 人王陛下转过头，看着巍峨的皇宫。 黑暗中，皇宫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试图吞没一切。 无数人葬身其中，可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的想要进去。 他也知道，自己的后宫空置，到底有多抢手。 女子十五及笄，大多十六成婚。 世家女子更是极少有十八才出嫁的、 可如今，世家女待嫁闺中的，十八以上竟是有数人。 到底在等待什么，他明白。 那些女子，他也在各种场合见过。 每个都眼含秋水，亦或是崇敬或是含羞的看着他。光是看一眼，一群人便红了脸颊，然后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他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他也不喜欢身边围绕太多女子。 父皇为母后空置后宫，独宠一人。他当年更是见证了父皇母后面对整个神界，也不曾后退的感情。 他或许，做不到像寻常帝王那般多情。 他也不需要为了巩固江山而纳妾。 对他不满的，都已经变成了他的附属国。 此刻他屏退所有侍从，不许他们跟着，独自一人走向了外界。 其实，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他不喜欢皇宫。 他从不喜欢皇宫。 他孤独的一人住在皇宫中，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并不能接触他太久。 老师们担心他的学业，并不会让他沉迷在唯一的慈爱之中。 他大多时候是与各个太傅学习。 学完再回到冰冷的寝殿，一个人默默的呆坐着。 他一点点的适应着孤独和黑暗，适应着自己一个人。 他从小就讨厌黑压压的空洞的皇宫，整个皇宫就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谁都不敢与他对视，不敢与他说话，他每日除了与舅舅和太傅们，再无人敢与他交谈。 那时母亲被抓走才几年，所有人都忌惮他。 没人知道，他听得母亲蛊惑他走出皇宫，他真的心动了。 是多年来束缚自己的枷锁，被打破了。 今儿正好是中元节。 如今天道号令，三界不许违规。 凡间的恶灵也被众神联手关回地府，凡间清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街边有许多人跪着烧纸钱。 人王从中央走过，带起一阵阵浓烟。 突的，耳边传来一阵哭声。 第1508章 小寡妇 “娘，娘！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啊！” “娘，你要撑着，您要撑着啊。”一道凄厉的哭声响破天际。 人王眉眼一抬，生离死别，这便是人间常态。 他作为人王，能上九重天，能入地府，生离死别早已无法影响他的心性。 但听得这女子凄厉的哭声，人王到底抬了抬眸子。 想来，是个孝顺的姑娘。 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概这会是她一生的遗憾吧。 “娘，您再缓缓，再撑口气吧。” “隔壁的王老夫人还没死呢，她还活着呢。您在等等，您不能死在她前头啊。”女子哭声越发凄厉，人王原本打算离开，听得此话。 眉头瞬间一皱，狠狠的压了下眸子。 “朕的治理下，竟是还有这种行径！” “如此嚣张，如此霸道。竟是连死都能死在她前面？这王老太太到底是何许人也？”人王当即便怒了。 在他的治理下，竟是还有这等嚣张之人。 人王当即阴沉着脸往拐角而去。 拐角处，带着几分淡淡的药香。 边上还有个老太太在烧纸，嘴里还啧啧两声和儿子谈论：“啧啧，真是命苦。这家子人命真是苦。” “都是些克夫的。儿子你可要离远些，不准和那小寡妇说话，当心连你都磕克。” 老太太看着脸颊凹陷，很是不好说话。 身旁的汉子应了一声。 “也是命苦，但命也硬，可不能克死你啊。”老太太还不断地嘱托。 人王看了眼哭声传来的方向，是这家人隔壁。 哭声的隔壁是一道高高耸立的院墙，院墙挡了所有的光纤，估计院子里是极其阴暗的。 这里，便是平民和富人区的分界线了。 “那老太太，成婚两年便生了个儿子。孩子才几岁，男人就死在外头了。” “年纪轻轻当了寡妇。” “后来儿子发烧，痴傻了，命更苦了。为了给儿子治病，这家徒四壁，能卖的都卖了。” “最后留下个男人的遗物，见儿子无人照料，又买了个小七岁的丫头回来做童养媳。” “那童养媳倒是生的好，可惜命也不好。命硬的很。她才十三岁，那病秧子童养夫就死了。如今十几岁就守了寡，成了个小寡妇。” “自从儿子死后，老太太也不行了。撑了几年，现在也该走咯。儿子啊，咱们家可不能招惹那等人，那丫头太厉害了，命也硬。娘就你一个儿子，娘给你攒攒彩礼，娶个好人家姑娘啊。” “那阿锦就是个容貌好，命可不好。娘明儿就找人给你说亲去。” “实在不行，等她娘死了，你就养个外室。” “娘可知道。她家死了小相公，又死了老娘，她挣的钱全养这药罐子了。家徒四壁，还欠了不少债。等她娘死了，你先娶个媳妇，到时候娘给你说外室。” “只要不进咱们家，养在外头又不算啥。” “咱们家能要她，就是她的造化。不然她一个小寡妇，将来可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啧，就这样还有瞎眼的算命说她命格贵重呢，真是好笑。” 第1509章 命格极重 “那瞎子当年怎么说来着？” “说她命格贵重，一般人家承受不住。还说与这家人绝配，这家人本就命格奇差，若不是遇到这童养媳，可能儿子都养不活。” “啧啧，命格贵重，笑死人了。还说她将来要嫁天下顶顶贵的贵人。啐……她也配。” “娘，她……她不能做外室，不能如此委屈她。”那男人脸色顿时红了，结结巴巴的摆着手。 “她，她也不会同意做外室的。”男人是见过这些年，她为了撑起这个家做了多少事的。 说起是童养媳，但几乎能媲美一个成年男子的劳动力。 家中的银钱是她赚来的，老太太是她侍奉的，那不开智的相公是她照顾的。 她如今还是清白之身，怎么能做外室。 男子面色发红，却有些迟疑。 老太太烧完纸，站起身，拍了拍手。 “她怎么会不同意？她家还欠药坊三十两银子呢。只要咱们给药坊说说，药坊逼得急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老太太拍了拍儿子的手，男人嘴唇动了动，到底一句话没说。 男人一转头，才发现不远处站了个面色幽深的男人。 只看了一眼，便觉心头一跳，不敢再看。 这是一个，他看一眼都会自惭形秽的男人。 他也不知男人听到了多少，就像听到了他内心最阴暗最隐秘的一面。 面色有些烧的慌，急忙拉着老太太便进去了。 人王越发不喜，这家人算计太深了。 听得此话，竟是算计一个小小年纪便做了童养媳，还赡养了一家人的小寡妇。 人王走到那家人门前。 门前摆着两个铜盆，盆里烧了一堆之前。 门前放了两个馒头做祭品，虽然寒酸，但也尽力了。 推门而入，屋内并没有人注意。 一进门，便能感觉到室内的阴暗和逼仄。 隔壁院墙太高了，几乎遮蔽了所有的阳光。 “锦儿，别怕……”形容枯槁的老太太躺在床上，用尽一身力气才抬起手，摸了摸女孩的脸颊。 “是，咱家……拖累你了。” 老太太眼底满是愧疚。 童养媳，几乎托起了这个家。 她当初来到这个家时，她已经有了寻死的迹象。 她承认，自己年纪轻轻死了丈夫，儿子又痴傻。她已经撑不住了。 她便用家中所有的钱财买了个这个小丫头。 当年才九岁。 便是想着，养两年，自己便将儿子交给她。她累了，这个家，她拖不动了。 可她一进门，来到家中时，脚上还生着冻疮。 那么瘦瘦小小的孩子，当天夜里便去外面寻了柴火回来。 冬天柴火贵，他们家炭都是省着的。 那个孩子穿着单薄的衣裳，脚冻的脓血都化了出来。拖着一捆柴回来，这是她爬上树砍的干树枝。 当天便烧了一大锅热水，一下子洗了热水澡。 接下来三天，都是那孩子做的饭。 后来发现她还会做豆腐，小小的年纪每日天不见亮就起来做豆腐。自己背着个小背篓在巷子口卖，每天脚不沾地，竟是将这个她放弃的家，勉强撑起来了。 “孩子……娘，对不住你啊。”老太太撑着一口气。 第1510章 葬礼也能蹭 “娘，不说这种话。”阿锦正在给老太太擦洗身子。 老太太已经瘫痪两年了。 许多人瘫痪后身子会生痤疮，可老太太除了瘦削一些，身上干净利落的很。 没生痤疮，身上也不臭，阿锦甚至给她买了一块香胰子。 身上没有老人气，梳洗的干干净净。 “外人啊……总说，是我救了你。” “其实，是你，救了咱们这个家。咳咳……是你啊。” 若不是阿锦的到来，她前些年就放弃了。 这个孩子，不是亲生，可比亲生更让人心疼。 “老……老瞎子，说，等我们，死了，你就能走上正轨。你终于……能过好，日子了。”老太太眼中滴下一滴浑浊的眼泪。 “娘，我不过好日子。我就想守着你们，你不死，我也能过好日子。”阿锦拉着老太太的手，轻轻落泪。 老太太却只笑了笑。 她只希望，阿锦能过得好。 “家中没……余钱了。” “随便将，我葬了便是。是咱家，拖累你了啊。阿锦……你……不是我的，儿媳妇……”老太太的手缓缓往下滑落。 “你，胜似……我的亲女儿啊。”老太太缓缓闭上眼睛，双手落在床上。 阿锦哭的双眼通红，轻轻地抽泣着。 趴在床头上，肩膀不住地抖着。 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人王站在窗外，这个家庭，当得起家徒四壁这句话。 便是贼来了都要摇头。 那姑娘一边哭红着双眼，一边给老太太穿上寿衣。 这寿衣还是打过补丁的，人王一时有些惊讶，寿衣还有卖二手的？ “娘，还是阿锦有计划吧？您还不听。这衣裳是阿锦参加了三四次葬礼，每次捡回来的布料。” 隔壁那口薄棺材，是她自己做的。 树是自己砍的，棺材自己做的。 原本她看着老太太呆滞不动，可突的…… 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哀嚎声，阿锦顿时站直了身子。 “娘，阿锦也会送您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该热闹的，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 好在赶上了隔壁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早就不行了，一直撑着一口气等远在外地的儿子。 那个儿子今日回了府，她早上便在猜，王老太太可能过不了今夜，那口气散了，那就难了。 果然，这会断气了。 阿锦听得哭声，便立马站直身子。 当即便背着老太太，去了隔壁装进棺材内。 只见她擦了眼泪，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孝衣。 然后便见她拿着几个红包，出去请人了。 然后来了四个弃儿，她看时间还够，让人家还洗了个澡。 隔壁开始吹吹打打了。 开始走流程了。 有人喊哭灵。 她便哐当一声，跪在地上，哭的比隔壁还惨。 隔壁念悼文，别人念一句，她便念一句。又蹭了个悼文。 别人吹吹打打唢呐声四起。 她又蹭了个唢呐声。 饶是人王见多识广，此刻……也呆滞着半响回不过神来。 葬礼，竟是也能蹭？？ 并且瞧着她还蹭的游刃有余！！！ 这简直刷新了人王的三观！ 第1511章 人王摔盆去了 阿锦穿着一身白衣出来时，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伤心。 一抬头，便瞧见个男人一脸被雷劈了表情看着她。 阿锦怔了一下，有些不大好意思。 但此刻她也没空想那么多，她娘辛苦劳累了一辈子，她从九岁开始便托着这个家。 寻常人家，家中养一个药罐子都要拖垮。 她家从进门开始，这么多年一直没停过。 家中能换钱的都换了，这些年才拖着娘和大哥留了这么多年。至少她来了以后，家中就像是有了希望一般，不再像来时那般阴云密布。 她甚至在娘的橱柜里头看见过老鼠药。 最后一程了，她希望娘能走的热热闹闹，至于怎么得来的，那不重要！ 她偏着脑袋看了看人王，似乎犹豫了一下。 “请问，你是来送我娘最后一程的吗？”她耳边留意着隔壁，还不忘走到人生身边，问了一句。 人王顿了一下，他知道是自己方才误会了。 以为隔壁王家老太太过于霸道，此刻才知道是这丫头…… 行事太过诡异。 竟然想到要蹭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此刻她那双微红的眼睛还带着几分晶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人王在朝堂之上，可以拒绝无数朝臣的谏言，也可以拒绝所有女子的迎合。 但在唢呐声哭声的场景下，他竟是迟疑了。 随即…… 缓缓点了点头。 果然，那女子笑的一脸灿烂。 然后…… 蹬蹬蹬迈着小碎步跑回了屋内，然后给他找了身白衣。 不是孝衣，倒是一件浅色衣裳。 “虽然有些逾越，但还是想要请您帮个忙。既然是来送我娘的，想必也是认识的。” “自古以来女子就不能摔盆，我家男人走的早，请人摔盆还得花十两银子呢。不如……” “您若是愿意，我愿意分五两给您。” 毕竟摔盆可没得蹭。 人王一脸呆滞。 摔盆还能请人？？？ 五两银子？人王指尖动了动，这大概是凭借他本身借到的第一笔钱了吧？ 人王想拒绝，可瞧见她红着双眼一副眼巴巴的期待模样。 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 反正谁也不认识他。 摔盆怎么了？还能从这抠门鬼手里赚五两银子呢。 当即便接过白衣，点了点头。 待他换了白衣出来，女子多看了他一眼。 方才他穿着一身黑衣，看不清脸色，此刻吧…… 当真应了那一句，要想俏，一身孝。 果真，男人也是一样的。 只看了一眼她就移开了眸子，多看一眼都心疼，好歹五两银子呢。 当然，主要是因为隔壁换流程了。 人王也想不到自己头一次出宫，竟然是为了五两银子给人家摔盆！ 人王当然是不肯跪的，那女子也没要求。 人王眼睁睁看着她蹭完了整个流程。 热闹的好像她自家办葬礼似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人王一直在她家待到第三天。 朝堂之上他也没心思管，他就觉得，给人家哭灵都比上朝有意思。 第三日，要上山了。 不，是隔壁要上山了。 毕竟他们的所有流程和时间都是配合隔壁的。 第1512章 人王被坑了 “要出殡了。”人王格外注意王家的动静。 果然，那女子匆匆吃了两口饭。 便又急忙吩咐那几个抬棺的了。 人王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要不是她抬不动棺材，可能连棺材都省了。 此刻听得隔壁喊着起灵。 她也顺势一喊：“起灵。” 然后用眼神示意人王，人王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然后便见她对着地上的陶盆努了努嘴。 里面还燃着香火纸钱。 哦哦哦，人王明白了，摔盆呢。 摔盆也是提醒王者该上路了。 他当即便上前端起那铜盆摔了下去，摔得声音很大，陶盆应声而烈，摔得粉碎。 那林馥锦见了面色带着喜意，眼中很是满意。 摔盆，摔的越碎越吉利。 不枉费她今早偷偷给他卧了个鸡蛋。 人王瞧见她那赞赏的眼神，顿时还有些小骄傲。 刚一抬头挺胸，立马又撇开了眸子。 他觉得自己有病。 打天下，统一五湖四海，甚至提升了人间地位。他都没觉得骄傲，今儿竟然因为给人家摔盆摔的好，他还觉得自豪了？？？ 脸上烧的慌。 盆子摔完，就该起灵下葬了。 趁着王家老太太出门，林馥锦便急急忙忙跟在了后头。 前面的人抬着白帆，一边走一边撒纸钱，前面还有无数哭灵之人。 林馥锦便跟在最后面，人王抱着个灵位，第一次不敢抬头，低着脑袋深怕被人认出来。 心里一阵懊悔。 为什么当时鬼迷心窍，竟然要去给人家摔盆。 摔盆也就摔了吧，竟然还要大庭广众下蹭葬礼@！！！ 瞧着前面热闹非凡，后面的小棺材跟在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的是给她开道呢。 还真让她给蹭上了。 人王一阵惊叹. 活了二十几年，他这辈子都没今天惊的多。 最让他惊讶的是，她连坟都选在王家老太太隔壁的山头。 “我打听过了，隔壁烧了很多童男童女，是个大户人家。那老太太是个心善的，我娘死后还能求个庇护。” 人王眼皮子跳啊跳， 连人家死了的都要蹭。 眼睁睁看着她，借着隔壁道人的流程，一点点完成了葬礼。 一分钱没花。 哦不对，她花的最多的钱，大概就是临时请了自己摔盆吧？ 毕竟抬棺的是小乞丐，这三天他发现，还是八字极好的乞丐。每个人每顿两个馒头，走的时候包一两银子。 寿衣是她捡的。 棺材是她做的，唯独花钱的，是他那五两。 人王控制不住的有些愉悦，他原来不止是会打天下嘛。 等老太太下了葬，他便跟着林馥锦回了小巷子领那五两银子。 这是他凭借自己赚来的，意义非凡。 人王陛下心里想着，等回了宫，他便将那五两银子供起来。 心里想的很美。 可进了门。 便见那女子利索的扔了头上的白帽子，然后坐在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 “陆公子请坐。”女子这三日大抵有些累，脸色微白。 人王挑了挑眉，此刻院门打开，倒也不必避嫌。 只是看着，那林馥锦的表情不大好啊。 第1513章 人王走过最深的套路 “陆公子，你是我娘的旧识，想来您也知道咱家的状况。” 女子先是叹了口气。 “如今家中还欠着三十两药钱。” 人王点了点头，他在隔壁已经听到了。 “之前我请公子摔盆，我也与公子说过了。盆子要摔得好，还要哭的好，也要情真意切。” “公子的盆摔得好，这个没的说。但是公子可一滴眼泪也没流，情真意切更不用说了。我瞧着，您还差点笑出声！”林馥锦言辞灼灼，死死的看着他。 人王………… 笑出声。 这个他不否定。 可是他第一次见到蹭葬礼的，当时真的很难控制自己。 他作为皇帝，喜怒不言于色，这是基本素养。 他一般不笑。 除非他忍不住。 “对不住。”人王很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看来那五两银子不好拿啊。 林馥锦见他认错快，倒也点了头。 “您知道就好。但您摔盆摔得不错，此事值得肯定。” 人王脸皮一抽，这就不用多加赞赏了。 实属丢人。 “您也没跪，还笑出了声。这五两银子……” 人王点了点头，行吧，这也没做好，扣就扣吧。 横竖，他也只是凑个热闹。 “没跪，扣一两。” “笑出声，扣一两。” “对了，我娘那灵位，您还将我娘的灵位拿回来了，这还得扣一两。” 人王嘴角一抽，她说的是，将老太太灵位塞到王家，借点香火。 结果他老实巴交的以为放错了，又给人拿回来了。 当时她就瞪了一眼。 人王摸了摸鼻子，他哪知道他连香火都能蹭。 “那，那再扣点儿吧。” 人王底气不足。 “香火没蹭到可是大事，得扣二两。” 人王心里酸，五两银子扣了四两，还剩一两。 一两，也就一两吧。 聊胜于无吧。 “对了，按理来说摔盆得自己提供衣裳的。不过这就当我心好借给你了啊。”那林馥锦一脸大方。 人王看着她：“那，我还谢谢你？” “那就不用客气了。”林馥锦摆了摆手。 “如今还剩一两不曾结余。” 人王面色有点黑，这人怎么比自己还黑？？？ 要是让她做当朝户部大员，怕是能让朕倒欠她几十万吧？？？ 人王也不好意思理论，横竖，这些事，也算是事实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 “这也是顶顶重要的。” “这摔盆自古是儿子才能摔。” “之前我便与您说了吧？若是人家问，您就说您是这家的亲戚。我可听见了，有人问你是这家的谁……” 人王…………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从出宫开始就是个错。 走进这个门，怕是最大的错。 “你指了指我，你还说是她叫我来的。哎哟，您这话，不是说不清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找了个姘头呢。再说，您也未曾按照咱们规定好的说。这事，您认不认吧？” 人王面色纠结。 他觉得自己折腾了三天，看样子是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哪知道……………… 哪知道，那小姑娘说出口的话，让他差点跌掉眼睛。 第1514章 人王滑铁卢 人王…………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从出宫开始就是个错。 走进这个门，怕是最大的错。 “你指了指我，你还说是她叫我来的。哎哟，您这话，不是说不清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找了个姘头呢。再说，您也未曾按照咱们规定好的说。这事，您认不认吧？” 人王面色纠结。 他觉得自己折腾了三天，看样子是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哪知道……………… 哪知道，那小姑娘说出口的话，让他差点跌掉眼睛。 “您已经扣了四两了。” “您又胡说八道，坏了规矩，再扣一两。” “您还指着我，说是我的人。这还坏了我名声，这样吧……” “您是我娘的旧识，想来也是什么亲戚。我就不让人吃亏，您就给我一两就成了、” “我也不爱为难我娘的旧识。”她还幽幽的叹了口气。 人王？！！！！ 啥啥啥玩意儿？？？ 我是来挣那五两银子的，我给你摔盆，还在家折腾了三天，我还要倒给你一两？？！！ 就是财神舅舅也没你这个黑啊。 老子当皇帝这么多年，也没你这么能扒皮的。 “您……您不会不认吧？这，这都是事实啊。”那小姑娘说着说着，眼圈一红，一滴滴晶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知道，这命不好。外面的人都说我克人，逮谁克谁。” “大哥死了，娘死了，我这孤苦伶仃一人，也没什么克的了。算了，我这名声本就不好，哪里有脸再收一两银子的名声受损费啊。” “您就走吧，一两银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大多就是说我找了个姘头吧，反正他们背后也没少议论我。哎。我这小寡妇名声也好不了哪里去啊。” 大滴大滴眼泪从眼角落下。 人王心里一滞。 当即嘴边的斥责就说不出声了。 他怕自己用朝堂之上斥责朝臣的语气，怒斥这小姑娘。 那这小姑娘怕是要哭的更伤心。 他也不好欺负个小姑娘啊。 可更让他抑郁的是，他花了三天，倒赔了一两。 最可怕的是，他出门没带钱。 是的，他犯了致命的错。 跟侍卫换了衣裳，他啥都没带。 要不然，龙袍上的玉珠子还能抠下来抵债。 人王轻咳一声，见她哭的伤心，当即有些手足无措。 “这个……我也没说不赔。一两银子对吧？我一定给你，你也别哭了。”这三天他是见过她流了不少泪的，本来还娇俏的嗓音，如今都全沙哑了。 一听他说要赔，女子顿时静了一下。 “只是，只是出来的急，银钱没带。不知姑娘能否赊账？” 人王也有些窘迫。 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来帮了三天忙，还倒欠她一两啊。 说出去，怕是那群大臣都要惊掉眼球。 人王如坐针毡，只觉得自己丢了大脸。 “没没带钱啊？”他好像从女子眼中感觉到了失望。 人王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真的。 她请四个乞丐抬棺材，就给了两个馒头加一两银子。 他就摔个盆子，再抱个灵位，她开了五两银子，想想都有猫腻啊。 可惜可惜……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第1515章 威逼 隔壁老太太，她并不喜欢。 每日总喜欢打听林家事。 时不时问一问，家里每个月要吃多少药啊，要花多少钱啊。每每听得一个月花了多少药钱，总是用一副亏大了表情看着她。 活像花了她家钱似的。 她还总喜欢贬低林家，她不喜欢。 林家虽然穷，但是却从未亏待过她。 林家大哥，虽然名义上是他的童养媳。但他从来恪守规矩，本就烧坏了身子，有些瘫痪。 但他从不让林馥锦给他洗澡。 每次都是穿戴整齐，才让林馥锦进门。 他其实是个极为聪明的男子，只是当年烧坏了身子，脑子又时而混沌，控制不了的手脚，这才造成了悲剧。 这些年，林馥锦能看出来。 这母子俩，都在相互支撑。 林家大哥，想过自尽。 母亲，也想过自尽。 自己当年九岁来到林家，她一眼就能瞧出两个人心存死志。他们三个人，都在相互救赎。 林馥锦也愿意背那些债，她这条命是林家给的。 此刻她看着来者不善的几人，林馥锦站起身：“我答应过药掌柜，也与药掌柜说好了。这个月月底必定会还钱。这才月初呢，你一个学徒也能替掌柜做主了吗？” 林馥锦面色微沉，果然，她在那门后看到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果然是隔壁老太太的小儿子。 听得药童两字，那为首的男子顿时黑了脸。 “药童？掌柜可是将我当二把手培养的！”他也不怕直说，掌柜只生有一个女儿，那女儿无法鼎立门户，到时候必定是要他上门的。 他自然能够替掌柜的做主。 不过是个死了童养夫，死了婆母的孤女，掌柜的难道还会怪罪不成？ “给钱吧！今儿给不了钱，便用你这地基抵债。你这地基还不小呢。又是挨着富贵人家，不过这遮天蔽日的，连个光都看不见，只怕也卖不了什么钱。” 林馥锦面色一沉，只见他手上竟是还拿着欠条。 想来是在掌柜出门之前，他便有所准备。 至于地基，此处地基不小，若是卖只怕也能卖两百两。 但此处是林家祖宅，卖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当年林家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卖祖宅。 至于遮天蔽日，隔壁王家确实是个和善之人。 因为此处是内城和外城交界处，人际混杂，所以将围墙砌的极高。 但对方每年也给了十两银子的补贴，这是她九岁那年去谈来的。 这也是让林家撑下去的一笔固定收入。 她再厉害，也不过九岁女童，要撑起两个病罐子的家着实困难。 一年十两，好歹能撑两个月的药钱。 “你也别等掌柜了。掌柜出远门去了，这次没两个月可回不来。整个药坊都是我在管，你说我能不能做主？”周老大挑着眉头，眼神落在林馥锦身上，忍不住缩了缩。 还别说，他那老实巴交的弟弟眼光倒不错。 若不是自己要娶药坊独女，只怕自己都不会放过这丫头。 药坊独女，说起来身世不错，但为人相貌却并不是那等柔弱的。 第1516章 他是我相公 “林馥锦，也不是我欺负你一个孤女。” “毕竟你命格不好，又是个克夫命，还已经嫁过一次，现在都已经是寡妇了。” “你说说，以你这样的身份还能找个什么好人家？” “这三十两银子，我替你还了，但这宅子嘛，可得抵给我。当然，我也不占你便宜。你给我弟弟做外室，这宅子就算过给了我弟弟，也是由你住着，怎么样？” “你一个小寡妇，若是出了这道门，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吃干抹净呢。再说了，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周家也是与你家为邻多年，才忍不住帮你一把。” “我那弟弟是什么人？老实憨厚的，绝不会亏待了你。当然，你也不用纠结什么外室，你这身份你也该明白。 “克夫又命硬，谁也不敢娶你回去做正妻的。我弟弟知根知底，这是你最好的归宿了。”周老大将弟弟从身后拉出来。 周老二搓着双手，面色通红，缩着肩膀都不敢抬头看林馥锦一眼。 他知道自己一抬头，必定会看到林馥锦鄙夷又嫌弃的眼神。 林馥锦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眼底漠然。 “周二哥，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心思。”林馥锦面色冷漠。 她原以为周二哥是个老实憨厚的，原来竟也是这般不耻的心思。 外室？ 地契？ 哈，这地契至少二百两，三十两银子抵了，他竟是说得出口？ 还要自己做外室？ 林馥锦只觉心口发沉，她看着周二哥，周二哥连脑袋都不敢抬。 娘说了，只要女人跟了你，那她就是再恨也会归心的。 大不了以后他对阿锦好一些，她会看到自己好的。 周二哥如是想到。 “周大哥想的可真美。二百两的宅子，三十两抵给你，还要给这个窝囊废做外室？” “你算什么东西？就是正儿八经娶我进门，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给你做外室，你哪里来的脸？空手套白狼，欺负一个寡妇可真大的脸。”林馥锦是个牙尖嘴利的，不然这些年也撑不起这个家。 周大郎周二郎当即变了脸色。 周二郎更是面色通红，一双眼睛充血似的看着她。 “窝囊废。占我家便宜还要给你做外室，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也别想了，银子月底我会按时归还的。” “这欠条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逾期未还便给利息。至于外室，你也得问问我相公答不答应！！”林馥锦双手叉腰。 一只手朝着旁边猛地一拉。 人王砰的一下，没注意，被她拉了过来。 人王？？？ 他正看着这女子吃瘪正高兴呢，一扭头，就被女魔头给拉到了中央，指着他大喊。 “我与林大哥只有口头上的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我娘将我养做女儿，临走之前将我托付给故人。” “你们这次难道没瞧见？他都给我娘摔过盆了。” “一个女婿顶半个儿，他都见过老祖宗的人了。” “你们也不看看，你们配得上？”林馥锦心里捉摸着，他还欠自己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大不了给他抵消了。 让他占便宜了。 乐文 第1517章 人王骗了身骗了心 人王瞧见她那脸色，就知道要拿一两银子说事。 他这心里都快崩了啊。 他只是出来散个心，忙乎三天，倒欠银子也就罢了。 居然还把自己给卖了？？ 一两银子给卖了。 周家两个儿子这才朝着那身白衣的男子看去。 男子面目幽深，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都能看的他们心惊肉跳。 好似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似的。 那通身的气派，哪里像是个普通人。 “你！你胡说八道，你不知廉耻，我怎么不知道你娘给你说了人家？就你这样的寡妇，能说什么好人家？” “那算命的瞎子还说你要嫁贵人呢？啊呸，你也就配给我儿做外室。” 门口的老太太又冲了进来，“你把那地基拿来，你一个寡妇拿着做什么？别凭白拿去养小白脸，你娘死了都要跳起来。” 老太太指着林馥锦和人王，只是瞥见人王的眼神时，猛地后退一步。 浑身好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时，竟是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小白脸？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比你两个儿子长的好看。”林馥锦以前念着周二哥实诚，不肯说重话。 如今撕破了脸，才知道他心思不正，哪里还肯给他好脸色。 “一个个长的跟癞蛤蟆似的，还当自己是个宝贝呢。” “老子当寡妇，都比你周家儿媳妇强。” “做外室，啊呸，做梦吧你。” 林馥锦那嘴巴跟个小炮弹似的，气得周家一行人面色发紧。 人王只露了个脸，便毫无发挥作用的地方。 原本还想要反驳她，此刻倒也闭嘴了。 “姓周的，你今儿要是滚回去我便不说什么。你要是逼我，那我赶明就吊死在你药坊门口，就说你偷看寡妇洗澡，还试图轻薄寡妇。看看你还能不能做药坊二把手，还能不能娶上药坊独女。”林馥锦不要脸起来，谁都拦不住。 人王脸皮直抽抽，只想捂住她的嘴。 那周家一行人简直被她给镇住了。 周家大郎更是后退了一步。 药坊里得掌柜欢心的，可不止他一个。 周家老太太想上前，却是被大儿子拉住了。 周二郎似乎不大甘心，但见大哥黑着脸道：“林馥锦，你就撑着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娶你。这个小白脸，也护不了你。这个月月底，我便来收房子。” “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宅子，除了我，谁都不敢收。”周大郎黑压压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带着人便扭头离去。 大门被人踹烂了，此刻碎成了几块倒在地上。 人王见她沉默着收拾完了院内，心里捉摸着，是不是要帮帮她。 便见她转身看着自己道：“你介不介意做个上门女婿？” “你放心吧，有名无实那种。撑到这个月，这一两银子便不用你还了。” 人王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说。 朕这一次出门，是不是被娘给坑了？？ 出师不利啊。 白忙乎了三天，还要给人当相公抵债？？？ 就是户部那群周扒皮也没这么狠的。 “你放心，我绝不会久留你。只是要在月底还完银子前，借借你的名头。”林馥锦挠了挠脑袋，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第1518章 同在屋檐下 人王沉默着没说话。 林馥锦似乎也没打算多劝。 只蹲在地上将碎掉的大门扶起来，想要重新装上去，却发现已经没法用了。 又见她将这院子里的丧葬之物收起来，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做着事。 黑压压的不见天日的宅子里，孤寂的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人王从未心软过，这一刻，竟是迟疑了一瞬。 “其实，只需要你时常在家中出现便是了。”林馥锦顿了顿，她发现周家兄弟似乎很怕陆兄。 “我并不会日日呆在此处。”他朝堂之上忙着呢。 哪能天天陪着个小寡妇。 林馥锦一听有戏，眼神一亮。 随即轻抿着唇，对着人王福了福身子：“不需要陆公子日日守候，只时而出现一面便是了。”说着说着，她突然也有些羞涩。 她这些年为了顶住这个家，脸皮极厚，但从未与陌生男子单独相处过。 林大哥一直当她是亲妹妹，两人恪守规矩，没有一丝逾越。 她在他面前，反倒不如在陆公子面前拘谨。 “方才，是阿锦给陆公子添麻烦了。公子若是觉得为难，离开便是。那一两银子，便算了吧。”林馥锦叹了口气，她眼神茫然的看着此处院落，也许，她大概是守不住的。 人王见不得她那狡黠的眸子里，露出这般茫然又落寞的眼神，当即便摆了摆手。 “我每日下午会回此处。” 林馥锦微微松了口气，对着他郑重的福了一礼。 “谢过陆公子了。只是可惜，与我一个寡妇同处屋檐之下，大概会影响公子名声。” 陆越泽摆了摆手，他的名声，谁都不敢污。 横竖，他此刻也没打算回宫。 他别的不敢说，就算他一年不回宫，天下也不会乱。 夜晚，阿锦给他收拾了一个屋子出来。 “陆公子你不要嫌弃，这个屋子是大哥以前住过的。是采光最好的屋子了。”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也是唯一能照到阳光的屋子。 陆越泽光是站在此处都觉得逼仄。 他又去看了下别的屋，阴暗不见光芒，好在屋里收拾的干净，没有久病之人的气味。 果然，便见她又抱了被子出来找地方晒。 陆越泽没见过这种生活，只见着她从地里掐了把小葱，打了两个鸡蛋。 想了想，她虽然还要守孝，但陆公子是来帮忙的。 破天荒的给他切了几片腊肉，很快，灶房内一炝锅，屋内便充斥着浓郁的香气。 阿锦端着碗素面，人王端着个大海碗。 碗里是腊肉面，面条上还放着小葱炒鸡蛋，还有几根碧绿的青菜。 是他这辈子也不会见到的食物。 他的每一道菜，皆是御厨精心调配。 此刻他端着碗，吸溜了一大口，顿时只觉心头都舒畅几分。 这大概，就是平民百姓的快乐。 吃完，便见阿锦去上香了。 牌位依旧是林大娘，林大哥，还有一个香炉。以及一块无字碑。 “这是烧给我们人王陛下的。你不知道，本来咱家都撑不下去了。” “是人王嫁妹妹，我家得了两个红包，得了六十两银子才把我娘救回来。”那次她娘病重，差点撑不下去。 靠着那红包，愣是多活了一年多。 看见自己的牌位，人王摸了摸鼻子。 (本章完) 乐文 第1519章 是个女的就成 人王离宫出走了。 此事…… 倒也并未引起轩然大波。 人王自统一天下后，实际并不必每日上朝，如今朝中贤才不少，人王反倒轻松不少。 陛下离宫，也只是让几位太傅惊了一下。 “陛下心中只有朝政，竟是也会离宫出走？” “走走也好，这宫中都是些白须太监，他出去走走万一能带个皇后回来呢？”江怀安愁啊，他那外孙子孤家寡人一个，他愁都快愁死了。 “皇后？宫外能遇到什么好家族的姑娘？”其中一个老大臣眼珠子一瞪。 谢大人看着桌上的折子，头都没抬。 “姑娘？只要陛下能带回个姑娘，都是烧高香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满朝文武都猜陛下是不是……不喜姑娘家呢。” “只要能带个姑娘，带个女的回来，臣都要恭迎她为皇后。只要她是个女的，臣都认了。”谢大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事实证明，只要陛下把下限拉的够低，不管是个啥，他们都能接受了。 众多老臣对视一眼，默默的点了头。 只要是个女的，有个皇后就成。 也算是安了满朝文武的心呐。 “可问题来了，陛下啥时候带回来呢？我在陛下这年纪，孩子都三四个了。” “陛下连禁卫军也没带，也不知去了哪里。” 众人倒也不是很担心，陛下乃人王，本身是有修为的。 而且他那一群牛逼哄哄的妹妹，妹夫，以及爹娘，倒也不至于那般小心。 满朝文武猜忌不已的人王陛下，此刻…… 正在小寡妇家，给人修修补补呢。 要知道，京中一众大臣知晓陛下离宫。 府中不少姑娘都开始心动了。 “你这房子都漏水了，再不补补，今夜大雨怕是屋里都要湿透了。” 人王陛下穿着一身旧长衫，只到脚踝的位置。 此刻趴在房顶上，一点点替小寡妇修缮屋顶。 而小寡妇正在厨房内，给他做吃食。 屋内炊烟寥寥，不时便闻见一股香气。 “麻烦陆大哥了，陆大哥你小心些，别滑下来。” 林馥锦有些不好意思，娘和林大哥身子都不好，平日里都是她尽力弥补。 此刻瞧见房顶上那男子，倒是微有些感慨。 家中有个男人，行事到底方便许多。 就连昨夜，那周二郎又来了一次院内。 今日一早，天不见亮，陆越泽便将大门补上了。 林馥锦有些心寒，娘才刚走，周二郎便露出了本性。 实际，最开始她娘是最看好周二郎的。 她名义上是林家的童养媳，但娘实际将她当女儿养的。 这宅子也是留给她的。 她也知道自己面容生的好，娘很担心自己走后，无人能护得住她。 临走之前，一直念叨着，周家二郎老实憨厚，虽说面容一般，但胜在踏实。 她也是这么以为的。 谁知道…… “等会用了饭，再去买些东西回来。你这门若不加固，一脚便被人踹烂了。” “还有这墙头，若是女子独居，有人潜进来都不知晓。”陆越泽按了按眉心。 昨夜，那周家二郎竟是如此胆大。 第1520章 馋他身子 周二郎便住在隔壁。 这些年林家日子不好过，周二郎也是知道的。 以前林家大哥和老太太还活着，周二郎还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谁知道老太太刚入土，他便潜了进来。 大半夜站在林馥锦门外，红着一双眼睛喊道：阿锦，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我心悦于你，我会说服娘娶你为正妻的。 大半夜堵在一个独居女子寝屋前，林馥锦当时吓得脸色惨白。 周二郎说也就罢了，甚至还往里推门。 “昨夜……昨夜，多谢陆公子了。”林馥锦白着脸，饶是她平日里泼辣又厉害，昨夜也吓得魂不附体。 这年头对女子本就苛刻，她一个名义上的寡妇，周二郎若当真推门进来。 只怕她只能一根白绫吊死了。 亦或是嫁进周家，任对方拿捏。 人王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心里却颇有些得瑟，算计我的时候那般得瑟，昨夜吓坏了吧？？ 明明心里得瑟，天不见亮他又爬起来给她修门，补屋顶。 “我将家中那只老母鸡杀了，给你炖了一锅鸡汤。早晨用些鸡汤面吧？” “其实……其实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你若是不嫌弃，暂且在我家住着便是。”阿锦摸了摸鼻子，丝毫没发现人王僵硬的神情。 啥玩意儿？还嫌弃我？？ “我知道你身份不大好。长得又白白净净，比外面见过的公子哥儿都要好。养的又锦衣玉食的……”今儿一早出门，所有人都说她收养了个小倌。 小倌儿便是有钱女子养在府内的面首。 如今京城有些花楼里，便会养些小倌儿，她以前远远看过一眼，还没陆公子好看。 陆越泽一口气差点没厥过去。 “我又是个寡妇，你放心，我不馋你身子。”林馥锦一脸严肃。 端着碗的人王陛下：“噗！” 差点被一口面呛着。 人王呛得面色通红，不不不知羞。 人王耳根子都红透了。 林馥锦面色也有些红，见他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以为他尴尬。 当即便急急忙忙跑开了。 人王想要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叫不馋我身子？想馋我的都快排到京城外了。啊呸，什么馋不馋。”人王差点让她给带进沟里。 “我就不是那等出卖色相之人！”陆越泽牙齿紧咬，这小寡妇简直过分。 若不是昨夜听得她小声的抽泣，从窗户的剪影上看到她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 他才不会出面。 陆越泽有心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狠狠的嗦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补完了屋顶，才又将大门补好。 只是看着小寡妇时，时不时的瞪眼睛。 下午小寡妇从外面带了些素菜回来，还一脸狐疑道：“京城里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在找人？” “方才来时，还有人问我，有没有瞧见一个威武霸气看起来不同凡响的男人。若是能给消息，百两银子奉上。” 人王眼皮一抬，这是消息传出来了？ 然后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心想，小寡妇有没有换到百两银子。 乐文 第1521章 陛下和寡妇 “这等人，我们这贫民区怎么会看到。不过这会挨家挨户找去了，瞧着好像还怕得罪对方。似乎是个什么贵人。”林馥锦摇着脑袋。 她娘的头七还没过，这几日她都要备香案。 “不过来找的人，好像都是些白面书生，像些公子哥儿似的。那些公子哥儿身上的熏香可真重。”林馥锦颇有些嫌弃。 人王心里门儿清。 寻常自己呆在宫里，素来又不爱参加宫宴，那些女子都拿他没法子呢。 如今啊，这是知晓自己离宫，都出来找人了。 陆越泽看着林馥锦，正好门外此刻也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看样子已经挨家挨户打探来了。 陆越泽端坐在院子内。 没多时便听得在周家停留了一瞬，然后来都没来林家，直接出去了。 林馥锦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不大好意思道：“周二郎昨夜被你吓了一跳。方才……方才在外面造你的谣，说……” 林馥锦红着脸，方才她出去吵了一架。 那周二郎以前老实巴交的，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尖酸刻薄了呢？ 陆越泽正想怎么躲呢，哪知道众人连门都没进。 “我家门口挂着白帆，他们都嫌晦气。” “我过去之前，又正好听得周二郎说什么逃出来的小……小倌儿。”林馥锦红着脸。 实际上比她听得的还要不堪一些，那周二郎一脸不屑，说什么屋中住了个不要脸的寡妇和唇红齿白的小倌儿。 那原本长得清清秀秀的公子，连门都不肯进便走了。 还捂着口鼻，好似很嫌弃的样子。 那模样看着像个姑娘家。 陆越泽心里门儿清，见对方正好错过，倒也罢了。 “我去给你烧些热水，瞧瞧你这一身。”林馥锦端着个铜盆进了屋内。 周二郎此刻吭哧吭哧的出门，瞧见陆越泽，脸色黑了一瞬。 半边脸上肿的跟猪头似的，瞧见陆越泽，还猛地吓了一跳。 走了两步，又觉得丢人，顿时回头恶狠狠地冲他道：“不过是个小白脸，脸色侍人的东西，你能给她什么好日子过？就是长着一张好脸，呸！” 周二郎怕陆越泽的紧，却又恨陆越泽抢了自己的机会。 似乎没有陆越泽，林馥锦就能看上他似的。 陆越泽什么也没说，就用那等淡漠又高高在上的目光看着他。犹如看着蝼蚁，甚至不曾入他的眼。 周二郎仿佛被这等目光激怒，嘴里只骂骂咧咧的走了。 陆越泽微微蹙了眉头，他可比林馥锦看的深。 有些人老实，只是苦于没有那个胆子。 周二郎就是其中一个。 下午时，陆越泽便给围墙上撒了细细碎碎的钉子。 不留一丝落脚的地方。 “院子里最好养条大黑狗，若是有人进来也能惊醒你。” “我倒是养了一条，正好下了崽，明日我让人给你送过来。”陆越泽想起北国上供了一条狼，正好下了崽，捉到此处养着便是。 狼和狗，反正都是四条腿，也没什么差别。 反正都是看家护院。 人王陛下淡淡说道。 第1522章 我养你吧 第二日一早，院子便多了一条奶萌奶萌的灰色小狗。 “什么时候送来的？我怎么没瞧见？”林馥锦今日给他包了鸡汤小馄饨，陆越泽狠狠的吃了两大碗。 别的不说，来了这地方，他这胃口是愈发好了。 似乎瞧见这渺渺炊烟，心情都平静下来。 “昨日我寻了……以前的朋友，让他帮我送来了，暂且养着吧。已经断了奶，可以吃些碎肉了。”陆越泽瞥了一眼偷偷龇牙咧嘴的狼崽子。 狼崽子顿时呜咽呜咽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试探。 陆越泽这段时日身上穿的虽说轻便，但胜在干净，身上还总带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狼崽子靠近林馥锦，便知晓她与主子关系颇深，再不敢对她龇牙咧嘴。 “这小东西还挺通人性。瞧着古灵精怪的，要不给它取个名字吧？”林馥锦想要伸手去摸，却发现它露出了那尖尖的小乳牙。 还被吓了一跳。 “你取便是。”人王并不在意。 “瞧着憨态可掬，不如叫憨憨？”林馥锦笑眯眯的，多了条狗，这院子里越发有个家的样子了。 陆越泽嘴角一抽，憨憨？ 北方孤狼最为凶猛，你愿意叫憨憨，那便叫吧。 “憨憨，憨憨……”林馥锦笑的越发柔和。 零零碎碎的光芒洒下，落在她的肩头，仿佛衬得她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陆越泽呆了一瞬，随即又移开了眸子。 单手握拳，抵在唇间轻轻咳嗽了一声。 今儿正好是老太太头七，林馥锦着实准备了好几个菜，还倒了一杯薄酒。 夜里，林馥锦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月光怔神。 陆越泽洗漱出来，便瞧见她湿哒哒的头发正披散在肩头。 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便拿了毛巾，走到她身边，伸手给她擦头发。 林馥锦差点跌坐在地，却被陆越泽扶住了肩膀。 “天气渐凉，若是染了风寒，少不得丢半条命。”陆越泽声音低沉，林馥锦竟是不再挣扎。 她捧着脸颊，坐在石桌前，桌子上还点着香。 脸颊微红，似乎喝了两杯薄酒。 “其实，这样简单的日子，便是我所向往的……”她嘀嘀咕咕，嘴里带着一丝酒气。 可是，她的命不好。 “那算命……算命的，瞎子来了。我一定要打死他。” “非说……什么夫家，命格贵重。呵呵呵，贵重的让我吃了这么多年苦，也没来娶我。” “我也不想听什么天命啦……” 她似乎喝的脸颊发红，一转身，便抓着陆越泽的手道：“不如我们……逆个天命怎么样？” “他说我夫家命格贵重，我……我非不听。我就嫁给你，你横竖一清二白两袖清风，我……” “我出房子，我养着你。”她还拍了拍胸口。 陆越泽一怔。 月色下，女子红着脸，拉着他的手双眼亮晶晶的说：“我要嫁给你。” 她的眼中清澈见底，没有算计，反倒带着几分狡黠和醉意。 陆越泽微微敛眉。 二十多年，他并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 但这一刻，竟是有些松动的迹象。 其实，第一眼，陆越泽便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 深深的受她吸引。 第1523章 略有薄产 他想，和她在一起，想必日子会很有趣？ “可我，家中略有薄产。并不算什么一清二白……”陆越泽低声道。 林馥锦早已醉醺醺的，手一挥：“那瞎子还说我要凤冠霞帔呢……”说着说着，便醉倒在他身侧。 “我就想，养一条狗……养几只鸡，每日粗茶淡饭，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林馥锦嘴角带着一丝浅笑。 她小时候的梦想便是这样。 一座宅子，一日三餐，养条狗养几只鸡，平平淡淡过一生。 可她命不好。 陆越泽微微敛眉：“养鸡……也不是不行。” 只是瞧见她那醉醺醺的样子，便不由轻笑一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林馥锦身子很轻，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能将人抱起来。 刚抱在怀里，便见得周二郎站在门外喊道。 “阿锦，我知道你和他是清白的。你就是为了骗我，你……”周二郎一抬头，便瞧见一身清冷如谪仙的男子，正低头凝视着怀中酣睡的少女。 周二郎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二郎好似被卡住了喉咙似的。 他很怕陆越泽。 陆越泽只是用那双漠然的眼睛看着他，他就会有种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的自卑感。 甚至，他觉得对方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明明，明明对方也只是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倌。 这么一想，周二郎顿时站直了身子。 即便隔得远，陆越泽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酒气。 “你……你们在做什么？” “你不过是花楼里，人家养的以色侍人的小倌儿，你怎么配娶她？你自己都是个卖身的，你你盯着我做什么？这条街都传遍了。” “你能给她带来好日子吗？你你你不就是长得好看了几分，像个小白脸似的。” “你只会让她蒙羞，你不配娶她。”周二郎鼓起勇气，对着陆越泽大声说道。 “若不是你，她该嫁给我的！”周二郎吼的面红脖子粗。 他喜欢林馥锦很久了。 从林馥锦刚及笄，他就开始喜欢她了。 他一直担心林家老大会与她同房，好在，好在对方死的早。 他本想等到林家老太太一落气，趁着她心神哀伤之时便表明心意。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今还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林家。 他一直以为这是假的。 直到这一刻…… 林馥锦大抵是有些冷了，露出皓白的手腕，轻轻抬手勾在了陆越泽脖子上。 “冷。”呢喃一声，又往他怀里缩了几分。 那亲昵的姿态，顿时让周二郎眼红。 陆越泽淡淡道“有没有我，她都看不上你。” “躲在母亲和大哥身后，算计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你是懦夫，亦是小人。她不会这么瞎。”陆越泽眼中满是冷意，抱着林馥锦便回了厢房。 周二郎听得那句懦夫和小人，面色尴尬。 “你不懂。” “我娘是为了她好。” “她一个女子，若是手中握着房子，容易被人惦记。我又不会贪墨她的。”周二郎眼睁睁看着陆越泽抱着她进了房内。 关了门。 是他娘说的啊，女子手中若有太多银钱，怕掌控不住。 怕她被人蒙蔽，被人欺骗。 第1524章 你要对我负责 周二郎失魂落魄的站在院门外。 看着窗户下，陆越泽吹灭了烛火，屋内似乎还响起了女子的呢喃声。 周二郎唰的白了脸，转头便夺门回家。 “怎么了二郎？二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还喝酒了？”隔壁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二郎啊，你可别吓娘。” 老太太似乎着急得很。 周二郎红着眼眶看着他老娘：“娘，你不是说女人手中有钱，心就大了吗？只要阿锦把铺子抵给大哥，她就能嫁进我们家。可是，她都跟人家在一起了。” “娘，我真的不想要什么外室，我就想娶她。” 老太太一哽，面色一沉。 不喜的转头看了眼隔壁。 “你还惦记着她，你看看她一个寡妇，选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下场。” “小白脸能养她？能给她银子花？” “你还娶她当媳妇儿，你看看她是什么好货色？”老太太黑着脸。 她家老大在药坊做弟子，现在那边想要把女儿许给她儿子。 那女儿有个堂妹，听说死了相公，家中颇有银钱。 若是她两个儿子都有这么好的造化，她林馥锦一个克夫命的孤女，哪里配？ 做外室都是便宜她了。 但她不敢声张，这八字没一撇，到时候怕被人打掉了。 周二郎嘴唇动了动，他想反驳老娘，阿锦不是这样的人。 当初若不是自家逼的紧，阿锦根本不会留下那个男子。 “你听娘的，月底她就要还钱了。还不出来，咱们拿了那宅子抵债，她那小白脸姘头，还能帮她不成？看着口袋比脸蛋都干净。” 老太太哄着周二郎。 “再说了，你以后还要娶个良家女子生大胖儿子呢。你看她已经是个寡妇，现在还有个姘头，将来给你做外室都是便宜她了。” 周二郎这才又歇了心思。 只是想起隔壁关了灯，花前月下，到底一夜睡不着。 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 第二日一早，陆越泽睁开眸子，便瞧见了面前那张莹白的小脸。 细小的连绒毛都能清晰瞧见。 林馥锦睁开眸子时，只觉宿醉后的脑子都不大灵光，昏昏沉沉的，头疼不已。 “啊……你怎么在我屋内？”林馥锦吓了一跳，急忙从床上跳下来。 可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陆越泽，又急忙松开了。 陆越泽掩下心头的情绪，看着她满脸通红，一脸尴尬，挑了挑眉道：“昨夜，你非闹着要嫁给我。不许我走。” 林馥锦尴尬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虽说是个小寡妇，可实际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我我……这酒后，我没乱什么事吧？我没对你做出什么事吧？”林馥锦一脸惊悚。 急忙低头拉了拉衣裳，虽说有些皱皱巴巴，但胜在完好。 林馥锦偷偷松了口气。 陆越泽站起身，声音低沉道：“你说，你馋我的身子。” 身后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陆越泽背对着走出门，唇角微勾，感受到她的窘迫和羞涩，无声的笑了。 你馋我的身子。 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你得对我负责。 第1525章 赖上了 林馥锦这段时日总是避着陆越泽。 她总觉得自己不大对劲儿。 每次陆越泽看着她，她都觉得浑身像有细细密密的蚂蚁爬一般，让她浑身难受。 而且总是会感觉到羞涩。 很快，便到了月底。 林馥锦这两日脚步匆忙，时不时带人来院里走一圈儿，每当陆越泽出来时，她便将人赶了出去。 越发到月底，她便越发焦心。 隐隐有些焦灼的情绪蔓延。 她甚至将院中仅有的三只鸡全杀了，陆越泽诧异的看着她。 她可是将这两只鸡当做宝贝的。 平日里都好好伺候着，等着吃鸡蛋呢。 她这段时日时不时避着他，这倒让陆越泽颇有些茫然。 “都给你吃了吧，吃了也不算浪费。横竖留着，也是便宜别人。”她纤细的腰肢上，系着围裙，手中端着个大盆。 盆里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 两个鸡腿都放在了陆越泽碗里。 “等吃完这碗鸡汤，你便离开吧。这是家中能拿出的银子，以后……” “以后，你便找个活儿养活自己。别仗着一张脸好，就……走捷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是个男子，要……要顶天立地，知道吗？”小姑娘低垂着头，因着还在孝期，也不敢吃肉，吃埋头吃的素。 声音闷闷的。 “容貌好，是上天对你的垂怜。有时候……也是拖累。但你是男子，总归能护住自己的。”她似乎叹了口气。 从兜里掏出个小荷包，荷包里装着不少碎银子。 陆越泽静静的看着自己碗里的两只鸡腿，以及放在桌上杀好了的鸡。 那个荷包他认识，数次见她拿出来翻，里面的碎银子都是她的宝贝。 这一个月，她时常变卖家中的东西，变卖完的银钱就放在这荷包里。 “这里面还有七两银子，不多，但也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瞧着你……以前是锦衣玉食的，你可不能再回去做那勾当。”林馥锦面色有些红，但依旧强撑着说完了。 只是眼神不敢去看陆越泽。 她若是看，便会发现对方无奈又宠溺的眼神。 她将那七两银子推了过来。 眼神落在银子上，略有些不舍，但到底又移开了眸子。 陆越泽是知道她抠门的。 却不想她竟是愿意将所有银钱留给自己。 “你，你别干那种事儿了。”林馥锦捏了捏衣角，有钱人家养面首，养小倌儿，陆越泽长得好，又十指不沾阳春水，整个巷子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了。 陆越泽瞥了她一眼。 长得好是朕的错？ 朕这天下，难道是用脸皮打下来的？ “这两只鸡我已经杀好了，等晚些你便离开吧。” “那药坊掌柜……”林馥锦叹了口气。 “药坊掌柜出事了，据说现在生死未明，人已经失踪了。他那独女不顶事，药坊已经是周老大说了算。”林馥锦声音低沉。 这几日她已经在筹谋卖了院子，至少还了钱，还能留些银子傍身。 “你要赶我走？”陆越泽伸出一双纤长的手，拿着碎银子在空中轻轻抛着。 第1526章 天下第一后 她这几日找了不少人看房子。 但对方开价都不高。 一是都说这院子里不吉利，说是送走了好几个病人，来看房的都有些忌讳。 将房价压得很低。 当然，主要还是隔壁周老太太每次都在她那些买家面前胡说八道。 时常在边上念叨，这房子不太平，住进来都成了病秧子，死的早。 原本能卖个二百两银子，至今出的最高价都才八十。 那八十还勉勉强强。 她如今欠三十两银子，她便打算着将此处卖了，还了药坊的账。 “没有不要你。我我只是……”林馥锦低垂着头。 “我其实，命不祥。” “出生那天就有老瞎子来我家，说我将来有两个命格。” “一个顶顶富贵，要嫁天下最厉害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得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若不然，嫁给谁都会克死对方，说是承受不住我的命。” “要么孤独终老，要么嫁最顶尖的那一个。我……我不能害了你。” 她从来没想过嫁什么顶尖命格的男人，可她不愿意害了对自己好的人。 陆越泽默默看着她，该怎么告诉她，那老瞎子其实说的没错呢？ “我并不是想赶你走，我……”林馥锦不敢抬头，外人都说陆公子是小白脸，要她养。 可她一点也不嫌弃。 他身上总是带着淡然，多大的事儿在他手中也显得渺小而漫不经心，让她少见的有了安稳。 一个寡妇，一个小倌儿，她想自己是能配上的。 可她，不能害了他。 “我不能害了你。”林馥锦低垂着头。 陆越泽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似乎听见了浅浅的啜泣。 “其实，我家中略有薄产，不是骗你的。” “当然，我也不怕你克。” 我爹我娘是天道，我妹一身神骨，我妹夫是帝君，你瞅瞅你能克谁？ 陆越泽声音低喃，上前将她拥在怀里。 昏暗的灯光下，少女微微挣扎了一瞬，可男子紧紧的抱着她，她便放松了几分。 “你要对我负责，不能赶我走。”留下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离开了。 “你要是不留我，就没人要我了。”陆越泽颇有些无赖。 外面那些女流氓都馋他身子呢，他可不能被别人啃了。 林馥锦眼中带着泪，哭笑着在他怀里轻轻的打了一下。 外面雷声轰鸣，少女特有的馨香钻进他的鼻息。 两人的肌肤滚烫，陆越泽从未有过这种失控，内心想要做点什么。 林馥锦似有察觉，一抬眸，目光对视。 气氛隐隐变得热烈而紧张，仿佛空气中都充斥着炽热。 目光交缠，气息微乱。 待人王挣扎着狼狈的从屋中出来时，已经衣衫凌乱，气息不稳了。 整张脸面色发红，气息不匀，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站在门外，试图让冷意驱散几分灼热。 门内的林馥锦羞红了脸颊，一双腿几乎站立不稳，双唇红艳艳的，带着水光。 “明日，我会让人来提亲。” 陆越泽声音沙哑，他第一次觉得自制力形同虚设。 今日，差点坏事了。 只差一步。 第1527章 娶林寡妇 巷子深处的小林寡妇要改嫁。 此事瞬间便传遍了四周。 林馥锦是当年林母买的童养媳，此事巷头巷尾都知晓。 而且当年还有一桩奇事，当然，大多数人都觉得是个笑话。 当年林馥锦过来时，还不姓林。 那时家中吃不起饭，家中爹娘便将她卖了换银钱。 来卖女儿时，便对林母说：“我这孩子出生还有个老瞎子上门讨水喝呢，讨水喝后还送了个红包。” “我这女儿命格贵重，他既然遇上了便得随礼。不随礼，便是对她的怠慢。”说的义正言辞，还对着她家门口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这话说的林母一愣一愣的。 林母将人买下才知晓。 那老和尚还有一句话，这孩子命格贵重，若是没遇到命中人，谁都受不住。 林母当时已经买下，还有些后悔。 可后来一次上寺庙，她去护国寺求儿子的平安。 那常年云游的老主持竟是将她拦下。 善待家中人，此人能为你孩子增寿。 她随后又仔细的问了问，老主持只说了一句：你与你儿只有十六年的母子情谊。 十六年！ 当时她便惊在原地。 十六，她买下林馥锦那年，儿子便是十六。 她还记得，儿子那一年病的比往年厉害，家中的银钱几乎全都花光了。她已经山穷水尽，走到了尽头。 她想买个童养媳，陪伴儿子。她熬不住了。 可她将林馥锦买回来之后，儿子竟是慢慢好转。 最开始都下不了床，后来慢慢竟是能站起身，能走了，每顿还能吃一碗饭。 她那时跌跌撞撞的回了家，只记得主持意味深长一句：她的福气大着呢。 她的福气，能让她儿子延年益寿。 从此以后她对林馥锦再没了隔阂，当做女儿似的养着。 但家底就这个模样，至多能穿暖吃饱，好在那孩子真的是良善之人，小小一个人愣是撑起了这个家。 这也导致，她后来当真将她认作女儿养着。 即便儿子没了，她也尽力陪着她更远一些。 因为有了林馥锦，她儿子又多活了九年。 但林馥锦的富贵命，当时却是传遍了的。 此刻听得她要改嫁，旁的人倒是没说什么。毕竟算命先生的话，谁信谁傻。 反倒是隔壁周老太太，大早上的沉着脸就开始骂。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真是不假啊。” “水性杨花的东西，来个人就嫁了，什么小白脸也能看的上。一张脸好看有什么用？还富贵命呢，就是个嫁小倌儿的命。” “听说有钱人家都养面首，面首是什么大家知道吧？” “就是供那些有钱妇人家玩耍的男子。肮脏着咧，咱们这条巷子的风气都差了。” 老太太大早上便坐在院子里骂，又站起来端着盆子往对面倒脏水。 周家老二阴沉着脸。 林馥锦原本在孝期，但林老太太心疼孩子，早早便告诉她，至多一个月便正常生活。 林馥锦已经十八，早已被耽误。 儿子死后，她本想将女儿嫁出去，无奈力不从心。 哪里还敢让她守孝，林家亏欠这孩子太多了。 第1528章 应验算命 “娘，您不是说她不会嫁人吗？” “她就要嫁那个小白脸了。”周二郎沉着脸，素来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愤怒。 “她有胆子嫁，我就要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娶。” “她林馥锦一个寡妇，她哪里来的脸。” 周二郎沉默着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娘不是个讲理的人，但半点没想着阻止。 “我倒要看看，那个小白脸除了一张脸，哪里能护着她？” “她不是富贵命么？原来这富贵命，就是玩富贵人家玩够了的男人。”老太太嘴里肮脏极了。 对面的大门哐当一声打开。 “大早上吵吵吵，吵死啊！”对面的蓝裙老妇人满身爽利，对着大门猛地踹了一脚。 周老太太这才阴沉着脸闭了嘴。 对面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大官家里当差，据说是江首辅家中做护卫。 二儿子做生意，开了好几个铺子。 小儿子在军营里，在军营里很是吃得开。 此刻见蓝裙老妇人开口，她倒也不敢开口了，只暗恨的很。 暗恨自己两个儿子被对方三个踩着比，巷子里的众人都敬重这个妇人。 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人家改不改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关你屁事。” “大早上的没得安宁。”蓝裙老妇人骂了一句。 那林家日子过的不好，屋子里常年一股药味儿。 林母常年黄皮寡瘦，儿子常年卧床。 也就是林馥锦进门后，这屋中干净爽利了，林母穿的体体面面了，那摊在床上的儿子竟是也能在门口晒晒太阳。 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这丫头来了九年，林家就撑了九年。 这巷子里谁不称赞一声？ 就那周家老太太，天天等着林家死光，想要上门连人带房子接手，这谁不知道呢？ “人可不能丧良心。” 蓝裙老妇人啐了一口。 正好此刻儿子回家，蓝裙老妇人脸上才带着笑出门。 “哥儿，瞧瞧你这段时日瘦成什么样了？好几次瞧见你从巷子前走过，都不回家呢。”老太太有些埋怨，又心疼儿子满脸疲惫。 这是她长子，在江家当差。 江家，皇帝的舅舅。 “儿子在当差呢。”男人一脸疲惫，按了按眉心。 眉宇间有些焦心。 “你都一个月没回家了，你三弟也一个月没回家，你们忙什么呢？”老太太是知道京城里在找人的，光是她家都来了好几回。 “京城里有个贵人离家出走了。四处都打探着呢。” 国舅爷担心陛下，暗地里派了他寻找。 弟弟怕是也一样。 老太太倒是没在意，什么贵人跟他们都没关系。 “那贵人都是吃饱撑的，还离家出走呢。”老太太碎碎念了一句，吓得她儿子急忙起身警惕的看了四周，急忙将门关了。 “娘可不许胡说。” 男人一脸紧张。 老太太这才摆了摆手：“娘又不傻，就在你面前说一句。” “娘，这段时日可有瞧见什么生人？亦或是，气势比较威严的人？”大儿子随口问道。 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1529章 陛下迷恋小寡妇 “生人？哪有什么生人，咱们这巷子里来个人，整条巷子都能瞧见。” “况且这官兵时不时的来找一回，也是找什么走丢的贵人，真有生人早被带走了。”连老太太摆了摆手。 “不过生人，这巷子里确实有一个。” 连老大顿时抬起了头。 老太太一脸的不在意：“不过肯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人长得倒是俊美，看着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但是人家……是那个。”老太太压低声音道。 连老大瞥了他娘一眼？ “那个？哪个？” 老太太哎呀了一声：“小倌儿。有钱人家养的小倌儿呢。” “生的俊美，白白净净的。看着还贼好看。” “人倒是勤快，也不知道怎么做了小倌儿。来了一个多月，每天都在院子里修修补补半点没停。” “还记得娘以前想给你说个媳妇不？就是林家那丫头，林老太太前段时日死了，就她一个人守着院子。” “那俊美的小公子想要娶她，听说已经合八字去了。” “马上就要提亲了。咱们巷子里都等着喝喜酒呢。” 已经站起来的连老大，顿时又坐下了。 这么一说，肯定不是那一位。 陛下千古一帝，三界中也能说得上话的人王，怎么会天天守着个小寡妇。 朝臣送给陛下的美人，多不胜数。 远不是小寡妇可以比的。 “对了，小林丫头估摸着要成亲了，到时候你可要回来喝喜酒啊。” “哎，当时你要是同意，现在我就有儿媳妇了。”老太太嘀咕一声，大儿子在江家当差，一个月月钱不少，来说亲的也不少，偏生儿子总拖着。 连老大额间一跳：“娘，先成家后立业，也是一样的。” “再说，江大人赏识儿子，儿子还时常进宫能瞧见圣人呢。儿子想要再打拼打拼。” 连老太太听着自豪又骄傲。 好在二儿子去年已经成了婚，她也没那么着急了。 “好了娘，儿子吃点东西，等会还要回去上当差呢。”陛下还没找到，京城里气氛都有些紧绷了。 老太太不懂这些，但也不会给儿子拖后腿，只急忙去厨房做了碗鸡汤馄饨。 吃完连老大才出去。 他刚出门，巷子外便进来一个男人。 径直朝着巷子深处走去，推开了林家的院门。 一身蓝衫的男人走在黑暗的巷道中，明明身处黑暗，却仿佛站在金銮殿之上的肆意。 活生生将此处环境拔高了好几个等级。 他回来之时，兜里还揣着一纸婚书。 婚书上合了两人的八字。 当真是天作之合，极其相配。 男人沉稳的墨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周身的气息也柔和了几分。 手中还提着两个油纸包，这是他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买来的。 半个时辰，足够他批阅不少奏折。 原来他也会花费宝贵的时间为了女子的欢喜，排队买烤猪蹄。 在这之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锦娘，我回来了。”他如同凡间普通男子那般，进门便喊道。 果然，屋中的女子听着声儿便跑出了门。 脚步雀跃，目光瞥见他时，还带了几分羞涩。 “锦娘，我方才买了你最喜欢的烤猪蹄，晚上多加一个菜。” 乐文 第1530章 传家宝 人王笑着掏出了烤猪蹄。 果然，锦娘眼睛都亮了。 今日是她出孝期的日子。 亲人去世，要食素一个月。 “我上次杀了鸡还未吃完，给你做了风干鸡。方才已经炖上了，等会再炒一份小菜。” 明明都是清粥小菜，但人王却吃得比他那二十多年还要可口。 “辛苦锦娘了。” “我已经寻人合了八字，我们乃天作之合。”人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锦娘。 锦娘噗的一声，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这么快？” “遇到好姑娘，当然要先下手。”皇帝从来就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 他这二十多年从未对任何人动心，一旦动心便会速战速决。 锦娘顿时红了脸。 “这是我方才取回来的传家宝。”皇帝顿了顿，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 手帕中包着一个墨黑的镯子。 镯子内星光点点，似有星辰闪现。 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里面星光流动，仿佛孕育着生命。 “传家宝？你竟然还有传家宝？”锦娘更吃惊了。 此刻是冬天，那镯子一入手便能感觉到温暖，让人舒服不已。 “这是我娘留下来的。”这是母亲前段时日在荒芜空间炼化的手镯，是给他的传家宝。 锦娘顿时红了脸，手上拿着镯子只觉得烫手。 “阿泽，我……” “我不能收。” 锦娘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人王面色微微有些紧张，当年打天下也没如此紧张。 “可是，可是你看不上我？” 锦娘直摆头。 “阿泽，你可听过外面的传言？我这辈子，大概都是要克人的。那老瞎子说，我命格贵重，许给别人，只怕都是会克死的。天知道我压根不想要这命格，可它跟着我，我摆脱不了它、我不能害了你……”锦娘眼底有些泪意。 外人都嘲讽她命格贵重，谁都不知她恨极了。 压不住，都说她压不住。 她压根不想要啊。 人王轻叹一声，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锦娘吓得浑身僵硬都不敢动弹。 只觉得自己被一阵温暖包裹。 “没有人敢克我。” “你也克不了我。” “锦娘，安心嫁给我。以后一切都有我。交给我便是。”陆越泽轻轻握住她的手。 “相信我。”他静静的凝视着锦娘的眼睛。 锦娘原本惊慌的心，也慢慢平静。 陆越泽亲手给她带上了墨色手镯。 “我想娶你。”这是他第一次想要与一个人共度一生的想法，浓烈又满是期待。 锦娘鼻尖微红，眉宇间都满是羞涩。 陆越泽拉着她进了房内，两人的日子平静又温馨。 月色下，陆越泽站在窗下。 他想在宫外成婚，再回宫。 这是属于他和锦娘的婚礼，是他们一生的回忆。 第二日一早，陆越泽便掏出了百两银子，递给锦娘。 “我家中有些薄产，爹娘也留下了家业。这百两银子，便先把欠款还了吧。等我们成婚后，我便带你回家。回家后，大抵是还要再办一次婚礼的。” 锦娘红着脸，看着那百两银钱，突然就怔了怔。 略有薄产？ 总觉得他说薄产时，语气有些微妙。 第1531章 人生有了意义 “到时候可能需要锦娘帮帮我。”人王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以前，他总觉得女人和天下比起来，毫无吸引力。 直到现在，发现锦娘好香好软，昨夜更是做了一个不可言喻的美梦。 人王俊脸一红，难得的红了耳根子。 这普天之下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 唯独面对锦娘时，觉得世间的美好不曾负他。 锦娘点了点头：“既然略有薄产，那你为何还……” 人王脸一黑：“我从未说过自己是……”那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他只是长得俊美一些，像爹娘的相貌。 锦娘呆呆的看着他，满脸震惊。 “可你也从不曾反驳？！”而且他长得这般俊俏，行事还极其讲究，那十根手指头比她这个姑娘家还白皙纤长。 “那是因为我不在意别人如何评价我。”陆越泽有些好笑。 “如今与你解释，是因为在意。”现在他在意锦娘的感受。 锦娘呐呐的看着他。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 最初来林家的时候，他的衣裳似乎从来不穿第二次，每次都是找林哥曾经的衣裳换洗。 刚来之时，每样菜他都只浅尝辄止，可自己做的菜种类不多，每每他都吃不饱。 后来他才慢慢习惯只吃一个菜的习惯。 这些习惯，都是富贵人家的毛病。 即便他从来没说，但这些习惯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锦娘红着脸看向他，她一直以为对方是个逃跑的小倌儿。 如今想想，他通身的气度就不像个会是以色侍人的啊。 “你已答应嫁给我，可不许反悔。” 陆越泽勾了勾她的鼻子。 锦娘小声的问道：“那你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你娶我，家人同意吗？”锦娘以前觉得自己是个小寡妇，他是小倌儿，半斤八两。 可如今，她竟有些退缩。 “家中有爹娘，但一年到头也不在家中。从我还在襁褓时，便分离了。” “有个妹妹，尚在襁褓便养在外面，如今已出嫁。” 陆越泽认真说道。 锦娘目光顿了顿，迟疑了一瞬：“那你是何人抚养长大？” “祖母时而会照看我。” 锦娘目光含着几分心疼，即便自己也过的不如意，却心疼他从襁褓便与爹娘分离。 祖母年事已高，哪里能照看多少呢。 只怕多数是下人照料着。 “所以，你可不能丢下我。”陆越泽低声呢喃。 若不是遇到锦娘，他大概不会娶妻。 世人，皆不足以让他停下脚步。 锦娘顿时满心满眼都是温暖。 “好。我与你走这一生。” “我让人合了八字，拟了婚书，定了婚期。七日后，我们便在这里成婚好吗？”陆越泽认真的看着她，他很尊重锦娘的意思。 “好，等这里办完，再回我们的家办一场婚礼。”锦娘心中暖暖的，她如今，也是有家的人了吗？ 外面跑断了腿，闹翻了天，就为了找到人王。 而陛下此刻在小巷子中抱着美人，乐不思蜀。 他和锦娘甚至亲自布置自己的婚礼，亲力亲为，就如同凡间夫妻一般。 。 第1532章 陛下有喜 “陛下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找不到人。” “陛下离宫，若是传出去，只怕朝堂要动荡了。” “陛下不会出什么意外吧？”路公公在长廊下走来走去，这短短一个月的功夫，头发都快急白了。 “胡说八道，出什么意外！”陆公公从屋内走出来。 小路公公急忙跪下给干爹认了个错。 “干爹，实在是着急啊。陛下以前去哪里都带着奴才，这一次竟是偷偷离宫，却一个月都没消息。江大人这个做舅舅的，一点也不急。反倒是旁的大人急的嘴角都起泡了。”路公公看着干爹，眼神满是仰望。 这一位可是跟过那一位的，那一位如今飞升做了神仙，干爹便也颐养天年了。 只时不时照料着人王陛下。 “江大人不急，是因为江大人了解他。” 陆公公看了眼干儿子，其实，他也并不是很着急。 那位生的一对儿女，出生就不是凡人。 “安静等着吧。想来，咱们这后宫不会再安静了。”陆公公有些期待。 昨夜，陛下找他了。 是他帮陛下拿了玉镯，素来一身清冷的人王陛下，眉宇也渐渐变得柔和。 “干爹，您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您若是知道什么秘密，便知会儿子一声。儿子啊，是您从小就选出来伺候陛下的，您可得向着我。” 小路公公急忙给干爹端茶倒水，给他捏了捏肩。 小路公公自小便崇拜干爹。 即便是人王，见了干爹也很客气。 也是了，人王从出生就留在凡间，干爹一直照料着长大，即便是当年在先皇后和先皇跟前，他也是受宠的。 干爹这一生所经历的，大概谁都无法超越了。 陆公公看了他一眼：“去将陛下的寝宫收拾出来吧。咱们这宫中，也该有喜事了。”陆公公眉梢带着喜悦。 当年的怀姜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 如今的人王陛下，亦是如此。 陆公公已经年迈，头发都白了大半，此刻眼中带着期待和欢喜。 小路公公一怔：“您说真的？” “难道陛下是被哪个姑娘留住了？” “哎呀，那可真是大喜事。旁人在陛下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唯独咱们陛下身边一个姑娘都没有。朝堂上那些大臣背地里不知急了不少，暗地里总是寻儿子，让儿子给陛下安排安排、” “这陛下的事，儿子哪敢胡来，他们当真是高看了儿子啊。” “陛下若是要有喜事，那群大臣能欢喜的跳起来。”如今四海升平，最大的烦恼便是陛下身边没个知冷热的，他们甚至背地里大逆不道的想，陛下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人王陛下是有想法的，你只管伺候着，不必多舌。”陆公公摇了摇头，这父子俩某些地方很相似。 “是。儿子便是听了您的，这些年才一步步走到了陛下身边，可得好好将陛下伺候好了。”小路公公一脸羡慕，干爹能被怀姜陛下赐陆姓，这是多大的殊荣。 这是他奋斗的终极目标啊。 第1533章 婚礼 朝堂之上，因着陛下离开，人心惶惶。 而一条小巷子内，此刻却挂满了红绸，地面都被人清扫干净，甚至铺上了花瓣。 任谁走过此处，都忍不住惊讶一番。 “这是谁成婚啊？有心了。”这巷子内住户不少，都是知根知底的，倒是不知谁成婚。 “巷子深处的林家丫头呢。今日出嫁了。”有老太太磕着瓜子坐在门口，兜里装的满满的瓜子糖果。 “那男人倒是个有心的，准备了不少糖袋，家家户户送了瓜果点心。” “这林丫头眼光倒是高，难怪看不上周家那小子。这陆小哥，长得这般俊俏，我若是每日看着，饭都能多吃两碗。” “哎，这男人可不能看长相。还得看能不能养家呢。不过这小子，看着倒是个有心的，还勤快。林丫头有福了。” 陆越泽明白普通人的心思，今儿一大早便挨家挨户和锦娘送了糖果，此刻众人自然好话连篇。 巷子深处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锦娘将巷子内的邻居都请了，林家没什么亲戚，但办下来也有七八桌。 都是这些年帮助过林家，或是与林家沾亲带故的。 周家没来，今儿一大早老太太就在门口骂骂咧咧，但没人理她。 林馥锦昨日还了三十两给掌柜，她儿子没收，但杀千刀的，她那姘头直接去官府告状，害的她儿子被抓了。 说是，她儿子勾结匪徒，害了药坊掌柜。 大儿子至今还未回来。 周老太太脸色苍白，满脸怨毒，坐在门口死死的看着对面。 “二郎啊，你瞧瞧她有多狠毒，竟然将你大哥送进了监狱。你大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勾结匪徒害掌柜的？” “一定是她恩将仇报，都怪她。” “这两个贱人都该死啊。怎么敢害你大哥，二郎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周二郎一脸阴狠的看着对面。 对面穿着一身红袍，面容如玉，眉宇俊秀，鼻梁挺直，五官虽然带着清冷，却雅致至极。 看向众人的眼光漠然又高傲，但低头看向身侧的红衣女子，所有的冰冷都寸寸化开。 目光渐渐变得散漫，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笑容浅浅，盛满了温柔。 似乎感受到了周家人的视线，他的目光一抬，那温柔的目光褪去。 犹如利剑直直的朝着周二郎看来。 哐当一声。 周二郎急忙倒退一步，似乎想要避开他的眼神。 那个男人，明明嘴角噙着笑，可他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仿佛只是一道目光，就能摧毁他，将他就地斩杀。 周二郎面色发白，慌忙的避开视线不敢再抬头。 耳边也听不到他娘的唤声，他只想快快逃离。 陆越泽收回讥诮的目光，唇角勾着一抹浅笑。 这是锦娘想要的平凡的婚礼，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天。 想当年他刚继位，那时候才几岁，众人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在他之前，他爹爹很厉害，打的众位邻国都对本朝俯首称臣。 可他爹走后，自己继位，他们便心思浮动了。 他从来就不是个会受委屈的性子，直接打的他们娘都不认识。直到所有人都成为自己的附属国为止。 乐文 第1534章 她嫁了贵人 小院子言笑晏晏，宾客尽欢。 一对新人穿着喜袍，在喜婆婆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此刻的三十三重天，漫天花开，江怀鹿一怔。 陆怀姜手一挥，空中便出现了一道水幕，水幕中一对新人正对着他们跪拜。 “越泽成婚了？”陆怀姜一愣。 江怀鹿哑然失笑：“这是小两口的情趣，大婚只怕还要再办一次的。便由着他吧。” 只是瞧见儿子眉宇间的冷硬渐渐化开，心中着实开心。 “姻缘竟然来的这么快。”陆怀姜倒有些惊奇。 江怀鹿没好说，自己劝了儿子离宫出走。 哪有这样做娘的呢。 她得给自己留点脸。 “这样也好，在凡间有人陪伴他，也是好事。”父母不是陪伴孩子到最后的人，伴侣才是。 鹿鹿对一双孩子是有亏欠的，但她这一生，不受自己选择，只能尽力弥补。 凡间的婚礼照常举行，三十三重天外也开开心心的看着。 陆越泽牵着手中的女子的手，进了新房。 “往常只听得外人说，这林家丫头嫁的是个……这看着，哪里像啊。”连老太太擦了擦嘴角，看着桌面上的菜色。 “这酒席，是茗满楼大厨做的吧？三十两一桌，那些达官贵人吃之前都要掂量掂量。” “你们还别说，我竟有些怕那锦娘的相公。他这眼神扫过来，我这膝盖都发软，乖乖咧，瞧着有些不对劲啊。” 一桌子邻居交头接耳，小声的说道。 “你们就没看出来他们身上穿的喜袍？” “是京城专门做喜袍的龙凤阁做的，之前门口挂了一对喜服。我家女儿每次经过都要看两眼。” “那一套是玖百玖拾玖两银子。两套就得两千左右。还不算凤冠，那是龙凤阁的镇店之宝。” “锦娘那丫头，穿的就是那一身。光是身上穿的都能买个宅子了。” 众人一听，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你们还没见过人家手腕上带的镯子呢。娘呀，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 “里面像有星光流动，我儿子是卖珠翠的，时常也给我讲下怎么认珠翠的品质。可她手腕上戴那东西，比我儿子见过的都还要好。没法比啊。” 妇人们面面相觑，总觉得她们好像看低了锦娘的男人。 “最开始，谁说人家是那个来着？”连老太太眼角一抽。 此刻，怎么看那新郎官，都觉得跟儿子找的那个人有点相似啊。 一身贵气，俊秀无双，且总有几分上位者气势。 那眼神，看一眼都觉得心头狂跳。 “是周家。周家老太太肖想锦娘和这宅子许久，只怕是故意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呢。” “哎呀，真是活该。周家二郎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实际心里狠着呢。” 众人一听顿时点了头，说起周家，顿时又开始议论周家被抓了的大儿子。 连老太太心里却是犯嘀咕，也不知道儿子找的贵人是什么身份。 锦娘难道真的走运了？ 就是不知道这陆公子身份到底有多贵。 这段时日她可是见过不少人来找的。 第1535章 贵重的回礼 林家小寡妇出嫁，一时之间让人议论纷纷。 众人对于陆越泽是越发猜测。 “这席面，比隔壁王家老太太嫁孙女还精贵呢。” “看看桌上的回礼。”有个妇人看着桌上包着的红包。 他们此处有个习俗，便是客人来吃酒席，是要回一个小礼的。 有的桌上是封几个铜板，有的是封一包糖。 “哎，这些年咱们吃过这么多酒席，回礼最重的便是上回嫁公主吧？” “啧啧，少则几两，多则上百两。全城百姓啊，三天流水席，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钱出去。” “真希望陛下多两个妹妹。咱们这一年到头就等着吃席面了。”几个妇人笑的开怀，那次红包，真的让人念了三个月都依然开心。 “陛下哪有那么多妹妹，陛下和公主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就这么独独一个妹妹呢。” “不过说起来，陛下还未娶妻呢，也不知道咱们陛下什么时候能有皇后。”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人王陛下。以前咱们凡间被另外几界轻视，如今，咱们人间让他们不敢小觑，都是因为人王。也不知道他会娶什么样的妻子。” 连老太太捏着红包，正要打开，一边开一边说：“不管是谁，反正是人间唯一的后。” 人间唯一，想想，都令人心潮澎湃。 连老太太打开红包，便见其中空空的，往外一倒。 便有个东西咕噜一声滚了出来。 “什么东西滚出来了？” “这林丫头回的什么东西啊？不会是颗石头吧？”有个老太太打趣了一声，笑着将红包打开。 连老太太也找到了自己滚落到桌上的珠子。 一颗白的发光的珠子，圆润的一颗，放在掌心竟能感觉到散发着微微荧光。 “好像……是一颗珍珠。”老太太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纷纷打开自己的红包，果然，里面都是一颗珠子。 珍珠，素来只有贵人们能用的金贵之物。 “吴老夫人，你儿子是专门卖首饰的，不如看看这珠子值多少钱？这要是真的，最少也得十两以上。林馥锦不会送个假货做回礼吧？”有个妇人打趣的说道。 并未觉得这珠子是真的。 珍珠在市井并不少见，如今珍珠开采虽然少，但许多有瑕疵的小珍珠也流落出来，往往普通人家狠狠心也能买。 大多珠子做的手串，也不过一两多银子。 但没有红包中的成色好，也不如这般大。 吴老太太捏着珍珠，这珠子她倒是见过，但那是儿子带她看的。 一颗价值几十两。 比起她手中的，竟是差不多？？ 老太太觉得自己看走眼了。 “我也就是跟着看了两眼，哪懂什么珍珠啊。等儿子回来我便问问啊。” “问什么啊，等会吃了饭去临街的珠翠店问问便是了。” 妇人们随手塞到怀里，并未在意。 吃顿饭也就送点薄礼，亦或是送只鸡，谁家回个大珍珠做回礼啊。 反倒是吴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放倒了红包里，又放回了袋里，甚是小心。 心口砰砰直跳，看着屋内的喜气洋洋，心头狂跳。 乐文 第1536章 昂贵的回礼 林家前些日子才办了丧事。 林家也没什么人主持婚礼。 林馥锦拜托了些和气的老太太帮她招呼客人，直到酒席结束，众人便拿着红包出去了。 “连老太太，你儿子还未回来啊？” “没呢，据说在找什么贵人。” “又是找贵人，这一个多月都找多少次了。也不知那贵人到底什么身份，找他的人多不胜数。” 连老太太回头看了眼挂着红灯笼的林家。 “咱们准备去那边的珠翠店问问，连夫人您去吗？”几个相约的街坊都有些好奇，虽说有些失礼，但寻常人家谁不是这么算计着过日子呢。 “去去去，一起去。”几个妇人相约出去了。 到了珠翠店，才发现正好有位夫人在买珍珠，身后跟着两个婢女，看着是个有钱人家的夫人。 她们瞥了一眼，那珍珠还没她们手上的大。 竟是要十八两银子。 “掌柜的，可否劳您看看这珍珠成色如何啊？”吴老太太和掌柜的熟悉，她儿子在此处上工，她也时常过来的。 掌柜刚接完这单生意，便走了过来。 “吴夫人您买珍珠了？”掌柜笑着问道。 吴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这等人家哪有闲钱买珍珠，这都是有钱人家的玩意儿。” “今儿咱们去吃席面，这是人家装在红包的回礼。特意给您掌掌眼，劳烦您了。”吴老夫人正要掏珍珠。 后面一妇人便随意从兜里掏出来，啪的一声趴在台面上。 “若是珍珠可不能这般粗鲁，会损伤表皮的。” 掌柜的笑着说道。 “林家哪里送得起什么好货色，您瞧瞧吧，您要是喜欢就送……”这送还未说完，就见掌柜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捧起。 “东珠！” “这是哪里来的珠子？这是哪里来的？！！这是东珠，是东珠啊！！” “东珠素来都上贡给了皇室，流落在民间的极少。你手上怎么会有东珠？！” 掌柜的捧着东珠，瞧见上面隐隐的磕出了细碎的纹路，心疼的手都在颤抖。 “你这一磕，至少磕了二十两出去。” 掌柜的暴怒。 那妇人打了个哆嗦，听得嘴皮子都在颤抖。 “什么东西？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品相极好的东珠？”那妇人眼珠子都瞪圆了。 掌柜的有心想说，这玩意儿说不得还是宫里的贡品呢。 但有些话说出来会掉脑袋的，宫里每样东西都有记录，随意拿出来那肯定是要掉脑袋的，想来是谁家私藏的吧。 “这，很值钱？”连老太太惊讶了一下。 掌柜的上了柜台，仔细端详，看了好一会才放下东珠道：“这东珠虽说不知你们怎么来的，但确实是品相极好的东珠。” “虽说算不得顶级，但也算是极好的那一等。” 几位妇人面面相觑，连老太太又问道：“那以您看看，这一颗能卖多少钱？” 掌柜的沉吟片刻。 “东珠素来都是上贡所用，流落民间的极少。若有，一般都价格昂贵，为士族所用。素来一串东珠，能卖出极高的价格。但你们这是单个卖，价格也不低，若是能成串，那价格便极其昂贵了。” 第1537章 天降幸运 掌柜的看着手中东珠。 质地圆润如玉，不算硕大，但也是市面少见。色泽晶莹透彻，带着几分浅浅的金色。 虽不算顶级，但也是品相极好的东珠。 “论颗算，以这种成色的东珠，保存极好，毫无瑕疵，一颗可卖60两。” “若是东珠手串，加上配饰，一串东珠约在三千两上下。” “若是挂在脖颈之间，用到的就更多了。若百颗，再加各种玉石做配饰，大抵得八九千了。” 八九千！ 一群夫人倒抽一口气。 他们虽说生活在平民区，但有着自己的小院，也不算很贫瘠。 至少相公一个月有个几两银子，一年几十两也是有的，在平民中也属于日子比较好过的那一层。 但如今一串珠子就八九千，甚至上万两，对他们来说俨然是巨款。 她们就出来吃个喜宴，得了个回礼，便是…… 六十两。 “我儿子在外当差，一个月也才三两银子。”就这，还算是普通人家过得好的那等了。 出了这一块，许多人一个月也难挣一两。 连老太太也满是惊讶。 她大儿子争气，在江国舅府中当差，一个月加上奖赏也就五六两银子。 如今只是吃个席面，竟是吃了一年的银钱回来。 “那我这颗呢？”方才摔珠子的妇人都快心痛的落泪了。 掌柜的瞥了一眼：“表皮有破损，已经无法入串，修复后只能略加点缀卖单粒做挂饰。” “大抵只能卖三十两。”挂饰一般买不起太高价格。 “哇。”的一声，那妇人当初没忍住，落了泪。 她这一摔，把她相公一年多的工钱都砸出去了。 她怎么手这么贱啊。 “各位夫人若是愿意，这东珠我们珍宝斋就能收。”掌柜的正好给自家招揽生意。 众人商量片刻，大多决定卖掉。 倒是连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儿子在国舅家当值，身上要留点体面的东西。”她干脆花了三两银子在珍宝斋买了些配饰，打算挂在儿子腰间充场面。 啥时候没钱再来卖了便是。 众人一听国舅，又是满脸羡慕。 众人纷纷用东珠换了六十两，拿着银钱往回走的时候还一脸懵。 还未走进巷子里，便听得周家老太太又在骂了。 “不得好死的东西啊，把我儿子送进监狱，你们还在家颠鸾倒凤，不得好死啊。” “杀千刀的东西，狼心狗肺啊，我儿哪里得罪你了。” 众人一听都皱了眉头。 “锦娘找的相公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当时也是我犯蠢，竟然信了那周家老不死的胡说八道，还说他是个小倌儿。”说话的妇人有些恼怒。 “那通身的气度，比官老爷气势还更盛几分。” “回礼便是六十两一颗的东珠。真是大手笔。” “锦娘真是有福了。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锦娘？” “锦娘今日穿的凤冠霞帔都是几千两一身。她脚上坠着一颗大珠子，你们可见到了？鸽子蛋那么大。” 有个妇人手指比了一下，锦娘那丫头被天降幸运砸中了啊。 乐文 第1538章 龙凤和鸣 “今儿虽说只办了五桌，但一桌八个人，一共四十多个。” 其中还有些帮忙的妇人，都是两个红包。 哎呀。这么一想，感觉自己错过了几十两银子、 这两年的开销都错过了，心疼的直抽抽。 “一人价值六十两的回礼，这就算五十个人，也得三千两。”还不算这酒楼的席面，这场婚礼，怕是花了上万两银子。 对了，还有他们身上的喜服。 “乖乖，这丫头是找了个什么样的相公。” “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怠慢人家，这样的富贵人家若是看入眼了，可就……”说话的人有些懊恼，当初早知道对他好些了。 如今怕是巴结不上了。 连老太太看了她们一眼：“你们以为人家是个傻的？那公子瞧着就是个精明的。” “只是碍于锦娘这孩子，这才对咱们和颜悦色。甚至于这场婚礼，都是专门给锦娘的。他们那等人家，怕是回去还有一场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婚礼呢。” 众人顿时歇了想法。 “不如咱们再去林家说说话吧？”有个妇人显然不死心。 这随手几千两的回礼，手缝里随手漏点东西，对她们这种人家也是一笔极为丰厚的财富。 连老太太叹了口气，她家境不错，也无法阻止她们。 免得还伤了和气。 只是心里捉摸着，要不要去告诉儿子一声。 瞧着，这位好像跟儿子找的有些搭边了。 众人刚走到林家门口，还未推门。 突的，从天而降两位手握着大刀的黑衣人。 黑衣人目光如炬，带着几分杀意，身上似有汹涌而来的凛然之气。 那些妇人顿时吓得面色发白。 “婚宴已过，请众位回去吧。”为首的男子面色深沉，前几日陛下偷偷回宫拿了银钱和传家玉镯，便将他们带上了。 显然身份是不会多瞒了。 那些妇人想过对方是流落在外的有钱人家，却也想不到竟是这般厉害。 众人哆哆嗦嗦的退到一边，哪里还敢说要进门的话。 屋内，四处都挂着红色绸缎，显得颇有些喜气。 此刻的新房内，俊朗的陆越泽穿的红色喜服，已经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灯光下，女子颜色姣好，欲语还休，竟是颇有倾城之色。 目光相触，锦娘的眼神瞬间弹开。 一张俏脸通红。 窗外，倒映出两人的影子。 两道身影渐渐靠近，唇齿相衣，陆越泽一双眼睛亮的灼人。 好似一颗心都在渐渐填满。 曾经说的那一句，女子，哪有天下来的重要。 此刻，也化为乌有。 他想解释一句，他心尖尖上的女子，比起天下，重要太多太多。 手一挥，烛火熄灭。 屋内传来轻轻的响动，混合着女子的呢喃和吱呀声，春光无限。 空寂了二十多年的心，一点点因她而复苏。 他不是圣人，亦不是神明，没有永恒的生命，没有移山填海之能。 他只能在有限的生命中，找到让他拥有无限喜爱的女子。 他想要与她共赏大好河山，与她共度此生。 第1539章 处斩 林家大办喜事。 周家彻夜未睡。 周家二郎喝的酩酊大醉，坐在门口瞪着林家通宵。 周家老太太又哭又闹：“儿啊，你还想着那个贱人做什么呢？你哥哥被她害了啊。” “咱家原本能娶药坊独女，原本能得到那个药坊，咱们原本能做有钱人啊。都怪他，都怪他将你哥哥告了，把你哥哥抓了。” “都怪他，他和林馥锦不是好东西。” “你要想办法救救你哥哥啊，你哥哥绝对不会干出那等事。绝对不会！” 哐当一声。 周家大门被人直接踢开。 周家老太太顿时抬头，只见一群大汉进了门。 一个穿着身白的女子入了院内。 周家老太太一怔。 “大儿媳妇啊，你怎么来了?你来了正好，我大郎被人诬陷，你去作证，你去作证告诉他们，是假的。” “大儿媳妇啊，那可是你未来相公，你可不能将他送进牢里去啊。你爹就是他爹，他怎么害你？”周家老太太看见她便是一脸狂喜。 哪知道那女子跟前的丫鬟却是听得一脸愤怒，一巴掌便狠狠的抽上了她的脸。 “谁是你家儿媳！我家姑娘可从未与人定亲！”那婢女眼神冷漠的看着她。 周家老太太顿时面色大变。 两家之前都已经准备议亲了。 掌柜的明里暗里与她谈论了好几次，这次出远门之前甚至拿了她儿子的生辰八字。 “啐！再听得你唤儿媳，我便撕烂你的嘴！”女子眼底满是恨意。 她恨啊，恨自己爹引狼入室。 也恨自己，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亲事，何至于让她爹遭了难。 女子一脸怨恨的看着她：“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家哪里亏待你们了，他竟是勾结匪徒害了我爹！” “他就该推到菜市口处斩！我定会请大人重罚！”女子声声泣血。 她母亲生她难产，只得自己一个女儿。 她爹这些年不曾续弦，便是想将来寻个性情温和值得托付之人入赘。 哪知道竟是让爹爹丢了性命。 周家老太太一听处斩，差点栽倒在地。 满面铁青。 “你怎么敢，你都和我儿议亲了，你便是他的妻。你怎么敢残害相公？我儿子不会勾结匪徒，你也别想摆脱我儿子！” “来人啊，害人了啊，这都跟我儿子议亲了，还要害我儿子性命，要让我儿子死啊。”老太太顿时扑在地上打滚。 这一套她已经玩了许多年。 那女子却半点不惊慌，只冷漠的看着她：“来人，将这老太太堵住嘴巴，她儿子被判了三日后处斩，到时候一定要她亲眼看着周大郎人头落地。这一幕，我要她终生铭记。”语气中含着愤怒。 她原本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不是那个男人指点迷津，大概她早已与周大郎定亲。 这一辈子都要与贼恩爱，光是想想便是浑身生寒。 这一生，她都被蒙在鼓里。 她可怜的爹爹，死也不会瞑目。 女子看着隔壁喜气漫天，掩下眼底的苦涩。 那道身影，怕是一辈子也忘却不了。 乐文 第1540章 嫉妒 “唔唔唔……” 周家老太太还想撒泼，那掌柜独女他是见过的。 药坊掌柜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都是宠着长大，至多也就是管管药坊的生意。 素日里都是极其和气的一个人。 她平日里也几次告诉儿子，这姑娘是个好哄骗的，将来成了婚便将她架空。 让那药坊改成周姓。 等掌柜一死，生的儿子也姓周。 入赘，那是不可能的。 周家的种，可不能跟着别人姓。 她从来没见过这姑娘如此狠辣的一面，她哪里知道，若不是陆越泽所教，这姑娘注定一生都是悲剧。 “先将人带走，就说周大郎或许是被她娘教唆，先给官府送去。等周大郎斩首再证清白。”女子满脸冷色，瞧见周家老太太怨毒的目光，心中痛快极了。 周二郎却是躲在门后不敢冒出头，老太太转头看向他，他却缩了进去。 老太太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看见他大声道：“您要查就查我哥哥和我娘，我是冤枉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娘和我哥哥时常躲在屋子里说话，我都是不知情的。” 周家老太太差点吐血，女子却是冷笑一声：“都是自私自利的一家。” “带走。”临出门之时，正好瞧见林馥锦开门。 林馥锦满面娇红，眉宇间满是春光，右手还轻轻扶着腰。 似乎在转头和身后之人说着什么，娇嗔的看了眼身后。 陆越泽目光紧紧的跟在锦娘身上，他真的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他以前不愿婚配，觉得女子无趣。 便有人给他说过，男女之事无比美妙，食髓知味，定会让人流连其中。 他对此嗤之以鼻，以他的自制力何至于失控? 如今才明白，打脸了。 周家老太太被押出来时，与刚刚成婚的新人相遇。 药坊女子眼神落在陆越泽身上，陆越泽却头也未抬，眼中只有娇妻。 女子眼中满是苦涩。 眼神又落在锦娘身上，轻轻抿了抿唇，眼底满是艳羡。 她是见过锦娘的，锦娘时常来药坊买药，爹爹时常给她赊银子。 她对林馥锦并未看不起，只有些同情。 可从来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艳羡她到彻夜难眠。 前几日，这位陆公子双倍还了银钱。 以锦娘未婚夫的名义。 “恩公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若不是恩公，只怕小女子已经嫁给贼人为妻，爹爹要死不瞑目了。”女子对着陆越泽行了一礼。 她的目光是看向陆越泽的，并未看锦娘。 锦娘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是认识月儿的。 药坊掌柜独女，莫沧月。 平日里莫姑娘对着她似乎很有些同情，每次都会尽力给她好些的药材，并未像这般冷淡。 方才，她甚至感觉到莫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 陆越泽并未看她，只低了低头，替锦娘整理鬓间散落下来的头发。 “慢一些，当心撞着人。”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锦娘脸色微红：“相公，还有外人在呢。”脸颊通红，明眸皓齿，甚是惹人喜爱。 莫姑娘面色微微变了变，贝齿轻咬下唇。 第1541章 归位 “合法夫妻，谁能说什么。”陆越泽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锦娘还是第一次发现，他面对外人时很是冷漠。 不止是冷漠，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唯独看向她时，好像一下子堕回了凡间。 莫姑娘轻轻吸了口气。 “起来吧，你要谢，谢锦娘便是。”陆越泽淡淡道，眼角都不曾给莫沧月半分。 “你父亲于锦娘有恩，锦娘是我妻子，理应替她还了这恩情。”将来，才不会有纠缠。 除了锦娘之外的人，他什么都算的很清楚。 莫沧月神色一白，她知道，这是敲打她，以后两清了。 并且，是看在锦娘的面子上才救了她这一次。 同时，也是对她的不满。 不满她此刻故意轻视锦娘。 莫沧月轻轻吸了口气，强撑起笑容对着锦娘又是盈盈一拜。 “沧月谢过林姑娘大恩。”那句无以为报，却不肯再说了。 “陆夫人。叫她陆夫人。”陆越泽淡淡道。 “陆夫人。”莫沧月面色愈发发白。 锦娘看了眼莫姑娘，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莫姑娘不必多礼。这都是相公的意思，他告诉我才知道，莫掌柜遭遇了不测。莫掌柜这般好的人，莫姑娘要节哀才是，药坊还需要姑娘撑起来。”锦娘见到她，其实也有些不好过。 一个女子力量有限，在这世道太艰难了。 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此刻她看向周老太太，周老太太一脸怨毒，恨不能杀了她的表情。 锦娘不管莫姑娘怎么想，莫掌柜是确实帮过她的，即便相公双倍还了银子。 但当时的善举，确实维系了这个家。 “有些时候，该狠就狠，姑娘莫要心软。虽然以后日子辛苦一些，但为父申冤后，姑娘这辈子都是坦然的了。”她怕莫姑娘对周家心软。 莫沧月瞧见她眼底的真诚，低头避开了，突然有些不敢面对她的眼睛。 “多谢……陆夫人。”莫沧月低声道。 突然，周老太太嘴里堵着的破布一点点溢出血迹。 只见她竟是将破布吐了出来。 一脸凶狠的朝着锦娘啐了一口：“你这丧良心的，不得好死，你不得好似。你还会克死他的，你们都会死的。” “林馥锦，你害了我儿，你不得好死。你还会克死他的，你们两个都会死的。” “那个老瞎子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克夫命。” “老瞎子不是说，你要做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么？你配么？你就配跟这以色侍人的小倌儿过日子，你们不得好死。” 周氏怒骂道，一双眼睛血红。 这话刚出门，突的便感觉到脚下传来震动。 好像是哒哒哒的马蹄声。 可京中不是素来禁止骑行么？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马蹄声越来越近。 陆越泽低头看了眼锦娘，突然又郑重道：“我家中略有薄产，大概需要锦娘替我打理一二。” 锦娘拍了拍他的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放心吧。” 陆越泽呵呵一声，低声笑开了。 锦娘还是这般可爱。 等回了宫，不知道那群老东西会不会惊爆眼球？ 。 第1542章 自荐枕席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等死的时候就知道了。” “这丫头会克死你，一定会克死你。你们两个奸夫**，不得好死，你们害了我儿，你们不得好死。” 周老太太一双眼睛血红，恨不得将陆越泽生吞了。 “周大郎罪该万死！我爹这么多年来，如此相信他，他竟是害了我爹！”莫沧月气得眼眶通红。 若不是陆公子查明一切，她光是想想，都遍体生寒。 她爹被害，他们得了药坊，将来自己岂能活下去？ 只怕下一个便是收拾自己了吧。 “呸”周家老太太啐了一口。 “我儿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过是个女儿身，是个赔钱货，药坊都该是我儿子的！” “你爹那老不死的，原本说好的，要你嫁给我儿子。谁知道竟是这般防备我儿，临走之前还与我儿说，若是愿意入赘，便要立下字据。将来他死后，你们的孩子只能姓莫，这药坊也只能传给姓莫的子孙。” 这是故意防备着他儿子呢。 他儿子原本就打算的先去了莫沧月，将来老头子死了，便将孩子改回周姓，继承药坊。 哪知道这老不死的竟是全都想好了。 莫沧月一听眼泪汪汪的，气得心头大怒。 原来他们一家从头就没打算入赘，一心谋划着莫家家产。 “枉我爹那般相信你，你竟是如此打算。”莫沧月恨得直咬牙。 “我就是全捐了，也不会便宜了你周家。” “我一定要亲自将周大郎送上断头台！” “你敢，你与我儿已经议亲，你是想要做寡妇吗？”周老太太死咬着牙，恨毒了莫沧月。 莫沧月眼神不由落在林锦娘身上，唇角轻轻一抿。 “不过是议亲，并未下定，这算什么寡妇？名胜有碍又如何，我总会找到那个不在乎我名声之人。”此刻她的眼神落在陆越泽身上。 锦娘微微眯了眸子，看了眼莫沧月，看了眼神色淡漠的陆越泽。 莫沧月挥了挥手，周老太太直接被一巴掌打掉了牙齿，满嘴是血的被堵上了。 莫沧月让下人站在外面，她此刻略微露出几分脆弱，眼巴巴的看着陆越泽：“陆公子，多谢你仗义相助。虽说是为了锦娘，但沧月心中牢记你的恩情。” “沧月如今名声有碍，只怕此生都再难觅良人了。也许，将来只能孤独终老，孤寂一生。” “沧月好羡慕锦娘妹妹，即便是已经嫁过一次，却依然能遇到陆公子这般出色的男子。将她视作掌心宝，呵护万分。”莫沧月满脸艳羡，仿佛不经意提起她已经嫁过一次。 “她命好。”陆越泽抬手抚了抚锦娘的脑袋。 “人与人之间的命，是不同的。”锦娘，就不会说话夹枪带棍，如此令人恶心。 莫沧月眼中蓄起一滴清泪，满身柔弱，一眼不眨的凝视着他。 她所有的羞耻心，都在今日抛开了。 她怕自己错过今日，将会悔恨终生。 这样的男人，绝对不是池中物。 林馥锦，一个寡妇，何德何能呢？ 当初她甚至要靠着自己手缝里流出来的好处过日子，如今，竟是遇上这般贵公子！ 第1543章 恭迎皇后回宫 莫沧月那滴眼泪还未落下。 突的，便听得那哒哒的马蹄声越发靠近此处。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马蹄声？” “自从陛下一统人间后，京城内便不许纵马了。” “瞧着这声音好像就在周围。” 巷子里原本躲着看戏的邻居们全都出来了，站在巷子里竟是不少人。 莫沧月微微白了脸，她似乎没想到竟是有这么多人在暗处。 但她孤注一掷，只愿陆公子能多看她一眼。 连老太太心下有些疑惑，上午她才去江家寻了儿子，这会就来人了，是巧合吗？ 听着马蹄声阵阵，动静这么大，应该不至于吧？ “莫姑娘，您节哀啊。”连老太太对着莫姑娘点了点头。 这周围百姓都喜欢去莫家药坊看病，她爹确实是个好人。 但莫姑娘被她爹养的娇气，并不喜欢与贫苦百姓接触，素日里看见她们都不爱打招呼的。 “锦娘，如今日子好了，可要与相公好好过日子。争取多生两个胖小子，你们家也能热闹一些。” “昨日莫姑娘忙着都不曾喝到喜酒，等会可要问锦娘要些喜糖吃，新人的喜糖喝了容易遇见好事儿呢。”连老太太笑着说道。 莫沧月呼吸微微急促，这是故意告诉她，锦娘与陆公子成婚了。 莫沧月双手微微捏紧了裙角。 “喜糖就不用了。”她看向锦娘的眼神微有些冷意。 她曾经对锦娘的施舍，不过是因为锦娘不如她。 可锦娘真的过的比她好，她是最不甘的。 马蹄声越发临近，只见那巷子处竟是黑压压一片。 那穿着铠甲的男子几乎让众人睁不开眼。 一身儒雅身形修长的中年男人站在巷子口，身测跟着一个将军模样之人，那人赫然便是阿寻命定的相公。 身后跟着个内侍，那是小路公公。 “哎，连老太太，那不是你儿子吗？” “你儿子不是在国舅府上当差么？怎么来这里了？这……”她们甚至不敢直视走在前头的几人。 其中一人捻着兰花指，像是个公公。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当差吗？”连老太太问道。 只见她儿子对着前面两位大人行了一礼，便跑过来道：“这位是江国舅……”说完便偷偷看向巷子深处站在暗处的男人。 然后头也不敢抬了。 众人一听，这么大的官！ 江国舅，这谁不知晓啊。 陛下之下，万人之上。 众人眼睁睁看着江国舅一步步走到巷子深处，对着锦娘身侧的俊秀男子行了一道重礼。 “老臣，恭迎陛下回宫，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路公公和他身侧的将军亦是如此。 众人惊呆了。 陛下？ 陛下！！ 统领人间，却不愿娶妻，让京城众多贵女望眼欲穿的人王陛下！！ 莫沧月呆呆的看着他，看着那个一脸淡然的男人。 她知道对方或许家世极高，却从未想过…… 他是人间之主。 人王陛下。 而他身边站着的女子，被国舅称之为皇后的女人，曾经，还是个被她看不起的寡妇。 她明明忌惮的浑身都在发抖，可对于陛下的热切，此刻竟是压过了所有。 “她是寡妇，也能为皇后吗？”莫沧月紧抿着唇问道。 第1544章 天下第一后归位 国舅跪下的那一刻。 巷子里的那群邻居早已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浑身满是冷汗。 锦娘嫁的是皇帝陛下？！！！ 嫁的是皇帝陛下！！ 还来不及多想什么，便听得莫姑娘那一句，锦娘是寡妇。 众人顿时浑身冒冷汗，都觉莫姑娘大胆。 可瞧见莫姑娘那不甘又无法掩饰的痴痴的眼神，众人又明白了。 陛下啊，这可是人王陛下。 惹得全天下女子都为之倾心的男人。 这京中贵女们，为了他，生生拖老了好几岁都不肯出嫁。 莫沧月不过是个普通商户之女，此生都不会有遇见陛下的那一刻。如今，抓住了机会，她哪里甘愿放弃呢。 哪个女子都不愿意的。 更何况，陛下后宫可纳三千宫妃，她只要能成为其中一人，此生就有着落了。 那个男人，天生就吸引着女子的目光。 谁不愿冒死得到他的关注呢。 莫沧月说完这一句，便浑身冒冷汗，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锐利的目光，她浑身发抖，她想要露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在他的目光之下，连动弹都做不到。 她感觉自己濒临死亡。 “寡妇？”她似乎听见了对方的一声低笑。 “只要朕在乎，这九天之下，皆认她为皇后。”只见他紧握锦娘的手，眼角都不曾给她一眼。 “今日之事，下不为例。念在锦娘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他声音淡淡，眼神只看着锦娘。 眼中也只有锦娘。 “恭送人王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江国舅站起身，看着莫沧月面色淡然：“只要陛下所认，无论她是何身份，天下皆认同她。” 只要陛下愿意成婚，愿意给天下留个后，只要是个女的，他们都乐意！！！ 江国舅眉梢带着喜意，极为少见的情绪外露了。 “皇后娘娘，您等等咱家呀。”路公公高兴地嘴角直咧，干爹说的没错，果然有喜事。 有天大的喜事啊。 陛下二十多岁高龄，啊呸，陛下终于愿意成婚了。 有皇后了有皇后了！！ 哎呀，这京城的姑娘们要哭瞎眼睛了。 陛下离宫这一个多月，京中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走出了家门，四处寻找。 谁知道让咱们皇后娘娘，捷足先登了呢。 等陛下皇后回宫，只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陛下亲自扶着锦娘上了轿撵，锦娘还迷迷瞪瞪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待所有禁军离开巷子，那群妇人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那老瞎子，竟然说的是真的！！” “锦娘真的要嫁天下第一贵人。” “她竟然嫁给了人王陛下！！！”此话一出，喉咙都破了声，直接声音都变了。 可见内心有多惊讶。 “她，以后便是天下第一后了吧？哎呀，也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得罪她，早知道有这个造化，当年该多帮一些啊。”说话的妇人直拍脑袋。 莫沧月眼睁睁看着锦娘被所有人迎走。 天下第一后。 莫沧月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她与富贵繁华，擦肩而过。 第1545章 嫉妒 “哎呀，那以前将锦娘丫头卖了的人家，后不后悔啊。” “她后不后悔，我不知道。反正我挺后悔，早知道锦娘有这么大造化，当年对她好些啊。”说话的妇人后悔的直跺脚。 “她将来也是这天下之主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眼底却又散不开的忌惮和恐惧。 对于皇室，众人都心存畏惧。 谁都知道，人王，乃是神之子。 连老太太倒是多了几分真心，锦娘这辈子太苦了，如今苦尽甘来，多好啊。 莫沧月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苏醒，脸色苍白一片。 她错过了什么，她错过了什么。 眼中的怨毒和嫉妒，看得连老太太直皱眉。 看来药坊掌柜的女儿，并未继承到她父亲的善良。 她父亲对于贫苦百姓，经常赊药，也总喜欢开一些平价的药材。 有时候便会有百姓拿着自家的好东西送掌柜，掌柜每次都和和气气的收下，甚至还会真心的留下。 前段时日掌柜出远门，便是她女儿时不时照看药坊。 她瞧见莫沧月一脸嫌弃的将东西扔了，甚至对着来看病的穷苦百姓，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嘱托另一个药童，将来不要再接待这些毫无利润的单子。 她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一切为了赚钱，这是事实。 可到底不如她父亲那般得人心， 当年掌柜确实帮了不少人，连老太太对着她也无法说出重话。 只是对她到底有些轻视。 锦娘与她夫婿成婚才第二日，新婚第二日，她便对着陆公子说出这等话，这不是一个善良之人能做出的事。 正经女子，都不会做出当街勾引别人新婚夫婿的事儿。 “莫姑娘，这周老太太还押着呢。还不快送府衙去？”连老太太淡淡道。 莫沧月面色青一块白一块，她眼底的嫉妒快要蔓延出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呼吸都是腥气。 她竟生生被气晕了。 那个人是人王，是人王啊！ 是天下女子的倾慕对象，是天下之主啊。 前段时日那些贵小姐们，穿着男装四处出来偶遇，谁知道，竟是被林馥锦撞见了。 若是之前，她只觉惋惜，如今却是连林馥锦都恨上了。 她哪里配！ 她哪里配做皇后，哪里配站在人王陛下跟前呢！ 莫沧月一句话没说，白着脸便让人押着周老太太走了。 周老太太在人王身份爆出那一刻，就已经骇的昏死过去，连带着周家躲在角落的周二郎，都一副受了大刺激的模样。 此刻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个妇人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那周二郎地上一滩水，顿时捂着鼻子嫌弃的退了出来。 “没出息的东西，锦娘和人王还未治他的罪呢，就吓成这般模样。”连老太太嫌弃的很。 周家老太太这两个儿子算是废了。 一个胆大包天残害人命，一个自私自利，装着一副老实模样，实际心里的龌龊可不比老大少。 只不过没那个胆子罢了。 孩子不教，这辈子算是毁了，连老太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锦娘嫁了人王陛下，应了当年老瞎子的诺言，在巷子里流传了许久许久。 第1546章 平平无奇小寡妇 林馥锦一路都是懵的。 从江国舅带着人恭迎陛下回宫，再到她坐在这金銮殿上，接受百官朝拜，她都是一脸懵的。 只是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百官知晓皇后乃是寡妇，虽说有名无实，但到底名声不好听。 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但见皇后接受百官朝拜，如此淡定，但也高看了几分。 再一想，如今四海升平，整个朝堂乃至天下都是陛下的一言堂。他拖到现在愿意成婚，已经是好事儿了。 众人心里又好受了几分。 成婚就代表着马上会有后代，意味着安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若是一开始陛下就找个寡妇，只怕朝堂上总会撞死几个谏官。 林馥锦昏昏沉沉的，接受完百官朝拜，又换了身衣裳要回后宫拜见太皇太后。 “人王陛下呢？”林馥锦低声道。 林馥锦这一天就跟做梦似的。 明明相公对她说，家中只是有些产业需要打理，可没想到是这么大个产业啊。 整个天下啊。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甚至，她一个寡妇，竟然还做了皇后！此刻要去拜见太皇太后，她便心里有些发憷了。 身侧的侍从皆是人王心腹。 “回禀娘娘，人王正在前殿与朝臣商议大婚之事。大概一炷香后便会回来。” 林馥锦点了点头，本想等人王一起去拜见太皇太后。 可转眼一想，自己迟早会面对她，避一时，却又避不了一世。 “先去给太皇太后磕个头吧。”林馥锦轻声道。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大概她会是世上第一个以寡妇之身做皇后的。 嫁的还是人间之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间尊者。 所有人都明白，人王，与寻常皇帝，是不一样的。 宫人看了眼娘娘，见新来的娘娘毫无怯意，倒也应了声是。 林馥锦坐在皇后轿撵上，挺直了脊背，并未四处张望，这里将是她的家，她有的是机会看。 她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女子。 从小她就知道。 任何环境下都能过的极好。 待到了太皇太后宫门前，已经有嬷嬷候着了。 嬷嬷上前便对着她行了一道重礼，面上满是微笑。 虽然还未昭告天下，但她进宫当日，陛下便带着她接受了百官朝拜，便是告诉了众人他对皇后的看重。 “娘娘，请随奴婢来。”嬷嬷心中颇有些开心，抛开身份，陛下有人相伴，终究是好事儿。 “太皇太后礼佛多年，娘娘来了便上一炷香吧。” 嬷嬷心下有些担忧，太皇太后这些年替人王陛下说过不少亲事，皆是京中贵女，可见太皇太后是在乎身份的。 太皇太后当年出身不高，便吃了不少苦。 当年的陆怀姜陛下，娶的江怀鹿姑娘出身高贵不说，本身亦是神女。 而如今的人王陛下定下的皇后，却是实打实的凡人，甚至于，只是一个小寡妇。 平平无奇毫无背景的小寡妇。 当知道人王陛下在外娶了亲时，太皇太后是开心的。 知晓对方是寡妇时，太皇太后的笑容便淡了许多。 林馥锦穿着华服，对着嬷嬷轻轻颔首，进了小佛堂。 小佛堂内满是檀香之气，中央跪着个头发花白的华服老太太。 第1547章 佛前莲花 太皇太后当年一度濒死，是顽皮的陆呦呦跑进地府，给她加了三十年。 如今算算，再有几年，她便该真正的寿终正寝了。 她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一手抚养长大的孙子。 听得声响，太皇太后微微睁开眸子。 放下手中的佛经，在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 她的第一眼，便是看对方的仪态。 对方的神情，对方的相貌，这些都是她考究皇后的要求。 她曾经按着皇后的要求寻了不少贵女，可人王一点没瞧上。 如今他自己在宫外寻了个什么样的人呢？ 太皇太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儿子儿媳上天做神仙去了，呦呦嫁了帝君，她一手抚养陆越泽长大，自己已经陪不了他几年了。 她不想要他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过艰难。 “儿臣拜见太皇太后。”锦娘对着太皇太后盈盈一拜。 今日回宫后，曾有嬷嬷教导过她。 虽然繁复，但她记忆力很强，学了个七八成。 瞧见她礼仪不错，太皇太后面色好看几分了。 “起来吧。”太皇太后坐在小佛堂一侧，锦娘便站起身，微微垂着头，看着脚尖。 “你是人王带回来的，哀家同不同意已经不重要了。” 太皇太后微敛着眉，她本想对着她说几句重话，可想想她是越泽亲自选中相伴一生之人，到底没忍心。 “锦娘希望能得到长辈的祝福。唯有长辈祝福的婚事，才能幸福。”锦娘轻声说道，不卑不亢，并未有半分巴结。 太皇太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乍然被接进宫，会被富贵繁华迷失了双眼呢。 看来心里还是个有底的。 倒是个知进退，有想法的。 面色又缓和几分。 只是想起她的身份，又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她当年亦是毫无根基，父母皆是小官，对她没有丝毫助力。 这条路她走的很艰难。 “皇后娘娘这是敬着太皇太后呢，太皇太后一手抚养人王长大，大家心里都记着您呢。”嬷嬷笑着说道。 “哀家抚养长大有什么用呢，孩子大了，由不得人了。” 太皇太后两鬓斑白，她和夏氏年纪差不过。 这些年，她越发垂老。 夏氏嫁给方将军后，如今头发都还未白呢，反倒看着比实际年纪还年轻不少。 嬷嬷顿了顿，没再说话。 人王是个有想法且极其早慧的孩子。 从他七岁左右，太皇太后便无法再左右他。 “罢了，去佛堂上一炷香吧。总要告诉他爹娘的。”太皇太后站起身，嬷嬷立马上前搀扶着。 太皇太后这些年心思重，曾经的情谊都一点点在消失。 她能做的唯有守护着人王和帝国。 锦娘并未说什么，嬷嬷递给她几炷香，她对着佛像诚心一拜。 却见佛前的两盆清莲竟是瞬间花开。 “太皇太后，这……”嬷嬷惊讶的看着漂浮在水中的莲花，竟是开满了花盆。 太皇太后亦有所动容，看了眼佛像。 “看来，这倒是天意。”太皇太后心下松了口气，眉宇间也瞬间舒展开来。 第1548章 多子多福 “这是天作之合呢，上天护佑的婚事呢。”嬷嬷急忙说着吉利话。 太皇太后眉宇间带上几分笑意。 看向锦娘的眼神也柔和不少，甚至含着几分满意。 “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好与越泽过日子，将来啊，你们要相互扶持，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啊。”太皇太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皇室会人丁凋零成这个模样呢。 朝臣不急才怪。 这一代，唯有人王陛下一人撑起天下。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还没有留下一个皇嗣。 “明儿召见杨家媳妇进宫来坐一坐。”太皇太后认真道。 锦娘眨巴眨巴眸子，有些不解。 嬷嬷偷偷笑了一声：“杨家媳妇，指的是首富杨巅峰老爷家。” “他媳妇是个能生的，一胎三个三个的生。如今府上都能开学堂了。”老太太整天都念着死了算了。 想当年，郑夫人还时常进宫和太皇太后吐槽，吐槽孩子不成婚。 她想抱孙子想疯了。 太皇太后亦是一同吐槽孙子。 谁知道这才多久，对方家里孩子都成堆了。 “臣妾还真想见见呢。”锦娘听得倒有些好奇了。 人王来到太皇太后寝宫时，已经晚上了。 瞧见两人相处极好，偷偷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些年太皇太后变了许多，当年她和母后关系极好，也是个极其开明的老太太。 但随着岁月的磋磨，也渐渐变得偏执。 “日子可定下了？”太皇太后瞧见他那急切的脚步，便知道这是追着锦娘来的。 “定下了，三个月后大婚。” 人王眼睛亮晶晶的，太皇太后瞧见他看向锦娘的眼神，最后一丝怨气也没了。 她抚育这孩子多年，极少瞧见他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小小年纪便极其老成，几乎瞧不见他的喜好。 可如今，他一双眼睛有了光，眼里含着笑，开始有了喜怒哀乐。 也许，家世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朝堂，对于你娶平民女子为妻，可有怨言？”太皇太后问道，堂堂皇后为寡妇，朝堂之上会服气吗？ 陆越泽看了眼担忧的妻子和祖母，唇角微勾。 “朕不需要迎合任何人，是他们迎合朕。”从他一统天下开始，这江山，便是他做主。 “朕愿意娶妻，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了。”再不曾遇到锦娘之前，他觉得女子，比不得他打天下有意思。 太皇太后颇有些自豪，既然连朝堂之上都没有阻碍，那便更好了。 “还要寻个机会告诉你父亲和母亲才是。” “是。” 太皇太后越发满意，心情一好，晚膳也多用了半碗。 嬷嬷偷偷松了口气，如今皇宫中就太皇太后和陛下住着，这两位可起不得间隙。 第二日一早，太皇太后便召见了郑氏入宫。 郑氏下马车时，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妇人，在凡间这些年头，褪去了球球身上的几分天真。 倒多了些娇媚。 “娘，您放心，我不生了，我绝对不生了。这都六个儿子，三个女儿了，我跟您保证。” “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球球眼巴巴的看着娘。 “我怎么还不死呢……”老太太嘀咕一句，头也不回的进宫了。 脑瓜子疼。 乐文 第1549章 她的好姐妹啊 “还有人比你更能生吗？这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了。”郑氏后悔啊，就不该求那句多子多福。 球球走在后头：“怎么没有了，我好姐妹也能生。” “那可是佛前青莲，莲子莲子，素来就有多子的好兆头。我当年是因为跟她拜了姐妹，才沾了几分多子多福的福气。”小石头嘴里嘀嘀咕咕，小脑袋一摇一晃的。 “你还有姐妹呢？”郑氏如今上年纪了，但好奇心依然很重。 虽说如今嘴里念着怎么还不死，但真的要她死，阴差都能让她打残。 大儿子掌握着天下经济命脉，小儿子乖巧可人，孙儿孙女满堂，儿媳妇跟她亲生的没区别。 “当然有了。不过她跟我不一样，我是补天剩的石头，她是养在佛前的青莲，用来供奉佛祖的。浑身都是功德金光，啧啧，好些年没见了呢。” 其实她和青莲关系极好，若不是青莲，她如今嫁了人，只怕子嗣都极其艰难。 哪有石头怀孕的呢。 好在她姐妹多子多福，还是佛前青莲。 此刻到了宫内，两人才闭了嘴不再提此事。 球球倒是极其自然，这些年她进宫无数回了。 自从知晓她能生，太皇太后每个月都会让郑氏带她进宫坐坐，大概，是为了沾点孕气。 “听说皇后娘娘进宫了？这满宫上下都传遍了，等会我们可要去给皇后娘娘磕个头。”郑氏笑着问嬷嬷。 人王至今不成婚，朝廷上下都急着呢。 “是，三月后大婚呢。”嬷嬷笑着道。 郑氏看了眼儿媳妇，得，这肯定是来沾孕气的。 自从儿媳妇能生传出去后，每个月都有人来求孕气。 此刻随着嬷嬷进了寝殿，刚进门，这膝盖还未弯下去，便听得太皇太后略有些急切的声音：“快起来，来哀家跟前，让哀家看看。怎么没把孩子带来？这宫里冷冷清清的，带了孩子才热闹。” 太皇太后眼睛都亮了。 如今皇后归位，只等孕气了啊。 球球笑眯眯的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带他们做什么呢，一群皮猴子，天天都在拆家。带进宫，会扰您清静的。” “热闹好，热闹了，就有人气儿了。”太皇太后轻叹一声，这宫中，安静太多年了。 静到感觉可怕。 “您还怕不热闹啊？陛下成了婚，这皇后娘娘一旦怀上，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郑氏笑着开解。 太皇太后眉梢这才多了一丝笑意，顿时道：“快让人请皇后过来，杨家多子，多沾沾喜气。” 嬷嬷顿时笑着道：“您放心吧，已经请了。” 正说着，便听得殿外传来宫人请安的声音。 “娘娘到了呢。”嬷嬷笑着说道。 大门缓缓推开。 球球坐在太皇太后身边一脸无奈，一抬头，便瞧见那朵青莲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啪嗒。 球球手中的点心直接滚落在地。 郑氏和一众宫人跪下请安，球球却是震惊的看着她。 说话还哆哆嗦嗦的“姐妹……” 她的好姐妹，竟然穿着宫装！ 第1550章 一脚成佛 林馥锦却是偏着脑袋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但看着球球，下意识中却觉得熟稔。 打心眼里便亲近她。 郑氏见球球忘了行礼，当即眉头一皱，急忙拉了她一下。 球球这才急急忙忙施了一礼，只是眼神一眼不眨的看着林馥锦。 那句姐妹，只有郑氏听到了。 “请起吧。”林馥锦对着球球笑了笑。 笑容中颇有几分亲昵。 全程，球球都没听见太皇太后说什么，只眼巴巴的看着林馥锦了。 这是佛前供奉的青莲啊，功德加身，满身金光，即便是现在投了胎，那满身都是刺眼的光。 她若是不下凡，迟早也会位列仙班，成为菩萨。 郑氏奇怪的看了眼儿媳妇，今儿好似心不在焉的，老是偷看皇后娘娘。 若不是太皇太后喜爱她，皇后娘娘又是个和善性子，只怕早被治罪了。 怕球球冲撞了皇后，郑氏便不曾多留。 中午用了个午膳，见太后困乏，便带着球球出宫了。 皇后看着球球离开，轻声道：“这位妹妹看着颇有眼缘，若是得空，时常来宫里坐坐。” 球球当即欢天喜地的应下了。 连带着出了宫，坐在马车上都满脸欢喜。 郑氏看的奇怪，她这儿媳是天上的仙子，除了凡间的吃食，几乎没有让她这般雀跃的时候。 “你与皇后娘娘认识？”郑氏不由猜测，是不是球球出门玩耍时，与在民间的皇后曾经相识。 可方才瞧见皇后的神色，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像是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 “我认识她。不不不，应该是我认识以前的她。她，应该是不认识我了。”球球有些黯然，但想起如今还有许多相见的机会，顿时又开心起来。 “娘，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在天上曾经有个姐妹，是佛前的宝贝。每日听经念佛，浑身功德金光，再等些日子怕是都要做菩萨了。” “她现在，只怕是做不了菩萨了。”球球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菩萨有什么好做的呀，每日救苦救难，每日诵经念佛，有什么意思呀。”球球满脸开心。 郑氏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皇后娘娘她……” 球球点了点头：“是呀，就是她呀。” “她那一身的金光都快刺瞎眼睛了。” 郑氏一脸震惊：“既是佛前珍宝，怎会突然下界？” 球球皱了皱精致的鼻子，鼻尖耸了耸：“这便不知了。但她身上功德极多，倒是可以和人王一起护佑人间，也配得上人王陛下。” 郑氏呐呐道：“凡间都说皇后娘娘乃是普通人，还是个寡妇，配不得人王。如今看来，是丝毫不比人王差啊。” 京中诸多人皆是有些替陛下打抱不平。 当然，大多数是苦等陛下多年的女子。 郑氏每次听听也就罢了，陛下就算不娶皇后，也不会娶她们。 “何止不比人王差，她还是佛祖的关门弟子呢。将来要继承佛祖衣钵的，被他连根拔起了都。” 球球骄傲的抬头挺胸，她的小姐妹才不差呢。 是距离成佛最近的一个小姐妹了。 不，大概是一只脚已经成佛了。 就是不知道为何下凡成了人王的妻子。 ps：昨天真的吓到了。孩子从幼儿园回来有点拉肚子，带到卫生院检查。 医生给查了个血常规，竟然显示白细胞和血小板，血红蛋白都下降的极快。九月查血红蛋白还有120，昨天在那里查只有65，医生让我们去湘雅，吓得我腿都软了。 一路感到湘雅，排了两三个小时队，心里都极其沉重。 我们把单子给了医生，医生检查了孩子面色，觉得孩子不可能是这个数据，肯定是错了。要么是错了，要么就是白血病指标，马上就要入院。 吓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医生说一般是对方医院机器不准，重新给我们开了一个血常规的胆子。 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出结果。 真的好漫长啊，一下午都是腿软的。 一直等啊等，心里沉重又压抑。 结果出来，数据全是正常的，和之前的单子数据相差两倍。 知道是虚惊一场的那一刻，压力瞬间解除，头都晕了。 昨天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也没来得及码字，孩子也困得厉害，就断更了一天。 不好意思呀…… 第1551章 不愁子嗣 人王即将大婚，整个朝堂都忙碌起来。 人王作为凡间唯一的帝王，自然要通知三界。 整个人间闹得沸沸扬扬。 “她怎么配呢，京城这么多高门嫡女，各个皆是才女，竟是许一个民间寡妇皇后之位。人王他的眼睛是瞎了吗？” “闭嘴！”大臣怒斥了女儿一声。 可一抬头，瞧见女儿一双眼睛红肿。 再想想她如今已年满十九，十六便要订婚的年纪，她已经算是大龄女子了。 大臣叹了口气，看着妻女皆是面如菜色，不由屏退了下人。 “夫人，以后可不能摆出如此脸色。人王这个年纪大婚，朝堂之上都在欢欣雀跃，你板着一副脸色，只怕惹人不喜。” “你还说呢。玥儿都等陛下多少年了？只等着陛下大选，等到了这个年纪。他若是许个贵族女子为妻，好歹心里还能舒坦一些。可他许了个寡妇为妻，这让苦等他多年之人，如何甘心？” “姑姑那里，就没有想法吗？”夫人擦了擦眼泪，抱着苦命的女儿直安慰。 大臣眉头皱了皱：“太皇太后那里就莫要说了。” “太皇太后原先最中意谢家女子，甚至还拦着谢家姑娘留了两年。昨日，谢姑娘都已经定亲了。” “姑姑最喜欢玥儿，我想进一趟宫。”夫人红着眼眶说道。 她说的姑姑，便是太皇太后。 当年太皇太后入宫，母族势弱，但这些年母族渐渐立了起来。 甚至族中出了几个出息的子弟，渐渐在朝堂之上也有了话语权。 但比起江家，却是差的太远了。 江家就如同一尊庞然大物，只尊人王陛下。 在朝堂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但好在太皇太后喜欢云家的一个小辈，便是她怀中女儿。 “玥儿，你最像年轻时候的太皇太后，姑母也是最中意你的。等会便进宫看看你姑奶奶，知道吗？” 云如玥微点了点头，当年的太皇太后不如林贵妃明艳，吃了不少苦头。 但如今的云如玥，比起当年的她多了些貌美，这些年她倒是时常接进宫，很是喜欢她。 “正好玥儿也想姑奶奶了。” 云大人叹了口气，太皇太后是他姑姑，但他是云家幼子，当年姑姑入宫的时候他才几岁大。 依着这点情谊，自己在朝堂上也渐渐站稳了。 但若是云家能再出个皇后，必定能超越江家。 “罢了，皇后进宫一个多月了，你们也去拜见拜见。”人王极其疼爱皇后，陛下早已下令不许打扰皇后，这也让众多夫人一次也不曾瞧见过。 云如玥轻轻擦了眼泪，便让丫鬟给她梳妆打扮起来。 细看之下，便会发现，越发像太皇太后年轻时候的模样。 “当初你姑奶奶还想将你养在宫中呢，若不是那会尚是太子人王陛下拒绝了你如今，便是和人王青梅竹马了。”夫人坐在马车上，轻轻叹了口气。 云如玥也有些遗憾，她从极小的时候，就想要入宫了。 却不想，被一个寡妇坏了好事。 姑奶奶一直疼爱她，想来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还有一事，便是太皇太后一直感叹皇室人丁凋零，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朝代只有皇帝一人，任何子嗣都没有的情况。 太皇太后想挑能生的。 而她母亲，有三子两女。 她姐姐出嫁后，也育有两子两女。 第1552章 锦娘大宝贝 “云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嬷嬷站在殿门外，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云如玥手中提着个食盒，在宫门前已经有侍从检查过了。 “这是姑奶奶最喜欢吃的小菜，这几日天气热，玥儿想着能给姑奶奶开开胃，便早些备上了。”云姑娘笑着说道。 往日嬷嬷面上总是带着几分苦闷，每回她进宫，嬷嬷都希望她多陪陪太皇太后。 今日，面上却是洋溢着笑容，极其灿烂。 甚至瞧见自己过来，还收了几分。 “那奴婢便多谢云姑娘了。这小菜正好，皇后娘娘一定也会喜欢。”嬷嬷随口便笑着道，笑的合不拢嘴。 云如玥面色一怔，只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嬷嬷迎着她进了殿内，还未走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听着似乎还有个女子的声音。 云如玥心头微微一沉。 “娘娘，云姑娘来了。”嬷嬷笑着回禀，太皇太后此刻亲昵的拉着皇后的手，竟是不曾发现云如玥。 这，还是头一回的事儿。 云如玥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臣女拜见太皇太后……”云如玥顿了一下，往常她还未跪下，姑奶奶便让嬷嬷将她拦住了。 可今日，姑奶奶丝毫不提。 云如玥轻咬着下唇，她知道，这是最不好的讯息了。 是姑奶奶认可了皇后，要她行礼的意思。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云如玥低声道。 林馥锦眉宇带着几分浅笑：“起身吧，听说你是皇祖母娘家侄孙女，便不必多礼了。” 听得那声皇祖母，云如玥眼泪都要下来了。 “谢皇后娘娘。”云如玥低眉顺眼的敛着眉头。 “这是玥儿姑娘给娘娘送的小菜呢，这孩子有心了。”嬷嬷笑着道。 “里面还有一些红鸡蛋，臣女的姐姐昨夜生下老五，又是个儿子。母亲让玥儿带一些来，让姑奶奶沾点喜气。”云如玥眉宇含着笑意抬起头。 一抬头，便瞧见皇后正乖顺的坐在姑奶奶身前，姑奶奶还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爱。 皇后不是什么贵气逼人的绝世美人。 甚至不如她养的华贵，浑身上下都带着几分怡人舒适的气息。 若是仔细观察，也许会发现几分佛家的悲悯。 横看竖看，都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云如玥，越发不甘心。 可她带来红鸡蛋，太皇太后并未一脸羡慕。反倒是点了点头：“平安生产便好，你姐姐是个有福的。” “咱们锦娘，就更是个有福的。”说着，还拍了拍锦娘的手。 如今她看着锦娘，就像看着个稀世大宝贝。 她与陆越泽在宫外成婚有两个月了。 昨日，她被太医诊断出了怀孕。 且为了消息不流传出去，专门请了院首进宫。 得知只怕这一胎乃是双胎。 太皇太后喜得合不拢嘴，昨夜一整夜都没睡，给菩萨烧了一夜的香。 早晨太困乏，在佛堂眯了下眼睛。 哪知道还做了个梦。 梦中菩萨给了她一朵莲花，莲花到她手中就长出了一株莲子。 花开富贵，莲子寓意多子多福，太皇太后直接给美醒了。 第1553章 牛脑袋才不会做皇帝 老太太直接是给美醒的。 恰好皇后过来请安，当即便拉着她不让走了。 这满心满眼都是孙媳妇。 孙媳妇是个有大福的啊。 菩萨都给指示了，她这些年又信佛的很，当然听菩萨的。 此刻云如玥这红鸡蛋，半点没让她看在眼里。 “嬷嬷，拿到御膳房去放着吧。等晚膳用一些。”太皇太后笑着说道。 “玥儿快来替皇后掌掌眼，我们再给她挑凤冠霞帔呢。这都是神界送来的喜服，哀家都挑花了眼。” 全程，老太太的手就没离开过孙媳妇。 云如玥心中一片冰凉。 下午从宫中出来时，面上一片惨白。 一出宫门，上了马车，就倒在马车内，急忙被云夫人拉走了。 云家又急又不甘，瞧见闺女白等这么多年，云家的富贵也没了，都有些埋怨老太太不帮娘家。 可他们哪里想过，要太皇太后真不帮娘家，云家现在朝堂上一个人都没有。 云如玥醒来时便哭了，她只想拼死一搏。 当即便闹着要出家做姑子。 闹了这么三天，此事捅到人王跟前，人王连夜将尼姑庵的主持找了过来。 直接送了主持上门去给她剃度。 据说主持到门前时，那云姑娘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再不敢说要出家。 原本京中还有些试图一哭二闹三上吊，引起陛下注意的姑娘，纷纷打消了念头。 陛下对于其他女子，是真狠呐。 陛下在林馥锦面前，那便是温柔小意。 在旁的女子面前，那便是帝王威严不容丝毫挑衅。 前一刻喊着要上吊，下一刻就能给你送棺材以及丧葬一条龙服务。 “你就不怕得罪朝臣呐？听说，恋慕你的女子，可能排到京城外去。”林馥锦嘴里含着一颗酸杏儿，人王正眼巴巴的给她一口一口喂着。 “我又不需要朝臣巩固才能坐稳皇位，大不了，就换个臣子。”陆越泽毫不客气的说道。 他这皇位，稳固的不能再稳固。 锦娘捂着唇轻笑。 “这就是你当初给我说的，略有薄产需要打理？” 陆越泽面色微有些尴尬：“也不算骗人。但你得先给我生个皇子，等他七岁，咱们就能轻松了。” 陆越泽挑挑眉，他父皇十岁不到就架空了当年的皇祖父。 自己七岁就能打天下，让儿子七岁继位，很难吗？ 而且这帝位固若金汤，总不能这都坐不稳吧？ 锦娘一脸绝望的看着他：“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她再是不懂，人王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她还是明白的。 “没事，我教他。一头牛我都能教会他做皇帝。做皇帝，是最简单的事了。” 锦娘眼皮子一跳，抚了抚腹中胎儿，崽啊，你父皇说你是牛呢。 你要是坐不稳，连牛都不如。 “你呢，安安心心养胎便是。这段时日，怕是要辛苦你了。”知晓锦娘怀了双胎，他又是喜又是忧心，明知道有这么多神佛相助，但心底依旧为妻儿担忧。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陛下，镇国将军夫人带着孩子进宫了。”门外路公公低声说道。 过去二十几年，从未见过陛下如此温柔的模样。 深怕惊扰了面前的女子。 第1554章 时家女 “镇国将军？是时将军吗？”锦娘听过镇国将军的事迹。 镇国将军是个妻管严。 极其怕他的夫人。 “是。他夫人是极好相处的，当年那小子还说，朕若有了女儿，他若有了儿子，就跟朕结亲。想的倒是挺美。” 皇帝翻了个白眼。 锦娘捂着唇轻笑。 两个月过去，她已经有了皇后的仪态。 “那镇国将军生了女儿还是儿子？”锦娘好奇的问道。 人王眉头一挑：“生了两个臭小子。” “那看来是没戏了。” 锦娘笑眯眯的摸着肚子。 正好此刻阿寻带着两个儿子进来，一个看起来有几岁了，还有个正抱在嬷嬷怀中。 “这个便是明玉吧？” 阿寻对着帝后行了一礼。 时将军是人王的左臂右膀，对他的夫人也以礼相待。 大多数时候，他说服不了时将军这个老顽固，只需要告诉他的夫人便一定能搞定。 “是。”阿寻笑着说道，如今她已是诰命夫人，比起当年的青涩早已成熟不少。 “明玉拜见人王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时明玉今年才几岁，说话还奶声奶气的。 皇帝见了颇觉有趣。 当然，是最近才觉得有趣。 大抵是因为他马上要做爹爹了。 “快来本宫面前瞧瞧。”锦娘看的欢喜，明玉生的虎头虎脑，那双眼睛极其机灵。 可爱极了。 人王见她与将军夫人相处极好，便不打扰她，抬步出了寝殿大门。 只是出了门又将嬷嬷唤来：“如今娘娘有些孕吐，吃不下东西。你每隔一个时辰便送点点心过去，少食多餐，莫要伤了身子。” 嬷嬷满是欢喜，陛下记挂娘娘，这便是最大的恩宠啊。 当即应下。 这边人王已经回了御书房，时将军正在御书房外等候。 待陛下过来，他也跟了进去。 路公公识趣的关上了大门。 “哎，陛下，这胎娘娘能生个公主吗？”时将军眼巴巴的瞅着他。 人王瞥了他一眼：“还想娶我家公主。”人王冷哼一声。 “咱们年少时说过的，要做姻亲啊。” “我去护国寺算了一卦，说我此生怕是无女了。” 时家这一辈是明字辈，按理来说男从瑾，女孩不该顺着男孩取的。 可时将军宠孩子，不愿儿女有差异，直接放话从他这代起，儿女同用明。 哪知道盼了两胎，生了两个儿子。 “哎，明字辈儿是盼不上了，也不知下一辈安字辈能不能盼上个孙女儿。”时将军好想有个跟她媳妇一样的女儿。 人王白了他一眼，他的大将军是个恋爱脑，哎。 好在行军打仗智商还是在线的。 “回家多努力，跟朕说，是说不出女儿的。” 时将军顿时老脸一红：“这不一样么，你家生个公主，嫁来我家，也算半个女儿了。” “想的倒是挺美。你多努努力，总能有女儿的，整天记挂着朕的小公主做什么。” “护国寺那主持，自从老主持死了，后来的都没什么真本事。”人王淡淡的说道。 “那还不如换了他，让他给太上皇守皇陵去。什么时候算的准了再出来。”时将军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准了。”人王对护国寺没什么情怀。 第1555章 信仰是很复杂的 时将军眯着眸子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不曾告诉陛下。 此事，事关他时家女子。 那主持说他时家此辈无女。 还说最好期盼着时家不会有女。 时家若有女，必将颠覆天下。 将是三界动乱的罪魁祸首。 当时他便便强按着怒意回了宫，这才急急忙忙来了宫中。 他与人王是年少时的朋友，平生从不曾对他用计。 今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老秃驴的话信不得。 待他从宫中出来，便在宫门口等候着，小厮已经提着个食盒在原地等候。 “买到了夫人爱吃的酸梅鸭吗？” 小厮笑着回道：“买到了买到了，夫人刚进宫，小的便去城北排队了。正好还是热的，回府就能吃。” “可别凉了，凉了腻人。这会外香里嫩正好吃。”时将军接过食盒，打开酸梅鸭。 此刻正用油纸包着。 他便将油纸放进怀里，给她暖着。 小厮不由失笑，他们将军，唯独对夫人是不一样的。 就跟中了邪一样。 没一会便见宫门内有人出来，时将军急忙迎了上去。 “热不热啊？累不累？要抱吗？”时将军贴心的问道。 时明玉今年已经三四岁了，此刻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不……”不用了爹爹，这句话还未说完呢，就瞧见他爹错身而过。 站在他娘面前，眼巴巴的看着。 时明玉？？？？ 阿寻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瞎说什么呢，孩子还在身边呢。谁要你抱。”阿寻瞪了他一眼。 时将军一回头：“哦，儿子也在这啊。” 时明玉：哈！ “明阳可听话？有没有吵你？”时将军紧张的问道。 阿寻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明阳有嬷嬷抱着，很听话。”时明玉，时明阳，若是有个女儿便好了。 但想起主持批语，阿寻面色又淡了淡。 一行人上了马车，时将军便让两个小的去了隔壁马车。 “阿寻，你别怕。我已经将那老秃驴送去看皇陵了。等他什么时候能算出好话了，再接他回来。” “我时家家风清正，怎会生出颠覆众生的孩子来。除非是美的颠覆众生。”时将军可护短了。 他就盼着个女儿呢，结果你告诉他是颠覆众生的存在，他不削你才怪。 阿寻轻笑，还美的颠覆众生呢。 可真敢想呢。 自己不过是清秀佳人的模样，反倒是他生的清隽。 生出个颠倒众生的女儿，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啊，何必跟他置气。真要有个女儿，咱们疼着宠着便是。” “那倒是，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信不得。”时将军一本正经。 阿寻莞尔：“咱们成婚时，主持说我俩天作之合，你还赏了他一千两香油钱呢。一直夸他算的准。” “那能一样么？这信仰，是有选择的。”时将军一脸严肃。 “就像左眼跳财，好开心。右眼跳灾，去他娘的迷信。这信仰，是很复杂的。” 阿寻………… 他竟然说的很有道理。 让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心头倒是愉快不少，驱散了对时家女的不安。 第1556章 陆呦呦的因 帝后大婚。 天上凤凰啼鸣，金龙开道。 人间一片欢腾，沐浴在人王大婚的喜悦之中。 天上仙君早已到场，一场比起嫁公主更加盛大的婚事已经拉开序幕。 “你说，我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子，何德何能会嫁与人间最伟大的王呢？”锦娘穿着凤冠霞帔，真正的凤冠霞帔。 凤冠有真凤精魄，时不时会有凤在周身闪现。 而人王穿着金龙喜服，身边时不时有金龙围绕。 当称奇景。 这不是龙凤而族为人王趋炎附势，自古皇帝为真龙天子，皇后为凤命。 说归如此说，但历年来，从没有哪一任皇帝让龙凤如此亲近过。 唯独这一次，龙凤受到天命感召，自动受帝后吸引。 陆呦呦偏着脑袋看向嫂子，笑的眉宇弯弯。 嫂子已经怀孕三个月，虽是双胎，但喜服宽大，倒也看不出微微有些隆起的体态。 “嫂子，你才不平凡。” 锦娘目光有些许茫然，三界今日来了许多人，有神女，有仙婢，也有精怪来贺喜。 今日只要来道喜，皆有琼浆玉液可饮。 “神女虽美，精怪虽魅，可她们终究不是嫂子你呀。” 三界中垂涎人王的女子，多不胜数，又何止凡间姑娘。 但谁都不曾让人王多看一眼。 “嫂子，你身上有种奇特的平和，能抚慰人的心灵。能让人想要停留在你身边，与你共赏这美好河山。” 陆呦呦轻轻嗅了嗅:“哇，嫂子身上好香呀，像有一股莲香。” “嫂子，你要相信，在这三界之中，你对哥哥都不是个平凡的存在。”你是最特别的那一个，能够让他停下脚步欣赏沿途风景的人。 陆呦呦说的不是假话。 若不是锦娘，也许她哥哥这一生都会孤独终老。 锦娘微微红了脸。 “真是便宜我哥了，我若是男子，我也想娶嫂子。” 陆呦呦眉飞色舞的说道，做男人多好啊。 想起某个清冷帝君，她这脸就陡然一黑。 哼，就知道欺负人。 “你还想娶嫂子？”慵懒的声音响起，陆呦呦浑身一滞，身形都僵硬了。 干笑着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抚了抚腰。 腰肢现在还酸软着呢。 看见他就两腿打哆嗦。 “没没娶呢……嫂子可是我哥的。我哥会劈了我的。”说完，呦呦便消失在原地。 殿内还残留着她的声音。 “嫂子，我还会回来的。”说完，便不知跑哪儿去了。 紫薇帝君脸黑如锅底。 眼底却又闪动着愧疚。 害，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这该死的自制力。 不该吓着这小东西的。 锦娘唇角微微一笑，倒是驱散了不少紧张。 帝君转身之际，与锦娘对视的那一刻，突然顿了一下，眉头微微挑起。 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只带着几分疏离的浅笑点了点头，然后离开大殿。 球球正好进殿门，还提着一兜莲蓬。 一看见莲蓬，锦娘心情便好了几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喜欢莲花，以前家中再穷，她都总喜欢去水中摘几朵回来。 放在身边就心安了。 第1557章 陆越泽的果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球球拿出莲蓬。 边上还有几朵盛开的正娇艳的莲花。 正带着清晨的露珠，散发着一丝幽香。 “你怎会知道我喜欢？”锦娘一下子就安心了。 她第一次见到球球便喜欢她。 球球一脸了然：“我能有什么不知道啊。” 两人明明一个是命妇，一个是皇后，说起话来一点距离也没有，亲昵的很。 人王见了都觉惊奇。 两人对视一眼，便由球球在一侧陪着她说说话。 而此刻的紫薇帝君一出殿门，便去寻了佛门使者。 这一次是菩萨和几位使者前来贺喜。 “菩萨，人界的新娘子……”紫薇帝君只说了一半。 菩萨手持净瓶，眉眼含着悲天悯人的慈悲。 “一切便如帝君想的那般。” “有因便有果。” 帝君愣了愣，竟然真是他猜想的那般。 方才他一眼看去，便瞧见了皇后身上还未褪去的禅意。 身上那股悠然的莲香，更是简单明了。 当初陆呦呦离家出走去了佛门。 在佛门呆了几日，差点被佛祖收为关门弟子。就在剃度之时，他便赶了过去。 当时为了阻止剃度，曾不小心将养在佛珠池子里的一株金莲打下凡间。 如今，那株金莲成了他嫂子。 当年他若是不曾将金莲打下去，那人王还得孤独终老？ 饶是帝君，此刻都感受到了命运的强大。 “竟是如此。”帝君低笑一声，也好，陆越泽孤独一人，一直是呦呦的心结。 菩萨顿了顿，面色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帝君，您看，此生呦呦还有遁入空门的机会吗？” 帝君脸色一黑，袖子一甩：“想都没别想。” 帝君扭头就走。 菩萨无奈的叹了口气。 佛祖一下子痛失金莲和呦呦两个预备弟子，心痛的念了好几日心经。 心里还记挂着等对方闹掰呢。 看样子是没戏了。 帝君一看就是栽了的样子。 仙音袅袅，天下地下热闹非凡。 江怀鹿和陆怀姜也褪去一身神光，化作一对平凡夫妇坐在首位。 当然，平凡，是她自以为的平凡。 反正在场所有人，没有人能抬头直视他们俩。 鹿鹿眉头微皱，陆怀姜看了她一眼：“不要再多想了，今日越泽大婚，便不要再想时姓女子。” 时姓女子和界灵会降生在哪里，她推测了许久，也不曾推出来。 此刻大将军正携着媳妇和两个孩子，站在远处对着两人磕头。 “你看，当年你的一念之仁，如今已经开出了花。”陆怀姜有心让她开心一些，便指着磕头的一家人低声道。 鹿鹿眸子看去，眼底也多了几分零散的笑意。 他们这一对，终究是有了好结果。 时将军抬头时，天道夫妇已经收回了眸子。 “老秃驴说咱们此生无女，你说咱们偷偷对这么多神明许愿生个女儿怎么样？” “这么多神，总有人听见的。” “我就不信了，我时家真生不出闺女。” “我生不出，我儿子，我孙子也能生。”时将军小声的说道。 只是被阿寻捏了把腰间的软肉，龇牙咧嘴的走了。 第1558章 短暂的寿元 这一刻，江怀鹿似有所感，心头猛地跳了跳。 “怎么了？”陆怀姜见她目光扫视全场，不由问道。 鹿鹿摇了摇头，方才那一瞬间，她感知到了一丝泄露的天机。 就像抓住了她的存在。 可紧紧瞬间，便又没了踪迹。 “也许，是我感知错了。” 陆怀姜眉头一挑，作为天道，永远不可能有错的时候。 那一瞬间的感知，也必定是真正出现过。 但鹿鹿有片刻的茫然，她不清楚，是本界出现的感知，还是在外界的感知。 “应该不可能在本届。” 天意也不可能抓住同一个人薅羊毛啊。 怎么可能。 荒芜空间之大，无法想象。 鹿鹿摇了摇头，认认真真观礼。 婚宴中，皇帝眼中带着浅笑，手中牵着一缕红绸，看向身侧盖着红盖头的女子时露出几分温柔。 这一刻，鹿鹿突然湿了眼眶。 一儿一女。 女儿嫁到了帝君府上，甚至女儿时时刻刻都可以上三十三重天。 儿子是人间将会传承万世唯一的王，亦是强者。 可他却在凡间，若无召见，不得上天。 鹿鹿对两个孩子有亏欠，其中，对儿子的更多几分。 呦呦已有一身仙骨，可享无尽的寿元。 儿子虽是人间的王，但却是凡人凡身。 他带领人间有了新的地位，让人间焕发了生机，他的寿元越是不可能增涨。 真是一种无法打破的限制。 即便她是天道，也无法让儿子增涨寿元。 她也明白，作为人王，但凡多活一日，都能对人间改变极大。 规则，绝对不允许此等人物有额外增加寿元的机会。 匆匆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她甚至打个盹都能错过儿子的一生。 陆怀姜见妻子眼角微红，便知道她才猜测什么。 轻轻捏了捏她纤弱的手腕，鹿鹿才瞬间回神。 满脸微笑的给两位新人红包，又喝了媳妇茶，越看越满意。 随后帝后二人又去祭天，一直折腾到天黑，礼仪才尽数完成。 这一次是七天七夜的流水席，因为是人间帝王娶妻，人间诸国都来贺喜。 比起上一次氛围更加浓厚。 夜里，陆越泽轻轻挑开皇后的盖头。 他知道锦娘是美的，不是那种动人心魄的美，是润物细无声，让人无法抗拒的美。 但今日，他只觉锦娘美到了极点，一颦一笑都变得明媚又张扬。 让他爱不释手。 “何其有幸……”遇到你。 他知道，自己的寿数不如爹娘和妹妹漫长，但他过好了自己的每一天。 在自己有限的日子里，完成了诸多神明一生也无法完成的事。 他从不害怕自己寿元无法增加，他这一生即便短暂，但也极其轰轰烈烈。 有他在，四海臣服。 宫灯缓缓熄灭，孕期已过三个月，又有送子娘娘的保护。 陆越泽过了真正的洞房之夜。 只是，依然不敢太过放肆。 锦娘是要与他相伴一生之人，这一生，他只会娶她一个。 心中，也只容纳的下她一人。 原本就等着皇后归位，试图进来分一杯羹的女子们，又要泪洒京城了。 第1559章 天意不可违 第二日。 直到天色大亮，锦娘才微微苏醒。 “啊……”锦娘惊了一下，慌忙坐起身。 龙床外等待的老嬷嬷急忙上前。 “娘娘不急，那两位已经回了上面。”嬷嬷小声说道。 宫人掀开帘子，嬷嬷瞧见如同美玉般的胳膊上红色点点，不由垂下了眸子，面上满是喜意。 帝后和睦，对人间是好事儿。 如今宫中都偷偷称呼陆怀姜和江怀鹿为那两位，不敢直呼其名。 也不敢提及。 毕竟是神明般的存在。 锦娘轻轻松了口气：“今日要接受百官朝拜，亦不可……” 嬷嬷顿时笑着上前伺候娘娘洗漱，娘娘在宫中已经住了两个月，这些伺候之人都已经摸清楚了她的性子。 是个极其和善之人。 但谁也不敢轻视她。 陛下眼中只有她，太后娘娘眼中也只有她，这宫中最不能得罪的便是皇后娘娘。 只得罪陛下或是太皇太后，也许还有救。 但得罪了皇后娘娘，便是所有都得罪了，毫无生还的机会。 “陛下早早便吩咐下去了，他身子疲惫，今日早朝推迟。” 嬷嬷含笑。 果然，皇后娘娘羞红了脸颊。 刚梳洗完，还未画眉，人王便进了殿门。 皇后背对着人王坐在铜镜前，人王偷偷摆手，所有的宫人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人王抬手给她戴首饰，戴好首饰后，皇后闭着眸子等待上妆。 似乎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皇后只觉有些不对劲，一睁开眸子，便瞧见男人含笑的看着她，直接撞进了那双眸子里。 两人一对视，纷纷红了脸。 明明孩子都有了，却依然瞧见对方忍不住红脸。 空气中都蔓延着香甜的气息。 “特意让宫人不要吵醒你。昨夜，你辛苦了。”皇帝面色潮红，干咳一声。 自制力啊，自制力啊。 都是狗屁。 最后还是怜惜着她怀了孕，不敢过分，最后求着她帮了忙。 人王的眼神落在她小巧白净的指尖上，皇后猛地一缩手，藏在了身后。 一张脸红通通的，烫的骇人。 人王低笑出声，胸腔微震，这样的锦娘真可爱。 “昨日娘亲给了红包，可要拆开看看？”人王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摸出来平平的，就像个空的一般。 锦娘眼睛亮了亮，她是知道婆婆是神明的。 还是所有神明的头头，甚至管着整个三界。 当即便期待起来。 一人一个，一拆开，一道流光嗖的从里面冲出来。 直直的入了两人体内。 只觉一道暖洋洋的气息游走全身，一回神，已经驱散了浑身疲惫。 锦娘瞪大了眼睛，只觉自己此刻壮实的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 还有一团浅绿色的气息却是在两人周边游走，想要进入，却又像被什么限制，最后无奈消散于天地间。 人王眉宇带着几分无奈。 他知道，这是生机。 凡人有生机，便能活命，也能增涨寿元。 这些寿元，并不被接纳。 他的生命应该是被限制的。 人王先打开红包，他的那团青色散开，但皇后的并没有。 皇后怔了怔，在自己那团青色气息即将进入时，抬手轻轻一挥，打散了。 第1560章 时家再生子 自生机消散的那一刻，身在三十三重天的江怀鹿。 似有所觉。 鹿鹿怔了怔，轻轻抿了抿唇，似有叹息。 “不要难过。”陆怀姜握住了她的手。 自从做了天道，她好像再也没有以前快乐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你做一世普通夫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急不躁过着自己的生活。偶有摩擦，争吵过后，你依然会为我做一道可口的晚餐，日子平淡却又温馨。”陆怀姜低声说道。 “我们一同教养几个孩子，不离开不缺席，这样平凡的日子，却是我们一家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鹿鹿俨然被那样的日子所吸引，光是想想，嘴角便带了几分笑容。 笑着笑着，笑容便带上了苦涩。 “可命运，光逮着我们一家薅羊毛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苦笑出声。 “寻不到她的踪迹，也不知道她去向何处，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降生，真是毫无头绪。” 鹿鹿有片刻的茫然。 天道真是给她留下一个烂摊子。 “等它归位，定要卸去一身职责。”鹿鹿摇着头。 她如今是赶鸭子上架，除了她，谁也撑不起这方小世界。 “好，我随你一起。”陆怀姜笑着说道。 见她眉宇间少了愁绪，这才心头松快。 他只想他的姑娘，能更快乐一些。 当年两人在人间的日子，如今想来，才是最快活的记忆。 日子一日日过去，人王成婚后，与林馥锦生下一对儿子。 长为太子。 原本皇室生出双胞胎男子，是要处死一人的。 但人王并不是迂腐的性子，他也自信两个孩子不会为了皇位而争夺。 出生当日就定下了太子之位。 满月礼时，他们并未大半。 只有天道一家偷偷下来小聚。 甚至还和陆呦呦帝君一起，在宫中小住了半个月。 那段时日人王走路都带风。 更让他开心的是，他生来有一颗坚毅的心，不会撒娇。 但两个刚牙牙学语的儿子，却极其灵活通透。刚满一岁，便时不时的念叨想天道奶奶，想天道爷爷，想小姑姑了…… 隔两个月就要召下来一趟。 时不时就能吃一顿团圆饭，几年过去，竟是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一家子人都是内敛的，却因为两个稚子而重新开始团聚。 而时家，也在太子三岁时，再次生了个儿子。 据说时将军气得眼泪汪汪，时家想有个女儿都想疯了。 “我一定好好教她，一定好好教，给我个闺女吧。生个和阿寻一样漂亮的女儿。”时将军一脸委屈。 他想打破老和尚说的话。 无人得知，他其实，也有私心。 护国寺方丈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但如今这一世，人王统一天下，四海升平。 天道于他和阿寻有恩，他又从小与人王长大，如今更是肱股之臣。 若时家女真应验在此世，他定能保她安全无虞。 待将来人王去世，他与皇室，与天道的联系便会越发稀薄。 时家女，若真应验，该如何是好？ 时将军头发都快白了。 (本章完) 乐文 第1561章 夏氏离世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很快，太皇太后薨了。 太皇太后走时，小太子已经七岁，已经渐渐接起朝中大事。 再有几年，夏氏与方将军唯一的儿子已经成婚了。 姓方。 方家也算留了血脉。 夏氏已经是周遭少有的年迈老人，即便如此，她头上也少有白发。 连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都格外缓慢。 时光格外优待她。 所有人都知道，她生下了一个了不起的女儿。 这一日，江家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 屋内点着青烟，那青烟直达天际。 “妹妹回来了吗？”年过六十的江怀安两鬓已经带上了白发，眉宇含着几分忧愁。 夏氏今年一直断断续续的打瞌睡，太医每隔三日便会来请脉。 这几日，太医便让准备着了。 果然，今日一早，夏氏便让人给自己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容光焕发，精神极好。 谁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 原本寿元五十多岁，生生活到了八十六。 夏氏是京城最长寿的老人。 太皇太后也活了七十多岁。 “还未来呢。”江怀安身侧站着的夫人揉了揉眉心，她和江怀安相濡以沫，这一世，过的极为安稳。 夏氏坐在堂前，似乎在等待什么。 去年，方老爷子已经走了。 突的，一道浅浅的白光从天际落下。 所有人都不曾发现。 一眨眼，便见门前站了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姑娘。 但姑娘眼中盛满了时光的气息，明明看起来年幼，却又显得有些老成。 她身侧站着个年轻男人。 身后还跟着帝君和陆呦呦。 “哥哥。嫂子。”鹿鹿低声喊道。 尽量敛了一身气息，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鹿鹿每年下界与长子孙子一家团聚，也会接哥哥和母亲一家入宫同聚。 上一次见面，是半年前。 江怀安如今已是朝堂上只手遮天的人物，但他从未有二心，只为那孩子保驾护航。 只要他需要，他会一直护着。 他不需要了，他便退下。 “去送送娘吧。”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的丞相，微红了眼角。 很快人王也携着一家人前来，不曾惊动任何人。 鹿鹿进了门，瞧见那眼神满是期盼的老人坐在椅子上，瞧见自己进门时，眼神瞬间亮了。 “鹿鹿回家了？快来，娘给你留了喜欢吃的菜。”夏氏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她。 鹿鹿眼眶微热，其实，她很早便知道了娘的寿元。 她也知道，她将会一个个送走所有亲人。 “风风火火的，头发都跑散了。”夏氏笑眯眯的看着她，给她碗里夹了她最喜欢的肉。 鹿鹿吃了一口，带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原来是眼底的泪，落了下来。 “莫哭，莫哭。这是喜事儿。”夏氏又像是分清了此刻的场景，八十多岁去世，在哪里都是喜丧。 “娘希望我的鹿鹿能够快乐。” “我的鹿鹿可是最娇气的，受不得一点委屈，如今，也长大了啊。”夏氏眼前，似乎又看见了当初那个在破庙，被抛出去祭阴魂的胖乎乎姑娘。 乐文 第1562章 天下最悔恨之人 “娘……”鹿鹿声音哽咽。 “我的儿，莫哭。娘时常会想，如今是不是做梦。总是担心一觉醒来，我的儿又葬送在那破庙之中。”夏氏声音浅浅，似乎已经没有多少力气。 鹿鹿瞳孔微缩，果然，重来一世，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总会留下些许痕迹。 “娘满足了。满足了……”原本她只是江家府上一个不受敬重的主母，这一生都是要困死在后宅的。 甚至要在婆母的蹉跎中死去。 甚至保不住一双儿女。 因着鹿鹿，她这一生过的轰轰烈烈，也活成了传奇，任谁见了都会夸她一句命好。 生下的儿子是阁老，生下的女儿是三界掌权人。 底下的儿孙也是出类拔萃，连带着跟她沾亲带故的关系都受人追捧。 “娘这一世，多么幸运留下你。”夏氏抬手摸着鹿鹿的脸，总是骄气的连作业都要陛下代笔的小姑娘，如今却要掌管三界了。 她长大了。 江家也安稳了。 夏氏嘴角带着笑，仿佛瞧见方老爷子来接她了。 唇角勾着，眼神慢慢涣散。 夏氏走时是笑着的，屋外众人听得声音纷纷进门，跪在地上哭声一片。 江家上下一片缟素，人王陛下也停朝三日，以表哀思。 夏氏从身体中脱离出来时，便见她的女儿正眼中带泪的看着她。 “外祖母，呦呦带您去地府吧。”呦呦低声道。 帝君眼皮子一跳。 地府至今还写着陆呦呦不可入内呢。 “不送啦。你们都是好孩子，我这一世过的极为幸福，既然身死，便遵守天地规则该轮回便轮回。”夏氏很淡然，方老爷子以功德换了几年等待，要与她一起轮回。 这也算是一点点小后门。 夏氏与方老将军离开之时，似乎听得传来什么声音。 “啊，毒妇毒妇，你怎么敢二嫁。二嫁也就罢了，你竟然不与我一同合葬！” “啊，明明该与我合葬的，天道还是我亲女儿呢，人王是我亲孙儿！” 夏氏一低头，便瞧见一个游魂野鬼被恶灵围殴。 “胡说八道，就你也敢想。人王那是什么人？天道是什么？提起她的名字，没劈了你都算好的。” 夏氏似乎从那游魂野鬼面上瞧出了几分熟悉，是她记忆中带来许多痛苦的那人。 原来还未轮回啊。 她哪里知道，江家过的越好，走的越辉煌，江老爷子越发受不了。 直接将死去的儿子拘在身边收拾了几十年。 这几十年过去，他身子饱受摧残，连灵魂也在江家达到一个又一个的高度时，一点点崩溃。 如今不需要江老爷子丝毫处罚，他自己便会承受不住悔恨。 夏氏对他哪里还有恨意呢，江家过得好，就是他最大的痛苦。 他不爱的儿女，如今是人人都敬仰之人。 不论是江怀鹿，亦或是江怀安，都是人中龙凤。 这天下，最后悔的，大概就是他了吧。 夏氏安然的走了，江家充斥在一片悲伤之中。 但也并不算太过悲伤，毕竟老太太活了八十多岁，府中老人都被她熬走了两拨。 第1563章 死了跟回家差不多 全国上下，平均年龄也才五六十岁。 老太太活了八十多，近九十，着实算是喜丧了。 况且江怀安等人都是有门路的，一早知道老太太的寿元，在她临终之前更是早早了了她所有心愿。 几乎是没有任何遗憾。 不管是活着之人，还是离开之人，都是满足的。 生死离别，最悲伤之处，不在于分开。 而在于遗憾。 遗憾未曾了却的心事，未曾表明的心意，而这些，老太太都不占。 伺候老太太的丫鬟默默落泪，哭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一旁的头发花白的老嬷嬷却只是红着眼眶。 “别哭了，老太太丧事还需要操持。”嬷嬷叹了口气。 丫鬟红着眼睛满脸愤慨道“嬷嬷，您怎能如此狠心？老祖宗对丫鬟奴仆这般好，您竟是一滴泪也不落。” 老嬷嬷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你祖母，六十二岁死的。她比老太太小十岁，伺候老太太的时候，还说要伺候老太太到老，要给她送终。结果？？你祖母死了。” “你娘十几岁就在府里做事，前年，你娘也死了。” “今年你十九了……老太太熬了你家三代人，到底谁哭谁呢？”嬷嬷面无表情，她娘也是老太太熬死的。 别的不说，当年府里那群老人，一个个的都说着要给老太太送终。结果…… 老太太比满府子人都活的久。 这谁哭谁还不一定呢。 丫鬟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倒是……有点尴尬了。 再一转头，就见江家人果然并不见太多悲伤。 只有些许红了眼眶。 “老太太在底下谁来接的？能见到江家祖辈吗？”她听见夫人问道。 江老爷低声道“爹来接的，娘想见就能见到。” 那语气，差不多就像回家一样自由。 丫鬟？ 不好意思，打扰了。 忘了你们家那牛逼的后门！ 江家的丧事办完，太子满打满算七岁了。 原本人王准备退位，但他正值壮年，那满朝文武如何能答应？ 知晓人王的心思后，他们简直是痛哭流涕抱着人王大腿哭诉了。 人王还未离开呢，便听得皇后娘娘怀上二胎了。 孕妇可不宜折腾，人王总算消停了。 满朝文武对着皇后感恩戴德。 前些年还试图往宫里塞美人，可是每次皇后还不曾发话，陛下先动了怒。 送一个死一个，送一双死一双。 人王可不是好说话的。 众人也只得作罢。 而随着太子长大，渐渐展露出天赋，他们便知道后继有人了。 顿时安心下来。 知晓皇后怀上二胎，时将军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已经不去想接亲这回事了，只惦记着能不能生个时家女。 在他权势尚在之时，生个时家女。 安然的度过主持那一劫。 可这一次，盼到他长子成婚，生下长孙，时家都不曾出现半个女儿。 时将军头发已经斑白了。 “儿子还是女儿？”这是小儿媳妇临盆。 时将军一脸期盼的守在院子里。 时将军四子，如今长子已经生了两子，儿子有了一子，三子一子，小儿媳妇正好今日临盆。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第1564章 愚钝一生 “生个小子有什么恭喜的？”时老将军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晕过去。 他这个年纪，女儿是生不出来了。 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可是这下一代，老三媳妇都生了，也没盼来个姑娘。 时老爷子眼泪汪汪的，都快哭出声了。 阿寻如今做了老夫人，早已看淡了一切。 “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女皆有自己的命。”老夫人叹了口气，瞧见自家那大将军哭的像个孩子。 时老爷子哭着没说话。 他做了个梦。 梦中他时家女，成为了颠覆天下的祸国妖姬。 当日醒来他便满身是汗，冷汗涟涟。 若时家真出个女儿，他便好好教养着，绝不让她应验。 可他这么多年愣是没盼出一个时家女，突然有种命运使然的急促感。 “拿族谱来。”时老将军叹了口气说道。 当即便有管家让人搬来了族谱。 老爷子亲自在族谱上写着，若时家有女，必定全族欢喜，让之成为时家宝。但不可让其识字读书，只愿她此生开心喜乐。 只要过的平安顺遂，只要愚钝不开智，那孩子就能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 只要不生反骨没有过人的才智，便不会对抗这天下。 因着这一句，时家人倒是分不清老爷子的想法。 但无一例外，若谁生出第一个时家女，都将是时家的头一份。 偏生儿子越来越多，时家女愣是没点苗头。 连人王都时常调侃，时家怕是没有女儿命了。 时将军苦笑着没说话。 谷人王如今已有三子两女，皆是皇后所出。 原本与时家并未打算联姻，谁知道大女儿从小便与时家次子亲近，那时家次子大了女儿五六岁，倒是也愿意等她。 一时间倒是成了青梅竹马般的存在。 人王在太子十六之后，便直接退位。 带着皇后归隐。 时老将军盼啊盼，盼的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时家依然没半个女儿。 就连后来公主下嫁时家，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也没盼到儿子。 人王因着对人间贡献极大，寿元倒也长。 反倒是时常上战场的时老爷子走在最前头。 时老爷子年迈之际，瞧见堂前跪着十几个儿孙，黑黝黝一片，愣是没有半个姑娘，眼睛迟迟不肯闭上。 “爹，您放心吧，若时家有女，儿孙必定亲自来坟前告慰父亲。” “时家女，必定会好好教导。” 时老爷子伸手拉住长子的手，长子如今已是中年，已经担起了整个时家。 老爷子一听好好教导，顿时喉咙干哑，满脸急切，撑着一口气道。 “切记不可传授知识，只好生娇养着便是。要什么给什么，只不可开蒙。” 只要安然度过这一世，时家便能保全。 时家众多子嗣不知为何，明明老爷子盼的夜不能寐，却要让她愚钝一生。 但老爷子临终遗言，谁都不敢有丝毫忤逆。 直到几个儿孙亲自保证，若时家诞下第一个女儿，必定不会给她开蒙。 老爷子才松了那口气，安然离开。 时家人虽说盼女儿，但也没敢将老爷子的临终遗憾说出去。 第1565章 灿烂又自由 时家一直盼的女儿，盼了几十年都不曾盼到。 时老爷子不甘心的走了。 第二日，便见穿戴一身整齐的老太太，也嘴角含笑躺在床上离去了。 走时，手上还抱着老爷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时家老爷子与老太太的情史，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老爷子只娶了她一人，连带着府中儿女都遵循着要求。 时老爷子走时，已经退位多年的人王知晓，只抚着锦娘的手笑了笑。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态，总归在地下还能见面的。”他很坦然。 往年父亲母亲都是一年下来聚几日，这两年，每隔几个月便会出现一次。 他的爹爹，娘亲，还有妹妹，依然如同年轻时候的模样。 而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他已经做了太上皇，他已经是皇祖父了。 他选中的太子果然没有错，是个极其出色的君王。 他打下的江山，他治理的极好。 “你会不甘吗？”锦娘已经老了，与他就像是普通老人一般，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了宅子。 山清水秀，与世无争。 此处距离京城不远，儿孙每个月都会来闹腾几日。 清静，但也不缺乏人气。 人王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爹娘俱是神明，拥有极长的寿元，甚至拥有移山填海的能力。 而一母同胞的妹妹，天生神骨，生来是神明。 如今自己满鬓斑白，而妹妹依然如同少女那般娇俏。 自己会不甘吗？ 其实，他从来没有想过。 从出生伊始，就没有过。 “爹娘拥有不凡的身世，无比强悍的能力。可她的一生，从来不是受自己支配的。她被上天赋予了使命，从出生到与爹爹相遇，都是命运环环相扣。即便现在，她已经是三界独一人。可她身上的担子，却无人可以分担。”或许，与爹相遇的日子，是她仅有的快乐时光。 “连同呦呦，因为被人觊觎都不能肆无忌惮的生活。”呦呦当年还不曾被帝君庇护之时，他始终记得，有无数精怪试图带走呦呦。 呦呦若不是寄养在帝君身旁，或许都包不住她。 “你说我会不会有不甘心呢？” “我虽是天道之子，但我却是凡胎。受瞩目的同时，他们对我也没有太多觊觎。” “我得以自由成长。” “待我长成之时，已经可以主宰凡间界。便是在三界之中，谁也不敢小瞧于我。” “我很庆幸，在爹娘的万丈光芒之下，也能活出自己的人生。更是在厌烦之时，可以放下手中权力，过清静愉快的日子。” “或许外人会觉得我寿元短暂，不如爹娘和妹妹的漫长，但我，绝对是最幸福的。” “这种幸福，在遇到锦娘之后，达到了顶峰。没有一丝遗憾。” 人王嘴角一直带着浅笑，没有一丝勉强。 他从小便是如此认为的。 他甚至觉得，爹娘虽然为他短暂的寿元而遗憾过。但却也是羡慕他的。 他们这一家人，唯独自己，是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九天之上的陆怀姜和江怀鹿，轻轻一笑。 心中仅有的一丝遗憾，也散去了。 第1566章 永远铭记 “他活的太通透了。” 江怀鹿对他始终有些愧疚。 “正因为这份通透，他才会成为凡间的救赎。”陆怀姜低声说道。 他们这一家，都是被命运抓中的劳力啊。 一点浪费都没有的。 “是啊，他是凡间的救赎，也是人间的希望。若不是他成为凡间的希望，将凡间地位一升再升。也许，凡间在那一劫，真渡不过去。”鹿鹿摇着头，果真是命。 “是我与他的亲缘太薄。”鹿鹿心中难掩痛心。 长子的寿元将近，她这段时日才来的极勤。 即便知晓儿子死后，会走入轮回。但凡她想见，便可以见到。 可她也明白，再也不是那个人了。 进入轮回，便是新的人生。 “以后，多照顾他一些吧。”陆怀姜心中也不好受，但鹿鹿承担的太多太多了，他不愿她心中背着愧疚。 时景飒从那次出现后，再没有一丝消息。 如今所有小世界被关闭，连带着也联系不到外界，界主出了何事，谁也不知道。 他们很担心，某一日会迎来毁灭。 或许，在所有人不经意的睡梦之中，整个小世界便消散了。 界主的力量，便是如此强大。 “先去瞧瞧儿子吧。他虽然每次都说不必抽时间陪他，但每次他又开心的很。”姜姜见她又皱起眉头，当即笑着道。 鹿鹿这才放下心事，下了凡间。 与长子一同玩乐。 唯有来到这里，她才能真正快乐几分。 陆怀姜其实，觉得阿泽说的不错。 他们一家人，虽然长子寿元最短，但过得最肆意最轻松的，只有他。 他这一生，是最自由且最幸福的，他在十几岁便平定人间，三十多岁便交付天下给太子。 他四处玩乐，俨然活成了所有人最羡慕的样子。 还没做晚饭，京城那边的小家伙们便知晓老祖宗下来了。 他们可喜欢漂亮的老祖宗了。 小院子内热热闹闹，还在院子里准备了烤全羊，小孩子围绕着火堆疯跑，人王与锦娘嘴角含着笑，很是满足。 陆呦呦坐在帝君身旁，依偎在一起，依然亲密。 神君极难孕育子嗣，陆呦呦与帝君才成婚几十年，自然还未怀孕。 鹿鹿透过火光看着儿子，见他浑身都是满足，不由想道。 也许，这样也好。 将来就不用面对小世界即将崩坏的那一日，不用面对那挂在头顶的大刀，不用担心何时会落下来。 这些年她看着身边一个个的人离自己远去。 她在凡间的记忆，也将会慢慢尘封。 直到，在漫长的岁月里也许会忘却最初。 但她，会永远记住她的孩子。 她最珍贵，为凡人带来了希望的人间之主。 即便她不是人王的母亲，只是作为公事公办的天道。 人王，亦是三界最出色的君王。 他改写了三界，改变了人间历史。 他值得所有人铭记。 她为他感到骄傲。 人王作为人间最重要的存在，亦是被三界亲昵之人，自然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一日日流逝。 就在最后几日时，他突然做了个梦。 第1567章 界灵的力量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着。 众人都安静的在小院中睡去。 江怀鹿与陆怀姜坐在篝火旁，鹿鹿靠在陆怀姜身前，犹如当年模样。 “若我们只是普普通通一世凡人，该多好。”过完这一世，便喝下孟婆汤不再想下一世。 世人都以为，拥有漫长无边的寿命是好事。 可一个个送走至亲，送走自己血脉相连之人，一点点看着他们重入轮回，开始下一个人生。 他们的人生依旧会精彩，可自己却只能永远记住那短暂的瞬间。 靠着那点记忆度过漫长的一生。 “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卸下一切重入轮回。”陆怀姜对此没有丝毫留念。 若不是鹿鹿，这天下于他来说，没有半分不舍。 “好。”鹿鹿轻笑着道。 篝火噼啪的燃着。 室内。 头发花白的人王，却是突然陷入梦靥之中。 人王眉头紧锁，原本略显安详的面容上，不知何时竟满是汗水。 神色间似乎满是焦虑。 睡在他身侧的锦娘只是瞬息，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立起身来，将遮盖在夜明珠上的东西掀开，顿时满室霞光。 “泽哥？泽哥？”锦娘这些年与人王感情极好。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知道她不喜宫中，在孩子长成之时，便抛下一切随她出宫。 这些年来，人王极少做噩梦。 但此刻，竟是在噩梦之中无法脱身。 “泽哥，泽哥？”锦娘有些急了，面上难掩忧色。 仿佛是被什么迷住了一般，竟是无法清醒。 她知道泽哥寿元将近，甚至就在这几日了。 谷天道婆婆日日守在此处，她已经有所感知。 此刻她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娘……快来看看泽哥，泽哥有些不好。”锦娘嘴唇都在轻颤。 鹿鹿顿时眉心一凛，当即便与陆怀姜进了长子寝屋。 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鹿鹿顿时眼神微变，陆怀姜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有法则的气息。” 天地法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此刻惊醒了众人，一众人一靠近此处，便只觉心悸，只能退回。 鹿鹿深深吸了口气。 “不见得是坏事。” “越泽乃人间圣主，天道之下，几乎能与干娘地位抗衡。” “他如今……寿元将近。” “如此圣人，却无法与天地同寿。天地认可了他的功绩，也知晓亏欠他的寿元。今日降下法则，大概是对他的弥补。” 这一丝弥补，大概会补偿在人界。 鹿鹿轻轻松了口气。 天道是能接触法则之人。 但也不是时时刻刻能引动法则。 法则的力量属于界灵，是界主的力量。 是超脱一切的存在。 锦娘有些忧心，她是凡人，直到此刻胸口发闷，嘴角星跳，才发现自己无法承受规则之力。 “锦娘，你先出去等待。越泽定会平安无恙的。” “是你被越泽认可，才能撑这般久。但始终对你身体无益。” “祖母，孙儿扶着您出去等待可好？”小皇孙顶着压力偷偷摸出来。 锦娘担心孙子承受不住，这才退了出去，在门外等候。 第1568章 预知梦 这一等待，便是整夜。 直到锦娘退了出去，鹿鹿脸上才流露出几分凝重。 “这是怎么回事？既然界灵已经有心要毁了万千小世界，又怎会降下法则给哥哥警醒？”嫂子离开后，陆呦呦才低声问道。 “或许，是一丝转机。” 鹿鹿难掩忧心的看着儿子。 他眉心的冷汗越来越多，但之前苍白的脸色却开始好转，甚至有些红润起来。 法则之力对于任何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 只一丝便是无尚的好处。 鹿鹿眼睁睁看着他只剩七天的寿元，一夜过后，增涨到了七年才停止。 她也能给人赐寿元。 天地法则给予了她这个权利。 但她无法给儿子赐寿元。 这是天地对于圣人，对于有大能之人的约束。 毕竟，圣人多活一日，对人间都是莫大的好处。 如今天地法则给长子寿元，也是认可了他的能力。即便只是七年，但圣人的七年，足以改变太多。 今日，也能看出界主似乎有意留生机。 天刚破晓，人王便慢慢的睁开了眸子。 昨日眸子里还盛满了儿孙环绕的喜悦，今日，却是睁着眸子迟迟无法回神。 甚至眼眶都带着几分通红。 “父皇……” “哥哥？” “阿泽……” 众人见法则之力渐渐散开，便纷纷围了上来。 陆越泽回神之时，瞧见众多儿孙围绕，满脸担忧，竟是红了眼眶。 众人都不知他这一夜看到了什么。 鹿鹿什么也没说，只让儿孙陪着他驱散眉宇间的惶恐。 人王从出生至今，极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从小没有过，长大以后大权在握，更是没有过。 “泽哥。”锦娘头发花白，眼中含着泪，坐在他的床边，担忧的看着他。 人王浑身湿透了，犹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眉宇间满是疲惫。 虚弱的抬起手，攥着锦娘的时候，锦娘只觉他的手彻骨冰凉。 “皇祖父，您怎么了呀？您做噩梦了吗？” “是不是有靥鬼折腾您啦？要不要让姑奶奶去地府抓住那群讨厌的靥鬼收拾一顿呀？”小皇孙关心的问道。 皇帝瞪了儿子一眼，这才看向父亲。 人王微微闭了下眸子，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无尽的血海，无尽的杀戮。 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人间，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所有人都化为灰烬。 那大概，是三界的尽头。 人王强撑着笑脸道：“皇祖父只是贪睡了一些。你们先出去找老祖宗玩，祖父等会再陪你们。” 小家伙们看了看长辈们，便知他们有话要说。 当即乖乖巧巧的出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待孩子出去，皇帝才道：“父皇，您，看到了什么？” 从他有记忆起，便从未见过父皇如此惊慌失措。 “三界的尽头。” 人王低声道，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他在睡梦之中，眼睁睁看着青山绿水，一点点化作点点星光飘散。眼睁睁看着无数生灵惨叫着不留下一丝痕迹。 杀人不见血，这句话被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第1569章 转机 人王不由抬手捂住了胸口。 “不愿意想，就不要想。”锦娘满眼心疼，他竟是想想都会心疼。 众人却是思索开了，三界的尽头？ 三界的尽头是什么？ 鹿鹿却是猛地抬头与陆怀姜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骇。 直接挥手让众人退散，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一群小辈被关在门外，禁制他们打不破，只能在外面干瞪眼。 “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陆呦呦瞪大了双眼。 帝君眉头紧皱，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我们不能听，只能说明，我们的力量对此没有半分改变。”说明，他们太过弱小。 陆呦呦一顿。 所以，是关于界主之事吗？ 陆呦呦腰间还挂着那个锦囊。 时景飒送的锦囊，里面有一缕青丝。 屋内，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从天亮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亮，江怀鹿才解开了禁制。 出来时脚步有些沉重，人王正疲惫的靠在床前，锦娘眼眶发红，脸色发白。 看向自家满屋子孙，更是轻轻吸了口气。 鹿鹿出门后，一语不发，直接消失在小院内。 众人只觉院内气氛沉重，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鹿鹿出现在三十三重天时，面上再难掩慌乱。 她已经很少出现无措了。 “是预知梦。” “是泽儿有大能，被赐了预知梦。” “果真是要毁了小世界。我真的能保住这方世界吗？” “每个小世界都是界主衍生之物，为界主而生，我真的能反抗界主吗？” 江怀鹿心疼的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压力太大了。 三界的无数生灵，都系在她身上。 鹿鹿慢慢平静下来。 “泽儿有预知梦，也是好事。至少让我们越发警惕，同时，也让我们有了一丝线索。” “泽儿是人间圣人，这么多小世界，总归不止一个圣人的。总不能大家都有预知梦吧？又不是大白菜。” 鹿鹿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陆怀姜轻轻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别怕，我陪着你。” 随后又继续道：“天命唯独对他预警，大概率……” 鹿鹿缓缓站直身子。 “所以，很可能他们会出现在凡间。出现在此界，凡间！”鹿鹿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是逮着她一家人祸害吗？？！ 她竟是不知该庆幸，还是该绝望！ “瞧瞧你现在表情多狰狞？”陆怀姜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出现在此界也好。若是出现在外界，我们出不去，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你放心？” 鹿鹿嗔了他一眼，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就是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这一家，都被天命算计的严严实实了啊。 薅羊毛，光逮着她一家薅了。 “既然她会出现在人间，我们也算掌握了先机。” 鹿鹿微微点头。 心头的沉重才散了几分。 “只是如今没了灵气支撑，神界也不知能撑多少年，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她出现。” 鹿鹿隐有些忧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想想如何能掌握先机，让她即便出现，也改变不了分毫。”陆怀姜低声道。 第1570章 掌握先机 “你的意思是？”鹿鹿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陆怀姜点了点头。 “干掉她？”鹿鹿压低声音说道。 陆怀姜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干？干掉她？？？她可是界灵身边的人，为毁灭这世界而来。” “界主恐怕也是毫无法子，才与她一同下界。试图寻到法子解决她。。”就凭咱俩，干掉她？？？ 鹿鹿一脸无辜：“你这语气，一脸的高深莫测，难道不是为了干掉她？” 陆怀姜一拍脑袋。 “干掉了时景飒，还会有无数个时景飒出现。”陆怀姜看着她。 “这么多小世界，她第一个选中咱们，大概是换天道，以及呦呦让她偏向此处。” “若是干掉了这个化身，她另外的化身重新出现在别的界，反倒于我们不利。” “如今确定她会出现在此界，倒不如以她给呦呦的信物为媒介，一旦有同样力量或是气息之人出现。便将她的力量封禁。” “就算出现，也只是一个凡人之身。” 鹿鹿眼眸亮了亮。 “她没了灭世的能力，安然度过此世。那便能让界主重新掌控力量。” “只是如今鹿鹿你伤势未愈，继承天道后又不曾接受界主洗礼。力量远远不够对抗她，还需得花时间闭关才是。” 鹿鹿也知晓自己的能力。 “待……待送阿泽轮回后，再将她的力量封印，我便闭关修行。” 陆怀姜点了点头，如今三界灵气越发微弱，将来修行环境会越来越差，早些痊愈也好。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凝重。 这只怕是一场硬仗。 搞不好，三界都得一同毁灭。 饶是鹿鹿，心里都沉甸甸的，提不起精神来。 “哎，真是丧了良心的。光逮着我一家薅羊毛。”鹿鹿叹了口气。 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啊。 干娘被选中救世，自己和姜姜被选中天道继承人和伴生，两个孩子吧，一个阴差阳错和灭世人成了朋友。 还有个孩子成了人间圣帝，还得了界主预知梦。 “贼老天，不是个好东西。诅咒你断子绝孙，老东西。”鹿鹿阴测测的翻了个白眼。 陆怀姜却是眉眼一跳，总觉得对方下了一盘大棋。 “别骂了，横竖也听不到。”陆怀姜不由失笑，把小天道的小女儿气性都给气出来了。 鹿鹿有些脸红，哎，被压迫久了，她在沉默中变态了。 两人有了时景飒的消息，心情好了不少。 收敛了情绪，当即又下了凡间。 这会人王已经恢复了正常，一众皇子皇孙们围绕在他跟前。 而皇帝，正将一本一本弹劾他的奏折，扔进烤火堆， 上面滋滋冒着油花的烤全羊正往下滴油。 “你又烧奏折，当心朝臣还得弹劾你。” 皇帝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理他们做什么。我爹四十不到就退位了，凭什么朕不行？” 后面小太子心塞的看了父皇一眼，丧尽天良啊。 他父皇比他祖父成婚还晚，导致他父皇如今三十八，自己才九岁。 他竟然就想传位给自己了？ 第1571章 为人子为君王 鹿鹿下来的时候，人王抬头看了一眼。 鹿鹿见他眼中早已释然，微微松了口气。 孩子们在一旁笑闹着分羊肉，鹿鹿坐在火堆旁，身侧是阿泽。 鹿鹿依然青春靓丽，身上还带着神明特有的威严。 而她的长子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再有几年，便要走向轮回。 这三年，都是界主恩赐而来。 她总是不敢面对这个孩子，她对这个孩子的亏欠，无法弥补。 对人间来说，他是有大使命的圣者。 可对自己来说，却仅仅只能陪伴百年。 她所有的孩子，都有无尽的寿元，唯独阿泽，要遵从生老病死的百态。 她甚至不敢面对他。 她以为自己看开了，可每次看到长子满头白发，依然忍不住心酸。 阿泽递过来一块羊腿。 “听爹说，娘最喜欢吃肉。” 鹿鹿面颊微红，天道爱吃肉，传出去可有点丢脸啊。 可身子很诚实，飞快的接过来烤羊腿。 比她脸还大，泛着金黄的光泽，油汪汪的，上面撒了辣椒面。 待鹿鹿吃完烤羊腿，阿泽又递过来一杯果茶。 “皇祖父你怎么不吃？”小皇孙凑过来问道。 人王坦然道：“皇祖父要保住自己的牙。”他现在年岁可不小了，牙齿能挺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鹿鹿身形顿了顿。 一切的一切，都在不断提示她，儿子即将离开。 “那我去给祖父短羊汤。”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了。 鹿鹿微敛着眉，眼中疼惜微露。 “作为人间君王，我有话对道主说。”人王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鹿鹿微坐直了身子。 “三界和平来之不易。人间在努力修行，跟上神界的脚步。妖魔二界亦是统一，还望道主能约束神界，勿要肆意浪费灵气。” “预知梦中，后世修行艰难，能修行者百不存一。再不复今日的辉煌。” “三界性命都系于道主之身，还望道主能撑起这片天，保住这方天地。” 鹿鹿亦是郑重的点头。 人王说完，突的笑了笑。 “身为人子，儿子亦有话要说。” 鹿鹿眼神微微一晃，便见他道：“界主力量极其强大，母亲只是被它孕育出的一个小世界。此番艰险，若……” “若可以，还望母亲，先保全自己。” 作为人间之主，他希望天道能与三界共存亡。 作为儿子，他希望母亲能够自私一点。 “儿子享受生老病死，享受人间烟火。每一世轮回，都是儿子新的开始。娘不必为儿子感到愧疚。” “儿子不喜欢漫长的无趣的日子，喜欢那灿烂又短暂的烟火。若因此能为人间带来光明，那便是更好的了。” 是啊，他的一生短暂，却又极其灿烂。 外人再难以复制。 几乎无人可以超越。 他的存在，为凡间带来了光明。 “儿子面对轮回很坦然，还望母亲亦是如此。也望母亲，不要为儿子的下一世而烦心。” 鹿鹿唇角紧抿。 她知道，儿子希望自己不要插手他的下一世。 他比自己看的更开。 第1572章 形势严峻 她甚至想过，长子进入轮回，自己便以各种机会重新接触他。 却不想，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他便知道了。 也是，他能统一人间，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又能瞒得住他呢？ 人王神情了然。 “其实，娘何须心存愧疚。” “要说，还是儿子占了便宜呢。” “儿子梦中，三界即将迎来大动荡。将来一切重担都压在娘和妹妹身上，以及诸多神君的肩膀上。反倒是儿子，作为圣帝，享受了一世欢乐，走的开开心心。不用面对未知的压力和恐惧，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鹿鹿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知道，儿子说的是事实。 若是出了差错，或许所有人都会毁灭。 只怕走的还极其痛苦。 在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中离开。 如今能安然轮回，反倒是一件幸事了。 人王唇角带着笑，他其实最担心的是母亲，无法接受自己的死亡。 她是天道，但她作为母亲，对自己的爱，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也害怕母亲做出无法挽回之事，让她陷入危险境地。 三界太危险了，娘不能走错一步。 母子俩心中少了沉甸甸的压力，倒是在凡间好好的过了一段平凡日子。 鹿鹿在凡间住了三年，在人王要走的那一日，拉着他的手，犹如小时候一般。 明明知道儿子迟早会重入轮回，直到这一天，她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无数霞光落下，神君亲自下来接他入轮回。 当日，锦娘亦是同时离世。 人王魂魄离体，见着母亲一滴清泪落下，对着父亲点了点头，便与锦娘手牵手的步入霞光之中。 他这一生，短暂却辉煌，足以让世人铭记。 人王离世，凡间悲恸万分，所有百姓自觉食素，在家中供奉人王牌位。 一时之间，举国悲痛。 皇帝已经退位给了十二岁的太子，新皇登基，便率领文武百官停朝七日。 日子一日日过去，朝堂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渐渐驱散了圣帝离开的悲伤。 “时大人，你夫人又要生了啊？可生出姑娘了？这都生几十年了，你时家怎么一个姑娘都没有。” 刚刚下朝，众人便瞧见年轻的时大人急匆匆往外走去。 说起来，众人都忍不住发笑。 谁也不知道时家什么运气，三代了，愣是一个姑娘都没有。 清一色的儿子。 时大人一脸尴尬，如今的时家妻妾好几个了，也没见有个姑娘的。 也是奇了怪了。 “哎，这冬天越发冷了。一年比一年冷，连袄子都不顶寒了。同样的袄子，几年前还穿着暖和得很，如今都感觉透风。” “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如今的冬天，简直是个考验啊。”地面上已经上了冻，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宫人铲都铲不赢。 最让人心头发慌的是，如今能寻到有灵根的孩子，越来越少了。 朝仙门这些年快速发展，成立不过百年，已经是三界内数一数二的大宗派了。 这两年，朝仙门能招到的弟子也越来越少。 第1573章 封印景飒 “生了，生了。” “生了个大胖小子。”时家门外围着一群人，一听生了个大胖小子。 当即切了一声，众人摆了摆手散开了。 “又是个儿子啊，这要是生个女儿，我都能在京城买个大宅院了。”说话之人叹了口气。 一脸的遗憾。 时家上下三代，愣是没出一个姑娘。 家里一水儿的儿子。 为此那群好事者还开了个摊子，专门在时家每次怀孕时赌，赌生儿生女。 “时家就是公子命。听说老太爷当年死的时候，可想要个姑娘了。这么多年，老太爷怕是眼睛都闭不上咯。”众人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可羡慕了。 谁家会嫌儿子多啊。 主要也没有谁家像时家似的，三代无一女。 外人如何说，但时家总归是开心的。 “哎，我竟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心酸了。若生个姑娘吧，却要遵从老太爷的意思，不许教导她读书习字。养成个草包美人。对那孩子，何其不公平。” “若生个儿子吧，却又羡慕别人家娇娇软软的姑娘。” “也不知老太爷怎么会留这么个家训。” 谁也不知道时家老爷子想的什么，但无一例外，时家众人都知晓这一条。 大雪纷飞。 朝仙门上。 “这短短几年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如今能够吸收到的灵气越发少了。” “今年可真冷啊。” 众人站在山顶上，白雪皑皑，四处都带着几分朦胧。 “自从人王驾崩，神明降世，越发的少了。” 掌门眉头紧锁，神明现身时候越来越少。 如今新一代的年轻人，甚至不曾见过神迹。 “如今的陛下，是那一位的后代，若真出现了大事，总不会舍弃我们的……吧？”长老指了指天上。 人王虽然驾崩，但陛下的血脉依然在人间流传。 谷掌门看着天际，大朵的雪花打着旋儿的落下。 人间的灵气，越发稀薄了。 将来，修行只怕会成为极其奢侈之事。 此刻的三十三重天。 陆怀姜看着鹿鹿，身侧还站着紫薇帝君和陆呦呦，以及创世神夫妻。 呦呦顿了顿，心下有些愧疚。 帝君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似是安慰的模样。 呦呦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小锦囊，里面放着一缕青丝。 “今日，我们合力下一道禁制。一道蕴含着此等力量之人降世，便封印她的力量。”她若降生，便会被这道禁制所限，此生，只能成为一个平凡人。 呦呦也没想到，景飒给她的这道力量，会成为限制她的存在。 此刻，数道光芒从各处升起。 锦囊一打开，那缕青丝蕴含的气息便迅速蔓延。 轰隆隆…… 三界众生皆是一顿，惊骇的看向天际。 方才那一瞬间，一股可怕的力量蔓延开来。紧紧瞬间，便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即便见数道光芒穿过，好似汇聚到了一起，一点点将那道浩瀚的力量尘封。 “对不起，景飒。”呦呦低声呢喃。 原本这缕青丝中不含任何气息，但自从哥哥做了那个预知梦。 她便发觉，这缕青丝中其实蕴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 无法捕捉，但…… 与哥哥预知梦中毁天灭地的气息，一模一样。 她，不敢以苍生豪赌。 她赌不起。 对不起，景飒。 第1574章 全文完 一股浩瀚的力量从四处汇聚。 只见最中央那团光芒，慢慢变得黯淡，一点点逐渐被封印。 陆呦呦微抿着唇，轻轻叹了口气。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那抹气息，呦呦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不是你的错。” “三界众生性命系在我们身上，由不得人。”帝君见她心中难受，不由劝道。 呦呦白着脸点了头。 众人合力将那股力量封禁，鹿鹿心头才微微轻松一些。 “封印后，我便要闭关了。”鹿鹿看了眼女儿。 “请天道安心闭关，三界有我们撑着。” 众人纷纷请命。 鹿鹿点了点头。 随即便回了三十三重天。 之后又抽出时间与凡间的子孙相聚，鹿鹿站在凡间的街头，心头突然有些萧索。 “凡间，属于我们的足迹，越来越少了。”当年在凡间熟悉之人，也都渐渐离去。 甚至比他们年岁还小的小辈，也已经满头发白。 很快，他们就会断开一切与凡间的联系。 这些记忆，都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陆怀姜不知该如何劝慰，凡人与神明，中间本就隔着天与地之间的差距。 “好啦，你也不用皱眉劝我了。” 鹿鹿想的很开。 “如今这样，是最好的结局。”江家开始恢复正常生活，唯独长子…… “阿泽不想要我去看他，那我便让他安心吧。”鹿鹿苦笑一声。 回了三十三重天，与呦呦相聚了几日。 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天道便悄无声息的闭关修行了。 天道本就神出鬼没，甚至没有引起外人的丝毫猜忌与不安。 一时之间，三界内颇有些安宁和祥和。 五百年后。 陆呦呦在成婚的第六百年，怀了身孕。 当年那个调皮顽劣的小姑娘，也慢慢成了一方大能，能代替母亲坐镇三界。 此刻她微微抚着还不曾显怀的腹部，瞧着三界一片欣欣向荣，微微莞尔。 “四海升平，三界繁荣昌盛。这大概，便是最美的样子了吧。”呦呦低声笑道。 唯一的缺憾便是。 六百年过去，三界内的灵气越发淡了几分。 帝君微扶着她的肩膀，眉宇间满是温柔。 “她至今也不曾出现……”呦呦轻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帝君想起天道和创世神之前的猜测，摇了摇头道：“其实，这样也好。” “之前，天道便有猜测。” “我们将那股力量封印，便算是打破了那一丝命运。也许，会直接杜绝她的存在。她不出现，也是好事。是众生的幸事。” 能安然度过这一劫，便是最好的结果。 呦呦想起时景飒，微微有些黯然。 “是啊，能度过这一劫，是最好的结果。” 太阳，东升西落。 除了灵气越渐稀薄，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朝仙门如今已是三界内有名的仙门。 更让人称奇的，是朝仙门半山腰上有颗老仙槐。 据说是朝仙门的守护神树。 在漫长的岁月中守护朝仙门，不被侵扰。 而这一年冬天，老仙槐开满了槐花，微风袭来，摇摇摆摆，好似在欢迎着什么。 ps：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 随后几天有几章给配角的番外，会交代一些剧情。但是正文算是完结啦。 如果大家对新书感兴趣，可以元旦节来关注川川的新书呀。 川川新书预计下个月初发布哟…… 番外一 江家。 “今儿一早，老太爷就不吃东西了。” “连陛下都派人来问了好几次，等事情忙完，陛下恐怕会来府中一趟。” “先让人将一应事务都备着吧。” 江家老太爷，江怀安。 如今八十高寿，这一年寒冷的冬天，终究是熬不住了。 “您放心，提前十年就给您烧纸钱烧府邸过去了。对对对，先去地藏王菩萨那里开了户的。您放心吧。” “府中几个儿孙都赶回来了。” 一群儿孙跪在江怀安榻前落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江老爷子倒是极其淡然。 江怀安，从一个被抄家落魄小公子，一步步走到了首辅的位置。 辅佐了四代皇帝。 主要是皇帝退位太快，都是正值壮年，孩子长大就退位了。 但谁都无法撼动江大人在朝中的地位。 皇帝匆匆从宫内赶了过来。 江家人来人往，众人都满面悲伤。 但也不是很悲伤。 很快，儿子儿孙都来齐了。 老爷子似是回光返照，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我啊，想你们祖母了。”去年温氏寿终正寝，老爷子就一副活的没劲的模样。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这般年岁，也算是寿终正寝了。”江怀安低声说道。 瞧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儿孙，不由带上几分笑容。 他当年被发配边疆时，也才这般年纪啊。 不期然，又想起了妹妹。 江怀安眉宇间闪过一丝遗憾，轻轻叹了口气。 “莫要伤怀。这一世，活够了。” 即便到了地下，他也不见得会委屈了自己。 老爷子交代了遗言，突的，好像瞧见门口站着个小姑娘。 “舅舅。”少女身后还跟着帝君。 江老爷子嘴角含着笑，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整个江家悲痛不已。 江怀安脱离躯体的那一刻，便瞧见外甥女果真来了。 “舅舅。方才不好现身，舅舅莫怪。”如今灵气稀薄，神明也不好再随意现身。凡间能召唤到的神明也越来越少。 江怀安眼中满是惊喜。 “母亲不在，今日，便由呦呦送舅舅下去吧。”呦呦低声说道。 江怀安最后看了眼府中子孙，随即便随着外甥女离开了。 他也知道，江家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代代会渐渐与鹿鹿的血缘越发稀薄。 但也够了。 江家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将来越维持不住，不怪旁人。 而此刻站在堂前的皇帝，却是转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当年，或许是人王不曾在意。 他谁也没说，皇帝一脉，有一双阴阳眼。 神明与凡人，终究不是一路人。 皇帝方才瞧见了那位与人王祖父同辈的姑奶奶，姑奶奶依然年轻，但他并未表现出什么。 江家的丧事办了起来，京中无数人都来吊唁。 几乎比得上当年人王出殡。 人王早就驾崩后便葬进了皇陵，与锦娘合葬。 说起来倒是令人遗憾，人王功比神明，却并未拥有太过漫长的寿元。 后来众人猜测，对于能改变人间历史的帝王，三界自然会限制他的寿元。众人这才释然。 只是凡间对人王的怀念与尊敬，大概持续了几百年。 番外二 杨家。 “方才去送江大人最后一程了？”球球坐在摇摇椅上，晒着太阳，一摇一晃的。 杨巅峰两鬓早已斑白，他比江怀安小一些，如今也是杨家老太爷了。 球球给他生了好多儿子，如今子孙满堂，膝下孙子都有十多个。 他的母亲早些年已经走了，走的极为安详。 这些年可算是被这一屋子子子孙孙折腾累了。 “送了。”杨巅峰嘴唇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 “又没见到她吗？”球球如今也是白发苍苍，但能看出她身子骨极好。毕竟这么大年纪之人，极少能有她这般的胃口。 这会小圆桌上还摆着吃食呢。 杨巅峰摇了摇头。 “她已经道别过了。”杨巅峰嘴唇抿了抿，是啊，道别过了。 她如今是苍生之主，她还有大业。 她还要闭关，才能解决三界危机。 他知道她在闭关，神明闭关，动辄千年，可他依旧盼着能见一见，看上一眼。 球球上前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的。”杨巅峰摇了摇头，他已经不需要劝慰什么了。 “放心吧，老头子，你去哪我就去哪。绝不让你找。” 杨巅峰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鹿鹿是友，球球是爱，这一生，他已经很满足了。 “我最近时常梦见以前。在流浪之地，我父亲是城主。我被拐卖……”杨巅峰眼神陷入回忆，眉宇间满是温柔。 他被拐卖，遇见了鹿鹿。 鹿鹿反手卖了人贩子。 但在他的梦中，他没有遇到鹿鹿。 他被卖，父亲并未找到他，他只活了七岁。 他有时候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前世。 “不管如何，你遇到她了。”球球温和的看着他。 她知道，她的相公爱自己，爱到了骨子里。 她也知道，她的相公还有个更重要的人，是鹿鹿。 她从未有过妒忌。 天道，能够伴随天道成长，对谁都是一生无法忘怀的记忆。 终生难忘。 “是啊，我何其有幸。”杨巅峰释然的笑笑。 两人对视一眼，夕阳下，坐在摇椅上手牵着手。 三日后。 杨家哭声震天，杨家老爷子在睡梦中带着笑容去世了。 杨家子孙十多个，整条街都能听见哭声。 杨家是出了名的多子多福之家，丧事自然办的极其隆重。 杨巅峰去世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相携一生的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是了，他的夫人是佛前圣物。 陆呦呦亲自来接他下了地府。 原来，地府处竟是存了鹿鹿一缕神魂。 候在此处，送她在人间的每一位朋友。 杨巅峰心下微热，鹿鹿，依然是那个鹿鹿。 杨巅峰心甘情愿的入了轮回。 就在杨家办完丧事后，球球也从杨家失去了踪迹。 杨家孩子寻了一段时日，后来杨家来了个脸颊圆圆的姑娘，身边还跟着个九重天神君一样的男子。 从此后，杨家便不再寻老太太。 只在祠堂一起供奉着二老牌位，每日还会放各种肉食在老太太牌位前。 陆呦呦轻叹一声“巅峰舅舅放弃神位，甘愿做凡人。” “球球舅娘，也重回佛界。” 帝君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并未说的是，球球用一身修为换了重回人间与杨巅峰相拥。 寿元漫长，若孤独一生，不如灿烂的活一回。 (本章完) 番外三 日月轮回，时光飞逝。 鹿鹿留在凡间的痕迹已经渐渐被时间抹平。 这几百年来，三界休养生息，不曾发动任何战争，百姓得以喘息。 但即便如此，三界的灵气也越发稀薄。 凡间已经很多年没有飞升的仙人了。 仙人似乎也很久不曾显现。 百姓唯一记得的，是朝仙门这个修仙大派。 “听说朝仙门又要来招收底子了。” “但凡被选中，那就是一步入仙途，改换门庭了。”说话之人无不羡慕。 “说起来，皇家这几年又添了几个皇子，肯定又要被选中了。” 众人满脸羡色，这羡慕越发无法掩饰。 皇室真是气运之子啊。 皇室独有的一夫一妻，子嗣也就三四个。偏生各个都是能文能武，让朝堂不敢有丁点轻视。 这也就罢了，皇室几乎一半都被查出有仙缘。 每一代皇帝几乎都进朝仙门修习过仙术。只不过因着身份，无法在朝仙门久待罢了。 但是皇室留在朝仙门中的仙师可不少。 “说起来，前些年有位皇子被算计了。听说闹得还挺厉害……”众人似乎都有耳闻。 凡间传言，皇室血脉容易生出仙缘灵根子嗣。 朝堂上不少人愿意与皇室结亲。 但皇室历来爱出痴情种，几乎各个都是一夫一妻而且极其恩爱。 曾有人将算盘打到已婚的皇子身上。 那一位皇子没有仙缘，但谁都知道沾了这血脉就容易生出来。 便冒着风险算计了皇子。 事情闹出后，皇子不愿纳妾，那女子被家人保护着送到了佛堂，说是监禁，实则保护起来。 谷女子倒也幸运，成功怀孕。 可一朝分娩，却生下个死胎。 后来便有人传闻，皇室开国祖先双方皆是神明。 生下的孩子是统一大陆的人王。血脉自然非凡。 人王乃人间至高无上的王，三界自然对他的血脉多有护佑，出现灵根是很正常的事。 但若是伤害血脉，试图获得子嗣，也会得反噬。 这才让不少生出穷凶极恶心思的恶人歇了心思。 当时皇室出行都有许多人保护，深怕有人掠夺皇室血脉造神。 “总说有神有神，我看估计是假的。从来没见过哪里有神明显灵啊。” “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几百年过去，众人对神的存在已经不复往日的虔诚。 突的，道路上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这是谁家啊？”有人看着马蹄护着马车，不少人抬头。 “还能是哪家，儿子专业户时家啊。” “要说时家，在京城也是一桩奇事。据说几百年没生过女儿了。每次临产前，府中便会去求女。求了这么多年，也没个女儿。” 众人羡慕极了。 这年头，儿子多还不好吗？ “而且，时家也出了不少有灵根的孩子。谁家女儿要是托生去了时家，那才是幸事。无数个舅舅，哥哥宠着，简直人生赢家。” 有人撇嘴，那也得生得出女儿才行啊。 瞧着马车一路疾驰，只怕是又有人要生了。 .bqkan8..bqkan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