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 第一章 什么!朕的镇国侯要造反? 公元前221年,关中咸阳城,秦王宫大殿。 “臣廷尉李斯,参劾镇国候秦墨,蓄养数千宾客童仆,其心恐异!” 大秦最高法执掌者李斯,高冠博带立于殿中,朗声向陛阶之上的始皇帝禀奏。 殿内为之一静! 旋即,两班文武无不哗然,皆看向一位按剑立于陛阶前的黑袍英武青年。 他便是秦墨! 爵封镇国候,食邑十万户,兼领右丞相,掌帝国权柄。 乃是商君设立军功爵制度以来,大秦最年轻的彻侯,发迹于卒伍,运筹于朝堂。 攻灭六国,他三日连夺十城,世人谓之华夏第一勇士。 推行郡县,他辩服六国博士,世人谓之华夏第一智者。 恢复民生,他培育高产粮种,世人谓之华夏第一能臣。 纵观殿中群臣,唯独只有秦墨一人佩剑,护在始皇帝身前,足可见信重之甚! 可如此人物,却私下蓄养数千宾客童仆,想作何? 须知,那秽乱宫闱的嫪毐,当年发动叛乱前,也是蓄养数千宾客童仆,训练成死士…… “李廷尉,这些事情你从何处探知?”秦墨颇有些好奇问道。 他其实是穿越者来的,胸中自有一番抱负,远不止是终结乱世那么简单。 更想做些影响深远的事情,让筚路蓝缕的华夏先民少走弯路。 但现在看来,似乎被误解了! “镇国候做的那些事,这咸阳城中人尽皆知,何需探查?” 李斯回怼秦墨一句,又向始皇嬴政揖手道:“皇帝若不信,可随臣前往镇国侯府,一看便知。” “善!” 嬴政丹凤眼微眯,漠然点头。 秦墨少年从军孑然一身,是他亲手提拔起来,有时甚至当做子侄看待。 其秉性如何,嬴政也最是了解,不可能行那忤逆之事。 不过,多敲打总是没错的,免得这瓜怂将来行差踏错,走上不归路。 当年赐死仲父吕不韦的剜心之痛,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 嬴政和两班文武,在李斯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出了秦王宫,直奔毗邻的镇国侯府。 而等进入府内,嬴政也开始皱眉了! 因为府内情形,正如李斯所奏,竟蓄养大量童仆,只一处前院的演武场,便聚集不下五百童仆。 镇国侯府占地数百亩,规模仅次于秦王宫,其中所能蓄养的童仆,恐怕万人不止! 演武场上的童仆们,发现嬴政这一行人后,顷刻间作了鸟兽散。 最后,仅剩一个十来岁的小家伙,面朝墙壁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还未发现变故! “四五二十,四六二十四,四七……” “四七是多少……额又忘了……” 嬴政迈步走过去,听了片刻后,却是哑然失笑。 这娃子真是瓜的阔以,竟连四七二十八都算不出来。 “咦,你们是谁啊?” “谁让你们这群瓜怂进来滴?” 瓜怂娃子终于发现了身后的嬴政,立即瞪着眼睛喝问道。 好嘛,嬴政和满朝文武也都成瓜怂了! 嬴政并不见怪,只是道:“听说镇国侯府广纳宾客,额们前来投效。” “甚的镇国侯府?” “这里是始皇帝所设的大秦学馆?” “瓜怂找错地方啦,快走快走,莫让夫子看见,否则定会打你们手心!” 瓜怂娃子一叠声催促众人离开。 看那急切模样,恐怕平时没少被夫子打手心。 嬴政和群臣好笑之余,却也面面相觑,最后一同疑惑看向秦墨。 李斯更是满头雾水,有些不信邪的跑出门外看了看。 门外彻侯仪制俱全,更有嬴政亲题表功石刻,高大厚重立于门侧。 这确实是镇国侯府无疑。 只是门上匾额,却又实实在在写着‘大秦学馆’四个秦篆,看字迹似乎也是嬴政亲题。 李斯快步而回,向嬴政问道:“皇帝何时设立的大秦学馆?怎会占用镇国候之府邸?” “……”嬴政比他还懵逼,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秦墨无奈,只得主动开口道:“皇帝难道忘了,前些日子,臣曾上书设立学馆,为帝国培育人才,皇帝批准了,还亲题大秦学馆四字,附在书简里。” 嬴政眨了眨丹凤眼,隐约……似乎……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儿。 “朕尚未从国库拨出钱粮,卿何以培育这上万学子?” 秦墨如实回答道:“六国才灭,臣深知国库空虚,便将府邸改成学馆,又把自己的食邑岁禄先垫上,聘请了大量夫子,倒也勉强够用。” 嬴政追问道:“卿请了多少位夫子?” “每五十学子一位夫子。” “嘶……” 秦墨说的简单,嬴政却听得直咧嘴。 自有仓颉造字以来,在这华夏大地上,每个识字之人,都是宝贝疙瘩,上可辅君下可牧民。 秦墨的食邑岁禄固然丰厚,可如果给上万学子聘用夫子,多半也是捉襟见肘。 “卿将府邸改成学馆,自己住在何处?” “自是有住处的。” “何处?” “……” 少倾,众人来到镇国侯府旁的一座茅屋小院。 柴门旁栓着条黄犬,院内还开辟有菜田,倒也清静雅致。 当然,说是寒酸也行。 因为众人进来之后才发现,人一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简直逼仄的喘不过气! 嬴政嘴角抽搐,李斯目瞪口呆,群臣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尼玛就是大秦彻侯的住所?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咸阳城里的小康之家,住的都比这宽敞! 嬴政冷冷看了李斯一眼,让李斯噤若寒蝉,而后撂下一声冷哼,迈步走进茅舍查看。 而这一看,顿时又是头皮发麻! 他早年在赵国为质子,自认也吃过些苦,可眼前茅舍之简陋,却突破了他对贫寒的认知。 正门堂屋内,仅有一案一席,其上堆满简牍。 左耳房卧室,仅有一榻一柜,旁置斑驳战甲。 右耳房厨灶,仅有一锅一碗,尚有残羹未食。 除此,再无他物! 嬴政心性冷毅,屠城灭国不皱眉头,但此时,却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他伸手端起粗陶大碗,快步出了茅舍,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秦墨。 “爱卿贵为彻侯之尊,当享五鼎食……朕赐下的鼎器何在?” 秦墨犹豫了下,说道:“鼎器实在笨重,不如陶碗端着舒服,卖与武成候了。” 这理由太过强大,文武群臣尽皆默然。 只是一个个的面皮,宛若得了颜面神经失调,疯狂抽搐抖动。 吾辈求之不得的尊荣,你特么居然嫌弃用着笨重? 嬴政呆滞半晌,最后指着陶碗里的剩米饭,问道:“爱卿……当真只吃这个?” 秦墨认真解释道:“对,此乃臣昨日特意留下的隔夜饭,辅以特殊烹调方法,食用更加美味。” “皇帝若不嫌弃,臣这便烹制了,请皇帝品尝。” “诸位同僚也可尝一尝!” 说着,秦墨就要去接嬴政手中的陶碗。 但这时候,嬴政却是突然面目狰狞,猛的将陶碗摔在地上。 嘭—— 咔嚓—— 陶碗碎裂,剩米饭撒了满地。 秦墨看的一咧嘴:“额滴蛋炒饭啊!” 第二章 臣的敛财之术,其实也不差! 秦墨心疼自己的蛋炒饭,嬴政却是在破口大骂。 “镇国候,朕之肱骨也,廉苦自守堪为老秦人表率!” 说话间,嬴政丹凤眼中更是凶厉大炽,看向早已汗流浃背的李斯。 “彼辈诬告陷害,莫非是六国旧族的间客,欺朕剑锋不利乎?” 李斯此时委屈的想哭,怪只怪他事先没有调查清楚,便冒然上奏,实在无可辩驳。 秦墨看了眼惨兮兮的李斯,叹道:“李廷尉一心为国,皇帝倒也不必苛责。” “想来李廷尉是深知宾客童仆之害,不如便颁布一道法令,额定二十等爵臣的宾客童仆数量。” 嬴政闻言一愣,随即颔首道:“甚善!” 李斯暗暗咧嘴,眼神幽怨。 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哪个家中不是宾客童仆如云。 他这大秦最高法长官,若敢颁布法令限制,妥妥要成群臣公敌啊! 秦墨这报复也太狠了,偏偏他还不能不接。 嬴政没有理会他那幽怨的眼神,转而看向秦墨。 “额滴爱卿啊,你乃大秦彻侯,官至丞相,朕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怎能如此苛待自身?” “若是天下贤才见了,岂不腹诽朕刻薄寡恩,谁还愿为大秦效力?” “你看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他们父子家中,良田万顷财货成山,尚且还不知足,你身为后辈更要善于聚财啊,往后日子还长呢!” 嬴政苦口婆心,群臣也是点头附合。 秦墨哭笑不得:“其实,隔夜饭炒的蛋炒饭,很好吃。” “隔夜饭能好吃到哪里去?” 嬴政听他又提隔夜饭,顿时便满脸嫌弃:“朕知你奉行兼爱思想,但过犹不及。” “你是咱大秦帝国的脸面,说甚也不能再住茅屋、吃隔夜饭!” 似是想到什么,嬴政突然又看向李斯,脸色微冷。 “你诬告秦卿,反是秦卿为你解围,如今见秦卿如此清苦,心中无愧吗?” 李斯秒懂,咬牙割肉道:“臣愿赠镇国候百亩大宅一座,半两钱币万枚,还望镇国候莫推辞。” 送上门的好处,狗才不要。 秦墨不跟他客气,笑道:“李廷尉盛情,本候便却之不恭了。” 嬴政满意颔首,扭头却又看向其他臣子。 群臣:“……” 群臣无语,国库里没钱,便拿我等开宰,皇帝属实不厚道。 但想到堂堂大秦帝国第一臣,住茅屋吃隔夜饭过日子,也真心说不过去。 这已经不是秦墨个人的事情,这是关乎帝国颜面的国事! 于是,左丞相王绾,赠绢帛百丈。 郎中令蒙毅,赠健马十匹。 中车府令赵高,赠朱漆车驾一副。 群臣捐钱捐物不一而足,让秦墨瞬间成为小富翁。 嬴政似乎还不满意,左右看了看,指着躲在群臣后面的王家父子。 “两位老将军躲甚?近前说话!” 王翦和王贲刚才被夸奖善于聚财,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们家是善于聚财吗? 那是功高盖主之臣的自污!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家确实聚敛了很多财货土地。 现在嬴政又点名他们,父子俩是真尴尬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嬴政不管父子俩的小尴尬,只是拉着秦墨道:“秦卿就交给两位老将军了,教教他如何敛财。” 秦墨嘴角抽搐:“臣的敛财之术,其实也不差。” 他身为后世人,在这堪称蛮荒的先秦时期,随便弄点什么皆可日进斗金。 只是他聚敛的财货,全部用来做事了,并非不会聚财! 嬴政愣了愣,想起秦墨经常创造一些神奇物什,便也恍然了。 但是他也没有改变主意,一脸肃然的瞪着王翦父子。 “两位老将军,朕把秦卿交给你们,旁的朕不管,务必不能让他再住茅屋吃隔夜饭!” 说罢,嬴政转身离了小院,率领群臣摆驾回宫。 不大会儿功夫,小院里仅剩王家父子和秦墨,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秦墨:“两位老将军饿吗?” 父子俩:“饿!” 秦墨:“那等我挖些土豆,款待两位老将军。” 父子俩:“……” 秦相是不是对‘款待’俩字有误解? 额们父子咋说也是大秦彻侯,你不说大排筵席招待,起码也得去酒厮摆一桌吧? 可偏偏,秦墨似乎没有怠慢贵客的觉悟。 先是将洒落满地的剩米饭喂给看门黄犬,便真挖了土豆钻进灶房。 父子俩跪坐在堂屋里等候,相顾苦笑不已。 想改变秦墨的生活习性,怕是任重而道远啊! “水开了,两位老将军先喝些热茶,稍待片刻。” 秦墨提着陶壶从灶房出来,自案几下摸出两个杯子,各撒了一把茶叶,倒入沸水冲泡。 然后,便又回了灶房忙活! “父候,秦相节俭若斯,始皇帝之交代,恐不好办呐。” 王贲捋着花白胡须,压低声音道。 王翦没搭理他,看着杯中气氲升腾,一股嘉木清香扑面而来,不禁脱口赞道:“真乃仙茶也。” 秦得巴蜀,煮茶法流传关中,秦人爱之。 而煮茶法顾名思义是煮着喝,熬煮时佐以盐、姜、桂、橘皮、薄荷等物。 喝着倒也挺有滋味,可其实就是一锅汤。 似秦墨这等炒茶冲泡之法,王翦却是从未得见,只觉香气怡人,闻之通体舒泰,故而惊为仙茶! 王贲此时也已被茶香吸引,父子俩抽动鼻子闻了又闻。 最后,眼见茶汤要凉,王翦才率先端起茶杯,小心翼翼轻抿一口。 王贲瞪眼瞧看父亲表情,但见王翦茶汤入口,寿眉便已皱起,似乎不甚美味。 可过得片刻,却又寿眉舒展,面露陶醉之色! 王贲看的满头雾水,索性也端杯啜饮。 他这一口喝的多,只觉苦涩难言,险些吐出来。 等他好不容易咽下,正想说一声苦水,那股炒茶独有的回甘,便已充斥口腔,乃至肺腑心脾。 “当真仙茶也!” 王贲也脱口赞了一句,继而捧着茶杯端详道:“原来秦相也爱华美,此杯似玉非玉,玉质中更嵌有金漆彩绘,当真巧夺天工。” 他这一说,老王翦也发现手中茶杯,似乎不同寻常。 老头原以为是玉杯,也没多看,此刻细看,不禁咋舌:“此杯,价值连城啊!” 父子俩越看越惊奇,颇有些爱不释手。 但其实,就是白瓷杯而已,烧制极其粗糙。 王贲口中所谓华美的金漆彩绘,更只是烧制失败产物。 秦墨原本是想要真正华美的金丝珐琅彩,却不小心搞成了暴发户土豪风。 …… 第三章 陛下,如今秦相又是孑然一身了! 王翦父子俩品茶赏杯的功夫,灶房里也飘出饭菜香味。 稍倾,秦墨端着铁锅和竹筷出来。 “晚辈把家中仅有的一条腊肉下锅了,两位老将军可别嫌弃。” 铁锅置于案几,锅盖掀开,一股辛辣浓香,顿时弥漫开来。 “咕嘟!”父子俩齐齐吞咽口水。 探头往锅里看去,却是土豆炖腊肉! 当初秦墨之所以穿越,是因为与家人野游走散,适时身上背着不少食材。 这些年,他带来的食材,早已培植成功,并在平灭六国期间,攻下一地推广种植一地。 八宝粥料里的各种高产主粮,还有土豆、白菜、茄子、辣椒等菜蔬……都并不稀奇了。 稀奇的是烹饪方法! “我那仅有的陶碗,方才让始皇帝摔了。” “两位老将军将就一下,便用这些三扁四不圆的碗碟用餐吧。” 秦墨从案几下摸出三套瓷碗瓷盘,给父子俩一人分了一套。 这些瓷碗瓷盘与茶杯同出一窑,由于体积相对较大,烧制难度也更大,故而比茶杯更加粗劣。 是真的三扁四不圆,上不得台面! 可纵然如此,父子俩也是小心翼翼接过,生怕给他摔碎了。 秦墨看的莞尔不已。 “两位老将军不必如此,这些碗碟皆是残次品,并不珍贵,摔了也就摔了。” 父子俩愕然问道:“残次品?难道还有更好的?” 秦墨点头:“下一窑也快烧制好了,想必能进些,两位老将军若喜爱,回头送几套到府上。” “那便谢过秦相了。” 王贲拱手一揖,欣然接受。 而王翦,比儿子脸皮更厚,则是指着茶杯道:“这杯中仙茶,最好也送一些。” “茶,当然有。” 秦墨探手又从案几下摸出一个粗瓷坛子,嘿然道:“但今日,咱们只喝酒!” 说着,拍开封泥,为父子二人斟满茶杯。 浓烈的酒香,瞬间压过炖肉香气。 王翦见此,眼露精光,口中却是打趣道:“秦相,酒精是用来给军卒伤口消毒,皇帝法令严禁饮用,你这是坏法度了啊。” “父候平日里也没少偷喝,就别逗弄秦相了。” 王贲实诚人,开口便揭了父亲老底。 “再说,这酒精是秦相研制,皇帝法令再严,也管不到秦相头上。” 秦墨听得哈哈大笑:“酒精那东西喝了伤身,皇帝颁布法令禁饮,其实也是为军中将士着想。” “不过,晚辈这坛并非酒精,而是真正的美酒,两位老将军放心饮用。” 武人粗犷,没有不爱酒的。 父子俩闻言,立即各自端杯品尝。 窖藏过的二道锅头,少了燥劲儿,醇厚确非酒精可比。 父子俩一杯下肚,不由眼睛放光,赞道:“美酒!” “别忘了还有美食。” 秦墨率先夹起一块炖至酥烂的腊肉,塞入口中开吃。 父子俩也不再客气,迫不及待夹了炖肉品尝,却是又香又辣,让人欲罢不能! 两位大秦彻侯,一口酒一口肉,吃的不亦悦乎,一边吃喝还不忘一边感慨。 “看来,秦相虽节俭,却并不苛待自身。” “额们父子平日的吃食,与秦相的吃食相比,可称泔水矣!” …… 两日后,秦王宫御园。 嬴政身穿玄黑便服,观看长子扶苏舞剑,点评道:“华而不实,终究少了锐气。” “你若与秦墨捉对厮杀,怕是眨眼便已人头落地!” 扶苏收剑苦笑:“父皇说笑了,秦相乃华夏第一勇士,儿臣如何能比?”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日后秦墨再行征讨之事,或可跟去历练一番,定让你获益良多。” 嬴政嘱咐道,扶苏连忙揖手称是。 父子二人又闲聊一番,嬴政突然看向身旁侍立的赵高,问道:“秦墨这两日没来上朝,可是从那茅屋中搬出去了?” “秦相尚未搬出去。” “未搬?” 嬴政顿时皱起眉头。 赵高惶恐,赶忙解释道:“皇帝有所不知,李廷尉赠与秦相的百亩大宅,被秦相用以新设了一座学馆。” “臣等赠与的健马、车驾、绢帛等财货,也被秦相变卖,用以聘请夫子。” “如今,秦相又是孑然一身了!” 嬴政都听傻了,“又……又败光了?” “照此下去,给他个国库,也不够败啊!” 扶苏不敢苟同,替秦墨辩解道:“父皇,秦相一心为国,父皇应该夸奖才是,怎能说败光?” “你个瓜怂懂甚!” “自三皇五帝以来,你见哪家贵族勋臣,住茅屋吃隔夜饭?” “大秦还要不要脸面了?” 嬴政没好气训了儿子一通,然后向赵高问道:“王翦王贲呢?朕是怎么交代他们的,竟连些许小事也办不妥!” 他是真怒了,直呼两位彻侯的姓名。 “两位老将军每日三趟去茅屋苦劝,奈何秦相也是心性坚毅之人,不是旁人轻易能劝动的。” 赵高无奈解释道。 嬴政冷哼一声:“劝不动,难道不会用计?” “两个在沙场上智计百出的老将,摆不平一个后生晚辈,丢不丢人!” 赵高:“……” 扶苏:“……” 那是咱大秦帝国的丞相,不是六国旧臣,用得着如此吗? …… 当夜,连续在秦墨家蹭吃蹭喝两天的王家父子,终于良心发现了。 父子俩在府中大排筵席,邀请秦墨上门赴宴。 秦墨架不住两位老前辈的盛情邀约,只得带了礼物前去。 “新出窑的瓷器。” “新炒制的雨前山茶。” “还望两位老将军莫嫌寒酸!” 秦墨徒步而至,将手里拎着的礼物奉上。 王翦王贲看着堪比玉器的素瓷,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不由老怀大慰。 “好好好,如此厚礼,怎会嫌弃寒酸,快快入席。” “近日府中新得一舞姬,美貌绝伦,翩然若仙,惯会舞剑,秦相定要品鉴一番!” 两个老不正经,将秦墨按在席间,又挥手叫来舞姬助兴。 秦墨倒也安之若素,让吃喝就吃喝,让看美女就看美女,见舞姬剑技不凡,还不忘鼓掌喝彩。 “秦相,此女身段可还入得法眼?” 王翦挑了挑寿眉,满脸暧昧道。 那模样,当真像个老龟公。 秦墨哭笑不得,点头道:“甚好。” …… 第四章 小丫头片子不知人间疾苦 王翦听秦墨说好,顿时来了精神,凑过去附耳低声道:“此女媚骨初成,且有一身武艺,等闲男儿怕是降不住她。” 王贲趁热打铁,跟着说道:“秦相不如收入房中,将之驯服!” 这特喵,当真活脱脱就是俩龟公。 秦墨:“呃这……” 王翦不等他回答,便向舞姬招手道:“虞姬,近前来。” 秦墨听到舞姬的名字,却是身体一僵:“虞姬?” 虞姬停下舞剑,款步而至席前,向王翦、王贲见礼,而后又向秦墨见礼。 王贲趁机道:“虞姬,你可知眼前这位英伟男儿是谁?” 虞姬抬眼瞧了瞧秦墨,复又低眉顺目道:“妾不知。” 王贲嘿然:“你可知华夏第一勇士是谁?” “知晓,妾仰慕已久。” “你可知坚持推行郡县,让华夏再无分裂战乱之苦的是谁?” “知晓,妾仰慕已久。” “你可知培育高产粮种,让华夏万民再无饥馑之忧的是谁?” “知晓,妾仰慕已久。” 王贲三问,虞姬三答,惹得老王翦哈哈大笑:“既是仰慕已久,岂能当面不认?” 虞姬立即向秦墨一揖到地:“妾见过镇国候。” “无须多礼。” 秦墨摆手,表情古怪道:“你是楚人?” “妾正是楚人。” “那你认识楚人项羽么?” “妾不识。” “……” 秦墨咂咂嘴,不再多问。 没有项羽衬托,虞姬也不过是个苦命的舞姬。 …… 半个时辰后,镇国侯府旁的茅舍中。 “好吧,你并不命苦,华夏大地上九成九的百姓,都没你活的滋润。” 秦墨看着虞姬身后的数箱衣物首饰,只能如此感叹。 王家那俩老不正经,到底还是把虞姬送给他了! “你确定要跟着本候过日子?” “本候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如果你想回武成候府,还来得及。” 秦墨不介意身边多一位美人伺候,男人嘛,懂的都懂。 但他不想把本就入不敷出的钱财,用在金屋藏娇上,只能把丑话说在前头。 “妾仰慕镇国候已久,有幸能服侍左右,又怎会怕苦?” 虞姬说的恳切真挚,仿佛能服侍秦墨,人生便已经圆满了。 但其实,她心里正激动着呢,因为王家父子为她入了良藉,更言明秦墨尚未娶妻。 她若能捷足先登,那便是彻侯夫人了! 只要能做彻侯夫人,莫说是住茅屋,住猪圈她也没二话! 而且话又说回来,她根本不信秦墨,能如此清心寡欲过一辈子。 以前或许能自得其乐,但那是没享受过,一旦开了荤…… 哼哼,男人的德行,她自幼便见得多了! …… 虞姬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当下便服侍秦墨脱衣就寝。 秦墨脱了衣服钻进被窝,见她也要脱衣钻进来,不由皱眉道:“你多大?” 虞姬俏脸泛起红晕 “……” 虞姬大喜,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怯生生低头,缓缓脱下衣裙,钻进被窝。 然后,她懵逼了! 因为在她装腔作势这会儿,秦墨已经出了被窝,在床榻旁重新铺设被褥。 “好生休息吧。” 秦墨撂下一句话,吹灭烛火睡下。 小丫头片子不知人间疾苦,或许明天就后悔,想回武成候府了! …… 次日,清晨。 虞姬等了一夜,也没等来秦墨兽性大发,只能顶着俩黑眼圈起床洗漱。 秦墨也穿衣洗漱。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 秦墨:“你饿不饿?” 虞姬:“饿!” 秦墨:“本侯也饿,那你是想让我这大秦彻侯给你做饭吗?” 虞姬:“……” 虞姬很识趣,赶忙去了院子里摘菜,然后钻进灶房忙活。 半个时辰后,虞姬烹调的先秦式饭菜,秦墨是捏着鼻子吃完的。 吃罢,便出了门。 他这一走就是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方归。 意外的是,虞姬居然还没回武成候府,不但没回,更将茅舍打扫的一尘不染,为他做好了饭菜。 秦墨也不废话,吃完闷头就睡,第二日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如此一连过了三日,不知人间疾苦的虞姬,依然没有离开,但秦墨却撑不住了。 先秦式饭菜,真不是他这后世人能享受的,再吃下去嘴里都能淡出鸟了。 他哪怕是刚穿越时,混迹于卒伍,也是主动担任火头兵,想着法做美食,从不肯吃先秦式饭菜。 现在成了彻侯宰相,反倒一连吃了几天,简直特么要命! “你真不打算回武成候府了?” 秦墨忍无可忍,打算给虞姬一个台阶,也给自己一个台阶。 但虞姬只是摇头:“不回,妾此生跟定君子!” 秦墨是真搞不懂了,皱眉道:“为何?你还没吃够苦头?” 虞姬抿唇一笑:“君子或许忘了,妾乃舞姬。” “近年虽凭借色艺,被王侯公孙奉为座上宾,可说到底,自幼却是在苦水里泡大的。” “君子口中的苦头,对妾来说,实在稀松平常!” 秦墨哑然:“难道你不想锦衣玉食?” “想!” 虞姬肯定点头:“但妾更想服侍君子,让君子不必忙碌于灶榻,腾出时间做更伟大的事情。” “妾前日整理屋中简牍,看到了君子为华夏万民设想的盛世。” “到那时,或许便不会再有妾这样的苦命人。” “有生之年若能见到那等光景,妾死而无憾矣!” “君子还需要财货开办学馆吗?妾那些首饰华服,或可换回一些财货,届时尽数赠君子!” 虞姬似乎已经陷入类似宗教狂热的情绪中,看向秦墨的眼神都放着光。 秦墨上下打量了一番虞姬,不料此女竟有如此觉悟,当下砸了砸嘴才开口。 “想在大秦开遍学馆,绝非一日之功,你那点东西还是留着吧。” “而且,眼下最紧要的,也不是开办学馆,匈奴近日又越过赵地长城,闯进来烧杀抢掠了。” “你身为楚人,想必应该经历过,南越人闯进楚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匈奴便与南越一般,皆野蛮夷狄,必需征讨灭之!” 第五章 虞姬:妾要卖华服卖首饰,捐钱! 时间推回到三日前。 虞姬顶着黑眼圈,目送秦墨出门后,便站在逼仄小院中发呆。 小院与镇国侯府毗邻,目光越过侯府围墙,能隐约窥见府内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 巍峨华美,威严气派,俨然不输秦王宫! 若能成为彻侯夫人,眼前这座侯府,她便是主人,与秦墨共享之。 但…… 想到昨夜受到的冷落。 想到秦墨的廉苦自守。 小丫头心中又不禁打起退堂鼓! 侯府再好,彻侯夫人再尊贵,也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得。 “虽入良藉,却也身不由己。” 虞姬俏脸上泛起落寞,轻叹一声。 然后,转身回了茅屋中,开始收拾洒扫。 茅舍中物什不多,唯一值得费心思的,便是堂屋里堆积的简牍。 许是昨夜招了老鼠,其中几捆简牍遭了殃。 虞姬拿起一捆麻绳断裂的散乱简牍,进行整理修复。 她是识字的,倒也不怕弄错每片竹简的顺序。 不过,随着一片片竹简看下来,她却是入了神。 简牍里的内容并不复杂,是秦墨奏请始皇帝,废除将六国战俘充为奴隶的法令,转为劳改苦役,并设定年限,年满则打散安置。 这是一项在平灭六国期间,便已实施的政策,虞姬近两年在关中,便见过不少原是早期战俘的百姓,皆安居乐业。 “没想到,如此仁政,竟是这位攻城略地的华夏第一勇士提出……” 虞姬心中感慨,将之修复好后,便又好奇拿起一捆简牍观看。 她越看越入迷,看完一捆又一捆,美眸中异彩连连。 【增强监察天下官吏,加大刑罚,杜绝官吏滥用权利欺压百姓。】 【修改秦法中对百姓的禁锢,加大商税征收,以商养民,与民修养生息。】 【引进西域棉种,研制织棉布法,为百姓增加物美价廉的御寒之物。】 【开设学馆,招收普通良家子,从中考拔官吏,打破贵族世家的权利垄断,让百姓真正跳出旧贵族的压迫。】 …… 虞姬突然放下竹简,快步冲出茅舍,站在小院中,鼻息凝神竖起耳朵。 “一九得九,二九十八,三九二十七,四九三十六……” “格物致知,万物究其原理,遂有百工之机巧……” “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 隔壁侯府中隐隐传出读书声,只虞姬听见辨别出的学科,便有算术、百工、律法。 虞姬听得如痴如醉,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汪汪汪!” 看门的黄犬,突然放声吠叫。 虞姬扭头看去,却是一位戴着斗笠的老者,正在背着箩筐,捡拾门外的牛马粪便。 可是,当她看清老者斗笠下的面容,不禁为之一愣,差点笑出声! “长者,莫要来我家门前捡便宜,那些牛马粪便,我家中菜田也要用。” 虞姬摆出泼辣小妹的架势,走出小院与之争辩。 但,等真到了近前,却又低声道:“王贲老将军乔装而来,可有要事吩咐?” 王贲道:“秦相可曾与你欢好?” “未曾。” 虞姬俏脸一红,继而又苦笑解释道:“妾昨夜备受冷落,恐不能改其心志。” 王贲皱眉,装模做样的捡了几颗粪球,好半晌才又道:“秦相这等人,便如你们楚人那位屈原大夫,心性坚毅不为外物所动。” “但,君子可欺以其方,你便投其所好,待他将你引为红颜知己,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虞姬恍然点头:“妾懂了。” 王贲不再多逗留,又嘱咐了虞姬几句,便心满意足离去。 于是,有两位当世名将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虞姬,终于不再想着离开,一连三天任劳任怨。 并在秦墨忍无可忍,主动问她心意时,适时摆出‘位卑不敢忘忧国’的狂热模样,嚷嚷着要捐出全部身家,帮秦墨开设学馆。 说实在的,她还真怕秦墨答应,把她全部身家给收了。 幸而,此举顺利博得秦墨好感,秦墨没要她的家当…… 不过,此时此刻。 当秦墨说出匈奴犯边,又将匈奴与南越放在一起比较时,身为楚人的虞姬,是真感同身受了。 因为,她亲眼见过南越蛮子闯进楚地烧杀抢掠,触目惊心! “君子要领兵征讨匈奴吗?”虞姬振奋精神问道。 对于华夏诸民来说,自家人打出狗脑子,那终究是自家事。 而尊王攘夷中的攘夷二字,则是华夏诸民的普遍共识。 这时代也不讲劳什子的怀柔,对夷狄没道理可讲。 你敢来,我便敢去,只看谁更头铁! 秦墨模棱两可道:“而今国库空虚,至于是否发兵征讨,朝堂上还在商议。” “妾立刻变卖华服首饰,捐财货为将士壮行。” “另外,妾在咸阳城中还有些好姐妹,想必她们也愿为出征将士助一臂之力。” “妾这便去找她们!” 虞姬这次是真要捐钱了,不等秦墨在说什么,已然抱起首饰盒,兴冲冲离去。 秦墨目送她背影消失,不由暗暗点头。 此女年纪尚幼,心思或许有些浅薄,但在大是大非上,却已有自身见地。 也难怪未来能成就霸王别姬的壮烈凄美。 …… 与此同时,秦王宫大殿。 嬴政一边批阅简牍,一边与王翦闲谈。 “三日前,臣将一名美姬入了良藉,送到秦相身边伺候。” “那美姬不止姿容绝世,更兼有文才,善于剑技,堪称能文能武,臣与臣子也为其出谋划策,助其俘获秦相之心。” “不过,那美姬热衷华服美饰,秦相不免便要破财供养了。” 王翦滔滔不绝,老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畅快,似乎又找回当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了。 嬴政也是听得连连颔首,颇为满意。 匈奴犯边固然可恨,但发兵灭之即可,唯独秦墨,实在让他头大。 堂堂大秦彻侯兼丞相,吃隔夜饭度日…… 嬴政这几日每每想起,便觉难堪不已,额是缺你钱花怎滴? 如今秦墨有美姬服侍在侧,想必已然尝过个中滋味欲罢不能,就算他自己不愿奢华,又怎能忍心苛待佳人? 第六章 祖龙这是想要去听墙根啊! “嗯,待秦墨改了习性,朕便再赐他美姬数名,分化其宠爱,免得真被那能文能武的美姬迷了心智,断送咱大秦栋梁。” 嬴政给出善后方法道,他可不想因美色而真毁了秦墨这等大才。 王翦颔首:“皇帝此法甚善。” 计议已定,王翦便要告辞离去,但嬴政却突然放下毛笔,玩味道:“时已入夜,秦墨怕是要与美姬共享鱼水之欢了,不如去看看如何?” 祖龙这是想要去听墙根啊。 王翦闻言不禁一个趔趄,好悬没趴地上。 “往日朕与众臣欢宴,众臣皆放浪,便是宫中美姬,也多有被冒犯。” “但,朕从未见秦墨那般忘形,如今难得他开了窍,不看看热闹实在可惜啊。” 嬴政嘿然叹道。 王翦还能说什么,舍命陪君子呗。 …… 君臣二人趁着夜色,微服出了秦王宫,直奔镇国侯府旁的茅舍。 王翦前几日常来,看门的黄犬还认得他,便也没有吠叫。 “唔,怎未熄灯?” 王翦见茅舍中还亮着油灯,不由奇怪道。 嬴政不怪反喜,笑道:“黑灯瞎火有甚趣味,老将军岂不知灯下赏美之乐?” 王翦:“……” 年轻人就是会玩儿。 两个听墙根的满怀激动,捻手捻脚翻过篱笆,潜到茅舍外侧耳倾听。 屋内确有人声,并未睡下。 “妾变卖首饰,筹得半两钱万枚,若再变卖华服,应可再得数千。” “另外,妾走访城中姐妹,又筹得半两钱近十万枚,明日便能送来。” “君子可用这些钱财,为将士添置粮草甲械,讨灭匈奴,护我华夏太平!” 虞姬柔媚的声音,此时透着铿锵,杀气腾腾。 嬴政:“……” 王翦:“……” 特么什么鬼? 这哪是腐化秦墨啊? 这是反被秦墨带偏了啊! 咱帝国的国库再如何空虚,也用不着你们一群舞姬捐献钱财打仗啊! 虽然,此举确实让人感慨…… 呛啷—— 屋内突然响起拔剑声,接着便是秦墨的声音:“门外来客,何不进屋一叙?” 嬴政和王翦面面相觑,情知是被发现了,只得整了整衣衫,推门而入。 秦墨微微愣神,收剑入鞘,向二人见礼:“皇帝,老将军,恕未远迎。” 虞姬自是认得王翦,但却是第一次见嬴政,赶忙也跟着见礼。 嬴政没好气的瞪了虞姬一眼,鼻中发出冷哼。 此举让虞姬惶恐不已,简直快吓哭了。 秦墨看的莫名其妙,皱眉道:“皇帝何故恶了这小小女娃?” 此言一出,虞姬顿时不惶恐了,只剩懵逼:“女、女娃?” 嬴政也是愕然,指着身段婀娜的虞姬道:“难道在卿眼中,此女只是个女娃?” 王翦则是看着虞姬青涩俏脸,突的恍然一拍大腿。 “啪,尚未探明敌情,便冒然出兵,失算矣。” “原来秦相是爱熟妇!” 秦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还有,谁跟你说我爱熟妇了? 话又说回来,少女有少女的妙,熟妇有熟妇的好,我爱熟妇咋了? 有罪嘛! “此女二八之龄,不是女娃又是什么?” “似她这等年岁,若是敦伦育婴,十有六七是要难产殒命!” “其实,臣早已有意上书皇帝,为百姓指定婚配年纪,以免女子早孕伤身,白白殒了我华夏女儿性命……” 秦墨趁机进谏道。 虞姬心中怨念顿时消解,大抵也明白了昨夜,秦墨为何冷落自己。 那并非冷落,而是出于爱护! 也不只是爱护自己,而是爱护华夏女儿! “君子真乃虞姬平生仅见大贤,那自诩仁爱的孔孟之说,也断不如君子这般。” 虞姬孺慕拜下,马屁张口就来。 嬴政和王翦只能苦笑,这美姬到底站那边的,是真被带偏了! “秦相,人生一世何其短也,当及时行乐啊。” “若错失大好年华,到了老夫这般年纪,便悔之晚矣。” “皇帝宫中有不少美姬,年岁见长却未得宠爱,既然秦相爱熟妇,不妨赠与秦相。” 王翦苦口婆心劝说,顺便拿王宫里的美姬做人情。 “……” 秦墨想吐血:“老将军你这样搞,是想要华夏诸民都知道我爱熟妇吗?” 后世恐怕要把我跟曹丞相并列啊! “朕稍后回宫挑选,年过二十未得宠幸者,全让赵高送来与卿。” “卿若不留用她们,也别想着放她们婚配,朕尽杀之!” 嬴政也不讲道理了,直戳秦墨软肋。 你不是爱护华夏女儿嘛? 便逼你就范! 秦墨:“……” 秦墨无语至极,他了解嬴政的秉性,说得出来,便做得到,只得委婉道:“臣领命。” “不过,臣手中没有余财,恐怕供养不了如此多的美姬。” 嬴政见他终于服软,不由笑道:“卿想要财货,无论去偷去抢,哪怕贪污受贿,随卿之便!” 这话说的,王翦都无语了。 天下哪有君王怂恿臣子贪污受贿的道理? 嬴政心意满足,也不再逗弄秦墨,转而看向虞姬。 “尔年纪虽幼,却知晓大义,属实可贵。” “奈何秦无女爵,便赐尔中宫谒者之官身,岁禄三百石!” 中宫谒者乃是皇帝内臣,尊贵尚在普通臣子之上。 虞姬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赶忙双手为揖一躬到地:“妾……仆谢皇帝封赏。” 嬴政受了一礼,又看向秦墨道。 “爱卿,匈奴犯边,百姓受虐,朕欲西巡祭祖,威慑塞外诸胡,卿以为然否?” 秦墨微微一愣,心说该来的还是要来。 始皇帝五次出巡,被批为暴政虐民,因为每到一地,便要征发徭役,修建驻跸离宫,还要提供粮草给西巡队伍,实在不体恤民力。 当然,凡事有利有弊。 嬴政第一次西巡祭祖,威慑塞外诸胡,匈奴也不敢再妄动,算是为南征百越打下坚实基础,不可谓不重要! 嬴政不直接发兵征讨匈奴,只是选择西巡,显然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南越丰饶之地。 毕竟,打匈奴吃力不讨好,打南越则好处肉眼可见! “臣赞同西巡。” “但,既然要西巡,便要动用民力,不如一劳永逸,臣有把握趁机解决匈奴之患!” 秦墨肃然回道。 第七章 三代除国,塞外之地皆为华夏矣! “臣有把握一劳永逸解决匈奴之患!” 秦墨一言既出,却是把嬴政和王翦都吓到了。 自西周天子被犬戎所杀,东周天子被迫迁都洛阳,塞外诸胡之患,便已困扰华夏诸国。 其中秦、魏、赵、燕四国,更是首当其冲,数百年来,反复与塞外诸胡拉锯拼杀。 最后,四国不得不认命,修建防御性长城。 近些年匈奴趁机做大,占据河套富饶之地,并一统塞外诸胡,强盛尤过大秦。 秦墨说一劳永逸解决匈奴之患,确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嫌疑。 “爱卿有何妙策,不妨道来!” “正好王老将军也在,可帮你参谋一番。” 嬴政跪坐席上,郑重问策。 王翦也于下首跪坐,静等秦墨高论。 “臣之策,须有三个前提。” 秦墨竖起三根手指道。 嬴政:“讲。” 秦墨稍稍沉吟,组织好措辞。 “第一个前提,西巡途中皇帝要轻车简从,在到达边地之前,与出征大军一同行动。” “沿途不要驻跸离宫,不要郡县官吏觐见,一切按照大军出征的规矩办!” 嬴政听得直咧嘴,迟疑道:“其实,朕可将西巡祭祖之事延后,便在咸阳城等候出征将士的捷报,免得拖累行军。” 平灭六国期间,他也去过几次前线安抚军民。 他也深知,论治军之严,大秦战将无出秦墨其右者。 便是一门双彻侯的王翦、王贲父子,在治军一道上,也是远远不及秦墨。 进了秦墨军中,便不可能有优待,嬴政不是受虐狂,没必要非跟着大军行动。 “皇帝必需去边地!” 秦墨言辞坚决,道:“此次征讨匈奴,是为护我华夏诸民,皇帝必需前去坐镇。” “去之前,还需将皇帝此举明发九州郡县,使六国遗民知晓,届时定可尽收民心。” “尤其可使赵地遗民归心!” 平灭六国的战争中,秦赵之间打得最惨烈,如今赵地百姓,对大秦的管制也最抵触。 此次匈奴闯进赵地烧杀抢掠,若能处理得当,便能极大化解,赵地百姓心中的芥蒂! 王翦听得颔首不已道:“秦相此言甚善,皇帝当去边地坐镇,为华夏诸民表率。” “朕……允了!” 嬴政虽不想吃苦头,却还分得清孰轻孰重,咬牙点头道。 “第二个前提,臣要三万善于骑射之士,装备甲胄强弓利刃,配三匹以上母马。” “另外,臣曾奏请皇帝,暗中制造的高桥马鞍、马镫、霹雳弹,如今也都可以拿出来,装备给三万骑兵锐士了。” “如此方能攻无不克,穿插打击攻其不备,一举捣灭匈奴王庭,再以闪电手段扫荡残部!” 秦墨杀气腾腾道。 嬴政和王翦对视一眼,心知这才是重点,也确实可行性极高! “爱卿,如今国库空虚,若按卿之所言,恐难供应三万铁骑。” “不如,朕征发十万老卒锐士,交由爱卿统领,想必也能大破匈奴!” 嬴政委婉提议道。 秦兵正卒出征打仗,皆是自备物资,粮食衣物兵器牲畜不一而足。 朝廷只需征发更卒徭役为之运输,并提供弓弩铠甲战马等战略物资,必要时向兵卒提供借贷! 这也是秦法变态之处,几乎等同于空手套白狼。 每一位秦兵正卒自备的物资,都是先期投资,战场上若不奋勇杀敌,那便是血本无归。 反之,只需斩下一枚甲士首级,即可大赚特赚,升爵、赏田、赐宅、免赋,子侄还能去做公务员…… 总而言之,现在嬴政没钱,依然想空手套白狼! “十万老卒锐士,自是能大破匈奴!” 秦墨首先肯定嬴政的提议,可随之又道:“但匈奴皆乃游牧之民,战之不胜即可远遁千里。” “若不能歼而灭之,过个几年,又会卷土重来。” “皇帝是想一劳永逸?还是想反复拉锯?” 嬴政当然是想一劳永逸,沉吟好半晌才点头道:“那便依卿之策,装配三万铁骑。” 这边说着,虞姬终于烧好了一壶热水,给三人端上来。 嬴政主动接过陶壶,为秦墨倒满一杯热水:“卿的最后一个前提,也讲来吧。” 虞姬看着这一幕,不禁暗暗咋舌。 始皇帝居然亲自给君子倒水,看那坦然自若神态,怕是以前也没少做。 这到底是多大的信重啊? 自己再不抓紧爬上床,等始皇帝把宫中美姬送来,尊贵无比的彻侯夫人之位,可就悬了! “最后一个前提,分封诸侯于匈奴旧地。” 秦墨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然后,自案几下抓了一把茶叶,撒入三人面前的茶水里,静等嬴政和王翦回神。 嬴政眉头皱成疙瘩,看向秦墨的丹凤眼中,似有愤怒:“朕一直认为,卿推行郡县,乃朕之知己。” “不曾想,卿也有分封之念!” 祖龙此生最恨背叛,尤其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老王翦在旁边吓得一缩脖子,心脏都快蹦出来了,暗怪秦墨乱说话。 但秦墨却笑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臣既然敢让皇帝行分封之事,自然也有解决之法。” 嬴政强压怒火道:“何法?” 秦墨:“推恩之法,父死,诸子女分继,三代而除国,转为郡县。” 嬴政一滞,丹凤眼中的愤怒,迅速化为惊喜。 老王翦则是瞠目结舌,浑浊老眼直勾勾盯着秦墨脑袋。 他想扒开看看,里面的脑浆子,跟普通人到底有何不同,居然连这么绝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啪,妙啊!” 嬴政一拍大腿,高声叫好:“如此分封,三代除国,塞外之地,皆为华夏矣。” “果真是一劳永逸之良策,爱卿确为华夏第一智者!” 他这一高兴,马屁也是张口就来。 …… 次日,秦王宫中发出一道诏书,由快马传往九州郡县,乃至乡里亭甲,晓谕华夏诸民。 【匈奴犯边,闯进赵地烧杀抢掠,始皇帝要亲自领兵征讨匈奴,拯救赵地百姓于危难,护佑华夏诸民!】 【此次征讨匈奴,不征更卒徭役,只征募善于骑射之士为正卒,无需自备物资。】 【华夏诸民若有愿为出征儿郎助威者,可自发捐献财货粮草与郡县,再统一运往咸阳或赵地边境!】 第八章 还是勒紧裤腰带,再捐一些吧! 秦法管控下的帝国,基层动员能力堪成一绝。 郡下设县道,县中为乡镇,乡内分数亭,亭又有各里,里间编户什伍。 皇帝的权利,几乎深入到每家每户。 所以当‘始皇帝亲征匈奴’、‘拯救赵地百姓于危难’、‘护佑华夏诸民’的诏书,自秦王宫内发出后,九州大地以咸阳为中心,迅速蔓延沸腾! 攘夷终究是华夏共识,无论六国遗民如何抵触秦廷,面对始皇帝这道诏书,却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这瓜怂有种! 无数任侠、剑客、老卒,得知诏书内容之后,自备粮草兵器,在乡老、亭长、里甲的带领下,从九州各地赶赴赵地,去剿杀犯边匈奴。 这得益于秦墨推广的高产粮种,自持勇武者哪怕没有军功爵刺激,也敢浪费家中堆积如山的粮食,去跟匈奴人比试谁更头铁! 与此同时,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也在始皇帝的授意下,开始搜集征调母马,并从老秦人中征募骑射锐士。 在秦法中规定,在籍成年男子编为更卒,每年服役一月,其实就是服徭役,什么都要干,但也接受军事训练。 更卒得到训练后,选拔优异者转为正卒,秦军平灭六国的主力,便是这些正卒,无战事时也是每年服役一月。 而正卒中的勇武者,则会被选拔为戍卒,大抵也就是锐士,一次最少服役一年,然后十年无需服役。 王翦王贲便是从这些老卒锐士中,征募善于骑射者,堪称优中选优! 大秦少府监也在按照秦墨的要求,全力制造马鞍、马镫、霹雳弹、马甲…… 国库里那点可怜家底,肉眼可见的被消耗下去! 幸而有无数百姓,捐献财货粮草,为出征儿郎壮行助威,才让嬴政心里好受一些。 另外,百姓都慷慨解囊了,大秦的官吏勋爵们,自然更要做起表率。 …… “诸位,皇帝的意思,我已经传达到。” “大家商量一下捐多少,各自送去给秦相即可,由他调配!” 赵高笑眯眯撂下一番,飘然而去,留下一群大秦文武,满脸苦笑。 “前些日子才给秦相捐过,如今又要捐,本廷尉家中的妻儿老小,怕是要喝西北风度日了。” 李斯忍不住发牢骚道。 他是大秦最高法长官,要以身作则,平日不敢聚敛财货,一家人全靠岁禄过活。 偏偏前次给秦墨扶贫,属他出血最多,家中已然入不敷出。 再捐下去,他全家真要喝西北风度日了! “此次是皇帝亲征需要财货粮草,咱们做臣子的,总归是不能太小气。” “还是勒紧裤腰带,再捐一些吧。” 蒙毅出声安慰一番,然后起身道:“吾先回家中准备财货了,诸位自便。” 众臣见他如此,也只得陆续回家准备。 李斯更是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回到家里,像抄家似的翻箱倒柜,又凑了一万枚半两钱。 让家仆用牛车拉着,亲自带路送往镇国候府旁边的茅舍! “清香扑鼻,沁人心脾,真是仙茶啊。” “此器具似玉非玉,当真华美。” 李斯走到半途,却被一群人堵住了去路,人群中间还不时传出惊叹声。 家仆上前驱赶,也没人让路。 李斯隐约闻到一股嘉木奇香,心中也生了好奇,便拦住要发飙的家仆,自己挤进人群中查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美艳妇人,甚是惹人。 不过,李斯的目光,却被别的东西吸引。 美妇身前置有案几,上面摆着一套器具,亮白如玉,却又似玉非玉,内嵌金漆彩绘,端是华美非常。 “美器也!” 李斯咂嘴赞了一声。 此时美妇正在摆弄身旁的红泥小火炉,炉内燃着松球,炉上烧着一个精美提梁壶,壶中之水已然滚沸。 美妇垫着素麻布,将提梁壶拿起,冲洗面前器具。 人长得美,做什么都显得好看,加之其心无旁骛,举止间给人以行云流水的沉凝之感。 便是李斯也看的痴了! 直到刚才那股嘉木奇香再次出现,李斯才猛然回神,赶忙定睛瞧看器具中冲泡的物什。 茶叶,枯黄的茶叶! “此乃炒制而成的茶叶,君子可要品尝?” 美妇很有眼力劲儿,见李斯衣着华贵,便端起一杯,邀他品鉴。 李斯也不客气,小心翼翼接过,先是赏玩土豪风瓷杯一番,然后又闻嗅茶香,最后才啜饮。 “唔!” 李斯闷哼一声,眉头皱起。 但片刻后,却又舒展眉头,闭目回味道:“果真仙茶也!” 美妇嫣然一笑,玉手提壶为他再续一杯,然后将余下茶水,分于围观者品尝。 “美娘子,你在此处设茶摊,想必也不是消遣炫耀吧?” “说个价钱,额便买了你回家!” 人群中有大煞风景者嚷嚷道。 李斯品茶的雅趣被打断,不由怒瞪那人。 但美妇并不见怪,只是巧笑嫣然的打趣道:“妾乃镇国候府之歌姬,君子当真要买?” 那人顿时一滞,讪讪咧嘴道:“额是玩笑而已,玩笑,呵呵。” 而其余围观者,虽无他那般尴尬,却也立时肃容,便是四处乱瞄的目光,也收敛起来,一个个宛若柳下惠目不斜视。 “妾不卖身,但这仙茶与瓷器是要卖的,诸位君子愿买吗?” 美妇笑问道。 人群为之一静,旋即便炸了锅。 “当然买啊!” “作价几何?” “有多少额全要了。” 人群汹涌,谁也不愿错过如此宝器仙茶。 李斯悄么蔫儿的把手中瓷杯,缩进袖子里,趁乱退出人群。 然后,他也不给秦墨去送捐献了,就站在人群外看热闹。 约莫过了有半刻钟,宝器仙茶被咸阳豪客们抢购一空,美妇身前已然堆了成山的半两钱,更有不少金饼夹在其中。 美妇向路旁挥挥手,两个剑客不知从哪钻出来,帮美妇抬起金饼钱币,走进远处的镇国侯府。 “秦墨啊秦墨,亏得皇帝夸你廉苦自守,原来财货都藏在侯府内。” 李斯冷笑一声:“这次看你如何狡辩?!” 第九章 瓜怂欺人太甚,这是把额当乞儿打发啊? “主人,还去秦相家中送钱吗?” 家仆凑到李斯身边问道。 李斯大手一摆:“不送了,你立刻把牛车赶回家。” 家仆:“主人不回家吗?” “不回。” 李斯坚决摇头:“本廷尉便在此等候,阻拦捐献财货的同僚,向他们揭露那厮虚伪面目!” 家仆领命,赶着牛车离去。 李斯则好整以暇,堵在去往镇国侯府的必经之路。 不过,捐献财货的同僚还没等到,往侯府里运钱币金饼的美妇剑客,却是一波又一波。 显然,都是贩卖宝器仙茶所得! 李斯看的瞠目结舌,心中粗略估算一番,发现怕是已有上百万钱了。 而且那些美妇剑客组合,还在源源不断出现! “嘶,难道他想用这些财货支援国库,用以征讨匈奴?” 李斯心念电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前次他冒然出手,状告秦墨蓄养宾客,算是吃了闷亏,如今自然学乖许多。 毕竟,秦墨敢倾注身家,以始皇帝之名,为帝国开设学馆,完全不计较自身名利。 而今将这上百万钱,捐给国库征讨匈奴,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李廷尉嘴上喊穷,捐献财货却是最快,当真一心为国啊。” 李斯正自头脑风暴,远处却传来一声慨赞。 抬头看去,却是左丞相王绾,领着家仆运送财货而来。 李斯赶忙揖手见礼,然后肃然道:“王相,我并未捐献财货。” “为何?”王绾诧异道。 “王相请看。” 李斯从袖子里拿出先前偷藏的瓷杯,一边让王馆观赏,一边肃然解释。 “此宝器乃秦相所制,用以高价贩卖,聚敛钱财。” “另外,还有一种仙茶,此宝器中尚有余味,王相闻一闻,是否受用?” “两者贩卖所得钱财,只我见到的,已有上百万之多,照此下去,得千万钱,也非难事。” “秦相和皇帝向来互通有无,若用这千万钱征讨匈奴,又何需吾等再捐献财货?” 李斯说到最后,语气中已满是埋怨。 当然,还有那么一丝不为人所知的嫉妒,嫉妒秦墨与始皇帝的亲厚。 王绾沉吟半晌,皱眉道:“始皇帝也是吝啬,如此多的钱财,难道不够征讨匈奴吗?” “居然还要从吾等臣子身上刮油水,真是不当人君呐!” 大秦治国,法家为主,儒墨辅之。 而他是老儒士,讲究一个‘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君与臣相互成全。 而始皇帝的吝啬,多少让他有些不满了! “那……王相还要捐献财货吗?”李斯问道。 “捐!” 王绾肯定点头:“始皇帝令吾等为表率,若不捐,华夏诸民岂不腹诽。” “所以,本相要捐黍米三斗,为出征大军壮行!” 李斯先是一愣,继而面露笑容,佩服道:“还得是老丞相啊,斯不如矣。” “我也捐半两钱……” 他嘴里说着,突然伸手入怀掏了掏,摸出几枚半两钱:“八枚!” 两只老狐狸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 下午时分。 始皇帝号召文武百官为表率,给出征大军捐献财货壮行,已经过去半天。 “赵高啊,朝中爱卿们都捐献了多少财货粮草?” 嬴政想起前次,百官给秦墨扶贫,出手皆是阔绰,心中也不免有些期待了。 国库穷啊,皇帝也想多捞钱! “呃…这……” 赵高表情古怪,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齿。 嬴政皱眉:“有话便讲!” 赵高惶恐不已,只得从大袖中冒出几片简牍,诵读上面的记录文字。 “左丞相王绾捐献黍米三斗。” “廷尉李斯捐半两钱八枚。” “郎中令蒙毅捐腊肉两斤。” “内史大夫捐麻衣一件。” “大司农……” 嬴政听麻了,听傻了。 纵然是咸阳城里的乞丐头,收到如此捐赠,恐怕暗里都要骂一声:“一群穷逼!” 砰—— 嬴政拍案而起,打算赵高诵读,怒道:“瓜怂欺人太甚,这是把额当乞儿打发啊?!” “皇帝息怒,想必诸位同僚也是有苦衷的。” 赵高扫眉耷拉眼的低声劝慰。 其实,他也得到王绾和李斯的传信,只捐了一石草料,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 “传!把那群瓜怂,都给额叫来!” 嬴政急声怒吼,把案几拍的啪啪作响。 … 稍后,三公九卿,文武两班,陆续到来。 但让嬴政所料不及的是,臣公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高冠博带上补丁摞补丁,简直比乞丐还乞丐。 嬴政看在眼中,好悬没气笑了。 “装穷是吧?” “说说有甚苦衷?” 嬴政强忍怒火,质问道。 众臣面面相觑,然后齐齐一揖:“臣等有罪。” 这就是摆烂了。 嬴政忍无可忍:“尔等捐财给秦墨时,何等阔绰?” “如今捐给朕,为何吝啬至此?” “秦墨穷,那是他自甘廉苦。” “而朕穷,乃是因为出征匈奴,要行军国大事。” “诸卿但凡有心,便该多捐献一些,让朕和将士们打一个富裕仗,也好护佑华夏诸民!” 这番话,倒也有理有据,占着大义。 左丞相王绾向李斯使了个眼色,李斯立即出列道:“秦相聚敛财货,已达数百万钱,足以支撑大军征讨匈奴。” 嬴政为之一愣:“当真?朕怎不知?” 李斯:“皇帝莫非要装糊涂?” 嬴政瞪眼,煞气腾腾。 李斯顿时怂了,但心中却是泛起滔天巨浪。 始皇帝若当真不知,这乐子可就大了! 前次他冒然出手,弹劾秦墨蓄养宾客,更多是出于有枣没枣打三竿的心态,所以也没仔细探查。 毕竟秦墨深得始皇帝信重,小小罪名也并不能扳倒他。 可如今,秦墨在始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暗中聚敛财货,数量之巨令人咋舌,足以支撑一次战争。 而此次征讨匈奴,说是始皇帝亲征,其实秦墨才是主帅。 另外,始皇帝随军亲征,也是秦墨怂恿的。 这特么,细思极恐啊! 秦墨到底想做什么? “秦相聚敛的财货,就藏在镇国侯府中,皇帝若不信,前去一看便知!” 李斯跃跃欲试,朗声禀奏道。 第十章 你家亲儿子扶苏,也没见你这么惯着啊? 始皇帝情知不给诸臣一个交代,便无法从他们手里拿到财货捐献。 于是,再次率领文武百官,突击检查镇国侯府! “运进去那些钱财,可探明藏在何处?” 李斯不知从哪找来一位瘦小男子,问道。 “李廷尉放心,已探明。” “那好,前头带路!” 时值黄昏,侯府里的学子,还在用功读书。 一行人在瘦小男子的带领下,穿过坐满学子的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僻静花园。 而眼前呈现的一幕,也让包括始皇帝在内的所有人目瞪狗呆! 数百万钱,是个什么概念? 从李斯嘴里说出来,那就是一个数。 可如果,把这些钱,堆放在一起,摆在面前,那视觉冲击,就恐怖了。 整个就是一座黄灿灿的钱山,望之令人目眩神迷! 而更让人目眩神迷的是,围绕着这座晃瞎人眼的钱山,还有许多熟美的绝色佳人在嬉笑打闹。 钱财! 美色! 二者交相辉映,宛如世俗臆想中的天堂仙境! “咕嘟!” 嬴政艰难咽下一口唾沫。 然后,仿佛引发了连锁反应,跟在他身后的文武群臣,尽皆吞咽口水。 咕嘟之声,此起彼伏! 这等奇怪动静,吸引了那些嬉闹的熟美佳人,场面骤然安静下来。 “皇帝怎来了?” 秦墨从钱山后钻出来,揖手向嬴政见礼:“恕臣未及远迎。” 而后,又向群臣道:“诸位同僚请了。” 群臣齐齐翻个白眼,却是没有好脸色。 李斯阴阳怪气开口:“秦相,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前番诸位同僚见你拮据,还都捐钱捐物给你。” “如今看来,拮据的是吾等才对。” “至少,秦相这聚敛的金山,秦相这豢养的群美,吾等家中是万万没有的!” 李斯这番话,也是群臣的心声。 此时的秦墨,大抵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无耻妄人,不但大言欺天,更兼贪财好色。 如此私德品行,若与王翦王贲一般,安心做个军功彻侯,也就罢了。 偏偏,他还是右丞相,秦以右为尊,正儿八经的文武百官之首,实在德不配位! 群臣暗暗交换眼神,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想要向始皇帝进言,撸掉秦墨的右丞相之职了。 秦墨自然能察觉气氛不对,皱眉道:“李廷尉,你怕是又误会了……” “误会什么?” “秦相该不是要说,这些钱财会捐给国库,用以征讨匈奴吧?” 李斯嘿然道。 秦墨点头:“话都让你说完了。” 李斯冷笑一声:“哼哼,钱财可以捐,这些美人秦相又如何解释?” “难道要捐给出征将士做营妓?” 李斯鄙夷质问,然后也不等秦墨作答,便向嬴政一揖到地。 “皇帝容禀,秦墨此獠,大言欺天,贪财好色,实在……” “住口!” 嬴政漠然瞪了他一眼。 转而,才又去打量秦墨,半晌只道:“好!好啊!好你个秦墨啊!” 说着,突然大步走到秦墨面前,猛的挥出手。 李斯瞪大双眼观瞧,心中兴奋狂吼:抽他!抽他个瓜怂! 啪啪啪—— 嬴政的手,落在秦墨肩膀上,一边重重狠拍,一边叹道。 “好你个秦墨啊,你可算是开窍了!” “堂堂七尺男儿,生在天地之间,功业抱负要有,金钱美人更要有!” “日后,万不可住破茅屋吃隔夜饭了,金钱美人若不够享用,便再狠狠的捞!” 嬴政情绪是激动的,仿佛看到秦墨腐化堕落,比开疆拓土更爽。 但,群臣就很吐血了,满脸便秘表情。 尤其李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狠狠捞是啥意思? 有你这么当君王的嘛! 你家亲儿子扶苏,也没见你这么惯着啊?! “皇帝莫要玩笑,钱财是臣贩卖商货所得,并非捞取。” “至于这些美人,是皇帝让赵高将军从宫里送来的,不会忘了吧?” 秦墨无奈解释道。 这下轮到嬴政失望了。 赵高在宫里挑选上了年纪的美姬,一股脑送来塞给秦墨,确实是他的旨意。 本意是逼着秦墨捞钱供养她们。 现在看来,目的似乎达到了。 但,又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 嬴政看向那堆成山的钱财,问道:“爱卿贩卖何等商货,竟获利如此大?” 他确实好奇,秦墨前两天还穷的不行,咋就能突然聚敛数百万钱财。 “臣曾向宫里送了一套瓷器,一斤雨前茶,皇帝不也甚为喜爱吗?” “最近瓷器和雨前茶都开始量产了,臣正发愁如何贩卖……” “恰巧,皇帝送来这许多美人,臣便教授她们用瓷器泡茶,上街推销售卖,倒也颇受豪客欢迎。” “而且臣发现她们身负学识,在学馆教授蒙童绰绰有余!” 秦墨笑容可掬道。 嬴政眼角一阵抽搐,显然是没想到,自己送来的累赘,在秦墨手中却成了人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正是秦墨的不凡之处,不服不行! 嬴政收起心思,看向一身补丁的李斯:“你第二次诬告镇国侯了,有何话说?” 李斯想死的心都有了,认命道:“臣愿捐一万枚半两钱,助皇帝与秦相征讨匈奴。” 嬴政丹凤眼微眯,只是冷笑不语。 李斯咬牙:“不是一万钱,是十万钱!” 回去把府邸卖了,在找人借一些,或许能凑够十万钱。 然后,全家人喝西北风吧! “再一再二不再三,若再敢诬告镇国侯,朕定不饶你!” 嬴政知他廉苦,十万钱已是极限,终于满意点头,并撂下一番警告。 李斯这人,早年师承集百家大成的荀子,才能毋庸置疑,堪称治国能臣。 但,他品行上的缺陷,也显而易见。 大名鼎鼎的韩非子,与他师出同门,才能比他优秀,嬴政大为欣赏。 但李斯怕嬴政得了新欢忘旧爱,便陷害韩非。 他敢出于嫉妒,害同门师兄弟,自然更想扳倒深受信重的秦墨。 嬴政早摸透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秉性,故而出言敲打。 “对了,李廷尉还不知道吧?韩非便在这学馆中任教,教授法家之学。” 秦墨趁机补刀道。 李斯顿时就炸毛了:“他还没死?!” 第十一章 时移世易,当行新法 荀子集百家之长,主张法礼并举,学说成熟,影响极为深远。 但是他的那些弟子们,出于自身经历或理想,大多学的就有些偏科了。 李斯和韩非便是法家拥趸。 当然,两者虽都主张用法,可本质上却也有所不同。 李斯起于微末小吏,所以他的法,更像是后世的儒教,君王需要什么样,他就能变成什么样,一切为君王服务。 而韩非乃是韩国宗室子弟,早年一心想要学商君振兴韩国,因而他主张的法,比变态的商君之法,还要更上一层楼。 所以,嬴政这位法家受益者,初见韩非著作,便惊为天人! 后来韩王得知嬴政欣赏韩非,便让他出使秦国,谋划疲秦之策,嬴政识破后将之扣下,意图留为己用。 但李斯怕被取代,心生嫉妒,上奏说韩非心向故国,不能为秦所用,不如依法惩办。 嬴政也打算让韩非吃点苦头,便将之下狱囚禁…… 如果不是秦墨暗中照顾,韩非多半已被李斯使手段除掉。 不过,秦墨虽救了韩非一命,却没有再将他举荐给嬴政。 因为用韩非之法治国,则百姓畏法而不知礼,好比一条腿走路,终不长远! “韩非何在?宣来与朕相见!” 嬴政听两人提起韩非,终于想起国中还有一位大才。 他如今有秦墨这位真正的‘集百家大成者’为丞相,其实早把韩非这样的人物给忘到脑后了。 但身为君王,总不会嫌人才多,既然才能超越李斯的韩非还活着,自然要用一用! “皇帝不可……” 李斯脸都绿了,想要阻拦又不敢开口,只能看向秦墨道:“秦相,那韩非心怀故国,用之必为大秦祸患。” 他嘴里说的义正词严,但眼中却满是哀求。 皆因他心里明白,是自己太跳腾,惹了秦墨厌烦,若再不服软做小,他在朝堂上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秦墨不置可否:“李廷尉之言,或许有理,让韩非留在学馆磨去一些性子,也无不可。” 嬴政稍稍沉吟,也道:“那便再磨他一磨!” 他当初将韩非下狱囚禁,也是如此打算,既然还没磨好,冒然用之,反倒不美。 李斯心中松了口气,暗向秦墨递去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尬笑。 韩非不死,终究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日后在秦墨面前,他只能跪着做小了! “诸卿。” 嬴政转而看向群臣,沉脸道:“秦卿捐这数百万钱,为出征大军壮行,朕心中唯有感佩。” “但无论秦卿捐多少,那是他自己的心意,终究要用在将士身上。” “诸卿不愿捐献财货,难道是以为,朕会截留为己所用?” 群臣惶恐,赶忙告罪道:“臣绝不敢诽谤皇帝!” 嬴政拂袖冷哼,指着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做都做了,还说不敢?” 群臣被怼的直翻白眼,纷纷埋怨看向王绾。 若非他这左丞相带头装穷,群臣又怎敢跟着效仿。 老王绾也是尴尬,揖手一拜认错道:“臣以小人之心度君王之腹,实在惭愧,臣愿捐精米千石,为出征将士壮行。” 他这是把一年的岁禄都给捐了。 群臣暗暗叫苦,只得也跟着大出血。 “臣捐健马百匹。” “臣捐铁料万斤。” “臣捐黄金……” 嬴政边听便点头,似乎很满意,但心里却在滴血。 其实,他就是想从臣子口袋里掏钱,趁机充盈国库来着,可逼已经装了,如今只能干看着流口水了。 额那可怜滴国库啊! …… 嬴政上次来学馆,只匆匆一瞥,并未窥见全貌,今日再来便有心观摩一番。 毕竟,这学馆是以他的名义开设! 秦墨头前领路,顺便为嬴政讲解,开设学馆的意义。 “如今六国已灭,华夏大体承平,百姓想要凭军功跃迁,怕是更难了,长此以往下去,大秦朝堂必是一潭死水。” “时移世易,打天下和治天下终究不同,秦强在变法,商君之法到了今日,也该变一变了。” “招募出身微末的良家子进学,公平公正考拔优异者为官吏,不止是打破贵族士人,对治国权利的垄断,更是给百姓另一种上升渠道。” “便如军功赐爵一般,刺激百姓奋发向上,也为朝堂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待国库充盈之时,皇帝还需在天下郡县,开设更多学馆!” 群臣在后面竖着耳朵倾听,反应各有不同。 武将们只是感慨九州承平,他们的用武之地,确如秦墨所言越来越少,家中子弟想搏军功更难。 而文官则是听得头皮发麻,因为所谓的贵族士人,其实就是指他们。 这时代,学识太金贵,若非家族传承,想学都没门路,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垄断治国权利! 便如李斯,其实也是家学渊源,早年就被征募做了官吏,为君王牧民。 只是他不甘为底层小吏,又辞官跑到齐国拜师荀子…… 而秦墨怂恿始皇帝在天下郡县开设学馆,等同于挖他们的根基! “卿之所言,朕深以为然,奈何开设学馆耗费巨大。” “便以卿为例,食邑十万户,供养这一座学馆,便要住茅屋吃隔夜饭。” “国库再如何充盈,又能供养几座学馆?” 嬴政突然开口,直指问题本质。 众文臣闻言,心中不由暗松口气。 但,不等他们把心放进肚子里,秦墨却笑了:“皇帝可知,臣今日贩卖瓷器茶叶,要纳多少商税?” 嬴政一愣,旋即丹凤眼骤然瞪圆:“此等暴利商货,需纳利润五成为税!” “然也。” 秦墨含笑点头:“商君之法,重农抑商,耕战为本,确实能强国强民。” “但,却不能富国,更不能富民。” “臣还是那句话,时移世易,当行新法,解除对百姓的限制,鼓励商贸了,介时国库自然充盈!” 这边说着,众人已经走到一处改为学堂的偏殿前。 秦墨钻进去,拿了一块布出来,给嬴政观赏。 “这布,乃是学子们以羊毛织成,皇帝可知有何妙用?” 第十二章 这学馆里头,都是特么什么妖孽啊! 秦墨钻进学堂,拿了一块布出来,给嬴政观赏。 “这布,乃是学子们以羊毛织成,皇帝可知有何妙用?” 嬴政:“御寒。” 秦墨:“……” 好吧,没毛病。 秦墨莞尔点头道:“确实能御寒,比麻布更好百倍。” “包括那西域引进的棉花,织布保暖虽好,却产量奇低,暂时不堪大用,总的来说,还是不如这羊毛布。” 棉花生长期间喜强光,也只有在西域种植才能高产,想要在大秦推广开来,少说也要耗费数年之功培育。 嬴政似有所悟:“爱卿的意思是……是……” 他纵然雄韬伟略。 却还是受‘耕战’影响太深。 凡事根本不往商贸方面去考虑。 此时虽有所明悟,一时也说不出个道道,卡壳了。 秦墨主动接过话头:“臣推广的高产粮种,如今已然种遍九州,介时华夏诸民所缺者,便是御寒衣物。” “而塞外大漠,别的没有,唯独这羊毛随处可取,哪怕把羊剪成秃皮,也能再长出来,如同种庄稼。” “塞内有粮食,塞外有羊毛,内外大可互通有无,牧民若得安居乐业,恐怕手中弓刀,也要变成羊毛剪了。” “皇帝此次讨灭匈奴,便是不行推恩分封之策,直接将塞外划归为郡县,牧民有羊毛之利,又怎会不服王化?” 这一番话,直把嬴政听得两眼放光,忍不住击掌赞叹。 “羊毛,朕之鲁缟也。” “不曾想,爱卿竟还有管仲之才!” 管仲乃齐国宰相,曾对鲁国大搞经济战,以利诱之让鲁民忙于纺织缟布,以至荒废良田,最后把鲁国玩的服服帖帖。 羊毛与镐布,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相若无管仲之才,怎能一日赚来一座钱山,皇帝大惊小怪了。” 李斯跟着捧哏,奉上彩虹屁道。 秦墨无语,好歹也是堂堂九卿廷尉,对大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于忌惮韩非成这样吗? 始皇帝或许喜新厌旧,但对待功臣,又怎会弃之如敝履? 方才王绾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王之腹,其实这李斯才是真正的自己心性狭隘,便把所有人都看成狭隘! 秦墨暗暗摇头,也不接他的茬,只是向嬴政继续道。 “皇帝须知,商旅往来,国库更能坐收无数商税。何愁不能大兴学馆?” 嬴政皱眉沉吟:“爱卿,商贾低买高卖囤积居奇,冒然放开限制也非好事。” 管仲之才,虽让齐国强盛,但遗留下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 而商君主张重农抑商,也正是基于此,更不止是一个‘抑’字那么简单,除重税之外,还有人格上的贬低。 朝廷只要征发徭役,商贾是和罪囚奴隶一样,都不被当人使唤的。 冒然改变,属实不妥! “皇帝考虑周全,也是对的,所以放开限制的同时,也要加以监察,总不能因噎废食。” “待此次征讨匈奴事毕,臣有大略呈上!” 秦墨肃然道。 嬴政颔首不再多言,迈步走进秦墨取出羊毛布的学堂。 他想看看,学子们是如何把羊毛,纺织成布料! 不过,他刚走进去,便被一味刺鼻怪味,熏得险些背过气,捂着口鼻狼狈退出。 “羊毛粗轧腥膻,想要处理成纺线,需得经过数道工序,不乏用到硫化之物,故而难闻。” 秦墨解释道。 嬴政恍然,果断不在自讨苦吃,转而去别处观摩。 只不过,下一处学堂仍然是酸臭难闻。 “这块区域都是百工学子,皇帝还是不要乱逛了,免得磕着碰着。” “至于此地,是学子们在研制造纸、印刷之法。” 秦墨再次解释。 嬴政疑惑:“何为造纸印刷?” 秦墨也不废话,捏着鼻子钻进去,片刻后拿着一张粗糙黄纸,和几块木活字出来。 “此为纸,工艺尚不成熟。” “此为活字,可随意排列,用以在纸上印刷字句。” 秦墨嘴里说着,手上也不闲着。 用木活字在黄纸上印了‘华夏’两个字。 但由于黄纸太过粗糙,墨水也不甚合用,晕开成一团,好不难看。 “嘶……” 嬴政看的倒吸一口凉气。 身后那些文臣更是惊诧莫明,一个个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秦墨口中的粗糙不堪用,大抵在他们看来,便是惊为神迹了。 毕竟,竹简之笨重不便,没用过的人,是无法有切身体会的。 说个直观点的,论语那薄薄一册,写在竹简上,几乎能装一车…… 所以,也就不能怪嬴政和文臣,再见到纸张的妙用后失态了! “爱卿,这薄如蝉翼的神物,是如何制成?” 嬴政珍而重之的轻轻拿起黄纸,惊奇不已问道。 “桑麻葛皮,炮制成浆,倒在绢纱上一层,待其晾干,便是一张纸。” 秦墨粗粗讲解。 嬴政和文臣们满脸狐疑,显然是不愿相信,如此神物是用随处可见的桑麻葛皮制成! “无需怀疑,土能烧制成精美瓷器,桑麻葛皮自然也能造纸。” “等到工艺成熟,制造出合用纸张,再辅以活字印刷,便能批量印制典籍。” “皇帝将来开设学馆,也能大大省下一笔开销。” 秦墨认真道。 嬴政和文臣们已经惊讶无能了,示意秦墨前头带路,继续观摩其他地方。 离开百工院,便是数学院,嬴政和群臣,终于能进学堂里看看了。 可是,当他们看到,那更像剑客的夫子,敲着黑板讲解的数学公式后,一众大秦顶尖人才,眼睛里就开始冒蚊香圈了…… 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啥? 有御史名叫张苍,说那夫子故弄玄虚,是想在嬴政面前显摆,于是质问那夫子,可学过九章算术。 夫子撇嘴,让他去隔壁蒙童班,御史过去一看,发现九章算术里那些玩意,只有蒙童在学…… 嬴政和群臣彻底凌乱了。 这学馆里头,都是特么什么妖孽啊! 嬴政恶狠狠点头:“爱卿所设学馆,端的与众不同,朕必将之开遍天下郡县,无论花费多少!” 第十三章 扶苏:我的偶像崩塌了! “爱卿所设学馆,端的与众不同,朕必将之开遍天下郡县,无论花费多少!” 嬴政说话时,目光坚定,不似开玩笑。 秦墨揖手一拜:“如此,则大秦强盛,更胜往昔。” 说罢,突然看向那名叫张苍的御史,笑道:“你方才大言凿凿,质疑算学夫子的学问,想必也是精通此道吧?” 张苍吓得一咧嘴,他可没有李斯的胆子,敢在秦墨面前跳腾。 便讪然道:“下官粗通九章算术,却不知世间高人多矣,属实孟浪了。” 秦墨摆了摆手:“那算术公式,乃本候独创,并未传播开来,你看不懂,也是正常。” “不过,你既然精通九章算术,兼又孔武高大,任御史未免大材小用,便在出征大军中任个司马之职吧!” “啊,这……” 张苍闻言,是真吓到了,脸蛋煞白。 他确实长得高大,但同样兼具白胖,就是个富态胖仔,让他这种人随军作战,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当然,若是换了往常,能在军中任职司马,那就是高升了,他能高兴死。 反正军中司马也不用冲阵杀敌,更多掌管军需钱粮参赞军务。 可先前,他嘴贱得罪了秦墨,万一秦墨让他在战场上冲阵咋办? “皇帝……” 张苍不敢直接拒绝秦墨,只能舔着白脸,求救看向嬴政。 但嬴政却是丹凤眼一瞪:“看朕做甚?秦卿乃右丞相,有调配百官之权,用不动你怎地?” 他巴不得秦墨干点出格事呢,而且以秦墨的秉性,最多是给张苍苦头吃,便也懒得多管。 所以他留给张苍一个绝情的背影,转身直接离开了学馆。 来时是黄昏,此时已是入夜,确实该回宫了! 群臣也跟着离去,只剩秦墨与张苍二人。 张苍满脸苦涩,揖手拜道:“秦相,何苦为难下官……” “张司马也是荀子的弟子吧?” 秦墨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问道。 张苍惊愕不已:“秦相如何知晓?” 荀子曾在稷下学宫讲学,名下弟子不知凡几,拜师有早有晚,也并非都互相认识。 而张苍来到秦国为官后,见李斯打压韩非,便从不向人提起师承荀子。 而且他也是个偏科男,不偏法不偏儒,却偏算学,故而未得重用。 没想到,今天却被秦墨一口点破师承! “果然是你。” 秦墨莫测一笑,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明日诸位同僚送来捐赠,以及本候那数百万钱,便由你统筹。” “好生做事,为出征将士管好军需,少不了你的军功。” “未来成为大秦计相,也无不可!” 秦墨撂下一番勉力之言,便也离开了学馆,回旁边茅舍休息。 这张苍,在大秦没混出名堂,其实却乃汉初名臣,先后为相数十年,活的时间也长,据说有百岁高龄。 他修改编订的《九章算术》,更是影响深远,算是荀子徒弟里比较拔尖的那一撮。 既然遇到了,不用一用实在可惜! …… 次日。 秦墨早早起床,在虞姬的服侍下,穿好斑驳战甲,戴上武弁。 “君子当真是英武呢。” 虞姬端着铜镜,让秦墨照看。 “鹦鹉?我还八哥呢。” 秦墨现在这幅装扮,活脱脱就是从始皇陵里跑出来的彩绘将军俑,他自己实在没眼看。 随手提了佩剑,道:“看好家,本候这几日,怕是要宿在军营了。” “仆也去!” 虞姬赶忙放下铜镜,拿了自己的佩剑。 秦墨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她今日穿了一身赵地流行的胡服短打,很是利落:“军营中可不养闲人。” “仆的剑术,自问也是不凡,可为君子杀敌!”虞姬傲然道。 秦墨想起她在王家表演的剑技,不置可否道:“行,那便跟着吧。” 二人出门,锁了门窗,带上黄犬。 院外已有军卒牵马等候,便径直赶往咸阳城外的军营。 …… 王翦王贲父子按照秦墨的要求,已经挑选好三万骑射锐士,只待秦墨接收,操练磨合几日,便可出征了! 军营辕门外,王翦王贲父子陪着大秦长公子扶苏,早已等候多时,远远看到秦墨赶来,便上前相迎。 “唔,秦相今日倒是好雅兴啊。” 王家父子表情古怪的见礼。 无他,前去迎接的军卒,只带多了一匹马,因而秦墨是与虞姬同乘,马后还跟着撒欢的黄犬。 猛一看,着实有那么点携美游猎的纨绔架势! 秦墨翻身下马,并不理会两个老不正经,只是向扶苏见礼道:“公子别来无恙。” 前些时日嬴政曾说,待秦墨再行征讨之事,可让扶苏跟着历练一番,这还没过几天,没想到真便赶上了。 此次征讨匈奴,不止嬴政要去,这位大秦储君,同样也要去。 介时嬴政坐镇边地,扶苏则是真要跟着大军出塞! “无恙。” 扶苏板着脸叉手一揖,嘴里漠然蹦出两个字,态度却是冷淡。 但也不怪他如此模样,只因他与秦墨交集不多,对秦墨的印象,也更多源自听闻,倒也颇多敬佩。 前些日在嬴政面前,他还曾为秦墨据理力争,赞颂秦墨的廉苦自守。 可今日这一番相见,却是偶像崩塌了! 进军营带条狗还能理解,毕竟军中养狗,能防夜袭,必要时还能扒皮搓一顿…… 而带着美姬,就只能说是荒唐了! 王翦奇怪看了扶苏一眼,拿出一枚朱漆虎符,双手捧着郑重递给秦墨道:“此乃虎符,秦相收好,吾父子便告辞了。” “恕晚辈不能远送。” 秦墨目送父子俩离开,将虎符贴身收好,领着虞姬迈步走进军营。 扶苏在后面只能闷头跟上。 从秦墨接过朱漆虎符那一刻,这军营中便是秦墨最大,他这大秦长公子也得低头。 营中设有将台,秦墨高居其上,一声吩咐,擂鼓点兵。 咚—— 咚咚—— 咚咚咚—— 鼓声由缓而急,军营中霎时如沸水滚腾,人喊马嘶连成一片。 稍倾,一队队铁甲骑士,奔驰而至将台下,玄黑旌旗遮天蔽日! 第十四章 大将军,医疗兵前来报到! 三通鼓毕,三万骑士已然完成集结,分为两万五千轻骑和五千重骑。 轻骑披上身铁甲带盔,配三匹母马,带铁马刀、弓箭、霹雳弹数枚,马鞍马镫马蹄铁俱全。 重骑披全身铁甲带盔,另配一套马甲,配三匹母马,带铁马刀、长戟、霹雳弹数枚,马鞍马镫马蹄铁俱全。 当然,现在装备缺口依然不小,少府监还在全力生产中,也一直在往这里送。 毫不客气的说,嬴政如果不是占据着大义,向华夏诸民伸手要捐献,大秦那点可怜的国库家底,根本就装备不起这三万骑士! … 这段时间,三万骑士已经被王翦王贲父子整编过,大致分为四部。 其中五千轻骑,划为秦墨直属卫队,设校尉一名,由赵佗担任。 另外五千人马具甲的重装骑士,也设校尉一名,由章邯统领。 余下两万轻骑,则分设偏将两员,分别为屠睢、任嚣。 两位偏将两位校尉,都是秦军将领中的后起之秀,其中屠睢和任嚣资历稍老,章邯和赵佗则完全属于少壮派。 点卯完成之后,秦墨直奔主题。 “尔等之下,皆是骑射锐士,本候便没那么多废话了。” “以千骑为一队,折返三十里为限,比一比骑术,先回来的五队骑赏肉食,余者皆罚食糙米。” “去吧!” 秦墨挥手,四人立即退下,回到本部人马传令。 三万骑兵卸甲减轻负重,便轰隆隆出了营,分成三十队,在各自二五百主,或者说千将的带领下,展开急行军。 扶苏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瞧,他虽然没练过兵,大概也能猜出秦墨的用意。 无非是想通过这一场比试,大致观察各千队的优劣,到了战场上也好权衡用之。 总的来说,秦墨治军并无出奇之处! …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时分。 出营的三万骑兵,陆续开始有千队回返,而营中早已杀猪宰羊备好肉食,香气扑鼻。 “大将军,末将王其交令。” 当先带队回返的千将,志得意满来到将台下交令。 他这姓氏,又在军中任职,想必跟王翦王贲有些渊源。 秦墨点头,问道:“尔麾下儿郎可有掉队?” 王其的志得意满,顿时僵在脸上:“呃……有。” “多少?” “约莫,有三五十吧。” 王其迟疑道。 秦墨冷哼一声:“身为将领,手中握着麾下儿郎生死,竟敢马虎慢待,若在战场定要斩你示众!” “回去查清楚,伍中但有一人掉队者,全伍受鞭笞五次。” “直属什长,直属屯长,直属百将,也各受鞭笞十次。” “至于你这个千将,先去把掉队的儿郎找回来,再领受鞭笞十五!” 王其咧嘴之余却又心悦诚服,拜道:“喏。” “去吧。” 秦墨挥手,王其再拜退下。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千队回返,校场上也响起连绵不绝的皮鞭抽打之声。 都是弄丢了麾下儿郎的军将,在排着队受刑! 直到一队士卒掉队的轻骑兵千队回返后,秦墨才终于露出笑脸:“好,成绩不算差,也没有弄丢袍泽,当食肉,为表率!” 那千将顿时大喜,兴高采烈回了本部,朗声告知麾下儿郎。 “大将军说了,咱们成绩不算差,更没弄丢袍泽,当食肉,为表率!” “万胜!” “万胜!!” “万胜!!!” 千余骑士齐声高呼。 其他千队骑士频频侧目,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但其他千队越是羡慕嫉妒,这千余骑士便越是得意,不觉间便已唱起秦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 这便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其他千队骑士听的脸都绿了。 尤其那最先回返的王其千队,简直要把牙咬碎了:“瓜怂,这次额们只想着快,没顾上掉队袍泽,才让你们捡个便宜,待看下次如何!” …… 将台上,扶苏看着各千队之内,逐渐形成的凝聚力,心中不由翻起惊涛骇浪。 这三万锐士乃是从关中各处抽调而来,个人战斗力虽强,但士卒却是互不相识,堪称一盘散沙。 如果循规蹈矩的磨合,恐怕非得月余之功不可! 可秦墨只用不到半天时间,已然让士卒产生凝聚力,不可谓不高屋建瓴。 扶苏心中敬佩之余,便瞧了眼安之若素的秦墨,然后……又敬佩不起来了。 因为娇媚的虞姬,就牵着狗站在秦墨旁边,他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好好一个绝世帅才,怎么就离不开女人呢? 就算离不开女人,在家里玩不行么,非得带进军营重地? 扶苏腻歪的不行,迟疑着要不要开口劝劝秦墨。 如果真能挽回偶像的形象,对于粉丝来说,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哗啦啦—— 扶苏正自盘算,营门外却突然驰进来数十辆战车,径直向将台而来。 战车这玩意儿,虽说在胡服骑射大行天下之后,已经稍显落伍,但终究没有完全淘汰。 毕竟,没有马镫的骑兵,能骑射就已经顶天了,战场冲杀根本无从借力,还是不如战车横冲直撞来的强悍! 扶苏满心以为,秦墨想在出征大军里加入战车,可等战车真到了近前,他却看懵了。 那些战车上,不是白胡子老头,就是年轻妇人,如何能冲阵杀敌? 而且,领头那老者,他看着还颇为眼熟,好像是宫中医倌夏无且。 便是荆轲刺秦王时,扔出药箱帮嬴政挡了一剑的那位! “大将军,医疗兵前来报到。” 夏无且跳下战车,站在点将台下,向秦墨施礼拜道。 秦墨颔首:“从今天开始,医疗兵便住营吧,多向将士们讲解卫生知识,来日随军出征。” “臣领命。” 夏无且揖手再拜,便要带领医疗兵们退下。 “对了,这位虞姬姑娘识文断字,兼又有一身不凡剑术,夏医倌不妨带在身边多多培养,想来比你招募的健妇好用。” 秦墨突然指了指身旁的虞姬,推荐给夏无且道。 夏无且自然无不应允,当即给了虞姬一身素麻大褂,宣布她正是成为一名战地护士! 第十五章 吾以往自负才智,今日才知何等浅薄 夏无且自然无不应允,当即给了虞姬一身素麻大褂,宣布她正式成为一名战地护士! 虞姬跃跃欲试,将黄犬交由亲卫校尉赵佗牵着,随了夏无且的医疗兵,进入军中普及卫生知识。 扶苏在一旁看的愕然,心中狂喊偶像就是偶像,终究不同凡响。 先前不明情由,便腹诽不已,却是莽撞了啊! 不过,眼看着虞姬和那些妇人,混入满校场军汉之中,他不禁又皱起眉头。 而且不止是他,屠睢和任嚣两位老将,更是暗暗摇头。 这先秦时期,虽无后世那些理学禁锢,但让数百妇人,混迹于大军中,也属实有些不妥。 毕竟,三万骑士都是戍卒中选拔,服役时间长。 一个个见了母猪都想摸两把,难保不会惹出事端! …… 此时三万骑兵已尽数回返,一上午的奔驰往来,骑士皆饥肠辘辘,便是没有挣得肉食赏赐,也在狂吃糙米充饥。 千将王其挨了鞭笞,疼的脑子都懵了,正自捧着陶壶牛饮凉水,想要使大脑清醒,可身旁却突然响起女人声音。 “莫要饮用生水,免得闹肚子。” “你身上的鞭伤,也需消毒上些药粉,以防发炎溃烂。” 王其晃了晃发懵脑袋,扭头看向穿着素麻大褂、挎着牛皮药箱的健壮妇人,迟疑问道:“你是那传言中的医疗兵?” 医疗兵是秦墨领兵作战的标配,也曾极力上书嬴政推广全军。 但受限于人力物力,时至今日也只是把酒精消毒,以及伤口缝合之法普及。 许多将士对医疗兵更只是耳闻,却从未见过! “正是。” 健妇微笑点头,打开牛皮药箱,拿出酒精和药粉,为他处理鞭伤。 酒精擦拭伤口,自是刺痛难忍。 幸而健妇手脚麻利,待药粉敷上,一股凉意散开,疼痛顿时消减,大脑也清醒了! 王其出身一门双彻侯的王家,能为娼闾美姬一掷千金,也能硬挨十五鞭不吭一声,乃正儿八经的狠人一枚。 可此时,看着健妇脸上的亲和微笑,他却是心神激荡。 只觉这皮肤黝黑的健壮妇人,竟比那婀娜艳丽的美姬,更让他欢喜。 甚至是孺慕! “看甚?额脸上又没花。” 健妇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那泼辣嗔怪模样,却是如同与家中父兄子侄玩闹,更让人心生亲近。 “娘子可曾婚配……” 王其显然不是个讲究人,张嘴就要直奔主题。 可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健妇已经转身离开,去给他手下挨了鞭笞的其他骑士,做鞭伤处理。 王其锲而不舍的追上去,却见那健妇,对待普通骑士,也是亲和温柔。 这多少让他有些吃味,不由怒瞪那骑士。 但那骑士‘美色’当前,一颗心早被勾走,竟是理也不理他这千将。 稍倾,健妇去给下一位骑士处理鞭伤时,身后便又多了一人锲而不舍跟随。 到得最后,健妇身后已经跟了一群糙老爷们,而接受鞭伤处理的骑士,心中惶恐之余,却又情不自禁…… “没事了吧,那额就奏先走了。” “对了,你们都记住,额叫淮,以后便负责你们这千队,谁若受了伤发了病,便去医疗营寻额。” “记住不能喝生水啊,若是让额知道,谁喝生水闹了肚子,定要告知大将军,再抽他鞭子!” 健妇临走之前掐着腰嘱咐道。 一群糙老爷们,顿时化身小鸡啄米,疯狂点头答应:“淮姐姐放心,吾等互相监督,绝不喝生水。” 淮满意点头,迈着大脚板洒然离去,身后的糙老爷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行注目礼。 好半晌,王其最先收回目光,看向手下骑士们,突然表情一肃。 “医疗兵乃袍泽性命之所系,敢有冒犯欺辱者,斩!” “喏!!!” 骑士们轰然应喝。 …… 大抵雷同的情形,在校场各千队中同时上演。 将台上的扶苏,以及屠睢、任嚣两位老将,则将之尽收眼底。 “有医疗兵在,将士无后顾之忧,必然用命杀敌,善哉!” 扶苏忍不住击掌赞叹,继而又向秦墨揖手道:“镇国候治军之妙,实乃扶苏平生仅见,真受益良多矣。” 这彩虹屁,拍的突然。 秦墨哭笑不得看他一眼:“长公子过奖了。” 扶苏也知自己忘形了,讪然不在言语。 倒是屠睢、任嚣两位老将,跟着嘿然道:“长公子之言,绝非过奖。” “大将军任用妇人为医疗兵,起到的妙用,也绝非只是解除将士后顾之忧那么简单。” “将士们经过上午一番比试,心中已然绷着一根弦,凶厉之气渐重,肉眼可见。” “但此刻再看,却如春风化雨,消解无踪,若是任用健儿为医疗兵,断然无法达到这等妙用!” 你大爷终究是你大爷,看的就是明白。 扶苏听得连连颔首,恍然之余却又苦笑。 “吾以往自负才智,今日才知何等浅薄,竟连镇国候治军之妙,也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秦墨莞尔不已,也懒得在接茬,提剑向将台下走去:“手段再妙,终究只是辅助。” “想让将士心悦诚服,总也脱不开‘同甘共苦’四字,诸将一同去用餐吧!” “喏。” 诸将应喝跟随。 秦墨和诸将进入校场,自有亲卫去火头军处,打来饭食给他们。 “不要肉食,皆换成糙米饭来。” 秦墨看着铁饭盆里的先秦式炖肉,顿时义正词严拒绝。 待亲卫打来糙米饭,他才又向身后诸将道:“自今日起,包括本候和长公子在内,不操练不得食,医疗兵亦如此。” “喏。” 诸将没二话,端起糙米饭开吃。 秦墨心里暗暗松口气,这次算糊弄过去了,得赶紧去火头军看看,改善军中伙食。 否则晚餐在这么搞,还没出征就先把本候饿垮了! …… 十五日后,萧关,关城内。 “参见皇帝。” 萧关守将李信全身甲胄,惶恐前来拜见。 他不得不惶恐,前日接到传信时,据说大军才出泾阳县。 可这眨眼功夫,嬴政已经率领大军赶到萧关了,实在快的让人猝不及防! 须知,这时代的大军出征,是很耗费时间的,当年他率军伐楚,在路上走了快一年…… 第十六章 亏得朕还心生怜惜,原来小丑竟是朕自己! 嬴政立于战车之上,双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渍灰尘,开门见山道:“朕命沿途关塞、郡县供应军需,卿可备妥了?” “已然备妥。”李信慌不跌作揖回道。 “善!” 嬴政满意点头,看向旁边策马而立的秦墨。 秦墨则向后一挥手:“张司马,立刻交接粮秣。” “喏。” 瘦了一圈的张苍翻身下马,叉着腿走向李信。 半个时辰后,三万骑士出了萧关,继续马不停蹄,赶往赵地边境。 “爱卿,为何不在关中歇息一夜,明日再行军?” 嬴政一边啃着干锅盔,一边向秦墨问道。 他是真没遭过这种罪,若非年富力强,恐怕早撑不住了。 秦墨策马道:“能多行半日路程,便不要浪费时间,毕竟骑兵出击,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而且方才李信将军的惊讶,皇帝也看到了吧,那便是臣主张快速行军的原因。” “李信将军都始料未及,匈奴必然更会措手不及!” 嬴政咬牙点头,继续在战车上闷头啃锅盔。 那模样,着实恓惶! 秦墨看的不落忍,无奈道:“皇帝别啃锅盔了,待晚间宿营,臣让火头军做羊肉泡馍。” “比这锅盔还好吃?” 嬴政顿时来了精神,丹凤眼放光道。 锅盔好吃吗? 对于秦墨来说,就是一道普通主食。 但对于嬴政,以及三万出征骑士来说,锅盔是毋庸置疑的奇特美食。 秦军以前的军粮,其实并非锅盔,稻米和粟米反倒比小麦受欢迎。 一来此时的关中,气候湿润土地肥沃,雨水多河道也多,天府之国最早也是指关中,远不是后世开发过度的模样。 总之,很适合种植稻米! 二来这先秦时代,其实石磨还未出现,也或许已有,但真心并未普及。 所以,麦子大多是蒸煮成麦饭,吃着真心不咋地! 此次出征匈奴,秦墨便让少府监打造石磨,搜购关中的小麦,给大军磨成面粉,让将士们以马匹驮载携带。 打算到了边地,出塞奔袭作战前,在制作成锅盔或炒面,以期延长更多保质时间! 至于嬴政吃的,是出征前秦墨让火头军试制的。 …… 傍晚时分,三万骑士背靠泾河宿营,入夜前一座简易营寨已成。 火头军也已为全军烹制了羊肉泡馍! 扶苏亲自端了一铁盆,敬献给老子嬴政。 “如此多羊肉,从何而来?” 嬴政见营中将士都在大块朵颐,不由好奇问道。 秦墨主动解释道:“是先前萧关的李信老将军,他非要敬献给皇帝,都是刚宰杀的新鲜羊肉,皇帝放心食用。” 说着,突的脸色一沉道:“皇帝曾明发指令,只需给大军提供必要军需,不要铺张奢侈。” “可李信老将军,却依然我行我素,敬献数千扇羊肉,实在当罚!” 嬴政嘴角抽搐,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旁人都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你这倒好,碗还没端起来,就开始骂娘了。 有本事你在萧关的时候,别要这些羊肉啊! “唔,美味。” 嬴政不想弗了李信忠君之心,便打个马虎眼不提处罚,开始专注面前的美食。 按照后世方法烹制的羊肉泡馍,自是经典美味。 嬴政吃的汁水淋漓,胡子都黏一块了,边吃还边赞叹:“如此美食,何人烹制?宫中庖厨与之相比,都该剁碎了扔去喂狗!” 这夸人方式,很祖龙。 但扶苏似乎很理解老子的感受,跟着点头道:“然也,堂堂御厨,烹制食物竟还不如火头军,都该扔去喂狗。” “火头军?” 嬴政从铁饭盆里抬起头,满脸狐疑。 扶苏点头:“确是火头军,只不过他们得了大将军指点。” 嬴政看向埋头猛吃的秦墨,好奇道:“爱卿擅长庖厨之术?” 秦墨含糊应答:“略懂。” “大将军又谦虚了……” 扶苏嘿然,旋即颇有些兴奋道:“父皇有所不知,大将军的庖厨之术,堪称神乎其技。” “更能化腐朽为神奇,将一锅隔夜饭,烹制的千金不换,名曰蛋炒饭,儿臣初尝时,险些把舌头也嚼咽了!” 嬴政听到隔夜饭仨字,顿时愣住。 朕初次去秦墨居住的茅屋,不也正是看见一碗隔夜饭,才心生怜惜大发雷霆吗? 嬴政呆滞好一会儿,才又试探问道:“那蛋炒饭,比之此汤,孰优孰劣?” 扶苏毫不犹豫回答:“蛋炒饭更佳!” 他活了这么大,喝过不知多少羊肉汤,虽不如眼前的美味,也总归是喝过。 但那铁锅炒出来,带着锅气的蛋炒饭,他却是平生仅吃过一次,自然感到惊艳! 嬴政面皮一阵抽搐,他此时已然明白,当初摔碎那碗隔夜饭时,秦墨为何满脸惋惜了。 人家那是真的心疼美食。 亏得朕还心生怜惜,原来小丑竟是朕自己! “皇帝怎了?” 秦墨察觉气氛不对,终于自饭盆里抬起头,问道。 嬴政板着一张脸国字脸,郑重道:“朕……要吃蛋炒饭!” 秦墨无语,哭笑不得道:“回头有了隔夜饭,臣便烹制,请皇帝品尝。” 嬴政:“朕要吃蛋炒!” 秦墨:“……” 你搁这老和尚念经呢。 这吃货,怕不是个假祖龙。 …… 大秦平灭六国后,重新划定了北地郡和上郡的范围,两郡囊括大半赵地旧土。 其中上郡更是直面匈奴,出了长城便能直驱河套。 蒙恬率领的戍边军团,正是屯守在上郡的赵长城一线,但有道是久守必失,漫长的边境线,防也防不过来。 匈奴此次入侵赵地,戍边军团几乎没起到作用,只能追着四处劫掠的匈奴骑兵吃灰。 不过,随着三万骑士,马不停蹄赶到上郡,匈奴骑兵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报……皇帝、大将军,前锋哨骑于前方十里,发现千余匈奴骑兵。” 一骑飞驰而来,未至近前,马上骑士已在高声禀奏。 嬴政萎靡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丹凤眼中射出凶厉之光:“秦卿,且去灭杀之,朕不要活的!” 第十七章 短兵相接,放风筝,一炸定胜负! “喏。” 秦墨悍然领命,兜转马头而去。 “轻骑千将王其部……” “重骑五百主董翳部……” “即刻整备,一通鼓毕,出击!” 秦墨纵马于行军阵中,点了两部最精锐的人马。 三万骑士初与匈奴交锋,士气可鼓不可衰,必需打一个犀利胜仗,确立强军之信念! 咚—— 咚咚—— 咚咚咚—— 催阵鼓响起,由缓而急。 重骑迅速互相披甲,给主战马披上马甲。 轻骑则合力弯弓上弦,检查箭囊中的羽箭。 待鼓声戛然而止,一千轻骑、五百重骑,立即骑副马牵主马轰隆隆出阵,跟随秦墨将旗出击。 “扶苏跟去参战!”嬴政漠然道。 扶苏微微愣神,继而揖手一礼,催马出中军追赶。 …… 十里对于骑兵来说,刻钟即至! 秦墨率领一千五百骑赶到时,匈奴骑兵正在劫掠一处乡镇。 嘟嘟嘟—— 有匈奴哨骑吹响海螺号角,乡镇中四处劫掠的匈奴骑兵,立即成群结队而出。 敢深入到上郡腹地劫掠的匈奴骑兵,不说多么精锐,起码也是组织度极高,在镇口稍作集结后,便要……向左逃离。 是的,逃离! 他们来劫掠,如非必要,并不愿正面交战,只凭借速度优势,让秦军吃灰。 不过,今天这些匈奴骑兵注定是要栽了,没等马速提起来,一千大秦轻骑锐士,已如黑色闪电般冲击而至。 速度之快令人发指,眼看要插入匈奴骑队腰肋! 匈奴千夫长从没见过‘骑兵冲击’的打法,情急中奋力摇动狼尾长矛,高声呼和部众。 “迎战……射死这些南蛮……” 匈奴骑兵奔驰中,纷纷摘弓搭箭,慌张者拉弓便射,但羽箭距离轻骑锐士尚有距离,便已软踏踏落地。 余下镇定老道的匈奴骑兵,则在奔驰中默默计算距离。 但就在此时,眼看要冲进五十步距离的轻骑锐士,突然来了一个转向,变成与匈奴骑队平行奔驰。 嘣嘣嘣—— 咻咻咻—— 弓弦嘣响声中,轻骑锐士射出上千支羽箭。 大秦少府监生产的复合角弓,哪怕是同等弓力,射程也要超过匈奴那些粗制烂造的玩意。 兼之锐士长期服役,接受职业化训练,又有马镫借力,所用角弓之弓力普遍较高。 两者相加,对上匈奴这些半兵半民的业余弓骑,完全属于降维打击! 噗噗噗—— 匈奴骑队少有铠甲,有也只是皮甲,面对秦军的三棱箭头,毫无防护力可言,箭支入肉之声,霎时响成一片。 或人中箭,或马中箭。 转瞬人仰马翻,损失恐有百余骑! 匈奴千夫长为之大骇,再次摇动狼尾长矛:“靠过去,靠过去射死南蛮!” 根本不用他指挥,镇定老道的匈奴骑兵,已然在进行贴近射箭。 但轻骑锐士又岂能如他们所愿,你贴近我便拉远,弓箭也不停攒射,将贴近最快的匈奴骑兵射落。 两支千人骑队陷入拉锯战。 最后逐渐演变成,匈奴骑兵追,轻骑锐士逃,不时扭身放箭,射落一个又一个匈奴骑兵。 那摇矛指挥的匈奴千夫长,更是被重点照顾,浑身扎着不下十支箭,若非披着一套燕地铁甲,早已死了三回不止! “不能追了,立即分散逃走……能逃多少是多少……” 匈奴千夫长眼看手下部众,已经损失三分之一,终于是绝望了,高声下令分散逃走。 可就在这时,跑在前面放风筝的轻骑锐士,突然往身后丢出一个个冒着烟的铁疙瘩。 轰轰轰—— 铁疙瘩崩裂开来,还没来得及勒马逃散的匈奴骑兵,顷刻倒下一大片,血肉横飞。 没被炸到的匈奴骑兵,胯下战马也受了惊,嘶鸣着乱蹦乱跳。 匈奴骑兵无马镫,更甚者马鞍也无,只在马背上铺几张皮子,战马这一受惊蹦跳,骑兵顿时像下饺子似的,大半都落了马! 而与此同时,前面的轻骑锐士,突然一分为二,向左右而去。 呈现在匈奴骑兵面前的,则是五百人马具甲的大秦重骑,一手持圆盾,一手挺长矛,密集如林,迎面撞来! “吾命休矣!” 匈奴千夫长哀嚎一声。 轰—— 五百重骑撞上仅剩六百余的匈奴兵,人喊马嘶响彻方圆数里。 大半落了马的匈奴兵,面对如坦克撞来的重骑,实无还手余地,触之即死! 重骑中的凶悍者,甚至借助冲锋惯性,一根长矛上穿刺数个匈奴骑兵,如同串糖葫芦。 待两方交错而过,六百余匈奴兵,已不剩二百之数! 而分成两部分的轻骑锐士,此时调转马头而回,再次向稀稀拉拉的匈奴兵射出一波箭雨,然后收弓、拔出马刀、举盾冲杀! …… “留百骑打扫战场。” “余者集结,随本候入镇,救抚百姓。” “敢有趁机抢掠,欺辱百姓者,立斩不饶!” 秦墨传下军令,当先驱马,向小镇而去,扶苏脸色发白,在后面紧紧跟随。 虽说嬴政让他来参战,但秦墨怎么可能让他真参战,为了护他周全,秦墨自己都敢没上阵! …… 秦墨率军进入小镇,一路所见尽是百姓死尸。 其中不乏衣衫不整的妇人尸体,以及摔死在旁的婴孩。 观之触目惊心! “各自散开,寻找存活百姓,扑灭燃烧房屋。” “快马告知皇帝,让医疗兵尽快赶来。” 秦墨脸色阴沉,连下两道军令。 骑士们分散开来,一言不发执行命令。 秦墨也下了马,解下蜀锦披风,盖在妇人尸体上,又抱起那婴孩尸体,轻轻搂在怀里,久久思绪难平。 扶苏跟着下马,来到他身旁,涩声道:“大将军,你若能一劳永逸解决匈奴之患,便是我华夏诸民的……” “当心!” 秦墨突然爆喝一声,伸手将扶苏推开。 嗡—— 一支短矛从街道旁的屋舍中飞出,贴着秦墨臂甲飞过。 接着便见一个身披兽皮的匈奴兵,怪叫者冲出屋舍,径直扑向扶苏,手中狼牙大棒,兜头便砸。 显然,这没跟上大队的匈奴兵,看出扶苏是个贵人,想拉他垫背! 第十八章 韩信,速来拜见皇帝陛下! 【本章之前发过,思来想去有些不妥,于是修改了出场人物,诸君勿怪!】 …… 突逢意外,扶苏慌乱中连忙拔出配剑去格挡。 当啷—— 巨力交砰之下,扶苏手中青铜剑被磕飞,而匈奴兵的狼牙棒也偏了方向。 匈奴兵一击不中,欺身而上便要顺势将扶苏撞翻在地,挥棒就要再砸。 但棒子挥到一半,又突然转弯,却是旁边秦墨的大铁剑已经砍来,他不得不应对。 棒剑相交,匈奴兵手中狼牙棒,被整齐砍断一截,腾腾倒退几步倒地,胸前已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远处,已有将士发现这边险情,正发足狂奔来救。 秦墨双手持剑,挡在扶苏身前,急声道:“公子速走,屋中还有人……” “杀!” 不等他话音落地,又一个头上带伤的匈奴兵冲出,挥舞狼牙棒,猛扑向两人。 秦墨护着爬起来的扶苏急退几步,待匈奴兵扑势消耗,骤然一个前突,大铁剑呼啸着斜肩铲背劈下。 噗—— 匈奴兵半边身子被斜斜劈开,热血如喷泉迸撒了秦墨满头满身。 秦墨收剑,护着扶苏再退,与奔来的将士汇合。 众将士赶忙把两人团团护住:“大将军可曾受伤……” 秦墨吐出一口溅进嘴里的血沫子,摇头示意无恙。 将士齐齐松口气,当即分出几人,持剑举盾冲进那屋舍中查看。 秦墨则是看向身后扶苏:“长公子无恙吧?” 扶苏看着他的血人模样,不由讪讪答非所问道:“大将军不愧为华夏第一勇士,当真悍勇无匹。” “生死搏杀,哪有什么悍勇不悍勇,只看谁更冷静,谁出手更迅猛!” 秦墨无奈摇头道。 “大将军,发现存活百姓……” 有骑士飞马来报。 秦墨精神一震,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前头带路。” …… 稍倾,众人来到镇中央的一处大宅,看样子似乎是乡镇官吏办公的衙署。 只是前衙已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还在冒着烟。 后衙的院子也受了波及,泥草糊的墙头上,随处都插满了匈奴特有的狼牙箭。 显然是被匈奴骑兵攻打过! 秦墨驱马进了后衙,便见院中坐满面目焦黑的百姓,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 约莫有二百多口子。 “乡三老何在?” 秦墨一眼扫过去,却是无法从他们满是黑灰的衣服上分辨身份,只得问道。 百姓面面相觑,却是无人张口回话。 最后,倒是站起一位烧焦头发的年轻人,向秦墨揖手,以雅言答道:“回将军的话,乡三老应是在匈奴攻破镇子时,便已战死了。” 秦墨看了此人一眼,点点头,随后问道:“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赵人?” “在下淮阴人,韩信。”韩信恭谨道。 秦墨再次点头,可旋即却是一愣:“韩信?” “是韩信。” 韩信还以为自己口音太重,便又重复道。 秦墨看着眼前的脏兮兮的年轻人不禁哑然,这该不会就是那位兵仙吧。 “你家在淮阴,跑来赵地作甚?”秦墨故作好奇的问道。 韩信仍是那般谦逊恭谨,如实的回答道:“前些日皇帝发下诏书,言说匈奴蛮夷侵入赵地,掠杀我华夏儿女。” “在下虽位卑,却常怀大义,故而与同乡一些壮士,在亭长带领下,赶来赵地剿杀匈奴蛮夷!” 说着,伸手指向身后那些挎刀带弓的黑炭头们。 “在下这些同乡,方才防守乡衙,虽战死了亭长,却也杀伤不少匈奴蛮夷。” “只是没砍下首级,尸体都被抢回去了,实在可惜!” 秦墨恍然,对方没有反驳籍贯,那么极有可能真就是那位兵仙韩信。 还真是巧了,这都能遇上。 秦墨笑笑,颔首言道:“好,都是我大秦英武义士,稍后皇帝赶到,定会封赏尔等。” “皇帝?!” 韩信一听皇帝要来,不由惊得双眼圆睁,再也无法保持仪态。 秦墨瞥了他一眼,道:“你既知晓诏书内容,便也应该知道,此次征讨匈奴,乃是皇帝亲征。” 韩信讪然:“知道是知道,只是在下没想到皇帝真敢来,有种……咳咳咳。” 秦墨哂然一笑,全当没听见,只去安抚其他百姓。 …… 稍后,嬴政率大军赶到小镇,秦墨和扶苏率领残余的百姓,以及韩信等壮士出镇迎接。 “父皇,千余匈奴骑兵已全歼。”扶苏立即上前禀报道。 但始皇帝嬴政,却是第一眼便看向浑身鲜血的秦墨,惊得怪叫一声。 “哎呀,爱卿可是受伤了?伤在何处?怎流如此多血?” 他嘴里连声急问,人也已经跳下战车,仔仔细细查看秦墨周身上下。 扶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突然感觉有些心塞。 刚才秦墨一剑劈开匈奴兵时,他身上其实也溅了不少血来着…… “些许意外,有劳皇帝挂怀,都是匈奴蛮夷之血,臣并未受伤。” 秦墨揖手一拜,解释道。 嬴政明显长出口气,颇有些后怕道:“愛卿身为一军主将,麾下三万儿郎性命,系于爱卿一身,千万要爱惜自身啊。” 秦墨再拜:“臣遵令。” 嬴政满意点头,转而才又看向扶苏:“吾儿可曾受伤?” 扶苏:“……” 我是你儿子吗? 你儿子是秦墨才对吧? 扶苏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无恙。” 嬴政见他似有怨气,不禁感到莫名其妙,但既然没受伤,他便也懒得多问,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秦墨身上:“爱卿,战况如何?” 扶苏:“……” 我刚才上前禀报没听到吗? 特么到底谁才是亲儿子! “千余匈奴骑兵已全歼。” “我部伤十一人,无一死。” 秦墨把扶苏的禀报重复一遍,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嬴政哑然挑眉:“甚善,给将士们记功!” 虽说是举国库之力装配的骑兵锐士,而且以多打少,全胜也在情理之中。 但自身一人未损,属实很惊艳了! “臣遇见几位义士,乃是受皇帝诏书感召,不远千里自楚地而来,参与剿杀匈奴蛮夷,端是可敬。” 秦墨颇为赞赏的介绍韩信等人一番,然后向身后一招手,道:“韩信,速来拜见皇帝!” ps:本书成绩不好不坏,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哇。嗯,大家可否帮帮忙,投下推荐票月票,或是打赏一块两块,助我上个新书榜?听说这东西挺有用!先行谢过诸君! 第十九章 我韩信,挑刺儿专家! 秦墨向身后一招手:“韩信,带你同伴速来拜见皇帝!” 韩信大喜过望,他原本以为,能远远看见始皇帝,得到一些封赏,便已是天大幸事。 可不曾想,竟还能得始皇帝接见,当下颤抖着手整了整衣冠,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然后,如同螃蟹般,同手同脚顺拐前行! 但他这还算好的,其他壮士更是不堪,一个个体如筛糠,根本就迈不动步子。 韩信顺拐走一步,他们才敢跟着往前蹭一步! 秦墨看得满头黑线,刚还把你们夸成一朵花,这瓜怂样儿不是打我脸吗? 倒是嬴政,却见怪不怪。 当年荆轲与秦舞阳刺杀他,进了朝堂便吓得失去方寸,此刻他身边是三万虎狼锐士,威势更加恐怖。 而且,纵观大秦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在他面前那个不是战战兢兢。 包括亲儿子扶苏,也是敬畏多于敬爱。 更遑论这些乡野义士? 似秦墨般与他亲厚者,终究是异类…… 韩信行近至十步处停下,双手为揖高举过头一躬到地,磕巴道:“在下……黔首小民韩信,拜见始皇帝!” 他身后的同伴赶忙有样学样,恨不得把头戳进土里。 嬴政抬手虚扶,温言道:“诸义士免礼。” 韩信心中紧张稍减,但心气一松,身体也开始发软,脚下踉跄险些栽倒。 身后众同伴,更是齐齐身体一软,竟真一头戳在地上。 秦墨无语望苍天:“……” 嬴政也忍不住莞尔了,强忍笑意维持皇帝威严,勉力韩信等人一番。 然后,又问了他们防守乡衙的艰险! 韩信打起十二分精神,也算对答如流。 秦墨跟着补充道:“他们带队亭长战死,全凭韩信指挥得当,才能防住匈奴骑兵,护的数百镇民周全。” 嬴政原本只是例行公事,听秦墨这般说,倒是真来了兴趣。 而且这韩信年纪轻轻,却行礼如仪,显然也不是普通农家子,便道:“韩义士可曾进学?” 韩信等着就是这一句,立即道:“信早年家境殷实,四处游学拜师,学过一些兵家之言,皇帝可要考校?” 他不是什么野心造反家,只因出身普通无人举荐,才在后来天下大乱时,四处投奔想要一展抱负。 但彼时的旧贵族项羽,根本不待见他这出身平庸之辈。 便是出身亭长的刘邦,也只给他一个小官做,直到后来萧何爱惜其才,两人上演了一出雪月风花…… 如今大好机遇摆在眼前,他又怎敢错失? “那便考一考。” 嬴政自然能看出他的热切,稍作沉吟便道:“韩义士既学兵家之言,可知朕亲征匈奴之深意?” “收六国遗民之心,尤其可收赵地遗民之心,此举暗合兵权谋之术。” 韩信早就琢磨过皇帝亲征的深意,答的毫不迟疑。 嬴政颔首,再问道:“秦卿向朕要了三万骑射锐士,皆是自关中戍卒挑选,用以出塞扫灭匈奴,韩义士以为可行否?” “大将军用兵暗合兵技巧之术,以专精之士,催敌强项灭之。” “不过,挑选拼凑之军,理应多加磨合整训,使之万众一心,否则十成战力,用不出六成!” 韩信先是肯定秦墨的用兵之法,随即又话头一转点出不足之处。 嬴政愕然,却是没想到,韩信居然敢当着秦墨的面挑刺。 毕竟,刚才可是秦墨举荐的他,这般不顾情面,多少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小子确实言之有物! 嬴政古怪看向秦墨,他是第一次发现,秦墨居然还有不如人之处。 扶苏暗暗皱眉,身为秦墨的忠实脑残粉,秦墨有错,他腹诽可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可就不愿意听了。 更何况,韩信的挑刺也不成立! 所以他不等秦墨开口,便主动接过话头。 “韩义士多虑了,大将军治军有法,早在自咸阳出征之前,已将这三万骑士磨合完成。” “你可知大将军用的什么法子?” 扶苏先是解释,最后反问。 韩信略有沉吟才道:“民曾听闻,大将军治军,严中有慈,若视麾下儿郎为父兄子侄,自能万众归心。” 这时代大将统军,无非也是如此,严明军法之余,还需爱护将士。 能做到这两点的,无一不是当世名将。 例如那兵家始祖之一的吴起,他为将士吸脓疮,因而将士在他麾下皆是用命! 扶苏嘿然摇头:“你说的也对也不对,若只按你所言,将士敢战与否,皆取决领兵大将一人。” “而这三万骑士出塞作战,少不得要分进合击,难道将士们离了大将军,便不要作战了吗?” 韩信这次是真被问住了,他到底没有真领过兵,许多东西或许都懂,却无法融会贯通。 便是嬴政也心生好奇,秦墨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如何完成磨合整训,让三万来自不同地方的将士,离开他这位严中有慈的主将,也能团结发挥战力。 扶苏见两人被吊足了胃口,便也不再卖关子。 “大将军入营当日,便令三万大军,分成三十个千队,比赛骑术,往返三十里,前五食肉,余者食糙米。” “各千队争功,一味图快,途中不管掉队袍泽,大将军鞭笞有袍泽掉队的千队,不给他们计算成绩。” “如此第二次比试时,各千队便团结,不愿袍泽掉队,军心凝聚已成!” 扶苏说的言简意赅,但意思已经传达到。 嬴政听得直拍大腿:“善!甚善!如此治军才是真正的严中有慈!” 韩信亦是心悦诚服,揖手向秦墨拜道:“大将军不愧为华夏第一勇士,信不如矣。” “但,信还有一言。” “信听闻塞外荒漠,苍茫无有方向,匈奴部族分散其间,如何能准确打击?” “若是迷了方向,不得水源,岂不致大军于死地?” 韩信好话没落地,便再次挑了个刺。 而且是非常致命的刺! 后世汉武帝几次征讨匈奴,资历较浅的卫青霍去病都能封侯,为啥飞将军李广不能? 因为前面舅甥俩没迷路,而李广则老迷路,晕头转向疲惫时,被匈奴趁势打击,白白葬送麾下将士性命! 第二十章 大将军没那么小心眼吧? “迷路?” 嬴政挑了挑眉,问韩信道:“你可有解决之法?” 老秦人不从饶舌,你既然挑了刺,也得有解决之法,否则便是单纯的找茬。 你说唱也不好使,最好闭嘴! 韩信胸有成竹道:“信早年游学,曾在邯郸见过一种奇巧之物。” “其以特殊矿石雕琢成勺,将之置于平台大力旋转,最后皆会指向南方,故名曰司南,出塞大军可用之辨别方向。” “至于水源,信以为唯有用笨方法。” “蒙恬大将军驻守边境,想必也在搜集记录塞外水文地理,出塞大军可按记录好的水源地进军。” 这确实是笨方法,水源分布有东有西,若绕路沿水源行军,骑兵突袭的效果,也就荡然无存了。 或许前期可以取得一定战果,毕竟匈奴部族是逐水草而居,有水源必定有部族。 但等三万秦军出塞的消息扩散出去,其余匈奴部落便会望风而逃。 或者集结优势兵力,活活用人命堆死三万秦军! “此子之韬略,胜过大秦现有九成军将。” 嬴政对韩信的解决方法不置可否,只是看向秦墨赞叹道。 秦墨点头表示赞同:“皇帝可要任用?” “尔若愿入仕,便在此次出塞大军中,任左司马之职。” 嬴政再次看向韩信道。 韩信毫不犹豫一躬到地:“信……末将谢皇帝封赏!” 嬴政受了一礼,转而看向他身后那些羡慕的同伴,温言道:“尔等不计生死名利,千里而来抵御匈奴,堪为可敬可佩,皆封不更之爵,战死者封于子侄。” 不更乃二十等爵第四等,除基础待遇之外,顾名思义是不用在服更卒之役,也就是不用在服强制兵役。 这算是对他们主动参战的最恰当褒奖! “谢皇帝封赏!” 义士们大喜,学着韩信的模样,齐齐一躬到底。 嬴政在秦墨和扶苏的引领下,进入乡镇视察歇息,而大军则在镇外驻扎。 …… “韩司马有礼,吾乃右司马张苍,咱们日后便是同僚了。” 又黑又瘦的张苍,主动来找韩信攀谈,笑眯眯的也不摆架子。 韩信赶忙施礼:“原来是上官当面,下官有礼了。” 秦以右为尊,张苍确乃他这左司马的顶头上司。 张苍坦然受了一礼,然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牛皮小囊,塞给韩信道:“军中百将以上皆配一枚,这一枚是韩司马的,好生保存。” 韩信打开牛皮囊,发现里面装着这一个扁圆的青铜小盒,铸造甚是精美。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根能平行转动的细针,随着他手臂的颤动,细针也在微微转动,黑红两头始终指着固定方向。 韩信新奇把玩了片刻,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此物能指明方向!” 张苍笑着点头:“然也,此物名为指南针,乃大将军所制,用之出塞可比司南准确多了。” “司南那东西,我也见过,转动之后辨别方向,总有些许偏差,大军若用之,少不得错失战果!” 韩信讪然苦笑,他此刻才终于明白,自己给出司南辩向之法后,嬴政为何不置可否了。 因为大将军秦墨,早制造了更好用的指南针,装配给全军武官,人手一副。 他的司南辩向,则多少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 “如此说来,水源问题也被大将军解决了?” 韩信沉默半晌后,突然又好奇问道。 张苍神秘一笑:“军中每位将士都带着水源,不知韩司马是否注意到?” “带着水源?” 韩信听的莫名其妙。 听说过带水车、带水壶、带水囊的,却从未听说带水源的。 水源那玩意儿能随处带吗? 还每位将士都带? 韩信心中腹诽之余,目光却也下意识看向忙碌扎营的将士,似乎想要从将士们身上找到水源。 而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他有心直接向张苍问明,但又自负傲气张不开嘴,一时颇有些下不来台。 他自学问有成以来,在兵事一道上,还从未如此窘迫! “哈哈,其实输给大将军,也不是什么难堪事,你又何必如此拧巴。” “你要是事事能想在大将军前头,那你恐怕早就能入仕为官,并且位居上卿了。” 张苍人精一枚,岂会看不出韩信的心思,便莞尔打趣了一番。 然后,指着不远处一位正在给战马挤奶的骑士,解释道:“你难道没发现,三万将士所骑战马,都是能产奶的母马吗?” “这可是朝廷穷搜九州,按照大将军的要求弄来,足足十万匹,为此耗费不知凡几。” “离开这军营,再想找出一匹产奶母马,怕是比登天还难!” 韩信身躯一震,脑海中仿佛有旱雷炸响,震的他浑身汗毛,根根直立。 鸡皮疙瘩更是瞬间起了满身! 若这三万将士,皆配骑三匹以上产奶母马,那么就算离开水源地,用光携带的饮水,也能靠马奶再坚持几日,直到母马也渴的无法产奶。 对于骑兵来说,多坚持几日时间,能干的事情可就太多了! “信当真不如大将军多矣。” 韩信呆滞好半晌,终于是认命般叹息出声。 张苍嘿然道:“也不尽然,至少你胆子绝对够肥,大将军恐怕也比不上。” 韩信再次莫名其妙:“信研习兵家学说,向来行事谨慎,谋定而后动,何来胆子肥一说?” “况且,上官与信不甚相熟,相识不过半刻,又怎知信胆子肥?” 张苍翻了翻白眼:“你行事谨慎?我为何没看出来?” “你方才挑了大将军那么多刺,竟还敢在大将军麾下任职?难道不怕到了战场上,大将军找个由头,砍了你脑袋祭旗?” 韩信:“……” 好像是这么个理啊! 咋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韩信讪然咧嘴,迟疑道:“大将军没那么小心眼吧?” 说到这里,张苍的话匣子才算真正打开了,眼圈泛红道:“你知道我以前什么样吗?那是又高大又白净,那个见了都要夸一声美男子!” “可就是因为说错一句话,便被大将军扔进军营做了司马,每日忙碌的像马驴,你看我现在这模样,一个字……惨!” ps:感谢诸君的打赏!日后单独列名感谢!嗯,扣扣阅读那边历史类新书第二了,很强!打赏随意哈,推荐票月票继续求下! 第二十一章 明月繁星共鉴,誓灭匈奴诸胡! 入夜,祖龙宿在残存的乡衙后院。 连日行军颠沛,难得有片瓦遮身,祖龙在赵高的服侍下,洗了一个热水澡,便要歇息了。 “父皇,今日缴获死马伤马甚多,火头军烹了红烧马肉,给全军将士添夜食,父皇可要吃些?” 门外响起扶苏的恭敬声音。 嬴政翻身自榻上坐起,坚定道:“吃!” 火头军烹制的‘秦墨式美食’,算是他在行军途中,仅有的乐趣享受了,断然不肯错过。 宿在榻旁的赵高,赶忙去开门,将扶苏请进屋内。 扶苏自胸前甲衣里掏出一个铁饭盒,打开盒盖把热气腾腾的红烧马肉盖饭,敬献到嬴政手中。 嬴政微愣,皱眉道:“此盒灼烫,日后万不可这般。” 做父亲的便是如此,纵然心中受用,张嘴却是责怪。 扶苏只是答应,又拿出筷箸递过去。 嬴政埋头开吃,含糊道:“今日战况如何,详细道来。” 以往秦军出征,皆有御史随军,行监军之事,扶苏此次要跟着大军出塞,便是秦墨的监军了。 “儿臣与大将军赶到时,匈奴骑兵正劫掠此镇,集结欲逃。” “大将军令轻骑千队拦截,以骑射对骑射。” “轻骑将士弓强箭远,兼又有高桥马鞍、马镫之利,隔远而射杀伤匈奴弓骑。” “匈奴弓骑欲贴近还击,轻骑将士便与之拉扯,并频频回身发箭,射杀贴近的匈奴骑兵。” “最后,将之引诱至重骑阵前,丢出霹雳弹炸散其阵型,重骑正面冲锋破之……” 扶苏事无巨细,将秦墨使用骑兵的战术,讲述给嬴政。 嬴政边吃边听,待他讲完,才道:“怪不得秦卿一力主张用骑兵讨伐匈奴,确实打得干净利落,倒也不枉耗费。” 说着,抬头看了看扶苏甲衣上干涸的血迹:“你未上阵冲杀,因何弄得一身血污?” 扶苏晒然:“儿臣与大将军得胜后入镇,收敛被匈奴兵杀害的百姓尸首,不曾想却遭遇掉队的匈奴兵。” “匈奴兵许是看出儿臣身份不凡,便躲在房屋中偷袭儿臣,也幸亏大将军悍勇,护住儿臣斩杀了两个匈奴兵。” “否则,儿臣怕是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扶苏越说越后怕,脸色又有些发白。 嬴政倒也理解他的感觉,并未责怪他怯懦,只是道:“当年荆轲与秦舞阳,假借献图刺杀朕,也是凶险无比。” “适时众臣皆惊手足无措,而秦卿只是朝堂上的末位武将,上殿不得配剑,若非他毫不迟疑冲上陛阶,赤手空拳扭断荆轲脖颈,朕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扶苏连连点头:“大将军之神勇,古今罕有!” “咱们父子,皆承他活命之恩情啊……” 嬴政又感叹了一声,转而问道:“怎不见秦卿过来同食?” “大将军领了五百将士,以及残余的镇中百姓们,去掩埋遇害百姓了。”扶苏答道。 嬴政愣了愣,旋即猛扒几口吃光盖饭,起身道:“赵高,给朕更衣,去看看!” …… …… 镇外,荒坡。 嬴政在甲士的护卫下赶到时,荒坡上已经挖好一个个坟坑。 秦墨和将士们,正帮着镇民往坟坑里安置尸体。 仓促从简,也没有棺木,只以千余匈奴首级为祭品! 嬴政本上前说话,但看秦墨面色阴沉,将一婴孩尸体与母亲合葬,便又硬生生止住。 扭头吩咐扶苏,找来一杆锹铲,走到秦墨身旁,帮忙覆土掩埋! 周围悲戚痛哭的镇民,早已发现嬴政到来。 此时又见他不顾身份,堂堂大秦至尊亲自下场,掩埋自家同乡亲族,不由心中五味杂陈。 赵地百姓少有不恨秦的,秦赵先后大战数次,赵地几代青壮男儿,皆丧命于秦手。 但此次嬴政亲征匈奴,摆明了又是来护佑他们这些赵地百姓。 今日他们困守乡衙,被匈奴兵攻打,若非秦军赶到,说不得便已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不谈驱逐夷狄的大义,这活命之恩却是不得不认! … 稍后,一座座崭新坟茔立好,一座千余匈奴首级堆成的京观也已筑成。 嬴政领头祭拜:“朕食子民税赋供奉,却不能护佑子民周全,以至子民为塞外蛮夷所残害,惭也愧也。” “尔等暂且安息,今日之血债,朕必让塞外蛮夷万倍偿之。” “明月繁星共鉴,朕誓灭匈奴诸胡!” 呛啷—— 嬴政拔出佩剑划破手掌,将鲜血涂于面额,宛如凶蛮野人。 残存赵民,在场将士,纷纷效仿。 便是平日谦逊温和的扶苏,身上也冒出凶蛮之气。 那是一种独属于这先秦时代的华夏诸民本相,也是秦墨这位后世人所不具备的。 华夏诸民正是凭着这股凶蛮,将周朝一隅之地,开拓成春秋列国,占尽内外膏腴之地! … 嬴政完成祭拜后,并未就此回去歇息,而是跟着秦墨,去镇外军营视察了一番。 直到深夜,秦墨要住在帅账镇守军营,嬴政这才打算回镇休息。 不过分别时,嬴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秦卿……” 祖龙向来睥睨霸道,言语从不讳人,这般吞吞吐吐,反倒让秦墨感到奇怪。 “皇帝有话但讲无妨。” 嬴政略略沉吟,突然直视秦墨双眼。 “朕观秦卿,本心洒脱,世间荣华名利,卿皆不甚在意,便是旁人求而不得的权势,似乎也不甚热衷。” “卿之洒脱,几如神祇,俯瞰世人。” “但偏偏,卿心中又似有大悲大慈,纵观古往今来,似卿这般爱护敬待黔首小民者,朕莫说是见,便是听也没听过。” “为何?卿为何如此矛盾?” 这是嬴政心中,一直以来对秦墨的疑惑。 尤其是最近,他愈了解秦墨的性格习性,这种疑惑便愈加深重,时时刻刻都在困扰着他。 再不问出来,他能把自己憋疯了! 秦墨被问的一愣,见嬴政死盯自己不放,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只得迟疑道:“其实……” 嬴政急切:“其实什么?” 秦墨:“其实人性本就矛盾,皇帝想那么多干啥?” 嬴政想吐血:“……” 但仔细想想,似乎还就是这个理,本就矛盾何必多想! 第二十二章 来自楚地的壮士! 次日,三万骑士开拔,继续赶向边地。 但不再是集中行军。 屠睢和任嚣手下的两万轻骑锐士,分为左右偏师四散而出,扫荡侵入上郡的匈奴骑兵。 赵佗率领的五千轻骑亲卫,章邯率领的五千重甲骑兵,则在护卫嬴政之余,作为中路军直线推进,与左右偏师遥相呼应,铺开一张天罗地网。 赵地百姓虽无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却也在别扭的欲拒还迎中,积极配合四处出击的轻骑锐士,指明入境匈奴骑兵动向。 而且赵地百姓也并非缩头乌龟,轻忽生死的燕赵壮士,在这边地上郡尤多,凶蛮更甚匈奴。 三万骑士未到之前,他们面对匈奴骑兵处于被动,只能护着父母妻儿,进入乡镇或县城防守。 但三万骑士一到,匈奴骑兵优势荡然无存,形式已然逆转。 唯一可虑者,反倒是匈奴骑兵逃出塞外。 想逃? 想甚美事! 赵地壮士成群结队而出,联合九州各地赶来助拳的义士团体,仗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在匈奴骑兵必经之路上,或设下密密麻麻的陷阱捕兽夹,或袭扰迟滞其速度。 待大秦骑兵锐士一到,立即配合歼灭之! 甚至一些小股匈奴骑兵,根本不用锐士出手,直接被赵地壮士和九州义士埋伏截杀,马匹财货收入囊中,首级拿去找嬴政要爵位! 如此,烧杀劫掠的匈奴骑兵,骤然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辅以三万骑士如同犁地,所过之处留下一座座匈奴京观! 蒙恬得到秦墨的飞骑传信,也紧急调整战略,召回追着匈奴骑兵吃灰的长城军团,把守出塞要道。 力图将侵入上郡的匈奴骑兵全部留下! …… 上郡县治肤施城外,十里坡。 一队上百人的匈奴骑兵,带着饱掠的财货、粮食、器具等,沿着坡下道路快马急行,向西出塞。 噗通—— 唏律律—— 疾驰在最前的几骑,突然马腿陷入地下栽倒,马上匈奴骑兵更是摔的七荤八素。 后方匈奴骑兵急忙勒马,拥挤成一团! 轰隆隆—— 轰隆隆—— 与此同时,数个茅草捆扎成的大火球,自坡上滚落而下。 或是直接滚入拥挤的匈奴骑兵队中,烧的人马惨叫连连,或是滚落至匈奴骑兵队前后,封住两头道路! “冲出去!” “蒙住马眼冲开火球!” 匈奴百夫长急声嘶吼,指挥部众以马匹开道。 咻—— 噗—— 一支利箭自坡上射来,毒辣刁钻,贯穿匈奴百夫长面门,自脑后贯出。 “杀!” 坡上响起震天杀声,旋即便见一雄伟男儿,手持剑盾当先狂奔而下,速度快若奔马。 其后跟随的四五十人,服装各异,兵器各异,也是一涌而下。 同时有人大喊前方急冲的雄伟男儿:“项羽,莫要莽撞!” 项羽恍若未闻,身后同伴奔至半坡,他已杀入混乱的匈奴骑兵队。 “滚开!” 项羽一声爆喝,硬生生将挡在身前的一个匈奴骑兵连人带马撞翻。 而后顶着盾牌高高跃起,整个人撞进匈奴骑兵群中,手中大铁剑,下砍马腿,上刺骑兵,几无一合之敌,瞬间便杀成了血葫芦。 匈奴骑兵被杀的胆寒,畏惧其神勇,纷纷拥挤着与其拉开距离,摘弓射他! 但项羽战斗意识非凡,只是举盾往人马堆里冲,贴近了砍杀,待身后同伴赶至,死在他剑下的匈奴骑兵,已有将近二十人。 余下的匈奴骑兵,眼看施展不开,只能绝望的弃马步战。 可面对有项羽充当锋矢的伏兵,实无太多还手余地,不出刻钟便死伤殆尽! 最后仅剩的几名匈奴兵,崩溃丢掉兵器投降。 “壮士饶命,某愿为奴,只求不杀……” 匈奴兵说的是赵地口音雅言,项羽倒也能听懂,但这却让他杀意更甚,怒哼道:“既学我华夏雅言,当惜我华夏之美,安敢入塞杀掠破坏,该死!” 噗—— 话音未落一剑挥出,四颗人头整齐掉落。 他身后的同伴们,纵然敬他神勇,却也被他的凶蛮所摄,只有一位胡须花白的中年人,开口呵斥道:“日后再敢莽撞不听军令,我必鞭笞于你。” 项羽收剑入鞘,悻悻道:“胜都胜了,伯父何需如此疾言厉色。” 中年人气的胡须一颤,正想再骂他几句,身后却突然传来轰隆马蹄声,似乎是大队骑兵。 众人为之一惊,项羽也是再次拔剑。 不过,等他们看清身后来的骑兵,乃是身穿秦军战甲后,便又松了一口气。 只是气氛却有些古怪! “伯父,怎么办?” 项羽看向中年人征询意见。 中年人示意他稍安勿躁,整了整衣冠,主动去迎上那些骑兵攀谈。 “在下项粱,吾等乃楚地义士,前来剿杀匈奴,不知诸位将军是那部兵马?” 为首的骑兵千将,打量他身后战场一番,颇为赞赏的点头道:“以五十人,破百人奴骑,好战法。” 但转而又问道:“可有官身印鉴?或家乡官吏开具的凭证?” 秦法严苛限制百姓,故而前来赵地助拳的义士,大多由乡官、亭长带队,或是手持家乡官吏开具类似路引的凭证。 否则,这些持枪带弓的家伙,断然走不出家乡,便已被郡县官吏发兵剿灭! “有。” 项粱不敢怠慢,立即从怀里掏出两块合在一起的木牌,上前交给那千将查看。 千将打开木牌仔细查验其上印鉴,半晌才还给项燕,道:“皇帝率领大军将至,尔等若要离去,便速速离去。” “若要讨赏,便上缴兵器站在路旁,等皇帝过去,自有司马记录尔等斩获,给予记功赏赐!” 项梁微微沉吟,笑道:“自是要讨赏。” …… 稍倾,项梁、项羽叔侄和同伴们上缴兵器,也将道路清理出来,果然便见更大规模的骑兵到来。 项羽远远看到战车上披甲的始皇帝嬴政,在大军拥簇之中行来,不由握紧拳头。 “伯父……” “闭嘴,好生看着。” 项梁怒瞪他一眼,心中却也是仇恨之火熊熊燃烧。 第二十三章妹妹口中的君子是谁?敢与我相较勇武? 大秦与项家而言,乃是国仇家恨。 叔侄俩此次入赵剿杀匈奴,虽是出于义举,但更深层次的目的,却是趁机结交豪杰,暗中积蓄反秦力量! 今日偶遇亲征的嬴政,算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叔侄俩满腔仇恨,可看着迤逦而行的铁骑,心中不禁翻起惊涛骇浪。 而惊骇之余,叔侄俩所思所想,又是天差地别。 项梁看到的,是秦军之锐,是祖龙之威,只觉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 更让他绝望的是,祖龙战车旁策马而行的秦墨! 他识得秦墨,更知晓秦墨的恐怖,当年秦军伐楚,秦墨便是一路主将,善战之余更善治民。 每每攻下楚国城池,必定收拢民心,推广高产粮种。 时至今日,楚地黔首小民不但不恨秦军,反将当年伐楚的秦军当做救世主,导致项家反秦困难重重。 如今他已须发斑白,可秦墨却正当壮年,有秦墨一日,项家的反秦大业,便绝无希望可言! …… 这边项梁心生气昧,但身旁年轻气盛的项羽,却是锐意勃发。 他看着铁骑拥簇天威赫赫的嬴政,张嘴便冒出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项梁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捂住项羽的大嘴巴:“你不要胡乱说话,会被灭族的!” 而与此同时,嬴政身旁的秦墨,突然似有所觉般,扭头投来锐利目光。 项梁霎时头皮发乍,浑身僵硬几乎不能呼吸。 便是项羽也是瞬间安分,只是虎目微眯,迎上秦墨目光。 秦墨稍稍愣神,见他浑身浴血,身旁堆着匈奴首级,便眼中锐利消散,赞赏点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秦军骑士拥簇着始皇帝嬴政,迅速通过十里坡,赶往肤施城! 而骑士之后,则是医疗兵的战车,以及成群结队的九州义士。 “呼!” 项梁宛如窒息解脱般,大口大口喘息。 项羽则是肩膀一垮,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然汗透衣襟。 这时,一位披甲的年轻秦将,带人把先前收缴的兵器,归还给项氏叔侄这伙人。 而后又拿出竹简笔墨,道:“尔等报上籍贯姓名,各自上缴斩获首级,本司马记录在册。” “待此次征讨结束,朝廷会发下封赏,送往尔等家乡!” 项梁并不急着请功,揖手攀谈道:“听将军口音,似乎也是楚人?” 韩信也听出他的楚地口音,便也揖手回礼:“原是乡梓,失敬。” 路过的医疗兵,听到这边对话,突然自战车跳下一人,快步来到众人面前,用正宗的楚言道:“诸位乡梓义士可曾受伤?仆帮你们包扎一番。” 说罢,也不等回话,便去查看浑身浴血的项羽。 而向来张狂无忌的项羽,此时面对这位热情同乡,竟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僵直站着,任由其检查。 因为眼前的同乡,实在太过青春美艳,兼又热情亲和,年轻人瞬间便被夺了心智! “唔,你没受伤啊?” “这些匈奴首级,都是你的斩获吗?” “也不知你与君子谁更勇武……” 虞姬自顾自嘟囔一番,便又去查看其他同乡。 项羽蓦然回神,追上去问道:“妹妹口中的君子是谁?敢与我相较勇武?” 虞姬嫣然笑道:“君子便是始皇帝身边的大将军,乃华夏第一勇士,你可知晓?” 项羽:“……” 项羽瞬间就没了脾气,蔫蔫的看着她,为其他人处理伤创。 待虞姬为一众乡梓包扎完毕,韩信也记录好了他们斩获的首级。 “大军要在肤施城修整,诸位乡梓若愿跟随,介时皇帝还会赐下酒肉。” “同去!” 项羽不等项梁说话,便满口应承。 项梁焉能看不出,他心智已被虞姬勾了去,暗暗翻白眼之余,只得跟着点头。 不过,就算没有项羽抢话,他也是要跟随同去的。 因为那些成群结队,跟随大军的九州义士,若是不前去结交一番,实在是可惜! …… …… 稍后,项氏一行人,混入大大小小的义士团体中,跟在大军之后,赶往肤施城。 嬴政率军一到,县中官吏好悬没高兴疯了,赶忙打开饱受战火摧残的城门,兴冲冲出城迎驾。 城墙上往来巡视的郡兵,以及赵地青壮们,见始皇帝亲率援军到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亦是疯狂欢呼! 劫后余生的兴奋传染到城外,跟在大军之后的九州义士,也高举刀矛欢呼应喝。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始皇帝威武!” 城内城外随之爆发震天呼喝:“始皇帝威武!!!”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声振寰宇。 项梁与项羽面面相觑,叔侄俩齐齐咧嘴,始皇帝此番亲征,算是尽收赵地民心了。 便是那些九州各地赶来的义士,怕也是成了始皇帝拥趸,回乡必然大肆宣扬此行见闻,始皇帝的统治必然更加牢固。 日后他们再想结交反秦豪杰,恐怕是难如登天。 若不谨慎,说不得便要把自家陷进去! …… 铁骑拥簇中的嬴政,听着震天欢呼,已是脸色涨红。 连日风餐露宿,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亲征的目的,完美达成! “爱卿,朕此番收服赵地民心,全赖卿之谋划,朕该如何封赏你?” 嬴政突然看向战车旁的秦墨,大声道。 秦墨揖手道:“封赏不急,臣还要出塞打击匈奴,若能全胜而归,再行封赏不迟。” “善,待卿扫灭匈奴再行封赏。” 嬴政颔首不在多言,张开双臂尽情享受万民欢呼。 当夜,大军在城外扎下营盘修整,嬴政命官吏搜罗城中酒肉,犒赏三军以及随军义士,城中郡兵和青壮也不落下。 至后半夜,欢宴散去。 秦墨拿着一封蒙恬送来的最新军情,找到醉醺醺的嬴政。 “蒙恬将军送来军情,言说已截杀上万欲逃出塞的匈奴骑兵。” “若加上咱们这些时日剿杀的匈奴骑兵,入塞劫掠的匈奴骑兵,已是所剩无几,或是已从别处逃出塞。” “臣以为,明日当加快行军,与蒙恬将军汇合,继而出塞了!” 秦墨肃声道。 第二十四章 左贤王是吧?算你倒霉! 次日,大军在肤施城补充两日粮草,全速赶往赵地旧长城一线! 跟随大军的义士团体,大多无法跟上,转而配合当地郡兵,以及无数赵地壮士,搜寻清缴残余的匈奴骑兵。 但也有从匈奴骑兵手中夺得马匹者,能跟上大军的速度,这其中便有项氏一行。 项梁项羽叔侄,对结交赵地反秦义士,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便想跟着大军,观察战力如何。 当然,项羽主要的心思,还是在虞姬身上! “羽儿,莫要儿女情长,如今暴秦的统治愈发稳固,你我叔侄若再不发奋,此生怕是无望复国矣。” 策马急行途中,项梁眼看项羽魂不守舍,注意力全在前方乘坐战车的虞姬身上,不由皱眉劝道。 项羽讪然收回目光,反问道:“伯父可是气昧了?” 项梁并不否认:“这支秦军之精锐,纵然是魏武卒、韩材士、齐技击、赵骑射……加在一起,也断然不是敌手!” “你我叔侄若要复国,将来必与之有一战,如何胜之?” 项羽听罢,却是不屑摇头道:“此军确实无敌,但也只在平原,到了咱们楚地南方,必然施展不开。” “尤其南越之地,咱们叔侄抢来一片领土,既可拥立一位楚王复国,秦军也无可奈何。” “难的是如何报仇,全面推翻暴秦!” 项梁被说的一愣,旋即眼中渐渐泛起喜色。 其实现阶段,他已对推翻暴秦不抱期望,所以钻了牛角尖,心中颇为气昧。 可让项羽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推翻暴秦和复国,两者并不冲突! “不往前走了,咱们回楚地。” 项梁越想越觉复国可成,便突然勒住马匹道。 项羽皱眉:“伯父,你难道真打算在南越复国,只龟缩一隅之地?!” 他心中的志向,一直是报国仇雪家恨,推翻暴秦统治,堂堂正正的复兴楚国。 项梁想退而求其次,他却是不愿的! “你懂什么?暴秦统治越发稳固,咱们一直如此串联结交反秦豪杰,早晚必为官吏察觉,死无葬身之地!” “反之,只要咱们在南越复国,便无需再串联结交,也能吸引六国遗族来投,大可积蓄力量,静待天时。” 项梁怒声训斥道。 项羽终究年轻,心中尚无太多主见,听伯父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便也勒住坐骑,不再前行。 然后,眼睁睁看着前方的虞姬,乘坐战车渐行渐远,甚至来不及道别! …… 武库县是赵地边关重镇。 而武库顾名思义,乃囤积兵甲之地,蒙恬的将军府,也设立在县城中。 大军赶到武库,嬴政算是解脱了,再不用风餐露宿,只需与蒙恬一同在此镇守即可。 三万骑士开始做出塞准备,火头军用将士们携带的面粉,疯狂烤制锅盔,约莫制够二十日之用后,余下面粉则全部制作成炒面。 不是不想全制成锅盔,实在是这玩意也有保质期,远不如炒面来的保质期长,而且炒面里可以加入各种营养辅料! 将士们忙碌之际,秦墨则与军中大小将官校尉,会同嬴政和蒙恬,做最后的出塞作战部署。 “臣来边关镇守前,秦相曾嘱咐臣,要利用走私商贾,搜集塞外地理、部族之信息。” “如今已然初见成效,此为塞外地理图!” 蒙恬拿一张巨大的绢布地图,挂在墙上展开,让众人观瞧。 嬴政当先上前瞧看,发现地图甚为详细,几乎详细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一个上百户的小部落,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蒙恬等他和诸将看罢,指着图上大河的几字形拐弯处,道:“据哨骑探查所知,匈奴左贤王自王庭而来,近日率领部族驻扎于此。” “此次匈奴骑兵侵入上郡,也是此獠在谋划指挥!” 秦墨咧嘴露出八颗白森森的大白牙,嘿然笑道:“左贤王是吧?算你倒霉!” …… …… 此时的匈奴大单于,是头曼单于,其人也算雄才伟略,将各不同属的塞外诸胡捏合到一块,形成大匈奴帝国。 更将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开拓的河套地区,占为大匈奴所有。 但,他的功绩也仅限于此了,因为他有个更出色的儿子,冒顿。 便是那位把刘邦打得求和,还想要吕后侍寝的冒顿! 此时的冒顿,还并未鸣镝弑父,宰了头曼那糟老头,所以他还只是个左贤王。 不过,他的野心与好战已然显露,此次入侵赵地上郡,听从他指令的匈奴部族,都抢回不少好东西。 至少先期返回的匈奴部族,是这样的! 至于那些侵入上郡腹地,尚未回返的匈奴部族,想必抢掠的好东西,只会更多。 这让冒顿的威势大涨,诸部皆愿听他号令! 踏踏踏—— 数十骑风尘仆仆的匈奴兵,快马奔入左贤王部牧区,找到正在与诸部首领当户饮宴的冒顿。 “左贤王,大事不好了,侵入上郡腹地的各部族,遇到大批秦军骑兵,恐已凶多吉少。” “我们丢下抢掠来的财货粮食,跑死了所有备用马匹,绕过秦赵长城之间的缺口,才侥幸逃出来向您报信。” “还请睿智的左贤王早做决断!” 数十位匈奴骑兵翻身下马,七嘴八舌惶恐禀告。 诸部首领骇然变色,尤其那些大部族首领,他们还有部众尚未撤回。 倒是冒顿,只是皱眉看着那数十位匈奴骑兵,冷冷道:“本王看你们是畏战逃回,夸大谎言。” “秦军纵然有大批骑兵,又怎敌得过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勇士!” 这话有一定道理,诸部首领心中稍安,便也怒视那数十位狼狈匈奴兵。 “带下去,割去双耳,充为奴隶!” 冒顿漠然摆手下令。 上百名铁甲匈奴兵冲上来,拖死狗般将那些‘畏战的匈奴兵’拖下去行刑。 “诸位莫要坏了兴致,再饮。” 冒顿脸上冷漠消解,洒然一笑继续劝酒,自己也伸手去端面前案几上的青铜爵。 不过,当他发现爵内的酒液,在微微晃动之后,却是面色大变,急忙爬在草地上倾听:“东南方向,有超过万人以上的骑兵疾驰!” 第二十五章华夏诸民,从来不是软弱可欺者! 嘟呜呜—— 嘟呜呜—— 嘟呜呜—— 号角嗡嗡响起,一声接一声,低沉而急促,那是左贤王在聚兵。 散落在牧区各处的匈奴牧民,纷纷驱赶低头吃草的牛羊,怀着疑惑向王帐而去。 “莫要再管牲畜,秦军出塞杀来了,速速向王帐集结!” 匈奴传令兵飞驰而来,一路向牧民大声嘶吼。 但牛羊乃牧民性命之所系,牧民又怎愿弃之不顾,各部族聚集于此,牧区紧挨相连,若是跑进别家牧区,九成九是讨不回来的。 啪—— 匈奴传令兵眼见呼喊无济于事,急的挥舞马鞭,沿途抽打牧民:“你们这些愚蠢家伙,都想被秦军杀死吗?!”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牧民看向东南方向,凄厉尖叫道:“秦军真的杀来了……” 附近不愿丢弃牛羊的牧民,随之回首张望。 继而,再不用传令兵鞭打呵斥,所有牧民都像受惊的兔子,迅速催马向王帐方向逃窜,无马牧民也在撒丫子狂奔。 此刻莫说是牛羊,跟着放牧的孩童,也已无人顾暇! 轰隆隆—— 大地震憾,无数秦军铁骑,如同蝗虫过境,瞬间碾过逃之不及的一切。 待铁蹄踏过,原地只留下一滩滩血肉,将凌乱的草地染成血红色,刺眼夺目! “掉队袍泽与后方重骑同行,余者加快!再快!!!” 两万轻骑锐士中的大小将官,疾驰中不忘督促部下骑兵,以迅雷般的速度,席卷向前方连绵成片的毡帐。 冒顿派出身边的三千骑卫,企图出营阻击秦军骑兵,留出时间集结牧民为兵。 但仓惶逃回营地的大批牧民,竟阻塞了三千骑卫出营。 一方想往里挤,一方想往外出,两方拥挤成一团,好不混乱! “杀出去,挡路者,斩!” 骑卫大当户发了狠,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射杀拥挤挡路的牧民。 牧民胆寒,立即逃向两侧,从别处入营。 不过,等骑卫大当户率兵冲出营地,轻骑锐士已然席卷至近前。 “聚!” 屠睢和任嚣两位大将,疾驰中扯着长音嘶吼。 两位大将身旁的亲卫们,立即跟着扯长音齐呼:“聚!!!” 声音远远传出,两万漫卷的轻骑锐士,迅速在奔驰中收束聚拢,变为两个万人纵队。 跟在两位大将身后,分左右掠向三千匈奴骑卫两侧。 咻咻咻—— 轰轰轰—— 两个飞掠而过的万人纵队,向来不及提速的三千匈奴骑卫,泼洒出密集箭雨,投掷霹雳弹。 左右交叉火力打击之下,三千匈奴骑卫立时人仰马翻,待两支万人纵队驰过,死伤已然超过半数。 侥幸未伤者,也被受到爆炸惊吓的战马,嘶鸣蹦跳掀下马背,战力全无! 而两支万人纵队,此时已经头也不回,冲入混乱不堪的营地中。 “千队,分!!!” 简单的指令传出,两支万人纵队,再次分散成一个个千队,沿着毡帐之间的空隙道路四散出击。 弓箭攒射。 霹雳弹乱扔。 横冲直撞砍杀。 本就混乱不堪的营地,彻底乱成一锅粥,牧民旦有聚集者,立遭毁灭打击! 败局已定,冒顿绝望了,放弃聚兵抵抗的妄想,带着身边仅剩百余骑卫,逃向西北方。 西北是大河,冒顿找了水浅处,不顾河水湍急,脱甲纵马过河! “奴酋休走。” 身后传来秦军呼喝,稍倾更有箭支射来,让冒顿身边仅剩的骑卫频频落马。 冒顿大急,死命抽打马匹。 可行至河中央,纵然水浅,也已漫过马头,冒顿只得弃马狗刨。 难得他这草原男儿,竟还识得水性,他手下骑卫大半已被河水冲走! “哈哈哈,待本司马生擒了此撩。” 韩信看着在湍急河水中载浮载沉的冒顿,一边畅快大笑,一边脱下战甲,一个猛子扎入河水中。 身后骑士不甘落后,也是争先恐后脱甲渡水去捉冒顿! …… …… 半个时辰后。 数万匈奴牧民面色凄然,抱头蹲在大火汹汹营地外。 另一边原本属于他们的无数牛羊,正在被秦军挑选肥壮宰杀烹食。 “大将军、长公子,此獠便是匈奴左贤王,如何处置?” 韩信将半死不活的冒顿,押到秦墨和扶苏面前。 其他骑士终究是没抢过他这善水楚人,冒顿被他亲手活捉了。 秦墨打量一番高鼻深目的冒顿,才道:“与其他匈奴裨王一般,暂且带在军中充为向导。” 扶苏也道:“待扫灭头曼王庭,一同献俘父皇!” “喏。” 韩信领命,拖着冒顿退下。 扶苏指了指那些灰头土脸的匈奴牧民,迟疑问道:“大将军,这数万匈奴俘虏又如何处置?” 如果是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剿灭,大军必然是不留俘虏的。 按照既定之策,匈奴男丁不论老幼尽皆斩杀,余下妇人女娃弃之草原自谋生存,留待大秦移民接收。 但此番冒顿聚集河套一带的部族劫掠上郡,此一战算是被一锅端了,省去大军逐一攻打的麻烦。 如此多的青壮俘虏,若尽杀之不免可惜! 秦墨当然也不是那等败家子:“男丁无论老幼斩去惯用手掌之拇指,留下两个轻骑千队押解,回塞内再做去势,充为奴隶。” 斩去惯用手掌的拇指,便开不得弓、握不得刀矛,再勇猛的男儿也废了。 用两个全副武装的轻骑千队押解,足够了! 秦墨稍作沉吟又道:“至于,妇人女娃和牛羊马匹,也一并带回去,交予皇帝处置!” 扶苏点头:“如此甚善。” 军令传下,立即有将士冲入俘虏群中,把男丁都揪出来,分辨那只手掌老茧多,斩去拇指。 两只手掌老茧都多的倒霉蛋,则双手皆斩拇指。 惨叫声此起彼伏,这些侵入华夏之地劫掠的匈奴男儿,还未来得及享受劫掠果实,却已沦为砧板鱼肉任由宰割,心中之惶然悲戚,自不用多言。 但这就是先秦时代的生存法则,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华夏诸民也从来不是软弱可欺者,一旦腾出手,彼辈便是跳梁小丑! …… 求推荐票,月票! 第二十六章 臣等正欲死战,大王何故先降? “大将军、长公子,将士们烤了小羊羔,鲜嫩的很呢!” 虞姬捧着一只烤制好的羊羔,蹦蹦跳跳来找秦墨献殷勤,身后还跟着哈喇子流成河的黄犬。 秦墨微微皱眉:“本候能饿着自己不成?大战才结束,你怎不去救治伤亡将士们?” 虞姬并不害怕,只是嫣然解释道:“仆已去看过将士们啦,并无伤患,这烤羊羔便是他们送我的。” “此战打得犀利,又有霹雳弹发威,匈奴人几乎被吓破胆,敬畏将士们如天神,因而从头到尾,甚少有抵抗者!” 秦墨脸色稍霁:“将士们士气如何?” 战地护士每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一部将士,视能力而定兼顾多寡。 但她们处理不了真正的重伤病患,故而更多的时候,战地护士是充当心理医生的角色,需时刻关注将士们的身心情况。 对于将士们而言,将官乃是严苛父兄,护士则是亲蔼姊妹,有情绪也更愿意对她们倾诉展露! “大将军放心,仆负责的将士们,士气都好着呢。”虞姬不无自傲道。 扶苏伸手接过烤羊羔,笑道:“大将军不可拂了美人之意,您若不吃,我便全吃了。” 秦墨莞尔摇头,拔出解手刀,割肉开吃,同时向虞姬道:“你去通知所有护士,让她们上报将士中的怠战者,你统一记录。” 虞姬面色一白:“大将军可是要处罚怠战将士?” 秦法严苛动辄砍手砍脚挖鼻子,而战时军法更严苛,斩首也只是平常,更会连坐父母妻儿。 “非也。” 秦墨摇头,指了指远处的数万俘虏道:“彼辈屠之可惜,我意押解回塞内充为奴隶,便让怠战将士押解吧,也免得留在军中影响士气。” “噢噢噢,如此甚好。” 虞姬恍然颔首,领着黄犬兴冲冲而去。 …… 秦墨与扶苏吃完鲜嫩的烤羊羔,便又去查看羁押在一起的匈奴大小裨王首领当户。 这些家伙熟悉草原情况,充为向导再合适不过,利于准确打击逐水草游牧的匈奴各部! 不过,在充为向导之前,还需震慑一番,否则胡乱指路,那就很麻烦了。 “尔等言辞不一,定是妄言欺诈!” “不识好歹,从他们家眷中各挑出一人,杀!” 秦墨与扶苏未至近前,便听到张苍与韩信煞气十足的声音。 旋即,便见有将士领命,从那些匈奴首领身旁的家眷中,随意拽出一人,马刀挥下斩落人头! 一众匈奴首领无力阻拦,或呲目欲裂咬牙切齿,或痛哭流涕以头抢地。 余下家眷则吓得瑟瑟发抖,不乏屎尿齐流者。 张苍与韩信发现秦墨二人走来,赶忙见礼道:“大将军、长公子,彼辈尚未慑服,还需手段惩治。” 秦墨漠然看了那些匈奴首领一眼,径直走向半死不活的冒顿,一脚踩在其胃部。 噗—— 冒顿如同鲸鱼般,张嘴喷出一道水柱。 却是被韩信生擒时,在大河中呛咽了太多河水。 冒顿吐出河水,身体好受了一些,意识复归清醒,继而在一众匈奴首领的惊愕眼神中,五体投地匍匐在秦墨脚下。 “奴愿为向导,助大秦的铁骑,扫灭头曼王庭!” 诸首领立时傻眼,一个个嘴巴张的宛如河马。 你……你特么玩我们是吧? 我们家眷都快被杀光了,你特么居然上来就投降,有你这样的大王嘛! 这场面,算是应了那句戏言:【臣等正欲死战,大王何故先降?】 便是秦墨,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识趣,不过稍稍愣神之后,却又恍然了。 在头曼单于之下,有挛鞮氏子弟为四王,既左右贤王居上,左右谷蠡王次之,各自统领多寡不等的部族,镇守王庭四方要地。 匈奴以左为尊,左贤王冒顿便是储君,但有趣的是,头曼单于娶了小老婆,也更宠爱小老婆生的儿子,一直想弄死冒顿改立储君。 冒顿活的惶惶不可终日,如此也就有了史书中鼎鼎有名的鸣镝弑父。 所以冒顿对于出卖父亲,大抵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你们父子俩,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秦墨嘿然调侃,看向那些目瞪狗呆的匈奴首领:“还要死扛到底吗?” 诸首领痛苦闭上眼睛,先后随着冒顿匍匐在地。 …… …… 三万骑士有冒顿和诸部首领为向导,省去了许多麻烦。 稍作修整之后,便渡过大河,自九原出发,沿途扫灭大小部族上百,取直扑向匈奴腹地。 待三万骑士杀抵阴山时,王庭腹地的牧民,竟还茫然未觉。 见到身穿铁甲的前锋锐士,只以为是头曼单于的骑卫,还巴结着上前供奉马奶酒。 前锋锐士们也不客气,一言不发喝了马奶酒,顺手拔出腰间马刀,便要冲杀。 “大将军有令,驱散牧民既可,让他们赶往四方传信!” “前锋锐士先去将头曼城攻破!” 有轻骑传令兵飞马而来,传递秦墨的军令。 前锋锐士们愣了愣,旋即调转刀锋,以刀背砍砸那些搞不明白情况的牧民,将之驱散。 而后,呼啸着冲向阴山脚下的头曼城! 匈奴在头曼单于的整合之下,已大抵形成国家制度,更仿照华夏之地的城池,在阴山腹地筑城作为王庭,名曰头曼城。 不做下一出围点打援的大戏,实在可惜! …… 五千前锋锐士冲入毫无防备的头曼城,当场俘获正与阏氏作乐的头曼单于,又俘获辅政贵人数百,城中无一人逃出。 稍后秦墨和扶苏率大部赶到,战斗已然结束。 将士们把衣衫不整的头曼单于,押到两人马前听候发落。 冒顿戴着镣铐,便跟在两人旁边,眼见年迈的父亲如此狼狈,眼中不由闪过痛苦之色,似有懊悔。 不过,当他看到一同被押来的阏氏后娘,心中懊悔顿时又消散一空! “暂且收押,皆关进城中,待回师塞内,一同献俘于皇帝。” “大军于城外驻扎,做出围城攻打之势,静待援军自投罗网!” 秦墨迅速连下两道军令,一切有条不紊。 第二十七章 这就很伤人了,文明降维打击! 三万骑士连日奔波突袭,出现非战斗减员不可避免。 秦墨本想让医疗兵带着伤患,进入头曼城中好生修养。 可等进入城中,没一会功夫,医疗兵便又带着伤患狼狈而出,说甚也不愿意再进去。 秦墨和扶苏问明情况,进城一看也是直咧嘴。 脏! 乱! 又脏又乱! 好好一座小城,弄得宛如大型猪圈,粪便遍地,污水横流。 扶苏跟随大军这些时日,要说也是吃过一些苦头了,数日来皆不曾洗漱,可进到这城中,却险些被那股味道顶个跟头。 “此城,虽仿我华夏,却徒有其形,而不得精髓……呕~!” 扶苏勒马退出城门,一边吐槽一边干呕。 华夏筑城或多或少皆有排水系统,对城镇排水的重视设计,甚至可以追述至数千年前。 先秦以上的数千年前! 而眼前的头曼城,简直突破了扶苏对城池的认知。 秦墨也绝了进城的念头,向左右下令道:“将那些匈奴贵族以及骑卫俘虏,都拉出来清理城市,挖掘排水沟。” “将来,此地说不得便是某位分封诸侯的都城,改造一番有益无害。” “告知监工将士,皆以厚麻布遮住口鼻,莫染了疫病!” 左右进城去传令。 稍倾,刚关押起来的俘虏,被将士们驱赶出房屋,对头曼城展开大扫除。 包括头曼、冒顿父子,也被迫加入其中。 只不过,父子俩都是善于骑射的勇士,对于底层劳动,却是从未触及,不免便笨拙。 啪—— 监工将士挥出马鞭,在头曼脸上抽出一道血痕:“肮脏蛮奴,给额动作麻利些!” 头曼愤然大怒,扔下捡屎的皮兜,操着一口正宗洛阳雅言恨声道:“本王纵然落魄,也是匈奴王族,尔小小黔首贱卒,安敢辱之?” “额呸!” 监工将士掀开遮面麻布就是一口唾沫:“王族?住豘圈的王族?额家中茅舍,也比你那王宫干净!” 这就很伤人了,文明降维打击。 头曼被骂的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半晌,悻悻又捡起皮兜,继续捡拾满地粪便。 冒顿原本也想摔耙子来着,看到这一幕,赶忙老实低头干活。 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 “大将军、长公子,这些是匈奴王宫里搜出的财货。” 城外,张苍和韩信领着一队将士,抬着大箱小箱出城,送到秦墨和扶苏面前。 扶苏伸手拿起一个嵌满宝石的金冠把玩:“皆是好东西啊,回去送给父皇,必然欢喜。” 秦墨一眼扫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两个小箱子上,一箱黑胡椒,一箱孜然。 都是价比黄金的好东西,西域特供! “哈哈哈,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秦墨嘿笑一声,一手一个拎起小箱子,快步走向火头军营地。 扶苏看他向是往火头军走,情知是要制作美食,便也顾不得把玩金冠了,赶忙随手扔了跟上。 两人赶到火头军营地时,火头军正在宰杀缴获的牛羊,以大锅炖煮,还搜集军中尚未吃完的锅盔,拿来掰碎做泡馍。 这些时日进军猪突猛进,将士们已许久没有喝上一口热汤了,今天难得扎营,火头军果断操起老本行! “正好,将这些黑胡椒碾碎,待出锅时撒入。” “另外,洗剥一些羊羔,烤制出来,将熟之时撒上这些孜然,分食给众将士。” 秦墨留了一些黑胡椒、孜然揣进怀里做种,余下全部交给忙碌的火头军,并嘱咐用法。 火头军领命接过,各自继续忙碌。 秦墨也亲自下手,加入其中,对于他来说,烹制食物,算是在这时代为数不多的解压方式了。 连日突袭作战,他身为领兵大将军,压力比普通将士更大! …… 半个时辰后。 撒入黑胡椒的牛羊肉汤,香气飘散全营。 而火烤的孜然羊肉味道,更是勾的全军将士食指大动。 火头军送于将士分食:“今天不但有撒了西域香料的肉汤,更有大将军亲手烤制的羊肉,同样撒了西域香料。” “听大将军说,那些西域香料可是价比黄金,你们这些家伙,今天算是有口福了!” 将士们早已急不可耐,闻言立时齐声高呼:“谢大将军赐食!!!” 稍倾,营中尽是吸溜嚼咽之声。 一口滚烫的黑胡椒肉汤泡馍下肚,却是暖心热肺,闭目回味片刻,连日来的疲乏,似乎都一扫而空。 再来一口奇香扑鼻的孜然羊肉,不禁让人生出一种死也无憾的感慨。 怠惰的士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 医疗营中的护士们,享受美食之余,纷纷围拢到虞姬身旁。 “大将军真是让女子没有活路,哪个女子若是配了大将军,怕要羞惭死。” “虞啊,你那烹食手艺,尚且不如大将军,日后如何是好?” “要额说,虞也别想其他,今晚便钻了大将军营帐,岔开腿受用几回,来日生个娃娃,便妥了!” 众护士或拐弯抹角,或直言调侃,好一番打趣虞姬。 虞姬也不羞恼,反被逗的咯咯直笑,道:“姊姊们不知大将军的体贴,莫要胡言乱语。” 众护士看她这小模样,八卦之魂也是熊熊燃烧,个个露出老司机表情。 “大将军如何体贴于你?可是让你受用?” 虞姬摇头,解释道:“大将军曾言说,女儿早孕伤身,因而还要上书皇帝,为大秦女儿指定婚配年岁,免得白白陨了女儿性命。” “姊姊们家中的姊妹和女儿们,将来可是要承大将军的人情呢!” 众护士哑然,面上戏谑渐渐消失。 她们的年岁,皆比虞姬大上许多,也都经历过生育那道鬼门关。 尤其接触医道之后,不随军时也帮人接生,见惯了女儿早孕殒命者,自是深知秦墨所言非虚。 若秦墨真上书皇帝,为大秦女子指定合适的婚配年岁,讲明其中利害关系,华夏千千万万的女儿还真要承他人情! “大将军,真乃神仙般人物,皇帝有大将军辅佐,真大秦之幸也!”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感叹,众护士回头看去,却是医疗营的主官夏无且。 ps:马上就是新的一天了,也是新的一周了,咳咳,还是得要点推荐票月票什么的,不然日子不好过啊,得冲新书榜呀。感谢鹤归千岁的100点打赏、书友150610093933275的100点打赏、青柠qn的100点打赏,不胜感激! 第二十八章 父慈子孝,匈奴危矣! 三万骑士在头曼城外,驻扎休养了十日有余,头曼城内也已改造完成,各处焕然一新。 然而,充为苦役的许多俘虏,却是……吃胖了! 大军并不为苦役提供伙食,仅给予每日吃剩的残羹,维持他们果腹不死。 但匈奴俘虏里,其实不乏出身塞内的华夏诸民! 大多是列国征战期间,逃出塞外求生者,少量是匈奴入塞劫掠,被掠到塞外被迫加入者。 监工将士虽恨他们为匈奴效力,却也理解他们的境遇选择,故而颇多优待,每有残羹吃食,必让他们先用。 另外,便是头曼、冒顿等匈奴贵人! 说来或许可笑,头曼嘴里嚷嚷着自己是王族,秦墨与扶苏不该如此苛待他。 尤其扶苏这位大秦皇族,理应给予他王族俘虏的待遇,要杀便杀,要囚便囚,不该让他捡粪球吃残羹,折辱王族体统。 可是,等塞内出身的俘虏吃饱后,他却又是第一个冲上去,吃的狼吞虎咽,直呼美食也。 冒顿上前同食,也被他斥骂贱种,仿佛抢他吃食,比出卖他更可恨! “嗝~” 父子俩吃饱喝足,让出位置给其他匈奴贵人,以及眼巴巴的骑卫们,然后挺着大肚皮,走向早已吃饱的塞内出身俘虏。 但,往日比牧民更低贱的塞内之民,此时却是横眉冷目,呵斥走来的王族父子。 “滚远,莫近乃翁!” 父子俩被骂的脸色难看,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此番秦军征讨已近尾声,不在杀戮俘虏,待战事真正结束,便会将俘虏押回塞内充为奴隶。 而这些塞内之民,终究与真正的匈奴人不同,按照监工将士的说法,服个几年苦役后,即可得到安置,此为大秦近年颁布的仁政! 至于,他们这些真正的匈奴男丁,不论王族贵人还是低贱牧民,多半要劳役至死…… 啪—— 头曼突然回身,一耳光打在冒顿脸上:“都是你这贱种,无故南下去抢掠,才招致秦军报复。” “我大匈奴此番亡国灭种,皆你之罪也!” 冒顿被打的眼冒金星,愣神片刻后,愤而抬起一脚,将老头曼踹到在地:“该死的老骨头,你侵占河湟之地,难道秦军便会坐视?报复迟早要来,岂能怪罪于我!” 老头曼翻身爬起,揪住冒顿便是厮打:“贱种……贱种……若非你引秦军突袭而来……焉能毫无防备……” 冒顿吃了几拳,也是还手反击:“该死的老骨头……难道不是你处处想置我于死地……” 父子俩你来我往扭打成一团,宛如九世仇敌。 这父慈子孝的场面,惹得旁边塞内之民哄笑不已,嚷嚷着起哄架秧子。 而那些还在抢食的匈奴贵人和骑卫,则面露恓惶之色,嘴里塞着残羹,眼中却落下泪水。 大匈奴,亡矣! 咚—— 咚咚—— 咚咚咚—— 城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鼓声由缓而急。 远处监工的将士听了,齐齐精神一震。 “是大将军在聚兵了。” “瓜怂的匈奴援军,终于来了。” “儿郎们,打完这一仗,大抵便能回塞内了!” 头曼、冒顿父子不再厮打,眼神复杂的看向城外天空,即有期盼也有绝望。 匈奴是否亡国灭种,全看这一战了! …… 城外,两万七千余将士,在人喊马嘶中集结。 而后以重骑、亲卫为中军,屠睢、任嚣各领近万轻骑为两翼,浩浩荡荡开出大营。 行至十里左右,已能远远看见遮蔽而来的匈奴援军。 前番突袭王庭的路上,秦墨顺势扫灭了左谷蠡王部,加上在河套扫灭的左贤王冒顿部。 单于之下的匈奴四王,仅只剩二王! 但阴山之地,到底是匈奴心腹,余下二王会兵一处,又召集星罗散布的大小部族,足足凑了十余万控弦之士,赶来王庭解头曼之围。 十万余控弦,虽良莠不齐,无马步卒便占了一半,可人数优势摆在那里,足足是秦军三倍有余! 两方人马,各自停下,相持列阵。 秦军这边铁甲凛然阵型严密,远远望之如山如岳。 匈奴那边人马连绵无边无际,远远望之如海如潮。 只是彼此相望,反应却各自不同! 秦军阵中寂静一片,若非偶有战马嘶鸣,几如鬼蜮一般,给人不可名状的恐怖压迫感。 而匈奴阵中却是骚乱频生,上至二王下至牧兵,看着对面披甲戴胄的秦军,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凉意。 甲胄并非影视演绎的那般,一砍便破,一扎便穿。 因而想要杀死一个甲士,是非常艰难的事情,甲士在冷兵器战场上,往往就是一辆小型坦克。 商鞅制定的军功爵制度中,也明确规定,斩甲士一级,才有封爵奖赏……那还是指穿皮甲的甲士! 而秦墨来到这时代后,促进了大秦炼铁技术发展,也在征伐六国的过程中传播开来。 匈奴通过走私,以及偷学的半吊子技术,也给少量精锐骑卫装备了铁甲,早已知晓铁甲之犀利。 此时眼看秦军全员披铁甲,又怎能不惊骇慌乱? …… “传令两翼轻骑,各出三千队腾击,探明敌阵薄弱之处!” 秦墨与扶苏坐镇中军,冷静传下军令。 “喏。” 左右亲卫应喝而去,自军阵缝隙中,飞马奔向两翼传令。 稍倾,两翼传出呼喝,各有两支轻骑队伍,催马缓行出阵,待行至半途,马速才愈来愈快,冲向连绵的匈奴大阵。 而与此同时,秦墨再次下令,全军向前推进百步,配合腾击轻骑,威压敌阵。 匈奴大阵之中,骚乱加剧,两翼同样也有弓骑驰出,各有四五千之数,阻拦两支腾击轻骑。 但两支腾击轻骑,却并不与之接战,只是绕过迎击的匈奴弓骑。 继而任由匈奴弓骑追赶,绕着匈奴大阵飞驰,不时回身拉弓放箭,将追近匈奴弓骑射落,同时向匈奴大阵里抛射箭支,引发一阵阵惨叫声。 所过之处,骚乱更甚! 秦墨看在眼中,对这支匈奴部族联军的战力,心中已然有底:“两翼轻骑皆出,勿要节省霹雳弹,给本候彻底搅乱敌阵!” 第二十九章 好个秦卿!好个华夏第一勇士! “两翼轻骑皆出,勿要节省霹雳弹,给本候彻底搅乱敌阵!” 秦墨军令下达之后,两翼轻骑锐士顿时倾巢而出,如同两条张牙舞爪的铁麟巨龙,分左右掠向匈奴大阵。 匈奴二王大抵是没有想到,秦军会这么快发起决战,顾不得大阵混乱,便也派出近四万弓骑迎战。 如此大规模的骑兵会战,仿佛天地间尽是马蹄轰隆! 扶苏看的有些口干舌燥,强压胸腹中的心悸感,涩声说道:“大将军,此时决战是否过早?” 此番秦军一路从塞内,打到这阴山脚下,皆是快之又快的突袭战。 似现在这般堂堂正正的阵战,他却是头一次经历。 “不早!” 秦墨断然摇头,说道:“将士们最大依仗乃是霹雳弹,霹雳弹之威,类若天罚,可使人心生惧意。” “但若给予匈奴军适应时间,看出其虚实,将士们不免要打一场呆仗,胜也是惨胜。” “故而战便决战,以密集霹雳弹,摧垮匈奴军士气!” 黑火药制成的霹雳弹,炸响起来声势骇人,可威力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敢恭维。 哪怕是颗粒化的黑火药,杀伤力也是感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轻骑锐士已与四万匈奴弓骑接战。 “冲!!!” 屠睢、任嚣二将一马当先,举着圆盾护住马匹,低头不顾射在甲胄上的箭支,猛冲四万匈奴弓骑。 此等贴脸肉搏的打法,让四万匈奴弓骑无所适从,惊骇之余纷纷勒马避让。 稀疏运动的骑射队形,转瞬变成各自拥挤! 轻骑锐士闷头直冲,自匈奴弓骑避让出的通道间,急速飞驰穿越,用缠在手臂上的火绳,点燃丢出一颗又一颗霹雳弹。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草原上响起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连绵不绝此起彼伏,瞬间压过轰隆的马蹄声。 天上盘旋的兀鹫惊得四散而逃。 地上匈奴弓骑被炸的血肉横飞。 待两方人马交错而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停歇,匈奴弓骑已然乱成一锅粥。 人的惨叫。 马的嘶鸣。 随之响彻茫茫草原! 秦军阵中,秦墨爆喝下令:“重骑兵,攻!” 左右亲卫无需再去策马传令,只附和高呼:“重骑兵,攻!!!” 轰隆隆—— 五千人马具甲重骑,在主将章邯的带领下,迅速前出加速,以千人为一列密集横阵,一列列碾过已被霹雳弹炸垮的匈奴弓骑。 而后头也不回向前猛冲。 前方,屠睢和任嚣的轻骑锐士,已经用霹雳弹轰炸,将缩水一半的匈奴军阵搅乱! 至于身后那四万匈奴弓骑,先被密集霹雳弹轰炸,又被五千重骑碾过,死的死,伤的伤,落马的落马。 余者皆魂飞胆丧,匍匐在地乞求神灵,莫再降天罚…… “赵佗,带一千队上前,先将马匹尽数收拢。” 秦墨不管那些魔怔的匈奴兵,只是指着遍地无主马匹,下令道。 没了马匹,这些匈奴兵纵然回过神,也断难逃走! “喏。” 亲卫主将赵佗揖手领命,点了一个千队人马上前,收拢两阵之间的马匹。 秦墨转而看向情绪渐渐平复的扶苏,指着前方已经被重骑冲散的匈奴军阵,道:“长公子,彼辈皆是青壮劳力,能抓一个是一个,咱们也别闲着了。” “正该如此!” 扶苏悍然点头,拔出腰间佩剑。 …… …… 上郡,武库县。 嬴政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城外的数万匈奴俘虏,以及无数牛羊马匹,笑道:“征讨匈奴,终究与列国征战不同。” “这一战,朕看非但不亏,国库反倒要充盈了,快哉!快哉!” 蒙恬恭敬道:“皇帝所言甚是,列国征战乃是自家人同室操戈,因而不免束手束脚。” “相比较而言,攻城掠地简单,安抚黔首恢复民生,才是最困难的,投入较大,收获却是甚少。” “但对于这些塞外蛮夷,却无需太多顾虑,掠其人口,掠其牲畜,掠其财货,皆能充实自身!” 嬴政颔首,继而突然看向远处,丹凤眼微眯道:“那处有数骑,背插令旗,兴许是秦卿的军情来了。” 蒙恬极目眺望,果见有数骑飞马而来,他不敢怠慢,立即吩咐的亲卫前去迎接。 稍倾,那数骑在亲卫的引导下,向城楼方向奔来,远远便在大喊:“捷报,出塞大军扫灭匈奴王庭,活捉头曼单于!” “捷报,出塞大军扫灭匈奴王庭,活捉头曼单于!” “捷报,出塞大军扫灭……” 数骑一路高喊捷报而来。 嬴政纵然威严自矜,此刻却也不禁忘形,击掌赞叹道:“好!好个秦卿!好个华夏第一勇士!” “绕城一周宣读捷报,让城中百姓也高兴一番。” “另外,发朕诏令,告知赵地百姓,告知大秦诸郡县百姓……此番征讨匈奴,我大秦全胜!” 他受秦墨影响,现在对收买民心,也是很有一手了。 报捷骑士得了皇命,便绕城高呼,武库县内的百姓听见之后,纷纷跑出城拦住报捷骑士确认。 待得知匈奴王庭已灭,连头曼单于也被生擒后,这些赵地边关百姓,立刻沸腾。 大笑狂欢者有之。 伏地嚎哭者亦有之。 困扰赵地数百年的边患,李牧大将军也如之奈何的匈奴蛮夷,终于被拔除。 往后,赵地百姓再不用活的提心吊胆! 有百姓看到了城楼上的嬴政,激动欢呼之声,响彻城内城外。 “始皇帝威武!!!” “始皇帝威武!!!” “始皇帝威武……” 嬴政站在城头,看着城内外的激动百姓,心中似有触动。 这是他第二次接受赵地百姓欢呼了! 第一次时,只顾心中激荡,却是没想那么多,这二次他淡定许多,便想的更多,也想的更深。 身为皇帝,受万民供奉,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或者说,一位君王,身上应该承担的责任! “皇帝快看,那方向似乎又有数骑而来,也是背插令旗!” 蒙恬突然指着远方,再次惊呼出声,让嬴政思绪拉回。 第三十章 自有死士为之,坐享其成即可! 蒙恬突然指着远方,再次惊呼出声,让嬴政思绪拉回。 嬴政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然又见数骑风尘仆仆而来。 “快快快,派人前去引路,多半又是秦卿捷报!” 蒙恬无需吩咐,再次派出亲卫出城。 而与此同时,先到的报捷骑士,已然绕城一周,卸下兵甲登城复命。 为首屯将行礼参拜,自怀中掏出一牛皮筒:“皇帝在上,大将军呈报之军情在此。” 赵高上前接过牛皮筒,双手捧着转交嬴政。 “皆赏三级军功!” 嬴政先是封赏疲惫将士们,而后迫不及待打开牛皮筒,取出里面的帛书观看。 前半张的内容,报捷骑士方才已喊过,攻破阴山王庭,生擒头曼单于,只是略微详细一些,叙述了进军途中的斩获。 而后半张,则是秦墨对余下战事的安排,围点打援以逸待劳。 嬴政看完满意颔首,转而将帛书递给身旁蒙恬:“卿也看看。” 蒙恬早就翘首以盼,接到手中便一目十行扫过,但表情却是喜忧参半。 “阴山腹地,匈奴部族众多,一旦彼辈聚兵,恐怕出塞大军,将有一场苦战啊!” 蒙恬手里捏着帛书,忍不住叹道。 嬴政一滞,满心欢喜消散大半,皱眉道:“此战若让卿打,该如何战之?” 蒙恬摇头:“将士们连日突袭,人困马乏已至极限,臣去也只能如此。” “只是不知,秦相能否在匈奴聚兵攻打前,将出塞大军士气提上去?” 嬴政不喜此等不受掌控之感,来回踱了几步,看向远处还在奔来的数骑:“怎还不至?赵高,骑朕御马,亲去催之!” “喏。” 赵高揖手领命,匆匆下城而去,甩了大氅骑上御马,闪电般疾驰出城,却是骑术精湛。 中车府令执掌皇帝车马乘舆,非至亲至信不能任,非勇武车骑不能任…… 赵高来去不过刻钟,背着牛皮筒快步登城,上呈于嬴政:“报捷骑士马力已至极限,因而不快,皇帝勿怪。” “两拨报捷骑士,相隔数日出发,却在前后脚达到,是以损耗马匹为代价。” “善,皆赏五级军功!” 嬴政颔首给出封赏,迅速拆开牛皮筒,掏出帛书阅览。 稍倾,嬴政面上阴沉消散,眉头亦是舒展,赞道:“秦卿治军,果然从不令朕失望!” 不过,又过片刻,他却再次皱眉,吩咐赵高道:“去取《荀子三十二篇》来。” 赵高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怠慢,揖手领命快步而去。 蒙恬在旁边也是满头雾水,伸着脑袋往帛书上看,想搞明白一封军情,为何要用到荀子著作。 嬴政莞尔解释道:“秦卿攻破头曼王庭后,缴获价值千金的香料,当晚便以主将之尊,亲手为疲乏将士烹制了美食,将士受此激励,士气为之大震。” 蒙恬哑然,低头看向满是老茧的双手,晒然咧嘴一笑,自嘲道:“臣若为将士烹食,怕是士气不升反降。” 嬴政哈哈大笑,继续道:“匈奴聚兵攻打,被秦卿率兵以密集霹雳弹大败,便是扶苏,也在追杀溃兵时,斩首数级俘获数十。” “战后,共俘获青壮七万余,马匹牛羊无以计数。” “至捷报发出时,三万将士已分兵出击,由投降俘虏引路,前去扫灭部族空虚的阴山匈奴诸部,想必又能俘获无数丁口牛羊!” 蒙恬朝着塞外方向叉手一揖,惭色道:“恬不如矣。” 嬴政扳着国字脸摇头:“非也,卿镇守边地,亦劳苦功高。” 蒙恬转而揖手拜他,叩谢皇帝体恤。 而后,看着嬴政手中的报捷帛书:“出塞大军既已全胜,皇帝方才何故皱眉?” 嬴政也不隐瞒:“帛书中附有阴符密信,还需辅以荀子书解密,恐又有变故。” 稍倾,赵高领着一队侍人,抱着一捆捆竹简登上城楼。 嬴政亲自翻阅竹简,对照帛书逐字解密,最后拿着誊抄好的解密军情,咂嘴为难道:“秦卿要在回师途中,趁机剿灭月氏与东胡。” 大秦现有的西北两方边境线,极其漫长遥远,除匈奴居中最强,极西有月氏为大,极东有东胡为大,皆是不可小觑的部族。 蒙恬倒吸一口凉气,断然摇头道:“不可如此急躁……” 嬴政抬手打断他话头:“此番出塞大军直取王庭,沿途扫灭匈奴部族无数,余者畏惧多有逃去两部者。” “两部知晓匈奴难存,竟敢趁机侵占匈奴牧场,秦卿以阴符密信传递军情,也是怕被两部截获。” “若不剿灭之,恐不等朕分封诸侯移民,两部便要坐大!” 蒙恬听的张口结舌,此等错综复杂局势,已超出他这位边关大将掌控范畴。 也唯有秦墨这位右丞相,才能临机决断。 好半晌,他才沉吟开口道:“秦相手中兵马,不足三万之数,且连续征战,甲械霹雳弹得不到补充,将士也多半早生怠惰,如何剿灭两部?” 嬴政默然,抬眸看向茫茫塞外…… …… …… 阴山,头曼城! 此时的头曼城,已然变成大型监牢,乌泱泱的匈奴男女青壮,被关押在城中。 无以计数的牛羊马匹,则被匈奴幼童照看,驱赶着在城外放牧。 而自四面八方回返的秦军骑兵,还在带回更多的丁口牛羊马匹。 但扶苏这位大秦储君,看着这一切却高兴不起来,跟在秦墨屁股后面问道:“大将军真要剿灭月氏与东胡吗?” 秦墨在城墙上漫步而行,点头回道:“定要剿灭,否则等两部坐大,成为大秦新的强敌,反倒更麻烦。” “尤其月氏,把持西域至关西之地,域外商旅想入关中,便要受其盘剥,甚至是劫掠。” “大秦若想沟通域外万国,则必先灭此獠!” 扶苏知道秦墨有意放开商贾限制,但却不料他所谋如此深远广大。 他原地呆滞片刻,才又追上秦墨道:“甲械损耗颇多,霹雳弹更是所剩无几,将士们也疲敝怠惰,如何击之?” 秦墨看向城内密密麻麻的匈奴俘虏:“不需咱们动手,自有死士为之,坐享其成即可!” 第三十一章武信君张仪之风范,骗死人不偿命啊! “不需咱们动手,自有死士为之,坐享其成即可!” 秦墨之言,让扶苏眼前一亮,顺着他目光看向城内匈奴俘虏。 “大将军,可是想将军功赐爵之法用在彼辈身上?” “然也!” 大秦因何而强,进而兼并六国? 无他,唯两点而已。 一则耕战。 二则军功赐爵。 其中尤以军功赐爵最为变态,一举打破贵族垄断晋升渠道的桎梏。 哪怕是奴隶之身,只要你肯奋勇杀敌斩获军功,转瞬便是旁人仰望的人上人! 商鞅推出此法,直接让秦国百姓化身虎狼。 六国那些不甘平庸的有志之士,亦是纷纷来投,甘为秦军效力。 否则秦国何来如此多的猛将? 远的不说,蒙恬蒙毅之祖辈,原先便是齐国人! 能用在华夏之地的良法,用在更崇尚杀戮掠夺的匈奴人身上,自是更加事半功倍! 不过,扶苏思虑片刻后,却又是摇头:“大将军,华夷之辩、夷夏之防,自古已有之,深植人心。” “父皇和朝中众臣,恐怕不会答应给彼辈优待,更不同提军功赐爵!” 秦墨回头看他一眼,失笑道:“长公子可真是老实人。” “您已然说了,华夷之辩夷夏之防深植人心,那么欺诈彼辈蛮夷,便也算不得失德吧?” 扶苏:“……” 扶苏愕然眨巴眼,半晌也是哭笑不得:“大将军,真有武信君张仪之风范,骗死人不偿命啊。” …… …… 傍晚时分,看守将士把残羹送入城中。 俘虏中的塞内之民,在其他俘虏艳羡注视下中,理所当然率先上前食用。 “大将军意欲征讨月氏、东胡两部,尔等可愿军前效力?” “斩获一颗首级,立刻赦免自身苦役之罚,若战死也可赦免家眷苦役。” “再斩获一颗首级,则赐爵位一等,赏牛羊各五头,水草丰美的牧场百亩,另可蓄仆一人,家中子女也可送一位进大秦学馆……” “斩获越多,封赏越多,尔等可愿?” 看守将士早已与这些塞内之民混熟,便也不废话,开口就是征询他们意见,宣读秦墨的军令。 狼吞虎咽的塞内之民,齐齐为之一愣。 旋即,也顾不得吃食了,纷纷涌上前把看守将士围住,争前恐后道:“吾愿……莫挤乃翁……俺最是善骑射……” 看守将士险些被挤扁,气的大骂道:“挤甚?赶着送死怎滴?排好队伍,谁再拥挤,便不用之。” 疯狂的塞内之民,瞬间温顺如同绵羊,陪着笑脸排好队伍。 看守将士整了整凌乱的衣甲,转而看向那些搞不明白情况的匈奴俘虏,道:“给额去问问他们,有无愿去军前效力者?” 塞内之民不敢怠慢,立刻冲入匈奴俘虏群中,散播秦墨的军令。 匈奴俘虏中,对秦军心怀怨念者,自是闷头不语。 但也有经受不住诱惑者,在同族的鄙夷目光中,渐渐向那些送吃食的看守将士汇拢。 约莫有七八千人! 看守将士也不多等,眼看天黑了,便召回塞内之民,领着这七八千匈奴俘虏出城。 “呸!!” 头曼看着出城的俘虏,愤然向他们的背影吐出一口唾沫,骂道:“卑劣之辈,不得好死。” 不过,愤怒归愤怒,七八千人终归是少数。 城中能开弓的男丁俘虏,如今已过十万,余者皆没有选择为秦军效力,这让他心里宽慰不少。 人死留名雁过留声,他亲手创建的大匈奴纵然亡了,也有无数子民念着,到底不枉英雄一世! …… 如此又过了数日,看守将士每日来送残羹,也没再提招募俘虏,效力于军前的事。 可这一日,城外突然传来欢呼之声。 那欢呼不同于秦军的‘万胜’、‘威武’呼喝,而是匈奴人特有的狼嚎怪叫之声。 “嗷嗷!!!” 稍后,便有穿着皮甲背着短弓的匈奴兵,兴高采烈进城,在俘虏中寻找他们的家眷。 正是前些日应募效力军前的七八千匈奴俘虏! 数日的关押缺衣少食,城中俘虏都瘦了一大圈,可这些匈奴叛徒,却是个个满脸油光。 城中俘虏默默看着这些叛徒,只是一言不发! 直到陆续有叛徒,寻到自己的家眷,从怀里拿出吃食,分于家眷食用。 而后,领着家眷径直向城外走:“莫急,城外多的是吃食!” 周围俘虏看的直咽口水,终于有相识者忍不住上前,拉住那叛徒衣袖,问道:“秦军真给你们赏赐了?” 那叛徒傲然点头:“我此番跟随秦军出征,斩了三个侵占牧场的月氏贱种,一个用来赦免我家的苦役,另外两个全是赏赐。” “现在我家有牛羊二十头,上好牧场二百亩,而且我现在有两级爵位在身。” “你……应该匍匐在地上跟我说话,喊我贵人!” 那叛徒说到最后,看向那相熟俘虏的眼神,已是俯视之姿。 相识俘虏满脸的不敢置信,直到那叛徒走远,才蓦然回神,啐了一口骂道:“呸,得势便猖狂的家伙。” 可骂归骂,心中之艳羡,却是无法平复,悻悻道:“我若对阵月氏贱种,斩获必多你十倍!” 这般的一幕幕,发生在城中各处。 待入城的叛徒,全部领着家眷离开,城中俘虏已然人心浮动。 有俘虏偷偷找上看守将士,表示愿意效力于军前,露出干瘪的胸膛,展示雄姿。 其中不乏会说华夏雅言的匈奴贵人! 但看守将士却只说做不得主,需要禀告给大将军,让他们暂且等候。 …… 如此又酝酿了一夜,次日城中俘虏已经安耐不住,连偷偷遮掩也懒得做了,不停的一趟趟找上看守将士,询问可有大将军回复。 看守将士被烦得不行,皮鞭子打断几根,也赶不走那些急切的匈奴俘虏! 所幸,军中的早食残羹送入城中,也带来了大将军的回复:“愿随军效力者,出城接受整编!” 一令既出,全城俘虏轰动,争相涌向看守将士。 头曼看着这一幕,一口老血喷出,直接气的晕倒! …… 重要单章,诸位皇帝亲启! 皇帝们呐,字数少,大家养书,养肥再杀是情有可原滴。 但是,这可能养不肥,反而养废啊。 现在拙作正在推荐pk期间,追读最新章节灰常重要。 本书能不能走到下一步推荐曝光,全靠大家伙儿的追读,就是得看最新更新章节! 好像是看三分钟还是多少时间,才能算有效追读。 呜呜,可别走马观花,那没用。 一旦pk失败,书就废了。 所以,恳请各位皇帝,一定要看最新章节呀! 还请诸位皇帝,助我一臂之力! …… 目前更新少,这也没办法,已经非常用力了。 奈何兼职,非全职。 码字时间全靠挤的,空闲时间都放在码字上了。 请诸位皇帝理解理解。 这几天慢慢在调整时间,已经在争取三更了,相信很快就可以达成目标! 我说的,耶稣都难不住! …… 推荐票,月票,打赏,马屁,诸位皇帝也不用跟我客气的,我都想要! 《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重要单章,诸位皇帝亲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爱卿啊爱卿,驱虎吞狼算是被卿玩出花了! 匈奴俘虏出城接受整编,贵族一概不取,包括骑卫也一概不取,只要最底层的匈奴牧兵。 摘选之后,先给吃了一顿饱餐,当场撑死数十人。 如此,令匈奴牧兵心中大定,秦军赏罚分明不苛待他们,一切已然足够了。 张苍和韩信两位司马,带手下书吏忙的脚不沾地,整编十余万匈奴牧兵,分发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兵器皮甲。 又摘选其中有家眷者,发下马匹,编为有蹬骑兵。 最后任命塞内之民,以及前番得了封赏的匈奴叛徒,为大小将官。 共得六万余匈奴步卒,四万余匈奴骑卒! “一人逃走,百人队皆斩,百人队逃走,千人队皆斩,家眷苦役至死,此为连坐之法!” “但有斩获,全家苦役立赦,再有斩获,便有牛羊牧场赏下,更有爵位尊荣,成为贱民仰望的贵人,纵是战死,家人也得赏赐继承!” “是要做连累家人的卑劣懦夫,还是要做牛羊成群的尊荣贵人,你们这些家伙自行权衡……” 新任命的大小匈奴兵将官,在部下面前大声宣告简单军令,晓以其中利害。 而匈奴牧兵们,看着以往和自己一样低贱的将官,此时穿着贵人和骑卫才能拥有的铁甲皮甲,兼之这数日吃的满脸油光,目光之艳羡自不必多言。 心中之欲望猛兽,更已然出笼! 待将官们停下话头,亢奋的狼嚎怪叫,立时响彻阴山脚下! …… 毡帐中,秦军的大小将官们,正在进行作战会议。 “大将军,士气可用啊!” 扶苏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嚎,不无赞叹道:“有这些渴望军功的匈奴兵打头阵,剿灭月氏东胡不费吹灰之力矣。” 秦墨从绢布地图上抬起目光:“长公子可是起了惜用之心?” 扶苏微愣,迟疑着点头道:“或许吧,如此多虎狼猛士,用之即弃,难免可惜。” 秦墨盯着他看了片刻,认真道:“彼辈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抢掠我华夏时,也是这般如虎如狼!” 扶苏:“……” 这可真是当头一盆凉水。 想到当初与韩信相遇的上郡小镇,想到那些惨死满地的百姓,想到那些被凌辱致死的妇人,想到那些被摔死的无辜婴孩…… 扶苏心中之怜惜感慨,霎时消散:“戮我大秦子民者,百死不能赎其罪也!” 秦墨也不多言,转而看向周围将校:“诸位,本候意欲分兵。” 哗—— 众将校肃容,静听分派。 “东路军以屠睢为主将,任嚣为副将,韩信为司马,领一万七千轻骑锐士,两万匈奴骑兵,三万匈奴步卒,西击东胡。” “喏!” “西路军由本候与长公子统领,张苍为司马,领五千轻骑亲卫五千重骑,以及剩余匈奴兵马,西击月氏。” “喏!” 秦墨目光集中在韩信和张苍身上:“两位司马在行军途中,务必设法收拢匈奴兵马之军心。” “待剿灭月氏东胡,便由两位司马暂领匈奴军镇守草原,等皇帝分封诸侯移民填充,介时再将匈奴军缴械,押回塞内!” “喏!” 张苍和韩信齐齐揖手领命。 秦墨满意颔首,有这两位一文一武当世大才,合力镇守战后草原,便不会出大的差错。 待一切尘埃落定,皇帝也少不得要为之加官进爵! …… …… 大军在头曼城又休整三日,便各自带上匈奴俘虏家眷为质,驱使匈奴兵为前锋,分东西进军抄两大部族的屁股。 至于头曼城,以及周边水草丰美的牧场,则作为榜样,安置匈奴军大小将官的家眷们,给匈奴军一个盼头! 如此,则匈奴军士气更加高昂。 甚至,一些侥幸逃过秦军清剿的匈奴牧民,在得知秦军的军功赐爵法令后,竟也主动加入两路大军,想搏一个军功赏赐。 并不算弱小的月氏与东胡,俨然成了匈奴军眼中的肥羊。 两路大军一路平推,所过之处部族皆灭。 人丁或被杀或被俘,牛羊成为大军缴获,马匹则成为步卒转为骑兵的坐骑! 两位司马秉持着险恶用心,每战之后必亲入匈奴军中,给有斩获的匈奴兵,当场赐爵升官,分发牛羊赏赐,并给予记录牧场赏赐的盖印木牌。 而怯战避战者,则被揪出来,乱马踩死,以儆效尤! 匈奴兵又敬又畏,也尝到了甜头,作战更加勇猛,已至悍不畏死的地步,兜着两大部族,往大秦边境打。 月氏与东胡倒了血霉,两部以往也经常与匈奴抢夺牧场,虽败多胜少,却也能打个有来有回。 可这一次,匈奴兵却像是发了疯一样,让两部损失惨重! 两部被打急了眼,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牧场,以及行路缓慢的牛羊逃遁,便收缩聚集兵马发起决战。 但结果可想而知。 两部与匈奴兵酣战之际,秦军出奇兵用出所剩无几的霹雳弹,一举摧垮其士气,满草原的抓俘虏! 东路军一直打到燕地边境,若非始皇帝适时传来诏令,镇守大将杨端和险些吓出心脏病。 西路军则一路打到关西,与专程赶来嬴政碰了面…… 嬴政原来的打算,便是西巡祭祖来着,此番正好顺道! 嬴政乘战车出长城相迎,见面便赞叹道:“爱卿啊爱卿,驱虎吞狼算是被卿玩出花了!” “咳咳,皇帝莫要张扬。” 秦墨左右看了看,见匈奴军的将领都被挡在百步之外,这才道:“移民尚未填充草原之前,还需匈奴兵镇守,万不可泄露风声!” 嬴政指着他哈哈大笑,一副‘你真阴损’的模样。 稍后,嬴政接见了那些卸去兵甲的匈奴将领,威严勉励一番,便回了长城关城。 秦墨安排大军在长城外驻扎,让亲卫押着头曼冒顿父子,以及月氏王族,跟随嬴政进入长城关城。 “爱卿亲出塞外之地,想必心中已有计较,郡县与分封,两者那个更适合塞外?”嬴政正色问道。 秦墨确实早有计较,想也不想便道:“关西至西域,以及河南之地,皆设郡县。余下以推恩之法划地分封!” …… 昨夜三点写好的章节,起来修改好才更新的,算是昨天第三更? 第三十三章 陛下最近口气有些大啊! “关西至西域,以及河南之地,皆设郡县。余下以推恩之法划地分封!” 河南之地设郡县理所应当,那本就是赵武灵王开拓的熟地,水草也最是丰美。 只需移民填充,便能为帝国提供源源不断的战马牲畜。 更可以开垦无数良田,种植麦稻土豆! 但关西至西域的狭长地带,也设置郡县管理,就很得不偿失了。 嬴政略作沉吟,似有所悟道:“爱卿,可是还惦记着西域商路,沟通域外万国?” 西域相关事宜,秦墨早已与他提过,而且不止一次。 秦墨点头:“正是,前期设置郡县管理,或许投入较大。” “可一旦商路打通,介时域外万国蜂拥而至,沿途郡县必然繁荣。” “更可为帝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税!” 嬴政见他言辞如此笃定,不由为之哑然,沉默半晌才突然道:“此番征讨塞外诸胡,爱卿劳苦功高,朕正在思虑如何封赏。” “不若,便将这河西之地,划归与卿封为候国!” 秦墨忙不迭推辞道:“臣没有……” 嬴政抬手打断他话头:“朕意已决,爱卿不必推辞,这是爱卿应得的赏赐。” “也唯有爱卿知晓河西的重要性,懂得该如何治理。” 秦墨坚决摇头道:“其实,臣是想说……臣没有财力物力,去开发河西之地。” 嬴政嗔怪看他一眼:“爱卿又谦虚了,卿每有奇思妙想,皆能敛财无数,朕是知晓的,怎会没有财力物力?” 秦墨:“……” 我是敛财无数,但聚敛的钱财,都花在哪里了,你难道不知? 话又说回来,就算我累死累活,把河西之地开发好,介时推恩令下,还不是要被朝廷摘了桃子。 摘桃子? 秦墨骤然睁大双眼,无语看向嬴政。 而嬴政,则是似笑非笑。 君臣二人对视半晌,秦墨是越来越无语,嬴政是笑意越来越浓。 “臣这是作茧自缚啊。” 秦墨摇头一叹:“也罢,钱财用在那里都是用,臣便接了河西这摊子。” 说着,自怀中掏出虎符,呈送给嬴政。 “臣不辱使命,征讨塞外全功而回,请陛下收归兵权。” 嬴政强忍笑意,郑重接过虎符:“大将军,多劳了!” 而后,双手为揖,肃然一拜:“日后朝中之事,朕仍需依靠多矣,望卿不辞劳苦。” 这是要秦墨继续任职丞相,远程管理封地。 秦墨回拜:“承蒙陛下不弃,臣必鞠躬尽瘁。” 一套流程走完,秦墨告辞离开。 嬴政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门外,突然忍俊不禁的大笑出声:“哇吼吼吼!” 这笑声,很独特,很没形象。 随侍在旁的赵高,似乎见怪不怪,只是眼观鼻、鼻观心。 但,扶苏可就凌乱了,两眼发直看着发出大妈笑的嬴政,心中貌似有什么东西,崩坏了! “吼吼吼嗝~” 嬴政打了个嗝,终于停下笑声。 赵高立即送上温水,嬴政接过饮用压嗝,但水刚喝进嘴里,眼角余光却看见了呆滞的扶苏。 噗—— 嬴政顿时呛喷,给赵高洗了把脸。 赵高:“……” 陛下最近口气有些大啊,该让医倌配伍些药石服用了。 嬴政颤抖着手指向扶苏:“咳咳咳,你怎在此?” 扶苏蓦然回神,旋即却是生无可恋,幽怨道:“父皇出长城迎接秦相时,儿臣便跟在秦相身边。” 嬴政咳嗽的更狠了:“咳咳咳……” 好尴尬啊! 你怕不是修炼了隐身仙术吧? 为什么每次有秦墨在,你都那么不起眼?! “父皇无恙吧?” 扶苏很识趣,上前为嬴政抚背顺气,关心道。 嬴政顺坡下驴,摆手道:“咳,无恙,吾儿此番随军出塞,斩获几何?” “秦相爱护儿臣,甚少让儿臣亲临战阵,因而仅斩蛮夷首级十余。”扶苏谦虚道。 嬴政上下打量他一番:“黑了也瘦了,但也愈发有勇武之姿了。” “待回关中,朕便加封你为太子,加封你母为皇后!” 扶苏身躯一震,霎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退后两步一揖到地:“儿臣……儿臣……” 他话到嘴边,却已哽咽不能言。 自古王公之子,皆称公子,唯太子为储君。 嬴政自登临王位以来,却不立王后,更不立太子。 朝中群臣为此,没少非议扶苏这位长公子,皆言他不得嬴政欢心。 甚至,朝臣对他多有轻视,明里暗里已然站队其他公子。 便如旁边的赵高,早把赌注押在了公子胡亥身上,担任胡亥的老师。 如今嬴政欲加封扶苏为太子,他心中挤压多年的委屈,算是一朝释放了! …… 稍后,扶苏红着眼眶,从殿内出来,远远便看见秦墨等在远处。 他赶忙快步上前,再次一躬到地道:“秦相,请受扶苏一拜!” 秦墨伸手拦住他:“长公子何故如此,臣受不起。” 扶苏只是执拗要拜:“父皇欲加封我为太子,加封我母为皇后,乃是沾了秦相此番率军大胜的功劳啊!” 秦墨恍然点头,强行把他扶直:“即为太子,臣更受不起了,除非长公子想害我。” 扶苏无奈,只得作罢:“扶苏该如何感谢秦相?” 秦墨在这里等他,就是有事,听他如此说,便不客气道:“赠臣一些财货如何?多多益善的那种!” “臣一想到要开发河西之地,便愁啊。” 扶苏豪气干云的挥手道:“财货小事,待回关中,便赠秦相万钱。” 秦墨咂嘴:“啧~!” 扶苏愣了愣,咬牙道:“那便五万钱。” 秦墨再咂嘴:“啧~!” 扶苏大抵没想到他胃口这么大,尴尬道:“群臣以往不爱我,我也甚少有进项,全部家底算下来,怕也只有十万钱。” 秦墨立即揖手一拜:“多谢长公子慷慨解囊。” 扶苏:“……” 扶苏脸都绿了,十万钱赠给秦墨,他怕是只能每日在母亲处蹭饭了。 可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好尴尬啊! 扶苏正自尴尬,秦墨突然起身向远处道:“赵高将军,且慢行,咱有事跟你商量!” ps:1、皇帝这个称呼,大家吐槽比较多,改成陛下了。 2、关于书名,也有不少读者才吐槽……好吧,其实我也觉得不怎样。如果要改书名的话,各位皇帝有什么高逼格的建议没有?请在书评区,留下您的建议! 第三十四章 赵府令,赵兄,弟我穷啊! 赵高听到喊声,扭头寻声观望,见是秦墨,便停下脚步,恭敬施礼道:“秦相唤我?” 秦墨拦住他施礼:“你我同殿为臣,私下里何必如此客气,赵大人文武双全,我向来是敬佩的。” “若不嫌弃,我便唤你一声赵兄如何?” 赵高懵逼了,他跟秦墨交际不多,两人纯属同事关系。 秦墨突然这么热情,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但回过神后,他却有些受宠若惊,立即道:“这怎使得?高又怎敢嫌弃!” 不提秦墨本身的功绩、官位、爵位,足以让他仰望。 单看嬴政对秦墨的宠信,那也是他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他这中车府令,其实也没有在嬴政面前佩剑的资格,能在嬴政面前佩剑者,天下唯秦墨一人! “赵兄!” 秦墨揖手轻呼。 赵高身躯一震,魂都飞了,嘴皮颤抖着,半天憋出一声:“唉~” 秦墨表情一变,愁眉苦脸:“弟穷啊。” “啊?” 赵高再次懵逼。 秦墨:“弟要开发河西,穷啊!” 赵高愣愣眨巴眼,似乎在重启宕机的大脑,半晌才道:“需要多少?” 他算是看明白了,皇帝想空手套白狼,让秦墨开发河西之地。 而秦墨也不是好相与的,空手套白狼玩的比皇帝还溜。 嬴政起码还顾忌脸面,眼前这位大秦宰相,是真能拉下脸,兄都叫了,你好意思给少了吗? “赵兄向来受陛下宠信,平日得赏赐颇多……便助弟十五万钱吧!” 秦墨是真敢狮子大开口。 赵高身躯再震,这次魂是真飞了,咧嘴道:“额家中也没余粮啊。” 秦墨顿时变脸,苦瓜脸变成严肃脸:“长公子拮据,尚且助了十万钱,赵大人可是看不起本相?” 赵高愕然看向扶苏,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特喵有病吧?把平均线拉这么高,让别人怎么活!】 扶苏瞪眼:【他要了,你敢不给吗?】 赵高:【……】 赵高看着秦墨的严肃脸,心里也是打颤,他确实不敢不给。 毕竟秦墨要钱开发河西,最后得益者是嬴政,嬴政知道了也只会拍手叫好。 敢不给? 皇帝小本本立刻把你记上。 秦墨这位宰相,更是想啥时候整你,就啥时候整你! 最后,赵高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那便十五万钱。” 秦墨瞬间多云转晴,揖手道:“赵兄大气,待回了关中,定然请赵兄到府中饮酒。” 赵高眼前一亮:“必然前往。” 要搁在以前,让他去秦墨的破茅舍饮酒,他肯定是不愿去的。 但此番随军出征,他已然知道秦墨厨艺不凡。 若能吃一顿秦墨亲手烹制的美食,并攀上交情,那十五万钱,似乎花的也不亏! …… 次日,秦墨跟随嬴政前往西县祭祖,用头曼冒顿父子,以及月氏王族的人头,血祭历代秦公。 头曼自从目睹匈奴子民争相为秦军效力,气的吐血晕倒后,身体已然垮了。 这些时日,全凭夏无且等医疗营医倌,为他强行续命,死了反倒解脱。 但春秋鼎盛的冒顿,就很有求生欲了。 这位在未来给华夏诸民带来深重苦难的匈奴单于,被嬴政亲手斩下头颅前,还在高呼:【愿臣服始皇帝,做一马奴!】 嬴政毫不迟疑,挥大剑斩下他头颅:“彼辈蛮夷,不配与朕牵马!” 头曼冒顿父子一死,便轮到倒了血霉的月氏王族。 打死这些月氏王族也想不到,只因趁机侵占了几处匈奴人的牧场,便引来亡国灭种之祸! “东胡王族也将送来受死,尔等必不孤单。” 嬴政撂下一句话,在月氏王族的震惊中,一一斩下其头颅。 …… 嬴政完成祭祖之事后,发下诏书传至大秦诸郡县乡里。 诏书中明确告知华夏诸民,塞外诸胡已被尽数剿灭,不止是匈奴,更有月氏与东胡。 从此,西北两个方向的漫长边境线,再无蛮夷入寇之忧患! 百姓若自愿移民塞外者,立给牛羊各十头,丰美牧场二百亩,免赋税徭役三年,另外还可得到一匹马,抽签决定公母。 诏书传遍大秦之后,华夏诸民对嬴政唯有赞颂,尤其燕赵魏地的百姓,对大秦朝廷的管辖,抗拒之心大减! 与塞外接壤的边地百姓,在牛羊马匹牧场,以及免赋税徭役三年的诱惑下,纷纷应募移民塞外。 只求能抢先拿到最肥硕的牛羊,最健壮的马匹,最丰美的牧场! 嬴政另外又发诏令,征发大秦各地罪囚,移民塞外赦免其罪,同样分发牛羊马匹牧场,只不免赋税徭役。 罪囚之外便是贱籍奴仆,哪怕是九世贱籍,只要愿意移民塞外,立刻给予良藉,且家主不得阻拦。 只可向官府报备,换取同等数量、同等性别、同等年岁的蛮夷奴隶。 若敢阻拦贱籍移民者,斩! 蛮夷奴隶自然不如土生土长的贱籍奴仆好用,但没人敢跳出来拒绝。 如此蛮不讲理的诏令,也只有始皇帝才敢发,也唯有始皇帝治理下的大秦帝国才能贯彻! 一套组合拳下去,移民填充塞外,轰轰烈烈进行,两路大军斩获的牛羊马匹和战俘,被迅速消耗下去。 …… 而与此同时,嬴政的御驾与西路军已经返回关中! 朝中文武百官,在左丞相王馆的带领下,出城三十里迎驾,更有无数百姓出城围观。 “恭迎陛下还朝!!!” 群臣向远处战车上的嬴政行礼齐声高呼,关中百姓亦是跟随。 “诸卿免礼!百姓免礼!” 嬴政远远高呼,左右甲士随之高呼。 不过,等真到了近前,嬴政看清文武百官的装扮,却是不由脸色一黑。 因为前来迎驾的官员们,居然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旧冠袍。 这场面可太熟悉了! 前次为出征大军募捐时,这些家伙便是如此装扮,想要装穷不捐善款。 现在又来这一出,还当着如此多百姓的面儿! 嬴政心中恼怒,叫来左丞相王绾,咬牙低声道:“尔等又想作甚?” 王绾看了眼旁边的秦墨,幽幽道:“这……就要问秦相了!” …… 第三十五章 这贤良小媳妇,尚有待调教啊! 嬴政微微愣神,扭头看向秦墨。 秦墨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半晌后,嬴政突的恍然一笑,也不理会老王绾和群臣的期盼,只让赵高驱车回城。 他让秦墨开发河西之地,秦墨转过头便敲扶苏和赵高的竹杠。 此事他是知道的! 老王绾和群臣如此模样,多半是提前得到了风声,生怕被秦墨找上门去。 另外,也有向他这皇帝卖惨的意思,大抵想让他拦一拦秦墨。 毕竟秦墨是宰相,如果真找上门,谁又敢不给? 恐怕给少了都不行! 也只有皇帝开口,才能让秦墨收敛。 不过,嬴政身为河西开发的最终受益者,脑子坏掉了才会阻拦。 他不鼓励秦墨,已然是爱惜颜面了! 嬴政率领西路军,押解五万月氏俘虏,浩浩荡荡入城,穿街夸耀武功。 城中百姓自是欢呼雀跃,陛下威武之声此起彼伏。 远道而来贩卖商货的六国商旅,看着一串又一串高鼻深目的异族青壮,亦是赞叹不已。 “扫灭西北异族,是幽王以上的历代周天子,皆渴望做到的功业啊!” “这位秦王的对外武功,已然超越华夏有史以来的王公诸侯,皇帝之称实至名归矣!” “君王对外武功强盛,或许咱们这些商队,也可以往更西走了,免得好处皆被西方异族商队占了去……” 六国商贾们赞叹着,话题却很快歪楼,目光也从御驾大军移开,看向那些匍匐在道边的少量西域商贾。 这些逐利的西域商贾,不畏艰险千里万里而来。 他们贩来价比黄金的香料、玉石,以及良种马和羊绒制品,甚至是奴隶等商货。 然后带回去大量的丝制品、青铜器、铁器、漆器、茶叶…… 虽说路途凶险而遥远,能顺利到达关中的西域商旅,十成乃至百成中不足一成。 但获利之丰厚,也着实让人眼馋! 如今,始皇帝扫灭了最大的拦路虎月氏,六国商旅和关中商旅,心思便也活泛起来了。 …… 夸耀武功之后,西路军在章邯和赵佗的带领下,押解着五万月氏青壮俘虏,前往正在施工的骊山皇陵,用之替换苦役罪囚。 而嬴政的御驾,则进入秦王宫。 秦墨无事一身轻,回头看向衣衫褴褛的文武百官,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灿烂笑道:“诸位同僚……” “吾家中还有事,秦相明日朝堂再见!” “下官近日偶感风寒,就先告辞了。” “末将坐骑要产崽……” 文武百官根本不给秦墨说话的机会,七嘴八舌找了借口,瞬间作鸟兽散。 秦墨愕然,半晌才砸了砸嘴,看向身旁的扶苏:“长公子,你……” “稍后便将价值十万钱的财货,送到秦相府上,扶苏先告辞了。” 扶苏叉手一揖,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真被榨干了啊! 不跑不行! “想请你去家里喝酒来着,不去算了。” 秦墨无语摇头,迈走向秦王宫旁的镇国侯府。 看门的断臂老卒,远远看见他行来,赶忙上前相迎:“恭迎君候得胜而归!” “老张啊,近日可好。” “好!衣食无忧,还有甚不好的!” 老张嘿然回答,笑道:“君候小院里的菜田,额可没少去偷吃,哈哈哈。” 秦墨揖手一礼:“有劳兄长照看了。” 老张赶忙避开不受:“君候使不得,折煞老汉了……” 闲谈间,两人已是进了侯府大门。 秦墨听着熟悉的读书声,战后心弦彻底放松下来,漫步穿过坐满学子的亭台殿阁。 “拜见秦相。” 一声恭敬的见礼声,打断秦墨的惬意漫步。 秦墨摆摆手示意来人小声些,边走边道:“韩非先生,这些日贩卖炒茶、瓷器,又得多少进项?” 韩非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一本账册,恭敬递给秦墨。 “炒茶得金钱二百万余,瓷器得金钱三百万余,此乃具体收支,秦相可查阅。” “如今的关中市场,已是趋于饱和,非已组织商队,向六国郡县贩卖!” 秦墨把账册又推还给他,摇头道:“账册就不看了,我信韩非先生。” 韩非收起账册道:“那便改日送与夫人查阅。” 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虞姬。 秦墨莞尔摇头,也懒得纠正他,只是道:“对了,前些日我命快马送回信笺,请先生组织商队,走往西域贩卖,可成事了?” “西域商队已然出发,算算时间,怕是早出塞了,也不知能否安全回来,唉。” 韩非说到最后,却是愧然一叹。 对于这时代来说,远行便是九死一生的事,更不用说是出塞了。 秦墨倒没那么多担忧:“商队出了塞,有张苍率领的匈奴军接应,没先生想象的那么危险。” 韩非点头:“但愿如此!” …… …… 秦墨在侯府里转了一圈,直到天色将暗,才出了侯府回自己的小院。 虞姬已先一步从医疗营回来,正在打扫茅舍里的灰尘。 见秦墨回来,便赶忙用烧好的热水,沏了茶端上:“君子去哪了?让仆好等呢!” “去学馆转了一圈。” 秦墨随口回答,接过茶水饮用。 不得不说,虞姬是越发有贤良小媳妇的模样了,很难让人不爱。 两人对坐饮茶,也无需太多言语,却是难得的惬意。 但一壶茶叶喝到寡淡,两人灌了满肚子茶水,却又大眼瞪小眼了。 秦墨:“你饿不饿?” 虞姬:“饿。” 秦墨:“……” 到底还是要自己动手做饭。 这贤良小媳妇,尚有待调教啊! …… 次日,嬴政召开大朝会,文武百官登殿,正式恭贺皇帝亲征凯旋。 一套流程走完,便是封赏有功将士了! “此番征讨塞外诸胡,镇国候秦墨当为首功,特赐河西之地为封国,以酬其功。” 嬴政朗声道。 陛阶下佩剑而立的秦墨,在群臣艳羡注视下,揖手一拜道:“臣,谢陛下封赏!” 嬴政转而看向扶苏:“公子扶苏,亲出塞外,刚毅勇武,深得朕心,加封太子,其母封后。” 哗—— 群臣悚然大惊,尽皆哗然。 第三十六章 君子好坏呢,仆好生喜欢! 嬴政要在塞外行推恩分封之策,这是群臣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 他们也早就收到赵高的通风报信,秦墨要创建封国,缺钱,缺很多很多钱! 因而秦墨获封河西之地为国,群臣只有艳羡,并无惊讶。 但,赵高胆子再大破了天,也不敢四处透露,扶苏即将获封太子的消息…… 须知嬴政自继承秦王位,已有二十多个年头。 儿子也不少,生了二十多个,可是从来没有提过立储君太子的事。 扶苏这位长公子,初时乃是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 可随着年龄见长,一直未得到加封,群臣难免心思浮动,陆续都把注意力移开,放在比较受宠的其他公子身上。 比如公子高、公子将闾,以及最受宠的少公子胡亥! 可现在,扶苏跟着大军去塞外走了一趟,回来便加封太子,那么他们倾注在其他公子身上的投资,便顷刻化为泡影。 最重要的是,以往他们轻视扶苏,如今扶苏为太子,你说尴尬不尴尬? 往后扶苏继承大统,他们这官还当不当? …… 群臣傻眼,扶苏却是扬眉吐气,立于殿中揖手而拜,领了太子之封,也替母亲领了皇后之封。 嬴政看着呆滞的群臣,似乎也满足了某种恶趣味,丹凤眼中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胆敢猜度朕之心思? 哼哼,那便猜吧,有的你们猜呢! 嬴政亲口封赏了秦墨、扶苏之后,其余出征将校的封赏,便由侍者宣读。 群臣心不在焉,也没人去细听。 直到封赏诏令念完,嬴政突然提出,要将诸公子分封塞外,群臣才又悚然一惊,蓦的回神。 诸公子分封塞外,这代表他们最后的翻盘机会也没有了! 一场朝会结束,群臣魂不守舍下殿。 便是受嬴政宠信如赵高者,也有些意兴阑珊,垮着张死人脸,去往后宫方向。 “赵兄……” 熟悉的呼声在耳畔响起,赵高身躯一颤,死人脸瞬间变成苦瓜脸。 无语回头,果见秦墨正出殿追来:“赵兄,何处去?” 赵高强撑笑颜:“教授少公子胡亥学法。” 秦墨肃然敬佩,揖手道:“赵兄,果然是文武双全之大才!” 赵高此时心气跌落,不想跟他闲扯淡,情知他来意,便直奔主题道:“秦相,价值十五万钱的财货,稍后便送到府上。” “赵兄大气!” 秦墨揖手一拜:“弟于府中设宴席,兄与诸位同僚,便一同去吧,热闹热闹。” 后头这句话,却是说给殿外所有官员听。 魂不守舍的文武百官,齐刷刷一个激灵,终于想起眼前还有个麻烦。 扶苏封太子,他们大不了离开朝堂,跟着结交的公子,去往塞外封国任职,想必更能得到重用。 正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也没什么不好! 而眼前这位宰相,分分钟便能撬走家里大半财货。 塞外本身便荒凉,若再没了财货,去塞外喝西北风吗? “吾家中事还未了,改日再去拜访秦相!” “下官风寒尚未痊愈,就先告辞了。” “末将的坐骑难产了……” 百官让狼撵了似的,再次拿出昨日借口,眨眼便又作了鸟兽散。 速度之快,把扶苏都看傻了。 秦相家中酒菜是有毒怎滴? 一个个竟吓成这瓜怂样! 而赵高,则是心中长出一口气。 彼辈虽奸猾不义,不与他同甘共苦一起破财,但他事前往关中送信,要就是这种效果。 免得秦墨拿他当娃样子,向群臣索要捐助,介时群臣不敢恨秦墨,却是要恶了他。 而且,群臣皆避而不及,才能显出他赵高的慷慨大气! 赵高念及至此,跌落的心气都恢复不少,笑着向秦墨道:“秦相,宴席设在何时?” 但这次,换秦墨意兴阑珊了,叹道:“诸同僚不爱我,让人好不丧气,如何能饮的下酒,改日吧。” “如此,高便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赵高也不废话,揖手告辞,迈着轻快步伐去往后宫。 偌大殿外,只剩秦墨与扶苏二人。 扶苏看的不落忍,主动上前道:“秦相若不嫌弃,扶苏还有些田产,贩卖可得……” “别别别,长公子慷慨,臣怎好一味苛求。” 秦墨阻拦了老实人扶苏,看向那些已经跑远的文武官员,摇头嗟叹道:“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说着,留给扶苏一个苍凉背影,大步也离了秦宫。 扶苏目送他走远,转头便又回了大殿,找到正在批阅竹简的嬴政。 然后,将殿外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 嬴政听到秦墨吃瘪,不怒反喜嘿然道:“原来秦卿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哈哈哈。” 扶苏:“……” 秦相开发河西,还是便宜咱们父子啊。 如此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父皇,不若从内库中拨些财货,赐于秦相开发河西。”扶苏试探道。 “哈哈嗝~” 嬴政笑声立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额滴内库,那是历代先王积攒下来的,怎可轻忽浪费,你瓜怂给额滚,净想些没着落的,快滚快滚!” …… …… 镇国侯府,毗邻小院,秦墨孤身一人而回。 虞姬正在摘菜,准备宴席食材,见此不由奇怪道:“君子,怎无人来赴宴席?” “哎,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诸位同僚……” 秦墨再次摇头嗟叹,将方才殿外之事讲给她听。 虞姬看了看摘好的菜蔬,也是无奈道:“那这些菜,仆先送去学馆吧,给学子们加餐,省的吃不完腐烂。” “倒也不必,诸位同僚不来,还可以请别人来,你稍待片刻!” 秦墨径直走进堂屋里,拿出一沓草纸,提笔磨墨书写请柬。 他这一写,便写了三十多张,最后一股脑交给虞姬道:“你有中宫谒者的官职,出入后宫方便。” “这些请柬,便送去后宫,按图索骥,送于公子公主!” 虞姬眨了眨美眸,已然明白他的什么主意,鸡贼笑道:“君子好坏呢,仆好生喜欢。” “速去。” 秦墨摆手,赶走虞姬,自己钻进厨房忙活。 第三十七章 公子公主结伴出宫入侯府! 嬴政育有公子二十余,公主十余。 除几位成年的公子,获赐别苑居住在王宫周围,余者皆在后宫。 虞姬穿了谒者冠袍,先去旁边的侯府学馆,让门卫老卒张焱帮忙,给成年公子送请柬。 而后才进入秦王宫,向守宫黄门官说,要拜访诸公子公主。 黄门见她身穿谒者冠袍,又有官印告身,自是不敢阻拦,亲自引着她进入后宫。 再由后宫内侍引路,让她逐一拜访公子公主! 诸公子公主接见她之后,拿着薄如蝉翼的纸质请柬,皆是与有荣焉,对左右感叹道: “父皇爱君候,更甚爱我,家宴每有提及,必称爱卿,偶也尊为仙候。” “今日见这巧夺天工请柬,才知仙候之名,果是不虚。” “此番邀宴,万不可拂了颜面,华服美饰统统取来,与我装扮一番!” 便是年纪尚幼的小公主,也有各自母亲为之精心打扮,只求能在秦墨宴上不堕颜面。 …… 当然,这其中也有个例。 比如正在跟赵高学法的少公子胡亥。 赵高看着喜不自胜的胡亥,苦笑问道:“少公子可要赴宴?” 胡亥猛点脑瓜:“我自懵懂时,便常闻君候盛名,难得他热情相邀,我自然要赴宴!” 赵高有些吃味的撇嘴,心说:自你懵懂,我便教你学法习武,如师如父,咋没见你这么崇敬过我?!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忍不住泼凉水。 “少公子可知,秦相获封彻侯以来,便一向独善其身,从不与大臣、公子结交,因而陛下也不猜忌他。” “这突然之间,秦相为何要邀请少公子宴饮呢?” 胡亥顿时被问住了,眨巴着酷似始皇帝的丹凤眼,疑惑道:“为何?” 赵高捋须,摆出一副‘我早已看透秦墨’的智者姿态:“陛下在塞外行推恩分封之策,赐了秦相河西之地为封国。” “秦相没有财力物力建立候国,你若去赴宴,他多半要与你哭穷,你帮是不帮?” 胡亥不止长得像嬴政,老抠性格也是一样,一听要自己破财,立即脑瓜摇的像拨浪鼓。 “不帮,我那点钱财,还不够自己花用哩。” “那……我便不去赴宴了?” 赵高立即摇头:“你若不去,便是不敬国朝宰相,陛下知道怕是也要恼了你。” 胡亥一张小脸顿时皱成苦瓜,只得拍马屁求问道:“师父最有智慧,可有两全之法?” 赵高心中受用,便也不卖关子了,捋须道:“你此去,不穿华服,不戴美饰,见美食便吃……咕嘟~” 说到美食,赵高不禁吞咽口水:“秦相见你拮据,多半也不好开口,便是开口哭穷,你也可随意给些财货糊弄过去。” 胡亥大喜,拍着巴掌道:“还是师父有智慧!” …… …… 傍晚时分。 诸位公子公主结伴出宫,也没坐什么车马,只带贴身内侍和伴手礼,出了宫门转步来到镇国侯府。 胡亥一身素衣,拎着二斤熏鹿肉当伴手礼,跟在盛装出席的诸兄长、姊妹身后。 “一群瓜怂,这不是赶着去挨宰么?” 胡亥暗暗嘀咕,心中自是得意不已。 众人在侯府门前被拦住,独臂的老张焱为之引路,将他们带到毗邻小院:“侯府早改成了大秦学馆了,这里才是君候的住所!” 诸公子公主:“……” 所有人都是无语,但无语之余又是敬佩。 堂堂彻侯竟廉苦至此,也难怪父皇爱之! 便是一心装穷的胡亥,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拎的熏肉,也突然有些惭愧了。 君候待会若真哭穷,便多赠他一些钱财也无妨……一百钱不算少吧? “臣秦墨,见过诸位公子公主!” 胡亥正自胡思乱想,身前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 抬头看去,便见一位英武青年,正面带和煦微笑,向一众兄长姊妹揖手行礼! 较年长的公子,有见过秦墨的,赶忙揖手回礼:“秦相有礼。” 但余者公子公主,包括胡亥在内,却是第一次见到秦墨真人,不由惊得张大嘴巴。 秦墨没有蓄须习惯,虽英武威严,但此时笑的和煦,便显得像个邻家大哥哥。 实在诸公子公主,臆想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大秦彻侯、国朝宰相、攻城灭国的大将军,是眼前的和煦大哥哥,谁敢信? “秦相当面,怎可无礼?” 年长的几位公子,听身后没动静,不禁回头训道。 诸公子公主回神,赶忙或揖手或蹲身:“秦相有礼!” 秦墨摆手笑道:“无妨、无妨,饮宴若是拘礼,那便无趣了,快快请进。” …… 扶苏、将闾、高三位公子早已到了,兄弟姊妹相见又是一番礼数。 院内露天摆了一张长桌,而长桌周围则是一张张铺了软缎的圈椅,诸公子公主皆是新奇不已,但又不想表现的没见过世面,一个个正襟危坐。 稍倾,虞姬为年长的公子们端上热茶,又为公主和年幼的公子们端上奶茶。 秦墨则穿上围裙,钻进灶房! 他一走,公子公主们便不那么拘谨了。 年长者打量身下圈椅,不停扭动身子适应,便是扶苏也惊奇道:“此物倒是奇思,用之比跪坐舒适百倍。” 圈椅乃是华夏匠人的智慧结晶,极其符合人体力学设计,只需铺上软垫,便是沙发也多有不如。 唯一能跟圈椅有一拼的,恐怕也只有躺椅了! 年长者打量圈椅,而年幼者以及公主们,则完全被面前的奶茶吸引,一个个喝的两眼放光。 奶茶便是珍珠奶茶,以芦苇杆吸食。 大抵没有女人和孩童能抵挡这种饮料! 胡亥一通猛吸喝完自己的奶茶,叽吱叽吱嚼着q弹的珍珠,暗道:若能得此美食配方,便再多给赠他一百钱! 这般想着,嘴里珍珠已经咽下,他有些眼馋的看向身旁华庭公主嬴嫶嫚:“妹妹,将你的给我喝两口。” 嬴嫶嫚小嘴里叼着芦苇杆,两手却已护住杯子,向桌首的扶苏叫到道:“大兄,他抢我茶饮。” 胡亥:“……” 小妮子算你狠! ps:晋级失败了,皇帝们,上不了首页了,哎!不过……起点历史新书榜第一了,qq阅读历史新书榜也第一了。感谢皇帝们的慷慨!不过,总榜还差不少,都没见到的样子,嗯,新书期也只剩十多天了。那什么,皇帝们再给咱助点力呗! 第三十八章 实在要太多了,公子家也没余粮啊!(周末加更!) “君子,外头奶茶喝完了,仆把这壶也端出去?” 虞姬进入灶房,端起最后一壶奶茶,不舍问道。 秦墨打开锅台旁的一个调料盒,从里面捏出几颗浸泡好的珍珠,塞进她嘴里,挤了挤眼道:“留着呢,够你几天喝的。” 虞姬甜的眯起月牙眼,笑吟吟端着奶茶送去外头。 秦墨莞尔摇头,抄起笊篱从锅里捞出一碗碗手擀面,浇上熬煮了一下午的酸辣臊子,撒上切碎的韭黄,端去外面上桌。 现如今少府监制作的石磨,已经在市面上流传开来。 秦墨觉得很有必要,培养秦人吃面食的良好习性。 毕竟,老陕不吃面,那还叫老陕吗? “来来来,莫嫌寒酸!” 秦墨端着托盘,将一碗碗臊子面,放在诸公子公主面前。 一众公子公主闻着那酸辣鲜香的味道,不由齐齐吞咽口水,眼巴巴看向扶苏。 而扶苏则起身道:“秦相亲手烹制美食,乃是天大盛情,又何来寒酸一说,吾等兄弟姊妹唯有多谢款待。” 诸公子公主随之道:“多谢君侯款待!” 秦墨惭愧:“家中拮据,说甚款待,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赶紧吃,凉了可就没滋味了!” 说着,让虞姬坐在首位,率先端起大海碗,陪着他们吃。 见主人家已经开动,年幼的公子公主们也不再客气,纷纷抄起筷子,埋进比脑袋还大的海碗开吃。 年长些的公子公主们,初时还能保持仪态,可是等一口面条,带着美味汤汁下肚,便什么都忘了,一个个吃的汁水淋漓! 秦墨在灶房又下了一锅面条,浇上臊子端给院外等候的内侍们:“府中逼仄,慢待诸位,吃些汤面暖暖吧。” 众内侍惶恐,急忙齐齐一躬到地:“奴等谢秦相赐食!” …… 华阳公主嬴元嫚伸手捅了捅扶苏,又指向院外的秦墨:“兄长,你看。” 扶苏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埋头继续,含糊不清道:“秦相向来如此,待赵地百姓也是如此,吸溜~” “纵然你我兄妹贵为皇族,在他眼中,也不比旁人高贵!” 元嫚哑然无言,低头喝了一口臊子汤,突然又道:“兄长,问你一事。” 扶苏头也不抬应声:“唔问~” 元嫚正欲开口,秦墨却已然回返,与虞姬并排坐在首位:“华阳公主怎不食?可是不合胃口?” 元嫚迎上他关切目光,没由来的俏脸一红,垂首道:“此汤甚是美味。” “公主不必拘谨,先吃一些汤面垫垫肚子,稍后还有小菜美酒。” 秦墨招呼她一句,自己也端起一碗,稀里糊涂闷头开吃。 虞姬看了看俏脸泛红的元嫚,心道:【这模样,看着可不像是拘谨啊!】 秦墨在军中习惯快速进食,最后一个吃,却是最先吃饭,抹了把嘴,便又钻进灶房。 稍倾,端来一些卤肉、卤鸡爪、油炸花生米、回锅肉等下酒菜,以及几坛果酿酒。 秦人宴饮先吃主食,再来酒菜,非常务实! 有酒便有了话头,公子公主们几杯果酿酒下肚,便彻底不在拘谨,纷纷向秦墨和扶苏,询问征讨塞外的过程。 尤其是公子们,说不得那天便要被封去塞外,故而非常关心塞外情况。 秦墨和扶苏自然知无不言,从突袭匈奴讲到攻灭月氏,也客观评价了塞外异族的战力。 “彼辈骑兵居多,来去如风,若非今次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怕是十万锐士过去,也只能胜之,不能灭之。” “而今匈奴、月氏、东胡等大族虽灭,但塞外广袤,仍有不少漏网之鱼。” “甚至,不乏一些尚未形成气候的小族部落。” “诸位公子封国塞外,可要多多操练士卒,适时进行清剿,否则落个周幽王那般结局,便不美了!” 秦墨语重心长的嘱咐众公子道。 诸公子脸色有些发白,包括年纪最小的胡亥,一时手里的卤鸡爪和果酒,也突然感觉不香了。 “秦相,您的封国也在塞外,能否帮我们操练士卒?”将闾试探问道。 诸公子眼前一亮,生怕他不答应。 秦墨能打的塞外异族亡国灭种,扶苏更是对秦墨的治军本领称赞不已。 如果有他帮忙操练士卒,封国当可保无忧矣! 秦墨摇头:“非是不愿帮,实在是推恩分封之策,对封国有诸多限制,封国君主互相串联乃是大忌。” 诸公子的眼神瞬间黯淡,闷头饮下杯果酒,方才还觉甜美,此时却只觉苦涩。 “不过,臣之封国若强盛,介时诸位公子的封地内若生乱,也并非不可上奏朝廷借兵平乱。” 秦墨话头一转,又道。 诸公子眼眸再亮,纷纷敬酒拍马屁道:“秦相之才冠绝古今,封国必然强盛!” 秦墨端杯饮下果酒,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臣不像诸位公子,有陛下照拂,前去封国就番时,必然有大量财货赏赐,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能把封国建立起来。” “而臣……穷啊!” 一场酒宴到了此时,秦墨才算暴露目的。 诸公子闻弦音知雅意,加之酒劲上头,立即拍胸脯道:“区区财货何足道哉,吾等捐助秦相一些,便有了。” 秦墨难为情:“助多少?” 问罢,又补充道:“昨日长公子已助臣十万钱财货!” 噗通—— 胡亥一个出溜,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 其余诸公子也是倒吸凉气,满脸不敢置信看向扶苏,那表情跟前些时日的赵高,简直一模一样。 扶苏:“……” 就知道宴无好宴。 这是拿我当娃样子啊。 今天就不应该馋嘴来这一趟! 诸公子嗔怪瞪了扶苏半晌,继而又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抢先开口。 实在要的太多了,公子家也没余粮啊! 但就在诸位公子嗫嚅之际,并无利害关系的华阳公主却开口了:“元嫚尚有些积蓄,大抵也有十万钱左右,秦相若不嫌弃,便拿去建国。” 诸公子一愣,包括公主们也是奇怪,皆是眼神奇怪看向她。 元嫚赶忙又道:“秦相封国强大了,将来也好庇护元嫚的兄弟们。” 第三十九章 哥哥们都太小气!我,胡亥,五十万! “秦相封国强大了,将来也好庇护元嫚的兄弟们。” “加之,秦相与元嫚有恩,如今秦相有烦,元嫚若不助,岂非忘恩寡恩也?” 元嫚说着,也不再紧张,却是肃容。 扶苏、将闾、高等几位年长公子,微微愣神之后,便皆恍然颔首:“吾妹正在该如此!” 年幼的公子公主们满脸茫然,不明白他们打什么哑谜。 胡亥从桌子下爬起来,便忍不住问道:“秦相何时与大姐有恩?我怎不知?” 虞姬也是好奇,目光不停在秦墨与元嫚脸上打转,表情吃味。 但她这明显是想多了,秦墨跟元嫚并无交集。 至于恩,则确实是有的! 将闾主动接过话头,笑道:“你们可还记得,当年李信老将军的伐楚之败?” 胡亥很是聪慧,闻言立时一拍脑门道:“是了,大姐那时险些嫁了王翦那糟老头子,幸亏有秦相力挽伐楚败局……” 当年二十万秦军伐楚,出身楚国的大臣昌平君,在后方突然反秦,导致秦军被前后夹击。 主将李信所部,更被楚国主将项燕趁机杀败,校尉偏将一战死数人,残兵败卒四处逃散。 嬴政震怒之余,欲命王翦为大将军,再发秦军六十万伐楚! 但,王翦深恐功高震主,引来君王猜忌,落得与白起一般下场,故而再三推辞。 嬴政为安抚王翦,便要将最受宠的长女元嫚嫁给王翦…… 花季少女嫁老翁,政治之残酷莫过于此! 所幸,彼时楚国前线传来军情,秦墨之偏师趁乱出击,活捉跳反的昌平君熊启,又收拢主师残兵,挫败项燕之锐气! 如此王翦虽领大将军虎符,却只是率十万秦军驰援,与秦墨一正一副互为犄角,嬴政自然也不再提元嫚下嫁。 元嫚今日能潇洒自由,坐在这里快活饮宴,全拜秦墨之功! “嘿呀,那我也助秦相五万钱财货建国。” 华滋公主阴嫚听了两位兄弟之言,便也跟着大姐捐助财货,只道:“日后父皇若为我择婿,还望秦相多多斡旋,莫使我嫁与耄耋或浪荡之辈。” 说着,郑重起身离席,向秦墨墩身施礼。 秦墨哭笑不得,伸手便要拦她:“公主婚嫁之事,全凭陛下决断,岂是臣能置喙……” 但这时,较为年长的公主们,不肯让阴嫚专美于前,亦是纷纷捐助。 “满朝公卿,父皇最爱秦相,旁人不能置喙吾等婚嫁,秦相却是能的。” “然也,秦相若能美言几句,吾等便可嫁个好君子。” “最好能嫁个秦相这般的君子,嘻嘻……” 年长公主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便是几个年幼的小公主,也是嚷嚷要捐助零花钱。 秦墨能说什么,大手一挥让虞姬取来笔墨草纸,记录诸公主之捐助数目。 而后揖手谢道:“诸公主无利害关系,却慷慨解囊,臣感佩不已,今日皆记在册上,便算作入股。” “介时河西商路打通,沿途建立了城镇,以街道地皮抵还诸公主。” “日后,诸公主也算有一个源源不断的进项!” 诸公主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年长的公子们听到这里,也是坐不住了,他们皆知近日风靡关中的炒茶瓷器,便是出自秦墨之手,堪称日进斗金。 若捐助算作入股,又能得秦墨庇护,谁会不愿呢? “秦相,高愿捐助二十万钱财货,助您建设封国!” 不吭不哈的公子高,却是第一个起身,张口便是二十万钱财货。 扶苏诧异看他一眼,这老弟竟比我富有啊?! 而此时将闾也已跟着起身:“我捐三十万财货,助秦相建设封国。” 诸公子随之纷纷起身,开口少则一二十万,多则三四十万。 秦墨一一记下,最后看向公子中年岁最小的胡亥:“少公子,你师赵高也助臣十五万钱财货呢。” 胡亥愕然,他算是明白赵高为啥智珠在握,一副‘早看透秦墨’的模样了。 亏得自己还崇拜的不行,原来是师父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早就被撬走了十五万钱财货,能看不透吗? 胡亥心中偶像崩塌,但眼看兄长们都已入股,他自然也是不甘落后,跳上椅子豪气干云道:“哥哥们都太小气……我,胡亥,五十万!” 这模样,颇有‘我、秦始皇、打钱’的气概。 只不过一个是要钱,一个是往外送钱,送钱送的如此霸气,也是少有了! 扶苏惊得脸皮抽搐,幽怨遥望秦王宫方向。 难不成,莫非我是捡来的吗? …… …… 始皇帝做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甚至可以说是急功近利。 而且往塞外移民进行的如火如荼,封王官吏自然也要跟上,否则移民过去的百姓,没有管束治理,非闹出乱子不可。 所以嬴政权衡三日之后,迅速颁下诏令,一口气分封了十位公子到塞外,不日前往封地,许快不许慢。 年长的公子将闾、公子高皆在其中,年幼者甚至只有十五岁! 嬴政为国事不讲父子情面,便如当初要把元嫚下嫁王翦,显得有些冷酷。 但私下里,却将分封塞外的诸公子招至近前。 “莫怪为父无情,大秦历代先王砥砺打拼,将这基业交予朕手,朕断然不敢为私情,而怠慢国事……” 嬴政嘴里说着嘱咐,目光扫过一位位儿子,丹凤眼中似有愁绪。 诸公子痛哭流涕,匍匐拜下。 “塞外苦寒,为父会从内库拨出些财货,给你们建设封地之用。” “去吧!” 嬴政最后一摆手,眼神已复冷毅。 诸公子起身,但没有离开,只是面面相觑,似乎欲言又止。 最后,年岁最长的公子高,抹着眼泪赧然道:“父皇……父皇意欲拨出多少财货,让诸弟建设封地?” “嗯?!” 嬴政瞪眼,嗔骂道:“瓜怂,真是一群讨债鬼!” “塞外游牧居无定所,你们建一座小城,用之作为执政中枢即可,给你们几十万钱财货,加上你们自己的积蓄,足矣。” 诸公子脸色一垮:“父皇,我们的积蓄,前些日都捐助给秦相了,您再多给一些吧!” 嬴政顿时愣住:“捐助给谁了???” 第四十章 你个瓜怂,盼着额死是不是? 诸公子齐齐一缩脖子,不明白嬴政为何如此大反应。 最后,还是年岁最长的公子高开口,踟躇道:“儿臣们的积蓄,都捐助给秦相建设河西封国了!” 嬴政:“……” 嬴政恨铁不成啊。 额还想着空手套白狼呢。 现在倒好,全让这群瓜儿子给搅黄了。 还不如朝廷设立郡县,直接开发河西呢,最起码耗费什么的,都是国库出钱。 而如今套来套去,反倒变成了他从内库出钱。 不出钱咋办? 真让这群瓜儿子去塞外喝西北风吗? 呼—— 嬴政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抽这群瓜儿子的冲动,黑着脸道:“你们总共给他捐助了多少?” 公子高咧嘴解释:“二十几位兄弟,只兄长扶苏拮据,捐助的最少,约十万钱财货。” “余者,少则十万以上财货,多则五十万财货。” “另外还有十余位姊妹们,少则两三万财货,多则十万财货……” 公子高越说声音越小,却是仔细一算数目,把自己也吓到了。 他们捐给秦墨的财货,已够再发动一次征讨匈奴之役。 若全部用于建设封国,那么河西封国,将成为财富最充沛的塞外封国。 反倒是他们,嬴政给他几十万钱财货,用之建一座封国都城,给官吏发些岁禄,也就不剩啥了! 这时,嬴政突然掏了掏耳朵,丹凤眼瞪得溜圆追问道:“你姊妹们?她们也捐助了?” 公子高想哭,试着辩解道:“其实认真说起来,也不算是捐助,而是入股。” “秦相承诺,待河西商路开通,沿途建设城镇,便以货栈地皮,抵还我们捐助的财货。” 嬴政已然是无语了,咬牙道:“推恩令之下,河西之地早晚都是咱大秦锅里的肉,他拿来给你们做人情,当然不心疼。” “便是河西商路开通,最值钱的也不是货栈地皮,而是那一支支商队带去的关税。” “他这是拿咱家的钱,去开发河西之地,自己坐收关税之利啊!” 嬴政说到此处,更是痛心疾首。 诸公子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坑爹了,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 公子高闷声道:“秦相善于治军,介时河西封国的兵马,必然是塞外强军,儿臣们的封地,不免多要依仗。” 这话倒是中肯,财货再好,也没小命安全重要。 嬴政喟然一叹:“历代先王积攒的内库啊,咋就遇上了这么一群败家子?!” …… …… 嬴政嘴里骂着败家子,可是等公子们陆续前往封地时,他却给每位公子拨出了上百万的财货。 另外又给每人配属医倌数名,吃穿用具装了一车又一车。 自愿跟随诸公子就藩的官吏,皆给高爵加官。 更从大秦摘选最优秀善政的官吏,最英勇善战的将士,任命为诸公子之藩臣藩将。 尤其是威震塞外的三万骑兵锐士。 早前回来的西路军,刚刚回来的东路军,都被嬴政大手一挥赐爵升官,划予十位分封公子作为亲卫,家眷也全部带走。 每位公子得骑兵锐士三千,其中不乏人马具甲的重骑,配备威慑塞外的霹雳弹,供养皆由朝廷出! 如此一套组合拳下来,诸公子真到了出发时,虽表面恋恋不舍,私下里却笑得合不拢嘴。 心底里,更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畅快! 还是那句话宁为鸡首不为凤尾,王子若非觊觎储君之位者,谁又不想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封国呢? 称孤道寡执掌生杀的畅快,又岂是做一个处处受制的公子能比的! “哎,也不知我何时才能就藩?真羡慕兄长们啊!” 诸公子公主又送走了一位分封公子,胡亥看着浩荡远行的队伍,忍不住艳羡一叹。 代表始皇帝前来送行的赵高,闻言脸都绿了,狠狠踩了一下他脚面,压低声音道:“公子如此说,可是厌弃陛下乎?” 此时的始皇帝,说不得正躲在宫里,偷偷感怀抹泪呢。 若是知道儿子里,还有成天想着离开他,去塞外就藩者,怕不是要气炸肺。 尤其是胡亥,年岁小最得宠爱,这般一心想着就藩,妥妥是往老父亲心头上扎刀啊! 胡亥缩了缩小脑瓜,自也知道失言,便转移话题道:“许久未去秦相府上玩耍了,今日再去如何?” 这话,却是跟诸公子公主说的。 “好呀,正该如此。” “我要去喝奶茶。” “我吃卤凤爪……” 诸公子公主一听要去秦墨家,不由皆是两眼放光,撒着欢的爬上车驾,催促侍者回城。 片刻间,原地只剩扶苏与赵高,以及二人的随从侍者! 扶苏砸了咂嘴,向左右叹道:“若非还要回宫帮父皇处理政务,咱们也该去的。” 左右侍者自是疯狂点头,吞咽着口水附合道:“太子若去,奴等也能得一顿美食。” 主奴几人遗憾哀叹着,也驾车回了咸阳城。 赵高目送他们离开,眼神却是幽怨:【秦相的酒宴,何时能兑现啊?】 …… 扶苏要帮嬴政处理政务,赵高也要向嬴政复命,两人前后脚回到秦王宫。 “朕欲罢免秦墨右丞相之位,太子以为如何?” 嬴政一边批阅竹简,一边随口向扶苏问道。 扶苏下意识摇头:“无罪而罢免……” 呼啦—— 嘭—— 扶苏豁然而起,带的坐下圈椅翻倒在地,惊道:“父皇是说罢免秦相???” 嬴政头也不抬:“太子以为如何?” 扶苏立即把头摇成拨浪鼓:“秦相无罪无过,怎可冒然罢……呃,父皇可是要将秦相雪藏,将来留给儿臣任用?” 嬴政眯着丹凤眼抬起头,上下打量他片刻,突然卷起竹简便打:“你个瓜怂,盼着额死是不是?嗯!” 扶苏赶忙抱头鼠窜,心里苦笑不已。 以往嬴政不与他亲近,他还不觉什么,但近些日,父子俩朝夕相处,他才知老爹私下里,到底有多么喜怒无常。 他这老实孩子,每天净挨打了! “对了,你弟弟妹妹们呢?怎不见他们回来拜见?”嬴政收了怒气问道。 扶苏不敢隐瞒:“结伴去秦相处玩耍了。” 嬴政一愣,旋即大怒:“怎还自己去送上门挨宰???” 第四十一章 内库已然被他们掏空了,朕也穷啊! “秦相并非那得寸进尺之人。” 扶苏讪然为偶像辩解,道:“诸弟妹也只是嘴馋而已。” 嬴政面色稍霁,想起秦墨在军中推广的美食,不禁也是吞咽口水。 “这几日不见他上朝,也不知在忙甚,咱们去看看。” 扶苏揖手:“喏。” 父子二人换了便服,在侍卫的暗中保护下,一道出了秦王宫,径直来到毗邻的侯府……旁边小院。 时值晚秋,正是庄稼收获之际。 嬴政和扶苏赶到时,诸位公子公主,正在小院里,帮秦墨掰玉米挖土豆。 一个个毫无形象,活像泥猴子! 院内另有一马一牛,由秦墨和虞姬驱使,拉着耕犁将已收获的土地翻新。 屁大点的地方,用一马一牛耕作,也属实是奢侈了! “爱卿倒是好雅兴啊。” 嬴政施施然进入小院,揶揄秦墨道。 堂堂大秦宰相,不去上朝也就罢了,在家也不处理政务,只是躲清闲般,摆弄一点菜田。 说好听点是雅兴,好难听点便是玩忽国事! “陛下、太子殿下。” 秦墨并不尴尬,停下驱赶牛马,与诸公子公主一起上前见礼。 虞姬则到旁边取了两杯加冰奶茶,端到嬴政和扶苏手中:“陛下、殿下请用。” 嬴政是嗜甜之人,对口味独特的奶茶,毫无抵抗力,喝了两口便再也停不下来,感叹道:“爱卿真是活的神仙一般啊,那里像个朝廷重臣。” 这话隐有吐槽之意。 秦墨身为臣子,如此悠然自得。 他这皇帝,却每日不得闲,批阅如山竹简。 两相比较之下,确实很让人忧伤! 秦墨大抵能理解嬴政心思,莞尔指了指一牛一马:“陛下可看出有何不同?” 嬴政先是看了看一牛一马,又看向其后所拉农械,面色渐渐转暖。 那一牛一马身上皆带着烙印,乃是此番征讨塞外的缴获。 至于其后所拉耕犁,也都是早年被秦墨改造过的,如今已是无数黔首小农的心头好。 嬴政感念他的功绩,自然心中幽怨消散,笑道:“爱卿是要表功吗?” “也是,也不是。” 秦墨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只道:“陛下可知,塞外之牛马,与塞内有何不同?” 嬴政并非何不食肉糜之辈,随口便道:“塞外之牛马,多用于食肉乘骑,塞内之牛马,多用于耕地拉车……咦~!” 他说到这里,似乎若有所悟,突然便停下话头,惊奇打量一牛一马。 牛马等大型牲畜,可不是天生便能乘骑或耕地拉车。 拿马来说,用于骑乘的和用于拉车的,便是截然不同,两者从小马驹时期,驯养的方式便不同。 用于骑乘的马匹,突然用之拉车,少不得暴躁拉进沟里。 反之拉车马用于骑乘,也少不得暴躁把骑士甩下去! 至于牛,就更不用提了。 不了解的皆以为它温顺,但其实最是暴躁倔强,世人以为的温顺,那是自幼驯养出来的结果。 而未经驯养的草原牛,却是能硬刚野狼的存在! 让它听话耕地? 怕是难上加难! 此番塞外缴获的劣马和草原牛,除去分发给移民的,余下还有数十万。 主掌马政的太仆,近日已然上了奏章,打算将之与剩余的肉羊一起,发卖到民间,变现成财货,用于充实国库! “爱卿,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嬴政绕着温顺的一牛一马转了几圈,欢喜问道。 秦墨指了指一牛一马的鼻环:“全赖此物之功,牛马上了这铁环,虽仍是暴躁,可牵扯之下,却不得不俯首。” “臣这几日又驯养一番,这一牛一马已然能勉强用于耕作了!” 嬴政探头仔细看了看,发现铁环穿透牛马鼻间脆骨,试着动手牵扯,牛马便吃痛,果然随之俯首。 “秦相果然奇思也!” “有此穿环之法,那数十万缴获牛马,便不在是坐骑肉食,而是耕地畜力!” “日后塞外诸封国之牛马,也可为大秦充实源源不断的耕地畜力,黔首农户有福矣!” 扶苏举一反三,忍不住击掌赞叹。 商君制定的耕战之法,可不是简单的重农抑商,赐爵给善于耕作者。 大秦对于农户扶持,已然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堪称是深入到方方面面。 只要你肯种地,便有专门的吏员乡老,指导你如何选种、何时耕种、何时粪肥、何时浇水…… 没有农械耕牛,官府也借给你,用坏了都不用赔的那种! 如今塞外牛马,可用于耕地畜力,农户便有了余力,开垦更多良田。 这是整体国力的提升! “扶苏,速去将此法告知太仆,莫让他手快,发卖了数十万牛马。” “如今正值农忙,数十万牛马以此法穿了鼻环,正可发给天下郡县,让农户耕种省力,去开垦更多良田!” 嬴政试了半晌,突然放开鼻环,回头吩咐扶苏道。 扶苏仰头喝完自己的冰奶茶,然后将院中马匹的耕犁卸下,骑上光背马飞驰而去,却是片刻不敢耽搁。 嬴政转而看向秦墨,笑道:“朕却是错怪爱卿了,愧煞也。” “陛下不怪臣怠惰便好。” 秦墨嘴上说的凛然,心中却暗松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其实,他就是偷懒来着,此番出征塞外,风吹日晒简直累惨了。 他再有抱负,也不想把自己搞成老黄牛啊。 国事离了他,还有左丞相王绾,还有李斯、蒙毅,还有冯劫、冯去疾,等等一大波治世名臣,大秦照样运转。 而且,比起所谓的国事,他更想在此基础上,做一些意义深远的事情! …… 嬴政喝着冰奶茶,半躺半坐在躺椅上,看儿女们在菜田里玩闹,倒是难得惬意放松:“爱卿,你的河西之国,可着手建设了?” “招募的官吏,已然派过去,但臣还需向陛下借些别的。”秦墨揖手道。 嬴政闻言,立即想起他坑自家儿女们的巨财,手顿时就是一哆嗦。 敲竹杠敲到额头上来了是吧? “爱卿啊,朕之公子将将就藩,朕之内库已然被他们掏空了,也穷啊!” 第四十二章 皇帝陛下,想不想让内库多些进项? 嬴政这是老抠儿本性发作,他那历代先王积攒的内库,莫说只是资助十个儿子就藩。 便是资助三十多个子女一起就藩,不说绰绰有余,也是九牛一毛! 秦墨砸了砸嘴,锲而不舍道:“臣是借……” 嬴政立即抢答道:“爱卿,朕近日真拮据!” 秦墨无语望苍天,口口声声喊着爱卿,到了真格的时候却抠门至此。 所以,爱会消失的是吗? 话又说回来,你是老陕啊,又不是老西儿,这勤俭节约性子跟谁学的? 我说的是借,有借便有还,至于这般避如蛇蝎吗? “爱卿莫要如此。” 嬴政见他这幽怨小媳妇模样,强忍笑意安抚道:“若不然,朕为爱卿做主,将朝中诸卿请来,向他们借?” …… 秦王宫偏殿值房,正处理政务的三公九卿们,齐唰唰打个喷嚏。 扶苏传达了嬴政的诏令正准备离开,闻声便停下脚步,道:“晚秋渐凉,诸卿还是要多添几件衣物啊。” “有劳太子关怀!” 诸公卿纷纷起身致谢,对这位厚道太子愈发满意。 扶苏看了看他们身上的破旧冠袍,又道:“诸卿万不可学秦相苛待自身。” 诸公卿:“……” 这太子厚道的过分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们不敢多添衣物,不就是怕被秦相惦记吗? 扶苏目光最后落在李斯身上,关切道:“尤其李廷尉,似乎气色不佳,当多食肉补身。” 李斯:“……” 李斯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 同僚们或许是装穷,唯独他是真的穷。 先后两次被迫捐赠巨额财货,若非在外为官的长子接济,他怕是要揭不开锅了! …… 小院里,秦墨猛嘬两口奶茶,平复受伤心灵:“向诸位同僚借,日后也无不可。” “但眼下之事,却是非陛下帮忙不能为!” 话说到这份上,嬴政情知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模棱两可道:“爱卿不妨言之,朕能帮便帮。” 若不能帮,便不帮了。 秦墨回屋拿了一张绢布舆图,指着上面一条标记好的线路,为嬴政讲解。 “臣欲修建一条直道,自关中直达关西边塞,如此当可利于商贾往来,商路必然迅速繁盛。” “但这般漫长的直道,臣实在没有人手去修建,唯有借用奴隶苦役方可!” 此番讨灭西北塞外诸胡,可不止是缴获大量牛羊马匹,俘获的丁口更是庞大。 其中月氏与东胡占大头。 除去用于置换移民贱籍者,或赐予单身移民为妻的妇人,余下皆押回塞内充为奴隶苦役。 或为嬴政修陵,或分派到大秦各郡县,修建驰道水利。 而随着诸公子的塞外封国建立,那十余万匈奴死兵及其家眷,也将被打回原形。 如此多的人力,秦墨如果不借一些,修建一条通商直道,实在是暴遣天物! “朕,恐不能助卿。” 嬴政恍然之余,却是摇头。 道路于通商之便,他并非不懂。 而且他也不虑秦墨有不轨之心,将通商直道变成运兵直道。 因为朝廷对塞外封国,也有诸般限制,顶层执政公卿,皆由朝廷任派,常备戍卒更不可超过万人…… 嬴政之所以说‘恐不能助’,皆因那些异族奴隶,是属于国家资产,而非皇家资产。 用他们修建直道,修成之后的得利最大者,乃是秦墨的河西之国。 满朝公卿恐怕不会答应,此等损公肥私之事! 当然,嬴政若强行颁布诏令,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墨大抵也知嬴政的心思,压低声音道:“陛下想不想让内库多些进项?” 嬴政正摇头呢,闻言立即硬生生止住,变成点头道:“此话怎讲?” 秦墨笑道:“陛下春秋鼎盛,陵寝修建也不急于一时。” “可将数万陵寝苦役,发去修直道,不出两三年直道修成,便可坐收过路税!” 嬴政丹凤眼微眯,前些日他还眼馋,秦墨的河西之国,能坐收商旅关税呢。 转头这好事便落在自己身上了,他自然是心动的! “这过路税,如何收取?” “自关中至关西,不说道路千万,也是四通八达。” “商旅逐利,断然不肯浪费钱财,只为走一条直道。” “若强行征收,税财皆进了朕之内库,于国朝无利,怕是又要有大臣死谏了!” 嬴政提出关键问题。 世人皆言他暴虐,但朝中也不乏头铁的臣子。 当年平定嫪毐谋反之后,他气的将母亲赶出咸阳,迁到雍地离宫居住,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彼时朝臣皆言他不孝,死谏者一波接一波,搞得嬴政也没了脾气,最后只得又把母亲接回来,让她安享晚年! 秦墨胸有成竹,指了指院外的街道:“若是直道修成这般模样,商旅愿不愿走?” 此地毗邻秦王宫,街道皆以青石铺就,远非坑洼不平的土路可比。 那普通土路也不止是坑洼不平,遇上雨季更是泥泞不堪,商旅车辆行走,简直就是蜗牛般的速度! 反之,商旅若走这等平滑直道,节省的时间何止倍数,路途上减少的消耗更是数倍。 嬴政哑然半晌:“直道修成这般模样,商旅自是愿走的,便是偷偷的,也要走上一段,减少成本消耗。” “但,这般直道,恐怕非数十年之功,不能修成啊。” 秦墨摇头:“臣有秘法,三年之内,必然修成,这一点陛下大可放心。” “待修好之日,便可于长城设置关卡,不论出塞还是入塞的商旅,皆收取一份过路税。” “有此直道可走,想必也没有商贾会觉得吃亏!” 嬴政点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三年修成一条漫长石路,还不能太窄,着实有些天方夜谭了。 他便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该如何修! “既是秘法,朕便不该多问,可……朕实在好奇,到底是何秘法?” 嬴政忍不住道。 秦墨指了指旁边的侯府学馆,道:“秘法便在这学馆中,陛下可愿前去一观?” 嬴政毫不犹豫点头:“去,立刻去!” 第四十三章 乱世之君与治世之君! 诸位公子公主做了半天免费劳力,早已过了新鲜劲儿,只剩劳作的辛苦。 此时听到秦墨和嬴政,要去旁边学馆看新奇物什,立即解脱般长舒一口气。 不过,眼看君臣二人抬步便走,似乎没有叫上他们的意思,年长的公子公主们,不由又是急切。 他们早听到旁边学馆里,不时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心中好奇不已,也想去看看呢! 年岁最长的华阳公主元嫚左右瞧看,见胡亥没心没肺,正在怂恿小妹子华庭啃生玉米,便移步走到他身后,抬脚便踹。 “哎呦~” 胡亥一声怪叫,踉跄前出几步,扑倒在菜田里。 嬴政止步回头,见是小儿摔倒,便皱眉道:“怎不当心一些,摔着没有?” 胡亥又气又急,人还没爬起来,便指着身后的元嫚:“大姐她……” “好,大姐拉你!” 元嫚不等胡亥把话说出口,便握住他指向自己的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胡亥感受着大姐手上传来的抓捏力道,那股来自血脉的压制,顿时让他神情一肃,变得乖巧无比:“父皇,儿臣无恙呢。” 元嫚也跟着道:“他是想跟着父皇去学馆看看,故而走的急了些。” 嬴政恍然点头,又看了看几位满脸期盼的年长儿女:“既有向学之心,那便一起去看看吧,秦卿为我大秦创建的学馆,确实与众不同。” “恩恩额!” 一众公子公主忙不迭点头跟上。 恰巧,这时扶苏也骑马返回,众人便一道离开小院,进入旁边的侯府学馆。 …… 进了学馆,迎面便是一个宽阔的演武场,或者说校场。 课间休息的蒙童,正自在校场上撒欢,追逐打闹游戏玩乐。 蒙童们见有几个大人,领着一群孩童进来,只以为又是家长送新同学入校,便也不甚惊慌。 反而,有胆大的好奇围上来,打量公子公主们! 如此一来,惊慌的反倒是公子公主们了。 尤其是年纪尚幼的胡亥、华庭等公子公主,皆是长于深宫,不曾见过如此场面。 骤然被这般多的同龄人围观,心中不免发虚,便纷纷躲在几位兄长姐姐身后! 秦墨挥手驱赶那些胆大蒙童道:“去去去,再敢围着,便去告诉你们夫子。” “略略略~” 蒙童们听他祭出夫子,顿时想起被戒尺支配的恐惧,纷纷向秦墨做个鬼脸一哄而散。 嬴政看的莞尔,也不见怪。 年幼的公子公主们,这才敢探出头,看着那些聚在一起游戏玩耍的蒙童,既是畏缩又是艳羡! 嬴政注意到儿女们的模样,却是若有所思,向身旁的秦墨道:“朕之子女,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虽有名师博士教导,终究也不是甚好事。” 说着,伸手一指身旁的扶苏:“便如他这般,却是过于正直了!” 扶苏:“……” 扶苏满头黑线,心中也是别扭。 他还是第一次因被夸正直,而感到别扭呢! 秦墨亦是哭笑不得:“陛下,正直难道不是美德吗?” 嬴政摇头:“于百姓于官吏而言,正直确实是美德。” “但于君王而言,正直不懂变通,便是罪过,害己害人。” “朕最宠爱幼子胡亥,便是因他懂得机敏变通,将来他去塞外就藩,定然也能治理好封国!” 秦墨好悬没直接翻白眼,但教育公子之事,他也不好置喙,便道:“或许如此吧。” 您就宠吧,如果不是这货太善于变通,趁机改了您的遗诏,大秦也不至于二世而亡。 嬴政看他一眼:“爱卿似乎不以为然……有话但讲无妨。” 秦墨揖手:“那臣便斗胆一言。” “乱世之君与治世之君,打天下与治天下,两者天差地别。” “乱世之君,自是要机敏变通,但如今大秦已定,需要的是安稳,与民修养生息。” “正直之君,正可查奸除弊,最大限度安定民心。” “若是机敏变通……依臣看,变好不见得,变得沉迷安稳享乐,倒是很有可能!” 嬴政回头看了一眼神情跳脱的胡亥,又看了看眼神沉凝的扶苏,不由哑然无语。 其实秦墨所言,也正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加封扶苏为太子。 只是,扶苏性格确实不类他,就让人很无奈! “爱卿,可否让朕之公子来此就学?” 嬴政突然转移话题,道:“此地毗邻宫禁,倒也甚为方便。” 公子们闻言,不由两眼放光,满是期盼的看向秦墨。 秦墨微微愣神,迟疑道:“这学馆本也是以陛下名义开设,一切皆由陛下做主。” “不过,若让公子们来此就学,便需整顿一番,以免出现差池!” 嬴政点头:“爱卿思虑周全,朕是放心的,让他们三日后便来就学吧。” 秦墨揖手:“喏。” 公子们大喜,也是纷纷行礼:“拜谢父皇慈爱之心。” 他们倒不是多么喜欢学习,不学习不舒服斯基。 而是能时常出宫,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天大幸事了! 一旁的公主们,艳羡的不行。 尤其几位年长的公主,彼此挤眉弄眼,都想让对方开口,求嬴政也放她们出宫就学。 但诸公主皆敬畏嬴政,眼泪挤出来了,也没人敢开口! 最后,还是年岁最长的元嫚有主意,快走几步来到秦墨身后。 但不等她有所动作,秦墨便似有所觉,立即回头看她一眼,眼神中满是戒备,仿佛在说:【你刚才踹胡亥我可看见了!】 元嫚俏脸一红,只得放弃踹他的念头,送上楚楚可怜的哀求目光。 一众年长公主见秦墨回头,亦是纷纷目露哀求。 秦墨自然知道她们的心思,但他可不会开口向嬴政提。 须知,嬴政经过母亲与嫪毐一事后,最是反感女子不安稳。 他继承王位多年,直到封扶苏为太子,才顺便立扶苏的母亲为皇后,也多半是受此影响! 不过,秦墨不开口提,不代表不能帮一把,伸手捅了捅嬴政腰眼,又指了指身后。 嬴政疑惑回头,见女儿们垂头丧气,不由有些尴尬,确实厚此薄彼了! 第四十四章 朝廷若用臣这秘法,可是要收钱的! 嬴政并非不疼爱女儿们。 身为大秦的公主,将来注定要牺牲个人,去成全家国大义,无论愿或不愿。 华阳公主元嫚险些嫁给王翦,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而,嬴政对女儿们,也向来是宽容的,甚至是纵容! 胡亥在他二十多个儿子里最是受宠,但在元嫚面前,却是被压制的死死,挨了踹也不敢告状。 何故? 无非是嬴政出于父亲的愧疚,纵容元嫚所致! “爱卿啊,这如何是好?” 嬴政扭回头看向秦墨,无奈问道。 秦墨揖手:“学馆设有医学院,其下分设妇幼专科,学子皆为女流,也辅以教授法礼数算……全凭陛下一言而决。” 这是又把皮球踢回去了。 嬴政再次回头,看了眼期盼的女儿们,沉吟道:“也罢,朕之子女皆来此进学。” 诸公主大喜过望:“拜谢父皇慈爱之心!” 嬴政见女儿们欢喜,难得也露出和蔼之色,嘱咐她们来了学馆后,莫要仗着身份添乱。 否则惹来夫子责罚,他断然不会干涉庇护。 这嘱咐同样适用于诸位公子。 …… 嬴政教育着子女们,一行人很快来到百工院。 秦墨在前引路,找到一群正在铲沙和泥的学子,旁边有白发老夫子指点。 嬴政仔细看了看那满身泥浆的白发老夫子,继而却是快步上前,尊敬道:“原来是老少府,许久未见矣。” 少府是九卿之一,执掌皇室财务,以及国朝匠作工坊。 后人津津乐道的大秦歼星弩、镀铬青铜剑,包括秦墨率三万骑兵锐士,出征塞外所用的新式装备,皆是出自少府匠作。 嬴政尊敬的这位老少府,名叫相里勉,已然致士赋闲。 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乃墨家相里氏之墨的巨子,大秦能平灭六国,相里氏之墨居功至伟。 这也是‘大秦治国,法家为主,儒墨辅之’的说法由来! “见过陛下。” 相里勉揖手参拜,倒也精神矍铄。 嬴政赶忙搀扶:“老少府不必多礼,您怎不在家中安享儿孙绕膝之乐,却在此行苦役之事?” “苦役?” 相里勉看了看身旁的泥沙,愕然笑道:“陛下误会了,老臣在此可不是行苦役之事,而是奉行墨家之理,钻研百工之妙。” “顺便也为陛下培养一些善于百工的学子,将来也好充实少府!” 嬴政闻言大悦,直道:“老少府有心了。” 不过,他看着相里勉满身的泥垢,看着学子们搅拌的泥沙,不禁又是满头雾水:“泥沙中有甚百工之妙?” 相里勉捋须一笑,指向身旁几个半丈见方的石墩,卖关子道:“陛下瞧瞧这些石墩,与别处的石墩有何不同?” 嬴政早看见那些不同寻常的石墩,便好奇上前打量。 他身后的儿女们,亦是纷纷上前,围着几个方方正正的石墩子转圈。 胡亥从石墩旁捡起一块半干的凝结泥沙,捏在手里琢磨片刻,旋即似乎若有所悟,又伸手摸了摸那石墩。 “父皇,这石墩不是用巨石凿刻成,而是……而是用泥沙浇筑而成?!” 胡亥惊奇出声,将手里半干凝结泥沙递给嬴政。 这小家伙最受嬴政宠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实机敏非凡。 嬴政学着他的模样,捏了捏半干泥沙,又摸向那石墩,惊诧道:“这……这是甚仙术?竟能聚沙成石?” 泥沙可以烧制砖块,他是知道的。 但烧制的砖头,磕碰既碎,他也是知道的。 而眼前的石墩,只是搅拌浇筑,并非烧制,却浑然一体,触感坚硬! 相里勉见父子俩如此反应,不由哈哈大笑,摇头道:“倒也不是甚仙术,而是秦相近日钻研的秘法,交由百工院试制,谓之曰:混凝土。” 嬴政看向秦墨,恍然道:“爱卿所言的修路秘法,便是这混凝土吗?” 秦墨颔首:“正是,以此土浇筑路面,一体成形平滑如镜,更胜石板拼接而成的石路数倍。” “兼之,此土凝固之后,拥有岩石所不具备的韧性,不易碎裂,当可沿用数十年而不坏!” 嬴政听他说的玄乎,不禁更是愕然,看向那些远远退开的学子道:“可有大铁锤,取来一柄。” “此处便有。” 学子们齐齐回神,赶忙拿出一柄大铁锤,由扶苏前去接了,转交给嬴政。 嬴政擦了擦手,接过大铁锤,屏息运气口中发出一声低喝,猛地砸向面前石墩。 嘭—— 巨响声中,铁锤高高弹起。 再看那石墩,却只是被砸出一道浅坑,主体未损。 砰—— 砰—— 砰—— 哗啦—— 嬴政又连砸数锤,直将石墩砸裂一块下来,才终于停手。 一众公子公主高声叫好:“父皇真有勇力啊!” “老啦,若是在年轻十年,此墩一锤可破。” 嬴政慨然一叹,随手扔下铁锤,却是极其凡尔赛,在儿女面前狠狠装了一波。 诸公子公主自是又一波彩虹屁奉上! 只是,谁也没看到,嬴政缩在大袖中的双手,已然颤抖成了鸡爪。 他虽勤于政务,但每日也习武强身,力气着实不小。 若是普通石墩,根本不用在年轻十年,他足可一锤破之。 毕竟,石料坚脆,最怕砸击! 可眼前用混凝土浇筑的石墩,确实如秦墨所言,具备岩石所不有的韧性。 他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砸裂一块,手臂都快被震废了。 嬴政享受着儿女们的崇拜,半晌才看向秦墨道:“两位爱卿,此土大有可为啊!” 相里勉亦是感叹:“何止是大有可为,此土用于筑城,则坚不可摧,用于兴修水利,则无溃堤之患,于国朝于百姓,皆有大利。” 嬴政颔首赞同,又向秦墨问道:“此土造价几何?” 秦墨:“不值一钱,但需大量人力,故而臣才向陛下借用奴隶苦役。” 嬴政听他说不值一钱,顿时就放心了:“朕之陵寝,也要用此土浇筑,爱卿可不要藏私啊?” 秦墨点头:“陛下要用,臣自不会藏私,但朝廷若用,臣这秘法,可是要收钱的!” 第四十五章 什么?始皇帝要苛政?必须死谏! 大秦重视百工,匠人制器需物勒工名,若质量不达标,必然追究责罚。 反之,则赐爵! 包括民间匠人,只要能改善增益百工之机巧,亦有爵位赐下。 属于是变相的专利费了,相当奈斯! 秦墨如今爵至彻侯,其实也有改善炼钢法、改善农械的功劳,皆囊括在里面。 按理说,他现在身为大秦宰相,既然有利国利民的秘法,便理应拿出来,用于造福天下。 若藏私,便显得德不配位! 这不是道德绑架,而是身为宰相应有的品德。 为公之心都没有,还做什么宰相? 嬴政狐疑看他一眼,迟疑道:“爱卿一向豁达,不重名利,此番为何吝啬了?” 秦墨眨了眨眼:“臣豁达吗?” 嬴政点头:“自是豁达!” 秦墨摇头:“不然,其实臣最吝啬了。” 嬴政:“……” 嬴政何等城府,转念已然猜到他是什么心思,哭笑不得道:“爱卿,可是要给满朝公卿好看?” 近些日秦墨要建国,满朝公卿一个个不说帮忙,反而都在装穷。 虽说那是秦墨咎由自取,平日为了避嫌,在公事之外,从不与大臣们结交…… 但并不妨碍秦墨小心眼发作啊! “陛下言重了,臣真的只是缺财货建国,不得不吝啬一把。”秦墨肃然道。 嬴政无语摇头,心说额信你个鬼,坑额儿女那么多财货,你自己手下的炒茶瓷器,更是日进斗金,怎会缺了财货? 你无非就是想用混凝土秘法,趁机坑群臣一回! 不过,秦墨跟群臣斗法,他乐见其成。 还是那句话,他巴不得秦墨干点出格事情呢,看热闹就是了。 “爱卿要借用的奴隶苦役,朕稍后便命少府调派。” “现在,朕饿了,正好老少府也在,同宴。” 嬴政摸了摸肚子,嘿然道。 来都来了,不吃一顿秦墨的美食再走,实在可惜! …… 众人结伴出了学馆,又回到旁边的茅舍小院。 秦墨让虞姬帮忙洗削土豆,先做了一锅炸薯条,蘸着蜂蜜吃,给诸人当零嘴。 外皮酥软内里软糯的炸薯条,便是相里勉也能吃得动! “秦相有心了。” 相里勉先是起身一揖拜谢,而后笑着感慨道:“往日去学馆,路过秦相这小院,时常能闻见美食香味,馋的老夫口水直流啊。” “今日沾了陛下的恩德,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秦墨莞尔:“晚辈为避嫌,才不与朝臣结交,而老少府已非在朝之臣,大可常来,美食美酒管饱。” 嬴政在旁边听着,突然有些惭愧道:“爱卿向来洒脱恣意,为国事却是牺牲了本性。” “此前六国初定,爱卿不欲为朝官,只愿做一闲散彻侯,是朕再三以国事相托,卿才入朝为相。” “如今诸般国事已顺,便是塞外诸胡,也被爱卿率兵讨灭。” “也该给爱卿一个交代了!” 秦墨精神一震:“陛下此言当真?” 嬴政颔首:“待找个恰当时机,爱卿可卸下相印,挂个博士之职。” 扶苏看了看秦墨,又看了看嬴政,表情渐渐有些无语。 先前嬴政说要罢免秦墨的宰相之职,他还以为嬴政要把秦墨雪藏,将来留给他任用。 为此还挨了一顿打! 现在看来,果然是想多了…… …… …… 三日后,少府遵照嬴政之令,把近十万异族苦役,以及能工巧匠,从骊山皇陵工地调走,派去修建关西直道。 满朝公卿初时还觉莫名其妙,不明白始皇帝发什么疯,但也没心思去管。 毕竟,那十万异族苦役和能工巧匠,是专职服务于嬴政,他不愿修皇陵,转而去修路,谁也管不着。 而且修路于国朝是有利的,贤臣们才不会脑子抽了,去阻拦嬴政损私肥公! 直到某位自诩皇帝鹰犬的李姓廷尉,好奇之下问了老实人扶苏,才知嬴政是在秦墨的鼓动下,要修一条由关中至关西的直道。 修好之后,坐收商旅过路税! 李廷尉知道了,满朝公卿自然也知道了。 满朝公卿知道了,顿时就原地爆炸了。 商旅走个路都要收税?陛下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商贾再怎么低贱,那也是百姓,不能这般压榨啊! 有头铁的大臣,冠帽一摘披头散发,便要去找嬴政死谏,想跟他辩一辩道理。 “莫急,冯公莫急……” 老王绾双手死死拉住御史大夫冯劫,劝道:“要谏也得先问明情由啊!” 他老胳膊老腿,属实拉不住尚在壮年的冯劫,只得向围观的群臣求助:“快来帮忙拦一拦。” 群臣漠然不动,他们也想跟冯劫一起死谏呢。 冯劫吹胡子瞪眼:“看谁敢拦我?陛下欲收过路税,乃太子殿下亲口说的,能有假不成?” 老王绾无言以对,只是拉住他不放。 某位李姓廷尉躲在群臣后面,煽风点火道:“陛下修建直道,乃秦相怂恿,要谏也该去找秦相,而非陛下。” 这话倒是有理。 冯劫稍作沉吟,点头道:“那便去找秦相,老夫倒要问问他,为何怂恿陛下,行不义之事!” “同去。” 群臣立即响应。 老王绾松一口气,只要不去找嬴政死谏,他也懒得拦。 而且他也想问问秦墨,到底发什么疯,竟然敢怂恿皇帝施苛政! …… 群臣乌泱泱出了值房,又奔出皇宫,直往侯府学馆旁的小院而去。 不过,路过侯府学馆门口时,群臣却是看到了新奇一幕。 因为常年不出宫门的诸位公子公主,居然背着厚实的羊毛布书包,正在往学馆里进。 “拜见诸位公子公主。” 群臣暂时压住怒气,向一众嬴政儿女行礼。 年长的公子公主,有认识这帮朝臣的,便也领着弟弟妹妹回礼:“诸卿有礼。” 李斯从人群后面钻出来,向最年长的元嫚问道:“华阳公主,你们来此这是?” “进学!父皇恩准,让吾等兄弟姊妹,日后便在这学馆进学!” 胡亥颇有些兴奋的抢答道。 李斯愣了愣,思索片刻,继而然后转头便走。 冯劫奇怪喊道:“李廷尉何去?” “去求陛下给个恩典,让吾那幼子也来此进学。” 李斯撂下一句话,人已经走远了。 群臣愕然,继而纷纷也往王宫而去,全然忘却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何在。 若能让家中子侄女,与诸公子公主一道进学,谁愿错过? 第四十六章 痛心疾首!秦相,你变了! 冯劫见此,却是气的跳脚。 “尔等承君王恩泽,食万民供奉,承上启下为君王牧民,国事与私利孰轻孰重?” “岂可为一己之私利,而罔顾国事乎!” 他这御使大夫,乃三公之一,地位仅次于丞相,手下更有一帮子御史喷子。 这群人干的便是监察督责百官之事,加之冯劫自身品德高洁,群臣或多或少皆敬畏。 此时这大帽子扣下来,群臣纵然心中急切,也只得悻悻停下脚步。 “呀,冯大夫说得对,吾等险些忘了正事。” “对对对,先找秦相问问,他因何怂恿陛下,去行不义苛政!” 群臣也是厚脸皮,一个个摆出恍然模样。 而后,返回聚集在冯劫麾下,做义愤填膺状,继续涌向学馆旁的茅舍! 一众公主公主面面相觑:“秦相有难矣~” 元嫚伸手在胡亥脑壳敲了一下,俏脸沉凝道:“你速速回宫内,将此间事告知父皇。” 胡亥不敢违抗,撒腿往宫门处跑去。 …… 与此同时,群臣也已来到茅舍小院外,透过聊胜于无的篱笆墙,可以清楚看到院内情形。 苍翠的香樟树下,秦墨正在躺椅上悠闲。 身旁,更有娇媚美姬服侍,不时剥了卤花生,填入他口中,真是好不快哉! 但冯劫看着这一幕,却不由气炸了肺。 原本已经心不在焉的群臣,亦是看的原地爆炸。 吾等劳心政务,头发那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勤勤恳恳宛如老黄牛,每日不得清闲。 这位倒好,身为宰相,百官之首,本应是最繁忙的一个,可居然躲在家里清闲,与美姬为乐。 群臣心里如何能平衡? 又如何能服气? 砰—— 冯劫忍无可忍,也顾不得礼节了,一把推开柴门:“秦相真是好雅兴啊!” 老王绾和群臣跟着鱼贯而入,一个个板着脸,好似秦墨欠他们几百万钱。 秦墨迷糊睁开双眼看向诸人,还真有种前世被催还网贷的错觉,迟疑道:“怎了?我没欠你们钱财吧?” 冯劫:“……” 群臣:“……” 秦墨见他们不语,脸色骤然一沉,起身道:“本侯既不欠你们钱财,摆着死人脸给谁看?嗯!” 冯劫被吓的一个哆嗦,不禁后退两步。 群臣更是像泄了气的皮球,齐刷刷一缩脖子。 包括同为丞相的老王绾,也是赧然畏缩。 眼前之人,不止是百官之首的大秦宰相,更是一战打得塞外诸胡亡国灭种的大秦彻侯。 其势、其威,理应敬畏,也不得不敬畏! 躲在群臣之后的李斯,见秦墨一言震慑诸人,敬畏之余却又艳羡。 大丈夫生当如斯啊! “是下官失礼了。” 老王绾揖手一礼,讪讪赔罪。 冯劫与群臣随之施礼致歉:“下官失礼,望秦相勿怪!” 秦墨摆了摆手,笑骂道:“真是不知所谓,好好说话,何至于此?” 他这收了威势,俨然又是那让人如沐春风的年轻宰相了。 老王绾和群臣暗暗长出一口气,才发觉后背已是汗透衣襟。 继而,目光皆投向冯劫,仿佛是在说:你是领头的,你上! 冯劫:“……” 冯劫心中暗骂不义之徒,硬着头皮咽了口唾沫,腰板渐渐挺直,拿出找嬴政死谏的气势,沉声道:“秦相可知,吾等因何不顾礼仪强闯?” 秦墨愣了愣,扭头看向身后舒适躺椅,又看了眼身旁紧张的虞姬。 而后,断然摇头道:“不知!也不想知!” “……” 冯劫到了嘴边的凛然怒斥,硬生生被堵了回去,好悬没憋出内伤。 咱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身为宰相,如此赖皮,真的好么! 冯劫深呼吸调整心绪,也不再弯弯绕绕,直奔主题道:“下官听闻,秦相前些日怂恿陛下,发十万苦役巧匠,欲修建一条关中至关西的直道,坐收商旅过路税入内库,然否?” 秦墨挑眉问道:“冯大夫听谁说的?” 冯劫气势渐起,凛然道:“太子殿下。” 秦墨再问:“可是太子殿下亲口对你言说?” 冯劫摇头解释道:“非也,乃是太子殿下先于李……” “咳咳咳~!” 群臣后面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卖了太子也就算了,秦墨与太子有袍泽之情,也不会去怪罪太子。 可如果把某位李姓廷尉卖出来,那可就太生草了! 冯劫听到咳嗽声,顿时回神反应过来,也知自己被秦墨带跑偏了,沉脸肃容道:“还望秦相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陛下修建直道,欲收商旅过路税,用于充实内库,是否为秦相怂恿?” 秦墨向群臣后面看了一眼,点头道:“正是……” “秦相荒谬!” 冯劫见他承认,气势顿时高涨,痛心疾首道:“秦相手下也有瓷器、炒茶产业,应是理解商贾之艰辛。” “商贾纵然低买高卖不事生产,违背我大秦耕战为本之国策,但说到底,他们也是我大秦子民,又怎能压榨至此?” “若无商贾互通有无,百姓耕种所得的多余粮食、生产所得的多余麻布,又该如何处置?便要烂在家里吗?” “秦相出征塞外之前,不还曾谏言陛下,放开百姓限制,鼓励商事吗?如今怎又变了?” 这一番质问,堪称是有理有据,更拿出秦墨曾经的言论,来质问秦墨,让人辩无可辩。 老王绾与群臣点头附和,敲边鼓道:“秦相,你变了!” 冯劫:“……” 冯劫愤愤回头,瞪了老王绾等人一眼。 一群不义之徒,搁这当复读机呢,不敢说话就闭嘴! 秦墨诧异打量冯劫片刻,赞道:“不想冯大夫也对商事有如此见解,真知己也……” 冯劫皱眉,摆手打断他话头:“秦相不必奉承下官!” 说着,一指他身后的躺椅,再指他身旁的虞姬,再次痛心疾首道:“而今六国初定,百废待兴,秦相怎可懈怠至此?” 这次,他是真有些痛心疾首了。 秦墨的战功,秦墨的政绩,群臣以往皆多有敬仰。 可现在,这敬仰却是崩塌了! 第四十七章 臣,秦墨,请辞右丞相之职! 秦墨眨了眨眼:“我以往很勤奋吗?” 他以前处理政务,也是只出个纲领,余下交予群臣,去完善落实。 一来他到底不是土著,深知政令不能太想当然,需因地制宜做些改变,让嬴政和朝中群臣拾遗补缺,最是恰当不过。 二来……他就是在偷懒啊。 包括朝会,也是时去时不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多没当着他们的面偷懒而已! “秦相是自满于现状吗?是想学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吗?”冯劫失望质问道。 “秦相,你确实怠惰了,不该如此啊!” 老王绾与群臣再次附合冯劫,但不再是复读机,颇有埋怨失望之意。 方才他们看到秦墨悠闲,只觉心中不平不忿。 此时忿然渐消,又听了冯劫之言,往深处想想,却是失望浮上心头。 如果秦墨只是军功彻侯,便学王家父子混吃等死,也并无不可。 但偏偏,秦墨还是帝国宰相。 混吃等死的宰相,显然德不配位,群臣更不会敬服! …… 秦墨将群臣神色尽收眼底,突然一叹道:“哎,诸君训斥的有理,愧煞墨也。” 说着,自袖中摸出一方金灿灿的青铜印章,快步走向院外:“臣,秦墨,请辞右丞相之职!” 诸臣回头看去,却是嬴政不知何时到了,就站在柴门外,于是也见礼道:“参见陛下。” 嬴政看也不看群臣,只是向秦墨道:“爱卿欲辞相位?” 他面色甚是冷肃,但丹凤眼中似乎进了晚秋的蜢虫,趁着群臣低头行礼的功夫,快速连眨几下。 他前日才说,要给秦墨自由,大抵也没料到,现在便要兑现了! 秦墨背着群臣,回以期盼眼神,举着金印道:“臣生性懒散,实在不配丞相之职,望陛下恩准。” 嬴政沉默了,面色愈发冷肃,一双狭长锐利的丹凤眼,缓缓看向群臣,似有戾气! 群臣行完礼抬起头,见他如此模样,不由暗暗胆寒。 皇帝对秦墨的信重,群臣皆知,也甚是艳羡。 如今秦墨被他们逼的辞相,皇帝心中已然不悦,这是要帮秦墨出气啊! “诸臣贤明,陛下切莫责怪。” 秦墨先是开口为群臣求情,而后声音坚定,再次请辞道:“请陛下收回丞相之宝!” 冯劫、王绾等人见秦墨如此厚道,却是羞惭不已。 怠惰归怠惰,秦相这人到底是能处的,有事真敢出头帮忙,由他当宰相,至少朝堂能一团和气! 但这时,嬴政却缓缓伸手接过金印,道:“既如此,爱卿暂且歇息些时日,朕另有任用。” 群臣骤然瞪大双眼,一个个嘴巴张的宛如河马。 卧了个大槽! 什么情况? 就真让辞了? 包括某位李姓廷尉,此时也是满脸呆滞。 他总想着搞一搞秦墨,但从来也没抱啥希望,今天突然成事,反倒是吓着他了! “陛下,不可啊。” 冯劫先前抨击秦墨最凶,此时却是第一个跳出来阻拦。 老王绾与诸臣回过神,亦是齐刷刷一躬到地:“陛下,不可罢秦相之位啊!” 嬴政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们,径自拂袖而去。 那模样仿佛是在说:人是你们逼的,现在又来求情,装什么猫哭耗子?! 群臣绝非猫哭耗子,他们是真不想让秦墨辞相,眼见嬴政不听劝阻离去,不由面面相觑彻底傻眼。 咱们这是干了啥? 事情为啥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到底特么什么情况? 群臣呆滞半晌,最后皆是看向秦墨,羞愧道:“秦相,吾等这便去劝阻陛下……” “罢了,本侯确实是德不配位!” 秦墨意兴阑珊摆手,极其落寞的回了屋中。 群臣大急:“秦相……” 虞姬闪身堵在堂屋门前,一手按着腰间佩剑,一手指向院外,俏脸含煞道:“诸君,请离开吧!” 群臣无可奈何,只得讪然出了小院。 虞姬目送他们走远,这才收敛怒容,笑嘻嘻回了屋内:“君子,他们都走了,很羞愧呢。” “您跟陛下配合这一出,似乎真吓到他们了!” 秦墨正在开酒,闻言不由嘿然道:“吓到他们?等他们回过神,指不定怎么高兴呢,恐怕都要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不管他们,你先去学馆请相里老少府,然后再去叫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还有那些军中袍泽都叫来,今天我要好好喝一顿……” …… …… 秦墨的预测半点没错,群臣离开小院后,脸上的羞愧之色,开始渐渐变的古怪。 尤其某李姓廷尉,若非强忍着,简直都要笑出声了! 如今右丞相之位空悬,就看谁能入得了嬴政法眼,说不得便能更进一步,成为那人人艳羡的百官之首。 某李姓廷尉自问是有才能的,只是以往处处被秦墨遮盖光芒。 现在一展抱负的机会终于来了! 啪—— 走在前面的冯劫突然一拍脑门,道:“吾等把正事忘了。” 群臣愣了愣,旋即也是无语。 他们此行,是想质问秦墨,为何要怂恿嬴政行苛政! 方才嬴政和秦墨都在,可众人却被秦墨辞相夺去了心神,谁也没想起这茬。 或许有人还记着,但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人敢提! 老王绾怕冯劫继续头铁,这时候去触嬴政的霉头,便安抚道:“其实也不必阻拦,先让陛下把直道修好,吾等再行谏言。” “介时,让陛下放弃收取过路税,那直道便是利国利民!” 姜还是老的辣,这如意算盘,打得相当响。 冯劫点头:“也唯有如此了。” 群臣说话间,已是回到值房,可却没人有心思处理政事了,坐在案几前,皆是神不守舍。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傍晚时分。 群臣将要下值之际,赵高突然来传令,说是皇帝召见左丞相王绾问对。 老王绾红光满面而去,几乎是蹦跳着离开的。 群臣自是艳羡,老王绾这若是表现好了,恐怕便要多年媳妇熬成婆了! 老王绾在王宫里一夜未出,至次日凌晨,才精神萎靡的出宫,回家去歇息。 群臣皆以为他要转正了,但这日到傍晚时分,嬴政竟又召了太尉冯去疾去问对,而且又是一夜。 如此,一连数日,三公轮了一遍,开始轮到九卿,李斯也被召见! 第四十八章 失去了,才知珍惜,很尴尬! 秦墨辞相之事传开,咸阳城中的官吏勋爵,乃至百姓,以及六国商旅游子,无不为之侧目唏嘘。 私下不乏传言,说是秦墨悟透了那句范蠡名言,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故而也如范蠡一般早早隐归! 这传言,即有替秦墨鸣不平之意,也是在暗暗挖苦……群臣。 是的,不是挖苦嬴政,而是挖苦群臣! 因为随着秦墨辞相当日发生的事情传开,所有人都明白秦墨辞去相位,并非是嬴政不容他。 而是群臣‘嫉贤妒能’。 如此一来,嬴政选拔新右丞宰相人选,每夜接受召见问对的大臣们,也都被调侃为——寝选之臣! 侍寝的寝,相当有内涵。 当然,这内涵在大臣们听来就是恶毒了,尤其是在这崇尚重义轻生的先秦时代。 声誉扫地,却是比死更难堪! 除去在流言没传开始时,便已接受召见问对的王绾、冯去疾等人。 余下陆续接受召见的大臣们,心里就甭提多别扭了,进了秦王宫大殿,都会不自觉夹紧腚沟…… 问对时,也心不在焉,似不愿接任宰相之位! 接了,便要受千夫所指,声誉扫地为人不齿,何苦来哉呢? 诡异的事态发展,竟让宰相之位成了烫手山芋,原本热切的群臣,转而冷淡处之。 尽皆一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姿态! 群臣如此洒脱,倒让嬴政颇为意外,暗暗腹诽诸臣,莫不是都沾染了秦墨的习性。 直到某李姓廷尉接受召见时,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才让嬴政精神为之一震。 别的不谈,至少这股勇于任事的劲头,却是很值得赞赏! “欲使六国之民归心,则必先统一文字,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再收六国之史籍,废除乱人心智之学说,禁制百姓以古非今,以私学诽谤朝政……” “如此不出数年,则天下安稳,皆书秦字、皆服秦制!” 李斯一番滔滔阔论,直说的嘴角出了白沫。 可嬴政却只是点头,神色也是淡淡,丹凤眼时不时瞄向案头的大漆盒。 那漆盒缝隙处斑驳,显是经常开合使用所致! “统一文字可行,但……” 嬴政先是肯定了李斯一策,随即又话头一转:“但……收史籍,废学说,禁言政,却是大可不必。” “依朕看,堵不如疏,朝廷召集天下博士,修订六国典籍百家学说,或批判或指摘或赞颂,再由此引申秦制。” “如此,当可确立秦制之正统,使万民归心!” 李斯听得张口结舌,惊诧于嬴政眼界之高远,灰心丧气的拜服道:“陛下所言甚是,斯献丑矣。” 嬴政哈哈一笑,摆手道:“卿不必如此自贬,若还有治国良策,且试言之,朕恭听。” 李斯打起十二分精神,再开口却是迟疑许多,已无那等舍我其谁的气势。 君臣二人谈了一夜,谈完民事,又谈军事,谈完军事,又谈边事…… 直至天亮,嬴政礼贤下士,亲自将送李斯送出内殿。 李斯期待又忐忑的离去,嬴政却是回了殿内,摆手将所有内侍赶走。 然后也不休息,而是打开案头的大漆盒,翻看着里面的一捆捆竹简,久久不语! 啪——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终于翻看完所有竹简,将漆盒重新合上。 “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 “选来选去,这宰相之位,还是要秦卿担任才行啊……” 嬴政抚摸着斑驳漆盒,沉吟叹息出声。 其实,他放秦墨自由,未尝没有别样心思在里面。 可如今他却是又后悔了,实在是失去了,才知珍惜,很尴尬! …… 傍晚,嬴政选妃……咳,是选相继续,又有大臣被召进宫问对。 已接受过召见问对的一众寝臣,也不再奢望什么,断了念想每日去值房,一起处理帝国政务! 这一日,众寝臣正俯首甘当孺子牛,却有人说起趣事,说是城外修了一条路。 那路以泥沙浇灌,干结之后却坚愈铁石,抡大锤也砸不破路面! 城中浪荡子有不信邪的,便成群结队拿了铁锤去砸,管理关中的內史腾得知后大怒,尽数将之缉拿,发去做了数日苦役修路。 但那些浪荡子回来后,竟又跟人吹嘘,那路是何等的坚硬,惹得更多浪荡子去试,把內史腾也折腾没辙了…… “以泥沙浇灌的道路,又非大石铺就,怎会坚实如斯?多半是浪荡子吹嘘妄言而已!” 冯劫秉持着御史大夫的操守,挑刺道。 李昱讲的正嗨被他打断,不由道:“那可不是吹嘘妄言,用之浇筑道路的泥沙,并非普通泥沙。” “我亲自去看过,是秦相……秦侯钻研的秘法所制,谓之曰:混凝土。” “混凝土不但能浇筑道路,使之坚硬平滑便于行走,更能修建水利堤坝,使之固若金汤。” “我父当年若有此土,巴蜀水利定然修的更加牢固! 李昱的父亲,名叫李冰。 便是那位修建都江堰,让水患频发的巴蜀之地,一跃顶替关中,成为天府之国的李冰。 当然,李昱也不比他老子差,他因协助修建都江堰居功甚伟,后世还有个名号,叫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 长了三只眼,养着一条狗,打得孙悟空没脾气那个,就是他了! “如此说来,那条路便是秦侯怂恿陛下修建的关西直道?”冯劫愕然问道。 群臣闻言,也没心思处理政务了,纷纷抬起头看向李昱,等他回答。 李昱善于水利,很有工科男的素养,还真没想过这些弯弯绕,揪着白胡子道:“我去看路时,秦侯也在,很是上心那条路,理应是……吧?” 冯劫与群臣面面相觑,以秦侯凡事交予下属落实的习性,却也如此上心那条路,肯定就是关西直道没跑了。 “其实,有那般一条坚实平滑的直道,商旅出塞入塞何止便捷百倍,收些过路税也无不妥,商旅恐怕也不会反对。”李昱嘿然道。 群臣再次面面相觑,半晌哑然无语。 最后,还是冯劫道:“秦侯的混凝土秘方,你可讨来了?” 第四十九章 始皇帝甩锅,不当人君了啊! “秦侯的混凝土秘方,你可讨来了?” 冯劫这算是问出了众寝臣的心声。 混凝土既然能修建关西直道,还能用于修建水利,便也同样能修建串联九州的驰道。 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朝廷当然不能放过。 而且用混凝土修建驰道后,不止是便于百姓商旅通行,另外还有一个隐晦的作用。 介时全国的道路,都是坚实平滑的混凝土路,直道便不如何特殊了。 皇帝还好意思收过路税吗? 显然不能啊! “秦侯没有将秘方上报朝廷请功吗?”李昱揪胡子的手一顿,奇怪反问道。 这话问的,也就他这工科男能说出口了。 那是堂堂大秦彻侯,站在二十等爵的最高点,已然是封无可封了,他把秘方上报朝廷,能请个什么功啊? 很稀罕那点财货土地赏赐吗? 李昱看众寝臣不语,便也反应过来,急道:“那混凝土乃是造福万民之物,秦侯怎能藏私?” 他执掌大秦水利,还指望用混凝土,重修一次都江堰和郑国渠,来个一劳永逸呢,也好省去每年耗费人力维护。 若没有混凝土,还重修个毛啊! “不行,我得去找秦侯请教秘法。” 李昱直肠子发作,起身便要往值房外走。 众寝臣也没人阻拦,反而是满脸鼓励,一副‘李监丞果然是为国为民’的敬佩模样。 但,李昱走出没两步,却又停下了,转而面色尴尬的回身坐下。 前些日群臣去找秦墨问罪,他可也是其中一员呢,纵然脸皮再厚,如今又怎能张的开嘴,空口白牙去讨要混凝土秘方? 众寝臣见他退宿,不由失望咂嘴。 “或许,应该去找陛下,让陛下向秦侯讨要秘方。”老王绾出主意道。 李昱是直肠子,又不是傻,已然看出诸位同僚,是想让他当出头鸟。 他全当没听见老王绾的话,只埋头处理简牍。 能坐在这值房里的人,没谁是真的傻! 老王绾无可奈何,便又向众寝臣道:“吾等同去向陛下进言。” “善。” 众寝臣齐齐点头答应,李昱也不再装傻充愣。 于是,众寝臣结伴出了值房,前去寻找嬴政说项。 不过他们这完全是想瞎了心,嬴政早就知道,秦墨要用混凝土秘方调戏他们,根本不可能帮他们,去拆秦墨的台。 而且,他已然后悔让秦墨辞相了。 众臣推他出头,去找秦墨讨要秘法,他又何尝不想推众寝臣出头,去找秦墨复相? “诸卿所言,朕已明了,镇国侯所制混凝土,确是利国利民无疑。” “但……镇国侯如今辞相赋闲,若以家国大义逼迫他献出秘方,恐有落井下石之嫌啊,朕断不能为也!” 嬴政肃然摇头,拒绝群臣提议。 这模样,知道的他是那个奉行法家的冷酷始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仁厚君子呢! 群臣腹诽,却又无言以对。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当然不敢再怂恿嬴政,去行不义之事! “不过,若镇国侯复归相位,那混凝土秘方,便不需尔等讨要,他自己也会拿出来造福百姓。” 嬴政话头一转,借机透露心意道。 群臣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但旋即却是齐齐一愣,愕然抬头看向嬴政。 什么情况? 想让秦侯复归相位吗? 他可是刚离开那个位子啊! 屁股还没凉快会儿呢,这就让他又坐回去?! “这般看朕作甚?” “当日是尔等逼迫镇国侯辞相的吧?” 嬴政瞪眼斥道。 群臣再次无言以对,事实如此,容不得狡辩。 但嬴政把锅全甩到他们头上,也属实有点不当人君了。 有本事你当时别收回相印啊! 真以为这满朝公卿,都是不明君王心术的愚夫愚妇吗? “朕已听闻,近日咸阳城中百姓,对尔等那日之行径,可是颇有微辞呢。” “尔等若有心,便去寻了镇国侯,将这相印交还!” 嬴政拿起案头金印,不容拒绝道。 身旁赵高双手接过金印,快步下了陛阶,将之交于为首的老王绾。 “去吧!” 嬴政漠然一摆手,便不再搭理他们,开始低头批阅简牍。 老王绾捧着金印,与群臣一道退出殿外,相视苦笑不已。 “陛下也真是……” 冯劫强压吐槽之魂,一个劲摇头。 老王绾亦是摇头,叹道:“吾等为人臣者,便是如此。” “诸君,走吧,去找秦侯……找秦相,交还相印!” …… 群臣在老王绾的带领下,一路出了秦王宫,直奔侯府学馆旁的茅舍。 啪—— 路过学馆时,某李姓廷尉突然一拍脑门,道:“这些时日分了心神,却是忘记求陛下给个恩典,让吾那幼子来此进学了。” 说着,扭头便要回王宫。 老王绾脸一黑:“李廷尉可是要临阵退缩?弃吾等独去躲难堪!” 前番群臣来兴师问罪,就是这厮煽风点火所致。 群臣不说,不代表忘了! 李斯脚步一顿,只得又讪讪回来。 他可不是秦墨,需要独善其身避嫌,还是需要与群臣保持关系的…… “诸位若是要找君侯,可去城外修路工地,近日怕是都不在家。” 学馆的独臂门卫,见众人要去旁边茅舍小院,便适时提醒群臣道。 老王绾颔首做谢,转而带着群臣去向城外。 …… 修路工地很好找。 主要是路好找,出了咸阳城,便能看到成百上千百姓,正在修好水泥路上试走。 群臣先前听李昱说的邪乎,心里也好奇着呢,此时路在眼前,自然也要走上去试试。 呛啷—— 冯劫探手拔出腰间佩剑:“老夫倒要试试,这路到底如何坚实!” 说着,精铁大剑便往路牙子上劈。 诸臣有样学样,也是拔剑劈砍测试。 这时代,文臣武将的界限不甚明显,都是上马治军下马牧民的狠角色。 出了秦王宫,诸臣皆剑不离身,这下了力气劈砍,一时倒也砍得路牙子碎屑纷飞! 看热闹的百姓,见他们个个高冠博带,也不敢上前劝阻。 “嘿呀,那来的一群怂娃,敢特么劈我瓜……竟敢劈毁本侯的路?!”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群臣赶忙停手,寻声音看去,正是秦墨无疑! 第五十章 狡辩!拿了他们,押去修路! 秦墨策马急奔而来,马后另跟有数十骑,以及一条黄犬。 群臣定睛细看,发现那数十骑,也皆是熟面孔。 除了那位跟秦墨形影不离的美姬,还有太子扶苏,关中内史令腾,老少府相里勉,上卿甘罗,韩非,军中爵将辛胜、羌瘣、屠睢、任嚣、赵佗、章邯、董翳…… 包括王家的一门虎将,王翦、王贲、王离、王其,也都在。 待众骑驰至近前,却是酒气熏天,一个个胡须尚带油光,显然是方才正在饮宴! 秦墨当先勒马:“诸君,安敢毁坏道路?” 群臣面面相觑,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卷刃宝剑,讪然道:“只是一时新奇,故而试之。” “这也没损毁,只是砍碎些粉尘而已。” “秦相莫要责怪啊!” 秦墨黑着脸,但不等他说话,内史腾却怒瞪群臣,醉醺醺喝道:“狡辩!拿了他们,押去修路!” 群臣愕然:“???” 秦墨本是气恼,闻言也不禁傻眼。 虞姬、扶苏、王翦等人亦是目瞪口呆,尽皆迟疑看向内史腾。 额滴哥,咱要不要这么勇? 内史腾酒劲上头,见没人听自己喝令,便看向周围瞧热闹的百姓,斥道:“尔等见贼不擒,可是等着连坐……拿了他们!” 百姓们顿时凛然,纷纷一拥而上,将傻眼的群臣缴械缉拿,顺着道路押往施工处。 秦墨彻底无语,看向内史腾道:“腾公,这合适吗?” 虽说秦法刑加王侯公卿,但那些位大臣们,可不是年轻力壮的浪荡子。 别看他们砍路砍得凶,其实年岁最小者,也在四五十岁了,在这先秦时代,已属寿星级别。 年岁长着如老王绾,更是人瑞级别,两只脚都踏进棺材,就差钉上棺材板了。 纵然有罪,也该子侄替罚,这般押去修路,累坏几个咋办? “近日那些毁坏道路的浪荡子,实在是抓之不绝,唯有用诸君杀鸡儆猴,方可震慑!” 内史腾嘿然回答,却是已无半分醉态:“回头吾亲去赔罪,想必诸君也不会见怪。” 秦墨哑然失笑,众人也皆莞尔。 嬴政选他做内史令,执掌关中民事治安,算是选对人了! “回去继续饮宴,顺便看看诸君劳作之雄姿,哈哈。” 秦墨哂笑着掉转马头,众人大笑策马跟上。 …… 嬴政发来修路的十万异族苦役,被分成了两部。 一部用于辅助水力畜力碎料,在百工学子的指导下,入窑烧制水泥。 余下则施工铺路,在能工巧匠的指导下,遇水搭桥再搭桥…… 此时的关中,河道属实太多,荡荡乎八川分流,小河道更是密密麻麻,导致施工进度缓慢。 嬴政选妃…选相这些时日,路没修出多远,净建桥了。 秦墨是相当不满意的,只能安慰自己,等道路修出关中,进度便能加快数十上百倍。 不过,他不满意的进度,关中百姓却已是惊为神迹! 小河上直接修拱桥,以预制的混凝土搭建,几日便成一桥,坚固非凡。 大河则用围堰施工法,以预制混凝土板桩,在河水中围成干堰,筑基之后用混凝土浇筑桥墩,再以桥墩为基,搭建出一个个拱形桥洞,彼此相连大桥即成。 至于期间失误死在河中的异族苦役,却是无人去理会了…… “真奇迹也~!” 群臣被押到施工地,看着河中耸立的干堰,无不咋舌惊叹。 押送他们的百姓,将目瞪口呆的群臣,交给监工将士,便也去瞧热闹了。 “诸位君长,莫傻站着了,帮忙去搅拌混凝土吧。” 建工将士催促着群臣,将之带到一处水利搅拌机旁,每人分了一杆锹铲。 与他们一起干活的,全是因毁路被抓来的浪荡子。 “呀,又来新袍泽咧!” “怎都是老人家,穿的还挺唬人?” “莫把老骨头累散喽……” 浪荡子们大声调笑着群臣,极其混不吝。 群臣那是要脸的人,皆羞惭无地自容,恨不得跳河算了。 但也有那例外的,比如某位李姓廷尉,突然看向浪荡子中的一个半大小子,喝道:“李志,你怎在此?” 那半大小子正想往人后躲呢,闻言顿时吓得一激灵,咧嘴道:“父亲怎来了?” 李廷尉老脸一红,但转而又怒喝:“是为父在问你!” 李志含糊道:“我与同伴出城玩耍,只因……恩那个……就被抓来修路了。” 他中间说的含糊不清,可李廷尉又岂能不明白,这货多半是与狐朋狗友毁路,才被抓来服苦役。 “瓜怂受死~!” 李廷尉舞动锹铲,如同虎入羊群,冲进人群中。 李志吓得拔腿便跑,浪荡子们也纷纷闪避。 随着浪荡子们闪避,却不止是暴露了李志,还有许多躲在后面的年轻小子,也被暴露出来,多是衣着华贵者! 群臣原本还正看热闹,一见那些年轻小子,顿时也是炸了。 “孽子……” “孽畜……” “孽障……” “父亲饶命~!” “祖父莫气~!” 苦累枯燥的工地上,骤然上演父慈子孝大戏,监工将士想拦又不敢拦。 远处工棚里,秦墨与众人,看的好笑不已,便是酒也香甜了三分。 闹剧持续了刻钟,一众公卿家的纨绔子,挨了胖揍还得继续干活,哼哼唧唧道:“你们不也是毁路才被抓来,还有脸打我们……” 群臣脸上发烧,全当没听见,挥锹铲干活之余,渐渐把注意力,投向远处的工棚。 秦墨一直以来独善其身,群臣也习惯了。 如今,秦墨辞了相位,他们才发现,秦墨之人缘,竟是出奇的好。 与秦墨一起饮宴的这些人,哪怕抛开太子扶苏不算,也够吓人的! 几乎囊括了秦军中的新老将领,更有许多早年立有大功的文官,甚至还有布衣之士。 也难怪嬴政会怀着别样心思,同意他辞去相位! “秦侯这些日子也潇洒过了,还是回来继续担任宰相,在朝中熬吧。” 群臣心中暗暗腹诽,却是不无幸灾乐祸之意。 第五十一章 本侯确实怠惰,每日只想偷懒耍滑! 群臣到底是年纪大了,纵然尚有勇力,但苦役劳作,终究与习武不同。 至傍晚时分,群臣已是叫苦不迭,累的直不起腰,还好有纨绔儿孙在侧,正可照料一二。 群臣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恼怒了,只能哭笑不得,感叹福祸相依! “诸君,来用些饭食吧。” 秦墨牵着黄犬,笑吟吟来送饭,身后跟着虞姬和抬着木桶的监工将士。 群臣如蒙大赦,纷纷扔下锹铲,在儿孙的搀扶下,瘫坐在地歇息。 余者浪荡子们,则乌泱泱围住饭桶,各自争抢吃食,嘴里高喊着:“多谢君候赐食~!” 秦墨朗声道:“有今天结束苦役者,回城后告诉你们同伴,若想找口饭吃,便来本侯这里做工。” “每日管饱饭,再给三枚半两钱!” 众浪荡子齐齐一愣,惊喜道:“君侯所言当真?” 这些家伙,其实年岁都不大,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 与其说是浪荡子,倒不如说是被家里赶出来的饭桶。 而且秦法之下,也根本没有浪荡子的生存空间,等他们真正成年,便要与父母兄弟分家。 朝廷会为他们分配口粮田,他们也要承担更卒之役,成为秦军的后备兵源。 如今内史府虽抓了他们,扔来服苦役修路,但他们到底与异族奴隶不同,秦墨从未在吃食上苛待过他们。 若能在吃饱饭之余,挣些零用钱补贴家里,他们当然惊喜! “我堂堂彻侯,还会欺骗你等不成?” “若是不信,你们大可继续毁路,本侯巴不得多来一些免费苦役。”秦墨笑骂道。 众浪荡子也顾不上争抢吃食了,齐齐向他一拜:“君候仁义。” 秦墨摆手,让他们莫要矫情,先吃饱肚子再说。 这时,虞姬已盛了饭食,一一给累瘫的群臣端过去。 群臣中有知道虞姬官身者,便强撑着起身拜谢:“有劳谒者。” “诸上官不必多礼,快些吃吧。” 虞姬矜持回礼,继续为其他人盛送饭食。 她前番随军出征一趟,又跟着秦墨这些时日,如今倒也有些历练了。 若是换了以往,朝中这些公卿向她拜谢行礼,她怕是能得意的辫子翘天上去! “秦相,你近日也潇洒过了……” 老王绾吃了半碗黍米饭,终于缓过一口气,便端着饭碗找上秦墨。 秦墨抬手打断他话头:“王老相,叫我秦侯或秦墨即可。” 老王绾点点头:“好的秦相。” 秦墨:“……” 这老顽童,绝壁故意的。 老王绾把饭碗递给身后的小孙子,从袖中摸出那颗金灿灿相印,直接就往秦墨怀里塞。 “秦相,你潇洒也潇洒够了,该收心了。” “往后帝国大事,还需你决策啊!” 秦墨仿佛见鬼般,推开相印道:“王老相莫要玩笑,本侯尚不愿做右相,怎会稀罕你的左相呢?” 说着,却是满脸嫌弃。 老王绾遭受亿点暴击,满头黑线道:“这并非左相之印,而是右相之印,是秦相前些日交还陛下的那颗。” 秦墨顿时更嫌弃了,扭头便走。 但群臣却不知何时,已然堵住了他的去路,齐齐一躬到地:“秦相万勿赌气啊。” “前些日,确实是吾等无礼了。” “还望秦相以国事为重!” 秦墨无语至极,后悔不该来送饭,原本想看他们笑话,现在倒好,把自己陷这了。 “本侯确实怠惰,每日只想偷懒耍滑。” “德行实在不配宰相之位!” 群臣才不管他有什么借口,立即便道:“智者劳心,愚者劳力,秦相劳心,吾等劳力,以往不也甚是合宜吗?” 秦墨指向远处的异族奴役,为难道:“本侯也忙于封国之事呢,陛下借来这十万奴役,却是不附带粮草的。” “如今,每日一睁眼一闭眼,便是这十万奴役的吃喝拉撒,须得设法挣赚钱粮啊。” “心神俱疲之下,那里还能决断帝国大事……” 他嘴里说着,突然看着群臣身后愣了愣,继而惊道:“陛下~!” 群臣立即回身,但身后却是空空荡荡。 哪里有嬴政的影子? 远处近处看一遍也没找到嬴政! 群臣疑惑,回头看向秦墨……人呢? 远处,秦墨背影隐约可见,正一手拉着虞姬,一手牵着黄犬疾走呢。 群臣:“……” 群臣傻眼了。 他们想过秦墨会推辞。 但谁也没想到,秦墨会真推辞。 不应该是假意推辞,然后欣然接受吗? 毕竟,那可是宰相之位啊!吾等求之不得,顶着‘寝选之臣’的污名,也想争一争的尊位啊! 这位倒好,活像避瘟神,至于吗? 群臣呆滞好半晌,但看着秦墨左牵美右牵黄的恣意背影,似乎也隐约能理解他心境了。 老王绾苦笑摊手道:“秦相如此,吾等怎向陛下交代?” 冯劫也是无可奈何道:“依我看,想让秦相复归相位,只能陛下亲自来了。” 群臣点头:“那便趁着宫门未关,速速回去告知陛下。” 诸人计议已定,也没心思吃饭了,抬腿便要离开工地。 可没等他们走出几步,监工将士却陪着笑脸将他们拦住:“诸位君长,还不能离开呢。” “内史府有令,凡蓄意损毁直道者,少也要服五日苦役!” 群臣再次傻眼:“五日???” 半日苦役已然要了吾等老命。 若是连续五日苦役,还不活活累死额们啊? 内史腾你个杀千刀的,就算要杀鸡骇猴,这也太狠了些! …… 次日,咸阳城中传开两个消息。 一则是镇国侯秦墨放出话,城中闲杂人等,可去直道工地做事,每日管饱饭,另给三枚半两钱。 城中找饭辙的浪荡子,闻讯之后立即成群结队而去,咸阳城为之一空。 二则是朝中那些位寝选之臣,昨日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结伴去损毁直道,被内史腾当场抓获,全罚去服苦役修路了。 皇帝举行朝会,重臣少了一大半,大殿里空落落的,好不恓惶。 “哈哈,这个内史腾,果真不负朕望啊。” 嬴政散了朝会,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是赞赏内史腾的秉公执法。 第五十二章 吾等,愿助秦相建设封国! 如今天下平定,公卿勋爵多有恃功而骄者,此风尤其关中老秦人最甚。 嬴政不苛待功臣,但也绝不会因私废公,故而调来韩人腾,出任关中内史令。 秦设有二内史,一为治粟内史,也就是世人熟知的大司农,乃九卿之一。 二便是关中内史,相当于首都的郡守,执掌咸阳及关中40余县,地位不低于九卿! 事实证明,嬴政看儿子的眼光不咋滴,选臣之能却是毋庸置疑。 内史腾上任便露了一手,直接拿三公九卿开刀,让身为法家拥趸的嬴政大为满意! “父皇,可要发诏令赦免诸臣?” 扶苏迟疑提议,道:“昨日儿臣宴饮回来时,诸臣已累得没了半条命。” 嬴政肃然摇头:“你们这些公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朕如何能赦免他们?” “彼辈身为公卿,尤其那李斯,身为廷尉,却知法犯法,关中骄纵之风,多半便是他们带起。” “再说,累一些又何妨,总比割鼻、剁手要好受些。” “若非秦卿主张,早让廷尉府易法,将死刑之下的肉刑,皆改为苦役,此番便有彼辈受的!” 这一番话,说的扶苏哑口无言。 但,他到底是仁厚,转而道:“诸臣年岁多长,当以家中子孙替罚,此也为法。” 嬴政顿时丹凤眼微眯,上下打量这个总唱反调的儿子。 扶苏近些日与他相处,已然积累丰富经验,一见他这姿态,立即便抱头鼠窜。 而嬴政手中,果然也不知何时,祭出了一捆竹简,见他跑的快,只得悻悻作罢,骂道:“不为人子,更不类父啊!” 顿了顿,他又向逃出殿外的扶苏道:“尔去转告诸臣,秦卿何时复归相位,彼辈便何时结束苦役!” “喏。” 扶苏站在殿门处揖手应了,而后去找赵高借御马,领着侍人赶往城外工地。 …… 晌午时分,扶苏赶到工地。 汗流浃背的诸臣,正与浪荡子们分食绿豆汤,缓解秋老虎的临死反噬。 不过今日的浪荡子,却比昨日多了不知几许,皆是来找饭辙挣零钱的。 “诸君,可还撑得住?”扶苏下马关怀道。 “有劳太子挂怀。” 群臣有气无力起身行礼,苦笑道:“比不了这些后生娃啊,只能说尚有命在。” 扶苏点头,盛了碗绿豆汤,边啜饮边道:“吾已向父皇求情……咦,这汤竟冰镇了?” 老王绾嘿然:“是秦相命人送来,若非此汤解暑,吾老命早休矣。” 扶苏恍然又惊奇道:“也不知秦相从哪弄来的冰,须知这时节,宫中也已无冰可用呢。” 群臣只能再次苦笑,若有选择,他们宁愿坐在闷热值房里处理公务,也不想在这享受冰镇绿豆汤。 扶苏见他们如此,便继续方才的话头道:“诸君莫忧,吾已向父皇求情,父皇说只要秦相复归相位,诸君便可结束苦役。” 群臣大喜,纷纷拜谢他,还是太子仁厚啊。 不过,等他们仔细一品,却又是苦起脸。 虽说扶苏这老实人,已经将嬴政之意,传达的很委婉,但再怎么委婉,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秦墨不复相,他们便要一直服苦役! 而昨日秦墨的抗拒姿态,他们都看再眼中,想让秦墨复归相位,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是,始皇帝自己不肯来,可着他们上啊! “诸君,陛下的意思,都了然吧?”老王绾沉脸向同僚们道。 群臣无奈点头:“了然。” 老王绾一口抽干绿豆汤,砰的摔碎陶碗,毅然道:“此番,定要叫秦相复归相位!” 群臣凛然,随之痛饮绿豆疼,摔碎陶碗齐声应喝道:“喏!” 扶苏看的嘴角一阵抽搐。 周围浪荡子们亦是满脸呆滞。 这阵势,你们确定是去求秦侯任相? 咋看着更像是壮行,要去刺杀秦侯啊? 若在来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便是荆轲也多有不如…… 群臣察觉到周围的目光,似乎也觉过于中二羞耻了,赶忙向监工将士道:“陛下有令,你们也听到了,速带吾等去找秦相!” 建工将士强忍笑意点头,引着这群中二老年人,去找巡视工地的秦墨。 扶苏立即后脚跟随,却是不肯错过一场好戏。 …… 一行人找到秦墨时,他正在河边洗剥一只肥硕野兔,虞姬则与黄犬在旁戏水,显是要野炊呢。 秦墨远远看到众人,不由暗叹阴魂不散,招呼一声虞姬,便要沿河岸遁走。 群臣先前还累得半死不活,此时眼见秦墨要避开他们,顿时爆发出惊人的余力,一个个健步如飞追赶。 尤其那蒙毅,不愧出身将门,斜刺里一个迂回,堵住秦墨去路,与群臣形成合围之势! “秦相,请复相位。” 蒙毅双手为揖,一躬到地拜道。 群臣追上来,也是躬身拜道:“还望秦相以国事为重,复归相位!” 秦墨漠然不语,足足沉默好半晌,突然看向群臣身后道:“陛下,你怎来了?!” 群臣:“……” 群臣无动于衷,只是木然看他。 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已然没效果了! 秦墨彻底没脾气,黑脸道:“诸君,本侯已然说过,手下有十万奴役要供养,实在分身乏术。” “如今,还有无数来做工的浪荡子,本侯若复归相位,谁挣钱粮来供养他们?诸君吗?” 这话说的,好似他家中产业,离了他便不能挣钱似的。 群臣心中腹诽不已,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反而咬着牙异口同声道:“好,我们供养!” 秦墨立即摇头,看着他们身上的破旧冠袍道:“诸君也是廉苦,本侯又怎好要诸君的钱粮呢。” 群臣顿觉脸上发烧,一时皆是讪然。 他们穿着破旧,无非是为了装穷,想躲过秦墨敲竹杠。 现在看来,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不但要送上门挨宰,还落得一顿揶揄。 老王绾迅速调整好情绪,肃然道:“廉苦归廉苦,只要秦相复归相位,吾等便是不吃不喝,也要把钱粮省出来。” 群臣跟着道:“然也,吾等愿助秦相建设封国!” 第五十三章 百越地,项楚复国之祸! 秦墨缺钱粮吗? 缺!但也不缺! 缺是因为他想开办更多的学馆,不想把有限的财货,全花在建设河西走廊上。 不缺则是因为他产业众多,如果处在赋闲状态,或者做个闲职博士,便有精力开发更多产业。 依托这些产业,也能把学馆开遍大秦,甚至速度更快! 所以,群臣想用钱粮,让秦墨复归相位,那完全是想瞎了心。 而且嬴政让他复相的心思,也多半处在犹疑中。 或许有六成,至多也不过七成,否则不会可着群臣上。 如果真非他不可,以嬴政雷利风行的性子,早该亲自找来或召见…… 秦墨觉得,很有必要让嬴政绝了心思,省的别别扭扭,也让他不得清闲! “诸君之慷慨,墨领了。” “但,复相之事休要再提,墨意欲前往河西就藩,直道修出关中之日便启程。” “介时,墨将封国之事理顺,陛下若仍有任用为相之心,墨再回咸阳不迟!” 秦墨语气坚决,不容置喙道。 说罢,一手拎着洗剥好的野兔,一手牵着虞姬便向外走。 话说到这份上,群臣不敢再拦他,只能无可奈何的目送他渐行渐远。 好半晌,某李姓廷尉突然表情古怪道:“方才秦侯说的是‘心领了’还是‘领了’?” 群臣齐齐一愣,旋即具是双目圆睁。 心领了,那叫婉拒。 领了,那叫接受。 这便是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了,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他们嚷嚷着要帮秦墨建设封国,承包修建直道所耗的钱粮,条件是秦墨复归相位。 而秦墨倒好,拒绝复相,却领了他们的捐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当然,群臣也可以装傻不给,就看谁脸皮更厚了…… 一旁扶苏看着众臣的便秘表情,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显然群臣都是要脸的人啊。 要脸,便要大出血! “额咳咳。” 群臣风中凌乱之际,一阵假假的咳嗽声响起,将群臣拉回现实。 抬头看去,却是秦墨竟去而复返。 “诸君,本侯仔细思忖之后觉得,封国家事终究不如大秦国事重要,墨应该留下继续为相。”秦墨认真道。 群臣面面相觑,继而狐疑道:“秦侯可是玩笑?” 秦墨摇头:“本侯并非玩笑,不但要复相位,还要将混凝土制法上报朝廷。” 群臣大喜,他们原本的目标,便是奔着混凝土来的。 只是嬴政胡搅蛮缠,横插一缸子,才导致横生枝节。 若秦墨答应复相,还把混凝土秘方上报朝廷,那可真是两全其美了! 但这般想着,群臣心中却更加狐疑:“秦相因何突然改变心意?” 秦墨指了指工地上的混凝土,道:“此土于国于民有大利,本侯只是给出大略窍门,具体材料配伍以及烧制之法,全由大秦学馆之学子钻研。” “若将秘方上报,朝廷则应给予封赏!” 群臣顿时满头黑线,他们愿助钱粮,让秦墨修建直道,更多就是看在混凝土上。 就像嬴政说的,既然答应复相,那么拿出混凝土秘法,用于造福大秦百姓,也是理所应当,怎能用于邀赏? 这可不是宰相应有的德行胸襟! 哪怕为学子邀赏,也是不应该的,毕竟那学馆是以皇帝的名义开设。 钻研出利国利民之物,也理应属于皇帝,或属于朝廷! 不过,群臣知道秦墨的志向,是把学馆开遍大秦,这是他曾当着群臣的面儿,亲口向嬴政说的。 此番为学子讨赏,想必也有其深意,便勉为其难道:“封赏自是有的,每位学子可给三等爵赏。” 秦墨不满皱眉:“如此利国利民之物,只给三等爵赏?又非要你们给,而是国库给,何必吝啬?” 群臣齐齐摇头道:“正因是国库出赏,吾等才要更加谨慎,务使公正。” “既然如此,本侯还是去河西就藩吧。”秦墨扭头便走。 “每位学子给五等爵赏!” 群臣果断认怂了,再加二等爵赏。 秦墨转嗔为笑,伸手向老王绾道:“王老相,右相相印何在?” 老王绾从袖中掏出金印,忙不迭塞进他手里,然后一副如释重负模样。 群臣亦是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办妥皇帝的交代了。 秦墨收起相印,招呼群臣和看热闹的扶苏,沉声道:“一起回王宫面见陛下吧。” “方才楚地长沙郡传来紧急军情,有楚国旧臣在百越之地复国,还拥立了一位楚王。” “陛下大怒,召咱们入宫商议对策!” 这才是他突然改变心意的真实原因。 赵高来传的诏令,嬴政让他即刻复归相位,率群臣入宫议事。 看样子不把南越摆平,他是别想辞掉宰相之位了! 当然,给学子们讨封赏,本也是应有之意,他正在谋划学馆制度,此番只是个引子…… …… 半个时辰后,秦墨、扶苏与群臣,策马疾驰来到秦王宫。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许多大臣也正在入宫,显然都是得到了紧急传召。 大殿内,嬴政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正阴沉着脸,在陛阶之上来回踱步。 秦墨领着众人进殿,不等行礼,嬴政便亲下陛阶,将一份写满字迹的绢帛,塞进秦墨手里道:“爱卿,且看看。” 秦墨也不废话,展开绢帛仔细阅读。 帛书内容很冗长,简单说便是南越两广丘陵之地,确有楚国旧臣复辟。 乃是楚将项燕后人,为首者一为项梁二为项羽,已攻下南越诸部百里之地,另有楚怀王的儿子熊心,被拥立为新的楚怀王! 秦墨看罢之后,将帛书交给扶苏。 扶苏则直接诵读,让殿内渐渐到齐的诸臣都能听见。 嬴政等他诵读完,立即寒声道:“诸卿以为,当如何应对?” “发大兵灭之!” “臣请出战!” “给臣三十万卒兵……” 嬴政话音刚落,殿内顿时一片喊打喊杀。 不论文臣还是武将,意见竟是出奇的统一,甚至文臣比武将更恼怒。 文臣好不容易盼来了天下安定,这还没一展抱负叛乱又起,实在是想不恼怒都难! 第五十四章 爱卿所言山地强兵,应如何训练? 秦墨看着群情激奋的诸臣,心中却是平静。 华夏一统,于嬴政是抱负,于武将是功绩,于文臣是安定。 包括六国遗民也会受享太平,会感佩朝廷推广的高产粮种,以及便利农具。 纵然有家眷死在统一战争中,可只要能吃一口饱饭,君王官吏能在享受税赋供奉之余,给予他们太平庇护,那便足以。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赵地百姓! 随着嬴政亲征匈奴,将侵入赵地劫掠的匈奴兵剿杀,并覆灭困扰赵地数百年的塞外胡患。 赵地百姓不说是归心,也已然不在抗拒郡县官吏统治。 今年秋收后的赋税,赵地收取格外顺利! 但……华夏一统于六国旧贵族而言,乃是切肤之痛的亡国之仇,乃是不死不休的灭族之恨。 你不能指望一群背负国仇家恨,并被夺走既得利益的旧贵族,心甘情愿接受统治,那是不现实的! 所以对他们掀起的叛乱,完全不必大惊小怪,需要做的便是冷静以对,抓住一个弄死一个,在境内抓到就在境内砍头,在南越抓到就挂树上喂蚊子…… “爱卿,因何不言?” 嬴政最想听秦墨意见,见秦墨漠然不语,不禁道:“可是怪朕食言,不放爱卿逍遥?” 这话一出,喊打喊杀的诸臣,顿时收声安静。 尤其是老王绾、冯劫等人,微微愣神之后,表情那叫一个生无可恋。 他们一直以为,秦墨辞相是自己的责任,故而才放下脸面,去请求秦墨复相,哪怕被敲竹杠,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听嬴政话中之意,似乎秦墨辞相,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 这就太扎心了! 秦墨全当没看见他们的幽怨眼神,揖手向嬴政道:“臣纵然怠惰,也知国事当前孰轻孰重。” “如今南越生乱,这右相之位,陛下不给,臣也要厚着脸皮讨回!” 嬴政颔首,便是阴郁心情,也似缓解几分:“有爱卿此言,朕心定矣。” “不过,爱卿既然不怪朕,方才为何淡漠不言?” 秦墨哑然一笑:“叛乱出在南越,而非在大秦境内,又何必太过惊诧。” “恰恰相反的是,臣以为应当欢喜!” 嬴政听得满头问号。 群臣亦是懵逼。 楚国一旦成功复辟,终究是要威胁大秦,有什么值得欢喜? 不过,嬴政和满朝公卿到底不是庸人,转瞬便已想通此中关节。 嬴政心中之阴郁,豁然消散一空:“爱卿定有高见,且言之!” 秦墨也不卖关子,畅言道:“楚国旧族复辟,却不敢在楚地,反而跑到南越之地。” “这表明楚地人心安稳,郡县统治稳固,此为一喜。” “再者,楚国旧族复辟,与南越诸部争抢国土,必然搅得南越诸民不得安宁。” “以臣之见,便让他们狗咬狗,必要时还可资助弱势一方,最好将南越之地彻底打烂,长沙郡只需做好防备,接收逃难越民。” “二者鹬蚌相争,待时机成熟,大秦再发大兵,坐收渔翁之利即可,此为二喜!” 嬴政击掌赞叹:“爱卿所言甚是,确该欢喜。” 他心中对大秦版图的规划,从来不止是囊括六国而已。 说句俗套的,百越之地在他心中,也是华夏固有领土。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年就想发动南征百越之战,进行最后的统一战争! 秦墨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便继续道:“南越多山多林多雨水,乃瘴气丛生之地,若要征伐当需做足准备。” “一则要解决粮草运输之难,或可借用河道之利,或直接开凿渠道,总之进军路线上,必须有水运为依托。” “二则平原他乡之兵民前去攻伐,多半不能适应南越地形,更无法适应南越湿热气候,恐怕不等与敌接战便要伤病满营。” “故而还需征发楚南之兵,辅以特殊训练之法,练出一支不弱于骑射锐士的山地强兵,才可行对南越用兵!” 嬴政听的频频颔首,丹凤眼中异彩连连,秦墨这算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他不得不满意。 这些时日他选相,其实也向诸位寝选之臣,抛出了征讨南越的问题。 但群臣给出的攻伐之策,实在乏善可陈,一张嘴便是大军三十万往上,举国之力平推过去。 便是王翦王贲父子,也是这等说法,唯一不同的是,父子俩也提出要侧重使用楚地之兵,倒与秦墨不谋而合! 嬴政念及至此,表情不由一滞,迟疑问道:“爱卿所言的山地强兵,应如何训练?” 群臣也竖起耳朵,一颗心尽皆提到嗓子眼。 以往大秦行征讨之事,都是空手套白狼,啥都是兵卒自备。 而秦墨前番征讨匈奴,却提出装备三万骑兵锐士,一下子便榨干了国库。 近日百姓完成秋收,赋税才收上来,还没捂热乎呢,可别特么再来一次! 秦墨将殿中诸人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失笑道:“山地强兵与骑射锐士是不同的,只需少量新式兵器即可,惠而不费。” 嬴政与群臣齐齐松一口气,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 秦墨顿了顿道:“至于具体训练之法,臣当年参加伐楚之战,也曾训练麾下士卒适应楚南战场。” “陛下可找来一队演练,也好让在朝诸将观看,领悟其中窍门,再拾遗补缺!” 嬴政点头,立即向赵高道:“传问宫中禁卫,可有当年随秦卿伐楚者,具找来于殿外演练。” “喏。” 赵高揖手而去,到殿外吩咐禁卫数十人,命之分散去传问。 嬴政也是心急,挥手叫上群臣,一起出了大殿,在殿门口坐等。 稍倾,便有三三两两的禁卫武士汇聚而来,立于在殿前台阶下,向嬴政行礼拜见。 秦墨出前几步,喝道:“圆牌手,长牌手,狼筅手,长矛手,镗钯手,弓弩手……各司其职,组成鸳鸯阵!” 禁卫武士们愣了愣,继而迅速行动起来,互相询问彼此之擅长,转瞬便组成数个小阵,每阵十二三人。 第五十五章巡守所耗,是国库出,还是内库出? 秦墨等禁卫们列好鸳鸯阵,粗略数了数,便又向赵高道:“烦劳赵府令,砍二十棵长竹来,选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留四周尖锐枝丫,与长矛等长最佳。” “另外,再找二十杆三股铁叉,铁叉杆长一丈最佳!” “喏。” 赵高揖手领命,再次去吩咐。 约莫过了有刻钟功夫,大批侍人扛来长竹和铁叉。 秦墨一声令下,鸳鸯阵中的狼筅手和镗钯手,立即出列各自取用。 余者也按相应职责,互相更换刀矛盾牌弓弩,或找附近禁卫借用。 最后又在殿前广场上,重新聚成一个个鸳鸯小阵! 秦墨看的暗暗点头,转而看向嬴政和群臣,解释道:“臣当年参与伐楚之战,攻至与百越接壤的楚南时,险些吃了亏。” “楚南尽是山林水泽,大军阵完全施展不开,而当地之楚兵,又翻山入林如履平地,最善伏击偷袭。” “臣当时颇为头疼,只得暂停进军,以此阵训练士卒,应对楚南兵。” 说着,指向一个个鸳鸯阵,介绍道:“此阵由十三人组成,胜在灵活攻守兼备,在山岭丛林中遇敌伏击,可迅速成阵,与敌展开混战。” “此阵拆开,仍是两个相同小阵,故名鸳鸯阵。鸳鸯阵汇聚在一起,则可成大阵,同样攻守兼备!” 嬴政与群臣自然能看出其门道,但却不知其威力到底如何,便道:“演练一番。” 秦墨揖手,转而向一个个鸳鸯阵喝问道:“可有当年便同在一阵者?” “有。” 一阵应声出前。 秦墨挥手:“演练接敌。” “喏!” 十三人齐声应诺,跑步至一箭之地外,迅速投入演练。 一名圆牌手,两名长牌手,站在最前掩护全队,齐齐举起盾牌,演练格挡敌方箭支。 站在后面的两名弓弩手,则开始放箭还击,第一箭仰射,然后渐渐转为,从盾牌缝隙间平射。 这是演练接敌时,敌人由远及近,故而从仰射渐变为平射! 两名弓弩手变成平射之后,三名刀牌手和两名镗钯手,则抽出身后梭镖,奋力向前投掷,转瞬连投数支,继而拔刀顶盾。 后方弓弩手和镗钯手后退,两名狼筅手顶替,奋力挥舞转动,在盾牌之外形成一片竹影,四名长矛手随之上前配合突刺。 这便是演练近战肉搏了! 灵活的圆牌手不时猫腰出前,隐藏在长竹和长矛之下,抽冷子挥出一刀,两名长牌手也频频挥刺手中长刀。 这是演练格杀那些,突破长竹和长矛封锁的近身之敌! 两名弓弩手和两名镗钯手也没闲着,在不时抽冷子射出一箭,或掷出一支梭镖…… 最后,则是演练长竹、长矛,以及刀牌手都被敌人突破,或者正面接敌时,有敌在侧后绕袭。 两名镗钯手终于派上用场,并肩举着铁叉出战,丈长的铁叉比长矛灵活,又比长刀更长,三股叉头更是可格挡可突刺。 另有两名弓弩手,弃弓弩摘下身后双手大刀,与镗钯手配合砍杀! 后人常常有一个误解,说弓弩手近战菜鸡,其实那完全是玩游戏太多,信了那些游戏策划,为游戏平衡而搞的设定。 真正的弓弩手,臂力都是强于普通士卒的,而在冷兵器战场上,臂力强悍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一刀劈你两半,就问你怕不怕? “这鸳鸯阵,当真是攻守兼备!” 王翦看的频频点头,忍不住出声夸赞道。 王贲亦是啧啧称奇道:“这若是在狭窄逼仄处的混战,来犯之敌纵然多出几倍,怕也讨不到半分便宜。” 嬴政与群臣听着两位当世名将的点评,自然是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但也有人指着那两名狼筅手,问秦墨道:“秦相,这竹筅应否换成铁筅?” 秦墨诧异扭头看去,见说话者乃是蒙毅,便又见怪不怪了,点头道:“郎中令所言甚是。” “本侯当年所造竹筅,顶端安有矛头,所留枝丫上也装有铁尖刺,选臂力过人者使用。” “敌至近前,则横扫戳刺,可阻敌步伐,可扫落敌之兵刃,亦可杀伤。” “另外,长矛做了改进,矛头有倒钩,矛尾配铁环,必要时数杆首尾相连,悬崖峭壁瞬间可攀!” 蒙毅哑然揖手道:“秦相真是奇思也。” 接下来,秦墨又命所有鸳鸯阵聚在一起,演练合阵之后的攻守应对。 确如秦墨所言,同样攻守兼备,而且更加稳固! 嬴政看罢之后,心中对南征百越,已然是迫不及待:“以此鸳鸯阵,训练楚南之兵,再将投矛换成霹雳弹,定然所向披靡。” 群臣揖手拜道:“陛下大业可成矣!” 嬴政难得露出笑容,抚须看了看秦墨,然后又看向狂拍彩虹屁的群臣,缓缓道:“朕欲巡守楚地,诸卿以为如何?” 群臣一滞,面面相觑,竟是半晌无言。 其实天子巡守四方,在这先秦时代,并非什么恶政,而是古已有之。 被人们所歌颂的三皇五帝,便是这项运动的发起者,礼记中还多有夸赞,也确实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但……或许是受秦墨这位宰相影响。 秦墨不喜朝廷浪费民力,群臣便也对需要动用民力的事情,秉持谨慎态度。 比如阿房宫! 嬴政加皇帝尊号之后,感觉现在的秦王宫,配不上他这位,古往今来第一位皇帝。 便曾提了一嘴,想在上林苑,修建皇帝宫城。 可话刚出口,当场就有大臣要撞柱子死谏,嬴政从那以后,绝口不再提阿房宫之事! “爱卿以为如何?” 嬴政看群臣不语,心知症结在秦墨身上,便向他征询意见。 秦墨当然不会说不行,揖手答道:“陛下巡守四方,安抚黎庶万民,岂是臣能置喙?” 嬴政丹凤眼微眯:“朕说卿能置喙,卿便能置喙!” 秦墨眨了眨眼:“能置喙吗?” 嬴政点头:“然。” 秦墨顿时露出感佩之色,但嘴里却道:“敢问陛下,巡守楚地所耗,是国库出,还是内库出?” 嬴政:“???” …… ps:新的一周,新的一天,求推荐票,求月票,皇帝们! 第五十六章 还得是秦相啊,有事真敢上! 很显然,秦墨这是惦记皇帝的内帑呢! 文武群臣惊诧于秦墨的胆大,心中暗赞:还得是秦相啊,有事真敢上! 尤其是老王绾、冯劫等人,突然觉得捐钱粮助秦墨建国,也不那么心疼了。 这钱粮捐的值! 毕竟嬴政的威势摆在那,有些话如果不是占据大义法理,群臣也是不敢说的。 死谏那玩意儿,如果不占大义法理的话,其实就是找死。 皇帝成全了你,也没人赞颂你! 而天子巡守四方,便是皇帝占着大义法理,故而群臣纵然不喜浪费民力,却无人跳出来反对。 也就是秦墨,才能置喙一二! 当然,群臣不知道的是,秦墨早不是第一次惦记嬴政的内帑了,已然薅过一次羊毛…… 嬴政心里想骂娘,若非有群臣在,他真想让扶苏按住秦墨,亲自动手打一顿板子。 你瓜怂逮着一只羊猛薅羊毛,真当皇家是摇钱树吗? 嬴政深呼吸平复心绪,然后……再次深呼吸,好半晌才黑着脸咬牙割肉道:“巡守楚地所耗,由内库出!” 终究,他非昏聩之辈,也知晓秦墨是出于公心。 这一遭乃是选秦墨做宰相,必需承受的副作用。 其实话又说回来,受秦墨这位宰相影响的,又何止是群臣? 嬴政亲手将他拣拔,一路从寂寂无名,到如今爵至彻侯,官至宰相。 谁又能比他更了解秦墨呢?怕是虞姬那位枕边人也不能比! 既了解如此之深,又怎能不受影响呢?! “此番巡守,选万余禁卫扈从,文武百官随驾处理国事,一切遵照前次亲征之制,沿途不需奢华铺张。” 嬴政临了又补了一句,俨然将抠门发挥到极致。 群臣无不大喜,能随驾巡守,安抚万民,自是荣耀。 但等回过味,却又齐齐呆滞,遵照前次亲征之制? 所谓的前次亲征,大抵便是征讨匈奴了,嬴政当时随军,那是完全没有搞特殊。 群臣在朝中,每日关注大军传回的军情,深知嬴政之艰苦,也亏得正当壮年,才能坚持到上郡边地。 让他们也去受那份罪? 纵然不怕吃苦,身体也不允许啊,非死在半路上不可! …… 群臣懵逼之际,秦墨却突然双手为揖,诚然向嬴政拜道:“陛下虚怀纳谏,臣拜服。” “依臣看,这巡守楚地所耗,理应由国库出!” 嬴政似有便秘之色,挥手道:“爱卿何必如此,可是揶揄朕?” 群臣回神,哑然看向秦墨,转而又看向嬴政,渐渐也是肃然,整衣冠大拜。 “陛下有体恤民力之心,便是最大的贤明,臣等拜服!” “需得明发九州,诏喻黎庶万民,皇帝不止有巡守楚地,庇护百姓之武功,更有爱民之贤明大德!” “史书当记始皇帝此德,流芳千古万世为表率!” 群臣激昂亢奋,俨然不能自已,便是向来不鸟嬴政威势的史官,亦不吝美言。 嬴政自掌权以来,却是初见这般场面,纵然再城府深沉,也不禁愕然。 以往群臣于他,畏大于敬。 可此刻,群臣失态的敬,着实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这场面也让他想起,前番在赵地边境,赵地百姓得知匈奴已灭后,心悦诚服的欢呼皇帝威武…… 嬴政缓缓扭头看向秦墨,君臣二人四目相对。 秦墨笑了,君臣彼此自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 …… 时至傍晚,朝会终于散去。 群臣离开大殿后,仍是心绪难平,大声谈笑间,难掩亢奋之色。 “君候,西行商队回来了,虞姬夫人让您去看呢。” 独臂的老卒张焱,兴冲冲自侯府学馆而来,向走出宫门的秦墨禀报道。 秦墨挑眉,惊讶道:“怎这般快回来?” 老张嘿然道:“商队只到楼兰,兼有四轮马车,几能日行百里,算算时间,也不快咧。” 秦墨大喜颔首,快步向学馆而去。 群臣在后面听的好奇,便拉住老张问道:“甚的西行商队?” 老张也不隐瞒,答道:“君候前番佂还之前,便传信回来组建商队,从河西走一趟域外,试着打通商路。” “如今已然是成了,商队安全回返,带回大量域外商货!” 群臣恍然点头,不禁心生艳羡。 咸阳城中也有域外商旅,运来紧俏的域外商货,再带走大量的华夏美物。 据说一来一回间,便能积攒富可敌国的资财,由不得人不艳羡! “吾等可否进学馆看看回返的商队?”老王绾忍不住道。 “学馆如今有公子公主进学,闲杂人等不得进出……不过,诸位君长自是能进得,请~!” 老张恭敬为群臣引路。 群臣口中致谢,随他一道进入学馆。 啪—— 某李姓廷尉一拍脑门,嘿然道:“方才散朝,却是又忘记向陛下请恩,让吾家那瓜怂来进学了。” “整日游手好闲,再不好生教育,怕是要废了!” 老王绾等人闻言也是一呆,这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自他们见到公子公主们入学,便想着让家中子弟来此进学,但总因为种种变故,将之忘到脑后。 当时的心思,是与皇家攀关系,但此时心思,却不同了。 他们家中的子侄孙辈,如今还被内史府,押在工地上服苦役修路呢。 确实该好好教育了,否则废了都是轻的,万一闯下祸事,恐将连坐家中不得安宁! “今日宫门已关,明日定要请陛下给个恩典。” 老王绾想起自己那纨绔的小孙儿,不禁咬牙道。 李廷尉等人点头赞同,武将们也不甘错过:“请恩的时候,别忘了叫上吾等。” 说话间,群臣已在老张的指引下,来到一处宽阔院落中。 …… 院中有数量马车,错落有致的停放,秦墨和虞姬正在逐一查看拉载的货物。 但更吸引人目光的,是旁边还拴着上百匹神骏的马匹,比中原马匹以及草原马匹,足足高出半个头! 武将们第一时间便被这些神骏马匹吸引注意力,惊叹道:“陛下的御马,怕也不过如此了!” 第五十七章 宝马赠英雄,美玉赠君子,可否? “这些宝马出自域外之宛国,具有无穷的持久力和耐力,且奔驰时其疾如风汗出如血,因而得名:汗血宝马!” 群臣围着马匹打量之际,身旁突然有苍老声音介绍道。 这说的太玄乎,群臣皆是新奇,纷纷上手抚摸马匹颈背,抬手再看,果然尽为血红。 “嘶,真乃神驹天马也!” 群臣何曾见过如此奇马,无不摇头赞叹。 这时,那苍老声音再次介绍道:“据商队所言,这些宝马购得时,仅有几匹为汗血。” “待一路返回塞内后,却不知是何变故,皆成了汗血马。” “方才秦相查看,说是最早那几匹汗血马,只是皮下生了病虫,故而汗出如血。” “而余下之马匹,在回程路上,与几匹汗血病马混养,也沾染了病虫,才会变为汗血……” 正自惊奇不已的群臣,闻言脸都绿了。 赶忙各自拿出绢帕,擦拭手上沾染的汗血,恨不得将皮搓下一层。 变成汗血马听着甚美,变成汗血人可就是怪物了! “噗哈哈哈哈……” 那苍老声音见众人如此,似乎满足了某种恶趣味,忍不住大笑起来。 群臣嗔怪看去,却是齐齐一愣。 尤其某位李姓廷尉,惊得一蹦三尺高:“是……是你!” 韩非敛笑肃容,转瞬复归威仪,向李斯揖手道:“弟别来无恙乎?” 群臣表情古怪,皆看向李斯作何反应。 他们也知晓这师兄弟俩的龃龉,也深知韩非之才,远胜李斯多矣,始皇帝存有重用之心。 李斯面色变了数变,半晌竟是揖手笑道:“兄倒是愈发有威仪了。” 韩非当年在牢狱中忧愤成疾,如今已是须发皆白,加之在学馆讲学之余担任祭酒,每日管着数万学子奖罚,确实颇有威仪。 但说到底,他堂堂韩国宗室公子,这般模样也着实让人唏嘘,全拜李斯所赐! “若无威仪,怎能入仕为官?非日日渴盼皇帝启用呢!”韩非遥望秦王宫方向,唏嘘道。 李斯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不笑,韩非却笑了,也不再逗弄这小老弟,转而去与群臣中的熟人攀谈。 入仕什么的,他当然只是随口一说。 韩国已覆多年,是秦并六国时,最早拿下的一国,他也曾得秦墨获准,回去韩地接家眷来咸阳,见过如今韩地百姓的生活。 堪称丰衣足食太平安乐,比之关中老秦人也不差。 比韩王统治时,更胜之多矣! 因而有些事,早已看淡了,只想在这学馆中终老一生。 便是奉行的法家学说,也已渐渐更易,向授业恩师荀子的‘法礼并举’看齐。 此等转变,便是秦墨也不曾知晓。 或许再过一些时日,韩非会重修曾经的法学著作,也未尝可知…… …… “秦相,这些汗血马,秦相是要留之自用,还是要贩卖换利?”王翦亲热拉着秦墨,期盼问道。 显然,他是想买上几匹。 周围武将们也竖起耳朵,满脸期盼之色。 他们皆与秦墨有袍泽之情,但也深知秦墨任相便要避嫌,讨要什么的不用想了,秦墨敢给他们也不敢要。 但若能走友情价买上几匹,那也是相当奈斯的! 秦墨答道:“我会留下一两匹自用,余下的自是要贩卖。” “不过,诸位却是不必买,我每人赠一匹,但也只有一匹,因为余下我还有大用,河西商路能否繁盛,全靠它们!” 众武将恍然,反倒开始推辞:“那吾等便不要也不买了,还是留给秦相做大用为好。” 秦墨摇头:“诸位一定要收下,收下后还需乘骑炫耀,让全城百姓皆艳羡。” 众武将面面相觑,智将已然猜出他的用意,嘿然道:“秦相这是要拿吾等当娃样子啊。” 屠睢是混不吝,当即道:“能得此等宝马,便是做一回娃样子又有何妨!” 说着,当先牵了一匹浑身火红的,翻身骑上便疾驰而去。 众将大怒:“匹夫,王翦王贲老将军皆在,你敢挑走最好的?” 但屠睢却是头也不回,已然消失在院外,只留下一阵得意大笑。 众将大骂不已,不过他们骂的正欢时,王翦、王离父子悄么蔫挑了两匹出众的,也是一溜烟疾驰而去。 众将:“……” 众将无语呆滞,继而纷纷冲进马群,争相挑选雄健出众者。 文臣们看的眼热,其中也不乏武将转文官的,与秦墨颇有情谊,便也厚着脸皮上前,骑上一匹就跑。 而秦墨也不拦,只是嘱咐他们,不可将之养于深宅,务必多骑乘炫耀! 最后院中仅剩一些要脸的文臣,马也仅剩十来匹。 老王绾幽怨道:“秦相还是真大手笔,那些匹汗血宝马说送便送。” “若是贩卖,一匹少则也可得百两金,又何须吾等捐助建国?” 秦并六国之后,朝廷百官商议制定,度量衡以及货币,秦墨秉承着后世思想,加入许多现代计法。 比如按原有秦制,应是以铢、两、斤、钧、石为重量单位,计法也较为混乱,二十四铢为一两,十六两为一斤,三十斤为一钧,四钧为一石……在这之外,还有二十四两为一镒啥的…… 秦墨主张采用十进制,以厘、克、两、斤、石为重量单位,余者杂家杂八的重量单位,余者统统废除。 由此延伸,应用在货币方面,也就简单了许多,一厘金等十钱,一克金等百钱,一两黄金便是一千枚铜制半两钱。 一匹汗血马换百两金,便是十万钱! 秦墨一口气送出八九十匹汗血马,着实是天大手笔了,也难怪老王绾幽怨。 “诸君可是怪本相厚此薄彼,想讨要余下这些汗血马,又不好开口?”秦墨笑问道。 老王绾等人赧然不语,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秦墨莞尔,伸手从旁边马车里,搬出一个箩筐,道:“宝马赠英雄,美玉赠君子,可否?” 说着,随手翻倒出箩筐里的物什。 哗啦啦—— 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玉石洒落满地,众文臣骤然瞪大双眼。 第五十八章四轮车,滚轴,工科封赏制度! 华夏先民对玉的审美,堪称源远流长,可追述至远古! 到如今这先秦时代,就更不用提了,和氏璧的传奇故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包括孔子也赞颂玉有十一德,总之玩的极其花哨,后人君子又怎能不爱玉? 而秦墨从箩筐里倾倒出来的玉石,颗颗皆有成人拳大。 虽只简单磨去璞皮,但玉质之佳已然显露,白嫩温润如同羊脂! 众文臣看的双眼发直,呼吸都有些不畅了:“真赠与吾等?” 秦墨强忍笑意道:“诸君,且自行拣选,找一颗中意的,也不必雕琢,拿在手中把玩即可,温润养人呢。” “不过,还是那句话,务必多多炫耀,我河西之国能否繁盛,全看诸君是否卖力炫耀!” 众文臣焉有不应之理,皆是满口道:“若得此等美玉,必然邀约亲朋故旧一同赏鉴。” 秦墨满意点头:“善,诸君且选。” 众文臣不再矜持,纷纷上前拣选美玉,当真是一时挑花眼,看到那颗都想要。 足足过了好半晌,众文臣才各自捧着一颗,心满意足起身致谢。 “敢问秦相,这商队出关中又出关塞,一路历经千山万水行至域外,便是用此等四轮马车吗?” 二郎神李昱看着一辆辆四轮马车,好奇问道。 众文臣本欲告辞离去,闻言也不禁停下脚步,看向那些已显破旧的四轮马车。 从进到院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便皆被汗血马吸引,继而又是抢马又是选玉,谁也没仔细看这些马车。 此时让李昱这么一问,众文臣再看,心头不由满是疑惑:“四轮马车倒是颇能运物,只是如何转向?死拉硬拽?” 嬴政所用之御驾,也有四轮车,但那完全是靠六匹健马拖拽。 而且,只能走平坦道路,否则便是死拉硬拽,车轮和车轴断裂也无法转向。 “当然不是死拉硬拽……” 秦墨哭笑不得摇头,伸手拖拽一辆马车,原地转了几圈,让他们观瞧。 众文臣看着前轮轴,随着秦墨拖拽,在车身下左右横转,无不啧啧称奇。 秦墨停下拖拽,指向马车之下道:“诸君且看,前轮轴之下,是否有一铁质圆轴盘,与车身相连?” 众文臣立即附身观瞧,稍倾皆是恍然又惊奇。 唯有二郎神李昱,再次疑惑道:“观秦相拖拽转向,似乎甚为省力,也无甚摩擦刺耳之声,这圆轴盘中可有机关?” 秦墨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要不说人家二郎神呢,点头道:“确有机关。” 说着,从车厢里拿出一个商队备用的转向轴盘,递给李昱观瞧。 众文臣也围拢上去,伸着脖子瞧新奇。 转向轴盘构造简单,内外两个有凹槽的铁环子,铁珠镶嵌在其中,一眼可观全貌,简单到让李昱和众文臣傻眼。 只是他们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铁珠是怎么镶进去的,并且分布如此均匀,铁环转动也不移位? 秦墨看出他们的疑惑,便主动解释道:“诸君不用想的太复杂,且细看。” “这轴盘内其实有两个铁片片,谓之曰固定架,用于铆合固定铁珠,不使其转动时移位。” “所以镶嵌时,只需做好尺寸把控,先将内外铁环摆好,留出一侧空档,铁珠塞进空档几颗就好。” “然后再一个个拨开,使其对称均匀分布在固定位置,再将两个固定架铁片片上下铆合,便成矣!” 说着,又指向车轮道:“此物不止可用于车轴转向,也可充当滚轴,使车轮转动更加省力。” 这先秦时代的车辆,其实已有滚轴,使车轮与车轴不必一起转动。 只是铜制或铁质瓦当组成的滚轴,里面没有钢珠,就是死命摩擦,声音之刺耳自不必提,磨损快不时便需更换。 这也是李昱惊奇,为何没有摩擦声的原因之一。 众文臣顿时恍然,击掌赞道:“有此物,则车辆运力增加数倍,当真妙不可言!” 李昱则看向秦墨道:“此物也是秦相所造吗?” 秦墨摇头:“本相哪有许多时间,其实与混凝土一般,皆是想个点子,让这学馆中的百工学子,去慢慢钻研试制。” 韩非适时接话道:“吾事先声明,这钢珠轴承试制时,可是耗费了不少铁料。” “朝廷若是给的封赏少了,恐怕学子们都收不回铁料本钱。” “若让百工学子寒心,秦相纵然再有奇思,日后也无人愿助他试制了。” “朝廷还是衡量一番,理应给予多少封赏吧?!” 众文臣哑然,但也理解,彼此交换一番眼神,最后看向秦墨。 秦墨现在是宰相,当然最有话语权。 而秦墨也不假模假样避嫌,当即向众文臣道:“那本相便趁机提个制度。” “日后不论民匠还是官匠,亦或是百工学子,只要有改善百工机巧之功,皆可将耗费呈报朝廷。” “朝廷审批查验,若封赏不抵耗费,便在酌情补贴钱财,诸君以为如何?” 改善百工,并非全值得大封赏。 一些改善实验,或许耗费颇巨,但结果却是有点用,却又没大用,就很尴尬。 但话又说回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些看似鸡肋改善,便是那跬步,想要行千里,便少不了他们。 故而,朝廷还需酌情给予贴补。 众文臣揖手赞成:“秦相思虑周全,确该如此,明日吾等便联名上书陛下,促成此制!” 秦墨点头,向老王绾道:“王老相,轴承的具体封赏,还是由你们商议决定吧。” 这便是他的做事风格了,只提大略细节交给群臣。 老王绾揖手领命,当场便与众文臣嘀咕一番,而后向韩非道:“此轴承于军于民确有大用,虽不如混凝土,但也不遑多让。” “朝廷会给予三等爵赏赐,另有金钱贴补,待陛下批示之后,即可与混凝土封赏,一道下发学子!” 韩非揖手一拜:“如此,非便替百工学子,谢过诸位君长了。” 秦墨心中长出一口气,有此制度,学馆总算真正走上正轨了! 第五十九章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秦墨心中长出一口气,有此制度,学馆总算真正走上正轨了! 在他的设想中,开遍大秦各地的学馆,将只负责中小基础教育,培养大量基础形人才。 而这座侯府学馆,则会成为‘985’一样的存在,吸纳中小教育的出众者,以及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为大秦培养顶尖人才。 这其中,也必定有一部分,会选择专攻学术科研。 所以必需促成一项制度,保证这些学术科研人才的切身利益。 而只要能确保这一点,便可以想见,在这堪称蛮荒的先秦时期,这些汇聚一堂的顶尖人才,在未来数十内将会创造多少奇迹! 又能让筚路蓝缕的华夏先民,少走多少弯路! …… 秦墨亲自将一众文臣送出学馆,等再回到院中时,虞姬已经放飞自我,不知从哪又牵出两匹神骏白马,正在院中试骑。 秦墨见怪不怪,因为这两匹白马,就是他私藏起来的,免得被那帮杀才看上! “傻婆娘,这两匹马也沾染了病虫,当心流出血汗,蹭在你衣裙上,别骑了。” 秦墨无奈上前,将虞姬从光背马上抱下来。 虞姬有些恋恋不舍,嘀咕道:“沾染血汗而已,女子衣裙那个未曾沾染过……” 秦墨顿时满头黑线,将两匹马交给独臂老张焱道:“烦劳兄长一趟,将这两匹马送去医学院,设法医治。” 老张焱指了指旁边那剩余的十几匹汗血马,问道:“这些可要一同医治?” “不必。” 秦墨摇头笑道:“过几日还需贩卖,汗血马总也是个噱头!” 老张焱不再多言,驱赶着两匹白马,去往医学院。 “君子,用这颗美玉刻一块河西国玺,岂不是比始皇帝的和氏璧玺更加威风!” 虞姬不知何时又爬上一辆马车,抱起一颗人头大小的羊脂玉,跳下来兴冲冲建议。 秦墨哭笑不得,嗔怪刮了下她琼鼻道:“你想造反怎滴?封国之宝,是由朝廷发放,有规制的,禁制私刻!” 说着,伸手接过那块巨大玉石,嘿然道:“如此宝玉,不刻一块私章,实在暴遣天物,带在身上简直拉风。” 虞姬红唇微张陷入呆滞,似乎在设想秦墨腰间挂着如此大印章的形象。 似乎,莫名有点羞耻呢。 但,真的好拉风! “韩先生,烦劳百工院的学子,为吾雕刻成私章,务必拉风。”秦墨转手把巨大玉石交给韩非,嘱咐道。 韩非嘴角抽了抽,俨然无力吐槽秦墨审美。 秦墨想了想又道:“对了,再让百工院学子,为吾赶制一套亮银甲、一杆亮银铍。” “亮银是甚意思懂不懂?” “便是磨制出铁质本色,如银器一般闪闪放光!” 虞姬听得美眸放光,已然在脑海设想出,秦墨穿银甲持银铍骑白马的英姿,不禁激动道:“还要配一套鎏银鞍辔。” “不对,是两套鎏银鞍辔,仆也想要呢。” 秦墨点头:“介时你便再穿一身素白衣裙,吾亲自为你设计,包你衣袂飘飘恍如谪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着怎样将拉风做到极致。 韩非在旁听得无语望苍天,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俗都俗的一般模样! …… …… 次日,嬴政再次举行朝会,颁布巡守楚地之诏令,轻车简从不耗民力。 群臣大拜,齐声赞颂。 随后文臣武将们,各自上奏需商讨事宜。 南征百越所需的特殊兵器,暂定制造二十万套,少府接下差事。 另外即将入冬,大秦治下的壮年男丁,要开始服更卒徭役了,以往是训练、建设,各占半数服役时间。 但今年不同,建设有数十万异族奴隶代劳,加之百越有变,国战为重。 故而,所有更卒只需训练即可,朝廷下发鸳鸯阵训练之法,更卒皆要习练。 尤其楚地、蜀地更卒,训练之余还需考核优异者,选拔出十五万转为正卒,预备南征百越之用! 一件件国事敲定,接下来还有相对来说,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重新制定百工奖惩制度,包括农业、畜牧业、医疗等等,凡有创新改善者,上报朝廷讨封赏后,若封赏不抵耗费,可酌情再申请钱粮补贴。 朝廷审批查验后,实则补之,妄则撤去封赏,再发去服苦役…… 嗯,秦法向来罚大过赏! …… 时值晌午时分,朝会终于散去,嬴政巡守楚地的诏令,随之出宫传向大秦各个角落。 近水楼台的咸阳城,率先得知诏书内容,百姓和各地商旅士子,无不哗然。 既为始皇帝的贤明,也为楚国旧族在百越的复辟! “真是不让人太平,旧族在南越复辟,两方大战之下,我楚民恐受波及啊。” 有楚地来的商旅,在酒肆中频频唉声叹气道。 相邻的齐地商旅表情古怪,打趣道:“难道你不欢喜?” 楚商大惊,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关注自己,这才黑脸骂道:“你想害我不成?我为何要欢喜?” 齐商嘿然:“你乃楚民,故国能复,欢喜还需理由吗?” 楚商顿时摇头道:“你当旧族都是什么好东西?我等楚民在彼辈眼中,与牛马奴隶一般无异。” “他们若打进楚地,我家中必然遭受抢掠,妻儿老小性命难存矣!” 这楚商说着,却是更加忧心忡忡,眼中已然含泪。 “你怕个甚?始皇帝不是要去楚地巡守么!” 身前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乃是地道的关中口音,一听就是脑门上有通天纹的正经老秦人。 楚商和齐商一缩脖子,在不敢胡言乱语。 但那秦人,却嘴里不停,傲然道:“前番始皇帝出马,侵入赵地的匈奴,转瞬便剿杀干净,更派大军灭了塞外诸胡。” “此番始皇帝亲去楚地巡守,必然无贼敢犯楚地!” 楚商让他这么一说,心里还真就踏实了几分,颔首道:“始皇帝之武功,我是服气的,但愿真能庇护我楚地太平。” 齐商也捋着山羊胡道:“始皇帝此番要轻车简从,并不耗费楚地民力。” “保你们太平,又不劳烦你们……嘿嘿,楚民便偷着乐吧!” 第六十章 你是祖龙啊,我能拿你做娃样子吗? 彼此陌生的秦人、齐人、楚人,围坐一席畅谈,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在嬴政亲征匈奴之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此刻却是莫名的和谐,更引得越来越多的食客加入其中,七国之民凑了个全乎。 “嗝~前番剿杀侵入我赵地的匈奴崽子,许多楚地义士不远千里赶至助拳。” “如今威震塞外的韩信将军,便是去我赵地助拳的楚地义士,燕赵男儿无不感佩。” “此番百越生乱,别的咱管不着,但乱兵若敢踏入楚地半步,我燕赵男儿绝不袖手,定斩其狗头下酒,嗝~!” 一个明显喝大的赵人士子,打着酒嗝叫嚣道。 其余食客大声叫好,纷纷上前敬酒,搞得酒肆比街上还热闹。 “酒客们呀……域外……葡萄酒……甜美……” 酒肆内的热闹,引来了街上的商贩,而且还是个胡人商贩,说着不甚流利的雅言,推销未经脱糖的葡萄发酵酒。 不过,跑到酒肆卖酒,纯属是砸场子。 酒肆伙计立即黑着脸赶人:“滚远,再来捣乱,定叫巡丁将你屎尿打出来!” 食客们看着狼狈逃出酒肆的胡人商贩,好笑之余不禁埋怨那伙计:“域外美酒,吾等还从未尝过咧,难得遇见,你却要赶走。” 伙计只是笑嘻嘻作揖赔礼,然后从柜台内搬出一个大木桶道:“域外美酒,我家也是有的!” 众食客顿时双眼放光,惊奇道:“你这酒肆倒是好大本事,竟有域外美酒可卖?” 伙计不无得意:“域外美酒算甚?前番我家商队走了一趟域外,赚回无数域外珍奇……” 踏踏踏—— 伙计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众人扭头看起,却是朝臣们下值路过,武将们个个骑着神骏马匹,端是惹人侧目。 伙计精神一震,指着武将们乘骑的神骏马匹道:“那便是我家商队带回的宝马,名曰汗血马!” 那秦人食客疑惑道:“汗血?” 伙计重重点头:“然也,此等宝马能日行千里,奔跑发汗乃是血色,神奇无比,因而得名汗血马。” 众食客哑然,纷纷起身涌到门口,端详那些武将们乘骑的骏马。 秦人食客排众而出,端酒拦在一位武将马前,揖手道:“张唐将军,许久未见呀,且饮一杯。” 张唐勒马,仔细打量这秦人食客两眼,依稀记得似乎是早年麾下之亲卫悍卒,只是升至不更之爵,已不再从军了。 于是,便接过酒杯笑骂道:“瓜怂倒是逍遥快活!” 秦人食客只是憨笑,上前摸了摸张唐胯下神驹:“真是好马哩。” 张唐仰头饮尽杯中酒,随手将酒杯扔还给他:“没出息的瓜怂,你是个识字的,若能厮杀至今,说不得也能位列朝堂,混上一匹。” 秦人食客憨笑受教,目送他催马行远,才嘿然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说罢,却是看向方才抚摸马匹的手掌,果见掌中一片血红,惊奇之余立即去向其余食客去显摆:“看看,真是汗血咧。” 众食客看的咂嘴:“世间竟真有此等奇种!” 伙计嘿然:“我还能骗你等不成……你们且看,那些位老君长手里把玩的美玉,也是我家商队自域外赚回呢。” 众食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发现是坐马车落后的老迈文臣。 车棚盖之下的老君长们,手里皆捧着一颗美玉,不时摩挲几下,甚是自得。 “嘶,这般大的美玉,还有如此多的宝马,域外当真好赚啊!” 这些食客大多是六国商贾,自是看的眼红心热,便问那伙计道:“你主家何许人也,竟能走通百死一生的域外商路?” 伙计傲然道:“我主家,便是当朝宰相、镇国彻候、河西国主,尊姓名秦墨!” 六国商贾顿时恍然大悟,陛下新封的河西国占据地利,正好连接关西和域外各国。 能赚回域外商货,也就不足为奇了! “如今河西为我大秦封国,想必经河西前往域外,要比往日太平许多吧?”有商贾试探那伙计问道。 其他商贾闻言,也是竖起耳朵,仿佛酒都醒了几分。 伙计惯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怎看不出商贾们是动了心思,但他并不隐瞒,反而道:“何止是太平许多。” “如今的河西,便是一些几十人的诸胡部族,也被扫灭的干干净净,已尽为塞内移民,出塞皆是乡音。” “还有城外修的那条混凝土直道,你们都见过吧?其实也是要修往河西之国的,介时想去域外赚财,便会更加轻松……” “对了,我家商队三日后将举行拍卖会,拍卖域外商货,宝马、美玉、香料、羊绒布、葡萄美酒皆有。” “诸位若不嫌弃,可拿了这请柬,三日后前去拍买,运回家乡也能赚不少!” 伙计回身从柜台内拿出一沓纸质请柬,笑着一一分给在场诸人。 …… …… 于此同时,秦王宫大殿。 嬴政和扶苏包括赵高,也都收到了一张纸质请柬。 父子君臣三人展开观瞧,首先看到的便是巨大鲜红私印,不由皆是哑然。 嬴政看了看自己案头的和氏璧玺,似乎也比纸上私印小了一圈,便颇有些悻悻然道:“爱卿这私印,倒也雄阔。” 秦墨晒然道:“臣已然后悔造的这般大了,今日晨时捧着那人头大的私印,给几百张请柬盖戳,硬是累出一身汗。” 嬴政哑然失笑,低头开始阅读请柬内容,半晌才又抬起头道:“爱卿,何为拍卖会?” 秦墨走通域外商路,弄回一大批域外商货和宝马,他已然知晓了。 但拍卖会这词,听着新鲜。 秦墨见扶苏和赵高也是疑惑,便解释道:“奇珍异宝置于台上,设下一个最低价格,台下之买客皆可出价拍买,价高者得,此为拍卖。” 嬴政丹凤眼微眯:“诸卿皆是白拿,为何到了朕这里,便需拍买?” 秦墨:“……” 他们白拿,是因为要做娃样子。 你是祖龙啊,我能拿你做娃样子吗? 第六十一章你说都说了,我能不给么? “陛下,诸位公子公主休沐回宫,在殿外求见!” 殿外突然响起侍者的通传声,嬴政也不顾得吃醋了,立即道:“快叫进来。” 自从答应让公子公主去侯府学馆进学,秦墨便将学馆改成了寄宿,以保证安全性。 同时又将学馆中的大批中小学子,转移到咸阳另一座学馆进学,只留少量家世清白的尖子生培养,也给年幼的公子公主们伴读。 所谓的另一座学馆,便是最初某位李姓廷尉诬告他,作为赔礼的百亩大宅,秦墨当时拿到手,便已改建成小学了! “拜见父皇、拜见兄长,见过秦相!” 诸公子公主进殿行礼。 嬴政许久未见儿女,自也是想念,难得温和道:“莫要虚礼,速速近前来,让为父看看。” 这一句话,算是给娃娃们解开了缰绳,年幼的公子公主们,撒着欢争先恐后扑进嬴政怀里。 如此倒是把嬴政震住了,愕然之余当场被扑倒在地,身上瞬间压了一群小人。 以往这些儿女们,不论年岁大小,对他这位父亲,其实都跟扶苏一样,也是敬畏居多。 可现在,却是一个个疯的不行,俨然在学馆玩野了! “父皇,学馆夫子打我手心……” “父皇,胡亥哥哥在学馆浪费粮食……” “父皇,薛濞说要娶我,还给了一块柿饼作聘……” 嬴政活了大半辈子,儿女生了一大窝,至今日才算是体会到,为人父的乐趣。 以及苦恼! 娃娃们的叽叽喳喳,让嬴政一个头两个大,只得求救看向扶苏和元嫚。 扶苏和元嫚,虽艳羡弟弟妹妹与嬴政胡闹,却是克己守礼,笑着上前将弟弟妹妹拉开。 嬴政整了整衣冠,又捋了捋胡须,嗔怪瞪着眼前的小家伙们。 但瞪了片刻,却又忍俊不禁,含笑道:“倒是皮实多矣,在学馆可是有趣?” 一众娃娃们连连点头:“有趣呢,有趣咧。” 只有胡亥摇头不已:“夫子总打我手心,甚是无趣。” 嬴政哑然失笑,故作严肃道:“那依吾儿之见,甚才有趣?” “骑马!骑大马!” 胡亥立即高声回答,满脸希冀道:“方才回宫路上,儿臣见许多将军都骑着大马,比父皇的御马还要神骏,说是秦相赠与呢。” 他不提这茬儿还好,他这一提,嬴政顿时把目光投向秦墨,眼神多少有些幽怨。 仿佛在重复先前之言:【诸卿皆有珍宝、骏马白拿,为何朕没有?】 秦墨砸了砸嘴,既然祖龙想做娃样子,他也没道理拒绝啊。 于是,便看向赵高道:“烦劳赵府令,去我家中走一趟,告知中宫谒者虞,现在便将皇家那一份送来。” “喏。” 赵高揖手快步而去。 嬴政嗔怪瞪秦墨一眼:“爱卿这是何意?皇家岂能贪图臣子之珍宝骏马!” 秦墨:“……” 既不贪图,你先前说那些作甚? 你说都说了,我能不给么? 这时扶苏和元嫚也道:“秦相家的商队历经千辛万苦,才贩回那些珍宝骏马,吾等怎好白拿?万万不可!” 他们这就是真推辞了。 秦墨看了看嬴政,见嬴政把目光瞟向满脸期盼的年幼儿女,便情真意切道:“本就准备献于陛下与诸公子公主,还望莫要推辞。” 嬴政勉为其难:“也罢,不能拂了爱卿美意,便让他们高兴一番。” 说着,向一群年幼儿女道:“还不快谢过秦相。” 胡亥和一众年幼的公子公主们,顿时欢呼出声,齐齐向秦墨施礼:“拜谢秦相之礼。” 然后又拜嬴政:“拜谢父皇慈爱之心。” 扶苏和元嫚,看君臣二人默契唱和,趁机教育弟弟妹妹知礼,不由好笑又艳羡。 相较之下,秦相倒比他们更都懂父皇心思! 嬴政满足了孩子心愿,自然也要考校他们的功课,而这一考却是惊讶不已。 聪慧如胡亥者,在学馆短短时日,已将数算学得比他这做老子的还精熟。 嬴政仿照九章算术出题,胡亥和几位年长公子公主,只是心算片刻,便张口给出答案,最后险些将他反问住。 直到考校律法时,嬴政才找回几分做老子的自信,毕竟一条条律法,皆要长年累月死记硬背,不是脑筋灵活便能弥补的。 不过,胡亥和几位年长公子公主,学着夫子的模样,讲述对于一些律法条款的见解,还是让嬴政颇为满意。 “到底还是韩非高明啊,真乃法家集大成者。” 嬴政问明夫子何人之后,不禁赞叹出声,看向秦墨道:“爱卿,他也磨砺这些时日了,可否能入朝为官?” 秦墨愣了愣,揖手答道:“昨夜臣与其饮酒,商谈河西商路事宜,见他心境平和,倒是顺嘴问了他一句,是否要入仕。” 嬴政追问道:“他怎说?” 秦墨摇头:“韩非先生无心入仕,倒是想重修著作,顺便增减改善大秦之法,介时将会呈献陛下。” 嬴政精神为之一震,他虽觉韩非之才,不如秦墨这等‘集百家大成’。 但韩非在法家一道上的成就,他这位法家拥趸,是打心底里认可的。 韩非若能增减修补大秦之法,不失为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既如此,朕便拭目以待了!” …… 嬴政与许久未见的孩子们,又闲聊一会儿,赵高终于回返,身后还跟着穿谒者袍服的虞姬。 两人皆是提着箱笼! “仆拜见陛下,拜见诸位公子公主!” 虞姬将箱笼放下,远远站在殿中央,向嬴政和公主公主们行礼。 在场的都是熟人,她倒也不甚拘谨。 嬴政摆手:“卿免礼。” 虞姬收了礼数,提起箱笼站到秦墨身后,赵高也将手中的超大箱笼,递给秦墨交差。 秦墨打开赵高递来的箱笼看了看,在嬴政和一众公子公主的震惊眼神中,取出一颗篮球大小的温润墨玉。 “我大秦尚黑,陛下更是喜黑,此玉正可为陛下刻一尊私玺,端是拉风呢。” 秦墨亲手将巨大墨玉递进嬴政怀里,嘿然道。 第六十二章 温柔岁月与至尊宇宙! 嬴政抱着篮球大的墨玉,人都有些呆滞了。 他先前看请柬上的秦墨私印,似乎比和氏璧玺大一圈,其实心里并不甚艳羡。 毕竟,天下玉石多矣,比和氏璧玺大者,也并非没有。 但那些巨玉的玉质,就很差强人意了,断不如和氏璧玺的玉质惹人。 所以,他更多的是吃味,秦墨厚此薄彼,群臣有而他没有。 可此刻……看着怀里的巨大墨玉,他就很懵逼了。 色泽厚重,抚之温润,敲之声纯,表里如一,给人以威严庄重,高雅沉凝之感,这特么妥妥就是一块绝世美玉啊! 这也就是乱世已经结束,否则这一块巨大墨玉,足以在引发一次,比和氏璧之争更甚的争端! …… 嬴政呆滞之时,秦墨再次从超大箱笼中,取出一颗人头大的墨玉,递给同样呆滞的扶苏:“太子也来一颗压身。” 扶苏惊得浑身一颤:“这……这如何使得?” 秦墨不由分说塞进他怀里,然后如同叮当猫般,取出一颗又一颗香瓜大小的墨玉,塞给诸位公子:“来来来,见者有份,莫要推辞。” 这壕无人性的模样,直让诸公子目瞪狗呆,想要又不敢要,双手捧着看向嬴政。 “呼~” 嬴政暗暗深呼吸平复心境,好半晌才开口道:“爱卿既赠,拜谢便是。” 扶苏与诸公子闻言,这才喜上眉梢,各自收起墨玉,齐齐向秦墨一躬到地:“谢秦相赠玉!” 秦墨壕不在意的揖手回礼:“诸公子不必如此,待日后河西商路繁盛,这等玉石多的是。” 诸公子再次呆滞:“……” 嬴政眨了眨丹凤眼,他突然明白,秦墨为何力主在河西设立郡县了,便是后来接受河西之封,也有些不情不愿。 多半深知是河西商路利益太大,怕把握不住啊! 而公主们在旁看着,却是羡慕极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秦墨,若不是要顾忌女儿家体面,恐怕早扑上去喊好哥哥了。 秦墨自然能察觉诸位公主的目光,但元嫚、阴嫚几位皆已成年,此时当着嬴政的面儿,他一个大男子怎好上前赠礼。 当着嬴政勾搭他闺女,怕是想入宫为官! 秦墨向身后招了招手,虞姬立即会意,打开手中的精致箱笼,取出一个个精致小巧的粉色玻璃瓶,分发给诸位公主。 年长的公主们,只以为玻璃瓶是水晶所制,但樱桃粉的水晶,也着实少见,皆是爱不释手。 而年幼的公主,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她们喝过秦墨家的奶茶,见玻璃中有液体,便也以为是新奇饮料。 于是,扒开瓶塞便要饮用! 虞姬惊得赶忙扔了箱笼,闪电般出手拦住几位小公主:“不可饮用!” 而随着小公主们停下饮用动作,一股淡雅奇香也自瓶中飘散开来,霎时充斥整个大殿。 年长公主们闻之,顿时美眸放光。 便是嬴政和儿子们,也露出迷醉之色。 只有小公主们疑惑道:“虞姬姐姐,这不是茶饮啊?” 虞姬心有余悸,又哭笑不得,解释道:“此乃域外奇香,我家君子以秘法萃取,使之更加精纯,有通窍辟秽、开郁豁痰之效。” “当然,女子涂抹在身上,也是香喷喷的惹人呢。” “取一滴置于手腕,两腕相合揉匀,再涂抹于耳后,便举手投足间皆是香风阵阵,且经久不散!” 小公主们恍然大悟,凑到虞姬身上嗅了嗅,惊奇道:“虞姬姐姐身上也有呢,果然香香的让人想咬一口呢。” 虞姬俏脸微红,回头幽怨看了秦墨一眼:【也没见某人兽性大发咬两口啊。】 年长公主们恍然之余,却是更加爱不释手,纷纷扒开瓶塞闻嗅。 元嫚闻嗅半晌,好奇问道:“此香可有名号?” 虞姬被问的一愣,转而看向秦墨道:“君子,此香有名号吗?” 秦墨点头:“此香本名龙脑香,甚为不雅,故而吾欲取名为温柔岁月。” 几位年长公主齐齐唇角一抽:“……” 嬴政与儿子们亦是无语望房梁:“……” 这先秦时代,要说蛮荒,是真蛮荒。 但华夏先民的审美,却是毋庸置疑的。 某位后世非主流,九年义务教育下的残次品,大抵提鞋都不配! 元嫚颔首道:“龙脑香,果然好名号!” 秦墨还以为她没听清,只得出声纠正道:“是温柔岁月!” 元嫚再次颔首,宛如复读机:“龙脑香,果然好名号!” 秦墨:“……” 好吧,你胸肌大,你说了算,龙脑香就龙脑香。 秦墨不在纠结香水名号,问虞姬道:“马车可驾来了?” 虞姬点头:“驾来了,葡萄酿也在车上,停在殿外。” 秦墨转而看向嬴政,道:“陛下,汗血马和西域美酒,另有一辆百工院联合少府制造的四轮马车,皆在殿外,可要一观?” 嬴政自然要观,当即起身领着儿女们,出了大殿。 …… 殿外,六匹神骏的黑色汗血马,拖曳着一辆巨大四轮马车,就停在殿外广场上。 马车完全遵照天子规格制造,整体玄黑威严庄重,车身错落镶嵌有一颗颗黄色暖玉,远远观之宛如夜色中的星辰。 其实那就是星辰,按照故老相传的星宿方位排列! 嬴政甚为满意,连连颔首道:“此宝车可有名号……”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某位非主流人士的审美,已然后悔多嘴问一句,赶忙停住话头。 但秦墨却还是不死心的答道:“至尊宇宙!” 嬴政点头:“玉宇车,好名号!” 秦墨:“……” 好吧,你自己的车,你自己说了算。 嬴政迫不及待和一众儿女下了殿前台阶,近前观赏四轮马车,以及拉车的六匹汗血马。 嬴政和扶苏已经在朝会时,得知滚珠轴承的存在。 其余公子公主更是侯府学馆中,已经见过四轮马车。 所以嬴政和子女们的注意力,都不在四轮构造上,而在马车和骏马本身。 车内装潢其实就是一间小屋子,很是舒适! 嬴政打开侧面车门,钻进去试乘,扭头发现车门上的墨色水晶窗,竟能看清车外景物,不由奇道:“坐在此车里,竟能看到车外?!” 怎么说呢,就很突然吧 一早起来,接到通知,让今天中午十二点上架! 你们说突然不突然?我人都麻了。 吓的我差点当场太监! 其实,这本来是个挺高兴的事情,上架就能挣钱了不是。 奈何看看自己的字数,自己的数据,心情很复杂。 我以为还能再坚持一个月才会上架的……至少干个二三十万字,三五万收藏吧! 此时上架代表什么,我很清楚,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听天由命啦! 都怪我更新太拉胯了,怨不得旁人。 听说跟我同时发书的,都已经四十万字了,天呐,这特么太卷了啊! 人均半个老鹰,惹不起! 既如此,那就这么突然的上架吧。 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支持下正版,多多订阅下。 毕竟,我虽然更新慢,但写得还是很认真的,一章写三五个小时呢! 话又说回来,由于通知太过突然,加上压根儿没想到现在就会让我直接上架。 所以,很显然,我目前手上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本来说上架爆更个一二十章,没机会了。 艹了,上架情节我都想好了的,也没机会放在那了。 嗯,目前正在赶稿子,应该也许可能,中午十二点能够赶上更新的样子! …… 至于上架后的更新,不敢瞎保证,做不到反而伤人品。 只能说稳定两更吧。 要有什么大喜事儿,就多更点。 比如收订比好点! 比如世界和平! …… 最后,还是求下后面的订阅吧,最好大家都能够全订,哈哈! 写的这么认真,脑细胞死一堆,还是期望得到认可的。 哎,趁着午休,赶稿去! 《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怎么说呢,就很突然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三章 爱卿年岁不小了,可有婚配之念? “坐在此车中,竟能看到车外?” 嬴政伸手摸了摸水晶窗,心中对这玉宇车是愈发喜爱:“爱卿从何处寻得如此大块的墨色水晶?” 秦墨解释道:“并非水晶,乃以特殊砂石烧制而成。” 嬴政下意识点头,但随即却是一愣,诧异看向秦墨:“砂石烧制???” 钻进车里瞧热闹的一众公子公主,亦是满脸愕然。 却是无法想象,砂石怎能烧制成水晶?! “确是砂石烧制,方才赠与公主们的水晶瓶,也是一般烧制之法,名曰玻璃。” 秦墨肯定点头,解释道:“无需想的太过复杂,这烧制的玻璃,便如烧制琉璃。” “琉璃不也是晶莹剔透吗?” “这烧制玻璃之法,便是在烧制琉璃的基础上,精研改善而来!” 这么说,就好理解了。 嬴政与一众公子公主恍然大悟,琉璃在这先秦时代算是稀罕物,但也并非没有。 便是别处没有,皇家珍藏肯定是有的,都见过也把玩过! “陛下请看此物。” 秦墨从车厢壁摘下一个金灿灿,孩童手臂粗的青铜圆筒,递到嬴政眼前。 嬴政还以为里面装着甚新奇物什,便眯着丹凤眼往里看,但这一看却是愣住。 里面装着人? 他看到的,是一位身穿铁甲的禁卫武士,那武士还是活的,正在打哈欠。 嬴政心念电转,片刻丹凤眼骤然瞪大,目光离开青铜筒,看向青铜筒指向的远处。 那里便站着一位禁卫武士,隐约能看到,正一手按着佩刀,一手捂嘴,似在打哈欠。 嬴政又惊又奇,再次将目光投入青铜筒中。 这次他看清了,自己所看到的,正是那偷偷打哈欠的禁卫武士。 或许是太过困乏,哈欠把眼泪都打出来了! “嘶……” 嬴政如此反复几次,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惊骇向秦墨问道:“这……这是何神器?” 秦墨莞尔解释道:“也不是甚神器,只是以透明纯净的玻璃制成,其中牵扯到墨家之学,臣为其命名曰……” 嬴政抢答道:“千里镜,好名号!” 秦墨两眼一亮,嘿然点头道:“陛下与臣,真乃心意相通,臣也正想说千里镜呢。” 他是高兴了,嬴政却是满脸便秘,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了。 毕竟,跟秦墨这位非主流,在文化审美上心意相通,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之事! 嬴政强行把注意力放在千里镜上,赞叹道:“此物于战阵有大用,却不知造价几何?” 秦墨又从车厢壁摘下一个放大镜,让嬴政把玩道:“筒中所置,便是此等玻璃镜片,内外加起来也不值百钱,关键在于匠人。” 他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试制过千里镜,以纯净水晶替代玻璃。 但纯净度合格的水晶极为难寻,好不容易寻来了,还不够匠人试制损耗的,最后便是做出几个,倍数却是聊胜于无,也就暂时搁置了。 如今有了透明玻璃,随意损耗之下,总算是喂出几位高明磨制匠人,制出了高倍数千里镜! “这镜子倒-->>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也神奇。” 嬴政拿着放大镜,已然发现镜子照向何处,何处便放大数倍。 试着照在秦墨脸上,眼鼻顿时大如拳头。 诸公子公主探着脑袋观瞧,惊奇的哇哇直叫:“变大咧,变大咧~!” 秦墨:“……” 什么变大了,说清楚行不行。 这车开的,莫名其妙又让人羞耻。 嬴政把玩半晌,这才收起放大镜,向赵高道:“明知诸卿上值,便朕传之诏令,着重封赏试制此镜之上下人等。” “另,少府全力制造千里镜,装配大秦将校,日后南征百越有大用!” 赵高取出笔筒竹简,迅速将他命令记下。 嬴政踏实坐在车中,又让赵高驾车,在殿前广场上跑了一圈。 广场是以石板铺就,虽拼接严丝合缝,却终究就不如一体浇筑成形的水泥路。 若是普通马车走在上面,跑的快了还是难免颠簸。 但玉宇车之下加装了软钢减震板,六匹汗血马拉着在广场上疾驰,坐在车中的嬴政,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甚是满意。 “有此玉宇车,朕稍后巡守楚地,便舒适多矣,爱卿有心了!”嬴政不吝夸赞道。 秦墨也不谦虚,只是道:“陛下既喜爱,三日后可一定要乘此车,去学馆参加拍卖会。” 嬴政满口应承:“朕必为爱卿撑起场面!” 说着,拍了拍车上的葡萄酿酒桶:“爱卿与谒者送了大礼,朕之子女也在,今日便饮宴一番,如何?” 秦墨和虞姬揖手:“臣敢不从命!” …… 稍后,大殿中设下宴席,美酒佳肴傩戏应有尽有。 如今宫中之庖厨,早已换上秦墨调教过的火头军,菜肴倒也颇为可口。 扶苏与弟弟妹妹们拿人手短,依次向秦墨和虞姬敬酒,一杯又一杯。 葡萄酿纵然酸酸甜甜甚是可口,也着实把两人喝的够呛。 虞姬酒量差些,宴至半途便已五迷三道,被侍女扶去偏殿醒酒。 嬴政见虞姬离开,秦墨也喝得微醺,便挥退傩戏优伶,转而让年长的儿女们,亲自下场献艺。 这本是家宴,如此才显融洽。 扶苏难得放浪最先下场,东倒西歪舞了一趟醉剑,接着便是元嫚下场献舞,诸公子公主击筑作歌相合。 嬴政招手将秦墨唤至自己案前,指着场中元嫚道:“爱卿以为如何?” 秦墨欲醉未醉,理智尚存,当着嬴政的面儿,哪好往他女儿身上乱瞄,胡乱点头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唔~” 嬴政一愣,却是不曾想到,他张嘴便吐出如此美词,端是精妙斐然。 这会儿倒是没那么非主流了! 不过,秦墨如此夸赞元嫚,也正中他下怀,便道:“爱卿年岁不小了,可有婚配之念?” 秦墨愣了愣,旋即双眼骤然瞪大。 然后,在嬴政期待的目光中,打出一个个长长的酒嗝:“嗝……” 继而砰的一声,一头栽在嬴政桌案上。 只是片刻后,鼾声已然响起。 嬴政:“……” 。 第六十四章 被爱慕者应阔达,不可慢待失礼 嬴政哭笑不得,但他动了心思要做的事,岂是糊弄便能过去。 他招手叫来香汗淋漓的元嫚,指着埋头酣睡的秦墨,大有深意道:“吾儿啊,方才秦相夸赞你舞姿,说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元嫚呼吸一滞愕然看向秦墨。 扶苏和年长的公子们,立时借着酒劲起哄道:“嘿呀,秦相好文采,定然是起了爱美之心。” 几位年长的公主却是艳羡,打趣道:“大姊这一舞,竟是俘获一位君子呢。” 年幼的公子公主们,则在坏小子胡亥的带领下击筑而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 元嫚被闹了个大红脸,回头嗔瞪众人一眼。 可扶苏和诸弟妹,却是更加肆无忌惮,大笑着齐声高唱:“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元嫚彻底没脾气,酒意上头之际,也没那么些矜持,指着鼾声不停的秦墨,道:“这是辗转反侧?我看分明是甜美酣眠!” 此话一出,便是嬴政也莞尔失笑:“秦卿既是爱慕你便不可慢待失礼。” “你亲去将秦卿与谒者虞送回家中,好生照拂。” 元嫚蹲身答应:“儿臣知晓了。” 时已入夜元嫚领着一群健壮仆妇们,赶马车将秦墨与虞姬送回茅舍。 秦墨一路上鼾声震天,等真被仆妇扶进屋躺在榻上,反倒是不打鼾了。 元嫚看的奇怪,还以为他醒了,便轻声唤道:“秦相” 旁边仆妇们笑着拦住她道:“公主莫叫了,路上是假睡,此时才是真睡。” 元嫚愣了愣,旋即俏脸泛起古怪表情,打量熟睡的秦墨半晌后,才转身出卧房,要去灶房烧水。 仆妇们赶忙再拦:“长公主也醉了,便坐下歇息吧,杂事自有奴等忙活。” 仆妇们将她按坐在堂屋里,钻进灶房烧水,顺便寻找材料,为元嫚熬制醒酒汤。 待水烧开,便冷凉了一壶,随时准备给秦墨和虞姬饮用醉酒之人容易口渴! 仆妇们忙完出去,在院中守候。 元嫚坐在堂屋里,百无聊赖喝着醒酒汤,心思却已飘远。 嬴政先前的反常,她这做女儿的,并非看不出来,毕竟以往的嬴政,最是反感女子不安分,更尤其反感女子不自矜,去与男子勾勾搭搭。 毕竟,祖母赵姬的前车之鉴,实在有够糟心! 可此番嬴政却是一反常态,让她亲送秦墨回家,还要好生照拂。 若说只是出于被爱慕者应阔达,不可慢待失礼,这也未免太过了些,更显得牵强。 嬴政的心思,昭然若揭,大抵便是想撮合两人! 只是这心思却很委婉,元嫚心里明白,这委婉既是对她的补偿,也是给秦墨一个回旋余地。 不得不说,属实煞费苦心了! 次日,清晨。 元嫚趴在桌案上睡得正香,突觉鼻间传来淡雅的女儿香,茫然睁开双眸瞧看,正与一双妩媚的桃花眸四目相对。 她认得这双桃花眸的主人,便也没有受惊,更多的却是尴尬! 桃花眸的主人虞姬,此时也同样尴尬,她从那日秦墨邀请诸公子公主饮宴,便对元嫚多留了个心眼。 所以,方才起床之后,发现元嫚在堂屋披着薄褥酣睡,便鬼使神差的起了比较之心,凑上前打量,心里把这位大秦长公主埋汰够呛。 什么睡觉流哈喇子啊,什么年纪太大啊,什么胸太小啊 如今元嫚突然醒来,这小妮子难免有种心虚之感! “咳,昨夜是长公主送仆与君子回来吗?”虞姬率先开口,客气问道。 元嫚擦了擦唇角的口水,歉然道:“父皇让我好生照拂你们,我却是疏忽睡着了。” 虞姬恍然点头,也没细想嬴政为何派她来,而不是派扶苏来,只是感激行礼道:“真是有劳长公主,一会儿君子也该醒了,便留下吃顿便饭吧。” 元嫚赶忙摆手,起身向外走道:“不必了,我昨日回宫还未拜见母亲,还需早些回去。” 虞姬在后面挽留:“长公主不与我家君子辞别一声再走吗?” 元嫚顿时走的更快了:“秦相昨夜饮酒甚多,便让他多多歇息吧。” 说着,已然登上马车,让仆妇赶车,一溜烟走人。 不过她的马车没走出多远,却在宫门前遇到了上值的三公九卿们,只得又下车见礼。 群臣自也认识她这位长公主,便也纷纷回礼。 但回礼之余,群臣的眼神皆有些古怪,他们方才可是看见了,元嫚的车驾,是从秦墨小院里出来。 这一大早的,堂堂长公主从当朝宰相家里出来,加之精神萎靡,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让老司机们怎能不多想呢? 秦相啊秦相,真是狗胆包天,竟连长公主都敢勾搭! 元嫚察觉了群臣的异样目光,稍稍愣神之后,便已猜透他们的心思,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中午时分,秦墨终于酒醒起床,打着哈欠吃了米粥咸菜,又发了半个时辰的呆,便招呼虞姬穿戴整齐,骑马去城外巡视修路进度。 当然,两人所谓的穿戴整齐,着实有些太过骚包了。 秦墨一身银盔银甲,胯下雪白神驹,配鎏银鞍辔,鸟翅环得胜钩上,还挂着一杆素银铍,比赵子龙还罗成! 铍是一种短剑装在长柄上的武器,算是原始的枪槊,可砍杀可挑刺。 而虞姬,则是穿着一套神仙姐姐风的洁白衣裙,乌黑长发也梳成神仙姐姐同款,扎着白色发带,便连手中剑,也是白鞘白柄,比李若彤还刘奕菲。 胯下同样是一匹雪白神驹,配鎏银鞍辔,当真飘飘恍如谪仙! 两人这一副打扮,刚走出王宫范围,街上行人便看傻了,回头率百分之百,任谁见了都要行注目礼。 “那个亮瞎人眼的便是秦相,据说昨夜在宫中调戏长公主,说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皇帝没有砍下他狗头,还有意撮合两人呢。” 秦墨听着行人的嘀咕声,顿时为之一愣。 这特么谁把事情散布出来的?如此传播开来,可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第六十五章 仆为君子张罗,纳个十几数十房妾夫人! 秦墨脸色发黑之际,突觉身侧射来两道利芒。 出于武人本能反应,他立即拽着马缰绳,身体向后仰躺躲避。 唏律律 胯下雪白神骏嘶鸣人立而起,秦墨在此空档,却已看清利芒来处。 利芒是身侧某位小妮子的恼怒眼神,待他看过去时已然是变为幽怨、委屈桃花眸迅速泛红。 这凄凉模样,少了几分娇媚,倒是真有神仙姐姐神韵了! 秦墨暗暗咧嘴,踩着马镫身形一挺,将人立的雪白神骏,重新压下去。 锵 哗啦 马蹄铁磕在石板路上,发出金铁交鸣声,秦墨身上银甲震动亦是甲叶乱响。 街上行人受惊,立即与他拉开距离,但旋即却又是高声叫好。 “哎呀,好骏马、好马术!” “这秦相不愧为华夏第一勇士啊。” “那腰间皮兜里装的像是颗人头” 秦墨听着行人言语,不禁满头黑线,我又不是变态,没事带颗人头在身上干什么。 皮兜里装的,分明是新刻的巨玉私印! 这装博没装对地方啊,大家的联想能力太强大,很容易歪楼。 也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于是,秦墨当即解开皮兜,露出里面的巨玉私印。 行人看清之后,先是一愣,似乎有些失望,秦墨这华夏第一勇士,居然出门不带人头。 但转而,却是再次哗然。 “额滴个好家伙,这可比诸位君长手里的美玉大百倍啊!” “孤陋寡闻了不是,诸位君长把玩的美玉据说也是秦相赠与呢。” “对对对,包括将军们骑乘的汗血宝马,以及这两匹雪白神驹,皆是秦相之封国自域外贩来“ 秦墨终于心满意足,继续拉风策马前行,同时向身旁的哀怨小媳妇,低声道:“垮着脸作甚?” 虞姬嘟起红唇,低头脑袋不吭声。 秦墨莞尔道:“你昨日醉了不知道,此乃陛下之意,我为婉拒,一头栽进菜汤里装醉酣睡。” “看我这脑门,是否还有一块青红?” 秦墨说着,稍稍掀起头盔,露出额头让虞姬瞧看。 虞姬低头不看,但眼角余光,却已然瞄了个清楚,幽怨道:“君子既是婉拒了,为何昨夜长公主,仍是亲自来送还守了一夜?” 秦墨嘿然:“你不了解陛下性情,凡是陛下起心动念要做之事,除非你有足够强大的理由,让之心服口服绝了念头。” “否则,莫说是婉拒,便是死拒,陛下也是要做成的!” “昨夜我装醉,陛下也没发脾气,只是让长公主送咱们回家,当时我还以为陛下转性了,要给我留一个回旋余地。” “但此时看来,却是我想多了!” “昨夜在宫里发生的事,今日便大街小巷口耳相传,你当百姓为何能知晓?” “事关长公主名誉,没有陛下的授意,断然无人敢乱嚼舌根!” 虞姬听他白活了一通,心气不由顺了许多,愤愤道:“陛下是要逼迫君子吗?哪有选女婿还这般耍手段的!” 秦墨嘿然:“若不耍手段,便是直接下令赐婚陛下终究还是给我留了几分余地。” 虞姬顿时一滞,她终于反应过来,皇家儿女婚配,不是民间嫁娶儿女,还要讲究个两家你情我愿。 皇家儿女的婚配,向来是政治延续,关乎国事! 秦墨见她低落不语,心中终是不忍,便又哄道:“别垮着脸啦,此事其实也好解决。” “既然我如今落个轻浮名声,那便顺水推舟,当一回轻浮浪荡子也无妨。” “介时名声臭了,再拖上数月,待平定了南越,我立即交卸相位,咱们回河西封国逍遥自在,陛下自然不会再提!” 虞姬听着,美眸越来越亮,最后已然是转忧为喜,频频点头道:“是极,是极,今晚仆便领君子去女闾耍乐,仆往日那些好姐妹,可是仰慕君子呢。” “还有陛下前次送来的宫内美姬,那些姐姐们年岁见长,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眼巴巴等君子去受用呢。” “仆为君子张罗,纳个十几数十房妾夫人” 虞姬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在畅想,秦墨夫人成群,前呼后拥的拉风模样了。 但,她却是没注意到,秦墨却已两眼圆睁,满头的黑人问号。 特么啥鬼情况? 你不是嫉妒的吗? 秦墨呆滞好半晌,看虞姬还在巴巴不停,哭笑不得打断道:“你我纳夫人?” 虞姬理所当然点头:“君子乃彻侯,更是一国之君,怎能无妾夫人充实后宫?” 秦墨:“” 秦墨再次陷入呆滞。 这小妞的脑回路,他此时才算是看透。 人家在意的,不是他身边多个女人,而是怕被抢走正妻侯夫人之位。 活脱脱就是后世拜金女翻版! 反倒是自己,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 秦墨无语望苍穹,纯洁美好的爱情啊,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虞姬心情好了,再次恢复娇媚之色,见街边行人看自己,皆是目眩神迷,更是怡然自得,便向秦墨道:“君子,仆今日美吗?” 秦墨点头:“甚美!” 虞姬追问道:“仆与长公主孰美?” 秦墨看了她稍显青涩的俏脸,违心的渣言渣语脱口而出:“自是虞美,长公主不能比也!” 虞姬表情瞬间转为哀怨,幽幽道:“那君子为何不作美词夸赞呢?” 秦墨:“” 这小妞是真贪啊,不但要利,还要美名。 两人拉风穿街而过,在咸阳城掀起轩然大波,六国商旅包括秦人商贾,仿佛都得了红眼病。 域外商路有大赚头啊! 由秦家商铺酒肆散发的拍卖会请柬,在城中成了香饽饽,一些错过的商贾,甚至出百两金求购。 但此番拍卖会不止有域外商货,可供拍买运回家乡贩卖,会上更有走过域外的商队头领,讲述域外地理人文。 有幸得到请柬的商贾,又怎肯出让。 薄薄的一张请柬,引得全城争抢,待到拍卖会举行之日,更是炒到了千两金一张。 “拍卖会入场了,快去看呦!” 城中百姓呼朋唤友,一些小商铺便是生意也不做了,纷纷涌去看热闹。 第六十六章 秦相把匈奴王人头雕的挺好看咧! 自商鞅变法以来,关中百姓以耕战为荣、军功为尊,甚少关注商贾之事。 放在战国乱世来说,又有生产力制约,这是正确的国策,也是秦并六国的基础。 但随着战国乱世的结束,以及高产粮种的推广商鞅制定的耕战为荣、军功为尊当然仍是最值得推崇的国策,哪怕到世界末日也同样适用。 粮食与军队,永远都是国家基石! 不过,在此基础上,国库想要充盈,百姓想要富足便需鼓励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 大秦对于手工业,或者百工匠人,也足够支持可更多却是用之服务于国家,服务于耕战。 而民间手工业的潜力,则完全还处在待开发状态,也只有用频繁的商业活动去刺激,让百姓看到有利可图,才能将这份潜力开发出来。 河西商路便是振兴商业的契机! 拍卖会便是打开河西商路的关键一战! 侯府学馆。 学子们休沐多日,空出来的侯府学馆,便是临时拍卖场。 咸阳城百姓受到天价请柬的刺激,从四面八方而来,携儿带女前来看热闹。 原六国商贾和士子们拿着请柬,又是忐忑不安,又是与有荣焉在百姓们的围观中依次接受军卒搜身检查从侯府学馆偏门进入。 待他们陆续进入之后便是一位位关中商贾和军功勋爵同样接受军卒检查,而后步行入侧门。 最后则是在朝的文臣武将或骑汗血宝马而来,或捧玉乘坐车而来。 百姓们看到口耳相传的宝马与美玉,情绪顿时被调动起来,举着儿女呼朋唤友,往前拥挤观瞧。 文臣武将们得了秦墨好处,自是不吝炫耀,或举起手中美玉,让百姓看个仔细,或操纵胯下神驹,向百姓展示雄姿。 百姓们看的过瘾,叫好声一浪接一浪,孩子们更是拍红了巴掌! 嘟嘟嘟 文臣武将进入后,秦王宫内突然传来悠扬低沉的号声。 维持秩序的军卒精神一震,开始喝令看热闹的百姓退散,侯府学馆也大开中门,摆出迎接贵客的架势。 咸阳百姓到底是有些见识的,见此场面便明白,是宫内贵人要来了,于是纷纷遵从军卒喝令退散,直至退出警戒范围才停下。 踏踏踏 无数禁卫骑士从秦王宫内涌出拥簇着六匹汗血马拖曳的巨大玉宇车,转而行向毗邻的侯府学馆。 百姓们揖手大拜,高呼行礼。 玉宇车进入侯府中门的一刹那,车身窗户突然洞开,露出身穿便服的嬴政,向百姓们招手致意。 哗 百姓顿时就炸了,却是谁也没想到,嬴政会亲自来。 “驴日的低贱商贾,竟能与陛下同处一室?!” “这拍卖会不知有多少宝物,居然引得皇帝也来参加!” “主要还是秦相有面子,若不然纵有再多宝物,皇帝又岂会亲至。” “快看,秦相也来了” 百姓正哗然之际,有人发现学馆旁的小院里,骑马行出两人,正是秦墨与虞姬。 两人仍是那般拉风装扮,引得百姓喝彩连连:“看见那皮兜子没?据说里面装的是匈奴王人头咧!” 秦墨:“” 特么谁说老秦人从不饶舌的,这谣言传的不是挺有鼻子有眼么? 皮兜子里装着匈奴王人头,对应他前番出塞生擒头曼,可信度简直特么突破天际! 秦墨无语之余,麻溜解开皮兜子,露出里面的巨玉私印。 百姓们看见再次哗然,有人还喊道:“嘿呀,秦相把匈奴王人头雕的挺好看咧!” 秦墨:“” 这叼毛,绝壁故意的! 旁边虞姬没忍住,噗的笑喷出声。 她这一笑不打紧,那巧笑嫣然之姿,配上那身神仙姐姐装扮,把百姓们看的眼都直了。 “果真是谪仙般美人呀,怪不得秦相夸赞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哩!” “秦相前些日不是还调戏长公主,说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吗?” “谁说不呢,秦相耍的可是够花!” 秦墨与虞姬便在百姓们的嘀咕声中,并马入了侯府学馆。 演武场上,搭有成片遮阳棚,持请柬而来的六国商贾,以及六国白身士子,包括少数秦人商贾,皆在外围桌椅落座。 靠内则坐着受邀的关中勋爵,再内便是一众在朝的文臣武将。 至于最前头,自然是祖龙和公子公主们! 秦墨与虞姬在一片见礼声中,行至最前头,向嬴政一家子见礼。 “爱卿今日端是耀眼啊!” 嬴政愕然看着亮瞎人狗眼的秦墨,半晌才憋出一句完整话。 他身后的诸公子,也早已看傻了眼,唐宋风格的银盔银甲,俨然超出他们对骚包的认知。 而诸公主的注意力,则全在虞姬身上,打量她的神仙姐姐装扮,艳羡不已。 嬴政也转看向虞姬,道:“卿如此装扮,倒也配得上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之美赞,不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吾儿元嫚差。” 诸公子公主蓦然回神,旋即齐齐看向元嫚,目光在元嫚和虞姬身上来回打转。 而身为当事人的元嫚和虞姬,则是彼此目光相触。 虞姬矜持微笑,似有得色。 元嫚凤眼微眯,似有懊恼。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s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孰优孰劣? 此刻自然是精心装扮的虞姬,稍胜一筹! “陛下,今日主角是西域宝货,臣看诸人也等急了,便开始拍卖吧?” 秦墨岔开话题道。 嬴政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继而却是哑然失笑,道:“今日朕是客,客随主便。” 秦墨松了口气,转而向韩非道:“韩先生,开始吧。” 韩非揖手领命,挥手叫来一黥面男子,让其上台主持拍卖。 黥面男上台之后,先向嬴政大礼参拜,战战兢兢道:“草民英布,乡野黔首,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勿怪!” 这位英布,正是后来的九江王英布。 前番嬴政赦免天下刑徒填充塞外时,他正在服苦役修皇陵,也被打包送去了塞外,分在秦墨的河西之国。 但这家伙不愿意老实做牧民,遇见韩非组建的商队路过,便死皮赖脸的加入,仗着勇武又脑筋灵活,在域外立了功,又回到关中。 如今也算是秦墨的宾客了! 诸位莫要乱说,我是一天两更,可不是一天一更,天可怜见! 第六十七章 秦相为之命名曰:金色疾风! 嬴政也知自己坐在台下,对英布的影响有多大,便随意摆了摆手以示宽怀。 英布又深施一礼,而后也不敢站直,只是佝偻着身躯,向台下招手。 台下另有数十美姬,捧着一摞摞尺寸见方的布片,分发给棚下来客,每人分了两片,一片挺括厚实,一片柔软舒适。 嬴政和在朝文武,一见这两片布,无不面露喜色。 其余来客则是新奇,翻来覆去琢磨两片布,非丝非麻的布料,已然超出他们的认知。 英布向台下揖手,旋即自己也拿了两片布料,直奔主题道:“诸君,此二种布料,原材皆来自塞外,不识也属正常。” 说着,举起其中柔软的那片,解释道:“这柔软布料,以西域白棉纺线织成,故曰棉布。” “秦相的河西之国,除牛羊牧场外,便是种植白棉最多,雪山之下连绵不绝。” “此棉布,比麻布柔软密实,又比丝绢量大价优。” “另外白棉不止可用于织布,冬日时填充于衣衫、被褥之中,乃是保暖佳品,比兽畜皮毛也不差……” 英布在棉布上废了一番口舌,接着又举起另一块挺括厚实的布料,继续道:“这厚实布料,则以羊毛纺线织就,制成衣物保暖又美观,男子穿尤其英武。” “塞外遍地羊毛,不值一钱,但与白棉一道贩回塞内,制成布料衣物贩卖,便皆可获利百倍……” 说来说去,他却是不提拍卖,反而是在教授在场商贾,如何去塞外赚财。 坐在外围的一众商贾,听得又是感激又是惊喜。 在场不是谁都有勇气,远赴域外万国赚财,但如果只是去塞外,那便简单多了。 如今之塞外,皆是塞内乡音,秦法管束之下,走商风险系数,几与塞内无异。 若能赚得百倍利润,谁又不想走一趟呢? 便是那些关中勋爵,也是动了心思。 他们空有爵位在身,却无权无职,只是守着田宅过日子,虽吃喝有余,却奢侈不足。 因而,私下里也常以宾客名义,去做些商事赚财,贴补家中用度,如今有此大利在前,又怎甘心错过? “这白棉羊毛的纺线织布法,商贾却是不知,纵然贩回白棉羊毛,又该如何制成布料?” 有勋爵摆出一副‘我只是好奇’的模样,向英布问道。 这是关键问题,其余勋爵和商贾们,立即竖起耳朵。 但英布却被问住了,眨巴着牛眼看向台下秦墨和韩非: 秦墨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向嬴政一揖:“陛下,少府所辖工坊,大抵可以扩充了。” 嬴政毫不犹豫颔首:“善!” 君臣二人在前番凯旋路上,便已商定好塞外羁縻之策,与推恩分封并行。 学馆将白棉羊毛的纺线织布之法,拆分成数十道工艺交予少府。 而少府将会按照每道工艺,扩充数十个工坊,招募身家清白的妇人,于农闲时节入工坊做事。 商旅贩回的白棉羊毛,一律由少府收取加工费纺织成布。 此举,既可为国库创收,亦可为百姓增加一份收入,朝廷更可凭此拿捏塞外诸封国的经济命脉! 介时商旅前往塞外收购白棉羊毛,也不可能是空手过去,必然要带塞内日用百货前去贩卖,对民间手工业也是一种刺激。 可谓,一举数得! “少府收取加工费,可将白棉羊毛纺织成布。” 秦墨直接向那位故作好奇问话的关中勋爵,回答道。 那关中勋爵赶忙揖手:“谢秦相解惑。” 其余勋爵和商贾则是恍然,一颗心彻底火热起来。 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已经猜出,朝廷横插一脚的用意,也或许不明白。 但大秦朝廷的执行力,却是摆在那里,可以说它专横独断,甚至可以说它严苛残暴,却没人会怀疑它的执行力。 白棉羊毛交予少府加工,损耗只会更少,质量只会更好! …… 拍卖台上,英布将两块布料扔到一边,招手让美姬们牵来仅剩的十几匹汗血马,笑道:“知道诸君等急了,咱们直接上硬菜。” “这十三匹汗血宝马,连同陛下、秦相、诸位将军的数十匹汗血马,皆出自域外宛国。” “此等马种,耐力超群奔驰如飞,便是在宛国当地,也被尊称为天马,乃为王族私有,价值端是不菲。” 说着,亲自牵了一匹金马上台,介绍道:“这一匹为公马,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兔头鹤颈,毛色如金……” “秦相为之命名曰:金色疾风!” 英布一段贯口背的顺溜,台下来客们皆听得津津有味。 但等听到‘金色疾风’的名号,诸人顿时如同吃了苍蝇,满脸嫌弃。 好好一匹绝世神驹,起个这般非主流的名号,实在太拉胯! 只有嬴政和一众儿女们,已然见怪不怪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 “这名号不好吗?” 英布越发自如,见诸人嫌弃,便笑道:“既然诸君不喜这名号,不妨将之拍买回家,取个更响亮的。” “起拍价百两金,诸位出价吧!” 来客们面面相觑,却是无人吱声,只将目光投向嬴政。 皇帝不开口,谁也不敢乱叫唤。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看不上。 于是,坐在嬴政后面的蒙毅立即跟着举手:“五百两金!” 他想买一匹送去给兄长蒙恬,这一下便是将价格翻了五倍,其他想要喊价者,不由陷入迟疑。 而且诸人初次参与这等拍卖,多少有些不习惯,一时竟再无人出价。 英布也不耽搁,直接喊道:“五百两金一次,五百两金两次,五百两金三次,成交!” 有美姬上台,将金色疾风牵下去,又牵上一匹黑马。 英布再次一段贯口介绍,起拍价仍是百两金,那拍下金色疾风的蒙毅尝到甜头,一口价又出五百两金。 如此,一连被蒙毅拍走三匹,到了第四匹时,余下来客摸清了规则,加之眼看拍一匹少一匹,终于在也坐不住,纷纷加入竞价。 第四匹汗血马,以一千二百两金成交,现场陷入莫名的狂热气氛中!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六十八章 朕往日不贤德,往后也要贤德了! 十三匹汗血马拍出去,台下来客们的情绪,已然被彻底调动起来。 尤其最后一匹踏雪乌骓,以三千两金成交时,便是嬴政和群臣也暗暗咋舌不已。 民间有大财啊! 至于关中勋爵和商贾们,先前看了棉布和羊毛布,都还抱着能去塞外赚财,便心满意足的念头。 可等十三匹汗血马的成交价,一一摆在他们眼前,那巨大的利益,顿时便将先前小富即安的念头,冲击的七零八落。 而这,也正是秦墨想要的效果,此番必须激起九州商贾的开拓之心! …… 与此同时,学馆外突然响起呼和叫好声,隐约传进学馆内。 嬴政眉头微皱,还以为学馆外百姓聚集,闹出来了什么乱子,但仔细倾听片刻后,眉头却又舒展开。 转而,向身旁陪驾的秦墨道:“爱卿,请柬中所表之‘征胡傩戏’,可是在学馆外上演了?” 所谓的征胡,自是前番他亲征匈奴。 秦墨揖手:“正是。” 嬴政对宝马宝货不甚上心,却对外面的征胡傩戏好奇不已:“怎不在这学馆中演绎?” 秦墨解释道:“臣令奉常太乐排演征胡戏,意在宣扬大秦庇护华夏万民,让六国百姓认可大秦之功德。” “在这咸阳城中,六国之士子商贾,恐有数千上万,今日大多聚于学馆外。” “而拿到请柬,进入学馆者,却只是少数……” “是以,趁着学馆外的热闹还未散去,便先在外面演绎一遭,待来日他们回归家乡,便是最好的宣传。” “至于学馆内,拍卖会结束在演不迟,还请陛下稍安勿躁。” 嬴政恍然颔首,赞道:“爱卿思虑周全,正该如此!” …… 君臣二人在台下说悄悄话。 而拍卖台上,英布已又搬出了数箱美玉,以及璀璨宝石,趁着狂热气氛继续拍卖。 美玉和宝石拍卖完,又是一桶桶域外美酒。 美酒拍卖完,还有华丽的雪山貂狐皮,柔顺的羊绒纺织物。 最后,便是价等黄金的各种香料,有可用于烹调食物的荤香料,也有出门骚包用的熏香料。 熏香料都制成了一瓶瓶各式香水。 不止有龙脑香,更有郁金香、黑沉香、明宝香,以及搭配混合而成的复合型香水。 每一种香味,皆能引的来客们陶醉不已。 至此,跟随嬴政来看热闹的公主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加入竞价。 包括公子们,也是频频出价,一来自己骚包用,二来也想回宫孝敬给各自母亲。 香水如此受欢迎,拍到最后英布也上了头,甚至下台悄悄询问秦墨。 要不要把那些大秦本土香料,以及各种鲜花瓜果萃取香精,调配制成的许多香水,也拿出来趁机拍卖? 但秦墨却是一口回绝,此番拍卖会只为域外商货打广告,赚财倒在其次。 若让那些琳琅满目的本土香水,抢了域外商货风头,那才是本末倒置! 英布立即做恍然大悟状,奉上一句君候高瞻远瞩的彩虹屁,便急匆匆去安排征胡傩戏演出。 不过,两人的对话,被一旁的公子公主们听了个清楚,无不起心动念。 彼此交换眼神后,皆把目光投向了元嫚,意图很明显,想让她帮忙,去找秦墨讨取那‘琳琅满目’的香水。 便是扶苏也目露希冀。 方才他这穷太子参与竞价,不但没有争过弟弟妹妹们,连那些‘六国穷士子’也没争过。 他可是答应了母后,要带回去香水孝敬呢! 元嫚沐浴在兄弟妹妹们的炽热眼神中,心中之别扭就甭提了。 因为在嬴政的刻意督促下,她就坐在秦墨的另一侧呢! “稍后我让虞姬送几箱香水入宫,长公主自行分之。”秦墨微微侧头,低声道。 元嫚微微愣神,旋即却是欢喜。 秦墨这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囧态,主动替她解围呢。 不过,等她欢喜劲儿下去,不禁又是暗暗皱眉,眼角余光瞟向远处陪坐的虞姬。 为何让她送香水入宫? 而不亲自送? 元嫚已过了爱幻想的年岁,尤其生在皇家,更让她心智早熟许多。 秦墨的无意之举,不免让她多想几分! 而就在元嫚思绪乱飞之际,拍卖台上的征胡傩戏,终于拉开帷幕。 元嫚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台上。 这时代的傩戏,其实就是巫师跳大神,大多用于祭祀神灵,秦人尤信这一套,嬴政热衷求仙问药,大抵也源于此。 不过,秦墨让奉常太乐搞出来的征胡戏,就没么多花哨了,演员也不是巫师,而是优伶,正儿八经的话剧表演形式。 太乐培养的优伶们,经常为嬴政表演乐舞,故而倒不像英布刚上台时,被吓得不敢出声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也算游刃有余。 开幕第一场戏,乃是饰演嬴政的优伶独白,言说统一华夏之志向,让万民不再遭受乱世荼毒,皆能安居乐业。 这段独白,人们听了只觉感佩。 感佩嬴政实乃君王之楷模,万事以百姓为念,古今少有。 但嬴政自己听了,却是臊的不行。 他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华夏九州,想的是先王遗志,想的是千秋功业。 至于百姓如何,或许也想过,但真没放在心上。 也就是近几年,他重用秦墨,也受了秦墨影响,加之前番亲征匈奴感触颇多,对百姓才越来越关注! “爱卿啊,这……是否太过了?” 嬴政表情古怪,侧身向秦墨低声道:“须知,过犹不及啊,朕绝无这般贤德。” 秦墨摇头笑道:“陛下代表的是整个大秦朝廷,如何美化都不为过。” “再说,陛下往日不贤德,乃是不能贤德,若不然这华夏九州,便仍是战乱不休!” 这话倒是有一定道理,他若是贤德仁慈,不忍役使百姓,这华夏大地,不知还有多少人称王称霸呢。 又何来后世华夏大一统之理念?! “爱卿惯会宽慰朕,这征胡戏演出去,朕往日不贤德,往后也要贤德了。” 嬴政嘿然道。 他又岂能看不出,秦墨这是变着法,想要影响他呢。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六十九章 演的很好,以后不许再演了! 秦墨也不否认,只是道:“贤德与苛暴,皆存乎陛下一心,臣这右丞相能做的,唯有承上启下拾遗补缺。” 嬴政颔首不再多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台上。 此时征胡戏已演到第二幕,视角集中在一个赵地小家庭,家中五口种了十亩薄田,但有高产粮种,倒也吃喝不愁。 老人甚至在盘算着,秋收后卖了粮食,给小孙孙买个近年流行的长命铜锁…… 不过,随着匈奴侵入上郡赵地烧杀抢掠,所有温馨戛然而止。 扮演匈奴兵的优伶们很优秀,披发左衽披着狼皮,手中还拎着狼牙棒。 更把烧杀抢掠时的凶残,演绎的活灵活现,怎么招人恨怎么演,虐杀老弱、霪辱妇人、摔死婴孩……温馨的小家瞬间被摧毁。 台下嬴政漠然看着,被匈奴兵荼毒的赵地村镇,他在亲征与蒙恬汇合之前,亲眼见过一处又一处,台上只是小场面而已。 “嗯,优伶们演绎甚好,回头赏尔等去浣衣监,皆服百日苦役!” 嬴政不吝赞美,并给出赏赐。 秦墨下意识点头,但等回过味,却是哑然失笑。 显然,嬴政这是已经看入戏了,表面虽看着平静,心底多半恨得牙根痒痒。 颇有点‘演的很好,以后不许再演了’的意思! …… 嬴政这位亲身经历者,尚且如此心绪难平,他的一众儿女,自是不用多言。 除长子扶苏这位同样的亲身经历者,其他公子公主,或是咬牙切齿,或是眼眶泛红,早已入戏不能自拔。 至于坐在后面的文臣武将、关中勋爵,以及商贾士子,更是看得握紧拳头,看那一个个的狰狞面孔,若非顾忌嬴政在场,早冲上台将那些优伶们暴打一顿! 哗啦—— 遮阳棚外围,一位赵地士子忍无可忍,愤然掀了桌椅,便往台上冲:“狗蛮子受死!” 与之相邻的其他赵地士子商贾,原本还正咬牙切齿呢,一见他这模样,顿时齐齐回神,赶忙七手八脚将他按住。 周围的禁卫武士,也已迅速围拢上前。 “你傻了不成?这是傩戏!” “始皇帝大驾当前,你发的什么疯?” “陛下勿怪,吾这同伴有亲族死在匈奴蛮夷之手……” 一众赵地同乡或是呵斥,让那士子冷静,或是壮着胆子,向回头看来的嬴政求情。 嬴政摆手,并不见怪,让禁卫散开。 …… 台上优伶们的表演,丝毫未受影响,还在继续。 这士子发疯,其实是小场面,方才在学馆外演出,那才叫可怕。 若不是有军卒维持秩序,乌泱泱的百姓能把他们活嚼了! 但第二幕所需效果便是如此,把观众仇恨值拉起来,他们的演绎才算成功。 然后,就是九州义士赶到,解救被凌虐的赵地百姓,操着各地口音与匈奴兵战作一团。 台下压抑气氛为之一松,众人无不夸赞:“我华夏男儿,多义壮也!” 再然后,便是嬴政率领亲征兵马赶到,喜闻乐见的复仇场面开始上演。 匈奴兵面对九州义士,尚能打个有来有回,可面对铁甲秦军,就是待宰羔羊了。 烧杀抢掠时有多凶残,面对铁甲秦军时便有多狼狈,优伶把匈奴兵临死时的恓惶丑态,演出了花儿。 便是跪地求饶者,也被斩落头颅。 项羽那句在赵地流传的名言,也成了嬴政的台词:“既学我华夏雅言,当惜我华夏之美,安敢入塞杀掠破坏,该死!” “陛下杀得好!!!” “狗蛮夷该死!” “快哉,一个不留……” 看客们积蓄的仇恨值,彻底得到释放,也顾不得君前失仪,豁然起身高声叫好。 嬴政被身后猛然爆发的动静所惊,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但旋即又松开剑柄,哭笑不得向秦墨道:“朕何时亲手斩杀匈奴了?” 秦墨笑道:“这叫艺术加工,好戏还在后头,陛下且看。” 第三幕开始,便是嬴政带领残存的赵地百姓,用匈奴人头堆成的京观,祭祀遇害赵地百姓,以血抹额誓灭匈奴,庇护华夏万民。 接着是非常戏剧化的出塞演绎,嬴政运筹帷幄,发下一道道军令,什么分进合击,什么迂回包抄,总之就是庙算如神。 出塞大军拿着他的锦囊妙计,打得匈奴与月氏、东胡狼奔豕突! 嬴政这会儿已经不感觉臊得慌了,只是一本正经看戏。 因为,儿女们的崇拜目光,都在看着他呢,当爹的实在不好露怯! …… 待演到大军生擒塞外三大王族,凯旋归塞时,赵地百姓或喜极而泣,或欢呼雀跃,始皇帝威武之声不绝于耳。 台下看客们受了感染,亦是随之欢呼,向嬴政施礼大拜。 嬴政示意免礼,目光扫过那些激动的六国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士子商贾,回过头便向秦墨道:“当令太乐多多招募九州优伶,皆排演这征胡戏,去往大秦各郡,为百姓演绎。” 秦墨自然赞同:“陛下所言甚是,臣也正有此意。” 此时台上的征胡戏,已演到最后一幕。 嬴政率领大军回师,带回数十万青壮异族,充作奴隶苦役,为百姓兴修道路水利。 并封赏捐献财货的九州义民,以及斩获匈奴首级的九州义士。 这最后一幕,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升华,目的在于团结分裂多年的民心,华夏九州互帮互助才是正道! 到了征胡戏彻底落幕时,还留下一个悬念承上启下,百越之地发生动乱,有乱兵逃入楚地为害,嬴政手握军情遥望南方…… “陛下,臣愿捐精米万石,助大军扫灭百越,庇佑楚地安宁!” “末爵愿捐黄金白两,再为戍卒攻灭百越乱贼!” “我赵地儿郎绝不落于人后,必往楚地斩杀为害贼兵!” 帷幕落下的瞬间,棚下顿时群情激奋,不论是在朝文武,还是关中勋爵,亦或是士子商贾,皆在嚷嚷着助财助物助力。 俨然,是想嬴政即刻发兵,剿灭百越跳梁小丑! 嬴政与秦墨面面相觑,却是没想到一场征胡戏演下来,还有这等意外收获。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七十章 还得是秦相啊,每每有事都能顶上! 恐怕学馆外看过征胡戏的百姓,多半也是此等想法。 若按照先前所设想,培养多多的征胡戏班,去往大秦各郡县演出。 那么征讨百越所能收到的民间助力,将会远远超过前番征讨匈奴,甚至不用国库出一分钱! 嬴政有些心动,秦墨也有些心动,但君臣二人相觑半晌后,却是默契摇头。 义民助力,不可轻忽滥用! 前番征讨匈奴,嬴政嘴里喊着国库空虚,号召天下捐助。 其实更多只是附合秦墨的提议,彰显大秦朝廷不遗余力的决心,庇护华夏万民的大义。 否则真逼急了他,内库也并非不能动用。 但事实证明,当时的做法是正确的,华夏九州一致对外,完美填补了国库的窟窿。 而今,秦已有平灭塞外诸胡之功,华夏民心总体向秦……至少,短时间内民心向秦,需要的是巩固! 此番征伐百越,不再精兵突袭,乃征发自带投资的正卒平推。 朝廷只需将往年积攒的老武备,拿出来装备给正卒,将长矛大戟稍作改进,造一些配套的铁叉、铁狼筅,便已然足够。 若再滥用义民助力,反倒显得朝廷贪婪无度,也会让心向大秦的义民,成为旁人眼中的冤大头! “百越早晚归于华夏一统,且不必急躁,待朕巡守楚南,自有详略颁布。” 嬴政稍稍安抚激愤的与会者们,而后递给秦墨和群臣一个眼神,便摆驾往学馆深处。 秦墨和文武百官,跟随御驾而去。 …… 拍卖会至此结束,关中勋爵和士子商贾,则拿着拍买所得商货回执,去找英布结算。 “诸君,吾这里还有一种四轮车驾,乃少府工坊所造,无论用于乘坐,还是用于行商,皆胜二轮车驾数倍!” 英布招手又让美姬牵来两辆四轮马车,让在场诸人观摩。 两辆马车皆美观实用,一辆方斗货车设计,一辆厢式轿车设计。 货车上已装载有砂石,英布牵着拉车驽马,绕着诸人转圈,口中道:“此四轮车驾,车身与前轴之间,装有滚珠轴盘机关,因而能灵活转向。” “另外,车轮与车轴间,也装有滚珠轴承,充当瓦当,因而行驶顺滑省力。” “二轮车拖曳时,需将车身平衡之重量,压在拖曳牛马身上,牛马便要凭空多使三分力。” “甚至货物多时,牛马身负车身平衡之重量,已然是寸步难行。” “这四轮车行止自稳,便无那许多畜力虚耗,牛马可将所有力气,用在拖曳前行上,因而所拉货物能多出数倍,乃至数十倍!” 诸人听得频频点头,如此浅显道理,自然都懂得。 此车与行商运货而言,说是神器也不为过! 诸人一道道目光,都在向前轮轴下瞧看,想要搞明白那滚珠轴盘,到底是何机关。 四轮马车制造并不难,若能搞懂滚珠轴承之机巧,大可回家找匠人自己造,省去许多耗费! 英布岂能看不出诸人心思,直接拿出一个滚珠轴盘,道:“这便是滚轴轴盘。” 诸人立即涌上前查看,但看罢之后,皆是绝了念想。 别的不谈,单是那轴盘中的一颗颗滚珠,便已然堵死他们的念想。 纵观天下,恐怕也只有少府的能工巧匠,才能造出来! “诸君若想自造车驾,可向少府工坊求购此轴盘,加装于自造四轮车。” “另外,还有软钢减震板,加装于车轴与车身之间,可防止颠簸时压断车轴车轮。” 英布毫无藏私之念,反倒悉心是指点。 诸人赶忙致谢,也有人问道:“这轴盘、轴承、减震软钢板售价几何?” 英布稍作沉吟才道:“若加装一车之用,大抵需四千钱上下。” 那人再问:“倘若直接买这车,又作价几何?” 英布伸出一只手:“此为单马之车,一口价五千钱。” “若有爵位在身者,购双马之车,则需六千钱,运货能翻一倍。” “爵至大夫者,购三马之车,则七千钱,运货自然更多……” 天子六驾,王侯五驾,卿四驾,大夫三,士二,庶一,此乃古制,秦亦遵之。 诸人皆知此制,自也不会逾越。 关键是价格,着实让人惊喜不已。 眼前这辆单马四轮货车,用料扎实做工精良,用后世的广告词说,便是少府出品必属精品。 若找民间匠人自造车身,纵然花费两三千钱,也不见得能做到这般工料,再加上轴承减震板花费,便是六七千钱。 可少府只卖五千钱,堪称是成本价了! “英布兄,此车也卖五千钱?” 那人顺手指向停在一侧的厢式四轮车驾,希冀问道。 英布顿时笑骂:“想甚美事,兄也不看看,此车是何等用料?” “漆面车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身,琉璃做窗,内中更是可躺可卧可坐,舒适非凡。” “低于万钱,诸君想也不要想!” 诸人讪然,这少府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啊。 英布让诸人上厢车试乘,亲自驾车在演武场上兜圈,诸人试乘之后,皆是赞叹预购。 …… 而与此同时,行至侯府后花园的君臣一行人,则在商量如何安抚义民。 “朕将诏令太乐,招募六国之优伶,以各地口音言语,多多排演征胡戏,往大秦各郡县,为百姓演绎。” “此事若成,待南征百越之时,义民必然踊跃相助,恐比前番征讨匈奴更甚。” “但,朕不欲滥用义民之力,却又恐寒了义民之心,诸卿以为,朝廷当如何处之?” 嬴政颇为苦恼,向群臣问策道。 群臣表情有些古怪,尤其是一些老臣,深知嬴政之秉性者。 皇帝这是特意向吾等炫耀啊,妥妥的凡尔赛本赛,要不要捧哏吹一下彩虹屁? 嬴政不知群臣心思,皱眉道:“诸卿怎不言语?” 群臣赶忙收了腹诽之心,做谦恭状冥思苦想,半晌才有某李姓廷尉出言道:“义民之力不可滥用,义民之心亦不可罔顾。” 嬴政脸色一黑,你搁这儿搁这呢,要你来当复读机。 李廷尉随即又道:“义民若助财助力,朝廷接受便是,可按前番征讨匈奴凯旋后一般,事后给予爵位封赏。” 群臣附合点头:“也唯有如此了。” 但嬴政却是断然摇头,否定道:“爵位关乎国家大计,非有功不可轻授。” “前番征讨匈奴,义民相助皆出于本心,给予爵位封赏,乃是特例。” “若征百越,也照此处置,恐怕不是义民,也想捐助些财货换取爵位了!” 李廷尉被说的一滞,只得退下继续苦思。 群臣也是哑然,一时皆无更好的应对之策。 这可真够糟心的,以往群臣都是想方设法,让九州百姓认可大秦朝廷。 现在倒好,认可来了,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嬴政见群臣不能敬献良策,渐渐有些不耐,便不悦冷哼一声。 群臣闻声无不惶恐,始皇帝还是那个始皇帝,贤德只是给百姓看的表象,严苛暴戾才是他的本性。 便是一众公子公主,也纷纷安静下来,不敢触老子的霉头。 “陛下,臣有一策,或可两全其美,应对义民。”秦墨上前一步,将群臣挡在身后,揖手道。 群臣看着他的背影,暗松口气之余,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尤其老王绾等人,再一次为自己捐财货,成功留住秦墨任宰相,而感到庆幸不已。 还得是秦相啊,每每有事都能顶上! 嬴政转而把目光放在秦墨身上,稍稍缓和道:“爱卿向来有奇思,但言无妨。” 秦墨从袖中摸出一张白纸,递给嬴政道:“陛下请看。” 嬴政接过摩挲片刻,面上渐渐泛起喜色:“这纸倒是比前次见的黄纸,厚实柔韧白亮许多,已能用于书写了吧?” 他每日批阅的竹简,都是按车算的,辛苦可想而知。 若轻便白纸普及开来,旁人是否受用暂且不管,他这做皇帝的,每日便能轻松许多。 秦墨点头:“确已能用作书写,也可用于印刷典籍了。” “学馆休沐结束,大抵便会将造纸和印刷工艺,上报朝廷请功邀赏!” 嬴政大悦道:“朕必不吝厚封重赏,但这与应对义民有何关联?” 秦墨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此纸民间断难仿造,可用之印刷一些亩数不等的地契。” “义民愿助朝廷征讨百越者,便按捐助财物价值,给予相应亩数的地契。” “待大军平定百越之后,义民可凭地契,找官府领取百越土地,每三亩多给一亩,算做奖赏!” 这是变相的国债劵。 嬴政频频颔首,直道:“善!大善!有此策,也免了朝廷移民填充!” 秦墨揖手称是:“此为以利诱之,百姓对于土地的渴望,永远是无止境的。” “朝廷将百越土地奖赏给他们,纵然不亲自去耕种,也定会让即将分家立业的子侄前往继承。” “介时朝廷在奖赏之外,再为分家立业者分配口粮田,比照大秦各郡县百姓的口粮田,多分配一些也无妨。” “由此可吸引更多的年轻子弟,自愿移民填充百越!” 秦法之下,长子继承大半家业,赡养之责也全在长子,其余儿子能继承多少,全看父母是否疼爱。 有些不受待见的余子,甚至啥也捞不到,只能靠朝廷分配的口粮田,才能娶妻成家立业。 而且一旦成家,这口粮田便是与妻共有。 因为在秦墨的改革下,口粮田其实是按照两口之家授予,生了孩子可以再申领一份口粮田,不论生男生女,将来女 亲,本章未完,还有下一页哦^0^儿出嫁,口粮田则给长子继承。 秦墨的良苦用心啊,近些年大秦各郡县的光棍汉日益减少,人口爆炸式增长,他功不可没…… 总而言之,百越之地不是塞外荒芜,多的是良田可以耕种,朝廷以利诱之即可,完全不必费劲巴拉的搞移民! “爱卿果然从不令朕失望。” 嬴政不吝赞美,却是心情大悦。 群臣也是暗暗点头,觉得颇为妥当。 只有某李姓廷尉,自觉被比了下去,心中端是不忿,想出言挑刺,又忌惮不敢。 不过,他不敢出头挑刺,有人却是专职挑刺的。 御史大夫冯劫上前一步道:“秦相,义民并非皆是大富大贵之辈,若只是捐个三五枚半两钱,朝廷又该如何应对?” 秦墨莞尔:“白纸能印刷地契,自然也能印刷债条,受他三五钱之助,待战事结束,回他五六钱之赏,不就妥了!” 冯劫却是与韩信颇有想通之处,挑刺也是一个接一个:“秦相所言之策,皆是应对捐助财务之义民。” “若有义民如前番征讨匈奴一般,自备粮草兵刃入百越杀贼,又该如何处置?” 这话就不用秦墨回答了,嬴政接话道:“百越乃我华夏之地,百越子民将来亦是我大秦子民。” “若不反抗大军,则断不可胡乱戕害。” “待征讨百越之时,朕必然要发下诏令,若有壮士愿入百越杀贼,需得随军行止,敢有枉法者,不赏反罚!” 冯劫与群臣皆是愕然,显然没料到,嬴政竟将百越之地,视作华夏之地。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啥毛病,大禹治水泄洪于南海。 所以南越本就是华夏先祖开拓过的领土,既然是先祖开拓过的领土,焉能不收归大秦版图? 楚国旧族在南越复辟,只是一个契机而已,纵然没有那些跳梁小丑,征讨百越也必需进行。 因为征讨百越,乃是名正言顺的统一战争! “陛下思虑长远,臣等拜服!” 群臣心悦诚服,齐齐向嬴政长揖大拜。 嬴政受了群臣的彩虹屁,又与秦墨商定了一些细节,终于心满意足,准备起驾回宫。 但临走时,却是催促郎中令蒙毅道:“朕发下巡守楚地诏令,已有三四日,卿可挑选好随行禁军?” 显然,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去楚地了。 蒙毅立即揖手回禀:“万余禁军皆已挑选完毕,只等陛下指定随驾官员,以及监国之臣,便可起行巡守!” 嬴政颔首:“善,稍后自有诏令颁布!” 亲,本章已完,祝您阅读愉快!^0^ 第七十一章 这特么,曹贼的名声是撇不掉了! “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 老王绾颤巍巍出前,拦住正欲摆驾回宫的嬴政,长揖大拜道。 嬴政对这位老儒臣还是很敬重的,见此赶忙上前把臂搀扶,嗔怪道:“老爱卿这是做甚?” “朕知老爱卿年迈,已是不宜远行,故而此番巡守楚地,也不欲令老爱卿随驾颠簸,留守监国即可!” 他大抵以为老王绾不想死在巡守路上。 但老王绾却是摇头,坚定道:“随驾巡守,乃人臣之荣耀,臣又岂会怕苦累,纵然死在巡守路上,亦不枉此生矣。” 嬴政疑惑:“那……老爱卿这是?” 老王绾再次大拜,戚戚然道:“诚如陛下所言,臣已老迈腐朽,一次远行足以丢了性命。” “臣能看到乱世终结,又官至左丞位极人臣,按理说应当死而无憾。” “但唯独……臣近些年忙于国事,对子孙却是疏于管教,以至彼辈纨绔浪荡。” “臣真怕死后,彼辈闯下祸事,害己害人害国啊!” 老王绾说到最后,已是老眼泛红,隐有泪光。 嬴政也是为人父的,自然理解老王绾心境,但嘴上却义正言辞道:“老爱卿放宽心,彼辈若敢触犯秦法,朕必秉公处置,不使老爱卿身后名受污!” 老王绾一滞:“……” 我是这意思吗? 想为子孙求个恩典。 咋还求出个秉公处置。 皇帝受某人影响太深啊,处事风格是越来越像了,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老王绾念及至此,不禁幽怨白了某人一眼。 秦墨:“……” 我又没处置你儿孙,平白无故瞪我干啥? 老王绾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嬴政身上,也不在绕弯子,直言道:“臣观这学馆人才济济,便是诸公子公主也在此求学。” “还请陛下赐个恩典,允许臣之儿孙来此进学,纵不能学的一身艺业,也可受一番管教,将来不至纨绔浪荡。” 说着又是大拜,脑袋都快戳在地上了。 嬴政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如此小事,老爱卿何须这般作态,朕允了。” 老王绾大喜,又是再拜:“谢陛下体恤。” 群臣见老王绾求下了恩典,自也是不敢落后,齐齐拜道:“臣等家中亦有纨绔子孙,望陛下体恤,赐予学馆进学之资格。” 嬴政愣了愣,显是没料到,群臣对这学馆如此看重。 他如今对这学馆,其实也是看重的,也一直在想着,将学馆开遍大秦。 哪怕不提学馆为大秦提供人才储备,每每皆有利国利民之创造。 单是统一思想,也需多多开设学馆,辅以博士修撰自东周以来的华夏典籍,确立大秦结束乱世之功德,让大秦统治更加稳固! 但……凡事有个轻重缓急。 征伐百越与开设学馆,二者皆需国库耗费大量财力物力。 开设大量学馆,什么时候都能做。 征伐百越的契机却是千载难逢! 可如今,群臣对学馆的看重,却让他意识到,学馆的紧要性,或许不比征伐百越差。 至少眼前这座学馆,不该再放任自流! “朕皆允了,稍后关于这学馆,也有诏令颁布。” 嬴政颔首准允群臣的请求,然后领着儿女们,登上他的豪华六驾玉宇车,浩浩荡荡回宫。 秦墨与群臣出学馆相送。 待送走了嬴政一家子,群臣则是围上秦墨,由老王绾领头问道:“秦相,方才路过演武场,你那门客英布驾驭一辆四轮马车,看着倒与陛下的玉宇车做工相仿,似乎颇为舒适,何处可买?” 此间之臣,说不得便要被嬴政点名随驾。 南巡楚地遥遥数千里,又是轻车简从,若能有一辆舒适座驾,无疑要轻松许多。 尤其是老王绾,若有那等四轮马车乘坐,随驾出巡便也不是什么丢命的差事了! 秦墨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甘罗的身影,便道:“那车驾乃是少府甘罗所辖工坊制造,找甘罗即可购买,或许明日市面也将有售卖。” 群臣恍然致谢,也不再多留,或是回去找英布结算拍卖钱货,或是前往少府衙署买马车。 嬴政对巡守楚地如此急切,他们也要加紧准备了,否则路上吃苦的是自己! …… 秦墨送走群臣,招手叫来虞姬道:“你用马车拉几箱各式香水,送去宫中给长公主。” 虞姬桃花眸骤然瞪圆,但旋即却是大喜,兴冲冲回了学馆:“仆这就去!” 秦墨看的满头雾水,不明白她为啥这么高兴。 倒是一旁的韩非,捋须试探道:“君侯此举,可是想拒绝与长公主的婚事?” 秦墨点头,继而又摇头,疑惑道:“我送长公主几箱香水,怎么就扯到拒绝婚事了?” 韩非打量他两眼,却是哑然失笑:“君侯到底还是年轻啊,于男女之事不甚明了。” “君侯送香水是没错的,但不该让虞夫人去送,否则其中之意味,便是拒绝!” 秦墨愣了愣,迟疑道:“那我自己去送?” 韩非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捋须含笑:“君侯想娶长公主为妻,送了香水,这婚事便算是成了!” 秦墨:“若干脆不送呢?” 韩非:“……” 秦墨深吸一口气,半晌无语。 特么的,好心帮元嫚解围,反倒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了啊! 不送就不止是拒绝那么简单了,而是牵扯到言而无信的人品问题。 真当长公主是能随便诓骗的啊? 嬴政纵然阉了他,也没人帮他求情! 秦墨无语半晌,突然眼前一亮,笑道:“长公主要那些香水,也是要赠给诸公子公主。” “我让虞姬直接送给公子公主们,每人送出一份不偏不倚,想必也就没那多猜想了!” 韩非再次失笑:“君侯当真奇思,倒也可行。” “不过,如此拖着,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君侯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吾观元嫚长公主,虽不熟美,却也颇有风韵,想来也合君侯心意……” 秦墨越听越别扭,赶忙抬手打断他:“是谁告诉你,本侯喜欢熟美女子的?”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 韩非奇怪:“陛下前番,一次送于君侯上百熟美佳人,如今咸阳城那个不知那个不晓?” 秦墨:“……” 这特么,曹贼的名声是撇不掉了! 秦墨懒得在元嫚身上多费心思,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转而道:“韩非先生,陛下方才说了,稍后会有关于这学馆的诏令颁布。” “我看,多半是要任命官员入驻管理,所以我那些产业,也该从学馆剥离出去了。” “便有劳韩非先生,为我操持一番吧。” 韩非揖手一礼:“非乃君侯之门客,何谈劳烦一说!” 秦墨点点头,也不再废话,让他去忙活,自己也进了学馆寻虞姬,吩咐她分别给诸公子公主送香水,务必不偏不倚。 虞姬略略有些失望,但秦墨的话,她又怎好不听,闷闷答应之后,赶着马车去了秦王宫。 不过,小妞听话归听话,可具体谁先送谁后送,就全看她了。 法不管束,即为可行,被认真贯彻。 所以她赶着满满一马车香水,却是先找的元嫚! 元嫚见是她来送香水,面上不动声色,仍是保持着长公主的教养,招待她饮茶之余,吩咐侍者往下搬香水。 虞姬见小心机奏效,也不敢再得寸进尺,放下茶杯拦住侍者们道:“君子有吩咐,这些香水由仆亲自分送诸公子公主,便不劳烦长公主分赠了。” 侍者们不敢再往下搬,纷纷看向元嫚,等她发话。 元嫚呆愣片刻,旋即却是嫣然笑了,示意侍者们不必再搬,只取一份即可。 然后,拉着虞姬重新坐下饮茶,意味深长道:“秦相,真是一位重情义的君子啊。” 虞姬也不知听没听懂话中含义,抿着茶水轻点臻首附合道:“君子确是有情有义。” 元嫚见她不肯袒露心声,便又道:“谒者腹中可是有秦相血脉了?” 噗—— 虞姬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咳之余连连摆手。 旁人这般问,她绝不至这般模样,说不得还要洋洋自得,再卖弄一回秦墨的体贴。 但元嫚如今身份敏感,问这话就太直接也太露骨了,她实在招架不住! 元嫚见她摆手,不由奇道:“竟是没有?” 她到底是贵族思想,大抵在她看来,秦墨不愿接受婚事,虞姬这位出身卑贱之谒者,是不算阻力的。 虞姬能左右秦墨,多半是靠子嗣。 毕竟秦墨孤苦,若有子嗣,必然慎之又慎,不肯娶旁人为妻,让子嗣沦为庶子,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虞姬否认,就很让她惊奇了! “没有!” 虞姬不敢胡咧咧,忍住呛咳认真回答,解释道:“其实……仆与君子并未有亲密之事,最多只是……咳咳。” 元嫚愕然:“只是什么?” 虞姬:“就是……嗯……就是那个……” 你是大秦长公主,要不要这么八卦,闺房密事也要打听? 元嫚也知失礼,俏脸微红,不再追问。 二女对坐无言,久久的无言。 虞姬尴尬的不行,就在她要起身告辞时,元嫚终于再次开口了:“如此说来,秦相倒真是重情义的君子了,为了你,便对父皇的暗示,装聋作哑!” 这是把话挑明了。 虞姬缩了缩脖子,突然后悔给她第一个送来了。 左右看了看那些健壮的侍者仆妇,这要是冲上来要将自己大卸八块,能否挡住? 虞姬下意识摸向腰间佩剑,但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佩剑早在入宫门时,便被黄门给收缴了! 元嫚不知她心思,还笑着端起茶杯道:“元嫚以茶代酒,恭喜谒者寻得好君子。” 虞姬哆嗦着也端起茶杯:“不敢,长公主切莫如此。” 这时,元嫚的寝宫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见数名黄门使者快步而入,皆是抬着大箱小箱,甚至还赶来了一辆豪华四轮轿车。 为首一人高声道:“陛下有令,长公主元嫚随驾巡守楚地,一应路上所需器具,陛下已为长公主备齐!” 元嫚赶忙放下茶杯,起身施礼:“儿臣接令。” 黄门使者们揖手回礼,退出寝宫。 元嫚转回头,苦笑向虞姬道:“谒者可知,父皇让我随驾,意欲如何?” 虞姬默然,半晌才幽幽道:“意欲撮合长公主与君子!” 此番巡守楚地,秦墨肯定是要随驾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今嬴政有钦点了元嫚也随驾,用意不言自明,傻子也能猜出来。 元嫚无奈点头:“然也,谒者可有甚想说的?” 虞姬再次默然,表情却有些古怪,又过半晌才自嘲道:“我出身卑微,又爱慕虚荣。” “都不知道君子爱我什么?竟要如此宠爱我?” “以至要拒绝长公主这般,尊贵又美貌的女子为妻!” 她说的轻松,仿佛是在道出,长久以来压在心中的疑惑。 但话里,却不再以仆自称,显是内心并不平静,也在厌弃自己的卑微出身。 元嫚心思细腻,又怎听不出她轻松之下的悲戚:“所以我说,秦相乃是重情义的真君子。” “我兄扶苏曾言,所谓皇家贵胄,在秦相眼中,与黔首小民,是无异的。” “想必谒者在秦相眼中,也与我这长公主,并无太多不同,纵然有差别,也只在姿色……” 元嫚说到这里,忍不住瞧了瞧虞姬那与年龄不符的累赘,突然有些明悟‘就是那个’是个什么玩法了。 很有画面感! 元嫚摇头甩走肮脏画面,继续道:“谒者能陪秦相同甘共苦,一起住那朴实茅舍,一起去哪塞外征战,秦相又怎能不宠爱呢?” 这一番宽慰,倒是有理有据。 虞姬自也是知晓的,但面对皇帝的施压,她心中之无力,又岂是宽慰能解,壮着胆子悻悻然道:“侯夫人之位,我怕是坐不成了!” 元嫚顿时满头问号:“???” 虞姬见她目光奇怪,赶忙收了本相道:“仆就先告辞了。” 说着麻溜起身,不给元嫚再挽留的机会,迅速跳上马车,去往别处送香水。 元嫚目送她离去,却是哭笑不得。 第七十二章四目相对,长公主可是爱慕我? 身份不同,看待问题的眼光,便也不同。 元嫚身为皇家贵女,断然无法理解虞姬,对尊贵身份的渴望。 说矫情点,她倒宁愿自己是虞姬,不必背负家国大义,能得一君子携手,纵是贫苦亦足矣。 更何况虞姬的君子,也并非真正贫苦,那是军功彻侯、封国之主、大秦宰相。 外人眼中的廉苦自守,其实却是惬意自得,小日子过的滋润,便尊贵如父皇,怕也比不得…… 虞姬一介贱籍舞姬,能得如此君子宠爱,怎能不让人艳羡? “真是美物啊,啧啧。” 仆妇们见元嫚似有愁绪,便故作惊喜的查看那些香水,咂嘴赞叹不已。 元嫚回神,转而看向那一瓶瓶香水。 方才她的心思,全在虞姬身上,并未关注仆妇们搬下来的香水,如今仔细再看,不由也是美眸发光。 那一个个琉璃瓶,精致而又别致,造型不一颜色不一,不乏卡通萌化的花果和动物造型。 元嫚看的欢喜,拿起一个‘小鹿斑比’把玩,最后拔出小鼻头塞子,倒出一滴腹中香水闻嗅。 乃是麝香,似乎加入了其他香料调配,闻之淡雅雍容! “好味道,日后秦相尚公主,这些美物也将是公主之产业,羡煞旁人哩。” 仆妇们耸动鼻子闻嗅,不无艳羡道。 元嫚微愣,旋即却是表情古怪,看向虞姬驾车离去的方向,似有惭愧之色。 仆妇们与她朝夕相处,一看她这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立即七嘴八舌相劝。 “公主啊,您可不要心软。” “那秦相是何等君子,难得陛下也有意撮合,若是错过了,便后悔莫及。” “莫非……莫非公主不喜秦相,故而游移不定?” 最后一句问话,却是问进了元嫚心里,垂眸道:“父皇之命难违,我喜不喜又何妨。” 仆妇们知她秉性,一听这话便知心意,顿时大喜出谋划策道:“那谒者惯会妆扮,可咱们宫中也不乏巧手,定要让公主妆扮胜她百倍。” 众仆妇握拳,士气旺盛,有妇更是说道:“是极,务必让秦相见了,便鹊儿梆硬!” 元嫚:“……” …… …… 随着元嫚接到伴驾巡守诏令,宫外的秦墨也同样接到伴驾诏令。 另外,关于学馆的诏令,也传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嬴政并没有派官员入驻,而是直接任命韩非为博士,仍然统管学馆大小事宜。 余者夫子们,也封舍人。 往后学馆一应花销,皆由国库支付! “君候,非只愿做君候之门客,不愿为朝廷之官吏,这博士不做也罢。” 韩非手里捧着官印告身,却是满脸不情愿,来茅舍找秦墨帮他辞官。 秦墨摆手:“事还是那些事,不过是领朝廷一份俸禄,先生何必纠结。” 韩非肃然摇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非若为朝廷之官吏,与君侯又该如何处之?” “这太简单了!” 秦墨洒然一笑,道:“从今天开始,你便不是我门客了。” 韩非老眼骤然瞪圆,继而气愤摔了手中官印告身,拔出佩剑道:“非愿以死明志……” “好了,好了,别动不动抹脖子哈~!” 秦墨赶忙按住他剑柄,哭笑不得道:“不为客,可为友,兄长啊,你怎转不过弯呢。” 一声兄长,喊得韩非一滞,悻悻收了佩剑道:“君候为相,从来独善其身,往后怕是要疏远为兄了。” 秦墨摇头:“我便是不疏远兄长,陛下也不会怪罪。” “须知,陛下敢让兄长统管学馆事宜,便是不顾忌你我关系,信得过兄长品行。” “否则又岂会自找麻烦,为国事留下隐患,兄长自己不也说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必任了官,便不会因私废公。” “所以,陛下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韩非哑然,半晌幽幽道:“为旁人,自是不会因私废公,为君候那就两说了……” 秦墨摆手打断话头,嗔怪道:“兄长难得休沐,没事赶紧回家陪伴嫂夫人,我这里还要准备巡守路上的用具。” 韩非讪然不再多言,捡起官印告身,离开茅舍回家。 …… 傍晚时分,虞姬终于送完香水,将马车送进学馆,然后兴冲冲回了茅舍,拉着秦墨便向外走。 “这么晚干嘛去?后日就要随驾出巡了,还得收拾东西呢!” 秦墨反手将她拉回来,继续整理箱笼。 虞姬抢过箱笼,一边快速整理,一边道:“前几日不是说了嘛,仆想带君子去女闾耍耍,顺便介绍一些好姐妹给君子。” 秦墨顿时无语:“你还真打算让我落下浪荡名声啊?是不是在宫中受什么刺激了?” “仆入宫送香水时,赶巧遇到陛下传诏令,让元嫚长公主也随驾巡守。”虞姬幽怨道。 秦墨恍然:“那便去女闾耍耍也无妨。” “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那些姐妹,前番为出征大军捐助,足有十万钱,朝廷想来是有封赏的,怎还在女闾……为业?” 虞姬看他一眼,笑道:“陛下前番置换贱籍移民塞外,按理天下贱籍皆该踊跃前往。” “可为何,仍有许多人,在殷实之家做事呢?” 秦墨愣了愣,却是哑然无语。 上有政策下也对策,嬴政置换贱籍移民塞外,许多富贵之家,为了留住那些用得顺手的奴仆,便主动为他们入了良藉。 然后,再以雇佣的形式,招入家中做事。 而那些得了良藉的奴仆,也乐于服侍原来的主人,打死不愿去塞外。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富贵人家做事,总比黔首小民好活! 同理,那些只会以色娱人的歌姬舞姬,纵然得了封赏,有了虞姬这般的官身,可单靠封赏的那些田宅,恐怕还没以色娱人过的快活。 想当初,虞姬刚到秦墨这里时,携带的美饰华服,一般官吏还真享受不起…… “你那些姐妹,若是领着官身,如何还能以色娱人?有损朝廷体统,怕是要罚的!”秦墨沉吟又道。 虞姬嘻嘻一乐:“若只是在家中请客宴饮呢?” 秦墨再次哑然-->>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交际名媛那一套都搞出来了,真是煞费苦心啊。 虞姬见他不在言语,却是突然闷声问道:“君子,如果你将来尚长公主为妻,还会对仆这般爱护吗?” 秦墨终于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反常,柔声道:“你想那么多作甚,我不尚公主不就妥了。” 虞姬摇头,认真道:“仆是说如果,仆也早晚会人老色衰,到那时君子还会爱护仆吗?” 秦墨嘿然,可不等话说,虞姬却又豁然笑了,拍了拍腰间剑柄道:“那天若是君子嫌弃仆了,仆便自己了结,省的徒增那许多烦恼!” 她这话说出口,仿佛心结都打开了,眉宇间的淡淡愁绪,瞬间消散一空。 但秦墨却被她轻松之后的决然所惊,半晌才憋出一句:“这一世,我定不让你重蹈覆辙!” 虞姬也不知听没听懂,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收拾好两个箱笼,道:“现在能出去耍了吧?” “真去啊?” “怕甚,她们又不会吃了你……” ……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秦墨与虞姬的闺蜜们,也整整嗨皮了两日。 而这两日间,拍卖会的盛况,也已传遍咸阳城大街小巷。 百姓对征胡戏津津乐道,更对价值不菲的域外商货,咋舌不已。 那些有幸参加拍卖会的商贾士子,成了百姓争相追捧的对象,他们手中的域外商货和宝马,原本还打算带回家乡贩卖。 可没等带出咸阳城,便已被重金抢购一空。 出塞有大赚头,俨然成了百姓们的共识! 值此时机,嬴政也颁布了一条诏令,内容大致分为两部分。 一是放开百姓禁锢,商贾不在算入贱籍,给予口粮田耕种,经商之余不可荒废良田,也不可以资财充抵更卒徭役。 否则但有查实,一律抄没家财,罚为终身苦役。 这算是放开了一点,却又没完全放开! 毕竟,不荒废良田好办,能租给旁人耕种,还能赚些。 但不能以资财充抵更卒徭役,便是一道重重的枷锁,哪怕把生意做到西伯利亚,每年都得乖乖回来服徭役。 二是域外各国人等入塞,需得先服三月苦役,才可准许经商生活,每年如此。 这就很霸道了! 既钳制大秦商贾,免得搞出‘拿外国护照,赚国内钱’的脏事。 又对域外商贾入塞,予以一定的限制,来了你就得建设大秦,否则便没资格,在大秦这片土地上立足! 嬴政之所以颁布这些诏令,完全是因为拍卖会所得,已经缴纳了商税。 数量之巨,俨然超过一个上等大县的一年税赋! 面对如此巨利,嬴政和满朝公卿,皆是意动,便在保证耕战的前提下,有限的放开百姓禁锢。 换句话说,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毕竟治理如此大的集权制国家,乃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一切都需要尝试,不行再改! 诏令颁布之后,咸阳轰动,关中轰动,商贾痛哭流涕,朝着秦王宫的方向,行五体投地大礼。 而在这鼎故革新之际,嬴政的御驾却已出了咸阳城,率领随驾百官,以及万余精锐禁卫,南下前往武关。 “爱卿啊,你到底是堕落了!” 玉宇车内,嬴政看着面前哈欠连天,黑眼圈深重的秦墨,不由好气又好笑的嗔怪道。 大闺女元嫚就在他身旁伺候,正在冲洗一套精瓷茶具,但那小眼神,也在不时往秦墨身上瞟。 秦墨这两日和一帮女闾出身的女官厮混,旁人或许不知道,这父女俩却是一清二楚。 很让人无奈啊! “实在是谒者虞盛情相邀,那些女官也都是谒者虞的好友,臣推辞不过,只能前去饮宴。”秦墨满脸惭愧道。 嬴政皱了皱鼻子,道:“爱卿这几日到底喝了多少?” “嗝~!” 秦墨打了个酒嗝,讪然道:“浅尝,就是浅尝,主要是研究了几种乐器。” 嬴政哭笑不得:“还研究了几种新式乐器?” 秦墨点头:“是呢,要不要臣取来乐器,为陛下演奏一番?” 嬴政没好气道:“爱卿还是先回去醒酒吧。” 说着,向身旁的元嫚道:“送秦卿回自己车驾歇息,等他酒醒再来见朕!” 元嫚领命,也不在鼓捣那早已洗过三四遍的茶具,扶着秦墨下了玉宇车,登上跟在后面的五驾公候车。 车内,虞姬俏脸红扑扑的还在酣睡。 元嫚将酒气熏天的秦墨,扶到虞姬旁边躺下,然后似乎体力不支,一个不稳直接压在秦墨身上。 秦墨:“……” 嗯,b+,最多c,比虞姬可差远了。 秦墨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 他虽有醉意,却意识清醒,断不敢非礼长公主,赶忙张开双臂以防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嘴里道:“臣失礼了,长公主快快起身。” 元嫚俏脸通红,双手按着秦墨肩膀,慌乱起身坐到一旁,悄悄看向虞姬。 见小妞还在酣睡未醒,这才暗松口气。 可紧接着,心里却是感觉莫名的刺激! 尤其是虞姬就睡在一旁,她与秦墨这般,当真是又罪恶又刺激。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了! 秦墨不知她吊诡心思,见她慌乱,便道:“长公主可先回自己车驾歇息,臣酒醒之后,自会去面见陛下。” 元嫚摇头:“秦相与谒者酒醉,不能无人照拂,父皇会怪罪我的。” 秦墨:“其实……可以叫个侍者来照拂。” 元嫚:“……” 元嫚哪里肯走,只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走。 秦墨彻底没辙,只能听之任之,闭上眼睛假寐。 但过得半晌,突觉身旁有窸窸窣窣之声,睁眼一看,却是元嫚正凑近了打量他。 两人正好四目相对,都愣了! 元嫚前次见过秦墨酒醉,还以为他不打鼾,就是睡熟了,哪知这次他是假寐,顿时尴尬的不行。 秦墨愣了片刻,接着酒意幽幽道:“长公主可是爱慕我?” 元嫚:“……” 要这么直接的吗? 第七十三章 大秦锦衣卫,就问你怕不怕! 秦墨的骨子里,其实是挺怕麻烦,或者说是有点咸鱼。 有些事情,其实就是出于莫明使命感,以及心中之抱负,他可以身体力行去做。 也愿意为之奋不顾身去付诸行动! 但有些事情,到了他如今的这般身份,这般地位,已经完全不必太复杂化。 说句俗套又现实的,如果他想要女人,多少没有? 所以,简单直白点也没啥不好! “秦相,我……我……” 元嫚张口结舌,半晌也没别憋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是臣问的太直白了吗?那就委婉一些!” 秦墨笑了笑,看着元嫚,转而说道:“长公主想予臣为妻吗?” 元嫚:“……” 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 委婉在哪里啊? 秦墨温和道:“长公主与臣年纪相仿,或许臣痴长岁余,长公主若不嫌弃,唤我兄长即可。” 元嫚见他如此,不由想起初次见面时,秦墨那邻家兄长般的亲切感。 心中之拘谨,不觉也消散许多,她抿了抿嘴:“兄……兄长~!” 秦墨莞尔点头应了下来,从车厢壁柜里,取出一颗拳头大的冰镇西瓜,与她分食道:“这才对嘛,你我本是年轻人,便该活的恣意一些。” 元嫚与他同吃域外西瓜,拘谨已是彻底消失。 但听他如此说,却是苦笑:“身为皇家公主,怎能恣意?又怎敢恣意!” 秦墨哑然,理解颔首道:“如此说来,长公主只是遵从陛下旨意,你我之事也可也不可?” 元嫚吃瓜的动作一顿,俏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垂眸低声说道:“那倒不是……元嫚往日也颇仰慕兄长。” 仰慕一词,耐人寻味。 便如虞姬初见他时,也说是仰慕他。 元嫚与他接触甚少,若说爱慕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见钟情,然后就情不自禁的见了色起了意…… 秦墨腰身不自觉挺拔起来,声音也愈加浑厚有磁性:“那,长公主仰慕我什么呢?” 元嫚:“???” 什么鬼? 这是要我好好夸一夸你吗? “总之,元嫚是很仰慕兄长的。” 元嫚轻抿红唇,强忍笑意道。 她此时突然有些明悟,嬴政和秦墨为何能够相处融洽,远超君臣之宜了。 这俩人都是妥妥闷骚型,那是臭味相投啊! 秦墨咂了咂嘴,继续吃瓜,含糊道:“长公主,此事,你还是慎重考虑一番吧。” “我虽不是什么宠妾灭妻之辈,但也不会尊妻灭妾,入得我家门,那便是一视同仁。” “而你生在皇家,自有尊卑有序的处世准则,与我相处久了,或许便要受委屈!” 这是忠告,与元嫚这位长公主而言,很重要。 否则便是理念冲突,恐将闹得家宅不宁! “元嫚知晓了。” 元嫚垂眸点头,此时西瓜已经吃完,她也不在多留,最后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虞姬,便告辞下车。 秦墨长出口气,心中块垒尽去,倒也舒坦,为虞姬盖上薄被,借着酒意微醺,也自酣然入睡。 但他不知道是,下了马车的元嫚,却是笑颜如花,甚是欢喜。 秦墨的忠告,与她而言乃是正中下怀的解放,便是日前游移不定,此时也笃定了。 尊卑有序,皇家体统,皆是她早已受够的规矩。 若能摆脱,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话又说回来,她并非不知秦墨秉性。 能把出身卑贱的虞姬,爱护如至亲……这也是她仰慕秦墨的原因之一! …… …… 傍晚时分,秦墨终于酒醒,前去拜见嬴政。 而嬴政也没再提他这几日的荒唐,只是沉着脸递给他一片竹简,让他观瞧上面文字。 竹简内容很简单,大抵是说南阳郡官吏有贪腐枉法之辈。 落款三个字:锦衣卫! 贪腐枉法什么的,秦墨并不奇怪,毕竟这玩意儿,不论到了哪朝哪代,都是禁绝不了的事情。 出现了,重罚重刑便是! 倒是下面的落款,着实把秦墨吓一跳。 锦衣卫! 他曾经跟嬴政提过一嘴,在御史监察之外,创建一个隐秘机构,同样用于检察官员和百姓。 两者一明一暗,相辅相成! 彼时嬴政并未做答复,没想到私下里居然已经搞起来了。 而且看样子也颇具规模了,已经延伸到关中之外! “大秦将将一统天下,便已有官吏沉溺享受,堕落腐败至此,朕痛心不已!” 嬴政将竹简收回,冷然道。 秦墨:“……” 这话听着意有所指啊。 是责怪我最近太懒散浪荡吗? 可我不揽权,不也是您默许的嘛! 况且,我以前便是如此啊。 嬴政似乎察觉他的心思,摆手道:“爱卿做事妥帖,却是不必多想,朕只是无处宣泄心中之怒。” “朕自称始皇帝,奢望将大秦基业,传至二世三世,乃至万世。” “但照此这般,恐不出百年,大秦便已尽失气运啊!” 商鞅变法,与统治而言,有利有弊。 利在于打破贵族壁垒,让百姓化身虎狼。 但弊端也在于打破贵族壁垒,让庶民百姓多了不该有的念想。 由此延伸的话,便是那句华夏王朝更迭的诱因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嬴政得了天下,万民是服气的。 但你的子孙,若是不成器,吾辈当自强,便也坐得天下! “陛下,君……” 秦墨张嘴便想来个君主立宪,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止住,顺势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只管将基业打下。” “最多打厚实一些,儿孙纵然败家,也能多败个几年!” 嬴政不置可否的点头,奇怪看他一眼道:“爱卿,似乎是有话要讲啊,怎又转了话锋?” 这就是太了解的坏处,彼此一撅屁股,便是基情……便知对方要拉什么屎。 他言语间的迟疑停顿,并不能瞒过嬴政的眼睛。 秦墨肃然道:“陛下,臣终究是臣,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嬴政丹凤眼微眯,突然扬起手中那片竹简,往秦墨头上敲,骂道:“再敢如此装腔作势,朕今夜便让你与元嫚成婚,顺便斩了你那碍事的小情妇!” “朕若将你视作臣,方才便不会说那些话!” 他似乎真有些生气了,话里话外不再以爱卿称之,而是一口一个‘你’字。 秦墨也不躲,生受了嬴政一敲,赧然道:“陛下莫怪,臣确实有些想法,但此法不适用于陛下,甚至不适用于太子殿下。” “而且后世真施行下去,也不知会变成甚模样,甚至可能害了大秦传承,故而臣不愿说。” 嬴政挑眉,心中却是愈加好奇:“秦之统治,亘古未有,卿也曾说,时移世易当行新法。” “秦因变法而强,而今又怎能固步自封,良法皆可试之。” “卿且言之,朕且听之,不会怪罪!” 秦墨见他真想听,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陛下与太子为根基,将大秦推至巅峰,而后或可将皇帝之权责虚化,或神化,国事全权交予臣子处置。” “如此,可防后世出现败家子孙,胡搞瞎搞将大秦基业败光!” 嬴政疑惑:“就这?” 秦墨点头:“就这!” 嬴政哭笑不得,道:“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君有昏庸之君,臣却是千挑万选,总不至在国事上出差错。” “朕其实也思虑过类似之法,爱卿与朕倒是不谋而合。” “只不过,欲行此法,还需改革官制与军制,日后再说吧。” 秦墨再次点头:“正该如此!” 嬴政收回思绪,转而道:“南阳郡之事,爱卿怎么看?” 秦墨毫不犹豫道:“查实之后,重刑处之,唯有如此才可压制彼辈气焰!” “确实如此。” 嬴政丹凤眼中凶光闪烁,嘿然道:“朕必让彼辈后悔活在世上!” 后世都说朱重八对贪官污吏狠,贪污超过六十两白银便要扒皮实草。 其实秦法对待贪官污吏更狠! 最起码老朱还是按白银算,秦法是直接按铜钱和粮食算,贪污价值超过百枚半两钱或十石粮食。 便是肉刑,腰斩砍头不一而足! …… …… 有南阳郡之事打底,巡守楚地的路上,嬴政便不再只是观察民生。 而是走一路查一路,未出武关,便已将关中各县官吏吓个半死。 幸而如今关中有内史腾坐镇,自上任之后,已经烧过三把火,官吏早将窟窿填补上。 嬴政没有查出什么大毛病,只免了几个处事不明的官吏,罚去做苦役。 这让战斗欲旺盛的嬴政,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待出了武关,嬴政果断不在按常理出牌,原先定好的巡守路线,他却偏偏不走,绕着弯子突袭其他县乡。 那些原本准备迎驾的县乡官吏,听说嬴政改变了路线,只得悻悻作罢。 可不等他们消停两天松口气,嬴政却又杀了个回马枪,率领百官和万余禁军,叫开县城城门,直接奔着县库而去。 “陛下,此间账目与库存相符,并无太多差错,余者皆在正常损耗之内。” 冯劫满头大汗从县库出来,向嬴政禀报。 嬴政颔首,转而看向那些战战兢兢的县中官吏,嘿然道:“诸卿不必如此,朕只是心血来潮,查验一番。” 官吏们心说,我信你个鬼,但嘴上却道:“臣等为君牧民,难免有错漏,陛下时时督促,理所应当!” 嬴政大手一挥:“皆给上等考评。” 无处发泄归无处发泄,查不出贪腐,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这说明南阳郡只是特例,秦法依旧在威慑着天下官吏。 因而,他倒也不吝给勤恳的官吏记功。 众官吏大喜,齐齐拜道:“谢陛下恩泽!” …… 稍后,嬴政在县衙下榻,前方就是南阳郡了,他要好好酝酿一番。 秦墨与百官陪他吃晚饭之际,一位不想干的布衣士子,持着金漆令牌入衙堂拜见,上来便道:“陛下,南阳郡之苦主皆已带到。” 秦墨仔细打量来人,心说这便是嬴政暗戳戳设置锦衣卫了。 但百官却是疑惑,不明白这人是什么身份。 嬴政并不急着召见苦主,反而向百官介绍那人道:“此人乃锦衣卫百将,与御史一般有监察百官和百姓之责,皆配金漆令牌。” “诸卿当看仔细了那令牌,免得日后见了不认识!” 百官为之一愣,旋即无不变色,已然明白嬴政之意。 皇帝这是明里暗里两手抓啊,日后官吏再想搞点小九九,便要掂量掂量,身边有没有这种穿着布衣,却暗藏金漆令牌,身份等同于御史的家伙了! 嬴政将百官面色尽收眼底,见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多言,转而向那锦衣卫百将道:“带苦主进来吧。” “喏。” 锦衣卫百将揖手领命而去,过得片刻,一位被斩去左脚,剜去鼻子的老者,被他背入堂中。 嬴政面无表情,百官也面无表情,只有秦墨却是不忍卒睹。 往年秦法之肉刑便是如此,动辄砍手砍脚挖鼻子,好好一个人,或许只是跟人发生口角,撕扯两下,便被抓起来,以肉刑伺候。 当然,这不能说是错的,若没有如此酷刑,当年大秦怎能震慑这先秦时代桀骜不驯的百姓? 百姓又怎能完全服从大秦朝廷意志,将潜力全部转移耕战上! 苦主老者入堂之后,先是惶恐,接着便是痛哭流涕,哭的撕心裂肺,抓挠着干瘪的胸膛,声如泣血。 嬴政纵然铁石心肠,亦是看的不忍:“百姓蒙受如此大冤屈,朕为君王便有过!” 百官坐立难安,齐齐惭愧拜道:“臣等为君王牧民,民不能安居乐业,乃臣等之过。” 秦墨摇头一叹,亲自上前安抚那老者道:“莫哭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在此,百官在此,纵有天大冤情,也给你办了!” 老者趴在地上,哭泣声渐渐停止,扯住他的衣角道:“他们都说自己有过错,却无一人问我如何,唯独君长上前关爱,君长当是为我伸冤之人!” 此话一出,嬴政和百官,齐齐老脸一红。 秦墨却没闲工夫关注嬴政和百官如何,只是道:“你便说吧,是那个害你如此之惨?” “南阳郡郡守,我亲族百十余口,皆死于他手!” 老者咬牙切齿,恨声道:“若非有锦衣卫将我从监牢提出,怕是也早已埋入黄土。” 秦墨听他谈吐不凡,便又道:“你家中以往可是贵族?” 老者一滞,低下头颅不语,六国贵族向来是大秦打压的对象。 当着始皇帝和满朝公卿的面儿,被点出是六国贵族,实在不利于伸冤! 第七十四章 千刀万剐 …… 老者不说话,那锦衣卫百将便主动道:“此人原籍新郑,名叫业,姬姓公孙氏,秦灭韩时,举家迁到南阳郡避祸。” 秦墨恍然点头,这么一说就全明白了,确实是旧贵族无疑。 在这先秦时代,普通黔首庶民,不可能同时拥有姓和氏。 姓乃是祖先赋予,氏则五花八门,尊贵者常以封地、官爵、传承为氏,彰显自己的身份。 比如嬴政,他祖先姓赢,被周天子分封在赵城,因而又以赵为氏,便是嬴姓赵氏。 当年秦国跟赵国,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但其实两国国君,都是嬴姓赵氏的同族,论资排辈的话,指不定谁叫谁大爷…… 而眼前这位老者业,姬姓公孙氏,拆开来解读,就是祖先姓姬,最早乃周天子一脉,周天子分封兄弟诸侯,韩国国君也姓姬。 而公孙这个氏,则表明他或他祖上,应该是某一代韩国国君的孙子,后便以公孙为氏,彰显自身。 因为诸侯之子称公子,诸侯之孙称公孙! “我虽为旧族,迁到南阳避乱,便是只求苟安,愿为秦君治下之黔首,更卒徭役赋税钱粮,亦从未缺漏。” “如此,秦君还容不下我吗?” “既容不下我,秦君何必使我出役食我赋税?岂非无信无义!” 公孙业见堂中众人神色有异,却是豁出去了,泣血斥责坐在上首的嬴政。 百官大怒:“安敢谤辱君王?!” 嬴政面色沉凝,摆手压下百官道:“所言有理,不算谤辱。” 而后,看向公孙业漠然道:“朕稍后颁布诏令,六国旧族若无枉法乱纪,郡县官吏不可苛待。” 公孙业一滞,怒色僵在脸上,眼中却又落下泪水,再次伏地痛哭:“陛下啊……为何不早颁诏令……我可怜的子孙何辜啊……” 秦墨皱眉看向那锦衣百将,眼中带着询问。 锦衣百将立即揖手道:“此人虽是迁居南阳,却颇善经营,因而家业兴旺。” “南阳郡守与郡尉,皆贪慕他家宅田亩,便趁他家秋收,雇人收割庄稼之际,治他意图聚众谋反之罪。” “此事上报朝廷后,朝廷亦有批示,准予缉拿查办!” 此话一出,嬴政沉凝的脸色彻底黑了,怪不得这公孙业敢面刺君王。 事关谋反,肯定是需要他亲自批示的。 但他这皇帝坐居深宫,根本不明情由,只是朱笔一勾,便已冤死公孙业满门! 嬴政冷冷看向百官中的冯劫和李斯,骂道:“尔等还不出来谢罪!” “臣有罪……” “臣有罪……” 两人赶忙起身离席,惶恐请罪。 这两人,一个监察天下的检察长,一个最高法大法官,事关谋反的卷宗,能出现在嬴政案头,必由二人事先梳理查证。 可如今冤情摆在眼前,他们失职了! 秦墨上前几步,拜道:“陛下,此事之起因,乃在国策大略,否则李廷尉和冯大夫,也断不会疏忽大意。” 嬴政煞气腾腾瞪了二人一眼,漠然道:“皆罚一年岁禄,再有疏忽,二罪并罚!” 二人再拜领罚,羞惭退下。 嬴政转而看向那锦衣卫百将,问道:“堂外还有多少苦主?” 锦衣卫百将答道:“莫约百人,旧族庶民皆有。” 嬴政脸色难堪点头:“这还只是活着的,遭灭口者不知更有多少,朕看也不用一一接见了……” 说着看向秦墨,从袖中拿出一枚虎符:“爱卿领五百甲士,即刻前往南阳郡,将郡治一应官吏缉拿,朕稍后便到。” 赵高双手接过虎符,转呈给秦墨。 “喏!” 秦墨领受虎符,搀起还在痛哭的公孙业,又叫上那锦衣卫百将,快步出了衙堂。 …… …… 南阳郡治设在宛县县城,秦墨率领五百禁卫骑兵赶到时,已经是次日晌午时分。 “君子快看,那便是宛城城墙。” 虞姬收起千里镜,遥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向秦墨道。 小妞乃是楚人,而南阳郡又是楚地,因为她也算颇为熟悉了! 秦墨看着遥遥在望的宛城城墙,向落后一个马身的锦衣卫百将问道:“百将,南洋郡治的官吏人等,可知锦衣卫探查之事?” 百将揖手答道:“吾等行事并不张扬,平日与民间百姓一般,操持各行各业。” “便是前番将公孙业自郡狱提出,也是陛下传的诏令,只说要押到咸阳处死,震慑天下旧族!” 秦墨满意点头:“甚善,可知南阳郡兵驻扎在何处?” “城东三里处。” “引路。” “喏!” 百将大抵已明白,秦墨打的什么主意,快马出前引路。 秦置郡县,深谙制衡之道,除郡守郡丞主管民政外,另有郡御史行监察之责,郡尉掌全郡兵事。 三方互不统属,互不干涉。 但按照锦衣卫掌握的证据,执掌郡兵戍卒的郡尉,早已与郡守沆瀣一气。 秦墨率领这五百骑,突击缉拿郡治官吏,自是手到擒来。 可如果郡尉得到消息,蛊惑郡兵戍卒抗法,那麻烦可就大了。 须知如今天下初定,各郡之郡兵戍卒,都是打老了仗的老秦军坐镇,这些老卒闹起来,破坏力将是惊人的! 反之,擒贼先擒王,南阳郡的王,并非什么郡治官吏,而是这些郡兵戍卒。 只要将他们控制住,南阳郡治官吏便是集体谋反,也闹不出大风浪! …… 半个时辰后,五百余骑赶到郡兵大营外。 值守军卒远远看到这支人马时,已经关闭了营门,待五百余骑近至营门一箭之地时,营墙上更是已经站满军卒。 皆是刀出鞘,箭上弦,戟矛林立! “来军是那一部?” “主将上前答话,亮出印绶,否则按乱军处置!” 营墙上传出煞气腾腾的呼喝声。 秦墨催动胯下白马前出,高高举起虎符道:“奉陛下之命,前来接管郡兵。” 营墙上的郡尉为之一愣,继而眯着眼睛打量秦墨片刻,喜道:“可是秦墨秦大将军,额是皂啊。” 这次换秦墨愣了,强压心中涌起的烦躁感,喝道:“速开营门,交接兵权。”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喏~!” 皂亢奋应了一声,命军卒收了弓刀矛戟,亲自去开营门,率领一众大小将官迎接:“大将军,久违了。” 营墙上军卒亦是高呼:“恭迎大将军!!!” 秦墨率领五百骑,径直来到皂面前,生硬道:“虎符何在?” 皂与众将官见他如此模样,心中隐隐惶恐,赶忙拿出贴身虎符,双手呈交秦墨,嘴里道:“自伐齐之战后,吾等已是许久未见大将军了,大将军还是那般风采依旧……” 啪—— 秦墨一手接了虎符,一手马鞭却已挥下,结结实实抽在皂肩上。 皂身上穿着铁甲,这一鞭自是伤不到他,但秦墨满面怒容的模样,也着实把他吓得够呛,呆愣愣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身后一众将官,更是张口结舌,不明白秦墨为何如此生气。 秦墨领兵征战事,堪称治军极严,可手下将官军卒犯错,却从来都是让军法官施行。 亲自动手殴打部下的事情,这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至少在他们的印象中,这是头一遭! 啪啪啪—— 秦墨打了一鞭似乎还不解气,一连又在皂身上抽了数鞭。 最后更是跳下白马,冲进一众将官群中,劈头盖脸就是猛抽,直到抽断了马鞭,方才作罢。 皂与众将官无人敢躲,虽是挨着鞭子,却没有气恼之色,反而是脸色越来越惨然! 只有营墙上的军卒们,看的愕然不已,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呛啷—— 皂突然拔出佩剑,架在脖子上凄然道:“末将让猪肉蒙了心,还望大将军美言,莫让陛下连坐吾等家眷。” 秦墨深吸一口气,但却提不起半分心气,只觉浑身被抽空般,踉跄倒退几步靠在白马身上,恨声道:“尔等之罪,足以腰斩弃市,连坐三族为终身苦役!” “苦役吗?能活着就好……” 皂呢喃一声,旋即猛地拉动剑柄。 噗—— 扑通—— 鲜血喷溅,溅了秦墨满身,尸身随之倒地。 一众将官看着皂的尸身,也是面如死灰,各自拔剑自刎,顷刻间满地鲜血尸身。 秦墨并未有丝毫阻拦,只是看着场中仅剩孤零零两人,道:“你们可曾掺和?” “若是有牵连,趁早自我了结!” 秦墨给他们拔剑自刎的机会,乃是能做的最大宽容。 换了嬴政来处置,便是真正的腰斩弃市。 腰斩之酷烈,并非是一刀铡为两段那般简单,还要以木板堵住腰腹创口,以免肠肚外流。 犯人一时不得死,却又痛不欲生,其惨烈让人发指! “吾二人乃军法官,不甚合群,却是不知他们因何要自刎。”仅剩的两名将官苦笑道。 秦墨点头道:“很好,记得见了陛下,也要这么说,否则隐匿不报,亦要连坐受罚。” 二将并未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苦涩揖手拜道:“吾等确实不知。” 秦墨颔首不再多言,扶着马背想要站直身体,但一时竟是使不上力气,反觉天旋地转,整个人瘫坐在血污中,眼中也终是落下泪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虞姬赶忙跳下马,上前搀扶他。 那锦衣卫百将亦是下马,与虞姬合力,才将秦墨搀起。 秦墨深吸一口气,泪眼看向那仅剩二将道:“擂鼓,点兵!” “喏。” 二将闷声领命,拥簇着他进入营寨,五百骑士在后亦步亦趋。 咚咚咚—— 稍倾,营寨内响起震天战鼓声,茫然无措的军卒,纷纷下了营墙,至校场集结。 三通鼓毕,六千余戍卒整齐列阵,但那股老秦军锐气,却是看不到了,有的只是惶然。 秦墨登上点将台,一一扫过那些颇为熟悉的面孔,提气朗声道:“尔等之中,不乏跟随我征战多年的老卒,也当知我最恨的是甚。” “军人是用来保卫百姓的,不是用来鱼肉百姓的!” “谁掺和了皂那些事,自己站出来,若无勇气自刎,便让袍泽代劳,还可落个痛快,落个全尸。” “否则陛下亲至,查奸除弊之下,便是生不如死的腰斩大刑!” 六千戍卒面面相觑,稀稀拉拉走出数人,看铠甲发髻样式,也都是军官。 秦墨默然摆手,数位军官揖手拜谢,或自戕,或对刺胸膛,顷刻又是满地鲜血尸身。 偌大校场,陷入死一般寂静! 军阵中或许还有心存侥幸者,也或许没有,秦墨却是懒得再督促,也没有心气了,只是朗声道:“彼辈串联郡治官吏,欺压鱼肉南阳士民,实是罪有应得,余者不必多想。” 他说着,拿出虎符高举在手道:“奉陛下之命,缉拿南郡郡治所有官员。” “令,大军即刻开拔,封锁宛城各门,陛下到来之前,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此去,是为皂等复仇,若无那等人教唆,军营之中谁会去想蝇营狗苟之事,诸君可莫要放走一人啊。” 最后一句话是重点,垂头丧气的六千军卒,顿时齐举刀矛:“喏!!!” 正如秦墨所说,若无旁人教唆,这些整日在营寨里打熬的秦军,怎会去想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那些郡治官吏,该死! …… 秦墨率领近七千兵马,浩浩荡荡杀往三里外的宛城,到地方之后二话不说,先接管城防,关闭各个城门。 然后直奔郡署,大小官吏见一个绑一个,但有反抗者,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鞭子,再宣读始皇帝诏令。 若如此仍是反抗,当场格杀! “秦相,吾乃二千石大臣,怎可折辱至此?” 郡守司马徽被军卒捆成粽子,押到秦墨面前,犹自愤愤叫嚷。 秦墨看了看他那一身肥膘,森然道:“当初你出咸阳赴任,尚是精瘦男儿,如今不过区区两载,却已肥胖如豘,看来是真没少吃油水。” “我想到一种刑法,以渔网包裹全身,再从网眼中下刀子,一片片割下肥肉,割足三千六百刀。” “待陛下赶至,正可为你刮刮油水!” 司马徽打了个激灵,直接吓得屎尿齐流,匍匐哀求道:“吾不曾得罪秦相,何苦恨吾至深……求秦相给某一个痛快啊……” 秦墨抬脚将他踹翻在地,狰狞道:“你鱼肉百姓,残害多少无辜。” “更将一帮大好男儿,拉入你那肮脏之境地。” “不将你千刀万剐,难泄我心头之恨!” 第七十五章 取之于民,也当用之于民! “大将军,衙后解救男童数十,皆是未到开智之龄,如何处置?” 有军卒自后衙入堂,向秦墨禀告。 秦墨单手提起瘫软的司马徽,寒声问道:“你囚禁那多孩童做甚?” “并非囚禁,乃是刑犯之子。” 司马徽噤若寒蝉:“吾欲教养……献于陛下为侍……” 刑犯之子,入隐宫为奴,乃是常有之例,有才能者也能摆脱贱籍,更能得重用。 比如生在隐宫的赵高! 这司马徽倒是打得好算盘,未开智的孩童,教养几年后长成,便要稀里糊涂承他恩情。 将来送入宫中,一可讨好嬴政,让地位更加稳固,二来但凡有发迹者,便是他在宫中之臂助! “苟且钻营之辈,怪不得能拉拢郡兵军将,与你同流合污!” 秦墨随手扔下他,厌恶骂道。 司马徽脸色灰败,瘫软不能言。 秦墨不再理会他,转而向那禀告军卒道:“将那些跟随而来的苦主,都带去后衙看看,有无他们的子嗣,予之团聚。” “若有余下孩童无人认领,待陛下亲至,便交给陛下收养!” “喏。” 军卒领命而去。 稍倾,后衙传出激动的哭泣声,显是有苦主与孩子团聚了。 秦墨心情莫名好受一些,让身旁的锦衣卫百将,去审讯司马徽和一众郡治官吏。 若有无辜者立即释放,事后当禀明嬴政,于污浊中清廉自守,可重赏。 若有漏网者则全城搜捕,顺便将犯官之家眷亲族,尽数缉拿看押。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城中百姓经过最初的惶恐后,渐渐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便是欣喜若狂! 百姓成群结队聚集与衙前喊冤,诉说郡治官吏的种种恶事,包括郡治之下的各县乡官吏,亦多有被检举告发者。 秦墨听着外面的哀告,并无多少意外。 纵观历朝历代之吏治,从来都是一烂烂一片,或从上往下烂,或由下往上,最多有几个独善其身者。 南阳郡的郡治,搞成这熊样儿,下面的县乡要是能好,才是见鬼了。 嬴政的锦衣卫初创,大抵现阶段还未深入到县乡,如今百姓前来告发,就要秦墨临机决断了…… 其实也没啥要决断的,因为秦法之下,没百姓敢玩诬告那一套,诬告同罪加刑代价太大,既然说出来了,那便肯定确有其事! 秦墨强撑着起身,叫来一些识字能写的军将,出了衙堂来到门外。 百姓见他银盔银甲的骚包模样,便知是个大官,不由为之噤声,但眼中却满是希冀。 “有要告发郡县官员者,上前口述笔录,稍后本候派兵前往羁押查证。” “若查有事实,告发者按律赐赏!” 秦法写的明明白白,遇不法隐匿不报者连坐,反之告奸捕盗者赏赐黄金。 “俺要告发邓县狱掾……” “吾告发泌阳县治下乡老……” “庶民有冤情……” 秦墨话音刚落,百姓立即踊跃上前,将衙门围的水泄不通。 军卒立即维持秩序,识字能写的军将,则从衙中取出竹简笔墨和桌案,一一记录上前百姓的身份,以及所告官吏罪责。 每记录好一份,便交给秦墨。 而秦墨则当场调兵,百人一队全副武装,带着告发者出城,前往各县缉拿被告官吏或乡绅。 并嘱咐带队将官,抓捕务必揪出同党,并让当地百姓继续告发,必要时可征调更卒为辅,不使漏网一人! 如此,一支支百人队派出去,最后再无百姓告发,秦墨眼看城中还剩近三千郡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将之也分成百人队,洒出去突袭南阳郡各县乡,务求不漏过一处。 而城中只留五百禁卫驻守,等待嬴政御驾赶至! …… …… 三日后傍晚,巡守御驾队伍,终于抵达宛城。 嬴政和百官在路上时,已经得知秦墨的疯狂,堪称南阳官场大清洗。 搞得太夸张了,整个南阳郡陷入行政瘫痪! 一些县衙乡衙,甚至为之一空,御驾经过时,只有百姓围观,却无有官吏迎驾…… 纵然不能姑息养奸,也不该搞得如此急切,毕竟抽调官吏填补,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当嬴政见到秦墨时,心里那点小埋怨,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爱卿,怎么……怎几日不见,便这般憔悴?” 嬴政下了玉宇车,看着眼窝深陷的秦墨,不禁瞠目结舌。 他身后的百官,以及扶苏、元嫚等人,亦皆是愕然不已:“秦相可是染了病?” 秦墨挣开虞姬搀扶,揖手道:“无恙,修养几日即可。” 嬴政胡须微颤,似乎有话想说,但半晌终究是没说出口,只是一声轻叹。 他从随驾百官中,点了秦墨来突袭宛城,缉拿南阳郡治官吏,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南阳之郡尉郡兵,都曾是秦墨的老部下。 秦墨来查办,能避免许多麻烦! 他也相信秦墨,不会为私情枉法! 而事实证明,秦墨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涉事的郡尉以及大小将官,皆已自刎谢罪。 数千郡兵在他手下,也服服帖帖没出乱子。 但,他却忘了秦墨是个甚么秉性! 那些往日跟随秦墨出生入死,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袍泽兄弟,没有战死在沙场上,却一個个自刎在秦墨面前。 这对秦墨造成的心理打击,是恐怖的。 至少对秦墨这种人来说,是恐怖的,甚至足以摧毁他! 嬴政看着夕阳余晖下仿佛老了十岁的秦墨,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悔意。 让秦墨来办这趟差事,完全是得不偿失! “爱卿,彼辈咎由自取,卿又何必耿耿于怀?” 嬴政上前几步,与秦墨把臂同行,一边进入衙署后院,一边低声安抚道。 秦墨见周边没什么外人,便也不再强撑,苦笑道:“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直到落在自己头上,才知是何等煎熬。” “臣,终究只是俗人一个啊!” 嬴政听得暗暗皱眉,以往秦墨不接地气,他觉别扭,所以想方-->>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设法,想把秦墨从天上拽下来。 包括撮合秦墨与元嫚,也是存着这等心思的。 可现在,他的目标以另一种方式达成了,把秦墨从天上拽下来了。 但似乎,秦墨落得不是地方,直接掉进泥潭里,淹了个半死不活,精气神都没了。 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爱卿,可是怪朕不体恤,派卿来查办袍泽?” 嬴政不知该怎么宽慰秦墨,只得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这一招果然奏效,秦墨立即摇头道:“臣来查办,至少还能给他们留个全尸,不必遭受腰斩酷刑。” “陛下不怪臣纵容他们避刑,已是对臣最大的体恤!” 嬴政拍了拍他手臂,笑道:“既然爱卿也知,彼辈能自刎已是大幸,便无需耿耿于怀了。” “爱卿对得起的袍泽情谊,理应无愧于心。” “彼辈便是入了九幽,想来也当感佩爱卿,顾念照拂之恩情!” 秦墨惭愧一叹,却没有再接话。 还是那句话,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谁都能说两句,只有落在自己头上时,才会知道厉害。 “爱卿……” “臣有万言书进奏,将来或可免于南阳之事重演,至少应该能避免一些!” 嬴政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有说出口,秦墨正好也从怀里掏出一沓白纸,献于他面前。 嬴政愣了愣,伸手接过查看。 白纸以丝线穿钉成两册,一册开头写着军制该略,一册开头写着官制该略,也没有什么封皮,入眼尽是以炭笔写就的蝇头篆字。 如此厚实的一沓白纸,写满蝇头篆字,这可是‘真·万言书’了! “陛下可知,南阳军大小将官,为何要与郡守司马徽同流合污,鱼肉百姓搜刮民财?” 秦墨献了万言书,心中似乎放下了一块大石,再次开口道。 嬴政摇头表示不知,反问道:“难道不是贪心作祟?” 秦墨苦笑:“也是,也不是。” “或许有贪心作祟者,但更多却是戍卒逾期已久,自备资财衣粮用尽,难以为继。” “彼辈将官纵然贴补岁禄,也断无法养活数千戍卒,不想让手下袍泽兄弟饿死,便只能从旁人口中抢食!” 嬴政哑然,却是无言以对。 照秦墨这么说,南阳军的大小将官,铤而走险搜刮民财,完全是朝廷逼出来的! 好半晌,嬴政才突然又道:“为何不向朝廷申调借贷……” 但说完之后,自己也摇头了:“是朕想得太简单了!” 士卒向朝廷申调借贷,利息是非常高的,放在后世妥妥就是驴打滚的高利贷。 一旦抵还不上便要受罚,大秦常年有大量刑徒可用,大都是还不上借贷的服役士卒或百姓。 放在六国统一之前,士卒在前线打仗,资财用完后,借也就借了。 毕竟不论自备的还是借贷的,都是先期投资,只要能砍下敌人头颅,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反之人死鸟朝天,也管不了那么多! 可如今六国已灭,除边塞之地外,士卒根本没有杀敌立功的机会,而且边塞之地施行军管,还人少地广,边卒可以屯田,总归是饿不死。 但塞内就不同了,想屯田饱腹,就得去侵占百姓的田土…… 另外,塞内就算戍守的时间不逾期,也不是所有士卒都能备足一年之用的资财衣粮,若向朝廷借贷,一辈子就算是完蛋了。 所以说,南阳军的乱象,还真就是朝廷逼出来的! “正如爱卿曾言,乱世之法到了今时今日,已有颇多不合时宜之处,确实应当再行变法。” 嬴政沉吟咬牙,看向手中的两个册子。 他也不走了,找了个凉亭坐下,借着夕阳余晖,便开始翻阅。 第一册军制改略,并不触及更卒正卒,乃是只针对戍卒常备军。 嬴政看得暗暗点头,秦墨没有上来就全盘推翻现有军役制度,显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毕竟南征百越在即,操之过急并非好事! 改略第一条,乃是降低朝廷借贷利息,低至年息百五,借一万钱只需还一万零五百钱。 另置分期还款之策,一次借贷可分数年还清,越早还完利息越低,若是今年借明年还,利息更是低至百三。 嬴政刚还赞叹秦墨深思熟虑,可看完这一条降低借贷利息,不禁又是咂嘴。 降低利息他不反对,但这也降得太狠了。 简直是从天上,直接降到地心,朝廷若照此行事,也就是赚个辛苦钱,甚至连辛苦钱都赚不到,白给士卒百姓打工! 秦墨就在旁边站着,见他面有异色,便道:“陛下,国库之财,取之于民,也当用之于民。” “臣之军制改略,也是以此为基石,若不降息,便是空中楼阁,断然难成!” 嬴政不置可否,继续往下看。 第二条是调整戍卒服役时间,从一年改为三年,一次服役终身免役,国战若有征召另算。 这算是以利诱之,一次服役终身免役,对需要每年服更卒之役的百姓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但,这也确实需要朝廷降息配合,否则民间小门小户,自备三年资财衣粮,纵然有负担起的,也是极少数。 嬴政看到这里,对降息的抵触,才算消除一些。 毕竟三年老卒,在战斗力方面,将会远超如今的一年之卒,拉出去打仗,想必也是事半功倍! 接着往下看第三条,嬴政心中的降息抵触,便彻底消散一空了。 戍卒军中设置宣教官,独立于将领、军法官之外,负责士卒生活教育。 如此,塞内镇守各郡之戍卒,便不必再局限于关中子弟,只以关中子弟为骨干,从他郡征调正卒,往别郡充任戍卒即可。 训练作战之余,宣教官教授士卒识字明法,灌输忠君爱国之思想,长年累月如此,三年之后纵然退役,也已成秦制之拥趸。 待回乡散入民间,或可转为官吏,更会影响深远! …… 秦墨明显是受刺激太大,难得没有偷懒,所以进奏给嬴政的军制改略,不是以往的大概方略。 而是条条款款,事无巨细,写的明明白白,嬴政看完之后抬起头,才发现天色早就黑了,身边是扶苏元嫚,还有虞姬和赵高,在为他掌灯。 “此改甚为可行,爱卿辛苦咧!” 嬴政心中欢喜,看向坐在一旁精神萎靡的秦墨,不吝赞道。 第七十六章 爱卿仍是旧习不改啊,廉苦成这般做甚? 秦墨揖手:“陛下往后看,还有配合军制改略之策。” 嬴政颔首叫来餐饭,便在凉亭中继续边吃边看。 后面是关于宣教官的选拔任免,军中宣教官不同于军法官,更与监军御史不同。 所宣教之内容思想,也需朝廷指定,免得胡说八道,宣教一套不伦不类的东西。 故而宣教官赴任之前,需接受朝廷培训。 由此延伸,便是武学馆,既然要培训宣教官,何不把军中其他将官和军法官,也一并培训一番? 而今天下太平,战事愈少,老将军们渐渐凋零,军中新秀又难以得到历练,正可借由武学馆,将宝贵的战争经验传承下去。 不在统兵的老将军们,入武学馆充任教习夫子,军中五百主以上将官,皆入武学馆轮训。 日后百将升任五百将,也需入武学馆受训。 如此,也可统一将官之思想,免得旁人教唆鼓动,便做下糊涂蠢事! “甚为可行。” 嬴政赞赏颔首,转而将军制改略递给赵高道:“送与诸卿看看,命之详议。” “诸卿若无异议,便即刻转送咸阳,命太尉冯去疾推行,若有异议,则上书增补删改。” “另,宣教官所教之思想,命诸卿与博士即刻开始合力编纂,成书之后交朕与秦卿复审!” “喏。” 赵高应声接过册子,便要去找随驾百官。 “赵府令且慢。” 秦墨赶忙拦住他,又向嬴政道:“陛下,此军制改略,非有郡县官制改略配合不可,陛下且看下一册。” 嬴政也不废话,继续翻阅下一册。 秦墨改动军制的初衷,乃是郡兵权责不明,容易与郡县官吏串联。 因为大秦各郡戍卒,其实还兼着警察职责,郡尉相当于警察厅长。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郡兵是有点像武警的。 打击境内的土匪山贼,也就罢了。 偏偏不时还要出个小任务,协助郡县乡官吏,抓个豪强或毛贼,因为一郡之地,只有郡尉手里有兵。 余下县尉、游缴、亭长等,虽也负责治安,可领的都是更卒,断不如郡兵戍卒精悍,因而大家有事都想用郡兵。 这也是郡兵将官们,会跟郡治官吏攀扯到一块的原因! 而按照秦墨设想,军是军、警是警,非特殊情况,不得混用。 由此延伸出的郡县官制改略,便是军政和治安拆分,将治安归于民政管理,另设刑法官。 从而,形成真正的三权分立,军政、民政、刑法。 其中郡军政最为独立,郡兵主将不再称郡尉,复归都尉或将军,由皇帝和太尉府直接统制。 只负责镇压叛乱抢险救灾,打击境内山贼土匪,每年训练男丁更卒。 不再插手郡县治安的具体事宜! 而民政,就没啥好说的,还是那老一套,只是将捕盗查奸的治安职责,也归于民政,由郡县官吏兼管。 不过,治安捕获之盗奸,最后要交予刑法官查证、定责、审判,郡县官吏无权插手。 凡有民间百姓纠纷,亦同理。 而且审判之时,须有五名到达免役之龄的老人陪审,随机从治下老人中抽调,管吃管住十日一换,名曰百姓陪审员。 百姓陪审员或许不懂法,但可凭朴素的情感道德,驳回郡尉县尉之判罚,再重新查证审理,若重审三次不过,则上交廷尉府处置…… 除这三权分立之外,另有御史和锦衣卫,明里暗里监察,独立行事,最大限度保证吏治清明! “这郡县官制改略,亦甚为可行……唔,怎还有纸张?” 嬴政翻阅到最后,正想总结陈词,却发现册子下面,还垫着几张折叠的纸。 秦墨愣了愣,赶忙伸手入怀袖掏摸。 嬴政笑道:“这些折叠纸张,可是爱卿私信?” 秦墨摇头解释:“也不是甚私信,而是关于朝廷中枢的官制改略。” “但臣尚未思虑详全,不足之处甚多,陛下不看也罢。” 嬴政恍然颔首,当即不客气的展开观看。 寥寥几张纸,确实不足以概括偌大朝廷中枢,但其中大概改略,已是初具雏形。 三公之中,御史大夫和太尉,并未改动,相位则增设前后中相,把相权一分为五,共同辅佐皇帝,形成事实上的阁臣制度。 至于九卿,则改个底朝天。 首先,剔除服务于皇族宗室的官职,成立内府统一管辖。 余下改为六部,吏部、户部、兵部、刑部、工部,六部之下又有二十四司,每司主管一政,权责明确。 “善!大善!” 嬴政转瞬看完,不禁连连称赞,转手将官制改略和折叠纸张,都递给赵高道:“也送与诸卿,命之详议。” “郡县官制改略,与军制改略一般,无异议转送咸阳,命左丞相王绾推行,有异议,则上书增补删改。” “另,中枢官制改略,让诸卿和博士们,细细琢磨一番,待平定百越之后,朕也要推行!” “喏。” 赵高领命,见秦墨没有事情在吩咐,便快步出了后衙。 嬴政心中畅快,看着形容憔悴的秦墨,竟也不觉心疼了,反而甚为庆幸。 这瓜怂,若非经历一番变故,又怎会发愤图强,短短三日间,便写下数万言之军政大略? 如果等着他慢慢推敲琢磨,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接到这份万言书! 嬴政这般想着,心情却是更加愉悦,拿起筷子夹了面前菜肴,想要佐酒畅饮一杯。 但,菜肴夹到嘴边,嬴政突觉有异,耸了耸鼻子闻嗅。 他方才的注意力,全在万言书上,此时才终于发现,自己面前早吃下去大半的菜肴,竟闻着奇臭无比,宛如五谷轮回之物…… 嬴政脸都绿了,皱眉道:“这菜肴味道,怎如此之不雅?” 秦墨见他这糗模样,不由哑然失笑,几日来的阴郁,也为之一松,解释道:“衙中有豆腐放馊了,臣便油炸一番,拌酱料食用,名曰臭豆腐。” 嬴政知道豆腐,还是秦墨搞出来的,吃着颇为嫩滑。 但这放馊的豆腐,也要继续食用,就很倒胃口了! 嬴政嫌弃砸了咂嘴,似乎想呕吐,嗔怪道:“爱卿仍是旧习不改啊,廉苦成这般做甚?” 秦墨大笑道:“这臭豆腐,只是闻着臭,吃着却极香,便如那隔夜饭炒出的蛋炒饭。” 嬴政狐疑,仔细咂嘴,品了品口中残余味道-->>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惊奇道:“味道倒是醇厚!” 试着重新夹起一块,鼓起勇气放入口中咀嚼。 焦脆而不糊,细嫩而不腻,搭配辛辣咸香的酱料,确是美味无疑。 嬴政端起酒樽,边吃边啜饮佐酒,甚是惬意道:“爱卿的庖厨之术,端是化腐朽为神奇,这臭豆腐之醇厚,比那蛋炒饭,已犹有过之。” 说着,转而向身旁陪席的扶苏和元嫚道:“朕已食了半盘,吾儿当食。” 扶苏:“……” 元嫚:“……” 兄妹俩看向那半盘黑糊糊的臭豆腐,不禁满脸幽怨,好吃你不吃,这么好心给我们。 做父亲的,敢不敢不这么坑孩子? 有跟秦墨一般的恶趣味,见俩人不情不愿,反而做起慈父模样,亲手夹了一块臭豆腐,往两人面前送。 扶苏老实人,不敢违抗父命,闭眼张开嘴。 但元嫚可就没那么老实了,五官都缩成了一团,拼命往后仰头。 偏偏,嬴政恶趣味发作,她越不想吃,嬴政越要喂她。 父女俩一个往前递,一往后仰,最后元嫚硬生生仰的后脑勺触地。 也亏得她颇善舞技,身体柔韧,否则小蛮腰非扭伤了不可! “爱卿,吾儿身姿可美?” 嬴政突然指着完成下腰的元嫚,向秦墨问道。 元嫚闻言大囧,赶忙羞赧坐直身体。 嬴政顺势将臭豆腐塞进她嘴里,哈哈大笑道:“当朕治不了你个女娃么。” 元嫚:“……” 元嫚认命般咀嚼吞咽,但旋即便是美眸一亮,赞道:“真是美味呢。” 女子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美食,大多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君不见后世螺蛳粉大行其道,不都是女子在吃。 扶苏见妹子如此,心中反倒有些期待了,张着嘴眼巴巴看着嬴政,等待投喂。 嬴政瞟他一眼:“看朕做甚?自己没手怎滴!” 扶苏悻悻然拿起筷箸,自己去夹食品尝,等他想去吃第二块时,漆盘已经落入元嫚手中。 显然,是没他的份了! 秦墨看着这一家子逗趣,心中却是感动。 君臣也好,情谊也罢,这一家子如此配合宽慰他,他又怎能不领情呢? “陛下,南阳郡县之贪官污吏,当如何处置?”秦墨振作精神,向嬴政请问道。 嬴政下意识道:“自是审定其罪孽,按照律法将之明正典刑,三族亲眷充为奴役。” 说到这里,他似有所明悟,便又道:“爱卿可是要为南阳军将之家眷,求個法外恩典?” 他却是以为,秦墨要为那些南阳将官的家眷求情。 秦墨赶忙揖手解释道:“秦以法立国,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臣断然不为……” 嬴政笑着打断他话头:“彼辈犯法虽有情由,但犯法便是犯法。” “朕不会给彼辈之家眷恩典,只可将之充为河西国奴役,爱卿多照拂便是。” 秦墨愣了愣,起身离席大拜:“谢陛下体恤!” 嬴政摆手让他不必多礼:“爱卿且入席,咱们继续饮宴。” 秦墨再次落座,心中抑郁已然消散大半,端起酒樽敬了嬴政一杯。 然后,才又道:“陛下巡守,为的是安定民心,南阳郡县之贪官污吏,若只关起门审定罪过,便显不出陛下之恩威。” “依臣之见,不若审理之时,并邀苦主和百姓旁听公审。” “郡治官吏便在郡治审,各县乡官吏便在各县乡审,审完之后陛下当场传令,将之明正典刑。” “如此,百姓当感念陛下查奸除弊,亦知陛下之法威。” 嬴政丹凤眼一亮,颔首道:“甚善,此乃君王巡守地方应有之举!” …… …… 次日,清晨。 嬴政传下诏令,在郡府衙前,公审南阳郡治之官吏,军卒沿街吆喝,邀请宛城百姓,去衙门前旁听公审。 看热闹什么的,还能见到皇帝,百姓们自是热衷,清晨露气尚未散去,便已将衙门前,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放眼望去,尽是密密匝匝的人头攒动! 衙门前筑有土台,并不高长宽三丈,廷尉李斯早在上面等候,身旁另有辅助属官数人。 台下则有军卒维持秩序,防止百姓拥挤踩踏。 至于嬴政和秦墨,以及随驾诸人,却是在土台后的衙堂内落座,洞开的衙门上,还挂有席帘。 衙内能看到外面,外面却无法窥探里头。 所以,百姓们想看始皇帝的愿望,暂时是不可能实现了。 可纵然如此,百姓们看着台上台下的阵仗,仍是新奇不已! 嬴政见百姓聚集的差不多了,便挥手道:“将南阳郡治犯官押去台上受审吧。” “喏。” 有廷尉府属官领命而去。 稍倾,衙门外响起中气十足的呼喝:“陛下有令,公审开始!” “带南阳郡治犯官上台受审!” 随着呼喝声,有军卒将那与水镜先生重名的司马徽,押解上土台。 李斯看了眼狼狈的司马徽,面无表情展开一捆长长的简牍,朗声宣读道:“司马徽,现年四十有三,任南阳郡守期间,多行枉贪害民之事,下为其罪列数。” “罪一,勾结郡兵将官,倒卖郡武库军械肥私。” “罪二,指使属官属吏,倒卖郡库粮草肥私。” “罪三,诬陷宛城公孙业谋反,至其亲族百余口枉死,夺其田宅浮财肥私。” “罪四,强纳幼女桑为姬妾,凌虐致死……” 一条条罪状念出,百姓看热闹的心思,渐渐消散变为愤怒,衙门前陷入寂静,只有李斯生硬的诵读声回荡。 司马徽之罪则,一共列举足有百余条! 李斯念得口干舌燥,最后念完将长长的简牍甩在司马徽身上,喝道:“人证物证俱在,尔等认罪?” 司马徽已然没了精气神,趴伏在地上形同枯槁,军卒上前拉起他一只手,在简牍上画押,继而将简牍送入衙门内。 稍后,赵高从衙门内出来,高声道:“传陛下诏令,司马徽罪大恶极,赐千刀万剐之刑,即刻行刑。” “另,三族亲眷充为奴役至死,五服之内不得为官吏。” 百姓精神一震,满腔愤怒顿时得以宣泄,皇帝威武的呼声随之响起,震天动地! 第七十七章 都有病! 百姓精神一震,满腔愤怒顿时得以宣泄,皇帝威武的呼声随之响起,震天动地! 生而为人,都有同理心。 但这同理心,却给不了要遭受千刀万剐的司马徽,而是给那些癫狂涕流狰狞切齿的苦主。 司马徽的数百条罪状,若只是贪污受贿之罪行,倒还罢了。 偏偏,最多的却是那等枉法害民之罪,林林总总花样百出,他当郡守这两年,大抵真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对治下百姓肆意凌虐。 方才李斯每每念到受害者姓名,台下便有苦主回应痛哭失声,百姓们感同身受,又怎会将多余的同情心,浪费在司马徽身上? …… 此时台上的司马徽,却已是屎尿齐流,被军法官绑在立柱上行刑时,竟试图咬舌自尽。 但咬舌头,是死不了人的,最多慢慢失血而亡。 军法官找来草木灰,塞入他口中止血,然后扯下他衣衫,以渔网覆盖全身,数名屠夫一拥而上,持解手刀自网眼中割肉。 司马徽挨着刀子,向郡衙内呜咽嘶吼:“陛下……臣往日于大秦有功……只求痛快速死……速死啊~!!!” 哀嚎声如濒死野兽,断舌鲜血自口鼻涌出,其状之惨令人不忍卒读。 可那些苦主和百姓们,却在大声叫好,有甚者冲到台下,抢夺自司马徽身上割掉的血肉,状如恶鬼! …… 衙署内,嬴政和随驾百官,看着外面的民情汹涌,无不心生胆寒,一股莫名的惊悚冷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包括向来奉行仁政爱民学说的儒家官吏们,亦是看的面色发白。 先贤孔子说,舟非水不行,水入舟则没,君非民不治,民犯上则倾。 集百家大成的后圣荀子也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可是,自武王伐纣,春秋至战国,都是王侯贵族的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庶民百姓一直是不起眼的配角。 直到大秦启用商鞅变法,军功赐爵打破阶级桎梏,才有庶民抬头的趋势。 不过,大秦的庶民抬头,在历代先君励精图治之下,在嬴政一统六国之下,总体呈现出积极一面。 至于负面影响,或者说民犯上则倾,百官谁也没见过,甚至可能没想过! 或许,嬴政曾想过。 因而前些时日,得知南阳官场之事后,便心情郁郁,更向秦墨吐露心声,表达对帝国未来的隐忧。 但那也只是隐忧而已,嬴政并未与秦墨深入详谈,便自己主动终结了话题。 可现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 百官看到了民犯上则倾的恐怖! 嬴政心中之隐忧也似已成现实! 最后,面色异样的嬴政和百官,齐齐看向秦墨。 公审是他提出来的,在场也只有他神色如常,竟如早有预料一般。 秦墨察觉到诸人目光,便道:“民怨如水,可疏不可堵,如此方可长治久安。” 嬴政默然颔首,这句暗合儒家学说之言,此时听来当真再正确不过:“爱卿,前些时日商谈之事,卿当多多思虑,后世子孙需用之。” 秦墨微愣,旋即明悟,他是指后世皇帝权力虚化,或者说君主立宪,于是揖手应道:“臣晓得了。” 百官见两人打哑谜,不由满头雾水。 但皇帝与宰相不明说,百官也不敢多问,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公审。 …… 此时,由于屠户们手法不专业,司马徽挨了不到千刀,已然咽气身亡。 军法官一声令下,将之斩下头颅,尸体剁成肉泥,分于汹涌苦主百姓。 继而便是其他郡治官吏,一个接一个押上台受审,李斯宣读罪状,嬴政传令用刑,或腰斩或砍头。 时至午后,终于对上百名郡治官吏完成公审,宛城苦主和百姓们,心中的怨愤得到彻底疏解。 最后,嬴政终于露面,亲口又传下诏令,将这上百郡治官吏之头颅,削去皮肉堆放于郡衙前,永世不得移除,用以警慑继任者,当忠于王事廉政为民。 同时,将南阳郡治官吏的处置结果,由快马传至大秦各郡乃至乡里,震慑天下所有官吏。 此后御驾还要前往县乡,公审那些被查出罪证的县乡官吏,亦照此办理…… 嬴政这诏令一出,原本已经消耗太多肾上腺素的百姓们,顿时再次进入沸腾状态。 皇帝威武的呼声一浪接一浪,最后呼声渐渐变成皇帝贤明。 这是由敬畏至敬爱的转变! 那些沉冤昭雪的苦主,更是匍匐在地致以敬爱。 但嬴政却如行云布雨的神龙,降下诏令后便又隐入衙署,百姓久久才陆续散去。 苦主则由廷尉府属官带入府衙,拿出抄没郡治官吏的田宅钱财,退还或补偿给他们。 大多苦主都接受了,千恩万谢离去。 可也有不要的,比如公孙业,他带着重新团聚的孙子孙女,面对廷尉府退还补偿的田宅,以及巨额钱财,却只是摇头。 廷尉府属官叹道:“可是嫌少?” “若是嫌少,吾可向李廷尉禀明,再多给你冤死亲族一些补偿。” 公孙业算是被郡治官吏军将坑害最惨的一个。 因为司马徽给他按的罪名是谋反,所以不但田宅钱财被夺,亲族百余口冤死被斩,自己还落得个‘具五刑’的下场。 所谓的具五刑,通俗来说,便是先在脸上刺字,接着割鼻,然后断足,再然后阉割或鞭笞,最后砍头或腰斩,骨肉露于市,比五马分尸更惨烈。 行刑期间也有一套严格的流程,每天当众施以一种刑法,犯人还不能在过程中死亡,以达到示众威民的效果! 也幸亏,锦衣及时出现,在他已挨了黥面、割鼻、断足、阉割之刑时,将他从监牢中提走。 虽落得人不人鬼不鬼,却终究保住了一条命。 族中两个孙辈也因尚未开智,被司马徽留下教养,打算献入宫中为侍,此时也得以重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这个万幸,落在旁人眼中,就着实太惨了些,纵然铁石心肠,也不免为之动容。 因而廷尉府属官,也愿意帮他多申领一些补偿! “多谢廷尉丞之善心。” 公孙业揖手,先是拜谢那廷尉府属官好意,接着又道:“老朽并非嫌少,朝廷退还和补偿的田宅财货,已足够我家三四辈人吃用。” “但,老朽想在见秦相一面!” 廷尉府属官沉吟,似有为难之色。 当初锦衣卫百将,将这公孙业带去见皇帝时,他也是在场的。 嬴政与-->>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诸卿见公孙业惨状,皆言自身之过,可唯有秦墨上前关心。 后来秦墨带兵前来,抓捕南阳郡治官吏,又解救了公孙业的两个孙辈,使祖孙得以团聚。 如此,公孙业怀有感激之心,也在常理之中。 “老朽愿将田宅财货,分一半捐献朝廷征讨百越,只求能再见秦相一面!” 公孙业扔掉拐杖,就要趴伏在地恳求,却是意志坚决。 那廷尉府属官见了,只得阻拦道:“也罢,随吾入后衙,吾带你去见秦相。” 说罢,带着祖孙三人,进了后衙去寻秦墨。 后衙是嬴政居住的地方,堪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秦墨由于身体需要调养,也被嬴政特旨,留在后衙中居住,接受随驾医倌诊治。 一行四人通过重重岗哨查验找到秦墨时,秦墨正在跟夏无且吵架。 “老夏,这汤药味不对啊,你是不是又往里放铅汞了?想害死我嘛!” “秦相别管放了甚,喝了身体便好了……” “糟老头子坏滴很,泥奏凯,本侯还想多活两年!” “夏医倌怎会害君子呢,快喝了吧。” 虞姬端着汤药碗,帮夏无且说话,宛如金莲给大郎喂药,直往秦墨嘴里送。 秦墨大怒:“小妞,你想谋杀亲夫怎滴?!” 廷尉府属官看的嘴角直抽抽,强忍笑意上前拜道:“秦相,苦主公孙业,来拜谢您呢。” 虞姬见有外人,赶忙不再胡闹,端着汤药碗规矩站到一旁。 秦墨也从躺椅上起身,看向廷尉府属官身后的祖孙三人,惭愧道:“我为右相,不能查奸除弊,致使公孙一族蒙冤。” “长者若要拜谢,却是羞煞我了!” 公孙业看着秦墨依旧深陷的眼窝,突然扔掉拐杖,扑倒匍匐在地:“我公孙氏冤情得解,却累得君侯心力憔悴,罪也。” 前些日秦墨率五百禁卫骑士,突袭郡兵大营接管兵权,他和一众苦主都在队伍中,是亲眼看着秦墨鞭笞往日袍泽。 也亲眼看到,一众袍泽自刎在秦墨面前时,怒气勃发的秦墨,在备受打击之下,连站都站不稳,瘫倒在血泊中。 但当时,他和一众苦主,只顾心中畅快了,却并未过多关注秦墨。 此时再见,只过了短短几日,秦墨竟形瘦骨削,憔悴至此,他心中感激之余,不免更是惭愧痛惜! “君侯有大善大德,天下万民还需仰仗,若为我公孙氏,损了君侯寿数,我公孙氏便是万民之罪人。” “君侯,还是服了汤药吧!” 公孙业彩虹屁拍的好听,秦墨也听得受用,正想上前扶起他,却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句神转折。 秦墨无语砸了砸嘴,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又把拐杖捡起塞进他手里,哭笑不得道:“那汤药能毒死人的,长者不知其中情由,就别添乱了。” 公孙业恍然,一瘸一拐走到虞姬面前,接过汤药碗道:“老朽为君侯试药。” 说着,毫不犹豫仰头,一口喝下半碗。 那廷尉府属官和夏无且见了,不由赞道:“真忠义之士也!” 先不管汤药到底能不能毒死人,公孙业能如此为秦墨试药,便是这先秦时代,最为推崇的重义轻死。 便是虞姬,也肃然起敬,主动搀扶拄拐的公孙业,以示尊敬。 但,秦墨却暗暗皱眉,扭头看向那俩流着鼻涕的孩子。 重义轻死确实算是一种残酷的美德,但如果是连家小都不顾的重义轻死,那就不止是残酷了。 甚至,不是什么美德,而是傻缺! “好了,快别装逼了,你若真毒发身亡,这俩娃娃谁去照拂?” 秦墨没好气瞪了公孙业一眼,从躺椅旁的茶几上拿了蜜饯,塞给两个懵懂娃娃吃。 俩娃子倒乖巧,学着大人模样,先是拜谢才肯吃,也怪不得能被司马徽看中,不杀留之教养…… 秦墨揉了揉俩娃子脑袋,道:“带你家祖父回去,多喝点牛奶羊奶,可解铅汞之毒。” “唔(喏)。” 俩萌货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答应一声,也不知听没听懂。 秦墨回过头,却发现夏无且、虞姬以及那廷尉府属官,皆是眼神鄙夷的看着他。 包括公孙业,眼中也似有幽怨。 “怎了?”秦墨莫名其妙。 夏无且胡须一翘,嘿然道:“秦相所思所想,还是那般不遵常理。” 秦墨更加茫然:“本侯怎不遵常理了?” 那廷尉府属官忍不住接过话茬道:“公孙业舍家小,为秦相试药,乃是义举,怎可贬斥?” 秦墨下意识道:“本侯当然要……唔,本侯懂了。” 他话到一半,终于有所明悟,指着眼神幽怨的公孙业道:“他若毒发而死,本侯当照拂这俩娃娃,成全其义举,是吗?” “然也~!!!” 夏无且和那廷尉府属官,还有虞姬一起点头。 公孙业眼中幽怨,也变为一本满足。 秦墨半晌无语,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仨字:“都有病!” “忠义之士难得,爱卿不可轻辱。” 小院外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浑厚男声,接着便见嬴政迈步而入,身后还跟着扶苏与元嫚。 秦墨等人揖手,向一家三口见礼。 嬴政摆手,看向那公孙业道:“秦卿受封河西之国,乃为君主,尔可为宦者令,服侍秦卿,以全忠义之心!” 所谓宦者令,顾名思义是掌管内宫宦官的官职,有那么点大内总管的意思。 但实际上,却不是贱籍,而与虞姬的中宫谒者一般,都是内臣,隶属少府。 公孙业如今是刑余之身,任这官职倒也恰如其分。 “谢陛下成全!” 公孙业一揖到地,大礼拜谢嬴政,然后又大礼参拜秦墨:“臣,公孙业,拜见主君。” “臣老迈又身残,恐不能服侍周全,可让臣孙入河西国内宫……” “打住~!” 秦墨赶忙拦住他话头,无奈看了眼嬴政,才道:“你家的小孙子还是留着传宗接代吧,本侯也不缺人服侍。”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安心即可!” ------题外话------ 感谢江金旺这位皇帝的100点打赏! 感谢叫我李业生这位皇帝的500点打赏! 感谢檬然然这位皇帝的100点打赏! 被打赏的感觉,贼爽! 第七十八章 糟老头子果然坏滴很! “喏。” 公孙业应承,带着两个小孙辈退到一侧侍立,将院中主场留给众人,似乎已将自身置于宦者境地。 秦墨见他一根筋至此,便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你若真敢害自家孙儿为宦,本侯身边断然不容你。那等残忍无情之辈,也不配以忠义标榜自身!” 公孙业肃然揖手:“主君所言甚是,臣深以为然。” 秦墨满意颔首,转而邀请嬴政一家三口落座。 嬴政摆了摆手,让他不必拘礼,看向虞姬手中的半碗汤药道:“朕听侍者禀报,爱卿讳疾忌医,不愿服用汤药,故而前来。” “方才朕在外头,见宦令业已为爱卿试药,此时观其形色,也无甚异样,爱卿也当服用,才可早日恢复。” 秦墨顿时无语:“……” 这特么逃不掉了是吧? 是个人都要劝我喝两口! 嬴政看他面有抗拒,便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玉质小瓶,打开塞子让秦墨观看里面的东西,道:“爱卿若不愿服用苦涩汤药,朕这里亦有金丹数枚,便赐予爱卿服之!” 说着,将玉瓶直接塞进秦墨手里,却是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 但秦墨看着瓶里的金属色小药丸,脸直接就黑了,冷冷看向夏无且道:“此丹可是你为陛下炼制?” 这时代,丹和药是不分家的,炼丹求仙的方士,与治病疗伤的医家,也无明显界限。 甚至,就是同一波人,只理想追求不同! “炼丹求仙之说,吾甚是不屑,怎会炼制丹药?” “便是谒者虞手中的汤药,其实也并未放铅汞之物,秦相多虑了。” 夏无且断然摇头否认,解释道。 秦墨自是颔首相信,也松了一口气:“不是你炼制的就好,免的掉脑袋,又连累亲族。” 开玩笑归开玩笑,夏无且战时率领医疗营,随他出征不是一次两次,秦墨对于医疗营又颇为重视,时常指点一些半吊子的后世医学理论。 夏无且或多或少,也受了不小影响,在行医用药方面,已是脱离时代局限,俨然自成一家。 而且,他现在是大秦学馆的医学首席夫子,时常前去授课。 他若信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秦墨是不会允许他去授课的,否则指不定教出一群什么样的大仙! 但,怕就怕是嬴政下了令,夏无且奉命去炼制,那可就完蛋草了…… 因为,秦墨他要对炼丹方士下手了! “两位爱卿,竟皆不信炼丹求仙之说?” 嬴政见两人如此,不禁皱起浓眉,迟疑问道。 秦墨与夏无且齐齐摇头:“不信,陛下最好也不要服食金丹。” 嬴政不置可否:“朕已服过,服后精神甚为爽利,纵然不能得长生,想来也可强身健体。” 秦墨无奈道:“陛下,若要强身健体,世间千百药皆可,又何必服用金丹。” “须知这金丹色泽古怪,其中定有……” 嬴政摆手打断他话头,接过虞姬手中药碗,递到他面前道:“爱卿既然也知道,服药可强身健体,便先服了这碗汤药,再来劝谏朕。” 秦墨哭笑不得,心知是躲不过了,便咬牙接过汤药碗,闭眼一饮而尽。 继而,五官瞬间缩成一团,忍不住咂嘴吐槽道:“老夏,你到底往里面放了啥?” 夏无且捋着山羊胡幽幽道:“加了未满月婴孩的童子尿,其味咸,性寒,能降火、凉血,正可治秦相之燥郁心火。” “呕~” 秦墨脸都绿了,顿时干呕连连。 先前喝了半碗的公孙业,亦是喉头涌动。 但嬴政和扶苏元嫚,以及虞姬与那廷尉府属官,可就憋不住了,很没品的直接笑喷出声:“噗哈哈哈……” 秦墨也没闲功夫搭理他们,干呕着端起茶几上的水壶,往嘴里倒了半壶漱口,余下半壶递给公孙业用。 俩人漱完口,又往嘴里塞了蜜饯,才算是好受一些! “糟老头子果然坏滴很……人去哪哩?” 秦墨嚼着蜜饯,想找夏无且算账,但回过头才发现,身后已无夏无且的影子。 倒是院门外,隐约可见夏老头背影,正在快步疾走,那廷尉府属官怕他绊倒,摔散了老骨头,还在旁边伸手虚扶着。 “跑的挺快,回头再找你算账。” 秦墨悻悻然收回目光,转而向嬴政揖手道:“陛下,臣已服药,陛下也当纳谏,日后莫要再服金丹。” 嬴政强忍笑意颔首道:“爱卿甘愿饮尿,朕又怎好不纳谏呢。” 此话一出,扶苏、元嫚和虞姬,再次笑喷。 便是同样饮了尿的公孙业,也是忍俊不禁,大抵是没想到雄才大略的始皇帝,私下里竟是如此恶趣味。 秦墨沉着脸道:“陛下莫要不放在心上,金丹吃多了,是要损寿数的。” “陛下若不信,可命进献金丹之方士多炼制,再命之每日自服,想来不出旬月,便可看出其中厉害!” 嬴政听他如此笃定,也收起戏谑之色,沉吟道:“金丹乃萃取天地万物精华而成,服食需顺应时节。” “方士也曾言,服用太频有害无益,爱卿或许偏颇了!” 秦墨无语:“……” 特么居然还能自圆其说? 果然存在即合理,有些东西能盛行,几百几千年仍有人信,也是有其道理的! 秦墨默然片刻,试言道:“或可找来家禽小兽,喂食金丹,观之是否有异?” 嬴政失笑摇头道:“人乃万物之灵,家禽小兽岂能相提并论,纵然服食金丹有异,也在常理之中。” 秦墨彻底没脾气了,咂着嘴半晌无言。 不得不说,方士搞出的这套逻辑,还真是无懈可击,自欺也好,欺人也罢,都是非常好用的。 再配合掺入许多珍贵药材的金丹,但凡有点提神醒脑的效果,都能自圆其说,催眠自己或旁人,持之以恒去求那长生之道…… 秦墨念及至此,眼前一亮道:“陛下,可命人查看那些常常服用金丹的方士,是否眼中多血丝,须发也有脱落之症状。” “服食时间长的,甚至能不惧寒暑,宛若仙人!” 嬴政听到此处,不由微微愣神,迟疑道:“爱卿可是见过卢生?” 秦墨疑惑,但不等他问卢生是谁,一旁的扶苏便解释道:“卢生为燕地方士,早年入咸阳传播炼丹求仙之说,深得贵族推出,皆愿慷慨解囊助其炼丹。” “其人不知年岁几何,鹤发童颜双目如血,且不惧寒暑-->>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无论隆冬腊月,还是盛夏酷暑,皆穿素白袍,确实宛若仙人!” 秦墨恍然点头,向嬴政揖手沉声道:“臣没见过什么炉生灶生,臣只知其中毒已深,五感遭毒侵蚀,已感受不到冷热。” “陛下可命人前往燕地,探查其真实年岁,再派人看其口舌,是否生有暗疮!” 嬴政麻了,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反驳之言。 因为,他现在就经常口中生暗疮,而且口气难闻至极。 夏无且和众医倌为他诊治,也找不出病因,只能给他开具一些调理脾胃,平降虚火的汤药服用。 或许秦墨喝的童子尿药汤,他也曾喝过,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早查过卢生的底细,其真实年岁不过四十,还没他年岁大呢。 但当时,谁会想到卢生身上的异状是中毒? 嬴政还以为那家伙已得半仙之体,羡慕的紧呢。 毕竟白发如霜,双目如血,不惧寒暑什么的,看着实在太拉风。 可此时往中毒上一想,却是殊为可怕了! 比自己还年轻的家伙,吃毒药吃的头发全白,双眼充血,还不知道冷热了。 特喵的,只有将死之老朽,才会不知冷热啊! 嬴政越想越是头皮发乍,想到以往已吃那么多毒药,更是恶心的不行。 比秦墨喝了童子尿药汤更恶心! 嗯,自己或许也喝过那童子尿药汤,更恶心了…… “咕嘟~” 嬴政咽下一口唾沫,强忍胸腹间泛起的恶心感,问道:“爱卿,这金丹之毒能解否?” “陛下最好还是召问医倌。” 秦墨无奈摊手,但转而又道:“不过,臣观陛下气色,似乎中毒并未太深,以后不再服食金丹,时间长了身体会将丹毒慢慢排出。” “另外,也可每日喝一些牛奶,大抵有解丹毒之效!” 嬴政点头,也不跟他闲扯了,摆驾离开院子,回去找牛奶喝。 扶苏和元嫚也赶忙关心跟上,老子再怎么不好也是老子,死翘翘可就不美了。 秦墨在后面喊道:“陛下还需早做处置啊!” “全权交予爱卿处置,爱卿看着办便是。” “喏!” 嬴政头也不回撂下一句话,人已经渐行渐远,秦墨揖手高声回应。 然后,转而向虞姬道:“持我相印,调用郡中驿吏,给咸阳送去命令,天下凡有鼓吹炼丹求仙的方士,一律抓捕到学馆改造。” 虞姬疑惑问道:“改造什么?” “都是识文断字,且精通药理的人才,只要改掉求仙的妄想,学习一番正统医家理论,便是难得的好医倌。” “改造好之后,再去为百姓治病,就当是服苦役了。” “咱大秦百姓太多,永远都嫌医倌太少!” 秦墨嘿然笑道。 …… …… 次日,嬴政的巡守御驾再次启程,前往郡治之下的各县乡,公审那些犯事县乡官吏。 祖龙还是那个祖龙,国事永远放在第一位! 至于秦墨,则被嬴政特旨留守宛城,暂时统领那些南阳郡兵。 一方面南阳郡兵将官和郡治官吏,几乎被一锅端,重新选拔或别处调任,都是需要时间的,得有一个镇得住场子的官员坐镇。 另一方面,嬴政也是怕身体虚弱的秦墨,受不了路途颠簸,真有個三长两短,那就追悔莫及了。 秦墨自是欣然领命,送走嬴政之后,便签下相令,按照以往征战时,攻下城池的规矩,将宛城及附近村镇,暂时统归为军管状态。 所幸南阳郡兵也都是他的老部下,一切井井有条,反而不需秦墨操太多心。 于是,秦墨签下命令之后,果断回后衙修养,顺便为公孙业设计左脚假肢。 “主君应该多多休息,何必为臣费心?” 公孙业拿着秦墨画好的假肢设计图,浑浊双眼有些泛红道。 秦墨伸了伸懒腰,在躺椅上躺好,摆手道:“往后就是一家人,别这么矫情。” “去找城中匠人帮你打造吧,最好亲自监督随时试用,免得到时候不合用。” “孩子留下,我和虞姬帮你看着。” “喏!” 公孙业大礼一拜,将孙子孙女交给虞姬,拄着拐杖离开。 秦墨进入假寐状态,虞姬在旁边剥了今年刚收获的花生,喂给俩娃子吃,不时往秦墨嘴里塞一粒。 俩娃子一个叫公孙乘,一个叫公孙丽,很是招人喜欢。 虞姬尤其喜欢,昨晚上都是抱着睡的,直让俩娃子叫她母亲。 庶民家的女子,到虞姬这般年纪,确实都是孩子能叫母亲的年纪了。 虞姬如此做派,也是在暗示秦墨,该那啥添丁进口了! 至于秦墨能否领会,就不得而知了。 “看样子,君子是没有领会……” 虞姬嘀咕着往秦墨嘴里狠塞几颗花生米。 但秦墨非常咸鱼,连眼都没睁,只是似梦似醒的咀嚼着,发出一声不悦鼻音,警告她不要在胡闹。 虞姬噘了噘红唇,正想说点什么,院外却突然走进来一人,仔细一看,竟是长公主元嫚! 嬴政出巡县乡,并没有带上这大闺女,而是让她留下来,美名其曰照顾秦墨。 明摆着还是在撮合两人! 虞姬纵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怠慢,赶忙起身就要见礼。 元嫚压了压玉手,又指了指躺椅上的秦墨,示意她不必多礼,免得打扰秦墨休息。 虞姬无声墩身一礼,回屋去沏茶。 元嫚也老实不客气,霸占了虞姬的座位,剥了花生喂给俩娃子。 俩娃子一人吃了一颗,见该轮到秦墨了,便乖巧的提醒元嫚,奶声道:“主君也吃。” “你们看,秦相睡着了,不吃……呀!” 元嫚笑着点头,重新剥了花生,象征性的送到秦墨嘴边,向俩娃子解释,人睡觉之后不能同时吃食物。 但,她话说到一半,秦墨突然张嘴,咬住了花生,也咬住了她的手指,吓得她低呼出声。 秦墨也是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咬上之后才觉耳边声音不是虞姬,睁眼一看不由愣住。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尴尬! 第七十九章 不得不说,刺激也是真刺激! 秦墨愣神片刻后,赶忙张开嘴,松开元嫚玉指。 但元嫚似乎没有抽手的意思,俏脸微红之余,却是瞟了眼去沏茶的虞姬。 然后,染着鲜艳蔻丹的玉指,竟是不退反进往里探,用红指甲挠了挠秦墨舌尖。 秦墨打了个激灵,双眼瞬间瞪圆:“!!!” 元嫚咬着红唇,以娇媚眼波回应,御姐风情展露无疑,简直……骚的没边儿。 “???” 秦墨再次打个激灵,脑子都要宕机了。 特么的,啥鬼情况? 这怕不是个被人冒充的假长公主吧? 便是虞姬那些以色娱人的好姐妹,也没这等騒浪劲儿啊! 秦墨头皮发麻之际,元嫚突然收了玉指,也收了让人三观尽碎的御姐风情,转瞬又肃容正襟,恢复仪态万芳的长公主模样。 而与此同时,两人身后传来虞姬恭谨的声音:“长公主请用茶。” 秦墨心里莫名升起一种险些被捉奸的罪恶感,哭笑不得的眯上眼睛,继续装作假寐。 “有劳谒者。” 元嫚道谢啜饮茶水,然后捻了一颗花生,缓缓送入红唇中,状似无意的吮了吮玉指。 那根玉指,正是方才挠秦墨舌尖的玉指! 秦墨:“……” 秦墨三观彻底碎了,稀碎的那种。 诚然,元嫚在他心中,也不是甚么温良女子。 毕竟敢踹胡亥屁股又暗中威胁,还想偷摸连秦墨一块踹的女子,骨子里多半是叛逆的。 可此时的元嫚,却远不止是叛逆! 这先秦时代之女子,纵然不讲劳什子的女德,但男女大防啥的,最起码还是有滴。 尤其是皇家贵女,私下这般模样,是有啥大病吗? “咳咳……” 秦墨忍无可忍,干咳两声佯装苏醒,无语看着元嫚道:“长公主,您爱吃不剥壳的花生吗?” “……” 元嫚愣了愣,旋即才意识到,放进嘴里的花生,是没剥壳的,顿时尴尬破功,讪然吐出道:“只顾饮茶,却是没注意。” 虞姬在旁边好悬没笑出声,碍于其长公主身份,只能低头强自忍笑,憋的肩膀直抖。 秦墨也不拆穿元嫚,只大有深意道:“长公主不必拘谨,平常心即可。” 元嫚俏脸微红,垂首赧然应了,却是丝毫不见方才的大病模样。 秦墨拿她这幅温良调性没辙,无语砸了咂嘴道:“只吃花生也不当饱,该吃午食了,我去做……” “君子且歇息,陪长公主稍坐,仆这便去张罗饭食。” 虞姬拦住要起身的秦墨,又巴巴的去了灶房。 她跟着秦墨这些时日,如今厨艺也算学出来了,家常便饭手到擒来。 秦墨目送她钻进灶房,心里对这小媳妇是愈发满意。 “秦相,吃花生呢~!” 耳边响起元嫚的柔腻声音,一颗剥了壳的花生仁,也随之递到秦墨嘴边。 秦墨转头一看,不由陷入呆滞。 因为,元嫚美眸如勾,竟已又故态复萌。 “啊,张嘴!” 元嫚见他呆滞,不由娇媚嗔怪,硬生生将花生仁塞进他嘴里。 秦墨无奈咀嚼,忍不住看了眼灶房,莫名有些心虚道:“长公主,您这么……” 元嫚打断话头问道:“好吃吗?” 秦墨点头:“臣受宠若惊。” 元嫚笑吟吟道:“是我方才吐出来的花生。” 秦墨:“噗……” …… …… 秦墨在宛城留守半月后,身体已大体康复,也终于等来了继任军将,以及郡治官吏。 值得一提的是,郡守还算是个熟人,廷尉李斯之长子,李由! “拜见秦相。” 李由持礼甚恭,沉稳向秦墨见礼,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秦墨暗赞一声青年才俊,相比他那还未成年的纨绔弟弟,这李由无疑更有乃父之风。 甚至,犹有胜之! “李廷尉后继有人矣。” 秦墨夸了一句,拿出郡守印信交给李由。 李由郑重双手接过,惭愧道:“秦相谬赞了!” 秦墨摆手笑道:“本相这可不是谬赞。” “你如此年轻,便已任到一郡之首官,未来大有可期,成就必不逊于李廷尉。” 李由表情古怪,看了眼秦墨干净脸庞,又摸了摸自己的短须,幽幽道:“秦相比由更年轻,却已是军功彻侯,河西国主,大秦宰相。” “而由,虽痴长几岁,却只是一郡之守,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入中枢为官!” 秦墨:“……” 这特么,无言以对啊! 秦墨摸了摸脸,考虑是不是也开始蓄须,嘴上则道:“本相与长公主这便要启程了,去追随陛下御驾,李郡守后会有期。” “恭送长公主、秦相。” 李由率领一众继任郡治官吏,将秦墨和元嫚一行人,送出郡守府衙。 门外头,车驾禁卫仪仗,已等候多时。 秦墨登上自己的五驾马车,打开车窗向李由和众官吏道:“诸君,无需出城远送,且忙公务吧。” “喏!” 李由领头,众官吏揖手。 秦墨敲了敲车厢壁,示意外头驾车的公孙业启行。 啪—— 公孙业甩动马鞭,车驾缓缓前行。 但这时,秦墨突然探出车窗,指着衙门前堆放的骷髅头,向李由和众官吏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王法难欺,且好自为之吧!” 诸人脊背一凉,不禁齐齐咧嘴,默然揖手拜下,目送队伍渐行渐远。 秦墨也缩回车中,打了个哈欠,便要躺下睡觉。 虞姬服侍他脱下大氅,奇怪道:“君子怎越修养越没精神了?” 秦墨眼神突然开始发虚,若无其事道:“这几日失眠,没睡好。” 虞姬不疑有他,转而道:“长公主约了仆,让仆带君子去她车上,一路上打麻将消遣呢,看来是要爽约了。” 秦墨打了個激灵,迅速盖好毯子:“睡醒了再说。” 那磨人的妖精,他算是怕了。 在宛城这些时日,若非秦墨还算理智,指不定就闹出事了。 还是背着虞姬的那种,-->>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简直罪恶感满满。 但,不得不说,刺激也是真刺激……在如此下去,某渣就要真沦陷了。 …… …… 五日后,秦墨和元嫚的车驾,便在博望县地界,追上了嬴政的巡守御驾。 因为嬴政和百官,是在南阳各县乡绕圈,公审那些犯事官吏,所以自始至终也没走出多远。 两只队伍相遇时,嬴政刚在博望县城,公审了一些犯事官吏,无数百姓尾随相送。 甚至,一些乡里百姓,也不远而来,只为能瞻仰御驾,嬴政御驾所过之处,尽是百姓呼喊‘皇帝贤明’之声。 显然公审犯官,让嬴政得到了民心! 至少南阳郡民心,此刻是向着嬴政的,往后数十年,也将是秦治拥趸。 “爱卿,这般场面,如何?” 玉宇车上,嬴政隔着车窗,遥遥指向那些被禁卫隔离甚远的百姓,颇有些自傲的向秦墨道。 秦墨揖手道:“当然是提气,大秦统治已越发稳固了。” 嬴政等的就是这句话,顿时捋须大笑,半晌才停下道:“后世子孙若能保证吏治清明,大秦也并非不可传之百世千世,乃至万世!”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悟道了,找到了长治久安的万世法则。 秦墨自然又是赞同:“陛下所言甚是,百姓所求者,无非是吃饱穿暖,不受人肆意欺压,而这般的首要条件,便是吏治清明。” “余者,纵然是六国旧族一起复辟,纵然是洪荒之水再发,只要大秦吏治清明,百姓也可在朝廷领导下,战胜一切天灾人祸!” 嬴政听他这一番总结,再次大笑,却是愈发愉悦。 但,他笑罢之后,转而却又问秦墨道:“爱卿可知,这博望之民,因何如此殷切,要不远而来相送与朕?” “朕在宛城也公审了犯官,又为何没得如此敬爱?” 秦墨沉吟,他还真被问住了,半晌才迟疑道:“莫不是有贤臣,又向陛下进献了良策?” 嬴政笑着颔首道:“确是贤臣无疑,他说了一句箴言,朕公审之时,拿来用了,因而百姓皆爱朕。” 秦墨心中愈发好奇:“甚箴言?竟有如此效用!” 嬴政捋须,悠悠然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王法难欺!” 秦墨恍然失笑,揖手道:“从今往后,这句箴言便是陛下首倡。” “陛下说,比臣说,效用更强千倍万倍!” 嬴政立即摆手,佯装不悦道:“朕怎好夺爱卿之箴言,不可,万万不可。” 秦墨一看他这模样,便知他是心动了,便道:“陛下若觉不妥,可将皇陵那十万异族苦役,多借臣用几年。” “臣想修一条贯通河西国的直道,续接塞内之直道,如此商贾出了塞,也能走便利直道,直达域外!” 嬴政一滞:“……” 你瓜怂还真是老实不客气。 借了几年又几年,等你用够了,怕是也死的差不多了。 朕的皇陵还修不修了? 秦墨见他迟疑,便道:“若不然,陛下从内库拨些财货支援,臣自己想法子……” 嬴政一听内库俩字,浓眉不由抖了三抖,立即抬手打断他,义正言辞道:“皇陵十万异族苦役,爱卿随便用,路修好再还给朕即可。” 秦墨笑着揖手拜谢:“如此,臣便谢过陛下了,那箴言乃是陛下首倡!” …… …… 嬴政尝到了公审犯官所带来的甜头,更加不辞劳苦。 南阳郡县乡官吏处置完之后,也不急着南下赶路了,反而让御驾往东走,赶往临近的颍川郡。 他似乎想要将楚地郡县探查一遍,最后再去楚南边地,应付陷入动乱的百越! 颍川郡百姓欢欣鼓舞,纷纷自发迎接嬴政的巡守御驾。 因为经过酝酿传播,颍川郡百姓已经知道,嬴政在南阳郡干的事。 若能在颍川郡也来那么一回,往后数年官吏便会老实许多,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但百姓们高兴,颍川郡的大小官吏,可就在心里骂娘了。 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被查出什么错漏,却还要摆出欢喜模样,迎接嬴政的巡守御驾。 而嬴政为了得到民心,纵然所过之地,没有查出什么错漏,给了官吏上等考评,可最后还是要召集百姓,让官吏来一场自我检讨,陈述施政治理方略。 最后的最后,由他总结陈词,警告众官吏一句:【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王法难欺,诸卿且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不论何时何地,总能赢得百姓疯狂欢呼。 于是,颍川郡百姓也沦陷了,巡守御驾所过之地,引得百姓扶老携幼瞻仰,盛况空前! 嬴政宛如一头吃不饱的恶龙,将颍川郡民心吞入腹中,便又急不可耐的前往相邻泗水郡。 这一日,巡守御驾穿行在荒凉古道上,难得没有百姓相随,嬴政也不闷在玉宇车里了,骑上御马跨弓背箭,与百官一起围猎野兽。 秦墨自也是没有缺席,一上午猎了山鸡野兔无数,更猎了一只后世难得一见的犀牛。 “爱卿当真是好射术,竟能隔着百步,一箭射入此牛眼中。” 嬴政抚摸着体型庞大的犀牛尸体,咋舌赞叹道。 秦墨到底是后世人,看着犀牛尸体,心中莫名升起负罪感:“此等异兽越发稀少,猎杀一只便少一只,日后恐将绝迹矣。” 嬴政和百官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先秦时代仍然蛮荒,本就是人类与野兽争夺生存空,若不猎杀光,留着祸害百姓吗? 半晌,百官中有人道:“既然秦相不愿猎杀此牛,方才为何要发箭射它?” 秦墨苦笑道:“它在水泽中潜伏,我还以为是伤人的土龙。” 所谓的土龙,便是鳄鱼,当地人又称鼍。 那东西在后世跟犀牛一样,只能去动物园才能见到,但在这时代的楚地,可不是什么稀罕物。 不说遍地都是,也是数量巨多。 时常会有百姓牲畜,被鳄鱼袭击的事情发生,乃是害兽! “哞——!” 诸人正自为秦墨的古怪慈悲心感叹,身旁水泽中突然响起牛叫声。 百官闻之大惊,纷纷拉弓拔剑,护着嬴政后退,远离水泽。 秦墨也张弓搭箭,寻着声音便要发箭,但等看清楚,那发出牛叫的犀牛,只是一只幼崽后,赶忙又停弓收箭。 同时,向紧张过度的众人道:“莫要伤了它。” 嬴政推开百官,看了看那犀牛幼崽,叹道:“怕是刚落生没几日,纵然不杀,也难独活。” 秦墨愣了愣,旋即跳进水泽中,将那犀牛幼崽抱起:“收养了便是!” 第八十章 明面上是搓麻将,桌下其实更热闹! “凶兽当除,但也应留种饲养,免得后世绝迹,子孙只能从典籍中窥看畅想。” 秦墨抱着小犀牛上岸,认真向嬴政和诸臣道。 嬴政和诸臣一愣,仔细想想不由也为之哑然。 犀牛这东西,不止是犀角宝贵,厚实的犀牛皮,更是战略资源。 铁甲出现之前,犀牛皮甲胄,乃是最好的单兵防护! 吴王夫差有一支犀甲部队,便能称霸春秋,成就赫赫威名,至战国时期,屈原的诗歌中,对此也有形象描述,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因而犀牛一直被大肆猎杀,族群减少非常之快,如今已然极难寻觅,或许过不多久,便真要在大秦绝迹了。 若到那时,后世子孙便如秦墨所言,只能看着典籍中的记载,畅想曾与先辈共存的珍奇异兽,为之唏嘘嗟叹。 而那无疑是一种莫大悲哀! “上林苑御园中,或可留种饲养,朕稍后向咸阳传令,命少府着手办理。” 嬴政肃容颔首,却是要成立一个皇家动物园。 傍晚时分,禁卫扎下御驾营地,火头军开始烤制猎来的野味。 秦墨也将重达一百多斤的犀牛幼崽,带到虞姬和公孙一家面前。 俩娃子尤其兴奋,卖萌向禁卫们讨来马奶,用小桶装着让小犀牛啜饮。 “果真异兽也,纵然只是幼崽,也比咱家中的黄犬巨大数倍。” 虞姬摸着小犀牛尚未长出犀角的光秃秃鼻头,不禁赞叹道。 秦墨见她直往小犀牛鼻子上摸,便知她心里打得什么主意,无语道:“等它长出角,还早着呢,别打歪主意。” 虞姬悻悻然收回玉手,嘟起红唇道:“君子怎知仆在想什么?” 秦墨嘿然:“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说着,从身后箭囊里掏出一根犀角,塞进虞姬手里。 虞姬大喜,既是喜欢犀角,也是听懂了秦墨诗歌之意。 她是楚人,而生在楚地的独角水犀,又被称之为灵犀,据传能沟通神灵感应万物。 《庄子》逍遥游篇中,亦有借灵犀比喻道学,是通天彻地之学说,由此也足可见,灵犀之说流传甚为广远。 “身上虽无彩凤之双翼,不能比翼齐飞,但内心却像有灵犀一般,彼此能感应相通……君子是此意吗?” 虞姬美眸中满是小星星,显然是被这情话搔到了痒处,极其的受用。 秦墨笑着点头:“是这个意思,换句通俗点的话说,就是你一撅屁股,我便知你要拉啥屎。” 虞姬:“……” 虞姬仿佛没听见一般,点头道:“真是优美的诗歌啊!” “是啊,真是优美的诗歌,秦相好才情。” 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隐隐带着那么点艳羡与幽怨。 秦墨面色一滞,不用看也知道,来人定是长公主元嫚。 这算是被她听见了,若是不弄一句同档次的诗歌,这妖精指不定要怎么磨害他呢! 秦墨回身揖手道:“长公主谬赞,臣只是信口胡诌,当不得诗歌。” “原来如此。” 元嫚恍然点头,但转而便又道:“不若秦相为元嫚也胡诌一句?” 秦墨:“……” 真当我是中华诗词库啊? 肚子里那点初高诗词,这些年早随着便便,排出体外大半了,一时之间上哪给你想去! “长公主当面,臣不敢唐突。”秦墨打了个哈哈道。 元嫚背着虞姬,娇媚白他一眼,仿佛是在说:你不唐突我,我可就要唐突你了! 然后,不等虞姬发现,便转瞬又收了神通,嫣然笑道:“秦相见外了。” “对了,火头军烤制了熊掌,另有烤制野味若干,父皇命我送于秦相品尝。” 说着,向身后招了招手。 远处的几名仆妇见了,立即端着托盘快步而来。 虞姬见有好吃的,便忙收起犀角,让仆妇将托盘送入旁边帐篷,又热情向元嫚道:“长公主一道吃些,仆这里还有域外美酒,正可佐之。” “嗯,甚好,吃完再搓麻将。” 元嫚也不推诿客套,两女结伴入了帐。 两女这段时间相处的多,如今已然算是好姐妹了,很塑料的那种好姐妹。 但,总归是投缘的,也聊得来! 秦墨看着虞姬热情招呼的身影,心中不由暗叹一声傻妞,这是引狼入室啊。 搓麻将要四个人,元嫚每每都要拉上秦墨一起,然后在叫上一位贴身仆妇。 明面上是搓麻将,桌下其实更热闹,让秦墨欲仙欲死! “咳……” 身旁公孙业突然轻咳一声,吸引秦墨的注意力,迟疑道:“主君,这长公主之事,还需早做决断啊,否则总……也不是个办法。” 他是旁观者清,虞姬没发现的事儿,他看的跟明镜似的。 秦墨习惯性砸了砸嘴,摸着刚长出来的短须,沉吟道:“拖一天算一天吧,毕竟……也挺好玩的。” 公孙业闻言,顿时露出男人都懂的会心微笑。 秦墨见他笑的猥琐,反倒无语道:“老公孙啊,你……你……” 公孙业知道他要说什么,无所谓的洒然一笑:“到了臣这般年纪,有或没有,已无甚差别啦。” “纵然尚存,全身都僵硬,只那一处是软的。” 秦墨哑然失笑,这话听着耳熟,好像老富贵也说过。 “别傻站着了,咱们也进去尝尝。” “主君先用,臣侍候着!” 秦墨也不矫情,一手揪住喝完奶的小犀牛耳朵,一手抱起公孙家俩娃,当先进入帐篷。 …… …… 次日,巡守御驾再次拔营,欲往泗水郡境内的微山湖方向。 不过御驾队伍整备妥当,即将起行之际,秦墨出于以往行军习惯,仔细数了数身边随行,却发现少了公孙家俩娃和小犀牛。 “老公孙,你家的乘和丽呢?” 秦墨向已经坐上御者位置,手握车驾缰绳的公孙业问道。 公孙业左右看了看,摇头道:“许是又赖上禁卫武士,去蹭马骑了。” 秦墨皱眉:“我自睡醒时,便未见你家的俩娃子。” 说着,转而看向虞姬道:“你这会儿可曾见过乘和丽?” 这些时日公孙家的俩娃子,都是跟虞姬一块睡,俩娃子也最是黏她。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他们俩睡醒之后,便带着小犀牛出去玩耍了,一直未归……” 虞姬回答的声音渐弱,黛眉也逐渐紧皱。 秦墨牵过车后的两匹白马,将其中一匹的缰绳塞给虞姬:“分头去找。” 此时的御驾,除嬴政车驾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禁卫拥簇,余者禁卫与百官的队伍,已拉成长长的一条直线,准备出发了。 虞姬不敢怠慢,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路喊着俩娃子的姓名,向队伍末尾而去。 秦墨也上马,往队伍前头去找,临走时向公孙业道:“守着马车别动,或许他们自己会回来。” 公孙业倒还算镇定,揖手道:“有劳主君。” …… 秦墨顺着队伍一路找到充作先锋的禁卫,却也不见俩娃子身影。 最后,回到自己的车驾旁,与同样回返的虞姬碰头。 “找到没有?” “找到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询问对方,继而又齐齐摇头。 守着车驾的公孙业,见此彻底失了方寸,孙子孙女好不容易在司马徽手上逃过一劫,若是再出什么意外,他这做爷爷的,可真承受不住打击了! “莫慌,陛下的玉宇车,我还未查看,这便去。” 秦墨勒缰绳调转马头,来到只隔着扶苏车驾的玉宇车旁,敲了敲玻璃窗。 呼啦—— 玻璃窗打开,赵高探出头,向秦墨揖手道:“秦相可是要求见陛下?” 秦墨往车里看了看,见嬴政正在批阅简牍,便压低声音道:“赵府令,可见过我身边那俩娃娃?” 赵高茫然摇头:“只昨日在营中见过……” “爱卿,那俩娃娃怎么了?” 嬴政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却是听到了两人对话。 赵高将脑袋缩回去让出车窗位置,秦墨策马靠近窗户,向车内嬴政揖手道:“陛下,俩娃子今日清晨便不见踪影,臣在御驾队伍中寻了一遍,也未找得见,急煞人也。” 嬴政恍然颔首:“赵高,让御驾暂停起行,传问御驾诸人,可有见过那俩娃娃。” “喏。” 赵高领命下车,骑上车后的御马,去奔走传问。 约莫过了半刻钟,赵高气喘吁吁折返,禀告道:“陛下,天亮时火头军出营打水,俩娃子带着昨日秦相收养的小犀牛,也跟着去了水边玩耍。” “但,火头军回来后,俩娃子似乎未回……” “臣已命火头军,带军中之细犬,前去取水地寻找!” 秦墨心中急躁,不等嬴政问话,便接过话茬道:“取水地在哪?” “营地上游,一里处。” “驾~!” 秦墨猛夹马腹,顺着营地旁的河流,向上游疾驰。 虞姬和公孙业见了,也赶忙催马驾车跟上。 …… 一里地转瞬即至,三人赶到时,火头军和驭犬禁卫,正在河边寻找呼喊。 显然,是还没找到人! 秦墨从车驾中拿出两件公孙家娃娃的衣衫,让细犬闻嗅气味,在行寻找。 “汪汪汪~” 几只细犬原地打转,只是乱叫。 驭犬禁卫观察片刻,无奈道:“秦相,俩娃子的气味,只在这里有。” 秦墨皱眉看向并不深的小河,秋冬之际正值枯水期,最深之处也不过膝盖。 而且河水清澈见底,也无甚水草。 两個娃娃纵然不甚滑入水中,也可安然爬上岸。 若是遭了水中鳄鱼,也该有残肢血迹之类的瞟向下游。 而下游乃是御驾营地,为防止居心叵测之辈,从水中突袭营地,禁卫在岸边,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河水中若有异样,禁卫早该警觉禀报了! “定是被人掳走了……” 秦墨大脑急速运转,脱口而出一个猜测。 与此同时身边的公孙业,也几乎同声道:“吾家两个孙儿,定是被人掳走了!” 君臣二人说完,不由对视一眼,越发笃定心中猜想。 也只有人为的掳走俩娃娃,顺河水向上游撤离,才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掳走两个不想干的娃娃,甚至连随行的小犀牛都不放过,但……这却是最合理的猜想了! 秦墨自车驾中取出战甲,在虞姬和公孙业的帮助下,迅速穿戴整齐。 而后带上弓刀大戟,跨上白马喝令道:“诸君,随我追击歹人。” “喏。” 火头军和驭犬禁卫抱起细犬,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跟随秦墨向上游疾驰。 “你回去禀告陛下,仆也去为君子助拳。” 虞姬也从车驾中取出佩剑,嘱咐了一句公孙业后,也骑上自己的白马,追随众人而去。 公孙业急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他或许阅历丰富,遇事能慌而不乱,还能跟秦墨想到一块去。 但,于战阵厮杀,他就是门外汉了,否则当年也不至于躲避战乱,举家迁到南阳郡。 而且他身有残疾,兼又老迈,便是赶车跟上去,也是个累赘。 “哎,真是该死的老朽~!” 公孙业嘴里大骂自己废物,赶忙又爬上车驾,回下游去禀告嬴政。 等他回到御驾队伍,将河边猜想,以及秦墨率军去追歹人之事,禀告给嬴政后,嬴政却是变颜变色。 “不到百人便去追击,若中了歹人圈套,如之奈何!” “传朕诏令,命通武侯王贲,即刻率五千禁卫,快马前去驰援秦卿,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嬴政也是真急了,直接将随扈禁卫分出去一半。 赵高大惊:“陛下,御驾安危重要,不可……” 嬴政丹凤眼一瞪,凶厉之气尽显,将虎符砸在他身上,喝道:“速去传令,再敢饶舌,斩!” “喏。” 赵高不敢再废话,狼狈捡起虎符,去找王贲传令。 这边闹出如此大动静,相邻的扶苏和元嫚车驾,都已听到也知道了,纷纷下了车驾,来安抚嬴政。 “父皇,秦相有万夫不当之勇,兼又汗血宝马傍身,纵然事有不逮,也可安然暂避锋芒,不必过于忧心。” “对,于战阵厮杀之道,秦相从未有败绩,歹人便是十倍与他,多半也讨不到好。” 扶苏和元嫚你一言我一语,劝道。 第八十一章 秦兄真君子也,张良感佩之至! 嬴政摆手打断扶苏元嫚话头,却是难掩心中烦躁,指使侍者道:“去督促王贲,怎还不发兵?” “喏。” 侍者揖手快步而去。 “哼~!” 嬴政突然恨恨冷哼一声,宛如怒兽来回踱步,骂道:“不知轻重的瓜怂,这大秦亿万黎庶,难道比不得俩娃子?!” 扶苏与元嫚面面相觑,也是摇头一叹,秦墨那等性子,说好是真的好,说古怪也是真古怪的可以。 他们俩心中其实也担忧,秦墨只率不到百人,便冒然去追击歹人,实在凶吉难料。 毕竟,若是普通山贼土匪,得知御驾行至,那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恨不得找个耗子洞钻进去,生怕惹来嬴政侧目。 反之,敢暗中窥伺御驾,甚至掳走御驾随众的歹人,绝不是普通山贼土匪。 也已不能称之歹人,那是妥妥的叛逆! 说不得,便是六国旧族余孽! 踏踏踏—— 远处马蹄声渐起,却是王贲点了一千禁卫,命之为先锋,轻装率先出发。 稍后,王贲亲率三千整装禁卫,也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追着前锋马尾出发。 最后,则是一千禁卫为后军,驱赶着备用马匹,带着少量备用甲械粮草,尾随跟上。 明明是一场支援战,却被王贲布置的序列严整,快而不乱。 灭国老将之沉稳老辣尽显无疑! 嬴政心中烦躁稍减,看向身旁的扶苏道:“去,把秦卿给朕全须全尾带回来。” “喏。” 扶苏揖手领命,有贴身侍者为他牵来宝马,一行人快马加鞭跟上五千禁军。 …… …… 与此同时,小河上游。 秦墨率领火头军和驭犬禁卫,已沿着河岸,奔驰出十余里。 “君子快看,前方有人。” 虞姬放下千里镜,指着远处的河滩喊道。 秦墨闻言,也在疾驰中,举起千里镜,向虞姬指处瞧看。 那处河滩乃是小河尽头,再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干涸沼泽,其中遍布枯黄芦荡丛。 秦墨仔细搜索那片河滩,终于在一块岩石后,发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 那人似乎是在放哨,不停往下游方向张望,但受限于目力,却并未看见即将赶至的秦墨一行。 千里镜于战阵中的优势,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秦墨松一口气,只要俩娃子不是被凶兽所食,他便能救回来。 “绕过去~!” 秦墨喝令一声,勒转胯下白马,领着队伍离开河岸,钻进密林中遮蔽前行。 然后,直接绕过那放哨之人,抵达河滩之后的干涸沼泽! 秦墨看了看沼泽中东一片西一片的芦苇丛,转头低声向驭犬禁卫道:“暗哨在河滩,歹人应在附近,再让细犬闻闻乘和丽的衣物,搜索前行。” “喏。” 驭犬禁卫拿出俩娃子衣物,让细犬仔细闻嗅,然后解开狗绳,将之放在地上。 细犬昂着狗头,鼻头耸动片刻,继而径直冲向一片不远处的芦苇丛。 秦墨铁戟在手,催马追随细犬。 虞姬和众火头军,也是各自拿出武器,策马紧随其后。 细犬发足狂奔,冲至那芦苇丛侧面,旋即猛然停住,向芦苇丛后狂吠:“汪汪汪……” “哪来的野狗,聒噪的很。” “不对,这狗颈项上有铜圈,像是暴君御驾中饲养的细犬!” 芦苇丛后响起交谈声,转瞬已有机警之辈,看出细犬的来历。 但,已然晚了! 火头军立即隔着芦苇,寻声拉弓放箭。 嘣嘣嘣—— 咻咻咻—— 弓弦嘣响声中,数十支雕翎箭激射而出,没入芦苇丛带起漫天枯黄飞絮。 “啊!” “俺的腿!” 芦苇丛后随之响起惨叫,然后便是慌乱呼喝:“是秦军!应战!” 秦墨将大戟一举,喝止放箭的火头军:“莫要误伤了娃子,近战突击……” 话音未落,胯下白马便已骤然加速,如离弦之箭撞破遮挡视线的芦苇丛。 呈现在秦墨面前的,是一支约莫四五十人的队伍,皆是剑客豪侠打扮,也皆配有马匹。 公孙家的俩娃子,便被捆在马背上,小犀牛也拴在一旁。 或许是趟着河水逆流而上,消耗了太多马力,一行人正在给马匹喂草料,洗刷马匹身上的泥污。 但此时,他们已经陷入混乱,有人马中了箭,正自哀嚎嘶鸣。 余者有往马背上爬的,也有操起兵器步行应战的,乱糟糟想要拦杀秦墨! 唏律律—— 噗—— 秦墨飞马如龙,径直冲撞过去,双手持大铁戟,刺死当面一人。 卜字戟头的横刃,阻挡了大戟刺入过深。 但疾驰突进的秦墨,却并未拔出大铁戟,只是双手较劲,抖动挂着尸体的戟头,又将马前两人砸的喷血摔开,戟上尸体也甩飞出去! 余者见状大骇,惧他神力悍勇,纷纷向两侧散开,想要砍他马腿。 秦墨双腿控马,马势丝毫不停,大铁戟举重若轻,居高临下左啄右刺,一路杀穿不成阵型的剑客们,留下满地尸体和哀嚎伤者。 与此同时,火头军也已结阵纵马冲出芦苇丛,尾随着秦墨踏过尸体,也踏死哀嚎伤者,冲向那些爬上马背的剑客们。 而剑客们眼看不敌,却是已在催马而逃了! “护送主人速走,吾来断后。” 剑客中有人大吼一声,调转马头迎战,阻拦追击甚急的秦墨。 另有数名剑客,也随之调转马头,杀回来断后。 呼呼呼—— 为首那剑客使用的兵器,有些类似流星锤,长长的铁链前头,坠着一个大铁锥,在头顶甩动起来,呼啸之声极为骇人。 而且那为首剑客,体型也颇为雄壮,健马在他胯下,宛如小马驹,脊梁都快压弯了,根本跑不快。 或许,这也是他留下断后的原因之一,因为跑不掉! 铛—— 秦墨与他错马而过,挥戟将甩砸而来的大铁锥磕飞,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中,秦墨身体在马上晃了晃,不受影响继续往前冲。 只是,手中大铁戟的戟头,却已被砸弯! 而那雄壮剑客-->>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也来不及松开铁链,被磕飞的大铁锥带落下马,重重摔在地上。 他胯下的马,没有装备马镫! 不过,这厮倒也当真凶悍,摇摇晃晃爬起来,再次于头顶甩动大铁锥,迎向以虞姬为首的火头军。 大铁锥呼啸转动起来,宛如直升机螺旋桨,根本不用在做其他动作,便已是最好的攻击。 但凡擦碰,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虞姬没有秦墨的神力,也不敢与之硬碰,情急中来了个镫里藏身,把马头也拽的低低的,在呼啸转动的铁锥铁链之下,险之又险的穿行而过。 跟在后面的火头军,则急急勒马,或掠向两侧,阵型为之一散,陷入混乱。 这时,那些随雄壮剑客杀回的同伴,被秦墨挑落两人,又被虞姬刺伤一人,余下也已悍不畏死杀至,与火头军混战一团。 他们骑的马匹,皆未装配马镫,以及高桥马鞍,更无甲胄护身,与火头军对拼,往往触之即落。 但凭着送死一般的打法,落马也拼命砍马腿,愣是将火头军阵型彻底搅乱,速度也迟滞下来! 等火头军将他们乱刀分尸,又将那使铁锥的雄壮剑客射成刺猬后,秦墨和虞姬追着那些逃遁剑客,已经进了沼泽深处。 放眼望去尽是一丛丛枯黄芦苇,却不见秦墨和虞姬的身影! 哞-- 小犀牛发出惊慌叫声,想要挣脱拴着自己的绳索。 火头军却没功夫管它,分出一伍回去报信,顺便收拾河滩上放哨的家伙,余者以驭犬禁卫为首,毫不犹豫追向沼泽深处。 有细犬开道,追踪倒也顺利。 沿途也发现了几具剑客尸体,以及无主战马,看样子是为了断后,被秦墨和虞姬斩杀了, 但随着越加深入沼泽深处,令众人沮丧的事情发生了。 干涸的沼泽越往深处,积水之地越多,最后一滩滩的积水,彻底连成片,变成延绵的浅浅水泽。 芦苇丛也越发密集,细犬再难寻到踪迹! 火头军不甘心,想要继续追寻,可在密集的芦苇丛中,却迷了方向,兜兜转转不知多久,细犬都差点被鳄鱼咬死。 直到王贲率领的支援部队赶来,一路焚烧枯黄芦苇丛,才算给他们指引了方向,成功与大部队汇合。 “君候,吾等无能,跟丢了秦相与谒者虞……” 火头军百将下马站在水泽中,向王贲请罪并讲明情况。 众火头军卒也下马请罪:“请君候责罚。” 军法写的明明白白,失主将者全队皆斩,他们跟随秦墨前来,却弄丢了主将,确是大罪无疑。 王贲苦笑,摆了摆手道:“乃是秦相救人心切,不怪尔等,且戴罪立功吧,找回秦相,罪责自免。” 嬴政给他下的命令,是找不回秦墨提头来见。 现在秦墨吉凶未知,他也自身难保呢,又怎会去责怪这些已经尽力的火头军。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秦墨! “喏。” 众火头军惭愧退下。 王贲向身旁亲卫传令道:“大肆焚烧芦苇,制造浓烟,秦相只要看见,必会给予回应。” “另,快马将最新情况传回给陛下,这沼泽太过广阔,还需增派人手寻找!” “喏。” 亲卫们领命,各自去办事。 稍倾,滚滚浓烟升起直冲天际,在沼泽上空尤其显眼。 …… …… “君子,后方有浓烟!” 虞姬指着远处天空中的烟柱,欣喜向秦墨道。 秦墨此时正张弓搭箭,威慑马力消耗殆尽的剩余剑客,闻言便道:“点燃芦苇,制造浓烟回应。” 剑客们大惊,将剑架在俩娃娃脖子上,喝道:“尔敢?浓烟升起之际,便是这二子人头落地之时!” 秦墨脸色冰冷,漠然道:“二子伤一根毫毛,彼辈皆死,放下二子,可绕彼辈性命!” 一个人威胁十几人,看似有些可笑,可剑客们却是意动了,沉吟看向队伍中间的一位年轻人。 显然,他们是惧怕了秦墨神勇,想要用俩娃娃换一条生路! 两方一时陷入对持,谁也不敢妄动。 半晌,剑客中间那位年轻人排众而出,向秦墨揖手一礼道:“敢问,当面可是华夏第一勇士秦墨?” 秦墨漠然不语,并不作答。 年轻人也不恼怒,只是道:“吾曾围观御驾,你伴在暴君左右,吾看在眼中。” “暴君身边之人,只有太子扶苏和宰相秦墨,才会如此年纪,所以你的身份,呼之欲出,瞒不过吾!” 他言谈倒也儒雅,显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子弟。 秦墨皱眉开口道:“听你口音,似是韩地人吧?” 年轻人点头承认:“正是!” 顿了顿却又揖手一拜道:“秦兄是君子,吾亦知你心怀苍生,所行之事每每与暴秦截然相反,何不与我等一起……” “哼!” 秦墨冷哼一声打断他话头,丝毫不给面子骂道:“你若要复国,何必为难两個不想干的娃子?你祖上便是这般教你做事的?” 年轻人似乎颇有廉耻心,竟被骂的脸色涨红,再次揖手解释道:“实在是阴差阳错,吾等本是窥探御驾,寻找刺杀暴君之时机。” “不曾想,在河边时被这俩娃娃撞见,无奈只得将之掳走,本也不欲虐待。” “这俩娃娃可是秦相之子?” 秦墨脸上冷色稍缓,摇头嘿然道:“不是!恰恰相反的是,他们恐怕还是你之亲族!” 年轻人一愣,愕然道:“吾之亲族?” 他却是不信的,回身扯掉公孙丽嘴里的布团,问道:“你是韩国人?叫什么?” 公孙丽懵懵懂懂,直害怕的大哭,但又不敢不回话,哽咽道:“祖父说……我是韩人……我叫丽,姬姓公孙氏。” 年轻人一滞,表情霎时变得极为精彩:“你祖父叫什么?” “呜呜呜,公孙业,哇呜呜呜呜~!” 公孙丽继续大哭着回答。 年轻人很尴尬,他其实并非韩国宗室,只是韩国爵臣之后而已,但对于韩国宗室的分支,也有些了解。 而且公孙业这名字,他是听说过的,确实是韩国宗室无疑。 搞事搞到自家韩国宗室头上,实在不尴尬都不行! 秦墨见他不说话,便又骂道:“还不快放了他们。” 年轻人再再再……再一次向秦墨施礼,殷切道:“秦兄能为不想干之娃娃,以身犯大险,真君子也,张良感佩之至!” “还请秦兄与吾等一起反抗暴秦吧!” 第八十二章再建一个统一之华夏,吾愿奉你为主! 秦墨听他终于自报家门,不由为之一愣。 原来你小子就是张良张子房,怪不得敢窥伺御驾,寻找刺杀嬴政时机。 典型的时空收束,不刺杀不舒服斯基啊! 先前那位使流星锤的雄壮剑客,恐怕就是在博浪沙锤击始皇帝的大力士! “嗯,我与你一道反秦,也无不可。” 秦墨回过神,竟是点了点头,但不等张良欢喜,却又道:“反秦之后呢?” 张良下意识道:“自是还政于诸王!” 秦墨双眼一瞪,好颜色瞬间消失,斥道:“屁话,推翻一个暴秦,再弄出一堆小号暴秦,让他们继续互相攻伐吗?” “你口中的苍生,是六国宗室贵族。” “我心中的苍生,是九州亿万黎庶。” “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休要再废话,速速放了俩娃子,有多远滚多远!” 张良被骂的张口结舌,他大抵还是那一套旧贵族思想。 哪怕后来遇到刘邦,其实他也是一心复兴韩国,项羽宰了他拥立的韩王,这家伙才愤而去投靠刘邦,联合诸侯去搞项羽。 最后刘邦立汉,分封一帮异姓诸侯,以及刘姓子弟为王,他似乎也没啥意见,只是自己功成身退…… 或许,彼时他已看出了分封的弊端,可却再也无力改变,只能转而去求仙问道,不再过问俗事。 所以说到底,他此时的所思所行,有其时代局限性,说好听点是竖子不足与谋,说难听点就是封建余孽! 张良呆滞半晌,沉吟道:“六国宗室贵族……九州亿万黎庶……” “这便是秦兄辅佐暴君一统华夏,辩服天下博士推行郡县的原因吗?” 看得出来,他是真推崇秦墨,甚至跟扶苏一样,都是属于迷弟型,居然真把秦墨的斥骂听进去了。 秦墨不想再跟他饶舌,扭头看了眼虞姬,而后冷冷向张良道:“你是韩臣,反秦复国,无可厚非。” “但你口中的暴君,所做的不过是终结乱世,终结尔等的世爵世禄。” “你说始皇帝是暴君,那我也当是你眼中的‘害民之贼’,又何必……” 秦墨说着突然松开弓弦,弓上之箭已然射出。 咻-- 噗—— 队伍中挟持乘娃子的剑客,被一箭射穿咽喉。 至于丽娃子,虞姬方才得了秦墨眼神暗示,在秦墨发箭之后,也在瞬间发箭,射向张良马旁挟持丽娃子的剑客。 呼啦啦—— 与此同时,秦墨一箭射出后,胯下白马也猛蹿而出,马蹄趟起漫天水花。 他趁众剑客被突然发难弄懵之际,连珠般又骑射连发几箭。 咻咻咻—— 噗噗噗—— 站在乘娃子周围的剑客,转瞬又被射中几人,乘娃子身边为之一空。 待其余剑客回过神,秦墨已携着马蹄激起的高高水花,冲至张良与丽娃子近前,左手持弓右手拔剑劈向张良脑袋! 张良本也不是什么以悍勇见长的猛人,眼见身边同伴,被虞姬一箭射死落马,他也惊得险些落马摔在水泽中。 此时看着人马如龙,几乎是踏浪飞至的秦墨,骇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胯下马再次踉跄后退,手中也举剑格挡,但心中却在哀嚎:“吾命休矣~!” 咻——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带着破空声,直奔秦墨面门而来。 秦墨凭着本能侧头,手中大铁剑,也由劈砍张良,变为上撩,试图磕飞羽箭。 唰—— 叮—— 锋利铁剑将羽箭斩断成两截,箭头部分偏离方向,余势不减打在秦墨肩甲上,崩出点点火星,继而弹落。 这一耽误的功夫,迅疾如风的汗血白马,已从张良身边掠过。 马蹄带溅起的漫天水花,撒在坐立不稳的张良身上,彻底让他坐立不稳,摔落在水泽中! 秦墨顺势一路前冲,再次砍死两名剑客,左手收弓将乘娃子拽到自己马背上。 而后猛提马缰绳,硬生生将胯下白马拽的人立而起,原地调转了马头,才将马身压下。 哗啦—— 白马两只碗口大的前蹄,重重踏入水中,踩得水花向四周溅射。 周围想要围上来的剑客们,霎时被贱了满头满身污水,冲势为之一顿。 而秦墨已再次催马,原路返回。 虞姬此时也将公孙丽拽到自己马上,但却被步行的张良缠住,马速陷入停滞,正在挥剑砍杀格挡。 张良不是猛人,却也不是弱鸡,自幼接受的贵族教育,也不像后世儒生只会舞文弄墨,一手剑术同样不凡。 不过,也只是不凡而已。 张良眼见秦墨又杀回,吓得赶忙放弃纠缠虞姬,趟着水撒腿就跑,钻进一丛芦苇中,比兔子还快。 嗯,怪不得刺杀嬴政失败后,他能全身而退,这逃命的本事,也不比刘邦差…… 咻咻咻—— 羽箭破空之声再起,直奔秦墨后心,这次不再是一支,听声音很密集。 叮叮叮—— 秦墨下意识伏身,可却终究没躲过,后背生生挨了几箭,或被铠甲弹落,或箭头破甲,挂在了甲叶上。 包括胯下汗血白马,屁股也挨了两箭,痛得马腿一软,竟一头栽倒在水泽里。 噗通—— 秦墨和乘娃子被掀翻在水中,好不狼狈。 虞姬大惊失色,直接尖叫出声:“君子~!!!” 而与此同时,远处也有大喝声随之响起:“张良老弟莫慌,吾等来也~!” 显然是张良还有同伴,赶到来接应了。 呼啦—— 秦墨豁然自水泽中起身,甩手将乘娃子扔向她怀中:“速走,我来断后。” 说罢,拽着白马缰绳,将之从水泽中扶起。 虞姬双手接住乘娃子,见秦墨安然无恙,才算松一口气,犹豫了一瞬后,见他已跨上马去追张良,便也不再犹豫,纵马带着俩娃子,钻进芦苇中,向烟柱方向驰去。 而剩余的剑客们,以及赶来的张良同伴,见秦墨煞气腾腾去追张良,虽明知他是围魏救赵,却也只得去救张良,放任虞姬消失在芦苇丛中。 “休伤吾主。” “张良老弟绕回来。” &n-->>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bsp;众剑客顺着秦墨纵马留下的水纹,一路穿行在芦苇中大喊。 张良被秦墨追的晕头转向,只顾在芦苇丛中乱钻,虽然能听到同伴们的呼喊,可不敢有丝毫停留,也不敢往回绕。 因为,秦墨胯下白马的踏水之声,离他更近,仿佛催命符! “你跑,我看你能跑得过千里马不能。” 秦墨顺着张良留下的水纹紧追不舍,口中也在低声喝骂,片刻后已经能看见张良的背影。 张良吓得亡魂皆冒,眼看跑不过,机智终于上来,穿过一片芦苇后,直接扑到在水泽中隐匿身形。 至于,秦墨纵马踏过,会不会将他踩死,却是顾不得计较了,赌一把就对了。 哗啦啦—— 秦墨胯下白马,踏着水花掠过,往前又冲出数十息后,却不见张良的身影。 秦墨微微愣神后,也终于反应过来:“好家伙,不愧是张良,这聪明劲儿,没的说。” “秦兄,随我一道反秦吧!” “啊……别碰我胳膊,断了……” 身后传来张良的呼喊声,接着便是惨叫。 显然是已经跟同伴汇合。 秦墨犹豫了一瞬,继续向前驰去,打算回去跟虞姬汇合。 这张良,先放他一马也无妨,嬴政只要还活着,这帮人也在境内闹不出大风浪。 顶多是去南越之地搅风搅雨,汇合那项家之人搞复辟,那也是他乐于见到的! …… 秦墨是这样想的,可没等他奔出一段路程,身后却响起马蹄声,以及张良的呼喝声:“秦兄,何故弃我而去。” “你若厌恶分封,咱们便推翻大秦,再建一个统一之华夏,吾愿奉你为主。” 秦墨无语:“奶奶的,这张良似乎不打算放过我啊。” 此时汗血白马中了箭,马屁股上血流如注,已经染红半个马身。 加之先前一番追击,马力也已经消耗大半,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张良有哪些生力军同伴的支援,想来又获得了新的马匹,秦墨还真不一定能逃掉。 秦墨疾驰中,低头看了看箭囊中的羽箭,还有七八支。 但弓箭方才白马栽倒时入了水,弓弦有些送了,也不知还有几分弓力。 而且,他那杆适合马战的大铁戟,由于被那大力士的铁锥砸弯戟头,先前追击张良等人时,也被他丢弃了。 毕竟背着那么一杆长戟疾驰,实在不方便。 所以此时的他,只有一张弓弦松弛的弓,七八支羽箭,以及一柄大剑。 连个护身盾牌都没有! 想要对付张良和他那些生力军同伴,胜算着实寥寥。 秦墨方才也看到了,张良那些生力军同伴足有百余人…… “张良,莫要再追了,否则我若折返,与彼辈拼杀,谁胜胜负尚未可知。” “老老实实去伱们的南越复国吧。” 秦墨疾驰中向身后大喊,却是玩起了心理战。 方才张良等人惧怕他的模样,他也看在眼中,不玩一玩心理战,实在可惜。 而且,他也不是放空话吹牛皮,穿越之后的他,身体素质越发强悍,长久以来都在慢慢变强。 华夏第一勇士的名头,也不止是夸他能攻城掠地,个人战力方面,早就是人类天花板。 独斗百余人,只要战术冷静得当,也并非不可! …… 张良在后面听到了他的喊话,表情有些迟疑,他却是惧怕了秦墨的神勇。 简直特么非人类! 不过,他的身边百余生力军同伴,却不知秦墨的恐怖,嘿然道:“此撩甚是猖狂,我定要斩其狗头,送于项梁大将军作为见面礼。” 张亮闻言只得哭丧着脸道:“君候,他可不是猖狂,我手下那数十家臣,几乎尽为他所杀,其之神勇实乃古之恶来。” “恐怕,项梁大将军那位侄儿项羽,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说话那人一滞,络腮胡子抖了抖,迟疑道:“当真那般神勇?” 项羽的神勇,如今已经在南越之地得到印证,几乎有杀神之名。 往往带几個亲卫,便敢冲击南越诸部军阵,并且斩将夺旗! 六国旧族有意去投靠项梁,自然也打听过项家在南越的发展情况,也知他侄儿的神勇。 他们手下那些前去南越探信的家臣,回来后是没口子的夸赞项羽,什么一战杀敌数百,吓破敌胆的事儿,时有发生。 甚至有些时候,项羽只要出阵,便能吓得南越诸部联军溃散,凶名之甚,可止小儿夜啼。 现在张良说,秦墨的神勇,比项羽更甚,大胡子难免犯怵! 话又说回来,项羽是后起之秀,秦墨才是真正的华夏第一勇士,赫赫威名摆在那里,不信都不行。 “此獠乃是暴君最大的臂助,有此獠在,暴秦亦多用仁义之政。” “如今各国民心,已渐渐靠向大秦,在如此下去,吾等便真的只能偏安南越之地了,再无回华夏复国的希望。” “张良老弟岂不闻南阳、颍川之事,暴君公审犯官,百姓欢欣鼓舞,真是让人心底发寒啊。” “据说,皆是此獠献计,今日定要将他铲除!” 大胡子沉吟半晌,终于是下定决心,咬牙切齿道。 张良亦是咬牙点头:“君候所言甚是!” 不过,他顿了顿却又道:“此人行事,处处与暴君截然相反,兼有经天纬地之才,万夫不当之勇。” “若能活捉劝服为我所用,推翻暴秦便要轻松许多!” “君候还需思量一番!” 小房子还是粉丝心态,想让秦墨加入他的阵营。 大胡子哑然:“既如此,能活捉便活捉,不能活捉便杀,总之不能让他回到暴君身边,驾~!” 一行人寻着秦墨白马留下的水纹,催马疾驰,速度再次加快几分。 …… 秦墨不知他们打得什么心思,但耳中已然听清身后,陡然急促几分的马蹄踏水声。 显然,张良和他的生力军同伴们,没有被他吓住,绝了心要追击他! “妈了个巴子的,真当老子好欺负么?” 秦墨在心中怒声暗骂一声,直接停住胯下白马,让它喘几口气恢复体力。 同时,紧了紧身上的甲胄,拿出弓箭,已经快速的做好了战斗准备。 第八十三章 可怜的韩成,出师未捷身先死! 秦墨想了想,又将挂在背后甲叶上的羽箭,也拔下放入箭囊备用。 包括白马臀背上挨的两支羽箭,也没浪费。 秦墨没敢给它拔下来,否则伤口得不到止血包扎,只会更加麻烦。 不过整支羽箭插在马臀背上,奔跑时箭杆左摇右晃,也容易造成伤口撕裂。 所以秦墨用大铁剑斩断了箭杆,只留箭头和少许箭杆在马身上,减少二次伤害,也方便后续处理。 然后又将两支无头箭杆,重新削尖留作备用,对付没有甲胄护身的剑客足以。 如此,秦墨共有羽箭十二支,够张良与其同伴们喝一壶了! “伙计,看你的了。” 秦墨轻抚低头呱唧舔水的白马鬃毛,唏嘘道。 白马也不知听没听懂,打了两个响鼻回应,继续呱唧呱唧舔水。 与此同时,身后急促的马蹄踏水声,已是越来越近。 秦墨调整呼吸,自箭囊中抽出一支无头羽箭,轻轻搭在弓弦上。 没了箭头配重的羽箭,准确度断然不如完整箭支,运动骑射时会更加不准。 作为缠斗开始之前的第一第二箭,正当其用! 呼啦啦—— 密集的马蹄踏水声愈发近了,稍后一声呼喝随之响起:“主人快看,他的马跑不动……” 秦墨呼吸一屏,扭身、开弓、松弦。 蹦—— 咻—— 无头羽箭激射而出,那大声呼喝的剑客,被直接射穿咽喉,呼喝声也骤然变成一声短促惨叫:“呃!” 噗通—— 坠马落水声随之响起。 秦墨探手再取一支无头羽箭,迅速扣弦开弓放射,一气呵成。 弓弦嘣响声中,策马驰在最前的一名剑客,再次被射穿胸膛,惨叫一声坠马落水。 后面的一众剑客,眼看瞬息之间,已有两名同伴被射死,不由为之大骇,立即张弓搭箭反击。 咻咻咻—— “啊呀!” 随着众剑客向秦墨射出箭支,密集的利箭破空声中,却又有一名剑客惨叫落马。 而众剑客射出的羽箭,却离秦墨尚有十数步,便软踏踏落入水中。 显然,秦墨所用之弓,哪怕侵了水,弓力减弱,也要比他们的弓力强! “此獠当真凶悍,不可顾忌留手,杀!” 那大胡子原本听了张良劝说,还想着活捉秦墨为己所用呢,见此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还活捉个锤子,能将之杀死,就谢天谢地吧! 众剑客拼命催马,拉近与秦墨的距离。 但秦墨岂会给他们机会,早已催动白马,继续向前疾驰,不时扭身放箭,射落一名又一名剑客。 竟是无有一箭落空! 众剑客越追越胆寒,那为首的大胡子,更是不得不放慢马速,将自己隐藏在众剑客之后,咧嘴向同样放慢马速的张良道:“此獠悍不悍勇我不知,但这一手神射,着实让人惊叹啊!” 张良并不惊讶,因为他先前已经见识过了。 而且,他已经发现,秦墨放箭的频率越来越慢,说话这会儿更是再无箭支射来,便笃定道:“君候放宽心,他先前追击我,壶中之箭已消耗大半。” “至此时,多半已经消耗殆尽,正可将之活捉!” 大胡子闻言大喜,立即催马提速,反超胆寒的众剑客,箭指秦墨背影吼道:“此獠箭支已用尽,随我活捉了他。” “喏。” 众剑客松一口气,齐声应喝提高马速。 马匹有好有坏,马速也有快有慢,大胡子胯下自然是宝马,一马当先渐渐拉进与秦墨的距离。 而秦墨胯下的白马,似乎是马力不支了,速度却越来越慢。 大胡子眼看两人间的距离,已够弓箭射程,便毫不犹豫张弓搭箭,瞄准秦墨胯下的白马。 他不是不想给秦墨来一箭,实在是秦墨有甲胄在身,射过去也是浪费箭支。 倒不如先将秦墨坐骑射死,摔他个七荤八素,也方便活捉! 大胡子算盘打得很好,但刚调整好呼吸,不等松弦放箭,秦墨却连人带马,穿过了一丛芦苇。 茂密的芦苇丛,遮蔽了大胡子的视线。 “中!” 大胡子不死心,大喝一声松开弓弦。 嘣—— 咻—— 羽箭破空穿过芦苇丛,也不知射没射中。 大胡子没有听到马匹中箭后的痛苦嘶鸣,心中暗道:八成是没有射中。 而在他心念电转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张良焦急的喊声:“君侯当心埋伏!” 张良很聪明,他先前用一招‘暗度陈仓’,骗过了追击他的秦墨。 所以,他生怕马力不支的秦墨,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追击甚急的大胡子。 因为大胡子马快,此时已经与他拉开距离,也与众剑客拉开了距离。 若是穿过芦苇丛追击,便是独自一人面对秦墨! 大胡子听到张良的呼喊,心中也是一惊,赶忙就要勒马,停在芦苇丛前,与众人汇合再行追击。 但,已然晚了! 大胡子能听见张良的呼喊,芦苇丛后的秦墨,自然也听见了。 呼啦啦—— 芦苇丛后骤然响起翻涌水声,秦墨跃马撞破芦苇丛,左手持弓右手拔出大铁剑,呼啸劈向大胡子脖颈。 “呀……” 大胡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怪叫,甚至来不及举起手中硬弓格挡,便见冷厉寒光已至眼前。 噗—— 面上带着惊色的人头,凌空飞起一丈多高,无头尸体也噗通落入水中。 张良和一众剑客,看的呲目欲裂:“君侯!!!” 大胡子能被他称之为君侯,身份自然不简单,乃是末代韩王的直系血脉,名叫韩成。 秦灭韩之前,韩成已经获封横阳君,也是后来张良拥立的韩王。 如今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可悲可叹! “有本事就继续追。” 秦墨一剑斩杀韩成,立即纵身一跃,上了韩成的马,留下一声调侃,再次钻入芦苇丛。 白马见主人不管自己,赶忙也随着秦墨钻入芦苇丛,倒是颇有灵性。 众剑客有悲痛不已者,下了马捞起韩成的人头和尸身,为之哀哭落泪。 但更多的却是咬牙切齿,穿过芦苇丛奋起直追秦墨,同时也不管能不能射中,只不顾一切的放箭射他。 便是张良,眼见主君死的这么惨-->>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也不禁发了狠,疾驰中用独臂拔出佩剑怒吼:“为君侯报仇!” 他先前说什么愿意拥立秦墨,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为的是使秦墨放下戒心。 也算是一种心理攻势。 但此刻他怒发冲冠,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也唯有杀了秦墨这位偶像,才能暂息他痛失主君之悲! 不过,秦墨夺了韩成的宝马,马鞍一侧悬挂的箭囊,便也成他的了。 有弓有箭有宝马的秦墨,又岂会怕他们追击? 咻咻咻—— 噗通—— 噗通—— 噗通—— 秦墨疾驰中扭身连发三箭,冲在最前的三名剑客,接连落马坠入水中。 可是红了眼的剑客们,却不在胆寒畏惧,只一边放箭反击,一边继续死命催马提速,誓杀秦墨不可! 秦墨见此,自是也不客气,频频扭身发箭,将冲在最前的剑客,一一射落水中。 不时也抓准时机,不射人而射马,一箭射穿当先之剑客马头。 马匹连惨叫嘶鸣都没有发出,便已然死亡,惯性前冲着载倒在水中,将背上剑客甩飞出数丈。 其后之剑客来不及反应,便绊在马尸上,胯下马匹亦是栽倒,将剑客甩飞出去。 一箭伤两人! 韩成箭囊携带的二十多支箭,在秦墨手中,硬是射死射伤三十多人。 加上先前射死的十一人,张良一行百余人,竟已经被秦墨射杀一半。 而此时,追在秦墨身后的,则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因为先前秦墨杀死韩成后,有一部分剑客只顾抱着韩成的人头尸身痛哭,并未加入追击行列。 不过,秦墨也有损失……白马或许真的马力耗尽了,跟不上他的速度,已然失散了。 “他没箭了,追上去,杀了他!” 张良见秦墨不在发箭,咬牙怒喝道。 余下剑客也已发现秦墨箭支耗尽,根本不用张良督促,便已剑刺马臀,再次提速。 想追上秦墨骑的宝马,也唯有用此法了。 但,眼看距离越来越近,秦墨却再次钻入一丛芦苇之后! “一起冲!!!” 张良与剑客们齐齐大喝,不管不顾随之一头钻入芦苇丛。 秦墨这次没有再埋伏他们,因为他自己也是处在极度危险之中。 一群巨型鳄鱼从水中蹿出,张开血盆大口,从四面八方扑向秦墨的胯下马匹。 唏律律—— 马匹受惊嘶鸣胡乱蹦跳,想要踩踏扑来的巨型鳄鱼。 秦墨双腿紧夹马腹,可没有高桥马鞍和马镫辅助,却仍是被被甩下马背,狼狈落入水中。 幸而,巨型鳄鱼都在撕咬那马匹,秦墨才能在七荤八素中幸免于难,赶忙一个翻身自水中爬起,拔出大铁剑准备做奋死一搏。 而与此同时,张良和剩余剑客们赶至,也帮他分走了巨鳄们的注意力。 巨鳄们转而去攻击张良等人的坐骑,甚至直接从水中窜起,攻击马上的剑客。 “撤出去,快撤!” 愤怒的剑客们,面对汹涌的巨鳄,终于是理智回归了,乱糟糟想要兜转马匹,逃出这片水泽。 但巨鳄们却不愿放过到了嘴边的美餐,血盆咬住马腿便不松开。 而且剑客们的马匹,也都受了惊,嘶鸣乱跳间,剑客们纷纷落马。 包括队伍最后面的张良,也未能幸免,落入水中时,断臂又被压在身下,痛的五官都扭曲了! 落入水中的剑客们,或是挥剑与身边巨鳄搏斗,或是身边没有巨鳄,直接撒丫子逃命。 巨鳄都实在太大了,小的也有一头公羊大小,大的甚至比马匹更大。 兼之皮质坚硬,实非人力所能敌。 只要往人身上扑咬,纵然能挥剑将之砍伤,自身也要落入血盆大口! 不逃命便都要死在这里,能逃一个是一個! 秦墨也在逃,而且逃着逃着,居然跟张良跑了个肩并肩。 两人扭头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继续闷头逃命,此时此刻谁也顾不上杀对方了! 哗啦啦—— 水浪四溅中,一条比马匹还要大上几分的巨鳄,突然自张良身前的水中蹿出,血盆大口张开,咬向张良身躯。 张良吓得肝胆俱裂,情急中猛地一个矮身,竟是钻入巨鳄身下,扑到在水泽里。 噗通—— 噗通—— 两道入水声先后响起,第一道是张良入水声,第二道是巨鳄扑击落空入水声。 而且,巨鳄正好压在了张良身上! 秦墨看的一咧嘴,巨鳄如此大体型,纵然有水浮力缓冲,恐怕也能将张良压个半死。 哗啦啦—— 巨鳄扑击张良落空,庞大身体在水中一拧,竟又带着漫天水浪,从侧面扑咬向秦墨。 有张良的凄惨例子在前,秦墨自然不会往下扑进水里躲避,灵敏的侧身往旁边一闪,躲过巨鳄的两排獠牙。 同时,倒转手中大铁剑,照着巨鳄的脑袋,双手奋力穿刺而下! 噗—— 剑身尽入,直接将巨鳄脑袋钉入水中。 秦墨之神力,加上锋利剑尖,巨鳄厚实的皮质,并未能起到丝毫防护作用。 “呸!” 秦墨吐出一口溅进嘴里的污水,双手用力拔出大铁剑,继续趟着水向前逃离。 但,没等他跑出两步,身后被刺穿脑袋的巨鳄,却突然一个神龙摆尾,一尾巴扫在秦墨颈背上。 秦墨瞬间体验了一把坐土飞机的快感,整个人被抽的飞翔出去,足足飞了能有四五丈远,才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而且落入水中后,直接便昏死过去! 不过巨鳄也就是最后临死反扑那一下,将秦墨抽飞昏厥之后,尾巴便软踏踏的落下,肚皮朝上彻底死去。 哗啦—— 巨鳄旁边的水中猛然站起一人,大口大口喘息,却是张良无疑。 这家伙倒也命大,被巨鳄压那一下,有水缓冲又被压进淤泥里,居然没被压死! 张良大喘了两口气,又将眼鼻里的淤泥擤出抹掉,终于看清身边状况。 近在咫尺的巨鳄,将他吓得好悬又趴水里。 待等看清巨鳄肚皮朝上,头部也流出大滩鲜血,已将附近水泽染红,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便看到了远处,手持染血长剑,昏倒水中的秦墨。 “不愧是华夏第一勇士,居然能手刃如此恶龙!” 张良惊叹一声,忍着浑身酸痛,蹚水过去查看。 第八十四章 始皇怒火!我不杀你,也不能放走你! 御驾营盘,大帐中。 嬴政踱步行至帐门,抬头看向已经渐渐西斜的太阳,心中烦躁之感愈加强烈。 元嫚和随驾百官,低头站在帐中两侧,亦是面色难看。 先前有骑士回来,传王贲和扶苏的口信,言说公孙家的俩娃子,确实是被逆贼掳走无疑,秦墨和虞姬率领火头军与之交战,将逆贼部杀溃逃。 但追击途中,火头军被逆贼舍身拦阻,只秦墨和虞姬突破阻拦,前去追击逆贼余部。 如今已过去大半日,却再未有秦墨消失传回,众人心里已经隐隐生出不详之感! 踏踏踏—— 背插令旗的骑士,一路疾驰而至帐前,偏腿跳下马奔入帐中,叉手向嬴政急声道:“陛下,被逆贼掳走的俩娃子,现已救回……” “善!” 嬴政面色一喜,颔首长出一口气。 元嫚和百官,也是面色稍缓。 帐中气氛为之一松,但那骑士却是继续急声道:“谒者虞将俩娃子带回,但秦相并未归,而是留之断后,因为逆贼另有同伙援军……” “嗯???” 嬴政丹凤眼瞬间瞪圆,脸上喜色也僵住。 元嫚与百官刚放回肚子里的心,顿时再次提起来。 “谒者虞言说,她带着俩娃回返时,逆贼又有百余同伙汇合,秦相不得已,只能留下断后。” “太子与通武侯率军前去支援,只找到数十具逆贼尸首,以及秦相之坐骑白马……却未见秦相……” 骑士不顾帐中骤然压抑的气氛,一口气将情况言明道。 众人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呛啷—— 嬴政探手拔出佩剑,眼中暴戾之气大盛:“逆贼!逆贼!安敢?安敢?!!” 百官见他如此失态,心中惋惜秦墨之际,也不由皆是暗暗胆寒。 嬴政上一次这般怒而发狂,已是十年前之事。 那是因为嫪毐谋反,嬴政将母亲赵太后赶出咸阳,迁居雍地离宫居住。 彼时死在嬴政盛怒之下者,直接以万计数! 这一次,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嬴政盛怒百官胆寒之际,元嫚却美眸发红看向那骑士,追问道:“没找到秦相……也就是说,尚未断定秦相生死?” 骑士愣了愣,赶忙揖手道:“末将赶回时,谒者虞说,逆贼极为推崇秦相,一心想要拉拢秦相,与之共谋复辟,还政与诸王……” 骑士将虞姬的话复述一遍,向帐中诸人还原秦墨与张良的对话。 最后道:“秦相与其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彼辈逆贼却痴心妄想,大抵是将秦相掳走了,想让秦相屈服!” 嬴政精神为之一震,扭头看向赵高,传令道:“速速传朕诏令,调集颍川郡、泗水郡、饧郡、陈郡之戍卒、正卒,包括更卒。” “命之封锁方圆三百里,寸寸遍搜之,但遇人丁,一律活捉擒拿,务不使走脱一人!” 这四郡分布与御驾四周,正可及时调集人马。 但如此大动干戈,几乎是将四郡的男丁,全部拉出来了,百官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劝谏。 可不等他们开口,嬴政却又狰狞道:“另,传令九江郡、会稽郡、章郡、衡山郡、南郡、长沙郡……” “命之严防死守,探查秦卿行踪,不可放一人入百越之地。” “御史与锦衣卫监督各郡,但凡走脱一人入百越,全郡官吏上至郡守下至亭长,皆斩!” 百官已经张开的嘴,赶忙又闭上,到了嘴边的劝谏之言,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嬴政这是发了狠了,不找回秦墨誓不罢休。 百官也知轻重,他们其实比嬴政更想找回秦墨,毕竟没了秦墨,这朝廷里可就没人为他们遮风挡雨了,往后直面嬴政,绝没有好日子过。 此时,嬴政虽发了狠,却至少没有胡乱杀人,这便足以! 百官这时候劝谏,不但是跟嬴政过不去,也是跟自己过不去。 甚至,是跟百姓过不去! 毕竟秦墨这位宰相,一直以来推行的仁政,受益者乃是百姓。 如今秦墨被逆贼所掳,也该他们出一份力帮忙寻找,所以抽调四郡男丁什么的,也并非不能接受! “再令,凡能救回秦卿者,朕赏关内侯爵位,万两黄金,牛羊万头,良田……” 嬴政叫住要出去传令吩咐的赵高,再次传下一道诏令,赏格之隆重丰厚,直让百官呼吸停滞。 “喏!” 赵高揖手快步而去。 …… …… 秦墨此时确实还没死,张良见到巨鳄尸体后,大抵以为秦墨杀死巨鳄是为了救他。 嗯,妥妥的粉丝妄想症! 但不管是不是妄想症,总之秦墨杀死巨鳄,也算间接救了张良一命。 否则巨鳄不死,血盆大口之下,张良也绝难活命! 所以……张良自然也就没有趁人之危,息了为横阳君韩成报仇的心思,而是上前查看秦墨伤势,确定他还未死之后,便费劲巴拉的扛起秦墨,去找剩余同伴汇合。 这算是因祸得福,他活捉秦墨的目标,意外达成了! 张良汇合同伴之后,那些横阳君的手下,都想杀秦墨报仇,却也同样被他阻止。 他甚至不放心那些横阳君的手下,而将秦墨交给自己仅剩的家臣照看! 最后,他还对横阳君的手下们说:“横阳君虽死,却有子嗣,吾等当拥立横阳君长子为主,此獠也当交予横阳君长子处置。” 横阳君的手下听罢之后,便暂时收起对秦墨的杀心,纷纷同意了张良之言。 于是,一行人快马加鞭出了沼泽,然后找人家买了条船,走水路顺流而下,直往东海而去,堪称一日千里。 嬴政的安排再严密,也追不上顺流而行的张良一行。 四郡丁卒尚未对方圆三百里形成封锁,张良一行人却早已到了海上。 嗯,张良逃命的本事,仍是那般优秀! 而秦墨,在这期间时昏时醒,也能进食一些东西,但迷迷糊糊始终难以真正恢复神智,似乎有点脑震荡的架势。 巨鳄那一记神龙摆尾,抽在他颈背上,没把他脖子当场抽断,已然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秦墨的身体,自愈能力强悍,远超常人多矣。 昏昏沉沉数日后,某一日昏睡醒来,五感终于回归,虽仍是头昏脑涨头重脚轻,却已能自主感知身边的一切。 “呜呜呜~!” 秦墨听到身边隐隐有女子的低泣声,便强打精神睁-->>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开双眼查看。 身旁确实有一女子,看着约莫有不到三十岁,模样相貌倒也周正,五官明艳大气,给人以成熟稳重的观感。 只是此刻有些狼狈,哭的双眸都肿了! “你……咳咳,给我水。” 秦墨嗓子非常干涩,刚张嘴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美妇人见他醒来,赶忙停住哭泣,手忙脚乱取了水壶,用漆器杯子给他倒了温水。 然后,如同饲狼喂虎一般,畏惧的将水杯递到秦墨嘴边。 秦墨啜饮了几口,由于是躺着,竟又呛咳起来,美妇人吓得缩回手,直往角落里躲。 “咳咳咳……你因何哭泣?” 秦墨好不容易忍住呛咳,嗓子终于不再干涩,便出声问道。 美妇人抹去脸上泪痕,却是欲言又止,并不敢回话。 吱呀—— 这时,身旁突然响起门扉开合声,一位剑客探进脑袋看了看。 秦墨微微眯眼,有些不适应门外的光线,但借着门外照进来的光亮,也搞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此地是一处船舱,很破旧,还有淡淡的鱼腥味! 而门外,则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耳边也隐隐听到水浪声,鼻中也是海水特有的味道。 却是仍在海上无疑! 至于探进头查看的剑客,秦墨依稀认识,是张良身边的家臣之一。 “呦,咱们的大秦宰相醒了,倒是命大。”剑客见秦墨意识清醒,不由调侃道。 秦墨指了指那美妇人,问道:“她是什么人?你们搞复辟还带着家眷的吗?” 剑客摇头,也不隐瞒,笑着解释道:“并非家眷,乃是路上掳来,专门用以照料您。” “您要是有想法,不妨受用一番。” 说着,却是露出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秦墨豁然起身,大怒道:“强抢民女,该死!” 剑客深知他之悍勇,吓得顿时倒退数步,撞在船栏杆上才停下稳住身形,羞恼道:“又不是我掳来的,您要发火,也找不着我……” “我去禀告主人,您老实呆着吧。” “看好他!” 剑客嘱咐附近同伴一声,便快步离去。 秦墨摇摇晃晃又躺倒在床上,方才站起那一下,好悬没直接晕过去。 “当心磕着头。” 美妇人惊呼一声,冲上来扶住他,让他安稳躺在床榻上。 秦墨看她一眼,问道:“你怎又不怕了?” 美妇人挤出一丝笑容,反问道:“方才那剑客称呼您为大秦宰相,所以您是镇国候秦墨,是吗?” 秦墨点头:“是。” 美妇人长出一口气,俏脸上挤出的笑容,也变得真诚许多:“我听闻君候最是爱民如子,方才又见您呵斥那剑客,自是不怕了!” 秦墨哑然失笑:“你倒是聪明,也有些见识,想来也出身门第吧?” “回头,我与此间主人商量一番,让他送你上岸!” 美妇人先是一喜,继而却又是惊慌摇头:“君侯万万不可,这里离我家也不知多远,我若孤身一人上岸,实在难以归家,说不得便要又遭了歹人。” 秦墨恍然颔首,确实是这个道理,他正想问问美妇人是哪里人氏,门外却有动静传来。 接着,便是张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张良先是揖手一礼,关心问道:“秦兄,身体好些了吗?” 秦墨半躺着回了一礼:“谢张兄不杀之恩。” “什么杀不杀的,若无秦兄斩杀巨鳄,我也已是化作鱼粪。” 张良无所谓的摆手道。 秦墨不置可否,重新躺平道:“你不恨我杀了那大胡子?” 他还不知道,自己杀得是横阳君韩成呢。 但彼时他斩杀那大胡子,张良愤怒的吼叫,他还记着呢。 张良听到大胡子三字,不由想起韩成的音容笑貌,面上闪过痛苦之色。 但这痛苦之色,很快又被他收起,无奈道:“杀了秦兄也无济于事,还是留待秦兄有用之身吧。” 秦墨哑然:“你还在想着拉拢我?” 张良并不否认,郑重点头道:“君侯若愿反秦,张良愿奉你为主,共谋大业!” 在沼泽时,他是信口胡诌,玩心理攻势。 可此时,他却是真心实意,对秦墨的称呼,也已从秦兄变为君侯。 毕竟,横阳君韩成已死,至于韩成的子嗣,他其实并不熟。 与其去拥立一个不知道什么品性的家伙,倒不如拥立自己的偶像,拥立早已名满天下的秦墨。 张良并非脑筋转不过弯的货色,想的很透彻! 秦墨哭笑不得,莞尔问道:“我若不答应,你会不会杀了我?” 张良迟疑了一瞬,摇头道:“不会,君候心怀天下百姓,张良若杀君候,便是千古罪人,不为也!” 秦墨挑了挑眉,再次问道:“你不杀我,我又不接受你的拥立,伱以后打算如何?再去拥立别人吗?” 张良被问的一滞,真有些被问住了。 横阳君韩成死了这么多天,他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拥立秦墨,始终是他的第一选择。 而拥立韩成的子嗣,他虽也想过,可却没真往心里去。 说句不好听的,有秦墨珠玉在前,他看不上别人! 此时被秦墨提问,他仔细想想,竟有些空虚茫然了。 是啊,以后打算如何呢? 拥立韩成的子嗣,最起码也要先见过再说,如果那子嗣,还没有韩成的才略,他肯定是不愿拥立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张良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口道。 秦墨见他如此,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你不是愿意拥立我么?不若去我河西之国为官。” 张良闻言,顿时把脸一拉:“君侯莫要玩笑,别人不知,我岂能不知。” “那河西之国,早晚也是暴秦的领土,张良岂能为暴秦效力!” 秦墨砸了咂嘴,转变话题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张良迟疑看他一眼,似有戒备之色,但随即却又为自己的戒心感到可笑,直言道:“绕海前往南越之地,君候可愿一道前往?” 秦墨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愿!” 张良:“……” 这可由不得你,我不杀你,也不能放走你! 第八十五章 吕雉!素闻秦相爱熟妇,正可消遣海上枯燥! 张良说让秦墨留待有用之身,显然不是让秦墨留着性命给暴秦效力。 而是指推翻暴秦之后,或韩国成功复辟之后,总会有秦墨用武之地…… 张良与秦墨攀谈一番后便走了,因为秦墨精神不济,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秦墨一觉睡到明月高升,再次醒来时,手脚上却多了镣铐。 “呜呜呜……” 照料秦墨的美妇,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为他手脚上的镣铐缠上布条,以防镣铐隔伤皮肤。 秦墨心中感激,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先前与张良攀谈时,他也曾劝说张良,将这无辜的美妇人放归岸上。 至于这美妇人独自一人,如何千里迢迢归家? 其实,并没有她自己想的那般凶险麻烦。 只需找到沿海村落乡镇,报上秦墨的行踪,官吏纵然怀疑,也会妥善安置她,并逐级上报证实。 如此,她自然也就能安然归家了! 不过也正因为她已知道秦墨身份,张良拒绝了放归她,最后又来一句‘素闻秦相爱熟妇,正可消遣海上枯燥’,好悬没把秦墨噎死。 大爷的,流言已经传播到韩地了吗? “夫人家住何地?” 秦墨试着找话题,分散美妇人的注意力,总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 美妇人抽泣答道:“砀郡……单父县……” 秦墨颔首,正想再问问她家中情况,借家人鼓励她求生信念,美妇人却突然止住哭声,惶恐道:“君候莫要以夫人相称,民女担当不起。” 此时的夫人之称,专指王侯之妻,便是贵族官吏的妻子,也没资格称夫人。 秦墨无所谓摇头道:“年长者为尊,我又承蒙您照料,何必拘泥称呼呢?” 美妇人摸了摸自己颇具成熟风韵的俏脸,抽噎道:“民女才十九岁,想来也并不比君候年长。” 秦墨:“……” 秦墨无语看她半晌,咂嘴道:“你这也长得太着急了些,我还以为你有三十岁左右呢。” 美妇……或者说美人,闻言顿时抽泣一滞,难堪的低下臻首。 嗯,扎铁了老心! 秦墨见她不再抽泣,心里暗松口气,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妹妹自是成熟明艳不可方物,你不哭便好了。” 美人似有嗔怪,却又不敢表露,怕冒犯秦墨这位贵人。 不过,秦墨这般费心思的安抚她,倒也让她颇为感激,心中对前途的担忧,更不由减轻几分。 张良将她掳来照料秦墨,既然秦墨为人和善,她往后便可少受那许多苦难。 甚至是凌辱! “对了,还未请教妹妹芳名?” “姓吕、名雉,字娥姁。” “吕雉???” 秦墨两眼骤然瞪大,完美诠释四个字:目瞪狗呆! 吕雉被他这反应吓一跳,愣愣点头道:“君……君候怎么了?” 秦墨回过神,疑惑问道:“你方才说,是砀郡单父县人氏?” 吕雉再次愣愣点头:“是呢……不过,我被掳上船时,正和父母兄长一起,往泗水郡沛县迁居。” “彼时是赶路途中,父母兄长在大河边歇息,我去水边洗漱,正遇到这一行剑客,便强行将我掳上了船。” 秦墨恍然颔首,心中疑惑顿解。 受限于前世并不丰富的历史学识,他一直以为吕雉,是泗水郡沛县人士。 但实际上,吕家的祖籍是砀郡单父县,后来才迁居泗水郡沛县。 包括刘邦与吕家的结识,也是在吕家落户沛县之后的乔迁宴上,亭长兼地头蛇的刘邦,空口白牙去混吃混喝…… “这么说,咱俩还真是有缘啊~!” 秦墨表情古怪,重新打量她半晌后,却是意味深长的哑然失笑。 张良啊张良,你是真的牛逼,居然把大汉朝的国母,给我弄过来当丫鬟。 自己这些天昏昏沉沉,吃喝拉撒全是吕雉一个人照料,恐怕屁股上有几颗痣,她都早已了然与胸。 张良这是给自家未来的君主,戴了一顶大绿帽子啊! 唔……为什么会想到绿帽子…… …… 微山湖水泽中,刘亭长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啊啾~!” 身旁拎着杀猪刀的伙伴见他如此,便关心道:“兄长可是泡水时间太长受了风寒?” 刘亭长揉了揉鼻子,摆手示意无恙,但转而却又骂骂咧咧道:“乃母的,这方圆三百里山林水泽,已经来回搜了几遍,就差掘地三尺了,我看秦相是凶多吉少矣。” 杀猪刀同伴赶忙捂他的嘴:“兄长慎言,我听说前日有别县更卒偷懒,始皇帝亲下诏令惩处,险些落個全县官吏皆斩的下场。” “最后随驾百官劝谏,才算改为鞭笞,肩背都打烂了!” 刘大亭长吓得缩了缩脖子,可随即又推开同伴的手,做大义凛然状:“打的好!秦相贤德,吾等末吏黔首,往日多有仰仗秦相之仁政,怎敢不卖力找寻?” “兄弟们,都找仔细些啊,若能寻得秦相,我做了关内侯,也少不了兄弟们富贵!” “喏。” 附近水泽中的更卒,笑嘻嘻的齐声应和。 …… 海中,渔船上。 秦墨看着身旁的吕雉思维发散,脑海中浮现给刘大亭长戴绿帽的少儿不宜画面,眼神便不免有些冒犯了。 吕雉似有所觉,下意识蜷缩丰腴身体,想要避开他的冒犯目光。 秦墨强行屏蔽脑海中的不堪画面,暗道:【长公主害我啊,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老往男女苟且之事上寻思,身处险地还是保命为首吧。】 “妹妹啊,有吃食……你跑什么啊?” 秦墨自床榻上坐起身,想问吕雉要些吃食果腹,但吕雉宛如受惊的兔子,戒备着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似乎,生怕他要做什么禽兽之事! 秦墨无语之余,又是哭笑不得,嗔道:“躲甚?我是饿了,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吕雉赧然,上前搀扶他道:“往日皆是剑客送来吃食,今日还未送来。” 秦墨点点头,在她搀扶下站直身体,打开门扉向外走去。 门外看守的张良家臣想阻拦,秦墨指了指夜色下静谧的大海道:“船就这么大,我又戴着沉重镣铐,除了跳海喂鱼,断然是逃不了的。”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那家臣张了张嘴又闭上,却是不在阻拦,只是抱剑跟在两人身后,既是防他当真跳海自我了断,也是在保护他。 毕竟,这船上还有横阳君韩成的家臣宾客,难保他们不会脑子一热恨意上头,宰了秦墨为韩成报仇! 秦墨行至船头,正好遇见张良在钓鱼,一支伤臂拉拢在身侧,另一支手抓着鱼竿。 但小房子的心思明显不在钓鱼上,鱼竿都快被上钩的鱼儿拉断了,也不见他收杆,只是看着海面发呆。 “再不收杆该脱钩了~!” 秦墨钓鱼佬之魂觉醒,离开吕雉的搀扶,上前从张良手里夺过鱼竿,迅速往回收杆。 吕雉则抄起一个长杆网兜,趴在船舷上帮他将鱼捞起。 秦墨放下鱼竿,上前查看网兜里的鱼:“额滴乖乖,石斑鱼这么泛滥的吗?” 是一条比手臂还长的肥美石斑鱼。 秦墨转而看向旁边张良道:“有锅具调料吗?” 张良无语:“君候难道不担心前途命运么,竟还有闲心烹调食物?” 秦墨摸了摸肚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再不吃些东西,我今晚就会饿得爬不起床。” 张良愣了愣,皱眉看向一旁的抱剑家臣。 那家臣赶忙解释道:“今日是横阳君之家臣负责饭食。” 张良恍然,心中记下此事。 他们这一行人到达南越后,将会汇合先行到达的韩成子嗣家眷。 如果不事先安排好,恐怕到达南越之时,便是秦墨的死期! …… 火炉锅具调料其实就在船首,甲板底仓之下还有储备的木柴、清水、粮食、菜蔬,以及干辣椒。 吕雉丝毫没有未来大汉国母的觉悟,倒是很有做丫鬟的觉悟,主动担起厨娘职责,在火炉里生了火,又将石斑鱼洗剥好,便要下锅炖煮了。 石斑鱼炖煮倒也不错,便是先秦式烹调法,也能炖出一锅好味道。 但秦墨这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见她又要玩先秦式炖煮,赶忙拦住道:“你只管将鱼去骨,片成鱼脍。” “知道怎么片吗……这样斜削……片薄一些,好入味……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秦墨指点半晌,见吕雉不得要领,眼看要毁了一条石斑鱼,只得强忍着身体不适,掖好衣襟接过解手刀,亲自动手炮制。 同时指点吕雉道:“将我去下的鱼头鱼骨,放入锅中炖煮并调味。” 吕雉看着他的娴熟手法,颇有些受打击,悻悻然按照吩咐照做。 张良与家臣在一旁,则是面面相觑。 这先秦时代虽说不推崇君子远庖厨那一套,但似秦墨这般尊贵者,在庖厨一道上如此熟稔,也属实是异类了。 “我与友人通信,他曾在信中提及,君候廉苦自守,不蓄家奴美姬,便是侯府也让与朝廷开办学馆,只留一茅舍,独自简朴度日。” “往日我觉他吹捧过甚,今日见君候如此,方知其所言不虚,否则怎会有如此熟巧之庖厨手段?” 张良向身旁的家臣低声感叹道。 那家臣听得愕然,看着秦墨忙而不乱的身影,久久难言。 其实,心中暗恨秦墨者,又岂止是横阳君韩成的家臣宾客。 他们这些张良的家臣,一行四五十同伴,如今只剩不到十人,余者几乎尽数死在秦墨之手,又焉能不恨? 可偏偏家主张良,对秦墨有种近乎疯狂的推崇爱戴,甚至愿意放弃复辟韩国的初心,只愿拥立秦墨为主。 他们无法理解,却也只能隐忍恨意,听命行事保护秦墨。 但此刻……他突然有些理解张良了,其人有灭国勇略治世才能倒也罢了,难得还有律己仁爱之贤德。 堂堂大秦候相河西国主,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娃娃,犯险境而不顾身,便是服侍他的低贱民妇,也能和善待之如姊妹。 如此人物有什么理由不去推崇爱戴呢? 滋啦—— 一道热油激炸之声响起,随之便是一股鲜香麻辣,弥漫开来勾人馋虫。 张良与家臣齐齐吞咽口水,探着脑袋去瞧看。 却是二人无言之时,秦墨已做好一陶盆水煮鱼,红彤彤的汤汁里,是满满冒着头的白嫩鱼肉,鱼肉之上则是葱姜花椒,以及由秦墨带来并推广,在湿热南方风靡的辣椒。 葱姜花椒和干辣椒上,此时泼了热油,方才那一声激炸,便热油泼在上面的声音。 热油一时不能降温,仍自滋滋作响,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也愈发浓郁! 秦墨放下油锅,迫不及待抄起两双筷子,塞给有些呆滞的吕雉一双道:“别愣着,趁热吃才过瘾!” 吕雉手里拿着筷子,愣愣看着一盆水煮鱼,心里是真有些受打击了。 她向来有贤良之名,闻名求娶者不知凡几,包括她与家人迁居的沛县,那沛县县令亦是慕她淑女之美誉,想要求娶。 可此刻……烹调饭食还不如男子,贤良个锤子啊贤良! 秦墨已是老实不客气的开吃,丝毫没有谦让张良与那家臣的意思。 但两人脸皮却厚,自顾自拿了筷子,伸进陶盆里捞白嫩鱼肉,吃的摇头晃脑不亦悦乎。 吕雉也正饿着呢,见此赶忙屏蔽自我怀疑的情绪,伸着筷子加入其中捞鱼吃。 一条手臂长的石斑鱼,经不住四头饿鬼分食,不出片刻已然无肉。 便是汤汁也被那馋嘴的家臣,端起陶盆喝了个干净,最后抹着嘴道:“如此美食,应当佐酒啊。” 张良嘿然:“只可惜出海太急,未有备酒!” 秦墨捡起甲板上的鱼竿,塞给那馋嘴的家臣,催促道:“没吃过瘾吧?这片水域许是盛产石斑鱼,赶紧多钓几条!” “你钓,我烹制,今晚吃个痛快!” 那家臣自是无有不允,也懒得用鱼竿,去桅杆上摘了一张晾晒的渔网,直接往海里撒。 等拉上来竟有四五条肥硕的石斑鱼! 秦墨二话不说,继续让吕雉打下手,开始烹制水煮鱼。 船舱里的其他剑客,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也或许是被香味勾的睡不着,陆续也都出舱来了甲板。 见是秦墨这俘虏在为张良烹制海鱼,便也纷纷加入分食。 包括哪些横阳君韩成的家臣,亦是吃的赞不绝口,最后干脆怀着报复心思道:“以后咱们的饭食,都让他来做!” 为数十人操劳饭食,这是苦差事。 但秦墨身为俘虏,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是心中好笑:【多吃几顿断头饭吧!真以为海上便没有毒物吗?】 第八十六章 诸葛亮不正是君候吗 洪荒世界。 时值三族混战落幕,龙凤麒麟尽皆退出洪荒历史舞台。 道魔之争,也以鸿钧道人胜利为终。 连翻毁天灭地的大战后,满目疮痍的洪荒天地,万物万灵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然而亿万年后,洪荒大地虽是洗尽了往日的硝烟,却又生起了祸端。 太阳星中,帝俊太一兄弟俩携手下星空,招揽各先天神圣,于不周山巅三十三重天创建妖庭。 不论先天神圣,或是后天精怪,万灵化形皆可谓之为妖。 同时,大胃王巫族出世,生而强大,酷爱吞噬血食,尤其是海量无数的妖族。 一边是饱腹之计,一边是生死存亡。 巫妖二族自立族便是势同水火,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迟早会分个你死我活。 …… 不周山,某隐秘处有一座先天灵阵。 阵中先天灵气浓郁成雾,氤氲升腾,其间坐落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 潭水波澜时,水面闪耀出星光月光与日光,这正是洪荒奇物——三光神水! 而在这三光神水潭中,生长有一株花苞半开的青莲。 “白藕,红花,青荷叶,所以,我这是赶上穿越大潮流了?” “还穿越成了洪荒世界里注定要被分尸的造化青莲?” “嘶,巫妖量劫初期,离分尸不远了啊!” 沈浪搞清楚了自己处境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直骂娘。 吃着火锅唱着歌,人就来到了洪荒! 穿什么不好,偏偏还穿越成了造化青莲……倒不是说造化青莲的根脚不好。 造化青莲,混沌青莲唯一一颗成熟莲子生长出来的,根脚能不好吗? 关键就是这根脚太好了! 好到了不为天地所容,连天道都想要亲自将其毁灭掉! 换句通俗点的话来形容,就是洪荒世界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东西存在! 若非后来三清等人紫宵宫听道归来路过这地方,别说分尸了,造化青莲连灰灰都留不下一点。 不提以后,就现在,沈浪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恶意。 但凡他的花瓣再开几片,或许天道就得对他出手,让他永远消失在洪荒世界。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沈浪要怎么办! 是坐等三清来把自己分尸,还是搏一搏,跟天道谈谈人生? 不管选择哪個,对沈浪来说都是绝路。 无非就是现在死,还是等一段时间再死,过程不一样,结果是殊途同归的。 “既然让我穿越过来,不可能就是让我换个地方等死吧!” “金手指呢?系统呢?喂喂,快出来!” 沈浪刚喊没几句,他眼前就浮现出了一块虚拟的光幕。 “我去,还真有啊!” 沈浪愣了愣,随即心中大喜,连忙将心神聚焦在了这块虚拟屏幕上的几行大字上。 【诸天模拟器】 【玩家:沈浪】 【介绍:进入模拟世界,可进行生存挑战,根据存活时间长短,可获得相应的奖励!】 【奖励:奖励包罗万象,存活时间越长,奖励物品越珍贵!】 【进入条件:化形!】 描述非常简单,通俗易懂。 模拟器这种金手指,沈浪作为一个骨灰级网文读者,肯定是知道的。 这玩意儿前段时间都泛滥成灾了。 无非就是通过模拟人生,得知未来的诸多可能性,同时通过模拟得到的奖励在现实中装逼! 但他这个模拟器,好像有些不同。 其他模拟器都是模拟自己的人生未来,而他这个则是要进入模拟世界,进行生存挑战。 有点儿主神空间,无限轮回的意思? 不管具体如何,这模拟器,好东西肯定是个好东西,但是—— 别人家主角的模拟器,不是直接就开始了吗? 为毛他这个模拟器,还特么规定了硬性条件,得化形后才能进入! 这不是专门为难他的条件? 且不说他这根脚底蕴,想要化形是地狱难度。 就是能马上化形,沈浪十分以及肯定,他要是敢化形,天道就敢干他! 还不等他进入模拟器,人就直接寄了! 实锤了,这狗东西就是来调戏他的,中看不中用的乐色! 不过就在这时,屏幕上光华流转,字也随之变化,重新浮现出了一条条的提示文字。 【检测到宿主困境,模拟器开启宿主自救模式!】 【宿主自救模式开启中,正在搜索可用模式,请稍后!】 【自救模式开启成功,诸天模拟器已为宿主开启新权限——邀请其他玩家参加模拟生存挑战!】 【其他玩家进入模拟世界,存活时间越长,宿主便可获得丰厚的奖励!】 【正在为宿主搜索百万里可邀请玩家,请稍后……】 看到这些文字,沈浪郑重决定收回对模拟器的谩骂,不好意思,刚刚太草率了! 模拟器开启的这个新功能,实在是太给力太贴心了。 他受天道所制,进不去模拟器,却可以邀请其他玩家进入模拟器! 而其他玩家在模拟空间中完成生存挑战,沈浪就能够获得相应的结算奖励。 其他玩家在模拟空间打生打死,他就在外面躺着等奖励到手! 这不就是白嫖么,谁能不爱? 模拟器提供的奖励,那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就能够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 扛过天道的毁灭打击!避免被三清分尸!化形! 沈浪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小激动,静静的等待着模拟器为他寻找玩家。 不多时,光屏上的文字就又发生了变化。 【百万里内可邀请玩家扫描完成!(随着宿主实力提升,搜索范围可随之提升)】 【根据玩家属性潜力高低,可分为sss级,ss级,s级,a级,b级,c级,d级,e级,f级!】 【本次扫描中,sss级玩家1位,s级玩家1位,a级玩家3位,b级玩家2234,c级万玩家187923位,d级玩家7845967位,e级玩家332379843位,f级玩家37864568743。】 【当前可邀请玩家数量:1(随着宿主实力提升,可邀请玩家数量随之增加)】 【玩家生存时间关系宿主所获得的奖励,请宿主仔细查看玩家信息,谨慎挑选!】 沈浪看着光屏上那连串的数字有些吃惊,只能说不愧是洪荒,百万里内就有着几百亿生灵。 更令他惊喜的是,他的附近竟然就有高玩,而且还是两个。 一个sss级,一个s级,这运气也太好了! 当下沈浪意念一动,直接打开了这两位高玩的个人信息。 &nbs-->>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p;洪荒世界。 时值三族混战落幕,龙凤麒麟尽皆退出洪荒历史舞台。 道魔之争,也以鸿钧道人胜利为终。 连翻毁天灭地的大战后,满目疮痍的洪荒天地,万物万灵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然而亿万年后,洪荒大地虽是洗尽了往日的硝烟,却又生起了祸端。 太阳星中,帝俊太一兄弟俩携手下星空,招揽各先天神圣,于不周山巅三十三重天创建妖庭。 不论先天神圣,或是后天精怪,万灵化形皆可谓之为妖。 同时,大胃王巫族出世,生而强大,酷爱吞噬血食,尤其是海量无数的妖族。 一边是饱腹之计,一边是生死存亡。 巫妖二族自立族便是势同水火,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迟早会分个你死我活。 …… 不周山,某隐秘处有一座先天灵阵。 阵中先天灵气浓郁成雾,氤氲升腾,其间坐落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 潭水波澜时,水面闪耀出星光月光与日光,这正是洪荒奇物——三光神水! 而在这三光神水潭中,生长有一株花苞半开的青莲。 “白藕,红花,青荷叶,所以,我这是赶上穿越大潮流了?” “还穿越成了洪荒世界里注定要被分尸的造化青莲?” “嘶,巫妖量劫初期,离分尸不远了啊!” 沈浪搞清楚了自己处境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直骂娘。 吃着火锅唱着歌,人就来到了洪荒! 穿什么不好,偏偏还穿越成了造化青莲……倒不是说造化青莲的根脚不好。 造化青莲,混沌青莲唯一一颗成熟莲子生长出来的,根脚能不好吗? 关键就是这根脚太好了! 好到了不为天地所容,连天道都想要亲自将其毁灭掉! 换句通俗点的话来形容,就是洪荒世界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东西存在! 若非后来三清等人紫宵宫听道归来路过这地方,别说分尸了,造化青莲连灰灰都留不下一点。 不提以后,就现在,沈浪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满满的恶意。 但凡他的花瓣再开几片,或许天道就得对他出手,让他永远消失在洪荒世界。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沈浪要怎么办! 是坐等三清来把自己分尸,还是搏一搏,跟天道谈谈人生? 不管选择哪个,对沈浪来说都是绝路。 无非就是现在死,还是等一段时间再死,过程不一样,结果是殊途同归的。 “既然让我穿越过来,不可能就是让我换个地方等死吧!” “金手指呢?系统呢?喂喂,快出来!” 沈浪刚喊没几句,他眼前就浮现出了一块虚拟的光幕。 “我去,还真有啊!” 沈浪愣了愣,随即心中大喜,连忙将心神聚焦在了这块虚拟屏幕上的几行大字上。 【诸天模拟器】 【玩家:沈浪】 【介绍:进入模拟世界,可进行生存挑战,根据存活时间长短,可获得相应的奖励!】 【奖励:奖励包罗万象,存活时间越长,奖励物品越珍贵!】 【进入条件:化形!】 描述非常简单,通俗易懂。 模拟器这种金手指,沈浪作为一个骨灰级网文读者,肯定是知道的。 这玩意儿前段时间都泛滥成灾了。 无非就是通过模拟人生,得知未来的诸多可能性,同时通过模拟得到的奖励在现实中装逼! 但他这个模拟器,好像有些不同。 其他模拟器都是模拟自己的人生未来,而他这个则是要进入模拟世界,进行生存挑战。 有点儿主神空间,无限轮回的意思? 不管具体如何,这模拟器,好东西肯定是个好东西,但是—— 别人家主角的模拟器,不是直接就开始了吗? 为毛他这个模拟器,还特么规定了硬性条件,得化形后才能进入! 这不是专门为难他的条件? 且不说他这根脚底蕴,想要化形是地狱难度。 就是能马上化形,沈浪十分以及肯定,他要是敢化形,天道就敢干他! 还不等他进入模拟器,人就直接寄了! 实锤了,这狗东西就是来调戏他的,中看不中用的乐色! 不过就在这时,屏幕上光华流转,字也随之变化,重新浮现出了一条条的提示文字。 【检测到宿主困境,模拟器开启宿主自救模式!】 【宿主自救模式开启中,正在搜索可用模式,请稍后!】 【自救模式开启成功,诸天模拟器已为宿主开启新权限——邀请其他玩家参加模拟生存挑战!】 【其他玩家进入模拟世界,存活时间越长,宿主便可获得丰厚的奖励!】 【正在为宿主搜索百万里可邀请玩家,请稍后……】 看到这些文字,沈浪郑重决定收回对模拟器的谩骂,不好意思,刚刚太草率了! 模拟器开启的这个新功能,实在是太给力太贴心了。 他受天道所制,进不去模拟器,却可以邀请其他玩家进入模拟器! 而其他玩家在模拟空间中完成生存挑战,沈浪就能够获得相应的结算奖励。 其他玩家在模拟空间打生打死,他就在外面躺着等奖励到手! 这不就是白嫖么,谁能不爱? 模拟器提供的奖励,那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就能够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 扛过天道的毁灭打击!避免被三清分尸!化形!新 沈浪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小激动,静静的等待着模拟器为他寻找玩家。 不多时,光屏上的文字就又发生了变化。 【百万里内可邀请玩家扫描完成!(随着宿主实力提升,搜索范围可随之提升)】 【根据玩家属性潜力高低,可分为sss级,ss级,s级,a级,b级,c级,d级,e级,f级!】 【本次扫描中,sss级玩家1位,s级玩家1位,a级玩家3位,b级玩家2234,c级万玩家187923位,d级玩家7845967位,e级玩家332379843位,f级玩家37864568743。】 【当前可邀请玩家数量:1(随着宿主实力提升,可邀请玩家数量随之增加)】 【玩家生存时间关系宿主所获得的奖励,请宿主仔细查看玩家信息,谨慎挑选!】 沈浪看着光屏上那连串的数字有些吃惊,只能说不愧是洪荒,百万里内就有着几百亿生灵。 更令他惊喜的是,他的附近竟然就有高玩,而且还是两个。 一个sss级,一个s级,这运气也太好了! 当下沈浪意念一动,直接打开了这两位高玩的个人信息。 第八十七章什么叫悍妇?这就叫悍妇! 秦墨这话不是危言耸听,此时众人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横阳君之家臣知晓张良才智,纵然对他有些怨言,却也愿意以他为尊。 可一旦汇合横阳君之家眷子嗣,往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内斗倾轧什么的,也是历史主旋律之一! 张良笑了笑,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这就要看横阳君的子嗣们,值不值得我辅佐了?” “真正的君王,不会因私仇,而枉顾大业。” “若横阳君子嗣中,有能成大事的君主,哪怕怀疑我藏匿您,也只会宽宏或隐忍,并安抚我。” “待基业有成后,君主或许会清算张良之过,也或许会一直君圣臣贤下去,张良皆可坦然受之。” “反之,横阳君子嗣若无城府韬略,不能容忍张良藏匿您,上来便喊打喊杀,那么张良也就可以死心,另寻韩国宗室辅佐了。” “横阳君一脉如今势微,百越亦有我家臣三百,我想走他们也拦不住……” 秦墨恍然不再多言,这是张良对未来君主的试探考验,无可厚非也两全其美! …… 一顿春节饭食,秦墨和吕雉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眼看天要黑才算收工。 张良的家臣和横阳君的家臣,皆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牌九都没心思玩了,眼巴巴等着饭菜上桌。 不过,等待是值得的,饭菜之丰盛,超乎众人想象! “诸君,过年要吃饺子,先来一碗酸汤饺子垫垫。” 秦墨秉承这时代吃席先上主食的务实传统,给每人盛了一碗饺子。 张良看着碗中的酸汤饺子,却是满脸求知欲的看向秦墨。 众剑客同样也不动筷,只等秦墨解答。 这些时日,秦墨每每烹调一些见所未见的美食,每每也都要为众人解释一番,已成惯例了。 秦墨给自己和吕雉,也各盛装一碗率先开吃,边吃边道:“我在底仓中找到一袋麦粉,便加水揉制劲道,又用木棍擀制成薄片,包裹馅料炖煮。” “这其中馅料,乃是新鲜的海虾、海蟹,只取肥美膏肉剁碎成泥,又加了葱姜泥相佐。” “便是炖煮所用之汤,也是昨日夔兄下海捞取的海参,用之熬煮整整一夜,化在汤中鲜美无比,出锅时又加了酸醋辣油提味。” “爽口虾饺伴着酸汤,一口下肚神仙也不愿做了!” 张良与众剑客听着讲述,不由频频吞咽口水,又见他已吃半碗,却无异样之色,便也不再迟疑,各自端碗开造,吃的汤水淋漓。 秦墨在旁边端出一碗调制好的醋汁蘸料,继续道:“这饺子,又称扁食,或娇耳,北方南方叫法各有不同,吃法也各有不同,沥水蘸着混合酱料吃,另有一番美滋味……” “哼~!” 横阳君家臣见他忙碌多时,还有精力穷白活,皆是悻悻冷哼。 他如今已然知晓,秦墨初入军伍未发迹时,吃不惯先秦饭食,往往主动操劳全队饭食。 而这船上几十人的饭食,与秦墨而言,根本算不得苦差事! “吸溜,哈……君侯又开始编故事了。” 张良啜饮着酸汤驳斥秦墨道:“据我所知,这麦粉还是君候前番征讨塞外诸胡时,命暴秦少府制作石磨,才开始在关中盛行传播。” “而自关中流传出的麦粉烹调之法,也只有面条和面饼,这饺子,便是听也没听过。 “所以,根本没有那许多南方北方的说法,君侯莫要信口开合,欺吾等见识浅薄!” 秦墨伸手便去夺他的碗:“你不吃算逑,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张良赶忙端着碗闪身躲开,绕道桌案另一边,蘸了混合醋汁品尝。 众剑客见秦墨被揭穿,却是哈哈大笑,也纷纷夹了虾饺去蘸醋汁,倒是难得快怀。 待饺子吃完,便是真正的海味盛宴! 葱爆海参、清蒸海蟹、糖醋花鱼、香辣焖虾、葱油煎黄鱼…… 还有路过海岛时收集的各种海菜,凉拌、爆炒、腌制、清炖…… 张良与众剑客,吃的沟满壕平,赞叹不已,只恨无美酒相佐! 秦墨最后又端出一锅蒸制的白面馒头,每人一个挨个递上:“年节不能无礼,莫嫌寒酸。” 这是后世北方人的习俗,过年蒸大馍,走亲访友必备。 其实还应该有枣花,不过那东西是闺女回娘家用的,秦墨也没那手艺。 张良哭笑不得接了大馍之礼,揖手作谢莞尔道:“君侯一口一个年节,遵的是古之夏历吧?!” 所谓夏历,大抵便是农历起源,而夏朝也是在正月过年节。 秦墨并不解释,又从吕雉手中接过一个大馍,赠给张良的馋嘴家臣夔:“夔兄莫嫌寒酸。” 夔赶忙揖手谢礼,但接过大馍看了两眼后,面上却是浮现猥琐之色,压低声音道:“君侯这麦粉蒸团,莫不是照着那家女子胸脯制成,当真形神兼备啊!” 秦墨:“……” 秦墨看了看大馍,嘴角也不禁抽搐。 蒸制成桃型的大馍上头,还点缀着一颗海岛摘取的椰枣,何止是形神兼备。 往那方面一想,简直能把奶娃子馋的流口水! 秦墨扭头从吕雉手里,再次接过一個大馍,转赠给旁边的家臣……顺便瞄了眼吕雉。 嗯,比长公主强点,但比虞姬那小妞差远了! 吕雉:“……” 吕雉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看向手里端的大馍,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自卑感。 呸,果然是男人,好好的食物,都能联想的如此羞耻! …… 一个个大馍,很快被秦墨分赠完,便是那些横阳君的家臣,也并未拒绝,只是板着脸没有道谢。 大馍分赠完,筵席也进入尾声,诸人扫光残席,撑得捧着肚子起身,也没心思赌牌耍钱,陆续回了船舱休息。 人吃饱了,肠胃蠕动加快,脑子便供血不足,容易犯困。 秦墨和吕雉则是开始收拾,打了海水开始刷锅洗碗,负责看守两人的夔,也在旁打下手帮忙。 一番忙碌之后,两人回到属于自己的船舱休息。 “这是我专门留的大馍,还夹了凉拌海带,你饿不饿?” 秦墨从袍袖拿出一个麻布包裹的大馍准备宵夜,问吕雉道。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r/> 吕雉轻摇臻首,表示自己不吃这羞耻食物,同时按住秦墨的手,也不让他吃。 秦墨莞尔,无奈解释道:“妹妹别闹,我如今还在恢复期间,对食物的需求量很大,方才吃的此时已经消化,真有些饿了。” “而且,食物就是食物,没那许多乱七八糟的联想!” 他嘴里说着,眼神却又不禁瞄了吕雉一眼。 吕雉:“……” 装正人君子也装像些好不好? 你这是没乱七八糟联想的样子吗? 吕雉心中无语,但却再次摇头,按着他的手,轻轻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字。 秦墨愣了愣,旋即面色骤然一变。 因为吕雉在他手心写的字,分明是个‘毒’字! 这些日,渔船沿海航行,偶尔能遇到海岛,或干脆挑选荒芜的海岸区域停靠。 彼时船上诸人会登岛登岸,寻找补充淡水,顺便捕猎一些野生动物,采摘一些新鲜野菜。 带着镣铐的秦墨,自然是不被允许下船的,只能眼巴巴看着陆地,畅想脚踏实地的感受。 不过,吕雉这个贤惠又柔弱的女子,张良和剑客们就管的不是很严了,往往会让她下船,跟着去采摘野菜。 毕竟女人在采摘这方面,总比一帮舞刀弄剑的糙老爷们在行,尤其是贤惠如吕雉者,一个人的采摘成果,能顶十个剑客,还绰绰有余。 只是由吕雉采摘的野菜,剑客们皆会检查挑拣一番,认识能吃野菜的就储存起来。 不认识的野菜,便转手扔海里,告诉她下次不要采! …… 秦墨掰开夹着凉拌海带的大馍,指了指里面的凉拌海带,又指了指大馍。 吕雉能领会他的意思,便指着大馍摇头,示意毒在馍里。 秦墨是真的惊了,这老妹心思缜密啊,今日席间的其他食物菜肴,都是一锅弄出来的。 张良和剑客们防备他,每每都要等他先食,然后才肯吃。 只有这大馍,虽也是一锅蒸出来,可一个个的大馍,不可能让秦墨都先咬一口。 而且大馍被他安排在最后上桌分赠,正是张良和剑客们戒备心最低的时候,分赠时又是吕雉端着,那个有毒那个没毒,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你不吃我自己吃。” 秦墨很想问问这老妹,是怎么把毒物带上船的,但想到夔在门外看守,便又话锋一转,继而开始吧唧嘴,假装是在吃馍。 吕雉似乎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嫣然一笑轻轻提起自己的衣襟,将衣襟下摆放到秦墨面前,让他仔细瞧看。 秦墨吧唧着嘴,借由舱室内的微弱油灯光亮观察。 那片下摆,是半湿的状态,已经快干了,细看能看到一块污渍。 吕雉又将下摆举起,往他鼻子前凑了凑。 秦墨试着闻嗅,却是闻到一股女子身上独有的淡淡味道,很好闻。 吕雉见他表情古怪,顿时俏脸一红,直接衣襟下摆的那块污渍,挨到他鼻子上。 “唔~!” 秦墨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难言的腥臭味,从鼻腔瞬间冲至天灵盖,转瞬开始脑子发蒙。 秦墨狠狠摇头,使脑子复归清醒,心里也终于恍然。 那块污渍定然是某种毒物的毒液,她用衣襟下摆沾满毒液,上船后哪怕干涸了,只需要用水浸泡,所得之水依然能毒死人。 想必,这也是她衣襟下摆半湿的原因,她用之泡水化毒了! 秦墨念及至此,却是再次一愣。 烹制饭食时,吕雉在众目睽睽之下,或许可以假装不经意,将衣襟下摆蘸进水桶里。 但同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毒水唯一能下在大馍里的方法,便是将之加入面粉中用于和面。 也就是说,大馍里全都有毒! 秦墨若像品尝菜肴一样,当场吃一个为众人试毒,此时多半已经口吐白沫了…… 秦墨越想脸色越绿,此刻他才算是意识到,眼前看似贤惠的吕雉,其实是千古第一悍妇啊! 她做下的恶毒之事,能把自己亲生儿子活活吓死! 这样的狠角色,若是小瞧了,那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吧唧,我吃饱了,咱们也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些起床,为诸人操劳早食呢。” 秦墨吧唧着嘴做咀嚼声,向吕雉说道。 “嗯,君侯今日也辛苦了。” 吕雉随口回了一句。 同时,玉手沾了茶水,在舱室木板上写道:“今日诸人已然吃饱,皆未食用大馍,明日君候可装病,故意晚起不做早食,诸人必食大馍充饥,则事成矣。” 秦墨看罢点头,随手将水迹擦去,然后敲了敲舱室门,向外间的夔道:“夔兄,我似乎还未吃饱,你那枚大馍若是不吃,不若让给我果腹吧。” 呼啦—— 舱室门外响起锁链解开的声音,接着舱门自外打开。 夔探进半边身子,将自己的大馍递给秦墨,笑道:“君侯真是好食量啊,看来身体也快恢复了。” “得亏夔兄多有照拂,墨感激不尽。”秦墨揖手道谢。 夔受宠若惊,讪讪摆了摆手,连道不敢当,待他重新合上舱门,在外面上好锁链,秦墨却将新得的大馍塞进床榻之下。 然后,他也用手沾水,写道:“夔值夜,一守便是一整夜,若是半夜饿了,吃馍中毒,待明天张良和其他剑客发现,一切前功尽弃!” 吕雉点点头,但却有些神不守舍,也不知是想到那里去了,竟是俏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夔这些日,确实对两人多有照拂,若将之毒杀,良心难安啊! 秦墨自然能猜到她所想,但也懒得解释,只是吹灭油灯,开始养精蓄锐。 可在黑暗中,他凭借超强视力,却瞧瞧观察着吕雉。 毒杀张良和夔等人,放在数日前,他会毫不犹豫进行,但今时不同往日,张良已给了他安全保障,而且朝夕相处之下,他已然做不到那般无情。 现在,他就想看看,吕雉是否恶毒至此,能狠下心继续计划? 若天亮之前,她还不阻止。 那么,秦墨就要考虑说服张良,将她送回岸上了,总之不能再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第八十七章什么叫悍妇?这就叫悍妇! 秦墨这话不是危言耸听,此时众人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横阳君之家臣知晓张良才智,纵然对他有些怨言,却也愿意以他为尊。 可一旦汇合横阳君之家眷子嗣,往后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毕竟内斗倾轧什么的,也是历史主旋律之一! 张良笑了笑,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这就要看横阳君的子嗣们,值不值得我辅佐了?” “真正的君王,不会因私仇,而枉顾大业。” “若横阳君子嗣中,有能成大事的君主,哪怕怀疑我藏匿您,也只会宽宏或隐忍,并安抚我。” “待基业有成后,君主或许会清算张良之过,也或许会一直君圣臣贤下去,张良皆可坦然受之。” “反之,横阳君子嗣若无城府韬略,不能容忍张良藏匿您,上来便喊打喊杀,那么张良也就可以死心,另寻韩国宗室辅佐了。” “横阳君一脉如今势微,百越亦有我家臣三百,我想走他们也拦不住……” 秦墨恍然不再多言,这是张良对未来君主的试探考验,无可厚非也两全其美! …… 一顿春节饭食,秦墨和吕雉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眼看天要黑才算收工。 张良的家臣和横阳君的家臣,皆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牌九都没心思玩了,眼巴巴等着饭菜上桌。 不过,等待是值得的,饭菜之丰盛,超乎众人想象! “诸君,过年要吃饺子,先来一碗酸汤饺子垫垫。” 秦墨秉承这时代吃席先上主食的务实传统,给每人盛了一碗饺子。 张良看着碗中的酸汤饺子,却是满脸求知欲的看向秦墨。 众剑客同样也不动筷,只等秦墨解答。 这些时日,秦墨每每烹调一些见所未见的美食,每每也都要为众人解释一番,已成惯例了。 秦墨给自己和吕雉,也各盛装一碗率先开吃,边吃边道:“我在底仓中找到一袋麦粉,便加水揉制劲道,又用木棍擀制成薄片,包裹馅料炖煮。” “这其中馅料,乃是新鲜的海虾、海蟹,只取肥美膏肉剁碎成泥,又加了葱姜泥相佐。” “便是炖煮所用之汤,也是昨日夔兄下海捞取的海参,用之熬煮整整一夜,化在汤中鲜美无比,出锅时又加了酸醋辣油提味。” “爽口虾饺伴着酸汤,一口下肚神仙也不愿做了!” 张良与众剑客听着讲述,不由频频吞咽口水,又见他已吃半碗,却无异样之色,便也不再迟疑,各自端碗开造,吃的汤水淋漓。 秦墨在旁边端出一碗调制好的醋汁蘸料,继续道:“这饺子,又称扁食,或娇耳,北方南方叫法各有不同,吃法也各有不同,沥水蘸着混合酱料吃,另有一番美滋味……” “哼~!” 横阳君家臣见他忙碌多时,还有精力穷白活,皆是悻悻冷哼。 他如今已然知晓,秦墨初入军伍未发迹时,吃不惯先秦饭食,往往主动操劳全队饭食。 而这船上几十人的饭食,与秦墨而言,根本算不得苦差事! “吸溜,哈……君侯又开始编故事了。” 张良啜饮着酸汤驳斥秦墨道:“据我所知,这麦粉还是君候前番征讨塞外诸胡时,命暴秦少府制作石磨,才开始在关中盛行传播。” “而自关中流传出的麦粉烹调之法,也只有面条和面饼,这饺子,便是听也没听过。 “所以,根本没有那许多南方北方的说法,君侯莫要信口开合,欺吾等见识浅薄!” 秦墨伸手便去夺他的碗:“你不吃算逑,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张良赶忙端着碗闪身躲开,绕道桌案另一边,蘸了混合醋汁品尝。 众剑客见秦墨被揭穿,却是哈哈大笑,也纷纷夹了虾饺去蘸醋汁,倒是难得快怀。 待饺子吃完,便是真正的海味盛宴! 葱爆海参、清蒸海蟹、糖醋花鱼、香辣焖虾、葱油煎黄鱼…… 还有路过海岛时收集的各种海菜,凉拌、爆炒、腌制、清炖…… 张良与众剑客,吃的沟满壕平,赞叹不已,只恨无美酒相佐! 秦墨最后又端出一锅蒸制的白面馒头,每人一个挨个递上:“年节不能无礼,莫嫌寒酸。” 这是后世北方人的习俗,过年蒸大馍,走亲访友必备。 其实还应该有枣花,不过那东西是闺女回娘家用的,秦墨也没那手艺。 张良哭笑不得接了大馍之礼,揖手作谢莞尔道:“君侯一口一个年节,遵的是古之夏历吧?!” 所谓夏历,大抵便是农历起源,而夏朝也是在正月过年节。 秦墨并不解释,又从吕雉手中接过一个大馍,赠给张良的馋嘴家臣夔:“夔兄莫嫌寒酸。” 夔赶忙揖手谢礼,但接过大馍看了两眼后,面上却是浮现猥琐之色,压低声音道:“君侯这麦粉蒸团,莫不是照着那家女子胸脯制成,当真形神兼备啊!” 秦墨:“……” 秦墨看了看大馍,嘴角也不禁抽搐。 蒸制成桃型的大馍上头,还点缀着一颗海岛摘取的椰枣,何止是形神兼备。 往那方面一想,简直能把奶娃子馋的流口水! 秦墨扭头从吕雉手里,再次接过一個大馍,转赠给旁边的家臣……顺便瞄了眼吕雉。 嗯,比长公主强点,但比虞姬那小妞差远了! 吕雉:“……” 吕雉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看向手里端的大馍,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自卑感。 呸,果然是男人,好好的食物,都能联想的如此羞耻! …… 一个个大馍,很快被秦墨分赠完,便是那些横阳君的家臣,也并未拒绝,只是板着脸没有道谢。 大馍分赠完,筵席也进入尾声,诸人扫光残席,撑得捧着肚子起身,也没心思赌牌耍钱,陆续回了船舱休息。 人吃饱了,肠胃蠕动加快,脑子便供血不足,容易犯困。 秦墨和吕雉则是开始收拾,打了海水开始刷锅洗碗,负责看守两人的夔,也在旁打下手帮忙。 一番忙碌之后,两人回到属于自己的船舱休息。 “这是我专门留的大馍,还夹了凉拌海带,你饿不饿?” 秦墨从袍袖拿出一个麻布包裹的大馍准备宵夜,问吕雉道。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r/> 吕雉轻摇臻首,表示自己不吃这羞耻食物,同时按住秦墨的手,也不让他吃。 秦墨莞尔,无奈解释道:“妹妹别闹,我如今还在恢复期间,对食物的需求量很大,方才吃的此时已经消化,真有些饿了。” “而且,食物就是食物,没那许多乱七八糟的联想!” 他嘴里说着,眼神却又不禁瞄了吕雉一眼。 吕雉:“……” 装正人君子也装像些好不好? 你这是没乱七八糟联想的样子吗? 吕雉心中无语,但却再次摇头,按着他的手,轻轻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字。 秦墨愣了愣,旋即面色骤然一变。 因为吕雉在他手心写的字,分明是个‘毒’字! 这些日,渔船沿海航行,偶尔能遇到海岛,或干脆挑选荒芜的海岸区域停靠。 彼时船上诸人会登岛登岸,寻找补充淡水,顺便捕猎一些野生动物,采摘一些新鲜野菜。 带着镣铐的秦墨,自然是不被允许下船的,只能眼巴巴看着陆地,畅想脚踏实地的感受。 不过,吕雉这个贤惠又柔弱的女子,张良和剑客们就管的不是很严了,往往会让她下船,跟着去采摘野菜。 毕竟女人在采摘这方面,总比一帮舞刀弄剑的糙老爷们在行,尤其是贤惠如吕雉者,一个人的采摘成果,能顶十个剑客,还绰绰有余。 只是由吕雉采摘的野菜,剑客们皆会检查挑拣一番,认识能吃野菜的就储存起来。 不认识的野菜,便转手扔海里,告诉她下次不要采! …… 秦墨掰开夹着凉拌海带的大馍,指了指里面的凉拌海带,又指了指大馍。 吕雉能领会他的意思,便指着大馍摇头,示意毒在馍里。 秦墨是真的惊了,这老妹心思缜密啊,今日席间的其他食物菜肴,都是一锅弄出来的。 张良和剑客们防备他,每每都要等他先食,然后才肯吃。 只有这大馍,虽也是一锅蒸出来,可一个个的大馍,不可能让秦墨都先咬一口。 而且大馍被他安排在最后上桌分赠,正是张良和剑客们戒备心最低的时候,分赠时又是吕雉端着,那个有毒那个没毒,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你不吃我自己吃。” 秦墨很想问问这老妹,是怎么把毒物带上船的,但想到夔在门外看守,便又话锋一转,继而开始吧唧嘴,假装是在吃馍。 吕雉似乎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嫣然一笑轻轻提起自己的衣襟,将衣襟下摆放到秦墨面前,让他仔细瞧看。 秦墨吧唧着嘴,借由舱室内的微弱油灯光亮观察。 那片下摆,是半湿的状态,已经快干了,细看能看到一块污渍。 吕雉又将下摆举起,往他鼻子前凑了凑。 秦墨试着闻嗅,却是闻到一股女子身上独有的淡淡味道,很好闻。 吕雉见他表情古怪,顿时俏脸一红,直接衣襟下摆的那块污渍,挨到他鼻子上。 “唔~!” 秦墨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难言的腥臭味,从鼻腔瞬间冲至天灵盖,转瞬开始脑子发蒙。 秦墨狠狠摇头,使脑子复归清醒,心里也终于恍然。 那块污渍定然是某种毒物的毒液,她用衣襟下摆沾满毒液,上船后哪怕干涸了,只需要用水浸泡,所得之水依然能毒死人。 想必,这也是她衣襟下摆半湿的原因,她用之泡水化毒了! 秦墨念及至此,却是再次一愣。 烹制饭食时,吕雉在众目睽睽之下,或许可以假装不经意,将衣襟下摆蘸进水桶里。 但同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毒水唯一能下在大馍里的方法,便是将之加入面粉中用于和面。 也就是说,大馍里全都有毒! 秦墨若像品尝菜肴一样,当场吃一个为众人试毒,此时多半已经口吐白沫了…… 秦墨越想脸色越绿,此刻他才算是意识到,眼前看似贤惠的吕雉,其实是千古第一悍妇啊! 她做下的恶毒之事,能把自己亲生儿子活活吓死! 这样的狠角色,若是小瞧了,那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吧唧,我吃饱了,咱们也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些起床,为诸人操劳早食呢。” 秦墨吧唧着嘴做咀嚼声,向吕雉说道。 “嗯,君侯今日也辛苦了。” 吕雉随口回了一句。 同时,玉手沾了茶水,在舱室木板上写道:“今日诸人已然吃饱,皆未食用大馍,明日君候可装病,故意晚起不做早食,诸人必食大馍充饥,则事成矣。” 秦墨看罢点头,随手将水迹擦去,然后敲了敲舱室门,向外间的夔道:“夔兄,我似乎还未吃饱,你那枚大馍若是不吃,不若让给我果腹吧。” 呼啦—— 舱室门外响起锁链解开的声音,接着舱门自外打开。 夔探进半边身子,将自己的大馍递给秦墨,笑道:“君侯真是好食量啊,看来身体也快恢复了。” “得亏夔兄多有照拂,墨感激不尽。”秦墨揖手道谢。 夔受宠若惊,讪讪摆了摆手,连道不敢当,待他重新合上舱门,在外面上好锁链,秦墨却将新得的大馍塞进床榻之下。 然后,他也用手沾水,写道:“夔值夜,一守便是一整夜,若是半夜饿了,吃馍中毒,待明天张良和其他剑客发现,一切前功尽弃!” 吕雉点点头,但却有些神不守舍,也不知是想到那里去了,竟是俏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夔这些日,确实对两人多有照拂,若将之毒杀,良心难安啊! 秦墨自然能猜到她所想,但也懒得解释,只是吹灭油灯,开始养精蓄锐。 可在黑暗中,他凭借超强视力,却瞧瞧观察着吕雉。 毒杀张良和夔等人,放在数日前,他会毫不犹豫进行,但今时不同往日,张良已给了他安全保障,而且朝夕相处之下,他已然做不到那般无情。 现在,他就想看看,吕雉是否恶毒至此,能狠下心继续计划? 若天亮之前,她还不阻止。 那么,秦墨就要考虑说服张良,将她送回岸上了,总之不能再让她待在自己身边! 第八十八章 居然让我背锅?亏你想得出来! 秦墨拿出当年充任侦骑锐士,练就的半睡半醒本领,养精蓄锐的同时,将舱室内外动静尽收于耳中。 舱室外,夔盘腿靠坐着舱壁假寐,不时垂下脑袋打个盹。 舱室内,吕雉躺在舱室另一侧的床榻上,不时翻个身辗转难眠。 不过,最吸引秦墨耳力的,却是自己的床榻下,似乎来了一只老鼠,正在啃咬先前塞进下面的大馍,发出细微声音。 “自寻死路的小家伙~!” 秦墨暗骂一声,也懒得去驱赶它。 但,他不驱赶,那老鼠却越吃越起劲,细细索索半个多时辰后,才终于消停。 “总算嗝屁了,生命力倒是顽强……” 秦墨轻轻嘀咕一声,可随即却是愣了愣,赶忙探头往床榻下瞧看。 床榻下确实是一只肥硕的大老鼠,此时已是嗝屁着凉,大馍则被啃食了大半,只剩一个外皮。 秦墨看着这一幕,心念电转片刻,嘴角竟泛起笑意! …… 一夜时间迅速流逝,渐渐有清晨微光,穿过门扉缝隙,照进舱室中。 铛铛铛—— 舱室门突然被敲响,不知何时睡着的吕雉,闻声豁然睁眼坐起。 继而,下意识往舱室另一侧的床榻上蹿,双手也紧紧抓住了秦墨胳膊,几乎整个人钻进他怀里。 秦墨面无表情的推开她,用嘶哑声音向门外道:“夔兄何事?” 夔停下敲门,答道:“天亮了君侯,该为诸兄弟烹制早食了……” “听君侯声音似有不妥,可是昨日操劳筵席,身体劳累过甚?” 夔声音中带上了关心,接着便是哗啦啦的锁链解开声。 秦墨狠狠搓了搓脸,将脸皮搓得通红,又从舱壁蹭下一些灰尘,涂抹在嘴唇上,迅速给自己做好‘病妆’。 旁边的吕雉见他如此,却是娇躯微微颤抖。 她知道,秦墨是在执行她昨日制定的计划,稍后夔见秦墨病容,必然会让他继续休息养病。 而众剑客的早食,多半会以昨夜的大馍替代,介时便是全船毒杀…… 呼啦—— 舱室门终于打开,吕雉娇躯大震,面色也骤然变得苍白。 夔迈步走进来,见两人脸色一個红一个白,都是生了大病的模样,不禁惊道:“怎如此严重?” 秦墨沙哑解释道:“许是染了风寒。” 吕雉娇躯再震,突然再次抓住秦墨胳膊,拼命摇头示意他停止计划。 夔见她这般行为怪异,也不知想到那去了,便安慰道:“吕小娘放心,前几次上岸时,家主采了不少草药,你丢不了性命的。” “你和君侯暂且休息,我去告知家主,让他来给你们诊治配药!” 秦墨感激揖手:“多谢,有劳了。” 夔退出去关上舱门,也没有上锁链,脚步声迅速远去。 吕雉俏脸更加苍白,几乎没了血色,急声道:“君侯,我……咱们停止计划吧……夔和张君都不是坏人……” 秦墨皱眉看着她,渐渐的,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道:“现在停止计划,已然晚了。” “我昨日分赠的大馍,仍然在诸人手里,谁若是当零嘴吃了毒发而亡,咱们俩都难逃干系!” 吕雉顿时哑口无言,颓然松开秦墨,瘫坐在地上。 从她昨天用毒水和面,一切便已然不可挽回,除非她现在就去找张良,主动坦白大馍中有毒,否则计划便不能停止。 但主动坦白的下场,多半不会太好。 往好了想,张良或许会找一处偏僻海岸,把她扔上岸任由自生自灭,而此地已是南方海域,岸上生活的都是百越部族…… 往坏了想,或许直接杀了她,也是有可能的! “君……君侯,能否帮雉抗下这一回?” 吕雉呆愣片刻后,再次抓住秦墨胳膊,央求道:“张君甚是推崇君候,昨日还在劝阻君侯,莫要毒害诸人。” “君侯装作悔悟,坦白大馍中有毒,想必张君也不会怪罪的!” 秦墨:“……” 居然让我背锅? 亏你想得出来! 不过,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由他背锅的话,张良至多以后不让他在操劳饭食。 甚至会更敬佩他人品,也未可知! 秦墨哭笑不得的安慰道:“你就安心吧,下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我心中有数。” 吕雉终究与他不同,能做到这一步,已是难能可贵了。 毕竟,他是被巨鳄所伤,然后被张良所救,虽说当时宰了巨鳄,也算救了张良一命……但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承着彼此的活命之恩,不害对方乃是出于义。 而吕雉却是被平白强掳上船,张良等人于她而言,就是强盗土匪,只没有虐待她而已。 换位思考一下,秦墨如果是她,毒杀张良等人,纵然心里有负担,也并非下不去手! …… 稍后,夔领着张良回返,一同而来的还有其他剑客,包括横阳君的家臣也来了。 张良懂些岐黄之术,进入舱室内为两人诊治,诸剑客则围在门口屏息等待。 “唔,并无风寒热症,应该只是劳累过甚,煎服一些补气益血的草药即可。” 张良很显然是个半吊子,也没发现两人是装病。 门外诸剑客闻言,便散去不再围观。 横阳君的家臣们临走时,还不忘撂下一句:“若是得了风寒,还是趁早扔下船的好,免得传染吾等。” 在这医药体系并不完善的先秦时代,风寒确乃是绝症的一种,能不能治好全看天意。 …… 张良去了船首为两人煎药,夔则留下照看两人。 秦墨躺在床榻上装病,心中却在掐算着时间。 以往数日,他和吕雉都是在天亮时分起床,为诸人烹制早食,日上三竿准点开饭。 而人是很容易养成习惯的! 后世不是有一个什么实验嘛,每天固定时间喂养动物,等动物养成习惯后,就算没有食物,只要到了时间点,动物也会屁颠颠的以为要开饭。 如今船上诸人,大抵也已养成日上三竿吃早饭的习惯了! 昨夜分赠给他们的大馍,无疑就是最好的早饭! “君侯,你……你真打算毒杀诸人吗?” 吕雉见他没有坦白背锅的意思,也猜不透他打得什么主意,侧头看了一眼舱室外的夔,便凑到秦墨身边颤声问道。 秦墨笑而不语,只是指了指自己床榻之下。 吕雉-->>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低头弯腰往床榻下观看,但旋即却险些吓得尖叫出声,赶忙死死捂住自己嘴唇。 很显然,她是那种怕老鼠的女人! 吕雉强忍着心中别扭,仔细看了看那肥硕的死老鼠,以及那只剩馍皮的大馍。 她是极其聪明的女人,所以疑惑片刻后,便也有所明悟了。 老鼠再怎么肥硕,也只是一只老鼠,体型比之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可这只老鼠,却将一大馍吃的只剩馍皮,才毒发而亡! 所以大馍里的毒素,差不多能毒死一只老鼠,或许还有些富裕。 但能否毒死体型更大的人呢? 恐怕,并不能! 至于,会不会有那抗毒性比较差的……秦墨只能说,算他倒霉! “姜兄?姜兄你怎了……呃,我腹中也有些……” 这时,渔船各处突然隐隐传来惊呼和痛叫,秦墨耳力超群,闻声不由精神一震,扭头向吕雉道:“诸人已经毒发。” 吕雉没有他的耳力,并未听到惊呼痛叫,但也不怀疑他的话,紧张道:“如之奈何?” 秦墨翻身坐起,将床榻的木板掀起,咔嚓咔嚓几下,折断成半人高比肩略宽。 然后,将折好的木板,放在被褥上包裹,三下五除二系好,拎着留出的结扣当盾牌使。 最后,捡起那只肥硕死老鼠,往吕雉身上扔。 “呀~!” 吕雉惊得闪身躲避,口中尖叫出声。 门外的夔,原本听到同伴的惊呼痛叫,已经离开去查看了,猛然听到吕雉这一嗓子,赶忙又往回跑。 “咋了?怎都这般乱叫唤?” 夔冲进舱室,无奈向吕雉问话,可随即却是一愣,又问道:“君侯呢?” 吕雉唇角一勾,指了指夔身后。 夔再次一愣,继而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顿时一变,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便突觉后颈一痛,直接失去意识。 嘭—— 夔直挺挺趴倒在船板上,脸着地的那种。 秦墨咧了咧嘴,赶忙去探他鼻息,确定没死才松一口气。 手刀把人打晕,是极需技巧的,秦墨以前做侦骑锐士抓舌头,没少错手打死人! “把他绑起来,先蒙住嘴。” 秦墨将吕雉那条被褥撕开,两人配合着搓成绳,快速将夔反绑。 夔让两人一折腾,捆绑到一半时,果然开始苏醒,但由于先被蒙住了嘴,只能瞪着眼睛,发出呜呜闷哼。 秦墨一手捡起他的佩剑,一手拎着土制盾牌,起身宽慰道:“我不欲加害夔兄,只想搏一个自由,还请夔兄莫要使我为难!” “呜呜……” 夔不再挣扎,只嘴里仍发出呜咽。 秦墨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船上之人,皆与我朝夕相处,甚是融洽。” “便是横阳君韩成之家臣,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自是不会加害!” 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便也老实不再呜咽。 秦墨转而看向吕雉道:“你与夔兄呆在此处,我出去之后,将舱门反锁,除了我,谁叫也不开。” 他此时虽有盾牌铁剑,但手上脚上还有镣铐,行动并不灵敏,还真不一定,能斗得过中毒的诸人。 吕雉捡起剑鞘防身,摇头道:“我跟着君侯,咱们先去船首,那里有斧凿,我可帮君侯,将镣铐卸掉。” 秦墨颔首,也不多言,一手举土盾,一手提铁剑,快步出了舱室。 吕雉双手握着剑鞘,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不过,两人没走出几步,迎面便遇上了脚步踉跄的张良。 “良对君侯还不够赤诚吗?” “诸人对君侯还不够善待吗?” “因何还要毒害吾等!” 张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拔剑怒指秦墨,咬牙恨声道。 嘭—— 秦墨迈着快速的碎步上前,一盾将他顶的翻倒,随口道:“尔等待我再好,终究是要囚禁我,我可不愿做阶下囚!” “放心,应该毒不死你,老实躺着吧,回头给你洗胃……” 说着,已经越过地上的张良,继续快速向甲板行进。 张良宛如翻了盖的乌龟,怎么也爬不起了,但脸上恨意倒是消散不少,只剩浓浓的无奈。 吕雉路过他身边时,顺手捡了他的宝剑,替换剑鞘用于防身。 两人一路没有在遇到其他人,顺利来到船首甲板,吕雉从底仓中寻了斧凿,开始帮秦墨去除手脚上的镣铐。 秦墨则面向船舱方向,随时戒备。 或许是听到了叮叮当当的砍凿声,各个船舱里开始涌出狼狈的剑客们。 见是秦墨正在去除镣铐,便摇摇晃晃冲过来阻止。 扑通—— 扑通—— 扑通—— 多数剑客还没冲到秦墨近前,便先自己摔倒爬不起来了,有些口中甚至呕出鲜血。 秦墨看的暗暗皱眉,呵斥道:“我不欲加害诸兄,莫要再动气力,以免毒素蔓延过快。” “待我去除镣铐,立刻为诸兄洗胃解毒……” 不等秦墨把话说完,一位横阳君的家臣,已然踉跄着冲到近前,挥剑怒吼道:“卑鄙小人,谁要伱来可怜,受死!” 秦墨挥盾将那横阳君家臣,慢悠悠刺来的剑拍飞。 正巧这时,吕雉也将他脚上的镣铐凿开了。 秦墨用盾牌顶着那横阳君家臣,直接将他顶下海,然后扔了一根缆绳下去:“绑在自己身上,你先在海里冷静一下,顺便多喝海水,在催吐出来,自己洗洗胃。” 那横阳君家臣彻底没脾气了,只得无奈的抓住救命绳,吃力绑在自己腰上。 秦墨不再搭理他,继续让吕雉给自己去除双手上的镣铐。 余下剑客看出秦墨是真不想害他们,也实在没有力气阻拦,便趴在船板上哼哼唧唧哀叫。 叮叮—— 铛—— 吕雉轻车熟路的帮秦墨凿开手上镣铐。 秦墨双手双脚得到解放,顿时浑身一轻,不止是身体上,心理上也甚是爽利。 此刻,便是船上剑客们,全都原地满血,他也是不惧! “找绳子,把他们都绑起来,再给他们灌水催吐,多重复几遍,能解毒。” 秦墨嘱咐了吕雉一句,然后向哼唧哀叫的剑客们道:“我与吕小娘,这便为诸兄解毒,还望诸兄安分一些,否则毒素扩散至心脉,纵然能解毒,日后也要落下病根!” 第八十九章 你个狗入的……怎如此歹毒?! “咋了?怎都这般乱叫唤?” 夔冲进舱室,无奈向吕雉问话,可随即却是一愣,又问道:“君侯呢?” 吕雉唇角一勾,指了指夔身后。 夔再次一愣,继而似乎明白了什么,面色顿时大变,可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便突觉后颈一痛,直接失去意识。 嘭-- 夔直挺挺趴倒在船板上,脸着地的那种。 秦墨咧了咧嘴,赶忙去探他鼻息,确定没死才松一口气。 手刀把人打晕,是极需技巧的,秦墨以前做侦骑锐士抓舌头,没少错手打死人! “把他绑起来,先蒙住嘴。” 秦墨将吕雉那条被褥撕开,两人配合着搓成绳,快速将夔反绑。 夔让两人一折腾,捆绑到一半时,果然开始苏醒,但由于先被蒙住了嘴,只能瞪着眼睛,发出呜呜闷哼。 秦墨一手拔出自己的大铁剑,一手拎着土制盾牌,起身宽慰道:“我不欲加害夔兄,只想把横阳君的家臣弄下船,还请夔兄莫要使我为难!” “呜呜……” 夔不在挣扎,只嘴里仍发出呜咽。 秦墨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这船上之人,皆与我朝夕相处,甚是融洽。” “便是横阳君韩成之家臣,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自是不会加害,只想把他们弄下船,免得坏我大计!” 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便也老实不再呜咽。 秦墨转而看向吕雉道:“你与夔兄呆在此处,我出去之后,将舱门反锁,除了我,谁叫也不开。” 吕雉捡起剑鞘防身,摇头道:“我跟着君侯。” 秦墨颔首,也不多言,一手举土盾,一手提铁剑,快步出了舱室。 吕雉双手握着剑鞘,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不过,两人没走出几步,迎面便遇上了脚步踉跄的张良。 “良对君侯还不够赤诚吗?” “诸人对君侯还不够赤诚吗?” “因何还要毒害吾等!” 张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拔剑怒指秦墨,咬牙恨声道。 嘭-- 秦墨迈着碎步上前,一盾将他顶的翻倒,随口道:“放心,应该毒不死你,老实躺着吧,回头给你洗胃……” 说着,已经越过地上的张良,继续快速向甲板行进。 张良宛如翻了盖的乌龟,怎么也爬不起了,但脸上恨意倒是消散不少,只剩浓浓的无奈。 吕雉路过他身边时,顺手捡了他的宝剑,替换剑鞘用于防身。 两人来到船首甲板,狼狈的剑客们见到秦墨,便拔剑摇摇晃晃冲过去。 扑通—— 扑通—— 扑通—— 多数剑客还没冲到秦墨近前,便先自己摔倒爬不起来了,有些口中甚至呕出鲜血。 秦墨看的暗暗皱眉,呵斥道:“我不欲加害诸兄,莫要再动气力,以免毒素蔓延过快。” “卑鄙小人……” 不等秦墨把话说完,一位横阳君的家臣,却强撑着冲到近前,挥剑怒吼道:“谁要伱来可怜,受死!” 秦墨挥盾将慢悠悠刺来的剑拍飞。 然后,用盾牌顶着那横阳君家臣,直接将他顶下海,扔了一根缆绳下去:“绑在自己身上,你先在海里冷静一下,顺便多喝海水,在催吐出来,自己洗洗胃。” 那横阳君家臣彻底没脾气了,只得无奈的抓住救命绳,吃力绑在自己腰上。 余下剑客看出秦墨是真不想害他们,也实在没有力气阻拦,便趴在船板上哼哼唧唧哀叫。 “给他们灌水催吐,多重复几遍,能解毒。” 秦墨嘱咐了吕雉一句,然后向哼唧哀叫的剑客们道:“吕小娘这便为诸兄解毒,还望诸兄安分一些,否则毒素扩散至心脉,纵然能解毒,日后也要落下病根!” 秦墨嘱咐吕雉先给诸人灌水催吐,自己则举着盾牌架起铁剑,向船尾而去,搜索剩余剑客。 没去船首找秦墨拼命的剑客,皆是抗毒性较差者,已然呕血陷入昏迷! 秦墨每找到一个,便拖到船首甲板上,让吕雉先给他们灌水洗胃,同时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到底用的什么毒?毒性怎如此猛烈!” 吕雉讪然回答:“钩吻。” 秦墨咧嘴,惭愧看了张良等人一眼,继续去船尾救人。 所谓钩吻,大抵便是赫赫有名的断肠草,传说神农氏遍尝百草,最后就是栽在断肠草上一命呜呼。 后世广为熟知的断肠草故事,则是杨过与小龙女,用之以毒攻毒,解除情花毒…… 最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儿对人致命,但用在动物身上,毒性却会大大减弱,楚人甚至专门混在饲料里,用于少量喂养家禽牲畜。 秦墨当年在楚地作战,也曾用之喂养军中战马,能减少发病死亡率,并促进食欲生长。 所以,那只肥硕老鼠,能吃下一个大馍才毒发,或许并不是因为大馍毒弱,而是本身对这种毒,就有一定抵抗力。 四舍五入一下,换了人去吃的话,确实够呛能抗住! “姜兄坚持住啊……” 秦墨再次从船尾舱室中找到一名昏厥剑客,拖拽着去往船首甲板。 可是,不等秦墨将之拖出舱室,身旁舱壁的缝隙里,却骤然刺出一柄铁剑剑刃。 咔—— 剑尖扎在秦墨左手盾牌上,入木三分险些穿透。 如此力道,对方显然并未中毒! 秦墨立即放下昏厥剑客的衣襟,同时盾牌一斜,贴着对方来不及收回的剑身,猛地用力向一侧斜压。 叮—— 一声脆响过后,剑身被硬生生压断。 而与此同时,秦墨放下昏厥剑客的右手,也已拔剑顺着缝隙狠刺回去。 噗—— 利刃入肉声在隔壁舱室响起,接着便是痛苦闷哼。 但对方显然不止一人,两人隔着舱壁交手这功夫,秦墨所处舱室之外,已然响起杂乱脚步声。 旋即,便见三名剑客出现,两人持剑往舱室里冲,封住秦墨逃路,一人在后张弓搭箭攒射秦墨! 秦墨举盾格挡箭支,宛如发狂野猪,直接顶着盾牌一个疾冲,将杀进舱室的两名剑客,又给撞出舱门外。 三名剑客皆是横阳君家臣,并未真正领略过秦墨近战厮杀的本领,这初一照面便吃了大亏。 两名被撞出去的剑客,只觉浑身骨头都快被撞散架了,几乎是倒飞出去,与后面持弓的同伴撞成一团,好不狼狈! 秦墨余势不减,再次顶盾撞上狼狈三人,彻底将他们撞翻在地。 手中铁剑随之挥动,照着翻倒三人的脖颈,凶猛横斩而下! 呼—— 七荤八素的三人,甚至来不及看清秦墨动作,便听到那恐怖的剑刃破空声已到耳边。 这般势大力沉的一剑,若是斩实了,三颗脑袋便要起飞! 三人骇的肝胆俱裂,可预想中的痛感,却迟迟没有袭来。 【难道被斩首后没有痛感?】 三人心中如此想着,却是齐齐暗松一口气,不痛当然最好。 “自讨苦吃……” 秦墨骂了一声,用剑身把等死的三人打醒:“赶紧起来,躺着等我入你们啊?!” 说着,快步走向旁边舱室,去查看被自己刺伤的剑客。 三人愕然睁开眼睛,面面相觑片刻,这才忍着浑身散架的感觉,垂头丧气起身,去捡拾自己兵器。 “还敢拿兵器?真当我是烂好人么!” 秦墨拖着一名肩膀被刺穿的剑客,从旁边舱室出来,瞪眼呵斥捡拾兵器的三人道。 三人缩了缩脖子,只得又悻悻放下武器,便连身上的解手刀箭囊,也在秦墨的盯视下扔掉。 倒是很乖巧! 秦墨面色稍缓,将受伤剑客交给他们,又指了指先前舱室里的昏厥剑客,嘱咐道:“把船舱里的诸人,都抬出去救治,仔细找找,一个也别落下!” 三人默不作声点头,开始忙碌。 秦墨见他们当真乖巧,便也不再废话,转而去收集船上诸人的武器,统一藏在一间舱室中,免得诸人再起不该有的心思。 然后,秦墨回到自己的舱室,将夔也释放出来,帮忙给诸人洗胃。 中毒较轻者,此时已经缓过劲儿,不在哼哼唧唧哀叫。 但那些呕血昏迷者,却是洗了胃仍不见好转,依然昏迷不醒。 秦墨依稀记得,断肠草的毒,能灌服家禽牲畜的血缓解,便向吕雉道:“我听楚人医倌说过,灌服家禽牲畜鲜血,能缓解钩吻之毒,是真是假?” 吕雉愣了愣,赧然道:“我只知钩吻有剧毒,却不知该如何缓解。” 缓过劲儿的张良,听到了两人对话,赶忙接茬道:“君……君侯,并不是所有家禽牲畜,都能缓解钩吻之毒,唯有鹅血、鸭血、羊血方可。” 他那半吊子的医术,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 秦墨恍然颔首,转而向夔道:“夔兄,操帆靠岸,猎几只野鸭野鹅野羊,为昏迷诸人解毒。” “喏。” 夔揖手应声,领着那三名横阳君家臣,去合力升起硬帆,调整受风角度,往只能看见一条黑线的海岸线航行。 不过,随着四人将硬帆升起,调整好受风角度,却发现航速慢的令人发指,还不足往日一半。 奇怪的是,今日海风也不算小! “不好,定是船体漏水了……” 一名原本负责驾船的中毒剑客,突然焦急惊呼出声,向秦墨道:“君侯快看看,底舱中是否有积水。” 秦墨不敢怠慢,立即打开船首的底舱,探头往下查看。 而这一看,不由也是惊得咧嘴。 底舱中确实进了水,储存其中的食物淡水,已然被淹没了! 秦墨惊愕片刻,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跑到船舷边,往海里瞧看。 先前被他用盾牌推进海里的横阳君家臣,由于有缆绳吊命,只是被洋流冲到了船后。 此时,那家伙腰上绑着缆绳,正在用解手刀,不停的刺挖船屁股,木质船身已经被他掏出几个破洞! “奶奶个怂娃……” 秦墨恨恨大骂一声,拽着缆绳将其拽回船首提上船,甩手就是两记大耳刮子:“你想害死诸人吗?” 船上诸人皆是恍然大悟,然后便也纷纷怒骂:“韩侃……你个狗入的……怎如此歹毒?!” 那叫韩侃的横阳君家臣,被秦墨两耳刮子打得口鼻窜血,正想唾骂几声宁死不屈呢,却听到了诸人喝骂,不由为之一愣。 他先前被秦墨撞下船后,虽得了秦墨嘱咐,可以饮海水洗胃解毒。 但出于对秦墨的仇视,他并不相信,更未付诸行动。 而且他被洋流冲到船后,根本不知船首甲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抵以为诸人中毒皆不能活,便发了狠用解手刀刺挖船身。 这也得益于他抗毒性较强,诸人都不能行动时,只有他能挥剑去攻击秦墨,便可见一般。 但,他的顽强生命力,却是要害了一船人! “我、我以为你们都不能活了,所以才想与他同归于尽……” 韩侃尴尬解释,已然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 秦墨好悬没被气笑,甩手将他扔在甲板上不在理会,转向夔和那三名横阳君家臣道:“速下底舱,用木板堵上漏洞。” “喏。” 四人赶忙答应一声,回船舱找来木板,拿了斧凿铁钉,跳入积水没腰的底舱中。 秦墨又看向还算清醒的张良等人,无奈道:“你们也都下去往外舀水吧,否则咱们就要游回岸上了。” 张良等人也知轻重,虽仍是手段脚软,但却不敢怠慢,纷纷找了锅碗桶盆,分工合作往外舀水。 木船破了洞,就算能堵上,也会一直漏水。 便是专业船匠,若想真正补好漏洞,也只能将船拖上岸,更换破损船板,再重新捻缝晾干。 现在,就看众人舀水的速度,能不能赶上漏水的速度了,否则纵然醒着的诸人,能抱着木板游回岸上……可是昏迷的数人,就真完蛋了! 秦墨见众人齐心合力有条不紊,便也不再多看,回船舱把能找到的床榻都搬出来,用绳索绑在一块,推下海里漂浮。 然后,又劈开船舱,将木板取下,与床榻拼接钉牢,做成简易大木筏…… 张良等人舀水不停,秦墨和吕雉则是将木筏越做越大,最后俨然将船舱建筑彻底拆除,便连甲板也拆了大半,全部用于拼接木筏。 船上只留供昏迷诸人容身的地方,以及光秃秃一根桅杆! …… 事实证明,秦墨未雨绸缪是正确的。 张良等人余毒未清行动迟缓,又没有趁手的舀水工具,所以往外舀水的速度,明显跟不上漏水的速度。 渔船离着海岸尚有数里,漏入船舱的大量积水,已经要把船身压沉! 众人无奈之下只得弃船,将昏迷诸人搬到大木筏上,又尽力抢救了一些有用之物。 虽然大木筏承载不了所有人,但众人扒着木筏,泡在海水里游动推行,另有几个体力好的,在上面划桨,最后倒也顺利上了岸。 “呼,累死个人哩……” 夔和三名横阳君家臣划了一路,上岸后便直接瘫在地上叫苦不迭,双臂都快抖成鸡爪子了。 秦墨尚有余力,便摘了弓道:“我去周围看看,能否猎些野鹅野鸭野羊,为昏迷诸人解毒。” 回答他的是一片喘息声,只张良有气无力的嘱咐道:“此地大抵是闽越与俚越交界处,君侯小心。” 秦墨了然点头,搜索着向陆地深处前进。 但这时,吕雉突然强撑起身,拎着剑追上他道:“我与君侯一道去。” 如今诸人都已知道,是她给大馍里下的毒,她可不敢单独与诸人呆在一起。 秦墨知她想法,示意她跟紧些,免得被蛇虫野兽所伤。 …… 相比大秦境内,这里才是真正的蛮荒之地,处处都是丛林丘陵,野生禽兽也随处可见。 两人走出没多远,便遇到了一群野生大象。 秦墨和吕雉尾随象群而行,找到一处清澈的淡水水源地,许多食草动物在水边饮水歇息,没看到野羊。 但,水面上倒是有一群大鹅,看着很像天鹅…… “也不知是不是天鹅……拿你们救人,不算过分吧,下辈子投胎,便不会堕入禽畜了……” 秦墨嘀咕着,从箭囊中抽出羽箭,一一拔掉箭头,插在身前地面上。 鸡鸭鹅一类的禽鸟,一旦真正死亡,血液很快就会凝固,控都控不出来。 所以想要给昏迷诸人灌血解毒,最好还是抓活的带回去! “嘶……呼……” 秦墨做了个深呼吸,而后屏息凝神,将插在身前地面上的无头羽箭,一口气连珠射出。 咻咻咻—— 数支无头羽箭,先后激射向水中成群的大鹅。 但凡挨上无头羽箭的大鹅,无不哀叫一声胡乱扑腾,有些甚至被无头羽箭打死打晕,当场翻肚皮飘在水面上。 余下大鹅受惊,怪叫着振翅飞走。 周围饮水的其他动物,也纷纷受惊遁走。 水源附近迅速变得空空荡荡,只剩水面上那些中箭失去行动能力的大鹅。 “你们……是神仙吗?” 秦墨收起强弓,正要和吕雉下水捕捉大鹅,一道迟疑又惊奇的询问声,突然自水源一侧的灌木丛中响起。 那询问声,乃是越人语言! 不过,秦墨却听懂了,因为他早年伐楚,也曾攻略与楚地接壤的浙闽领土,将之纳入大秦版图,所以学过当地越人语言。 秦墨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一支完整羽箭,拉弦开弓瞄准声音传出的灌木丛,喝道:“出来!” 随着他的大喝,灌木丛后钻出四名青壮男子,皆是披头散发,脸上纹有蓝靛刺青,腰佩青铜短剑,手中握有猎弓。 正是越人无疑! (本章完) 第九十章 去杀死他们,平息天神怒火! 四人自灌木丛中走出,皆是身材矮小,赤脚穿草裙,身上也纹满栩栩如生的蓝靛刺青。 秦墨与吕雉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两人,眼神透着敬畏,面上带着虔诚。 是的,敬畏与虔诚! 扑通—— 为首的矮壮青年,突然领着三位同伴匍匐在地,面上虔诚更甚:“感谢神仙拯救!” 秦墨:“……” 吕雉:“……” 两人满脸懵逼,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继而却是哭笑不得。 还别说,跟这四个宛如野人的家伙比起来,秦墨与吕雉确实很像天神。 秦墨一身超越时代的骚包亮银甲,佩剑持弓威武凛然,吕雉一身楚人红装,更是不可芳物的熟美娇娘,两人站在一起相辅相成,使人望之便觉莫名震撼。 在这蛮荒未开化之地,简直比神仙还神仙! 甚至可以说,越人幻想中的天神仙女,也不见得有两人这范儿! 吱呀—— 秦墨轻轻松开弓弦,交由吕雉帮拿,一手按剑走向四人,一手去搀扶他们道:“我非神……” 四人身躯颤抖,匍匐向后退却,似乎生怕脏了秦墨的手。 秦墨砸咂嘴,是真有些无语了,无奈板起脸肃声喝道:“起身!” 四人身躯再颤,小心翼翼起身,抬头仰视肃杀的秦墨。 他们身材最高者,也比秦墨矮了足足一头…… “我并非甚么神仙,诸君无需如此。”秦墨收起肃杀,莞尔解释道。 四人看了看水中那些大鹅,又看了看忍俊不禁的秦墨,却是露出失望悲伤之色。 似乎对他不是神仙的事实,感到难以接受! 方才秦墨那一手神乎其技的连珠箭术,他们可是看见了,那也是他们将秦墨与吕雉视为神仙的原因之一…… 现在秦墨说自己不是神仙,大抵便显得他们很蠢笨了! 秦墨看向他们手中的猎弓,笑道:“我不知诸君在此狩猎,冒然发箭惊走了猎物,实在惭愧。” “水中那些死去的大鹅,便赠与诸君吧!” 四人愣了愣,旋即大喜过望,再次匍匐在秦墨脚下,大有抱着他鞋子亲两口的架势。 秦墨无语至极,伸手挨个将他们拎起,指了指水中的大鹅道:“若要感谢,便去帮我捕捉未死大鹅。” 四人齐齐点头,二话不说跳进水中,合力捕捉那些胡乱扑腾的大鹅。 他们似乎极善水性,在水中宛如蛟龙,不出片刻已将大鹅尽数捞取上岸。 死鹅他们自己留下,活鹅用草绳绑在一起,恭恭敬敬交给秦墨和吕雉。 “有劳,告辞了。” 秦墨道了声谢,揖手与四人作别,然后与吕雉钻进密林中迅速消失。 为首的矮壮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见他们跑的快,只得悻悻作罢。 四人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死鹅上,用青铜短剑挨个刨开死鹅,检查死鹅体内的消化器官嗉囊。 “有珠,哈哈哈,有大珠!” 矮壮青年从死鹅嗉囊里抠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圆润珍珠,兴奋大笑大叫。 他那三位同伴见了,也是喜不自胜,纷纷加快手上动作,稍后大鹅解刨完,竟也都收获葡萄粒大小的珍珠! “他们肯定是神仙,听到巫长的祈祷,来拯救咱们……” 矮壮青年看向秦墨与吕雉消失的方向,笃定言道。 三位同伴连连点头,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再次行匍匐之礼。 矮壮青年急道:“你们快快去跟上神仙,我也要快快回到寨中,将遇到神仙的好消息告知巫长!” 三位同伴从地上爬起来,闻言却有些发憷:“鲲,神仙已经拯救了咱们,为何还要跟随,不怕被神仙发现怪罪吗?” 矮壮青年鲲一滞,沉吟片刻才又道:“那咱们一起回寨子,让巫长决定要不要回来寻找神仙。” “好……” …… …… 与此同时,秦墨和吕雉正在密林中绕弯,确定四个越人没有跟上来,这才往海边回返。 路上顺便摘了一些椰子带回去,一来可为诸人解渴,二来椰汁平衡电解质利尿消肿,大抵多少有点解毒作用。 两人回到木筏登陆的海滩时,已是日渐黄昏,张良等人已经点起篝火,正在烘干衣服和物品。 秦墨将椰子扔给他们,然后将那些带回来的大鹅,斩断脖颈控出鲜血,灌服给昏迷诸人。 或许是鹅血真能解毒,也或许是被鹅血的腥臭刺激,昏迷诸人灌服鹅血之后,陆续幽幽转醒。 张良等人大喜,赶忙又给他们灌服椰汁。 秦墨和吕雉也松了口气,开始洗剥大鹅,准备烤制食用。 从起床到现在,他们俩还没吃东西呢。 诸人也反复洗胃,将吃下去的大馍,又吐的干干净净。 加上先前为了上岸一番折腾,大家伙都早已又累又饿的不行了! “嚯,居然有珍珠?” 秦墨从一只大鹅腹中抠出了珍珠,哑然不已道。 这时旁边吕雉也惊喜道:“这只腹中也有珍珠,真是美丽圆润啊。” 秦墨见她喜欢,便将手中珍珠递过去道:“这颗也给你,回头正可制成一对耳饰。” 吕雉与他相处这些时日,虽早知他性子豁达,可此刻见他将宝贵的珍珠随手相赠,却仍是不免受宠若惊:“君侯不可,民女不配如此珍宝……” “给你便拿着。” 秦墨将珍珠强行塞进她手里,半开玩笑道:“往后别往我饭食下毒就好!” 吕雉又是欢喜又是赧然,将两颗珍珠贴身珍藏。 秦墨手气颇佳,随后竟又从其他大鹅腹中,连续得了几颗珍珠。 不过,新得的几颗珍珠,他没有再给吕雉,而是用一块绢帕包裹,塞进铠甲收好。 吕雉在旁边看见了,尤其多看了绢帕几眼。 那绢帕上有龙凤虎纹绣,乃是楚人最推崇的纹样,兼之绣工技艺灵动细密,绢帕一角还绣有两个虫书楚字:虞姬! 吕雉能理解,似秦墨这等人,纵然廉苦自守,身边也必然少不了美人。 但该说不说的,见秦墨如此珍视一块女子的绢帕,还将新得的几颗珍珠,都包在里面贴身收藏,她方才的好心情,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nbsp;看向秦墨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嗔怒,那将情敌削成人彘的悍妇之魂,似乎有觉醒迹象! 秦墨正烤制大鹅呢,察觉到吕雉嗔怒目光,便奇怪看她一眼。 “啊呀~!!!” 秦墨正想说点什么,不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来凄厉惨叫。 呛啷—— 秦墨拔出大铁剑戒备,同时向张良等人道:“你们的兵刃,都在木筏下面。” 张良和诸剑客不敢怠慢,立即合力将木筏掀翻,取用绑缚在下面的兵刃。 秦墨这功夫,已经将诸人数了一遍,却是一個也没少。 所以,密林中是越人! “此地有越人聚居,我与吕小娘先前便遇到几个,配有青铜剑与弓箭,诸兄当心。” 秦墨嘱咐诸人一声,快步冲向那片密林。 张良与诸剑客赶忙又是拆卸木筏,取用木板当做防护,夔与三名未中毒的横阳君家臣,各拿一块木板做盾牌,便去追随秦墨脚步。 这些以悍不畏死为荣的野路子剑客们,见识过盾牌在秦墨手中的威力后,也开始学着用盾牌了! …… 秦墨疾奔如飞,数息已至传出惨叫的密林区域。 此时那惨叫之人,仍在隐约哀呼,另有嘈杂惊慌人声,似乎人数不少,正在救治那受伤者。 秦墨仗着有甲胄护身,待远远看见一群慌乱的越人后,立即把大铁剑插在面前地上,摘弓搭箭厉声道:“彼辈因何尾随?寻死乎!” 一众越人大惊,纷纷扭头看向秦墨,继而呼啦啦尽皆匍匐在地。 其中四人,正是先前在水源处遇到的家伙们! 为首的矮壮青年,颤声祈告道:“天神不要怪罪,巫长只是想奉上祭品,感谢您拯救我们族人。” 说着,指向一位双脚被木刺扎穿,躺在地上哀叫的老者。 那老者矮小干瘦,身上套着件宽大的蓝靛麻袍,脚上也穿了兽皮所制的鞋子,身边还放着一根金光闪闪的虎头权杖,造型古拙甚是惹眼。 秦墨面色稍缓,轻轻松开弓弦,拔出地上的大铁剑,走到一众匍匐的越人身前。 “天神不要靠近,这附近地面布满尖锐木刺……” 咔嚓—— 矮壮青年想要劝阻秦墨靠近,但不等他把话说出口,秦墨已然踩上一根掩藏在枯叶下的木刺,硬生生将之踩断。 一众越人看得愕然,面上却是更加虔诚,几乎要脑袋埋进土里。 面对刀枪不入的天神,难得不该更虔诚吗? 那双脚被扎穿的干瘦老者,眼见如此神迹,竟也不在哀嚎了,捡起身旁的金色虎头权杖,爬到秦墨面前双手高举道:“请天神收下我族供奉!” 秦墨没接权杖,他也不是刀枪不入,只是百工院学子制造的战靴,千层鞋底内衬有铆合铁片。 木刺自然难以扎穿! 他附身捡起踩断的木刺查看,木刺尖端已被踩秃,可不难看出,应是新削制不久,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 因为制作尖刺的木棍并不干枯,木皮一掐还能出津汁! 秦墨扫开附近枯叶,又一连找出几根木刺查看,越看脸色越黑。 踏踏踏——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夔和三名横阳君家臣,终于赶到了。 四人看到秦墨手里的木刺,不由齐齐一咧嘴,讪然道:“君侯……” “哼~!” 秦墨冷哼一声,将木刺随手仍在地上,骂道:“瓜怂,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附近这些密布的木刺,多半是张良与诸剑客,趁着秦墨和吕雉去捕猎时,制作并设下。 他们大抵是想反制秦墨,毕竟一旦脚被扎穿,失去辗转腾挪的灵活,再怎么勇猛也要大打折扣,只剩被诸人压制的命运。 只是他们没料到,秦墨和吕雉回程时,为了躲避越人追踪,饶了一个大圈回到海滩,遍布的木刺,根本没派上用场。 倒是这些找寻秦墨的越人,正好倒霉踩上木刺…… “去杀死他们,平息天神怒火!” 那举着虎头金杖的干瘦老者,见秦墨对夔四人的冷言厉喝,虽然听不懂但也解其意,便向身后一众越人呼喝道。 一众越人纷纷起身,有剑者拔剑,无剑者举起石矛梭镖,瞬间将夔四人团团围住。 夔和三名横阳君家臣大惊,赶忙背靠背用木板护住自身。 秦墨愣了愣,继而却是哑然失笑,伸手接过老者高举的虎头金杖,挥动道:“都是我的同伴,不可妄杀。” 越人们甚是听话,立即垂下兵刃,收了煞气。 夔四人愕然面面相觑,既是惊奇秦墨会说越人语言,也是实在不明白,秦墨为何能号令这些野蛮的越人? 难道诸人飘在海上这些时日,暴秦已将此地征服纳入版图? 还是说,秦墨勇武贤德的美名,已经传播至这蛮荒之地? …… 秦墨的懵逼程度,其实比他们也不差多少,他实在不理解,这些越人为何一门心思认定他是神仙。 纵然咱长得美压彦祖、壮甚阿诺,也不必崇拜至此吧? 秦墨低头看了看还匍匐在自己身前的干瘦老者,微微沉吟片刻后,问道:“你是巫?” “是。” 干瘦老者恭敬回答。 秦墨点点头,却是不在理会他,转而走向那先前见过的越人矮壮青年,将之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为什么说我拯救了你们?” 矮壮青年面相憨厚,为人也是憨厚,照实答道:“番禺王要寨中供奉百颗大珠,寨中族人下海收集一年,也只得九十余颗大珠。” “现在夏年已过,番禺王要派使者来收珠了,如果寨中不能如数供奉大珠,全寨必遭屠灭。” “前日巫长祭祀占卜,说会有天神来拯救我们,今日便果然应验了。” “天神用神奇的射术,射杀天鹅赠与我们,让我们取用大珠,难道不是拯救吗?” 秦墨恍然大悟,扭头看向那位干瘦巫长,心中暗暗鄙夷。 世间本没有鬼神,越是装神弄鬼的家伙,自己便越不信那一套。 这家伙欺骗全族,说什么会有天神拯救,指不定私下里,却已做好逃命打算。 现在他的胡言乱语恰巧应验了,便拿黄金权杖来封秦墨的嘴,以后他族人中的地位,绝对会更高。 甚至,消息传播出去,番禺古国的王,也会赏识他,将他招至身边任用! 第九十一章 一群鬼脸版斯巴达战士,新鲜出炉! 秦墨心中这般想着,看向那巫长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了。 而那巫长自然也能看出秦墨眼中的敌意,在族人的搀扶下起身,向秦墨揖手为礼道:“天神若不弃,不妨前往寨中做客。” 他行的是华夏之礼,说的是蹩脚雅言,显然也知道秦墨并非什么天神而是秦人。 秦墨将黄金权杖扔还给他,揖手还礼道:“巫长不必客气,我拯救你之族众,实乃阴差阳错,也当不得一谢。” “我与同伴这便离开此地,不打扰了!” 巫长见秦墨如此识趣,却是再次诚恳相邀:“恩情便是恩情,请天神一定驾临鄙寨,食我族众供奉。” 秦墨眼眸微眯,渐渐失去跟他打哑谜的耐心,直言道:“海滩处尚有我同伴六十余人,皆精悍之勇士,配有铁剑强弓。” “我等若入你族寨中,必然要反客为主,以防你族人去给番禺王通风报信,确定要邀请我们前去做客?” 项家叔侄在百越之地复辟,又吸引大批六国旧族赶来,一块在这里搅风搅雨,与百越联军打了一场又一场。 顺着思路往下想,这巫长邀请他去寨中做客,多半也是良心大大滴坏啊! 秦墨摆明己方实力,一来是拒绝邀请,二来则是威慑。 你敢将我的行踪透露给番禺王,我不介意回来屠了你全家及全寨! 看看这些越人吧,手中武器兵刃,简陋的令人发指,石茅梭镖吹箭乃是主流,以矮壮青年为首的四人,配青铜剑和猎弓,大抵已是族中最好的战士。 秦墨一行人,屠了他们易如反掌! 扑通—— 巫长在秦墨的威慑下,却挣脱族人搀扶,再次匍匐在秦墨脚下,重新高举黄金权杖道:“既如此,更要请天神驾临鄙寨,我愿率族众尊奉天神,以求庇护!” 秦墨为之呆滞,愕然无言。 这算什么? 越奸吗? 居然抛弃番禺王,投靠他这外来的秦人? 不过,呆滞之后的秦墨,跳出后世思维,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如同商君辅佐秦孝公变法,鼓励开荒免税赋,以爵位刺激耕战,列国贫民得知,纷纷离了故土,携家带口入秦,让大秦在短时间内国力大涨。 又如同秦墨征讨塞外时,只是颁下军功赐爵令,匈奴数十万控弦之士,便尽为他所用,打得月氏东胡亡族灭种。 说白了,有奶便是娘,才是这时代的生存法则! 至于国之概念,在升斗小民眼中,大抵还不如一个响屁来的动听…… 而且百越之地的古国政权,仍然奉行着奴隶制度,被肆意压迫的奴隶,会忠于主人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秦墨心念电转,目光则扫过那些淳朴又彪悍的越人,最后目光落在面前匍匐的巫长身上,手按剑柄漠然道:“若我没有在此地登陆,机缘巧合助你族众收集足够大珠,伱如何应对番禺王征收供奉的使者?” 巫长身躯一颤,苦笑道:“这黄金权杖,本是为番禺王使者准备的礼物,他如果愿意收下权杖,为我族众说情,或许还有转机。” 秦墨再问:“他若贪心不足呢?” 巫长身躯再颤,指了指那位憨厚矮壮的越人青年,咬牙道:“那是我儿,我会让他和族中战士,将使者及其随扈宰杀,再借天神之名,号令方圆百里诸部,去找番禺王要说法!” 他装神弄鬼,说什么天神拯救,原来是要应验在儿子身上,为族人谋一条出路。 秦墨心下恍然,暗道自己主观意识作祟,倒是小瞧了这装神弄鬼的家伙,继续追问道:“你们想向番禺王要什么说法?” 巫长浑浊双眼中露出悲戚之色,解释道:“往年,番禺王向各部族征收供奉,虽是索求无度,我们也勉强能活。” “但今年,番禺王还要抽调各族儿郎,说是要去远方打仗,一批又一批的抽调走,却不见一人回返。” “各族青壮短缺,无法凑足供奉,番禺王也不体恤,反而变本加厉,前些日已屠灭两个部族,威慑我们如数上交供奉……” 番禺王频频抽调青壮,是为了跟六国旧族打仗。 而打仗是需要钱粮的,打赢了还好说,能掠敌肥已。 可偏偏,百越联军对阵项家叔侄率领的复辟势力讨不到便宜,几乎是每战必败,消耗更加巨大。 番禺王只能变本加厉,向治下部族征收大量供奉,且一次又一次抽调青壮去送死,已然陷入恶性循环! “在这般下去,我可怜的族中儿郎,皆要战死在他乡,魂不能归故里,族中妇孺没了依靠,也要活活饿死。” “求天神降下慈悲,庇护我们吧!” 巫长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泪水在干瘦苍老的脸上滑落。 最后这番话,他是用越人语言说的。 其身后之族众,无不悲哭落泪,也随之再次向秦墨匍匐:“愿尊奉天神,以求庇护!” 秦墨松开剑柄,但面上却是冷淡,漠然道:“我给不了你们庇护……” 一众越人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悲哭声顿时一滞,面现绝望之色。 他们这次有秦墨相助,勉强凑足了大珠供奉,但明年这个时候呢? 番禺王还在抽调他们族中的青壮儿郎,到了那时恐怕就要如巫长所言,儿郎战死在外,妇孺饿死在内,皆无活路可言! …… 一众越人绝望,但那巫长却是抬头仰视秦墨,浑浊泪眼此时竟是目光灼灼。 秦墨低头对上他的殷切目光,呲着一口大白牙缓缓道:“庇护是给弱者的,而你们并不是弱者……你们是弱者吗?” 这话有点激将的意思,但淳朴彪悍的越人,还真就吃这一套,骨子里的蛮性,渐渐取代面上绝望。 秦墨从巫长手中接过黄金权杖,指向一個个匍匐的越人,直视他们眼眸,喝道:“站起来,谁敢压迫你们,便砍下他头颅!” “番禺王压迫你们,便砍下番禺王头颅!” 呼啦—— 一众越人豁然起身,高举剑矛呼吼:“砍下番禺王头颅~!!!” 秦墨呲牙一笑,看向悄悄摸过来的张良和诸剑客,最后落在张良身上:“或许,你现在可以尊我为主了!” 张良迎上他目光,却是打了个激灵。 如今的百越诸王,早被六国旧族搅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加入秦墨这条混世魔龙,上辈子也不知造了什么孽…… ……新 ……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 秦墨一行人登陆的地方,大抵是后世潮汕一带。 而在这先秦时代,则是俚越与闽越两大越人族群的交界处,往西至广州,皆是番禺古国领土,往东至福州则是缚娄古国领土。 当然,两个古国的领土分界,并没有多么清晰,对治下小部族的管理,也堪称是放羊式。 我只管收供奉抽壮丁,其他的不管,你爱死不死。 生活在两国领头交界的小部族,谁强便给谁供奉,或许今年给番禺国供奉,明年便换成了给缚娄国供奉。 倒霉的时候,一年要同时给两国供奉! 秦墨入主的部族,便是这样一个倒霉蛋,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啥穷的穿草裙了。 他们原本有男丁百五十人,但从去年开始,被番禺王频频抽调青壮,如今只剩不到七八十男丁,其中一半还是老弱。 不过,越人女子同样彪悍,彪悍到众人入主当晚,张良等人便被越人女子强上了…… 次日还被嫌弃中看不中用…… 诸人自尊心受到亿万点暴击…… 张良见到秦墨之后,一张嫩脸臊的通红,怒中带忿道:“若非余毒未清身体虚弱,乃翁一人便可入翻了她们!” 秦墨颔首道:“恩,我是相信张兄的,下次喊不要的定然是越人女子。” 吕雉和巫长在旁听的忍俊不禁,噗的一声直接笑喷。 张良:“……” 张良四十五度角望天,半晌才平复心绪,无奈道:“百越之民,无嫁娶婚俗,各因淫好而交,不识父子夫妇之道。” “侯若想将百越纳入暴秦版图,此习俗便不可不顾!” 秦墨笑了笑,不以为意道:“越人的食物来源,以采摘渔猎为主,男女劳动价值相等,谁也不需依靠谁,有此习俗无可厚非。” “想更改这习俗倒也简单,将华夏农耕技术,以及大秦境内的高产粮种,统统传授给他们。” “介时女子需要依靠男子,进行重体力劳作耕种,嫁娶婚俗自成!” 张良大抵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不由为之目瞪口呆,似乎三观都崩塌了。 秦墨自顾自道:“晨时,我已命鲲率领族中青壮出寨,以天神之名,号召附近部族青壮,来此汇合。” “所以,如今的当务之急,乃是树立你们的天兵天将形象。” “免得人家来了一看,发现是一群平平无奇的北人,恐怕反抗番禺王的信心,当时就能下降大半!” 张良狠狠甩了甩脑袋,强行将思绪拉回现实:“侯是天神,吾等是天兵天将,听着倒是唬人……只是如何树立吾等形象?” 秦墨脸色一黑:“事事都要我来操心,是你奉我为主,还是我奉你为主?” 张良不知他这是惫懒性子使然,还以为他是真生气了,便惭愧道:“装神弄鬼,实在不是我这韩人擅长的。”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巫长道:“这位巫长才是此道高手。” 秦墨无语砸了砸嘴:“他只会装神弄鬼,让他安排,你们就不是天兵天将了,而是山精鬼怪。” 张良摊手,专业人才都不行,我这外行就更不行了。 秦墨看着他沉吟片刻,却是表情渐渐古怪,道:“诸人皆是勇武之辈,想必身材也甚是健硕吧?” 张良颔首:“自然如此。” 秦墨表情愈发古怪,笑道:“你去把诸人召集来。” 张良被他笑的浑身发毛,但心中却是愈发好奇,揖手告退去召集诸人。 秦墨转而向吕雉道:“去寨中找些椰子和白色染料。” …… 稍后,张良将腿软的诸人召集而至,便是那些苏醒的中毒较深者,也一并搀扶了来。 而秦墨和吕雉,正在居住的竹楼前,熬制一锅椰肉,双脚受伤的巫长,则在一旁调制染料。 诸人初时还以为秦墨要制作什么美食,吞咽着口水在旁等候。 秦墨拿着木勺,不时从滚沸的陶锅中,撇出一些东西,收集在木碗中。 待收集了大半碗,便向诸人道:“都把衣服脱了,留裹裆部布便可。” 诸人顿时满头问号:“……” 秦墨瞪眼:“都把衣服脱了!” 诸人凛然,不敢违命,纷纷脱下衣物,露出满身腱子肉。 而今虽是冬日,但这南方气候,倒也不甚寒冷。 秦墨看向站在一旁瞧热闹的张良,皱眉道:“愣着作甚,你也脱。” 张良讪讪咧嘴,只得也开始脱衣物。 不出片刻,竹楼前已是基情满满的光景,健壮男儿们肆意散发着荷尔蒙。 路过的越人女子见了,纷纷露出……鄙夷表情,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中看不中用的垃圾!】 诸人再次遭受亿万点暴击,也不再散发荷尔蒙了,夹着腿全成了捂裆派。 秦墨端着木碗,放在诸人面前,笑道:“将这碗中的椰子油,在身上涂抹均匀。” 诸人面面相觑,听命往身上涂抹椰子油,秦墨在旁边提醒道:“背上也涂抹。” “喏。” 诸人应声,开始互相往背上涂抹,场面基的让人没眼看。 不过,等诸人涂抹好,满身的腱子肉泛着油光,显得愈发棱角分明,看着就很有雄性美了。 秦墨满意颔首,指着诸人头上的发髻道:“都披散开。” 诸人再次听命,将发髻解开。 如此,便更有一种狂放的野性美了! 秦墨将张良叫到近前,用巫长调制好的染料,在他脸上涂抹,转瞬画出一副狰狞鬼脸。 然后示意诸人,也照此给自己画上鬼脸,再将铁剑强弓拿在手中,箭囊背在身后。 一群鬼脸版斯巴达战士,新鲜出炉! 巫长看着让人莫名生出畏惧之心的诸人,却是两眼放光赞道:“甚好,这才是天兵天将该有的样子。” 秦墨摇头,看着诸人的兜裆布道:“这兜裆布太毁形象了。” 张良与诸剑客,吓得齐齐一夹腿。 如果连兜裆布也不让穿,就属实太过分了……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更新,第九十一章一群鬼脸版斯巴达战士,新鲜出炉!免费阅读。 第九十二章 你俩要亲一口吗? 秦墨当然不会让诸人光屁股,只是叫来越人女子,将他们的兜裆布裁剪,缝制成简化舒适的四角裤。 而且鸟巢部位,特意做的很大,某些人穿着撑不起来,便往里塞些绒草。 总之怎么凸显雄性魅力怎么来,让女子见了原地排卵,男子见了自惭形秽! 秦墨皱眉打量一番,转而看向穿着蓝靛麻袍的巫长,问道:“你族人穷的只能穿草裙用石矛,想必番禺王征收的供奉,也不止是珍珠吧?” 巫长苦笑点头:“大珠只是最难收集的,另有金沙、宝石、生漆、朱砂、桐油……铜铁、皮革、金藤、筋角、生丝、鱼胶……麻布、蓝靛、白米、椰枣……” 秦墨听得直咧嘴,默默心疼越人诸部一秒钟,抬起黄金权杖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道:“行了,把你们准备的供奉取出来吧,该吃便吃该穿便穿,先把生活质量提上去。” “回头我会传授你们冶铁技术,画几个兵器图样,待附近诸部赶至,便整合资源开始铸造。” “另外,既然有朱砂、皮革、金藤,便给诸人先特制一面藤牌,蒙上皮革漆成纯红,诸人所用之剑鞘剑柄强弓,同样漆燃成纯红。” “包括诸人脱下的衣服,也用朱砂染成纯红,裁制披风和兜裆布,还有脸上的鬼脸染料,都换成朱砂。” “知道怎么用朱砂给布染色吗?不会就问她!” 秦墨最后指了指身旁的吕雉,这先秦时代的华夏女子,除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女性,染布乃是必备技能。 “喏。” 巫长揖手领命,让族人抬着自己,又叫上吕雉,立刻去忙活。 秦墨把注意力放在赤条条的猛男们身上,笑道:“我知诸兄想去南越汇合横阳君家眷,以全忠义之心。” “但如今没了船只,若走陆路,则山高林密,瘴气凶兽横行,更有越人部族茹毛饮血。” “我非小瞧诸兄,只恐到不了南越,便要陨了性命。” “所以,还请诸兄暂且留下,待来日灭了番禺国,当可与项家势力接壤,也可与横阳君家眷汇合。”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介时绝不阻拦诸兄!” “当然,诸兄若执意前往南越,养好身体后也可自去,我会为诸兄准备路上所需,尽量找一些马匹代步。” 这些话,主要是说给那些横阳君家臣听。 至于张良和九名家臣,不论他们愿不愿尊秦墨为主,秦墨都不打算放他们离开。 秦墨言毕,便静等一众横阳君家臣权衡。 而一众横阳君家臣,见他如此坦诚,自也是相信他一言九鼎,不会出尔反尔为难诸人,可一时却是陷入两难。 说实在的,他们很想带着横阳君的骨灰,去南越汇合横阳君家眷。 但就像秦墨说的,他们这一撮北人,既不懂越人语言,又不适应地形气候,想走陆路赶往南越,根本也不现实。 “吾等愿暂留,助君侯一臂之力,灭了那番禺鸟王!” 中毒较深的姜熊,推开同伴搀扶,向秦墨揖手一礼,沉声道。 这位姜熊,乃是横阳君诸家臣之首,他说话自是管用的。 秦墨揖手回礼:“那便有劳姜兄,有劳诸兄了。” 姜熊领着一众横阳君家臣参拜,惭愧道:“不敢言劳,只求将来,君侯莫要为难横阳君家眷。” 显然,他们已然意识到,有秦墨加入百越乱局,六国的复辟势力,多半讨不了好,想为横阳君家眷,铺垫一条后路。 秦墨轻轻颔首:“若有那一日,我会向始皇帝禀明,让横阳君家眷迁居关中入籍为民。” “谢君侯体恤,吾等必效死力!” 诸人精神振奋,诚心实意再次参拜。 秦墨摆手,示意他们收了礼数,转而问道:“诸君可曾效力于军伍?” 诸人面面相觑,继而齐齐摇头,包括张良等人也是摇头。 他们但凡有一人在军伍呆过,也不至于整个队伍中,找不出一面盾牌,一杆长柄武器。 因为只要经历过真正的战阵,便会明白盾牌与长兵的效用。 单人或许看不出太多效果,长兵甚至会显得笨拙,可一旦人数在十人以上,盾牌和长兵的威力,是会产生量变的! 也只有他们这些野路子剑客游侠儿,才会傻呵呵的抱着柄剑,便觉自己很酷很叼很天下无敌,真当自己是一剑寒光耀九州的剑仙了…… 秦墨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为了刺杀嬴政,如果不是为来百越打仗,他们可能连弓箭都不会装备。 “既如此,诸君学习越人语言之余,还需操练整训一番啊。” “全凭君侯决断!” “那好,自此刻起,行军中之法。” “喏!” “中毒较深者去我竹楼休息,余者排好阵列,先在此站上一个时辰,不可言、不可动、不可歇,乱者挥剑五百次。” “???” 诸人顿时满头的黑人问号。 但秦墨却不在理会他们,将中毒较深的姜熊等人,搀扶进竹楼中休息。 然后,找了块未烧尽的木炭,又找了块干净兽皮,坐在竹楼前,开始画鸳鸯阵的运用变化,以及鸳鸯阵所需兵器图样。 诸人则排着阵列,怀着满腔疑惑,在竹楼前肃立。 初时,诸人还能坚持,可渐渐的骄阳高升,诸人便有些受不住了。 这时代的南方冬日骄阳,远比后世毒辣,加之诸人余毒未清,身体尚且虚弱,如此暴晒实在痛苦。 而且长时间肃立久站,脚后跟开始刺痛,双腿也开始酸涨,便是腰背也僵直难忍。 秦墨低头写画之际,也在观察诸人,心中暗暗满意。 皆是习武悍勇之辈,毅力确实远超常人,有这一支六十多人做天兵天将,至少可以威慑那些即将到来的越人诸部! …… 一個时辰转瞬即过,越人女子也送来了早食,秦墨一声喝令,让诸人解散阵列用饭。 “诸君,抓紧时间吃完歇息,午后训练队列行止。” “喏!” 诸人狼吞虎咽之余齐声应喝,心中则是长出一口气。 队列行进不就是走路么,只要不在傻站着当木头桩子,干啥都行! 秦墨见他们神情放松,却是笑而不语。 他要用诸人威慑越人诸部,而后世军队的令行禁止整齐划一,无疑是最能给人直观震撼的。 所以这些家伙,在越人诸部未到达之前,大抵会练队列练到吐。 直到练的行走坐卧,皆宛如机器人。 哪怕平时散步,都会下意识三人成行两人成列! …… 午后的寨中稻谷场上,开始热闹起来。 诸人也终于体会到,队列行止其实并不比站军姿好受。 而且还特么丢人! 因为给他编制藤牌的寨中女子老幼,将工作场地搬到了稻谷场边看热闹。 “向左……转~!” “张良,我喊的是向左转,你向右转个锤子,夔又不是女子,你俩要亲一口吗?” 秦墨的训斥,让张良面红耳赤。 围观越人虽听不懂,却也看的哈哈大笑。 秦墨发觉自己高看这些家伙,照此下去越人诸部赶到,他们恐怕刚把停止间转法练好。 于是,找来草绳,给诸人左手左脚,都绑上一根。 口令也从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变成有绳转无绳转,向后转不变,如此训练进度顿时加快不少。 练了半个时辰的停止间转法,接着再练队列行进,全副武装的齐步走和跑步走。 至于正步走就算了,实在是没有鞋子给他们糟践,光脚板练正步走,真能把脚练废! “箭左挎,弓右挎,务必绑缚紧实。” “左手持盾,右手持剑,齐步行进时皆微垂于腰侧,随步伐轻微摆动。” “跑步行进时,盾剑提至腹侧,随步伐轻微摆动,不可凌乱。” “无论齐步走还是跑步走,有绳脚先出,停止立定时,有绳脚定住,无绳脚跟定。” “听我号令,看我动作,随我前行。” “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步伐乱者,迅速垫步调整……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秦墨的呼喝声,宛如灌脑魔音,响彻不大的寨子,一直持续至天黑。 一直持续到十日后。 吕雉率领寨中女子,用朱砂漂染了诸人的衣物,为六十六人裁制了血红的披风和兜裆布。 藤牌也编制妥当蒙了皮革,以朱砂生漆桐油调色,同样漆染成血红色。 诸人穿戴好披风和兜裆布,装配上复合盾牌,脸上涂抹朱砂鬼脸,再练队列行止,便威势陡增七分。 远远望去,一片赤烈血色,棱角分明煞气腾腾! 寨中越人女子,看的口水直流,若不是顾忌秦墨之威,恐怕就要拉着诸人,在稻谷场上玩一场无遮大会了。 “君侯,有部族赶到了。” 双脚渐渐恢复的巫长,拄着拐杖从寨外回返,向秦墨禀告道。 “立——定~!” 哗—— 秦墨一声喝令,行进中的诸人,瞬间停住。 “随我迎接贵客。” 秦墨整了整身上的亮银甲,按剑便要向寨外走。 巫长赶忙拦住他,笑道:“不该天神迎接,而是应该他们来拜见。” 秦墨嘿然颔首:“确实如此,那便请进来。” 巫长向身后的族中半大娃子摆手,那娃子立即向外狂奔。 稍倾,上百越人青壮,扛着原本给番禺王准备的供奉,在半大娃子的引领下,乌泱泱涌入寨中。 而诸人早已在稻谷场上摆好阵势。 秦墨坐在一张高高的虎皮大椅上,一身红装的吕雉伫立身侧。 六十六条猛男在下手列阵,血红披风垂在身后,胸腹间袒露着油亮虬结的腱子肉,左胯箭右挎弓,左持盾右持剑,威风凛凛。 那上百越人青壮,看到这一幕,下巴好悬没惊掉了,竟迟疑着不敢在前进。 尤其是一身亮银甲的秦墨,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活动间,甲片便映射出反光,宛如整个人都在发光,好似一轮小太阳。 简直是天神本神! 好半晌,上百越人青壮分开,走出一位苍老的巫长,颤巍巍行至稻谷场上。 唰—— 六十六个血红战士,齐齐将盾牌提至胸腹一侧,手中铁剑树立与胸前,整齐划一无一丝杂音。 那苍老的巫长浑身一颤,直接双腿发软,噗通一声匍匐在地,用越人语言高呼道:“拜见天神。” 他自然与本寨巫长一样,知道秦墨不是什么天神,而是外来的秦人。 但眼见秦墨如此威势,他实在是没有勇气站立行礼! 秦墨轻轻挥动黄金权杖,喝道:“起身,我是来领导你们砍下番禺王头颅,不是来压迫伱们!” 苍老巫长如蒙大赦,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身体太过苍老,竟是如同上了岸的鱼儿一般,原地扑腾半天,也没爬起来。 秦墨看的暗暗皱眉,向身旁的吕雉道:“去搀扶长者起身。” 吕雉走下土台,穿过六十六名血红战士,行至那苍老巫长面前,伸手将他扶起。 苍老巫长看着一身楚人红装,熟美不可方物的吕雉,心中更加惶恐,仿佛怕脏了她的手,赶忙缩回手臂,再次匍匐在地。 吕雉无奈,只得再次将其扶起,送上柔和微笑。 苍老巫长颤巍巍站直身体,咧嘴露出满口没了牙齿的牙床,回以微笑。 只不过,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时,秦墨的声音再次响起,问道:“带来多少勇士,多少物资?” 苍老巫长下意识又想趴地上,在吕雉的强行搀扶下,才算没有得逞,颤声答道:“勇士一百三十二人,铜铁料、米粮、金藤、筋角……等若干。” 显然,这老巫长是个不识数的。 不过,他的部族,应该比本寨要强大不少,被番禺王抽调之后,竟还有百多青壮。 秦墨满意颔首:“那便在寨子外摘下营盘,稍后我传授你们冶炼技术,开始打造兵器。” “你们带来的物资,我不会取用,介时砍下番禺王头颅,剩下多少你们还带回去,但有缴获,也与你们分些。” “谨遵天神之命。” 苍老巫长再次匍匐跪倒。 然后,起身回到族众中间,让族众卸下带来的供奉! 第九十三章 不知不觉何不食肉糜 苍老巫长率领族中青壮退出寨子外,与族中妇孺老弱汇合,开始搭建容身草棚。 是的,他们把妇孺老弱也带来了! 因为番禺王征收供奉的使者,近日已经驾临附近的内陆部族。 而秦墨所处的寨子,由于靠海远离内陆,通常最后才来…… 简而言之,附近愿意举事的部族,携供奉物资来此聚集,若只将妇孺老弱留在家里,绝对会被番禺王使者屠灭以儆效尤! 秦墨视力极佳,能清楚看到,那部族之人丁,虽比本寨多些,但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模样,却远不如本寨人丁强壮。 尤其是一些光着屁股的孩童,头大而腹涨,颧骨眼珠凹凸。 四肢更枯瘦如柴,松松垮垮的皮肤,包裹着清晰可见的骨骼。 加之南方长期日嗮偏黑,俨然是非洲难民娃子翻版! “此部族人丁繁盛,却因何贫苦至斯?” 秦墨强忍心中涌起的燥郁,将拄着拐杖的巫长招到近前,问道。 巫长似乎看出秦墨情绪不对,赶忙苦笑解释道:“所有内陆部族都是这样的,耕地猎场有限,大半产出还要用于供奉番禺王,人丁繁盛并非好事。” 秦墨皱眉疑惑道:“因何不迁居海边?如同你们一般,至少还有渔获果腹?” 巫长再次苦笑:“是啊,我们有渔获果腹,但我们的人丁,却永远无法繁盛,因为一场海风袭来,便可让我族众锐减……” 秦墨哑然无言,这却是自己何不食肉糜了。 先秦时期干旱记录极少,几乎是屈指可数,但与之相反的水涝之害,却是从上古虞舜治水,一直延续至今。 而华夏大地上的水涝灾害,又通常与沿海季风气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所以逆向思考一下,便也不难想象,这先秦时期的季风,到底有多么夸张且频繁。 尤其南方沿海的台风,甚至不能称之为季风。 应该叫‘月风’! 或‘时风’! 这也是张良等人出海后,一直沿海岸行驶的最大原因,如果倒霉遇上海风,多少能增加点聊胜于无的生存几率…… “呼~!” 秦墨看向寨外那些大头娃子,长长吐出一口心中燥郁:“那叼毛的番禺仔,吾必杀之炼油,与诸越分食!” 说罢,起身下了虎皮高椅,走向那部族卸下的物资,一手拎起一皮袋白米,一手拎起一串薰腊肉,径直出了寨子。 吕雉很有眼力劲儿,立即招呼还在摆pose的张良等人,上前扛了白米熏腊肉,随秦墨出寨为那部族烹食。 巫长看的瞠目结舌,想拦又不敢拦。 不是说好了,要装神弄鬼吗? 这般亲自下场慰问,还怎么装神弄鬼啊? 特么人设崩塌啦! 吕雉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却只是笑着嘱咐道:“烦劳长者,让寨中青壮儿郎,一律出寨居住,腾出房舍,安置赶来的妇孺老弱。” “另外,将供奉中的麻布,尽数裁剪成衣,给所有人穿戴,孩童优先!” 巫长无奈揖手:“谨遵神女之命。” …… 寨外,秦墨留下十名剑客打下手,余者由张良率领,去帮越人搭建草棚。 那苍老巫长和族人们,皆是惶恐不已。 但秦墨要了他们携带的陶锅,便开始忙活,并没有废话解释。 张良等人由于还未学会越人语言,更是闷头砍树搭建草棚,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渐渐的,那苍老巫长和族人们不在惶恐,也加入其中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越人会耕种稻米,但怎么吃,就很成问题了。 白米不止有稻壳,稻壳之下还有一层糠皮,通常情况下,哪怕是大秦百姓,也会连糠皮一起蒸煮食用,口感极其差劲。 秦墨让打下手的剑客们,找回数块有天然凹槽的岩石,制作成简易踏碓,当场开始舂米淘洗。???. 他和吕雉则用解手刀,将一条条的熏腊肉,切制肥厚均匀,与舂洗好的白米一起入锅焖蒸。 一锅锅腊肉焖饭,陆续架在篝火上,进入焖蒸流程。 秦墨又回到寨中,取来干海菜和熏鱼以及香葱,然后用熏腊肉熬烤了一锅荤油,等干海菜泡发,便用荤油香葱炝锅,烹制出一锅锅海菜烩鱼块。 唯一不美的是,没什么调料,除盐之外,只有前些日诸人在海上弃船时,抢救到木筏上的干辣椒,还是泡过海水的。 可就算如此,越人们闻着腊肉焖饭的香味,闻着秦墨烹制出的一锅锅香辣海鲜,仍是馋的忘了手上活计,一个個吞咽着口水,眼巴巴等待开饭。 那些帮忙烧火的大头娃子,更是拼了命扇风,只求饭菜快些熟! 包括本寨越人,亦是闻着香味,自寨中出来瞧看。 本寨的拄拐巫长,见是秦墨在亲自烹制饭食,不由彻底傻眼。 一方面是惊诧于秦墨的厨艺,因为这些时日,秦墨一心训练诸人,饭食都是交由吕雉负责。 而吕雉学了个半吊子,烹制的饭食,也就堪堪能吃的地步,差得远呢。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秦墨还有这等深藏不露的本领! 另外一方面,秦墨亲自下厨,天神的人设,算是彻底崩了,他想挽回都没法子…… “怂娃,莫把火烧的太旺,要糊锅了!” 秦墨一边喝骂那些拼命扇火的大头娃子,一边将熬油剩下的油渣撒上盐拌匀,让他们当零嘴吃先解馋。 焦脆咸香的油渣自是美味,周围越人听着娃子们嘎吱嘎吱的咀嚼声,无不馋的口水直流。 是真流,擦都擦不干的那种! 所幸饭食也快好了,在越人们的口水,已经打湿胸膛之际,秦墨终于让大头娃子们取水浇灭篝火,大喊一声:“开饭~!” 呼啦啦—— 所有越人齐齐涌向秦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碗陶碗。 秦墨瞪眼,舌战春雷喝道:“我看谁敢拥挤?!” 数百众越人被吓得一激灵,终于从美食诱惑中清醒。 冲在最前的几个越人青壮,更是骇的扑通一声匍匐在地,颤声请求天神宽恕。 “都起来!” “日后那个再敢向我匍匐,鞭笞十记!” 秦墨皱眉呵斥,等几个越人青壮,战战兢兢起身,他才面色稍缓道:“排好队领饭,娃子在前,老弱次之,男女青壮居后……” 本寨巫长赶忙揖手阻拦道:“天神容禀,娃子在前应当,吾等老弱却不能在青壮之前。” 那苍老巫长也道:“壮男将要打仗,壮女也要劳作,应当先让他们吃饱。”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br/> 其余老弱亦点头赞同,自觉退到青壮后头。 这是他们信奉的生存法则,也唯有如此,部族才能一代代延续! 秦墨看向那些青壮男女,道:“他们赋予你们生命,他们养育你们成长,他们传授你们技艺……” “如今,他们把生存机会,也让给你们。” “记住今天这一刻,等将来你们有了能力,要加倍偿还他们的恩情,否则便不配为人,必遭诸神唾弃!” 诸越人青壮下意识又想匍匐,猛然想起秦墨方才的呵斥,便又硬生生挺直身体,学着两位巫长的模样,揖手拜道:“谨遵天神教诲!!!” 秦墨颔首不再多言,拎起木勺盛了腊肉焖饭,给排在最前的大头娃子,装了满满一碗。 吕雉将娃子叫到旁边,又给腊肉焖饭上,浇了一大勺香辣的海带烩鱼块。 那娃子小心翼翼捧着,走到一旁迫不及待开吃,哪怕烫的小脸皱成一团,也不肯稍歇片刻…… 张良和一众剑客看的莞尔,倒是非常理解,他们第一次吃秦墨烹制的水煮鱼,吃相也好不了多少。 “别站着傻笑,来帮忙。” “喏!” 诸人应喝领命,也拿了木勺打饭。 如此,速度陡然加快数倍,刻钟功夫后,数百越人已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一时尽是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而吃着腊肉焖饭和海菜烩鱼块的数百越人,看向秦墨的眼神,却是越发敬畏。 包括那位一直腹诽秦墨,将好不容易树立的天神人设,搞崩塌的本寨巫长,此时吃着秦墨烹制的饭菜,也不由暗暗咧嘴。 便是真天神,恐怕也没有这等本领。 将食物烹制的如此美味,让人恨不能活活撑死算了! “天神……巫长……赶来汇合的铁山部族,被番禺王使者追上……正在寨子西北方交战……” 秦墨正在品尝一块似乎是鹿肉的熏腊肉,寨子前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人,边跑边向用餐诸人大喊。 秦墨眼力耳力最好,已然看清那是本寨巫长的儿子鲲,也听清楚了他的呼喊,便放下碗筷喝令道:“集合!” “喏!” 诸剑客立即扔掉碗筷,拿起盾牌和铁剑,集结成横平竖直的阵列。 速度之快,直把数百越人看的震撼又懵逼! 秦墨皱眉道:“赶来汇合的铁山部族,被番禺王的使者追上,正在寨子西北方交战。” “青壮男子速速拿起兵刃,随我去接应铁山部族!” “喏!!!” 一百多名越人青壮,学着张良等人齐声应喝。 然后,乱七八糟的去找自己兵器…… 秦墨看的无语,心知他们一起去,也只能打打顺风仗,便也不再等他们,转而向诸剑客喝令道:“目标西北方,跑步——走~!” 哗—— 跨跨跨—— 诸剑客将剑盾提至腰腹侧,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迅速跑上山路,去与对向而来的鲲汇合。 自始至终,快而不乱,六十六人宛如一人! 数百越人再次看的呆若木鸡,尤其那些闷头找寻自己兵器的百多越人青壮,更是自惭形秽。 找到兵器者,赶忙撒丫子追赶队伍。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越人青壮,或许战力不如张良等人,但他们光着脚在山路上的奔跑速度,却是一个个堪比猎豹。 盏茶功夫后,百多越人青壮,已然尽数跟上队伍! 而这时秦墨和诸剑客,才刚刚与鲲汇合…… “可是受了伤?” 秦墨向浑身鲜血的鲲,询问道。 鲲点头又摇头,只是急道:“我伤的不重,还能为天神带路。” “那边前头带路。” 秦墨点头同意,边跑边问道:“铁山族有多人?” 鲲立即答道:“跟鹿族差不多。” 所谓的鹿族,便是百多越人青壮的部族,因为部族猎场中有鹿群,便称鹿族。 鲲的部族,因为善于收集珍珠,被称为宝珠族。 秦墨再问道:“敌方有多少人?” “呃……” 这话把鲲问住了,因为他不识数,抓耳挠腮半晌,才灵机一动,指着百多越人青壮道:“比他们少些,但也不少多少。” 大抵是一支百人队。 秦墨颔首:“敌方什么装备?” 鲲这次回答的很利索:“皆配有皮甲、藤甲,还有少量铁甲。” “武器有矛戟剑,都是铁质的,弓箭也是铁质箭头。” 大秦的冶铁技术,不仅被塞外诸胡偷学了,百越同样也偷学了。 而且百越本就有冶炼青铜的技术,甚至在铸造青铜兵器方面,并不比大秦落后多少。 后世出土的越王勾践剑,便是最好的明证。 所以大秦的冶铁技术,被有技术基础的百越偷学之后,远比塞外诸胡玩得溜,武器已经从青铜过渡到钢铁! 秦墨不再多问,众人闷头赶路。 鲲和百多越人青壮,在山路上脚程较快,也急着救援铁山部族,便渐渐跑在了诸剑客前面。 秦墨也没阻拦,反而给出命令,干脆让他们充当先锋。 于是,百多越人青壮的速度,再次提升一个档位,彻底将诸剑客甩在后面。 至于秦墨,倒是没有被甩下,奔跑中甚至还有闲心观察周围地形。 路过一个山口时,用大铁剑削掉一颗大树的树皮,在树干上刻下一行字,留给后面的张良和诸剑客观看。 …… 秦墨和百多越人青年,约莫在山间奔跑了一刻钟后,终于听见了厮杀声。 穿过一片竹林后,战场赫然呈现在眼前! 铁山族围成圈防御,青壮已经战死一半,但还在咬牙坚持,女子和老弱也都捡起兵刃顶上了。 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放弃抵抗投降,番禺王的使者也不会放过他们! “杀!杀死他们!” “我要用他们的头颅,威慑胆敢不交供奉的诸部!” 痴肥的番禺王使者,身上套着件铁甲,坐在一架由八个强壮奴隶合抬的竹轿上,向围杀铁山族的番禺武士狂吼。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更新,第九十三章不知不觉何不食肉糜免费阅读。 第九十四章 我不是妇人 “分左右两部包抄,自两翼攻敌,弓手随我攒……” “嗷嗷嗷——” 秦墨停下脚步,迅速部署战术,但不等他把话说完,百多越人青壮已经怪叫着,自他身旁急奔掠过。 一个个宛如放羊! 不但没有分成两部,自两翼包抄攻击。 更没有丝毫阵型可言,乱糟糟的蜂拥而上。 包括手里有猎弓的青壮,竟也冲上去想要肉搏。 他们搞出这般阵仗,苦苦支撑的铁山族众,自然也发现了,更看见了阳光下亮瞎人狗眼的银甲秦墨。 铁山族众绝望低落的士气,顿时为之一震,摇摇欲坠的防御圈,也瞬间归于稳固:“天神和宝珠族来啦,哈哈哈~!” 痴肥的番禺王使者大怒,指向乱糟糟冲来的百多青壮,狰狞吼道:“射杀他们!” 咻咻咻—— 噗噗噗—— 十多名番禺弓弩兵立即调转箭锋,将冲在最前的几名越人青壮射翻。 于是,嗷嗷怪叫冲锋的百多越人,又嗷嗷怪叫着转身逃回,一溜烟逃到番禺弓弩兵的射程之外,躲在有甲胄的秦墨身后找安全感。 速度那是相当的快! 痴肥的番禺王使者,转怒为喜大笑道:“宝珠族胆敢援助铁山族,一并屠灭之!” 铁山族众刚升起的士气,瞬间又崩塌了,险些被番禺甲士突入防御圈。 秦墨也特么傻了,心中暗骂一声废物点心,手上则抽箭搭弓,吊射那些番禺弓弩兵,迅速连发三箭。 嘣嘣嘣—— 弓弦嘣响声中,三支羽箭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射中三名番禺弓弩兵胸膛。 不过,吊射的羽箭,虽勉强穿透皮甲,却明显不足以致命,那三名中箭的番禺弓弩兵,只是哀嚎踉跄,并未倒地死亡。 秦墨看的眉头微皱,他自己的三石强弓,遗失在了微山湖沼泽中,如今所用之弓,乃是横阳君韩成的弓。 弓力大抵只稍强于越人弓弩,非吊射不能及。 而吊射出的箭支,对有甲目标的杀伤力更是锐减! 他这边不满三支羽箭的杀伤力,但躲在他身后找安全的百多鹿族青壮,却是看的精神振奋,齐齐举起武器高呼:“天神庇佑!” 然后,再次嗷嗷怪叫着冲锋。 那些士气崩溃的铁山族众,亦是大喜过望,奋力厮杀着高呼天神庇佑。 “射死他!” “射死他重重有赏!” 番禺王使者看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三名随扈,吓得脸上肥肉一阵哆嗦,指着秦墨狂吼。 剩余的九名番禺弓弩手,立即张弓开弩,向秦墨吊射。 但射出的羽箭,离秦墨尚有两三丈,便失去力道,斜插在地上,根本够不着秦墨。 倒是秦墨,这会功夫,已经又连发两箭,再次将两名番禺弓弩手射翻。 而且,他是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张弓搭箭吊射,主动拉近距离。 余下七名番禺弓弩手,大抵是被激发了凶性,见他主动拉近距离,竟也不退不避,咬牙张弓开弩,又向秦墨射出一轮羽箭。 叮叮叮—— 羽箭终于能够着秦墨了,但箭头射在亮银甲上,发出一声金铁交击脆响,便被直接弹落。 秦墨停止前进扎下马步,丝毫不受射在身上的箭支影响,深吸一口气将弓弦吱呀呀拉满,斜指向天微微调整方向。 嘣—— 咻—— 弓弦嘣响,羽箭呼啸而出。 那痴肥的番禺王使者正自怒吼,催促剩余的弓弩手前进,去精准攒射秦墨面门,却猛然看到天空中一個白点,斜斜向自己面门落来。 什么东东? 鸟屎? 番禺王使者疑惑间,却是根本来不及闪避,白点已经落在脸上,一声利刃入肉声同时响起。 噗—— 番禺王使者双眼圆睁,终于看清白点的真身,那是一支长长的羽箭…… “天神!天威!神射!” 冲锋途中的百多鹿族青壮,瞧见那痴肥的番禺王使者,被一箭射穿头颅,惨死在竹轿上,顿时亢奋大吼,冲锋速度陡然再快三分。 抬着竹轿的八名强壮奴隶,见主人被射死,胆小者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竹轿也砰然侧翻。 番禺王使者痴肥的尸体,随之滚落在尘埃中。 剩余的番禺弓弩手,以及那些围杀铁山族众的番禺甲士,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也陷入慌乱。 鹿族青壮在此时冲至,手中简陋的武器,照着那些慌乱的番禺甲士招呼,专挑甲胄防护不到的地方下手,转瞬杀伤数人。 番禺甲士无心再战,主动撤开对铁山族众的包围,退向番禺王使者尸体旁汇合。 铁山族众和鹿族青壮得理不饶人,竟嗷嗷叫着还想追击。 秦墨再次射翻一名番禺弓弩手,见他们开始组成战阵,便向追击的越人喝道:“瓜怂,莫要送死,撤回宝珠寨!” 两部越人此刻是敬畏秦墨到了骨子里,听到他呼喝立即停下追击,折返回来抗上死伤者,以及铁山族的物资供奉。 然后,戒备着那些组成战阵的番禺甲士,往秦墨身边退却汇合。 噗噗噗—— 两部越人刚与秦墨汇合,那些番禺甲士却突然砍了八名奴隶的脑袋,怒吼怪叫着向秦墨等人平推而来:“杀光他们,为大巫复仇~!!!” 咻—— 哆—— 秦墨拉弓射出一箭,被滕盾遮挡,并未取得战果。 “放下死尸和供奉物资,速速原路返回,我来断后!”秦墨迅速向两部族众喝令道。 两部族众不敢怠慢,赶忙丢弃物资和断气的族人,顺着来时山路往宝珠寨逃。 秦墨尾随在两部越人后面,一起往回跑。 面对甲盾弓弩长兵齐备的百人军阵,他当然也没有头铁到敢去硬刚。 此情此景,放风筝是唯一的选择! 上百番禺甲士一心复仇,自然不肯放他们离开,当即迈开步子展开追击。 但跑的快了,阵型便不免散乱! 咻—— 噗—— 秦墨突然止步回身,一箭射中一名追击甚急的番禺甲士面门。 其余番禺甲士虽吃了一惊,却仍是不管不顾的追击,或举盾遮住面门,或抬起手臂用臂甲遮挡面门。 秦墨放完冷箭,已经在继续跑了。 两支队伍在山路上你追我逃,中间的缓冲区便是秦墨。 总体上来说,-->>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还是铁山族和鹿族逃得比较快,毕竟队伍中只有一些伤者。 而那些番禺甲士,则是个个全副武装,想快也快不起来。 一些番禺甲士追急眼了,便干脆扔掉碍事的长兵,脱掉沉重的甲胄,只举着盾牌提着铁剑追赶,渐渐与大队脱节。 但如此一来,纵然能追上断后的秦墨,也不过是送死而已。 咔嚓—— 噗—— 秦墨挥舞大铁剑,直接将一名追到身后的番禺武士,连人带盾劈开,内脏鲜血泼洒满地。 紧随其后的两名番禺武士,骇的肝胆俱裂,硬生生止住脚步。 秦墨双手握剑,顺势一个突刺,又连人带盾捅穿一个。 所谓的盾牌甲胄,只要不成战阵,在他的神力和百炼大剑之下,其实可有可无。 剩下一个番禺武士,彻底怂了扭头便逃,想要与后面同伴汇合。 但秦墨又岂会放过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岩石,照着逃跑那家伙的后脑勺,便大力投掷出去。 嘭—— 大好的头颅,宛如西瓜破裂,霎时脑浆迸流。 秦墨漠然抬脚,蹬掉串在大铁剑上的滕盾尸体,转身跑进一处两山之间的山口。 那些还未追赶上来的番禺甲士们,看到这一幕后,又惊又怒怪叫连连,勉强保持着阵型,加快脚步追赶。 不过,当他们追着秦墨的脚步,进入两山之间的山口后,呈现在他们的面前的,却是好整以暇的两部青壮。 秦墨站在最前,正在擦拭大铁剑上的血迹,看向他们的眼神,就是看待宰羔羊!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块块磨盘大小的岩石,从两侧山体滚落,重力加速度之下,撞砸向番禺甲士战阵。 番禺甲士们大惊失色,转身便想退出山口。 可他们身后,却早已出现一群披着血红披风,持血红盾牌,面目亦是血红如恶鬼的健硕猛男,将退路牢牢堵死! 嘭嘭嘭—— 岩石撞砸进番禺甲士战阵中,巨响声瞬间充斥两山之间。 战阵彻底乱了! 两部青壮掷出势大力沉的短矛梭镖,剑客们贴近了放箭攒射。 两侧山上也有青壮和剑客,不停砸落稍小一些的石块。 不到百人的番禺甲士,在四面火力交叉打击之下,成片成片的倒下,凄厉的痛苦哀嚎声,刺耳的骨断筋折声,连绵不绝于耳…… …… …… 半个时辰后,秦墨率领诸剑客回到宝珠寨。 百多鹿族青壮和铁山族众跟在后面,扛着死伤的同伴,和重新捡回的物资供奉,以及缴获的武器甲盾。 “君侯,您……您没受伤吧?” 吕雉第一时间冲上来迎接秦墨,见他亮银甲上满是血污,甚至甲裙上挂着一截肠子,不禁俏脸煞白急声询问。 “皆是敌人之血,我无恙。” 秦墨抖掉甲裙上的死人肠子,转头向身后两部族众道:“先掩埋死者。” “喏。” 两部族众恭敬领命。 秦墨又看向张良,问道:“你这半吊子医倌,应该知晓秦军善用的续骨法和伤口缝合法吧?” 张良揖手:“略懂。” 秦军平灭六国期间,随之传播开的东西,可不止是高产粮种,或冶铁技术。 一些现代化的医疗手段,同样在六国民间生根发芽。 所以说,有些时候战争,也是文化与技术,传播融合的途径之一,而且是最有效的途径! 秦墨颔首吩咐道:“那你便带上诸剑客,为伤者处理伤口,日后你们兼职军中医倌。” “喏。” 张良与诸剑客揖手领命。 “其余人,该吃饭还吃饭,该搭建草棚还搭建草棚。” 秦墨下达最后一道命令,摆手驱散诸人。 吕雉此时已经取来清水麻布,为他擦拭甲胄上的血迹,美眸泛着泪光。 秦墨最怕女人哭,见她有要哭的架势,赶忙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哭行不行?”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吕雉噙在眼睛里的泪水,扑簌簌就落下来了,哭泣道:“君侯不该亲临战阵的,至少不该亲自下场搏杀,呜呜呜……” 秦墨无语咂嘴:“我发现你这人挺矛盾的。” “明明那么爱哭,一副柔弱妇人模样,可狠毒起来,却又那般心如蛇蝎,连我都险些被你毒害!” 吕雉听他吐槽,果然被转移注意力,立即停止哭泣,反驳道:“我不是妇人。” 秦墨:“……” 这特么是重点吗? 女人的脑回路都这么奇葩么? 秦墨哭笑不得:“好好好,你是小美女,总行了吧。” 吕雉赧然,一边为他擦拭甲胄,一边正色道:“君侯乃是我除父兄之外,最最敬重的男儿,我是不会毒害君侯的。” 秦墨强忍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道:“少来吹捧我,你用钩吻毒水和面蒸馍,难道不知我会为诸人试吃吗?” 吕雉立即摇头解释道:“君侯误会了,其实那钩吻毒水,我并未用于和面蒸馍,因为我知道蒸煮之后,毒性会减弱。” “而且,就像君侯说的,若大馍中都有毒,君侯试吃也要中毒,我不愿为也。” 秦墨愣了愣,好奇道:“那你是如何给大馍下毒?” 吕雉得意一笑:“当然是在大馍出锅的时候,那时大馍热烫,想从蒸笼里捡拾出来,便要降热。” “所以,我用麻布沾了毒水,给大馍挨个降热,只留四个没毒的,供君侯和我自己试吃食用,彼时张君在旁边看着,也没有察觉任何不妥!” “不过,我那时还以为大馍是主食,并不知晓君侯是要用大馍做礼,筵席上并不试吃食用。” “而到最后筵席结束,君侯将大馍分赠诸人,我自己也忘了那些是没毒的……大抵,那也是有四人没中毒的原因……” 吕雉说到这里,却是有些后怕了。 秦墨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赞赏,要不说是大汉朝的国母呢,尚未经历太多世事,便已有这份城府和执行力,属实是难能可贵了。 纵然有些小瑕疵,也无可厚非。 毕竟人算不如天算,诸葛亮多智近妖,还有失算的时候呢! 秦墨安抚好了吕雉后,便去帮铁山族埋葬遇难族人,同时询问铁山族的巫长,他们居住地的铁矿质量如何。 铁山族之所以被称为铁山族,乃是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有一座露天的铁矿山! 第九十五章 砍下番禺太子头颅! 铁山族巫长来到受伤族人接受治疗的地方,从带来的物资中,拿了一块黑灰色的石头,恭敬呈给秦墨。 “此乃我族中铁山之石,不知可否入天神法眼?” 秦墨接过打量一番,又掂了掂重量,最后试着在甲胄上蹭了蹭。 咔-- 矿石自动吸附在亮银甲上,磁力竟是不小。 秦墨颔首赞道:“磁铁富矿,铁含量最少六成以上,可以直接入炉出铁,倒是极其难得。” 如今的大秦冶铁技术,是他和一帮能工巧匠,一点一点实验出来的,所以很多前世一知半解的知识,他现在倒是门清。 甚至,说是半个冶炼专家也不过。 秦墨让铁山族巫长自去忙碌,自己则是查看了一番铁山族带来的物资。 除一半米粮皮革麻布……等繁杂物资外,余下一半全是粗炼的铁坨子,以及少量铜锭。 就像宝珠族的供奉是以大颗珍珠为主,鹿族的供奉以熏制鹿肉为主,铁山族的供奉也是以铁铜为主。 嗯,南方铁铜大多是伴生矿,区别只在铁多或铜多,也伴生其他有色贵金属! “天兵天将为你们缝合身体,死后不以残破之身入土,介时能完整进入神灵殿堂,永不再受饥饿苦难……” 秦墨正自检查那些粗铁坨子质量,身旁却响起悲戚的祈祷声音。 扭头看去,却是铁山族巫长,在安慰受伤的族众。 不过他那神神叨叨的话语,或许连自己也不信,脸上的悲伤之色溢于言表,浑浊老眼中也蓄满泪水。 他们铁山族赶来此地汇合举事,是为了给族众挣一条活路,可现在活路还没看到,族众却已被番禺王军队杀死半数。 侥幸存活者也几乎各个带伤,以越人部落的医疗手段而言,但凡伤势稍重一些,便是必死的下场! 而张良与诸剑客,奉命救治受伤的铁山族众,但凡受金创稍重者,便以伤口缝合法施为。 这一幕落在铁山族巫长眼中,大抵是天兵天将发了慈悲,想让自己的族众们,死的体面一些,因而才在受伤族众身上缝缝补补…… 秦墨听得暗暗皱眉,上前打断他安抚族众的话语,解释道:“长者别在这里添乱了,伤口缝合后再包扎,能减少伤口坏死生疮,有利于愈合康复。” “所以,天兵天将是在救治重伤者,而并非给他们送葬。” “但您那番言辞说下去,原本有求生欲望的伤者,也不免泄了心气,纯属是添乱啊!” 一众闭目等死的铁山族众,听到此处无不愕然睁开眼睛。 那铁山族巫长也懵逼了,眨巴着浑浊老眼问道:“是这样吗?” 秦墨笃定点头,走到一名剑客身旁,掀开他肩头的披风道:“尔等且看,这伤口不也是缝合的吗?已然要痊愈了!” 这名剑客,正是此前在渔船上,与秦墨隔着舱壁,以剑对刺的家伙。 彼时他被秦墨刺伤了肩膀,晚间入主宝珠寨后,张良被越人女子拉去榨汁,秦墨便亲自为他处理伤口。 铁山族巫长和族众们,伸着脖子眯着眼睛仔细瞧看,待看清那剑客肩上的伤口后,却是齐齐露出如丧考妣的绝望神情。 “怎么可能受伤?” “天兵天将怎会受伤?” “不应该是剑矛不入的么?” 铁山族众们呼天抢地,简直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前与番禺王军队战斗时,秦墨的神射神勇,剑客们的战阵凛然,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 以至于,包括铁山族巫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打心眼里愿意相信,秦墨是真正的天神,剑客们是真正的天兵天将。 可现在,信仰崩塌了! 秦墨无语咂嘴:“……” 狂信徒的脑回路,果然不可理喻! 难道你们不该高兴,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吗? 秦墨见他们呼天抢地不停,其中几個伤重的家伙,伤口开始流血,眼看都要崩开了,便无奈道:“他胆敢挑衅本尊,因而本尊伤他以示惩戒!” “呃……” 铁山族众瞬间哑火。 天神能惩罚天兵,这就很符合逻辑了。 秦墨暗暗摇头,不过既然这些家伙愿意信这一套,他便顺水推舟又道:“神罚有令,一卒有罪,全队受罚。” “因而本尊不但惩罚他,更收回了所有天兵天将之金身。” “尔等若有悍勇者,伤愈之后当挑战他们,胜者可为天兵,随扈本尊之左右!” 所谓的一卒有罪全队受罚,自然是秦军法令,用在这些散漫的越人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而且这套说辞,完美形成逻辑闭环。 以免日后张良和诸剑客,有个磕磕碰碰受伤,让这些越人见了,再次信仰崩塌。 同时,也能给他们求生之信念! “嗷嗷嗷~!” 一众越人青壮,眼神炽热的看向张良等人,发出亢奋怪叫。 伤势较轻者,更是拿起兵器跃跃欲试,似乎想立刻向诸人发起挑战。 张良和诸剑客听不懂秦墨说的越人语言,但见一众越人青壮,看向自己的眼神,皆是煞气腾腾,不禁心生戒备。 “君侯,您到底跟这些越人说了什么?” 张良领着诸剑客退到秦墨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秦墨如实答道:“我让越人青壮挑战你们,胜者可取代你们,做我的亲兵。” 张良和诸剑客一滞,扭头看向亢奋的铁山族众,以及渐渐汇聚过来的鹿族、宝珠族青壮,不禁头皮发麻。 他们只有六十六人,而这三族青壮加起来,大抵已有两百人,附近还有更多的部族将要赶来。 若是一个个的都来挑战他们,日后还有清闲日子过吗? 累也累死他们! 张良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问道:“君侯,莫不是还在记我们的仇?” 秦墨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什么记仇不记仇?此乃强者为尊,军伍历来如此!” 张良恍然点头,但嘴里却道:“那日木筏登岸后,君侯与吕娘子去捕猎天鹅,吾等为反制君侯,便在行经之处,设下木刺陷阱……” “君侯说事后要找我们算账,便应验在此处了,是吗?” 秦墨瞪眼嗔怪:“难道我在诸兄眼中,竟是那般的小心眼么?!” 张良与诸剑客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 说秦墨别的,他们挑不出毛病,但若说小心眼,他们其实领教过了。 比如,那位被秦墨亲自缝合伤口的家伙,他肩膀上的伤口,可是硬生生被秦墨多缝了-->>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好几针,针脚那叫一个细密…… “滚滚滚~!” 秦墨没好气的摆手驱散诸人。 …… 受伤的铁山族众,得到医治后安下心养伤,秦墨也进入忙碌模式。 白天会同张良等人,按照先前画好的鸳鸯阵详解图谱,训练宝珠族和鹿族青壮,又以天神法令之名,灌输秦军法令约束他们。 晚上则传授他们简单的锻铁技术,反复锻打铁山族带来的粗铁,按照图谱打造鸳鸯阵所需兵刃。 另外,三族之妇孺老弱,也在三位巫长率领下,加班加点制作弓箭、皮甲和滕盾。 训练和劳作是辛苦的,秦墨让后勤大总管吕雉,将三族物资中的粮米肉食,拿出来敞开了供应。 所以,越人倒也甘之如饴,毕竟能吃饱吃好,已是他们以往不敢想象的美好生活。 尤其那些大头娃子,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 时间一晃过去二十多天,受伤的铁山族青壮,陆续伤愈归队。 附近的越人部族,也陆续带着供奉物资赶来汇合。 并没有预计中的多,加上宝珠、铁山、鹿三族,也只有九个部族。 青壮加上挑拣出来的少年,勉强凑够了千人! 在此期间,越人青壮中的彪悍之辈,不时会向张良等人发起挑战。 但无一例外,全部败北。 因为张良很鸡贼,也很不讲理。 他让诸剑客训练越人青壮时,暗中记下越人彪悍者的擅长。 擅长搏杀的越人挑战,便以擅射术的剑客迎战,就比箭术,不愿意比滚蛋。 同理,擅长射术的越人挑战,便以善搏杀的剑客迎战,就比搏杀,不愿意比滚蛋! 可就算如此,源源不断的挑战者,也把张良等人搞得疲于应对。 因为挑战者败了一次后,私下里便会拼命苦练弱项,隔几天再行挑战,俨然要进化出一群全能型越人战士…… 成为天兵天将,对于狂信徒来说,实在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天神,番禺太子率领很多番禺甲士,还有无数部族战士,向宝珠寨杀过来了。” “最多还有半天的路程!” 鲲满头大汗赶回宝珠寨,向秦墨禀告道。 秦墨听得哭笑不得,让这家伙学识数,学了二十多天,却没有半点长进。 很多甲士、无数部族战士……亏他能说得出口。 这若是在秦军中,如此糊弄事的汇报军情,足够斩他狗头一百次了! “随你同去放哨的天兵呢?”秦墨无语问道。 “他脚程慢,还在后面……对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天神。” 鲲从怀里掏出两块合在一起的木板,恭敬呈上。 秦墨接过木板,解掉绑绳展开观看:【甲士三百,部族战士五千有余。】 这时,九位得到消息的巫长也赶来了,落下跛脚毛病的宝珠族巫长,领头揖手道:“敢问天神,可是番禺王的大军杀来了?” 最近这几日,再没有一个部族赶来汇合。 九位巫长心里清楚,附近余下的部族,多半是安于现状,不愿放弃苟且。 而且那些不愿来举事的部族,肯定有那么几个反骨仔,向番禺王通风报信了! “是番禺太子亲自领军,有甲士三百,部族战士五千有余。” 秦墨并不隐瞒,如实相告道。 九位巫长的脸色齐刷刷一白,但看到寨前空地上正在训练的千余人,似乎又找回了一些信心,齐齐咬牙道:“拼了!” 来都来了,原本给番禺王的供奉物资,如今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不拼不行啊。 否则纵然投降,番禺王的公子,也会屠灭他们,震慑其他部族! 秦墨将他们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肃然道:“你们带妇孺老弱,以及剩余的物资,先去海边等候。” “若吾等战败,会燃起三道狼烟,你们看到后,立即出海避难。” “躲过番禺太子的大军搜捕后,再沿海岸赶往北方,找秦人官吏寻求庇护……” 秦墨说着,拿出包裹着几颗珍珠的绢帕,郑重交给身旁的吕雉,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么?.c0m “将这些替我交给一个叫虞姬的女子,或者交给大秦长公主,她们会妥善安置你!” 吕雉没有半点高兴之色,只是凄然落泪道:“君侯何不一起出海暂避,再回返秦国调集大军?” 扑通—— 九位巫长齐刷刷匍匐在秦墨脚下,痛哭流涕道:“还请天神和儿郎们,一起出海暂避!” 秦墨笑了,摆手嘿然道:“又不是一定会败,我只是防患未然,给你们留一条后路。” “其实,咱们主场作战,占尽地利,又有人和,胜算不说十成十,也差不多少!” 吕雉和九位巫长还想在劝,但秦墨却不给他们机会了,大步走向训练场的点将台,喝道:“集合~!” 咚—— 咚咚—— 咚咚咚—— 牛皮大鼓敲响,挥汗如雨训练的越人战士,齐齐收了架势,向点将台下聚集。 二十多天的加强训练,终究还是有些成绩的! 千余越人战士,以十三人为一队,聚集在什长背旗之下,迅速排列整齐,组成一个千人大阵。 秦墨看的暗暗点头,待战鼓停下便朗声道:“番禺国太子率三百甲士,五千部族战士杀来了,据此不过半日路程。” 千人大阵寂静无声,但一个个的面上神色,却是恐惧与兴奋交织。 秦墨指了指点将台下的九位巫长,道:“本尊让巫长们带老弱妇孺到海边暂避,若咱们不能胜,他们便出海逃往秦国,谋一条生路。” “巫长们说,既然可以逃往秦国谋生,咱们也不必与番禺军队交战了,大家全都出海,直接往秦国逃……” 秦墨微微停顿,扫视一个个明显意动的越人战士,突又冷声道:“但,本尊拒绝了!” “因为,逃了便是一辈子懦夫,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便是逃到秦国,本地人若欺压你们,又当如何?继续逃吗?继续当懦夫吗?” “想挺起脊梁做人,想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便随本尊去砍下番禺太子的头颅,再去砍下番禺王的头颅……” 呛啷—— 秦墨拔出大铁剑:“随本尊出战,谁敢欺压你们,便去砍下他头颅!” 千余越人战士高举兵器,随之发出野蛮吼叫:“嗷嗷嗷!砍下番禺太子头颅!!砍下番禺王头颅~!!!” 第九十六章 番禺太子要找回场子了 越人战士的士气被调动起来,秦墨下令立即整装出发,赶往预设战场。 九位巫长看着这一幕暗暗苦笑,他们当然不想儿郎们去以身犯险,可事到如今阻拦也无济于事。 因为从他们将族中儿郎,交给秦墨训练的那一刻,便已然失去掌控权。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失去兵权,秦墨在无形中架空了他们,所谓的巫长身份,早就名存实亡。 便是妇孺老弱,更多也是听从吕雉调遣! 纵然将来宰了番禺王,灭了番禺古国,总揽一族军政大权的巫长尊位,也将被扫入历史尘埃…… 越人终将成为华夏大家庭的一员,成为大秦统治下的国人! …… …… 半个时辰后,秦墨率领千余越人战士,抵达宝珠寨西北方的预设战场。 少年兵或散去出放哨,或挖掘秦墨传授的无烟灶,为全军烹制简单的战前饭食。 秦墨则与张良和诸剑客,检查预设战场的布置情况。 所谓的预设战场,便是前次伏击百名番禺甲士的山口,此地也是内陆通往宝珠寨的必经之处。 否则便要翻山而过,或者绕行数十乃至上百里。 秦墨倒是很期待番禺太子让大军翻山,如此他这千余越人战士,便可拆解成凭借灵活机动的小鸳鸯阵,在漫山遍野之间,将番禺大军杀个干干净净…… “尔等可知秦军善用的霹雳弹?” 秦墨一边巡视两侧山体准备的滚木礌石,一边向身后的张良等人道。 张良揖手答道:“听说过,据说有雷霆之威,能开山裂石,人若触之眨眼击为血肉,身披铁甲手持巨盾,亦不能挡。” 秦墨点点头,走到一棵大树下,掀开一团枯枝,露出下面的几个大箩筐。 箩筐里则是一个个大臂粗细的竹筒,外头包裹着一层麻布,一头留有灯芯草制作的引信。 正是土制的霹雳弹! 秦墨随手从中取出一个,为诸人介绍道:“这便是霹雳弹,我近些时日抽空制作。” “麻布之下包裹的是锋锐碎铁,使用时以火点燃这根引信,迅速投掷出去。” “待引信燃完,此物即发雷火炸响,碎铁四散飞射,方圆两三丈内,皆是杀伤范围……” “当然,最好还是投掷远一些,否则威能波及自身,总是要受伤的!” 张良等人听得眼眸放光,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秦墨取了三枚挂在腰间,指着剩下的向诸人道:“应够每人取用三枚,多则均分之,接敌时便听我号令,点燃引信投掷。” “喏。” 诸人兴奋揖手领命,各自上前取了几枚霹雳弹。 然后,拿在手中反复把玩研究,活像在观赏什么绝世珍宝! 秦墨看的无语,向山下正在烧火煮肉的少年兵喊道:“炽,取一根火柴来。” 少年兵的首领炽,赶忙答应一声,从无烟灶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柴,纵掠如飞爬上半山腰。 秦墨接过火柴,向张良等人道:“看好了,我先给你们示范一次。” 然后,又朗声向山下正在休息的越人战士道:“本尊要施展雷火之术,尔等都看好了,免得接敌时,本尊用施展雷火击敌,反而先把尔等吓个半死。“ “喏!” 越人战士齐声应喝,兴奋睁大眼睛瞧看。 张良等人更是脖子都伸直了,生怕错过精彩瞬间。 秦墨也不再废话,一手拿着火柴,一手将霹雳弹灯芯草引信凑过去点燃。 呲呲呲—— 灯芯草内填充的火药迅速燃烧,秦墨立即甩手扔出,霹雳弹带着一溜青烟飞出十几丈远,落在一片平缓山体的灌木丛中。 所有人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灌木丛。 轰—— 咻咻咻——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在山谷中形成回响,碎铁如飞蝗溅射。 随之迸发的火光黑烟冲击波,瞬间摧毁灌木丛,继而将之化为一片火海! 张良等人吓得打了个冷颤,脸色煞白之余,后知后觉的捂住耳朵。 而身旁的炽,以及山下的越人战士,更是呼啦啦尽皆匍匐在地,颤抖着体如筛糠。 如果说秦墨的神射悍勇,还算属于人类范畴。 此刻这雷火神威,就完全是天神才能有的手段了,已然超出越人认知! 秦墨伸手将脚下的炽提拎起来,拍拍他脑瓜笑道:“怂娃别尿了裤子,下去做饭吧。” 炽愣愣点头,两腿软的像面条,哆哆嗦嗦下山,再无先前上山时的纵掠如飞。 秦墨转而看向张良等人,肃然道:“看见了吗?没事的时候,离火远一点,也别瞎研究,否则伤己伤人!” 诸人激灵回神,讪然看向手中的霹雳弹,继而齐齐吞咽口水,再次陷入恐惧呆滞。 这玩意儿若是自己爆炸,当场尸骨无存啊! 秦墨见目地达到,便向山下走去,道:“先饱餐战饭,此战吾等必胜!” 诸人再次回神,恐惧渐渐变为兴奋,随之道:“万胜~!” 随着诸人的呼吼,千余越人战士也终于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怪叫狂吼:“嗷嗷嗷,万胜!万胜!!万胜~!!!” …… …… 午后时分,番禺大军的前锋部队终于抵达,以百人甲士为主,配有低矮杂毛马数十匹,两千余部族战士为辅。 不过看着在山口外整齐列阵的‘叛军’们,番禺前锋军果断停止前进。 甚至,开始产生骚乱! 因为相比较之下,这些番禺前锋军,其实更像叛军。 百余番禺甲士,装配的铠甲,有铁甲、有皮甲、有藤甲,且颜色各异,显得杂乱无章。 两千部族战士更是不堪,穿草裙者有之,穿兽皮者有之,穿蓝靛麻袍者亦有之,只有极少数穿各式铠甲。 手中武器也简陋的没眼看,阵型更是乱糟糟宛如放羊! 反观在山口列阵的‘叛军’呢? 不只阵列严整,前排能看到的叛军,尽皆一手滕盾一手长刀,背插数支短矛梭镖,还都装配有甲胄。 数量之多,恐有三百多副。 这些甲胄一部分缴获自番禺王使者的随扈,余下都是各族珍藏,以及这段时间的赶制。 虽也是铁甲皮甲藤甲混合,但却一律染成了草绿色,藤牌亦如此。.c0m 刀盾手后面隐隐可见的其他越人叛军,也是清一色草绿麻袍。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远远望去,宛如整个叛军军阵,与身后的苍翠山峦融为一体,让人生出不可撼动之感! 尤其扎眼的是,站在阵旁的六十六名血色战士,以及站在一块巨大岩石上的银甲秦墨,更让两千部族战士骚乱不已。 这些部族战士,所属部族的巫长,并不都是胆敢违逆天神的反骨仔。 他们只想领着族众,苟且的活下去。 一些离得较远的部族,甚至不知道有天神降临,要带领他们掀翻番禺王统治…… 直到番禺太子征调部族青壮,他们半路上才知道,是要来围剿天神所率领的叛军。 而此时,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言中的耀眼天神,以及血色天兵天将。 便是所谓的叛军,也在天神的领导下,显得那般不可战胜。 所以他们心中之震撼惶恐,自不必多言了,骚乱已经表明,他们心神俱乱! “乌合之众……原地歇息,保存体力。” 秦墨站在岩石上观望半晌,见番禺前锋部队,非但没有前进,反而越发混乱,便让紧绷的战士们暂歇。 然后,招手叫来鲲,嘱咐道:“去阵前喊话,告诉那些部族战士,若愿阵前倒戈,本尊既往不咎。” “待来日砍下番禺王头颅,同样分给他们肥沃的田地,分给他们丰饶的猎场,传授他们省时省力的耕织技术,传授他们打造强弓和锋利铁器的技术……” “他们将永远有遮风蔽日的衣服穿,永远不再挨饿,永远不在受人压迫!” 鲲郑重点头,可没走几步,却又回来,挠着头道:“天神能否再说一遍,我记不住呢。” 秦墨:“……” 你特么逗我呢? 两军阵前咱严肃点行吗? “去把白马牵来,本尊亲自去。”秦墨没好气的挥手道。 “喏。” 鲲答应一声,麻溜的去了。 这家伙憨厚的有些过分,但干活倒是挺利索,不一会便牵来一匹活像驴子的白马,还特意把鞍鞯擦得锃亮。 九个部族中,有一族善于养马,被番禺王连连抽调,只剩十来匹,眼前这一匹马,便是其中之一。 而且原本并非纯白,杂毛甚多,是生生染成白马的,由于染色技术有限,离近看像是得了斑秃…… “嘚~驾!” 秦墨骑上白马,轻磕马腹出前,鲲昂首挺胸跟在马旁,帮他扛着一杆新造的亮银枪。 千余越人战士,看的莫名其妙,但见秦墨和鲲如此有胆魄,不禁也颇受鼓舞,便随着张良等人高举兵器狂吼:“威武!威武!!威武~!!!” 番禺前锋骚乱更甚,便是那列在阵前的百余番禺甲士,也开始焦躁不安。 秦墨行至近前一箭之地勒马,但不等他开口说话,为首的番禺将领,便突然摘弓搭箭,恶狠狠向他吊射。 那番禺将领显然也是悍勇之辈,所用大弓劲力颇强,羽箭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眼看是能够着秦墨的。 “天神……” 鲲惊呼一声,闪身挡在马前。 不过,他身材太敦实,番禺将领射的又是马上秦墨,羽箭径直从他头顶飞过。 鲲大惊失色,赶忙回头查看,但旋即却是为之呆滞。 因为,秦墨竟徒手接住了失去力道的吊射羽箭,而后一手掉转箭身,一手拿出自己新造的三石强弓:“可敢接本尊一箭!” 嘣—— 咻—— 弓弦嘣响声中,羽箭激射而回。 那番禺将领眼见秦墨并非吊射,而是几乎平直放射,不禁为之大骇。 他可不敢去接劲力十足的平射羽箭,果断怂头怂脑的一缩脖子,躲过急如流星的羽箭。 但其身后的亲卫甲士,就没有反应时间了。 噗—— 防备不及的甲士面门中箭,身体一软缓缓滑落马下。 “万胜~!!!” “万胜~!!!” “万胜~!!!” 张良等人和千余越人战士,再次亢奋高呼。 那番禺将领回头看了一眼,脑门上瞬间冒出冷汗,可转而却是双眼一亮。 后面的中军大部队到了! 番禺太子那面用华丽羽毛装饰的高大旌旗,在阳光下迎风招展。 旌旗之下则是两百甲士,清一色全是铁甲,配有百匹低矮杂毛马。 再有就是乌泱泱的三千部族战士,与先锋部队的两千部族战士一般无二。 骚乱的前锋部队,见到番禺太子旌旗,终于镇定下来! 那先锋大将兜转马匹,前去拜见旌旗下铁甲拥簇的番禺太子,指着两军阵中的秦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然后,被番禺太子抽了一鞭子,铁盔都打掉了! 秦墨远远看到这一幕,却是哑然失笑,既笑那番禺将领怂包,也笑那番禺太子奇葩。 前锋部队和中军相距不过前后脚,分兵行军的意义何在? 但凡不是个傻子都知道,前锋最大的作用,是探敌之虚实,也就是俗称的趟地雷。 可按着番禺太子的布置,若前锋部队被埋伏击溃,这叼毛恐怕连反应时间都没有,中军便要被溃兵冲垮…… 就特么奇葩到了一定程度! 当然,也不排除这叼毛番禺太子,根本瞧不上秦墨率领的叛军,只是象征性的做个行军布置。 甚至,他就是想引诱叛军去攻击前锋,然后他率领中军赶至,一举击溃叛军。 踏踏踏—— 秦墨正自猜度那番禺太子,是真奇葩还是太狡猾,番禺大阵中突然驰出一位铁甲骑士,嗷嗷怪叫着径直冲向秦墨。 番禺大阵中亦是响起呼吼怪叫,为那铁甲骑士助威! 秦墨无语皱眉,好好的阵前劝降,现在似乎变成了阵前斗将。 是的,斗将! 那并非家妄想之言,只是没有那么频繁罢了。 在这先秦时代,斗将称之为致师,最早可追述至武王伐纣,姜子牙驱战车大败纣王虎贲。 春秋时期,各国贵族尤其喜欢驾战车斗将,因为大家血脉相连,打到最后通常点到为止。 至战国礼乐崩坏,致师斗将之风才稍减,因为大家开始不讲武德,我管你是不是贵族,拿下你头颅,便是我的军功。 但,也只是稍减而已,先使勇力之士犯敌,大大挫敌锐气,仍然是屡见不鲜。 方才秦墨一箭射怂番禺先锋大将,现在番禺太子要找回场子了…… 第九十七章 海上来了大船,来了好多大船 秦墨将强弓挂在马鞍袋中,伸手接过鲲扛着的亮银枪,从容应战。 “嗷嗷嗷~!” 那出阵的番禺骑士,见秦墨守规矩,立即怪叫着连连磕击马腹,将速度再次提升一个台阶。 或许是因为与项家叔侄交战,互相促进融合,这番禺骑士所乘马匹,竟是马鞍马镫一应俱全。 所以说,战争真是一柄双刃剑,毁灭与进化并存,要知道彼时张良等人在楚地所乘的马匹,都还没装备马鞍马镫呢,在这遥远的百越之地,却已开始普及…… 唰—— 番禺骑士冲至秦墨近前,一手持滕盾护身,一手长矛猛然刺出,直取立马未动的秦墨腰腹。 唰—— 秦墨几乎在同时出枪,枪杆磕偏刺来的矛头,枪刃顺势捅在番禺骑士手中的滕盾上。 咔嚓—— 噗—— 锋锐枪刃洞穿滕盾,洞穿盾后的铁甲人体,留情结阻挡了刺入过深,将之连人带盾挂在枪刃上。 无主战马闷头冲过,又驰出数丈后,或许是察觉背上没人了,终于收住速度,回头寻找主人。 但此时它的主人,已被鲲斩下头颅,提着头发在两军阵前耀武扬威! 番禺军阵中的呼吼怪叫瞬间停止,宛如被人硬生生扼住喉咙。 取而代之的,是秦墨身后越人战士的疯狂呼吼:“天神威武!天神威武!!天神威武~!!!” 秦墨单手向后举起,继而握拳挥动,疯狂呼吼立即停止。 如此令行禁止的叛军战阵,让本就士气受挫的番禺军阵,再次陷入恐慌骚乱。 那些部族战士们,看向秦墨的眼神,已经充满敬畏! 秦墨目光扫光骚乱的番禺军阵,凛然朗声道:“番禺王不施仁义,奴役压榨诸部,如同敲骨吸髓,尔等还要为他效力吗?” “何不临阵倒戈,随本尊推翻番禺统治,砍下压迫者的头颅……” 番禺大阵中骚乱更甚,番禺太子大怒,再次派出一位番禺骑士。 这回是个善射的骑士,奔驰中双腿控马,一手持弓一手搭箭,随时准备放射。 秦墨将亮银枪扔给鲲,迅速摘弓搭箭,照直了射出一箭。 嘣—— 咻—— 扑通—— 弓弦嘣响,羽箭激射,番禺骑士应声落马,咽喉处插着羽箭,挣扎片刻断气而亡。 鲲没敢再去砍头颅耀武扬威。 因为那番禺骑士,根本还没完全出阵,是被秦墨射死在了番禺阵前。 死尸周围全是乌泱泱的部族战士! 秦墨不理会那些受到惊吓向后退的部族战士,继续凛然道:“倒戈砍下番禺太子头颅吧,再随本尊去砍下番禺王头颅。” “他们霸占的肥沃土地,本尊会分配给你们!” “他们霸占的丰饶猎场,本尊会分配给你们!” “他们从你们身上收取的供奉财富,本尊同样会分配给你!” “本尊会传授你们省时省力的耕织之法,本尊会传授你们一天吃五顿也吃不完的高产粮种,本尊传授你们打造强弓和锋利铁器的技术!” “你们将永远有衣服穿,你们将永远不再挨饿,你们将永远不在受番禺统治压迫……” 秦墨的凛然之言,听在那些部族战士耳中,却宛如惑人心智的九幽魔音。 惶恐退后者,不再后退,只是呆呆听着。 所有能听到的部族战士,都在呆呆听着,目光散乱表情古怪。 似乎,是在畅想秦墨口中的美好前景! 番禺太子彻底怒了,在秦墨喊话的功夫,已然再一次派遣骑士出阵。 而且很不讲武德,一次性派出了十几位骑士,想要将秦墨斩杀于阵前! 秦墨喊完话,便兜转马头,返回军阵。 鲲在后面扛着亮银枪,撒丫子狂奔。 骑士们不敢追击,只得悻悻勒停坐骑。 不过,他们能把秦墨赶走,番禺太子已然满意,立即下令斩杀前阵那些向后退却的部族战士,传首全军震慑诸部。 而后,命令随扈敲响青铜鼓,一股脑的全军出击压上去! …… 秦墨看到番禺太子这般打法,终于断定这家伙,就是个不懂军略的奇葩。 “儿郎们,谨记近日之操练,不必慌张自乱阵脚!” “切忌不可忘了操练……按操练配合格杀……谨记操练……” 秦墨驰骋与阵中,一口一个操练,反复的强调。 一支军队临阵接敌时,如果能施展出平时操练的五成水准,那便是强军无疑。 尤其是讲究阵型配合的鸳鸯阵。 “天神与我们同在!” 鲲跟在马后奔跑,突然举起亮银枪高呼。 一呼既出,胜过秦墨百遍强调,初临战阵的越人战士,原本还是脸色苍白,可此时瞬间变得涨红,迸发出狂热嘶吼:“天神同在~!!!” 秦墨咂嘴回头看了鲲一眼,这憨货关键时刻倒是不掉链子。 散乱的番禺军阵,在刺耳铜鼓声中渐渐前进,碾过一个个碎石堆砌的距离标记。 “弓箭手预备!”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吊射放箭~!” 鸳鸯大军阵中,响起各部百将和屯长们的呼喝,弓箭手迅速集结在刀牌手之后,待番禺前军碾过一堆堆白色碎石后,立即搭箭开弓仰射。 嘣嘣嘣—— 咻咻咻—— 密集的弓弦嘣响声中,百余支羽箭如飞蝗腾起,落入番禺前军。 硬着头皮前进的部族战士,立时有数人中箭,或闷哼倒地,或哀嚎打滚。 督阵的番禺甲士,毫不犹豫上前,砍下哀嚎者的头颅。 同时,喝令携带弓箭的部族战士,仰射放箭还击,余者无论有盾无盾冲锋前进。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两方箭雨交织! 鸳鸯大阵中每什三名的刀牌手,咬牙举起长牌或圆牌掩护全队。 两名身强力壮的狼筅手,也拼命舞动枝桠丛生的铁尖狼筅,辅助刀牌手拨打箭支。 阵中的弓箭手,渐渐从仰射变为平射。 眼看番禺前军碾过一堆堆红色碎石,刀牌手和镗钯手也从身后背囊里,抽出一根根短矛,奋力向冲锋而来的番禺前军投掷。 番禺前军的部族战士,亦在甲士的呼喝下,投掷出石枝梭镖反击。 呼呼呼—— 两方交织的箭雨中,多了势大力沉的短矛梭镖。m.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没有严密阵型护持的部族战士,伤亡骤然陡增,凄厉惨叫声此起彼伏。 番禺甲士疯狂砍杀恐惧不前者,总算是驱赶着乱糟糟的部族战士,贴近了严整的鸳鸯大阵。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根根遮蔽视线的铁尖狼筅,从藤牌后探出横扫戳刺,让蜂拥而来部族战士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用手中的简陋兵器拨打狼筅。 噗噗噗—— 一根根毒蛇般的长矛,隐藏在铁尖狼筅中,刺杀任何胆敢突进的部族战士。 退居二线的弓箭手和镗钯手,还在一刻不停的射出箭支,投掷出短矛梭镖。 顷刻间,盾阵前倒下一片或死或伤的部族战士,惨叫哀嚎声再次陡增,已然密集的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啊~!!!” 死伤惨重的部族战士,突然齐齐发出一声嘶吼。 然后……转身,拥挤着,疯狂逃窜,督战的番禺甲士,瞬间被淹没。 被压迫变形的鸳鸯大阵为之一松,阵中杀红眼的战士,嗷嗷怪叫着便要追击。 秦墨身处阵中,一直站在马背上,观察着番禺中军,眼见番禺太子派出两百铁甲,结成战阵逆流杀来,立即大吼道:“不得追击,速速撤进山口!” “天神法令,不得追击,速速撤进山口……” “不得追击,撤进山口……” 铛铛铛—— 张良等人用不太熟练的越人语言齐声大喝,同时敲响铜钟催促越人战士撤退。 杀红眼的越人战士们,听到张良等人的呼喝和鸣金声,终于回过神冷静下来,也终于看到结阵杀来的两百番禺铁甲。 弓箭手将箭支射过去,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大多箭支根本不能破甲,纵然能破甲也只是挂在甲叶上,伤害着实有限。 反倒是番禺铁甲射来一波箭雨,将数名前出追击的越人战士射翻在地。 这似乎是鸳鸯大阵初次出现伤亡! 于是,刀牌手拖拽着中箭同伴,整个大阵如同退潮般,以极快的速度撒丫子逃入山口。 明显是真慌了! 秦墨看的暗暗摇头,到底是训练不久的新卒,战事顺利时勇猛如虎。 可遇到更强大的敌人,果断便怂了,也乱了…… “找认各自百将旗帜,保持阵型!” “跟随各自百将旗帜,莫要乱跑!” “丢弃兵器者,立斩不饶……” 张良和诸剑客守在山口两侧,用半生不熟的越人语言,大声向身旁经过的越人战士呼喝。 越人战士听着教官们熟悉的呼喝声,恐慌情绪顿时为之消减,赶忙往各自的百将旗帜下汇聚。 找到百将旗帜,自然也就能找到屯长、什长的背旗,撤退中的越人战士,渐渐又汇聚成阵。 但追击中的两百番禺铁甲,并没有看到进入山口的越人战士,又变的井然有序。 他们只看到未进入山口者,还在慌乱拥挤。 番禺太子和败退的部族战士们,也只看到山口外的慌乱拥挤。 噗—— 番禺太子催马挥剑,亲自斩杀数名还在闷头逃跑的部族战士,厉声呵斥部族战士随他追敌。 给我冲与随我冲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部族战士们见番禺太子亲自上阵,倒也颇受鼓舞,又纷纷折返身形,捡起丢弃的兵器,尾随番禺太子和两百铁甲,乌泱泱怪叫着冲向山口。 而此时,鸳鸯大阵已经尽数退入山口。 负责断后的秦墨和张良等人,也举着盾牌格挡两百铁甲射来的箭支,迅速退入山口。 番禺太子见此大急,连连呼喝催促加快速度追击。 自家人知自家事,越人战士一旦逃散入山林,那便是龙归大海。 介时想要歼灭这些叛军,难度不亚于登天! 两百番禺铁甲率先突入山口,番禺太子率领部族战士紧随其后。 前方狭窄的山沟中,秦墨和诸剑客还在散乱逃蹿,尽可能的遮蔽番禺大军视线,不让他们看到更前方,列阵而奔的越人战士。 不过,番禺军中也不乏老于战阵者。 比如先前那位被秦墨一箭射怂的先锋将领,追击之余不忘打量两侧山体。 最后干脆呼喝身旁的弓手,向两侧山体上的茂密灌木丛放箭试探。 咻咻咻—— 羽箭泼洒向两侧山体,隐隐有痛呼声自灌木丛中传出。 那先锋将领闻之,立时面色大变,向番禺太子大喝:“似有埋伏,理应速速退出山口!” 番禺太子虽不懂军略,却知道听劝,也很惜命,愣神片刻后,当即兜转马头向后冲锋,一路撞开部族战士,往山口而逃。 那先锋将领暗骂一声,命随扈敲响铜钟,在鸣金声中高呼停止追击撤出山口。 …… 秦墨一直在观察追击的番禺军,见他们鸣金撤退,便知埋伏被察觉了,迅速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鸣镝箭,向天空放射。 呼咻—— 尖锐的鸣镝声,响彻山沟之中。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埋伏在两侧山体上的少年兵,纷纷现出身形,掀开滚木礌石上伪装的灌木植被,斩断藤蔓顺势将之推下。 山口两侧的滚木礌石,尤其的多也尤其的大,轰隆而下将拥挤往外撤的数十名部族战士砸死,也形成乱石屏障将山口封死。 番禺太子骇然勒停战马,慌得乱地打转。 随扈们提醒他下马,徒步翻越乱石屏障,番禺太子这才如梦初醒,赶忙跳下马。 但不等他去翻越乱石屏障,两侧山体又飞下一波石块雨,这次是直接冲着他来的。 很显然,少年兵们发现了他这条大鱼! 番禺太子被投石集火攻击,头上铁盔被直接砸变形,身上铁甲也被砸的砰砰作响,当场口鼻窜血而亡。 与此同时,从率先追击变为断后撤退的两百番禺铁甲,也被秦墨和诸剑客咬住尾巴,挨了一波土制霹雳弹。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胜负已有了分晓。 四千余部族战士,吓得肝胆俱裂,匍匐着趴满山沟,一个也没跑出去。 大胜! 全胜! 秦墨一声令下,收缴兵器,收降部族战士。 “天神……天神……海上来了大船,来了好多大船……巫长和妇孺们都被擒住啦……” 秦墨正自享受胜利果实,后方突然跑来几个半大小子,一路哭喊着。 秦墨听得头皮一麻,这叼毛的番禺太子,竟然还派了海军抄后路? 第九十八章 君侯怕不是始皇帝的私生子吧? 秦墨太高看了番禺太子,也太高看了番禺古国。 处在刀耕火种的蛮荒小国,或许也就偷学的冶炼技术,还能拿得出手。 让他们发展海军,也得有人会造大船才行,否则造几个小舢板下海,遇上海风便是全军喂鱼的命。 指不定以前便喂过鱼,所以心累了,爱咋咋滴吧,只有一些放养的苦逼沿海部族,充当可有可无的海防力量…… 所以,海上来的大船,好多的大船,并不是番禺海军,也非相邻的缚娄国海军。 更不是百越任何一国任何一族的海军! 放眼整个星球,在这公元前,能造出那等巨舰者,不说屈指可数,也是独此一家——大秦!新 九位巫长和妇孺老弱们,被那如同城池一般,飘在海上的无数巨舰,吓得吱哇乱叫,疯狂四散奔逃。 吕雉也是吱哇乱叫,不过她是兴奋欢喜所致。 与海上舰群遥相呼应的,是沿岸而行的万余步骑混编秦军,所以九位巫长和妇孺老弱,能逃脱者寥寥无几,大部皆被生擒活捉。 原地没动的吕雉,当然也被擒住了。 但一句带着鲁南口音的雅言‘我是秦人’,让她得到了大秦太子和通武彻侯的亲自接见。 “尔小小妇人,因何在这蛮荒之地,与蛮越同行?” 王贲打量着马前,一身楚人红装,显得熟美端庄的吕雉,皱眉问道。 吕雉这样的‘贵妇人’,实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齐聚百越之地的六国旧族。 便是一旁的扶苏,看向吕雉眼神也有些不善。 吕雉不敢怠慢,立即从袖中掏出一块包裹着几颗珍珠的绢帕,恭谨道:“此乃河西国主、镇国候、右丞相秦墨之物,民女乃与君侯一道流落至此……” 王贲和扶苏齐齐打个冷颤,继而眼眸骤然瞪圆,不约而同的急声喝道:“秦相在何处?!” 这时,一位骑着神骏白马的美艳少女也从后蹿出,急迫从吕雉手中接过绢帕珍珠,喜极而泣道:“是君子,是君子呢……这绢帕乃是仆赠与君子……” 所谓的美艳少女,正是虞姬无疑! 吕雉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呢喃,心中已然明白是找到正主了,便赶忙道:“君侯率领越人诸部,反抗番禺王苛暴统治,此时正领千余诸部青壮,与番禺太子的平叛大军作战,还请速速派兵救援!” 这话,猛一听有些莫名其妙,毕竟秦墨是被六国旧族,俘虏到这南越之地。 纵然是向六国旧族屈服为其所用,也应该是率领六国军队,与百越各国各族交战。 怎又率领越人诸部,造起了越人小王的反? 但此时此刻,扶苏和王贲以及虞姬,却是没功夫细究其中关联,只是急问道:“番禺太子所率之平叛军,有多少人马?” “三百番禺甲士,另有五千越人诸部联军。” “……” 三人顿时变颜变色。 五倍之敌,胜负难料,凶多吉少啊! 王贲立即兜转马头,向身后军阵呼喝道:“章邯,领本部五千骑军,速与本候前去接应秦相。” “赵佗,领本部五千步卒,紧随其后策应。” “喏~!” 两位将军悍然领命。 王贲转而看向吕雉,问道:“可知战场在何处?前头引路!” 吕雉指向被军卒看押的宝珠族巫长:“这位长者更熟悉路径,也会说雅言。” 王贲立即一挥手,让亲兵将宝珠族巫长提出:“烦请指路,敢有欺诈,全族屠灭!” 宝珠族巫长此时已经搞清楚,这些铁甲凛然的军队是友非敌。 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欺诈王贲,当下便与亲兵校尉同乘一匹战马,为大军指明道路。 上百亲兵充作先锋,迅速疾驰出发。 虞姬也骑上自己的白马,与先锋亲兵们同行。 “太子殿下不必同去,当领此妇人登船面见陛下,讲明此间之事。” 王贲嘱咐了扶苏一句,而后也不管扶苏答不答应,便与章邯率领五千骑军,在轰隆的马蹄声中离去。 赵佗率领五千楚南步卒,急行军紧随其后。 稍倾,海岸边只剩五百甲士,看押九族妇孺老弱。 扶苏满脸无奈,收回目光下了马,向吕雉揖手一礼道:“夫人随我乘小艇去拜见父皇吧。” 吕雉惶恐,赶忙墩身还礼道:“全凭太子吩咐。” 早有甲士准备好快艇,待两人登上去,便奋力划向海中抛锚停泊的舰群。 “登上御舰后,夫人不必慌张,父皇问甚,夫人答了即可,若不知,便说不知,父皇也不会怪罪。” 扶苏颇为和善的嘱咐道。 吕雉恭敬答应,但心里却明白,这位太子殿下,八成是把自己当成秦墨新纳的妾夫人了,所以才如此和善以待。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谁还不想过一把彻侯夫人的瘾头呢? …… 扶苏又嘱咐了她一番觐见皇帝的礼节,小艇迅速抵达御舰侧舷,两人顺着伸下来的踏板登上御舰。 有宫人侍女,上来为吕雉搜身,便是头上发钗,也不得佩戴。 稍后有侍者出来通传,让扶苏和吕雉入内觐见。 御舰的船舱,完全就是移动宫殿,不止嬴政和元嫚在,随驾百官也都在。 吕雉努力保持镇定,回忆着扶苏的嘱咐,向上首的嬴政施礼。 “免礼。” 嬴政浑厚的声音响起。 吕雉身躯一颤,努力站直身体,光洁额头上,已然布满汗水。 她这已经算好的了,想当初韩信第一次见嬴政,那是站都站不稳,险些一头栽进土里! “夫人可是姓……呕……姓吕?” 嬴政干呕着问道。 吕雉听到干呕声,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嬴政并没有想象中的威严。 反而是憔悴的厉害,国字脸苍白无比! 原来始皇帝也会晕船呢? 吕雉如此想着,心中惶恐倒是减轻不少,但旋即便似有所觉,转目迎上长公主元嫚的打量目光。 吕雉是极聪明的,脑子一转便已然明悟元嫚身份,赶忙又低下头回答嬴政道:“民女是姓吕,名雉,字娥姁。” 嬴政欢喜颔首:“是了,正是被逆贼掳走之女子……朕的爱卿如何了?怎只有你一人?” 这连续两问有些急切,语气中也带上了诘问之意。 吕雉有些惶恐,赶忙颤声答道:“君侯率领越人诸部族,反抗番禺王苛暴统治,此时正率领千余越人部族青壮,与番禺国大军交战。”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她却是将先前回答王贲的话,又再次重复了一遍,然后不等嬴政追问,便继续道:“番禺太子有三百甲士,五千余部族联军,兵力是君侯之五倍!” 呼啦—— 嬴政豁然起身,几乎带翻面前桌案,咆哮道:“怎又如此?怎又如此!堂堂一国之主,怎可如此不惜身?!” 元嫚赶忙随之起身,搀扶身形不稳的嬴政:“父皇息怒。” 百官也立即劝道:“陛下当爱惜自身,气大伤身啊。” 扶苏则道:“父皇不必忧心,通武侯已率军前去支援。”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开口,嬴政顿时更怒,抓起案上瓷杯,便向他砸过去,怒道:“无用蠢材,再救不回秦卿,朕必不饶你与王贲!” 扶苏挨打都挨出经验了,麻利的闪身避开,揖手煞气腾腾道:“若秦相有伤损,儿臣定亲自领军,屠灭番禺国,杀他个鸡犬不留,再向父皇请罪……” 旁边吕雉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心惊之余却是满脑门的问号:【君侯怕不是始皇帝的私生子吧?】 【怎么感觉,比这位太子还要更得始皇帝宠爱?】 吕雉正在头脑风暴,嬴政突然下令道:“摆驾,朕要登岸,亲自率军去支援秦卿!” “喏。” 赵高揖手领命,迅速出去准备。 百官面面相觑无人敢劝。 毕竟,嬴政为了找秦墨,已然冒着遭遇海风的凶险,坐船来到这南方百越之地。 而且为了找寻秦墨踪迹,沿岸被屠灭拷掠的越人部族,没有一百也有一百二。 也真心没啥好劝谏的了! …… …… 与此同时,秦墨接到几个半大娃子的求救,已经在率兵回援的路上了。 千余越人战士心忧自家族众,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发足狂奔。 张良和诸剑客完全跟不上脚程,只得留下看押五千战俘,有霹雳弹在手,又有天兵天将的名头,双重威慑之下,倒也不虑战俘有异动。 “娃子,那些大船打得什么旗帜?” 秦墨一边奔跑,一边向旁边几个骑马领路的半大娃子,询问道。 “旗帜?” “呃……” 几个半大娃子,齐齐懵逼挠头。 好半晌,才有一个机灵点的,指着秦墨的将旗道:“与天神旗帜上的符号一样。” 秦墨扭头看向自己的将旗,疑惑片刻才醒悟过来,娃子所说的符号,乃是‘秦’字。 但这却让他更加疑惑。 番禺国也有姓秦的将领? 纵然有姓秦的将领,也不该用秦篆写在旗帜上啊? 从缴获的番禺太子旌旗来看,古越人有自己的文字体系! “擒住你们族众的军队,甲胄兵器可多?”秦墨继续问道。 “多!可多呢~!” “都穿着黑红色铁甲,骑着高大的马匹!” “我们骑的马,跟他们骑的马比,就像我们与天神比,显得又瘦又矮!” 半大娃子们面带恐惧,七嘴八舌向秦墨讲述。 秦墨眨了眨眼睛,奔跑的脚步渐渐停下。 所谓的黑红色铁甲,他可太熟悉了,那是秦宫禁卫贯穿的甲胄。 甲片未经抛光,故而为黑。 以红色绳线串联,故而呈现黑红色。 至于又高又大的战马,那就更是秦军无疑了! 因为,放眼整个百越之地,恐怕也找不出几匹高大战马,番禺太子骑的都是特么矮脚马,哪有高大战马给军卒去骑? “天神,怎不继续行军了?” 鲲见秦墨彻底停下不再奔跑,便疑惑问道。 此时随着秦墨停步,扛着将旗的越人战士,也停下了。 而随着将旗停下,心急如焚的千余战士,也只得满怀疑惑停下,行军队列陷入停滞。 秦墨洒然一笑,指着远处山路上,隐约可见的铁甲骑士道:“尔等不必担忧了,来的是秦军,是本尊的部下。” 鲲眯着眼睛瞧看,疑惑道:“也是天兵天将?” 秦墨又笑:“他们可比天兵天将厉害,天兵天将跟他们比,就是一群蹩脚货。” 这是实话,张良和诸剑客,如果遇上嬴政的禁卫,那绝对是一边倒的被屠杀。 鲲和千余战士,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们实在不敢想象,屡次挫败他们挑战的天兵天将,怎么就成一群蹩脚货了? 山路尽头的铁甲骑士越来越近,马蹄铁踏在山路上,形成密集的铿锵之声。 这一行铁甲骑士约莫只有百人,可在疾驰中形成的威势,却比先前番禺太子的两百铁甲,更胜百倍千倍。 远远望之,便令人生出一种口干舌燥的心悸之感! 所幸有秦墨事先提醒,否则这千余越人新卒,或许会被吓溃散也说不定。 可就算如此,千余越人战士还是紧张的排练好军阵,做出迎敌的架势,似乎想从战阵中找寻安全感! “看!是巫长!” 鲲指着与亲兵同乘一马的巫长亲爹,惊呼道。 踏踏踏—— 百骑奔至近前,齐齐勒停战马,向秦墨揖手施礼:“拜见秦相!” 随着众骑士的施礼,千余越人战士总算是真正放下戒备。 秦墨揖手还礼:“诸君,怎会来此?” 为首的王贲亲兵百将,苦笑道:“秦相有所不知啊,再找不到您,我家通武侯便要被陛下摘了脑袋……” “君子~!” 一声娇呼在众骑士后面响起,接着便见骑着白马的虞姬排众而出,几乎是从马上飞扑下来奔向秦墨。 “哈,小妞晒黑了。” 秦墨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伸手将她抱起转了几圈,笑着打趣道。 百余骑士为尊者讳,齐齐避开目光,但天性烂漫的越人战士们,却是瞪大眼睛瞧看。 见虞姬艳丽娇俏,自是要与吕雉暗暗比较一番! 轰隆隆—— 这时,更加密集的马蹄声,从山路上传来,却是王贲与章邯,率领五千骑兵赶到了。 山林之中并不适合骑兵赶路,但王贲却传下军令,不惜一切代价急行军。 若有崴了马腿者,或撞树受伤者,便与后方赵佗部步卒汇合同行! 这次如果再不能救回秦墨,他的脑袋和这些禁卫的脑袋,一个也别想保住…… 所以,他们几乎是与前锋先后脚抵达! 第九十九章 嬴政:抽他!抽他!狠狠抽他! 王贲确认秦墨安然无恙的一霎那,老眼中险些落下泪水:“昊天上帝保佑,终于找着咧!” 秦墨笑着上前,搀扶他下马:“老将军辛苦。” 老王贲踉跄站稳,紧紧拉住秦墨双手唏嘘道:“秦相率性而为,倒是潇洒了,岂不知陛下险些把额逼死啊。” “额上辈子是造了甚孽,戎马一生挣了富贵,临死不及享受,却还要遭这份活罪……” 说着,却是四十五度角望天,似乎在强忍泪水。 秦墨心中感激,收回手郑重一礼,道:“想哭的时候倒立,这样原本要流出来的泪,就流不出来勒~!” “……” 老王贲懵逼眨眼,继而抬起脚便往他屁股上踹:“你娃跟谁学的这怪腔怪调……乃翁为找寻你,老命险些搭上……你个欠收拾的怂娃,还敢来调侃乃翁……” 秦墨闪身避开几脚,收起玩笑之色,郑重道:“老前辈的恩情,墨记下了!” 老王贲哼了一声,这才悻悻收脚作罢。 秦墨转而看向挤满山路的五千铁骑,看着他们饱经风吹日晒的面庞,惭愧揖手道:“诸君辛苦,墨承情多矣。”新 章邯赶忙下马,慨然还礼道:“秦相不必如此,袍泽们都盼着您平安呢。” “如今能见您安然无恙,吾等袍泽心里也踏实了……脑袋,也算保住了!” 说着,却是如同老王贲一般,四十五度角望天强忍泪水。 稍近些的禁卫骑士们,见章邯如此没出息,竟也没嘲笑的意思,反而随之面有戚戚,又暗暗庆幸不已。 嬴政近些日子,那真是恐怖至极,宛如一头狂燥巨龙,随时会降下雷霆之怒,伴驾之众无不饱受精神肉体的双重摧残。 如今,秦墨终于找回来了! 诸人胸中之畅快解脱,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速速回禀太子殿下,秦相已安然找回。” “喏!” 章邯吩咐亲卫快马回去禀报喜讯,而后才又向秦墨道:“听闻秦相率千余越人青壮,正与番禺太子的五千大军交战。” “那番禺太子何在?末将率兵去擒了他,交予秦相发落!” 秦墨笑着指向身后军阵,但不等他开口,老王贲却接过话头,训斥道:“净说大话,番禺太子率军往山林里一钻,你这五千本部骑兵,便拿那五千番禺军没有半点法子。” “若敢入山林追赶,则必遭伏击大败!” “呃……” 章邯被训的张口结舌,讪讪闭嘴不再逞能。 老王贲看向秦墨身后的军阵,继续道:“吾观这千余越人青壮,战阵严整已颇得鸳鸯阵精锐,且甲衣为草绿色,极其适合山林作战。” “想必,秦相已生擒了那番禺太子?” 最后这句,是半带疑问的语气,向秦墨求证。 秦墨先是摇头,后又点头,解释道:“老前辈慧眼如炬,番禺太子被埋伏乱石砸死,五千番禺军也已被击溃,尽数生俘!” 王贲捋须颔首,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老前辈姿态,但心中却是暗暗苦笑。 一代新人换旧人,吾辈当真老矣! 以寡敌众,击溃五倍之敌,他大抵也能做到。 但似秦墨这般,从无到有拉起一支越人叛军,在这百越之地搅风搅雨,却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畴。 说白了,他自始至终都是武将。 而秦墨…… 皇帝若是不率众找来,或许这位大秦宰相,便要为大秦拿下百越之地了…… 老王贲心里腹诽,远远瞧见赵佗率领的楚南步卒,也将要赶到,便道:“秦相,别在此耽搁了,去见陛下吧。” 秦墨愣了愣,惊道:“陛下也来了?怎么来的?” “坐船。” “嘶~!” 秦墨倒吸一口凉气,道:“没人劝阻吗?” “大秦之战舰,造的活像城池,船体受风太大,只适合在内陆江河航行。” “但凡遇到凶猛海风,那是一吹便要倾覆的啊!” 老王贲苦笑:“可陛下一心找寻你,谁能劝住?” 秦墨哑口无言,心中又是感怀又是无奈。 稍后,秦墨与虞姬同乘白马,在五千铁骑的拥簇下,前往海岸面见嬴政。 千余越人青壮则会同赵佗率领的五千楚南步卒,回去接应张良等人,押解那五千部族俘虏! …… 秦墨还在赶路途中,回返报信的禁卫骑士,已然赶到海边,将安然找回秦墨的消息,禀报给刚刚上岸的嬴政。 “呼~!” 嬴政长出一口气,煞白的国字脸上露出欢喜道:“好,甚好。” “传朕诏令,此番随驾出海之军卒,皆赏爵一级,以酬劳苦!” “喏。” 赵高领命骑马而去,驰骋于登岸的军卒阵前,朗声宣布嬴政的赏赐诏令。 稍倾,万余军卒的兴奋欢呼声,响彻整个海岸:“拜谢陛下爵赏~!!!” 扶苏见嬴政心情大好,便趁机劝谏道:“父皇,既然秦相已经找回,便在此歇息等候吧。” 元嫚也笑吟吟道:“秦相若知父皇在此,必然赶来觐见,不必急于一时。” “善。” 嬴政从善如流的应允,便在侍者搬来的圈椅上落座。 他本就晕船,连续晕了数十日,此时突然上岸,更觉头重脚轻,确实撑不住了。 嬴政坐着喝了些热茶,总算缓过一口气,目光落在一旁侍立的吕雉身上。 先前,他心思全在秦墨,此时心神安定,才有心思认真打量吕雉,片刻后却是气愤道:“逆贼强掳妇人,妄为韩国旧族,不知礼义廉耻,朕定要将之千刀万剐!” 吕雉为之一愣,转而才明悟嬴政是什么意思,赶忙道:“陛下,张君等人强掳民女,并非出于霪邪之念。” “乃是彼时君侯被巨鳄所伤,需细心之人照料看顾,民女恰巧被张君等人遇见,因而才被强掳上船。” “民女在船上只照拂君侯,而君侯也仁善庇护民女,未受欺辱!” 事关自身名誉,她也顾不得紧张了,解释的很清楚。 “如此说来,那些逆贼倒也并非不知廉耻之辈。” 嬴政恍然颔首,但旋即却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的看了吕雉一眼:“秦卿,真是旧习难改啊……”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扶苏和元嫚秒懂,看向吕雉的眼神,或多或少也有些古怪了。 包括伴驾的文武百官,亦是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 只有吕雉,那张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俏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造孽啊!” 嬴政轻轻嘀咕一声,试着问道:“往日在家时,与良人可否和睦?” &n-->>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bsp;吕雉心知自己又被认成已婚妇人了,讪然答道:“民女未有……呃~!”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话头。 因为她猛然想起,张良曾跟秦墨说过的一句话,素闻君侯爱熟妇巴拉巴拉,当时她还被吓得不行。 放在此时仔细一品,便一切都明白了。 也怪不得皇帝和大臣们,皆这般表情古怪! 吕雉闹了個大红脸,有心想解释一番,可鬼使神差的,竟只说出一句:“民女未有良人,往日仍与父母同住。” “唔,甚好。” 嬴政含笑点头,看了身旁元嫚一眼。 你娃真是命苦啊,谒者虞就够难缠了,现在又来了个更强劲的对手! 元嫚此时心里也苦啊,这位不止比她更熟,而且一看面相,就是个难缠的家伙。 吕雉察觉到了元嫚的目光,却只是端庄回以微笑,并无任何敌意。 因为,她现在认定了秦墨,乃是始皇帝的私生子。 理所当然的,她也把秦墨口中的长公主,理解成了秦墨的妹子。 为什么要对未来小姑子有敌意呢? “你与秦卿在此领导越人诸部反抗番禺王,那些逆贼何在?” 嬴政突然好奇问道。 吕雉不敢隐瞒,如实答道:“皆在君侯麾下效力。” 嬴政顿时皱起浓眉:“朕是越听越迷惑,逆贼怎会效力与秦卿?” 吕雉解释道:“张君等人,敬佩君侯,本也不欲加害,后来……后来民女……” 嬴政见她吞吞吐吐顿时不悦,肃然道:“后来怎样?说!” 吕雉心知隐瞒不住,自己不说,秦墨也会说,只得讪然道:“后来,民女在船上的饭食里,下了钩吻之毒,虽剂量轻毒不死人,却让一船人失去战力,反被君侯所擒。” 嬴政与扶苏听得面面相觑,暗暗心惊于这看似端庄的女子,竟有如此城府手段。 元嫚更是听得心肝发颤,这女子何止是难缠,简直是难缠啊。 伴驾百官亦暗暗咧嘴,下意识离吕雉远了一些,就差来一句最毒妇人心了! 吕雉:“……” 吕雉见诸人看自己的眼神异样,立即又继续往下说,试图分散诸人的注意力。 “再后来,其中一人不敢束手就擒,便凿漏了船身想要玉石俱焚,但君侯不欲杀他们,想方设法让漏船在此地靠岸。” “上岸后,君侯遇到了沿海越人部族,那些越人见君侯一身银甲神射无双,皆惊为天神。” “君侯了解越人诸部的生存状况后,想率领越人反抗番禺王的苛暴统治,遂留下张君等人任用,装作天兵天将……” 吕雉事无巨细,讲秦墨登岸后发生的事,一一讲给诸人听。 嬴政与一双儿女,以及伴驾百官,皆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听到秦墨,假借天神法令之名,实则以秦法约束越人青壮,架空九族巫长时,更是齐齐大笑出声。 他们已然明白,秦墨打的什么主意。 完全是复刻当初在塞外的套路,反抗番禺王苛暴统治是假,借用越人部族之力,将百越纳入大秦版图才是真! “哈哈哈,好个秦卿啊。” “朕若再不找来,他怕是凭一己之力,便要为大秦拿下百越之地咧!” 嬴政大笑着,忍不住击掌赞叹。 但笑罢之后,他却越发急切的想要见到秦墨,不由再次烦躁起来,向随驾百官道:“尔等去替朕催一催。” “喏。” 百官见皇帝又开始发脾气,赶忙齐声应了,骑上马去迎接秦墨。 …… 百官离了海岸,没在山路上行出多远,便看到了五千禁卫骑士拥簇中的秦墨。 “秦相,额滴秦相啊~!” 百官看到秦墨的一霎那,顿时情绪失控了,飞驰上去围着秦墨泪如泉涌。 便是暗里恨不得秦墨尸骨无存的李廷尉,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很轻松很亲切,恨不得抱着秦墨亲一口。 该说不说的,这些文武百官,其实跟王贲和章邯以及军卒们一样,都无比想要找回秦墨。 甚至,他们比王贲等人更想要找回秦墨。 毕竟王贲等人不用直面嬴政,而他们却要每日与嬴政处理政务。 没有秦墨这位宰相做缓冲,直面嬴政的滋味,实在太特么不好受。 尤其是近些时日的嬴政,简直就不是人能相处的! 秦墨抱着虞姬,在马上左支右拙,防止诸人把鼻涕眼泪往他们身上抹,哭笑不得道:“诸君,想哭的时候倒立,这样原本要流出来的泪,就流不出来勒~!” 百官:“……” 百官被这他这无厘头话语搞蒙了,愣愣停止哀嚎。 秦墨趁机道:“诸君,前头领路吧,本相还是先拜见陛下为好。” 百官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马蹄踏踏在前领路,心里那叫一个踏实。 秦相回来了,缓冲就有了! 秦相回来了,嬴政就不烦躁了! 秦相回来了,日子也就好过了! 秦相回来了,额们就特么太平了…… …… 秦墨在百官和五千禁卫的拥簇下来到海岸,下了马步行至嬴政近前,揖手道:“臣,秦墨,拜见陛下!” 嬴政板着脸,半晌不发一言,只是微眯着丹凤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秦墨,一遍又一遍。 良久,嬴政突然看向身旁的一双儿女,咬牙指着秦墨道:“给额抽他!” “啊……” “这……” 扶苏和元嫚满脸懵逼。 嬴政丹凤眼一瞪,厉喝道:“每人给额抽他十鞭子,让他长长记性!” 兄妹被吓打了个激灵,只得从侍者手中接过鞭子,讪讪走向还保持行礼姿势的秦墨。 “抽~!” 嬴政再次厉喝。 兄妹俩身躯一颤,只得举起鞭子,抽在秦墨铠甲上。 这显然是形式性的惩戒,毕竟鞭子打在铠甲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痛感。 啪—— 嘭—— 兄妹俩一鞭又一鞭打下,力气不等打出的声音也不一样,直到元嫚也不知是不是手抖,一鞭打错了地方,直接抽在秦墨高高撅起的屁股上。 屁股撅起,甲裙跟着也撅起,所以屁股没有防护,是抽在了肉上! 秦墨疼的五官扭曲,扭头看向元嫚,却正好对上元嫚充满快意的眼神。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屁股上,秦墨疼的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毒妇~!” 第一百章 屁股还疼吗? 元嫚这摆明了就是挟私报复,自从秦墨失踪后,她与虞姬心忧如焚,近些时日更几近绝望。 可秦墨呢? 居然在外面找个了小的……不,是老的,妥妥的熟妇! 而且脱困了也不回去,竟在这蛮荒百越之地,装什么神仙眷侣逍遥。 她若不结实的打上几鞭子,趁机出一口胸中恶气,就不是那敢背着嬴政踹胡亥屁股的长公主了! 嬴政早已发现异常,但看着五官扭曲的秦墨,却是颔首捋须,似乎很满意。 怂娃该打! 身为行刑者之一的扶苏,更是难得的不厚道了一回,装作体力不支道:“为兄连日奔波,甚是体虚乏力,吾妹可代为执行剩下五鞭。” 秦墨瞪眼:“嗯?” 啪—— 秦墨再次瞪眼:“嗯?!!”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打在屁股上,秦墨俨然是找回前世童年,被老母亲竹笋炒肉支配的恐惧。 啪—— 元嫚打完最后一鞭子,俏脸微红香腮冒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嬴政也满意了,向保持行礼姿势的秦墨,问道:“可知朕因何惩罚于卿?” 秦墨肃然道:“臣知晓!” 嬴政再问道:“下次可还敢莽撞?”新 秦墨脱口而出道:“下次一定!” 嬴政丹凤眼骤然瞪圆:“嗯???” 秦墨立即改口道:“下次一定……不为!” 嬴政暗暗摇头叹息,他太了解秦墨秉性了,有些事不用说,秦墨也会改正加勉。 但有些事,说一百遍一千遍,事到临头多半还是率性而为! “别撅着了,免礼吧。” 嬴政摆手让秦墨收了礼数,又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朕闻爱卿与番禺古国太子交战,胜负如何?” “臣制了些霹雳弹使用,又于狭窄山谷设下埋伏,乱石砸死番禺太子,生俘番禺军大部,无一人走脱。”秦墨言简意赅道。 嬴政赞赏颔首,捋须向随驾百官笑道:“果然如此,咱们若不找来,秦卿怕是真要拿下百越之地咧!” 百官心中腹诽,果然个锤子啊果然。 先前也不知是谁,一听秦相率千余越人青壮,对战番禺太子五倍之敌,便又惊又怒的要掀桌子,嚷嚷着亲自率军支援…… 但眼看嬴政露出笑颜,百官心中腹诽之余,却也彻底踏实了:【能抚慰始皇帝者,还得是秦相啊!】 “秦相不愧为华夏第一勇士,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百官非常配合的为秦墨送上彩虹屁,秦墨则谦逊连道不敢当。 嬴政心情大好,加之上岸许久,身体也渐渐适应,便道:“在这岸边设下丰盛筵席,为爱卿接风洗尘,另赐酒食犒赏全军!” “喏。” 赵高兴冲冲领命,赶忙去张罗。 …… 嬴政近些日晕船,那是吃一口吐两口,如今难得有胃口食欲,火头军好悬高兴坏了,专门派人向秦墨请教,海鲜烹制之法。 然后,麻溜的和面剁馅,包了虾饺主食,以羊骨汤熬煮,端上筵席先给诸人饱腹! “始皇帝当面,长者们要注意吃相啊。” 秦墨看着身旁九位狼吞虎咽的巫长,压低声音提醒道。 九位巫长讪然点头:“谨遵天神法令。” 说完,吃虾饺的速度,那是半点也不肯放缓。 秦墨无语摇头,他这些时日,虽也调教了一些越人少年兵,为施行军管的九族烹制饭食。 但终究缺少佐料,也缺少那份细致,断不如禁卫火头军烹制的美味! “爱卿这般装扮,当真太过耀眼,也不怪越人诸部,尊奉爱卿为天神。” 嬴政似乎听到了九位巫长对秦墨的称呼,一边吃着开胃的酸汤虾饺,一边感叹道。 秦墨赧然揖手:“臣稍后为陛下制一副玄鸟金龙甲,介时臣为天神,陛下便为天帝,使越人诸部尊奉!” 嬴政愕然眨了眨丹凤眼,看着秦墨身上的骚包银甲迟疑道:“合适吗?” “合适!” 秦墨肃然点头:“这般有利于大秦收服百越之地,统治数百万古越之众,待日后再使之摒弃神化。” “既如此……那玄鸟金龙甲,当制华丽一些。” 嬴政颇有些羞耻的提了一嘴,转而岔开话题道:“想必爱卿已有平灭番禺古国之策,可需朕这两万随驾大军参战?” “不需用,也不能用!” 秦墨斩钉截铁的摇头拒绝道。 嬴政哑然,不需用可以理解,秦墨有必胜自信,但不能用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爱卿此言怎解?” 秦墨揖手道:“臣以天神之名统率越人诸部,反抗番禺王苛暴统治,说到底乃是番禺古国之内战。” “若是邀请外军加入参战,哪怕是相邻缚娄古国的军队,也会引起番禺诸部同仇敌忾之心!” 嬴政恍然颔首:“唔,有理……那爱卿日后当如何行事?” 秦墨稍稍组织措辞,便答道:“挟大胜之威,收降五千番禺部族军,使之所属部族一道举事,打造兵甲操练青壮。” “然后……然后,修整水利,开荒种地!” 嬴政和扶苏元嫚,以及侧耳倾听的百官,被这神转折弄得满脸懵逼:“???” 便是老王贲也错愕道:“难道不是直捣番禺王城,乘胜灭其社稷宗庙?” 扶苏和屠睢任嚣等将领,亦跟着道:“若不乘胜灭之,待番禺王重新召集军队,发兵来攻打,便又是一番恶战啊!” 文官们尽皆颔首,认同诸武将之言。 唯有嬴政,先是点头,转而却又摇头,似乎有所明悟。 纵观秦墨以往战绩,除了前次征伐塞外诸胡,狂飙突进杀死杀伤牧民无数。 余者攻伐六国期间,自升任校尉独领一军后,便是最大限度的攻治结合,务求攻占之地,以最快速度恢复生产,使百姓归心服从秦治。 这也是嬴政频频提拔重用秦墨的最大原因! 而百越之地,也是统一战争的一部分,秦墨选择稳扎稳打,倒也在情理之中! “诸君,百越之民不比塞外异族,早晚必为大秦之子民。” “若一味征战,以越人诸部吃了今天没明天的微薄家底,纵然能推翻番禺王统治-->>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战后也要饿死大半,吾不愿为也!” 秦墨这番回答,却是与嬴政的猜想一般无二。 “此外,诸君有所不知,六国旧族纷纷在百越之地复辟,越人诸王频频与之交战,却败多胜少。” “越人诸王损兵折将之下,疯狂压榨治下部族,不但抽调大量部族青壮,将之送上战场枉死,更不顾妇孺老弱死活,近乎抢掠一般收取赋税。” “因而,诸部族早已不满诸王之统治。” “大秦只需派出官吏,以救世主的姿态,将现有部族治理好,让他们丰衣足食,有恒产者有恒心,余下之部族不需去召集威逼,便要起心动念。” “番禺王若敢抽调部族青壮来平叛,那便是自投罗网,定叫他尝尝诸部阵前倒戈,自食恶果的滋味!” 秦墨将心中大略和盘托出。 这却是嬴政不曾设想的道路,丹凤眼越听越亮,嘿然道:“如此,我大秦当可顺水推舟,将番禺古国领土纳入版图!” 扶苏和一众武将,亦随之道:“当可如法炮制相邻缚娄古国!” 而文官就更兴奋了,尤其是信奉儒家学说的文官,无不击掌赞叹。 “秦相此略,真乃顺天应民!” “以有道伐无道,实为大善大仁!” “越人尊奉秦相为天神,不亏也……” 秦墨被这一通彩虹屁拍的畅快,恰好此时酒菜上席,便端起酒樽道:“陛下,殿下,诸君,饮胜!” “饮胜!!!” 嬴政和扶苏以及百官,齐齐端起酒樽满饮。 “吾等越人族众,若能丰衣足食,愿永归大秦统治,只求善待。” 九位巫长有样学样,随之端起酒樽仰头猛灌,继而五官瞬间缩成一团。 秦墨幽幽道:“想吐就吐吧。” 噗噗噗—— 九位巫长如蒙大赦,齐齐将喝进嘴里的蒸馏酒喷出,下手抓了面前菜肴便往嘴里塞,平复那抓心挠肝的呛辣。 喝惯了发酵米酒的他们,实在受不住蒸馏酒的摧残,哪怕是窖藏过的柔和御酒! “哈哈哈……” 宴上诸人见此,无不哈哈大笑,便是忙碌上菜的火头军,也是笑的盘子都端不稳了。 待欢乐气氛稍减,嬴政突然再次向秦墨道:“爱卿,若归顺之越人部族,被六国复辟军攻打,又该如何处之?朕听闻那项家叔侄,可是难缠的很呢!” 秦墨愣了愣,旋即却是笑道:“陛下别钻牛角尖啊,六国旧族若敢招惹归顺之部族,大秦正可派出天兵天将助战,介时想必也没有越人会反感援兵。” “并且,可加深越人对我大秦统治之依赖,也可让我秦军顺理成章入主百越之地。” 嬴政仰头猛灌一口酒:“甚善!” 而后看向扶苏和百官道:“诸卿也集思广益,为秦卿拾遗补缺,随时可上书于朕,若言之有物,则赏。” 他这是深知秦墨习性,主动让群臣为之分担。 “喏!” 扶苏与百官揖手。 …… …… 一场宴饮至深夜才算结束,大军早已在岸边扎下营盘,嬴政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 秦墨喝了不少,查看一番押解回来的五千部族俘虏,便去找自己的帐篷歇息。 “君侯,吾等是否回宝珠寨驻扎?”张良拉住醉醺醺的秦墨,压低声音问道。 秦墨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怕个甚?今夜先安心在此住下吧,莫胡乱走动即可。” “但是……” “没有但是,陛下已知你们在我麾下效力,却一直并未问起,这便是默认了,有事明日再说。” 秦墨摆摆手,摇摇晃晃离去,留下满脸无奈的张良。 显然,秦墨是不打算放张良这逆贼离开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 …… 宰相的帐篷跟皇帝的御帐紧挨着,倒也非常好找,早在帐中等候的虞姬和吕雉,见秦墨酒气熏天的回来,赶忙服侍他脱下铠甲。 帐中不止有虞姬和吕雉,公孙业和孙子孙女,包括那头小犀牛也在。 “主君之恩,公孙氏永世难以偿还矣!” 公孙业领着孙子孙女,向秦墨行大礼参拜,泣声道。 秦墨伸手将他搀扶住:“说这些便见外了……倒是这俩娃子,接连经历变故,没吓着吧?” 公孙业抹去浑浊老眼中的泪水,回道:“尚且懵懂,哪里懂得许多,转头便又没心没肺玩耍啦。” 秦墨揉了揉俩娃子的脑瓜:“如此甚好,省的小小年纪落下心病。” “天色已晚,有事明日再说,先早些歇息吧。” “喏!” 公孙业揖手领着两个娃子退出大帐,去旁边的小帐篷歇息。 秦墨晕晕乎乎,任由两女给自己脱衣服,被扒光后也踏踏实实钻进被窝里,这就要睡觉了。 虞姬和吕雉在旁面面相觑,气氛莫名的尴尬。 两女从给秦墨脱衣服上,已经看出对方,都跟秦墨关系非浅。 毕竟,但凡关系浅了,也不可能坦然自若,把秦墨的大裤衩都给扒了! 不过关系深归关系深,两女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虞姬跟秦墨,是真正的不分彼此,两人虽非夫妻,却胜似夫妻,乃至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而吕雉却是不同,她也就当初照顾脑震荡的秦墨时,一切都习惯了,因而才能泰然自若。 自从秦墨身体好些,她跟秦墨便再无逾越之处。 至于今天为何主动逾越,大抵也是做给虞姬看的意思! “仆去为君子打些热水洗洗再睡。” “我去给君子泡壶热茶省的口渴。” 两女尴尬半晌,竟是同时开口说话了。 然后,更尴尬了! 秦墨已经进入半睡状态,也没发现两女的尴尬,挥手道:“快去快回,我是困得不行啦。” 两女对视一眼,一起出了帐篷去忙活。 随着她们离开,帐篷里陷入安静,但没过片刻,便又有轻盈的女子脚步声。 秦墨还以为其中一人回来了,迷糊着正想开口说话,一只玉手却伸进了被窝:“屁股还疼吗?” 秦墨打了个激灵,猛然翻身坐起:“你咋来了?别胡闹啊,她们俩马上就回来了!” 第101章 妈耶,上层贵族圈子也太特么乱了! “胡闹?我就不能来关心你么!” 元嫚美眸含嗔,玉手狠狠拧了一把。 秦墨好悬没疼的蹦起来,赶忙将她魔爪从被窝里拽出去,哭笑不得道:“你这关心方式甚是另类,想让我伤上加伤怎滴?” 元嫚自知理亏,也不再磨害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玉瓶,倒出些油膏在手心里揉匀,再次伸进被窝里,给他揉按伤处。 倒是难得的温柔! 秦墨屁股上的鞭伤,其实并不严重。 毕竟元嫚力气有限,打的时候也不会像军法官那般,照死了下狠手。 若当真严重,他怎能安稳参加后续宴饮? “对了,我得了几颗珍珠,甚是圆润璀璨,回头制成耳饰赠你。” 秦墨安稳趴着,享受大秦长公主的揉按,油膏抹在皮肤上,凉飕飕的倒也受用。 元嫚愣了愣,抿着红唇轻轻应声:“嗯。” 秦墨能在身处险境时,还惦记着她,也算不枉她牵肠挂肚一场。 “往后切莫再以身犯险了,多为谒者虞想想!” “你可知,这些日子寻得不你,最心忧如焚的不是父皇,也不是战战兢兢的文武百官,而是谒者虞。” “她得知你被逆贼掳到海上,一个人便出了海来寻你,是公孙业求告父皇,才派艨艟战舰拦住她……” 元嫚幽幽说着,秦墨静静听着。 这确实是虞姬能干出的事儿,小妞虽爱慕虚荣,整个一拜金女做派,但心中却有着不可言喻的刚强! “你呢?” 秦墨突然开口询问,道:“别只说那小妞,你呢?” 元嫚被问住了,默然片刻才恍惚道:“我……我实不想再背负家国之责,彼时真是心如死灰。” 秦墨一惊:“你不会想为我殉情吧?” 元嫚顿时翻白眼,轻轻揉按的玉手,再次变成掐拧:“你可真是自恋,额堂堂大秦长公主,离了你不能活怎滴?” “若当真找不回你,我大不了奏请父皇,此生守看皇陵,也可寻个清静!” 秦墨呲牙咧嘴,再次将她手拽开道:“撒手……怪不得你上杆子勾搭我……原来拿我当成你逃脱责任的工具人……” 元嫚嘿然:“你不也乐在其中么?让我看看揉了半天,你是否起了歪心思!” 说着,便去掀秦墨的被褥,俨然又是当初那副浪荡之态。 秦墨耳力超群,隐隐听到帐篷外面,有轻盈的女子脚步声响起,便道:“别闹,她们俩回来了。” 可元嫚却是不信,继续得寸进尺道:“帐外有我侍从守着,谁也进不来……快让我康康,不许躲……” 呼啦—— 帐帘掀开,吕雉端着茶壶迈步而入,但等看清帐篷内的荒唐,不禁美眸瞪圆,红唇也张大,直接陷入呆滞。 元嫚大囧,赶忙缩回伸进被褥里的魔爪。 她虽经常逗弄秦墨,两人暗地里玩花活,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抓个现行。 长公主的颜面,实在有些挂不住! “嗯,我先告辞了。” 元嫚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忙不迭逃出帐篷。 吕雉蓦然回神,看了看坦然自若的秦墨,又看了看羞遁而走的元嫚,结巴道:“君子……长公主……你……你们不是……” 秦墨盖好被褥,随口道:“别瞎打听,就当没看见,尤其不要告诉虞姬!” 吕雉张口结舌,只觉三观碎了一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毕竟,她可是认定了秦墨是始皇帝的私生子,而元嫚与秦墨是兄妹呢,最起码也是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刚才那荒唐一幕,简直……妈耶,上层贵族圈子也太特么乱了! …… 与此同时,逃出帐篷的元嫚,正好遇到提着一桶热水回来的虞姬,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长公主,是来见君子吗?怎这般快就走了!”虞姬疑惑道。 元嫚做贼心虚啊,看到她就更心虚了,强自镇定道:“秦相已然睡下,我改日再拜访。” 虞姬不疑有他:“唔,那便恭送长公主。” 元嫚在恭送声中快步而去,走出一段距离后,终于遇见了自己的侍从仆妇,羞怒道:“你跑哪去了?” 仆妇讪然:“仆肠胃弱,克化不了鱼鲜,方才腹中难受,去如厕了。” 元嫚无奈,也不好责罚她,想到方才的被抓现行的场面,窘迫羞恼之余,却是……莫名的打了个激灵……似乎被人发现……比偷偷摸摸更有罪恶感…… …… …… 次日,清晨。 秦墨早早起床,一番洗漱后,向魂不守舍的吕雉道:“你去通知张良等人,让他们和九族部众,以及五千战俘,都做好准备。” “晚些,陛下会召见或巡视他们。” “啊?哦哦,知道了!” 吕雉愣愣点头,起身逃也似的出了帐篷。 虞姬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帐外,奇怪道:“君子,她怎么了?自昨夜泡茶回来,便这般古里古怪的?” “看到了不该看的。”秦墨随口道。 虞姬恍然点头,她大抵以为,秦墨口中的不该看的,是吕雉昨夜撞鬼了,便道:“仆还以为,她是怕仆不接纳她?” 秦墨愣了愣:“你接纳她做甚?赶紧将她送回家,让之与家人团聚才是正理!” 虞姬桃花眸微眯,撇着红唇道:“君子最爱熟妇,难道不曾受用过这妇人?” 秦墨:“……” 秦墨很忧伤,无奈道:“连你也信那些流言蜚语吗?我爱不爱熟妇,你难道不知?” “再说,这位吕小娘只是长相成熟,其实也就比你大三岁,更不是什么已婚妇人,莫要诋毁人家女子的清誉!” 虞姬听得愕然,半晌才又幽幽道:“纵然不是熟妇,她也无甚清誉了,君子受人贴身服侍,难道还想送走了之?” 话糙理不糙,秦墨哑口无言。 确实不能不管,朝夕相处共患难的贴心人,咋说也不能便宜刘季那个老氓流…… “那便不送回,先给其家中送个信报平安,正好越人诸部信服她,我还需仰仗。” 秦墨很霸气的一句决定了吕雉未来命运,然后起身道:“我去面见陛下,你再睡会吧。” 说罢,起身出了帐篷。 公孙业和孙子孙女已经起床,正在给小犀牛喂食。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nbsp;俩娃子见秦墨出来,便扑上来缠着他玩,一左一右抱着腿不撒手。 孩童虽懵懂,但也最是有灵,知道跟谁亲。 秦墨拦住要呵斥的公孙业,一手一个将俩娃子抱起,走向毗邻的皇帝御帐。 小犀牛眼看俩小主人被抱走,也顾不得吃食了,哞哞叫着慢跑跟上。 …… 御帐中,嬴政早已经起床,正和扶苏一起,吃着早食批阅竹简。 父子俩勤奋的模样,能让某人汗颜死! 当然,某人并不知汗颜为何物! “爱卿来了,可吃早食了?” “未食。” “那便同食!”.c0m 嬴政向旁边指了指。 赵高立即在那处布置案几,盛了两腕鱼粥和一些开胃小菜。 秦墨道谢,抱着俩娃子坐下,自己吃一碗,俩娃子吃一碗,小犀牛干看着…… “陛下,稍后臣会同军中匠人打制玄鸟金龙甲,陛下穿上在越人诸部前露一面,当可确立天帝之名。” 秦墨边吃边道:“但不知,陛下接下来作何打算?” 这确实是个问题,嬴政出海是为了寻找他,如今已然找到,该考虑是否回归秦地了。 嬴政收起竹简,沉吟向身旁侍立的赵高问道:“附近可有河道通往楚地?” 御驾离开关中之前,朝廷已经在为南征百越做准备。 百越之地的山川地理,更早在平灭六国之后,嬴政已然派遣商旅间谍,摸的清清楚楚制成舆图。 赵高赶忙找出一副超大绢布舆图展开观看,半晌答道:“回陛下,北方五十里处有河道通往楚地。” “只是,这舆图上无法看出河道窄宽深浅,臣实不知能否容纳御舰通过,还需派兵探查一番。” 嬴政摆手:“不需容纳御舰通过,能容小型战舰通过便可。” “朕要在此坐镇,命小型战舰往来沟通内外,将急需处置之事务送来此地!” “喏。” 赵高揖手领命,将舆图收起放好,出帐篷去传诏令。 秦墨见嬴政心意已决,也懒得劝说什么,毕竟有嬴政亲自坐镇,是利于接下来行事的。 “陛下检阅越人之后,臣会带领他们迁进内陆,陛下则可率大军,移驻附近山中为策应。” “最好,让军卒开垦田亩,种植番薯粮米,实现自给自足。” “至于海上那些艨艟巨舰,可寻一处避风港建造船坞,在从楚地运来船匠,将之尽数改造一番,适宜海上航行为佳。” 秦墨提议道。 嬴政颔首:“爱卿思虑周全,便照此办理。” 他说着顿了顿,又不放心道:“太子与卿一道行事,片刻不得分离。” 显然,他这是不放心秦墨,怕他在搞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派扶苏看住他。 而且也有利于培养两人的君臣默契。 秦墨与扶苏也算老搭档了,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两人齐齐揖手领命:“喏!” …… 稍后,秦墨和俩娃子蹭一顿早食,从御帐出来,扶苏也顶盔贯甲牵着小犀牛,与三人同行。 四人一牛直奔随军匠人处。 大军出行,铠甲兵器,包括马蹄铁什么的,都需要时常修理,军中是少不了匠人的,比军医还重要。 “有没有现成的铠甲?” 秦墨来到叮叮当当的匠人营地,找到少府佐官直奔主题问道。 少府佐官见是秦墨与扶苏亲至,自是诚惶诚恐,立即答道:“有!” “那便有劳佐官,召集全部匠人,拆解甲片重新制磨一番,照着我身上这幅铠甲改造。” “另外,甲片全部鎏金,做好之后,再以错银镂空法,在铠甲上做出玄鸟团龙图案。” “图样我现在就画,你们现在便改制甲片!” 秦墨一边嘱咐那少府佐官,一边从燃烧的火炉旁捡起一块木炭,直接开始在绢帕上涂画。 他的画技,其实上不得台面,完全是小时候,上课无聊画小人的水平,画出来的东西,多多少少带点萌系卡通的意思…… 不过,也足够了! 这时代的图案,都是古拙质朴为美,偶尔来点卡通萌系的,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视觉冲击。 秦墨先画了玄鸟团纹,然后又画了金龙团纹,最后画了两幅铠甲效果图,一正面一反面。 “照此制作,有难度吗?” 秦墨把绢布图样递给身旁等待的少府佐官,问道。 少府佐官仔细看了片刻,黑木炭画出的图样,自然是一片黑色。 不过,看着效果图已经不难想象出铠甲成品的效果了! “集合全部匠人之力,倒也不是难事,下午时分应当能制作出来。”少府佐官言之凿凿道。 秦墨毫不吝啬的画大饼道:“那就开干,陛下若穿着欢喜,少不了尔等封赏。” “喏!” 少府佐官揖手领命,屁颠颠而去。 扶苏在旁边看的眼热,压低声音道:“秦相,能否为我也造一副,不要父皇那般的华丽,似秦相这般的亮银甲便可。” “日后,我与秦相一道行事,统领那些越人部族,也好得到他们的尊奉!” 秦墨莞尔,看了看他身上的秦军制式将领铠甲,笑道:“是这个道理,待为陛下制造好金甲,便让匠人们拆几套铠甲,将甲片磨制改造一番,为太子也造一副银甲。” 扶苏心满意足,揖手道谢。 说实在的,秦墨这一身骚包的银甲,他在关中时便惦记多时了。 只是他性情不喜铺张,故而未让匠人打制,现在能趁机捞上一副,总算是圆了梦! …… …… 上百名大秦匠人齐心合力,而且是以流水作业法做事,速度是非常恐怖的。 一套宋明样式的团纹金甲,以肉眼的速度,迅速改制成形! 最后成品制出,甚至没有到下午,中午便好了。 四人抱着金甲,回到御帐,找到和百官批阅竹简的嬴政,让他立即试穿,不合适再改。 秦墨和扶苏亲自为嬴政穿甲,勒紧束甲丝绦道:“去帐外阳光下,金甲才更耀眼。” 嬴政有些羞耻,又有些兴奋,在百官的拥簇下,出帐试看效果。 第一百零二章确实是秦风!当为大秦之国韵! 金甲确实比银甲更有看头,古今中外皆推崇黄金,也并非没有道理。 黄金之色,璀璨不失雍容,华丽不失庄重,会让人联想到太阳,可催生万物,亦可烈炽众生。 故而追根溯源,黄金崇拜与太阳崇拜,通常密不可分! 至于白银之色,璀璨华丽有余,雍容庄重不足,终究浅薄稍逊一筹…… 换句话说,就是骚包过了头,没啥审美情趣! 所以,当嬴政穿着鎏金团纹甲,与身穿银甲的秦墨,一起站在阳光下,不说高下立判,也是高下立判了。 百官和周边禁卫看的眼神发直,一时尽是咂嘴赞叹之声。 尤其是后世风格的龙凤团纹,更让文武百官和禁卫们开了眼界。 看惯了古拙简朴风,猛一看细腻写实风,着实具有相当直观的视觉冲击力。 而且该说不说的,秦墨画的卡通萌系团纹,大抵是被少府佐官和匠人们暗中鄙夷了。 毕竟是给皇帝穿的铠甲,纹样萌头萌脑属实掉价,所以成品的错银龙凤团纹,细腻写实之余,并不缺雄浑厚重。 老祖宗们的审美逼格,再次碾压秦墨这位体制教育下的非主流残次品! “嘿呀,美滴狠,美滴狠呐……” 嬴政看着超大铜镜中的自己,亦是连连赞叹不已。 他照着铜镜臭美好半晌,才意犹未尽的看向秦墨,道:“爱卿可安排妥善,朕这便巡视越人族众?” 秦墨揖手道:“晨时便已让尔等准备,想来早等候多时。” “不过,既然要显一显陛下之天威……臣突然想到,前些日与咸阳女官们,新谱了一首雅乐,或可将排场再做足一些!” 他口中的咸阳女官,自然是虞姬那些好姐妹。 嬴政微微愣神后也恍然想起,秦墨随驾出咸阳之前,曾与那些不正经的女官们厮混多日,他为此还训斥了秦墨一番。 而且这事儿,不止嬴政知道,文武百官后来也知道了! “秦相莫要胡闹,彼辈虽得封赏官身,却终究出身娼闾,所谱之乐怎能用于陛下?” 御史大夫冯劫赶忙出来阻拦道。 其余百官虽未出言,但皱眉摇头的姿态,已然表明一切。 便是嬴政,也哭笑不得,摆手道:“君王之威德,在于兵与治,余者不过衬托,有这金甲已是奢侈,爱卿不必讲究过多。” 秦墨揖手道:“陛下不可急于求成,且与诸君处置政务,臣准备妥善,再来通知陛下。” 说罢,从还在摇头的百官中间挤出一条路,径直去了不远处的自己帐篷。 扶苏领着俩娃子和小犀牛,赶忙跟上去。 嬴政与百官面面相觑,无奈回了御帐,继续去处理政务。 …… …… 下午时分,夕阳西斜。 秦墨与扶苏终于回到御帐面见嬴政:“陛下,万事俱备,可去巡视越人族众了。” “善。” 嬴政放下竹简,在百官的拥簇下出了御帐。 帐外已有一千禁卫骑士等候,骑着清一色的神骏黑马,另有黑漆战车数辆,其上除驭手外,余者皆是军中鼓号手。 嬴政和百官看了眼那些鼓号手,最后把目光落在其中两名鼓号手身上,或者说落在他们怀里的琵琶上。 琵琶是大秦已有的乐器,不过形制较为简单,也没有梨形共鸣箱,断无此时两位鼓号手怀里的形制成熟且优美。 嬴政收回目光问道:“这便是爱卿与那些女官们鼓捣新乐器?” “正是!” 秦墨揖手称是,解释道:“还有别的乐器,不过此时却是用不上。” 嬴政颔首不在多言,登上由六匹黄骠马拖曳的金漆战车。 秦墨与扶苏则骑上白马,随扈在战车两侧。 值得一提的是,扶苏如今已经穿上了心心念念的亮银甲,与秦墨一左一右,随扈嬴政的战车,猛一看简直就是哼哈二将…… “起行~!” 秦墨等文武百官也骑上给他们准备好的黑色骏马,立即扯长音呼喝。 千余骑士马蹄踏踏,拥簇着嬴政迤逦而行。 铮—— 两名琵琶手齐刷刷拨弦,琵琶独有的铿锵音色,顿时如银瓶乍破,陡生凌厉杀伐之气。 咚—— 牛皮战鼓同时敲响,震人心脾的雄浑战鼓声,与铿锵凌厉的琵琶音,平分秋色相辅相成。 嘟嘟嘟—— 数名号手鼓起腮帮子,在琵琶与战鼓的混音中,随之吹响长长的号角。 低沉如滚雷的号角声,又为雄浑凌厉琵琶战鼓,增添三分泰山压顶般的厚重! 嬴政与文武百官,直听到头皮发乍,不禁猛然打了个激灵,满脸哑然之色。 这雅乐开头,已为全曲定下基调,肃杀威严直冲天际! 完全不像是以色娱人的歌姬,能谱出的乐曲!新 文武百官愕然过后,便是两眼放光,冯劫更是赞道:“好音律啊,正合大秦雄风~!” 嬴政也击掌赞叹,向车驾旁的秦墨问道:“爱卿,此曲何名?” 这就是妥妥的大型真香现场了。 秦墨嘿然答道:“回陛下,此曲名为……” 嬴政不等他把话说出口,便颔首道:“唔,秦韵,倒也恰当。” 他显然是怕秦墨这非主流,再给取个俗不可耐的曲名。 秦墨好悬被憋出内伤,不甘心的咂嘴道:“臣其实想说《秦风》来着。” 嬴政挑了挑浓眉:“诗经中有秦风十首,且各有小名,如《无衣》、《蒹葭》等,爱卿为此曲取名秦风,还需取一个小名。” 秦墨摇头:“不取小名,只叫秦风。” 嬴政疑惑:“为何?” 秦墨微微一笑,指了指周围骑士。 嬴政扭头扫视,正好看到千余骑士,随着肃杀鼓乐节奏呼吼:“风!风!!大风~!!!” 嗯,正是谭大师为国师创作的电影配乐《风》。 嬴政与文武百官精神为之一震,这凛然呼吼与肃杀鼓乐,堪称是相得益彰,闻之让人直有气吞万里的苍凉豪迈。 “秦风!确实是秦风!当为大秦之国韵!”嬴政拍着战车栏杆,慨然道。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 这却是要把这首秦风定为国乐。 秦墨揖手道:“此曲杀伐太甚,且因条件有限,臣只取选一节,让鼓号手反复演奏,只可为阵前军乐,壮我士气催敌胆魄。” “陛下若要定国乐,不妨来日听了完整曲子,再下定夺不迟。” “而且,臣另外还有乐曲几首,陛下可优中选优!” 嬴政颔首笑道:“朕当初倒是错怪爱卿了,卿与那些女官玩乐,竟也能玩出国之雅韵。” 秦墨讪然揖手,惭愧不已。 …… 两万大军驻扎的军寨,其实是很庞大的,等御驾队伍赶到军寨外围时,已是残阳如血。 张良和诸剑客,越人九部以及五千部族战俘,早被禁军收缴兵甲,束手等候御驾检阅。 “咕嘟,这始皇帝的威风,倒是越发唬人了……” 夔看着威压而来的千余铁骑,听着催人胆魄的肃杀鼓号,不禁吞咽着口水感慨道。 张良也在暗暗吞咽口水,脸上尽是晦暗之色。 在楚地时他与夔等家臣尾随御驾,想要寻找刺杀时机,彼时嬴政一路查奸除弊,所过之处惹得万民欢呼归心,他那时便已生出一种天命归秦的无力感! 故而早早与横阳君韩成商议,先让大部家臣护送家眷,来这百越之地站稳脚跟,意图分一口复辟红利…… 可此刻,他仅有的一丝幻想,也被摧毁了。 始皇帝摆出这般姿态,亲自检阅越人诸部,显然是有征服百越之心。 搂草打兔子,六国旧族也大限将至矣! 当初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蛰伏,在大秦境内等待时机…… 也不对,有秦墨这位少壮派的大秦柱石,恐怕蛰伏到最后,只会平白消磨了心志,活活烂死在不甘中…… 张良念及至此,突然有些理解项家叔侄了,他们率先在百越复辟,号召天下旧族,多半也是不甘蛰伏到死啊! …… 与此同时,随着御驾队伍越来越近,惶然不安的越人九部,以及五千战俘,看到秦墨这位自家天神之后,终于稍稍安心。 但,眼见自家的天神,拥簇着一位更加耀眼的威严金甲男子,却又不免心中惴惴疑惑。 嘟嘟嘟—— “风!风!!大风~!!!” 肃杀鼓号声中,黑压压千余骑士,高呼大风而止,秦墨与扶苏银甲白马,拥簇着金甲嬴政,催金漆战车出阵。 哗啦啦—— 所有越人齐刷刷匍匐在地,将脑袋埋进沙土里,表达他们的惊恐与敬畏。 九位巫长齐声高呼:“拜见太阳神帝!” 惊恐的越人如梦初醒,随之虔诚高呼:“拜见太阳神帝~!!!” 嬴政面皮抽搐,一股浓浓的羞耻感,霎时浮上心头。 被臣民喊了一辈子大王和皇帝,如今被尊为神仙之流,却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免礼,平身!” 嬴政强忍心中羞耻,抬手虚扶匍匐满地的越人。 九位巫长颤巍巍起身,其后越人族众跟着陆续起身,胆大者偷偷抬眼瞧看,见一身团纹金甲的嬴政,直与如血残阳争辉,赶忙又敬畏低下头颅。 “忤逆罪民,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随着越人起身,在远处列阵的斯巴达战士中,突然有一人扯长音高呼,学着越人向嬴政行匍匐之礼。 秦墨扭头看去,发现是横阳君的家臣首领姜熊,随着他匍匐向嬴政臣服,一众横阳君也随之匍匐在地:“忤逆罪民,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秦墨收回目光,侧身向战车上的嬴政解释道:“皆乃韩国公子横阳君韩成之家臣,如今只想保全韩成之家眷,已无反叛大秦之心。” 嬴政恍然颔首,问道:“那韩成何在?” 秦墨答道:“在楚地时便已被臣斩首,此时只剩骨灰由这些往日家臣保存。” 嬴政为之哑然,递给秦墨一个赞赏眼神,笑道:“当为表率,为六国旧族做个榜样,爱卿妥善安置吧。” “喏。” 秦墨揖手领命。 嬴政顿了顿,指着姜熊等人身边的张良等人,疑惑道:“他们因何不臣服?” 张良和九名家臣也正尴尬呢,他们没想到姜熊等人,会突然向嬴政臣服,事先根本没商量。 现在姜熊等人往地上一趴,着实把他们给晾住了…… 眼见嬴政指向这边,张良和九名家臣只得别扭揖手行礼:“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皆免礼平身。” 嬴政抬手向一众斯巴达战士虚扶,而后向秦墨低声道:“想来为首那年轻人,便是吕氏所说的张君吧?” “朕知其祖父乃韩国三朝宰相张开地,其父张平也是韩国两朝宰相,不知其人如何?” 秦墨还真不知道张良有这等显赫家世,累世韩臣的传承,也怪不得一心复辟韩国,答道:“其人亦是智略超群,稍加磨练便是治世之才,若能为大秦所用,日后当可为宰相!” “爱卿须知,再好的千里马,若不能驯服,也是枉然,若为敌将所骑,更会危害自身。” “臣明白!” 君臣二人自有默契,无需再多言。 嬴政转而看向那些敬畏的越人,将九位巫长招致车驾近前,温言道:“朕知越人诸部之苦难,日后为我大秦之子民当尊法,朕必将开发百越之地,使尔等丰衣足食。” “喏~!” 九位巫长心悦诚服齐齐揖手。 稍后,九位巫长回到部族中,将嬴政之言传达,越人族众闻之无不欢呼雀跃,再次向嬴政匍匐以示尊奉。 嬴政摆手,肃杀鼓号声中,御驾直接返程。 他本就是来露个脸,施恩抚慰越人,说多了反而破坏太阳神帝的神秘感…… “恭送太阳神帝~!!!” 九位巫长率领族众,高呼恭送御驾队伍离开。 嬴政其实听不懂越人语言,但听着身后满怀虔诚恭敬的呼声,面上却不禁泛起笑意,向秦墨道:“爱卿实乃大秦之福将也,虽遭遇一番横祸,却让收服百越之地,有此大好开端!” 秦墨揖手:“陛下不愿千里出海相寻,臣敢不效死力。” 嬴政见他如此,却是哈哈大笑,半晌才道:“朕观越人青壮,皆穿草绿之衣,极其适合山地作战。” “朕这两万随驾大军,也当效仿之!” 第一百零三章 婚事还没定下,竟已开始护短了! “正该如此!” 秦墨揖手赞同,而后趁着还未走远,向后方招手叫道:“姜熊,速与同伴前来听令。” “喏。” 五十六名横阳君家臣,立即跑步而来,跟上御驾队伍。 不过,他们这一跑,却把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震的目瞪口呆。 包括昂头挺胸的千余禁卫骑士,亦是看的满脸呆滞,一时竟忘了在鼓号间隙呼喝大风。 只有其中数名禁卫,似乎后知后觉,仍在放声呼喝大风。 但别人都不喊,只有他们喊,便显得很突兀,所有人蓦然回神,扭头看向那数名禁卫。 这场面相当社死,数名禁卫齐齐一咧嘴停下呼喝! 所幸,诸人心思没在他们身上,转而又把注意力移开,放在跑步而来的姜熊等人身上,。 方才斯巴达战士们,立在远处接受检阅,诸人看着只是感觉阵列整齐,也并不觉惊奇。 毕竟,始皇帝亲临检阅,他们想展现一番精神面貌,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跑动中也整齐划一,就很让人咋舌了!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整齐划一,五十六人宛如一体,出则同脚摆则同手,甚至身后一件件血红披风,随奔跑震荡的频率,也是那般一致! “齐步……走~!” 五十六人终于追上御驾队伍,随着姜熊一声呼喝,跑动中的五十六人,前冲两步后变为齐步走,与御驾队伍同行。 行进转换中,仍是一板一眼丝毫不乱! 秦墨开门见山向姜熊等人道:“自今日起,尔等按照操练越人战士之法,为陛下操练随驾万余楚南步卒,衣甲兵器亦照越人战士改造。” “陛下已有诏令,妥善安置韩成之家眷,为六国旧族表率榜样……” “往后当安心用事,不负陛下成全尔等忠义,亦可挣个军功封爵,富贵子孙荣耀父母!” “谨遵君侯教诲~!” 五十六人停下脚步,郑重向秦墨深施一礼,自觉退至御驾末尾跟随。 嬴政此次出海,共有两万余大军随驾,除原有万余禁卫骑士,另有自楚南征召的万余正卒,将来也是对付六国复辟军的主力。 不过据秦墨观察,这万余楚南步卒,或只在去年服更卒役时,初步接受鸳鸯阵训练,衣甲兵器也皆是原有大秦制式。 想要在将来投入山高林密的百越战场,还需高强度集训一番! “也难怪越人九部,愿意尊奉彼辈为天兵天将,那般阵列便是朕看了也为之震撼,爱卿是如何练成?” 嬴政从队尾收回目光,向秦墨问道。 扶苏和文武百官闻声,也齐齐竖起耳朵。 尤其是武将们,更是恨不得把耳朵凑到秦墨嘴边,仔细一听练兵诀窍。 “大秦现有之步卒阵列训练,足以应对战阵厮杀。” 秦墨并没有卖弄后世的步兵操典,反而摇头道:“似这些天兵天将般,一味强调阵列整齐,只会挤占格杀、鼓号、旗令的训练时间,并不见得是好事!” 冷兵器军团作战,阵列、格杀、鼓号旗令,缺一不可。 尤其大秦是全民皆兵的耕战体系,在中间取一个平衡,让丁卒快速成军才是硬道理。 实际上,那千余越人战士,也是按照大秦步卒操典,进行的训练。 若按照后世的步兵操典来,恐怕短短时日,都不够练成阵列,断然来不及熟悉鸳鸯阵! “爱卿不要藏私啊,此等阵列操练之法,更卒、正卒或许用不上。” “但戍卒锐士,却是用得上,尤其是爱卿在楚地时,献给朕之军制改革奏疏,如今已开始着手推行。” “往后戍卒锐士的服役时间,将从一年改为三年,有足够的时间,将之习练精熟!” 嬴政嘿然道。新 三年服役期的戍卒锐士,确实有充裕时间训练,把后世步兵操典吃透。 再融合大秦现有的步卒操练,战力必然成倍提升! 秦墨揖手道:“既如此,便让姜熊等人,将阵列操练之法,传授给禁军。” “陛下可命禁军将领归纳总结,将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找臣解惑,臣定然不会藏私!” 这就是他做事的一贯风格了,总览全局也好偷懒也罢,总之细节实施方面,能不插手便不插手。 嬴政满意颔首:“甚善。” 但一众想要偷听练兵诀窍文臣武将,却是悻悻然有些失望。 大秦军制,凡校尉以上将领,平时是没有统兵权的,需要出征打仗时,皇帝和太尉府才会赐下虎符任命。 所以,这些家伙想要偷学秦墨的练兵诀窍,其实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担任低级军官的家中子侄。 毕竟子侄们若是能习得秦墨练兵诀窍,必然可在军中大放异彩! 但现在,嬴政和秦墨一张口便是在戍卒中推广,成了烂大街的练兵诀窍,也就不是什么诀窍了…… “陛下方才言说,军制改略已然着手推行?”秦墨突然好奇问道。 嬴政点头:“然。” 秦墨兴奋又问道:“不知宣教官之思想教材,可曾编写完毕?” 嬴政再次点头:“已然完成,正需爱卿指摘拾遗补缺,朕之御帐中便有一套。” 秦墨小鸡啄米般点头,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说实在话,对于现阶段的秦军,秦墨有颇多不满之处。 毕竟见惯了后世人民子弟兵,秦墨对军队的认知,早已形成固有观念。 这也是他在嬴政眼中,治军极其严明的最大原因! 其实,那根本不是秦墨治军严明,而是其他将领,在军法之外,对士卒太过放纵。 很多事只要不违背军法,将领便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虽说秦墨近些年,也一直在完善军法,想让秦军变成真正的人民子弟兵,但收效着实甚少。 如今,这一切终于有了改变的大契机,他又怎能不欢喜? …… …… 稍后,御驾队伍回到御帐,秦墨让扶苏帮忙,从御帐中抬出一捆长达数丈的,卷起来也有合抱粗的竹简,迫不及待回到自己的帐篷观看。 冯劫忍不住摇头道:“秦相如此勤奋,倒是难得一见。” 李斯也跟着道:“秦相若一直这般,吾等何至每日忙碌不休。” &nb-->>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sp;其余文官们,亦是尽皆慨叹。 宰相可不是一個人,专门为宰相服务的佐官舍人,便有数十上百之多,不够还可以增添。 比如,李斯当年便是吕不韦的佐官舍人之一…… 所以宰相若是勤于政事,文官压力绝对能被分担走大半! 可偏偏,秦墨自从任职宰相,虽看似总览全局,但莫名其妙的,文官们却越来越忙碌。 以往秦墨怠惰偷懒的事情,没被人发现或者说识破,文官们还不觉什么,只能暗暗感叹,统一后的大秦帝国,实在是政务庞杂。 但如今诸人都已知晓,秦墨是被嬴政赶鸭子上架,强行按在宰相位上不得逍遥,诸人忙碌也并不是因为政务庞杂,而是宰相特么的在偷懒。 若说诸人心里不埋怨,那也是不可能的! “当初盼着秦相回来的是你们,如今秦相回来了,埋怨他的也是你们,真乃近则不逊远则怨……” 元嫚赶来给嬴政送晚食,正好听到百官的对话,又看到百官埋怨神色,不由犀利吐槽道。 文官们齐齐脸色一干,近则不逊远则怨的前一句,乃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摆明了,是拐着弯骂他们小人呢! 这长公主,人还没嫁过去,甚至婚事还没定下,竟已开始护短了,真是……女子难养也! …… 秦墨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媳妇,已经把文武百官给得罪了。 他抱着超长竹简,反复看了整整一夜,又增添了许多内容,皆是后世人民子弟兵的观念。 至于删减,他并未删减。 毕竟这超长竹简,嬴政已然看过,若有不满意之处,恐怕早就自行删减。 换句话说,秦墨此时看到的内容,都是嬴政赞同的。 纵然全篇内容,大半都是忠君思想,秦墨觉得也必要跟嬴政唱对台戏。 生活在中央集权的封建时代,这是不可避免的! 次日一早,秦墨便抱着超长竹简,归还给嬴政,同时将自己增添的内容,也一并呈送给嬴政。 顺便,再蹭个早饭! “唔,爱卿思虑周全,甚为妥当,宣教思想教材,便就此定下吧。” 嬴政一边吃鱼蛋面,一边看完秦墨增添的内容,直接便赞同道。 正如秦墨理解嬴政,身为皇帝需要那些忠君内容。 嬴政也同样理解秦墨,这位宰相的心中抱负。 忠君与爱民,两者并不冲突! 秦墨放下面碗,起身郑重揖手一礼:“谢陛下成全!” 嬴政摆手:“爱卿增添之内容,利于长治久安,更胜编纂此书的诸博士一筹,何来朕成全一说?” “反倒是朕,该酬赏爱卿之良苦用心!” 秦墨愣了愣,喜道:“酬赏臣吗?” 嬴政吃面的动作一顿,嘴里噙着面条,丹凤眼微眯,警惕看秦墨一眼,含糊道:“朕会颁下诏令,酬赏爱卿之功。” 颁下诏令酬赏,便是国库出钱,封死了秦墨打他内库主意的心思! 秦墨砸了咂嘴,似乎有些失望,转而道:“臣不要酬赏,只想向陛下要些人才。” “臣今日便要带领越人九族,迁居内陆铁山族一带,开垦田亩、打造兵甲,但却苦无治理人才,还望陛下体恤!” 这是说好的,秦墨带领越人种田备战,朝廷派出官吏协助治理,力图让愿意归附的越人部族丰衣足食。 嬴政提着的一颗心,顿时放回肚子里,豪气干云道:“爱卿想要谁?呈上名单便可,朕随时批允!” 只要不打乃翁内库的主意,啥事都好商量。 秦墨早有准备,立即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赵高上前接了,展开转呈给嬴政。 “噗……” 嬴政只看一眼,吃到嘴里的面条,直接便喷了出来。 扶苏和元嫚在旁边吓一跳,赶忙和赵高一起,为老子抚胸顺气,同时搭眼往纸上瞧看。 兄妹俩很好奇,秦墨到底要了什么人,以至于让父皇如此惊诧! 白纸上当先的两个名字,便是御史大夫冯劫,以及廷尉李斯。 这是伴驾百官中,除秦墨之外,官职最高的两个了! 再往下,也全都是一些伴驾文官的名字,赫然写在纸上! 元嫚看的好笑,心中直呼干得漂亮。 这帮近则不逊远则怨的老家伙,就该扔去深山老林里,好好整治一番! 嬴政好不容易平复呛咳,迟疑道:“爱卿为何着重点名要冯劫与李斯?须知朕身边也缺不得两位卿家啊?” 说着,却是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元嫚。 昨日元嫚吐槽文官们,他可是知道的,该不是这被惯坏的妮子,怂恿秦墨这般做的吧? 嬴政脑海中转过如此念头,但片刻后却又自己否了。 毕竟,秦墨虽然惫懒,可在国事上,却从不含糊,也断然不会儿戏! “越人新附,若派官员治理,需得着重监察,以免弄巧成拙,故而非此二人不可。” 秦墨笃定回答道。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官员高高在上,对大秦百姓尚且颐指气使。 面对未开化的越人,恐怕更要生出骄横之心,非得有强有力的监察重压不可。 而御史大夫冯劫和廷尉李斯,这两人一个掌管监察,一个掌管最高法,若有官员坏事,不必禀明嬴政,便可搜罗证据拿下治罪。 无疑就是最好的监察震慑! “好,朕允了。” 嬴政放下面碗,提起毛笔在纸上画了个圈,交给赵高道:“速去草拟诏令,传令给诸卿,让他们收拾行装,随秦卿入内陆,治理归附越人诸部。” “喏。” 赵高接过纸张,当即在旁边研磨提笔,开始用竹简草拟诏令。 嬴政和一双儿女,以及秦墨则继续吃临别早食。 …… 日上三竿,百官吃完早食赶来御帐,打算汇通嬴政处理政事。 但刚到帐外,便迎面遇上了赵高。 “正好,省的我一个一个去找了。” 赵高呲牙一乐,不无幸灾乐祸,展开手中竹简道:“始皇帝陛下诏令,命御使大夫冯劫,廷尉李斯……即刻收拾行装,随秦相入内陆,治理归附越人诸部!” 第一百零四章 我,来不及取标题了! 诏令宣读完,文官们集体懵逼了。 尤其是冯劫和李斯,两位大佬简直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一个三公一个九卿,伴驾百官中职位最高的两人,这就被扔到百越蛮荒内陆了,跟发配有什么区别? “赵府令且慢。” 冯劫一把拉住宣读完诏令要回御帐的赵高,迟疑道:“这……此诏令,可是陛下首倡?” 李斯则更直接,黑脸道:“定是有小人作祟!” 诸文官也是目中含煞,让乃翁知道是谁撺掇陛下,把吾等发配出去,必将之扒皮抽筋! 赵高看的暗暗好笑,他知道这事就算自己不说,诸文官转头也会搞清楚,便也不介意卖他们一个人情。 于是,笑眯眯直言相告道:“此诏,乃秦相提议,陛下允之!” 诸文官:“……” 诸文官宛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眼中的煞气腾腾瞬间熄火。 冯劫与李斯面面相觑,也是没了脾气。 他们不愿去治理越人诸部,其实也并非是怕苦怕累,那般遇事退缩的官吏,也不可能获得嬴政赏识,在中枢为官伴驾出巡。 但,好好的中枢官员,突然便被发配,成了不值钱的地方官,还是治理蛮越的地方官,这事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秦墨,宰相之位说辞便辞…… “百越之地缺治理官吏,一时难以从大秦境内抽调,吾等都能理解,可也不能把伴驾之文臣,全撒出去任用啊。” “吾等皆去治理越人诸部,谁来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呢?” “然也,此诏不妥,大大的不妥!” 文官们你一言我一语,果断开始找借口推诿诏令。 冯劫与李斯也在频频点头,不时插上一句,给小弟们敲边鼓。 赵高被他们吵得脑瓜子嗡嗡响,当即双手一摊:“诸君,这些话跟我说有甚用?我这中车府令只管御驾事宜,余事也插不上手啊!”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别跟我逼逼,在逼逼也没用,有本事去找陛下和秦相。 诸人看向不远处的御帐,以及毗邻的宰相帐篷,继而又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眼神。 最后,或低下脑袋,或抬头望天,皆做沉吟状,都在等别人出头…… 他们那些推诿的借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嬴政身边的伴驾官员中,又不是只有文官,武将那也是一大堆呢,当人家是吃干饭的吗? 须知,这先秦时代的官员,或者说精英教育下的人才,文武并无太明显的界限,甚至堪称无缝切换。 武将转文官,文官转武将,只看需不需要! 比如武转文的秦墨。 比如文转武的章邯。 包括自认从始至终都是武将的王贲,如果让他去但任御史大夫或廷尉,难道会比冯劫和李斯干的差吗? “治理越人部族,等同参与收服百越之战,吾等想求个任命,还求而不得……” “彼辈倒好,反而借口推诿,送到面前的军功都不拿,真是不知所谓!” “难道做了文官,便会沾染固步自封的保守陋习?” 武将们在旁边看热闹,好笑之余却是羡慕的不行,忍不住鄙夷道。 文官们齐齐黑脸:“你们懂个甚,少来说风凉话。” 赵高眼见火药味渐起,赶忙打圆场道:“诸位,别打嘴仗了,还是速速回去收拾行装吧,免得耽误起行时间,惹秦相不悦。” 诸文官无奈,只得悻悻离去,回自己帐篷收拾行装。 …… …… 中午时分,九族越人押解着五千战俘,离开御驾大营,带着嬴政支援的粮草甲械,浩浩荡荡踏上山路。 当然,还有不情不愿的文官们,以及随行的大批通译! “君侯,这五千战俘如何处置?” 张良纵马巡视了一番赶路队伍,回到秦墨身边问道。 他和夔等十人,如今也鸟枪换炮了,皆穿一身漆染成血红色的秦军制式铁甲,骑着高大枣红战马。 彻底与穿裤衩塞绒草的羞耻日常说拜拜了! “可甄别出向番禺王告密的反骨仔?”秦墨随口问道。 张良揖手:“这两日经过审讯,已然甄别出来,是一个名为黑牛族的部族,其族之巫长接到君侯的举事邀请后,第一时间便向番禺朝廷告密了。” 他办事还是很妥帖的,早已把该办的事办完,只等秦墨处置。 秦墨稍稍沉吟,问道:“黑牛族之族众,可曾参与告密?” 张良摇头:“未曾参与,那黑牛族巫长乃是番禺太子的外祖父,自不肯将将君侯邀请之事告知族众。” 越人部落不识夫妻父子之伦常,但到了番禺王族那等阶级,却不可能还那般混乱。新 事实上,王族阶级的开化程度,并不比战国诸侯差多少! 秦墨恍然颔首:“那便杀了黑牛族巫长以儆效尤。” “不过,不是现在杀,等到了铁山族地界,都安顿好了,再公开明正典刑。” “至于余者战俘,路上该看押便看押,但不必苛待,衣物饭食供应,一律按照越人战士标准!” “喏。” 张良揖手领命,转而回头看了眼那些愁眉苦脸的文官们,压低声音道:“君侯,这些老倌如此消极,命之治理越人诸部,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秦墨也回头看了眼,笑道:“你太小瞧了秦法对官吏的督促,尔等到了任上自会勤恳。” 张良哑然失笑,不置可否的揖手一礼,纵马又去巡视队伍。 秦墨放慢胯下汗血白马的速度,与为首的冯劫李斯并行道:“诸君,此去乃是建功立业,为我大秦开疆拓土,将来是要流芳百世的,是要福泽子孙后代的,为何愁眉苦脸呢?” 冯劫无欲则刚,悻悻道:“秦相何必明知故问,吾等中枢大员,转瞬却成了刀笔小吏,怎能不愁眉苦脸。” 说着,向李斯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说几句。 但李斯心里却没那么无欲则刚,他面对秦墨也不敢硬气,只是带着幽怨之意苦笑道:“斯近日不曾得罪秦相啊,何苦为难于斯?” 说到得罪秦墨,冯-->>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劫突然愣了愣,继而看向前方同样骑着汗血白马的虞姬,似乎有所明悟了。 “啧,昨日失言矣,失言矣~!” 冯劫砸吧着嘴,摇头叹息道。 李斯疑惑懵逼,后面的文官们,闻言也是茫然。 他们昨日虽然吐槽秦墨,被元嫚抓个现行,但当时他们也被元嫚吐槽的不轻,大家算是扯平了。 不至于还要事后算账吧? 不过,当他们顺着冯劫的目光,看到虞姬之后,渐渐的也是恍然咧嘴。 昨天他们得罪的女人,可不止是长公主元嫚,其实还有虞姬这位舞姬出身的中宫谒者。 彼时,冯劫可是当着秦墨的面儿,贬低虞姬那些好姐妹来着,说甚么出身贱籍的女官,所谱之乐不能用于御驾…… 以博士为主的文官们,当时也是颇为赞同,毕竟博士们研究的就是个朝廷法度。 可他们却都忘了,秦墨最亲近的人,恰恰就是舞姬出身的虞姬。 地图炮打到秦墨逆鳞,不治他们治谁?! “秦相,冤有头债有主,那话是冯大夫说的,不关我事。” 李斯很不讲义气,直接便把冯劫给卖了,一副你不要殃及无辜的可怜样儿。 冯劫好悬被气吐血:“李斯,你……” 秦墨哭笑不得摆手道:“好啦,好啦,本相哪有如此小肚鸡肠,诸君想多了。” 冯劫愤愤瞪了李斯一眼,但对秦墨之言,却同样不屑一顾,嘿然道:“我手下御史张苍,就因为当初在学馆多说一句话,质疑秦墨独创的数算之术,如今还在塞外草原没回来哩。” 李斯和诸文官闻言,似乎也想起有这么一件事,不禁齐齐打个冷颤。 秦墨:“……” 秦墨无语莞尔道:“这让冯大夫说的,本相简直就是狭隘至极了。” “你只说张苍在塞外草原未回,怎不说他立了多大的功勋,陛下为他封了多少等爵位?” 冯劫顿时哑口无言,张苍和韩信驻守草原,辅助诸公子建国,始皇帝是相当满意的,爵位封赏给了又给。 两人但凡回朝,必然可为中枢大员,或高级将领! 秦墨扫视一眼以博士为主的文官们,放缓语气道:“本相调你们来治理越人诸部,一来是确实缺少治理人才,二来是你们皆参与编撰了宣教官教材。” “本相需要你们将宣教官教材,先在越人身上实验一番,为越人族众灌输忠君之思想,为越人战士灌输护民之思想。” “如此,收服百越之地后,当可人心稳定,无叛乱之忧!” 诸文官面面相觑,终于正色起来,齐齐揖手道:“秦相放心,吾等定然遵从,将宣教官之教材思想,灌输给治下越人。” “那边有劳了!” 秦墨揖手还礼,而后不在多言,骑马追上前方的扶苏和虞姬、吕雉等人。 诸文官心中郁闷尽去,只觉畅快。 唯有冯劫和李斯,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随驾文官确实大半都参与编撰了宣教官教材,可他们俩每日事务繁忙,陪着嬴政处理国事,哪有许多闲工夫,却是根本没有参与。 所以说到底,秦墨把他们俩弄来,说白了还是想整治他们。 毕竟,有扶苏这位太子殿下坐镇,纵然有官员骄横,不好好治理归附越人,也可由扶苏直接处置。 他们俩,其实可有可无,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 …… 队伍在山路上行了半日,至天色将暗时,才在一处山坳里停下扎营。 山坳出入口,秦墨派越人战士守住,四周高山便是天然寨墙。 然后,在山坳里扎下简易帐篷,一晚上便能对付过去。 住的随便对付,吃的却不能随便对付,否则别说文官和通译们撑不出,背负着粮草甲械赶路的越人,也同样撑不住。 所以简易营地扎下之后,秦墨便汇通少年兵和越人女子,亲自为所有人,做了一顿肉臊子面条。 肉臊子是路上猎来的野味,面条则是嬴政支援的粮草中有面粉! 众越人是第一次吃面条,甚至是第一次吃麦制品食物,虽觉口感怪异,却是难以抗拒的美味。 包括五千战俘,亦按照秦墨吩咐,供应同等饭食,也吃上了肉臊子面条。 “别吃太多,给撑死几个。” 秦墨端着面碗,边吃边巡视营地,见那五千战俘一个个宛如饿死鬼投胎,不由想起当初在塞外头曼城的一幕,赶忙提醒道。 这两天,战俘在御驾营地,根本没吃上饱饭,猛一吃太多,保不准真能撑死几个! “喏。” 张良也端着面碗正吃呢,闻声赶忙答应,去嘱咐打饭的越人女子,只给那些战俘吃一碗。 虞姬跟在旁边,似乎也想起当初的事情,便对吕雉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当初仆随君子征伐草原,抓捕十余万蛮夷战俘。” “后来君子想要以夷制夷,便将他们放出来,先给了一顿饱饭吃,当场撑死数十人!” 吕雉恍然颔首,立即用刚学会的半生不熟越人语言,向那五千战俘道:“久饿暴食,容易撑死,今日只吃一碗垫垫,以后每日都有,待肠胃缓过劲,随便吃。” 她是以神女的身份,在管理越人,此时说话自然管用。 五千战俘心悦诚服,齐齐放下面碗,向秦墨和吕雉行匍匐之礼,喊道:“谨遵天神教诲。” 秦墨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边吃边问道:“想不想以后每天都吃饱?” 五千战俘立即拼命点头,吃饱对于他们来说,大抵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秦墨再问道:“还记得前日,咱们两军交战时,本尊在战前向你们喊得话吗?” 五千战俘再次拼命点头,那简直太印象深刻了。 尤其其中那句‘永远有饱饭吃,永远有衣服穿’,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敢奢想的生活。 秦墨笑道:“既然还记得,那边归附本尊吧,此时也不晚。” “以后本尊带领你们,开垦田亩打造甲械,去砍下番禺王头颅。” “你们将永远丰衣足食!” 五千战俘再次匍匐在地,虔诚道:“愿尊奉天神,世世代代~!!!” 第一百零五章 要想富先修路! 次日清晨,队伍再次浩浩荡荡出发。 按照越人巫长的说法,宝珠族距离铁山族领地,大抵有十日路程。 不过,这是估算大部队行军速度,最后得出的结果。 因为队伍中携带大量粮草甲械,遇陡壁密林还需要绕行,遇湍流宽河仍然需要绕行…… 在中原之地急行军一日,便能走完全程的距离,在这山林水网密布的百越之地,却足足需要十余日! “要想富先修路,果然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秦墨看着赶路的队伍,肩扛背挑缓慢通过一条小河,迎面却又有一座灌木横生的荒山挡路,不禁发出如此感慨。 开垦田亩、打造兵甲之外,铺路修桥也是重中之重啊! 一旁扶苏似乎听到了他的感慨,出声问道:“秦相可是要修路?” 秦墨点头:“至少,要先修一条从铁山族领地,直达海边的道路,急行军一日路程为最佳,越取直越好。” “如此,当可方便与驻扎宝珠族领地的御驾沟通,陛下也可时常顺此路巡守归附越人,或派遣御驾大军快速支援越人战斗。” “甚至是海里的丰富渔获以及海盐,也可由这条路快速运抵内陆,让越人多吃些增长些气力……” “总之只要路修好,百利而无一害!” 扶苏自是赞同:“那便修,修一条混凝土直道,我稍后便向父皇上书,多请调一些火药,用于炸石开山,为道路取直。” 文官们听到二人对话,竟也出奇的积极,尤其是冯劫与李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吾等愿与太子殿下一道联名上书,速速促成此路修建。” “最好让两万随驾大军,在护卫陛下训练战阵之余,也投入此路修建。” “然也,探测规划好路线,两头同时动工,最后汇合一处,能更快修好,投入使用!” 就像秦墨说的,只要直道修好,以嬴政的闲不住性子,绝对会时常沿路巡守。 介时他们这些被发配的中枢重臣,便又能时常在嬴政面前刷存在感,还可将治理成果展示给嬴政。 既不远离中枢权力,又能挣下一份开疆拓土的功劳,堪称鱼与熊掌兼得,这好事哪找去? 所以路必需修,还得修结实、修平整、俢直溜,让嬴政走一次想两次,走两次想十次,每天不走心里空落落…… …… ……m. 九族越人和五千战俘,跋山涉水八日有余,终于提前抵达铁山族领地,在磁铁矿山下落脚。 只所以能提前两三日抵达,主要归功于五千战俘,他们每日吃饱喝足之后,迸发出了极大热情,以及吃苦耐劳的品质,主动承担起粮草运输任务。 “天杀的番禺太子……还有你们都该死……” 秦墨刚和公孙业搭建好两个帐篷,远处却突然传来越人愤怒的嚎叫和哭泣。 正巧这时虞姬和吕雉,自那方向打水回来,秦墨便问道:“越人因何怒吼哭泣?” 吕雉脸色难看道:“番禺太子率领的平叛军队,当初来过此地,将铁山族的竹屋茅舍全烧了,更将田地里耕种的秧苗,尽数踩踏的狼藉不堪。” “那五千战俘,彼时都有参与,铁山族之族众,正找他们算账呢,我拦不住!” 秦墨顿时眉头大皱,骑上俩娃子正在投喂的白马,迅速向声音传来处疾驰。 附近正在安置行装的扶苏,以及诸文官和通译们,见此也赶忙骑上马匹跟随。 …… 众人赶到时,铁山族族众不分男女老幼,正全部上阵殴打那五千战俘。 而战俘们也自知理亏,只敢抱着脑袋求饶。 所幸,铁山族族众并没有动用兵器,便是棍棒也少有。 “拜见天神~!” 围观的其他八族族众,见秦墨一行人赶来,赶忙揖手见礼。 铁山族族众听到动静,顿时停下发泄怒火,颇有些畏惧的向秦墨见礼:“拜见天神……” 打架一时爽,可想起秦墨以天神法令之名,灌输给他们的大秦律法,就只剩后悔了。 当初千余越人青壮接受训练时,表现上佳者得美食华服赏赐,野性难驯者则是鞭笞伺候。 同理,制造皮甲藤盾的老弱妇孺,保质保量者得美食华服赏赐,游手好闲者亦受鞭笞。 但凡挨个几鞭子,任你再野性再油滑,也少不得痛的涕泪横流! 秦墨冷冷扫视铁山族众,喝问道:“带头滋事者,自己站出来受罚,否则等本尊查出来,立斩不饶!” 铁山族众面面相觑,最后铁山族巫长和几个青壮,排众而出向秦墨揖手请罪。 “带头滋事者鞭笞十记,跟随滋事者鞭笞五记,即刻行刑!” 秦墨冷然下令道。 张良和夔等十人,立即拎着皮鞭子上前,将铁山族巫长和几个越人青壮,按跪在地上。 唰—— 啪—— 鞭子呼啸抽打在背脊上,几个越人青壮顿时疼的双眼暴突。 围观的其他八族族众,不由噤若寒蝉,等着挨鞭子的余者铁山族众,更是在噼啪鞭声中抖如筛糠。 包括哪些挨了走的五千战俘,亦是吓得不敢在哀声痛叫,生怕惹来秦墨侧目。 毕竟,他们挨打也是活该,甚至算是轻的! 若放在以往,烧毁他族领地的房屋,毁踏他族领地内的庄稼,最后通常是一方被另一方屠灭全族,才能化解彼此恩怨…… 但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五千战俘不想引起秦墨注意,秦墨却偏偏将目光投向他们,在噼啪鞭声中和无法忍耐的痛呼声中,冷声道:“三日之内,为铁山族族众重建竹楼,要比原来建的结实,要比原来建的宽敞,否则皆受鞭笞十记!” “喏。” 五千战俘垂首领命,不敢有丝毫异议。 秦墨面色稍缓,朗声道:“以往尔等如何,本尊不管,也管不着。” “日后归于本尊统领,纵然攻破番禺王城,也不可肆意毁坏民财,违者立斩。” “本尊带领你们反抗番禺王,最终目的是让你们建设家园,让你们丰衣足食,而不是让你们去毁灭一切,让你们去压迫另一群越人!” 五千战俘虔诚一拜:“谨遵天神教诲。” &nbs-->>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p;围观的八族越人亦是拜道:“谨遵天神教诲。” 秦墨转而看向那些已经挨完十记鞭笞的带头滋事者,以及其余战战兢兢等着挨鞭子的越人,喝问道:“可知本尊因何鞭笞尔等?” “我……嘶,我们殴打已经归附的越人同袍,当罚!” 为首的铁山族巫长,倒吸着凉气回答,认罪道。 秦墨摇头:“不对,他们烧了你们辛苦建设的家园,踏毁你们辛苦播种的庄稼,纵然是同袍,也是有罪的,且罪不可恕!” 那铁山族巫长听得两眼放光,其余铁山族众也是频频点头。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正是越人的行事风格! 不过,等他们反应过来,却又是集体懵逼,既然战俘们罪不可恕,殴打他们难道有错吗? 为何还要鞭笞惩罚我们? 扶苏和冯劫、李斯等人,听着身旁通译的翻译,却是恍然,大抵已然明白,秦墨为何要鞭笞这些铁山族众。 “本尊早有法令在先,禁绝私斗私刑,若有仇怨冲突,找本尊状告解决。” “可尔等却是当成了耳旁风,以私斗发泄心中之愤,将本尊之法令置于何地?” “既不愿尊奉本尊之法令,又何需本尊来领导尔等?自去凭一腔怒火与那番禺王死战,岂不快意恩仇!” 秦墨板着脸训斥道。 铁山族众终于明白自己为啥要挨鞭笞,恍然之余也有些惶恐:“我等知错,一时让怒火冲昏头脑,日后当会谨记天神法令……” “记住今日鞭笞之痛,长长记性。” 秦墨并未因为铁山族众认错,便免去他们的鞭笞,反而下了马,亲自去监督张良等人行刑。 同时让八族族众以及五千战俘,都睁大眼睛看着,若敢不遵法令,铁山族众便是榜样! 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尤其是看到铁山族众里的半大娃子,被鞭子抽的捂着屁股吱哇乱叫。 围观的八族孩童,无不吓得脸蛋煞白,法令之不可触犯,将永远烙印在他们心底! 其实,监督行刑的秦墨,也看的暗暗咧嘴来着,压低声音向张良和夔等十人道:“瓜怂,你们咋这实诚?打孩子就别下死手啦!” 张良嘿然:“收着劲儿呢,只打不抽,只疼不伤。” 秦墨点头不再多言,这是打鞭子打出经验了,跟大萌厂卫们打廷杖,有异曲同工之妙。 参与殴打的半大小子挨完鞭笞,行刑终于宣告结束。 秦墨趁机将番禺太子的外祖父,也就是告密的黑牛族巫长,提出来进行公审。 “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同袍,但对于顽固的阶级敌人,却也要给予坚决毁灭的打击。” “什么是顽固的阶级敌人?比如这位黑牛族巫长,番禺太子的外祖父!” “他将黑牛族的美丽女子献给番禺王,换取自身的吃穿享受,黑牛族女子为番禺王生下太子,他更是以国丈自居。” “可他有了吃穿享受,却不顾族众死活,反而比番禺王更苛暴,更压迫自己的族众,番禺王要收十头牛的税,他便收十五头牛,自己留下五头……” “说到底,他已经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奴隶主阶级,黑牛族众在他眼中,早已不再是同族,而是可以被压迫的低贱奴隶!” 秦墨这一番话,直把旁听的九族巫长,听得后背直冒冷汗。 其实,压榨自家族众者,又何止是黑牛族巫长一人。 他们这些自称能沟通神灵的巫长,那个没有压榨过自家族众,以肥私欲? 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区别只在于良心多寡,压榨的狠不狠而已! 以此罪名批判黑牛族巫长,也等同于是批判他们,周围族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九位巫长浑身发毛,其中八位的埋怨目光,同时落在刚挨了鞭笞的铁山族巫长身上。 【你说你撺掇事干嘛,居然敢越过天神和神女,指挥族众滋事!】 【如今惹得天神发怒,将我们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扯下,以后还怎么在族人面前立足?】 【老老实实的安享晚年,难道不好吗?】 铁山族巫长被八位老伙计,热视线集火攻击,只能哀求的看向秦墨,求他嘴下留情。 但秦墨却是看也不看他,肃然向上万听讲的越人喝问道:“对于这等顽固的阶级敌人,应该如何处置?” “杀!杀!!杀~!!!” 万余越人不分老幼,立即齐声狂吼。 秦墨满意颔首,随手将吓瘫的黑牛族巫长扔向人***给群情激奋的越人自己处置。 然后,在黑牛族巫长的惨叫声中,看向脑门冒汗的九位巫长,呲着一口大牙道:“以后的越人,将不再有巫长,只有官吏,尔等安享晚年可好?” “嗯嗯啊。” 九位巫长忙不迭点头。 “甚好,我会向陛下请旨,为尔等封爵,若能劝降周边部族来投,爵位必然越封越高,华服美食享用不尽。” 秦墨抿唇收起大白牙,撂下一番话骑上白马,返回自己的营帐。 扶苏和冯劫、李斯等文官,以及通译们,看完一场热闹,也意犹未尽散去。 通译们不觉什么,该吃吃该睡睡。 但太子和文官们,却是回想着秦墨批判黑牛族巫长的话,越想越寝食难安,越想越冒冷汗。 那些话放在百越之地,是批判越人诸部之巫长。 若是传到大秦,那便是批判所有官吏,甚至是批判所有权贵阶级。 简直特么的杀人诛心! “恩师,您觉得秦相那些话,是否太过离经叛道?” 扶苏左右睡不着,干脆找到自己的老师淳于越,想让老倌给自己说道一番。 淳于越正在竹简上书写着什么,闻言便停笔吹干墨迹,将竹简递给扶苏观看。 扶苏双手接过品读一番,越看表情越古怪,最后收起竹简道:“我素知恩师与秦相政见不合,怎这回却如此吹……为秦相张目?” 淳于越是个力主恢复周礼,行分封诸候之制的儒学死忠,为此甚至不惜生命。 换句话说,那是跟秦墨天生尿不到一个壶里,可奇怪的是,这一次他却将秦墨的批判之言,进行归纳总结大吹彩虹屁,俨然将之当成孔子语录一般! 第一百零八章 某变态女的恶趣味又进化了 官员和越人一唱一和互吹彩虹屁,秦墨和扶苏则去视察,新赶来归附的部族。 九位巫长兼职政治掮客,其实是很不称职的,大抵都怕说的废话太多,惹恼了那些三心二意的部族,被吊在树上扒皮喂蚊子。 所以,他们把该说的说一遍,将大秦的法令传达到,便快马加鞭的逃回来了。 至于那些部族愿不愿意前来归附,他们全然不管,随缘! 秦墨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失去了巫长尊位,又尚未享受到爵位带来的实质利益。 如此,让他们去做奋不顾身的纵横家,也显然不现实! 等将来完成屯田,正式赐予他们爵位应有的俸禄、田、宅等待遇,他们就知道什么是香了。 介时恐怕不用督促他们,也要拼了老命挣功劳,给子嗣留下恩荫! 当然,九位巫长指望不上,那些被放回去做说客的‘战俘’们,却还是很好用的。 他们见识过霹雳弹的可怕,见识过铁甲秦军的强大,见识过太阳神帝嬴政的威势。 更经历过大秦法令的公正严明,踏踏实实的吃了几天饱饭。 这般回到部族里,只需将所经所历,讲给族众们听,甚至不用添油加醋的夸大,一切便已然水到渠成。 故而数日来,陆续有距离较近的部族,带着仅有物资赶来归附。 “拜见二位天神~!” “拜见天神……” 秦墨和扶苏牵着马,在临时聚集地闲逛,视察新来的越人部族,一路上尽是恭谨见礼之声。 负责管理临时聚集地的官员,是博士仆射周青臣。 先秦重武,又善射者为尊,故而诸官之长称仆射,这位周青臣便是博士们的带头老大。 因为会来事,深得嬴政信赖! 换句话说,是个会讨皇帝欢心的家伙…… “臣以军中扎营法,构建临时聚集地,每帐间隔三步,十帐置一厕一灶,务使整洁不乱。” “来附之部族,先给三日饱饭,在此期间与原有族中青壮汇合,登记造册,编组分队,熟悉法令。” “三日一过,则由诸君分领,投入垦荒屯田。” 周青臣跟在两人后面汇报工作,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谄媚归谄媚,其能做到秩比九卿的仆射,才能却是毋庸置疑的! 扶苏听到最后,颔首道:“周卿勤于王事办事妥帖,我会禀奏父皇,为周卿请功。” 周青臣谦虚揖手道:“太子与秦相坐镇,臣不敢居功。” 这漂亮话说的,让人心情爽利。 秦墨回头看他一眼,正想打趣这老官迷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倩影。 那倩影穿着短打劲装,在一众穿草裙袒露蓝靛纹身的越人中间,显得是那般扎眼,想不注意都难。 当然,如果秦墨不回头看周青臣,也断然注意不到这尾随在后的倩影! 此时那倩影,已然又躲到帐篷后,试图隐蔽身形…… 秦墨心念电转,目光落在周青臣脸上,压低声音问道:“长公主怎在此?” 周青臣满脸疑惑:“长公主?长公主陪伴陛下,怎会在此?” 秦墨顿时哭笑不得,打趣道:“周仆射之演技倒是精湛,不去演傩戏可惜了。” “您老和诸官可得看紧了,长公主若被那个不开眼的冲撞,陛下恐将雷霆大怒……” 周青臣山羊胡一颤,赶忙收了演技,无奈道:“长公主此来,是为传陛下之诏令,早上刚到,想跟太子和秦相玩闹一番,吾等也只好配合!” 这确实是元嫚能干出的事儿。 此番她伴驾巡守,每日服侍嬴政左右,其实跟在秦王宫里差不多,并无太多自由。 如今难得有单独出来放风的机会,秉性使然必是要撒野的! 扶苏听得皱眉,嗔怪接话道:“如今番禺王随时会率军来平叛,说不得周边深山里便有番禺探马隐藏,父皇也真放心,竟让大妹亲来!”???. 周青臣表情古怪,看向秦墨道:“据臣所知,其中一道诏令,乃是陛下要鞭笞秦相,要由长公主执行。” 扶苏顿时幽怨道:“父皇是把我忘了吗?” 他与秦墨搭班,便是行使监军之职,嬴政要鞭笞秦墨,却绕过他这个太子监军,专门让元嫚来执行。 这很容易让扶苏想起,当初跟随秦墨出征归来,却被嬴政当成透明人忽视的尴尬!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墨! 秦墨都懵逼了:“我又干甚了?怎又要挨鞭笞?还专门派长公主过来执行?” 他倒是更愿意扶苏来执行,毕竟象征性的鞭笞,打在铠甲上也不疼。 可元嫚那小娘皮,就很不讲究了,专挑铠甲护不到的地方打,纵然下手不重,却也颇具竹笋炒肉神韵。 疼是真的疼啊! 周青臣面对秦墨的错愕询问,却是心虚的瞅了扶苏一眼。 扶苏自然也是心虚的,但他终究是个老实人,也无意隐瞒秦墨,便道:“前些日,我与诸卿各自上了奏疏,将秦相那番批判为尊者……批判阶级敌人之言,奏呈给父皇品评……” 他话未说完,元嫚突然从一旁蹿出,接过话头道:“父皇说鞭笞十记,再给那瓜怂长长记性,别总把诸卿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她大概知道藏不住了,故而主动现身,为秦墨解惑。 秦墨恍然点头,嬴政这是想让自己收敛一些,不要太早显露那需要两三代才能完成的大略设想,于是揖手道:“臣领罚!” 但扶苏和周青臣,就很懵逼了,疑惑道:“如此说来,陛下竟也认同秦相那番批判之言?” 元嫚颔首解释道:“据赵府令所言,父皇看完奏疏后,曾又提及‘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王法难欺’的箴言,训诫彼时在场的伴驾官员。” “因而想来,父皇也是认同的吧!” 扶苏和周青臣面面相觑,大抵有些不理解嬴政的脑回路。 毕竟,那等不利于统治安定的蛊惑言论,放在任何一位为尊者身上,多半都会觉得是被针对了。 恐怕也只有那些激进的儒家官员,或者更加激进的墨家官员,才会觉得是至理,甚至奉为圭臬! ……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铁山周边,进入日落而息状态。 元嫚也让随从打出了长公主仪仗,将官员尽数召集而来,拿出嬴政的诏令,宣读对诸官的赏赐勉励,以及对秦墨的惩戒。 最后,又将嬴政对扶苏奏疏的批示,转交给了扶苏。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br/> 诸人得到嬴政的赏金勉励,自是高兴不已,但嬴政对秦墨的处罚,或者说薄施惩戒,却让诸人无语又疑惑。 所幸,扶苏的奏疏,得到了嬴政批示。 诸人便也想一睹为快,搞清楚嬴政为啥对那等离经叛道之言满不在乎。 扶苏看出诸人心思,也不愿藏私,便当着诸人的面,趁着夕阳余晖,打开竹简观看。 哗啦—— 扶苏凝神细看片刻,继而宛如偷看小h文被人发现般,猛地双手一拢将竹简合上,戒备看了一眼围观的诸人。 诸人:“……” 什么鬼? 至于这么防着我们吗? 始皇帝总不会真在批示里写小h文吧? 扶苏见诸人皆满脸疑惑,不由暗松一口气,笑道:“父皇与孤之私信,诸卿还是不看为好。” 诸人心中好奇更甚,却也只得揖手道:“臣失礼了。” 扶苏阔达摆手,拿着竹简回了自己新建好的竹楼,留下一群几乎要好奇发疯的官员。 嬴政当然不会写甚的小h文,要写也是别人写,他看…… 他只是将与秦墨的大略设想,写在批示里告知扶苏,让他阅后即焚。 省的堂堂大秦储君太子,还不如秦墨这宰相知道的多,被蒙在鼓里疑神疑鬼! …… 扶苏走了,诸人好奇之余,却尴尬了。 因为,被他们打小报告的秦墨,此时正含笑打量他们呢,那笑容之阴冷,直让诸人毛骨悚然。 前次只因冯劫多嘴,诸人跟着赞同,无意间冒犯了秦墨的小情人,大家便被带来这蛮荒之地,从大权在握的中枢重臣,变成了治理百人的刀笔小吏。 如今他们故意打秦墨的小报告,虽说是出于忠君之心,可……秦墨会管那些吗? 以后会给他们好果汁吃吗? “咳~!” 秦墨轻咳一声,诸人顿时齐齐打个激灵,活脱脱一副小鬼见阎王的怂样。 冯劫壮着胆子揖手道:“秦相,吾等上奏疏,乃是出于公心,想让陛下批示以正视听,并无诋毁秦相之念。” 李斯也跟着道:“如今,长公主已然言明,陛下认同秦相之言,吾等也放心了,日后当谨遵秦相之令行事。” 秦墨嘿然摆手:“诸君一片公心,本相是知晓的,自不会怪罪诸君。” “只是……” 秦墨说着突然话头一转,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李斯和身后诸人,顿时惊得夹紧腚沟,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不是谁都像扶苏和冯劫那般,乃是敦厚君子,只在奏疏中陈述事实。 在嬴政认同秦墨之言的情况下,但凡他们当初在奏疏中,带上那么点主观意识,其实都可以理解为诋毁当朝宰相…… 嗯,他们还不知道,嬴政感念他们的忠君之心,已经把所有奏疏烧了,给他们留足了转圜余地! “只是……本相要受刑了,诸君留在此地,可是想观刑,看看本相丑态?”秦墨没好气道。 “啊?哦!不必了!” “为尊者讳,吾先告辞!” “秦相且受之……” 诸人如蒙大赦,如被狼撵,瞬间做了鸟兽散。 秦墨看的暗暗好笑,转而向元嫚道:“咱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好好打。” 元嫚俏脸一红,指了指身旁穿着谒者袍服的老宦,强装严肃道:“他是父皇派来监刑的。” “呃……好吧,那去我竹楼总行吧,否则让越人见了,会损我威望,不利管制。” “可!” 老宦漠然点头。 元嫚见老宦通融,便借题发挥,将打仪仗的侍从全部挥退,只带老宦随秦墨走向宰相府。 嗯,就是一栋新建的竹楼! 三人进入竹楼,公孙业和孙子孙女,赶忙向元嫚见礼,为她沏茶端上干果。 元嫚与这一家子也是老相识了,毫不拘谨的揉着俩娃子脑袋,向公孙业问道:“怎不见谒者虞与吕氏?” “回禀长公主,谒者虞与吕氏去为越人孩童检查身体,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公孙业恭敬道。 “唔。” 元嫚轻轻颔首,也不急着执行鞭笞了,拿了干果去逗喂小犀牛玩耍。 公孙业则拉着孙子孙女,去生火烧灶,开始烹制饭食。 那老宦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站在一旁,也不说催促。 …… 天色将黑不黑时,虞姬和吕雉终于从外面回来,见到元嫚后,皆是连忙施礼:“参见长公主。” “不必多礼。” 元嫚唇角含笑,抬手虚扶二女。 但转而,却是突然俏脸一肃,从老宦手中接过一根鞭子,看向躺椅上悠哉品茶的秦墨,沉声道:“奉父皇之命,鞭笞镇国候秦墨十记。” 秦墨放下茶杯,起身站直揖手道:“臣,秦墨,领罚!” 元嫚看了眼身上的亮银甲,皱眉道:“打在铠甲上,与没打有甚区别,屁股撅起来!” 秦墨:“……” 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还非得当着虞姬和吕雉的面儿? 看来,这小娘皮是故意如此的啊! 秦墨看了眼死人脸的老宦,道:“撅屁股太不雅,我把铠甲卸了。” 说着,便解开束甲革带。 虞姬和吕雉也上前帮忙,迅速为他卸下铠甲,只留一身棉质中衣。 老宦轻轻向元嫚颔首,元嫚立即拎着鞭子,站倒秦墨身后,挥鞭就往他……屁股上打! 秦墨:“……” 大爷的,这是认准爷们屁股了啊! 便是那死人脸的老宦,见元嫚如此执着秦墨屁股,似乎也有点绷不住了,脸皮肉眼可见的抽了抽。 虞姬和吕雉见此,则是表情怪异,也不知是个心情。 因为,元嫚的鞭子打下去,看着并不狠辣,反而怎么看怎么像撩騒。 当着她们的面儿,故意撩騒! 元嫚眼角余光瞥见两女表情,牛头人之魂顿时彻底觉醒,她要的就是效果啊。 嗯,某变态女的恶趣味又进化了,暗地里哪有当面来的吃鸡! 第一百零六章 妹妹可是不爱我? “臣与秦相政见不合,乃是君子之争,太子怎将臣想的那般狭隘?” 淳于越摇头嘿然道:“臣与通古政见更不合,但影响我俩之私谊吗?” 通古乃李斯字号。 相比较而言,秦墨虽也与淳于越政见不合,却奉行的是礼法并举。 终究与儒家学说有相通之处! 而李斯,便完全是法家那一套了,主张禁私学,废《诗》、《书》、六国史记及百家语。 比秦墨可狠多了,甚至可以说是百家之死敌! 但淳于越与李斯的私交,却是有目共睹的,两人堪称肝胆相照的好基友。 淳于越几次触怒嬴政,都是李斯带头求情。 所以说淳于越这人,大抵便是万里挑一的真君子,否则也不可能让李斯如此折节下交! 扶苏哑口无言,半晌才又道:“纵然君子之争,恩师这也是为秦相之言张目啊。” 淳于越:“……” 淳于越顿时被噎的不轻,颇有些无语看了弟子一眼,这脾性倒是越来越像自己了。 但,好讨厌啊! 原来自己以前也是这么讨厌的吗? “时至今日,大秦处处求新求变,比之战乱时节变法图强更甚。” “以秦相来说,他当初力主推行郡县,其志比陛下更坚,可现在又如何?” “尚未攻下塞外之地时,秦相便已谏言陛下,在塞外行推恩分封之制。” “以太子之见,秦相是在为儒学张目吗?” 淳于越先是铺垫了一番,最后反问扶苏道。 扶苏立即摇头:“自然不是,秦相的推恩分封之策,推恩才是重点,并非真正的分封。” “父死诸子女分继,便是女子也有分承之权,不出百年便分无可分,介时大秦再行设立郡县,即可白得塞外熟地!” 淳于越沉吟点头:“所以啊,秦相需要时,便拿我儒学奉行的商周之制,改头换面一番用之。” “我又何尝不能拿秦相之言,在儒学固有基础上求新求变,维持世之显学的辉煌荣耀。”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求新求变才是儒学唯一的出路啊!” “太子难道没察觉,便是通古的法家学说,如今在这大秦帝国,也已显得陈旧不堪用矣?” “法家若不求新求变,早晚也必为陛下鄙弃!” 淳于越这话算是一针见血,让人无可辩驳。 扶苏揖手受教,道:“恩师所言极是,我听闻韩非也在重新编纂早年著作,说不得便是法家走在了前头,已经在求新求变。” 淳于越愣了愣,愕然道:“当真?” 扶苏肯定点头:“是秦相亲口向父皇所说,父皇也甚为欢喜,言说等韩非重新编纂完成,要先睹为快。” 淳于越的老脸顿时皱成菊花,有些神经质的揪着胡须喃喃道:“法家早已压我儒家一头,若求新求变仍走在前头,我儒家还有活路吗?要抓紧了啊,要抓紧了啊……” 扶苏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好奇道:“恩师要抓紧作甚?” 淳于越蓦然回神,见弟子满脸求知欲,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压低声音道:“越人尊奉陛下为太阳神帝,太子难道不觉很有趣吗?” 扶苏疑惑道:“甚趣?” 淳于越嘿然:“此举正暗合周天子书大诰,商因失道而亡,周因明德,取得民心而得天命,天子受命于天,上天使天子降生于下界,旨在由天子去行使天命……” 扶苏似有所悟,但又不得其解。 若秦墨在这里,多半会听得惊掉下巴,这老倌竟是提前把董仲舒那一套搞出来了。 这可真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人急了啥事都能干出来! 扶苏终究还不是皇帝思维,不知道具有神学倾向的新儒学体系,对于封建帝王的统治而言,到底有多香。 所以,听到最后却不置可否,并不觉有出彩之处,只是揖手道:“弟子静等拜读恩师之大作。” 淳于越太了解这弟子了,一看他这模样,便知他没往心里去,正想在解释一番,扶苏却又道:“恩师,弟子此来是想求问,秦相今日之言,是否太过离经叛道?” 这是把话题又拽了回去。 淳于越先是点头,继而却又摇头,解释道:“于为尊者而言,当然是离经叛道的。” “但于百姓而言,并无任何不妥,为尊者不修仁德,反行苛政,那便是百姓的敌人。” “毕竟,百姓缴纳赋税供养为尊者,是想让为尊者训练军队庇护他们,是想让为尊者带领他们安居乐业,而不是供养一帮苛暴者,反过头压迫他们。” “秦相那些话,其实暗合儒家之言,也直指统治之本质,不修仁德者,不配为尊者。” “换句话说,君之视民如土芥,则民视君如寇仇。” “但,民终究是弱势,只有被压迫,才会奋起反抗,为尊者若广施仁德,便也不必觉得离经叛道。” “谁若觉离经叛道,那必然是不修仁德者,彼辈也活该被民反噬!” 扶苏听得嘴角直抽抽。 好嘛,我来找您解惑,您比秦相还离经叛道。 扶苏心里这般想着,却是揖手郑重一拜道:“弟子受教了……恩师早些歇息吧,弟子告辞!” 淳于越也不挽留,起身将扶苏送出帐外,然后迅速回去伏案疾书,开始抓紧搞他那套具有神学倾向的新儒学。 而扶苏回到帐中也没睡觉,同样在伏案疾书,将今日秦墨之言写成奏疏。 天蒙蒙亮时,便将奏疏交给一队甲士,让之快马加鞭呈送给嬴政! 扶苏送走甲士后,天色彻底大亮,然后他便发现,附近连绵的帐篷前,许多官员竟然也刚把家臣送走。 那些被送走的三五成全家臣,也都是身背大捆竹简,离去的方向也出奇一致。 甚至,险些在路上形成拥挤…… “太子殿下,早哈~!” 诸文官讪讪向扶苏揖手见礼。 扶苏与诸人心照不宣,揖手回礼道:“诸君勤勉。” 这时,秦墨帐篷里突然传出烦躁的吐槽:“大早上不睡觉,都干甚咧,想要朝九晚五福报,也得等九点啊,这特喵还不到辰时呢~!” 诸人刚送走打小报告的,此时听到秦墨声音,那是莫名的有些心虚,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悄么蔫钻回帐篷。新 秦墨还不知自己被一群-->>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叼毛反骨仔,集体打了小报告,迷迷糊糊间听到外面安静下来,便满意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唔~!” 似乎翻身压着人了。 怀里的人儿身体一僵,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秦墨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睁开眼睛瞧看,正对上一双瞪圆的美眸。 拉远了再看,果然是一张成熟端庄的俏脸。 正是吕雉无疑! “呃……” 秦墨左右看了看,虞姬裹着翻羊毛睡袋,早混到帐篷角落里去了。 “你怎么有香……” 秦墨收回目光,想问问吕雉为什么有香水,但话到嘴边,却又停下话头。 以虞姬爱虚荣的性子,有好东西怎么可能不在吕雉面前显摆? 而以吕雉表面端庄无害,实则城府深沉的性子,从虞姬手里讨来一些香水自用,大抵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是什么表情?” 秦墨正想收回咸猪手松开吕雉,却发现她满脸的惊恐与戒备,顿觉遭受亿万点暴击,幽幽道:“妹妹可是不爱我?” 吕雉被问的一愣,半晌才迟疑着轻轻摇头,俏脸上也泛起红晕。 秦墨转忧为喜,回头看了虞姬一眼,见她还在酣睡,便非常渣男的将吕雉往怀里搂了搂。 但吕雉被他一搂,却又开始身体僵硬,俏脸上满是抗拒:“君子……” 她很想问一句,君子跟长公主是不是那啥乱的关系。 可是,实在难以启齿啊! 秦墨那能想到她思想如此肮脏,还以为她是顾忌虞姬呢,渣言渣语脱口而出道:“不用怕小妞,你不觉背着她偷摸更吃鸡吗?嘿嘿!” 嗯,某人的思想似乎更加肮脏。 吕雉:“……” 吕雉三观彻底蹦碎,只能暗叹一声:【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上这般的奇葩!】 …… …… 两日后,由宝珠寨改建而成的御驾大营。 嬴政和一众武官坐在校场点将台上,一边处理政务,一边观摩姜熊等人,训练万余楚南步卒,以及今日不当值的六千余禁军。 按照嬴政的指示,一万六千余军卒,此时全都在训练步兵操典! 有战阵基础的军卒,再练后世的步兵操典,无疑事半功倍,短短十余日,阵列行进已是有模有样。 但该说不说的,大抵也就是大学生军训水平! 想要达到后世那般,行走坐卧自有章法,将步兵操典贯彻到日常中,没有个三五月是不可能的,甚至需要半年以上…… 毕竟,大秦军卒普遍没有读书开智,远远比不上后世的高素质兵源,很多东西只能靠教官用体罚,一遍又一遍的罚出记性。 “校尉王其,齐步走是先迈右脚么?出列刺戟百次,给我长长记性!” 姜熊的咆哮声,突然响彻教场。 看样子读过书的将官,也不见得就会表现良好,能免于受罚。 王贲坐在点将台上,见王家小辈中最出众的王其,被训得跟孙子一样,不由暗暗咧嘴。 旁边的武官们亦是庆幸不已,幸亏嬴政身边的伴驾文官,被秦墨带走大半,需要他们这些武官,临时辅佐处理政务。 否则场下训练的,就不止是军卒和低级将官了,他们这些高级将领,同样也得下去丢人现眼。 毕竟,为将者怎能不熟军中阵列?! “禁军皆锐士,底子厚进展神速,如今操练已然初见成效,日后勤加巩固练习即可,明日不再参加集训,开始规划屯田吧。” “另外,太子与诸卿联名上奏,要修一条铁山至沿海的直道,也当派人勘察测定,完成屯田春耕之后,立即着手修建。” 嬴政从校场上收回目光,向一众伴驾武官嘱咐道。 众武官揖手领命:“喏!” 踏踏踏—— 这时,营门方向传来马蹄疾驰声,诸人扭头看去,却是上百名背插令旗的骑士,入了大营向点将台而来。 “陛下,太子殿下有奏疏呈上!” 当先一队铁甲骑士,率先抵达点将台下,为首甲士高举一捆竹简道。 随后之骑士抵达,也如他一般摘下背后竹简,高举道:“御史大夫冯劫,有奏疏呈送陛下。” “廷尉李斯,有奏疏呈送陛下。” “博士仆射周青臣,有奏疏呈送陛下。” “廷尉正监顿弱,有奏疏呈送……” 三五成群的家臣,高举竹简报上自家家主之名,几乎囊括所有被秦墨带走的文官。 恐只有寥寥几人没有上奏疏! 也没有秦墨的奏疏! 赵高和几名侍者下了点将台,一一收取竹简,检查后摆放于嬴政面前桌案,堆起半人高。 嬴政为之呆滞,半晌突然骂道:“瓜怂,定是又做了甚么莽撞事,惹得太子与诸卿,皆上奏疏与朕。” 伴驾武官们面面相觑,也在猜想秦墨又干了啥事,惹得太子和一众文官集体炸锅。 别又是失踪了吧? “呼~!” 嬴政长出一口气,强压心中想抽人的冲动,拿起扶苏奏疏展开观看。 不过,等他一目十行看个大概,却又是松一口气,接着拿起冯劫奏疏观看。 他一连看了数捆奏疏后,神情越来越放松,最后更是哑然失笑。 就这? 也值当兴师动众? 值当集体炸锅上奏? 只要不是那瓜怂要造反,区区几句批判为尊者之言,怕个甚? 岂不知,后世子孙若将皇权下放,则官吏必需有所制约,而百姓的集体督促,便是最有效的制约。 秦墨那些批判之言,算是给百姓打了一剂强心针,属实未雨绸缪了。 也正对应此前那句,被嬴政借用的箴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王法难欺! “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大惊小怪,收去焚之。” 嬴政留下其中一捆竹简,其他的大手一挥,让赵高拿走烧了。 想了想又道:“诸卿有忠君之心,朕心甚慰,各赐百金,勉励之!” 第一百零七章 这才像点大秦男儿的样子! “诸卿有忠君之心,朕心甚慰,各赐百金,勉励之!” 嬴政从来不吝奖赏忠君之心,毕竟在他与秦墨的大略设想中,大秦的封建帝制中央集权,在他和扶苏的统治下,需要达到后人无法企及的巅峰。 如此,皇帝的民望无可动摇,一切才可顺理成章! “喏。” 赵高揖手领命,迅速去焚烧奏疏,草拟赏赐诏书。 一众伴驾官员则心中好奇,太子和文官们到底上了甚奏疏,始皇帝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诸卿也传阅一番吧。” 嬴政把留存的扶苏奏疏,递给下首王贲观看。 王贲双手接过,一目十行看完,然后表情古怪的递给郎中令蒙毅。 蒙毅看完又递给屠睢……诸臣一个接一个看完,皆是表情古怪。 扶苏是敦厚君子,又与秦墨有同袍之宜,所以奏疏里并未添油加醋,只是将秦墨原话纪录。 但就算如此,诸人也看的浑身不自在! 秦墨那些批判之言,可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 换句话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不修仁德便皆是辣鸡,便皆是需要给予坚决毁灭打击的阶级敌人。 这其中,未尝不包括皇帝!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王法难欺……诸卿,当谨记此箴言!” 嬴政接过传阅一圈的扶苏奏疏,向坐立难安的诸臣撂下一句话,便开始提笔给扶苏奏疏做批示。 诸臣起身郑重揖手道:“臣等谨遵教诲,必然克己守法!” 嬴政不置可否,头也不抬的继续批示。 稍后,赵高呈上拟好的赏赐诏令,嬴政也对扶苏的奏疏完成批示。 “赏赐诏令由长公主元嫚前去宣读,顺便将朕之批示交予太子。” “另外,鞭笞镇国候十记,让那瓜怂再长长记性,别总把诸卿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嬴政看过拟好的封赏诏令,将之与批示一起还给赵高,嘱咐道。 “喏。” 赵高领命离去,捧着两捆竹简去找元嫚。 …… …… 与此同时,铁山族领地内的大开发,早已正式开始! 由于嬴政从御驾大军中,拨出许多甲械兵器支援秦墨,足够装逼五千越人战士。 所以,倒也不必急于打造甲械兵器。 当务之急乃是围绕矿山开垦田亩,在春雨季到来之前,耕种上一季水稻,以及春红薯和春土豆。 秦墨将九族越人,分为一个个百人队,青壮男女老弱均衡,由一位位文官率领,烧荒垦田整修水利。 给他们的指标是,田亩足够每个越人,分配三亩口粮田为最佳! 另外,凡十岁以下越人男女孩童,不必参与劳作,由擅长越人语言的通译小吏们,教授雅言文字。 也不必教授太高深的学问,只以宣教官教材为书,能说会写即可! 至于那五千战俘……或者说新归附的五千越人战士。 他们为铁山族众重建好竹舍房屋后,便被细分其所属族群,每一族派出三个能言善辩者,伙同九位化身政治掮客的巫长回家,说服其所属族群前来投奔。 老话讲,再一再二不再三! 秦墨这算是第二次,给那些族群机会了,若再不来投奔,以后也不必投奔了。 留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投奔大秦太阳神帝,不在受剥削压榨,奔向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 要么投靠阶级敌人番禺王,继续接受剥削压榨,等着被神遣之军彻底讨灭。 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送走政治掮客们之后,剩下的大部新附越人战士,同样被划分为一个个百人队,由文官们带领。 或加入开荒屯田队伍。 或随一众墨家出身的官员,开矿炼铁打造新式农具。 秦墨和扶苏则……成了街溜子。 两人穿着银甲,骑着白马四处溜达视察工作,不时帮越人和文官们,解释一些事情。 比如,开矿炼铁进度缓慢! 两人便将嬴政支援的霹雳弹拿出来,直接用里面的火药炸山取石。 轰隆隆-- 随着宛如闷雷般连绵的巨响声,整座磁铁矿山顿时为之一震,继而升腾起漫天灰尘。 待灰尘散去,一块偌大山体已然消失不见,入眼尽是坍塌碎裂的矿石! 越人青壮们发出嗷嗷怪叫,背着箩筐便冲过去捡拾较小的碎矿石,然后吭哧吭哧往下背。 “哪有一筐一筐往下背的?净卖些死力气不说,速度还慢!” 秦墨拦住那些干劲十足的越人青壮,无奈道。 扶苏也向那些墨家官员嘱咐道:“百越早晚是我大秦之地,简便省力的开矿技术,不需藏私尽管传授下去。” “喏。” 一众墨家官员揖手领命。 然后,简易的滑轮组塔吊出现了,坚固的硬木轨道出现了,敦实的炼钢高炉也出现了。 在越人惊骇欲绝的眼神中,两个墨家官员操作滑轮组塔吊,将上千斤矿石吊起倾倒进矿车里。 另有两名墨家官员,推着矿车在硬木轨道上健步如飞,将上千斤矿石运出矿山。 越人不知其中原理,直将之呼为神迹! 若不是秦墨明令禁止,不许匍匐跪拜,少不要对墨家官员顶礼膜拜一番…… 不过,当运出矿山的富铁矿石,再由滑轮组吊起,投入炼钢高炉,加热成赤红的液体。 越人就彻底绷不住了! 尤其是,又有另外两名墨家官员以炒钢法,祛除铁水中的多余杂质,加入铁矿粉不断搅拌,反复几遍后,打开高炉出铁口,将铁水放出使之冷却,得到近七百斤的成品铁锭。 或者说近七百近钢锭时,围观的越人当场便匍匐了一地! 这在他们看来,是真正的神仙手段,不如此不足以表达他们心中之震撼…… 而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越人有了简便省力的开矿技术,以及神乎其技的炒钢法,在墨家官员的带领下,迅速生产出源源不断的钢铁。 钢铁有了,自然要打造农具,尽快完成垦荒屯田。 于是,早已在大秦推广开的新式农具,便也应运而生。 比如曲辕犁-->>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和犁耙! 比如除草开垄的手推铲! 曲辕犁和犁耙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后世那个形制。 而手推铲,其的形状类似单体耧车,只是没有装种子的篓子,前头一个木轮子,轮后安置一个平头铁铲,以简单木架相连,向后延伸出两个扶手。 除草时,只需一人推着,控制铁铲的入土深浅,走过一趟,便是杂草尽除,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更比弯着腰一锄头一锄头的除草,方便省力百倍! 需要开垄时,则将平头铁铲换成小型犁型铲,同样比一铁锹一铁锹的开垄,方便省力多矣。 三件样品农具打造出来,立即拿到田地里试用。 一位越人老者,推着安装平头钢铲的手推铲,在铁山族原有的田地上除草,健步如飞走的飞快。 后头则跟着两名越人青壮女子,推着安装小犁头铲的手推铲,跟在后面开垄,速度同样不慢。 一老两少迅速完成一亩地的除草开垄,引流渠水顺垄入田完成灌溉。 如此,再栽种上培育好的红薯苗或土豆苗,这一亩地便成了…… 围观的越人,无不看的目瞪口呆! 其实,别说是还处在刀耕火种时代的他们,便是大秦的农民百姓,初次见到这种新式农具时,也是震惊的直接下巴脱臼。 这对农耕文明来说,说是神器也不为过! …… 另外一块刚完成烧荒的土地上,则是三名越人青壮,两人跨麻绳拖拽,一人扶着曲辕犁,试着翻犁土地。 枯叶腐烂堆积的肥沃泥土,被锋利的钢口犁头翻出,后面跟着一名越人女子,拿着铁耙将稍大块的泥土打碎。 稍后一亩地翻犁完成,三名越人青壮又将曲辕犁换成犁耙,将翻犁出的肥沃泥土彻底耙碎,最后用安装小犁头铲的手推铲,将土地四周起上垄梗,引入渠水变成水田。 如此,将培育好的水稻苗插播,再撒入一些小鱼苗饲养,这一亩水稻田也算是成了! “这……这便是大秦的耕种技术吗?” 九名陆续回返的巫长,看着正在试用的四样农具,皆是惊骇莫名。 他们终于明白,为啥秦墨敢夸海口,让越人永远丰衣足食了。 这特么原本随意撒种,种一葫芦收两瓢的土地,如此精耕细作之下,丰收简直跟玩一样。 “此地甚为肥沃,但终究不是熟地,这一季水稻,一亩能有个七八百斤收成,便足以!” 有官员捏了一把翻耕出来的泥土,放在嘴里品了品,如此说道。 秦墨看的一阵恶寒,就算要展示你耕读传家的优良教育,也不用以这种方式显摆吧? 也不怕吃出毛病! “君长,您说亩产多……多少秦斤?” 宝珠族巫长听到了那官员对新垦土地的评价,不由惊诧问道。 那官员随口道:“种植我们带来的粮种,这一季可得七八百斤!” 他想了想又道:“不用急,养两年变成熟地,一季绝对可有千斤产量。” 宝珠族巫长听到千斤二字,顿时浑身一哆嗦,然后便不停的哆嗦,整个人仿佛发了羊癫疯。 周围的原宝珠族族众,见此赶忙上前搀扶他。 秦墨则往他嘴里塞了根木棍,防止咬舌头。 “巫长……父亲……您咋了?” 鲲抱着打摆子的老巫长,情急之下却是喊出了父亲的称谓。 其余的原宝珠族族众,闻言不由齐齐一愣,有那脑筋活泛的,脸色已然变得难看。 “怪不得啊,往日我等再如何出彩,也得不到老巫长高看。” “老巫长说这家伙憨厚,还说要将巫长之位传给他,我还信了他的鬼话呢。” “原来老巫长是知道鲲乃子嗣,因而偏爱与他……” 原宝珠族青壮们纷纷抱怨,大抵已经明白自己奉为圭臬的生存法则,早被巫长们暗中鄙弃了。 越人维系族群的法则,是女子与外族男子那啥,回来生下的娃娃,族群共养之。 但精明开化的巫长们,却早已学着越人贵族,或者说学着华夏礼法,暗中将血统传续奉为圭臬。 那巫长之位,明着是大家都可以争取,暗中却是只在子嗣中传承! “别抱怨了,往后便没有巫长了。” “对,往后尔等之君长,皆由神帝指派,有德者居之。” “你们现在……应该高兴才是,那位君长说,神帝赐下的水稻种子,一季亩产能有七八百斤,两年以后一季更能有千斤产量。” 其余几位巫长,见周围的越人们,看向自己几人的眼神,皆是满含幽怨,便避重就轻的解释道。 众越人面面相觑,满脑门的问号。 嗯,他们并不明白斤是什么,更不明白七八百斤代表着什么。 这时,宝珠族巫长终于缓过一口气,吐出嘴里的木棍道:“七八百斤,约莫等同七八个青壮,加在一起的重量!” 众越人恍然点头,这就很好理解了,他们的身材,普遍低矮精瘦,体重也就在一百斤左右。 七八百斤确实约等于,七八个青壮加起来的重量。 不过,恍然过后便是惊愕,然后在场所有越人,都开始激动的打摆子了。 一亩地种一季收获的白米,便有七八个青壮加在一起重? 那岂不是,一年只要忙碌个一季,整年便不愁吃了? 秦墨当初那句,一天吃五顿也吃不完的高产粮种,此刻突然浮现在所有越人脑海中。 彼时只当是吹嘘的喊话,如今竟是成真了! 打着摆子的越人们,将感激目光投向秦墨,投向扶苏,投向在场所有官员,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别跪!我看谁敢跪!跪了立刻鞭笞!” 秦墨见有越人双腿发软,似乎又想往地上趴,行那降低人格的匍匐之礼,立即打预防针厉喝道。 越人们为之凛然,立即讪讪站直膝盖。 “这才像点大秦男儿的样子!” 秦墨满意颔首,翻身骑上白马,与扶苏去别处视察。 越人们目送两人行远,转而齐齐向在场文官揖手道:“感谢天神们赐下福泽~!!!” 一众文官看向通译们,待通译们将原话翻译,不由颇为受用,揖手还礼道:“吾等为陛下……吾等为太阳神帝牧民,不敢居功,诸君共勉之,使大秦繁盛!” 越人们听完通译解释,则是殷切齐道:“大秦必然繁盛,繁盛万万世,谁敢使它不繁盛,我等必叫他挫骨扬灰!” 第一百零八章 某变态女的恶趣味又进化了 官员和越人一唱一和互吹彩虹屁,秦墨和扶苏则去视察,新赶来归附的部族。 九位巫长兼职政治掮客,其实是很不称职的,大抵都怕说的废话太多,惹恼了那些三心二意的部族,被吊在树上扒皮喂蚊子。 所以,他们把该说的说一遍,将大秦的法令传达到,便快马加鞭的逃回来了。 至于那些部族愿不愿意前来归附,他们全然不管,随缘! 秦墨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失去了巫长尊位,又尚未享受到爵位带来的实质利益。 如此,让他们去做奋不顾身的纵横家,也显然不现实! 等将来完成屯田,正式赐予他们爵位应有的俸禄、田、宅等待遇,他们就知道什么是香了。 介时恐怕不用督促他们,也要拼了老命挣功劳,给子嗣留下恩荫! 当然,九位巫长指望不上,那些被放回去做说客的‘战俘’们,却还是很好用的。 他们见识过霹雳弹的可怕,见识过铁甲秦军的强大,见识过太阳神帝嬴政的威势。 更经历过大秦法令的公正严明,踏踏实实的吃了几天饱饭。 这般回到部族里,只需将所经所历,讲给族众们听,甚至不用添油加醋的夸大,一切便已然水到渠成。 故而数日来,陆续有距离较近的部族,带着仅有物资赶来归附。 “拜见二位天神~!” “拜见天神……” 秦墨和扶苏牵着马,在临时聚集地闲逛,视察新来的越人部族,一路上尽是恭谨见礼之声。 负责管理临时聚集地的官员,是博士仆射周青臣。 先秦重武,又善射者为尊,故而诸官之长称仆射,这位周青臣便是博士们的带头老大。 因为会来事,深得嬴政信赖! 换句话说,是个会讨皇帝欢心的家伙…… “臣以军中扎营法,构建临时聚集地,每帐间隔三步,十帐置一厕一灶,务使整洁不乱。” “来附之部族,先给三日饱饭,在此期间与原有族中青壮汇合,登记造册,编组分队,熟悉法令。” “三日一过,则由诸君分领,投入垦荒屯田。” 周青臣跟在两人后面汇报工作,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谄媚归谄媚,其能做到秩比九卿的仆射,才能却是毋庸置疑的! 扶苏听到最后,颔首道:“周卿勤于王事办事妥帖,我会禀奏父皇,为周卿请功。” 周青臣谦虚揖手道:“太子与秦相坐镇,臣不敢居功。” 这漂亮话说的,让人心情爽利。 秦墨回头看他一眼,正想打趣这老官迷几句,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倩影。 那倩影穿着短打劲装,在一众穿草裙袒露蓝靛纹身的越人中间,显得是那般扎眼,想不注意都难。 当然,如果秦墨不回头看周青臣,也断然注意不到这尾随在后的倩影! 此时那倩影,已然又躲到帐篷后,试图隐蔽身形…… 秦墨心念电转,目光落在周青臣脸上,压低声音问道:“长公主怎在此?” 周青臣满脸疑惑:“长公主?长公主陪伴陛下,怎会在此?” 秦墨顿时哭笑不得,打趣道:“周仆射之演技倒是精湛,不去演傩戏可惜了。” “您老和诸官可得看紧了,长公主若被那个不开眼的冲撞,陛下恐将雷霆大怒……” 周青臣山羊胡一颤,赶忙收了演技,无奈道:“长公主此来,是为传陛下之诏令,早上刚到,想跟太子和秦相玩闹一番,吾等也只好配合!” 这确实是元嫚能干出的事儿。 此番她伴驾巡守,每日服侍嬴政左右,其实跟在秦王宫里差不多,并无太多自由。 如今难得有单独出来放风的机会,秉性使然必是要撒野的! 扶苏听得皱眉,嗔怪接话道:“如今番禺王随时会率军来平叛,说不得周边深山里便有番禺探马隐藏,父皇也真放心,竟让大妹亲来!”???. 周青臣表情古怪,看向秦墨道:“据臣所知,其中一道诏令,乃是陛下要鞭笞秦相,要由长公主执行。” 扶苏顿时幽怨道:“父皇是把我忘了吗?” 他与秦墨搭班,便是行使监军之职,嬴政要鞭笞秦墨,却绕过他这个太子监军,专门让元嫚来执行。 这很容易让扶苏想起,当初跟随秦墨出征归来,却被嬴政当成透明人忽视的尴尬!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墨! 秦墨都懵逼了:“我又干甚了?怎又要挨鞭笞?还专门派长公主过来执行?” 他倒是更愿意扶苏来执行,毕竟象征性的鞭笞,打在铠甲上也不疼。 可元嫚那小娘皮,就很不讲究了,专挑铠甲护不到的地方打,纵然下手不重,却也颇具竹笋炒肉神韵。 疼是真的疼啊! 周青臣面对秦墨的错愕询问,却是心虚的瞅了扶苏一眼。 扶苏自然也是心虚的,但他终究是个老实人,也无意隐瞒秦墨,便道:“前些日,我与诸卿各自上了奏疏,将秦相那番批判为尊者……批判阶级敌人之言,奏呈给父皇品评……” 他话未说完,元嫚突然从一旁蹿出,接过话头道:“父皇说鞭笞十记,再给那瓜怂长长记性,别总把诸卿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她大概知道藏不住了,故而主动现身,为秦墨解惑。 秦墨恍然点头,嬴政这是想让自己收敛一些,不要太早显露那需要两三代才能完成的大略设想,于是揖手道:“臣领罚!” 但扶苏和周青臣,就很懵逼了,疑惑道:“如此说来,陛下竟也认同秦相那番批判之言?” 元嫚颔首解释道:“据赵府令所言,父皇看完奏疏后,曾又提及‘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王法难欺’的箴言,训诫彼时在场的伴驾官员。” “因而想来,父皇也是认同的吧!” 扶苏和周青臣面面相觑,大抵有些不理解嬴政的脑回路。 毕竟,那等不利于统治安定的蛊惑言论,放在任何一位为尊者身上,多半都会觉得是被针对了。 恐怕也只有那些激进的儒家官员,或者更加激进的墨家官员,才会觉得是至理,甚至奉为圭臬! ……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铁山周边,进入日落而息状态。 元嫚也让随从打出了长公主仪仗,将官员尽数召集而来,拿出嬴政的诏令,宣读对诸官的赏赐勉励,以及对秦墨的惩戒。 最后,又将嬴政对扶苏奏疏的批示,转交给了扶苏。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br/> 诸人得到嬴政的赏金勉励,自是高兴不已,但嬴政对秦墨的处罚,或者说薄施惩戒,却让诸人无语又疑惑。 所幸,扶苏的奏疏,得到了嬴政批示。 诸人便也想一睹为快,搞清楚嬴政为啥对那等离经叛道之言满不在乎。 扶苏看出诸人心思,也不愿藏私,便当着诸人的面,趁着夕阳余晖,打开竹简观看。 哗啦—— 扶苏凝神细看片刻,继而宛如偷看小h文被人发现般,猛地双手一拢将竹简合上,戒备看了一眼围观的诸人。 诸人:“……” 什么鬼? 至于这么防着我们吗? 始皇帝总不会真在批示里写小h文吧? 扶苏见诸人皆满脸疑惑,不由暗松一口气,笑道:“父皇与孤之私信,诸卿还是不看为好。” 诸人心中好奇更甚,却也只得揖手道:“臣失礼了。” 扶苏阔达摆手,拿着竹简回了自己新建好的竹楼,留下一群几乎要好奇发疯的官员。 嬴政当然不会写甚的小h文,要写也是别人写,他看…… 他只是将与秦墨的大略设想,写在批示里告知扶苏,让他阅后即焚。 省的堂堂大秦储君太子,还不如秦墨这宰相知道的多,被蒙在鼓里疑神疑鬼! …… 扶苏走了,诸人好奇之余,却尴尬了。 因为,被他们打小报告的秦墨,此时正含笑打量他们呢,那笑容之阴冷,直让诸人毛骨悚然。 前次只因冯劫多嘴,诸人跟着赞同,无意间冒犯了秦墨的小情人,大家便被带来这蛮荒之地,从大权在握的中枢重臣,变成了治理百人的刀笔小吏。 如今他们故意打秦墨的小报告,虽说是出于忠君之心,可……秦墨会管那些吗? 以后会给他们好果汁吃吗? “咳~!” 秦墨轻咳一声,诸人顿时齐齐打个激灵,活脱脱一副小鬼见阎王的怂样。 冯劫壮着胆子揖手道:“秦相,吾等上奏疏,乃是出于公心,想让陛下批示以正视听,并无诋毁秦相之念。” 李斯也跟着道:“如今,长公主已然言明,陛下认同秦相之言,吾等也放心了,日后当谨遵秦相之令行事。” 秦墨嘿然摆手:“诸君一片公心,本相是知晓的,自不会怪罪诸君。” “只是……” 秦墨说着突然话头一转,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李斯和身后诸人,顿时惊得夹紧腚沟,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不是谁都像扶苏和冯劫那般,乃是敦厚君子,只在奏疏中陈述事实。 在嬴政认同秦墨之言的情况下,但凡他们当初在奏疏中,带上那么点主观意识,其实都可以理解为诋毁当朝宰相…… 嗯,他们还不知道,嬴政感念他们的忠君之心,已经把所有奏疏烧了,给他们留足了转圜余地! “只是……本相要受刑了,诸君留在此地,可是想观刑,看看本相丑态?”秦墨没好气道。 “啊?哦!不必了!” “为尊者讳,吾先告辞!” “秦相且受之……” 诸人如蒙大赦,如被狼撵,瞬间做了鸟兽散。 秦墨看的暗暗好笑,转而向元嫚道:“咱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好好打。” 元嫚俏脸一红,指了指身旁穿着谒者袍服的老宦,强装严肃道:“他是父皇派来监刑的。” “呃……好吧,那去我竹楼总行吧,否则让越人见了,会损我威望,不利管制。” “可!” 老宦漠然点头。 元嫚见老宦通融,便借题发挥,将打仪仗的侍从全部挥退,只带老宦随秦墨走向宰相府。 嗯,就是一栋新建的竹楼! 三人进入竹楼,公孙业和孙子孙女,赶忙向元嫚见礼,为她沏茶端上干果。 元嫚与这一家子也是老相识了,毫不拘谨的揉着俩娃子脑袋,向公孙业问道:“怎不见谒者虞与吕氏?” “回禀长公主,谒者虞与吕氏去为越人孩童检查身体,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公孙业恭敬道。 “唔。” 元嫚轻轻颔首,也不急着执行鞭笞了,拿了干果去逗喂小犀牛玩耍。 公孙业则拉着孙子孙女,去生火烧灶,开始烹制饭食。 那老宦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站在一旁,也不说催促。 …… 天色将黑不黑时,虞姬和吕雉终于从外面回来,见到元嫚后,皆是连忙施礼:“参见长公主。” “不必多礼。” 元嫚唇角含笑,抬手虚扶二女。 但转而,却是突然俏脸一肃,从老宦手中接过一根鞭子,看向躺椅上悠哉品茶的秦墨,沉声道:“奉父皇之命,鞭笞镇国候秦墨十记。” 秦墨放下茶杯,起身站直揖手道:“臣,秦墨,领罚!” 元嫚看了眼身上的亮银甲,皱眉道:“打在铠甲上,与没打有甚区别,屁股撅起来!” 秦墨:“……” 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还非得当着虞姬和吕雉的面儿? 看来,这小娘皮是故意如此的啊! 秦墨看了眼死人脸的老宦,道:“撅屁股太不雅,我把铠甲卸了。” 说着,便解开束甲革带。 虞姬和吕雉也上前帮忙,迅速为他卸下铠甲,只留一身棉质中衣。 老宦轻轻向元嫚颔首,元嫚立即拎着鞭子,站倒秦墨身后,挥鞭就往他……屁股上打! 秦墨:“……” 大爷的,这是认准爷们屁股了啊! 便是那死人脸的老宦,见元嫚如此执着秦墨屁股,似乎也有点绷不住了,脸皮肉眼可见的抽了抽。 虞姬和吕雉见此,则是表情怪异,也不知是个心情。 因为,元嫚的鞭子打下去,看着并不狠辣,反而怎么看怎么像撩騒。 当着她们的面儿,故意撩騒! 元嫚眼角余光瞥见两女表情,牛头人之魂顿时彻底觉醒,她要的就是效果啊。 嗯,某变态女的恶趣味又进化了,暗地里哪有当面来的吃鸡! 第一百零九章 药药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啪—— 啪—— 啪—— 元嫚打完最后一鞭子,貌似严肃的俏脸上,早已浮上两团不正常红晕。 秦墨咂着嘴,揉揉屁股,跟没事人一样。 虞姬和吕雉看的唇角抽搐:【确定了!这俩就是不知廉耻为何物的狗男女!】 那死人脸老宦,也彻底绷不住了,只能拼命低头做恭谨状,掩饰自己失控的面部神经。 【这皇家长公主简直不能要了啊,陛下若是知晓自家闺女,私下这般放浪形骸,恐怕……能阉了秦墨这个奸夫!】 当初要赐婚时,你装醉推拒,如今名不正言不顺,你却勾勾搭搭,玩的花样百出。 那个做父亲的能忍?! “行刑完毕,谒者明日可返回御驾大营,向父皇复命矣。”元嫚将鞭子还给老宦道。 老宦勉强控制住面部神经,双手接过鞭子恭谨道:“长公主不回吗?” 元嫚想也不想便道:“回啊,当然回,只是我仪仗随行众多,跋山涉水行路缓慢……谒者可领一队骑士快马先行,未免父皇等急。” 这借口实在太烂,明摆着就是想多潇洒几日,不想那般快回去。 “老仆领命。” 老宦也不拆穿,恭敬退出竹楼。 秦墨目送他离开,转头看向元嫚,却发现这姐们,已经又是仪态优雅的长公主模样,端坐在竹制圈椅上,一副等着蹭饭的架势。 虞姬和吕雉只能在旁陪坐,与她聊一些越人部族的趣事。 “我去多炒几个菜。” 秦墨无奈摇头,钻进灶房接替老公孙掌勺。 …… 月朗星稀,一桌颇具越人特色的野物腊味菜肴摆上,秦墨与三女围桌而坐。 元嫚左右看了看,向灶房里喊道:“公孙宦令,快带乘与丽入席用餐,别每次都让我喊。” 当初经过南阳兵将一事,秦墨心力憔悴留在宛城修养身体,彼时元嫚也被嬴政留下,早就习惯了秦墨与身边人,不分尊卑的一桌用餐。 只是公孙业谨守本分,每次元嫚前去蹭饭,他便与孙子孙女回避,要她招呼才会入席。 “臣这里有越人新酿的猴儿酒,长公主且尝尝。” 公孙业领着孙子孙女,捧着一陶罐过滤好的果酒,从灶房里出来,敬献给元嫚。 “宦令有心了。” 元嫚笑着接过陶罐,亲手为诸人斟上一杯。 秦墨和虞姬,以及公孙一家子,皆习以为常。 但吕雉,就很惶恐混乱了。 她如今已然知晓,秦墨并不是什么始皇帝的私生子,秦墨与元嫚也并非什么兄妹,只是一对单纯又龌龊的狗男女! 重点是,她只是个无官无爵的黔首民女,面对元嫚这位尊贵的大秦长公主,心里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今天是初次与元嫚真正相处,方才被强拉着入席,已然惶恐不安。 现在,堂堂大秦长公主,又亲手为她斟酒,怎能不受宠若惊? 打死她也想不到,印象中放荡而不知廉耻的长公主,真正相处起来,竟如此平易可亲。 不过,她对元嫚的改观,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饭桌上的元嫚,又开始作妖了! 元嫚夹起一块酥烂的粉蒸腊肉,递到秦墨嘴边道:“这鹿肉腊味甚是独特,秦相也尝尝。” 秦墨往后仰了仰头:“不劳长公主,臣自己夹……唔~!” 元嫚趁着他说话张嘴,直接把腊肉塞进去,然后收回筷子,若无其事的又夹一块自己吃。 只是,那红唇嘬着从秦墨嘴里抽出来的筷子,让吕雉怎么看都觉她是故意撩騒,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旁边虞姬,更是把筷子捏的格吱吱作响,俏脸早就绿了! 于是,好好的一顿饭,便在元嫚的恶趣味,以及吕雉与虞姬的煎熬中度过。 而秦墨这工具人,则被元嫚喂了一肚子饭菜,撑得走路都晃荡! 晚食用罢之后,虞姬和吕雉本以为煎熬就算结束了,可偏偏元嫚却是玩上瘾了,竟要留宿在竹楼里。 她这长公主提出留宿,秦墨自然不好拒绝,只得让两女收拾出来一间卧房,供她休息居住。 然后,私下里分别对虞姬和吕雉道:“长公主许是这些时日,被规矩束缚的狠了,现在一出来放风,便有些忘乎所以,你当没看见即可。” 而两女的回答,则是各不相同。 虞姬一直以来对元嫚印象颇佳,对于元嫚未来会成为彻侯夫人,也早已有心理准备。 只是,她不知元嫚与秦墨,早在暗里勾搭上了,今日初见元嫚露出本相,多少有些受冲击,悻悻道:“长公主那些手段,便是仆也自愧不如矣。” 秦墨:“……” 这是话里有话,她会那些手段,那是因为自幼被当成舞姬培养。 可元嫚堂堂大秦长公主,也会那些东西,就只能说是自己放荡了。 嗯,小妞骂人,还是很有水平的,不带脏字! 至于吕雉,她一开始对元嫚的印象,就是放荡不知廉耻的贵族女性。 所以她倒是见怪不怪。 只是,被当面牛头人的滋味,实在有够别扭的,她本性又是个强悍的,便向秦墨道:“君子将来是一家之主,纵然要尚公主,也该拿出一家之主的样子,不能总被女子打鞭子。” 秦墨:“……” 这可比虞姬狠多了,却是怂恿他去整治元嫚。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爷们前后被打两次鞭子了,咋说也得还回去一次,也让她收敛一些恶趣味。 吕雉的阳谋奏效了! 秦墨劝慰好两女之后,半夜万籁俱静之时,便果断摸进了元嫚卧房,堵着嘴将她狠狠鞭笞一番,直到哭湿被褥才罢休…… …… 次日,秦墨神清气爽,起床吃完早食,跨上白马会同扶苏一起,继续当街溜子……继续视察越人垦荒。 越人有了源源不断的新式农具,垦荒屯田的速度陡然加快。 诸官怕引起秦墨注意,被名正言顺清算,治理越人也愈发尽责。 甚至在田间地头,用新学的半生不熟越人语言,为劳作的越人宣讲忠君爱国之思想,实在说不利索了,才让随行通译帮忙解释。 总之一切都在走上正规,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秦墨与扶苏转了半天,便找了一处-->>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水渠旁的荫凉所在,饮马暂时歇息。 “我今日早晨去找大妹,却不见大妹踪影,听侍从说,大妹昨晚是留宿在了秦相府中?” 扶苏状似无意的打开话匣子,好奇问道。 秦墨点头承认道:“越人酿造的猴儿酒香甜,长公主昨夜多饮了几杯,便在卧房里睡下了。” “原来如此,大妹倒是惬意,也不想着回父皇身边了。” 扶苏做恍然大悟状,但一双酷似嬴政的丹凤眼,却是微微眯起,在秦墨脸上打转。 秦墨被这护妹狂魔看的心里发虚,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道:“长公主难得自由,在此多玩耍一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扶苏不置可否,幽幽道:“玩耍自是无妨,需在我府中居住。” 秦墨无语道:“太子可是信不过臣之操守?” 扶苏肯定点头:“我信不过天下所有男人!” 秦墨:“……” 护妹狂魔果然是一种难缠的生物。 “垦荒速度还是有些慢啊,我昨日听闻黑牛族领地中,有野生的水牛群出没,应该去抓捕一些回来。” “或许,穿上鼻环驯养一番,勉强也能用于拉犁耕地。” “纵然无法驯服,也可用之繁育后代,驯养小水牛。” “另外,随驾禁卫尽是骑兵,在这南越之地,大规模骑兵也施展不开。” “或可向陛下借调一些马匹,我再让矿山那里,打造一些马拉耕犁,将开荒速度彻底提上去。” “如此,也可尽快腾出手,训练青壮为兵,应对番禺朝廷随时会发起的反扑!” 秦墨突然指向远处烧荒土地上,正在奋力拉犁耕地的越人青壮,提议道。 扶苏:“……” 这话题转的有够生硬。 不过,秦墨的话,确实有道理。 垦荒屯田只是首要任务,同时还要防备番禺王的反扑。 若不能尽快将青壮训练为兵,待番禺王纠集更远更多的部族打来,介时便棘手了。 当然,真打不过的话,也可让嬴政的两万随驾秦军参战,为归附越人保驾护航。 但就像秦墨当初说的,秦军只要参与越人内战,必然会激起其他越人部族的同仇敌忾之心。 哪怕原本只是与番禺王虚与委蛇的越人部族,也会真的跟番禺王站在一起,与秦军死磕。 所以,秦军参战是一把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这柄双刃剑出鞘! 扶苏思维发散,倒也真被分散了注意力,颔首道:“那我这便向父皇上奏疏,请求拨调马匹。” “秦相也召集人手,去往黑牛族领地,多多捕捉水牛……毕竟,马匹并不适合在水田里使用,往后多多驯养水牛,才是正道!” 秦墨揖手:“正是此理。” 两人意见达成统一,也不在歇息了,迅速翻身上马,各自去安排。 不过,马蹄还没迈开,扶苏却是回过神了,又扭头向秦墨道:“从今天起,大妹与我同住。” 秦墨:“……” 秦墨彻底被打败了,只得揖手道:“全凭太子做主!” …… …… 半月后,秦墨派出的越人青壮,从黑牛族领地,抓捕回近二百头野生水牛,穿了鼻环后,驯服使之耕地。 不过,效果不甚理想,母牛和半大牛犊,成功驯服了几十头,勉强能用于耕地,但偶尔还会发飙,踢伤顶伤扶犁牵牛的越人。 公牛则一头也没驯服成功! 秦墨一声令下,留下几头健壮的水牛做种牛,余下全部宰杀食肉,给高强度劳作的越人补充营养,牛筋牛角牛皮留下制作弓弩皮甲! 幸而,扶苏申调的三千匹战马,被禁卫送来矿山,套上新打造的马拉耕犁,直接投入垦荒屯田。 有三千匹战马为畜力,垦荒屯田的速度,有了质的提升。 在此期间,陆陆续续有更多的越人部族赶来归附,矿山一带聚集的越人,成功突破十万。 其中,能被训练为兵的青壮男子,约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按照九位巫长的说法,这十万越人大抵已是番禺国的半数人口! 也就是说,番禺王治下,有一半子民,都成了叛军。 而剩下一半子民,也不见得是忠于番禺王的,更多的是因为太过偏远,而没有接到共同举事的邀请。 …… …… 这一日,秦墨和扶苏难得没有出去当街溜子,两人纠集了九位老巫长,给自己弄纹身。 当然,是进化版的纹身。 颜色不局限于蓝靛,图样也是秦墨亲手画的后世奇幻风,与其说是纹身,倒不如说是花绣更合适! “下雨啦,下雨啦~!” “春雨季来了……” 外面突然越人娃子的呼喊。 扶苏的越人语言还未学精熟,越人娃子们激动的呼喊,他听了个一知半解,便向秦墨问道:“是下雨了吗?” 秦墨点头:“怕是春雨季来了,垦荒屯田可以告一段落了。” 扶苏精神一震,也顾不上纹身了,爬起来冲到窗边,打开竹窗向外观看。 外面确实是在下雨,小雨但缠绵。 这种雨,是一时半会,绝对停不了的雨! 秦墨也爬起身,走到窗边向侍卫喊道:“立即让诸官统计屯垦田亩之数量,整理成册赶来参加朝会。” “喏。” 侍卫揖手领命,骑上快马冲入雨幕中。 秦墨与扶苏也不在纹身,送走九位意犹未尽的巫长,各自穿戴铠甲,等待诸官赶来。 稍后,冯劫与李斯率先赶到,诸官也骑着快马陆续赶来。 扶苏坐在首位,秦墨坐在下首,诸官按爵位官职排列在下,一个小朝会俨然成形。 “诸君,自明日开始,垦荒屯田告一段落,开始抽调青壮,训练为兵。” 扶苏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诸官齐齐揖手:“喏。” 扶苏颔首,转而看向秦墨,示意他交代具体工作。???. 秦墨也是开门见山道:“抽调青壮之前,先将开垦之田亩,分配给越人作为口粮田!” “以五亩为准,多余则作为公田!” 第一百一十章 大秦最高法长官,敢不敢再怂一点? 按照原有秦法规定,男丁在十八岁左右,与父兄分家顶门立户,要耕种一百亩左右的口粮田,成为耕战之基石。 一户小夫妻便要耕种百亩田地,猛一听是极其恐怖的劳动量。 而实际上……也确实极其恐怖的劳动量! 哪怕这百亩田地,并非全部用于耕种粮食,其中囊括专门用于种植桑麻等农副产品的田地,不必太过费心劳力……也着实够呛! 不过,凡事不能以后世眼光看待。 大秦原本的耕种技术,虽说遥遥领先于越人,但在后世人看来,无疑还是刀耕火种一般,根本达不到精耕细种的程度。 所以换算下来的话。 秦人先辈耕种百亩田地,所耗费的劳动力,与后世子孙精耕细作十亩地,所耗费的劳动力,其实大抵是相当的。 而且大秦原本的田亩收成,很可怜。 谁家能把亩产,提到两百斤,就算是大丰收,朝廷立即赐爵,并派遣官吏,学习其耕种技术。 收获质量不行,只能靠田亩数量弥补! …… 以上,是原有秦法规定。 至于如今,早已是大大的不同! 高产粮种的推广,新式农具的推广,让精耕细作成为秦法硬性规定。 一户小夫妻能耕种十亩地,便已然是极限,最多再种一些容易打理的桑麻田。 所以,秦墨原本给越人定的口粮田标准是三亩,想要更多就去自己开垦。 只是前些日向嬴政借调的三千匹战马,发挥了大作用,屯田速度陡然加快,这才将给越人分配的口粮田,重新定为以五亩为准,不分男女老幼! 如此分田,则老幼必然要依靠青壮,则女子必然要依靠男子,才能完成繁重的耕作收获。 而这正是秦墨想看到的,越人长此以往,不出数年必然移风易俗,自发形成家庭门户,融入华夏大家庭! “另外,各部族原有之巫长,陛下已经送来封赏诏令。”新 “宝珠族、铁山族等,最早响应举事之九族,巫长皆封第五等大夫爵位,余者新附部族之巫长,则封次等不更爵位。” “在口粮田之外,可以给他们爵位应有的待遇了。” “此事由御史大夫冯劫,与廷尉李斯亲自操办务,必大张旗鼓,给所有越人做个榜样,让他们知道拥有爵位的荣耀与富贵。” “如此,越人男丁闻战则喜,则番禺王不足为虑。” 秦墨看向晒黑不少的冯劫与李斯,郑重道。 二人立即揖手领命:“喏!” 秦墨继续道:“分田完成之后,再行抽调青壮男丁编练成军。” “介时,除教授孩童学习之官员,以及墨家官员外,其余诸官也随之参加操练,熟悉鸳鸯阵诸般变化,并为越人战士宣教思想。” 以淳于越为首的几名博士,以及数名墨家官员,齐齐揖手唱道:“喏!” 但其余诸官,包括冯劫和李斯,就很懵逼了。 他们能熬到朝廷重臣的职位,年纪可都不小了啊,甚至平均年龄在五十岁以上。 让他们指挥越人战士作战还行,大家或多或少懂些战阵之道,或者干脆就是带过兵打过仗的,指挥若定还是能做到的。 可是让他们这把老骨头,跟越人战士共同操练,那就是开玩笑了。 老命还要不要啦? 诸官呆滞半晌,职位最高的冯劫,才终于幽幽开口道:“秦相果然还是记仇啊~!”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诸官却是尽皆恍然大悟,看向秦墨的眼神,顿时也变得幽怨了。 前次他们暗里打秦墨的小报告,秦墨可还没找他们算账呢。 这些时日,他们以为秦墨宽宏大量,心里还挺庆幸呢,都快将此事忘到脑后了。 但现在看来,叼毛的宽宏大量,他恐怕是早就等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摆弄人呢! 看看那些不用参加训练的官员吧,全都是当初没有打秦墨小报告的,要么是激进的儒家官员,要么是更加激进的墨家官员…… “秦相,斯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斯觉得,作为在场官职最高的唯二之人,冯劫已经开口了,自己也很有必要说两句。 否则,会显得很没有二哥的担当! 秦墨笑道:“不当讲。” 李斯:“呃……” 李斯话已经到嘴边了,闻言好悬没被噎死。 这年轻的宰相,还是那般不讲究,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怎么聊? 不过,看着秦墨脸上的和煦(阴冷)笑容,李斯又实在没有勇气,跟着乱出牌。 他可没有冯劫的硬骨头,敢当面吐槽秦墨! 只是诸官和冯劫,此时都在看着他,等着他拿出做二哥的表率,就很让人下不来台。 最后,他在诸官的殷切眼神中,只得缓缓直起腰板,肃然揖手道:“秦相,斯其实想说,春雨已至……斯近日寒腿发作,不良于行恐难操练,改为教授孩童学习如何?” 冯劫:“……” 诸官:“……” 众人齐齐为之绝倒。 你特么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堂堂廷尉,大秦最高法长官,敢不敢再怂一点?! “噗,咳咳咳~!” 李斯正自装怂,诸官正自失望,不用参加操练的淳于越等人,却是看的忍不住了,只能用拼命干咳,掩饰自己笑喷之声。 诸官闻声,不禁满头黑线。 笑个瓜样啊笑,幸灾乐祸之辈,简直不当人子! “噗,咳咳咳……” 诸官心中暗骂之际,上首位置却又有一道,掩饰笑喷的干咳声响起。 抬头看去,发现却是扶苏这位太子,正以手掩面,疯狂干咳憋笑! “……” 诸官皆是一阵无语,这太子整日与秦相出双入对,俨然也跟着学孬了啊。 不过,无语过后的诸官,看着好不容易憋住笑,有些惭愧讪然的扶苏,却是齐齐眼眸一亮。 竟然知道惭愧? 这太子还有救啊! 诸官彼此交换眼神,而后果断向扶苏投去哀求眼神。 扶苏不但是储君太子,更是监军,嬴政不在的情况下,也只有他能与秦墨说上两句了。 “太子殿下,老臣的风寒腿,不良于行恐难操练,还是改为教授孩童学习吧?” 李斯率先开口,又撂出方才的言辞,向扶-->>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苏卖惨。 冯劫等人被他这不忠不义的二哥抢了先,不由悻悻撇嘴,然后更卖力的露出老态。 “……” 扶苏对上诸官楚楚可怜的老花眼,顿时为之一滞。 你们臣子斗法,别拉上我啊! 况且,我只是监军,又不是领军,也不好干涉秦墨的宰相之令呀! 扶苏到底是君子,迟疑片刻后,终于还是看向秦墨,也不说话。 但意思已经传达到:【是不是可以放诸官一马?】 秦墨微微皱眉,向卖惨求抱抱的诸官道:“本相绝非公报私仇,只是诸君擅长不同,因而分配职责不同。” “淳于越等儒家博士,尤善纲常孝悌学说,配合宣教思想,教授越人孩童最是恰当不过,有利于未来之大秦统治。” “而墨家官员,善百工之学。” “介时越人青壮参加操练,余者老弱妇孺,需由墨家官员集中管理,看顾农田之余,赶制甲盾弓弩等器械,同时还要修路……” “诸君,若有自觉比儒学博士更懂纲常孝悌,若有自觉比墨家官员更懂百工之学,速速报上名来,本相为诸君重新安排职责!” 冯劫:“……” 李斯:“……” 诸官:“……” 为了给我们穿小鞋,搞得这般逻辑缜密,你这宰相平日里是有多闲? 当街溜子满世界乱转不累的么! 扶苏看着无言以对的诸官,好笑挥手道:“诸卿,将治下开垦之田亩册子,抄录留下一份,便去忙吧,务必尽快完成授田。” “喏。” 诸官揖手领命。 有侍卫送来笔墨简牍和桌案,直接参与管理越人的诸官,开始抄录自己带来的田亩册子。 余者官员则次序退出竹楼,各去忙碌自己的事情。 最后,留下田亩备份的诸官,也告辞冒雨离去,回去主持分田工作。 秦墨与扶苏送走所有官员后,立即开始着手统计田亩总数。 公孙业和张良等人,元嫚、虞姬和吕雉三女,也都被叫来帮忙统计。 一群人忙活到晚上,田亩总数终于统计出来。 总计:八十三万五千四百余亩! 乍一看似乎很多。 但平均折算一下的话,相当于十余万越人,在这段时间里,每人只开垦了八亩地…… 乍一算似乎又很少。 但十万越人,并非全都是青壮,垦荒也不止是垦荒而已。 开垦之余,还要分出人手育苗,开挖配套的灌溉水渠,最后将土豆苗、红薯苗、水稻禾苗,栽种进田地里。 另外隔一段距离,还要建造一处聚居村寨。 如此繁重劳动量之下,屯垦出八十三万亩田地,着实足够令人骄傲了! 站在矿山上向四周张望,入眼尽是一片接一片不规则田亩,望不到尽头。 为什么是一片接一片的不规则田亩呢? 因为番禺国的领土,大多是山地丘陵地貌,适合耕种的平缓地带,都被番禺贵族占据着呢,轮不着铁山族这样的废柴…… …… …… 次日,涉及十万越人的分田工作正式开始,诸官忙的脚不沾地。 所幸大秦早有一套成熟的授田机制,诸官在率领治下越人垦荒屯田时,也早就在做准备工作,将田亩优劣记录在册。 如今开始分田,便只需优劣田亩平均混搭,五亩一份编号,让越人抽签得田,抽到什么算什么,不得更改。 若不满意,便自己再去开垦,开垦出来的田地,还可免交田税三年! “哈哈哈,这些地都属于我了,待秋日收上满仓的白米,那花菇部的彩鹛,必然自己来钻我竹楼。” 鲲拿着木牌地契出村寨,找到属于自己的三亩水田,站在地头看着绿幽幽的禾苗,不由咧嘴傻笑出声。 至于不远处同样属于他,种植着半亩土豆、半亩红薯以及一亩苎麻的旱田,却是被他直接忽略了…… 在越人固有的观念里,只要能吃上白米,那就是贵族老爷,别的都是虚的! “叼毛仔,净会想美事,你有水田,那彩鹛也有,人家何必来巴结你?” 宝珠族巫长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傻乐声,毫不客气吐槽道。 周围认领土地的越人,闻言无不笑喷出声:“噗,哈哈哈……” 鲲被笑的嫩脸通红,吭吭哧哧道:“我……我有力气……附近村寨的男丁,那个有我力大……待白米成熟,彩鹛想快快收割,不使白米落在地里,定然是要来找我的!”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 便是老巫长也为之一愣。 鲲虽憨厚木讷,但以往却是宝珠族,乃至方圆百里,最悍勇的战士,做农活自然也是一把好手。 说不得,那位让他心心念念的花菇族女子,日后还真要来钻他竹楼! 踏踏踏—— 密集的马蹄声,突然从山道上传来。 一众越人扭头张望,发现是矿山方向,奔来了上千铁甲骑士,手持华丽的旌旗仪仗。 骏马铁甲的威武与旌旗仪仗的华丽交相辉映,让人远远看着便觉敬畏又向往! 诸越人眼看那千骑直奔这边而来,赶忙揖手施礼,以示恭谨。 冯劫催马出前,朗声问道:“原宝珠族巫长海熊,可是在此村寨居住?” 宝珠族巫长赶忙上前,又施一礼道:“庶民正是海熊。” 冯劫上下打量一眼干瘪瘦小的宝珠族巫长,嘴角不禁抽了抽,人不咋高大,起的名字却挺唬人。 李斯此时也催马出阵,见这村寨之越人,大半都在附近田间地头,便用刚学会的越人语言朗声道:“大秦始皇帝陛下……太阳神帝,感念原宝珠族巫长海熊,当先率众归附有功,特赏赐第五等大夫爵位。” “本官这里,带来了官印告身冠袍绶带,以及今年之岁禄,精米二百五十石。” “另外,明日自有官吏前来,为你分配五百亩水田,建造一座百五十步见方之大宅。” “再有,你可蓄养宾客或仆役五人,日后若参加律法考试,则优先录用为官吏!” 说罢,向身后一招手,自有骑士出列,或捧着官印告身,或捧着冠袍绶带,或从马背上卸下一石石白米。 二百五十石白米,说起来就是个数字。 但堆在一起,那就是一座小型米山,围观越人看的眼睛都发直了。 宝珠族巫长更是看着米山开始打摆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腰酸背痛!生活不容易啊! “这……这些白米都是赏赐给我一个人的?” 宝珠族巫长看着面前的小型米山,颤抖着问道。 他以往身为一族之长,扣扣索索从族人身上占些便宜,其实也就是饿不着,能有件袍子穿的状态。 毕竟,不是谁都像黑牛族巫长那般,把自己的族群当成奴隶压榨。 也不是谁都像黑牛族巫长那般,有番禺王和番禺太子撑腰。 糟老头子若是做的太过火,以越人野蛮的性子,或许趁他上厕所,把他摁死在茅坑里,也是很有可能的…… 总而言之,他以前也是赤贫状态,这二百五十石白米,对他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爵位才是赏赐,这些白米是爵位附带的岁禄,以后每年皆有,直至终老而死。”李斯认真解释道。 “嘶~!” 宝珠族巫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看又有抽过去的迹象。 鲲见了,赶忙上前搀扶,同时找个根木棍,学着秦墨塞在他嘴里,防止咬舌头。 围观的越人,也没人上前帮忙,因为他们已经被李斯的解释震傻了。 “每年都有一座白米山吗?” “这可怎么吃的完?” “老巫长岂不是比番禺贵族还享福……” …… 越人们看着丑态百出的小老头,羡慕之情霎时涌上心头。 有铁甲骑士主动上前,给宝珠族巫长推拿过气。 待他缓过劲儿,捧着官印告身的骑士们,捧着冠袍绶带的骑士们,也一起上前,将其身上破旧的蓝靛麻袍扒掉,披散的白发扎成发髻。 而后,为他戴上高冠,穿上崭新的玄色绢布里衣,披上绣着古朴云纹的玄色宽袍,束上华丽的玉环绶带。 包括脚上也有棉质足衣,以及方头虎纹靴。 最后又将一枚精美的黄铜印信,和一张雪白宣纸写就的轻便告身,一左一右放在他手中。 小老头这一番装扮下来,倒真有威严老君长的模样了,围观越人尽看的眼神发直,艳羡不已! “拜见大夫爵君~!” 上千骑士有大半下了马,向呆滞的宝珠族巫长揖手而拜。 至于没下马见礼的骑士,大抵是爵位与之平等,或爵位更高者。 宝珠族巫长打了激灵,终于蓦然回神,但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的行礼甲士,却是震惊的手足无措,好半晌才迟疑道:“呃……免……免礼?” 唰—— 众甲士收了礼数,后退回到阵中,重新翻身上马。 老巫长激动了,激动的再次浑身颤抖。 噗通—— 老巫长突然匍匐在地,面向着原宝珠寨的方向,高呼道:“臣,海熊,拜谢大秦始皇帝陛下封赏!” 冯劫和李斯微微颔首,等他拜完起身,便道:“吾等便先告辞了,还有别处要去封赏。” 老巫长眨了眨绿豆眼,好奇道:“可是原铁山族,鹿族等,八族巫长?” “正是,尔等九人,陛下皆封赏第五等大夫爵位。” “另外新归附部族之巫长,则封第四等不更爵位。” “日后若在立下功劳,还会有封赏颁下。” 冯劫仔细解释一番,而后又看向那些艳羡的围观越人,以道:“好生操练杀敌本领,来日上了战场,砍下敌之首级,一枚首级便可换一级爵位。” “便是一级公士爵位,也有五十石白米的岁祿,一百亩良田,以及三十步见方大宅一座……” “诸君,当勉励!” 众越人听着冯劫的循序善诱,看着面前的米山,以及人模狗样的老巫长,不由呼吸渐渐急促,齐齐揖手道:“谨遵天神教诲~!!!” 冯劫与李斯满意颔首,也不再废话,率领千余骑士轰隆隆而去,赶往下一村寨。 “恭送天神!” 老巫长揖手恭送队伍远去。 众越人则是突然爆发出震天怪叫:“嗷嗷嗷~!!!” 老巫长吓的一哆嗦,等他直起身回过头,却发现往日的族人,此刻眼珠子都是红的,一个个仿佛得了红眼病。 毫无疑问,那是对首级军功的渴望! 包括女子,亦是满脸凶性! 老巫长愣了愣,心中暗暗惊叹:【有屯垦仁政可供底层越人丰衣足食,有军功赐爵可供底层越人实现跃迁,真是合该大秦一统百越!】 老巫长心中感叹一番,转而看向自己身上的冠袍绶带,看向手中的爵印告身,看向面前堆积成山的白米,不由也再次激动起来,大笑道:“咱这一身行头如何?” 众越人停下亢奋怪叫,自是满目艳羡之色,继而便是敬畏。 是的,敬畏! 那般多铁甲天兵,都要向老巫长恭敬行礼,他们又怎能不敬畏? 又怎敢不敬畏! 老巫长看着儿郎们的神色,却是哑然失笑。 他便是以往做巫长时,也从未在享受过族人的敬畏,这算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感觉倒也新奇! 不过,他乃是久居尊位者,在族人面前,耍那不知耍过几百回的威风,实在没有成就感。 嗯,就算要耍威风,也该去找附近新归附部族之巫长。 方才听那两位天神说,自己是第五等爵位,而他们的爵位只是第四等,可是比自己低着一等呢…… “我这尊贵爵位,乃是你们为我挣来的,若无你们随我归附大秦,太阳神帝又岂会封赏我这糟老头子?” “今日我得了封赏,自也不能忘了你们,且将白米搬回村寨,烧起锅灶蒸煮,再将附近村寨的族人也叫来,咱们吃个痛快!” 老巫长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 众越人顿时再次怪叫出声,或蜂拥冲向米山,兴高采烈往寨中搬运。 或撒丫子跑向附近村寨,喊叫族人来会宴。 稍倾,村寨中飘起炊烟,蒸米饭的清香味道,随之飘散开来。 众越人也拿出私藏,或自酿酒浆,或野物腊味! 老巫长端起一碗果酒,向胡吃海塞的族人道:“附近村寨已然完成分田,明日宝珠族儿郎,便要响应天神号召,前去参加操练,也不知何时才能归返。” “今日这一场丰盛大宴,也算是为儿郎们壮行了……儿郎们,要为咱宝珠族争脸啊!” 青壮男丁们停下胡吃海塞,齐齐端酒碗起身:“必然为宝珠族争脸~!!!” “且饮!”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 “饮~!!!” 一场狂欢正式开始。 越人天性狂野烂漫,吃饱喝足之后,眼看天色已暗,便又升起篝火且歌且舞。 累了,便大吃。 吃饱了,便又继续狂欢。 狂欢不知持续多久,次日清晨时,满地都是呼呼大睡的越人,燃尽的篝火余烟淼淼。 墨家官员带人前来,给老巫长划分爵田建造府邸,进了村寨便见如此场面,险些惊得跳起来。 这场面,可太像被洗劫过了! 直到几个防备野兽叼走儿郎的老年越人,发现这一行人后,上前见礼解释,那墨家官员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哭笑不得长出一口气,问道:“可有主事者?” “吾乃此地推选的乡老之一,不知天神前来所为何事?”为首的老越人自报身份,问道。 “此来乃是为大夫爵君海熊,划分爵田丈量宅地。” “哦哦哦,我去喊叫老巫长。” 老越人不敢怠慢,麻溜的去寻找,不知在哪补觉的老巫长。 稍后,睡眼惺忪的老巫长被叫来,村寨里的越人也被动静惊醒,围拢过来看热闹。 墨家官员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把竹签,让老巫长上前抽取,同时解释道:“与你们分田一般,这些竹签上记载着附近的公田,每一签一百亩。” “你可以抽五根签,抽到那签算那签,不得更改!” 老巫长闻言,彻底清醒了,颤抖着手,抽了五根竹签,仔细看过之后,又还给墨家官员:“我不识秦字……” 墨家官员莞尔接过五根竹签,看了几眼后笑道:“你运气倒是好,抽中连片的五百亩水田。” 说着,指向村寨远处,一片在河流旁的水田道:“那片公田,今后便是你的了,稍后我为你书写地契!” 老巫长顺着他手指看去,立即又开始打摆子了。 众越人更是艳羡的眼珠子又开始泛红。 那片水田,乃是附近最好的水田,不但利于灌溉,淤泥更是肥沃。 别的水田,或许秋收时,能得七八百斤。 但那片水田,今年秋收时,绝对能得千斤! 而且,那可是足足五百亩啊,一个百人村寨,也就能分到五百亩,现在老巫长一人,便独占五百亩。 如何不让人艳羡?! “现在,该为你丈量宅地了。” 墨家官员不理会越人们的呆滞,便又带着随从,走向村寨西侧,为老巫长丈量一百五十步见方的宅地。 一百五十步见方的宅地,却是比旁边供百人聚居的村寨,还要大上几分。 “这里便是你的宅地,待分田完成,我会抽调青壮女子,为你建造府邸。” “你想要砖瓦结构?还是竹木结构?” 墨家官员站在丈量好的宅地上,向打摆子的老巫长问道。 老巫长突然停住打摆子,斩钉截铁道:“砖瓦结构!” 墨家官员点头:“那便砖瓦结构。” 众越人看看自己聚居的小村寨,又看看已经撒上白灰,大的离谱的宅地,不由陷入长久的呆滞。 墨家官员写下爵田地契,塞给老巫长后,便带着随从离开了,赶去给下一位新爵,划分爵田丈量宅地。 众越人却久久不能回神。 昨日岁禄如山的白米,冠袍绶带的华丽,带给他们的震撼,还未完全消散,今日又来这一遭。 实在太过刺激,有点承受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越人从震撼中回神,看向打着摆子傻乐的老巫长。 然后,如同连锁反应一般,愈来愈多的越人回神,看向打着摆子傻乐的老巫长。 再然后,青壮男丁们炸锅了,纷纷跑着离开,回家拿上武器,向铁山方向狂奔。 他们要去挣军功! 不出片刻功夫,原地只剩一众妇人老弱,看着离去的青壮男丁们,满脸艳羡之色。 “羡慕吗?” 老巫长嘿然问道。 老弱妇孺们齐齐点头,尤其是那些青壮女子,更是把头点的如小鸡啄米。 越人可没有什么女人不得上战场的潜规则,事实上越人女子的彪悍,并不输越人男子。 以往部族间火拼时,越人女子从来不缺阵! 只是秦墨到来之后,并不愿意使用越人女子为战士,让她们好不失望。 如今,眼看男丁们都去挣军功,女子们又怎能不羡慕?! 老巫长笑道:“不止儿郎们可以在战场上搏军功,老弱妇人也可制造甲械,搏一份功劳的。” “你们可不要忘了,当初在咱们宝珠寨,制造甲械优良者,可是跟训练出众的战士一般,都得了美食华服的赏赐!” 老巫长此话一出,满脸羡慕的妇人老弱,顿时精神为之大震。 于是,妇孺老弱们也炸锅了,所有人都在向着那墨家官员离开的方向,发足狂奔。 她们也要挣功劳! …… …… 冯劫与李斯领着千余禁卫,挨个封赏归附部族之巫长,先制造一波震撼。 墨家官员们紧随其后,在制造一波震撼。 没有越人能经受住,如此双重震撼的诱惑,十万越人的积极性,被激发到极致。 诸官的分田工作,刚告一段落。 一万五千余青壮男丁,已然自发聚集到铁山大校场,接受整编操练。 剩余妇人老弱,也在墨家官员的带领下,或打理现有的田亩,或参与修建直道,或赶制甲盾弓弩等军械。 大秦的古典****,在百越之地绽放出别样光彩!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那些跟着越人青壮男丁,一起参加操练的诸官了。 他们的老胳膊老腿,实在受不住如此折腾。 短短几天过后,已经有数人病倒,余者也是去了半条命。 诸官很惨,找到扶苏苦苦哀求,想让他找秦墨说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而秦墨很贴心,不但答应了扶苏的说情。 更早就上了奏疏,向嬴政借调来医倌,为首者正是夏无且,为诸官诊治。 “诸官又不需要冲锋陷阵,只需熟练运用鸳鸯阵之变化,现在已然熟练,便无需再操练了。” 秦墨言之凿凿,如此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往后嫁了人,不孝的时候多着呢! 铁山大校场,医疗营。 “夏兄,这药池太热了……待稍凉些,斯再进去浸泡,可好?” 李斯穿着四角裤衩,站在蒸汽升腾的药汤池旁,试了试温度后,回头向夏无且问道。 夏无且莞尔点头,但不等李斯松口气,却突然看向他脚下:“有长虫~!” 李斯顿时大惊,下意识往后退却,继而便觉脚下一空,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迭进热烫药池。 噗通—— 药汤四溅中,李斯宛如被滚水退毛的活猪般,扑腾着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啊呜~!!!” 远处正在脱衣服的冯劫和诸官见了,不由齐齐一咧嘴,脱衣服的动作越发缓慢。 嗯,有道是扬汤止沸,先让咱们的好二哥,给汤药降降温! “啊啊啊……拉吾一把……诸兄,快来拉我一把……” 李斯在药池中惨叫扑腾,挣扎着想要爬上岸,可多日操练之下,他那胳膊腿早就不听使唤了,只能哀嚎央求诸官帮把手。 于是,诸官或加快脱衣速度,或直接想冲过去拉他。 但奇怪的是,他们越是急着脱衣,便越是解不开衣带,越是急着冲过去拉人,便越是被脱一半的衣袍所绊。 诸官急吼吼好一会儿功夫,李斯却还在药池里惨叫扑腾呢! 夏无且就站在岸上,强自忍笑看着,等他渐渐老实了,才捋着胡须语重心长道:“李廷尉风湿入骨,如今已然不良于行,需用热汤逼出体内寒气,否则年岁再大一些,恐将瘫痪啊!” “哎唉……” 李斯整个人呈大字漂浮在药汤里,发出一声半死不活的哀吟回应。 夏无且回头看向冯劫等人,催促道:“诸君也别玩了,速速入热汤浸泡吧,若是凉了,便无有效用,风湿之痛不除,还是自身受罪。” “须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在场诸官皆年纪不小,或多或少都有风湿的毛病,也知夏无且是医者仁心,便纷纷不再演戏,迅速脱了衣物走向药池。 不过,当他们看清药池里,李斯红彤彤好似大虾,满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由再次打起退堂鼓,磨磨蹭蹭不肯往药池里下。 “有长虫~!” 夏无且站在诸官身后,再次一声惊呼。新 诸官:“……” 故技重施是吧? 当我们傻是吧? 诸官回头,耷拉着眼皮,无语看向夏无且,一个个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差不多可以了,咱们又不是小孩子,啥道理不懂,还用连哄带吓吗?!】 夏无且笑了笑,指向冯劫脚下。 冯劫本不想理会这老倌,但猛然感觉左脚上冰冰凉凉的,便忍不住低头往下瞧看,却见一条嘶嘶吞吐信子的花蛇,正顺着自己的脚往腿上缠爬。 “啊呀~!” 冯劫怪叫着一蹦三尺高,疯狂甩动左脚。 但如此一来,他身旁身后的诸官,就倒了血霉了,一个个被挤的如同下饺子,迭进滚烫药池中。 噗通—— 噗通—— 噗通—— 等冯劫好不容易把缠在腿上的花蛇甩掉,诸官已经尽数入了药池,烫的呲牙咧嘴之余,无不眼神幽怨。 这位好大哥,比二哥还不仗义啊! 冯劫迎着诸官幽怨目光,不禁为之讪然道:“一时受惊失态,诸兄勿怪,勿怪。” 说着,拿出做带头大哥的担当,咬牙颤巍巍下进药池里。 夏无且满意颔首,捡起那条花蛇,收进一个布袋里,扎紧口子挂在腰间。 很显然,这花蛇乃是他豢养之物! 冯劫:“……” 诸官:“……” 糟老头子果然坏滴很啊。 怪不得在传闻中,他能诱骗秦相喝下童子尿药汤! 诸官暗暗腹诽不已,但想到秦墨喝童子尿的经历,心里顿时又平衡不少。 而且,泡在滚烫的药汤里,渡过最初不适阶段后,渐渐便开始受用了,身体的疲乏和风湿痛,都在明显减轻,很舒服。 “呼……这条老命总算是保住了,秦相若是再让我操练下去,说不得便要去追随先王矣!” 冯劫学着李斯呈大字漂浮在药汤里,享受着难得的惬意,半是后怕半是埋怨的感叹道。 李斯闻言,跟着也幽幽开口道:“也不知秦相,为何突发慈悲之心,放饶吾等不再操练。” “总不会真是因为,吾等已经熟练运用鸳鸯阵吧?” 冯劫和诸官齐齐摇头,他们自然是不信秦墨的鬼话,虽然那确实很说得通。 不过,似乎也有人觉得,不该把堂堂大秦宰相,猜度的那般狭隘不堪,便道:“或许,秦相只是一心为公,并非刻意为难吾等。” 此话一出,莫说是冯劫、李斯等人,便是给药池中添加热汤的夏无且,也是噗嗤一声笑喷了。 为公,肯定是为公的。 但若说没有私心,那才是见了鬼了! …… 与此同时,铁山大校场的辕门外,秦墨和扶苏以及元嫚,正在迎接全天下最尊贵的客人。 “儿臣恭迎父皇!” “臣,秦墨,恭迎陛下!” 三人先后向行至近前的御驾队伍行礼。 六匹汗血黑马拖曳的玉宇车,稳稳停在三人身前,而后车门打开,赵高当先跳下,放置好阶梯。 嬴政身穿龙凤团纹金甲拾级而下,向三人摆手道:“不必多礼。” 正如诸官所预料的那般,嬴政是个闲不住的,直道如今只是刚修好个雏形。 甚至地基还未夯实,他便迫不及待来巡视了。 而且来的突然,事先只有秦墨和扶苏得到通知,便是元嫚也不知情! “真是女大不留中啊,朕不传诏叫你,你也不想着回去了。” 嬴政看向一身短打劲装晒黑不少的元嫚,不禁莞尔叹道。 元嫚赶忙请罪道:“儿臣不孝。” 嬴政瞥一眼秦墨,大有深意道:“往后嫁了人,不孝的时候多着呢,朕先习惯一番也无妨。” 元嫚俏脸微红,正想壮着胆子说两句撒娇话,嬴政却已骑上赵高牵来的神骏黄骠马,在秦墨和扶苏的拥簇下,催马进入辕门。 “杀!”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nbsp;“杀!” “杀……” 大校场上,一万五千越人青壮男丁,分成一个个千三百人的小阵,正自喊杀震天的操练。 张良等十人,以及最初九族的越人战士,如今已然是骨干军官,他们也都见过嬴政。 远远看到嬴政之后,便赶忙要见礼。 嬴政摆摆手,示意他们如常操练,然后纵马上了点将台,开始观摩操练。 张良等人和九族军官,自是更加卖力的操练麾下士卒,呼和喊杀声响彻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校场。 嬴政早已看过禁卫和楚军,那等操练精熟的鸳鸯阵,而眼前这新训的一万五千越人青壮,甲胄器械都不甚齐全,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不过这些越人青壮,那种喊杀震天的精气神,却是让嬴政颇为意外,遂向秦墨问道:“爱卿是如何调教越人丁卒,竟有如此虎狼之气?” 秦墨揖手答道:“无他,唯军功赐爵尔。” “前些时日陛下传来诏令,封赏诸部族之巫长,以爵位酬其率众归附之功劳。” “臣与太子商议后,命御史大夫冯劫、廷尉李斯,大张旗鼓操办封赏,以诸族巫长为娃样子,使越人皆能知晓,拥有爵位是何等的尊贵荣耀。” “如此一来,越人丁卒便如当年的关中子弟,闻战则喜,如盼甘霖。” 嬴政听得哑然失笑,颔首道:“善,假以时日必是虎狼强军啊!” 说罢,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不见冯劫李斯等诸卿?” 扶苏原本还在幽怨呢,嬴政从见面开始,还没跟他这亲儿子,正经说过一句话。 可听到这句询问,顿时就不幽怨,反而缩着脖子,努力做隐形人。 诸官都被操练的只剩半条命,这锅他不敢背! 但出乎扶苏预料的是,秦墨竟丝毫没有犯错的觉悟,听到嬴政询问诸官,便也不隐瞒,直言道:“臣令诸官与越人丁卒一道参加操练,并在晚间为越人丁卒宣教思想。” “但诸官终究年老体弱,如今皆在接受夏医倌治疗!” 嬴政愣了愣,面皮抽搐道:“爱卿向朕上奏疏,申调许多医倌前来,便是为此吗?” 秦墨点头:“正是!” 嬴政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他大抵能猜到,秦墨让冯劫李斯等人,一起参加操练的用意。 无非就是熟练新式鸳鸯阵,日后与番禺王军队交战,诸官便可为军中之偏将,战斗思想两手抓! 但同样的,嬴政也能猜出,秦墨公心之下的那点小九九,前次诸官暗地里打秦墨的小报告,秦墨若不趁机还以颜色,那就太圣母了。 须知,那位白胖御史张苍,当初就因为质疑秦墨独创的算学,如今还在塞外吹风沙呢。 还有韩信那位让人眼前一亮的青年才俊,不也是因为挑秦墨的刺,也被留在塞外吹风沙…… 但偏偏,二人又是因为职务之便,才被秦墨留在塞外,也立下了大功劳。 就像此时的诸官一般,虽是被操练的进了医疗营,可谁又能说,那不是一份勇于任事的功劳呢? 实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嬴政摸了摸大胡子,嘿然道:“朕去看看诸卿,前头带路。” 秦墨揖手,为嬴政引路。 …… 御驾队伍赶到医疗营时,诸官泡着热腾腾的药浴,已经睡着了大半。 数日操练确实把他们折腾够呛! 夏无且和几名医倌,则在不时往药池里倾倒热汤,保持里面的温度。 嬴政摆手制止了夏无且等医倌的见礼,指了指药池中酣睡的诸官,示意不要打搅他们。 这位臣子眼中的威严之君,却也是不吝体恤臣子的! 但诸官并不是都睡着了,李斯的风湿痛最是严重,因而药浴之下,仍然疼痛难以入眠,迷迷糊糊间听到脚步声杂乱,便睁眼瞧看。 然后,便悚然精神了,赶忙爬出药池见礼:“陛……陛下……臣实不知陛下驾临,还望陛下宽恕失礼之罪!” 嬴政伸手搀扶住要拜下的李斯,而后低头看向他红肿变形的膝踝关节,难得的和蔼道:“爱卿辛苦矣!” 李斯为之一愣,眨巴眨巴眼,继而眼眶迅速泛红。 娘诶,皇帝终于肯叫我爱卿了,这以往可是秦墨和几个老臣的专属称谓。 卿与爱卿,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更是不可同论而语。 现在,他李廷尉也享有爱卿称谓了,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有木有?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感激秦墨了,若不是秦墨让他们参加操练,焉能让皇帝看到咱的辛苦? 又焉能得到这爱卿之亲近称谓? “臣……不辛苦!” 李斯半晌憋出一句后世阅兵经典台词,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 君臣二人的说话声,惊醒了药池里的诸官。 毕竟,老年人睡觉本来就浅! 诸官见是一身金甲的嬴政,在跟李斯寒暄,顿时惊得睡意全无,赶忙乌泱泱七手八脚爬上岸,大礼参拜道:“拜见陛下,臣不知御驾赶至,未曾远迎,实乃罪也!” 嬴政将诸官一一扶起,又一一扫过诸官憔悴苍老的面容,慨叹道:“有爱卿们忠心辅佐,实乃朕之幸也!” “有爱卿们忠心辅佐,何愁不能平定百越之地,何愁大秦不能国富民强!” 诸官被夸得目瞪口呆。 这是咋了么? 突然这么好说话? 不过,等他们看到彼此的丑态,顿时就全明白了。 他们刚从药池里爬上来,身上光不溜丢,就穿个大裤衩,有些不害臊的,甚至连大裤衩都没穿…… 而连日操练留给他们的,也不止是伤痛和憔悴,还有南方毒辣太阳留下的晒痕,脖子以上一个颜色,脖子一下又是另一种颜色。 如果说,他们跟嬴政分别时,还是一群富态老头,那么现在就是一群干瘦黑鬼。 堂堂中枢重臣们,看着简直不要太恓惶! “陛下……过誉了。” 诸官齐齐揖手一礼,皆是谦虚。 但心里,却都是跟李斯一样,简直要乐疯了! 嬴政转头看向赵高道:“回头封赏诏书,诸卿忠于王事,勤勉用心,皆升爵一级。” 诸官大喜,浑身疲痛,顿时消散大半,再次一躬到地施礼道:“臣,谢陛下封赏!” 这特么,妥妥是因祸得福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要不要玩这么花? 诸官因祸得福得了爵赏,心里对秦墨的怨念,顿时消散一空。 甚至,某些家伙隐隐生出别样心思,或许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去招惹秦墨一番,功劳也就不愁了…… 这不是他们犯贱,实在是如今天下承平,功劳实在太难得。 只有秦墨,深得嬴政倚重,每有大事必是第一人选。 而秦墨,也往往能用他那,看似集百家之长,实则异于常人的才能,或者说脑洞,将朝廷感到棘手的事情,处置的圆满妥帖。 如此一来,跟着秦墨做事的文官武将,也往往能挣下一份功劳! 远的不说,扶苏跟着秦墨征服了塞外,回来便被嬴政加封为太子,三万骑士也是升爵的升爵,升将的升将。 被留在塞外的张苍、韩信,更是挣功劳挣到手软,成为一时新贵。 而眼前,他们自己也因为跟着秦墨做事,得到嬴政赞赏升爵! 但不美的是,秦墨自任宰相起,便避嫌独善其身,纵然是往日军中袍泽,也甚少走动。 文武百官想跟着他挣功劳,只能等嬴政指派,像撞大运似的! 唯一能让秦墨主动点名要人的法子,恐怕就是鼓起勇气,犯贱式的招惹他一番…… “恭贺诸君升爵!” 秦墨察觉到诸官的怪异眼神,疑惑之余便笑着揖手道喜。 他也就是不知道这帮老家伙的心思,否则非得再找个由头,把他们扔回去继续操练。 真当咱是工具人了不成?! 诸官怀着别样心思,对秦墨的恭贺道喜,便表现出一副不领情的模样,悻悻揖手阴阳怪气道:“全赖秦相领导有方,吾等不过窃据功劳而已……” 让人看了,便觉他们还在埋怨秦墨,将他们操练的只剩半条命。 秦墨讨了个没趣,咂咂嘴不在说话。 不过,诸官的阴阳怪气之言,却让嬴政反应过来,此间之人若说有功,秦墨无疑是功劳最大者。 也无疑更该获得赏赐! 嬴政很像问问秦墨,想要什么赏赐,但想到这瓜怂无时无刻不在惦记自己的内帑,果断又硬生生憋住了。 嗯,没必要找不自在! 还是回头自己做主,给他个无法拒绝的赏赐吧! 嬴政心中拿定主意,便转移话题,询问诸官的身体状况,又嘱咐夏无且等医倌,好生为诸官诊治。 眼看天色尚早,闲不住的嬴政,又骑上御马离开铁山大营,在秦墨与一双儿女的陪同下,去巡视淳于越等博士教授的越人孩童,以及墨家官员管理的妇人老弱。 一路巡视下来,自是封赏出去不少爵位。 尤其是任劳任怨的通译小吏们,秦墨与扶苏亲自为他们请了功劳,不止有爵位升赏,更有职位升赏,成为管辖一方越人的主官。 稍晚,嬴政御驾回到铁山大营,又颁布下一道诏令。 操练出众的越人将士,勤劳出众的妇人老弱,学习出众的越人孩童,皆赏赐酒食华服,招至御驾共宴。 哪怕越人不懂礼法,也知这是莫大的荣耀。 与会者无不趾高气昂,在旁人艳羡的眼神中,穿着新得的华丽袍服,进入御驾营地赴宴,与太阳神帝共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初次品尝高度白酒的越人,大半皆醉倒在宴上,余者也是醉醺醺五迷三道,或匍匐在地上向嬴政表忠心,或忘形要跳舞给嬴政看…… 嬴政哭笑不得,命随驾禁卫将赴宴越人搀扶下去休息,而后与诸官继续饮宴。 “诸卿,朕此来,一为巡视,二来也是有一事,需诸卿进言献策。” 嬴政放下酒樽,略微肃容,向诸官道。 诸官闻言,也赶忙放下酒樽筷箸,正襟危坐等待后话。 “诸卿可知近些时日,两万随驾大军,十万越人之众,所需粮草辎重,皆依赖相邻缚娄国境内之河道,由楚南向此运输?” “朝廷的紧要政务,亦依赖此河道传送?” 嬴政丹凤眼扫过诸官,问道。 诸官揖手:“自是知晓。” 百越蛮荒之地野物众多,可供采猎而食,但着实也架不住,一块区域聚居太多人口。 方圆之地,早被刮了一遍,野物被采猎一空! 加之春雨季到来,季风随之愈加频繁,想在海上捕鱼,就变得很艰难。 如此,最大头的食物来源,也几乎断绝了! 在秋收到来之前,两万随驾大军,十余万越人,无法实现自给自足,只能依靠从大秦境内输送粮草。 “原本那处河道,只用于传送政务,缚娄国朝廷并未多加关注。” “但近日,随着越来越多的大船,在河道上运输粮草辎重,缚娄国朝廷便生出警惕之心,频频派小船探查辎重船只。” “前些日更在河道中,设下多重铁链缆索,意图截获辎重船,虽被水军以霹雳弹炸毁,但多半不会善罢甘休。” “彼辈跳梁小丑,让朕忍无可忍……诸卿以为当如何应对?” 嬴政说到最后,丹凤眼中已然浮现出凶戾之色。 他是真被缚娄国烦的够呛,若非顾忌秦墨的既定战略,秦军不宜暴露在越人面前,他早就让身边那些,想挣军功想得发疯的武官,率军攻破缚娄王城了。 那劳什子的缚娄鸟王,更早被抓来五马分尸! 扶苏听完老子的讲述,起身一礼沉声道:“父皇,我与秦相派出的密探,近日也传回消息。” “番禺王放弃与六国旧族交战,已经集结重兵,向此地杀来!” 嬴政微微一愣,看向秦墨求证。 秦墨则是颔首,表示扶苏所言非虚。 番禺王大抵也派密探,来这铁山探查过,知道十万叛民,正在搞大开发。 他若不在秋收之前,平灭这股涉及半数国民的叛乱,王位也就彻底没戏了,可以等着吊路灯了。 所以,果断转而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带回与六国旧族交战的精锐军队,又纠集了三万部族战士,举全国之力要来剿灭叛乱…… 这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辎重被缚娄王袭扰,番禺王又率大军杀来。 弄不好,便是与两国同时开战! 诸官面面相觑片刻,上卿顿弱起身道:“臣有一策,可供陛下参考。” 嬴政颔首:“卿且言之。” &nbs-->>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p;顿弱捋须稍稍组织措辞,而后开口道:“陛下可派出使臣,面见缚娄王,与之封赏虚与委蛇,再贿赂其官员贵族,甚至可以资助其军械粮草。” “只说咱大秦,要借道剿灭六国复辟贵族,让其不在袭扰大军辎重船。” “缚娄朝廷上下,深受六国复辟之害,想来也愿与我大秦联手!” 这顿弱乃是深谙纵横术的能臣,秦灭六国他居功甚伟,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玩的相当熟练。 四大战神之一的李牧,大抵便是被他玩反间计弄死的! 嬴政丹凤眼微亮,捋须点头道:“爱卿果然有智,此策端是可行。” 说罢,转而看向秦墨问道:“秦卿感觉此策如何?” 秦墨起身揖手:“臣有下策。” 嬴政立即道:“且道来一听!” 秦墨也不废话,直言道:“下策乃是顿弱大夫之补缺,若顿弱大夫之策不成,便可派间客为商,资助与缚娄国交战之六国旧族,兵器粮草无所不资,使之对缚娄国形成有利攻势。” “缚娄国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在分散兵卒,去袭扰辎重船只,也会被迫与咱大秦联手。” “只是,此策有养虎为患之嫌,日后恐不好剿灭愈加壮大的六国旧族!” 嬴政满意颔首:“爱卿思虑周全,甚善。” 说着,再次看向顿弱道:“不知爱卿可愿做那使臣,去会一会缚娄王?” 顿弱等的就是嬴政这句,立即一躬到地道:“臣万死不辞!” 还是那句话,如今挣功劳太难了,难得有用武之地,打死他也不愿错过。 嬴政笑道:“好,明日朕便赐爱卿使节仪仗,以及与那缚娄朝廷上下的赏赐贿赂,赶早不赶晚,争取在番禺王率军杀来之前,将缚娄王摆平。” “喏。” 顿弱揖手领命。 这便敲定了应对缚娄国之策,嬴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端起酒樽抿了一口,又向秦墨道:“不知爱卿要如何应对番禺王之大军围剿?” 秦墨揖手道:“既然番禺王急着送死,那臣便成全他!” 嬴政沉吟,又问道:“新训之军卒,战力堪忧,若不能胜,又该如何?” 秦墨坚定摇头:“有恒产者有恒心,越人战士如今有田亩为生,又有军功爵刺激,九成九能胜。” “纵然不能胜之……介时臣请陛下拨调随驾大军,假扮六国旧族之军,再杀他个落花流水不迟!” 嬴政愕然,扶苏与诸官亦是愕然。 这样也行的吗? 你要不要玩这么花? 六国旧族若是知晓,自己替暴秦背了那么大一口黑锅,怕是能气死! 半晌,嬴政突然哈哈大笑:“爱卿啊爱卿,也亏得你能想出如此主意,番禺王不败真是没天理了!” 扶苏与诸官也是随之大笑:“秦相不愧为华夏第一勇士,用兵之狡诈,实在让人……哈哈哈……” 实在,让人法克可说啊! 番禺王遇上秦墨这个不讲武德的对手,算是倒了血霉了,确实不败没有天理。 嬴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忍住,道:“既然爱卿已有应对之策,朕便不多操心了。” 转而,却又神秘一笑道:“此番爱卿之功,朕皆记着呢,明日自有赏赐诏令颁下!” 秦墨自是揖手:“臣谢陛下赏赐。” 两件棘手大事的应对之策,便在宴会敲定,诸人继续饮宴至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 …… 次日,顿弱最先得到嬴政诏令,带着大秦使节的仪仗队伍,以及数十箱珍宝财货,浩浩荡荡离开铁山大营,赶往相邻的缚娄国。 稍后,宿醉未醒的秦墨,也接到了嬴政的封赏诏令。 秦墨在虞姬与吕雉的搀扶下,在公孙业一家的陪同下,迷迷糊糊迎接传诏的赵高,迷迷糊糊听赵高宣读完诏令。 最后,迷迷糊糊接过写在宣纸上的封赏诏令,揖手拜谢:“臣,秦墨,拜谢始皇帝陛下赏赐!” “儿臣,赵虞,拜谢父皇赏赐!” 身旁随之响起另一道拜谢声,清脆婉转柔媚的少女音,带着激动颤抖的腔调。 秦墨听出是虞姬的声音,愣了片刻后,才猛地双眼圆睁,看向虞姬道:“你说甚?” 虞姬:“……” 吕雉:“……” 公孙业:“……” 感情人家赵府令念了半天,您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吧? 赵高嘴角抽了抽,主动再次向秦墨解释道:“陛下颁下诏令,收谒者虞为皇女,入宗室籍贯,赐赵姓,封华虞公主!” 秦墨听得目瞪口呆:“呃……这也太……” 他吭哧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情,怪不得昨夜嬴政,说要给他封赏时,笑的那般神秘。???. 原来是应验在虞姬身上了! 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封诰命了? 不过,这个华虞公主的封号,可比后世朝代的诰命值钱多了。 嬴政女儿们的公主封号,除少数几个外,大都是以华字为开头。 比如,华阴、华烁什么的…… 如今嬴政给虞姬也封了一个以华字开头的封号,还特意赐了赵姓,不可谓不厚重。 以后的虞姬,可就跟元嫚平起平坐了! 稍后,赵高离开了,秦墨看着志得意满的虞姬,表情古怪的打趣道:“以后,我是不是要向你行礼了?” 虞姬一滞,讪讪道:“君子乃一国之主,我这却是假公主。” “不假,不假,臣恭贺公主!” 老公孙跟着打趣,领着两个小孙孙,向虞姬行礼。 虞姬被臊的不行,但虚荣的性子使然,又忍不住笑的见牙不见眼,从袖子里掏出两把金豆子,塞给公孙家的两个小孙孙。 而吕雉在旁边,就是纯纯的羡慕了,纵然城府在深,也不由露出羡慕嫉妒之色。 这就是跟秦墨时间长的好处,若是她在虞姬之前,与秦墨相识相伴。 说不得,今日受封公主称号的,便是她吕雉…… 但羡慕也羡慕不来,她只能在心底里祈祷,秦墨多多立下大功劳,让嬴政给自己也赏赐一个公主封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嬴政的咆哮——瓜怂,受死! 史记项羽曾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 秦墨觉得,彼时的西楚霸王,可能或多或少受了身边人影响,比如……虞姬! 这小妞的性子,真不是一般的虚荣。 前脚得了嬴政的封赏,后脚便穿上公主袍饰,在府前摆上公主仪仗,然后写了请柬大宴宾客。 嗯,所谓的宾客,都是她这些时日,新结识的越人女子。 其中身份最高者,是一位因为率部归附有功,被嬴政破例封了不更爵位的老巫婆! 也不管人家能否看懂秦篆,便让公孙业骑马去送请柬。 这也就是在越人的地界,若在咸阳城……秦墨丝毫不怀疑,她能把整个关中的贵妇贵女,都邀请上搞个大派对,使劲的显摆! 至晚间,大宴开始。 秦墨这位河西国主、镇国彻侯、右丞相,临时客串了一把厨子、侍者、外加舞男。 不但烹制了美食,还帮忙布菜置酒,最后更是舞剑助兴,惹得一众越人女子嗷嗷怪叫,直夸天神英武美兮。 秦墨莞尔受了一群女子恭维,正待入席喝几杯果酒解渴,元嫚却领着几名仆妇,从外面款步而入:“秦相好剑舞哩~!” 越女们这些时日也没少与元嫚相处,皆知她乃是太阳神帝之女,正牌的大秦公主,便纷纷起身在吕雉的带领下一同见礼:“拜见华阳公主。” 虞姬下意识起身,也想跟着行拜见之礼,但转而又想起,自己如今也是华虞公主了。 于是拜见之礼,又硬生生变成了,平辈平职之间的见面礼:“大姊有礼。” “无需多礼,且饮宴。” 元嫚摆手让众人收了礼数,而后上前拉住虞姬双手,感叹道:“恭喜妹妹,如今可是荣耀了。” 虞姬赧然娇憨道:“大姊莫要取笑我,我不过是沾了君子的光,才得父皇恩封。” 两女皆不是那强悍之辈,虞姬虽爱虚荣,却是个烂漫性子,元嫚虽有些怪癖,也是知情达理,彼此相处,不说是甚么闺蜜,也甚是相得。 而今成了一家人,往日因身份差距,带来的尊卑之分,也在无形中消散,倒是更显亲近了! “大姊快快入席……大姊要陪伴父皇,我本不欲烦扰大姊的,但大姊既然来了,便要不醉不归才行!” 虞姬拉着元嫚入席,将她让到首位。 元嫚自然不肯抢了虞姬风头:“今日妹妹才是主,而我是客,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妹妹且坐首位。” 说着,将虞姬按在首位,自己则在下首,与吕雉比邻落座。 秦墨为她新添置了筷箸酒樽,也在虞姬另一侧坐下,逗弄公孙家的俩娃子和小犀牛。 虞姬看了看元嫚,又看了看秦墨,大抵有些不习惯,这般唯我独尊的感觉。 可心里,却又忍不住虚荣作祟,激动的俏脸微微泛红。 “我本贱妾,有此荣耀,皆因君子之功。” “便敬君子一杯,聊表寸心!” 虞姬端起自己的酒樽,双手捧着送到秦墨面前,桃花眸中波光流转,满是孺慕道。 秦墨洒然笑道:“咱俩还搞这一套虚的?” 虞姬只是不言,执拗的捧着酒樽,决然不肯收回。 秦墨无奈,笑着接过酒樽,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樽还给她道:“日子还长着呢,且逍遥快活。” 虞姬认真点头,斟满酒樽向与会诸人道:“且逍遥快活,满饮!” “满饮~!!!” 元嫚与吕雉以及一众越女,齐齐端起酒樽畅饮。 但虞姬却是没有急着畅饮,而是端着酒樽凑到红唇边,伸出香舌舔了舔酒樽凸出的喙。???. 元嫚:“噗……” 吕雉:“噗……” 两女离得近,看的清楚,刚喝进嘴里的果酒,顿时又全喷出来了,衣袖掩面疯狂呛咳:“咳咳咳~!” 便是秦墨,也是看得嘴角一阵抽搐,手上不自觉用力,捏的小犀牛哞哞直叫。 那酒樽他才饮过…… 小妞继续用也就罢了,偏偏还要下舌头舔,明显是故意的! 难道做了大秦的公主,便会有牛头人buff么? 虞姬看到三人反应,尤其是看到元嫚的反应,心中恶趣味顿时得到满足。 往日的元嫚,只要来蹭饭,必定是反客为主,要与秦墨撩骚,而她与吕雉,只能作陪干看着。 如今她是主,元嫚变为作陪,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咳咳咳……” 元嫚和吕雉好不容易忍住呛咳,却见虞姬已经饮完一杯,正在夹菜喂给秦墨,不吃都不行的那种。 似乎,要重现当初的名场面! 而秦墨,又成工具人了! 吕雉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习惯了,习惯了……我叫习惯了……】 但元嫚可就不习惯了。 越女们不知情由,天性烂漫的她们,反觉甚是合胃口,嗷嗷叫着起哄。 吕雉则是被膈应的够呛,彻底破防了,默念冰心诀也不管用,直想掐死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至于元嫚,貌似恬静看着,可那仪态从容之下,身躯却在微微颤抖! …… …… 与此同时,御驾大帐中。 嬴政放下一捆竹简,伸了伸懒腰,看向旁边的扶苏,问道:“怎不见元嫚?” 扶苏倒是知道元嫚的行踪,便答道:“大妹与谒者虞……与虞妹亲厚,得知她被父皇恩封华虞公主,前去道贺了。” 嬴政恍然点头,拿起另一捆竹简,但转而却又放下,好奇问道:“这些时日,元嫚与秦卿相处如何?” 元嫚迟迟不回宝珠,他也没有传诏召回,为的就是方便元嫚与秦墨培养感情。 而且他收虞姬为女,恩封为华虞公主,为的也是不使秦墨左右为难。 如今,也差不多该瓜熟蒂落! 扶苏被问的一愣,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坏了事,迟疑道:“呃……儿臣怕大妹做下出格之事,因而这些时日,大妹是于儿臣同住,只偶尔去秦相家吃些美食……” 嬴政丹凤眼-->>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微眯,似乎有凶光闪烁。 扶苏经验丰富,果断一蹦而起,麻溜的抱头鼠窜。 身后,则不出意外,响起嬴政的咆哮:“瓜怂,受死~!” 一场父慈子孝的大戏,在御帐中展开,赵高和几名侍者,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变成透明人…… …… …… 次日,铁山大校场,一场战前全军大考核,在嬴政的授意下举行。 军中强者为尊,这一场战前大考核,便是要从一万五千新训越人战士中,捡拔强者为底层军官,正式由嬴政任命。 原有之九族青壮,虽已经历过战阵,充任军中骨干,此次也要进行一场将官比武,按强弱不等,也正式由嬴政任命。 此次考核,一考单兵战斗素养,二考个人军法思想,比重各占百分之五十,两者相加分数高者为强。 张良等十人,外加诸官为监考! 秦墨和扶苏陪同嬴政坐在点将台上,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千里镜,观察大校场上参加比武的所有越人战士! “爱卿且看那处,有一人甚为善射,看着也颇为眼熟,似是前日参加过朕之赐宴……” 嬴政发现了好苗子,指明方向招呼秦墨同看。 秦墨端着望远镜,顺他手指瞧看,旋即便笑着点头道:“那人名叫鲲,乃是原宝珠族巫长之子,确实是一位越人勇士,前日也确实参加了陛下的赐宴。” “只不过,这瓜怂憨直的过分,恐怕难在军法思想上取得好成绩!” 嬴政哑然道:“但愿他不止是善射……” 鲲此时正在接受箭术考核,人头大小的靶子,平射五射五中,仰射五射五中。 监考官夔与他也是老熟人,递给他一个写着‘勇五十’的木牌,用夹生的越人语言道:“鲲兄,你军法思想背的如何?” 鲲正自得意呢,闻言不由脸色一干,讪讪道:“不咋好。” 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出主意道:“秦相有法令,战斗素养与军法思想,都有二十分的优等特加分。” “你已拿了战斗素养满分,若再将击矛、投掷、舞筅、刀盾都考一遍,考个中上水平,便可拿到二十分的战斗素养优等特加分。” “介时,有这战斗素养的七十分,多少也能拿个不错的职位!” 鲲憨笑点头:“嘿嘿,我也是这般想的。” 说罢,收起木牌,辞别了夔,快步走向击矛考核的场地。 击矛考核的规则,是在五息之内,冲过二十步距离,持长矛刺击人形标靶。 人形标靶上,有标注的五个要害位置,分别是面门、咽喉、心脏、腹部、脚部,标注只有拳头大小。 若五次冲击突刺,皆能分别刺中五个要害标注,则是满分! 鲲是善使长矛的,第一次持矛冲击突刺,便准确刺中面门标注。 第二次也准确刺中咽喉位置。 但第三次冲击突刺心脏位置时,攻击面积变大,反而不好集中注意力了,一矛刺中胸口,却并未准确刺中标注的心脏位置。 点将台上,嬴政端着千里镜,一直在关注着鲲的考核,见此不由一咧嘴:“一刺不中,余下刺击便要慌张,恐更难刺中!” 秦墨与扶苏也在关注鲲,闻言便点头。 这是心理作用,谁也不能避免,就看鲲心理素质如何了。 击矛考核场上,鲲挠了挠头,撤回二十步外,在监考官张良的一声令下后,立即再次闷头猛冲。 他也不知收敛速度,只用三息时间,便冲过了二十步距离,手中长矛呼啸着,刺向人形标靶的腹部标记。 噗—— 锋利矛头穿透人形标靶,正中腹部那块拳头大小的标记。 鲲咧嘴一笑,拔出长矛,撤回二十步外,继续冲击突刺,再次刺中脚部标记。 点将台上,嬴政和秦墨、扶苏三人,看的直砸吧嘴。 好吧,憨直有憨直的好处,至少心脏够大。 这夯货大抵根本不知紧张为何物,心理素质强的一逼! 张良立即在一块木牌上写下‘勇四十’交给鲲。 鲲揖手接过木牌,又去了投掷考核场地。 投掷考核,不是考投掷梭镖短矛,而是考投掷石块。 因为开战前,嬴政将会为一万五千越人战士,装备足量的霹雳弹…… 这也是秦墨,有必胜把握,打败番禺王的最大原因! 鲲射术精湛,投掷自然也是不差,投出十个石块,八个石块皆落进了指定区域,两块失手的,是由于力气过大,落进指定区域里,又滚动了出去。 十投八中,又是拿了个四十分! 而舞筅考核,就是纯纯的比拼耐力了,挥舞狼筅的时间越长,分数便越高。 鲲这位越人勇士,不出意外拿了个满分五十! 至于最后的刀盾考核,则是分别考顶撞和挥刀。 顶撞,是扛着长藤牌,顶撞一个巨大沙袋,沙袋之后则有次序排列的五个小沙袋。 顶撞巨大沙袋,使之摆动,撞击其后小沙袋,五个小沙袋皆动为优! 挥刀,则是与舞筅一般,只是有目标,拼命砍击一个大木桩,砍击时间越长,分数越高,若能将大木桩横着砍断,则为优! 鲲在刀盾一项上,又是妥妥拿了个满分! 于是,他便得到了二十分战斗素养特加分,手上已有了七十分…… 鲲将战斗素养科目考完一遍,着实累的不轻,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军法思想考核场。 军法思想考官之一的仆射周青臣,见是这夯货来考试,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嗯,周青臣就是平时教授鲲军法思想的宣教官,深知这家伙有多铁憨憨。 毫不客气的说,简直是满脑子浆糊! 不过,等周青臣按照既定考题,向鲲提问军法思想时,出乎意料的是,鲲竟答的尤其顺溜。 旁边考官和越人战士频频侧目,皆是惊讶不已。 其实学不好军法思想的,又岂止是鲲一人,大部分越人战士,甚至说百分之九十九的越人战士,其实都学的不咋样。 现在猛然冒出一个优等生,实在让人想不惊讶都难!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军营中为何有母猪深夜惨叫? 越人部族中,便是不识数的巫长,也大有人在,其余族众的学习记忆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万五千越人战士,学习军法思想,不可谓不用心,但全靠死记硬背,学的枯燥且缓慢。 往往今夜背熟几句,明日一场操练下来,又全随着汗水,排出体外了。 鲲尤其努力,忘得也尤其快…… 不过,或许是往日的努力学习,让他形成了类似肌肉记忆的大脑反射记忆。 加之,他先前将战斗素养科目考了一遍,现在是累的筋疲力尽,大脑处在一种‘自主运行’状态,全靠反射记忆在回答周青臣的提问。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什么东东…… 而且,他也不在乎回答的对不对,反正已经拿到战斗素养的七十分,大抵能得到一个不错的职位…… 所以,想到什么答案,就话不过脑的脱口而出…… 于是,他便在一众考官的惊诧眼神中,更在一众越人战士羡慕嫉妒恨中,从表情古怪的周青臣手中,拿到了‘智五十’的满分木牌。 以及,一块加了十分军法思想的特加分木牌。 险些又拿到个七十分! 点将台上,嬴政放下千里镜,疑惑向身旁的秦墨问道:“不说是憨直吗?怎么拿到了特加分木牌?” 扶苏也跟着道:“这千里镜虽不足以看到木牌上的字迹,但鲲一次从周卿手中得到两块木牌,理应是得到军法思想特加分了。” 秦墨比父子俩更懵逼,眨巴着眼点头道:“好像是拿到特加分了……吧?” 嬴政好奇的不行的,当即向赵高道:“速去将他宣召来。” “喏。” 赵高领命下了点将台,骑上御马率领一队禁卫,疾驰前去宣召。 稍后,赵高与鲲同乘御马而回。 鲲根本不会骑马,哆哆嗦嗦被赵高搀扶下马,匍匐在点将台下向嬴政行礼:“拜见太阳神帝!” 嬴政最近也学了越人语言,便生硬的口音道:“勇士免礼……可是拿了军法思想特加分?” 鲲也不知是听不懂嬴政的生硬口音,还是因为单独面见嬴政太过惶恐,只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回答问题。 “勇士,陛下让你免礼。” 赵高看的无语,只得伸手将鲲搀扶起来,道:“陛下问你,可是拿了军法思想特加分?” 赵高是出了名的博闻强记,越人语言竟出奇流利,显然比嬴政学的精熟。 大抵,这也是嬴政走到那里,都要带上他的最大原因! “甚么军法思想特加分?” 鲲先是懵逼,继而才反应过来,猛然睁大双眼惊道:“我得到军法思想特加分了?!” 赵高:“……” 秦相诚不欺人,这位越人勇士,果然是个憨直的家伙。 自己得了多少分都不知道,刚刚是怎么考的? 鲲低头看向手中新得的两块木牌,转而递给赵高问道:“我不识字,这两块牌牌上面写的甚么?” 赵高看了一眼答道:“这块写的是‘智五十’,另一块写的是‘特加智十’,勇士的军法思想考核,共记得分六十。” 鲲大喜过望,咧嘴道:“前有战斗素养七十分,如今又有军法思想六十分,那我岂不是有……有……” “有一百三十分!” 嬴政见他要掰手指算数,便莞尔接过话头,替他算出总和分数。 转而又好奇问道:“你军法思想可是精熟?” 鲲喜色一滞,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似乎在努力回想方才的考试过程。 但很苦恼,他根本回想不起来! 噗通—— 鲲再次匍匐在地,惶恐不已道:“我……我军法思想并不精熟……往日记了便忘,没少被周天神训斥……方才也不知是如何考的高分……” 嬴政:“……” 扶苏:“……” 秦墨:“……” 这算不算是傻人有傻福? 看情况,如果再让他考一遍,他或许会考个大零蛋! 好半晌,嬴政才哭笑不得道:“起身吧,朕无有责怪之意。” 赵高只得再次帮忙,把鲲从地上拽起来。 嬴政则是摸着大胡子道:“想必,你平日里也是下了苦工,用了心思的,否则纵然超常发挥,也断然无法取得,如此优异之成绩……” “斯有军士鲲,勇力绝伦,智泯质朴,暂领校尉之职!” “喏。” 赵高揖手领命,而后向还处在惶恐状态的鲲道:“陛下夸你有勇力且质朴,暂封你为校尉,快快谢恩。” 今次战前大考核,一万五千越人战士中,会选出三位暂领校尉,各自统领五千人马。 若战时表现不差,便会转正拿俸禄。 其余暂领千将、五百将、百将、屯长、什长、伍长亦是如此,战时表现会决定他们,是转正拿朝廷俸禄,还是被其他越人战士顶替。 介时,诸官会作为随军宣教官,记录他们的战场表现,军法官同样也会记录一份,互相作证! “我……末将,拜谢太阳神帝加封……” 鲲又一次匍匐在地,嘴里磕磕巴巴谢恩,却是欢喜的要晕过去了。 他对自己的勇力有信心,到了战场上必定身先士卒! 待战后回返,花菇部的彩鹛,也必定是要钻他竹楼了! 嬴政受了拜谢,挥手道:“退下吧,自去领十记鞭笞。” 鲲刚从地上爬起来,闻言又是喜色一滞,却是不明白太阳神帝,为啥要鞭笞自己? 不过,他倒是难得机灵了一次,呆滞片刻后,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三番四次行匍匐之礼,已然是违反了法令。 应该行秦人的揖手礼,而不是匍匐礼! “喏。” 鲲老实行了个揖手拜礼,灰溜溜退去找军法官,领受鞭笞刑罚。 嬴政目送他离开,转而向秦墨道:“爱卿,宣教思想枯燥难学,如何是好?” 学习能力差的,可不止是越人战士。 随驾的一万楚南战士,同样都是一群泥腿子出身,扁担倒了不知是个一字,学习能力也不见得会比越人战士强。 楚南战士唯一比越人战士有-->>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优势的是,他们自幼生活在华夏大地上,深受战国末期,各国大同小异的律法熏陶,因而学习军法的速度,远比越人战士快得多。 但在学习宣教思想时,两者就处在同一起跑线了。 包括关中出身的万余禁卫,也是同理,大哥别说二哥,杂面别说窝窝,都是特么一群铁憨憨! 让他们学习宣教思想,比让他们下了马,进行十里武装越野还难!新 “陛下看看这个……” 秦墨伸手铠甲缝隙里掏出一宣纸折子,神秘兮兮的递给嬴政道。 嬴政疑惑展开观看,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极其刺激眼球的文字。 【军营中为何有母猪深夜惨叫?】 嬴政看的胡须一抖,赶忙侧了侧身合上折子,避开一旁扶苏的窥探目光。 而后,表情古怪的看向秦墨,似有嗔怪之意,仿佛是在说:【爱卿怎么给朕看这些东西?】 秦墨微扬下巴:【看了再说!】 嬴政收回嗔怪目光,咽了口唾沫,重新展开折子观看。 嗯,有点小期待呢! 但等看到后面的内容,嬴政心里的那点小期待,顿时就变成了无语。 极度的无语! 朕裤子都脱了,就给额看这个? 折子上写的是个小故事,除了标题刺激人眼球,后面的内容完全是虎头蛇尾。 军营中为何有母猪深夜惨叫呢? 是因为有战士,从附近百姓家里抢了猪,带回军营宰杀食肉,然后被军法官抓到,不但要照价赔偿百姓,还要按照偷窃百姓财物之罪,判斩刑! 最后,则是一番思想总结,百姓缴纳赋税武装军人,军人反去凭仗武力抢夺百姓之财物,天理难容王法难容…… 这算是一则寓教于乐的小故事,着重强调宣教思想中的爱民思想! “陛下,这小故事看着可是印象深刻?” 秦墨等嬴政看完,便笑问道。 其实,越人战士学习军法思想艰难,秦墨早已注意到,也吩咐诸官群策群力编写一些小故事,将干巴巴的军法思想铺垫其中。 力求故事生动有趣,亦或耸人听闻,总之怎么让人印象深刻,就怎么编写故事。 如此寓教于乐,越人战士学习军法思想的速度,必然会加快不少。 只是,诸官太过正经,编写出来的故事,颇有二十四孝神韵,让人看着味同嚼蜡。 秦墨无奈,打算亲自动笔,搞一些样板文,给诸官开拓思路作参考。 嬴政现在看的这一篇uc风小故事,便是秦墨刚写好没多久的样板文……之一! “确实印象深刻。” 嬴政哭笑不得点头,他大抵已经明白秦墨的用意,道:“这等小故事,当尽快多编写一些。” “不止越人战士要用,朕那两万随驾大军同样要用,包括大秦现有之戍卒亦要用!” 秦墨揖手道:“臣已嘱咐诸官编写。” 嬴政颔首又展开折子看了一遍,越看越是莞尔不已,转而见扶苏在旁边好奇的脖子都伸长了,便随手扔给他。 扶苏立即迫不及待展开观看,秦墨让诸官编写寓教于乐的小故事,他其实是知道的。 甚至,诸官早先编写好的草稿,他也看过一些,也觉得不错! 奈何秦墨看不上,把诸官的交稿都给毙了,还说要自己动笔搞样板文,给诸官开拓思路。 方才嬴政观看样板文的精彩表情,他可是全程看在眼中,好奇在所难免。 而当他看到那刺激人眼球的开篇,表情那是比他老子更加精彩:“这……” 这么刺激的吗? 嬴政好笑道:“继续往下看。” 扶苏脸有些红,毕竟当着老子的面,看大尺度小故事,实在是很羞耻的一件事。 然后,他便与嬴政一般,羞耻变成了无语,陷入极度的无语中:“这……” 这特喵的简直标题党,该拉出去斩首一百遍。 扶苏合上折子,哭笑不得道:“秦相出手,果然是……嗯,不同凡响,让人印象深刻。” 嬴政肃然道:“不论黑狗白狗,能抓到猎物就是好狗,正道若不可行,便要另辟蹊径。” “这也是你要学的,爱卿之机变,你若能学到一半,朕便满足矣!” 扶苏揖手:“儿臣晓得。” 嬴政好话不说二遍,见他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言,继续端起千里镜,观看校场上的考核。 …… 一万五千越人战士的考核,足足持续了一天,傍晚时分才算是告一段落。 嬴政亲自加封了成绩优异者,任命他们为暂领基层军官。 其中,也不乏比鲲还要英勇多智者,拿了双七十的便有五人之多。 这五人加上鲲,都是将官的好苗子,嬴政一律封了他们暂领校尉之职。 六人两两搭班,互为正副,各领五千越人战士! 考核结束,军官任命,便宣告着正式成军了,嬴政亲自为这支越人军队授旗,一杆绣着龙凤的大纛旗。 秦人和楚人皆以玄鸟为主要图腾,越人与楚人接壤,也是以玄鸟为图腾。 而玄鸟之外的龙,则是这片大陆上,自古流传的图腾,不论是华夏之地,还是百越之地,皆信奉。 嬴政隐隐已经有,将龙凤共同定为大秦图腾的意思! …… 正式成军的第三日,一万五千越人战士,分出一支支千人队,开拔离开铁山大营,带着嬴政分拨下来的足量霹雳弹,主动前去迎击番禺王大军。 嗯,百越之地作战,埋伏打击永远是第一选择! 番禺王想要率领大军,安安稳稳的杀过来,是不可能的,秦墨要在他行军路上,便将番禺军队搞得草木皆兵,惶惶不可终日。 为决战积攒足够多的战略战术优势! 一场战争的胜负,也是敌我优势的多寡决定! 而且,如同当初出征塞外一样,敌我初战必须要建立强军必胜之信心。 所以,第一支离开铁山大营出发,前去迎击袭扰番禺军队的千队,乃是秦墨亲自领军,务求初战必胜,全胜! 临行前,嬴政亲自将虎符交到秦墨手中,压低声音道:“别的朕不管,甚至胜不胜都无所谓,爱卿若在敢不顾自身,朕……必饶不了你个瓜怂~!”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犯鞭笞十记,再犯斩首示众! 嬴政大抵是真不放心秦墨,不但让扶苏随行做监军,更让冯劫和李斯担任军法官,周青臣和淳于越但任宣教官。 甚至,把从不离身的赵高,也派给秦墨做了中军司马! 这等阵容班底,打一场国战也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却只是率领一支千队,去袭扰番禺军队,完成初战任务。 秦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顾忌王贲年老体衰,实在不适宜在深山老林里奔袭作战,嬴政绝对会让王贲顶替自己…… …… 夜色下的山坳里,秦墨扔掉野猪棒骨,抹了把嘴起身道:“吃饱了,我去看看将士们!” 呼啦啦—— 正自闷头啃肉的冯劫、李斯、赵高、周青臣、淳于越以及扶苏,齐刷刷跟着起身。 然后,亦步亦趋随在他身后,宛如一群影子! 秦墨:“……” 秦墨咂嘴摇头,按剑走向附近大块朵颐的越人战士们。 这支千队离开铁山范围后,对大秦粮草辎重的依赖,反倒是大大减小了。 因为离开被十余万越人挤占生存空间的铁山一带,野兽、野菜、野果几乎边地都是。 以前,这些地方是越人诸部的猎场。 但如今,方圆之地的越人部族,皆聚集到铁山去了,被弃置的猎场,经过一个春季野蛮发育,倒是显得愈发丰饶,野兽成群结队。 越人战士又都是采猎好手,所以在行军路上,着实弄了不少野物! “拜见诸位天神。” “拜见天神……” 越人战士们见秦墨一行人走来,纷纷停下狼吞虎咽,起身揖手行礼。 秦墨很满意,这些越人战士,如今愈发有秦人模样了,行为习惯都在慢慢转变。 或许再过一些时日,除了头脸上的蓝靛刺青,便与寻常秦人百姓无异了! “切记莫要饮用生水,否则生了疟疾,被送回铁山大营,军功可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都要吃得饱饱的,明日好有力气行军,若是野物不够吃,便吃携带之粮秣……” “睡觉之前,最好烧些热水,把脚丫子泡一泡,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可解乏活血……” 秦墨一路巡视,一路用越人语言嘱咐战士们。 到了如今,他已不用在搞那套神秘主义,来彰显天神的威势了。 军法思想才是越人战士需要尊奉的! 而身为主将,他需要做的是同甘共苦爱兵如子! “秦天神,以后杀败了番禺鸟王,这些丰饶猎场还是我们的吗?” 秦墨转了一圈,正想回大帐歇息,却有越人战士怯怯问道。 秦墨回过头,看向那问话的越人战士,发现是个认识的。 原九族战士中的少年兵,炽。 因为这些时日能吃饱,营养上去了,个头长了一大截,嘴唇周围也有了一圈绒毛,有个大人样了。 而且,他身后背着杆屯长认旗,已然是个基层军官了! 秦墨目光转动,看向附近期盼的越人战士,最后跳上一块大石,肃然朗声道:“杀败了番禺王,这些猎场自然还是你们的,也是你们子孙后代的。” “介时,你们可以开垦平坦之地为田,种上多多的白米桑麻,可以带上弓箭箩筐进山,采猎多多的野物……” “只要你们足够勤劳,丰衣足食指日可待!” 越人战士脸上的期盼,顿时变为一本满足,没有什么比丰衣足食更值得奋斗了。 不过,秦墨站在大石上居高临下,借着篝火光亮清楚看到,炽脸上似有犹豫之色,竟是欲言又止。 秦墨微微沉吟,继而若有所悟,招手将炽叫到近前,问道:“军中可有谣言传播?” 此言一出,扶苏等人具是为之一惊。 军中人员密集,历来是谣言传播的温床,而不利的谣言一旦传播开来,轻则动摇军心,重则军心大乱不战自溃。 军法中,也历来有‘妖言惑众者斩’的禁令! 炽不敢隐瞒秦墨,紧张的揖手答道:“我曾听人言说……秦太阳神帝每收服一地,必定要遣送大量秦人前去居住……也不知是真是假?” 秦墨恍然颔首,直言道:“是真的!” 扶苏在旁边听着,不由为之呆滞,大抵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承认。 冯劫和李斯更是想去捂秦墨的嘴,这是现在能承认的事儿吗? 赵高和周青臣、淳于越也是哑然,很不理解秦墨的轻率! “太阳神帝遣送大量秦人来居住,那我们怎么办?”炽大急问道。 一千五百越人战士,亦是为之哗然。 这就是炽先前问出那番话的原因。 也是越人战士们期盼秦墨给出回答的原因。 他们,怕被秦人挤占生存空间! 秦墨扫视一眼乌泱泱的越人战士,而后笑着拍了拍炽的铁盔,问道:“瓜娃子……我问你,铁山那一带,原先能居住多少越人?” 炽原本就是铁山族人,自然知道铁山一带能居住多少越人,毫不犹豫答道:“加上我们铁山族,最多居住四个部族,再多便要饿死人了。” 秦墨又问道:“那么,现在铁山一带,又居住了多少越人呢?” 炽迟疑答道:“听宣教天神说,有十万余越人,百多个部族了……是番禺之地,半数的越人!” 秦墨嘿然:“只铁山一带,便居住十余万越人,番禺之地半数越人。” “剩下的偌大山林土地,难道任由荒废吗?” 炽被问住了:“呃……” 一千五百越人战士也被问住了,面面相觑陷入踟躇:“呃……” 他们不知道番禺国具体有多大,但肯定很大就对了,多少个铁山加在一起也不止。 如今,只铁山一带,便居住了番禺半数越人。 未来,杀败了番禺鸟王,收服另外的半数番禺越人,顶多也就再聚居一个铁山那么大的地方。 那么,剩下不知多少个铁山那么大的地方,怎么办? 任由荒废? “绝对不能荒废!” 众多越人战士念及至此,立即狠狠摇头。 让越人-->>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荒废丰饶的猎场,那还不如杀了他们! “可是……太阳神帝遣送大量秦人居住……我们……” 炽陷入纠结之中,青涩的脸蛋上,满是迷茫之色。 秦墨摩挲着他的铁盔,接过话头认真道:“太阳神帝遣送大量秦人来居住,收益的只会是你们越人。” “人是群居的,需要互帮互助,就像你们越人以前一样,需要抱团组成部族,才能在山林中活下去……” “我再问你们,你们以前的部族,如果遭了水灾,是如何度过的?” 秦墨说到最后,却是再次向所有越人战士抛出一个问题。 一千五百越人战士,听到水灾二字,许多都打了个激灵,面上浮现惊恐之色。 “遭了水灾,只能被困山上,最开始有一同被困的野兽可吃,然后就只能吃树皮野草,会撑爆肚皮,死很多人。” “有些人,宁死也不吃树皮野草,要么被活活饿死,要么就去吃那些死掉的人!” “那些吃掉同族的人,最后会被巫长下令烧死……” “等到大水消退,我们就要满世界的找吃食,为了一口吃食,与同族厮杀,与相邻部族厮杀。” “用能生养的女子,用还不会说话的孩子,找更远的部族,找没遭水灾的部族,换一口吃食……” …… 离秦墨较近的越人战士,纷纷颤声向他讲述,以往越人遭受水灾后的凄惨。 扶苏和赵高、李斯等人,在旁无不听得汗毛直竖,后心直蹿凉气。 身处这气候湿润的先秦时期,水灾乃是各地的常态,华夏自上古至今,便在与水患作斗争。新 但华夏文明与水患的斗争,是卓有成效的,纵然仍有水患频发,却都在可控范围内。 而百越之地……只能说,越人是真特么的小强,就这样还没死绝种! 秦墨等着一千五百越人战士在惊恐中安静下来,才又缓缓开口道:“我方才听到有军卒说,你们会用妇人孩童,找没有遭受水灾的部族,换一口吃食。” “这等事情,以前的秦人,如果遭了水灾,也同样会做。” “但,那是以前!” “如今太阳神帝,统一了大秦全境,某个地方如果遭了水灾,便从附近未遭水灾的地方,调集粮草辎重,让所有人不至饿死。” “而后,还会调集附近地方的青壮,前往遭受水灾的地方,开挖河道治理水患,让遭受水灾的地方,永远不再有水灾。” “这,便是抱团取暖互帮互助的好处!” “以后大量秦人的到来,最先做的便会是治水,也会让百越之地变得繁盛,可以做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否则,地广人稀的百越之地,只能长久的蛮荒下去,越人也要忍受数百上千年的水患!” 秦墨这话不是凭空而来,若非有数百年后的五胡乱华衣冠南渡,百越之地不知还要蛮荒多少年呢。 一千五百越人战士,心头的迷茫纠结,被这一番话解开,神色渐渐明朗起来。 秦墨继续又道:“而且,大量秦人迁居过来,会带来更先进的耕种技术,让你们耕种出多多的白米,会带来更先进的纺织技术,让你们纺织出多多的衣袍。” “你们可以互通有无,将多余的衣袍换成白米,将多余的白米换成衣袍……最重要的是,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后代,终将是秦人的一员!” “如同以前的楚人一般,都是秦人。” “既是秦人,又何必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既是秦人,难道还怕太阳神帝抛弃你们不成?” “既是秦人,太阳神帝难道会故意,让另一群秦人挤占你们这些秦人的生存空间,让你们被活活饿死吗?” 面对这一连三问,一千五百越人战士,这回算是彻底的一本满足了,齐声怪吼道:“太阳神帝,庇佑万民~!!!” 秦墨满意点头:“这般想就对了……速速回去睡觉,明日行军谁若掉链子,必遭鞭笞之刑!” “喏~!!!” 越人战士齐声应喝,转瞬做了鸟兽散。 秦墨砸了咂嘴,摘下腰间的竹筒,仰头猛灌一通,平复喉咙的干涩。 然后,跳下大石,向冯劫和李斯道:“宣教官不能体察军卒之所忧所思,该当何罪?” 周青臣和淳于越闻言,不由齐齐一缩脖子。 他俩便是这支千队的宣教官,行军这些日子,他俩只顾着嬴政的嘱咐,看牢秦墨了。 但,却是忘了本身职责,对越人战士的思想,少有体察。 现在秦墨追究下来,他俩实在难逃干系! 冯劫和李斯不敢徇私,揖手答道:“初犯鞭笞十记,再犯斩首示众!” “行刑吧。” 秦墨摆摆手,大步走回自己的帐篷。 扶苏张了张嘴,想为老师淳于越求情,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只能安抚淳于越道:“老师且受这一次鞭笞,日后好生用事即可。” 李斯也道:“淳于兄,你不该忘了本职的,须知秦相治军,最是严谨,这不是找不自在嘛。” 淳于越悻悻道:“愧也。” 说罢,却又委屈道:“我以前是教授越人孩童的,并不熟悉军中宣教官的职责,被陛下临时抓来充数,一时疏忽便给忘了!” 这确实是实话,他也确实有些冤枉。 怪只怪嬴政,把初战胜负的重要性,放在了秦墨安危之下,只是想用他的臭脾气,压住秦墨躁动的心。 至于他是否适合军中宣教官的职位,嬴政压根不在意! “周仆射,我老师情有可原,你是怎么回事?” 扶苏皱眉看向周青臣,不悦道。 他是监军,对于宣教官的疏忽,同样感到不满,这却是连‘卿’的称呼也没了,直接以官职称呼周青臣。 如果说,淳于越是赶鸭子上架,不熟悉业务。 那么,周青臣这位老宣教官,就是纯属是为了讨好嬴政,而忘了本职工作,失职了! 周青臣被诘问的哑口无言,咧嘴揖手道:“臣甘愿领罚。” 他是小可怜,没人管他,只能看着秦墨的背影暗暗发誓,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否则…… 嗯,宣教官与主将是制衡关系,咱也让军法官打你鞭笞!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杀杀! 番禺王此次平叛,手下共有兵将五万左右。 其中两万精锐,乃是由士族子弟、番禺良家子,以及最初从各部族拣选抽调的悍勇战士组成。 只是这所谓的番禺精锐,与六国旧族军队交战时,几乎是被按在地上摩擦…… 堪称,对阵没赢过,逃跑没输过! 但老话说得好,失败乃是成功它老娘,这支番禺精锐在战火磨砺之下,又吸收融合六国军队的军事技术,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按照密探传回的情报来看,番禺精锐正面战场打不过六国军队,却用埋伏偷袭迂回突击的游击战,在深山老林中与六国军队打得难分难解。 否则,这番禺小国早被六国军队平推了…… …… 至于剩下三万番禺军,则全是越人部族青壮。 为了凑够这三万部族青壮,番禺王几乎将治下所有未叛变的部族抽调一空。 下至十二三岁的娃娃兵,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头,只要能拿得动石矛,便是其中一员。 甚至,夹杂大量彪悍的越人女子为兵! 而且番禺王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顺利完成平叛,保住自己的狗头和王位,他把国库都和内库掏空了。 所有接受抽调的部族青壮,饭食管够! 兵器甲械方面,留足两万精锐所需,余下也尽可能的装备给三万部族青壮! 更许下承诺,只要剿灭叛乱的部族。 粮草财货,谁抢到便是谁的! 丁口奴隶,谁俘虏便是谁的! 未来那些反叛部族的猎场,也任由他们瓜分占据! 如此一番措施下来,三万部族青壮倒是真有些士气高涨了…… 似乎,他们已经忘记,曾经的番禺王,给他们造成的苦难…… 他们心甘情愿的为番禺王做先锋,争先恐后向番禺王请战,而抢到先锋任务的部族,无不欢欣鼓舞。 因为在他们看来,有了番禺王支援的兵器甲械,有了番禺王支援的粮草吃食,有利器又有力气的情况下,叛军跟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谁能抢先一步与叛军交战,谁便能抢夺多多的粮草财货,俘虏多多的丁口奴隶,侵占多多的丰饶猎场! 他们吃干的,余者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喝一口稀的…… “秦相,要不要先打一场埋伏,煞一煞番禺军前锋锐气?” 半山腰上,赵高看着山下乱哄哄蜿蜒行军的部族战士,跃跃欲试向秦墨请战道。 他是中军司马,参赞军务是本职,冲锋作战也是本职。 扶苏的监军,冯劫与李斯的军法官,周青臣与淳于越的宣教官,此时反倒是没有他权大。 不过,他这明显是第一次上战场,有些急于求功,想一展身手呢! 秦墨看了眼这位千古第一大奸,摇头道:“彼辈不足为虑,杀败了他们,也算不得胜仗,对战局影响微乎其微,反而会暴露我军虚实,不值得浪费初战之先机。” 赵高揖手受教,但转而又道:“番禺军中真正可虑者,乃是番禺王亲率的两万精锐,秦相可是要与番禺精锐打一场?” 秦墨再次摇头:“我部只有一千五百余人,皆为新训之军卒,纵然有霹雳弹助阵,又怎能与两万番禺精锐对战?” “一旦被缠住无法脱身,便无异于自寻死路!” 赵高彻底哑火了,前锋不打,精锐也不打,那要打什么? 总不能率领一千五百人,在这深山老林中,与空气斗智斗勇吧? “吾懂了,秦相要打番禺王运输粮草之后军!” 赵高到底不是庸人,很快便转过弯儿,猜出了秦墨的真正目标。 他先前是进了思维误区,有些先入为主了。 毕竟,自家一千五百越人战士,不需要粮草后勤,便可在深山老林中长途奔袭。 很容易让人产生,越人军队没有粮草后勤,也能行军打仗的错觉! 但实际上,一千五百人的军队,与五万人的军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一千五百人就食与山林,已然是极限了。 五万人想要就食与山林,那除非把树皮野草也当成食物,否则饿也饿个不战自溃! 秦墨终于点头,道:“算算越人的行军速度,后军之粮草辎重,应在傍晚时分赶至附近。” “咱们以逸待劳即可,养精蓄锐到晚上,给番禺后军来个夜袭。” “介时,赵司马或可率领骑兵踏营,为诸将士前驱?” “喏~!” 赵高立即兴冲冲揖手,毫不犹豫接下陷阵的差事。 一千五百越人战士,配备了一什十三名越人骑兵,是为前锋哨探,平日分伍,轮番为前驱。 今夜,确实要让这些快马哨探,临时做一回陷阵重骑了! …………………… 山下,番禺军的部族青壮前锋通过后,又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便是番禺王亲率的中军精锐。 或许是信不过那些只顾抢功劳的部族青壮前锋,番禺王的中军队伍,竟另外有哨探,搜索山路两侧的山林,将防备偷袭的工作,做得很严密。 秦墨见此,只得用千里镜,匆匆观察了几眼番禺中军精锐,便麻溜的遁走了。m. “这番禺精锐,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大抵是跟六国军队打出经验了,行军阵列颇有章法。” “而且,顶盔贯甲的士卒,达到了六成以上,比咱们这一千五百战士,还要高一些。” “如非必要,万不可与之硬碰硬!” 秦墨撤回营地后,招来一众大小将官,沉声嘱咐道。 归附大秦的越人战士,有嬴政之前调拨的五千副铠甲,又有数万老弱妇人,在这段时间加班加点赶制,也就勉强做到了五成披甲率。 而番禺王的两万精锐,则有六成以上的披甲率,甚至勉强能有七成的样子。 甲士在冷兵器战场上的重要性,无需再多言! 众将官揖手称喏,而后有人问道:“若番禺后军中,有番禺精锐坐镇,该如何应对?” 秦墨指了指他们腰间的霹雳弹,道:“这东西不是用来砸核桃的,若遇番禺精锐,便炸他们个粉身碎骨。” “若他们敢追击纠缠,那就更简单了,将他们引入山林中,运用你们的鸳鸯阵,分而歼之。” “记住,今夜的首要任务,是烧毁番禺军之粮草,而非杀敌,每什最多可带回三枚首级记功,多了也不算!” “喏~!!!”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众将官揖手应喝,各自回去传达秦墨的军令。 秦军在战场上割首级,也是有讲究的。 两军对阵短兵相接时,绝对不允许抽空割敌首级! 而且,谁也没那个心思去割首级,保命杀死当面之敌,才是第一要务。 你敢在短兵相接时,去耍滑割首级? 先不说会不会被当面之敌军,趁机宰了反割首级。 屯长及以上基层一线军官,也绝对会先斩了你的脑袋示众,免得其他人效仿争抢首级,被敌军所趁大败! 所以,秦军割首级挣军功,通常是在战胜击溃敌军后的追击战,史书中对此也有生动形象的描述,腰间挂人头,腋下夹战俘,还在奋勇追击…… 而鸳鸯阵,尤重什伍之间的配合。 所以秦墨给越人战士的记功方式,也相应做出了调整,不按个人算,而是按一什算。 一什十三人,啥时候积攒够十颗敌军首级,便全体赐爵一级。 若在此期间,一什中有人阵亡,阵亡一人,便扣除一颗首级,算在阵亡之人身上。 如此,一什十三人若想挣得军功爵位,便要同心同德肝胆相照,将鸳鸯阵的攻守配合之道,融入进骨子里! 否则,杀再多敌人,割再多首级,功劳全算在死人身上,活着的永远也别想拿到爵位! …… …… 月黑风高,子时! 养精蓄锐的一千五百越人战士,分成三部,从三个方向,在茂密丛林的掩映下,悄摸摸靠近番禺后军大营。 番禺军确实在于六国军队的交战中,学到了很多东西,别的不说,只说眼前这座临时大营,便颇有章法。 远不是越人战士印象中的模样! 以往他们被番禺王征召抽调,参与与相邻缚娄国的交战,番禺军通常是,天黑之前走到那里,便往那里一躺睡觉,外围留一些哨探,便算是大营了。 可眼前的这座番禺后军大营,外围有尖刺拒马相连,形成一道寨墙。 拒马寨墙之外,则是一队队巡逻的部族青壮。 寨墙之间更有临时搭建的角楼,能远望数里之外……嗯,这就是学了个半吊子,深山老林之中,纵然望的再远,茂密灌木也会遮蔽视线,敌军照样能隐匿其中,属实聊胜于无! “赵司马,出击吧!” 秦墨放下千里镜,向身旁顶盔贯甲的赵高道。 赵高默然揖手,吹燃缠在手臂上的火绳,回身骑上自己的御赐宝马,向身后一什哨骑打了个手势。 十四骑马蹄迈动,速度由缓变快,在冲出密林之后,速度彻底提上去。 踏踏踏-- 激烈的马蹄声,响彻深夜夜色,十四骑硬生生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昏昏欲睡的巡逻部族青壮,扭头看向马蹄声传来出,似乎还没有搞明白状况。 也或许是,他们根本不愿相信,又穷又苦逼的叛军,敢来偷袭番禺后军! 而且还是骑兵来偷袭! 又穷又苦逼的叛军,会有骑着高大战马的骑兵吗? 番禺王都没有几个骑着高大战马的骑兵好吧? 高大的战马,实在太珍贵了,根本不是叛军能拥有的战略资源! 噗—— 赵高一马当先,精钢马刀挥动间,斩下一颗还在迷茫的部族青壮头颅。 而后,头也不回的冲入敞开的营门。 噗噗噗—— 其后十三名哨骑,各自挥刀斩杀呆滞的部族青壮,杀出一条血路,跟着赵高冲入大营。 “敌袭……” “是叛军袭击……” “敌袭~!!!” 剩余未死的巡逻队成员,终于反应过来,是被叛军偷袭了,惊恐中纷纷尖声吼叫。 有那脑筋活泛的,便手忙脚乱拿出牛角号,鼓着腮帮子猛吹:“嘟嘟嘟……嘟嘟嘟……” 低沉而急促号角声,响彻夜空,但随之响起的,还有霹雳弹的爆炸声。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赵高率领十三名哨骑,在营地里纵横奔驰,用手臂上的火绳,点燃一颗又一颗霹雳弹,四处投掷。 营门一片区域,彻底炸了锅! 睡梦中的越人青壮,惊恐万状爬起来,抱头向爆炸火光的反方向逃窜。 是的,逃窜! 他们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冲天而起的雷火吓蒙了,崇信巫鬼的他们,只有一个念头,逃窜! 他们甚至不愿回头看一看,那雷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只有巡逻的部族青壮,看的清清楚楚,那些雷火是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释放而出。 似乎,不像是巫鬼之术! 不过眼看被吓醒的同伴们,都在抱头鼠窜,他们也实在没有勇气,去迎击那一帮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 恐惧是会传染的,人也是有从众心里的。 所以,他们也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直到,被一群番禺甲士拉住去路! “不许逃,那是叛军的雷火……都回去迎击叛军……他们只有十几骑,杀死他们……” 番禺甲士们一边砍杀着溃逃的部族青壮,一边高声呼和,驱赶部族青壮回身应战。 也不知是血腥镇压起了作用,还是喊话起了作用。 部族青壮们眼见身后,真的只有十几个骑兵,胆气终于又回来了,嗷嗷怪叫擎起兵器,杀向赵高和十三名哨骑。 赵高和十三名哨骑见此,顿时吓得肝胆俱裂,连忙拨转马头,向令一方向逃窜。 嗯,十四骑对数千上万,这等勇事不是他们能干的! 番禺甲士们指挥部族青壮们围追堵截:“不许射箭,剁碎了这些叛军……抢夺战马者,赏白米一人重~!” 他们竟还惦记上了十四骑的战马。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可就在这时,营地的另外三个方向,也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而且更加密集,越加的密集! 一千五百的越人战士,分成了三部,从另外三个方向,也发起突袭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都特么是一群杀才! 少年兵炽,今年只有十六岁,到冬季时才满十六岁。 但得益于铁山族,乃是最先归附大秦的九族之一,他这位少年兵,也是最初接受鸳鸯阵训练的九族战士之一,跟着秦墨参与了对番禺太子的作战…… 因而,在铁山一带完成春季屯垦,一万五千越人丁壮汇集在铁山大营集训时,他便和其余九族战士一样,被任命为基层教官,训练新附部族之丁壮。 后来,战前全军大考核时,他也和其余九族战士一样,是直接以教官的身份参与考核,不论成绩是好是坏,皆能暂领基层军官之职,区别只在于军职高低。 这是嬴政对九族战士最先归附的恩赏,哪怕此次战时表现不佳,被别的越人战士顶替,也能拿上一年的军职岁禄! 炽的身体尚未真正长开,战斗素养考核拉胯的很,索性少年人的学习能力,还处在旺盛状态,比其他脑筋僵化的成年越人战士要强得多,在军法思想一道上拿了高分,最终捞了个暂领屯长。 好不容易得到的军职岁禄,炽可不想只享受一次,便被别人顶替下去。 若不能保住军职岁禄,宁可战死! 轰隆隆—— 番禺后营正门方向,传来霹雳弹特有的爆炸声。 张良豁然起身,拔出佩剑嘶吼:“冲杀过去~!!!” 身穿草绿甲衣的越人战士,迅速从掩映身形的灌木丛中起身,勉强保持着大阵列,快步冲向寨墙。 一些被爆炸声吓疯,逃出营地的番禺青壮,迎面撞上突然冒出来的叛军战阵,顿时又被吓得四散乱窜:“敌袭……这里也有敌袭……” 番禺青壮被吓得乱吼乱叫,如同无头苍蝇。 而作为突袭一方的越人战士们,也同样好不了多少。 倒不是说他们害怕怯弱了,如果让他们野战浪战的话,绝对会如虎似狼冲上去,将四散乱窜的番禺青壮乱刃分尸。 只是他们此刻身处阵列之中,真心不敢轻举妄动,冲锋中还要兼顾左右,生怕因为乱了阵列,被军官或军法官斩首示众。 新训之卒的弊端,无疑就在于此! 炽率领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一屯战士,为战阵前列一角,眼看左右袍泽只顾保持阵列冲锋,似乎已经忘了鸳鸯阵作战运用要领,不由急的大吼道:“第一屯,弓弩手出前,射杀当面之敌~!” 第一屯的十名弓弩手,原本跟在镗钯手之后冲锋,听到熟悉的吼声后,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加快脚步,越过镗钯手,越过长矛手,越过狼筅手,随在刀牌手之后,稍稍立定身形,射出一支支羽箭。 咻咻咻—— 噗噗噗—— 远处乱窜的番禺青壮,登时被射翻四五人。 第一屯这边建功,同在战阵前列的屯什,亦有军官随之呼喝。 “弓弩手出前,射杀挡路乱敌……” “刀牌手准备霹雳弹,敌近点燃投掷……” 稍倾,密集的箭支从战阵中射出,乱窜的番禺青壮,眨眼间倒下一片。 剩余的番禺青壮,彻底被吓破胆,撒丫子逃回营地:“叛军杀来了……好多叛军杀来啦……” 营地外围由拒马尖刺组成的寨墙,已经被番禺青壮自己拆毁不少,为的是逃出营地。 此时,倒是省了叛军的力气,只又丢出一些霹雳弹,便将当面剩余的拒马炸毁。 战阵追着逃回去的番禺青壮,畅通无阻一路杀进营地。 驻扎在附近的番禺甲士,一部镇压逃窜青壮,驱赶着他们转身应战,一部临时组成不甚严密的战阵,为青壮们做先锋,率先杀向叛军战阵。 惊惧惶恐的青壮们,眼看有甲士带头冲锋,终于找回失去的蛮勇,嗷嗷怪叫着反身杀向叛军战阵。 他们人数多,声势倒也骇人,在夜色与火光中,宛如铺天盖地的洪流,拍向一块小小的岩石! “稳住阵脚,接敌~!” 张良大声喝令,身旁的一屯亲卫,随之高声嘶吼:“五百将有令,稳住阵脚,接敌~!!!” 黑夜中无法看清旗令,身为基层指挥官的百将、屯长们,随时等候张良的命令,闻声立即也呼喝麾下士卒,停住冲锋的势头,扎住阵脚接敌。 “调整阵型,刀牌手举盾掩护……” “弓弩手准备……” “霹雳弹准备……” 接连不断的呼喝声,在战阵中此起彼伏。 冲锋途中有些变形的战阵,迅速重新变得严整森然,待呼喝声停止,小小的战阵便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甲叶的碰撞声,不时轻微响起。 只有火光映射的兵器寒光,宛如野兽獠牙! “弓弩手,射~!!!” “射死狗入的~!!!” 咻咻咻—— 叮叮噗—— 番禺甲士的松散战阵率先冲至,也率先挨了箭雨洗礼,但甲士就是甲士,羽箭射过去收效甚微,倒地者不过寥寥数人。 炽在战阵前列,看的最是清楚,不由为之暗暗咧嘴,脑海中瞬间浮现当初,迎战番禺太子所率甲士的场面。 彼时,那两百番禺甲士,追着他们一千越人战士打,简直就是心理阴影! 彼时,那两百番禺甲士,被埋伏乱石砸击,又被秦墨和张良等人,用霹雳弹炸,才算全军覆没! 炽念及至此,立即大吼道:“第一屯,弓弩手仰射部族兵,刀牌手、镗钯手随时准备霹雳弹……” 随着炽的呼喊,同为战阵前列的百将、屯长们,也立即改变战术,喝令弓弩手仰射后面的部族兵,不在番禺甲士身上浪费箭支。 番禺甲士压力为之一松,冲锋速度再次加快,瞬息之间已然到了战阵之前三十步,顺势投掷出短矛梭镖。 以逸待劳的叛军刀牌手和镗钯手,也在同时投掷出霹雳弹。 呼呼呼—— 呲呲呲—— 一颗颗燃烧着引信的霹雳弹,在夜空中宛如流星,与相向而来的短矛梭镖,在半空中交错而过。 砰砰砰—— 轰轰轰—— 短矛梭镖击中复合滕盾的声音,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同时在两方阵中响起。 番禺甲士阵中,霎时血肉横飞,伴着断刃残肢,随之响起的凄厉惨叫声,几乎要压过爆炸声! 而挨了一波短矛梭镖的叛军战阵中,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再次投掷出一波呲呲冒着火星的霹雳弹。 然后,一波又一波!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br/>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此起彼伏的黑烟火光中,番禺甲士毫无意外的崩溃了。 他们说到底,也是第一次真正直面热武器的威力,并不比当初的塞外蛮族强多少,也不比部族兵强多少…… 尚未失去行动能力的番禺甲士,或是转头哀嚎逃窜,或是疯癫一般,嘶叫着挥舞兵器,杀向近在咫尺的叛军战阵。 但零散的番禺甲士,面对攻防兼备的鸳鸯大阵,就是一群待宰羔羊。 或被攒足力气的铁尖狼筅和长矛,扫翻戳翻在地,然后被猫腰突前的圆牌手乱刀分尸。 或直接被战斗素养高超的铁尖狼筅和长矛,戳中面门咽喉,当场惨死。 噗噗噗—— 一阵利器入肉声响过,阵前已再无一个番禺甲士站立。 再看远处,哀嚎逃窜的甲士,也已裹挟着再次吓破胆的部族兵,向反方向疯狂逃离。 张良大笑传令道:“各百将分散出击~!” “喏~!!!” 战阵中响起几位百将的应喝。 而后战阵分散,百将之下把两位屯长分散,放在可控范围内,而屯长则又把麾下五个什分散,放在可控范围内。 几个百队如同一把把大梳子遥相呼应,所过之处留下满地无头尸体,以及一堆堆燃烧的粮秣辎重! 炽一边招呼麾下五个什队小阵,莫要杀得起兴脱离太远,一边随时观望百将的旗帜,免得自己这一整屯战士与大队脱节。 不过,他这一屯表现再好,也架不住别的屯什军官叼毛。 炽观望着百将旗帜,在营地中追击出一段距离后,猛然发现……百将旗帜竟到了自己身边。 而周围,尽是闷头乱窜的番禺溃兵,却不见其他屯什战士! “别看啦,都特么是一群杀才,早不知跑哪砍人头去了。”百将没好气道。 百将虽然算是基层指挥官,但却是没有短兵亲卫的,五百将及以上军官才有,所以他只能凑到炽身边寻找安全感。 炽表情古怪,看了眼那百将身后的黑脸军法官,无语问道:“融哥,张天将的旗帜在哪里呢?” 两人都是铁山族出身,是认识的。 融咧了咧嘴,讪然扬起手中提着的人头:“我追上一个番禺甲兵,与军法官合力将之宰杀砍下人头,然后……就找不着张天将的旗帜了……” 炽:“……” 好吧,这位百将也是个叼毛,砍人头砍的忘了观望五百将旗帜。 也怪不得会找炽寻求安全感,而不去找张良汇合。 这也就是炽一直在观望他的认旗,没有离他太远,否则这家伙领着军法官,孤零零在乱军中,指不定就被反割首级了。 “看样子,番禺军的粮草,也烧的差不多了,咱们撤出去吧?” 炽扭头扫视一圈火光四起的偌大营地,向融提议道。 融也左右看了一圈,正想开口说话,营地外的山坡上,突然升起一道烟花。 嘭——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尤其的显眼。 融见此,顿时为之一惊,急道:“是番禺王派援军过来了,赶紧撤。” 炽没有任何废话,立即招呼麾下五什聚拢,原路又杀回去,逃向营寨外。 融和那黑脸军法官,则是亦步亦趋。 嘭—— 嘭—— 嘭—— 一道又一道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接连不断,急着催促营地中的越人战士撤退! “快快快。” 炽心中隐隐感觉不妙,急声催促麾下战士加快脚步。 他这一屯人马,算是最早撤出营地的,但倒霉催的是,刚出营地,便遇上一队打着火把骑着矮马的番禺甲士,约莫是一个百队。 炽果断扔出一枚霹雳弹,炸死两个番禺甲士,也将这一队番禺骑兵胯下的矮马,吓得蹦跳嘶鸣。 至于其他刀牌手和镗钯手的霹雳弹,早在营地中就用光了…… 趁着番禺骑兵自顾不暇的空档,炽也没有率兵冲杀,而是率兵钻进了茂密山林中。 他可记着秦墨的嘱咐呢,如非必要不可与番禺甲士硬碰硬! 在没有霹雳弹助阵的情况下,他是更不敢带一群新训之卒,跟番禺甲士硬碰硬的! “叼毛仔,分散追上去,杀死他们。” 炽和麾下士卒钻山林逃遁,但那一队番禺骑兵,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果断弃马举着火把追赶。 这些番禺甲士,是真的跟六国军队打仗,打出了丰富作战经验,挨了一颗霹雳弹后,便已然知道如何应对霹雳弹,分散! 只要分散,一颗霹雳弹,也就跟一支短矛梭镖大同小异,只能杀伤一人! 不过,他们分散追赶,却是正中鸳鸯阵下怀…… 就像秦墨说的,只要番禺甲士敢追进山林,便可运用小鸳鸯阵的优势,将之分而歼灭。 “不知死活的叼毛仔,竟然敢追来,是真以为穿上铠甲便无敌了啊?” “转身列阵,先宰杀他几个~!” 融和炽听到身后的脚步呼喝声,不由恨恨骂了一声,命令麾下战士列阵应战。 茂密山林中,一屯六十五人,无法集中摆阵,便分成一个个小鸳鸯阵,毗邻呼应。 “弓弩手,瞄准了再射!” “射面门要害!” 融和炽各自指挥两个小鸳鸯阵,剩下一个小鸳鸯阵则专职保护那黑脸军法官。 嗯,军法官是嬴政派出的老秦人禁卫,若是战死在此地,便是按‘阵失主将’的罪责算,这一屯战士有一个算一个,皆要受鞭笞之罚。 甚至斩首示众! 这俩货不敢赌,是受鞭笞之刑,还是斩首示众,只能优先保护他! 但,禁卫锐士出身的军法官,又岂是需要被保护者? 越人战士中的弓弩手,还在等番禺甲士接近,那黑脸军法官已经摘弓搭箭,朝着火把光亮处,连珠般连射三箭。 咻咻咻—— 噗噗噗—— 三道利刃入声,在远处响起,番禺甲士呼喝追赶的声音,顿时为之一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千古第一大奸臣,大抵是没有发挥机会了! 在黑夜中,想要射中数十步外,举着火把的番禺甲士,并且射中面门要害一击必杀。 无疑需要极强的目力,更需要极其丰富的射术经验,二者缺一不可。 毕竟,离远了看火把光亮,也就是拳头大小,而持火把的番禺甲士,有可能用左手,也有可能用右手。 但凡看不真切,或预判错误,或射术差些,皆不可能准确射中面门! 黑脸军法官三箭射出,冲在最前的三支火把随之落地…… 火把主人的呼喝声,亦随之戛然而止,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显然是被直接射死了…… 这一手神乎其技的射术,让融和炽羡慕不已,也让一屯越人战士为之咋舌,继而便是崇敬欢呼:“法令天神威武~!!!” 黑脸军法官抬手制止诸人欢呼,眼看追来的番禺甲士,都熄灭了火把,也不再咋呼喊叫,似乎想要摸黑贴近厮杀,便用不甚熟练的越人语言喝道:“搜集枯草枯枝,捆扎成团引燃,向阵前及左右投掷。” “尽量投掷远些,阵中不要留火光!” “投掷后,向后退却二十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新训之越人战士,勇则勇矣,但想指望他们,如同番禺甲士般,随机应变,在战斗中随时做出战术应对调整,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包括炽这位少年屯长,也就比百将融强一些,大抵能严格执行作战条例,而想要磨练出临阵应变的能力,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以,对付打老了仗的番禺甲士,他只能亲自上阵接过指挥权,否则纵然胜了,也是一番惨胜! 呼呼呼—— 越人战士听到他的喝令,便纷纷搜集脚下的枯枝枯草,用缠在手臂上成了摆设的火绳,捆扎引燃成火球,向小鸳鸯阵四周奋力投掷。 一颗颗火球投掷出去,在四周引燃更多的枯枝草叶,火光为之大盛,照亮方圆之地。 而五个什的小鸳鸯阵,投掷出火球之后,则再次向后退却,隐入黑暗之中。 如此一来,番禺甲士想要摸黑贴近的打算,便彻底落了空,刚一接近便被火光照的无所遁形,成了鸳鸯阵弓弩手的靶子。 咻咻咻—— 噗噗噗—— 箭支从黑暗中激射而出,一个又一个暴露身形的番禺甲士中箭倒地。 番禺甲士彻底被激怒了,或举起盾牌遮蔽身形,或以臂甲遮住面门要害,嗷嗷怪叫着向射出羽箭的黑暗中冲锋。 不过,他们为了防备霹雳弹的集中杀伤,分散冲锋之下,根本毫无阵型可言。 而单个的番禺甲士,纵然是被铠甲包裹成铁罐头,又如何能敌得过攻守兼备,长短兵配合的小鸳鸯阵? 冲过火光范围的番禺甲士,一头扎进黑暗中,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顷刻后,便又陷入寂静! “啊,我的眼睛~!!!” 一名番禺甲士惨叫着从黑暗中奔出,双手以及头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双眼也是鲜血淋漓。 这等伤势,明显是被铁尖狼筅扫落了兵器,又被扫中了头脸! 惨叫奔回的番禺甲士,一头冲进了燃烧的枯枝草叶中,继而衣甲被火焰引燃,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余者番禺甲士,冲出几个举着盾牌的,想上前帮忙扑灭火焰,但随即便被黑暗中射出的乱箭,射中腿脚惨叫倒地,直至被乱箭射死。 如此,再无人敢上前帮忙,一众番禺甲士只能泄愤般,向黑暗中射出羽箭还击……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变成人形火炬的同伴,在凄厉惨叫中被活活烧死…… 这一刻,火光之后的黑暗,在番禺甲士眼中,无异于择人而噬的猛兽,无人再敢冒然冲过去攻击! 但退走是不可能退走的,打老了仗的番禺甲士,在泄愤之后,很快又做出战术调整。 或是选择绕行,绕过那一片片被火球引燃的枯枝草叶,想要绕行攻击黑暗中的叛军。 或是有样学样,引燃了火把,向黑暗中投掷,企图看清隐匿的叛军,到底是个甚么章程,再行应对作战。 然后,选择绕行攻击的甲士,便被选择扔火把的甲士,射了一波羽箭,当场被误杀数人…… 因为黑暗中的叛军,早就又向后退却数十步。 绕行攻击的甲士,被扔火把的甲士,当成了叛军一通猛射。 同时,又被重新扎稳阵脚的鸳鸯阵弓弩手攒射。 绕行攻击的甲士,算是倒了血霉,身后被同伴射,身前被叛军弓弩手射。 交叉火力打击之下,片刻便倒下一片! 等他们察觉被同伴误伤大声喝骂,才算制止那些扔火把的甲士。 这就是黑夜作战的弊端,但凡离得远一点,火把那点儿光亮,便不足以辨别敌我! 可同伴停下射箭,黑暗中的鸳鸯阵弓弩手,却是一刻不停,将暴露在火把光亮中的番禺甲士乱箭射杀。 接连被杀伤两拨的番禺甲士,人数已不足开始追击时的一半,彻底失去再战勇气,只得狼狈退出山林! …… 黑脸君法官收起弓箭,眼见火光中有番禺甲士逃遁的身影,却也不敢率军追击。 因为他知道,只要追击,便是攻守易势,这些新训之越人战士,反而会成为番禺老兵的猎物! 他将指挥权交还百将融和少年屯长炽,道:“回去吧,赶去预定地点汇合。” 融和炽恭敬揖手:“喏。” 一屯战士稍稍打扫战场,缴获数十领铁甲,便快马加鞭,向着预定汇合地急赶。 等他们找到大部队时,已是天亮了。 一千五百越人战士,在夜袭中几乎没有损失,而且早已尽数赶回。 他们是最后一部回来的! 张良因为丢失一屯人马,都快急死了,见到他们回来,这才长出一口气,揪住融和炽骂道:“叼毛仔,怎么回事?这般晚才赶回集合?没有看到撤退烟火么?” 他却是没有追究,两人率部与将旗脱离的罪责。 因为,昨夜他这位五百将,俨然就成了光杆司令,脱离将旗指挥的不止这一屯人马。 若不是有短兵亲卫保护,他这位五百将,怕是要被番禺乱兵反割了首级! 而且,从其他方向攻击营地的两个五百将,也是同样的遭遇,简直不要太无语。 秦墨已经下了令,此番功劳-->>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归功劳,一众不能约束部下的军官,下至基层什长,上至三位五百将,皆要受十记鞭笞。 “我们看到了撤退烟火,我们也是第一波撤出番禺营地的……” “但我们刚撤出营地,便遇到了一队番禺骑兵甲士,与之在山林中周璇,故而耽误了时间!” 融和炽赶忙你一言我一语解释。 张良愣了愣,看向一屯战士,发现他们原本只有五成的披甲率,如今却是全员披甲了,而且还全都是未染草绿色的铁甲。 番禺精锐也并非全都装备铁甲的,藤甲和皮甲才是主流,能清一色装备铁甲的番禺精锐,还是骑兵部队。 多半是番禺王的禁军,乃精锐中的王牌精锐! 这一屯越人战士,能从他们手里逃脱,并且缴获如此多的铁甲,张良也实在说不出斥责的话了。 他面色转缓,甚至有些表情古怪道:“你们……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 “番禺王派出的支援兵马里,应该只有这一支骑兵,他们最先赶到,你们最先撤出营地,正好遇上。” “其他屯什撤出营地时,根本就没遇上番禺援兵,都跑出数里远了,才有番禺步兵杀到营地!” 融和炽面面相觑,只能苦笑,表示无法克可说。 张良也不再打趣两人,让他们去跟其他屯什汇合,自己则是向那黑脸军法官,道:“秦相有令,各百队之基层军法官,务必尽快上交军官的战时表现记录,与宣教官之记录相互印证。” 宣教官是稀缺人才,一千五百越人战士,总共就配备了两人。 周青臣和淳于越! 而昨夜的突袭作战,秦墨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担心两个老头陷在营地里出不来,便没让他们随军作战。 只是让他们在营外,选择有利地形,与冯劫和李斯一起,用千里镜观察军官的战时表现。 所以,除了开始攻入营地时,俩老头能观察各军官的表现。 到了后面就完全是放羊式作战了,俩老头就算是全身长满眼睛,也表示无能为力。 总而言之,俩宣教官对军官的战时表现记录乏善可陈,几乎根本没什么用。 需要基层军法官的记录才行! “喏。” 黑脸军法官揖手领命,这便摘下腰间的小竹筒,倒出里面的毛笔、墨块和纸张,准备书写百队各军官的战时表现。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张良伸手拦住他,有些尴尬道:“秦相另外还有一道军令,此番突袭夜战,功劳归功劳,但……” “但,各部军官约束麾下不利,皆要当众鞭笞十记!” 黑脸军法官恍然,摘下随身携带的鞭子,面无表情道:“烦请张五百将聚集麾下,叫来另外几位军法官,咱们这便执行吧。” 张良:“……” 果然是老秦军啊,这令行禁止的劲头,让人……真想掐死他。 稍后整个汇合营地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笞声,以及忍耐不住的惨叫声。 …… 秦墨和扶苏以及四个老头,漫步在鞭笞声和惨叫声中。 “此番夜袭全功,秦相其实不必责罚过重。”周青臣试着劝道。 “不如此,他们不长记性,未来更难堪大任。” 秦墨沉声撂出一句话,而后道:“宣教官抓军法思想,本相抓治军作战,周宣教无需多言。” 周青臣被噎的不轻,与另外三位老头面面相觑。 秦墨平日里还是很好相处的,虽说秉承独善其身,但却不摆什么宰相的架子,百官也敬服他。 可此次随军作战,他们才发现,秦墨在军中,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有意见可以提,但只要命令下达,就完全不允许别人质疑自己的权威,霸道的很! “番禺军的粮草,昨夜烧的干干净净,依我估算,番禺王五万大军,最多还有随身携带的几日粮草,不会超过三日。” “三日以后,番禺全军就要喝西北风了!” 扶苏开口岔开话题,笑着说道。 秦墨点头:“不知那番禺王,会不会分兵行军,若是他敢分兵行军,咱们或许可以再打一场,再回铁山大营。” 五万大军如果不分兵就食与山林,等赶到铁山时,饿也饿死大半。 甚至,直接全军崩溃,各自逃散! 而如果分兵就食与山林,那就是鸳鸯阵的天下了,秦墨不介意,在找一找番禺精锐的麻烦。 最少,要给这一千五百越人战士,全部披上铁甲。 铁甲何来? 当然是杀敌缴获! “唔,怎不见赵司马?” 李斯突然一拍脑门,好奇问道。 所谓的赵司马,自然是中军司马赵高,昨夜他被秦墨派出去,率领十三名哨骑为先锋,扰乱敌营,为其他三面创造战机。 但……现在……似乎……还没有回来? 冯劫左右看了看,确实没找到赵高的影子,咧嘴道:“别是陷在敌营没出来吧?” 扶苏也道:“赵司马不是弓马骑射无一不精吗?怎这般……” 后面‘没用’俩字,他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传达到。 秦墨摇头:“初次上战场,难免惶急出错。” “但愿赵司马没事,否则还真不好向陛下交代……嗯,本相必为赵司马请功!” 他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隐隐有些……兴奋。 是的,兴奋! 他来到这时代,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扶苏更是已经被嬴政封了太子,便是其母也被封为皇后,地位稳固无比。 赵高那千古第一大奸臣,大抵是没有发挥机会了。 但秦墨,就是忍不住啊。 因为坑死赵高,真的很有成就感,不比绿了项羽和刘邦差的成就感差…… 咳,惭愧,惭愧啊! 踏踏踏—— 秦墨心里正惭愧呢,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而且马蹄铁踏在地上的特有声音。 秦墨也没有听到外围明哨暗哨的警示号角,心里不由暗叹一口气。 赵高还是命大的! 第一百二十章 刀子砍在身上是会流血的! 赵高确实回来了,他所率领的十三名哨骑,也一个不少。 只是模样凄惨了些,赵高头上的铁盔不知丢哪去了,发髻散乱好不恓惶,胯下的御赐宝马,似乎也有些瘸腿。 但,总归是全须全尾的活着! 赵高策马进了营地,让十三名哨骑去饮马歇息,自己则径直寻了秦墨几人,下马摇摇晃晃见礼:“拜见太子,拜见秦相,见过诸位同僚。” 扶苏以太子之尊,亲自搀扶站立不稳的赵高,温言问道:“赵司马,可是受伤了?” 赵高见这向来无甚交际的太子,如此礼贤下士关怀自己,心中不由颇为感慨。 尤其是,他昨夜经历了生死劫难,猛听这般温和关怀之言,那是真有种想哭的冲动! 自己压上后半生前途,做赌注的猴精弟子胡亥,若有扶苏一半的忠厚君子之风,恐怕自己做梦都能笑醒。 那太子之位,趁着未被分封去塞外,也未尝不能再争一争…… 赵高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却是化为一声慨叹,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揖手道:“有劳太子挂怀,末将并无大碍,只是落马摔了一跤,脑子有些混沌,头重脚轻。” 这症状,八成是摔成脑震荡了! 李斯奇怪问道:“赵司马为骑兵,理应最先撤回,怎反而这般晚回来?” 两人都是法家学者,私下倒也说得上话。 赵高脸色一苦,嘿然解释道:“吾与十三骑看到撤退烟火信号,第一时间便撤出营地。” “可刚出营地,便遇上一队番禺骑兵,吾等眼看寡不敌众,只能仗着马匹优良,且战且退,直被追出数十里远。” “而且黑夜中疾驰,难以视物,吾胯下之御赐宝马,失了前蹄栽倒,险些将吾活活摔死,若非十三骑不弃相救,吾多半已丢了首级……” 他和十三位哨骑,大抵是与炽那一屯同样,被率先赶到的番禺骑兵堵截了。 也是够倒霉的! 李斯递上同情目光,转而却道:“赵司马怕是忘了,秦相战前有布置,诸部若遇番禺精锐纠缠,便退入山林,以鸳鸯阵克敌。” “你们骑马逃窜,便只能在山道上,又焉能不被追杀?” 赵高被说老脸一红,心中暗暗腹诽:【你老哥在远处观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扶苏笑着打圆场道:“赵司马初临战阵,能全身而退已是大幸,倒也不必强求过多。” “想我去年随秦相出征,在赵地初临战阵,被匈奴兵临死偷袭,彼时心中之惊惧慌乱,至今记忆尤新,逃命之时又那里能顾得上许多?” “此番,赵司马率十三哨骑马踏敌营,搅乱番禺后军之防守,堪为悍勇,当为首功!” 赵高听得提气,一时仿佛脑震荡都好了许多,向扶苏一揖到地:“太子谬赞,末将惭愧……” …… …… 秦军的夜袭战取得全功,番禺王就彻底苦逼了,看着被烧成焦土的后军大营,精瘦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不甘心问道:“可抢救回粮草甲械?” 灰头土脸的后军大将缩了缩脖子,指着身旁几箩筐白米颤声道:“回……回禀大王……只有抢救回这些……” 番禺王看向那几箩筐白米,顿觉眼前发黑,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拔出佩剑:“废物~!” 噗—— 剑光闪过,后军大将的人头,骨碌碌掉在地上,无头尸体也砰然倒地。 番禺王提着滴血长剑,心头愤怒犹自不能平息。 倾尽国库和内库的粮草甲械,被叛军一把火烧尽,他就算能平息叛乱,也无力与六国旧族交战了。 他为了保住祖宗基业,不被灭国灭族,硬生生从一个沉迷酒色的大胖子,变成如今精瘦悍勇的马上君王。 可事到如今,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恐怕被灭国灭族,只是或迟或早的事情,又怎能不愤怒? 又怎能不绝望? 周围兵将看着双眼充血的番禺王,无不噤若寒蝉,生怕厄运降临在自己头上,缩着脑袋大气也不都喘。 “呼~!” 不知过了多久,番禺王突然长出一口气,缓缓收剑归鞘,看向后军副将问道:“昨夜来了多少叛军?” “约莫有……万余……” 后军副将迟疑答道。 番禺王眉头大皱,手按剑柄喝道:“到底有多少叛军?” 噗通—— 后军副将吓得匍匐在地,惶恐道:“绝不低于万人,且皆为青壮男丁。” 叛军突入营地后,分散行动的各个小鸳鸯阵,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到处都是叛军的错觉。 当然也不排除,这家伙为了逃避罪责,故意夸大叛军数量。 番禺王也防着他谎报呢,转而又询问安插在后军中做监军的王族宗室子弟:“可属实?” 那王族子弟点头,有些后怕道:“昨夜营中,放眼望去尽是叛军,若无万人青壮男丁,绝做不到那等声势!” 番禺王面色稍缓,伸手将匍匐在地的后军副将搀起,安抚道:“叛军有雷火助战,昨夜大败非战之罪也,爱卿且戴罪立功吧。” “谢大王不杀之恩,末将……” 后军副将感激涕零,连连拜谢君主宽仁,外加表忠心。 但,他心中却知道,自家这位大王,八成是真慌了,急着笼络人心呢。 否则,绝不会如此安抚自己这位败军之将! 番禺王不知自己的君王心术,已被部下猜透,只是看着烧成焦土的后营沉吟半晌,才又向身后禁卫将领问道:“近些时日,可有密探传回铁山之敌情?” 禁卫将领摇头:“据返回密探言说,铁山一带的外围防备愈加严密,明哨暗哨如天上繁星,根本难以靠近探查。” 番禺王听罢,再次陷入沉吟,原地踱步转了几圈,口中喃喃自语道:“据密探以前传回的敌情来看,叛乱部族约莫有十万余众,其中青壮男丁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一万五千人。” “叛军此番来烧我粮草甲械,便派出万余青壮男丁,铁山一带必然空虚……” 说道此处,他双眼不由亮起兴奋光芒。 铁山一带被叛军开垦出了无数良田,他是知道的。 而且那铁山,是一座富铁矿,他也是知道的。 若是能趁着叛军内部空-->>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虚,率领两万精锐,快马加鞭杀过去,抢在这一万叛军返回前,将铁山一带占据。 那么粮草甲械,便全都有了! 未来便是将那些肥沃的平原产粮地,都丢给六国旧族,他也可以率领番禺子民,退守铁山一带继续苟着发育。 铁山一带尽是深山老林,六国旧族的军队纵然打来,也占不到便宜。 如此,至少不会被亡国灭族了! 番禺王越想越是兴奋,喝道:“传孤王之诏令,部族兵尽数上缴剩余粮食,散入山林就食。” “告诉他们,山林中有隐藏的万余叛军青壮,他们的任务,便是剿灭那万余叛军青壮。” “战后,铁山一带的丰饶猎场,孤王全赏赐给他们,砍的叛军首级越多,孤王赏赐的猎场越大!” 禁卫将领立即领命而去,带领番禺甲士,向附近还未从夜袭中回过神的部族兵们,传达番禺王的诏令。 想让部族兵们上缴随身携带的粮食,自然是艰难的。 “哪有发下来的吃食,又要回去的道理?” “我们部族自己有猎场,不稀罕这里的猎场!” “这是我自己从族中带来的粮食,凭甚么要上缴……” 部族兵群情激奋,根本不愿将粮食上缴。 但,番禺王又岂是好相与的? 这些时日不压榨尔等,便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两万番禺精锐,将乱哄哄的部族兵包围,直接就是一波箭雨招呼过去。 咻咻咻—— 噗噗噗—— 昨夜已被叛军杀得丢盔弃甲的部族兵,面对箭雨毫无抵抗之力,当场便被射死射伤数百人,惨叫哀嚎再次响彻已成焦土的大营上空。 “速速上缴粮食!” “违抗大王诏令者,杀无赦!” 两万番禺精锐杀气腾腾,放声呼喝让部族兵上缴粮食,弓弩手也已再次抽箭搭弦。 部族兵们看着这一幕,终于想起番禺王的苛暴手段,也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们认怂了! 乖乖将身上携带的粮食上缴,又被搜了身,才被放出包围圈。 番禺王收缴了这些部族兵的粮食,便打发他们去山林中就食,临行前更是本相暴露,冷冷道:“去砍那些隐藏在山林中的叛军首级吧。” “孤王打下铁山之后,要清点你们的斩获,每两名战士要有一颗首级斩获,未有斩获者充为奴隶!” 说罢,便率领两万精锐离去,追上那些充为先锋的部族兵们,照葫芦画瓢,收缴了他们的粮食,打发他们去山林中就食,砍叛军之首级。 如此,两万精锐手中的粮食,倒是充足了不少,行军路上再采猎些野物作为补充,或许能支撑到铁山。 嗯,或许! 番禺王在赌,也只能赌! 嬴则苟延残喘,输则亡国灭族! 而被收缴了粮食的部族兵,只能拿着未被收缴的兵器,自发与同部族的族人结伴,进山就食,加紧搜索叛军。 并且,部族之间互相防备着。 是的,互相防备着! 因为番禺王说了,每两名战士,就要上缴一颗首级的斩获。 他们有三万余人,纵然昨夜被夜袭,死了数千之多,仍然有两万五千人以上。 可隐藏在山林中的叛军,却只有万余人,就算全部找出来,杀光砍下首级,也不够两人一颗。 所以……难保其他部族,不会起歪心思,杀了其他部族的人,拿首级去跟番禺王交差! 不过,他们这般互相防备,只以各个部族那点兵力,如何能是一千五百叛军的对手? 纵然能找到叛军,也是送死的命! …… …… 三日后,山坳中。 一千五百越人战士,又围困住了上百部族兵。 扶苏看着正在招降的喊话战士,摊手向秦墨道:“秦相,这与您预想中差别甚大啊,番禺王把精锐都带去攻打铁山了,分散在山林中就食的全是部族兵。” 秦墨嘿然摇头:“领兵作战,不可能事事料敌于先,有始料不及的变故,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看如何应对。” 扶苏哑口无言,只能揖手表示受教。 赵高最近跟他打得火热,便搭腔向秦墨说道:“秦相,您之前说过,这些部族兵不足为虑,现在咱们抓捕招降再多,也于战局无甚大用的。” 冯劫和李斯,周青臣和淳于越,则是没有说话,但面上赞同的神色,已经表明他们的心思。 秦墨再次摇头,反而有些兴奋道:“番禺王自作聪明,扔下部族兵不管,只率两万精锐去攻打铁山。” “他不要这些部族兵,咱们却是需要。” “这些部族兵,大多是离得较远,没有接到举事反叛番禺王的邀请,又得到了番禺王的好处承诺,才赶来参与平叛。” “如今,番禺王把他们千里迢迢送来了,还逼着他们上交所有吃食,将他们推向反叛边缘……” “咱们如果不顺水推舟,招降这些部族兵,那就实在是暴遣天物了!” “最好全部给他招降过来,咱们带着这些部族兵,去抄番禺精锐的屁股!” 扶苏和赵高面面相觑,四个老家伙也是哑然。 这确实是个法子,如果真能成的话,番禺王腹背受敌,便是想逃都逃不掉! “传令下去,凡军法思想得分在四十以上者,都散出去寻找部族,进行劝降。” “离远了劝,别搞不明白情况,就贴上去称兄道弟,那是给人家送首级。” “若劝降不成功,立即将之引来此地,既然讲不通道理,那便给他们讲一讲物理,刀子砍在身上是会流血的……” “哪怕劝降成功,也不要贴太紧,将之带来此地,先武力威慑一番,在分出什伍带领他们,去追赶袭扰番禺精锐!” 秦墨肃然向赵高吩咐道。 赵高揖手领命,走向已经成功招降部族兵的越人战士们,传达秦墨的将令。 于是,一个个军法思想过硬的越人战士,如同工兵蚁般被派遣出去,寻找山林中同样在寻找他们的部族兵。 大规模劝降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嫁给你,我一定要嫁给你! 少年屯长炽的军法思想,在越人战士中乃是名列前茅,也是靠着军法思想过硬,才捞了个屯长的军职。 所以被秦墨派出去的招降官,必然是有他这一号的。 而且秦墨念他身体尚未完全长开,勇力不足为持,特意让他带一什战斗素养过硬的战士,当做随身护卫。 但,炽拒绝了。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只是勇力不足,又不是没有勇力?等我能用硬弓时,这山林中……我为王!】 于是,他挎着精钢戚刀,背着复合圆牌,拿上自己的软弓,牵着一只军中饲养的虎斑犬,以及配发给招降官防身的霹雳弹,一头钻进了茫茫山林中。 他说自己能用硬弓时,便是山林之王,却也不是吹嘘,离开大部队没半天,已然纵掠如飞,行出三十里山路。 沿途更采了许多成熟的荔枝、桑葚、香蕉、野生谷物……吃的胃里直泛酸水。 “呸~!” 炽吐出一口绛紫色唾沫,扔掉手里的桑葚,摘下斜跨的软弓,搭上秦军制式三棱簇羽箭,屏息凝神左右寻摸。 稍倾,目光微凝,弓箭对准远处的一丛灌木,扣弦、开弓、撒放…… 咻—— 噗—— 咯咯咯—— 灌木丛蹿出一只羽毛华丽的雉鸡,胸腹间插着羽箭还扑腾乱跳,生命力很顽强。 汪汪汪—— 虎斑犬吠叫着冲过去,咬断雉鸡脖颈将之叼回,放在炽脚下摇尾巴邀功。 炽拔出解手小刀,将雉鸡头颈斩下,扔给虎斑犬作赏,趁着鸡身未凉,一边控血,一边麻利拔毛。 而后,原路返回找到先前路过的河流,剥洗干净后,摘下腰间的小竹筒,倒出混合调料,涂抹在扒了毛不剩多少肉的雉鸡内外,进行腌制。 接着,将先前路上采摘的野生谷物,搓掉壳皮塞进鸡腹中,又摘了几片翠绿荷叶,把鼓囊囊的雉鸡包裹起来,外面糊上一层厚厚的湿泥巴。 最后,挖了个无烟行军灶,生火煨烤泥团子! 他这少年屯长,最初便是九族战士的火头兵,因而庖厨手艺倒也颇得秦墨真传。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敌寇兮,觅个封侯……” 炽不时往无烟灶里塞根柴火,嘴里百无聊赖的哼着军歌,只是少年人思春,军歌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情歌小调:“山又高呀水又急,我在东来妹儿在西,山水把我与妹儿分离……” 渐渐的,便有浓郁香味,从无烟灶中飘出,虎斑犬蹲在一旁伸着舌头,哈喇子流出老长。 时间一晃过去大半个时辰,炽看了看日头,算了算时间,将煨烤成焦黑色的泥团,从无烟灶里扒拉出来。 汪汪汪—— 虎斑犬突然吠叫起来。 炽以为它是馋极了,便头也不抬道:“若鸡腹中的谷米没有焖熟,全给你吃……” 汪汪汪~!!! 虎斑犬继续狂吠,叫声中带上了凶厉。 炽悚然一惊,也顾不上刚敲开泥壳的叫花鸡了,迅速摘下背后的复合圆盾护住身体。 而后,呛啷一声拔出腰间戚刀,朝着虎斑犬狂吠的方向喝道:“出来!” 他此时背靠河流,倒也不虑被部族兵或野兽围攻,大不了跳河逃遁。 咻—— 哆—— 河岸边的密林中,射出一支骨质箭头羽箭,扎在炽的复合圆盾上。 显然,来者并非是野兽! 一位穿着兽皮围子的越人女子,随之从密林中冲出来,举着落伍的青铜短剑,嗷嗷怪叫着杀向炽。 炽先是一惊,这就想往河流里跳。 不过,等他左右看了一眼,发觉这越人女子,是独自一人并无同伴后,顿时勇气就回来了。 咱打不过青壮男丁,难道还打不过你个女子吗? 炽将盾牌放在脚边,腾出一只手摘下斜背的软弓,另一手的戚刀也插在地上,迅速抽出羽箭搭弦,向那张牙舞爪冲来的越人女子,大喝道:“我是天神派来的使者,前来邀请你们共同举事,不是敌人~!” 越人女子充耳不闻,冲的更快了。 炽眉头皱起,吱呀呀扣弦开弓。 所谓的软弓,只是相对而言,射程比不上青壮弓弩手所用的强弓硬弩。 但,短距离杀伤无甲目标,以炽的射术,绝对一箭一个。 先前的雉鸡,便是例子! 不过,等他瞄准那冲杀而来的越人女子后,却是惊得只想大喊一声:【厚礼蟹~!!!】 那越人女子实在是太有奶娃子的天赋了,跑动中显得尤其活蹦乱跳,俨然就从兽皮围子里跳出来了…… 嘣—— 咻—— 弓弦嘣响,羽箭贴着越人女子头顶飞过,将之吓得一缩脖子。 炽强忍着眼花缭乱的感觉,再次搭箭开弓,怒目大喝道:“再不停下,这一箭便射死你!” 越人女子果断怂了,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回头就要逃离。 炽:“……” 炽松开弓弦,无语喊道:“别跑了……我说了,是天神派我来邀请你们共同举事,不是敌人。” 越人女子似乎听进去了,冲出几步后渐渐停下,回头狐疑的看了炽一眼,见他已经收起弓箭,这才放下心,迟疑问道:“甚么天神?你难道不是叛军?” 炽大咧咧点头:“我是叛军,是天神领导的叛军,天神要带领我们砍下番禺王头颅,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越人女子撇了撇红唇道:“番禺大王有两万勇士,一多半都披着各种甲胄,许多还是铁甲,你们想砍他的头颅,怕是……” “天神教会我们使用雷火~!” 炽打断她话头,傲然道。 越人女子顿时被噎的哑口无言,雷火的恐怖威力,部族兵们都领教过了。 哪怕是没有领教过的先锋部族兵,也在其他部族兵更加夸张的描述中,险些被吓得尿了一地。 在那恐怖的雷火面前,甲胄就是一层枯叶! 巍峨的大山,都能给你炸平了! 若是碰上会使用雷火的叛军,有多远跑多远,否则就算巫神附体,也给你炸个粉身碎骨! “咕嘟,你……你会使用雷火吗?” 越人女子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问道。 炽毫不犹-->>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豫点头:“会!” 越人女子彻底息了逃跑的念头,又咽口水道:“咕嘟,你……你的食物给我吃吗?” 炽再次点头,但点完头,才发觉不对劲:“呃……” 但那越人女子可不管炽是甚么表情,她就是闻着香味找来的,如今逃又不敢逃,如果能吃上食物,自然是再好不过。 所以,在炽点头的一瞬间,她已扔了青铜剑,欢天喜地冲过去。 炽怕她是诈降,来抢夺自己兵器,便捡起盾牌戚刀,拉着虎斑犬,向后退了几步。 然后,荷叶包裹的叫花鸡,便落入那越人女子手中,剥开焦黄的荷叶,张开红唇就是嗷呜一口。 然后,又被烫的嗷呜怪乱蹦,但就是不肯吐出来。 汪汪汪—— 虎斑犬眼看自己的美食,被这陌生女子抢食,顿时就不干了,呲着獠牙疯狂吠叫。 “咕嘟~!” 炽在旁边也是看的直吞口水。 只是,他的目光不在叫花鸡上,而在那越人女子袒露的厚礼蟹上…… 血气方刚的少年,这谁能顶得住这个? 难得是,那越人女子长得也周正,浓眉大眼红唇丰润,颇有熟姐风韵。 这对少年郎而言,更有一种致命的杀伤力! 顶不住啊! “唔,这是天神的食物吗?” 越人熟姐从鸡腹中掏出一把油汪汪的谷米,毫无形象的塞进红唇里,发出满足感叹道。 炽猛然回神,咽着口水道:“咕嘟,是天神的食物……天神传授给我的……你嫁给我,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嗯,越人的爱意表达,就是这么直接了当。 越人熟姐一听能天天吃美食,立即忙不迭点头:“我嫁给你,我一定要嫁给你,但……甚么是嫁?是给你做奴隶吗?” 炽挠了挠头,他其实也不是很了解秦人的夫妻,到底是个甚么章程,便含糊道:“不是做我的奴隶……以后咱们同住一个竹楼,共同生养娃娃……只有死亡才能使我们分开。” 越人熟姐愣了,半晌才嚼着鸡骨头笑道:“你的雀儿长大了么?” 炽顿时昂头挺胸,用戚刀比划道:“有这么粗,这么长呢,都能盘在腰上了!” 越人熟姐被逗乐了,笑的前仰后合。 炽有些脸红,转移话题道:“太阳神帝给了我们高产粮种,天神给我分配了田地,只属于我的田地,一块田地只要种上一季,就能收获两三年也吃不完的白米。” “而且,我被太阳神帝恩封做了将军,手下管着很多勇猛战士,此番战后回去,我还能做更尊贵的将军,手下能管上千个勇猛战士。” “以后,天神每年都会赏赐我几百个人重的白米,我要找一个妻子,陪我一起吃!” 此言一出,越人熟姐的笑声,立时戛然而止,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坚定道:“我一定要嫁给你做妻子!” 炽笑了,一本满足道:“嗯,先让我摸摸你的……” …… 傍晚时分,炽满面春风,带着自己招降的一族青壮,约莫有三百人,回到了山坳中的营地。 他是第一个回营的招降官,所以得到了秦墨和扶苏,以及四个老家伙的亲自接见。 “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前番夜袭番禺后军大营,便已展现出优异的阵前指挥才能,此番又是第一个招降部族兵回来,前途无量啊。” 扶苏不吝赞美之词,一叠声夸赞道。 秦墨也是频频点头,道:“不知炽将军是如何将这部族招降?让其他招降官也学一学!” “我把他们的女巫长睡服了。” “如何说服?” “她撅起屁股,我入!” “……” …… …… 秦墨率领一千五百越人战士,招降散布在莽莽山林中的部族兵,意图率领他们入番禺王的屁股。 而番禺王为了急袭成功,不使隐藏在山林中的‘万余叛军’,杀出部族兵的围剿,提前赶回铁山,或提前给铁山报信,便在急行军途中,隔一日路程,便留下一部精锐。 留下的精锐,既可在山林中埋伏阻截叛军,也可于山林就食,减少粮草消耗。 这一招布置,多少是起了作用的! 至少,秦墨每日派回铁山传讯的快马哨骑,便被番禺王留下的精锐围追堵截,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坐镇铁山大营的嬴政,连续数日接不到秦墨的军报,人又开始变得焦躁了。 前次,是秦墨一人失踪! 这次,连太子也失联了! 嬴政不焦躁才是怪事:“这俩瓜怂,那个也不让朕省心,烧了番禺军粮草辎重,已然是取得大胜,为何不速速回返?真是急煞人也!” 下首坐陪的元嫚和虞姬,倒也还好。 元嫚温言劝道:“父皇不必如此急切,皇兄与秦相当初出征塞外,不也是这般吗?” “若是旁的,父皇不放心,也情有可原,但领兵在外作战,父皇理应是放心秦相的!” “而且,儿臣曾听人言,秦相向来爱兵如亲,以往征伐六国时,便是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麾下,也每每有巨大伤亡,唯有秦相麾下死伤甚少……如此想来,秦相纵然不惜自身,也会为麾下将士考虑的!” 这番话在情在理,嬴政自然也是懂得。 只是,他实在被秦墨上次的失踪,搞出心理阴影了,想要不焦躁,谈何容易? “咳咳……” 这时,帐外突然响起一道尴尬的咳嗽声:“臣,王贲,求见陛下。” 嬴政面色一喜:“进!” 王贲顶盔贯甲,大步走进御帐,表情古怪的瞅了元嫚一眼。 这位能给自己做孙女,却险些成了自己后娘的华阳公主,方才安抚嬴政的那些话,他在帐外可全听见了。 说他和老子王翦,不爱惜百姓,他承认。 但若说不爱惜士卒,那可就太冤枉了。 这上哪说理去? 王贲心中暗暗腹诽,嘴上则道:“启禀陛下,后续袭扰番禺军之千队,有快马哨骑传回军情,五万余番禺军如今锐减至不足两万,且皆为精锐。” “以臣推断,番禺小王多半是将三万部族兵,都派去围剿烧毁他们粮草辎重的太子与秦相了!” 嬴政闻言,刚被元嫚抚平的心态,顿时又原地爆炸了:“三万部族兵围剿他们一千五百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嬴政的心态又双叒叕崩了! 老王贲带来的军情,让嬴政的心态彻底崩了,当即召集所有随驾武官,至御帐议事。 武官们听完老王贲的军情汇报,也是直咧嘴。 他们这些武官和老王贲,都是秦墨率军出战后,才被嬴政下诏调拨来此。 老王贲还被临时任命为铁山大营副将,统管一应作战事宜! 包括随驾的一万禁卫,以及一万楚南步卒,同样从宝珠一带拔营,如今就驻扎在距离铁山不足三十里的大山中。 若归附之越人,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战胜番禺军,这两万秦军,将会走已经趋于完工的直道,迅速杀来铁山支援。 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可偏偏…… 秦墨这位主将出幺蛾子了! 还是带着储君太子扶苏一起! 这等情况,别说是嬴政心态崩了,武官们的心态也崩了! 百越纵然能收入大秦版图,可如果是以折损这两人为代价,那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蒙毅深吸一口气,出列揖手道:“敢问陛下,太子与秦相军中可携带足够霹雳弹?”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嬴政的浓眉顿时皱成疙瘩,烦躁的指了指老王贲,示意让他回答。 却是,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老王贲向蒙毅和诸武官道:“太子与秦相出发时,自然携带了足够的霹雳弹。” “但前些时日,秦相传回捷报,夜袭番禺军后营,将番禺军之粮草辎重,尽数烧毁一空……” “一千五百人,想要杀乱两三万部族兵,以及数千番禺精锐坐镇的后营,霹雳弹必然消耗甚大。” “如今,或许已经所剩无几了,否则凭借霹雳弹之威,围剿之部族兵,断然无法阻拦太子与秦相,也早该突破围剿了!” 蒙毅沉默了。 诸武官全都沉默了。 老王贲的谋略,没人会质疑,推算也是有理有据,由不得他们不信服! 一千五百新训之卒,在没有霹雳弹助阵的情况下,面对两三万部族兵的围剿,无法突破重围,乃是在情理之中。 纵然那三万部族兵,战力还不如新训之卒,可蚁多咬死象的道理,谁又能不懂呢? 便是虞姬与元嫚,听完老王贲的话,眉宇间也渐渐浮上忧色! “陛下……王老将军……” 屠睢是个急脾气,见诸人都不言语,便大咧咧道:“秦相不是说过么,万不得已时,可让咱秦军,假扮六国旧族之军参战。” “如今,便是万不得已了!” 他一说话,诸武官也不在装闷葫芦,齐齐出列七嘴八舌赞同。 “太子与秦相麾下皆新训之卒,被两三万部族兵围剿,实在凶多吉少。” “无有霹雳弹助阵,一千五百新训之卒,断然无法突出重围。” “陛下,事不宜迟,下令发兵吧,臣愿为先锋!” …… 秦军假扮六国之军参战,真的只是权宜之计。 纵然秦军不暴露身份,番禺王也占据了抵抗外敌的大义,哪怕被击败被杀死,其他番禺宗室贵族,也不会善罢甘休。 往深处想一想,番禺朝廷给叛军安上一个罪名,一个勾结六国外敌的罪名,或许更能激起越人的同仇敌忾之心。 因为,叛徒往往才是最招人恨的! 而如果秦军暴露身份,那就更抓瞎了。 不但番禺朝廷和越人会同仇敌忾,六国旧族的军队,也绝对会放缓攻城掠地,将矛头对准秦军! 哒哒哒—— 嬴政念及至此,听着诸武官的赞同之言,却是变得愈加烦躁,踱步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 他承继祖辈基业,有了今时今日这番成就,十数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片刻。 也向来是将国政放在个人情感之上! 此刻,身为皇帝的理智告诉他,不该动用秦军,动了便是麻烦不断。 秦墨打下的良好开局,不说毁于一旦,也差不多少,在想要收服百越,必然要枉费数十上百倍的大秦国力! 可若不动用秦军。 那苦心孤诣培养的未来储君、亲儿子、长子…… 那一手辅佐他造就如今繁盛大秦的能臣、信臣、爱臣…… 便要凶多吉少! 诸武官看着来回踱步的嬴政,宛若一头得了狂躁症的拉磨马驹,渐渐的也都闭嘴了。 而后,所有人看向老王贲,疯狂向他打眼色。 诸人都在劝谏嬴政出兵,可这位老彻侯,却是半天没蹦出一个屁了。 现在可不是怕功高盖主,明哲保身的时候。 您老该说句话了! 老王贲迎着诸武官的催促眼神,却是洒然一笑,悠悠然向嬴政揖手道:“陛下不必焦躁,只要能救回秦相,他必然有法子,解决事后之隐患……” 你大爷就是你大爷,一句话切中要害! 诸武官心里那叫一个敬佩,恨不得用双手双脚向他竖起大拇哥。 嬴政更是脚下一拌,险些摔个大马趴,稍稍稳住身形后,却是怒道:“老爱卿既知这番道理,怎不速速调兵?!” 老王贲:“……” 我出言献策还有错了是吧? 踏踏踏—— 这时,御帐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听帐外响起一道干哑的声音:“臣,赵高,求见陛下~!” 嬴政为之一愣。 老王贲和诸武官也是一愣。 虞姬和元嫚也是愣神。 旋即,帐中所有人皆是欢腾,嬴政急声道:“爱卿速进!” 赵高听到声音,立即快步入内,向嬴政拜下。 但嬴政和诸武官,看清他的模样后,却是欢腾一滞。 虞姬和元嫚更是俏脸煞白,险些吓晕过去。 因为,此时的赵高,实在太恓惶,甲胄染血,嘴唇干裂,俨然一副败军之将的模样! “君子与皇兄怎样?” “皇兄与秦相可还安稳?” 虞姬与元嫚呲目欲裂,向赵高娇叱喝问。 嬴政与诸武官更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齐声吼道:“太子与秦相如何?!” 赵高被吓得腿一软,险些学-->>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着越人匍匐在地。 他这副模样,其实是故意来的,为的是向嬴政表功。 可是现在看来,他死不死的,根本没人关心,大家的心思全在扶苏与秦墨身上呢! 赵高强忍心中惊惧与无语,赶忙揖手答道:“太子与秦相无恙,只是军情不通,故而派臣亲自回来传递军情。” “呼~!!!” 帐中响起一阵清晰可闻的出气声,所有人都在出长气。 无恙就好。 无恙就好啊! 嬴政一屁股坐在御座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平复大起大落的心绪。 他缓了好半晌,才打量着衣甲染血的赵高,问道:“卿怎这般模样?” 赵高等的就是这句,立即道:“臣奉秦相之命,率领一什哨骑回来传递军情,沿途被番禺王布置的精锐兵马围追堵截,拼死才杀出重围,因而狼狈了些。” 嬴政恍然,重新斟满了茶杯,亲自端着来到赵高面前,温言道:“爱卿辛苦矣。” 这就从‘卿’变成‘爱卿’了。 赵高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茶杯,仰头一口喝干:“臣不辛苦!” 嬴政狠狠拍了拍他满是血污的铁甲,赞赏道:“爱卿之功,朕记下,战后必有封赏……那边军情如何?是否被三万部族兵围剿了?” 赵高从怀中掏出一个宣纸折子,双手呈送给嬴政,嘴里则答道:“我们确实是被三万部族兵围剿了。” “不过,并无危机。” “秦相将计就计,反而将之招降了大半,此时多半已在越人战士的带领下,袭扰番禺军后路!” 嬴政展开折子的手一顿,愕然道:“将计就计?招降大半?怎说?” 诸武官的脑子,也有些转不过弯了,一个个满脸惊奇。 赵高似乎早就料到嬴政和诸武官有此反应,嘿然道:“陛下……诸君……番禺军被烧毁粮草辎重后,被我们的战力所惊,以为我们是倾巢出动,有万余人马。” “故而,番禺小王认为铁山一带空虚,便收缴所有部族兵的随身吃食,积攒给精锐兵马食用,向铁山杀来。” “那些被逼着上缴吃食的部族兵,则被番禺王留下,一面进山就食,一面围剿我们。” “他还下了一道诏令,每两名部族兵,要斩获一颗我军首级上缴,有斩获者赏赐丰饶猎场,无斩获者严惩不怠……” 嬴政越听越迷惑,一边展开折子观看,一边问道:“那你们岂不是更危机了?” 诸武官也是点头:“奖罚结合,颇有军功赐爵的雏形,那些部族兵,应该会更加用命才是,又怎会被招降?” 赵高摇头嘿然道:“陛下与诸君却是想差了。” “越人可不是我秦人,他们一个部族便是一个小国,有番禺王统辖,还能并肩作战,番禺王将他们抛下,各部族便又各自为战,并不互相团结。” “而且,他们惧怕我们的霹雳弹,并不敢主动招惹我们,反倒是部族之间相互厮杀,只想砍了别族的首级,拿去上缴给番禺王!” “加之,他们早不满番禺王的统治,此次跟着来参战,又被番禺王逼着上缴仅余吃食,心中怨愤无以复加。” “所以,秦相将计就计,派出军法思想过硬的战士,前去宣传大秦之仁政,将之招降。” “臣回来传递军情,离开太子与秦相时,投降归附之部族兵,已达两万之数,都被战士们领着去抄番禺王后路了。” “此时,剩下的部族兵,多半也已被招降……” 嬴政也不看折子了,与诸武官面面相觑。 片刻后,御帐中猛然爆发出哄堂大笑:“这番禺王千里送兵源,朕是不是该下诏褒奖一番?” “哈哈哈哈……” 诸武官的笑声,越发的畅快。 谁能想到,预料中的凶多吉少,居然在秦墨手中变成了天赐良机,白得了三万部族兵? 番禺王若是知道,怕是要被气吐血。 “陛下,那番禺小王只率两万精锐,轻装突进杀奔铁山而来,为了防范我们那‘万余兵马’提前赶回,沿途又留下了上万精锐,意图阻击拦截我们。” “到了如今,那番禺小王手中,只剩万余兵马,且粮草短缺,面临前后夹击……大有可为啊!” 赵高见诸人笑的开心,便又填了一把火道。 老王贲立即也跟着向嬴政:“陛下,依老臣之见,或可撤回前去袭扰之千队,集中力量打番禺小王一次阻击战了,让他的粮草彻底消耗干净。” “介时,秦相率领三万部族兵在后夹击,定可使其不战自溃,大秦又可再得两万精锐越人战士!” 嬴政颔首收住笑声,举起手中折子道:“老爱卿与秦卿想到一块去了,秦卿也是这般设想哩。” “只等咱们制定好作战计划,派快马将作战计划传回去,便可实施了!” 老王贲哑然,心里也说不出是个甚么滋味。 又被秦墨这后生晚辈抢了风头,再这么下去,他和老子王翦,还怕个屁的功高盖主,还玩个鸟的明哲保身。 不被后生晚辈,压得抬不起头,就算是好的了! 稍后,嬴政会同诸武官,制定了一份前阻击后夹击的作战计划。 另外,又制定了数份后备作战计划! 毕竟,这时代军情传递,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尤其在这山高林密的百越之地传递军情,费力之处无需多言。 而在军情传达不畅的情况,两支军队想要配合作战,简直不要太难,只能靠后备的作战计划弥补,一策不成立即更换后备的,有多少也不嫌多! 核心思想就一个,阻击番禺鸟王的万余精锐,也不打死磕的硬仗,就是让他的粮草彻底消耗干净。 然后,让秦墨率领三万部族兵抄屁股,将两万番禺精锐也全部招降。 嗯,地广人稀的百越之地,人口才是最宝贵的资源啊! “爱卿,可还有余力?” 嬴政拿着厚厚一沓写着作战计划的宣纸,向赵高问道。 赵高毫不犹豫揖手道:“陛下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嬴政满意颔首:“善,爱卿速将这数份作战计划,传回给秦卿,务必要快,莫要贻误了战机。” “喏!” 赵高揖手领命,接过厚厚的作战计划。 嬴政亲自将之送出帐外,目送他和十三名哨骑,更换了马匹带上吃食离去,才转回头向老王贲道:“老爱卿,能否尽全功,便看你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逃是不能逃的,唯有死战! 与此同时,接受招降的近三万部族兵,正在一队队越人战士的带领下,与番禺王留下殿后的一波波精锐兵马,在莽莽山林中打游击战。 番禺王给部族兵的诏令,是每两名部族兵,要上缴一枚叛军首级,完成任务者赏丰饶猎场,完不成者充为奴隶。 而秦墨给部族兵下达的军令,则是没有硬性指标,不论你用甚么法子,只要能砍下一名番禺甲士首级,或俘虏劝降一名无甲番禺精锐,则必有一级爵位和相应待遇赏下。 哪怕你战死了,也可将爵位待遇,给家乡的族中孩童继承! 如此,被番禺王留下殿后的兵马,便算是倒了血霉了。 他们以往与六国军队交战,只要是在山林中打游击战,向来占尽便宜的,会将不可一世的六国军队,搞得怀疑人生。 但如今,山林之神似乎不再眷顾他们了! 成群结队的部族兵,从山林中冲出来,用着番禺王发放的兵器,疯狂砍杀他们这些番禺精锐。 虽说部族兵不是他们的敌手,往往砍走几颗首级,便要付出倍数的伤亡。 可是部族兵们,仿佛不知恐惧般,前一刻刚被击溃,留下满地尸体,带着几颗首级逃走。 下一刻还不等番禺精锐们松口气,他们又悄摸摸的杀回来了,猛然蹿出来大砍大杀,专挑身上穿着铠甲的围殴。 番禺甲士但凡倒地,便有持利斧的部族兵,专门负责收割首级,被击溃逃跑时,也是他们先跑,其他人则会拼死阻拦追击者…… 而且,部族兵是他们的数十倍,一个个小部族,轮番上来袭扰,仿佛无穷无尽,铁打的番禺精锐也撑不住了! “可恶,这些反叛的部族兵,是得了疯牛病吗?为何如此悍不畏死!” “他们在大王手下时,怎不见如此疯狂蛮勇?” “将军可曾发现,投靠叛军的部族兵,只一味围杀咱们士族良家子,那些也是部族出身的同袍,便是站在叛兵面前,他们也不愿多刺一剑。” “是极,方才叛兵从密林杀出时,我亲眼看到叛兵们,从一个放哨的部族同袍身边冲过,竟无一人去多看他一眼!” 番禺甲士们精疲力尽,纷纷向带队军官抱怨,一些心里不平衡的家伙,甚至开始找那些部族出身的同袍麻烦。 他们这些番禺精锐,成分比较复杂。 有生来高人一等的士族子弟,也有番禺朝廷着重统治的开化越人,所谓良家子是也。 这两种人,乃是番禺军的中坚力量,尽皆披甲执锐! 余下约莫还有三分之一,便全是番禺国与六国军队交战时,陆续从小部族中抽调的部族战士,大浪淘沙之下,勇力不张者早死在六国军队手中,如今剩下的都是悍勇善战之辈。 但,再怎么悍勇善战,终究是部族出身,在番禺精锐中,也向来是低人一等,怎会有多余的甲胄给他们装备…… 而大秦的军功赐爵,偏偏又是极其严苛。 甲士只需砍了首级上缴,便给折算军功,无甲者则需要俘获劝降,或者说需要活着弄回去,才给折算军功。 部族兵们不愿费那个心思精力,弄大活人回去,自然是一根筋的砍杀甲士首级,对无甲者不屑一顾。 如此一来,便是歪打正着般,无形中使了离间计,让士族良家出身的番禺军,对部族出身的同袍,产生深深疑虑! “都给我闭嘴,不许再说有伤同袍情谊的废话,否则按惑乱军心处置,斩首示众~!” 番禺将官喝止甲士们的抱怨,冷然道。 众甲士悻悻然闭嘴,但有意无意的,却离那些部族出身的同袍远了些。 包括那番禺将官,表面虽是疾言厉色,可暗中看向部族战士的眼神,也不免带上防备之色! “炽将军,咱们也杀过去砍些首级吧。” 越人熟姐看着远处芭蕉林中,正在采食香蕉的四五百番禺精锐,急不可耐向少年屯长炽提议道。 炽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屯战士,又看了看越人熟姐的两百多族众,最后压低声音骂道:“蠢女子,我把你入傻了怎滴?这般杀过去,是想送死么!” 越人熟姐被骂的满脸委屈,不甘心的嘀咕道:“可以悄悄摸过去的……砍几颗首级再逃跑……别的部族都是那般,我们为何不能?” 炽无语摇头:“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你们在我麾下,我便要为你们负责。” “都老实呆着吧,我已派人去联络秦天神,以及附近的部族,待他们都赶来,或许可将这些番禺精锐,围困起来招降!” 要不说他军法思想过硬呢,若非领会了秦墨想要保留更多越人丁口的作战意图,断然是无法说出这番话的。 越人熟姐继续嘟囔道:“可我们不怕死,我们只想要首级军功,只想让部族中的孩童,以后都能成为贵人……” “嗷嗷嗷~!!!” 她这边正说着,芭蕉林中却再次响起亢奋怪叫,正是先前那伙已经被击溃两次的部族兵,第三次向番禺精锐发起了偷袭…… 越人熟姐看的跃跃欲试,几乎要按捺不住。 炽则是彻底无语了,心中大骂对方领队的军官是个蠢材,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都不懂。 四五百番禺精锐,暴跳如雷发了狠,紧追那伙砍了两颗首级又逃跑的部族兵不放,似乎要全歼才肯罢休! 炽快速从腰间皮囊里,掏出一个带着引信的红色细竹筒,急声向越人熟姐道:“快,用燧石点燃这根线头。” 越人熟姐赶忙拿出两块燧石,夹着引信头奋力一划。 呲—— 引信中的火药,被燧石引燃,炽立即将竹筒一头,斜向对准自己身后的天空。 噗咻—— 嘭—— 竹筒喷出一团赤红色火光,拖着斜斜的尾烟,飞上炽身后的天空,最后在山林上方,炸出一团醒目的赤红烟雾。 呛啷—— 炽豁然起身,拔出腰间戚刀,喝道:“随我……逃~!” 话音未落,人已经向身后拔腿狂奔。 他手下的一屯战士,以及越人熟姐的族众们,下意识还往前冲锋呢,见此险些闪了腰。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转身跟着炽撒腿奔逃。 因为那四五百番禺精锐,已经转头向他们杀过来了! 他们再怎么想砍首级邀功,再怎么不怕死,-->>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也不会去跟番禺精锐硬碰硬。 那不但会丢性命,还得不到首级。新 想正面从四五百番禺精锐脖子上取走首级,没有三千以上部族兵一同参战,想也不要想。 逃命是唯一的选择! 与此同时,那伙两次三番搞偷袭的部族兵,见有别的部族帮忙,引开了暴跳如雷的番禺精锐,无不长出一口大气。 感谢太阳神帝保佑,差点玩砸了啊! 带队的什长缓了两口气,然后便急声催促部族兵们道:“快快快,追上去。” “那红色信号弹,是聚兵围歼番禺精锐的信号,天神和附近的部族都会赶来助战,咱们也追上去助战!” …… 炽斜向放射的聚兵信号弹,秦墨也看见了,立即向身后的五百战士道:“加快脚步,强行军支援!” “喏~!!!” 五百越人战士齐声应诺,行军速度陡然又快三分。 信号弹的放射,也是有讲究的。 若照直往上空放射,说明是正在激战,附近的兵马看到后,便往信号弹之下支援。 若斜着朝某一个方向放射,说明是正在朝那方向逃遁或追赶,附近的部族兵看到后,便会顺着方向往附近支援! …… 方圆十多里的山林,仿佛活过来了,成千上万的部族兵,在带队军官的催促下,从四面八方向着信号弹斜放的方向汇拢。 而炽领着一屯战士,以及越人熟姐的族众,此时逃得倒也还算游刃有余。 毕竟,他们是精力充沛,而四五百番禺精锐,则是早被袭扰的部族兵,搞得精疲力尽。 两方的体力储备,不在一个标准上! 四五百番禺精锐,追着追着便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不在追赶。 而番禺将领,大抵猜出那天空中炸开的红色烟雾有蹊跷,心知多半是聚兵信号,便也没有催促部下。 他需要部下们保存体力,跟那些叛变的部族兵,打一场硬仗。 是的,他没在怕的! 部族兵的战力摆在那里,他有近三百甲士在手,无甲者也是悍勇善战之辈,不杀一杀部族兵的锐气,实在对不起这些时日受的窝囊气! 当然,主要原因是,番禺王给他下的军令,是阻截后续之叛军,保证主力军屁股的安全。 他纵然明知,这一战打下来,胜也是惨胜,却也是不敢逃的。 若是逃了,以番禺王的尿性,杀了他祭旗是轻的,他那些在王城的亲族家眷,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剥了皮,挂树上喂蚊子。 所以,逃是不能逃的,唯有死战! …… 炽逃了半晌,见后面的番禺精锐不在追赶,反而是寻了一块平坦之地摆阵,一副我等着你们来攻的架势,便也心知这四五百番禺精锐的将领,不是个蠢货。 于是,他也率领一屯战士和部族兵们停下脚步,慢慢悠悠结成一个以一屯战士为前锋的小阵,缓缓向四五百番禺精锐压过去。 “尔等还不投降吗?” 待两阵近至一箭之地,炽一手提刀一手持盾,学着秦墨当初劝降番禺太子所领兵马的模样,出了战阵喝道。 咻咻咻—— 哆哆哆—— 回答他的一阵密集箭雨,有弓力强者,羽箭结结实实扎在他手中复合盾牌上。 炽可没有秦墨的勇力,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赶忙又缩回阵中,然后继续喝道:“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是部族出身。” “可有铁山族的兄长?” “宝珠族呢?” “鹿族……” 炽也不嫌费唾沫,接连报出一长串部族名号,而随着他报出的部族名号越来越多。 番禺精锐的战阵中,终于开始出现骚乱,越来越甚。 炽一口气将铁山一带归附的部族名号,全部报了一遍,最后朗声道:“这些部族,不分男女老幼,如今都已归附天神。” “还有前些日跟你们同来的三万部族兵,如今也全都归附了天神。” “笼统算下来,番禺之地的所有部族,都已归附了天神,共同反抗番禺鸟王的苛暴压榨。” “部族出身的兄长们,难道还要追随那番禺鸟王,与自己的同族开战吗?” “你们下得去手吗?” “你们不怕被巫神唾弃吗?” 炽的劝降颇得秦墨话术精髓,这一连三问,直让番禺精锐阵中彻底乱了套,骚乱再也弹压不住。 所有部族出身的番禺精锐,都在面面相觑。 所有士卒良家出身的番禺精锐,都在悄悄挪动脚步,远离部族出身的同袍。 好好的战阵,俨然要分裂成两块! 番禺将领大怒,举着长矛奔跑出阵,喝骂道:“无胆鼠辈,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可敢与我一战?!” 炽的呼喊声终于停下了。 不过,四周的山林中,却在此时涌出一波又一波的部族兵,将四五百番禺精锐合围。 一个个的眼睛,都在冒着绿光,只等来个主事的发号施令,冲上砍首级! 番禺将领凛然不惧,还在战前大声喝骂:“说你们是无胆鼠辈,你们就是无胆鼠辈,数千人竟无一个敢应战吗?” “就凭你们这些无胆鼠辈,还想反抗大王吗?” “你们也配!” “部族战士只要效忠大王,将来平灭了叛乱,便都有丰饶的猎场!甚至都可以成为良家子!成为士族贵人!” 这一番话,显然是给自己手下那些部族出身的精锐说的,倒是起了点作用,骚乱稍稍平息。 踏踏踏—— 而就在这时,重重围困他们的部族兵,突然自动散开一条路,接着便见一骑疾驰而出,快如闪电般,向那耀武扬威的番禺将领杀去。 番禺将领凛然不惧,挥舞长矛主动迎着那骑士应战! 呼—— 两方接近的一瞬间,骑士甩手掷出一根短矛。 番禺将领挥矛格挡开,但那骑士却已拔出长刀,掠过他的咽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没人敢去救他们,去了也是送死! 生死搏杀,没有什么所谓的大战三百回合,胜负转瞬即分! 骑士探手接住番禺将领飞起的人头,双腿控马兜了个弯,一手提着马刀,一手举着人头,在两军阵前驰骋扬威。 炽高举手中戚刀,率先大吼一声:“赵司马威武~!” 数千部族兵顿时随之怪叫狂吼:“赵司马威武……嗷嗷嗷~!!!” 那阵前斩将的骑士,正是回来送作战计划的赵高。 他还没来得及找到秦墨,便看到了炽释放的信号弹,于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眼见那番禺将领在阵前逞威,果断不惯这家伙的臭毛病,飞马而出应战。 领兵作战啥的,赵高还嫩得很,但致师斗将比拼个人勇力,赵高这位皇帝驭者,显然是个中翘楚! 而随着番禺将领被阵斩,那四五百番禺精锐,不出意外的彻底分裂了! 士族良家子出身者,立即有一部分将武器调转了方向,防备那些部族出身者。 他们的这番举动,属实让部族出身者寒了心。 士卒良家子将武器对准他们的瞬间,他们也同时调转锋刃,对准了那些士族良家子。 番禺副将又怒又急:“不可内讧……大敌当前,不可内讧……吾等与六国军队厮杀,皆是侥幸活到了今日……皆是同生共死的亲亲袍泽啊~不可内讧啊!” “啊呸,叼毛的亲亲袍泽!” “把我们当死兵使唤,也叫袍泽么?” “硬仗我们打,功劳你们抢,何言袍泽?” 番禺副将情真意切的劝和,反而惹得部族精锐更加愤怒,早就积攒下来的内部矛盾,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开来。???. 那番禺副将被驳斥的哑口无言,不知作何应答。 赵高瞅准时机扔掉人头,自马鞍袋里掏出一枚霹雳弹,用燧石点燃后,借助马力冲势,投掷进缩水一小半的番禺战阵中。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密集战阵被炸起一片残肢断刃。 接着,便是受伤未死者的凄厉哀嚎,以及番禺基层军官的呼喝。 “啊啊啊,我的胳膊……” “散开,都散开,阵型不要太集中……” “别让那种铁疙瘩落进阵中……” 番禺甲士们到底是久经战争,慌而不乱迅速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将阵型疏散扩大足足一倍。 同时,防备赵高以及周围密密麻麻的部族兵,再次投掷霹雳弹! 可那番禺副将看到这一幕,却是绝望的闭上眼睛,手中铁剑当啷一声落地。 而后,双膝一软向着赵高匍匐,趴在地上高呼道:“吾愿降~!吾愿降~!” 番禺甲士们齐齐一愣,先是愤怒副将的软弱,可随后却都面露凄然。 叛兵有霹雳弹这等大杀器助阵,这一战根本没有丝毫胜利希望。 堂堂阵战,会成为霹雳弹靶子! 现在散开阵型,则将人数劣势暴露,阵型不严密的情况下,会被数十倍于己的叛兵淹没! 纵然方才主将未被赵高阵斩,此时也要同样麻爪,最多拉着他们所有甲士一起,奋战到死…… 当啷—— 当啷啷—— 番禺甲士中的良家子,也开始丢弃兵器,匍匐在地上投降,如同连锁反应一般,顷刻间趴了一地。 最后,只剩十几个甲士,还持兵器孤零零站着,他们全都是番禺士族! “天要亡我番禺古族啊!天要亡我番禺古族啊!” 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哀叹,十几个士族甲士,或在痛哭流涕中,或在毅然决然中,各自以刃割喉。 越人士族,自有气节! 似古越大王勾践那般,愿意包羞忍辱者,愿意卧薪尝胆者,又终究只是少数! 噗通—— 噗通—— 噗通—— 十几具尸体先后倒地,生机断绝。 赵高翻身下马摘了铁盔,肃然向十几具尸体垂首默哀。 但,部族兵却不管那么多,嗷嗷怪叫着一拥而上,挥动利刃争抢首级。 赵高眼中可敬的舍生取义者,在他们眼中,大抵不过是面目可憎的压迫者! 以及军功! “已经结束了吗?” 赵高正自无语之际,一道熟悉的清朗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赵高收敛心神,回身揖手拜道:“拜见太子,拜见秦相~!” 扶苏翻身跳下白马,奇怪问道:“卿怎这般快回来?可是父皇认同秦相之策了?” 赵高颔首点头,从身旁战马的鞍袋中,取出一沓厚厚的纸张,双手呈上道:“此乃陛下与诸武官制定之战策。” 扶苏没有接,只是看向身后的秦墨。 他是监军,提提意见还行,并不能插手秦墨的指挥。 秦墨也下了汗血白马,上前从赵高手中接过作战计划,道了一声赵将军辛苦,便直接开始翻看。 好半晌,他将厚厚一沓作战计划看完,转手递给扶苏,而后向身旁的张良道:“传令下去,全军继续分散就食,火速赶往铁山方向,务必在十日之内追上番禺军主力。” “沿途若再遇番禺精锐阻击,立发信号弹聚兵合围,能招降就招降,不能招降便使用剩余霹雳弹,将之尽数歼灭,不跟他们打游击了!” 他这么打,一方面是急着去配合老王贲,抄那番禺鸟王的后路。 另一方面,也是他先前小瞧了近三万部族兵,对首级军功的渴望。 部族兵们完全不惜自身伤亡,且作战毫无章法,只是一根筋的偷袭,去砍番禺甲士首级。 这段时间,部族兵的伤亡已经上千,可砍来的甲士首级,却不过百多颗。 部族兵们或许觉得很值。 但秦墨的心却在抽搐,他无法坐视麾下如此拉胯,不改变战术是不行的! “喏。” 张良揖手领命,先去向附近参加合围的部族兵们,传达秦墨的将令。 而后,领着夔等九名家臣,迅速策马离去,寻找散布在山林中的其他部族,将秦墨的将令传达给他们。 …… …… 随着秦墨的将令,在莽莽山林之中传开,部族兵们的带队军官,再也不允许他们,肆意浪费自己的生命,跟番禺精锐玩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游击战。 如同有上帝视角,便可以看到,分布在莽莽山林之中,成群结队的部族兵,如同一群群野兽迁徙般,都在马不停蹄,向一个方向急行。 而挡在他们迁徙路-->>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上的番禺精锐,便如同一只只静待猎物的肉食猛兽。 只不过,所谓的猎物,同样有着尖牙利爪,而且比所谓的肉食猛兽,更加渴望血肉。 两方不遇着还好,一旦遭遇,部族兵们对军功首级的渴望,被带队军官强压下去的渴望,便会彻底爆发。 接着,便是不死不休的激战! 再然后,附近急行迁徙的兽群,便如同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乌泱泱蜂拥而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那所谓的肉食猛兽,或被降服融入迁徙兽群,或被分而食之! 番禺王留下保护后路的上万精锐,便被如此一波波迅速蚕食。 而番禺王也很快得到了消息,自己留下围剿叛军的近三万部族兵,全都调转矛头跟叛军站在一起,不但成了叛军,更在疯狂攻击自己留下殿后的精锐兵马。 “该死的叛徒,都是该死的叛徒,孤王早晚要将他们全部杀光~!” 番禺王气的咬牙切齿,在行军路上大骂不休,发誓要杀光所有背叛他的部族兵。 可转过头,他却又催促麾下精锐,再次加快行军速度:“铁山必然是空虚的,否则叛军不会如此着急,疯狂攻击殿后之兵马,他们想赶回去救援。” “先前那些在山林中袭扰咱们的叛军,如今也全都不见了,必然也是在收缩防御,想要保住铁山不失。” “他们不想失去铁山,咱们偏偏要去将之攻占!” “只要能攻占铁山,番禺国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是叛军,还是六国军队,都拿咱们没办法。” “介时,尔等皆是番禺之功臣,也皆可为贵族!” 番禺王的空头支票,不要钱一样狂撒,万余精锐士气大振,啃着所剩不多的干粮,将行军速度再次提升一个台阶。 成为高人一等的贵族老爷,子子孙孙也都是贵族老爷,谁又能不想呢? 不过,他们的振奋劲儿,还没持续多久,眼前却出现了一座城关。 一座明显是刚建起来的城关,城墙低矮简陋,但卡在群山之间,俨然封住了番禺军的进兵道路! “凭这一道破墙,便想拦住我万余精锐,简直痴心妄想……” 番禺王鄙夷摇头,马鞭一指喝道:“给我攻,日落之前,破了此关!” 三千番禺精锐,立即在一位番禺大将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战阵,向低矮简陋的城关压去。 呼—— 低矮简陋的城墙后,突然传出恐怖的呼啸之声,接着便见一颗人头大小的圆形石块,飞上半空划出抛物线,砸向逼近城墙的三千番禺精锐战阵。 石弹当面的番禺精锐,顿时吓得一缩脖子,向侧面拥挤逃避。 嘭—— 石弹落地,弹跳而起,又滚动出数丈远停下,距离最前面的番禺精锐士卒,尚有数步之远。 那些忙着逃避的番禺士卒见此,无不长出一口气。 但,不等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更加密集的恐怖呼啸声,又从城墙后响起。 呼呼呼—— 数十颗石弹整齐飞上半空,再次划着抛物线,砸向番禺精锐战阵。 先前那一颗,只是试射,这才是正餐! 嘭嘭嘭—— 数十颗圆滚滚的石弹,砸进整齐严密的番禺精锐战阵中,骨断筋折声,凄厉惨叫声,瞬间响彻战场。 而且,最恐怖的不是石弹砸下那一刻,而是石弹砸下之后的弹跳滚动。 咔咔咔咔咔—— 腿骨断裂声,几乎连成一片,石弹所过之处,便是一排排番禺士卒倒下,抱着腿惨叫哀嚎。 远处,压阵的番禺王看到这一幕,瞳孔顿时缩成了针眼大小。 叛军居然有投石机? 而且打射还如此精准? 他的正牌番禺军,都没有掌握这些战争技艺,却让叛军先掌握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番禺王心头泛起一股难言的心悸感,深吸一口气,才强压下去,紧紧咬着牙观战。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啸从城墙后飞出的石弹一波接一波,番禺精锐战阵的伤亡,也在肉眼可见的增大。 所幸,率兵攻城的番禺大将不是蠢货,早已让战阵加快速度推进,两方很快近至一箭之地:“放箭,给我射死这帮叛军!” 咻咻咻—— 咻咻咻—— 两方开始互射箭雨,城上城下都想要压制对方。 番禺甲士阵中箭雨明显要密集一些,但城墙上有一种类似草扎的挡箭棚子,箭支除非照直射进垛口里,否则抛射的箭支,根本伤不到叛军。 “攻~!” 番禺大将战刀挥动,一千持盾持短兵的番禺精锐,立即脱离战阵,嗷嗷怪叫着冲向那似乎一跃可攀的简陋关墙。 可是等他们冲到近前才发现,一跃可攀的简陋关墙,俨然是比预想中要高。 或者说,城墙之下立足的地方,被故意挖低了很多,想要一跃可攀,是不可能了! 简直特么阴险! 番禺精锐心中大骂,却也不能就此退回去,便纷纷搭人梯往上爬。 一个站在下面做梯子,一个踩着肩膀往上爬! 但,不等他们配合爬上去,一团团白灰突然从垛口里撒出来,呼啦啦随风飘荡。 “啊,我的眼睛~!” “这些白灰烧眼睛……” “我看不见了,我甚么也看不见了……” 城墙下攀爬的番禺精锐,顿时如同杀猪般惨叫连连,捂着眼睛闷头乱窜。 或是逃向后方大阵。 或是一头撞在城墙上。 场面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偶尔有侥幸者,未被白灰眯了眼睛,也被垛口里探出的长矛和铁剑狼筅刺杀,惨叫着摔掉下去。 番禺大将都看傻了,这特么是叛军的守城手段? 他们要是有这等守城手段,也不至于被六国军队按在地上摩擦! 铛铛铛—— 这时,后方本阵突然响起急促的鸣金声。 番禺大将心中暗松一口气,立即呼喝退兵。 来时三千番禺精锐,回去不到两千五,余者全在城墙下捂着眼睛哀嚎呢。 没人敢去救他们,去了也是送死! “末将无能,请大王责罚。” 番禺大将匍匐在番禺王马前,惭愧请罪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王,香味是从哪里飘过来的? 番禺王并没有要怪罪那攻城大将的意思,甩了甩马鞭道:“速去打造攀城梯子,再裁剪一些粗织的麻布条,能微微透光视物最佳,让士卒攀城时使用,防止被白灰迷了眼睛。” 用粗织麻布当眼罩,肯定无法挡住细密的白灰,但多少也能挡住一部分,总比瞪着眼睛接白灰强。 “谢大王不罪!” 攻城大将感激涕零,从地上爬起来去忙活。 番禺王目送攻城大将离开,转而看向那座卡在山口处的低矮城关,眼眸中泛起深深的忧虑。 以往,密探传回消息说,叛军有天神领导,他是不信的! 哪怕是前些时日,叛军使用了不似人间手段的恐怖雷火,他也是不信的! 毕竟,叛军若真有天神相助,若真能随时随地释放雷火,又何必玩那么多花招? 摆开阵势,来一波大火球术,这两万精锐也就完蛋草了! 在他看来,既然叛军没有那么做,必然是力有不逮,所谓的天神雷火,多半也只是一种制造困难的神奇武器。 这也是他急着攻占铁山的原因之一,若能得到雷火制造之法,那他这番禺王可就牛逼大发了。 不但不会亡国灭族,甚至还能达到古越王勾践的成就! 当然,这只是行军时的偶尔遐想。 换位思考一下,那般犀利的雷火,若是自己掌握,别人来抢的话,他绝对会在战败前,带着制造之法逃亡,有多远逃多远,再伺机卷土重来! …… 言归正传,现在他依然不信有甚么天神,但可以肯定的是,叛军绝对有高人相助。 而且相助叛军之高人,所掌握的战争技艺,远超那些来抢地盘的六国旧族。 至少,那等恐怖的雷火武器,便已将六国旧族甩出十万八千里! “莫非真是秦人?” 番禺王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呢喃着道:“可这也说不通啊,……叛乱最初从沿海的宝珠族开始……” “秦人纵然想要染指我百越之地,也该从闽越国沿海和缚娄国沿海开始,来我番禺沿海岂非舍近求远?” 大秦最南方的海岸线,乃是会稽郡。 此郡囊括春秋之吴越旧地,老王翦和秦墨平灭楚国期间,又顺手打下了一部分闽越国领土,也划分在此郡境内。 沿着会稽郡的海岸线往下,或者说继续往南,是苟延残喘的闽越国海岸。 顺着闽越国海岸继续往下往南,则是缚娄国的海岸,过了缚娄国才是番禺国的海岸线。 这真心是相当远了。 秦人除非脑子有坑,才会冒着被海风吞噬的危险,绕一大圈远渡重洋,跑到番禺国的沿海地区搞事! “若不是秦人……又是甚么人……难道,是海上漂泊来的域外之辈么?!” 番禺王脑洞大开,呢喃着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守着南方的漫长海岸线,总能迎来一些没名堂的客人。 他甚至见过一群高鼻深目,有着棕色杂毛,且满身腥膻的家伙,驾驶着两头尖翘的大船,从海上而来。 那些杂毛虽然处处与众不同,但也算穿着得体行礼如仪,开化程度丝毫不逊于番禺士族。 只是,那些杂毛不愿上缴携带的香料和金银器皿,还想继续往北航行去大秦境内,被彼时暴虐又贪婪的他,一声令下全给咔嚓了。 那种两头尖翘的大船,也在战斗中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这城关中,不知还隐藏多少据守手段……若迟迟无法攻破,我番禺亡矣……” 番禺王一通胡思乱想后,终于将思绪拉回现实,苦涩叹息出声。 而后,却又咬牙重振精神,向身后禁卫将领道:“速速派出哨探,探查方圆之山麓,看看有无其他路径可过。” “另外,你亲自去问问士卒们,问问他们携带的吃食,还可支应多少时日。” “遵命!” 禁卫大将施了一礼,快步离去办事。 下午时分,禁卫大将回返,面色难看的向番禺王禀告道:“大王,哨探左右行出三十余里,探查之后回来了。” 番禺王急问道:“如何?” “倒是找到了几处,可供人畜通行的山道,但那几处山道之地势,比此处更加险峻数倍,而且皆已有叛军垒墙把守,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禁卫大将无奈答道。 番禺王陷入沉默,半晌才转而问道:“军中吃食如何?” 禁卫大将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末将已仔细问过士卒,吃食多者也不过三四日之量,吃食少者一两日之量。” “甚至,许多部族出身的士卒已然断炊,靠着行军路上采猎的野物支撑……” “大王还需早早攻破此关,否则不出一两日,附近野物也被采猎一空,介时那些没了吃食的士卒,恐将去往更远处的山林觅食!” 所谓的去往更远处山林觅食,只是逃散的委婉说法。 番禺王不自觉握紧马鞭,正想在说些什么,却突然闻到一股勾人馋虫的饭菜香味。 “咕噜噜~!” 番禺王和禁卫大将闻着那香味,腹中同时响起饥肠辘辘的闷响声音。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从上午攻城到现在,皆是水米没打牙呢。 番禺王揉了揉肚子,催促问道:“可是饭食烹调妥当了?速速端上来予孤王用食!” 禁卫大将表情古怪,指了指远处的城关道:“大王,香味是从哪里飘过来的……” 番禺王愣了愣,顺着他手指凝神去看。 距离比较远,看得不甚真切,但隐隐约约的,也能勉强看到,那低矮简陋的城墙上,叛军都在端着木碗陶碗大块朵颐。 甚至,那些被白灰烧了眼睛,又被叛军俘虏的番禺精锐,此时也得到了饭食,一个个吃的狼吞虎咽,宛如饿死鬼投胎。 嗯,能被派去冒死攀城的番禺兵,想也不用想肯定不是士族良家子,九成九都是部族出身者! 早已经断炊他们,如今逮着喷香饭食,不照死吃才是怪事! “城外的部族兄弟听着,不要再给番禺鸟王卖命了。” “如今,大大小小的部族,皆已归附天神共同举事,你们要将矛头对准自己的同族吗?” “那番禺鸟王往日压榨咱们,好似敲骨吸髓一样啊,他把你们送上战场送死,又把粮食猎物全部征收-->>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走,任由咱们族中的老人孩子活活饿死……” “啊对……现在他驱使你们来杀戮同族,有粮食还是不给你们吃,送死爬城还是让你们打头阵……” “反了番禺鸟王来城里,咱们先吃饱饭再说!” 鲲站在城墙上,举着个铁皮喇叭,扯嗓门向城关外喊话,他嘴巴笨,也没有甚么章法,想到甚么便说甚么,不时还需要旁边的副将提醒。 但,效果是毋庸置疑的,忙着赶制梯子的部族兵们,渐渐都停下来手中活计,自觉不自觉的朝城关方向靠拢,竖着耳朵倾听他的喊话! 番禺王听得脸色铁青,挥舞马鞭怒吼道:“攻城!即刻攻城!将这帮乱贼千刀万剐!” “传孤王诏令,斩一颗叛军首级者,赐‘士’出身~!!!” 这一次,他终于不在只给空头支票了,实实在在的杀敌就给封赏。 越人统治阶级,受八百年周朝影响极深,官职爵位大体相同。 王爵之下是公侯伯子男五等贵族,也就是所谓有国邑封地的诸侯。 而这些诸侯贵族之下,则是协助诸侯管辖国邑的卿大夫。 卿大夫算是比较高级的士,卿大夫之下还有负责具体事务的底层士。???. 这些底层士,都是有俸禄的,相当于县乡官员,干的好了得到君主提拔,那就是卿大夫! 部族出身的军卒们,听到番禺王嘶吼而出的军功封赏诏令,动摇的心境终于有所缓和,拿起兵刃对准城关。 而那些良家子出身的番禺精锐,就彻底疯狂了,只要能成为士族,杀叛军他们是不会手软的:“杀杀杀~!!!” “抬上梯子……” “麻布蒙眼……” “集结列阵……” “速速集结攻城~!” 攻城大将纵马大吼,喝令手下军卒。 咚—— 咚咚——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战鼓声响起,两千五百番禺精锐用麻布蒙眼,如同一大波忍者神龟,踏着鼓点抬着梯子,在黄昏泛红的夕阳下,以稀疏阵型再次向低矮城关逼近。 攻城战又开始了! …… 城墙上,鲲举着千里镜,装模做样看了眼威压而来的番禺战阵,向身旁副将道:“他们的阵型比上一次稀疏了,是在防备咱们的投石车啊。” “而且还带着梯子,用麻布蒙着眼睛,这外墙恐怕是守不住了!” 副将点头:“按照王老天神的嘱咐,守不住便打他一波,然后退守内墙。” 鲲再起举起千里镜,看向缓缓逼近的番禺战阵,等到那稀疏的番禺战阵,进入上次挨砸的地界,立即挥动令旗大吼:“投石车,放射~!” 身后关墙下,越人战士立即挥舞木槌,狠狠砸在一架架蓄势待发的配重投石车机括上。 配重石迅速下垂,摆臂高高翘起,将连接在下面的绳索皮兜子,甩上半空中。 呼呼呼—— 皮兜子里飞出一颗颗石弹,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砸向稀疏的番禺军阵。 再怎么洗漱的军阵也是军阵,不可能在石弹攻击下,完全避免伤亡。 便如同那麻布蒙眼一般,有用,但并非完全有用! 骨断筋折声,凄厉哀嚎声,再次响彻番禺军阵。 而番禺军阵受到石弹攻击后,根本不用攻城大将在提醒,立即便加快推进速度,在又挨了两波石弹后,近至一箭之地,开始向城头放射箭雨。 鲲一边站在垛口射箭还击,一边喝令道:“守城石灰用尽之后,全部退守内墙!” “喏~!!!” 越人战士们齐声应喝。 咻咻咻—— 咻咻咻—— 城上城下展开箭雨对射。 这一次番禺弓弩手准备了火箭,想要引燃城头那些遮挡箭支的恼人木棚。 但可惜的是,城头却早有防备,一块块还在滴水的麻布,在鲲的喝令下,被盖在木棚上。 火箭携带的那点火苗,根本不足以烧透湿漉漉的麻布,危机麻布之下的木材。 番禺弩弓手依然处于劣势,还是被城上的叛军弓弩手,居高临下压着打! 攻城大将眼看弓弩手,压制不住城头,身后的催战鼓却越敲越急,只得肃声下令道:“刀盾手,攻~!” “嗷嗷嗷~!!!” 上千番禺精锐,一手举着盾牌挡箭,一手抬着简陋的梯子,嗷嗷怪叫着不顾伤亡,冲向低矮关墙。 这一次,不再全是部族出身者打头阵,良家子们反而比部族出身者更积极! 咔咔咔—— 一架架简陋的木梯,搭在关墙之上,城头上也再次呼啦啦撒下一片片白灰。 早有防备的番禺士卒,立即低下脑袋,又有粗织麻木蒙眼,总算是没有重演上次的惨烈。 虽说仍有番禺士卒,被四散飘荡防不胜防的白灰,进入眼睛,进入口鼻,发出痛苦而凄厉的惨叫,但更多的士卒,却拔出短兵,顶着盾牌,试图攀梯而上。 “叼毛仔,你给我让开,老老实实扶梯子……” 番禺良家子出身的甲士们,纷纷将挡在前面的部族兵推开,争抢着攀上梯子。 他们要上去砍首级挣军功! 部族兵们敢怒不敢言,只能老老实实举着盾牌,在弥漫下沉的白灰雾中扶梯,让甲士老爷们安稳登梯子。 哐—— 可就在这时,盾牌上方突然响起猛烈的撞击声,以及巨物摆动的呼啸声。 部族兵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感觉自己扶着的梯子剧烈一震,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们手臂麻痛,再也扶不稳梯子。 然后,便见梯子砰的一声反向拍在地上。 而那些爬梯的甲士老爷,或是直接被砸在梯子下哀嚎连连,或是仓惶跳到一旁摔的抱腿惨叫。 但,这些被墙上撞翻梯子的甲士,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另一部分没有被撞翻梯子的甲士,则是被狼牙拍招呼,当场变成了血葫芦! 所谓狼牙拍,顾名思义就是布满铁刺的大拍子,以沉重榆木制作框架,由两个力士操持,居高临下一拍子下去,扎不死也砸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毫无疑问的死亡地带! 除狼牙拍之外,还有滚烫的金汁粪水,以及滚木、礌石。 另外,还有一种比狼牙拍更毒辣的夜叉檑,一根粗壮圆木制成,表面布满铁刺,顺着梯子往下一滚,便是惨叫哀嚎不断。 关键是,这两种毒辣的守城武器,都是连接着锁链,可重复利用的,滚拍下去之后,拉着铁链提上去,继续往下滚拍。 简直不要太酸爽! 而且,城墙上的越人战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有足够的撞木,可以将所有梯子都撞翻撞倒,阻止番禺甲士攀登。 可偏偏,就有那么十数架梯子,搭在低矮的城墙上,仿佛在引诱勇者去攀登。 敢于去攀登的勇者,尽皆迎来饱和的致命打击! 番禺甲士一开始还能奋勇当先,可渐渐的便察觉出不对味了。 在下面扶梯子的家伙,一个个都安然无恙,哪怕不举盾牌,将自己暴露在守军眼皮底下,也不会招来攻击,至多被白灰迷呛的受不了。 可一旦往梯子上爬,那便是非死即残,其状之惨不可名状! 于是,低矮的城墙下,渐渐再无勇者,敢往梯子上爬,都在瞎嚷嚷壮声势。 鲲和副将看着城下的神奇一幕,不由齐齐咧嘴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我看今天咱们是不用退守内墙了!” “王老天神果然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啊,这法子居然真能吓住番禺军!” 其实‘吓住’一词用的并不准确,那只是一种侥幸心理。 老王贲是真的打仗打成精了,对于攻城士卒的心理,把握的门儿清。 如此有目标的杀伤攀登士卒,置其他攻城士卒于不闻不顾,在侥幸心理之作用下,勇者也会变得踟躇不前! 城下的番禺精锐,出工不卖力。 城上的越人战士,越守越轻松。 可这一幕,却是气坏了番禺王,暴跳如雷的大骂一通,眼看天色渐暗,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今夜继续造梯子……造带铁钩的梯子……最好造一些六国军队使用的那种庞大云梯……” “明日务必攻下此关城!” 番禺王强忍着杀人的冲动,恨恨向攻城大将下达诏令。 但,他想安稳造梯子,守城的越人战士,却是不答应的,鲲召集军官一合计,果断去找老王贲请教计策,接着来了一波假夜袭。 不敢真夜袭,因为番禺军防备甚严,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不动用霹雳弹的情况下,去了纯纯就是送死! 假夜袭多少也是有用的,番禺军的士卒被吓个半死,等他们起来应战,却发现根本没有敌军。 然后,不等他们躺回去睡着,假夜袭又来了! 番禺王被搞得没脾气,也不敢让士卒放松戒备,否则那些该死的叛军来个真夜袭,就彻底抓瞎了。 六国军队经常玩这一套,虚虚实实让人焦头烂额!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反制的方法,你玩夜袭,我也玩夜袭,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如此一来,整整一夜时间,便在两方人马的虚张声势中度过,至次日天亮才算消停。 再然后,关城上又飘起了炊烟,饭菜的香味,飘飘荡荡传进番禺军营地******禺军闻着那勾人馋虫的香味,也在饱餐战饭,又累又饿的情况下,吃的尤其多。 吃的本就所剩不多的吃食,彻底叼干毛净。 原本节省着吃,能支撑一两日者,也成了断炊一族! 番禺王发现这一点后,好悬没被气吐血,搞来搞去还是中计了。 叛军陪他玩一整夜的假夜袭,并非是在寻找战机! 而是在消耗番禺士卒的精力体力,从而达到加速消耗他们粮草的目标。 亏他还傻乎乎以为,大家都不好过呢! 如今这等全军七成以上断炊的情况,若是日落之前,再攻不下面前挡路的关城,那么他就可以自挂东南枝了,省的全军溃散时,被心怀不轨者绑了,送给叛军邀功! “嘶……呼……” 番禺王用力呼吸着清晨的凉爽空气,压下心头之焦躁惶恐,向身旁等待命令的攻城大将道:“补足你三千兵马,一战攻下此关城,否则你也不用回来请罪了。” “臣知晓!” 攻城大将深深拜下,而后便去点验兵马。 咚—— 咚咚——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战鼓声再次敲响,三千番禺精锐排着稀疏的阵型,抬着前端装有铁钩的梯子,推着比低矮城关还高的云梯车,再一次缓缓压向城墙。 番禺王看着那几架行动缓慢却异常高大的云梯车,心中之烦躁惶恐,终于稍稍平复。 由此攻城神器,小小低矮城关,似乎便弹指可破了! …… 城墙上,盯着黑眼圈的鲲,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向远处正在指挥越人战士,调整投石车射向的墨家官员。 “那位相里天神在做甚么?”鲲擦掉打哈欠打出的泪水,好奇问道。 副将摇头道:“我也不懂,说是要用甚么砲车集群战术,打掉城外那几架高大的云梯车。” 鲲如今做了暂领校尉,还是很有上进心的,也不想此战过后,便被别人顶替。 于是,巴巴的走到那墨家官员身边,瞪大眼睛竖起耳朵,试图学习那听起来,似乎很拉风的砲车集群战术! “十号车,左调两格方向……” “十一号车,左调一格半方向……” 墨家官员嘴巴不停,向每一架砲车传达调整射向的命令。 好半晌,墨家官员才终于停下指挥,看向城外已经进入投石机射程的云梯车,挥动令旗喝道:“一号车,放射~!” 咔—— 呼—— 一号投石机的机括被木锤砸下,一颗石弹被高高翘起的摆臂皮兜甩出城外。 嘭—— 石弹落在一架云梯车左前方两三丈处,弹跳滚动着撞伤一名番禺精锐。 仍然不需攻城大将催促,整个番禺军战阵,已然加快了推进速度。 只是,高大笨重的云梯车,却是怎么也快不起来,被落在军阵后方,如蜗牛蠕动! 墨家官员收起千里镜,向身后关墙下的所有投石机喝道:“全部都有,右调一格方向。” 操作投石机的越人战士,立即合力推动投石机,使之微微向右转动。 “一号车调整完毕!” “二号车调整完毕!” &nbs-->>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p;“三号车调整……” 一架架投石机的带队什长,依次大声报告。 墨家官员立即挥动令旗大喝:“齐放射~!!!” 咔咔咔—— 呼呼呼—— 一架架投石机,甩出一颗颗石弹。 嘭嘭嘭—— 咔嚓—— 咔嚓—— 咔嚓—— 先前险些挨了石弹的那架云梯车,这一次面对石弹集火攻击,再也无法幸免了。 虽有半数石弹砸空,却仍有半数石弹,成功命中了云梯车,将之砸的木梁折断,车梯垮塌。 推车的番禺士卒,当场被砸死砸伤数人! 鲲在千里镜里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击掌道:“打射得好啊,继续集群攻击下一架~!” 墨家官员根本不用他来指挥,已经在喝令越人战士,调整投石机射向,瞄准另一架云梯车。 与此同时,番禺王看到那架云梯车被集火摧毁,却是脸上的喜色一滞:“这……这怎么……加快速度推进云梯车,快~!” 云梯车被摧毁,等同于是在摧毁他的必胜心,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他不可能不急切! 呼呼呼—— 而就在番禺王急的跳脚之际,城关后又飞出一波石弹雨,砸向另一架云梯车。 番禺王眼睁睁看着那架云梯车,被一颗石弹砸坏了木轮,趴窝在原地,嘴里的急声催促,顿时便停下了。 他知道,云梯车指望不上了! 照这个速度,根本推进不到城墙前,几架云梯车就得全报销了。 终究,还是要靠三千攻城士卒,以及他们抬着的梯子,加装了铁钩的梯子! 而此时,三千攻城士卒,已经逼近到城墙下,两方弓弩手再次展开对射。 先登士卒也不指望自家的弓弩手,能压制城墙上的叛军弓弩手了,直接举着盾牌抬着铁钩梯,便往低矮城墙下冲。 然后,冒着巨大的伤亡,将梯子搭在墙上,往后狠狠一拽,使铁钩抠死城墙。 城墙上的越人战士,立即合力使用撞木,狠狠撞击梯子,比昨日费力了许多,但也不是不能撞倒撞翻。 再然后,便是昨日傍晚上演的那一幕。 敢于攀登梯子者,皆被五花八门,又毒辣无比的守城武器,饱和打击! 接着,便是先登士卒出工不卖力,只在城墙下瞎嚷嚷壮声威! 番禺王看到这一幕,鼻子都快气歪了,也不顾得战场凶险了,催马出前奔到那攻城大将身侧。 攻城大将惊讶不已:“大王,您怎……” 噗—— 番禺王二话不说,拔剑斩了他头颅,怒吼道:“弓弩手,给孤王射死那些不敢登城的懦夫~!” 番禺弓弩手们为之呆滞,但等回过神,却是纷纷将射角压低,射向城墙下那些出工不卖力的同袍。 先登士卒背后中箭,顿时倒下一片! 番禺王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攻上去,若不然,全队皆斩~!!!” 剩余的先登士卒,眼见番禺王亲自前来督战,并且已经暴跳如雷,侥幸心理霎时消散一空。 他们知道,攻上去,还有活路。 若攻不上去,以番禺王的尿性,说全队皆斩,便是一个也别想活。 “嗷嗷嗷~!!!” 先登士卒鼓起余勇,狂吼怪叫着给自己壮胆,再次开始爬城。 一时挤不上梯子的,便搭人梯。 守城的越人战士,顿觉压力山大,滚木礌石金汁羽箭,不要命的往下招呼。 使用狼牙拍和夜叉檑的力士,更累得直吐舌头也不敢停下! “叼毛的番禺鸟王,够狠……” 鲲恨恨骂了一声,而后放声吼道:“白灰全撒出去,挡箭棚掀翻出去,阻拦敌军,撤回内墙!” 越人战士也心知是守不住外墙了,毕竟实在太过低矮,对方只要肯拼命,没有爬不上来的道理。 于是,越人战士们听到鲲的呼喝声后,立即将身边的生石灰粉,一股脑的全撒下去,用来遮蔽抛射箭支的木棚,也全部掀翻下城墙砸人。 霎那间,城墙下变成白茫茫一片,比烟雾弹还烟雾弹! 先登士卒哪怕直接捂住眼睛,也根本防不住这般恐怖的白灰泼洒。 因为,人总是要呼吸的! 可只要呼吸一口气,也觉口鼻灼烧,五脏六腑都翻了天。 “咳咳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少数先登士卒终于爬上城墙,眼看守城的叛军,都在撒丫子逃窜,他们却也没功夫去追了。 一个个的都趴在地上,解开沾了白灰的蒙眼麻布,一边拼命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拼命咳嗽吐唾沫,试图减轻口鼻咽喉内的灼烧感。 番禺王看到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先登士卒攀上城墙,几乎没有遇到甚么抵抗,不由大喜过望,指挥身边的剩余攻城人马,也全部压上去,抢占关城。 至于,白灰粉尘散去的城墙下,更多痛不欲生的先登士卒,他却是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哈哈哈哈,小小关城还想阻拦住孤王,真乃是痴心妄想……” “全军出击,给孤王拆了这破关城……不对,不能拆,留着还能阻拦后面的叛军……” “日后加固加高修缮一番,更能阻拦六国军队!” 番禺王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竟是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所有番禺精锐,便在番禺王语无伦次的命令中,排着战阵急速推进。 而攻城部队,此时已经尽数攀上城墙,可是他们看着眼前的情景,却是傻眼了! 隔着数十步远的地方,还有一道更高一些的城墙,模样奇形怪状。 所谓的奇形怪状,乃是棱堡式城墙,一个个三角形的突出部,让只见过横平竖直城墙的番禺精锐满脸懵逼。 当然,他们懵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想要攻破这第二道怪墙,便要下到两道城墙之间的狭长地带。 那是毫无疑问的死亡地带! 咻咻咻—— 攻城部队傻站着发愣,数十步外的稍高内墙上,却突然射来密集箭支。 攻城部队站在光秃秃的外墙上,防身的垛堞全在身后,身前只能靠盾牌遮挡。 可被如此近距离精准攒射,盾牌的作用也大大减弱,腿脚中箭者顷刻便躺了一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尊严之战!躲不过去了! “弓弩手放箭还击……” “刀牌手掩护……” “拽些梯子上来,随我攻……” “打开关门,迎大军入城……” 攻城部队里的基层军官,各自大声呼喝麾下士卒,投入二次攻城战。 咻咻咻—— 弓弩手站在城墙上,再次展开疯狂对射。 只是叛军弓弩手有永固工事做掩体,番禺弓弩手却只有聊胜于无的刀盾手做掩护,两方战损比率可想而知。 更多的番禺刀牌手,在久经战阵的番禺军官带领下,尽皆下了无遮无拦的墙头,或是抬着钩梯向内墙发起冲击,或是去扒开被叛军用条石堵死的门洞。 内城墙上,鲲看着面对窘境的番禺攻城部队,在基层军官带领下,迅速调整投入作战,不禁悻悻然咋舌道:“怪不得王老天神和秦天神,都心心念念想要招降番禺精锐。” “依我看,就算不是为了保存咱们越人的丁口,这些番禺精锐,也断然不能轻易击溃打败了事,否则他们逃去投靠缚娄国,便仍然是咱们的大敌!” 副将嘿然点头,赞同道:“咱们的战士,跟他们一比,简直就是废柴。” “便是咱们这些军官,恐怕也没有这些番禺战士镇定自若,跟他们的基层军官比,更是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娃娃一般!” “若非有太阳神帝和诸多天神相助……如果咱们这些部族,当初自己举事,恐怕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两人感叹了一通,番禺精锐的悍勇善战,然后便打起十二分精神,指挥越人战士迎战。 呼啦啦—— 而就在这时,瓮城内抬着钩梯冲锋的番禺攻城精锐,脚下的地面突然垮塌下去。 两三百番禺精锐,猝及不妨之下,迭落进壕沟里,溅起漫天的白灰。 “咳咳咳……” “我的眼睛……” “快拉我上去……” 壕沟里面全是白灰,落进里面的番禺精锐,无不哀嚎连连。 只有少数一些番禺精锐,脚下的地是实心的……仔细一看,俨然就是几条故意留下的道路。 叛军便是顺着这几条道路,撤回的内城墙! 处在这几条通路上的番禺精锐,或是将钩梯放进壕沟,想要救起倒霉的同袍,或是继续抬着钩梯,冲向近在咫尺的内墙。 但无论是想要救同袍者,还是选择继续冲击内墙者,在这一刻都遭受了内墙的集火攻击。 挤在几条通路上的番禺精锐,简直就是活靶子,顿时死伤惨重。 纵然偶有番禺精锐,顺着通路离开了宽达十数步的壕沟范围,却也面临独木难支的窘境。 人数实在太少了…… 不但会被狼牙拍夜叉檑一对一伺候,爬上内墙也是被乱刃分尸的命! …… 冲击内城墙的番禺精锐陷入苦战,那些去扒城门洞的番禺精锐,也无语的发现,堵住城门洞的条石,实在太过巨大。 巨大到让人绝望! 那根本就不是人力能扒出来的! 与其想要扒开这些巨大条石,倒不如直接拆毁一段外墙,那样倒是更简单一些。 当然,此情此景之下,想要拆毁一段外墙,需要复出的伤亡,无疑是巨大的。 也是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做到的! “叼毛的叛军,到底是怎么把这些巨大条石,一块摞一块塞进去的?!” 番禺军官又怒又急,忍不住破口大骂。 城外的番禺军主力,已经渐渐推进到城下,可看着仍然没有打开的城门,以及被攻城部队拽走梯子的城墙,却不得不陷入停滞。 番禺王隐隐感觉不妙,皱眉向城墙上喝问道:“怎么回事?” 咻咻咻—— 噗噗噗—— 回答他的是羽箭激射声,以及中箭哀嚎声。 所幸,就算没有洞开的城门,以及那些作为辅助的梯子,面前低矮简陋的外墙,也拦不住好整以暇的番禺精锐。 番禺王强忍急躁不安的心思,传令全军道:“搭人梯攀城。” 战阵前列的番禺精锐得到命令后,纷纷开始配合搭人梯攀墙。 至于脚边那些,捂着眼睛或咽喉哀嚎的先登同袍们,却是根本没人去理会。 这不是他们冷血无情,而是就算救回去,也没人为他们医治。 也没人懂得该如何医治白灰之毒! 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不过,当主力军的番禺精锐们,搭着人梯够着墙头,使劲纵身攀上去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遍体生寒。 那些站在外墙上,与叛军对射的攻城弓弩手,此时已经死伤了大半,余者尽皆蜷缩着身子,躲在盾牌后面不敢露头。 如此巨大的伤亡,没有那只军队能承受的住。 他们若非看到身后,番禺王率主力军赶到,恐怕早就溃散,从城头跳出去了! 至于下进瓮城里的攻城部队,此时伤亡更加巨大。 而且,失去了弓弩手掩护的他们,已然是溃败了,都在争先恐后,撒丫子向外墙撤退。 直到他们看见主力军的同袍们,在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头,溃败中的惶恐情绪,才算稍稍减弱,重新组成密集盾阵,防备从内墙,以及两侧陡峭山壁上,交叉射来的羽箭。 此时,他们的盾牌倒是够用的,因为没有盾牌护身的攻城精锐,皆已或死或伤。 但盾阵代表着集中,集中了就是投石机的目标! 呼呼呼—— 刚在盾阵里感觉安全一些的剩余攻城精锐,立即遭受了一波石弹雨攻击。 嘭嘭嘭—— 咔咔咔—— 盾阵霎时四分五裂,骨断筋折声响彻瓮城内。 而攀上城头的番禺主力精锐,则被内墙和两侧山壁上的叛军弓弩手,点名式精准射击。 哪怕身穿铁甲,也防不住精准射击,面门和腿脚中箭者,当场又躺下一地,步了弓弩手同袍的后尘。 一些心智不坚者,吓得赶忙又从城头跳回外面! 番禺王让身边禁卫,提来一个跳回来被摔断腿的番禺军卒,怒声问道:“上面怎么回事?” “回禀大王……嘶,这面关墙后面,隔着数十步远,还有一道更高一些的内墙……嘶…… “中间地带还挖有壕沟……啊,攻城的同袍们,此时已经伤亡殆尽……” “那等防御布置,很像六国军队修建的瓮城,只是那道内墙更加古怪,棱棱角角的有很多凸出部……” “但凡要爬墙,两侧都会遭到攻击~!” -->>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那番禺军卒一边疼的吸凉气,一边面露恐惧的回答道。 番禺王听得面色阴郁,急声又问道:“攻城部队怎不打开这外墙的城门?” “好像是城门洞……嘶,被巨大的条石封死了,根本打不开……” 噗—— 番禺王不等那断腿军卒说完,便挥剑斩了他头颅,大吼道:“全军攀城而入,不惜代价,攻下内墙!” “敢有怯懦退缩者,立斩不赦~!!!” 说着,又挥手命令身边的禁卫,道:“尔等为督战,那个敢退,便斩那个!” 三百禁卫轰然领命,立即将矛戟弓箭,对准仅剩五六千的主力军后背,崔逼着他们快快攀城。 主力军精锐不敢怠慢,攀城的速度陡然加快,城墙下一丝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这是真正的蚁附攻城! 番禺王眼看着已经又有一两千精锐攀墙而上,心中急躁终于稍减,如此孤注一掷的攻城,叛军不可能还防得住……吧?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震耳欲聋且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突然在城墙内响起。 唏律律—— 番禺王和禁卫们的胯下战马,皆被吓的嘶鸣不已胡乱蹦跳。 噗通—— 番禺王被战马掀落在地,摔的四仰八叉,可躺在地上的他,却已失了再爬起来的心气。 面如死灰的看着城墙内,冲天而起的黑烟火光。 败了! 终究还是没赌赢! 守城叛军一直未使用那等恐怖的雷火武器,让他产生了一种雷火武器制造困难的错觉。 甚至是,守城叛军根本没有装备雷火武器的错觉! 所以他才敢企图以人海战术,平推其后的内墙,可现在……现实恶狠狠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守城叛军不但有雷火! 而且有大量的雷火! 只是不知出于甚么原因,一直没有使用而已。 番禺王已无心去深究,守城叛军为何有雷火不用,他只知道,亡国灭族之祸,躲不过去了! “大王……大王……您没事吧?” 禁卫们也无心去督战了,纷纷下马来搀扶他。 因为,从雷火的震天巨响,自城墙内响起的一霎那,周围山林中猛然蹿出无数叛军,放眼望去仿佛无穷无尽。 剩余尚未攀上城墙的番禺主力,毫不犹豫的放下兵器,匍匐在地投降。 四五千番禺精锐一起投降,其中的番禺士族军官想要阻拦,转瞬便被乱刃分尸。 没有吃食果腹,又没有胜利的希望。 想让我们陪着你们一起死吗? 还是你先去死吧! 我们要跟着天神一起丰衣足食! “大王,我们护送你杀出重围……先逃回王城再说……以后或许可以去投靠缚娄国……” 千挑万选的禁卫们,自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忠心,他们将面如死灰的番禺王,重新扶上战马,而后三百骑组成一个锋矢阵,便要杀出重围。 可番禺王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视死如归的面孔,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难得竟还生出怜惜之心,凄然笑道:“孤素来暴虐,对身边人动辄杀戮,尔等在孤身旁,无不惶惶不可终日。” “不曾想,今日你们却是如此的舍生取义,只为护佑我这暴虐之君,真令孤惭也!愧也!” 禁卫们面面相觑,说实在的,番禺王这些话,那是半点也不假。 不过,自从六国旧族,开始在百越之地,四处抢地盘,番禺王倒是变化挺大。 虽说仍是动辄打杀,可却是打杀有罪之人。 平日里对这些需要仰仗的禁卫,还是很优荣的,这也是他们愿意复出生命,护送番禺王杀出重围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的一些原因…… 他们是士族出身,甚至是番禺诸侯贵族出身,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大王,莫要再说这些丧气话……速速随我们杀出重围吧……” 禁卫大将见他没有要突围的意思,只得急声催促,伸手去拉他马缰绳。 如今危机关头,不急着逃命,却说这些屁话,是想干嘛。 邀买人心吗? 能不能突围出去还两说呢。 都要死了,还邀买个屁的人心! 番禺王勒马躲开禁卫大将的拖拽,挥手道:“尔等皆是弓马精熟之辈,何必带上孤这累赘,自去吧……” 说着,探手拔出自己的解手刀,直接便抹了脖子,干脆利落。 噗通—— 番禺王再次栽落下马,在地上抽搐片刻彻底没了动静。 三百禁卫没想到他会这般决绝,呆愣片刻后,却是毫不犹豫的催马,开始突围。 番禺王的尸身,他们并未多看一眼。 就像番禺王自己说的,他以往真的挺暴虐,禁卫们对他也只有君臣之情,并无多少亲亲之心。 他刚才那番话,其实乃是自己瞎感动…… 三百禁卫马蹄轰隆,向围拢而来的无数叛军冲杀,以绝死的信念冲杀。 秦墨站在一块巨石上,眯眼看着这一幕,漠然道:“顽固之辈,不必留手,尽皆射杀之!” 霹雳弹是彻底用干净了,只能用箭了。 “喏。” 巨石下的亲卫们揖手领命,四散开来去传达秦墨军令。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稍倾,合围的无数叛军,向三百番禺禁卫,射出漫天的箭雨。 番禺禁卫身穿铁甲,但胯下战马,却是没有披甲的。 也不是不想披,而是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南方矮马,实在经不起铁甲骑士,再加一套马甲的重量。 密集箭雨覆盖之下,番禺禁卫的战马尽数倒毙,番禺禁卫们也摔的七荤八素,再也没有冲出包围的希望…… …… …… 一日后,铁山大营御帐。 嬴政接过秦墨交还的虎符,期盼问道:“爱卿此战,总共招降多少番禺军卒?” 秦墨揖手:“现有部族兵两万六千余,番禺精锐一万两千余,共招降番禺军四万上下,番禺王也已自刎在乱军之中。” “陛下,可以派军出铁山,迅速抢占番禺城池了,以免便宜了六国旧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嗯,还是那个嚷嚷着要吃蛋炒饭的吃货祖龙! “如今的番禺朝廷,已然无有可用之兵,甚至无有壮丁可用。” “那些平原地带的城池良田,宛如熟透的妇人,谁先搂进被窝里,便能源源不断的下崽!” “或者说,得到源源不断的钱粮赋税!” 秦墨点明尽快出兵之利好,嘿然道。 嬴政自然也知其中道理,颔首道:“爱卿所言甚是,绝不可便宜了六国旧族,那些城池良田若让他们占了去,再想夺回来便难也。” 说着,看向随秦墨一同回来的文官们,肃然道:“诸卿,四万招降之军,务必速速整编!” “喏。” 诸文官揖手领命。 嬴政转而又向秦墨问道:“爱卿可有具体整编降军之策?” 秦墨被问的一愣,惭愧揖手道:“呃……臣惭愧,尚未思虑此等具体事务。” 嬴政似乎早有预料,立即道:“既如此,爱卿此刻便思虑一番,朕与诸卿静候。” 说罢,便令侍者摆酒设宴,为前线回来的诸文官,以及越人将领们接风洗尘。 所有人都有美酒美食,可唯独秦墨面前的桌案上,元嫚给他摆了一套笔墨纸砚,虞姬给他上了一壶新泡的浓茶。 然后,两女便强忍着笑意,为他磨墨铺纸! 显然是嬴政早有交代,不把整编降军之策搞出来,便让他饿着的意思! 秦墨:“……” 秦墨懵逼眨了眨眼,以往这些具体事务,不都是您这位皇帝和文武百官去布置吗? 这次咋就非得可着我上了啊? 嬴政与诸功臣饮了一杯,这才不紧不慢的迎上秦墨懵逼目光,捋着大胡子道:“此等具体事务,若朕不主动问策,以爱卿的秉性,大抵也懒得动脑子。” “可如今,大秦要抢在六国旧族前头,尽快完成降军整编,去占领番禺朝廷治下的城池良田,未免事有不协枉费时日,爱卿便不要躲清闲了!” 这话说的,若是放在别的臣子身上,那臣子多半是要惭愧请罪了。 羞耻心重些的,甚至会自摘官职谢罪! 而秦墨…… 秦墨当然也是有羞耻心的,立即惭愧请罪道:“臣惭愧!臣有负陛下恩重!臣请辞……” 嬴政猛地一抬手打断他话头:“朕知晓,爱卿并非当真惫懒,只是不愿揽权,徒惹人非议罢了。” 秦墨砸了咂嘴,这台阶给的,实在让做臣子的无法克说,只得道:“臣年纪尚轻,许多事并不如陛下与诸君熟练老道,那是藏拙。” 这话半真半假。 年纪尚幼甚么的,当然是扯寄吧蛋。 他当初能把虞姬当成女娃子看待,便说明年轻的身体里,乃是藏着一个怪蜀黍灵魂…… 至于藏拙,却是真的。 毕竟他就是个义务教育下的社会残次品,很多事真心比不上这些老祖宗人尖子! 嬴政只当他是谦逊,摆手道:“放在以往,这等具体事务,群臣便把事情办了。” “纵然把事情办砸了,与预想中相去甚远,也还有爱卿兜底。” “而事实证明,只要爱卿出言献策,纵然天马行空,却往往是最好,且最恰当。” “所以,此次整编降军,爱卿还是辛苦一番吧,以免当真事有不协,错过出兵之大好时机! 话说到这份上,臣子哪还有躲清闲的道理。 “喏。” 秦墨肃然揖手领命,在元嫚和虞姬红袖添香下,开始伏案疾书。 同时,一边写一边向胡吃海喝的诸文官道:“诸君在军中担任宣教官,此战一万五千越人兵将的战时表现记录,还需尽快上交,与军法官之记录相互佐证。” “待核实完毕,该升赏的升赏,该贬罚的贬罚,务必公正严明,务必让四万降军也看在眼中。” “借此,彻底在越人心中,树立起太阳神帝统治之法度信用!” “如此,则余下万事,理应顺遂!” 这番话,他是用雅言说的,一众越人军将纵然都在学习雅言,却只听得一知半解。 诸文官则干脆不在吃喝了,尽皆集中精神竖着耳朵,倾听秦墨叙述。 秦墨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嘴里也继续道:“两万六千余部族降兵,按照以往之法整编既可。” “打散部族,重组什伍,自原有一万五千越人兵将中,抽调军法思想过硬者,充任军官……” “至于一万两千余精锐降兵,其中百将以上将领,尽数甄别剔出。” “百将以下基层军官,若有番禺士族,也需一并剔出。” “空出来的军官职位,同样自原有之一万五千越人兵将中抽调,以军法思想过硬者替代……” 诸文官此时又开始吃喝了,一边吃喝一边倾听秦墨叙述,倒也不甚着紧。 因为,秦墨从下笔开始,唾沫星子喷了半晌,所言却并无出奇之处。 换句话说,秦墨提出的整编之策,诸文官也能想到! 尤其是老王贲…… 自从秦墨回来,便一直被嬴政忽略的老王贲,此时心里也平衡了不少。 【这些话,都是本侯跟陛下说过的,甚至还要更周全一些。】 【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总算扳回一城了,否则总被年轻人比下去,也不是事啊!】 【若是父亲王翦在此,不知能否有更全的整编之策,为我王家再争荣光……】 老王贲抿着小酒,自顾自的头脑风暴。 而秦墨,还在巴巴不停的叙述:“整编期间,诸君不可懈怠宣教官之职,寓教于乐不能停,尤其要关注降军兵卒之所思所想。” “必要时,可在寓教于乐之外,让降军与原有越人兵将一起,进行忆苦思甜……” 诸文官听到此处,尽皆为之一愣,赶忙停下胡吃海塞,集中精神听讲。 这是新词! 显然这位年轻的宰相,又有甚么天马行空的古怪法子了! 若不仔细听讲,误了军国大事,那么非但捞不着功劳,回头还要承受嬴政的怒火! 老王贲此时也已从头脑风暴中回神,下意识插嘴问道:“秦相,何为忆苦思甜?” 秦墨随手把毛笔扔进砚台里,答道:“所谓忆苦思甜,乃是回忆往日种种不堪的苦难,思及今日丰衣足食-->>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的不易。” “介时,诸君可从原有越人兵将中,挑选一些有代表性的兵将发言,让他们回忆被番禺鸟王压迫剥削的痛苦,再让他们说说,如今在太阳神帝统治下的生活。” “两厢一对比,自然便能知晓,归顺太阳神帝,是何等正确。” “如此,当可巩固降兵归顺之心态!” 他嘴里说着,顺手一指坐在筵席末尾,正端着一盘子红烧肉猛刨的炽,那他做例子道:“便如这位少年屯长,炽。” “这娃子以前是铁山族之族众,我初见他时,又黑又瘦又矮,饿得皮包骨头,一颗大脑袋,占了全身一半的重量。” “如今再看他,已是手下管着一屯战士的少年屯长,此次随我迎击番禺军,更立下许多战功,因而得以与陛下共饮。” “而且,当初的瘦小少年,短短不到半年光景,便壮硕的像一头牛犊子,硬是能将一位大他十几岁的部族兵女首领,入得服服帖帖,乖乖率部投降,此刻已然有了孕吐……” 老王贲:“……” 诸文官:“……” 小伙子不愧是秦相的麾下! 连对熟妇的喜爱,也如出一辙! “哎呦,你们掐我作甚?” 秦墨正说的口若悬河,突觉腰肋左右两侧,同时传来一阵剧痛,不由龇牙咧嘴怪叫出声。 元嫚和虞姬白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同时收走魔爪。 然后,一个收拾笔墨砚台,一个将写好的降兵整编之策,转呈给嬴政。 “善,大善!” “朕早知爱卿必有妙策!” 嬴政全当没有看见俩闺女的小动作,以及秦墨的怪形怪相,只是拿着纸折子一叠声的夸赞。 老王贲听在耳中,心中那点扳回一城的高兴劲儿,瞬间便全没了,只能在心里暗暗咬牙:【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要压过你这后生娃~!】 “为爱卿布置酒食。” 嬴政压榨出满意的降兵整编之策,终于肯给秦墨吃饭了。 稍倾,元嫚和虞姬以公主之尊,亲自为秦墨布置一桌酒食,先上桌的主食,是一大海碗红油羊肉臊子面。 吃了一个多月山林野物的秦墨,猛然见到亲切的臊子面,激动的眼泪好悬没下来,颤抖着手端起大海碗,问道:“多加辣了吗?” 元嫚抿着红唇颔首:“多加了半碗油辣子呢。” 秦墨继续问道:“多加醋了吗?” 虞姬眯着桃花眸道:“多加了半壶香醋呢。” 秦墨顿时一本满足,也再无废话,把头埋进大海碗里,便是疯狂的唏哩呼噜猛刨。 比吃红烧肉的炽,也好不了多少! 甚至,犹有过之,因为炽是吃肉,而他是喝面,都不见咀嚼的! 嬴政见他这失态模样,倒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秦墨洒脱归洒脱,在他这皇帝面前,却是少有失仪之处,绝对谨守为臣之道。 至少,嬴政从没见过,秦墨此时这般模样,属实开眼了! “爱卿辛苦矣~!” 嬴政亲自端着酒樽,来到秦墨桌案前,以示慰劳道。 秦墨放下海碗,嘴里叼着面条,双手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唔唔……臣,不辛苦……唔……谢陛下赐酒……” 然后,将酒樽还给嬴政,端起海碗继续唏哩呼噜。 嬴政哑然失笑,但看秦墨吃的嗨皮,却也忍不住吞咽口水,向元嫚和虞姬道:“照着爱卿这碗,给朕也弄一碗。” 嗯,还是那个嚷嚷着要吃蛋炒饭的吃货祖龙! 于是,秦墨一个人的吃面狂欢,变成了君臣二人的吃面狂欢。 只是秦墨的重口味,嬴政似乎有些无福消受,加醋加辣的臊子面,直吃的他欲仙欲死。 加之此时正值盛夏,被酸辣一刺激,那汗水顺着额头鬓角哗啦啦直流,跟洗脸似的,络腮胡子都湿成绺了! “吸溜……陛下受不住此等重口味,不必强行食用,肠胃会得病!” 秦墨把最后一口面条吸进肚里,劝阻已经快疯掉的嬴政道。 嬴政只是不言,直至一口气将面条吃完,才长出一口气,撅着红肿的嘴唇道:“朕与爱卿同甘共苦。” 秦墨愣了愣,只得起身,揖手大拜。 诸文官看着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泛酸水啊,就甭提了。 尤其是冯劫和李斯,淳于越和周青臣,他们也是跟着秦墨吃了一个多月的野物呢。 而且他们年纪大了,深山老林的蛇虫瘴气,好悬没整死他们……陛下,您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啊! 包括老王贲,看这一幕也无语了,方才咬牙鼓起的较劲念头,彻底被现实击得粉碎。 【皇帝如此偏心,这还玩个锤子啊玩!】 【也该给老父亲王翦去封信了,或许额们父子俩合力,才能压过这娃子一头!】???. …… “陛下,喝些奶茶吧,奶解辣。” 秦墨拜完之后,将元嫚和虞姬的奶茶壶拿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嬴政道。 嬴政闻言,面上那与君同甘共苦的慨然之色,顿时便破功了,如同饿狗抢食般,接过杯子便是猛灌。 喝完一杯又一杯! 好半晌,嬴政干光整整一大壶奶茶,终于感觉嘴里和肠胃里好受了一些,捧着臌胀的肚子坐回上首,一边招呼帐中功臣们继续饮宴,一边观看秦墨写好的纸折子。 无论再如何难受,国事在他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嬴政粗略将折子看完一遍,抬头向秦墨问道:“爱卿,精锐降军中剔出的番禺将领,应当如何处置?” “另外,若出兵占据番禺城池,必然会俘获大量番禺贵族士族,应当如何处置?” 此言一出,热闹的御帐中,顿时为之一静。 只有越人军官们,还在傻乎乎的胡吃海塞,但等察觉气氛不对后,也放缓了动作。 诸文官和老王贲哪怕再想抢秦墨的风头,此时也一个个把嘴巴闭得死死的,生怕自己发出甚么奇怪响动,让嬴政误以为自己要进言献策。 六国旧族在百越之地复辟,已经说明了,对待旧国之族,怀柔之策不可行,那样只会养虎为患! 可若是全杀光,那无疑是有伤天和的,想想武安君白起吧……早晚必遭天谴!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个更会玩儿的小妮子也来了,今晚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简而言之,如何处置旧国之族,乃是一道送命题,根本没有正确答案! 或许,也只有秦墨这位年轻的宰相,用他那天马行空的脑洞,才可解决此等两难之事。 秦墨看了看满脸期盼的嬴政,又看了看突然缄默沉寂的帐中诸人,最后目光落回嬴政身上,无奈道:“陛下,臣……且容臣细细思量一番吧,脑子不够用了啊。” 嬴政面上期盼隐去,默然颔首表示理解。 而老王贲和诸文官,见秦墨竟真的被难住,却是齐齐面色一沉。 心里非但没有预想中的庆幸,反而开始莫名的发慌。 诸人皆乃大秦重臣,自有一番忠君为民之觉悟,纵是艳羡秦墨恩宠,可在国政大事上,还是能拎清轻重的。 如今之大一统华夏,乃是前所未有,大秦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嬴政和满朝公卿,面对这庞大帝国,无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往日,就像嬴政说的,群臣做事,便是办砸了,也总有秦墨兜底,用他那异于常人的脑洞,或者说才能,将事情扳回正轨,甚至圆满解决。 毫不客气的说,在嬴政与群臣心中,秦墨便是最后防线! 可现在,秦墨这道最后的防线,也被日渐复杂的帝国政务突破了! 诸人如何能不发慌? 似乎肩上的责任,也在骤然之间,变得重于千钧,将人压得喘过不气! “呃……” 秦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得诸人压抑至此,赶忙又开口解释道:“陛下……诸君……不要太钻牛角尖了。” “此番秦征百越,与以往秦征六国,实有大大之不同。” “以往秦征六国,以大军侵入,行刀兵震慑,故需辅以怀柔,收抚六国之民心。” “而此番秦征百越,乃是以百越之军民为前驱,推翻百越之地的诸侯士族。” “所以,我大秦不需考虑甚么怀柔,百越军民之心,便已尽归我大秦!” “恰恰相反的是,我大秦需要约束满心仇恨的百越军民,以免杀戮贵族士族过甚,不但有伤天和,也会白白死伤许多丁口……” 嬴政和老王贲等人,齐齐为之一愣,已然有所明悟,嬴政迫不及待问道:“具体如何处置?” 具体,又是具体。 秦墨现在一听这俩字就头大,可见嬴政和老王贲等人,都瞪着眼睛等待下文,却也只得斟酌着字句道:“臣灌输给归顺越人之思想,乃是推翻苛暴统治,打土豪分田地。” “百越之贵族士族,甚至是不行仁义的大地主,有一个算一个,皆在打击之列!” “依臣之见,胆敢负隅顽抗之贵族士族,予以坚决彻底的消灭。” “至于俘获投降之贵族士族,举行公审即可!” “查实有虐民之罪者,以劳役至死为刑罚,如此可使百越军民,平息愤懑之心。” “罪行较轻或无罪者,则遵循六国战俘之先例,进行劳动改造,待百越平定之后,再集中分田安置监管。” “介时,让他们为一日两餐忙碌,埋首于田亩之中,多半也没心思反叛搞事了!” 最后这句,绝对是人间大实话, 如今六国旧族在百越搞复辟,说到底还是吃的太饱了。 大秦当年征伐六国之地威抚并用,贵族士族若不直接反抗秦军,大多能幸免保住身家。 换句话说,并未真正彻底的洗牌! 比如,张良便是最好的例子,其家族虽为累世韩臣,可因为秦灭韩时,他父已经身故,自身也尚且年幼,便未遭到清算。 所以他当初在楚地窥伺嬴政御驾时,身边跟随百余名家臣,另外还有数百家臣,已经护送家眷抵达南越。 家底不可谓不丰厚! 又比如项梁项羽叔侄,他们虽因父祖乃是抗秦名将项燕,而被大秦朝廷通缉追捕。 可同时,也因为有项家一脉的身份在,多的是类似张良那等六国旧族,愿意对他们倾囊相助。 如此吃喝不愁的情况下,这些明里暗里的六国旧族,自然是一门心思搞复辟! 让他们都像普通六国战俘一样,接受劳动改造后,靠口粮田过日子试试。 不说为家小生计,便几乎耗去所有精力。 纵然想要反叛复辟,也得有那个资本,否则饿着肚子拿着草叉子,还造个屁的反,给闲得发慌的秦军送军功吗?! …… 嬴政和诸文官相觑片刻,心中无不长舒一口气。 既为有了妥善处置百越贵族士族之策,也为秦墨这道最后的底线依然坚挺! 嬴政再次端着酒樽走下首位,慨然道:“秦征百越,有此大利之先决,皆赖爱卿打下之基础,且满饮此杯。” 秦墨双手接过酒樽,向帐中诸人道:“诸君共勉!” 诸人齐齐端起酒樽:“共勉~!” 一场御赐庆功宴,持续至深夜时分,才算是结束。 秦墨被灌了不少高度御酒,脑子有些昏沉,元嫚和虞姬合力,将他搀扶出御帐,走向不远处毗邻的宰相大帐。 “熟妇当真那般好嘛?” 秦墨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有人问话,便下意识点头道:“熟妇当然……咳,熟妇当然比不得年轻女子青春惹人!” 他话说到一半,脑子终于清醒了,果断改变口风。 元嫚和虞姬皆是聪慧女子,又怎能听不出他的言不由衷,不禁齐齐一撇红唇。 “恭迎主君得胜凯旋!” 公孙业领着乘和丽,早在翘首以盼,眼见秦墨回来,祖孙三人立即大拜迎接。 便连小犀牛也上前,哼哼唧唧蹭他甲裙。 秦墨险些被吨位见长的小犀牛蹭个趔趄,抬脚将它奔到一边,从腰间盛装霹雳弹的皮囊里,摸出一串串红艳艳的新鲜荔枝,塞给乘和丽道:“回军路上摘的,甚是甜美,但不可多食,否则容易上火。” “嗯嗯啊,晓得了。” 俩娃子乖巧猛点脑瓜,喜滋滋捧着荔枝,与公孙业分食。 秦墨左右看了看,问公孙业道:“吕小娘呢……” “我在呢~!” 他话音未落,吕雉就自己从御帐内冲出来了,但见元嫚与虞姬也在,便又赶忙强自矜持,道:“君侯得胜归来,且先洗一洗征尘吧,我向夏医倌求了药浴方子,已在帐中备下。” 此时,她额上包着绢帕,袖口高高挽起,双手还是湿漉漉的。 搭配她那极具欺骗性的成熟面庞,倒是很有一番勤劳贤惠的主妇风范。 嗯-->>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还是良家美妇人那种! 元嫚与虞姬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禁再次悻悻微撇红唇:【这位假熟妇,倒是越发撩人了,真心比不了啊!】 秦墨从皮囊里又拿出一些荔枝,塞给元嫚和虞姬。 然后,摇摇晃晃走进大帐。 吕雉伸出玉手在旁搀扶,随他一同入帐。 虞姬下意识也想跟进去,但转而却想起,自己不是当初的谒者虞了,而是华虞公主。 她和元嫚一样,都有单独的大帐,不必再跟秦墨挤一块了,也不能跟秦墨挤一块了。 否则堂堂公主,会惹人笑话! 虞姬看了看身后的侍从仆妇们,又看看手中的新鲜荔枝,一时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她向来是爱虚荣的,可此时…… 此时,她突然有些理解元嫚,身为堂堂大秦长公主,为什么上杆子勾搭秦墨了。 皇家这些规矩,真是让人不得畅快。 倒不如早早嫁个看得过眼的君子,那般至少逍遥自在! “大姊,咱们也回去歇息吧。” 虞姬无奈摇了摇臻首,向元嫚道。 元嫚当然也是无法克可说,只得与虞姬辞别,各自领着侍从仆妇,走向自己的帐篷。 公孙业将两女送走,正想和俩娃子回旁边的小帐篷休息,身后却突然又响起女子特有的轻盈脚步声。 而且,速度很快,直奔秦墨的大帐! 公孙业还以为是刺客呢,回身便要拔剑阻拦。 不过,等他看清来人乃是元嫚后,顿时就见怪不怪了。 有道是旁观者清,老公孙早就发现,这位大秦长公主殿下,多少是有点怪癖的,干出甚么出格事,都不足为奇! …… 秦墨的宰相大帐,虽不如嬴政的御帐宏伟,却也是颇为气派。 而且,分了内外间,以布幔相隔! 外间较大,乃是召集军官商议军务之所在。 内间较小,则是卧榻休憩之处。 元嫚进了外间后,便立即放轻脚步,捻手捻脚凑到隔绝内外的布幔前,轻轻挑开一条缝,屏息凝神往里面窥看。???. 特么活脱脱就一个偷窥狂的模样! 内间里,吕雉正在帮秦墨卸甲,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堪,毕竟吕雉伺候秦墨沐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元嫚看的索然无味,忍不住砸吧红唇,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啧’。 然后,直接挑帘进入! 秦墨五感灵敏,其实早就听到她进入外间时的脚步声,也从脚步声辨别出是元嫚。 只是,他懒得揪出这变态女,免得让她在吕雉面前下不来台! 但此刻又听到这嫌弃的咂嘴声,秦墨是真有点绷不住了,正好这时吕雉帮他脱了衣甲,便道:“革带皮囊里,还有不少荔枝,娥姁你也吃些吧。” “嗯呢。” 吕雉见他还想着自己,心里却是受用,欢喜应了去找荔枝吃。 秦墨自顾自进了浴桶,幽幽道:“这荔枝,乃是四大补阳神果之一,男子多吃便会燥的很,女子吃多了则会长痘。” “噗……” 吕雉刚吃进嘴里的一颗荔枝,顿时就吐出来了。 越是美人,越是爱美。 她可不愿长出满脸小痘痘! 秦墨继续道:“我这些时日在山林中没少吃,如今燥的很啊。” 吕雉顿时秒懂,成熟风韵的俏脸,微微泛起红晕,上前帮他搓澡。 秦墨闭着眼睛享受,嘴里则又道:“到底还是娥姁懂事,知冷知热贤惠体贴,比那些咋咋乎乎的年轻女子,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吕雉听着这夸赞,咋品咋觉别扭:“君侯不是又把我当成妇人了吧?” “我去年十九,今年十月也才二十而已,虽说有些过了婚嫁年龄,但只比华虞公主大三岁,比华阳长公主还小两岁呢。” “大抵,只是面相更显成熟,其实也算是年轻女子吧?” 秦墨摇头嘿然道:“你可不只是面相成熟,身姿也颇具丰腴之态,更兼之贤惠体贴。” “那华阳长公主,虽虚长你两岁,但若真要跟你比较,便显得像是青涩女娃,差之远矣。” 外间窥看的元嫚,还不知自己早就暴露了,更不知秦墨说这些话,也是故意刺激她的,直听得牙根痒痒。 还敢说不爱熟妇? 这不就暴露了么! 最可恨的是……咱这御姐风韵,虽比不得熟妇,又那里像是青涩女娃了? 堂堂大秦宰相,能不能不要睁眼说瞎话! 就算是要讨吕雉的欢心,也不能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啊! 元嫚心中愤愤,可秦墨却是说上瘾了。 不停向吕雉喷吐赞美之词,从乌黑如墨的秀发,赞美到洁白如玉的美足,真真正正的从头夸到脚。 直把吕雉听得骨头都酥了,这也太会夸人了! 只是吕雉没注意到的是,秦墨赞美她的同时,总会把元嫚拿出来当娃样子贬低一番。 甚么头发分叉啊…… 甚么能把奶娃子饿死啊…… 甚么最近皮肤越来越黑啦…… 直把外间窥看的元嫚,听得怀疑人生。 虽明知秦墨是为了讨好吕雉,也着实被打击的够呛。 但够呛归够呛,元嫚却没有冲进去理论,更没有离开来个耳不听为静。 她只是凝神听着,愤怒的同时,越听越上瘾! 嗯,如此被秦墨拿来贬低,去讨好别的女子,属实让她狠狠过了一把被牛头人的瘾头。 而且相比前次,被虞姬牛头人,秦墨做工具人,今天却是秦墨主动出击,似乎别有一番震撼滋味呢。 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咳咳……拜见华虞公主,您怎又回来了?” 就在元嫚痛并快乐之时,帐外突然响起老公孙的苍老声音。 接着,便是虞姬的声音:“君子醉酒,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元嫚美眸一亮,激动的娇躯微颤:【这个更会玩儿的小妮子也来了,今晚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就没意思了!】 …… 第一百三十章 往后一个月,绝对不能吃这悍妇的饭! 元嫚左右看了看,果断钻进桌案之下,迅速隐匿身形。 此时,帐外的虞姬已经在向里走了,倒也没发现元嫚,径直便入了内间。 只是虞姬进入内间后,呈现在她眼前的场景,却是有些少儿不宜。 吕雉原本只是在老老实实服侍秦墨沐浴,可是秦墨实在太会夸人了,夸得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如同灌了二斤高度白酒。 于是,她便在甜言蜜语的攻势下沦陷了,人也变得不矜持了,连外面的说话声音都忽略了。 虞姬看的俏脸一红,转而板着脸轻咳出声:“咳咳~!” 她不反对吕雉亲近秦墨,但前提别当着她的面儿。 毕竟,不是谁都有元嫚那等怪癖。 恰恰相反,往日被元嫚当面牛头人,她就已经够糟心了! “呀……拜见华虞公主。” 吕雉听到身后的咳嗽声,终于从甜言蜜语中清醒,赶忙从浴桶旁退开,尴尬向虞姬行礼。 还是那句话,并不是谁都有元嫚那等怪癖。 而且,吕雉也还是很有羞耻心的,如此被人撞破好事,实在想不尴尬都难! “我……我去给君侯再熬煮些药汤……” 吕雉羞的无地自容,迅速整理好衣衫,便向外间走。 …… 帐外刚从桌子下爬出来的元嫚,闻声不由一惊,立即又钻回桌案底下。 吕雉红着俏脸从内间出来,又径直出了帐外,继而脚步声远去,似乎真是去医疗营熬煮药汤了。 嗯,如同当初的虞姬,以医疗营护士身份,随秦墨出征塞外一样,吕雉能在铁山大营里出现,也是于医疗营充任护士职位! 元嫚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钻出桌案,继续凑到内间布幔前,期待往里面窥看。 内间里的虞姬,此时目光瞅着帐顶,就是不看浴桶里的秦墨,俨然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秦墨哑然失笑,只得起身揖手拜道:“臣,秦墨,拜见华虞公主~!” 虞姬秉性使然,顿时一本满足,如同嚼了槟榔上头似的,俏脸微微泛起红晕,只能强自忍着不破功,学平日里元嫚面对百官的模样,端庄轻抬玉手,无喜无悲道:“卿免礼。” 元嫚看得直乐,心道:【这小妹子,才封了公主没几天,架势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秦墨也被她这模样逗乐了,咧嘴笑道:“还挺像那么回事……” “住嘴!” 虞姬水汪汪的勾人桃花眸一瞪,呵斥道:“堂堂大秦宰相,岂不知人臣之礼,嬉皮笑脸作甚?” 秦墨:“……” 啥情况? 真生气啦? 秦墨砸了咂嘴,纵身从浴桶里跳出来,上前牵起她玉手,渣言渣语脱口而出道:“我啥也没干,是娥姁主动的……” “卿这般成何体统,且将衣物穿好!” 虞姬猛地缩回玉手,微微扬着下巴,继续看向帐顶,却是非礼勿视的高贵公主姿态。 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娇俏跳脱模样! 秦墨:“……” 秦墨愣了愣,继而秒懂,双眼放光,做出猥琐之态,宛如港片里的曹查理:“公主殿下深夜来此,想必也是寂寞难耐吧?又何需如此惺惺作态?” 说着,便往虞姬扑去。 “放肆……大胆……” “乱臣贼子,不怕父皇砍你脑袋么?!” 虞姬嘴里义正严辞的喝骂,脚下却是不躲不闪,继续做高贵公主状。 嗯,要不说这小妞会玩儿呢。 打小就被当成舞姬培养,简直不要太了解男人心里那点龌龊的小九九! 外间的元嫚,已经看得无语了,突然感觉自己那高贵的大秦长公主身份,此时显得特别肮脏。 尤其是,虞姬明显在模仿她平日里的仪态,更是让她浑身都刺挠。 简直……太吃鸡了! …… …… 次日清晨,宰相大帐,内间。 “君子,天亮啦,我要赶紧回去呢,免得让随驾大臣看到,惹出笑话……” 虞姬急匆匆整理好袍服仪容,压低声音向秦墨道别。 秦墨吃了一个多月的荔枝,也算交代的差不多了,此时倒是很贤者,笑着打趣道:“小妞还知道害臊呀?” 虞姬娇憨吐舌,赧然道:“我本出身卑贱,如今仰仗君子得了公主恩封,需得时时谨守礼法,免得让人看轻了。” 说着,却是敛笑肃容,微微扬起下巴,再次摆出高贵公主的仪态,袅袅婷婷出了内间。 然后,她与听了半夜墙根的元嫚,险些撞个满怀! 两女同时一愣,就这么呆滞看着对方,不知该作何反应。 元嫚很尴尬,她消耗了太多肾上腺素,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便无意识的打了个盹,所以没来得及趁早离开。 现在被抓个现形,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 虞姬同样很尴尬,她已然看出,面容疲倦的元嫚,定然是听了很长时间的墙根。 她模仿元嫚平日里的仪态玩花活……但谁能想到,元嫚居然就在外面看着……也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 两女对视着,足足呆滞好半晌。 然后,似乎有了默契一般,齐齐裂开红唇,无声尴尬一笑! 再然后,两女心照不宣的一起出了帐,又心照不宣的分道扬镳,回了不远处各自的公主大帐! …… 帐内,秦墨听着两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却是砸吧着嘴哑然失笑。 而后伸手拍了拍大帐的牛皮帐壁,向外面道:“娥姁,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帮我穿甲,今天还有得忙呢。” “啊……哦……好!” 秦墨拍打之处,响起吕雉慌乱的声音。 稍倾,便见满身露水的吕雉,红着俏脸从外面进来,默不作声帮秦墨穿甲。 嗯,隐藏最深的还是这位千古第一悍妇,她似乎知道元嫚在外间,所以自从借口去帮秦墨熬煮药汤,便再未回到帐中! 吕雉帮秦墨穿戴好甲胄,又去端了军中早食回来:“君侯吃些饭食再去忙碌吧,否则身体撑不住。” 秦墨:“……” 这-->>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话,妥妥的话里有话。 秦墨全当没听懂,端起粥碗看了看,问道:“里面没毒吧?” 吕雉:“……” 这是又提她当初毒害张良等人呢。 吕雉也全当没听懂,只是收拾着被褥,幽幽道:“照这般下去,用不着毒,君侯身体也垮了!” 秦墨莞尔,一边就着凉拌海蜇皮喝粥,一边温言道:“你若不喜,昨夜大可真熬了药汤回到帐中。” 吕雉幽怨道:“两位大秦公主想要寻乐了,我又怎好打搅。” 秦墨再次莞尔,嘿然道:“待日后我攒足了功劳,定然也为你请个公主的恩封!” “我不愿让身边人受委屈,所幸如今也有能力,不再让身边人受委屈。” “你是要与我白首偕老过一辈子的,我更不愿让你受委屈,你若心中有甚么事,便讲与我听,可好?” 吕雉欢喜又感动的连连颔首,真想抱着秦墨mua一口。 但这念头刚一升起,她却是为之一愣,那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俏脸上,也渐渐泛起狐疑之色,道:“君侯又来甜言蜜语哄我,还想让我似昨夜那般献身吗?” 秦墨:“……” 好吧,同一招用在这位大汉国母身上,大抵也只能有用一次。 吕雉已然笃定心中之猜测,道:“那华阳长公主,身份敏感,婚嫁未成之前,君侯不愿真做下出格之事。” “而华虞公主,虽已过了十六岁的婚嫁之龄,但君侯似乎总认为她并未长开,也不愿真做下出格之事。” “只有我,身份不敏感又已是成熟女子,所以……君侯想与我做那出格之事,然否?” 说到最后,她已然是又羞又恼,恨不得真往秦墨粥碗里撒两把钩吻粉末。 秦墨:“……” 秦墨表示无法克说,唏哩呼噜把粥灌进肚子里,拔腿便走。 嗯,往后一个月,绝对不能吃这悍妇的饭! …… …… 前**降番禺精锐,逼的番禺王自刎后,秦墨和老王贲以及诸文官,还有一众有功的越人将领,是在嬴政的催促下,带着少量部队,提前赶回来的。 这也是昨日宴上,没有扶苏和赵高的原因,他们带着大部队,彼时还在路上呢。 算算时间,今日中午时分,大部队应该能赶回! 秦墨来到御帐,汇合了嬴政,以及老王贲等人,在禁卫的拥簇下,出铁山大营十里,迎接凯旋的大部队。 扶苏和赵高受宠若惊,远远看到这君臣一行,便赶忙下了马,步行至近前,向嬴政行拜见之礼。 然后,又向众人行见礼! 君臣同僚寒暄之际,大部队中的四万降军,却是被铁山一带的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 放眼望去,尽是一块块绿幽幽的良田,尽是纵横蜿蜒的灌溉水渠,宛如世外仙境! 尤其是那一万两千余精锐降兵,简直怀疑自己误吃了花蘑菇,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因为,说句埋汰死人的话,番禺王自以为豪的治下王城,跟这铁山一比,倒是更像蛮荒之地。 哪怕王城一带,乃是肥沃的平原地带。 可其开发程度,跟铁山一比,根本就摆不上台面! 精锐降兵心里那点自诩文明开化的傲气,着实被眼前景象打击的不轻。 而两万六千余部族降兵,就没那些多余的念头了,他们心中只有震撼之后的欢喜。 当初秦墨派出招降官,漫山遍野招降他们时,说甚么只要归顺天神,便有省力且神奇垦殖技术,以及高产的粮种,一亩地种一季便有不吃完的白米。 彼时,他们是不信的! 可如今,他们却是不得不信了! 密植的绿幽幽水稻,让习惯了广种薄收的部族兵们,看的直眼晕。 按照部族兵们的固有观念,这般密集种植的水稻,理应是长不出米穗子的,只会浪费多多的粮种。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密植水稻不但长出了米穗子,而且是超大的米穗子。 只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超大米穗子,便不难想象灌浆成熟之后,将会有多么离谱的丰收! 他们如今归顺了天神,以后便也同样能享有这些好东西,又怎能不欢喜呢? “你们看,这些田地里,都撒了奇怪的屎粪。” 越人熟姐强忍孕吐,从路过的田间地头,捡起一块奇臭无比的黑色粪球,让身后族众们观看:“这种屎粪见所未见,肯定是天神拉出来的,所以撒在田地里,粮食都能丰收……” 昨天赶回来参加了庆功宴的炽,此时正站在行军队列的路旁等她呢,耳听她如此胡说八道,赶忙喝止道:“不懂就别胡说,天神拉的屎,哪有这般臭,小心天神责罚与你~!” 越人熟姐闻言,顿时吓得一缩脖子,但转而发现说话者,是自己的小情郎,便又梗着脖子道:“那你说这是甚么野兽拉的屎?我在山林中为何从未见过?” 炽瞪眼道:“那是混合发酵出来的粪肥,是天神传授的技术,你又不是天神,没见过很奇怪么!” 屎粪能肥田,越人也是知晓的。 只不过,他们只是将屎粪收集撒进田里,与大秦如今推行的粪肥发酵技术,差的远着呢! 越人熟姐多少有些怕这个小情郎,见他瞪眼果断又缩脖子怂了,悻悻嘟囔道:“凶什么凶,再凶不给你摸……呀,好多孩子啊!” 越人熟姐的嘟囔,突然变成咋呼惊叫。 其他前后之间的降兵们,也早已被一群路过的孩童吸引了。 这些孩童实在太健康壮实了,便是精锐降兵中的良家子,也没有那多余的粮食,将孩子养成这般模样,看着就让人欢喜! “咦,他们还都拿着贵人才有的竹简……他们都认识字吗?”越人熟姐又发现了华点,惊呼问道。 炽自然是点头:“有天神专门教授他们,而且是教授华夏文化,他们自然是认识字的!” 此言一出,周围不论是部族降兵,还是精锐降兵,尽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既是震惊又是艳羡。 越人虽有自己不太成熟的文字体系,但一直也没发展起来,因为毗邻的华夏文化,实在太过优秀。 越人贵族都瞧不起自己那套东西,反而去学华夏文化,底层越人对于华夏文化的崇拜,就更不用提了! 越人熟姐摸着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满脸希冀向炽问道:“以后咱们的孩子,也能学习华夏文化吗?” 炽点头,斩钉截铁道:“能!”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们这哪是来打仗啊,怕不是趁机出来找种牛吧? “那……这些孩子们学了华夏文字,将来都会成为士族吗?”有精锐降兵伸过脑袋,忍不住好奇问答。 唰—— 附近所有降兵,齐刷刷竖起耳朵,目光热切而期盼。 尤其是精锐降兵们,他们深知阶级壁垒,有多么牢不可破,底层庶民纵然有大造化,学了一身才能本领,可想要成为士族,难度也丝毫不亚于登天! 炽看那了问话的精锐降兵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其余降兵们,笑道:“优秀者,自是能考拔为士,为天神治民。” “但……只有士,没有族!” “想要世爵世禄者,那是想瞎了心!” “我们抛洒血汗,好不容易推翻了番禺朝廷,难道要弄出另一群脑满肠肥的叼毛,生生世世压在我们头上屙屎撒尿吗?” “我如今大小也算是士,可这不代表,我的子孙,也能成为士。” “天神治下,勇者搏军功为士,智者以才能为士,哪怕无勇无智,也可凭勤劳为士。” “但唯独,没有世爵世禄的士族!” “想要为士,便各凭本事!” 附近降兵们恍然,面面相觑片刻,继而突然放声欢呼。 炽这番解释,与他们预想中不同。 但…… 这不同,却是他们想要的! 生而为人,富贵逍遥者终归是少数,苦难才是芸芸众生的常态。 而秦孝公不问出身的求贤令,商鞅辅以耕战的军功赐爵,毫无疑问便是苦难中的希望! 秦人子弟为了抓住这希望,实现人生跃迁,硬生生将六国打爆,打出了一个华夏大一统。 如今他们也看到了希望! 而且这希望不止属于他们,同样属于他们的子子孙孙! 将来推翻了番禺统治,孩子们不用提着脑袋战场拼杀,也可通过学习华夏文化,抓住那希望,实现人生跃迁! …… 不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底层降兵欢喜的同时,那些混杂在其中的番禺军官,却是心慌了。 他们听着渐渐在行军队列里蔓延的欢呼,面上不可遏制的浮现绝望之色。 他们便是那世爵世禄的士族,甚至是诸侯贵族子弟! 前几日,不愿投降的番禺贵族士族,要么被底层军卒乱刃分尸,要么自己拔剑割喉。 可也有不少被底层军卒裹挟着,半推半就的投降了叛军。 舍生取义的底线,一旦被突破,再让他们去拔剑自刎,就有些不现实了。 所以,此时的他们,已在思考日后的出路。 在他们看来,那些所谓的天神,率领叛军推翻番禺王朝后,也是要建立新的王朝统治。 而只要是统治者,便离不开他们这些士族……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的士族! 他们此时委屈一些,待到来日,便依然是让底层越人仰望的贵人。 子子孙孙的贵人! 生生世世的贵人! 可如今…… 现实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大逼斗! 并告诉他们,想要世爵世禄,那是想瞎了心! 天神培养大量的底层越人孩童,早已掘了他们的根基,让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 …… 嬴政和秦墨等人,此时正站在一处视野开阔的矮山上,观察从山下行过的降兵们。 目光主要集中在精锐降兵身上! 毕竟,精锐降兵不同于部族降兵。 部族降兵们是被劝说后的主动归附,而且追随秦墨在山林中,长途奔袭作战,一路突破无数阻截,有着毫无疑问的可靠性! 而精锐降兵,则是被打败后,走投无路的投降。 看看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吧,谁也说不准,他们是否还有其他念头! 但就在这时,欢呼中突然在行军队列中蔓延开来。 前一刻还无精打采的精锐降兵,交头接耳一阵后,随之加入其中兴奋怪叫。 最后,所有的精锐降兵,都在和部族降兵们一起欢呼怪叫! “去查查,因何欢呼?” 嬴政哑然之余,开口吩咐道。 “喏。” 赵高抢在侍者之前揖手领命,重新做回自己中车府令的老本行,迅速飞马下了矮山,奔向最初的欢呼响起之处。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赵高策马奔回,登上矮山揖手道:“启禀陛下,臣已探查清楚……” “有降兵遇见了下学的娃子,得知娃子们皆可学习我大秦之文字,将来也皆可考拔为士,因而喜不自胜!” 嬴政恍然颔首,不置可否道:“他们确实该欢喜。” 秦墨也道:“大秦境内的无数娃子们,尚且无有这等待遇,却让他们的娃子先捞着了,再不欢喜便是不识好歹啦。” 嬴政在攻伐匈奴之前,便在他的谏言下,立志开设多多的大秦学馆。 可匈奴刚打完,又赶上了百越生变,国家资源都要往军备上投放,开设大秦学馆之事,便只得又搁置了。 如今阴差阳错,为了使越人尽快归化,反倒是让越人孩童,最先享受到了免费教育的福利。 虽然这免费教育,只教授简单的宣教思想,类似扫盲速成班。 可在这先秦时代,也无疑是弥足珍贵,谁若是再不知感恩,那就只能拉去劳改了。 对于白眼狼,绝不能惯臭毛病! …… 中午时分,四万降军尽数进入铁山大营。 整编开始之前,还有一项最重要的工作,名曰:健康审查! 所有降兵,不论是精锐还是部族,都被扒光了衣甲,赤条条接受检查。 鲲领着五千越人战士,负责操办。 但凡有伤有病者,甚至皮肤长痘痘者,立即拉去医疗营,做详细的诊治…… 当然,其中的女部族兵们,比如被炽入大了肚子的巫长熟姐,则是在健康检查开始之前,便已全被弄去了医疗营。 巫长熟姐被迫与族人分开,与自己的小情郎炽分开,心里还挺不情愿呢。 毕竟,以越人部族女子的奔放,也不在乎甚么有的没的男女大防。 可是,等她和几百名越人女子,一起被送到了医疗营,顿时就把不情愿抛到脑后了。 干净整洁秩-->>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序井然的医疗帐篷,以及穿着白大褂迎接她们的吕雉,无不让她们产生一种自惭形秽,又无比向往的心态! 吕雉的越人语言,如今已说的很精熟了,见面便问道:“可有怀孕者?举手!” 她是深知越人女子之奔放,而且越人部族的习俗,便是女子找其他的部族男子野合,再回去生下孩子,有效避免近亲产子。 所以想也不用想,这些越人女子跟着族人一起出征,路上肯定没少跟其他部族的男子,搞一些‘想开了、想通了’的事情! 呼啦啦—— 吕雉话音未落,几百名越人女子,几乎同时举起手臂:“有呢……有……” 吕雉:“……” 果然够生猛! 你们这哪是来打仗啊。 怕不是趁机出来找种牛吧? 吕雉哭笑不得摇头,将她们领进一座大帐篷,指着一个雾气缭绕的超大药浴池,嘱咐道:“把你们的衣物都脱了,让我检查。” 其实也没什么衣物,大多数越人女子,都只是穿着草裙草围子。 巫长熟姐身上穿着兽皮,算是比较好的。 吕雉一一为她们检查身体,检查一个没问题,便让她们下进热烫的药浴池里,将自己搓洗干净。 “这是柳枝水,能杀死你们身上看不见的病毒。” “如今你们都怀有身孕……按照夏医倌的说法,孕妇不适宜用药,否则头发里也该撒些药粉,将虱子都杀死,能少生很多病!” 吕雉一边随口跟越人女子解释闲扯,一边将她们脱下的破草裙、破皮子扔到帐篷外。 而帐篷外,早有几个打下手的越人女护士,在一个大铁桶里升起火。 吕雉扔出去的破草裙、破皮子,她们直接扔进烈火熊熊的铁桶里进行焚烧。 “我的皮裙子……” 巫长熟姐瞧见自己的宝贝皮衣被烧,顿时心疼的直咧嘴。 吕雉笑了笑,向帐外招手,让那几个越人女护士,抱来几百件白大褂,道:“这些衣物,你们洗好之后,每人挑一件穿上。” “嗯嗯啊~!” 巫长熟姐顿时就不心疼那破皮子了,迫不及待从柳枝水池里爬上去,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挑了一件大小合身的白大褂穿上。 她身为巫长,其实也能搞到布袍穿,按理说不该如此没出息。 但事实是,越人部族的漂染技术有限,也就能搞一搞蓝靛布。 而白色,乃是纯色,最考验漂染技术。 换言之,白大褂对于越人女子来说,便是美丽的华服了! 便如锦缎绢布对于大秦女子一样,没有那个女子能拒绝其诱惑! 随着巫长熟姐打头,几百名越人女子,也纷纷爬出柳枝水池,争着挑选白大褂,穿在身上臭美。 “美丽的天神,您头上这种好看的头发形状,是怎么做到的?” 巫长熟姐想要把自己的头发,盘扎成吕雉一样的发髻,但搞了半天,把自己头发都搞成鸡窝了,也没盘扎成功,只能厚着脸皮开口询问。 吕雉知道断发、披发,乃是越人的习俗,不分男女老幼,而且按照秦墨的说法,越人之所以有如此习俗,其实还是因为吃不饱。 越人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采猎种植食物上,自然对于形象没有过多讲究。 也只有每天能吃饱的人,才会有闲心研究,怎么盘扎头发好看。 咱们华夏女子,有如今花样繁多的发髻,其实就是祖先们吃饱撑得瞎琢磨…… 所以,吕雉倒也没有嘲笑她,身为女子却不会盘发,只是从白大褂的兜子里掏出一把檀木梳子,笑道:“你过来,我帮你盘。” 其余的越人女子,纷纷围上前观看。 吕雉手法利落,稍稍帮巫长熟姐把头发梳理顺,然后三挽两不挽,只用一根细木棍,便将其满头秀发,固定成了好看的发髻。 越人女子们看的直呼神奇,纷纷学着吕雉,互相盘扎头发。 巫长熟姐则摸着自己脑后的发髻,欢喜之余却是更加自惭形秽,向吕雉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为甚么最初起兵反叛番禺王的部族,会把你们当成天神了。” “相比你们的种种,我们简直就是刚从树上落地的猴子!” 吕雉被她逗乐了,抿唇一笑道:“倒也不必自我轻贱,咱们同眼同色,谁也不比谁高贵。” “你们归附了太阳神帝,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对了,你们饿吗?” 巫长熟姐立即点头:“饿。” 其余正在盘头的越人女子,也齐声答道:“饿~!” 吕雉点点头,道:“火头军应该是为回营大军准备了吃食的,你们速速盘扎好头发,我赶紧带你去吃饭,省的被那些臭男人吃光了……” “我们不盘扎了~!” “此刻便去!” “天神姐姐快领路……” 越人女子们一听有吃食,顿时就顾不上爱美之心了,立即催促着吕雉出发。 吕雉莞尔,只得在前领路,心里则暗道:【君侯那些看似不着调的话,如今想来倒是颇有道理,果然是吃饱了才有闲心瞎琢磨!】 …… 吕雉领着数百越人女子,来到火头军营地时,四万男子降兵,确实都已吃上了。 一个个穿着白色四角裤衩,头发也扎成了秦人歪髻,除了脸上身上的蓝靛纹身,俨然就是典型的秦人模样! “去排队领饭吧,我在这里等你们,莫要拥挤推搡,否则是要挨鞭笞的!” 吕雉嘱咐数百越人女子道。 数百越人女子其实知道这些规矩,更知道挨鞭笞的恐怖。 因为这段时间,她与族人一起跟随带队军官战斗时,那些军官们经常会说,天神最重法令,触犯了要挨鞭笞,几鞭下去便能疼死人! 巫长熟姐终究见过些市面,主动打头阵,排在最前面领饭。 一碗热气腾腾的蒸米饭,浇上一勺喷香的红烧海鱼,夹上一筷子凉拌海蜇皮,另外还有一碗没有蛋花,紫菜却管饱的紫菜蛋花汤。 嗯,夏季季风往北走了,改造去掉船楼的战船,又能下海捕鱼了。 加之直通沿海的直道,如今已经修筑完毕,所以大量的海鲜海货,现在是铁山的主食…… “你们绝对是天神!” “没有第二种解释!” 红烧汤汁跟白米饭乃是绝配,秦墨都百吃不厌的美食,越人自然更是难以抵挡,巫长熟姐只吃了一口,便笃定又崇敬的向吕雉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巫长熟姐跟着火头军出身的炽作战,也算是吃过几天美食,直到炽随身携带的调料也用完,才回归能吃饱就行的原始状态…… 吃过火头军美食的她,尚且发出如此感叹,其他降兵面对美食的反应,便更无需多言了。 捧着饭碗匍匐在地,感恩天神赐食者,大有人在! 边吃边落泪,嚎咷痛哭者,亦比比皆是! 嬴政和秦墨等人,此时也在火头军营地蹭饭。 君臣一行人没甚么讲究,端着饭碗边吃边走,围着四万降兵巡视。 众多禁卫拥簇在前后左右,将降兵视线隔绝在外! “爱卿调教的火头军,胜过宣教官千言万语啊,一顿饭食便有如此奇效。” 嬴政透过禁卫人墙,看着那些或匍匐祷告,或嚎咷痛哭的降兵们,不禁赞叹道。 秦墨嘎吱嘎吱咀嚼着凉拌海蜇皮道:“君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嘛,谁能让万民吃饱肚子,自然能得到万民拥戴。” 嬴政扒饭的动作一顿,扶苏和老王贲以及诸官,更是齐齐为之一愣。 淳于越急不可耐的排众而出,惊奇道:“敢问秦相,此箴言出自哪位古之贤者?” 秦墨咀嚼一停,眨了眨眼看向诸人,旋即向嬴政递去一个眼神,晒然道:“偶然听陛下说起。” 他一直以为这句话,是法家先驱管仲的名言,或者是孔孟二圣的大道理。 但看淳于越这老儒士,以及嬴政等人的表情,显然并不是。 既然如此,白送给嬴政一条箴言版权也就是了,省的被淳于越打破砂锅问到底! 扶苏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帝老子,眼神中满是孺慕敬佩。 百官亦是投以仰望目光,皇帝的治国理念,越发贤明了啊。 而此时,嬴政收到秦墨的眼神示意,早已是恢复如常,见儿子和诸臣投来目光,便扒着饭唔了一声。 云淡风轻,非常有逼格! 扶苏和百官顿时更加高山仰止…… …… …… 一顿美食吃完,四万降兵男丁,正式开始接受整编。 值得一提的是,嬴政终于从百越接壤的楚南诸郡,调来了一大批会说越人语言的官吏,辅助诸位上了年纪的朝廷重臣,充任军中的基层宣教官。 原本,这些官吏是早就能调来的,但由于要学习宣教思想教材,接受宣教官职责的系统培训,便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倒也不算晚! 有了这些基层宣教官,整编降兵的速度,便快的令人发指。 部族降兵中的娃娃兵和老年兵,尽数被剔出,编入火头军。 而精锐降兵中的贵族士族,以及百将以上军官,也尽数被剔出,暂时编为一支‘归化军’。 按照嬴政和诸官,对秦墨整编之策的拾遗补缺,这支归化军中不论何人,若能在出兵攻占番禺城池时,主动劝降番禺地方官,或借助家族势力里应外合拿下城池。 那么,他们不但可以在公审大会时,免除以往所犯之罪行,还可折算军功得到爵位封赏! 秦之军功赐爵,最基本的一点,便是可折罪,自己和自己的亲族,只要不犯死刑大罪,皆可上战场杀敌,用军功首级,洗刷自己和亲族的罪责。 哪怕是贱籍奴隶,也可一跃成为爵臣! …… 时间一晃过去三日,遴选剩下的三万五千余降兵,开始打乱部族同属,重新编组什伍。 而校场另一边,原有之一万五千越人战士,则也已经开始战后论功过,该升赏的升赏,该贬罚的贬罚。 暂代的军官们,几乎没有被贬的,最次者也是不升不降,获得真正的军职,以及相应的爵位。 这不是越人军官们,都多么的优秀。 恰恰相反的是,他们都实在太拉胯了。 大家都拉胯的情况下,也只能将就着用了,毕竟已经有经验了,下次总会进步的…… 少数一些战时表现不错的越人军官们,则是得到了嬴政的亲自封赏。 比如炽,直接从一个小小的屯长,升到了校尉! 越人军官们封赏完毕后,便是针对越人兵卒,以什队为单位的集体封赏。 秦墨带出去的一千五百越人战士,以及后续派出袭扰番禺精锐的千队中,涌现出不少斩敌首级超过十颗的什队。 包括最后两天的守城战,各什队战后打扫战场,从各自防守的区域收割首级,也有不少凑足十颗首级的什队。 当然,还有战死的越人兵卒,自动从什队斩获的首级中,分走一颗首级折算军功,爵位封赏给指定的族人继承。 如此,嬴政一口气又批下不少爵位! 得到封赏者,当场先发放一年的岁禄,五十石白米。 然后,给予两日休沐,可使用军中健马,带着五十石白米岁禄回家,找墨家官员分配爵位应有的爵田,建造爵位应有的大宅。 两日后回营,另有军职任用! …… 同在校场上接受整编的降兵们,看着那些得到封赏的越人兵卒,牵着健马驮载白米回家,无不艳羡的眼珠子发红。 尤其是良家子出身的降兵们,在得知这些得到封赏的家伙,已经算是士,将来退出兵役,也可担任官吏,按爵位大小,统管多寡不等的里甲百姓……他们哭了…… 叼毛,真能靠砍脑袋实现阶级跃迁啊? 现在便杀去王城,砍几个冥顽不灵的贵族士族,能不能给封赏? 他们正这般想着,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便来了。 被秦墨招降的部族降兵们,在后续战斗中,砍了不少拦路的番禺精锐脑袋。 每一颗脑袋,便是一级爵位! 所以在三万五千降兵,完成初步整编之后,不少部族兵出身的家伙,都拿到了爵位封赏。 眼看着身边同伴得到封赏,那带来的刺激震撼,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不过,部族兵们斩获的首级,大多是整个部族通力合作,拼着死伤数人,甚至是十几人,才能勉强搞到一两颗。 所以,除去少数悍勇之辈,是靠自己斩获的首级,心安理得的领受了爵位封赏,余者大多没有领受,而是通过宣教官上达天听,请求将爵位封赏给族中的孩童。 嬴政对此没有异议,毕竟这是越人部族的生存方式,抱团取暖同劳同食,若只将爵位封赏给某一个人,那无疑是不公正的。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r/> 而且身为法家拥趸,嬴政是严谨的,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纰漏。 于是,朱笔勾画,写下四字:【下不为例!】 …… 完成初步整编的三万五千降兵,被爵位封赏吊起了对军功的渴望。 而每日晚间举行的忆苦思甜大会,更让三万五千降兵的内心,再无一丝犹疑。 推翻番禺统治,打土豪,分田地,丰衣足食,无时无刻不在他们脑海中翻涌激荡! 思想抓牢了,接着便是从原有越人战士中,抽调军法思想过硬者,往里面填充各级军官,操练鸳鸯阵变化,磨合什队之间的默契。 但,嬴政等不及了,他怕铁山这边练兵,让六国旧族捡了漏,将番禺城池都占了去。 所以,降兵完成整编之后,换装鸳鸯阵的独门兵器之后,他果断便率领四万大军出发了。 嗯,是的,他率军出发了! 嬴政要亲自监军,以秦墨和扶苏为正副大将军,去与六国旧族抢地盘!???. 至于操练磨合的事儿,行军路上再说。 至于抢地盘时,新整编之军,被六国旧族抓住爆锤怎么办? 嬴政完全没有在担心的,因为他为四万越人战士,装备了足量的霹雳弹,足够六国旧族喝一壶。 纵然四万越人战士被打败了,大不了逃入山林中打游击! 冯劫李斯周青臣淳于越,都那么大把的年纪,还能在山林中吃苦,没道理正当壮年的他吃不了! 而且,打游击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如果四万越人大军被六国旧族所败,那么秦军便可以参战了,喊出剿灭六国余孽的口号,名正言顺的参战! 跟在后面为策应的,一万禁军一万楚南步卒,会让六国旧族找回当年被灭国时的美好回忆! “陛下,臣虽老,却不怕苦,区区六国余孽,何足挂齿……愿为主将,去剿灭了他们。” “臣陛下与太子,还有秦相,静待佳音即可!” 老王贲不愿留守铁山,拽着嬴政的马缰绳不松手,恳切请求挂帅出征。 嬴政被缠的没办法,只得板起脸道:“老爱卿近两年最是明哲保身,怎突然之间又这般揽功心切?” 老王贲看了眼秦墨,坦诚道:“怕被后生晚辈比下去啊!” 秦墨:“……” 关我甚么事啊? 嬴政愣了愣,旋即却是哑然失笑,而且越笑越是大声:“哈哈哈,老爱卿早该如此!早该如此啊~!” “前番秦卿讨灭塞外诸胡,朕封他河西国主,彼时朕便想看看你与王翦老爱卿作何反应。” “但,朕失望了!” “两位老爱卿,仍是那般不问世事,仿佛早年征伐六国的锐气,早已在富贵乡中消磨殆尽,要暮气沉沉直至入土。” “两位老爱卿那般模样,恐怕过不得几年,蒙恬、杨端和、李信、张唐、辛胜、羌瘣……也要将两位老爱卿比下去。” “而今,老爱卿终于重燃斗志,实乃可喜可贺!实乃大秦之幸!” 老王贲听得呆愣半晌,最后惭愧一拜:“陛下胸襟广大,是臣与家父狭隘了。” “既然陛下觉得臣这老迈之躯还堪用,那么此次攻占番禺城池,便让老臣为主将吧~!” 说着,又是深深一拜。 嬴政自马上附身,将老王贲腰板拽直,笑道:“老爱卿不必如此,此战之后朕自有后续重任托付。” “陛下,此战及后续重任,老臣皆可一力担之……” 老王贲执拗,还想再争取一下,但嬴政却是不愿在听了,给蒙毅使了个眼色,让他拉住老王贲。 然后,便在禁卫的拥簇下扬鞭策马,领着秦墨与扶苏,飞驰出了铁山大营,追上早已出发的行军队伍! “通武侯,行啦,陛下不是说了嘛,自有后续重任托付,您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蒙毅拉着满脸不甘的老王贲,嘿然劝道。 老王贲看着禁卫马队带起的烟尘,却是无奈叹道:“哎,蛰伏太久了,以至于陛下信不过我这老家伙的能力了啊。” 这话,蒙毅没法接。 老王贲和其父王翦的蛰伏,虽只是这两年的事儿。 可对于日新月异的大秦来说,两年时间确实是蛰伏太久了,久到战争模式都已发生改变。 霹雳弹的大规模应用,高桥马鞍和马镫的迅速流传普及,无不在挑战着旧有的战争模式。 如果让蒙毅向嬴政进言选择主将,他肯定也是让嬴政选择秦墨,而不是老王贲! “蒙家娃子,你这是甚么表情?” “看不起老夫怎滴?” 老王贲见蒙毅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顿时心态就炸了,吹胡子瞪眼大喝道。 蒙毅赶忙收起脸上的小表情,赔笑道:“通武侯莫要瞎想,额与家兄向来是最敬佩您与武成候的,您二老乃是额们兄弟的榜样。” 老王贲才不吃他这一套:“你那兄长是个有本事的,当年随老夫征战也算稳妥,但他想将老夫比下去,还早着呢。” “至于你……你娃子虽是郎中令,却整日与文臣厮混,早学废啦。” “在这般下去,这辈子也没甚大出息。” “做前辈的送你一句话,若不想被你兄长彻底压下去,最好还是请命征战历练一番,否则就老死在九卿位置上吧!” 说完,扶着剑柄,迈着八字步,施施然回了中军大帐。 嬴政给他留下一万大军,防备相邻的缚娄国,伺机策应出使的顿弱,还要继续打造兵甲器械,更要迎接即将到来的庄稼成熟…… 他这留守大将肩上的担子,其实还是挺多的,干好了也是大功一件! 蒙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是表情变了又变,悻悻然嘟囔道:“九卿之职很差吗?大秦多少官吏挤破头,也达不到我如今的地位呢!” 话是这么说,但在大秦,永远是军功为重。 其他武官,都在想方设法请战立功,向着关内侯,甚至是彻侯的爵位攀登,只有他这个另类,硬生生把武官做成了文官,也属实是上不得台面了。 尤其是跟他兄长蒙恬一比,就更显得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官老爷。 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甘心被人看轻?! 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老王贲随口一番话,着实让他心里长了草……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子裤子都脱了,就这? 卯时,日出有曜。 山坳中,临时宿军营寨! “敌近百步……” “杀~!” “敌近三十步……” “杀~!!” “接敌格杀……” “杀~!!!” 震天的号令喊杀声,驱散了破晓的水汽薄雾,也惊醒了中军帐里酣睡的嬴政。 “外头怎了?” 嬴政豁然翻身坐起,抓起枕边的宇宙锋,喝问道。 随侍在侧的赵高,赶忙答道:“陛下勿惊,是秦相在操练兵卒。” 嬴政紧绷的身体一松,揉着脑门问道:“甚么时辰了?” 赵高倒了一杯温水奉上:“陛下昨日行军辛劳,不妨再小憩半个时辰,此时刚过平旦,天色尚未大亮,离拔营还有一个时辰呢!” 平旦,即寅时五点左右,太阳露出地平线之前,天刚蒙蒙亮的一段时间。 嬴政:“……” 嬴政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呆滞片刻才接过温水,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搓了搓脸道:“难得秦卿勤奋,朕也不能懒惰啊。” 赵高取来龙凤团纹金甲,一边为嬴政披戴,一边陪着闲扯道:“秦相领军时,向来是勤奋的,事无巨细皆要过问,不似平日处理政事,文武诸君皆在,独独不见秦相!” 嬴政哑然失笑:“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秦卿,分得清轻重。” 君臣二人吐槽着秦墨的反差,又稍稍洗漱一番,便出了中军大帐,直奔营中预留校场而去。 …… 木头搭建的简陋点将台上,秦墨与扶苏次序而站,端着千里镜扫视偌大校场内的兵卒。 身后鼓号旗令,依次变幻。 千将们竖起耳朵瞪大眼睛,随着变幻的鼓号旗令,发出一声声嘶吼呼喝。 麾下五百将、百将、屯长、什长听到喝令,迅速引导催促麾下兵卒们,做出相应攻防变化。 “敌近百步……” “杀~!” “敌近三十步……” “杀~!!” “接敌格杀……” “杀~!!!” “阵破混战……” “杀……” 一轮攻防操练后,还有阵型变化操练! 分伍阵,又称两才阵,一支什队分为二伍,人员兵器配属相当,这是鸳鸯阵之名的由来,尤其适合狭窄逼仄之处作战,时分时合灵活机动。 变横阵,又称三才阵,一支什队中的狼筅手、长矛手、镗钯手,作为主攻力量居中,三种长杆兵器配合刺杀,弓弩手居后砍杀漏网之鱼,刀牌手护两翼策应,尤其适合战斗焦灼时,猛冲猛打突入敌群。 大鸳鸯阵,没什么好说的,便是什队汇聚成屯队,屯队汇聚百队,百队汇聚千队,千队汇成一部,攻守兼顾。 大三才阵,将刀牌手、弓弩手集中使用,余下三种长杆兵为杀手队,与小三才阵一样,适合战斗焦灼难分胜负时,不顾伤亡猛冲猛打,一举将敌阵突溃! …… 演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太阳渐渐升起。 除原有之铁山军,攻守变阵娴熟有度,新整编之军伍,无疑要差上许多。 哪怕是熟悉战阵的原番禺精锐,面对这等需要时间磨合的鸳鸯阵,也是手忙脚乱不时出错。 至于原部族兵,就更不用说了,每次鼓号旗令变幻,都是勉勉强强在军官的引导下,完成攻守变阵! 一个时辰过去,秦墨抬起手,身后鼓号立停,旗令静止。 热汗淋漓的军卒,也随之收起兵器,等待进一步指令。 “今日操练,铁山军第二千队,大三才阵与大鸳鸯阵转换不畅,乃铁山军诸千队之中最差。” “上至千将,下至屯长,皆鞭笞三记,以儆效尤!” 秦墨指着铁山军一支千队的旗帜,漠然道。 大阵之间的转换,最考验军官的指挥调度能力,大阵转换不畅,自然是军官们的罪责! 点将台下,自有亲卫短兵,将他的话,高声传告全军。 于是,校场上的所有军卒,皆向那铁山军第二千队看去,很社死。 第二千队的将官们,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更希望多挨两鞭子,而不是通报全军的社死! 便是第二千队的兵卒们,也觉面上无光…… “铁山军第五千队……” 秦墨转手一指,又点了一支千队,道:“大三才阵与大鸳鸯阵转换迅捷有度,乃铁山军诸千队之中最佳,稍后全队早食加肉一勺!” 有罚就有赏。 只是这赏,不只给各级军官,兵卒也有。 “嗷嗷嗷~!!!” 铁山军第五千队得了褒赏,怪叫欢呼顿时响彻教场。 莫说是铁山军其余千队,便是新整编之军伍千队,也艳羡不已! 嬴政和赵高在校场外,足足看了一个时辰的练兵操演。 赵高看到这里,便有些忍不住了,嘀咕道:“军官有功,怎是赏了全队?” 他如今也算上过战场了,而且尝到了甜头,前些日全军论功,嬴政亲自给他升赏两级爵位。 因而他对领兵作战,迸发出了极大的兴趣,时时刻刻都在学习! 嬴政听到了赵高的嘀咕声,他虽也不懂治军之道,但治军与治民多有相通之处,倒也能看出其中玄机,便开口为这位近臣解惑道:“军官虽指挥调度得法,却也要靠兵卒配合如臂使指。” “此番若只赏军官,兵卒心中难免空落。” “反之,兵卒因军官之功得赏,则可使兵卒更加仰赖自己的军官,形成官兵一心之凝聚力!” 说实在的,嬴政这还是第一次见秦墨治军。 前次他随秦墨出征塞外,彼时三万骑兵尽皆戍卒锐士,底蕴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操练甚么。 而且,出征前便完成了磨合,行军路上也甚少出幺蛾子,根本不需要秦墨多操心。 嬴政便也没机会,得见秦墨治军的本领,只从扶苏口中听了只言片语…… 今日这一见,他才算是圆了心愿,也甚为佩服! “谢陛下解惑,臣-->>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受教矣。” 赵高恍然揖手,但迟疑了一瞬后,却又道:“只是……为何操练最差的千队,只罚军官而不罚兵卒?” “依臣看,这般只会放纵兵卒,若以后操练,兵卒皆故意躲懒,军官岂不冤枉?” 嬴政还真被问住了:“呃……” 这时,那第五千队的怪叫欢呼终于停止,点将台上的秦墨也宣布了解散,全军用过早食,便开拔继续行军。 …… 稍后,秦墨与扶苏下了点将台,有亲卫告知二人,始皇帝陛下就在不远处观看操练。 于是,二人赶忙前去拜见。 嬴政让二人收了虚礼,开门见山问出了赵高方才的问题。 秦墨莞尔揖手道:“陛下,这其实不是问题……” 嬴政摆手打断他话头,看向扶苏,示意让他来回答。 扶苏跟着秦墨做了两回监军,如今算是媳妇熬成婆了,此次在军中担任左副之职,或者说左将军之职。 一旦分兵,是要独立领军作战的! 嬴政也想看一看这好大儿,到底学了秦墨几成本事。 “回父皇,士卒操练躲懒,便如秦相所言,根本不是问题。” 扶苏哭笑不得的揖手,答道:“士卒操练或躲懒或刻苦,自有各级军法官监督,刻苦优异者赏肉食,躲懒差劣者罚鞭笞,不一而足!” 嬴政和赵高同时一愣,继而哑然失笑,自嘲的笑。 说到底,不论嬴政,还是赵高,都没有真正领过军,在思维走进了死胡同的情况下,却是忘了军中还有另一种名为军法官的军官。 许多事情根本不需主将亲自嘱咐,他们便专治各种不服! …… 半个时辰后,全军用完早食,再次开拔,向着番禺城池进发。 而在行军的同时,秦墨也没闲着,督促军中各级宣教官,在行军路上,为新整编的兵卒,宣教军法思想。 早前诸文官在拿到秦墨编写的小故事样文后,如今已经编写出不少与军法思想配套的小故事。 各个都颇得真传,简直不要太让人印象深刻! 除此之外,诸文官多的是才富五车精通音律之大豪,其中一些自命不凡者,是真心不想留下一些俗不可耐的文笔,误了身前身后名。 比如冯劫、淳于越等人,便抛开秦墨的样板文,学着秦墨传授给战士的戚家军《凯歌》,搞出来不少朗朗上口又通俗易通的越语军歌。 内容不但涵盖军法思想,甚至夹带私货,融入各家学说精粹……然后被嬴政和秦墨删减阉割,或者打回去重新搞! 总而言之,枯燥乏味的行军路途,从第二天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嘹亮的军歌声,响彻莽莽山林,直冲云霄,唱完一首又一首,兵卒在不知不觉中,已将军法思想牢记在心中。 若是唱歌唱累了,还有小故事听。 各级宣教官或步行或骑马,随在行军队列一侧,唾沫星子讲述着俗不可耐的小故事。 秦墨最初那篇‘深夜军营中为何有母猪惨叫’,成功赢得了全军将士的唾弃。 老子裤子都脱了,就这? 还敢偷吃别人的猪,咋不撑死你个叼毛! 然后,也不知是哪个瓜怂说漏了嘴,将这篇uc震惊文,乃是出自秦墨之手,散布了出去。 再然后,全军都知道了,他们的天神大将军,乃是个不讲究的标题党。.c0m 秦墨为了挽回身为大将军的威严,只得拿出三国演义,在情节中掺入军法思想内容,每天弄出一段,让各级宣教官传阅,讲给全军官兵们听。 军法思想版三国演义,不但赢得了全军将士的喜爱,更赢得了嬴政的喜爱。 喜爱到每天早上见面第一句就是:【昨晚写了没?给朕康康!】 真心就差来一句:【额,秦始皇,更新!不更新抽你瓜怂!】 所幸,秦墨有现成的人才可用,当初跟张良等人在海上无聊时,他可是讲过全本三国演义的。 张良和夔等人,果断被秦墨拉来做了代笔,每天晚上揪着头发爆肝,为嬴政和全军将士码字…… …… …… 每天日出操练一个时辰,行军路上再接受军法思想教育,这是秦墨给全军将士,制定的训教计划。 如此,时日在行军途中一晃而过,大军的前锋部队,开始遇见番禺朝廷直接统治下的开化越人。 他们在肥沃的平原地带,种田养殖采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而然的形成聚居村落,或乡镇,或城池。 年轻男子与年轻女子,也不再是肆意苟合,而是遵照周礼谈婚论嫁,开化程度极高。 若非还保留断发纹身的习俗,便真与秦人一般无二了! 不过,他们虽然开化,却并不代表他们,就比部族过得好,在曾经暴虐贪婪的番禺王统治下,那是绝对的众生皆苦。 而六国旧族开始搞事后,番禺王虽不在暴虐贪婪,可却需要他们缴纳多多的赋税,并且男丁全部参军,用于和六国旧族死磕。 相比较而言,部族越人生活在深山老林里,还有那么点自由,敢生出反叛的心思。 他们这些开化越人,身在番禺朝廷的直接统治下,却连反叛的心思都不敢有,但凡有点苗头,便会被贵族士族率领家臣镇压! “看来番禺朝廷,已经得到番禺王兵败自刎的消息了,这稍微大一些镇子,竟也防守甚严。” 嬴政端起千里镜,观察前方两里外的大镇子,惋惜道。 那大镇子已经够得上小城规模,因而修建了木质寨墙,此时大门早已经关闭,寨墙上站满了拿着简陋兵器的老弱妇孺。 前锋铁山军抢占大门没有成功,正做出围城的架势,并没有攻打。 真要攻打的话,就凭那道木质寨墙,以及城墙上的老弱妇孺,铁山军绝对可以一鼓破之! “问问归化军里的贵族士族,可有本城之人,让他们去城下劝降……” “另外,兵卒中若有本城之人,也一并叫来,都去城下劝降……” 秦墨吩咐身边亲卫两句,便将注意力,从镇子上移开。 这镇子不论能不能劝降,日落之前肯定能拿下,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考虑之后的乡镇城池,该如何取之。 就像嬴政说的,番禺朝廷已经有了防备。 虽然他们已经无兵可用,但一个个去攻打劝降的话,哪怕分兵行动,也无疑要麻烦许多,更会白白增添许多伤亡。 秦墨不愿为也!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始皇:善,大善,吾儿亦多智矣!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这一点谁都知道! 但如果能有不死人的办法,保留住更多的丁口,谁又会不愿意呢? 一个娃子从咕呱落地,到长大成人,担负起国家基石的责任,所耗费之年月,足够大秦再统一华夏……两次! 农耕国家没有丁口,甚事也做不成。 反之,农耕国家有了丁口,则万事皆成。 这个道理不止秦墨明白,嬴政作为帝王,更是深有体会,丁口乃是耕战之本。 所以,眼前的镇子还在劝降中,不等秦墨开口,嬴政便召集了军中的高级军法官和宣教官们,商议如何顺利收降,余下番禺之地的乡镇城池。 嗯,所谓高级军官法和宣教官,自然是诸位朝廷重臣! 嬴政啜饮着竹筒里的凉白开,给诸臣思虑对策的时间,直至将竹筒喝干,才道:“诸卿可有妥善之策?” 诸人面面相觑,继而同时把目光投向秦墨。 他们心中自然是有一番对策的,但秦墨乃百官之首,又是此次领军之主将。 因而,自然是让秦墨先发言,诸人才好紧随其后! 秦墨在领兵作战时,手中掌握着无数人性命生死,向来是兢兢业业不敢马虎半分,也不需旁人督促,当下斟酌着腹稿,起身揖手道:“陛下,依臣之见当……” 嬴政摆手打断他话头,指了指扶苏道:“让左将军先说。” 秦墨了然,这又是要考教扶苏,便笑着坐回马扎。 诸人也是饶有兴趣,静等扶苏高论。 嬴政更是丹凤眼微眯,一眨不眨的盯着好大儿。 这等阵势,心理素质差点,多半就张不开嘴了,但扶苏并非怯懦无智之辈。 恰恰相反的是,他心性坚毅且敦厚,自有一番宠辱不惊的君子气度。 他起身,目光扫过含笑鼓励的秦墨,扫过似有审视的诸臣,最后落在故意给他压力的嬴政肃脸上,揖手道:“父皇,若依儿臣之见,当行秦相故计。” 诸臣闻言,不由看了眼秦墨,回眸再看扶苏,却是闪过失望之色。 拾人牙慧,显不出这储君本事啊! 但嬴政却是不置可否,为君者要的就是知人善任,能从臣子身上汲取自己需要的一切,拾人牙慧恰恰是为君者的优点:“秦卿有何故计?且道来!” 扶苏解释道:“前番迎战番禺王,秦相以军法思想优异者为招降官,招抚番禺王所率之部族兵,儿臣以为甚为有用。” 嬴政恍然颔首,又问道:“如何实施?” 扶苏胸有成竹道:“据哨探回禀,番禺朝廷为稳定民心,已然封锁了番禺王兵败之事,只是说有叛军迂回而来,因而百姓需防范自保……” “既然番禺朝廷封锁番禺王兵败之事,那么咱们便要将番禺王兵败散布出去。” “可自火头军中,挑选军法思想优异的少年兵与老卒,假扮番禺治下的老弱为大军前驱,混入各乡镇城池,散布番禺军尽数归附天神,番禺王众叛亲离自刎之事实!” 这话有玄机。 番禺军尽数归附不假,但一万两千精锐,乃是在走投无路时,才不得不屈服。 番禺王自刎也不假,但不是甚么众叛亲离,只是心灰意冷的绝境之下,不想成为俘虏而已。 但……番禺朝廷封锁了番禺王兵败的消息,越人老弱妇孺不知道这些事实啊,只能被动接受半真半假的消息灌输,进而人心动乱! 诸臣听到此处,眼中若有若无的失望,渐渐转变为古怪。 这太子跟着秦相打仗,倒是真学了些兵者诡道的伎俩,表面看着君子,实则诡诈之风渐长啊! 便是嬴政,也哑然失笑,但却甚是满意。 诡诈换个说法便是机变,也是扶苏往日最欠缺的一种性格品质。 有长进,有大长进了! 扶苏没有注意到诸人的神色变化,他此时的心思全在斟酌腹稿上,口中继续道:“另外,还可散布一些谣言……” “便说番禺军卒尽数投靠天神,导致番禺王自刎而死,番禺王的公子们大怒,已经发下命令,要抓捕叛变军卒的家眷,尽数施以极刑处死,为番禺王报仇。” “如此可使番禺民心更乱,与番禺各地之士族官员离心离德,若番禺士族官员,敢派人阻止谣言传播,便是坐实了抓捕叛变军卒家眷的谣言。” “待事实与谣言酝酿风传几日,便可派当地之兵前去夺取,彼时番禺老弱妇孺,看到自家父兄子侄在外攻打,再与心中事实谣言印证,则必然反戈,开门献城。” “以上,皆是针对番禺老弱妇孺的招抚之策!” 嬴政满意颔首,好奇道:“吾儿难道还有针对番禺旧族之策?” 这一开口,称呼已经从左将军,变为吾儿了,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扶苏再次沉吟解释道:“确有,那些还在做困兽之斗的番禺旧族,也需乱其心智进行招抚,让归化军中的贵族士族子弟,都给自家之亲族写上一封信。” “让他们告诉亲族,反戈归附减罪,甚至立功封爵,负隅顽抗则必死,纵然能挡住咱们这些‘叛军’一时,待六国旧族杀来,便不会给他们留余地了。” “至少那项羽若来了,必然是要将番禺旧族,杀个鸡犬不留的……这一点,一定要在书信中着重强调,将那项羽塑造成杀人狂魔!” “如此,民心不稳,无兵可用,又面临绝境,只要不是决意给番禺王陪葬者,那么纵然不反戈归附,恐怕也要携家带口逃亡避难了!” 嬴政击掌赞道:“善,大善,吾儿亦多智矣!” “父皇谬赞。” 扶苏揖手一拜,谦逊坐回马扎,仍是那般君子气度。 诸臣此时也是露出赞赏之色:“太子高见,臣等佩服!” 高见其实谈不上,扶苏这分别针对番禺庶民与番禺旧族的两策,整体算是中规中矩。 惊艳之处,是对人心把握,甚是敏锐! 且思虑颇为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 嬴政给扶苏留足了时间,接受诸臣奉上的彩虹屁,等场面安静下来,才又向秦墨道:“爱卿,那项羽之威名,在这百越之地,是越发的大了,此番若与之交战,可有必胜把握?” 此言一出,活跃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如今项羽的威名,在百越之地确实很大,诸臣甚至-->>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觉得,那项羽比秦墨更难缠。 嬴政多半也有这等想法,否则不会发出此问。 秦墨与项羽颇有想通之处,皆是自身悍勇无匹,又极善领兵作战。 但除此之外,两人便是截然相反! 秦墨更善于建设治理,凡是被他打下的地方,总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民生安定。 而项羽则更善于毁灭破会,凡是被他打下的地方,总能有生灵涂炭宛如末日的观感。 其动辄坑卒屠城之行径,在百越各国眼中,乃是能止小儿夜啼的绝世凶人! 说白了,那就是个行事无所顾忌的家伙,偏偏又极为善战,破坏力极强,更极难对付……这等人,能力越大,带给底层黎庶的苦难,便越是深重! “若那祸害敢率兵与臣交战,臣必一战斩其头颅。”秦墨冷冷道。 他有霹雳弹助阵,项羽敢来,他就敢不惜代价,用霹雳弹洗地,将项羽炸回娘胎里,下辈子再来祸害华夏诸民。 嬴政见秦墨如此言之凿凿,便也不在项羽之事上多言,转而道:“太子之策,诸卿细细思量,尽可拾遗补缺。” 扶苏的两策,周全归周全,但众人拾柴火焰高,总能更完善一些。 不过,诸臣又沉思半晌后,却是面面相觑的摇头,表示无甚可拾补。 而后,齐齐把目光投向秦墨,一副秦相定有高见的期待模样。 于是,嬴政和扶苏也目光投向秦墨,等他进言献策。 秦墨:“……” 秦墨想骂娘。 狗入的,这帮老家伙,整个一群老滑头啊。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心中绝对有更完善的法子。 只不过,他们皆不想拂了太子面子,让未来储君难堪,所以心照不宣的推自己先出头,而后便可跟着提出意见。???. 绝对的因果不沾身! 诸臣迎着秦墨的无语眼神,齐齐心虚尬笑,或仰头观日,或低头找蚂蚁。 便是耿介刚正的冯劫,也开始摆烂了。 他们确实是有更完善的法子,也确实是不想拂了储君颜面,才推秦墨出头。 最重要的是,扶苏整日跟着秦墨,万一把小气男的毛病也学会了呢…… 而秦墨其实算是太子师了,跟淳于越一样,还都是嬴政钦点,只差一道真正的拜师礼节。 秦墨率先开口,扶苏只会受教! 嬴政似乎看懂了秦墨与诸臣的眼神交锋,强忍笑意向秦墨道:“爱卿为太子拾遗补缺,便莫要藏私了。” 扶苏也揖手道:“还请秦相赐教与我。” 秦墨无奈砸了砸嘴,自诸臣脸上收回目光,事关军国征战大计,他断然也不会藏私,沉吟片刻稍稍组织言辞,便道:“太子之策,甚为妥当,臣这里只有两点补充。” “其一,如今春稻将熟,选拔之火头军老弱,出发时可带上新式农具图纸,以及各种高产粮种。” “散播谣言招抚老弱妇孺时,可给他们观瞧使之信服,让他们知晓且明白,他们的父兄子弟,之所以愿意归附天神,乃是因为跟着天神推翻番禺统治,日后便有丰衣足食的未来。” “此为晓之以理、晓之以利,老弱妇孺介时自有权衡!” “其二,告诉老弱妇孺们,那些冥顽不灵一心想要抗拒天神大军的番禺贵族、士族,以及他们的亲族家眷,乃至他们的家臣宾客……斩下一颗首级,便可来找天神邀功,查实核准后,立赏一级爵位!” “介时,哪怕老弱妇孺心存顾虑,不敢真向番禺旧族下手,可只要番禺旧族得到消息,便再难信任治下老弱妇孺。” “此为阳谋,可使官民彻底离心离德,再难形成有效抵抗……” 秦墨将两点补充说完,立即向诸臣递去一个眼色:【该你们了,别再装缩头乌龟了!】 诸臣面面相觑,却是齐齐咧嘴:【话都让您说完了,我们还有甚可说的?】 秦墨瞪眼:【?!】 诸臣讪然:【……】 嬴政看着秦墨与诸臣大眼瞪小眼的无语模样,是真有些忍不住了,大笑道:“哈哈哈,大善……爱卿思虑周全,便照此行事吧……” 扶苏亦是莞尔不已,揖手拜道:“劳秦相赐教,扶苏受益良多也!” 秦墨收回目光,不在搭理老滑头们,向扶苏回礼。 嬴政好不容易忍住大笑,伸手嗔怪点了点诸臣:【你们就作死吧,可别怪朕不袒护你们!】 诸臣苦笑摊手,讪然不已。 “嗷嗷嗷~!!!” 这时,远处的大镇子,突然传来兴奋的震天怪叫。 嬴政和扶苏,秦墨和诸臣,立即拿出千里镜凑到眼前,向那大镇子观瞧。 正是镇子大门洞开,大秦的龙凤黑旗,已飘扬在城头! …… 稍后,大部队在镇子外安营扎寨,君臣一行则率禁军入镇,安抚镇子里的老弱妇孺。 其实也不用他们君臣安抚,出身这镇子的将士们,早已将家眷亲族安抚好。 而且,四处追捕士族余孽的铁山军,对城中老弱妇孺秋毫无犯。 甚至,士族余孽放火烧屋制造混乱,或心思不纯之辈趁机抢掠更弱小者,还是铁山军帮忙灭的火,捕杀的奸贼。 如此,镇子里老弱妇孺,便彻底不在惶恐了,开始帮着父兄子侄和铁山军,追捕疯狂制造混乱的士族余孽。 君臣一行人进入镇子时,士族余孽皆已捕杀干净,老弱妇孺们正在父兄子侄和铁山军的带领下,扑灭余火搬运尸体清扫街道。 “启禀太阳神帝,此城中有传承二百年之士族,拒不投降神帝,更以血腥手段镇压老弱妇孺坚守,末将不得已发起强攻,因而耽误了些时间。” 鲲得知嬴政与秦墨等人进了镇子,立即找来禀明详细情况。 嬴政点头,问道:“可有士族活口?” 鲲揖手:“男丁做困兽之斗,已尽数捕杀,只抓到一些自焚未果的妇孺。” “除未开智之孩童,余者尽皆充为奴役,遇赦不赦!” 嬴政肃然下令,接着又一指身后镇门:“关闭镇门,举行公审大会,既有二百年之士族,也必有二百年之地主豪强,尽数捕来公审!” 第一百三十五章 祖龙爸爸的父爱是啥滋味,很感动也很激动! 公审能争取底层民心,这一点嬴政在楚地便已印证。 所以对士绅豪强的审判标准也很简单,平日里有无虐民之罪。 苦主百姓站出来指认告发,查证有实罪之士绅豪强,当场定个终身苦役,家眷皆受连坐,甚至整个亲族皆受连坐。 查证为百姓诬告者,则百姓反坐同罪。 此为秦法严厉之处,犯法成本极高! 至于,罪责较轻或无罪的士绅豪强……按照秦墨最初的处置建议,以及嬴政和诸臣的增益修改,也有了划分更细致的处置方法。 罪责较轻者,首先田宅浮财充公,其次再依所犯之罪,或判为本人接受劳改三年,或家眷也连坐劳改一年。 期满则迁居铁山,集中分田安置,接受监管,三代之内不得为官吏。 而无罪者,按家眷人数,准予保留定量浮财,也就是小康之家的程度,而后强制迁居铁山,集中分田安置,接受监管。 同时作为补偿,无罪家主之孙辈,可优先入学,接受法礼思想教育,未来考拔合格,则调至关中,可为官为吏。 此为秦律严谨细致之处,睡虎地秦简有证! 如此一番公审判决后,当地士绅豪强,被清扫一空,越人百姓欢呼雀跃。 待稻谷收割之后,便可重新分田,种植高产粮种! 次日,火头军中选拔出的老弱之卒,带着归化军的劝降书信,带着新式农具的图纸,三三两两带着口粮,快速散向四面八方。 稍后,大军分出一支支多寡不等的小股部队,在军官和宣教官的带领下,随在火头军招抚官之后,赶赴四面八方的乡镇城池。 如同扶苏所言,皆为当地之兵,夺占当地之城! 另外,扶苏以太子、左将军之职,领一万新整编之部族兵,为夺城总指挥,随时准备支援,夺城遇挫的小股部队。 嬴政为了给好大儿的第一次独立领军保驾护航,一口气又派出冯劫、李斯、周青臣,外加赵高的豪华阵容。 同时向后方的两万秦军传令,让赵佗、章邯、王其等新锐将领暂卸军职,入扶苏军中为参军司马。 如此一番布置,可谓用心良苦! 扶苏也终于算是体验了一把,祖龙爸爸的父爱是啥滋味,很感动也很激动! 然后,嬴政便扔下他,与秦墨率领剩下的两万大军,跟在先行的火头军招抚官之后,继续向番禺王城推进。 扶苏领着属于自己的一校兵马,端着千里镜远望三万余大军离去,远望嬴政与秦墨的马上背影渐渐消失,突然感觉不激动也不感动了……相比嬴政与秦墨,他这好大儿,好像很多余啊…… …… “爱卿,这般将太子留下,不会出甚么差错吧?” 嬴政眼看大军已经行出够远,与扶苏的一校人马再难相顾,突然身旁向落后一个马头的秦墨问道。 他虽没有亲自领兵打过仗,但此次主力军,绕过许多城镇,径直往番禺王城突进,显然是有违常识的。 哪怕绕过去的城镇,早已被哨探查明,几乎全是老弱妇孺,并不具备出城作战,截断大军后路的能力。 但谁也不敢保证,番禺朝廷还有没有甚么底牌。 毕竟,战争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秦墨大抵也知道嬴政是在忧心甚么,便宽慰道:“陛下勿忧,纵然番禺朝廷还有隐藏之兵马,或自别国借来兵马作战,只要他们敢出现在我军后路,便是自投罗网。” “陛下须知,我军真正的后路,并非太子殿下,而是更后面的两万秦军锐士。” “介时,太子殿下只需固守一城待援,陛下与臣率军回师,汇同两万秦军锐士前后夹击,番禺军来多少,便可留下多少!” 嬴政听他说的言之凿凿,心下顿时宽慰不少。 而事实也证明,嬴政的担忧是多余的,两日之后他便陆续接到扶苏的捷报。 一座座番禺城镇,在火头军招抚官的努力下,民心思变不说,官民也互不信任。 等出身当地的兵卒赶至,几乎没有遇到甚么抵抗,便轻而易举的拿下城镇。 少数几个有死硬派士族官吏的城镇,老弱妇孺却不愿听命据守,确定城外真是自家的父兄子弟后,立即反戈内外配合,顷刻告破。 而且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扶苏夺占城镇的速度,还在越来越快。 甚至,要追上向番禺王城直线推进的主力军了! 一来是扶苏愈发驾轻就熟,调度兵马也愈发得心应手。 二来则是,火头军招抚官那套惑乱人心的东西,以及归化军写给亲族的劝降信,时间越长便越能酝酿动乱。 以至于许多城镇中的士族官吏,不等出身当地的叛军赶过去,便弃城而逃了。 甚至,主动找来献城,将功折罪! …… 嬴政担忧的番禺朝廷底牌,并没有出现,两万主力军却快要赶到番禺王城了。 “陛下……大将军……先锋部队截获一封番禺军情急报,乃是送往番禺王城!” 烈日酷暑下,有背插传令旗的越人骑士,飞马而至御驾百步外,高声禀报道。 嬴政招手道:“呈上来。” 身旁自有禁卫策马上前,从哪越人骑士手中接过截获的番禺军报,回来转呈给嬴政。 “赐金十两,送去医疗营诊治。” 嬴政赏赐了那俨然要中暑的越人骑士,而后展开竹简,快速看完一遍,又转手递给秦墨道:“爱卿看看当如何应对?” 秦墨接过竹简,沉下心观看。 竹简内容很简单,但蕴含的信息量却是不小。 番禺国的几处平原,被六国军队接连侵占,镇守大将率残兵败退,正与六国军队在山林中纠缠,请求番禺朝廷增派援军。 否则,六国军队就要杀入番禺王城所在的平原了…… …… 当初番禺王为了平息后方沿海的叛乱,虽是举倾国之兵前往,但一直在侵占番禺国土的六国军队,他也不可能就放任不管了。 所以,多少还是留了一些军队,凭借险关要塞,以及莽莽山林,阻挡迟滞六国军队。 也不指望真能抵挡住,就是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拖多久! 按照番禺王彼时的估算,如果平叛顺利的-->>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话,他能在六国军队打进平原之前率军返回。 说白了,就是用没有统治价值的山岭国土,换取腾挪平叛时间! 不过,番禺王的算盘打得挺好,可六国旧族却也不是傻子,试探出留守番禺军的虚实之后,果断集中兵力疯狂抢地盘! 这也就是番禺王平叛失败后,已经自我了断,否则就算逃回来,得知六国军队已经侵占多处平原,甚至快要打到王城所在平原,多半也要绝望的自挂东南枝。 因为在平原地带,哪怕有城池为依托,六国军队也能凭借,数百年战国乱世,积攒的战争智慧,将百越军队打得怀疑人生! …… 秦墨收起竹简,揖手向嬴政道:“六国旧族的动作,比预想中要快太多。” “为今之计,当速速抢占番禺王城,再出兵将六国之军堵在山林中交战。” “否则,一旦六国之军进了王城平原,两军拉开架势阵战,我军纵有霹雳弹助阵,能战而胜之,恐怕也是惨胜!” 嬴政颔首赞同道:“善,便依爱卿之策,速速抢占番禺王城……只是不知,前往番禺王城之火头军招降官,是否已把番禺王城搅乱。” 秦墨默然,这也是他所重视的。 越人虽然没有甚么高超的建筑技艺,但城墙甚么的,还是会建造的。 从归附战士的口述来看,番禺王城修建的甚为雄伟,便是不如大秦之地的城池,也不差多少! 而且番禺王城里,多的是士族公卿。 这些士族公卿和他们豢养的宾客家臣,本身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守城战力! 面对一座有兵力把守的真正城池……攻肯定是能攻下来的,只是想要短时间攻破,无疑是一件难事,哪怕攻城军队有霹雳弹助阵。 而时日一旦拖长,介时六国军队也杀进王城平原,就很操蛋了。 所以,如今就要看潜入番禺王城的火头军招抚官们,到底给不给力了。 如果他们给力,大军便可从容许多! “急行军,日落之前,再走二十里,明日午时兵围番禺王城!” 秦墨肃然传下军令道。 “喏~!” 亲卫校尉揖手领命,当即分出一什骑士,持令旗策马而去,把军令传达至绵延的行军队伍每一处。 各级宣教官听到急行军的军令后,果断带头唱起军歌,让兵卒们齐唱提神:“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预备……唱~!” …… …… 与此同时,番禺王城,乱糟糟的番禺王城! 方圆之地但凡能拿动兵器的百姓,不论老弱还是女子,都被征调来参与守城,就差给吃奶的娃子,也塞根长矛形状的磨牙棒了。 所以,城里显的格外拥挤混乱! 咔嚓—— 城墙上,一位正对着墙垛拐角撒尿的番禺甲士,猛然听到身后似有响动,不由打了个激灵暂停,警惕扭回头查看。 不过,当他看清身后,是个长得又黑又瘦的柴火妞后,便又不免放松了警惕:“你作甚?” 柴火妞看着被他滋湿一大片的墙角,却是走过去幽怨道:“阿哥,你尿在我睡觉的地方喽。” 那甲士闻言,顿时换上一副不耐烦面孔:“滚远,谁是你阿哥……” 噗—— 冷不防一柄锋利的青铜短剑,由下至上刺入那甲士下颌,剑身穿透整颗头颅,又天灵盖钻出一截剑尖,将那甲士头上的铁盔高高顶起。 扑通—— 柴火妞握紧剑柄用力拔出,那甲士穿着铁甲的沉重身躯,立时砰然倒地。 这声音引起了城墙上周围人的注意! 但,手里拿着兵器的老弱妇孺们,只是神色漠然的看着这一幕,无人惊慌也无人喊叫。 他们就那么默默看着,看着柴火妞,用青铜短剑割了那甲士头颅,又从怀里掏出一捆细麻绳,顺着垛口翻出城墙外,最后一头扎进护城河里。 稍后,老弱妇孺们眼看着柴火妞,成功爬上护城河对岸,神色终于不在漠然,转而纷纷开始懊悔惋惜。 “好不容易有一个落单的……” “早知道我该先动手的……” “竟让一个女娃抢先……” “走吧,别让贵人当叛逆抓起来喂蚊子……” 一通扼腕叹息后,所有人一哄而散,城墙拐角处出现一片真空地带,只留一具穿着铁甲的无头尸体,静静躺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番禺甲士急匆匆找来,发现了同伴的尸体。 为首甲士大怒,看向真空地带之外的老弱妇孺们,怒吼道:“谁干的?” 老弱妇孺们被吓得直缩脖子,互相推搡着逃得更远。 呛啷—— 为首甲士拔出铁剑,指向那些逃跑的老弱妇孺,咬牙切齿道:“皆是逆贼家眷!杀光了他们,为我幺弟报仇~!” “少君子你看,这里有根绳索……上面还有新鲜血迹……逆贼想必是逃出城了……” 有甲士发现了绑在垛堞上的细麻绳,便拦住那狂怒的为首甲士,解释道。 为首甲士瞧看一番,只得愤懑收剑入鞘,转而去抱起那无头尸体,失声痛哭道:“幺弟你死得惨啊……这如何让我给伯父交代……”???. 身后众甲士,听着他的哭声,也是心中凄然。 而周围那些站在远处看热闹的老弱妇孺,却又让他们打心底里发寒。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稍有疏忽,少不得便要被这些老弱妇孺砍了脑袋,拿去找叛军邀功…… 其实,王城里的士族公卿,早察觉到了有叛军奸细,在四处散播惑乱人心的言论。 也早派出家臣宾客,查捕缉拿! 可番禺朝廷并非大秦朝廷,他们对底层百姓,并没有严谨且细致,深入每家每户的治理,想要从满城老弱妇孺中,找出所谓的叛军奸细,又谈何容易? 家臣宾客没抓到叛军奸细,却先在家门口附近,发现了一样神物,欢天喜地交给家主。 纸张在越人看来,确实是神物。 薄如蝉翼,白亮如雪,非绢非布,看似人为制造之物,却又不似人间之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 示敌以威,催敌士气,未战已先胜三分! 纸张上书写的内容是甚么先不说,只这纸张便让满朝士族公卿们震撼不已。 所幸,其上书写的字迹,倒是颇为眼熟,仔细辨认之下,竟是自家父兄子侄的字迹。 而且还是跟着番禺王征讨叛军,兵败之后至今未归的父兄子侄之字迹…… 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活着! 不过,当士族公卿们看完内容之后,心情就更复杂了,大骂不忠不孝者有之,默然陷入沉思者亦有之。 但不论大骂者,还是沉思者,心底里皆是充斥着绝望。 番禺古国的覆灭,已经不可避免! 而且就在朝夕之间! 唯一的变数,是覆灭在天神领导下的自家叛军手里?还是覆灭在动辄坑卒屠城的六国魔王剑下? 是的,满朝士族公卿早知道六国旧族打来了,嬴政和秦墨截获的那封求援信,只是后续的一封而已。 士族公卿们也知道,被六国旧族打进王城平原的下场,所以向相邻的阳禺国、缚娄国,以及甚至算不上国家的大部族,皆派出了求援借兵的使者。 然后,满朝公卿齐披甲,在王城里凑出了最后一点青壮人马,打算共赴国难,去跟六国军队死磕,将之阻截在山林地带。 可是没等他们出发,叛军也向王城杀来的消息,便传过来了…… 番禺朝廷上下彻底麻爪了,勉强凑出来的人马,原本便少得可怜,若是分兵支援两线作战,则更显杯水车薪。 于是,临时又变成了守城军。 并将方圆之地的能拿动兵器者,全集中到城里据守,还抢收了王城平原上的庄稼,尽数充为军粮。 奢望能在诸越援军到达之前,守住王城! 可奢望终归是奢望,奸细惑乱人心,城中民心思变,士族公卿以及家臣宾客们,时常被协助守城的老弱妇孺偷袭宰杀,几次引发两方火并,险些波及全城。 以至于后来上城墙巡视,都让士族公卿们脊背发凉,应该放在城外的注意力,也全部用在了防备身旁的庶民身上。 明眼人都清楚,王城已然是难以据守了,士族公卿们也不是一条心了,越来越多不甘于坐以待毙者,利用身份职务之便,在夜间开城门,携家带口出逃。 便是剩下未逃的士族公卿,也不知是揣着甚么心思,是想为番禺古国殉葬? 还是打算等叛军杀至,伺机开门献城,以求将功折罪? 甚至获取晋身之姿? “伯父,侄儿该死……让幺弟为逆贼所害……侄儿该死啊……” 番禺相国府,甲士抱着族弟的无头尸身,匍匐在眼窝深陷的白发老者脚下,大哭着请罪。 白发老者面上无喜无悲,只是呆呆的看着无头尸身,好半晌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那甲士族侄赶忙放下尸体,爬起来为老头抚胸顺气。 “咳咳咳,咳咳咳……叛军最迟明晚抵达城下……咳咳咳……今晚你护送族人出城,逃出去吧!” 老头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的嘱咐道。 那甲士族侄闻言大喜,但临阵脱逃终究不是甚么体面时,于是强压住脸上的欢喜之色,叹道:“也好,以伯父您的才能,不论投往哪国,皆可为上卿……” “咳咳,尔等自去吧。” 老头摆手打断族侄话头,意兴阑珊却又坚决道:“吾身为国相,岂有弃国而逃的道理……尔等自去,自去吧~!” 族侄面色一滞,嘴唇张合似乎想劝,但嗫嚅到最后,却只是叹息一声,眼中再度落下热泪。 国破家亡,悲哀莫过于此! …… …… 次日,清晨时分。 太阳跳出山脊线,散发光热,将晨间薄雾驱散。 番禺王城,南关外一里处,叛军草绿色的军阵,从散去的薄雾中,渐渐显露出来。 而随着薄雾散去,叛军军阵也散开。 有骑兵出前,策马绕着护城河勘察,更多的叛军,则开始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嘟嘟嘟—— 呜呜呜—— 示警的牛角号和海螺号,同时响彻番禺王城上空。 士族公卿们匆匆披挂,拥簇着一位年龄只有十四五岁的番禺新王,登上南城关楼,瞭望城外叛军。 少年新王粗略数了数,发现叛军只有六千多人,绝对不到七千。 “呼~!” 少年新王长出一口气,似乎心中大石落了地。 六千多青壮叛军,固然是难以战胜。 但这凭这六千多青壮叛军,想要攻入王城,似乎也不太现实。 所以,他这位新王,大抵还能再做几日! 可就在他心中庆幸之时,那位眼窝深陷的老相国,却在旁幽幽开口了:“先锋军便有六七千之众,后续叛军主力恐在万五以上啊……” 少年新王顿时便是身体一哆嗦,惊声道:“相父,这……这只是叛军先锋?!” 老相国默然点头。 少年新王似乎不愿相信现实,转而又看向其他士族公卿求证。 但得到的回应,同样是默然点头,甚至是凄然点头! 咚—— 嘟—— 隐隐约约的战鼓号角声,从南方更远处传来。 耳聪目明者,已能远远看到,叛军先锋之后,有一道草绿色的细线,正在向这边快速推进! 咚咚咚—— 嘟嘟嘟—— 铮铮铮—— 战鼓号角声由远及近,更听清了夹杂其中的另一种声音,极具凌厉杀伐之气。 三种声音交相辉映,闻之威严肃杀,令人心魄俱慑。 草绿色的细线,也在众人眼中,显露出本体。 那是叛军的军阵,确实在万五以上,伴着那威严肃杀的战鼓号角渐渐迫近王城,更有一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恐怖压迫感! “风!” “风!!” “大风~!!!” 叛军军阵迫近王城一里处停下,全军呼喝三声震彻云霄。 百兽惊走,群鸟乱飞,一派末日景象! 战鼓号角停止。 呼喝声停止。 王城内外,天地之间,骤然陷入寂静! 寂静,却更让人窒息压抑! “咕-->>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嘟~!” 城楼上,少年新王艰难吞咽口水,颤声向老相国道:“相父……相父……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被震慑胆魄者,不止是这少年新王一人,周围的士族公卿们,一多半脸色都白了。 城下的叛军,战力如何暂且不说,这般恐怖的威势,却是六国军队也不曾拥有的。 示敌以威,催敌士气,未战已先胜三分! 挤满城墙的老弱妇孺们,看着城外寂静的叛军军阵,更是两股战战,被吓尿者大抵不在少数。 不过当他们想起,近些时日听人谈论的那些话,意识到自家的父兄子弟,也在这些攻打王城的叛军里,心中之惊惧惶恐,顿时便消减大半! 而后,稍稍安定心神的老弱妇孺们,开始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城楼处。 天神已经率领自家的父兄子弟杀来,没人还想给番禺朝廷卖命。 天神传授的新式农具,他们看过样图了。 天神赐予的高产粮种,他们也已见过了。 丰衣足食的生活,在向他们招手……可中间,却挡着番禺朝廷这头将死之兽。 这头将死之兽,不但挡住了他们奔向梦寐以求的生活,更威逼着他们与至亲至爱刀剑相向! 想要丰衣足食的活下去,想要与父兄子弟团聚,只能让这头将死之兽彻底死去,斩下头颅再砍它个十七八段…… 老弱妇孺们看向城楼处的眼神越发不善! 而城楼处,那些脸色发白的士族公卿,看向少年新王的眼神,也同样越发不善。 甚至,有人悄悄按住了剑柄,向那少年新王挪近! 只要能抓住这位新王,献给领导叛军的天神,那么不但可以将功折罪,保住家眷亲族,或许还可以捞到劝降信中所说的爵位,继续享有士的特权! 呛啷—— 老相国突然拔出佩剑,看向少年新王。 少年新王被吓的一缩脖子,惊骇道:“相父,您……您这是要做甚么?” 老相国看着被吓坏的青涩少年,面上不由浮现一丝怜悯,可旋即却又冷肃:“来人,为大王披甲!” 随着他一声令下,立即有宦官侍者,捧着铁甲上前,为少年新王穿戴。 少年新王见他不是要杀自己,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不明所以问道:“相父,可是要让孤王在城头督战,为守城军民之榜样?” 老相国摇头:“军民离心离德,已不可守也,番禺古国覆灭,只在今日……大王想做阶下之囚吗?” 少年新王凄然摇头:“我不想。” 这却是已经不再自称孤王了。 老相国漠然道:“甚善,那便随臣赴死,去追随番禺历代先君吧!” 说着,浑浊深陷的眼眸,骤然变得凌厉摄人,一一扫过在场所有士族公卿。 蠢蠢欲动者,心中有愧,无不眼神闪躲,不敢与之目光接触。 而舍生取义者,却是迎着老相国的目光,眼中只有决然。 “随我出城,迎战叛军~!” 老相国撂下一句话,一手提剑一手牵起少年新王,快步向城墙下而去。 舍生取义者大步跟上。 至于那些没跟上的,也没人去理会他们…… 稍后,番禺王城南门大开! 一支由上百骑兵,二三百步兵组成的小部队,蜂拥杀出城门洞,径直杀向一里外的叛军大阵。 站在城墙上观看,便宛如一只蚂蚁,去撞击横卧的大象,画面莫名的荒诞。 可留在城楼上的士族公卿们,却看着这荒诞一幕涕泪横流! …… 与此同时,叛军大阵中。 嬴政和秦墨端着千里镜,观望那冲杀过来的数百番禺军,却是满头的黑人问号。 “爱卿,番禺朝廷派出这支兵马,是想作甚?” “臣……臣也不知晓……” 秦墨迟疑摇头,但脑海中却隐隐浮现,秦军将六国之族逼至穷途末路时,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场面。 彼时,他或为一兵卒,或为一军官,或为领兵尉将!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又重演了! 轰轰轰—— 不需秦墨指挥,前阵铁山军中,奔出一支五百人队,主动迎战那决死冲锋的数百番禺军。 战斗毫无悬念,此起彼伏的霹雳弹爆炸,将上百番禺骑士炸的人仰马翻,也将其后的番禺步卒阵型炸散,然后便是收割首级,直至最后一人被砍下头颅……m. 从始至终无一人投降…… 哪怕是那少年新王,也在不甘的嚎哭中战死…… 嬴政似乎有所明悟,放下千里镜向身后禁卫道:“彼辈忠义,收集尸身,会同首级,厚葬之!” “喏。” 禁卫千将揖手领命。 嬴政转而又漠然道:“破城之后,查捕彼辈家眷亲族,除未开智之孩童,尽数罚为终身苦役,遇赦不赦!” 禁卫千将再次揖手:“喏。” 嬴政最后看向秦墨,问道:“朕这般,可妨碍爱卿用兵施政大计?” 秦墨摇头道:“不碍,本该如此。” 舍生取义是可敬的,但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个决心赴死的番禺士族公卿,没有拉着老弱妇孺一起陪葬。 给予一些敬重,也属应当。 他当年可没少见识,那些六国贵族,催逼身边的百姓,一块共赴黄泉!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番禺士族公卿,指挥不动城里的老弱妇孺了…… 秦墨心中念头电转,因为此时那洞开的番禺王城南门,非但没有关闭,反而涌出大量老弱妇孺。 其中夹杂不少顶盔贯甲的士族公卿,也没了甚么尊卑之分,只是乌泱泱涌出来,扔了手中兵器。 而后,面向叛军军阵,匍匐在护城河边,表示臣服归顺! “呼……” 秦墨和嬴政看到这一幕,不禁齐齐松了一口气。 火头军招抚官这次立大功了,否则按部就班的攻城,指不定要耗费多长时间,产生多少变数。 如今番禺王城不战自降,便有充裕的腾挪时间,去应对六国军队了! …… 稍后,有混杂在老弱妇孺中的火头军招抚官,径直奔来军阵说明城内情况,得到了嬴政和秦墨的亲自接见。 “启禀太阳神帝……秦天神……王城是真的投降了……城内已无反抗之兵!” 须发花白的老卒,战战兢兢又难掩欢喜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嬴政:夜袭否?秦墨:不能! 他早前是跟随番禺王,前往铁山平叛的部族兵一员,后来跟族人一起,接受秦墨的招抚,由于年老体衰,也没有在后续战斗中,挣到甚么军功。 再后来,铁山整编时,他与许多部族出身的老卒、少年兵一样,被剔出一线部队,全部编为火头军,给大军做饭之余,用轻便的独轮车运输粮秣。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就是在军中混口饱饭吃,等待某一天被彻底剔出军伍,与自己族中的老弱妇孺,一起接受分田安置。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机遇来了挡都挡不住,他成了招抚官。 若不幸暴露罹难,即可获封一级爵位,给予族中子弟继承。 而他不但没暴露,并且与其他招抚官一起,成功劝降了数万人口的番禺王城。 这等功劳,比首级军功还要难得,爵位肯定有啦,就看能得几级爵位了! “其他招抚官何在?怎不见人?”秦墨向王城方向看了看,皱眉问道。 “炽校尉带着他们,去照看城中粮草了,怕有胆大包天的家伙,趁机抢掠烧毁。”老卒赶忙解释道。 已晋升为校尉的少年炽,正是一众潜入王城的招抚官总指挥。 秦墨眉头舒展,转而向身后亲卫道:“令,铁山军速速入城,接管城防,封锁王宫,看守粮草……捕杀趁乱作奸犯法之辈!” “喏。” 亲卫领命,持令旗,催马前去传令。 前阵铁山军接到命令,迅速脱离大阵,跑步前进,从洞开的南门,进入王城。 至于,南门护城河边跪了一地的老弱妇孺,以及士族公卿们,自有后面的中军主力接管。 …… 一个时辰后,番禺王城和平接管! 趁着方圆之地的越人都在,嬴政下令将城门一关,公审大会再次开始。 番禺王宫前的空地上,一个个投降的番禺士族公卿,被带上临时搭建的公审台,接受指认审查。 如此,一直忙碌到天黑,才算是结束公审,民心已是稳妥! 次日嬴政又下令,将番禺朝廷抢收强征的军粮,拿出一部分给老弱妇孺食用。 以足够支撑到下一季水稻成熟为标准。 而就算如此,仍然还剩下不少军粮,足够两万大军吃仨月的。 仨月之后,下一季水稻就成熟了! 先秦时期的百越气候,不论是两广,还是浙闽,水稻都能一年三熟。 这也是嬴政心心念念,想要将百越之地,纳入大秦版图的最大原因。 纵然只开发一些平原地带,那也是毫无疑问的大粮仓,对于农耕文明来说,简直不要太诱人! …… 能吃饱的老弱妇孺,爆发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主观能动性,匍匐着拜谢了太阳神帝的恩赐后,迅速打造新式农具,投入夏稻耕种。 秦墨和嬴政则在当日,便又率军出发了,前往迎战六国军队。 王城平原则留五千部族兵驻守,帮助老弱妇孺完成夏稻耕种。???. 并在耕种完成后,辅助军法官和宣教官,进行重新分田! 两万余大军,又拆分五千,嬴政和秦墨手中,便只剩一万五的兵力了。 而根据投降的番禺公卿们,提供的前线军报来看,如今正在向王城平原攻打的六国军队,则有三万人左右。 兵力多了他们足足一倍。 六国军队还皆是久经战阵的精锐! 人数处于劣势,战斗力不如对方,唯二的优势,便是山林主场,以及霹雳弹! …… …… “陛下,有后方送来的书信,是太子殿下信使……” 行军途中,禁卫千将把一封纸折子写就的军报,呈送给嬴政道。 嬴政接过纸折子,展开观瞧片刻后,丹凤眼中渐渐浮上笑意:“善,大善,吾儿来的正好……” 说着,已是看完了书信,转手递给秦墨,示意让他观看。 秦墨看上面盖着左将军的将印,便知那不是父子俩的私信,而是一封军报,所以也不推辞,双手接过低头观看。 扶苏在军报中言说,已然完成了后方城镇的夺占工作。 派回家乡夺城的良家子精锐,如今也已重新收归到他麾下,至于夺占下的城镇,则全换成了部族兵驻守。 此时,他正率领八千精锐良家子,加急赶来支援秦墨和嬴政! 秦墨看完军报,抬起头赞道:“太子行事有章法,快而不乱,臣殊为佩服。” 嬴政哈哈一乐,摆手道:“别人不知,爱卿难道不知,便莫要捧他了。” “有冯劫、李斯、周青臣以及赵高,帮他处理大小事务,又有章邯、赵佗、王其等新锐将领,配合他调兵遣将。” “若是还没有章法,若是还错乱百出……朕非抽死他瓜怂不可!” 秦墨莞尔,不置可否道:“太子沉稳练达,陛下又何必故意贬低。” 正如嬴政所言,别人不知,他是知道的。 扶苏身边看似有一群能臣勇将辅佐,可那所谓的辅佐,却是嬴政特意嘱咐过的。 只有在扶苏出差错时,他们才会帮忙纠正。 否则,那就是一帮蹭饭的,只吃饭不干事,扶苏根本指望不上他们。 扶苏初次独立领军,能做到这般程度,大抵全是他自身的功劳,属实是非常优秀了! “朕并非贬低于他……” 嬴政摇头嘿然道:“如果让爱卿统领后军,说不得此时已经率兵赶到汇合了!” 秦墨仍是不置可否:“让臣去做,或许能做到更好。” “但陛下莫忘了,臣也是一点一点摸索,一步一步才到今天。” “臣从来也不是甚么有真正才能的人,当年第一次独立领军,是领着一支百队哨探,只有百来个人,彼时当真焦头烂额,顾头不顾腚。” “如太子这般,第一次便独领两万大军,其中一万还是需要协调的分散小股人马,实在不可想象!” 嬴政捋着胡须陷入沉吟,半晌才迟疑道:“他当真如此优秀?” 秦墨点头肯定道:“简直是秀儿!” 嬴政笑了笑不在多言,转而顺着行军阵列,看向前方莽莽山林。 大军要进山林了,真正的战争即将到来! …… …… 一万五千大军进入山林,又按照番-->>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禺公卿提供的路线走了两天,便开始陆续遇到番禺败兵。 “哈哈哈哈……援军终于来了……哈哈哈~!” 身后穿生锈铁甲的番禺军官,领着数十个衣甲破烂的兵卒,指着山道上搜索前行的先锋铁山军,畅快的疯狂大笑。 可渐渐的,这大笑却又变成嚎啕痛哭:“呜呜……叼毛可算来了,再不来就全死光啦!” 番禺王率军去沿海平叛时,大抵留了三多千精锐,并且将不易长途行军的象兵尽数留下,给他们凑足了四千精锐,凭借险关要塞,以及莽莽山林,抵抗六国军队。 开始时,四千精锐还能跟六国军队,打得有声有色有来有回。 但等六国军队试探出他们的虚实,从别处战场调集兵马,全力向他们进攻时,他们就招架不住了,只能一退再退。 最终,唯一能在平原地带,跟六国军队掰头的象兵,也全部战死殆尽,肥沃的平原地带,被六国军队攻占了一处又一处,他们只能缩在山林里打游击,继续一退再退! 到了如今,四千番禺精锐,还剩下多少,已经无从得知,反正很少就对了! 少到六国军队根本不在乎他们神出鬼没的偷袭了,也懒得剿杀他们了,就是闷头行军,只求以最快的速度,从一处平原地带,赶到另一处平原地带,将之抢占! “想必大王又琢磨出了新战法,你们看这些来支援的袍泽,都穿着草绿色衣甲。” “如此衣甲,再往身上弄一些枝叶伪装,那些六国叼毛便是把眼睛瞪瞎,怕是也难寻啊!” 番禺军官和麾下们,好不容易忍住失控的情绪,一边走向铁山军汇合,一边发出由衷的赞叹道。 “将军,这不对呀,他们打得旗帜上,怎么写的不是咱们越人文字?” 有兵卒发现了华点,伸手拉住那番禺军官,皱眉提醒道。 越人的文字体系,虽然越人自己都瞧不起,反而去学习华夏的文字。 但自从与六国军队开始交战后,越人出于恨屋及乌的心理,便再也不使用华夏文字! 番禺军官闻言也是一愣,定睛去瞧看对方旗帜上的文字,见果然是华夏文字,不禁眉头大皱。 同时,他也终于看清,对方兵卒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奇怪。 似笑非笑,带着怜悯! “定是六国军队假扮的……快逃……” 番禺军官大吼一声,撒丫子便往山道旁的林子里钻。 但没等他钻进林子,林子却先钻出十几个人,刀牌在前铁扫竹在后,封死了他和麾下的逃路! “蠢货,你们逃个甚?” “六国军队脸上有蓝靛刺青吗?” 鲲骑着高头大马,从队伍后面出来,向那番禺军官笑骂道。 番禺军官听他说话,是正宗的越人语言,又见周围人脸上也有已经暗沉褪色的蓝靛刺青,心里倒是放松不少。 这些都是正儿八经的越人,假扮是假扮不成的! “你们是甚么人?” “大王从别处请来的援军吗?” “为何还在旗帜上书写仇敌之文字?” 番禺军官板着脸一叠声连续三问,手也按着剑柄始终保持戒备:“还是说,你们是投靠六国的狗叛徒?!” 最后这一句,是肯定的语气。 因为鲲胯下的高头大马,在番禺军官的认知中,只有六国军队才拥有! 鲲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我们是叛军。” 那番禺军官再次一愣:“甚么叛军?” “铁山的天神叛军!” 鲲大大咧咧坦白道:“你口中的大王,早已众叛亲离自杀了,他带去平叛的大军,如今也已全成了叛军。” “我们已经攻破了番禺王城,把满朝士族公卿一锅端了。” “现在是来支援你们,共同抵御六国军队!” 番禺军官:“……” 番禺军官懵逼了,他身后的麾下们,也满脸呆滞。 鲲懒得在跟他们废话,脸上嬉笑一收,板起脸道:“念你们抵御六国军队有功,我不为难你们。” “自己把兵器都扔了,去面见天神,讲明此间情况!” 番禺军官和麾下兵卒齐齐回神,彼此对视几眼后,只得悻悻的放下兵器。 显然,这番禺军官并非甚么士族,对投降叛军也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跟着谁打仗都是打,只要不是投降六国军队就行! 鲲挥了挥手,让亲卫上前,收缴他们的兵器,又给他们来了个无死角搜身。 然后,才分出一支百人队,‘护送’这些家伙,去找后头的中军主力! …… 傍晚时分,番禺军官在临时宿军营地中,得到了嬴政和秦墨亲自召见。 “罪将圩,拜见太阳神帝……拜见天神……” 番禺军官面对铁甲拥簇的两人,果断怂了,匍匐在地,颤声行礼。 “在番禺军中担任何职?” “百人长。” “可知晓番禺已覆灭?” “知晓。” “有甚么想法?” “愿归附天神,只求不死。” “起来吧,以后不准再行匍匐,揖手拜礼即可。” “遵命。” 番禺军官战战兢兢爬起。 秦墨将一筐野韭菜加野猪肉馅的包子递给他,问道:“可知六国军在何处?” 番禺军官闻着猪肉韭菜大包子的香味,口水瞬间就分泌到嘴边了,可听到秦墨问话,却是不敢怠慢,立即答道:“只知六国先锋军……吸溜……正北方半日路程,有五千人马……吸溜……为首将领是一个叫魏豹的!” 他说着话,哈喇子不受控制的流出老长,只能一边吸溜一边说话,把嬴政逗的脸都憋红了。 秦墨无语莞尔道:“回去跟你麾下分食吧,明日为大军引路,找一找六国先锋军的晦气。” “遵命。” 番禺军官如蒙大赦,捧着一筐大包子退出帐外。 秦墨目送他离开,转而向还在憋笑的嬴政道:“陛下,几波败兵皆言,六国先锋军有五千人马,理应是错不了了。” 嬴政颔首,有些跃跃欲试的提议道:“爱卿,左右不过半日路程,今夜可否前去夜袭?” 秦墨摇头:“不能!” 嬴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始皇帝啊!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吐槽好不好? 嬴政的跃跃欲试为之一滞,稍稍沉吟片刻后,似乎有所明悟,见秦墨要开口解释,便抬手制止他,试言道:“六国旧族与越人交战年余,理应也该摸索一些对付越人突袭之战法了,今夜去了也讨不到便宜,然否?” 秦墨揖手道:“陛下明见,正是如此。” “今夜若是去偷袭,或许能取得稍许战果,却难有大胜,反而会提前暴露我们这支援军,浪费初战的突然性。” 嬴政颔首,也不再瞎提意见,问道:“以爱卿之见,初战该如何打?” 秦墨心中早有盘算,闻言便道:“如今之越人,着实被六国军队打怕了,甚至已到了,六国军队之威名,可止小儿夜啼的地步,未战便先怯了三分……” “此番与六国先锋军初战,依臣之见当择一处地形复杂的丘陵山林,依靠鸳鸯阵之优势,堂堂正正取得大胜,乃至全胜,才可把将士心中之胆怯祛除,建立强军必胜之信念。” “如此,与六国后续主力军作战,便又多了几分胜算!” 他领兵作战,其实也无甚花哨的计谋,无非就是那三板斧。 战前,将能做的,全做到极致。 初战,想方设法取得大胜,给军卒建立强军必胜之心。 后续,依靠武器装备战法优势,给敌军以摧枯拉朽的饱和打击! 嬴政默默听他说完,表情古怪道:“爱卿不欲动用两万锐士吗?” 所谓的两万锐士,自然是指一万禁军和一万楚南步卒。 秦墨可着越人战士上,去与六国军队死磕,虽说能保存真正的秦军力量,但……似乎有点不厚道啊! 秦墨当然能听懂嬴政的言外之意,肃然摇头道:“臣绝无厚此薄彼之念,更无偏袒偏护之意。” “越人归附我大秦,便是大秦之子民,臣一视同仁,陛下也应一视同仁,不苛待,也不优待,如此方为长治久安之法!” 嬴政摆手笑道:“这般道理,朕是知晓的……只是,爱卿早前曾言,秦军帮助越人抵御六国军队,使越人对我大秦产生依赖,怎又变了心思?” 这却是秦墨当初说过的策略。 秦墨揖手解释道:“帮是肯定要帮的,但不到万不得已,秦军最好不要参战。” “战锤高高扬起的时候,才是最有威慑力的时候,若不然真一锤砸下去,便失去了威慑力,也总有法子应对。” “而且,这威慑力不止是针对六国军队,也是针对新归附之越人……” “如果越人战士,能凭借自身力量,战胜三万六国军队,取得战斗胜利,便让他们一直打下去,也无不可。” “反之,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秦军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一举击溃当面之敌,则两方皆慑服!” 嬴政听得连连颔首,击掌赞叹道:“善!大善!” 说罢,却又幽幽道:“爱卿若能时时如此,朕不知要省多少心思矣!” 秦墨:“……”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吐槽好不好? 而且,话又说回来,我若事无巨细总揽国政,您恐怕还不答应呢! 您不是小人,也不是女子,就别近则不逊远则怨了,平时让我偷偷懒也没啥不好…… …… …… 次日,秦墨命令铁山先锋军,勘察六国先锋军必经之地的地形,选择利于鸳鸯阵发挥之复杂山林地形。 而后以一校铁山军移驻,修筑简易阵地,以逸待劳,只以小股探马哨骑,引导六国先锋军来打。 只要不是在山林中的运动游击战,六国军队其实是不惧在山林中与越人阵战的。 甚至,求之不得! 因为只要是阵战,越人便绝对不是六国军队的敌手! 于是,六国先锋军探明有一支六七千人的越人兵马,正在必经之路上准备阻击他们时,便果断加快了行军速度。 似乎生怕这支胆子长毛的越人兵马,又临时缩了卵逃跑,改打游击战! 那样的话,六七千越人兵马在山林中,足以将三万六国军队,全都搞得焦头烂额! “饱餐战饭,把山林中猎到的野物,都烹制了……” “六国军队听来可怕,其实都是本尊的手下败将,乃是丧家之犬……” “如今尔等尊奉太阳神帝,操练最新式的犀利阵法,六国丧家之犬必然不是尔等敌手……” “此战稳扎稳打即可,让六国丧家之犬看看你们的悍勇,本尊会亲率八千余兵马,为你们后援策应……” 秦墨听完探马回报,得知六国先锋军正在加速赶来,便也来到阵地上,为炽率领的一校铁山军,鼓舞士气。 原铁山的越人战士,都只是听说过六国军队的威名,并未真正交过手,所以怯战之心,倒是不甚明显。 此时又听了秦墨之言,怯战之心更是消减,一个个端着火头军送来的加肉饭食,埋头胡吃海塞积蓄体力。 有体力,才好杀敌挣军功! 秦墨眼见铁山军已有临危不惊的老卒姿态,便也不再废话,嘱咐了炽和一众军官,让他们放稳了心态打,便策马回到阵地后方的主力军中,与嬴政汇合坐镇。 不过,铁山军这边做好了战斗准备,六国先锋军却拉胯了。 番禺败兵口中的半日路程,六国先锋军却几乎走了一天,哪怕他们已经加快了行军速度,仍是在午后过半时,才抵达铁山军的预设阵地。 也怪不得六国军队,在山林中拿越人没有丝毫办法。 毫不客气的说,山林中的越人,对于六国军队而言,便如同草原上的轻骑兵。 想打败容易,想歼灭难上加难! “哈哈哈,有点意思,居然真敢与我们阵战。” 魏豹驻马立在一处山坡上,见远处山林中密密麻麻全是人影,不由怪笑道。 他身边另有一位顶盔贯甲的中年骑士,闻声便瞪他一眼道:“你何时才能稳重一些?” 魏豹缩了缩脖子,赔笑道:“兄长,这兴许是番禺国最后的人马了,此战灭了这支人马,咱们兄弟便能直驱番禺王城,看那项家叔侄还敢小瞧咱们。” 被魏豹称为兄长的骑士,名叫魏咎。 兄弟俩都是曾经的魏国公子,魏咎早年便被封为宁陵君,素有贤名。 所以……这支六国先锋军的主将,其实并不是魏豹,而是魏咎。 只是魏豹为人张扬,导致越人误以为,他才是先锋大将! “让越人奴军先去打一阵,看看这支兵马战力如何。” 魏咎终究是稳重的,没有冒然下达接战命令,而是派出投靠六国军队的越人奴兵,试探这支行为反常的军队。 咚—— 咚咚—— 咚咚咚—— 四五百越人奴兵,举着简陋原始的兵器,组成一个不像样子的战阵,踩着鼓点向远处山林迫近。 特意勘察选定的战场,是很操蛋的,地形崎岖,林木也茂密。 铁山军东一块西一块,散布在高地上,或者林子里,几乎没有大阵型可言。 而四五百越人奴兵的战阵,原本就不像样子,走着走着更是被崎岖地形,和挡路的树木,彻底割裂。 分散成一群一群的! 甚至是三三两两的! 魏咎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微皱。 魏豹则是直接嚷嚷开了:“怪不得这些家伙敢与我们阵战,原来是选了这么一处地方!” 咻咻咻—— 此时四五百越人奴兵,进入了铁山军的弓弩射程,走在前面的立即挨了一波箭雨。 越人奴兵中的弩弓手,也纷纷射箭还击,嗷嗷怪叫着向当面的铁山军发起冲锋。 倒也算悍勇! 但随着他们越冲越近,铁山军的弓弩手,也越射越准,没有铠甲护体的奴军,只凭手中的简陋藤牌,是护不住全身的,伤亡迅速增多。 等他们冲到当面铁山军阵前,脚下却突然传来剧痛,嘴里的嗷嗷怪叫,也瞬间变成凄厉痛叫:“嗷嗷啊……啊~地上有竹刺……” 于是,在惨叫声中,刚冲到铁山军阵前的越人奴军,又以更快的速度败退回去,根本没有展开近战厮杀。-->>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魏豹看的忍不住大骂:“废物,一群浪费粮草的废物!” 魏咎也是面露愠色,冷冷下令道:“与你三千人马,击溃这支番禺军,吾为豹弟掠阵策应。” “喏!” 魏豹揖手领命,迅速催马下了山坡,点了三支千队,又从阵后搬出一些投石机组件,迅速组装成十架小型配重投石机。 然后,三千人以十架小型投石车为前锋,缓缓踩着鼓点向铁山军迫近。 无法摆成大战阵,便不摆了。 只要不是运动游击战,六国军队便没在怕的。 魏豹带着三千兵马进攻,而于下两千先锋军也没闲着,缓缓跟着魏咎的将旗前压,做出全军出击的威压之势! “止~!!!” “投石机,放射火弹!” “先砸他几轮!” 魏豹眼见投石机的射程已够,分布在山林中的铁山军,却丝毫没有被吓住的迹象,便果断下令停止推进,让投石车打射火弹,催乱铁山军阵脚。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 魏豹的喝令声尚未落地,天空中便立即响起飞弹呼啸之声。 魏豹愣了愣,自家的砲车兵,啥时候这般有效率了? 但旋即,他却是猛地瞪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天空中数十颗冒着青烟的铁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带着长长的尾烟,向他砸来。 是的,向他砸来! 铁山军的三十架投石车,集火瞄准了他的将旗! 魏豹呆呆的看着天空,脑海中霎时转过无数种念头,越人也有投石车了?偷学我们的吗? 但为何打放如此之准?我们也没有这等准头啊? 而且还是打放会大铁弹子?铁啊,这么奢侈的吗? 最让人搞不懂的是,为何大铁蛋子会冒烟? 嘭嘭嘭—— 轰轰轰—— 魏豹的疑惑,注定是要下辈子才能解开了,三十颗加大版霹雳弹落下,连砸带炸,将旗方圆百步之内,瞬间化为炼狱。 这一轮集火轰炸,炸死炸伤六国军卒,少数也有二三百人。 未来的堂堂西魏王,更直接连人带马,被炸成了碎沫沫! 而另一位西魏王魏咎,看到老弟被炸成沫沫,好悬没从马上掉下去,呲目欲裂的大喊一声:“豹弟~!!!” “将军,是霹雳雷火……” “这是暴秦的霹雳弹……” “越人怎会有暴秦的神器……” 六国先锋军中不乏见闻广博之辈,惊恐的喊叫声霎时起此彼伏。 几位参军谋士,同时向魏咎道:“将军,撤兵吧……这支番禺军太过古怪……” 呛啷—— 噗—— 魏咎拔剑斩杀一名叫嚷最凶的谋士,悲痛欲绝吼道:“退甚么退,你们能在这山林中,逃得过越人追杀吗?” “再敢言退,便是此獠下场!” “全军分散阵型,给我攻~!!!” 谋士齐齐噤声,魏咎虽是狂怒交加,但所言却是理智的很。 此时若是退,那便是败退,他们这五千人马,则全成了越人的猎物,根本就逃不了。 事到如今,进攻反倒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要两军展开混战,那一炸一片的霹雳弹,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介时,若能击败这支番禺军,说不得还能缴获一些霹雳弹使用,甚至是研究仿造…… 咚咚咚—— 嘟嘟嘟—— 急促的战鼓声,呜咽的号角声,同时响起。 剩余四千多先锋军全部压上,舍弃稳步推进的从容,以分散阵型冲向当面之敌。 期间又挨了一波投石机轰炸,继而进入弓弩射程! 咻咻咻—— 咻咻咻—— 两方弓弩手不需指挥,毫不犹豫展开对射,向彼此阵中泼洒羽箭。 六国先锋军在冲锋途中,阵型又不严密,不时有人倒在羽箭之下。 他们的披甲率,比番禺王当初率领的精锐要高许多,但也终究做不到全员披甲,大概在八成左右。 而且甲胄中,铁甲只占一部分,多半皆是各种皮甲、藤甲,面对秦军的制式三菱破甲箭,纵然能起到防护保命,却也要受伤失去战斗力。 两方的距离迅速拉进…… 六国先锋军的阵型,被崎岖地形和挡路树木,分割的更加零碎。 呼呼呼—— 轰轰轰—— 六国先锋军中的刀牌手,投出势大力沉的短矛梭镖,而回敬他们的,是一颗颗冒着青烟的霹雳弹。 六国先锋军顿时死伤惨重,铠甲盾牌在霹雳弹面前,属实作用有限。 魏咎看着战场上,腾起的连绵烟火,听着震耳欲聋的连绵爆炸声,整个人都麻了! 这特么真的不是秦军吗? 居然还有单兵投掷的小号霹雳弹? 后面还有甚么花样? 花样自然是有的…… 六国先锋军是一群为复国信念而战者,有信念的军队,无疑是坚韧的,也是可怕的。 他们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冲到了一块块铁山军阵前,踏着战死的同伴尸体,越过地上遍布的尖刺。 然后,一脚踏进了壕沟里…… 壕沟里布满尖刺和石灰粉,落进去不是被扎穿双脚双腿,便是被扬起的石灰粉呛住眼耳口鼻。 掉下去便是惨叫连连,宛如修罗地狱! 壕沟不算很深,也不算很宽,大抵是爬不上来,跨不过去的程度。 如果冲锋跳跃的话,可以跃过去,但对面便是鸳鸯阵的刀牌手,以及从刀牌手之后探出的铁尖狼筅和长矛! 有悍勇之辈,披铁甲,持犀皮盾,硬生生越过去,撞开铁尖狼筅和长矛,可却被蓄势以待的鸳鸯阵刀牌手,一盾顶翻在地,戚刀照着脖子剁下头颅…… 有更悍勇者,撞开铁尖狼筅和长矛,撞翻刀牌手,正待大发神威,却有两根三尖镗钯,从左右刺来,左刺面门,右刺腿脚,手中盾牌上下不得兼顾,当场便跪了,两柄双手大刀随之而来,将之连人带甲分尸…… 六国先锋军砍了身边的树木,搭在壕沟上作战。 或干脆合力抱着树木,去顶撞壕沟对面的鸳鸯阵,把鸳鸯阵撞散,再冲跳过去厮杀。 而在此期间,霹雳弹一刻不停的投掷出来,落在他们身边爆炸。 羽箭也照直了射他们面门。 惨烈的战斗,持续约莫有一刻钟,六国先锋军已死伤过半! “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战鼓声,突然在铁山军后列军阵中响起。 一直处在防守反击状态的铁山军,突然而迅速的变换了阵型,一个个或大或小,如同乌龟般的鸳鸯阵裂开,开始主动进攻。 刀牌手们齐齐投掷出一波霹雳弹,而后趁着当面之敌被炸的晕头转向时,将一块块踏板搭在壕沟上。 狼筅手、长矛手和镗钯手,踩着踏板冲过壕沟,凶猛刺杀当面之敌! 刀牌手随后而出,策应两翼,不时投掷出一颗颗霹雳弹! 弓弩手亦是拔出双手大刀,紧随在三种长兵之后,配合砍杀突破躲过长兵刺杀之敌! 进攻与被进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一直处在进攻中的六国先锋军,突然成了被进攻者,伤亡猛然激增,终于是被打崩溃了! 只要是能动的,都在争先恐后逃窜! 魏咎看到这一幕,彻底绝望了,佩剑缓缓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若雷鸣的大吼,突然自身后响起:“魏兄,羽来助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项羽,可敢与我一战? 魏咎闻听身后大喝,不禁手臂一颤,顿时剑锋就在脖颈上划出道血痕。 一众参军谋主,本也不欲出言阻拦他,甚至皆是已拔剑,欲随他就义,可听到身后呼喝声,顿时便是大喜过望,纷纷抢上前,齐力按住魏咎持剑手臂。 “将军,羽将军来了……” “君侯且慢,羽将军已至……羽将军已至……” “有羽将军相助,此战尚有胜算……” 众谋主七嘴八舌,一叠声的劝慰。 魏咎其实也已重燃希望,顺坡下驴便放下了剑,可是诸人的劝谏,却又让他脸色难堪。 先前魏豹话里话外,有不满项家叔侄的意思。 那不止是因为魏豹性情张扬,也确有项家叔侄自身的原因。 项梁以盟主自居也就罢了,更把他们这些楚国之外的旧族,当家臣一般颐指气使。 尤其是项羽,简直骄横跋扈,莫说是对他国旧族,不假以颜色,便是对项家拥立的楚王熊心,也多有不敬之处。 偏偏项羽又悍勇善战,六国军多有敬服他者,似魏咎这等带资入股的旧族,俨然要被架空了…… 故而,此时众谋主的劝慰,在他听来无疑是刺耳的,也让他又羞又恼又无奈。 不服又能怎样? 关键时刻还不是要靠项羽来救! 踏!踏踏!踏!踏踏! 急促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项羽率领一千骑士,顺着山道飞驰而来,已至诸人身后。 “魏兄,你亲自上前督战,率麾下顶住正面之敌,后退者斩~!” 项羽马势不停,以命令的口吻,撂下一番话后,自诸人身旁掠过。 魏咎胡须微颤,他与项梁年岁相当,平日也已同辈相交,这项羽明明是晚辈,却一口一个魏兄的叫他,属实是不当人子了…… 不过,战事紧急大敌当前,心中不爽归心中不爽,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当下按照项羽的吩咐,亲自率领剩余的亲卫,上前参战并督战。 溃败的六国先锋军,见到项羽率兵赶至,本也已是军心大振,此时又见自家主将,率亲卫压上来参战,便纷纷止住逃窜脚步,鼓起余勇转身与铁山军酣战。 而与此同时,项羽率领一千骑士,已是饶了一个弯,绕到铁山军左翼。 但崎岖的地形和挡路的树木,让他们的速度大大迟滞,俨然还不如下马步行的速度快了。 于是,项羽果断下马,一千骑士也纷纷下马,舍弃长兵拿了短矛长剑大刀,擎起盾牌步行向铁山军左翼发起突击。 铁山军两翼的地形,都比正面要崎岖林密的多,步行速度其实也快不起来。 而且铁山军的军官们不是瞎子,眼看有一支六国骑士绕向左翼,也不可能不防备。 炽在派出预备队增援的同时,也让砲车兵们调转了攻击方向。 项羽和一千骑士刚一下马,便挨了一波投石机集火轰炸,不但炸死炸伤一片,更将马匹吓的四散逃窜! “散开,散开!都随我冲……” 项羽看也不看逃散的马匹,提着剑盾身先士卒,冒着接踵而至的又一轮投石车轰炸,冲向一块块散布的铁山军阵列。 当初在赵地剿杀入境匈奴兵时,他与项梁还有众多家臣,都见识过秦军使用霹雳弹。 因而此时,他没有丝毫慌乱,军卒们受他鼓舞,也悍不畏死! 只是项羽心中,却与那炸成沫沫的魏豹一般,也不由地泛起了嘀咕。 越人为何有暴秦的神器? 而就在这疑虑之中,项羽已经率领麾下,冲进铁山军的弓弩射程…… 咻咻咻—— 哆哆哆-—— 一块块铁山军阵列中射出羽箭,可面对清一色的盾牌,杀伤着实寥寥,羽箭尽数被盾牌挡下。 项羽率领的这支千队,颇有些类似后世特种兵。 或者说,专门为应对山林作战,进行过特殊操练的兵卒。 步战时皆持短兵盾牌,不摆战阵也有足够的单兵防御力,什伍分队也甚是灵活。 这般在地形复杂的山林中,与小股越人进行运动游击战,也是不吃亏的…… 两方很快近至三十步,短矛梭镖和霹雳弹,开始向对方招呼。 项羽麾下千队的伤亡,陡然猛增,而后冲锋速度再次加快! 铁山军阵前的尖刺和壕沟,并未起到太多迟滞作用,因为项羽和麾下绕过正面战场时,已经看清铁山军的布置。 有兵卒与袍泽共用盾牌防身,将自己的盾牌仍在身前地上,铺出了一条路,如此地上遍布的尖刺,便失去了作用。 至于那阴损的壕沟,有铠甲盾牌护身,齐齐冲跳撞过去便是! “杀~!!!” 喊杀声骤然响彻左翼战场,两方短兵相接,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不过,两方初一接触,项羽麾下便被铁山军吓一跳…… 铁山军的鸳鸯阵,长兵与刀牌手,互相配合攻防兼备,相比单一的短兵盾牌,实在有太多优势。 项羽麾下的兵卒们,往往没能与鸳鸯阵刀牌手接触,便被铁尖狼筅扫落在壕沟中,或被长矛手们,刺面门又刺腿脚,转瞬躺了一地。 纵然能侥幸突破铁尖狼筅和长矛手的封锁,鸳鸯阵的刀牌手也不是吃素的,一个蓄势待发的顶盾将之撞翻,紧跟着戚刀便带着寒光招呼下去了。 而且后头还有弓箭手与镗钯手,或瞅准时机照直了往射他们面门,或一刻不停的往阵前投掷霹雳弹,或用镗钯与双手大刀,将突入阵中的他们分尸! 项羽本人足够悍勇了,可仍是被逼的手忙脚乱。 亲卫为了相助他,转瞬战死三四人,他才终于杀乱一个什队的小鸳鸯阵。 然后,在项羽的目瞪口呆中,被他杀死半数的什队,转瞬又组成一个更小的伍队鸳鸯阵,仍是那般长短配合攻防兼备…… “有霹雳弹,又有如此精妙阵法,暴秦!定是暴秦!” 项羽看的头皮发麻,心中疯狂呐喊,已然断定这支越人军队,是暴秦搞出来的手笔。 不过,项羽和麾下们不好受,铁山军同样不好受,他们成军时日尚短,说是老卒尚且勉强,更谈不上甚么精锐。 而项羽麾下这支千队,却是毋庸置疑的老卒加精锐,且尽皆悍勇之士,战力非同一般。 铁山军的军官们,暗暗将之与当初的番禺精锐相比,发现番禺精锐跟这些家伙比,简直就是一群弱鸡…… 而随着战斗陷入僵持,精锐与非精锐的差距,便开始显现出来,铁山军兵卒之间的配合,渐渐不在顺畅。 “诸君,随我全力攻杀~!!!” 项羽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变化,立即换上一面长牌护住全身,身先士卒率领麾下猛冲猛打。 铁山军更加疲于应对,兵卒之间的配合,更加错漏百出。 如此,项羽麾下硬是顶着霹雳弹的爆炸,将左翼铁山军打得节节败退,转瞬抢占了壕沟阵线! 而正面战场的铁山军,被六国先锋军拼死纠缠,却是没有支援左翼的余力了…… …… 铁山军阵后,草木茂盛的丘陵之上! “爱卿,是否派兵前去支援左翼?” 嬴政放下千里镜,指着摇摇欲坠的左翼阵线,向秦墨问道。 秦墨点头,向山下亲卫道:“再派三支铁山军千队,支援左翼战场……” “报!启禀太阳神帝,启禀秦天神,攻打左翼之六国军马已探明,据番禺败兵们辨认,领兵将领乃是项羽!” 秦墨的将令还未下完,山下突然有哨骑驰来,大声禀报道。 这消息让秦墨和嬴政同时一愣,君臣二人面面相觑片刻,嬴政出声问道:“是那位可止越人小儿夜啼的项羽?” 哨骑揖手回道:“正是!近些日收降的番禺败兵们,皆被项羽军杀败过,因而认得那支兵马,也认得项羽其人!” 嬴政恍然颔首:“怪不得铁山军左翼两支千队,更有霹雳弹助阵,竟被一千六国军打得一退再退。” “这项羽,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呛啷—— 秦墨突然拔出战剑,向丘陵下狂奔而去。 嬴政愣了愣,旋即似乎明白了秦墨想干甚么,顿时惊怒叫道:“瓜怂,给额回来~!” “陛下稍待,臣去宰杀了那祸害……” 秦墨头也不回,已是纵掠如飞到了山下,与自己的亲卫们汇合,又向隐藏在密林中的人马喝道:“铁山军第六千队,第七千队,第八千队……速速随本尊出战!”“喏~!!!” 三支千队的千将齐声应喝,迅速竖起千将旗帜,率领麾下奔出密林。 而后,如同三川汇流,跟着秦墨的主将大纛旗,奔向并不算远的厮杀战场…… “又是这般!又是这般!气煞额也~!!!” 嬴政在山上看的直跳脚,怒不可遏的叫嚷一番后,突然看向身边的禁卫统领:“你还愣着作甚?” 禁卫统领:“呃……” 嬴政见他这瓜怂模样,顿时更怒了,骂道:“立刻率禁卫去护佑秦卿,若护佑不利,按阵失主将治罪,全队皆斩!” 禁卫统领打了个激灵:“可是,陛下您……” “去~!!!” 嬴政宛如一头暴躁的公驴,扯着嗓子咆哮道。 禁卫统领被喷了满脸口水,终于不敢再废话,回头向身后的百余禁卫使了个眼色,便撒丫子往山下跑。 留在原地的百余禁卫,则是屏气凝神,努力使自己成为隐形人。 此山之下虽还有几千越人战士,但战场之上,便是全换成关中人也不行。 始皇帝身边不能没有禁卫随扈! 所幸嬴政大抵是被气昏头了,也或许是注意力全在秦墨身上,并没有回头质问他们为何不出随军出击…… 此时,秦墨脚程较快,已是甩开大部队,甚至是甩开亲卫,奔至左翼战场。 而左翼的铁山军,也早发现后面有大批援军赶来,秦墨这位最早获得越人认可的天神,曾经将六国打成丧家之犬的天神,更是亲自赶来助战,不由士气为之大振,纷纷奋起余勇,将阵线稳住! 当然,发现援军的不止是铁山军,项羽和剩余的麾下们,也发现了正在赶来的大批援军。 “撤退!速速撤退~!!!” 项羽没有丝毫犹豫,在发现铁山军后方,有大批援军的一瞬间,立即便脱离了战斗,一边向后退却,一边高声呼喝麾下撤退。 秦墨听到了项羽的呼喝,立即捡了一面盾牌,冲向声音响起处,路过左翼千将身边时,肃然撂下一句军令道:“变三才阵,冲杀追击!” “喏~!” 左翼千将揖手领命,立即让亲卫敲响变阵鼓:“咚咚咚……咚咚……” 原有之左翼千队兵卒,以及早前增援来的千队兵卒,听到这战鼓声后,立即在军官的呼喝,变幻三才阵,对撤退的当面之敌,展开猛冲猛打的追击战。 秦墨也夹杂在一屯战士中,向撤退之敌发起追击,判断没有错的话,项羽便在前面的撤退兵卒里。 项羽麾下的兵卒,或许皆是出身楚南,在崎岖山林中的撤退速度并不慢…… 秦墨追着追着,便与身旁的一屯战士脱节了,也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穿着大红披风的家伙。 其身边拥簇的兵卒,尽是披铁甲者! 秦墨脚下加快速度,口中则大喝道:“项羽,可敢与我一战?” 项羽听到身后有人用洛阳雅言呼喊自己决战,不由为之一愣,但旋即却是大怒。 既怒这支越人军队中,果然有暴秦的人! 也怒身后之人不自量力! “藏头露尾之暴秦鼠辈,也敢与吾邀战,寻死……” 项羽回头便是喝骂,但话没说完,突然却又卡壳了,双眼也猛地瞪圆。 他当初在赵地时,是见过秦墨的,而且印象深刻。 这个印象深刻,来源于两方面,一方面是他多少有些忌惮秦墨的威名,也一直把秦墨当做超越的目标。 因而见过之后,便再难忘记! 至于另一方面,则纯是因为年轻人思春,他还惦记着虞姬呢。 彼时他在赵地见了虞姬,心中便爱慕不已,可虞姬却将秦墨挂在嘴边,多少让他对秦墨生出了一种嫉妒心里。 后来他随叔父项梁,来到这百越之地搞复辟,不停的征战厮杀,偶尔静下心时,却更加思念曾为他治伤的虞姬。 只是想到虞姬,便也不免会想起情敌秦墨…… 如今在这百越之地,突然见到秦墨真人,而且秦墨还是正在追杀他。 这让他怎能不惊? …… 秦墨看着回头喝骂的项羽,同样也愣神了一瞬。 他身体素质强悍,记忆力也不算弱,不说是过目不忘,许多人和事,大抵见过听过之后,也能记上许久。 而在赵地见过一面的项羽,他是记得的。 因为彼时的项羽浑身浴血,脚边堆放着一堆匈奴首级,彪悍之姿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原来你便是项羽……不知有乃祖项燕几分本领?” 这话换了别人说,顶多算是有挑衅意味,但出自秦墨之口,便是侮辱性极强了。 项羽闻言,顿时炸了! 他祖父项燕,虽然不是死在秦墨手中,但却是被秦墨和王翦击败,兵败之后自刎而死。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被秦墨逼死的。 更是秦墨的手下败将。 “狗入的华夏第一勇士,今日必斩你首级,祭奠吾家先祖!” 项羽愤然大骂一声,转身便向秦墨冲来。 他极有傲气的人,乃是任侠豪杰的性子,做事也向来遵从本心,如何能受人侮辱? 侮辱他,大抵比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 “少将军不可鲁莽……”新 “羽将军莫冲动……” “兄长我助你……” 亲兵们见项羽回身迎战,赶忙也折返身形,急的连拉待劝。 但,其中的项家子弟,却是同仇敌忾,嚷嚷着给项羽助拳,不亚于是在火上浇油。 而且该说不说的,这天下除了项家几位长辈,也根本没人能管得住项羽。 几个想拉住项羽的亲兵,根本起不到作用,宛如人形挂件一般,反被项羽带着往回冲…… 秦墨见项羽折回身应战,立即收敛心神,握紧手中盾牌战剑。 生死搏杀,胜负只在一瞬! 呼呼呼 十几颗冒着青烟的霹雳弹,突然从秦墨头顶飞过,一股脑砸向了项羽和亲卫们。 却是秦墨身后的一屯越人战士,眼看项羽和一群亲卫,折回身直直迎向秦墨,果断使用了霹雳弹。 他们可听不懂洛阳雅言,只知道秦墨有危险,必需帮忙。 而且方才他们与项羽交战,深知项羽之悍勇无匹,若秦墨有个闪失,他们便是阵失主将,要全队皆斩了! “无耻鼠辈……” 项羽看着飞来的霹雳弹,不禁气的大骂一声,而后迅速扑倒在一处山石之后躲避,同时用手中长牌遮住全身。 他和亲兵大抵已经摸清了霹雳弹的路数,知道怎么躲避最有效! 秦墨也几乎在同时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冲,闪身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轰轰轰 咻咻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崩裂的预制破片铁壳,夹杂着被炸飞的碎石,亦随之四散激射。 待一切归于平静,秦墨探头瞧看,发现项羽的亲卫,已然被炸死了一半有余。 剩下一半正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项羽也还没死! ps:万更第一天!且看本羊冲冲冲! 第一百四十章 朕喊都喊不住啊,真气煞人也! “鼠辈受死~!” 项羽爆喝一声,疾步冲到秦墨近前,一手持长牌护住自身,一手战剑兜头劈砍而下。 秦墨亦是一手举盾格挡,一手战剑猛刺。 咔嚓—— 秦墨手中的盾牌,被项羽战剑劈出一个大豁口,剑刃砍在秦墨的左臂肩甲上。 噗嗤——新 而几乎同时,秦墨的百炼战剑,也刺穿了项羽的长牌,又余势不减刺穿项羽护身的铁甲。 两人的攻守,皆毫无花哨,凌厉迅猛。 但攻击方式的不同,已然让两人分出胜负! 砍劈的力道分布与一线,劈开盾牌后,还有数枚乃至数十枚叠垒编制的甲片阻挡。 刺击的力道集中与一点,刺穿盾牌后,一个点上的甲片,能叠垒几片厚度? “唔……” 项羽吃痛闷哼出声,身形也为之一顿。 秦墨则不受影响,顺势拔剑顶盾凶猛撞击,随着嘭的一声闷响,项羽顿时被撞的翻滚在地,腹部撒出汩汩鲜血,剑盾也皆撒了手。 而秦墨手中的复合盾,本就项羽被劈开一道大豁口,破坏了整体结构,这一撞之下彻底散了架,只剩蒙在上面的犀皮,连接着散乱的藤条、木板。 “留下首级吧~!” 秦墨甩手扔掉散架的破盾,一个纵跃直往项羽身上跳,同时双手握剑柄奋力劈砍。 “羽将军……” “兄长……” 项羽剩余的亲兵们,看到这一幕不由惊怒大吼,狂奔着想冲上来解围。 但,剑刃之下,没有闪现,如何能救…… 哗啦—— 项羽面对呼啸砍向自己脖颈的剑刃,并未束手待毙,抓了一把身下的泥土,狠狠砸向秦墨面门。 噗—— 利刃入肉声中,一条手臂齐根而落。 “啊,痛煞吾也~!!!” 项羽狂吼一声,断臂处喷洒出大量鲜血,连滚带爬与赶来的亲兵汇合。 秦墨被泥土迷了眼,也在踉跄着快步后退,与身后的一屯战士汇合。 “斩杀项羽,本尊保举,全队五级军功,各赏百金!” 秦墨一边揉眼,一边剑指项羽,用越人语言大喝道。 那一屯铁山军战士闻言,霎时红了眼,纷纷越过秦墨,嗷嗷怪叫着冲向项羽。 附近听到秦墨呼喝的铁山军什队,亦是一个急转弯,舍弃追击之敌,赶来围杀项羽。 “保护羽将军先走……” “项家子弟殿后……” 项羽身边的亲兵们,倒是临危不乱,有人护送着项羽逃窜,有人充当殿后死士,分散开来,主动迎上围杀而来的铁山军。 而与此同时,附近更多的项羽麾下,也停下了撤退的脚步,或向项羽身边汇聚,或折回身阻截那些想要围杀项羽的铁山军,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如此,在众多壮士慷慨赴死之下,算是让项羽捡了一条残命! 仅剩的几个亲兵,护送他退出铁山军左翼阵地,回到最初弃马步战的地方,抓住了几匹逃散不远的马匹。 然后,将项羽搀扶上马背,快马加鞭而逃,汇入正面战场的先锋军败兵中! 正面战场的六国先锋军,本就是强弩之末,凭着一口气在撑。 所以,当铁山军阵地后方,出现大批援军的一瞬间,他们果断崩溃了。 彻彻底底的溃败! 魏咎和一众谋主,在亲兵的保护下,比军卒跑的还快! 至于为何不像先前那般自刎就义……只能说,偶尔自刎一次还行,但凡不能成功,心气儿便泄了,还是活着香! 六国先锋军和项羽麾下,逃得丢盔弃甲。 铁山军在后面紧追不妨,不时将掉队者斩杀或俘虏,然后继续追击! …… 捞军功的追击战,持续到日落天黑,才算是告一段落。 其实也没多长时间,因为六国先锋军赶来这处预设战场时,本就已是下午过半,又经过一场厮杀后,便到黄昏了。 “成功逃走的先锋军,应是不足千五之数。” “项羽麾下千人,成功逃走者,更不足百人。” 军法官们统计了首级斩获和俘虏,便对六国军队的损失,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魏咎的兵马,加上项羽的兵马,六国军的参战兵力,达到了六千多。 与炽率领的一校铁山军,人数大差不差。 而且,铁山军也就是有霹雳弹助阵,后来又有大批援军冒出来,将六国军队的最后一丝希望抹杀,才能赢得战斗胜利。 否则的话,铁山军多半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命,取胜的可能几乎是为零! …… “缴获的铠甲,送到匠营尽快修补,回头给战士们都装备上,这是头等大事。” “喏~!” “袍泽们的遗体焚化之后,需好生保存骨灰,将来送回铁山安葬。” “呃……” “不要怕麻烦,人活一世,总要有个根的,他们如今战死,为的是未来所有人都能丰衣足食,理应像英雄般魂归故里。” “喏。” 秦墨来到了医疗营,查看战死兵卒的遗体,不时向身边跟随的炽嘱咐一句。 自从他在宝珠寨登陆,率领越人起义以来,此战是伤亡最大的一战。 六国军队的战斗力,为复国而战的坚韧信念,着实让铁山军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但……不论是不是依仗装备优势,以及后备援军优势,侥幸取得的胜利……胜了便是胜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六国军中的精锐先锋军,被几乎同等人数的铁山军击败,打得近乎全军覆没,也是不争的事实。 还有那让百越诸国闻风丧胆的项羽军,也在铁山军阵前折戟。 这份战绩足以让铁山军骄傲了! “回头你们自己开个战后研讨会,总结此战之得失,长处继续发扬,劣处迅速改进。” “不但各级将领军官要总结,什伍兵卒之间,也要自我总结。” “只要能总结出东西,加以发扬或改正,下一次与六国军战斗时,便不说多挣军功,也可减少伤亡。” “喏!” 秦墨最后嘱咐炽一番,便又去查看伤兵们。 他不厌其烦,一一与伤兵们攀谈,问他们是如何在战斗中受的伤,问他们队中的斩获可够封爵,问他们晚饭想吃甚么…… 所谓爱兵如子,也不过是如此了! 聊到最后,伤兵们都有些无语了,天神这么闲的嘛? “秦相,这医疗营有吾等医倌护士,又有基层宣教官们,时刻关注自家麾下状况,您就别在这里瞎转悠了。” 夏无且一边用弯头针羊肠线,为受伤战士缝合伤口,一边驱赶跟伤兵闲侃的秦墨道。 秦墨眉头大皱,板着脸道:“您老这是甚么话?我乃一军之主将,再如何体恤士卒,也是不为过的!” 说着,拿起一把小剪刀,递给完成缝合的夏无且。 不过他的帮忙很多余,因为夏老头旁边就是打下手的吕雉,直接用另一把小剪刀,帮夏老头剪了线。 秦墨向吕雉颔首,以示赞赏。 吕雉则回以温婉笑颜,让越人女护士将那伤兵抬下去,换上另一位手臂骨折的伤兵,继续给夏老头打下手治疗。 “体恤士卒确实不为过,但……陛下已派人来找数次了,秦相打算躲到甚么时候?” 夏无且毫不客气,直接戳穿了秦墨不愿离开医疗营的最大原因。 先前秦墨一听项羽之名,便火急火燎亲自去参战,俨然又是故态复萌了。 更把嬴政当初劝诫他,要爱惜自身、不要以身犯险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而且,还是当着嬴政的面儿,喊都喊不住的那种,简直是猖狂至极。 此时,嬴政大抵已气疯了。 说不得,正拿着小皮鞭等秦墨回去呢! 而秦墨……秦墨又不傻,自然不会往枪口上撞,所以打算先消磨消磨时间,等嬴政气头过去了,再回中军也不迟。 “我方才被那项羽用泥土迷了眼,烦请夏老帮我看看。” 秦墨是打定了主意拖时间,见不在有伤兵抬过来,便让夏无且为自己诊治。 “君子怎此刻才说?可有大碍?” 吕雉闻言,不等夏无且有所动作,便急声问道。 她早注意到秦墨眼仁充血泛红,还以为是战场厮杀时,血气上涌所致,不曾想竟是被人攻击了眼睛!秦墨摆手笑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胀涩。” 吕雉轻舒一口气,赶忙搬了凳子让秦墨坐下,然后掰开他眼皮,让夏无且瞧看。 “确实无甚大碍,想必是初迷眼时,揉眼揉的太狠了,热敷几次,消肿即可。” 夏无且仔细看了片刻,给出诊断。 吕雉立即拿了块用于包扎伤口的干净麻布,在旁边的热水炉里浸泡热水,捞出来稍稍拧出水分,便给秦墨蒙在眼睛上热敷。 “秦相好福气啊,娥姁之贤惠,比之虞……比之华虞公主,还要犹有过之!” 夏无且一边收拾自己的医药箱,一边不吝赞美吕雉道。 两女都曾在他手下担任过护士,贤不贤惠的他确实很有发言权。 秦墨幽幽道:“那是您老没见过她险些毒杀一船……哎呦~!” 他不置可否的吐槽,转瞬变成了呲牙咧嘴的痛叫。 下黑手者自然是吕雉无疑! …… 月上中天,赖在医疗营蹭病号饭的秦墨,却被嬴政的禁卫统领,在饭堂里抓个正着。 “叛徒,你敢出卖主将行踪?!” 秦墨嘴里叼着面条,怒瞪张良骂道。 张良无语揖手道:“太子殿下率后续兵马已至,您就别躲着了!” 禁卫统领也是哭笑不得道:“秦相,事关军机大……” 秦墨听闻扶苏率兵到了,立即将碗中鸡蛋面扒拉进肚里,却是比禁卫统领还急,不等他说完便催促道:“走走走,赶快去。” 扶苏率兵赶到,比预想中要快一天。 而快这一天的时间,却可以让战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与此同时,嬴政摸着黑出营迎接扶苏的兵马,父子俩已是碰头了。 “怎敢劳父皇亲迎,儿臣惶恐!” 扶苏借着星斗月光,远远看到来迎接的是嬴政仪仗,赶忙滚鞍下马行拜见之礼。 后面的冯劫、李斯、周青臣、赵高等大臣,以及章邯、赵佗、王其等将领,也纷纷下马拜见:“劳陛下相迎,臣等惶恐!” 嬴政挥了挥手中皮鞭,让他们收了礼数。 扶苏和诸文武收了礼数,然后……场面突然陷入静谧的尴尬。 因为,嬴政虽是来迎接他们,可脸上却不见笑颜。 恰恰相反的是,嬴政此时板着张国字脸,丹凤眼中也似有煞气隐现,真心让人不敢胡乱说话! 诸文武暗暗交换眼神,各种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这是个甚么情况? 不是说这边刚打了大胜仗吗? 打胜仗应该高兴啊,咋陛下却是一脸要吃人的模样? 该不会是……太子独领一军,让始皇帝起了猜忌之心吧? “父皇,可是有不顺遂之事?” 最后还是老实人扶苏出头了,主动开口询问道。 嬴政恨恨点头:“有!” 扶苏:“……” 诸文武:“……” 该不会真是起了猜忌之心吧? 扶苏这些时日,除了按部就班收服城池,也没干啥出格的事儿啊? 甚至,诸文武因为事先得了嬴政嘱意,要锻炼扶苏的领军理事能力,便根本没帮扶苏甚么忙,虽同处一军关系反倒冷落了! 这还有啥好猜忌的? 怕儿子的才能胜过当爹的才能吗? 扶苏硬着头皮,揖手一拜道:“敢问父皇,是何不顺遂之事?” 嬴政看他一眼,而后又看向诸文武,点名道:“冯劫、李斯、周青臣、赵高。” “臣在~!” 四人齐齐出列,揖手而拜。 嬴政板着脸,目光扫过四人,又落在扶苏脸上。 这气场太强大,五人被看的头皮发麻,尿都快吓出来了,几乎就想学着越人行那匍匐之礼。 但就在这时,嬴政却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情绪,以请教的口吻道:“前次你们跟随那瓜怂出战,是如何管束他的?” 五人齐齐一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 而等他们回过神,理解了嬴政口中的‘那瓜怂’是谁之后,顿时就……就更无语了。 就这啊?至于么! 人家小心肝都快吓爆了好不好?! 扶苏鼻子一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冯劫、李斯、周青臣、赵高四人,更肩膀一塌好悬没瘫地上。 一时,竟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活着真好! “陛下,可是秦相又不爱惜自身了?”李斯揖手问道。 嬴政恨恨点头,咬牙道:“尔可曾见过冲锋陷阵的一军主将?” 李斯先是点头,后又摇头:“主将之职,在于总揽全局,指挥调度,若主将冲锋陷阵,那必然是战事焦灼,不胜便败的危急时刻!” 嬴政嘿然:“可彼时已是必胜之局,他只因得知了那位可止越人小儿夜啼的项羽也在敌军中,便冲至交战之前线,与那项羽决死拼斗……” “朕喊都喊不住啊,真气煞人也!” 说到最后,他又开始咬牙切齿,将手中鞭子捏的咯吱吱直响。 扶苏和诸文武听到项羽之名,也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项羽的凶名,在这百越之地,实在太盛,坑卒屠城也就罢了,那些斩将夺旗的传闻,也邪乎得很。 甚么一人率百人,冲垮上万大军。 甚么一人率千人,将百越数万联军打得满地找牙。 简直就是特么的非人类! 秦墨拥有华夏第一勇士的称号,却也没有那般恐怖的战绩啊! 诸人念及至此,不由左右看了看,见秦墨不在此地,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该不会是打了胜仗,却失了主将吧? “咕嘟,陛……陛下……秦相是否安好?” 李斯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颤声问道。 他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秦墨有多好的关系呢。 嬴政丹凤眼微眯,冷冷看他一眼:“秦卿自是无恙,瞎想甚?” 李斯顿时一滞,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祸害遗千年啊…… 扶苏和其余诸文武,则是长长松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千万别好人不偿命啊…… “倒是那项羽,被秦卿刺了一剑,又斩断一臂,被亲兵拼死救走,纵然还能活,也成残废了!” 嬴政又补充了一句道。 李斯再次一滞,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顿时就只剩一种滋味了。 那滋味,分明就是,酸! 浑身毛孔都冒酸水的那种酸! 而扶苏和其余诸文武,却是在稍稍愣神之后,轰然击掌赞叹叫好。 “哈哈哈,致师斗将,战而胜之,秦相真英雄也……” “大将军这华夏第一勇士,断然无有半点水分……” “秦相斗伤项羽,六国旧族失最大臂助,元气大伤矣……” 他们这边没口子的夸赞秦墨,嬴政却是越听脸越黑。 这是重点吗? 朕向你们请教如果管束那瓜怂,欲使其不再做那般莽撞之事。 你们倒好,还夸赞上了,是想怂恿他以后多行莽撞么? 啪—— 嬴政狠狠一甩皮鞭,发出震响。 扶苏和诸文武齐齐收声,终于想起自己跑题了。 “陛下,想要管束秦相,其实极是简单!” 周青臣主动跳出来,胸有成竹道:“借用秦相自己的话说,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要行莽撞之举,便抱他腿不撒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若非念他有功,朕早让军法官,将之吊起来抽了! 周青臣越说声音越小,大抵也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不太适合嬴政这位帝王。 嬴政确实听得很无语,心说:【堂堂秩比九卿的博士仆射,说话能有点谱么?啥主意都敢出!】 不过,等他的眼角余光,扫到扶苏、冯劫、李斯、赵高脸上时,却是为之一愣。 因为他看到这四人,听着周青臣的话,居然在频频点头,尽皆还是一副‘唯有如此’的模样。 嬴政迟疑了一瞬,试探问道:“你们用过这法子?” 四人齐齐摇头,然后非常不厚道的,又齐齐一指周青臣:“周仆射用过……” 嬴政和诸文武,顿时表情古怪,迟疑看向周青臣,似乎在幻想,周青臣宛如怨妇般,抱住秦墨的腿,死不撒手的画面。 嗯,很辣眼睛,相当的有冲击力! 周青臣:“……” 这就很社死了! 他乃众博学之首,平日那是受人敬仰的君长。 说他为了约束秦墨,抱住秦墨的腿不放,面子还要不要啦? 可偏偏,他确实就这么干过…… 彼时秦墨派出招抚官,招降番禺王的三万部族兵,原本秦墨是打算自己也出任务的。 毕竟,他是最初的天神,领着张良等人,摆开架势往那一站,便有天然的说服力。 但扶苏和四大金刚外加赵高,那是一千一万个不同意。 彼时嬴政给他们的任务,便是约束秦墨,不让秦墨身涉险地。 六人为了完成嬴政的任务,自是想尽办法劝阻秦墨,周青臣一个激动,便耍起了老小孩的脾气,抱住秦墨的腿不撒手…… 彼时气氛到了,周青臣抱住秦墨的腿耍赖,大家并不觉得有甚么不妥。 可此时想来,却是极度的羞耻! “爱卿啊,那法子当真好使?” 嬴政见周青臣默认了事实,便好奇问道。 周青臣一听‘爱卿’二字,顿时骨头都轻了二两,也不羞耻了,郑重揖手道:“确实非常有用,秦相当时便被搞得没脾气,还持晚辈礼,将臣客客气气搀起来!” 嬴政丹凤眼亮了,紧紧攥住周青臣拜下的手,宛如托付终身一般,认真道:“那么……往后秦卿,便交与爱卿约束了!” 做皇帝就这点好,自己拉不下面子做的事儿,有的是人帮忙去做。 周青臣:“……” 这是可着我的老脸上啊。 不过,既然君王托付重任,他这做臣子的,哪有推拒不遵从的道理,便摆出慷慨就义之姿道:“臣明白了,臣……臣这张老脸不要啦……定不叫陛下失望!” 嬴政感动了,攥着他手一阵摇晃,似乎激动难以言表。 踏踏踏—— 这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突然自宿营地方向传来,接着便见秦墨骑着汗血白马,在张良和禁卫统领的拥簇下,正顺着山道疾驰而来。 “瓜怂,终于肯露面了!” 嬴政松开周青臣的手,转而看着秦墨咬牙恨恨道:“你们是不知道啊,他自白日的战斗结束,许是也知道自己鲁莽了,便一直避开朕不见,着实恼人的很……” 诸文武听得可乐,这不跟小孩子做错事,不敢回家见家长一样么? 倒是扶苏,突然感觉自己悟了,秦相这等避而不见的法子,简直是应对父皇暴脾气的最佳方式啊。 掌握了这法子,以后绝对能少挨抽啊! 扶苏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已向嬴政道:“父皇倒也不必过分苛责秦相。” “依儿臣看来,秦相之所以不顾自身安危,亲至阵前与那项羽决斗厮杀,其实还是赤诚之心使然。” “如今,那项羽被废,便如同拔除了六国旧族的毒牙,为日后行事扫清一大障碍,实是大功一件,当赏!而不当罚!” 嬴政没好气白他一眼:“朕非昏聩之辈,岂能不知其中道理,若非念他有功,朕早让军法官,将之吊起来抽了……” 父子俩说话的功夫,秦墨已经到了近前,滚鞍下马向嬴政见礼。 嬴政冷哼一声,却是余怒未消,懒得搭理他。 秦墨行完拜见之礼,这才转而向扶苏和诸文武揖手:“左将军,诸君,辛苦了……你们竟比预计早到一天还多。” 扶苏和诸文武立即回礼,扶苏只道:“秦相说的哪里话,分内之事理所应当尔。” 他嘴上说的轻松,但其实为了加急赶过来,完成对主力军的增援,他在行军路上时,几乎把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尽了。 各级宣教官讲故事,带头唱军歌鼓劲儿,只是小儿科。 秦墨练兵的那套法子,他也用在了行军上,各千队之间互相比拼脚程。 那一支千队走的快,且无有掉队者,便全队饭食加肉。 反之,便军官挨鞭笞,兵卒罚食糙米! 包括月明星亮的夜晚,只要夜色中能视物,他便果断不在宿营,让兵卒们吃饱喝足后继续赶夜路…… 凡此种种措施,这才有了快出一天多脚程! “你们到了,许多事情,便简单了,今夜休息一晚,明日全军开拔,乘胜找一找六国主力军的麻烦。” 秦墨嘿然道。 扶苏带过来的八千余良家子,皆是曾经的番禺精锐,在山林中战力不俗。 有这八千多良家子精锐加入,秦墨手中的兵力,便达到了两万五千余。 若与损失了五千先锋军的六国军队比较,其实兵力人数已持平了。 若不乘胜再打一波,将六国军队击垮在山林中,实在可惜! “全凭大将军吩咐。” 诸文武揖手应喝。 扶苏则是拿出贴身携带的虎符,双手捧着上缴给嬴政:“儿臣幸不辱命,圆满完成左路军之任务,请父皇收回虎符。” 他现在与秦墨合兵一处,便又自动成了副将,确实用不着虎符了。 嬴政双手接过虎符收好,而后难得露出慈父一面,拍打着他身上的亮银甲,向诸文武道:“此乃吾家麒麟儿也!” 诸文武心服口服,向扶苏揖手大拜。 此番扶苏独自领军,他们这些人随在军中,纯纯蹭饭不帮忙,却将扶苏的本事看在眼中。 此时或许还不如秦墨那般游刃有余,但只需假以时日,便未尝不是一位能征惯战的马上帝王! …… …… 次日,两万五千大军,用过早食后次序开拔,浩浩荡荡直扑六国主力军。 而与此同时,昨日傍晚战败的项羽及其麾下,以及六国先锋军,也在天亮时陆续找到了主力军宿营地。 项羽和几个有马的亲卫,是最先回来的。 项梁得知侄儿回来,便领着六国旧族们,急匆匆出中军帐迎接。 可等他们看清项羽的惨状后,顿时便傻眼了! 其实,战败的消息,昨夜晚间时,便有败兵摸黑逃回,将消息传回来了。 但具体败得多惨,他们并没有一个直观印象。 直到此刻见到了项羽,他们的后脊梁,便开始冒凉气了…… 项羽腹部的伤口,以及断臂上的伤口,已经被亲兵做了简单包扎,但项羽却早就陷入昏迷,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羽儿……快,快找医倌来……” 项梁亲手将绑在马背上的项羽摘下来,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而其他几国旧族,看着这一幕,心下也不由凄然。 虽然,他们平日里对骄横跋扈的项羽多有微词,但项羽的威名和战绩就摆在那里,他们更多的还是需要仰仗。 如今项羽成了这般模样,六国军队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能高兴得起来才是怪事! “项庄,昨日战况到底如何,且于我细细道来。” 项梁悲痛诸人惶然之际,却有一老者波澜不惊,拉住一名护送项羽回来的亲兵,沉声询问道。 “范老,战况没甚么好说的,就是对手摆下阵势,等我们去攻。” “然后,我们败了,几乎是全军覆没的大败。” “主要是……打败我们的那支越人兵马,恐怕是暴秦的手笔!” 项庄苦笑答道。 此言一出,正在悲痛的项梁,立时便止住抽噎,诸旧族亦是骇然变色。 一道道震惊的目光,同时集中在项庄脸上! 只是范老头仍是那般波澜不惊,只是继续问道:“暴秦手笔?何解?” 项庄稍稍组织言辞,便道:“那支打败我们的人马,虽是由越人组成,但却装配有暴秦的雷火神器,而且还有比咱们更好的砲车。” “另外,所摆战阵也颇为神奇,长短兵互相配合,堪称攻防兼备,我们的楚南盾甲兵,明明比他们更悍勇,可在那战阵面前,却讨不到丝毫便宜!” “最最最重要的是……暴秦那位华夏第一勇士秦墨,便在那支打败我们的人马中,也是他重伤了兄长!” 这最后一句,无疑是最有杀伤力的。 项梁和诸旧族,皆是目瞪口呆,眼珠子好悬没瞪出眼眶来:“他怎来了百越?!!” 便是那波澜不惊的范老头,胡须也不禁抖了几抖。 当年楚国的顶梁柱项燕,便是栽在秦墨手中。 如今项羽这位六国军中的顶梁柱,也栽在秦墨手中。 这秦墨怕不是专克项家的吧? 楚南公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或许应该改成,秦虽一人亡项必秦…… “呼!” 范老头强压心中的燥郁感,再次问道:“敌方有多少人马?” “摆阵与我们攻杀的有六七千,后来又来了三四千援兵,两者相加,少说也在一万以上!” “全是青壮?” “全是!” …… 范老头着项庄一通猛问,事无巨细皆问清楚,甚至把话题绕回去,让项庄讲述了一遍详细战况。 最后,更还让项庄在地上,画出鸳鸯阵的大概模样! 而在此期间,项羽已被医倌抬走医治,更多的败兵也进入了宿营地。 直到狼狈的魏咎和几个谋主进入宿营地,范老头才算是放过项庄,转而又去拉着魏咎等人询问印证。 项梁和诸旧族,似乎也信服这范老头,虽心中焦躁,却没人敢出声打搅他。 足足过了好半晌,范老头终于不再问话,揖手向项梁道:“大将军,敌军初战大胜,必然乘胜来攻,当早做准备。” “另外,是撤军,还是进军,大将军也当早做决断!” 项梁点点头,问道:“撤军如何撤?进军如何进?” 范老头解释道:“撤军,先撤到我六国军占据的平原地带,如此才可发挥我六国军大兵团作战的优势,若越人敢追赶至平原,则定叫其有来无回!” 说着顿了顿,又道:“至于进军……臣不倡议进军。” “禺王城的平原,此时多半已被那支暴秦培养的越人兵马占据,否则不会放心将后背交给番禺朝廷。” “我们纵然能在山林中,突破万余越人的阻截偷袭,赶到番禺王城平原,恐怕也捞不到一星半点的好处!” 范老头条理分明的解释完,便不再说话,只等项梁和一众旧族,商议出一个结果来。 踏踏踏—— 而就在这时,几名哨探突然飞马而至,为首的带队军官,跳下马揖手道:“启禀大将军,南方半日路程,发现大批越人军队,正向此地而来。” 项梁和诸旧族面面相觑,心中对范老头不禁更加敬佩。 人家刚才可是说了,敌军挟大胜之威,必定是要来乘胜追击的。 真是猜的半点不差,果然就来了! 项梁看向那哨骑军官,问道:“敌军具体有多少人马?” 哨骑军官立即答道:“先锋军六七千,中军一万多……另有后军一部,敌方哨骑遮蔽甚严,吾等无法详细探查……总兵力应在两到三万之间!” 项梁:“两到三万?” 刚刚还只有一万,咋又突然冒出来两万? 这支暴秦培养的越人军队,到底还有多少人! “再探再报,务必探明。” 项梁挥退哨骑们,转而向范老头道:“范兄,撤兵吧。” 范老头揖手:“正该如此……只是,撤兵还需留下一部兵马殿后,否则以越人在山林中的脚程,我军断然是撤不掉的!” 项梁转而看向诸旧族们,温言问道:“谁愿担此重任?” 诸旧族彼此交换一个眼神,然后齐齐低头或望天,却是谁也不愿做殿后之兵。 方才项羽的惨状在哪摆着呢,没有项羽那等本事,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项梁见诸旧族不言不语,眼中不禁闪过愠色。 打仗你们不行,逃跑你们倒是第一名,简直废物点心没跑了! “既然都不愿殿后,那便都留下。” “咱们合力与来犯之敌打一场,打赢了他们,再安安稳稳往回撤,若不然撤退也撤退的不安心!” 项梁本身谋略也不差,当下换了个思路,拍板钉钉道。 诸旧族闻言再不迟疑,纷纷揖手道:“喏!” 项梁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当即展开舆图,与诸人研究如何与来犯之敌作战。 当然,主要是研究如何应对霹雳弹! 那东西在败兵口中说来,简直有撼天动地之威,若不研究出个应对方法,这一战同样凶多吉少! 不过,诸人研究来研究去,还没研究出个妥帖的应对方法,却又有哨探来报:“越军前锋距离宿营地已不足十里!” 项梁闻言,脑浆子都沸腾了,甚么鬼东西,先前不还是说半日路程么? 怎么转眼不到一个时辰,就只剩十里了? 这帮越人是长了翅膀怎滴? …… 越人当然是没有长翅膀的,不过他们所使用的鸳鸯阵长矛,却是翻山越岭的神器。 矛头有勾,矛尾有环,首尾相连之下,一些不算太夸张的悬崖峭壁,便直接翻越过去了。 而不是费劲巴拉的绕过去,一绕便是浪费半个时辰…… 所以,越人在山林中的脚程速度,远远超出了六国哨骑的认知范畴。 在他们看来需要半日的路程,对于越人战士来说,其实一个时辰便足以! 于是,当鲲率领先锋铁山军,抵达六国联军的宿营地外时,两万多六国军正从各个出口往外涌呢。 似乎想要在宿营地外列阵而战! “这……莫不是想诱我出击吧?” 鲲看着忙乱列阵的六国军,向身旁的宣教官迟疑问道。 宣教官摇头,同样满脸懵逼。 或许是六国先锋军和项羽麾下,留给他们的印象太深刻,他们便下意识的认为,所有六国军都应该是那样的精锐。 以至于,突然发现六国军中也有弱兵时,他们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但事实是,有强有弱才是常态! 而且六国军中的弱兵,对上百越诸国的部族兵,那也是碾压的! “要不……掏一把试试?” 鲲又拿着千里镜看了一圈,终于是动心了。 宣教官是不会插手具体指挥的,一切全看他和副将还有参军司马:“掏一把!” 稍倾,一支千队迅速脱离本阵,排着大鸳鸯阵,慢跑着冲向当面之六国军。 而当面的六国军,见有越人杀来,立即稳住阵脚,以疏散阵型迎战。 这是目前来说,应对霹雳弹的办法之一! 毕竟,黑火药的威力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在脚下爆炸,预制破片对有甲目标的杀伤力,并不算大! 两方迅速接近,箭雨展开对射,然后是投掷武器向对方招呼。 轰轰轰—— 霹雳弹炸响中,鲲眼睛亮了:“全军压上去,搅乱他们!”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战当前,要不要这么打哑谜? 前方,六国军阵的左翼兵卒,因为霹雳弹爆炸,而慌乱不已。 后方,近两万中军主力,已是赶到了! 敌阵眼看要乱,自家援军已至,鲲也不再畏首畏尾,立即便率领先锋军压上去。 先锋军的职责之一,便是试探敌之虚实无论能否打得过,总是要先打一场,掂一掂敌方的斤两,让后续中军主力,心里有个数。 或者是,为中军主力创造战机! 鲲此时便是想为主力军创造战机,只要他能把六国军阵搅乱,这一战便胜了大半。 不过他的设想再好,六国联军却不是泥捏的! 先前,因为他率军杀来的速度太快,导致六国联军不得不匆忙应对,加快出营速度列阵。 又因初次面对霹雳弹攻击,那恐怖的爆炸声和烟雾火光,也让六国军卒陷入恐慌。 种种因素相加,因而显得战斗力堪忧! 猛一看,顶多也就是当初番禺精锐的水平,甚至还有所不如! 但实际上,六国主力军的总体实力并不差,纵然不如魏咎的六国先锋军精锐,却能轻松打趴百越诸国的所谓精锐。 所以,当鲲率领铁山军压过去时,渐渐自匆忙和恐慌中镇定下来的六国军主力,也开始发挥出真实战力。 鲲预想中的搅乱敌阵,非但没有成功,反倒是自己的右翼,被一支六国骑兵给突袭了…… 这里不是铁山军的预设战场,而是六国军的宿营地。 项梁和诸旧族们,很明白自家军队的优势和劣势是甚么,故而行军路上设立的宿营地,自然也是特意挑选的开阔地带。 哪怕不如平原地带一马平川,也足够小股骑兵腾挪了! 但,最让鲲感到无力的,并不是来去如风的六国骑兵,而是自家的鸳鸯阵! 在崎岖山林地带,百试百灵的鸳鸯阵。 到了开阔地带,面对六国主力军的一块块方阵,竟是有些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 鸳鸯阵的优势,是攻守兼备,灵活多变,尤其适合小规模厮杀。 而鸳鸯阵的劣势,同样也是攻守兼备,因为那意味着攻守皆不突出,在千人以上的开阔地作战中,显得尤其鸡肋…… 鲲也曾尝试让麾下变阵,变换成攻击状态的大三才阵。 也就是刀牌手、弓弩手,各自集中使用,配合三种长杆兵,向六国军阵发起冲击。 如此,攻击力倒是强了一些,但同样也收效甚微。 因为六国军队,本身就是各兵种协同作战,说白了就是‘加强版大三才阵’! 拿削弱版去跟人家加强版对着干,能讨着便宜才有鬼了。 铁山军如果不是有霹雳弹助阵,让六国兵卒不敢太过集中阵型,大三才阵早被他们反冲垮了! “爱卿,可要加派人马助战?亦或鸣金将之召回?” 嬴政端坐在马上,用千里镜观察着前方战况,问秦墨道。 先锋铁山军迟迟打不乱敌阵,又被六国骑兵来回袭扰侧翼,已经有要吃败仗的迹象了。 “以彼之短,攻彼之长,殊为不智……鸣金催促先锋军撤回来吧!” “另,命校尉炽,率领三支千队,上前接应!” 秦墨向身旁亲兵下令道。 “喏。” 亲兵揖手领命。 铛铛铛—— 稍后,响亮急促的铜钟声,响彻方圆之地。 轰轰轰—— 铁山军疯狂投掷出霹雳弹,炸退了意图切割右翼的六国骑兵,也炸退了反冲锋的六国军卒。 而后在各级军官的喝令下,从大三才阵变回大鸳鸯阵,缓缓与六国军队脱离战斗。 六国骑兵还想追击一波,但眼看越人主力军阵中,又有生力军出来接应,便只得悻悻息了打算! “没想到啊,攻守兼备的鸳鸯阵,也有失利之时。” 李斯立马与嬴政之后,状似无意的叹道。 嬴政沉吟颔首,看向秦墨道:“怪不得,爱卿分明早有鸳鸯阵法,却不上奏疏与朕,在大秦军伍中推广,原来此阵竟有如此弊端。” 李斯:“……” 咋还夸上了? 不应该是责问吗? 秦墨揖手:“陛下明鉴,鸳鸯阵训练耗时,又只适合小规模作战,对全民皆兵的大秦来说,并不是甚么值得推崇的好东西,倒不如常见的军阵简单实用。” “因为,越是常见的军阵,便越说明那是经过检验的好东西,哪怕用在山林中,不如鸳鸯阵攻守兼备,也足以应对许多状况了!” 嬴政连连点头,道:“不过,鸳鸯阵终究还是好的,越人将士习之,于山林中便再无敌手。 扶苏也插话道:“而且,有选择的余地,总比没有选择的要好,谁也不会嫌弃好东西多,哪怕它并不完美!” 君臣一行说话的功夫,鲲已经率领麾下撤回来,并与中军主力合并一处。 又过一会儿,鲲领着副将和五位千将,以及两位参军司马,前来找嬴政和秦墨请罪:“臣等冒进,险些落败,还请神帝与天神们降罪~!”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让秦墨这位主将说话。 如非必要,他不想插手秦墨具体如何治军,否则恐怕要做下外行事,没得让人小瞧了皇帝。 秦墨下马将几人扶起,没好气道:“先锋军不正是用来冒进的么?又没有真正落败,请的甚么罪?” “再说,此战非尔等之过也,乃是本尊让你们操练的鸳鸯阵有问题,六国军队步骑协同,你们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 “赶紧回去安抚兵卒们,免得昨日刚对六国军队升起的心理优势,又全都落回去了……” 秦墨好一通连劝带嘱咐,将惭愧不已的鲲等人打发走。 嬴政目送他们离开,转而又看向远处的六国联军大阵,眉头渐渐皱起。 鲲率领的先锋铁山军,虽然没有取得战果,但却很好的尽到了先锋军职责,将六国军队的战力,全给试探出来了。 士卒皆可称精锐,且步骑协同,战法娴熟。 不容小觑,绝对的不容小觑! 至少,以现有的两万五千越人战士,如果想打败这些几乎同等数量的六国军卒,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甚至,被打败的风险,也不是没有! 嬴政沉吟半晌,扭头向秦墨和扶苏问道:“此番,当如何破之?” 诸文武也齐齐看向扶苏,同时在心里打腹稿,设想如果自己是正副大将,该如何打好这一仗。 秦墨看了眼扶苏,从嘴里蹦出一个字:“等!” 扶苏为之一愣,转而恍然大悟,点头赞道:“然也……等!” 嬴政:“……” 诸文武:“……” 就无语!大战当前,要不要这么打哑谜? …… …… 与此同时,六国中军大纛旗下。 “赵兄,方才打得着实精彩,稍后,却是还要劳烦你了。” 项梁难得露出笑容,向一位身穿短打胡服的半老老头,赞赏道。 这半老老头名叫赵歇,乃是赵国宗室之长。 先前率领骑兵,袭击铁山军侧翼者便是他,倒是颇有乃祖赵武灵王的风采! “唔。” 赵歇捋着胡须颔首,却是姿态倨傲。 如今没了项羽,他这位善使骑兵的赵国旧族,便成了大家的依仗。 他以前受够了项家叔侄的鸟气,今日也让项梁试试受气的滋味,酸不酸爽! “大敌当前,赵兄何故如此?” 项梁见他如此,却是没有生气,只是温言询问道。 赵歇继续捋须,四十五度角望天。 一众旧族,见项梁吃瘪,心中也是快意,便皆闭着嘴巴,不帮项梁说话。 范老头看着这一幕,不由寿眉大皱。 还真特么是一帮不成事的蠢材啊,玩勾心斗角,也不看看现在是个甚么情况? 再这般下去,都下去地狱勾心斗角吧! “弟以往若有不敬得罪之处,这便向赵兄赔礼,还望赵兄大局为重,团结一心才好!” 这时,项梁却是不气不恼,反而向赵歇一揖大拜,诚恳道。 赵歇捋须的手一顿,倒是有些羞愧了,悻悻将他扶起,道:“项将军说的哪里话,大敌当前确该同仇敌忾!” 诸旧族见二人玩冰释前嫌的把戏,心中就甭提有多腻歪了。 但项梁和赵歇的话,他们却是听进去了,大敌当前若还不团结一心同仇敌忾,那……还是趁早自刎的好,省的被暴秦抓去五马分尸! “报……禀报大将军,羽将军醒了……羽将军他醒了!” 这时,后方宿营地里突然奔出一骑,沿途高喊着向中军处奔驰而来。 听到骑士禀报声的六国军卒,无不精神振奋。 项羽能活,与他们而言,便是精神支柱的重新树立,容不得不振奋! 项梁远远听到那骑士喊声,亦是大喜过望。 而后,竟调转马头,就要回宿营地探望项羽! 旁边的范老头见了,赶忙伸手拉住他马缰绳,急道:“大将军,你要干甚么去?” 项梁理所当然道:“自是探望羽儿。” 范老头无语又无奈,嘿然道:“三军在此,怎能无将?” “有诸君在此,又不缺我一位……去去便回。” 项梁是真的关心项羽,嘴里说着便俯下身,想从范老头手里夺回马缰绳。 范老头趁机附在他耳边道:“是老朽安排的假消息……” 项梁身体微微一僵,旋即形式如常,继续与范老头争抢缰绳。 最后,摆出一副‘我拿你没办法’的模样,气道:“我不回营地便是,范老把马缰绳还我。” “不可出尔反尔。” 范老头将信将疑,这才将马缰绳递给项梁。 而项梁也果然不再往营地回,只是向诸旧族笑道:“方才初战小胜,如今我侄儿又苏醒,实乃是吉兆……此战,吾等必胜!” 这话听着提气,诸旧族齐声道:“此战必胜~!” 不论项羽多么骄横跋扈,此时他醒来,确实是能提振人心。 而随着他们的声音传出,中军将士也随之呼喊起来,继而是全军放声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呼吼,震彻山林。 对面的越人兵马,大抵以为他们要主动进攻了,纷纷变得紧张起来,架起刀牌探出狼筅长矛,严阵以待。 可是待到呼吼声停止,六国军队也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于是,两阵之间又陷入安静…… 于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安静持续着……六国军队提升起来的精气神,也慢慢耗尽了! 项梁掏出竹筒,将里面的最后一滴水喝进嘴里,骂道:“这支越人军队,搞甚么名堂?” 一个时辰前,越人不发动进攻,他们等待,只以为越人,是在做准备。 可现在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就算是现场打造投石机,以大秦的工件制式生产流程,此时也能打造出来数十架了。 进攻呢? 进攻在哪里? “莫不如,吾率轻骑,前去试探一番?”赵歇提议道。 项梁和诸旧族对视一眼,又看向那范老头,见范老头轻轻点头,便跟着点头道:“可!” 赵歇揖手向诸人拜别,拨转马头去寻自己的麾下。 稍后,一支千人轻骑,从六国军左翼驰出,迅捷如风般,扑向遥遥在望的越人军阵。 呼呼呼—— 轰轰轰—— 越人军阵中毫不客气的发射出加大版霹雳弹,轰炸一千六国轻骑。 轻骑被炸翻不少。 但他们也早就学乖了,来时已经堵上了马耳朵,而且队形极度的分散。 霹雳弹爆炸时,更是紧夹马腹,给战马以安全感。 如此,虽被炸翻不少,可未受霹雳弹威力波及者,还在纵马跟着赵歇疾驰。 咻咻咻—— 咻咻咻—— 越人鸳鸯阵中射出了羽箭,轻骑们也摘弓射箭还击。 赵歇这边都是轻骑,越人却有刀牌手掩护,谁伤亡更大一目了然。 所幸,马速较快,百步距离,转瞬即至。 赵歇收起弓箭,拔出战剑,做出要冲击鸳鸯阵的架势。 他身后的骑士们,也有样学样儿,或双手举起长矛,或双手各持刀盾,作势要往鸳鸯阵上撞! 越人战士哪见过这场面,不少都吓得两股战战,俨然是魂都要吓飞了。 “刀牌手,镗钯手投掷霹雳弹~!” “狼筅手,长矛手,稳住~!” 军法官那冷酷而熟悉的呼喝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所有越人战士,顿时齐齐打了个激灵,对于军法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千军万马当头来的恐惧。 刀牌手、镗钯手们,奋力投掷出霹雳弹。 狼筅手和长矛手们,以杆尾驻地,刃指马头,等待着撞击来临的那一刻。 轰轰轰—— 爆炸声再起,赵歇眼看要撞上一根铁狼筅时,突然猛地一个急转弯,向侧面奔驰而去。 冲阵是不可能冲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冲阵! 莫说这一千骑都是轻骑兵,便都是人马具甲的重骑,也不能直挺挺的往大阵里撞,那是送死! 赵歇从马鞍袋里,拽出短矛梭镖,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一根又一根投向阵中。 然后,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率领少了三成的骑士,回到六国军阵里!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暴秦鹰犬,是等着咱们去攻呢。” “咱们若不去攻打,他们能一直耗下去,我看到他们阵后面,居然有火头军在烧火烹制食物!”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炊烟飘起……” 赵歇策马回到大纛旗下,一叠声将自己探明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而后找了一壶水猛灌。 “我们也可以煮饭,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跟他们耗。”有旧族嘿然道。 但旋即,他便迎来了所有人的鄙夷目光。 耗到最后,你猜谁会耗死谁呢? 他们从上一处平原出发时,带了足够的粮草辎重,或许还可在坚持数日。 但数日之后呢? 越人可以在山林里,肆无忌惮的采猎野物,甚至分走一批人回去运粮草。 可他们怎么办呢? 离开这片开阔地带,就是越人的主场,也是他们的末日! “回营中取干粮,给将士们食用。” 项梁吩咐自己的亲兵统领一句,而后咬牙向身边的诸人道。“半个时辰后,不惜一切代价,击败这些暴秦鹰犬!” 杀光甚么不敢想,越人往山林里一逃,谁也追不上。 “喏~!!!” 诸人齐齐揖手。 事关生死存亡,没人再敢打马虎眼。 …… 半个时辰后。 项梁说到做到,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果断下令全军出击。 咚—— 咚咚—— 咚咚咚—— 六国大军踩着鼓点,推着组装好的上百架投石机,缓缓向越人军阵逼近。 呼呼呼—— 轰轰轰—— 两方进入彼此投石机的射程,立即展开对轰。 但石弹的杀伤力,与会爆炸的霹雳弹比起来,简直就没眼看了。 而且几轮集火之后,六国军的投石机便全部报销了! “怎……怎么这般准?” 项梁看着变成烂木头的一架架投石机,整个人都懵了。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加大版霹雳弹,还在一刻不停的,轰炸他的前军阵列。 “击鼓、摇旗,命令前军出击~!” 项梁愤愤传下军令。 前军将士如蒙大赦,撒着丫子便往前冲,只要不傻站着挨炸,往火坑里跳都行! 可随着他们发起冲锋,当面的越人军队却撤了,撤进了山林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六国之回响,也是六国之绝响 越人军队撤的非常快,宛如退潮一般,呼啦啦隐入山林中,加之他们身上穿着草绿色甲衣。 这猛一看,就像两万五千大军,凭空消失了一样! 项梁懵了,旧族们懵了,六国军卒全懵了…… 包括范老头也懵了…… 他当然知道,越人不是凭空消失了,而是躲进了山林中隐匿身形。 可就是因为知道越人躲在山林里,所以他们才更加的懵逼! 或者说,绝望! 越人躲进山林里,便如同巨鳄入了沼泽里,那个敢跟着跳进沼泽里追杀吗? 若追杀,便要做好化身鳄鱼粪的觉悟,关键还不一定能追上。 若不追杀,巨鳄便要潜伏在沼泽里,在目标走出在沼泽之前,随时找机会把目标变成鳄鱼粪。 再换个比方,就好比一支步兵部队,在草原上遇见了一群,同等数量的敌方骑兵…… 这乃是一道无解的题! “撤兵!立刻撤兵!” “沿进军之原路,往柘城撤退!” 项梁呆滞半晌后,却是当机立断的下达了撤退军令。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自己挣活路,起码还能找回一点主动权。 六国联军以前与诸越联军交战,也曾无数次冒着被越人大军袭击的风险,在山林中行军。 无非是谨慎谨慎再谨慎,随时准备应战罢了! …… 随着项梁军令的传达,六国军队迅速撤回了宿营地,准备随后的大撤退事宜。 而不出项梁所料的是,随着六国军队撤回宿营地,越人果然又从山林里钻出来了,如同一群饿狼般窥伺着宿营地,让人心中直冒凉气。 项梁原本打算今日便大撤退,见此不由打消了念头,将大撤退改在明日清晨出发,让军卒先得到一夜的充足休息再说。 于是,六国军卒们,便在被袭扰中,度过了一夜,说不上轻松,也并不算难过。 因为六国军卒,对于越人的袭扰战,早就习以为常。 执勤放哨的便打起精神,只要越人前来袭扰,不论真假皆当做真,积极应对防御! 轮到休息的便枕戈而眠,只要越人前来袭扰,不论真假皆当做假,哪怕外面闹翻天,只要没有催阵鼓传来,只管继续蒙头大睡…… 这便是六国军队能横扫百越的底蕴,兵卒纵然不那么悍勇善战,也皆是身处险地仍能从容不迫的老卒! “若当年之六国军,皆如眼前这些六国军精锐……朕想平灭六国一统华夏,不知要多耗费几倍大秦国力?又要多耗费多少岁月?” 凌晨,嬴政站在山岭上,用千里镜眺望着,刚刚挫败一次偷袭的六国联军宿营地,不禁发出如此感叹道。 身旁的扶苏和诸文武闻言,皆是颔首赞同不已。 “这般兵马,虽不如我大秦锐士,却也差之不远矣!” “彼辈有复国之志,若只论坚韧苦战,恐比我大秦锐士更甚!” “此为六国之回响,也是六国之绝响,待这最后一口精气神耗尽,大抵也就彻底到头了……” “……” 秦墨听着扶苏和诸文武的附和之言,也是道:“这一支六国联军,乃是六国反秦势力的中坚力量。” “若是能趁此良机一战灭之,大秦此后数年,便不虑有反叛之忧了!” 嬴政丹凤眼微眯,期待道:“可是要调用后头的两万秦军了?”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越人战士在有霹雳弹助阵的情况,仍是很难打败这支六国联军。 或许在六国联军的撤退途中,能伺机咬下几块肉。 但……想击败歼灭,真的很难! 唯有后头的一万禁军,以及一万楚南步卒,才能与这支六国联军掰头。 “陛下勿急,还不到火候。”新 秦墨轻轻摇头,继续端起千里镜,眺望远处开阔地上的宿营地,见六国联军已经开始做拔营准备,便向后面的亲卫道:“把军中百将及以上军官,都找来此地议事。” “另外,再将那些收拢的番禺败兵都找来,我需要他们提供六国联军来时的行军路线,以及行军路线上的沿途地形地貌……” “喏!” …… …… 旭日东升,六国联军正式开始了大撤退,浩浩荡荡沿着来时的行军路线,返回项梁口中的柘城。 项梁和诸旧族,包括范老头,心里都明白,按照原路返回,必定会被越人沿路突袭。 但不按原路返回的话,便不知途中会有甚么样的险要之处,若被越人提前设伏,那便是真正的中伏…… 所以,原路返回是最佳选择,起码有个准备的余地,知道走到哪里容易被突袭,走到哪里可以安然宿营。 再加上,他们原本便有丰富的反偷袭经验,这一路如果不出太大意外的话,纵然会有伤亡,却能保存大部,撤出山林地带。 总而言之,他们已经有了心里预期! 而随着六国联军开始大撤退,越人战士也开始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于沿途向其部发起袭扰、突击,或埋伏。 甚至,赶在六国联军前头,在必经之路上,找一处崎岖茂密的山林地带,列阵与六国联军阵战。 但有魏咎和项羽的前车之鉴,六国联军也早就学乖了,绝不在那等地形与越人交战。 越人战士摆阵堵路,他们便绕过去。 若绕不过去,直接便放火烧山林,将摆阵的越人逼走……哪怕山火烧起来难以控制,经常会波及他们自己,也在所不惜! 双方加起来近五万人马,在山林中上演猎人与野兽的惨烈对决。 猎人很厉害,可野兽也很凶悍,甚至是狡猾。 越人发起袭扰突击,六国联军立即给予强力反击,你猎杀我,我还想咬死你呢! 越人在狭窄山道上埋设霹雳弹,把六国联军成建制的炸飞上天。 六国联军也会在行军途中,不经意的露出破绽,引诱越人来攻,咬住猛打猛杀。 但总体而言,还是处于被动状态的六国联军吃了大亏! 而越人战士,也并不算轻松,每日与真正的精锐强军交战,让他们身心俱疲! 不过,战场是最好的练兵场…… 铁山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真正老卒转变,乃至向精锐转变。 而原本便算是精锐的越人良家子,则迅速在战斗中掌握了鸳鸯阵要领,在山林中哪怕是不用霹雳弹,也能跟六国军卒打个旗鼓相当。 当然,若是在开阔地带,被六国联军的步骑协同缠上,哪怕使用霹雳弹,也是要吃大亏的! 比如,此时此刻……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秘密霹雳弹爆炸声中,一支良家子千队狼狈遁入山林之中,在他们身后则是被爆炸阻挡的六国轻骑兵,以及更多的六国步卒。 “猴崽子,跑得真快!” 赵歇恨恨向山林中骂了一声,而后拨转马头,率领步骑兵马,去与中军主力汇合。 如今的六国联军,已不足两万之数,战死失踪超过五分之一。 剩下的不到两万人马,伤患却又占了一小半。 能战者已然不过一万五,甚至只有一万出头,且尽皆人困马乏! 但值得庆幸的是,再有两日路程,大军便可进入柘城平原,介时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越人军队若敢追到平原上,六国联军不介意给他们来一下狠的! 赵歇回到中军大纛旗下,向诸人讲述了方才的战况。 说罢,却是看向旁边担架上的项羽,笑道:“羽侄,老夫这步骑合战之法,可入得你法眼?” 是的,项羽熬过来了! 但成了独臂大侠,人也看着消瘦了几圈,已不复往日之雄健。 撤军这些时日,项羽只在后军养伤,诸人难得见他。 如今见了,赵歇却是忍不住想逗一逗,这个往日最是狂妄的后生。 诸旧族由于即将脱困,心情也是不错,见他拿项羽逗闷子,便饶有兴趣的看热闹。 可打狗是要看主人的……项梁能容忍赵歇给自己甩脸子,还主动赔礼道歉,却无法容忍旁人逗弄自家子侄,眉头一皱便要发飙。 而就在这时,项羽却嘶哑开口道:“开阔之地,吾只需百骑,必破其阵,斩其将……” 这话,着实霸气侧漏,很有楚霸王风采! 但也着实没给赵歇这长辈留面子,言外之意是,您老那点本事,就别显摆了,不嫌臊得慌么? 诸旧族无不哑然变色,恍惚间又看到了往日那个百战百胜,却又骄横跋扈的项羽。 赵歇胡须抖了抖,黑着脸揶揄道:“羽侄臂伤未愈,便莫要逞能说大话了……” “断去一臂又如何?区区鼠辈何足道哉!” 项羽霍然自担架上坐起,独臂拽住赵歇的备用战马缰绳,猛地一用力稳稳跳跨上马背。 却是矫健依旧! 赵歇胡须又抖,再也说不出揶揄之言。 所谓区区鼠辈,大抵不止是指越人,也指他这老家伙! 项梁见侄儿如此霸气侧漏,却是老怀大慰,忍不住抚须露出笑容。 好啊,很有精神! 这几天没白费唾沫苦劝,终究是起作用了! 项羽这人傲气,天下间能管束他者,或许也就那么几个项家长辈。 便是后来被他称为亚父范增,其实他也只是嘴上尊敬,不耐烦的时候,想赶走便赶走了…… 他最后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场,未尝不是因为项梁被章邯击败身死,没人约束他的傲气了。 虽说,另外还有一个叔父项伯,可那家伙却是个吃里扒外的,并不能给项羽太多规劝! “诸位,过两日便可撤出山林了,或许可以商议一番,给暴秦鹰犬来一次狠的……” 范老头见气氛尴尬,便主动开口,转移诸人注意力道。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终于能走出这该死的茫茫山林了。 确实也应该打一个打胜仗,提振一番士气了! 更为死伤的袍泽复仇! …… 与此同时,后方山林中。 那支从赵歇马蹄下逃脱的良家子千队,也已经与秦墨率领的五千中军汇合。 战士们精疲力尽,端着火头军烹制的饭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眼神则直勾勾看向那些,接受医倌治疗的伤兵们,这一战他们伤亡不小。 秦墨和扶苏,以及嬴政和诸文武,一边视察将士们,一边听千将,汇报先前的战况。 “六国联军的骑兵,太过犀利,地形稍稍开阔,我军便被他们缠上腹背受敌。” “若非有霹雳弹助阵,断然难以逃回!” 这跟吃败仗也没甚么差别了。 千队的宣教官,等搭档的千将,汇报完战况,便又接过话头,向君臣一行,汇报将士们身心状况。 “将士们连日作战,已是到了极限,皆已不再抱有打败六国联军的希望了。” “甚至开始产生……等追到平原上时,会被六国联军击败的担忧!” 嬴政和诸文武面面相觑,最后嬴政慨叹道:“六国联军的坚韧超乎想象,便是朕也始料未及,将士们有此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说着,转而向秦墨和扶苏道:“将士们这是又对六国联军,产生怯战心理了,如之奈何?” 扶苏沉吟道:“前些日,秦相曾说,未到派出秦军参战的火候。” “依儿臣看,如今便到火候了!” 最后这句话,他是用的肯定语气。 越人战士从最初,与魏咎的先锋军,以及项羽的麾下交战,取得大胜建立心理优势。 到如今,随着越来越接近柘城平原,心理优势又一点一点失去,已然失去与六国联军在平原交战的心气。 既然越人战士没了心气,派出秦军来做力挽狂澜者,便是最恰当不过的时候。 毕竟,总不能真等到,越人战士被六国联军在平原上击败,再让秦军参战。 真到那时,秦军纵然参战也晚了,反而会惹来越人离心离德。 你们早干嘛去了?难道非得看个笑话不成! “确实,火候到了。” 秦墨点头,认可了扶苏之言,而后向嬴政揖手道:“臣这便派出信使,催促两万秦军赶来,想来今天日落之前,或明日上午,便能赶到。” 从山林追击战开始的那一天,两万秦军便接到了秦墨的命令,早已进入待战状态,就在后面跟着呢。 如今,终于到他们登场亮相的时候了! “善。” 嬴政自然不会质疑两位正副大将军的既定战策,当即颔首赞同。 秦墨当场手书一封,盖上大将军印信,让亲兵派快马去后方传递。 嬴政见他忙活完,才又开口道:“爱卿,以朕观之,其实越人战士比六国联军所缺者,不过是一支可用的骑军。” “或可选拔善骑之士,练出一支越人骑军,将来不依靠秦军,也能对阵六国联军战而胜之!” 越人战士其实也配属有骑兵,不过只是少量哨骑,一校百人至五百人不等。 这点编制的哨探骑兵,跟六国联军的正规骑兵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秦墨看了看诸文武,由于表情古怪的扶苏对视一眼,颔首赞同道:“陛下所言甚是,确该操练一支越人骑军了,待收复所有番禺国城池之后,臣抽出时间……” 嗯,操练个锤子操练,有哨骑就行了。 嬴政也是脑洞大开,越人有几个会骑马的? 操练越人骑军之难度,不亚于把匈奴人训练成海军! 越人缺骑兵用,以后就让他们跟秦军骑兵混编,训练骑兵实在太不明智! …… …… 次日,越人战士终于等来了他们稀缺的骑兵,而且是比六国联军更加犀利的骑兵! 嬴政的一万禁军,那真是大秦锐士中的终极锐士,赵武灵王复活,面对他们也得吸凉气…… 一万禁军骑士的到来,让越人战士激动不已,恨不得冲上去,抱住骑士们亲两口。 他们实在是吃够了六国骑兵的亏! 若非有哪些恼人的骑兵,他们也不至于失去平原交战的信心! “来来来,山中摘的秋蕉,甚是甜美软糯。” “还有这熊掌,是昨日才猎到的,腌制了一夜正要烹制……” 炽仗着脸嫩军衔高,主动拉着一位禁卫千将,用半生不熟的雅言套近乎,先是奉上水果,又是端出熊掌。 那禁卫千将受宠若惊,尤其是看到熊掌后,更是激动了:“这可是陛下御宴上也少见的美食啊。” 炽连连点头,嘿然道:“谁说不是呢,你说这熊掌,它爱不爱吃?” 说着,却是一指禁卫千将的宝马,满脸的垂涎羡慕。 禁卫千将:“……” 原来不是给我吃的啊? 你堂堂校尉,自己没战马啊,跑来逗弄我的? 当初铁山大开发时,嬴政曾经从禁卫中,抽调马匹给铁山用于屯垦,后来那些马匹也没要回去,而是成了越人将领,以及哨骑们的坐骑。 但能被禁卫送出去耕地的马匹,想都不用想,肯定都是备用的马匹,甚至就是驽马。 跟禁卫们自己在战场上骑的主战马,差得远着远着呢! 炽见他满脸黑线,却是哈哈一笑,道:“开个玩笑而已,熊掌自然是给千将吃的。” 他把熊掌塞给禁卫千将,而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摊开在千将面前:“我不太识字,你识字么……秦天神说这是调令,以后你的千队,就编入我这一校了!” 禁卫千将立即揖手:“末将拜见校尉!”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更新,第一百四十三章六国之回响,也是六国之绝响免费阅读。 第一百四十四章 项家叔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万禁卫得到越人全军的热烈欢迎,而随同一起赶到的万余楚南步卒,则得到的是敬畏。 是的,敬畏! 楚南步卒从年初时,便接受后世步兵操典的训练,以及鸳鸯阵训练,如今也练了大半年了,每日除了训练,便是军法思想教育。 好好的年轻小伙子们,硬是给练成了机器人,行走坐卧皆是一板一眼,哪怕三三两两的去蹲坑时,走在路上也是两人成行三人成列,仔细听来那脚步声都是一致的。 越人战士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些楚南步卒,虽不如骑着宝马的禁卫威风,却更有一番慑人心魄的威势,很像传说中的天兵天将! 所谓的传说,乃是最初起事的九族越人,他们早将当初张良等人的天兵天将形象,传的人尽皆知了…… “看看这神性,现在信了吧?那个叼毛还敢再说本将吹嘘?” “你们若能有这般令行禁止,乃翁做梦都能笑醒!” “有这些天兵天将,此战稳胜……” 九族出身的军官们,悄悄与麾下将士们,谈论着楚南步卒,言辞间颇为敬畏。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万余楚南步卒,根本就是一群靠训练撑起威势的新兵蛋子。 若真到了战场,能发挥出几成战力,还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呢…… 倒是跟他们迅速熟络的禁卫们,不但战力是此时的全球天花板级别,甩楚南步卒不知多少条街,还同样接受了步兵操典训练。 而且练得比楚南步卒还好。 只是,他们的令行禁止,并不需要刻意的去做,是自然流畅的,仿佛本就该如此,让人不觉突兀。 这便是超级精锐与新兵蛋子的巨大差距! …… …… 秦军与越军合兵一处,总兵力便达到了四万五以上。 对付可战之兵只剩一万五,甚至是只剩一万多的六国联军,绝对是可以形成碾压态势了。 所以,秦墨对战局的安排,也变得简单起来。 楚南步卒翻山越岭抄近道,拦住六国联军出山林的道路,剩下三五千大军则在后面包抄合围,务必将之一锅烩了…… 六国旧族们原本还盘算着,在山林与平原的交界处,设法暴打越人军队一顿,既报仇雪恨也提振士气。 可是,当哨骑传回消息…… 前方出山林的道路,被一万越人铁甲封锁。 后军以及两翼山林中,也出现了万人不等的越人兵马。 六国旧族们懵逼了,也几乎要绝望了! 越人又从甚么地方搞来了两万人马? 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啊! “前头堵路的一万越人,全是装备铁甲?” 范老头捕捉到哨骑禀报中的关键字眼,迟疑问道。 项梁等人见他开口,敢忙都闭上嘴巴,凝神静气听他问话。 那哨骑揖手,认真答道:“全是铁甲!尽为漆染成草绿色的铁甲!” 范老头再问道:“可曾确认是越人兵马?” 哨骑被问的一愣,项梁和诸旧族也齐齐一愣,心说:不是越人兵马,还能是谁家兵马? 但旋即,所有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这些时日他们与越人交战,却始终没有在见到秦墨身影,以至于产生了麻痹心理。 或者说,他们大抵认为,秦墨在这百越之地,身边没有秦军可用,故而才招降越人为己所用。 可现在,秦军似乎来了! 诸人看向那哨骑,等着他回答。 哨骑艰难咽了口唾沫道:“未曾确认……只从草绿色甲衣上判定是越人……” 范老头点点头,转而向项梁揖手道:“大将军,越人多出来的两万兵马,定然是秦军无疑。” “否则,凭借越人的冶铁技术,造不出如此多的铁甲,也断然不舍得如此集中使用!” 项梁恨恨咬牙:“暴秦好算计啊,驱虎吞狼,坐收渔翁之利,必要时再出手,一举定鼎……吾等败得不冤……” 说到最后,他面上的恨恨,却又变成了无奈与不甘。 诸旧族亦是戚戚然,他们在这百越之地,折腾来折腾去,可最后却是要给暴秦做嫁衣。 实在没有比这更蛋疼的事了! “大将军怎可动辄言败?今次纵然小败一场又有何妨?” “这百越之地,咱们尚且占着上百处平原城镇,土地肥沃一年三熟,治下人丁也不算少。” “他暴秦可以驱虎吞狼,咱们也可以驱虎吞狼,想来也无非是军功赐爵而已~!” 万马齐喑之际,范老头却再次开口了,连珠炮般说了一通。 项梁和诸旧族面面相觑,类似启用越人为兵的话,其实范老头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 但,以往范老头的这些话,根本没人愿意听,六国军队顶多是弄一些越人充当炮灰。 哪怕六国军队,频频被百越诸国,堵在山林里吃瘪,他们也不愿真正启用越人。 只是想方设法,从楚南多招募义士。 至于为何有这种心思? 道理也很简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或者说,身为楚人的项家叔侄,天然便对百越蛮夷有一种敌视,毕竟春秋战国数百年,楚国可没少跟百越蛮夷互怼。 项家叔侄乃是六国联军的盟主,他们的意见自然也影响着大多数旧族,不论他们愿不愿意听! try{mad1(''gad2'');}catch(ex){}而且以往战事顺利,六国联军把百越诸国按在地上摩擦,又何必去自找麻烦招抚越人,让他们老实做农奴不好吗? “此番若能逃出去,再说其他吧。” 项梁嘿然摇了摇头,让自己重新打起精神,向诸人肃然道:“前面便是柘城平原,不成功便成仁,诸君共勉!” 这话言简意赅,冲出去就能活,冲不出去便是死。 “共勉~!!!” 诸人只是沉脸揖手。 生死存亡之际,也确实没啥好说的了。 …… 稍后,不到两万的六国联军,陡然加快行军速度,往以逸待劳的楚南步卒而去。 正在合围的秦军和越人,得知六国联军加速前去攻击楚南步卒,便也跟着加快合围速度。 尤其是禁卫骑兵…… 虽然万余禁卫骑兵,分给了越人一部分进行混编,但余下还有近五千骑,乃是作为独立骑兵部队作战。 此时,便是五千禁卫骑兵,发挥骑兵机动力的时候了,他们顺着六国联军踩出来的道路,风驰电掣打马直追! 打死六国联军也想不到,秦军在百越之地会有大规模骑兵,他们还没与楚南步卒开战,后面的禁卫骑兵,却已是追到他们屁股后面。 不过,赶到之后的禁卫骑兵,却是大半下了马,因为此处地形,骑兵根本腾挪不开了。 下了马的禁卫们,抄起鸳鸯阵的独门兵器,引燃火绳缠绕在手上,迅速结成大大小小的鸳鸯阵,乌泱泱朝着六国联军的屁股冲…… 而未下马的禁卫,约莫是一个五百队,留下两个百队看守马匹后,其余三个百队,则跟在下马的袍泽后面,为他们做策应。 六国联军面对绝地困境也发了狠,根本不顾后面冲过来的近五千禁卫,只是漫山遍野往楚南步卒军阵上撞。 呼呼呼—— 轰轰轰—— 楚南步卒阵中飞出数十颗,冒着青烟的加大版霹雳弹,落在六国联军的冲锋阵列中炸响。 但这丝毫不能阻挡宛如兽群迁徙的六国联军,只会刺激他们,更加快速的冲锋。 楚南步卒也是倒了血霉,刚上战场便要打这样的硬仗! 不过,大半年的训练,还是很有作用的,随着军官们的呼喝,楚南步卒按部就班的放箭,投掷霹雳弹,而后接战。 楚南步卒阵前,自然也是少不了尖刺和壕沟的。 六国联军哪怕早有防备,却也瞬间伤亡激增,速度也被迟滞下来。 如此,也就给了楚南步卒,适应战场的时间。 冷兵器时代,久经操练的职业战士,一旦适应战场,将操练转化为战斗力,那将是非常恐怖的。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鸳鸯阵的原有者戚家军。 戚爷爷舍弃屯田兵,募兵加以操练,兵马炼成之日,出战打倭寇,往往是自身零伤亡,却歼灭倭寇成百上千。 而楚南步卒,现在就是这种状况,职业化封闭式的操练,给他们打牢了根基,如今开始适应战场之后,便是恐怖的战斗力迸发。 只不过,他们面对的不是倭寇,而是精锐老卒,想做到自身零伤亡是不现实的。 两方的战斗,在壕沟被六国联军的尸体填满后,彻底进入惨烈的白热化。 楚南步卒宛如高效精准的杀戮机器! 而六国联军的精锐老卒们,则前仆后继,顶着盾牌,举着长矛,与鸳鸯阵对拼! …… 后方,禁卫已经冲上来了,一些六国联军只得回身应战,而后被秒杀。 相比楚南步卒那等半吊子新兵,他们才是真正的杀戮机器! 弓弩手的每一箭,皆是瞄着六国兵卒的面门射,哪怕被射死的六国兵卒,并没有披甲。 能一击毙命,绝不浪费第二次开弓的力气! 哪怕是沉重的铁尖狼筅,在他们手中也变得精准无比,扫挂戳刺必取面门。 还是一个道理,能一击毙命,绝不浪费第二次挥舞的力气! 这让六国兵卒,猛然找回了当年被秦军暴打的阴影……不,当年的秦军,绝没有现在这般恐怖! 越来越多的六国兵卒,从狂热的不成功便成仁情绪中清醒。 身处前后夹击之下,他们放弃了冲破楚南步卒阵线的奢望,转而向两侧茫茫山林中逃去。 这一逃,不知要绕多少里路,才能绕过绵延的山岭,进入那似乎近在咫尺的柘城平原。 有身手矫健者,想要直接翻越山岭,但爬上去之后,迎面就是一个小鸳鸯阵。 类似的小鸳鸯阵,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显然就是为了阻截逃兵! 而那些选择绕远路者,将会被后续的越人战士追杀,大抵逃出去的希望渺茫…… …… “羽儿,这些东西你拿好,让项庄他们护送你逃出去,日后当为万人敌,在不可逞匹夫之勇。” 战场中央地带,项梁从马鞍袋中,取出几捆竹简,塞进项羽怀里,急声嘱咐道。 项羽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竹简,发现有些眼熟。 似乎,是少年时项梁让他读的兵书,只是他那时性情浮躁,根本看不进去,学了一段时间,便不学了。 此时,项梁又将兵书给他,其中期许之意不言而喻。 项羽虎目一红,撒手将竹简扔在地上,伸手便去抓项梁甲领:“叔父,侄儿虽断一臂,却仍有余勇,护送您杀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try{mad1(''gad2'');}catch(ex){}他嘴里说着,已然将项梁拽到自己肩上,寻了个方向便撒腿狂奔。 项庄等人捡起地上的竹简,提着短兵盾牌紧随其后,只剩满脸懵逼的范老头,傻在原地。 此时,其他五国的旧族,也已跑个干净,大家各凭本事逃命。 可范老头一把年纪,凭啥逃啊? 他还指望和项家人一起逃呢,可项家人居然把他扔下不管了…… 这就太让人心寒了!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降者免死~!!!” 这时,战场上突然响起震天的呼喝声。 而后偌大战场,骤然陷入安静,厮杀声停止了,爆炸声停止了,只剩伤者的哀嚎声回荡在山林之间…… 尚未逃掉的六国将士,发现左右两侧的山林中,已经被赶到的越人挤满了。 在加上前面的楚南步卒,以及后面的禁卫,已然形成四面合围之势。 不想死,便只能投降! 噗噗噗—— 当啷—— 短暂的安静之后,身处包围圈内的六国将士,或是自戕,或是投降,不一而足。 大抵,还是自戕者多一些! 而投降者,则宛如被抽调了脊梁骨,瘫在地上,任由合围上来的秦军,或越人,将之绑缚。 不过,其中有一个人,是例外的! 秦兵绑他时,他还在嚷嚷:“我可以将功折罪……我能将功折罪,我能赚开柘城城门……我知道项家人逃去那个方向了……” 绑缚他的秦兵表情古怪,问道:“你可是旧族?” 范老头摇头:“不是!” 啪—— 秦兵伸手在他长满老人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斥骂道:“既然不是旧族,你一大把年纪,还跑来这百越之地瞎掺和事,真是嫌命长吗?” 范老头是个极有城府的人,放在以往莫说是被斥骂,你就是指着他鼻子骂娘,他也不带眨眼的……顶多回头玩死你全家! 可此时,这秦兵的一番话,却是让他面红耳赤,只觉讽刺又刺耳。 他六十多岁的高龄,千里迢迢赶来投奔项家,可到头来却换得一场抛弃。 所谓自取其辱,大抵便是他了! …… 稍后,红着脸不说话的范老头,被那秦兵带到了中军大纛旗之下。 范老头虽然穿着朴素,但如此大年纪,还能出现六国联军中,必然是有些本事的,便如军中那些担任高级宣教官的卿大夫们。 所以,那秦兵也不敢怠慢,将他送来见嬴政和秦墨、扶苏:“启禀陛下……大将军……左将军,他说自己可以赚开柘城的城门,还知道项家叔侄的逃命方向!” 范增浑身一激灵,难以置信道:“始皇帝也在此?” 说着,下意识抬头,看向身穿龙凤团纹甲的嬴政。 怪不得会有两万秦军锐士,出现在百越之地,原来是始皇帝也来了。 输的不冤,输的不冤啊! 嬴政丹凤眼微眯:“报上姓名,出身。” 范老头再次一哆嗦,赶忙低下脑袋,本就佝偻的身躯,也缩成了一团,涩声道:“姓范,名增,原籍居鄛,黔首庶民尔。” 嬴政和扶苏眼前一亮,没想到抓住了一条大鱼,范增这个名字,在百越之地的情报中,往往是伴着项梁与项羽出现的。 其人盛名之大,俨然便如三国演义里的诸葛亮一般,多智近乎妖。 项羽是武,他便是文! 如今项羽不死也残,这范增又被生擒,六国的两大支柱都完蛋了,残余再难翻起浪花! 嬴政稍稍平复心绪,便道:“项家叔侄逃往何处去了?” 范增随手一指,狠狠道:“正北方,快马绝对能追上。” 嬴政转而看向秦墨,秦墨会意,立即吩咐亲兵道:“往正北方加派一支禁卫千队,搜索项家叔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喏!” 亲兵领命而去。 秦墨转而又看向范增道:“你能赚开柘城城门?” 范增点头:“能!” “柘城有多少守军?” “两千!” “项家叔侄如何得罪你了?” “他们将我抛弃……” 范增话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被带沟里去了,赶忙停住嘴,但旋即似乎感觉隐瞒也没甚意思,便坦言道:“我六十多岁的高龄,在项家复辟最艰难的时候,便不远千里前来投奔项家,每日殚精竭虑。” “可如今,遇到了危险,他们却将我弃之如敝履,上至项梁下至项家子弟,看都不不愿多看老夫一眼,着实可恨可恼。” “项家之辈,不但无情无义,更兼不忠不孝,肆意欺压楚怀王熊心,终是难成大气候!” 秦墨哑然笑道:“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便率军去赚城,否则等残兵败卒回去,便不好赚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果然是项氏一族的大草包啊! “慢着!” 秦墨话音未落,一道苍老的声音,便突然从身侧响起。 接着,便是一只长着老人斑的手掌,一把探过来抓向了秦墨的马缰绳! 这里是战场,此等举动无异于偷袭。 秦墨几乎是下意识的,便一记肘击怼出去了,但怼出去后,却又立即硬生生收住力道。 因为苍老声音和手掌的主人,并非甚么敌人,而是大秦的博士仆射周青臣! 呼—— 裹着铁臂甲的胳膊,险而又险的停在周青臣面门前,带起的凌厉劲风,将他胡须寿眉吹得凌乱飞扬。 周青臣吓得两眼圆睁,险些晕死过去。 这一胳膊肘若是怼实了,能当场把他的苍髯皓首怼爆…… “周仆射,你……你没事吧?” 秦墨放下胳膊肘,手掌在周青臣瞪圆的眼前晃了晃。 周青臣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神,而后‘咕嘟’一声艰难吞咽了口水,脸色煞白的涩声道:“秦相,此地待战兵卒数万,战将们也摩拳擦掌。” “只是赚取一座城池,何需你亲自去,派一员大将领兵即可了!” 秦墨:“……” 就这啊? 至于一惊一乍的么? 我这若是收不住力道……您老嫌命长,也不是这么个找死法啊! “周爱卿所言有理,一军之主将还是坐镇中军为好,赚取柘城之事,派一员大将率兵即可。” 嬴政突然开口,赞同周青臣的提议道。 说话的同时,却是向周青臣递去一个赞赏眼神:【干得漂亮,再接再厉!】 周青臣接收到嬴政发送的眼波,心中劫后余生的后怕,顿时转化满满的振奋。 脸色不白了,手也不抖了,一把紧紧抓住秦墨的马缰绳:“秦相,当善纳谏言。” 秦墨狐疑看了嬴政一眼,又无语看了看周青臣。 这君臣二人的眉来眼去,自然瞒不过五感敏锐的他,只是不知君臣二人搞甚么名堂? 隐隐……好像……似乎是针对自己的! “唔,晓得了。” 秦墨向嬴政和周青臣揖手一礼,而后肃容敛笑道:“左将军听令。” 扶苏肃然揖手:“末将在。” 秦墨指了指马前的老范增道:“你带三支禁卫骑军千队,换上六国军卒的甲衣,带上他前去赚取柘城。” “若赚取不成,能攻则攻,不能攻便围城待援。” “喏!” 扶苏应喝领命,催马上前提起老范增,将之放在自己的备用战马上。 而后,率领一队亲卫离了中军,去点了三支禁卫千队,马蹄轰隆顺着楚南步卒让开的道路,进入开阔的平原地带…… 秦墨目送扶苏离开,转而又向亲兵道:“传令下去,速速甄别俘虏,找出千将及以上将领,让他们带路,前去赚取其他城镇,以将功折罪!” 百越之地的平原地带有大有小,柘城平原并不比王城平原小多少,除一座主要柘城之外,另有城镇数座分布在平原上。 “喏。” 亲兵领命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支支多寡不等的混编步骑,从山林中涌出,向平原四面八方而去。 余下兵马则继续打扫战场,让俘虏辨认战死六国军的首级中,可有六国之旧族。 不过,收获寥寥。 似项羽和赵歇那般,每战身先士卒的旧族,终究只是少数,坐镇中军总揽全局才是常态。 先前突围无望之时,旧族们在亲兵的保护下,是率先钻入两侧山林的…… 但在山林之中,想要逃过越人战士的追击,无疑也是一件需要大气运的事情。 如今,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气运了! …… “咱们在山林中拼尽全力、用尽手段,也无法击溃的六国联军……眼看便要逃出山林,居然这么一仗便全歼了?” 鲲督促着麾下掩埋尸体,颇有些不敢置信道。 身边的副将倒是没有不敢置信之色,反而嘿然道:“那些神帝禁卫的杀敌手段,实在太过恐怖,搁谁也挡不住啊。” “包括那些步卒天兵,也是犀利异常,什伍之间的攻守配合,简直像墨家天神们制作的齿轮一般,循环往复,毫无错漏……” 铁山军如今也算精锐老卒了,可从他们成军到现在,真正用于训练的时间,恐怕加起来也不足俩月,全靠在战斗中摸索出经验。 因而,猛一见到楚南步卒那等,用大半年时间日日操练,将操练融入骨子里的职业化军人,便会惊为天人。 但其实真论战斗力的话,铁山军……还是打不过楚南步卒……毕竟,同是步卒的情况下,清一色的铁甲重步兵,实在很无解! “不能比啊不能比。” 鲲摇着头直咂嘴,转而看向一旁的搭档宣教官,希冀问道:“老芈啊,待来日越地太平,咱们可否去中原看看、去关中看看?” 宣教官瞥他一眼,嘿然道:“我乃宣教官,哪怕天下太平,也要在戍卒中任职,军队在哪里,我便要在那里,岂有许多自由……” 他是从会稽郡新调来的宣教官之一,由于表现突出,成了第一个校尉级宣教官。 简而言之,他本身也是古越人出身,并未去过真正繁华的中原和关中。 try{mad1(''gad2'');}catch(ex){}鲲讪讪挠头,眼中希冀也黯淡下去,倒还是以往那副铁憨憨模样。 宣教官莞尔,也不再逗他,道:“但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将官,麾下的战士,还都是正卒,将来仗打完了,麾下是要解甲归田的。” “介时,似你这等将官,大多会转为郡县官吏,可以自请调到其他地方为官,朝廷会随机委派。” “比如中原……” “甚至是关中……” “但前提是,把雅言文字学精熟,否则调到其他地方,也是个处处受气的小官!” 最后这句,显然是他也知道,鲲学习能力并不好,这辈子大抵也学不好雅言文字了,调到其他地方也是个小官。 鲲眼睛一亮,憨笑道:“才不在乎大官小官,只要能去中原和关中,让我当个县尉,也是愿意的。” 副将也跟着点头:“是极是极。” 宣教官:“……” 人憨,也有憨的好处,不争不抢活得开心! …… …… 与此同时,前往柘城的道路上。 扶苏率领三千禁卫,在本地越人战士的带领下,快马加鞭急行。 沿路路过的越人村寨,有老弱妇孺看到高头大马的六国骑兵,纷纷躲回村寨瑟瑟发抖。 他们被六国联军杀怕了! “将军……将军……这般疾驰,老夫实在受不住矣……” 老范增骑在扶苏的备用战马上,五脏六腑都被颠簸的发痛,几乎要从嘴里喷出来了,只得哀哀求告。 他这把老骨头,骑马跟随大军转进还行,大军的速度再快,也快不到那里去。 但全骑兵的疾驰,他便真心遭不住了! 扶苏疾驰中回头察看,见老头确实脸色煞白,便赶忙喝停疾驰队伍,而后滚鞍下马,将之从备用战马背上卸下,又解开绑绳,递上竹筒水壶。 “长者先喝口水缓缓。” “多谢将军……咕嘟……” 老范增忙不迭道谢,扒开竹筒塞子猛灌。 “左将军,我看这老头八成是想拖延时间。”亲兵百将忍不住提醒扶苏道。 扶苏点点头,道:“先让长者喝完水,再出发不迟……让将士们也喘口气,喝口水,吃口干粮,后头还有上百里的路程呢。” 他是敦厚君子,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不论老范增是不是逆贼,也不论老范增是不是想拖延时间,在他眼中却终究是长者……可杀,不可虐辱! 稍后,老范增喝光了一壶凉白开,煞白的脸色终于稍稍好转。 扶苏让亲兵从道路边割了些藤条,搭配两根去掉矛头的长矛,编制成一副松松垮垮的简易担架。 而后,将担架两头,搭在两匹战马背上,捆绑牢固,让老范增躺在担架里,继续随大军疾驰赶路。 松松垮垮的藤蔓,宛如一张渔网,将老范增兜在里面,有很好的减震效果。 虽然仍是很晃,却也在可接受范围内! 不过,老范增也不知是打得甚么心思,或许是真想拖延时间,让侥幸逃出山林的旧族或兵卒,先回柘城通风报信,一路上频频喊苦叫累,摆出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一会儿是被太阳晒的不行了。 一会儿是藤蔓勒的浑身剧痛。 一会儿是被晃得呕吐不止。 而扶苏为了不耽误行军,并没有再停下,但对于老范增的哀告,却都给出了回应。 太阳晒得不行,便随手从路边砍了叶片茂盛的树枝,给老范增用于遮阳。 藤蔓勒的浑身剧痛,便将备用战马的鞍鞯垫子抽出来,让老范增垫在身下。 至于被晃得呕吐不止……那便再次上马,骑上一会儿前后颠一颠,然后……躺回藤蔓担架里,继续横着晃……轮番享受颠簸与摇晃的极致快感。 嗯,扶苏其实还是很有急智的,只是性情使然,平时不爱卖弄罢了! 这一场急行军,从日头当空,直接持续到天黑…… 而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后,夜幕下已能远远看到一座城池的轮廓,宛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平原上。 于是,寻了干燥耐烧的松球制成火把,借着火把光亮继续行军,只不在疾驰,改为慢跑。 这等速度下,躺在藤蔓担架上的老范增,便宛如躺在摇摇床上一般,简直不要太舒坦,也不再哼哼唧唧装死狗了。 “尔可是暴秦之长公子扶苏?” 老范增突然开口,颇有些好奇的向扶苏问道。 扶苏微微皱眉,面上泛起不悦之色:“暴秦?长者决意取死乎?” 老范增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又改口道:“尔可是秦国之长公子扶苏?” 扶苏眉头舒展,点头道:“是太子扶苏……长者如何得知我是扶苏?” 从老范增被带到嬴政面前,不论是秦墨对扶苏的称呼,还是亲兵们对扶苏的称呼,都是左将军或将军,而不是太子。 他很好奇,老范增是如何猜出来的! 老范增笑而不语,捋着白胡子,重新上下打量扶苏一番。 半晌,他却是慨然一叹道:“我素闻秦国长公子扶苏,刚毅宽仁,信人而奋士,今日一番试探,才知果然不虚。” “如今尔为太子,秦百年之内,必然国运昌盛,百年之后,谁还记得六国啊……” 扶苏愣了愣,这才明白老范增一路上哼哼唧唧,原来是在拿自己逗闷子。 try{mad1(''gad2'');}catch(ex){}“大秦未来可期,反观六国旧族,大事未成,已是内斗不停。” “便是那项梁,也是稍有功业,便得意忘形,不将自己拥立的楚王放在眼中。” “其侄项羽,虽有柱国上将之智勇,却不行仁义之道,动辄坑卒屠城,更兼骄横跋扈,敢有忤逆,便视为生死仇敌。” “大秦蒸蒸日上,有刚毅宽仁之储君,未来可期。” “六国旧族勾心斗角,君臣离心离德,败得不冤……不冤啊!” 老范增好一通长篇大论,虽是在于扶苏说话,却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 扶苏习惯性的学着秦墨砸了砸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总不能说,你说的对,六国旧族就是垃圾,我大秦才是天命所归…… 好半晌,扶苏才道:“长者可曾想好,如何助我赚开城门?” 老范增收敛情绪,洒然笑道:“太子无需忧心,柘城之城中守将,乃是项氏的大草包,介时我一叫城,他便开门了,不需许多算计。” 扶苏莞尔,也不再多言。 但心里却道:【这老头能平白猜出我的身份,也不知会耍什么花招?还是做好叫不开城门的打算为好!】 …… 半个时辰后。 一千穿着六国联军甲衣的禁卫,终于抵达柘城东城门之下。 至于剩下两千禁卫,则是在扶苏的命令下,熄灭了火把,埋伏在其他城门之外。 就算老范增耍花招,临时通知城内守军,柘城也别想逃出一人! “长者,请……” 扶苏往城门楼上看了一眼,而后向身旁的老范增做请道。 老范增此时已经换乘了马匹,点了点头便催马出阵,向城上喊道:“项伯将军可在?” “城下何人?” 城上传来喝问声。 一千禁卫打着火把赶来,城内守军自然早就发现了,也早已严阵以待。 城下,老范增看了眼手按剑柄的扶苏,缓缓开口回话道:“说话者可是项伯将军,老夫范增啊!” 扶苏心中暗松口气:【看样子,这老范增是真对六国旧族死心了,倒是省了一桩麻烦事。】 城上的项伯,从垛口探出半截身子,仔细打量老范增,问道:“范老,您不是随兄长前往攻占番禺王城么,怎又回来了?” “老夫旧病复发,实在不宜远行,项梁将军体恤老夫,派兵护送老夫回来养病……咳咳,项伯将军快开城门吧!” 老范增的谎话,那是张口就来,说话间还咳嗽两声,以示病重。 扶苏听得暗暗皱眉:【这烂借口也能赚开城门?】 【若是这守将项伯,让军马在城外驻扎,只放吊篮接你入城,岂不抓瞎?】 他正胡思乱想,城上却响起项伯的回应:“范老稍等,这便开了。” “有劳。” 老范增微微一笑,回头向扶苏挑了挑寿眉,仿佛是在说:【看到没,一叫就开。】 扶苏:“……” 尼玛,这都行? 果然是项氏一族的大草包啊! 吱呀呀—— 厚重的城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洞开。 稍后,便见一名顶盔贯甲的大将,龙行虎步而出,揖手向老范增道:“范老……” 呛啷—— 扶苏拔剑在手,搭在项伯脖子上。 项伯:“……” …… …… 次日,中午时分。 柘城平原与山林地带交界处,秦军大营。 踏踏踏—— 一队又一队传递军情的骑士,将一封封军情送进大营,呈递至中军大帐。 “善!善!善!” 嬴政看过一封封军情,却是龙颜大悦,诸文武也是笑容在脸。 这些军情,都是昨日派出去赚城的部队,赚城成功后传回的捷报。 柘城平原,已然算是夺占了! 不过,嬴政和诸文武高兴之际,秦墨却是眉头微皱,昨日派出了八支赚城部队,可传回捷报的却只有七支。 算是夺占……带了个‘算’字,便有待商榷了! 踏踏踏—— 这时,中军大帐外再次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旋即便见一背插令旗的甲士,畅行无阻进入帐内,双手呈送一封竹简:“铁山军,第六千队,有军情呈送。” 是军情,而不是捷报! 秦墨豁然起身,快步上前接过竹简展开观看,继而眉头皱起。 嬴政和诸文武见他这般模样,不由暗暗咧嘴。 莫不是出了甚么变故吧? 秦墨看完竹简抬起头,见诸人都收了笑颜,便将竹简专程给嬴政,同时解释道:“项家叔侄逃出去了,汇合一座城镇里的守军,与咱们的赚城部队打了一场,而后率兵逃遁。” “呼……” 嬴政和诸文武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算是事吗? 这当然算是事,项羽断了一臂,居然没有消沉下去,这可与原本败了一次,便乌江自刎的楚霸王不一样。 经历过失败,还能再站起来的项羽,无疑是可怕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秦必有百年之内,必有昌盛之国运 而且项羽之勇,绝不只在于武勇! 一个人哪怕力大如牛敏捷如猿,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尤其是在战场上,千人万人列阵而战,丛枪戳刺乱刀砍杀……个人再如何勇猛敏捷,又能起到甚么作用? 便如同前些日,项羽面对严阵以待的鸳鸯阵,不也是手忙脚乱,靠亲兵拼死掩护么? 后来全是靠敏锐的战场嗅觉,发现铁山军的并非精锐,立即率麾下猛打猛杀,成功逼乱铁山军阵脚…… 而项羽真正的勇,正是这敏锐的战场嗅觉,让他可以攻敌薄弱,并抓住战机扩大战果,屡屡打出以少胜多的神仙战绩! 这是秦墨所不具备的特质,相比较而言,他就是个靠万全规划,靠武器装备,打呆仗的…… 简而言之,项羽哪怕断了一臂,只要麾下有兵,他便依然是勇不可当的楚霸王! “爱卿何必忧心,彼辈纵然逃脱,也不过是残兵败将,我大秦能败他一次,日后亦能败他百次!” 嬴政见秦墨眉头微皱,似乎执着于擒杀项羽,便出言安慰道。 这话很祖龙,却也有一定道理。 大秦平灭六国,能臣勇将固然发挥了大作用,但决定性因素,是整体的国力碾压。 便如项羽之祖父项燕,他击败大秦二十万大军,大秦立即再次派出六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摧垮项燕。 而如今大秦的国力,早已是当年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如今六国旧族大败,想必能逃脱越人战士追击者,恐怕也没有几个……” “介时,百越诸国若是缓过劲儿,修德政练兵甲,打败剩余留守的旧族,收复被侵占的国土,我大秦想要收服百越,便要耗费许多国力。” “那项家叔侄逃了也好,让他们回去整合留守旧族,继续与南越诸国纠缠,能维持现状为最佳。” “而我大秦慢慢推进,招抚百越诸民即可!” 嬴政想了想又补充道。 秦墨愣了愣,揖手一拜道:“陛下高见,臣受教……” 但心里却道:【就怕进化之后的项羽,领悟甚么奇怪技能,打破现状啊。】 【若搞最后,剩下一个被打烂的百越之地,纵然能轻松收服,也不知多少年才能恢复丁口!】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前去追击六国败兵的越人战士,已是陆陆续续尽数回返。 上千俘虏被被押回,但带回更多的则是首级…… 另外还有六国旧族十数人,没有活着的,全是横着抬回来的! 其中,便包括那位敢跟项梁叫板的赵国宗室之长赵歇。 出于赵人对暴秦的憎恶,他和数位子侄是力战而死,身上铁甲扎满羽箭,浑身被长矛戳的血肉模糊。 另外,还有当初死了兄弟,跟项羽一起战败的魏咎。 魏咎其人素有贤名,倒也不是旁人吹捧,他在无路可逃的情况下,不愿连累追随自己的谋臣亲兵,亲自放了一把大火,阻挡追击的越人战士,让谋臣亲兵逃走…… 其他旧族,有齐国大名鼎鼎的田詹田荣田横三兄弟,也有燕国名不见史册的宗室后人,以及韩国的宗室韩信……嗯,与身在塞外的韩信同名,史称韩王信。 彼辈或是战死,或是自戕,不一而足,竟无一人投降。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既然抛下家业来了百越,便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做俘虏是不可能做俘虏的。 嬴政一一看过这些尸体后,下令将之与战死的六国将士合葬。 然后,便是与诸文武大宴一场,发出犒赏三军的诏令。 次日大军拔营前往柘城,诸文武在见嬴政时,发现他眉宇间似乎竟多了一丝从容! 这是一种从来不会出现在嬴政身上的特质…… 哪怕秦墨当初讨灭了匈奴,顺手又灭了月氏与东胡,将塞外之地尽数纳入大秦版图,嬴政也只是欢喜,而不是变得从容。 嬴政做事向来是有些急功近利的,仿佛想要在一瞬间,便将大秦变成他心中的理想国。 因而他虽有近亲贤臣的一面,却也时常显得暴躁,让文武百官既敬且畏,文武百官也习惯了他的多变。 可现在……从容? 这等特质简直跟嬴政不要太违和! 诸文武足足惊奇了一路,两三天时间里,都在悄悄打量嬴政。 没人敢问,也没人敢说! 唯一不感到惊奇,并且安之若素的,可能也就是秦墨了,因为有些事,站在后来人的角度看,其实会很清楚。 嬴政心中最要紧的从来都是安定,所以他称帝之后,五次巡游天下,且皆声势浩大,为得无非也是震慑暗中图谋之辈。 如今,让他寝食难安的不安因素,被一战剪除大半,余者不成气候苟延残喘。 这等同于将他心头的一根毒刺拔除了,只剩些许余毒,慢慢将养即可,他自然变得从容! …… …… 秦墨和嬴政率大军,在交界处驻扎,并赶往柘城的这段日,扶苏和三千禁卫也没有闲着。 军中但凡是识字的,不论宣教官,还是军法官,亦或是领兵将官,只要是能听会写的,都被扶苏抽调了出来。 然后,在领路的本地越人战士辅佐下,将柘城周围的人丁田亩,粗略的统计了一遍。 便是老范增,也被他赶鸭子上架,帮忙完成最后的核算总数。 丁口田亩统计完成后,又是召集柘城本地的老弱妇孺,公审了六国守军。 只要是在守城期间,有欺辱杀害百姓者,一律判为终身苦役。 老范增全程观看了公审,因为他也在被公审之列。 只是他也就在柘城待过几天,将本地的士族豪绅杀光之后,就随项梁继续出发征战了,没有跟底层老弱妇孺有过甚么接触,自然也就没人指认他。 于是,他又被扶苏拽回身边,继续担任暂时性的中军司马,帮忙编户分田。 扶苏发现这老头是真好用,干啥都是手到擒来效率奇快,也怪不得在六国联军中,能与项羽并称一文一武! “六国旧族败得不冤,项家叔侄败得不冤啊……” 经历过一场公审,重新回到扶苏身边的老范增,唯有如此感叹。 相比六国旧族,到了一地不分青红皂白,将士族豪绅斩杀殆尽,再将越人统统贬为农奴或工奴,为大军种粮食打造甲械。 秦廷对待越人的政策,简直就是仁政! 哪怕在秦廷的耕战体系下,在战争没有停止之前,越人百姓的生活,将与农奴工奴并无太大差别,无非是能吃饱、有衣穿…… 能吃饱! 有衣穿! 那么朴素的六个字,却又那么能笼络越人之民心! 而在此之外,老范增发出这一感叹的另一原因,却是扶苏。 扶苏的人品德行,以及隐隐展露出的帝王之姿,无不让老范增折服。 他已经可以预见,大秦必有百年之内,必有昌盛之国运。 这一次,不再是他安慰自己的借口…… “太子殿下,老夫有赚城之功,是否已然将功折罪?”老范增一边帮扶苏批阅军卒送来的竹简公文,一边一心二用的好奇问道。 扶苏点点头,转而却又摇头,迟疑道:“将功折罪自是有的,但范老为叛逆之首脑人物,具体如何处置,还需父皇决断。” 老范增愣了愣,旋即气的胡子直翘,扔下毛笔道:“世人皆言暴……大秦以法为强,有法必尊,怎可出尔反尔?” 扶苏捡起毛笔,塞进他手里,然后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老范增:“……” 老范增无奈,只得继续批阅竹简。 扶苏满意颔首,露出笑颜道:“将功折罪,只是折罪……处置却是要安置,集中安置监管,省得你们再闹出事端。” 老范增闻言,不由嗔怪抬头,瞪了扶苏一眼,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扶苏不以为忤,继续低头批阅竹简。 不过,一种奇怪的气氛,却在一老一小间弥漫着,似乎是有那么点暧昧,但谁也不愿点破…… …… 而也就在扶苏与老范增的暧昧中,大军抵达了柘城。 不同于别处平原的处处桑麻稻田,柘城周围的一半田地,种的都是甘蔗。 柘城的柘字,其实就是甘蔗的蔗字,汉时才有了蔗字。 如今已是到了入秋时节,正是甘蔗的收获季节,田间地头尽是收割甘蔗的老弱妇孺。 这次,他们没有见到大军便躲起来,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这些大军中有他们的父兄子弟。 所以他们反而热情的凑上来,给兵卒送甘蔗吃,趁机瞧看行军队列里,有没有自家亲人。 不过,没有兵卒敢接,虽馋的流口水,却只是一边推让,一边看向宣教官,眼神中满是央求。 但宣教官比他们还馋呢…… 在这先秦时代,甜是真正的奢侈味觉享受,哪怕到了后世,似乎也有人说,甜可以使人产生幸福感。 而华夏之地吃甜,乃是从饴糖与蜜糖中摄取,可饴糖与蜜糖,又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珍贵到战国诸侯之间,将之当礼品互赠! 至于甘蔗,属于印度舶来品种,此时还并未普及开来,也不适合在南越之外种植,甚至在楚南都难种好。 就像秦墨极力在大秦推广的棉花一样,想要真正的普及,便需要长达数年,乃至数十年的育种,使之能适应不同地域的气候。 否则种出来也不甜,甚至种不活! 而且甘蔗在南越,也是贵族才享受的起,普通百姓可没有口福品尝,正所谓遍身绫罗者不是养蚕人,大抵便是如此! 踏踏踏—— 中军大纛旗之下,疾驰上百名骑士,沿着行军队列,给那些凑上来送甘蔗的老弱妇孺塞金豆子,道:“只管将收获的甘蔗送来,给每位将士分发一根品尝。” 黄金永远是硬通货。 老弱妇孺们欣喜若狂,赶忙将手里的甘蔗,塞给面前的军卒们,然后回到自家甘蔗田里,扛来更多的甘蔗捆挨个分发。 倒是有那运气好的老弱妇孺,竟真看到了自家亲人,于是挂着糖霜的甘蔗,一股脑全塞了过去,给谁不是给…… …… 大军一手兵器,一手甘蔗,嘎吱嘎吱赶到柘城城外。 扶苏和三千禁卫的将官们,早已在城外等候御驾了,待大军停下,便前往中军,拜见嬴政和秦墨交令。 “拜见父皇……见过大将军……” 扶苏领着禁卫诸将,向嬴政和秦墨行礼。 嘎吱—— 嬴政咬下一截削好的甘蔗,含糊不清道:“免礼……唔……进城吧,等朕吃完再说其他……嘎吱……” 扶苏:“……” 扶苏满脸生无可恋,儿子还没有吃甘蔗重要,是吗? 秦墨在旁边也是莞尔,果然还是那个吃货祖龙。 其实这时代的甘蔗,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甜,至少与后世那种甜的齁人的甘蔗比,还差得远呢。 跟蜂蜜更是没法比,也就是比清淡的饴糖甜些,只胜在口味新奇! 嘎吱—— 秦墨狠狠咬下一口甘蔗,咀嚼着汁水暗道:【如今有了甘蔗,或许可以搞一搞白砂糖了。】 【不是说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能判六年半吗?】 【想必能增加黑火药的威力……吧?】 …… 稍后,大军与柘城城外扎营歇息,秦墨和嬴政以及诸文武,则在亲兵的拥簇下进了柘城。 扶苏早在城内,收拾出了一座,原属于士族的宅院,让嬴政入住。 嬴政洗去征尘之后,召集诸文武议事,商讨如何夺占,番禺国土上剩余的平原城镇。 如今六国联军已败,几乎是全军覆没,各处被六国占据的平原城镇里,只剩少量的二线守城部队。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项家叔侄逃出去了,肯定是要收缩兵马,重新积聚实力的,说不得便要放弃那些平原上的城镇,继续往南边去。 甚至,会将缚娄国的六国兵马,也收缩回去,放弃占据的缚娄国土,去固守南方。 因为项家叔侄,最早便是在南方的阳禺国、西瓯国一带复辟,那里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拥立的楚怀王熊心,也在那里建都! 百越之地的地形,是一个狭长的大‘丿’地带,大‘丿’之内包裹的就是楚南,而大‘丿’之外,则是同样形状的漫长海岸线。 大‘丿’的竖直一节,其实可归类为东越,他们曾经接受过春秋霸主越国的统治。 从上至下来看,现在还残存着,被大秦占了半数国土的闽越国。 闽越国往下,就是缚娄国! 缚娄国再往下,便是大‘丿’的拐弯处,也是秦墨现在所处的番禺国境内。 番禺国再往西,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南越。 紧挨番禺国的是阳禺国,两家可能多少沾点关系。 阳禺国再往西,便是西瓯国,再再往西还有骆越国,已经开始囊括后世越南的领土,人种相貌都开始变了。 扯远了……总之阳禺和西瓯,就是项家叔侄的基本盘所在地! 至于番禺国、缚娄国……那都是其他五国旧族,不想跟项家挤在一块,主动分兵攻打的,想谋求个立足建国之处。 处在大‘丿’拐弯处的番禺国,最是倒霉催的,跟项家势力接壤,还被五国旧族攻打。 秦墨在后方一率领越人起义,番禺王回军平叛内部空虚,五国旧族趁虚而入,项家叔侄也想趁机咬一口,于是也就有了六国联军! 如果项家叔侄收缩兵力,那么大秦可以顺势,将缚娄国的部分国土,也轻松收入囊中。 此刻,君臣要商讨的,是每一座城镇,需要分别派出多少兵力,去收复守住? 分散兵力去收复的话,会不会被收缩兵力之后的项家叔侄,趁机击败其中几股? “诸卿各抒己见……嘎吱……畅所欲言。” 嬴政仿佛吃不腻一样,不停的啃着甘蔗,向同样在啃甘蔗的诸文武道。 诸文武颔首,砸吧嘴嘴里的甘蔗看向秦墨和扶苏。 秦墨向扶苏点头,示意他先来。 扶苏揖手,吐出嘴里的甘蔗渣,清了清嗓子,又向嬴政揖手道:“父皇,依儿臣之见,离阳禺国较近的平原城镇,当多派兵马前去夺占,以防被阳禺国境内的项家势力偷袭,以三万步骑混编最佳。” “如此,即有守城之兵马,也有应急支援被袭平原城镇之兵马!” 嬴政颔首,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不过,嬴政沉吟了片刻,却道:“若是只番禺与阳禺交界,便分走三万兵马,剩下一万五千兵,便要担下占领剩余番禺城镇,以及部分缚娄国城镇的任务。” “以缚娄国敢于截击,我大秦辎重船的大胆,若是知道自家被六国军占据的城镇,只有少量军马占据,定然是要发兵收复失地。” “吾儿以为,当如何应对?” 扶苏毫不犹豫道:“王贲老将军在铁山还有一万兵马,铁山地处与缚娄国的交界处不远,正可命之主动出击,吸引缚娄国兵马。” “如此缚娄国首尾难顾,想必也没心思,收复失去的领土了,还是先守好剩余的领土为好!” 嬴政啃着甘蔗连连点头,铁山留守的一万兵马,本身就是为了应对缚娄国,接应出使的顿弱,才特意留下的。 如今,番禺已经算是尽在囊中,却是可以动用铁山留守的兵马,搞一搞缚娄国了! 1秒记住猎文网网:。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颗星球上,没有那个国家,能抵挡大秦的战舰! “另外,当初秦相献策,将父皇出海乘坐的艨艟战舰,尽皆拆除船楼,改装为抗风性更强的海船。” “而今诸多战舰,只在海上捕鱼,未免大船小用了。” “王贲老将军若率兵攻击缚娄国后方,依儿臣看也不必长途跋涉走陆路,直接坐战舰出击便可。” “介时,粮草补给置于船上,又有渔获补充,将士们专心作战即可,缚娄国后方的漫长海岸线,王贲老将军想攻击何处,便可攻击何处。” “甚至可以进入内陆河流,往缚娄国境内深处攻击,缚娄国面对水上战舰,想来也无有招架之力……” 扶苏越说越顺溜,再次补充了一策。 嬴政听得丹凤眼中异彩连连,甘蔗也忘了啃,只等扶苏说完,才回过神击掌赞道:“善!大善!吾儿真有高妙之策矣~!” 而诸文武,更是已然听傻了,一个个不敢置信的看着扶苏,这等另辟蹊径的打法,属实让人有惊艳之感。 尤其是武将们,听得激动忘形,连嘴里甘蔗渣也忘了吐,嚼吧嚼吧就咽了,等反应过来,便是扣着嗓子眼,拼命咳嗽往外呕吐…… 莫说是他们,便是秦墨也诧异不已,这不就是后世的‘登陆战’么? 所谓的登陆战,看似只是一个战术理念,似乎很稀松平常。 但这要考虑到时代的局限性,便如马镫一样,后世看来也很简单,简单到让不了解的人,只以为它本来就是骑马必备的东西。 可实际上,那小小两个马镫环子,是古人不知经过多少年才摸索出来,而它的出现也改变了战争形式,甚至改变了一两千年的世界格局。 登陆战,则是同理! 以大秦的造船技术而言,这一招无论用在那个沿海地域,都是无解的战术。 当今这颗星球上,根本没有那个国家,能抵挡大秦的战舰! “诸卿……” 嬴政看了看惊艳不已的诸文官,又看向正在疯狂扣嗓子呕吐的武官们,最后看向满脸诧异的秦墨,问道:“太子之策如何?诸卿可否拾遗补缺?” 诸文官立即齐齐揖手:“思虑周全,实乃妙策~!” 武官们也不再扣嗓子,纷纷激动道:“咳咳咳……” 秦墨则言简意赅,从嘴里蹦出两个字道:“很好。” 嬴政颔首,赞赏看向扶苏,道:“那便依吾儿之策,稍后派快马回铁山,命王贲以战舰攻击缚娄国后方!” 嬴政敲定一策,稍稍沉吟又道:“如今百越之地,已被我大秦从中截断。” “接下来,是先平灭缚娄、闽越两国……还是先平灭阳禺、西瓯两国……诸卿心中可有盘算?” “不必谦让,畅所欲言!” 诸文武面面相觑,而后也不再谦虚了,李斯率先开口道:“从地形上来看的话,无疑是先吃掉缚娄、闽越两国最为合适。” 冯劫没想到被李斯抢了先,立即也跟着进言献策道:“便如陛下之前所言,当趁着缚娄国,尚未从六国旧族的攻击中缓过劲,一举将之吞掉,免得其缓过劲儿后整军备武。” “缚娄国拿下,再把苟延残喘的闽越国吃掉,从楚南往东到海岸线,便形成一个整体。” “如此后方稳固,再慢慢炮制屁股底下的南越之地,以及项家势力也不迟……” 项家叔侄收缩兵力之后,不能让缚娄国缓过劲儿,已是在座诸人之共识,其实也没啥可讨论的。 嬴政见诸人意见达成一致,便也不再此事上多费口舌,转而道:“议一议具体如何攻略之。” “父皇……” 嬴政话音未落,扶苏便已站起,抢在诸文武前面道:“儿臣听闻,那缚娄国之王,还不如番禺王得民心。” “番禺王在面临国破家亡时,尚且知道收敛暴虐贪婪本性,带领国民共赴国难。” “可那缚娄王……军民在与六国军打仗,他在后方却仍是骄奢淫逸,丝毫不顾亡国之危。” “贵族士族亦上行下效,借筹措军备粮草之名,肆意搜刮民脂民膏沉溺享乐。” “当初缚娄国不问明情况,便敢攻击我大秦辎重船,便是那缚娄王和贵族士族们,受贪婪所驱使,已是无可救药。” “既如此,儿臣以为当派遣间客,或伪装成行商,前往缚娄国之城镇,或直接以天神使者的身份,前往缚娄国治下诸部族,策动缚娄之越民,效仿番禺之越民,反叛缚娄朝廷。” “若缚娄国之越民,愿意效仿景从,则助其粮草甲械,使其在缚娄国境内,形成反叛力量。” “纵然不愿效仿,也必然人心动荡不稳。” “介时,便可遣大军两路,一路从楚南往海边打,一路从海上乘战舰往楚南打,两面夹击缚娄国……再以天神的名义,招抚缚娄国之越民,则水到渠成!” 在原本的史料记载中,嬴政派遣五十万大军,以屠睢为主将,兵发五路南征百越之地。 战争开始后,百越东南诸国和大部族,也就是大‘丿’的上部分,闽越和缚娄,甚至是番禺,几乎是没有形成有效反抗,便被大秦占据。 其中闽越没有形成有效反抗,是因为早就被大秦占了大半国土,剩下的人丁和国土,根本没有战略回旋的余地,所以被灭也在情理之中。 而缚娄国没有形成有效反抗,则多半是因为国君和统治阶级,早就腐朽不堪失了民心,浩荡大军推平之下,只能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如今,有扶苏这等软刀子割肉的谋算,再加上番禺之越民做榜样,平灭缚娄国大抵只会更简单轻松! “诸卿以为如何?” 嬴政看向秦墨和诸文武,问道。 秦墨和诸文武发现,今天的扶苏是真特喵智计百出,各自咂摸片刻后,觉得甚至可行,便齐齐回了一个字:“善!” 嬴政越发的赞赏扶苏,欣然道:“那便依吾儿之策,稍后写一封具体章程,给为父看看,也让诸卿为你拾遗补缺。” “平灭缚娄国、闽越国之事,便全权交与你负责!” 扶苏揖手:“喏。” …… 一场小朝会持续到傍晚时分才算结束,嬴政设下简单饭食,与诸人吃了一顿,便各自在宅院中住下歇息。 不过,秦墨却是被嬴政留在了主卧,君臣二人抵足而眠。 嘎吱—— 嬴政似乎真的吃甘蔗吃上瘾了,躺在榻上还在如仓鼠般啃嚼不停,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墨睡前闲聊。 “爱卿,你可是私下教了扶苏甚么?他今日怎那般多计策?” “嘎吱……陛下想多了,臣这点本事,能教太子甚么?许是太子殿下两次独立领军,磨练之下开了心智吧。” “爱卿莫要欺瞒朕,当初改造舰船,乃是由爱卿首倡,事后朕与诸文武,皆将之忘到脑后,只当是渔船使用,为何扶苏能想到那些舰船上面,且将运用之法道出,让爱卿也哑口无言?“ “呃……” 让嬴政这么一说,秦墨还真感到奇怪了。 他当初提议改造那些艨艟战舰,确实并非只为了方便海上捕鱼。 而是为了有朝一日,沿着漫长的海岸线,进攻河道众多的南越诸国,甚至是东南亚。 但这些大的谋划,他也确实没有提起过,若说扶苏是依靠自身的悟性,与秦墨想到一块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嗯,只是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别人教的,比如秦墨。 所以,嬴政才有此一问! 秦墨咀嚼着甘蔗渣沉吟半晌后,突然道:“那范增跟随太子殿下来赚城,今日大军赶来后,太子似乎也未将范增移交给俘虏营。” 嬴政愣了愣,旋即也是恍然大悟:“莫非是那多智的老逆贼,在为扶苏出谋划策?” 秦墨迟疑道:“或许吧……” 嬴政转而向外间侍候的赵高,道:“且去问问前些日随太子来柘城的禁卫军官们,那范增助太子赚城之后,近日是否还与太子有接触。” “喏!” 赵高如蒙大赦,麻溜的出了卧室。 终于不用再忍受君臣二人的酸臭味了…… 约莫,过了有一刻钟,赵高快速回返,向已经啃了一地甘蔗皮的君臣二人道:“启禀陛下,那范增逆贼,近日帮助太子殿下处理柘城事务,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嬴政恍然:“果然如此。” 秦墨也是嘿然:“范增最善奇谋,若是能辅佐太子,倒也不失为一大臂助。” 嬴政不置可否,淳于越和秦墨,才是他给扶苏选定的辅教之臣,那范增他可不了解,也不放心:“莫学了邪门歪道才好……明日派快马回铁山,传召淳于越来此,让他卸下教授越人孩童的职务,来此看好自己的弟子!” “喏。” 赵高揖手应了。 嬴政放下一桩心事,困倦之意也上来了,将吃剩一半的甘蔗放在榻边,快速进入梦乡。 秦墨听到他的鼾声,立即如蒙大赦,麻溜的下了床榻,抱起衣甲向门外跑,宛如爽过之后的跑路渣男。 路过外间时,满脸敬佩向赵高压低声音道:“明日,让夏老倌来给陛下看看脚,南方湿气太重……嗯,赵府令辛苦~!” 说着,一溜烟出了房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赵高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都瞪圆了。 与陛下抵足而眠,是何等荣耀之事,你竟嫌弃陛下脚臭? 这若是让满朝公卿知道,怕不是要当场自焚,被嫉妒之火自焚! …… …… 次日,秦墨出城回到军营,给本地出身的越人良家子放了一天假,让他们与家人亲族团聚。 然后,让秦兵去城外的甘蔗田里,找越人买了半亩地的甘蔗,扛着去找禁卫火头军,寻找懂得制作饴糖者,用甘蔗试制白砂糖。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本地种植甘蔗越人,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对甘蔗最好的加工程序,便是榨出甘蔗汁给贵人喝…… “大将军,要将甘蔗制成饴糖?” 禁卫火头军的百将,帮秦墨找了三个会制做饴糖的火头兵,好奇问道。 “算是吧,想制成蔗糖,白亮如雪的蔗糖。” 秦墨与那火头军百将解释一句,而后看向三位火头兵问道:“能做出来吗?” 三位火头兵大眼瞪小眼,沉默好半晌后,为首四十多岁的老卒,才揖手开口道:“饴糖的制作方法,是用黍粟等粮食,加入麦芽发酵出甜味,而后将发酵出的甜汁水,过滤杂质之后,熬煮成浓稠状,或熬干成块状也可,只看爱吃软糖还是硬糖,如此便是饴糖。” “但饴糖不是雪白的,所用粮食不同,颜色便也不同,有雄黄色,也有黑红色。” “不过,甘蔗汁水,本身是甜的,也是透亮的,榨汁熬煮之后,应该……或许……不知道能否得到大将军想要的白雪蔗糖?” 显然他说那么一大通,就是因为不敢打保票,能制出雪白蔗糖。 秦墨摆手,随意道:“诸君看着试制,若能制出,吾向陛下为诸君请功,少则赏金,多则赏爵,都是有可能的……” 呼—— 秦墨话音未落,三名火头兵已经一阵风般冲向甘蔗。 便是那火头军百将也不甘于后,上前和三名麾下一起,扛了一捆甘蔗去削皮。 他们不明白为甚么制糖能得爵位,但只要能得爵位,管它是为甚么…… 然后,削过皮的甘蔗,又被四人剁成小节,用干净麻布包裹起来,找来几柄大木锤,轮番捶打出甘蔗汁。 秦墨看了看他们锤打出的甘蔗汁,发现并不如想象那般清澈,尤其是越积越多之后,看着发黄发雾,活像上火之后,两天没喝水,尿出来的东东…… 四人捶打出小半锅甘蔗汁后,立即开始熬煮,一边熬煮一边搅动,使之尽快蒸发水汽,变得粘稠! 不过,随着甘蔗汁越来越粘稠,颜色却也越来越黄,甚至开始发黑,与期待中的白砂糖想去甚远。 烧火搅拌的四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仿佛看到唾手可得爵位,正在越飞越远离自己而去! 秦墨用小勺乘出一点,扇风吹气使之变凉,有些东西在不同状态下,是会有不同颜色或性状的。 小勺里的糖浆很快变凉,颜色倒是变了,只是不是变白,而是变得更发黑了…… 尝了尝,一股子红糖味儿! “不对啊,难道是有杂质?” 秦墨嘀咕一声,转而向旁边的火头军百将道:“找个大漏斗来,用细纺麻布,在里面铺一层。” “然后,弄些木炭碾碎,铺在细纺麻布上,铺个两三指厚……木炭上再铺一层细纺麻布……再铺三指厚细沙,没有细沙的话,干净泥土也行……再盖细纺麻布,最后放上半斗干净的小石子,鹅卵石最佳……” “另外,单独弄些碎木炭过来!” 他也是脑洞大开,想用野外过滤水的方法,过滤甘蔗汁里的杂质。 “喏!” 火头军百将揖手领命,迅速领着一名火头军去忙活。 剩下两名火头军,继续烧火、搅动。 秦墨又转身吩咐亲兵道:“弄半锅干净的开水来。” “喏。” 亲兵领命而去。 “咦,君子你在这里做甚么?” 亲兵刚走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自秦墨身后响起。 秦墨回头查看,发现是穿着白大褂的吕雉,领着几名越人女护士,抬着一只不知从哪弄来的野山猪,似乎是想让禁卫火头军帮忙烹制。 嗯,禁卫火头军的手艺,绝对比半吊子的越人火头军强! “原来是饴糖,怪不得这么香甜。” 吕雉瞅着锅里的粘稠甘蔗汁,忍不住惊讶道。 秦墨小勺剩余的蔗糖喂给她:“不是饴糖,是蔗糖。” 吕雉蔗糖入口,顿时幸福的眯起美眸,然后也不去管那只野山猪了,直让同行的越人女子,将之送去烹制,自己则眼巴巴的守在锅边。 昨天赶到柘城外时,军中每人捞到一根甘蔗,其实也就能尝尝鲜,根本吃不过瘾! 而且甘蔗的甜度,也没有熬煮之后的纯糖甜度高,实在不是这时代人能拒绝的味觉享受! “大将军,开水来了?” 这时,亲兵端了一锅热开水回来了。 秦墨看了看锅里蔗糖,随着水汽蒸发,已经从粘稠状,变成湿沙状。 再熬下去,就真是类似黑糖的东西了! 或许就是黑糖! 于是便道:“等锅里的糖熬干,再往里倒水。” 说着,从火灶旁找个罐子,挖了几大勺进去,递给吕雉道:“你留着泡水喝,这东西对身体非常好,补气益血,尤其是……来月事的时候喝!” 吕雉俏脸一红,接过罐子好奇问道:“君子到底在做甚么?不是制糖吗?” 秦墨点头又摇头:“是在制糖,不过是一种雪白的糖。” 吕雉看了看锅里黑糊糊的黑糖,不由哑然无语,这糖明明是黑的,还能变成白的不成? “秦相,怪不得找不见你,原来是在此烹制美食。” 吕雉心中疑惑之际,扶苏的声音突然自远处响起,颇有些嗔怪道。 秦墨扭头看去,来的不止是扶苏,还有拄着龙头拐杖,白须飘飘的老范增。 这仙风道骨模样,比那日被俘时可有范儿多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夏无且,额要将你五马分尸! “见过太子殿下!” 灶旁诸人赶忙向扶苏施礼。 秦墨也向扶苏揖手道:“太子殿下找臣有事?” 扶苏揖手回礼,让诸人收了礼数,来到秦墨身边道:“难得清闲一天,我知秦相必然是要烹制美食的,便想沾沾口福,不曾想找遍城中也不得见……” 说着,目光已经落在锅里的黑糖上,嘿然道:“有美食也不带上我,秦相是越来越见外了。” 秦墨莞尔,又从灶旁拿了两个小碗,给扶苏和老范增每人盛了一勺黑糖,解释道:“臣想制作白蔗糖,但似乎比想象中要难,只弄出这等黑蔗糖。” 扶苏和范老增道谢接过小碗,用小勺挖着品尝。 继而,便是齐齐眼前一亮,异口同声赞道:“真甜美也!” 秦墨咂嘴无言,他这后来人,虽说不至于把各种奶茶饮料当水喝,却也从小吃大白兔长大的,实在有点无法理解,古人对甜食的渴望。 不过,想想古人将‘含饴弄孙’视作人生终极追求,似乎又见怪不怪了。 所谓的含饴,其实便是饴糖! 扶苏三两口吃完,好奇道:“黑蔗糖已如此美味,那白蔗糖又是何等美味?” 秦墨回忆了下年幼时吃过的纯正白蔗糖味道,答道:“比这黑蔗糖更甜一些,虽没有黑蔗糖味道醇厚,却很香甜……” “大将军,您要的东西做好了。” 两人正闲谈之际,那火头军百将终于领着麾下回来了,一个怀里抱着用粮斗改造的大漏斗,一个提着半篮子碎木炭。 秦墨稍稍查看了一番,满意赞赏:“善。” 而后,端起先前亲兵弄回来干净开水,往漏斗里倒了半锅,见下面滴水的速度,缓慢而平稳,便将剩下半锅开水,倒进已经彻底沙化凝固的黑糖糖锅里,把空锅放在漏斗下面备用。 吕雉和扶苏以及老范增,不由心疼的齐齐一咧嘴。 好好的黑糖,用这么多热水冲泡,俨然就是毁了啊,纵然喝着仍有甜味,恐怕也寡淡的很了…… 秦墨往糖锅里倒水之后,立即用大勺子不停搅动,让黑糖充分融化。 然后,在诸人更加无语且震惊的注视下,又往里头倒了不少碎木炭,再继续接着搅动。 吕雉:“……” 扶苏:“……” 老范增:“……” 这是个甚么情况? 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就全部毁掉吗? 便是亲兵和火头军们,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不明秦墨为要毁了一锅黑糖。 秦墨当然注意到了,诸人的古怪表情,但却没有解释甚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搅动。 后世都说活性炭能吸收杂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稍倾,一锅黑糖彻底溶解在水中,碎木炭也糖水中载浮载沉。 秦墨终于停下搅动,待糖水中的碎木炭略微沉淀后,立用厚麻布垫着手,把糖锅端起,将已经不成样子的半锅糖水,倒入旁边的漏斗里。 糖水一点一点渗入小鹅卵石之下,渗入到鹅卵石之下的泥沙里,最后直至渗入最下的碎木炭里。 滴—— 渐渐的,有糖水从漏斗下面渗出,滴落进下面备用的空锅里。 并且越滴越多。 而且已不再是黑红色,而是黄颜色。 秦墨挑了挑眉,似乎有用! 吕雉惊呼一声:“这……这是如何变清澈的?” 扶苏和老范增则已然是惊得说不出话,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黑红色的糖水,倒入漏斗中,再滴出来,竟会颜色变浅。 秦墨将糖水过滤一遍后,再次放在灶上加热,并再次加入碎木炭,继续搅动。 待热度差不多后,继续过滤。 如此两遍之后,终于得到一锅,清澈的糖水。 “大火猛煮,熬去里面的水份,这次应该能得到白蔗糖了。”秦墨嘱咐烧火的火头军道。 那火头军连连点头,往灶里又添了几根新柴,然后挥舞芭蕉扇,疯狂往灶里扇风。 负责搅动的火头军,也再次重操旧业。 “神奇……端是神奇……” 老范增忍不住凑到灶旁,看着锅里的清澈糖水,不停的啧啧称奇:“那有震天动地之威的霹雳弹,想必也是如此制成吧?” 六国联军在山林中,被越人战士围追堵截时,他曾专门收集了没有成功爆炸的霹雳弹研究,想要破解其中奥妙。 只是,颗粒状的黑火药,实在难以分辨其中成分,他只是从刺鼻的硫磺味道中得出一个……肯定有硫磺的结论…… 秦墨看他一眼,只是模棱两可的笑了笑。 …… 猛火熬煮大半个时辰后,糖水中的水份逐渐散去,只剩一个粘稠显白的锅底,直至变成雪白沙状。 秦墨让火头军熄灭灶火,用小勺挖了点放入口中品尝……嗯,就是小时候的香甜味道! 比后来加了工业糖精的齁甜玩意儿可好吃多了。 秦墨又挖了一勺,转身看向眼巴巴的扶苏和老范增,然后将勺中白砂糖喂给吕雉:“香甜不?” 吕雉有些赧然,轻轻颔首:“嗯。” 扶苏:“……” 老范增:“……” 俩人砸了咂嘴,非常识趣的自己拿了勺子,去和火头军一起品尝。 然后,就停不住了,吃了一勺又一勺! 秦墨看的无语,拦住两人和四名火头军,道:“解解馋行了,别吃起来没够,这些白蔗糖,我还有大用。” 说着,将六人推开,找个罐子将白蔗糖全部盛装起来。 扶苏手里攥着勺子,意犹未尽道:“吃食有甚大用?” 秦墨神秘一笑,瞅了瞅他身后的老范增。 扶苏恍然,向老范增道:“范老,咱们先回城吧。” 老范增是满心的好奇,却又不好留下,只得揖手道:“喏。” …… 秦墨送走了扶苏和老范增,又屏退了越人亲卫,便拉上吕雉和四名禁卫火头军,拿上数颗霹雳弹,找了僻静所在,开始实验。 都说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但具体加多少,却是有待商榷的。 秦墨先是搞了一个,火药与白糖2:1的配比,观看爆炸效果。 轰隆隆—— 震天巨响中,橘红色的火焰,伴着浓浓黑烟冲天而起。 远远躲在山石后观看的秦墨和吕雉,以及火头军百将和麾下三人,顿时被震的齐齐一缩脖子。 “威力真的变大啦~!” 吕雉瞪圆了美眸,惊呼出声道。 秦墨亦是大喜,立即又与四位火头军动手,分别搞了一个白蔗糖增加五成,一个白蔗糖减少五成的继续实验。 轰—— 轰隆隆——!!! 两种配比的霹雳弹先后爆炸,又加了五成白蔗糖的霹雳弹,威力非但没有增大,反而是威力减小了不少,而白蔗糖减少五成的霹雳弹,则是威力继续增大。 于是,按照最新的比例,又分别弄出一颗增加三成白砂糖,一颗减少三成白砂糖的霹雳弹,继续实验。 爆炸声隔一段时间,便响起两声。 小半个时辰后,爆炸声终于不再响起……秦墨将吕雉送回医疗营,然后带着剩余的霹雳弹,和四名禁卫火头军一起,进入柘城面见嬴政。 …… “嘶……吼吼吼,夏无且你……额要将你五马分尸……” “陛下忍一忍,热汤才有效果!” 秦墨和四名火头军,刚进入嬴政居住的主卧院子,便听到嬴政的怪声惨叫,接着便是夏无且不急不躁的劝慰声音。 秦墨快步过去查看,发现是夏无且,正弄了汤药给嬴政泡脚。 扶苏也在旁边作陪,正苦劝嬴政:“父皇,良药苦口利于病,热汤灼肤利于身,暂且……” 嬴政甩手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骂道:“瓜怂娃,净说风凉话,你又不是不知这夏无且有多坏,他敢骗秦卿喝童子尿,让诸卿跳进滚烫汤池,嘶……他就是故意折磨朕!” 夏老头的蔫坏,是秦墨和诸文官都领教过的,如今却是轮到嬴政了。 夏无且:“……” 夏无且没想到自己在皇帝心目中,是个蔫坏的孬货,纵是涵养再好,也不由满脸生无可恋,幽幽道:“秦相常说,医者父母心,陛下却是误解臣了。” “你少来,别让朕抓到你错处,否则非抽死你不可……嘶嘶嘶……吼吼吼……” 嬴政一边怪叫,一边没好气道。 秦墨听得直乐,笑道:“陛下,臣有一物,想请陛下观赏。” 嬴政顿时解脱,立即将双脚从木盆里拔出来,穿上鞋子道:“好好好,爱卿有甚么好东西,呈上来。” 秦墨从腰后摸出一枚霹雳弹:“便是此物!” 嬴政愣了愣,疑惑道:“这不是霹雳弹吗?” 秦墨点头:“是加了料的霹雳弹,威力增大数倍。” 嬴政和扶苏面面相觑,继而异口同声道:“可是加了那白蔗糖?” 显然,扶苏将白蔗糖的事情,告诉嬴政了。 火药里本身就加了糯米汁,用以使火药颗粒化,如今再加白砂糖,使之威力增大,也在情理之中,并不难猜。 秦墨颔首,笑道:“陛下可要一观威力?” 嬴政看了眼夏无且,毫不犹豫道:“自然要,且去后院燃放。” 说着,便扔下夏无且,逃一般出了卧室。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当以,追击项家叔侄为先! 秦墨和赵高领着四名火头军,紧随嬴政之后出了主卧院子,径直向宅子的后园而去。 扶苏和夏无且苦笑,只得在后面跟随。 一行人来到后园,找到一处宽阔所在,赵高和四位火头军,护着嬴政、扶苏和夏无且,躲在一处假山之后。 “堵住耳朵,张大嘴巴,如此可减轻声波催震……” 秦墨嘱咐一声,用火折子点燃一颗霹雳弹,奋力扔出数丈之外,而后抱着脑袋也钻进假山之后。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仿佛脚下地面都震晃了一瞬。 咻咻咻—— 霹雳弹铁壳的预制破片四散飞射,将周围的花草树木摧折,飞花落叶满地。 “咕嘟~!” 山石后的诸人,齐齐咽了口唾沫。 夏无且和赵高用力掏掏耳朵,感觉秦墨教的法子,似乎不咋有用。 嬴政和扶苏却是惊喜不已,快步走出假山去查看。 霹雳弹爆炸处的地面,竟是炸出了一个不小的土坑,方圆三四步内一片焦黑。 距离五六步远的一颗桑树上,有预制破片破片嵌入树干之内。 破片潜入并不算深,但可以想见的是,若是换成身披铁甲的活人,多半也能破甲,并将之击伤了。 若是皮甲藤甲或无甲,则必然重伤,甚至当场毙命! 原有之霹雳弹,断然是没有这等威力的,面对身披铁甲者,除非在脚下或身旁炸开,否则但凡离个两三步远,便能安然无恙。 顶多是被冲击波震个七荤八素,一晃脑袋接着便能酣战! “这加了白蔗糖的小霹雳弹,威力竟恐怖如斯?” “若大霹雳弹里加入白蔗糖,一弹打射出去,岂不能将一屯队,乃至一百队炸没……” 父子俩看罢半晌,终于是忍不住惊讶,连连嗟叹不已。 尤其是嬴政,好奇向秦墨问道:“那白蔗糖,到底是甚么东西?” 秦墨摸出一个小竹筒,递给嬴政道:“这是仅剩的白蔗糖,陛下不妨尝尝,甚是香甜。” 嬴政扒开竹筒塞子,倒出一些在掌心,见其白亮如雪甚是惹眼,闻之更是香甜扑鼻,不禁食指大动,反手将之闷进嘴里。 “唔~!” 嬴政丹凤眼一亮,发出一声满足鼻音,品咂半晌才咽下,赞道:“比之蜂蜜,也丝毫不差,且另有一番风味。” 说着,将手指伸进竹筒里,又沾了些放进嘴里吮砸。 那模样让秦墨瞬间想起年幼时吃八仙茶粉,爱吃又不舍得一下吃光…… 嬴政吃着白糖,看向四位火头军道:“尔四人协助秦卿试制白蔗糖有功,各加封爵位三级,调任少府火药监。” 关于黑火药的生产,乃是大秦最高机密,特地在少府之下设立了一个火药监,直接受嬴政管辖,便是扶苏这太子都无权插手。 包括如今军中所用的霹雳弹,也是从大秦境内运来火药,而后用铁山生产的铁壳装填,虽麻烦但保密…… 火头军百将大喜,立即率领三名麾下,揖手一拜到地:“谢陛下封赏~!!!” 嬴政摆手让他们收了礼数,而后向秦墨问道:“蔗糖本身可有雷火威力?” 秦墨摇头,解释道:“蔗糖本身并无威力,哪怕似臣这般制成白蔗糖,离开火药也只是一种食物,倒也不必严防死守。” “便如那木炭一般,大秦随处可见,富裕庶民之家,皆用之。” “总不能因为木炭可入火药,便禁止百姓使用……” 嬴政恍然颔首道:“如此便好啊。” 秦墨继续又道:“臣稍后写出白蔗糖制法,让火头军多多熬制,再命匠营把军中霹雳弹拆开,掺入白糖重新装填。” 嬴政自是无不应允:“有了威力增强的霹雳弹,百越之地的战事,便又简单几分。” “依朕看来,新春之前或可将百越,尽数纳入大秦版图了……” 秦墨和扶苏立即揖手道:“臣(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使华夏一统,尽归我大秦!” 夏无且和赵高也道:“臣恭贺陛下,铸就千秋伟业!” 三人正吹捧嬴政,远处却突然传来脚步声,旋即便见诸文武,各提刀剑煞气腾腾而来。 看样子,都是听到了霹雳弹的爆炸声,以为出了甚么变故! 诸文武看到嬴政和秦墨等人,不由为之一愣,而后赶忙齐齐放下刀剑。 冯劫快步至嬴政近前,揖手问道:“陛下,此地发生何事?怎有霹雳弹炸响?” 周青臣则是将目光投向秦墨,狐疑道:“莫不是秦相又做下了甚么事?” 秦墨:“……” 这老官迷最近甚么情况? 老盯着我干啥? 但,似乎这么想的不止是周青臣一人,诸文官也将目光集中到了秦墨脸上,一个个皆面带狐疑。 包括武将们,也是嗔怪看着秦墨:【我的大将军啊,咱别拿霹雳弹跟陛下玩行不,会出人命的啊!】 秦墨砸了咂嘴,从火头军手中接过一颗霹雳弹,向诸文武解释道:“霹雳弹略有改进,让陛下观看效果而已,诸君不必多想。” “既然来了,诸君也都看一看效果如何!” 说着,从腰间皮囊里掏出火折子,拔开盖子吹出明火,点燃霹雳弹药捻子奋力掷出。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周青臣想拦都晚了。 诸文官:“……” 咋还玩上瘾了呢? 显摆你在陛下面前有佩剑使器的特权么! 武官们也是无语了,只能暗暗感叹,嬴政对秦墨的信重。 能在嬴政身前玩霹雳弹的,全天下恐怕也就这一位了! 轰隆隆——!!! 文臣武将们心中腹诽之际,霹雳弹已然是爆炸了,让人五脏俱颤的巨大声响,把毫无心理建设的诸人吓得不轻。 几位年纪大的文官,双腿一软险些趴在了地上。 注意力都在秦墨身上的周青臣,更是被这比预料中震撼数倍的爆炸声,吓得浑身一哆嗦,而后捂着心脏哀哀直叫…… 夏无且见了,赶忙从随身药箱里取出银针,上前帮忙救治! …… …… 大军在柘城外,又驻扎了几日。 期间,随军匠营将霹雳弹改造完毕。前去赚取柘城平原别处城镇的混编步骑,完成统计分田工作后,留下少量兵卒驻守,也都赶到了柘城汇合。 而后,按照扶苏之策,大军分兵行动。 其中,一万楚南步卒,一万五千混编步骑,五千禁卫骑兵,共计三万兵马,以秦墨为将,嬴政亲为监军,前往收复与南越诸国相邻的平原城镇。 并命留守铁山的蒙毅,率大部战舰自沿海配合,攻略南越之地! 分走三万兵马之后,剩余一万五千混编步骑,则全部给了扶苏,让还未赶来的淳于越为监军,以及一众新老将领给他保驾护航,前去收复与缚娄国相邻的平原城镇,以及部分缚娄国平原城镇。 并与率领少量战舰的王贲,前后夹击攻略缚娄、闽越之地! 这次是扶苏真正意义上的独领一军,本想大展拳脚的他,却发现如预料中那般,项家叔侄已经收缩兵力了,将剩余的六国兵卒,全部召回了南越老巢。 以前被六**占据的番禺平原城镇,以及缚娄国的平原城镇,尽数已被弃守。 所以,他一路上根本没有打仗,精力全用在了镇抚救济越人百姓上。 因为,六**撤走的时候,抢掠走了所有粮食,并将田地里刚刚抽杆的夏稻,踩踏毁坏殆尽,留下苦难深重的开化越人,不得不钻进深山老林里,与部族越人争夺野生资源! 扶苏军中携带的粮草,为了救济开化越人,让他们重新投入耕作生产,很快便消耗一空。 所幸,有老范增给他出谋划策,点醒了扶苏,一路往西进军,来到与楚南九江郡的交界处,让九江郡的郡县官吏,给他筹措粮草。 九江郡的地形,是南北狭长,西面是长沙郡,东面便是闽越、缚娄、番禺三国。 自从嬴政的御驾,从海上登陆番禺国,两万随驾大军一应所需,以及起义越人一应所需,一直是九江郡官吏在操办运输。 大秦全国各地的粮草,以及关中的甲械,也一直在向九江郡运输,都堆积在九江郡的郡库、县库里。 扶苏写下一封求粮信,盖上太子印信,以及大将军印信,送往最近的九江郡县城,没出两天便得到了整整百船辎重补给。 而且,是县令亲自押送,见面便说:【不够还有,要多少有多少,大秦这两年别的没有,就粮食多!】 扶苏也不客气,不但将粮草留下,更把百艘辎重船也留下,开始沿水路向缚娄国进军,占领被六**弃守的缚娄国平原城镇。 同时,向缚娄朝廷统治的平原城镇,派遣伪装成商旅的间客。 以及,向缚娄朝廷统治的山林部落,派遣所谓的天神使者。 无论是商旅间客,还是天神使者,都在疯狂鼓动缚娄国越民造反。 甚至直接策反缚娄国的军队,鼓动他们学习当初的番禺军,跟随天神推翻缚娄统治! 于是,扶苏这路兵马,非但一仗没打,麾下反而多了一支缚娄国青壮越人组成的辅军…… …… 扶苏那边进展顺利,秦墨和嬴政的三万大军,同样进展神速。 秦墨甚至不用操心,镇抚救济的事儿。 因为,项家叔侄从柘城平原逃走后,也是顺着他的进军路线,逃往相邻的阳禺国或者南越。 以项羽动辄坑卒屠城的尿性,自然不会把丁口留给暴秦,六国兵卒弃守时,不但在他的指令下,抢走所以一切能抢的,毁坏一切能毁坏的,更将丁口尽数屠灭或活埋…… 秦墨接收的平原城镇,几乎尽为鬼蜮一般,兽群在短时间内,重新将平原占据! 出身当地的良家子战士,见到家乡惨状,无不失声痛哭。 然后,便是咬牙切齿的加快行军速度,大军以神速抵达与阳禺国交界的边境,想要追上六**咬死他们。 彼时项家叔侄和残存的五国旧族,也在阳禺边境,等待从缚娄国境内陆续撤回的兵马。 但监视番禺境内的探马,将秦墨率军杀来的消息传回去后,他们顿时不顾得还未撤回的兵马了,撒丫子便是跑路。 白白丢给秦墨几处阳禺国的平原城镇,而且粮食没来得及抢走,庄稼没来得及毁坏,丁口也没来得及屠灭,只是强行带走了青壮男子…… “那些六国贵人说,儿郎只要跟着他们去打仗,斩获一颗首级,便可获得爵位、田地、大宅子,蓄养一名奴仆,每年还有白米拿。” “儿郎们相信了,便都加入他们,可没曾想……天神们一到,他们便吓的要逃走。” “我们这些村寨族老,看出六国不长远,便劝说儿郎们,不要跟他们走,可不愿走的儿郎,立刻被他们打杀。” “最后,所有年轻儿郎,都像是奴隶一样,被那些六国兵马强行带走了!” 阳禺国境内平原,几名年老的越人,匍匐在秦墨和嬴政马前,讲述着自家儿郎,是如何被项家叔侄诓骗,又被强行带走。 嬴政和秦墨听得面面相觑,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这特么,也真是有够讽刺的,六国旧族嘴里喊着暴秦,如今却拿暴秦的军功赐爵,驱使越人青壮为己所用。 而且驱使不成,还玩了一出强行拐走! “诸位族老,请起吧。” 嬴政抬手虚扶,让趴在地上的族老们起身,道:“如今番禺之越民已是解放,老弱妇孺安居乐业,不知你们阳禺之越民,是否愿意归附本帝?” 族老们连连点头:“愿意!愿意!自是愿意归附太阳神帝……” 秦墨率大军赶来前,也如同扶苏一般,已经派遣军法思想过硬的越人战士,潜入阳禺国境内,散布蛊惑人心的言论。 因而这些族老们,早就知道番禺越人的情况,所以方才讲述时,也是以天神称呼秦墨和嬴政。 “既然愿意归附太阳神帝,本帝便不多说甚么了,这处平原会有兵马驻守,统计尔等丁口,给你们高产粮种,传你们耕种技术,教你们打造农具……好生过日子吧。” 嬴政撂下一番话,便要与秦墨继续率军赶路。 族老们大喜过望又感激涕零,纷纷再次匍匐在地,高呼拜谢太阳神帝。 嬴政无语咂嘴,让禁卫将他们重新扶起来,送回家去。 不过,族老们确定了这支大军,真是来解放他们的,却不愿意走了,急声问道:“天神们去讨伐那些残暴的六**队,若是我们的儿郎被六**队逼着参战,又该如何?” 嬴政微微愣神,与秦墨对视一眼。 既然参战了,肯定是要击败的,最多击败之后,再进行招抚。 便如当初番禺王率领的平叛兵马一样! “让我们跟在军中吧,将来若与六**队交战,我们也好阵前劝降自家村寨儿郎。” “对对对,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儿郎们劝降。” “儿郎们不该六**队卖命,应该为天神打仗……” 族老们见嬴政不说话,却是更焦急了,纷纷提出要随军出征。 眼前这支天神大军,实在太过精锐,他们怕自家村寨的儿郎们,被六**队逼着参战,白白陨了性命成为刀下亡魂! 嬴政看向秦墨,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行军打仗,他向来以秦墨的意见为准,完美充当监军的角色。 秦墨揖手道:“甚为可行,将他们编入火头军,介时能起大用作。” 嬴政转而看向焦急的族老们道:“既如此,便随军出征吧。” 说罢,便向禁卫道:“将他们送去后军,编入火头军。” “喏!” 禁卫揖手领命,带着欢天喜地的族老们,顺着行军队列前往后军。 嬴政目送他们离开,幽幽道:“那项家叔侄逃得干脆果决,多半是想直接逃到西瓯国境内,将阳禺国扔给我大秦应对,以获得喘息之机。” “爱卿以为,当继续追击项家叔侄,还是先将阳禺吞并?” 本以为项家叔侄收缩兵力后,会在番禺国境内抵抗秦军,甚至袭扰大秦占据的平原城镇。 所以这一路大军,按照扶苏之策,来了足足三万精锐。 可项家叔侄的果决,却出乎意料之外,竟想将阳禺国扔给大秦应付。 恐怕,老范增当初给扶苏出谋划策时,也没料到项家叔侄会有这一招。 如果项家叔侄,真带着大量的阳禺国男丁,撤到西瓯国境内,再加上他们统治之下的西瓯国男丁,那么手中便有了一支越人军队。 而且是被军功赐爵刺激的越人军队,稍加训练武装便是一支可用之兵,也算弥补了六**队的短板。 如果大秦不管,他们真能获得喘息之机,未尝不能将西瓯国全境打下来,彻底站稳脚跟。 反之,如果大秦追着他们不妨,则阳禺国会获得喘息之机,阳禺国必然是要整军备武,抢夺失去的领土……同样麻烦无比。 项家叔侄此举是在赌,赌大秦不愿错失吞并阳禺国的时机! “以臣之见,当以追击项家叔侄为先,否则等他们在西瓯国厉兵秣马,无疑要比阳禺国更加难对付!” 秦墨沉吟片刻,给出答复道。 第一百五十章 只要暴秦敢追,我们就敢继续撤退! “而且,项家叔侄大抵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大秦可以从海上袭扰阳禺国,只需少量兵马驾驶战舰,便可在阳禺国的内陆河来去自如,足以让阳禺国疲于应对。” “更可派遣商旅间客、天神使者,煽动阳禺之越民起义,让阳禺朝廷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如此,他们项家和残余五国旧族,若真敢抛弃如今占据的阳禺领土,收缩到西瓯国境内,便是白白将战略空间舍弃了,实乃走了一步大错特错的错棋!” 秦墨嘿然道。 嬴政哑然失笑道:“确实是一步错棋……看来当真有望在新春之前平定百越!” 秦墨点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加紧追击项家叔侄,逼着他们向西瓯国境内收缩,也免得他们真将大量阳禺男丁带走。” “否则,纵然有族老能阵前劝降,却难保那项羽不会丧心病狂,将不受控制的阳禺男丁尽数屠坑。” “传我将令,留一支混编五百队驻守此地,余者继续加急行军!” “另,派快马给蒙毅传信,让其率领舰船,放开了手脚,袭扰阳禺内陆!” 稍后,大军唱着军歌,再次展开急行军,离开这处只有一座城镇的小平原,沿着项家叔侄的撤退路线向西追赶,顺便派兵占据被项家叔侄弃守的平原城镇。 …… 秦墨在后面追的有条不紊,项家叔侄和残余的五国旧族,却是惶惶不可终日,只能一逃再逃。 “报……禀报大将军,秦军已过四会平原。” 几名骑士风尘仆仆从后方而来,追上项梁禀报道。 项梁点点头,摆手让骑士们下去歇息,而后向项羽道:“秦军的行军速度,不能以常理度之,还需将行军速度再次加快。” 秦军麾下的越人战士,在山林中能将半日路程,缩短至一个时辰之内,至今让他记忆犹新,只能拼命加快行军速度。 “叔父,让侄儿率一千骑兵断后,打他一仗吧,否则根本没有时间征调男丁了!” 项羽皱眉提议道。 项梁断然摇头,拒绝道:“如今秦军麾下也有骑兵可用,而且比当初在赵地见到的秦军骑兵更精锐,已然是精锐到了可怕的地步。” “你率一千骑兵断后,一旦被缠上,断难脱身。” “你有精力断后,倒不如率一千骑兵,加快速度赶到前方的几处平原,帮助留守兵卒,将男丁征调起来,然后等我汇合!” 项羽闻言,顿时没脾气了。 他与项梁刚从秦军手中逃出山林,逃到柘城平原上时,汇合了一座城镇里的守军,与秦军的混编步骑打过一场。 那些骑兵的战斗力,确实让人感到可怕。 甚至,他那敏锐的战场嗅觉,在那些骑兵身上,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因为就算能看到战机,那些骑兵也能凭借强悍的战斗力,将他眼中的所谓战机,变成六国兵卒的屠宰场! “叔父,咱们当真要收缩回西瓯国吗?” 项羽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道。 项梁点头:“不如此,便要与暴秦打守城战,还要同时应付阳禺国的军队。” “与其将兵力分散,一点一点消耗掉,倒不如将阳禺国留给暴秦应付,把所有兵力收缩到西瓯国,对西瓯国形成压倒性优势,将其剩余国土攻占。” “介时,也能磨练出一支可用的越人部队,便可将全部心思,用在迎战秦军上!” 项羽皱眉道:“可若是暴秦不管阳禺国,只一味对咱们穷追不舍,又该如何?” 这话让项梁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但转而又咬牙道:“那便在西瓯国境内,与暴秦拼个鱼死网破。” “或者,继续向西,进入骆越国境内,只要暴秦敢追,咱们便撤退到更远的地方,看他们能追赶到几时。” “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天下,没有咱们项家的复辟立足之地!” 这妥妥的是逃跑主义。 但真到了那时,逃又是唯一的办法了。 项羽无话可说,只能望天轻叹,如此逃跑,还不如当初战死在山林中算了,起码死的体面…… …… 接下来,项家叔侄又是一连数天的撤退,秦军则在后面越追越近。 秦军的行军速度,确实如同项梁预料的那般,快到出乎意料。 已然不到三万的秦军,除了骑兵便是楚南步卒和越人战士。 楚南步卒和越人战士,都是翻山越岭的好手,而骑兵虽然战斗时,在山林中施展不开,但赶路其实还是很快的。 哪怕绕远路,也比楚南步卒和越人战士速度快! 如此,被追击的项家叔侄,便开始急眼了。 哪怕进入平原,也不敢多歇息,当地守军征调了多少男丁,便带走多少男丁,然后继续出发。 最后,甚至不得不留下一些兵马断后,拖延秦军的追击速度。 而留下断后的兵马,几乎就是送死! 在山林中打游击断后,会被楚南步卒和越人战士,转瞬吃个干净。 在平原上守城断后,则会被砲车打放的威力加强版霹雳弹,炸的怀疑人生,一段城墙瞬间被集火清空,然后越人战士和楚南步卒已经攀城而上了。 不过,断后兵马终究是起了作用的,总能在关键时刻拖延个一天半天,不至于被追上咬住。 但项家叔侄又那里知道,这是秦军故意放水的结果,他们没能带走大批男丁,秦墨的战略目标便达成了。 然后,跟在后面白捡平原城镇,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报……启禀太阳神帝……秦天神,还有一日路程,便可追上六**队。” 山道上,一队探马带着数颗首级回返,向嬴政和秦墨禀告道。 秦墨立即向身旁亲兵道:“传令下去,歇息半天,别追太紧。” “否则真追急眼了,他们便不跑了,白捡平原城镇的美事,便也没了!” “喏。” 亲兵忙是纵马而去,沿途呼喊行军队列停下歇息。 秦墨和嬴政也下了马,找了一处荫凉所在,让赵高摊开舆图研究。 稍后,在各校部中充任高级宣教官和高级军法官的诸文官们,也骑马赶了来,找嬴政刷存在感。 “从舆图上来看,约莫还有十日路程,项家叔侄便可进入西瓯国境内,秦相打算如何行事?” 李斯在舆图上比划了半天,抬起头问秦墨道。 他向来是避秦墨如蛇蝎,不敢主动找秦墨搭话,此刻这般多半心中有策略,想在嬴政面前展露一番。 秦墨非常配合的问道:“李廷尉可有良策,不妨道来。” “良策不敢当,只是提醒秦相一点。” 李斯谦虚揖手,而后道:“项家叔侄若是率领六**队,进入西瓯国境内,咱们再继续追击,势必激起项家叔侄强烈反击。” “介时,西瓯国境内也必然有生力军接应,两军合兵一处坚守,我军纵然能攻入西瓯国,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因而,以斯之见,理应在项家叔侄,率军进入西瓯国境内之前,在他们还存在侥幸心理之时,追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将之歼灭在西瓯国边境!” 秦墨挑了挑眉,颔首道:“嗯,李廷尉所言有理,确该如此。” 他这个打呆仗的华夏第一勇士,若论谋算还真比不上这才智无双的李廷尉。 嬴政亦是赞赏道:“通古随军数月,倒是越发精通兵法谋算了。” 李斯微微一笑,谦虚揖手道:“陛下谬赞,秦相谬赞,臣也是偶有所得。” 冯劫和周青臣等人,包括最近醉心兵事的赵高,也没想到这一茬,倒是颇为敬佩李斯,便道:“李廷尉之进益,让吾等艳羡。” 李斯再次谦虚揖手:“诸君莫要吹捧,斯要得意忘形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大叫努力没有白费。 这些时日他在完成本职工作之际,可是没少琢磨怎么挫败项家叔侄的预谋。 而似他这等,本身便是极有才智的人,一旦对某件事上心,自然是总能有收获! …… 有了李斯的提点,秦墨在之后几日的行军中,便也不再磨蹭,让大军迅速拉进与六**队的距离。 而项家叔侄眼看便要进入西瓯国境内,自是不甘心被追上,频频留下大股人马断后。 可秦墨已经认真起来,留下断后的大股人马,也效用有限了,甚至直接绕过有断后人马的城镇,只是追着项家叔侄率领的大部六**队不放,城镇中的断后六国将士,若敢出城镇袭扰后路,便以禁卫骑兵击之。 至第八日时,项家叔侄率领的大部人马,终于被五千禁卫骑军,在一处平原追上。 项家叔侄眼看大事不妙,只得率军进了一座就近的小城,同时派快马向西瓯国境内的留守兵马求救。 秦墨和嬴政率后续一万楚南步卒,以及一万混编步骑,赶到小城外时,禁卫校尉章邯正好追击项家叔侄的求救使者回来。 “陛下,大将军,项家叔侄手中的六国兵卒,大抵有四五千,强行拐骗来的阳禺男丁则有上万,如今都在这城中。” 章邯来到中军,向秦墨和嬴政禀告道。 嬴政看着不远处的小城,皱眉道:“如此多的兵力,守着这一座小城,还真有些不好打!”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叼毛的六国狗,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秦墨笑道:“陛下勿忧,不好攻,那便不攻就是了。” 嬴政为之一愣,疑惑道:“此话,何解?” 章邯却是若有所悟道:“大将军可是想要围城打援?” 秦墨点头:“项家叔侄不是向西瓯国境内求援了吗?那便让援兵来好了,正可以逸待劳!” “不过,还是做两手准备为好,万一西瓯国境内的六国兵马不敢来救,则随时攻城……” 打呆仗也有打呆仗的好处,依靠本身的实力,以不变应万变,稳中求胜! 嬴政见他已有定计,便微笑颔首,也不再多言。 秦墨则开始发号施令:“大军展开围城,打造攻城器械,往城下挖掘地道。” “另外,将随军的族老们都请来,让他们用千里镜看看城上,是否有自家村寨儿郎参与守城!” “喏……” 亲兵们揖手领命,持令旗散开传令。 …… 城外秦军有条不紊,而与城内的项家叔侄,以及残余的五国旧族,却是面现绝望。 原本他们收缩回手中的六国兵卒,是有万五之数的,加上一路上征调的阳禺越人男丁,总兵力比不到三万的秦军还多。 可奈何,未经训练的越人男丁,彪悍有余却散漫无度,面对精锐秦军,根本就不堪用。 而秦墨和嬴政在后面,又率兵追的太急。 项梁迫不得已之下,只能一次又一次,留下六国兵马断后。 开始时是一千、两千的断后,不知不觉便将小半的六国兵马,扔给了秦军吞掉。 到了最后这十来天,秦军越追越近,项家叔侄和诸旧族,大抵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猜出秦军之前没有追上来,并非是真的追不上,而是故意跟在后面捡便宜。 但猜出来归猜出来,眼看着要到了西瓯国边境,项梁和诸旧族实在不愿前功尽弃,咬牙拒绝了项羽回头与秦军死战的提议,又分出三四千六国兵马,和一部分阳禺男丁断后。 只留五千精锐六国兵马,以及万余精挑细选的阳禺青壮,加速向西瓯国边境撤退! 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在西瓯国边境,被秦军骑兵追上了,无奈躲进小城里固守待援…… 总而言之,项梁和诸旧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后悔不听项羽之言,若是早早放弃撤退打算,回军与秦军死战,手里起码还有足够的兵力。 而现在,便是想跟秦军死战,兵力也不够用了。 秦军哪怕沿途也分走了兵马,去占领驻守平原城镇,可却仍有两万三千之数,还都是最精锐的。 一万楚南重甲步卒,以及五千禁卫骑士,一点也没分走! 反观项梁和残余五国旧族,手中剩下这一万五千兵马,只有五千精锐可用,那些所谓精挑细选的万余阳禺青壮,谁也不敢指望他们,若是出城死战,那就真的是死战了,根本没有胜利希望…… “叔父,暴秦已开始打造攻城器械,这小城无法久守,还是应当早早突围才好。” “如此,也可防止秦军围城打援,将西瓯国境内的兵马,全吸引到此地歼灭!” 项羽向城外观望了一阵后,再次向项梁提议道。 项梁默然,看向残余的五国旧族们。 但诸旧族也是默然,既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 不过,这态度其实已经是变相的赞同了,因为就像项羽说的,这小城连条护城河都没有,根本无法久守。 守到最后顶多是能消耗一部分秦军实力,可他们却要全军覆没! 而突围的话……其实是有希望突围的,如今剩下的五千六国精锐,有三千都是骑兵。 虽然不似秦军骑兵那般,皆是一骑双马,却也有些备用马匹。 突围时,只需将备用马分一分,再让无甲者共乘一匹,大抵也能将剩下两千也带上。 五千兵卒骑马突围,哪怕突围路上战死一部分,再留一部分断后,阻挡秦军骑兵追击,也能有一些逃进西瓯国境内。 只是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收缩回来的六国军队,便几乎全部报销了。 千辛万苦征调的万余阳禺青壮,也要丢给秦军。 这般两手空空的逃回西瓯国,无疑让人很不甘心,更显得贪生怕死…… “前些日我提议死战时,你们要继续撤退,如今我提议撤退,你们又扭扭捏捏。” “真是气煞人也,不足与谋!” 项羽受不了诸人这面瓜劲儿,忍不住大声斥责道。 这话是地图炮,却是连他叔父项梁,也一块给教训了。 项梁老脸通红,诸旧族也是赧然。 踏踏踏—— 可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却有秦军骑兵正在逼近。 项羽见此,立即强压怒火,项梁和诸旧族也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下城下逼近的秦军骑兵上。 “砲车准备……” “弓弩手准备……” “滚木、礌石、狼牙拍、夜叉檑……准备应战!!!” 六国兵卒们不需指挥,便已在高呼应战,并督促协助守城的阳禺越人青壮们打起精神。 不过,城下逼近的秦军骑兵,其实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极度分散,投石机根本无法发挥作用,近至一箭之地外,更是停下不再前进了。 项羽纵是再怎么会打仗,也看的满头雾水,这些个秦军骑兵想干嘛? 想测试城内的投石机准头吗? “柳村的儿郎们,莫要给这些丧家之犬卖命啦……” “鼍龙寨的孩子们,我是你们的族老啊……” “白泉娃儿,咱家如今归附了天神,你和你兄长可莫要……” 就在城上疑惑之际,一道道苍老的呼喊声,突然自城外三三两两的秦军骑兵中响起。 项羽为之一愣,他平日不屑于学习越人语言,所以也听不懂下面喊得是甚么。 但,听不懂可以看,他发现那些秦军骑兵中,竟是夹杂着一位位越人老者,呼喊声正是这些老者发出。 而随着他们的呼喊,城上那些协助守城的阳禺青壮,顿时便乱了套,争先恐后趴在垛口,往外面观看,甚至是回应呼喊。 项羽似乎有所明悟,而项梁却已大惊失色:“不好!秦军竟是将阳禺之地的族老全带来了,想要策反咱们麾下这些阳禺青壮!” 诸旧族也是勃然色变,城中可是有万余阳禺青壮,而且都是精挑细选特意留下的彪悍之辈,若当真被策反,纵然不是六国精锐的对手,却也足以将城中搅乱。 介时,秦军趁乱攻城,小小城池瞬息可破。 这还守个叼毛啊守?! “让阳禺青壮全部下城,收缴了他们的兵器。” “立刻让他们全部下城,不让他们协助守城了。” “看好他们,敢有妖言惑众者,斩……” 项梁、项羽和诸旧族,以及亲兵们,立即分散去传令,让六国兵卒们将阳禺青壮赶下城。 可阳禺青壮们,已经见到了自家族老,甚至是自家祖父,也已听清了呼喊,心思已然是乱了。 不情不愿的被驱赶下城墙后,却是怎么不愿上缴自己的兵器。 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 本身就是被连骗带拐来的,许多不愿跟随的,还被六国兵卒打杀,杀鸡儆猴了。 若是再上缴兵器,那就真成毡板上的肉了! 六国兵卒想要收缴兵器,阳禺青壮不愿上缴兵器,两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有那脾气暴躁的六国兵卒,又想杀鸡儆猴,可矛戟刚举起来,阳禺青壮也将手中的青铜兵器对准了他们,大有要跟六国兵卒火并的架势! 项梁和五国旧族见此,心里是嗖嗖的冒凉气,留项羽在城上镇守,便急匆匆的下去阻拦。 “诸位勇士,莫要信他们的胡言乱语……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族老,定是被秦人胁迫了。” “秦人最是奸诈残暴,当初我们的家国,便是被秦人侵占了,我们的亲族也被秦人屠灭欺压,没有人比我们更懂秦人!” “你们家乡的亲族,如今恐怕已被秦人屠灭,如今你们这般不服从军令,却是中了秦人的计谋啊。” “一旦咱们城中乱起来,秦人便可趁势攻城,介时咱们都要成了秦人的刀下亡魂……” 项梁倒也有急智,一番颠倒黑白,说的振振有词。 有会说越人语言的六国兵卒,将项梁的话传达下去,让每一位阳禺青壮都能听见。 阳禺青壮们面面相觑,想到方才族老长辈们身边,皆有秦军骑兵拥簇,确实可以理解为被胁迫。 因而,他们纵然不信项梁的颠倒黑白,却也不免犯了嘀咕,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也缓和下来。 五国旧族们见话术有效果,不由皆是大喜。 项梁更是长出一口气,可不等他趁热打铁,再接着说点甚么,却有胆子大的阳禺青壮道:“我听说,秦人是天神,他们是来解放我们越人的。” “我还听说,番禺国的越人,如今已经得到解放,天神赐给他们高产的粮种,教会他们打造神奇的农具,让他们丰衣足食。” “而你们……带给我们的只有战争,只有被当成奴隶的苦难!” 项梁的pua话术再如何高明,也抵消不了以前,六国旧族把统治下的越人,当成农奴凌虐的事实。 秦人到底可信不可信,或许有待商榷。 但六国旧族在这些阳禺青壮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恶人无疑! “……” 项梁被噎的哑口无言,真想宰了那伶牙利嘴的阳禺青壮,可面上却还要忍住,不能露出怒色。 好半晌,项梁突然恨铁不成钢的摆手道:“也罢,既然你们不信我,便寻了绳索坠出城去吧。” “但有一点,只要出了城,再想逃回来,便是想也不要想。” “我倒要看看,暴秦会不会杀你们……” 说罢,也不管乌泱泱的阳禺青壮们作何反应,带着旧族和六国兵卒们,便返回了城墙上。 这招以退为进玩的漂亮,阳禺青壮们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们还真不敢赌。 毕竟,在越人的固有观念里,投靠六国的越人,都是该死的叛徒。 而他们,经不住军功赐爵的诱惑,投靠了六国军队,成了该死的叛徒。 秦人天神屠灭他们的亲族,真心也在清理之中! 因为阳禺王对付叛徒,以及叛徒的亲族,便是以最残酷的手段凌虐致死。 他们若真敢坠城出去,很大的几率是自投罗网! …… 城上,项梁看了眼茫然无措的阳禺青壮们,转而向身边的五国旧族道:“突围吧,今晚便突围,这城没法守了!” 项羽迎上诸人,正好听到叔父的话,于是便道:“介时,可假借夜袭之名,让阳禺青壮搅乱秦军包围,咱们趁机杀出去。” 项梁颔首,想了想又吩咐会说越人语言的亲兵道:“下去告诉阳禺青壮们,今夜去夜袭秦军,他们可以抓一些秦人回来拷问……问问秦人是否屠灭了他们的亲族。” 这一招还是以退为进,但确实更高明,不但可以暂时安抚住阳禺青壮们躁动的心,更可以让他们在夜袭时发挥出战力,为五千精锐创造突围机会。 “喏。” 亲兵揖手领命,快步又下了城头,去向阳禺青壮们传令。 稍后,阳禺青壮们得到亲兵传达的将令,仅有的一丝骚乱也终于平息了,各自开始打磨兵器,为夜袭做准备。 …… 次日,凌晨时分,天将亮未亮之际。 吱呀呀—— 城池西门洞开,无数根绳索,也从城头扔下。 五千六国精锐骑着马,乌泱泱从城门洞中涌出,而万余阳禺青壮,或跟随着五千骑兵从城门洞而出,或背着兵器顺绳索而下。 而后,在灰蒙蒙的天色掩映下,向围堵西门的秦军宿营地杀去! 铛铛铛—— 但秦军既然是围城,又岂能没有防备突围的手段,城池西门刚刚洞开,便有急促的鸣金声响起了。 而且,那鸣金声听着竟然就在身边! 许多还在顺着绳索往下溜的阳禺青壮,被似乎近在咫尺的鸣金声吓得一哆嗦,继而直接便摔下了不算很高的城墙,一时惨叫连连。 项梁和项羽叔侄,也听到了那近在咫尺的鸣金声,不由暗暗咧嘴。 很显然,秦军为了防备他们夜间突围或突袭,是在夜色掩映下,将暗哨延伸到了城下……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迎着头皮冲了。 否则重新回城,也是被围困到死的命,还要连累西瓯国内的同袍来送死! “嗷嗷嗷!!!” 项羽双腿控马,单臂举着战剑,发出高亢洪亮的怪叫狂吼。 这是越人战斗时惯有的战吼! 阳禺青壮们听到后,不由血气上涌,亦随之发出震天的怪叫狂吼:“嗷嗷嗷!!!” 如此声势之下,那被鸣金声吓出的怯战心理,顿时便消散一空。 阳禺青壮们冲锋的速度再次加快,俨然是冲到了五千骑兵的前面。 而前方便是围城秦军的宿营地了! 哗啦啦——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秦军布阵惯用的壕沟,冲在最前面的阳禺青壮,当场有数百人掉进壕沟里,惨叫声霎时响成一片。 项羽目力极佳,看到这一幕,不由再次咧嘴。 这些壕沟,白天时并没有见到秦军挖掘,显然又是入夜后新挖的,简直阴险到极点…… 而壕沟另一边,则是已经严阵以待的秦军,开始放射羽箭,并投掷霹雳弹了! 咻咻咻—— 轰轰轰—— 羽箭破空声和霹雳弹爆炸声,响彻天地之间,阳禺青壮死伤无数。 项羽眼看阳禺青壮们遇挫之后开始踟躇不前,虎目中顿时戾色大炽,高声喝令道:“放箭,催逼越人填平壕沟!” 他的亲兵们,以及周围听到他喝令的六国骑兵,亦是随之大吼:“放箭,催逼越人填平壕沟!!!”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射向阳禺青壮后背,有会说越人语言的六国兵卒纷纷大喝:“怯战不前者,斩!!!” 伴随着箭雨,还有五千骑士的马蹄,胆敢停留的阳禺青壮,皆被撞倒踩踏而死。 阳禺青壮们眼看五千骑士,大有将他们全部撞进壕沟里的架势,算是彻底怕了,只得嗷嗷怪叫着,冒着箭雨和恐怖霹雳弹爆炸,主动冲跳过壕沟,撞向严整的秦军军阵。 但,他们的撞击,显然是撞不开秦军军阵的,如同下饺子一般,被铁尖狼筅和长矛,扫落刺落掉进壕沟。 而后方,五千骑兵还在向他们疯狂挤压,许多阳禺青壮已不是撞不过去,被扫落刺落掉进壕沟,而是直接被挤进壕沟。 正如项羽所言,催逼越人填平壕沟……阳禺青壮们此时便是填壕沟的土石! 并不算深,也并不算宽的壕沟,转瞬便被凄厉哀嚎的阳禺青壮们,硬生生填平了一段。 剩余的阳禺青壮们,被挤压着向前,踩着同袍的尸体,又硬生生撞上秦军战阵,撞上铁尖狼筅和长矛,更加凄厉绝望的哀嚎声,响彻已经开始放亮的天空。 “莫挤……啊!” “啊啊啊啊!!!” “叼毛的六国狗,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阳禺青壮们在绝望中爆发了,他们回过头调转兵刃,疯狂捅刺挤压他们的六国骑兵,状若疯魔。 第一百五十二章 那反秦大旗,还是让放羊娃抗吧! 阳禺青壮的反戈一击,出乎项羽预料之外! 他自持勇武,哪怕是独臂,也身先士卒,所以阳禺青壮集体发狂,调转兵刃攻击之时,他也首当其冲…… 被他胯下战马顶住后背的阳禺青壮,反手将青铜剑捅在了他战马眼睛上。 绝望疯狂的一剑,直接顺着战马眼窝,捅穿了整颗马头! 战马尚不及惨叫嘶鸣,便抽搐着四蹄一软瘫卧在地上,项羽大怒挥剑斩下。 噗—— 那反手捅死他战马的阳禺青壮,被他斜肩铲背斩开,鲜血泼洒而起。 可前头更多的阳禺青壮,却因此获得转身空间,红着眼睛咬着牙齿,宛如野兽般扑向项羽。 噗噗噗—— 项羽连斩数剑,他左右的亲兵们,也在马上挥舞兵器,帮他格杀阳禺青壮。 但,阳禺青壮实在太多了,也实在太疯狂了! 亲兵们分神帮助项羽,自己却被阳禺青壮拉下马,转瞬被砍刺成肉泥。 而项羽自己也没能逃过阳禺青壮们的围攻…… 身材矮小的阳禺青壮,宛如一只只树懒,一手拽着他的铠甲,挂在他高大身躯上,一手持青铜剑,疯狂往他身上捅刺! “滚开!!!” 项羽狂吼一声扭腰旋身,将挂在身上几个阳禺青壮甩开。 但下一刻,却有更多阳禺青壮扑在他身上,直至将他压倒在地,战剑也撒了手。 项羽想用独臂,将身上的阳禺青壮拽开,但手臂刚伸出去,便又被几名阳禺青壮压住…… 绝望! 这便是绝望吗? 难怪他们要疯狂! 项羽绝望了,可脑海中却在吊诡的胡思乱想。 接着,他便觉肩甲一紧,身体被一股巨力向后拖拽,一直被拖拽出很远,身上的阳禺青壮们,也尽数被人斩杀,鲜血流进他嘴里不少。 “兄长,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项羽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鲜血,发现是同族兄弟项庄救了自己。 “没事……” 项羽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看着那些还在疯狂攻击六国骑兵的阳禺青壮,慨然道:“错了啊……悔不听范老之言,百越民心归秦矣!” 项庄翻身上了战马:“兄长莫要耽搁,壕沟已平,正是冲杀出去的大好时机……” 项羽深吸一口气振奋精神,从地上捡起一面滕盾,与项庄同上了战马,大喝道:“将士们,随我冲杀出去!” “杀!!!” 六国骑兵齐声高呼,抢在项家兄弟前头,向秦军军阵发起冲击,在霹雳弹的爆炸声中前仆后继。 他们有逼别人死的狠心,也有自己送死的决心…… …… …… 半个时辰后,秦墨和嬴政策马漫步在西门宿营地外的战场上,巡视那些已经从疯狂中恢复的残存阳禺青壮。 “布置的如此严密,终究还是让项家叔侄逃了,也不知章邯能否追上。”嬴政不无惋惜的叹道。 秦墨看着凄惨的阳禺青壮们,心中想杀项家叔侄的执念,已然强烈到无以复加:“残民害民之辈,终会不得好死!” 嬴政默然颔首,半晌才又开口道:“爱卿,可要继续往西瓯国境内攻打?” 秦墨沉吟片刻,道:“这要看那俩祸害,能否逃过章邯追杀。” “若能将那俩祸害杀死,则不追也罢,留下六国残余势力,继续与西瓯国纠缠,我军先将阳禺国剩余领土拿下。” “若那俩祸害成功逃回西瓯国境内,则必然要加急追击,不给他们喘息之机,以免他们再做下屠城之事,让大秦只能接手一个个荒芜的平原城镇!” 还是那句话,丁口才是农耕国家的命脉,尤其是在地广人稀的百越。 嬴政颔首不在多言,君臣二人在禁卫的拥簇下,转而向已经被秦军占据的城池而去。 …… …… 秦墨将项家叔侄视作祸害,而祸害往往是最命长的,正应了那句俗语,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章邯率领一千禁卫骑兵,追到了项家叔侄一天,将一波又一波留下断后的六国骑兵吞掉,但到了傍晚时分,西瓯国境内却来了五千甲械精良的楚南兵,接应上了已不剩二百人的项家叔侄。 章邯不想在山林里招惹楚南兵,只得退走。 五千楚南兵都是楚怀王熊心的禁卫,领兵者则是熊心册封的上柱国共敖,也是后来的十八路诸侯之一,临江王。 共敖其人与项家叔侄一样,皆是出身楚国贵族,也是拥立熊心的楚国贵族之一,因而得封上柱国。 上柱国等于同大将军! 只不过,共敖与项家叔侄的关系并不算太亲密,故而前次六国联军瓜分番禺国,他并未随军出征,而是留守护卫熊心,并继续攻略西瓯国的领土。 “项将军这是怎么了?” 共敖和项梁见面后,却是被项梁的惨状吓一跳,惊声问道。 他们只是关系不太亲密,但也没有太多龃龉,时常还需要相互帮扶,算是政治盟友。 可此时,项梁这位政治盟友,却是脸色苍白如纸,身前甲衣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俨然是受了重伤模样! “被秦军霹雳雷火所伤,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铁皮,钻进了肉里。” 项梁故作轻松的解释道。 共敖恍然道:“那便赶紧回王城,请大王身边的医倌,为项将军诊治。” 项梁揖手:“正有此意。” 稍后,一行人便改坐战船,赶往楚国王城。 所谓的楚国王城,其实以前是西瓯国的王城,项家叔侄打跑了西瓯王,便将熊心安置在城中。 熊心得知项家叔侄回来,亲自出城十里迎接,给兵败逃回的项家叔侄留足了面子。 待回到城内,又让宫中医倌为项梁诊治,取出体内的霹雳弹破片,缝合伤口。 最后,更在宫中设宴,为项家叔侄接风洗尘。 但这个接风洗尘,却是半强迫性质的,不参加也得参加,哪怕项梁身上有伤。 项家的兵马,如今损失殆尽,却是没有底气跟熊心甩脸子了,项梁只能老老实实,拖着疲惫伤体参加宴会。 “项将军,秦军已追到西瓯国边境,若是在继续追来,项将军意欲如何应对?” 熊心抿着酒水问道。 项梁强打精神揖手道:“以臣之见,自然是撤得越远越好,秦军的霹雳弹和鸳鸯阵,实在不可力敌。” 熊心原本只是想挖苦项梁一番,可没想到项梁一张嘴,便是逃得越远越好,属实有点吓到他了,踌躇道:“如何撤? 项梁指了指更西方:“三日之内,往骆越国撤,否则便要被秦军一网打尽了。” “临撤走时,还应留下一部精锐兵马断后,阻拦秦军之追击,以策万全!” 熊心放下酒樽,皱眉道:“这般紧急吗?” 项梁点头:“秦军的行军速度,堪称是神速,旁人眼中需要一日的路程,秦军只需一两个时辰,也就走完了。” “若不然,臣也不会败的这么惨,只带回不到二百骑兵,实在是其他兵马,都被秦军咬住吞掉了!” 熊心与殿中诸臣面面相觑,一时皆是哑口无言。 欢宴的气氛,彻底没了。 生死关头谁还有心思吃吃喝喝? “臣家中还有一千宾客,大王再给臣留下三千兵马,臣愿死守王城断后……至于大王与诸位同僚,还是速速撤走吧。” 项梁见诸人不言,却是主动开口了,并且是主动要求断后。 此话一出,一直闷头吃喝的项羽,顿时豁然站起,急道:“不可。” 断后,既意味着送死! 项梁摆摆手示意项羽稍安勿躁,而后咳嗽着道:“咳咳咳……我如今负伤,实在不宜远行。” “若再撤往骆越国,说不得便要死在路上。” “倒不如留下断后,为大王、为诸位臣僚,争取一线生机。” “况且,也只有我有足够的威望,让留下的将士们,心甘情愿随我死守王城,而不是战至半途,便逃了降了!” 最后一句,乃是大实话。 他之前收缩回手中的一万五千大军,一点一点的分兵断后,被秦军吞掉,却没有人临阵脱逃。 后来五千精锐突围时,更是几乎全部战死,只剩二百人回来。 无非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威望,将士们愿意在他的领导下,为反秦大计付出生命! 项羽眼睛红了,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可,绝对不可……叔父若留下断后,谁还能扛起反秦大旗?” 项梁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看着项羽道:“自然是羽儿你!” 说着,向殿外喊道:“项庄,将那几卷兵书送进来。” “喏。” 殿外响起项庄的应喝声。 稍倾,项庄抱着几捆破旧的竹简入殿,项梁起身接过,递给项羽道:“前次给你,你不要,这次你总该要了吧?” 项羽看也不看,接也不接,只是摇头道:“叔父太高看侄儿了,侄儿只是一莽夫,学不了这万人敌的本领,更扛不起反秦大旗。” “那反秦大旗,还是让大王抗吧!” 熊心听他们叔侄俩,光明正大讨论,谁扛反秦大旗,俨然不把自己放眼里,原本还正尴尬呢。 此时听项羽将责任抛给自己,却更是尴尬,他太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就是个放羊娃而已!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望始皇帝陛下,莫要多造杀孽! “暴秦无义而覆楚,吾沦为布衣黔首,牧羊为生苟活度日。” “幸得诸君拥护,无才无智也无功,却坐了这楚王之位,惭也!愧也!” “而今……暴秦大军压境,吾这楚王也该拿出些楚王的样子了……断后之事吾来!” 熊心尴尬半晌之后,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吾没本事扛起反秦大旗,但留下死守王城断后,却是足够了。” “有吾这楚王在,想必留守将士,也愿戮力同德,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项羽听得眼眸放光,这确实是个法子。 熊心虽无才无智也无功,但却有祖宗余德,这也是项家叔侄拥立他的原因。 有他断后,确实能让将士们效死命! “不可……” “大王不可……” 共敖、宋义等一众楚臣大惊而起,纷纷劝阻熊心收回王命。 项家叔侄或许看不起这位傀儡楚王,但事实上熊心并非那般不堪。 他不但有祖宗余德,自身也因历经变故,而颇有心胸德行,甚至是颇有才智。 原史中项梁败亡,其实就是他扛起反秦大旗,整合反秦势力,成功稳住了局势。 只是,奈何项羽天生反骨,也实在太bug,巨鹿之时下克上,杀了他任命的主将,夺了兵权,又在后续与秦军的战斗中,九战九胜打败秦军,建立巨大的威望,重新将反秦旗帜夺回项家手中。 简而言之,项家叔侄看不上熊心,其他楚国旧族却是真心拥戴的! “哼……” 项羽见诸人劝阻熊心,不由怒哼出声。 诸人这般劝阻熊心,便是让项梁留下送死,他又怎能不怒? 但这时,项梁竟也起身,急道:“大王不可如此……大王便是义军反秦之旗帜,大王若有闪失,臣等纵然能逃,又有何颜面自诩……” 熊心不等项梁把话说完,便肃然一摆手,打断他话头道:“项将军不必多言,诸卿亦不必再劝,吾心意已决!” “尔等只管扛着那反秦大旗,继续走下去,寻一处好所在,复我大楚江山,复我大楚荣光。” “有朝一日若能反攻暴秦,只需收敛吾之尸骸,与历代先君共葬之,年年岁岁有祭祀供奉,足矣!” 言罢,也不看项梁作何反应,便起身离席向后殿而去。 共敖、宋义等楚国旧族潸然泪下,迈步便去追熊心:“吾等愿与大王同生共死!” 随着诸人离去,偌大殿中登时便显得空荡荡,只余几位其他五国旧族,以及忠于项家的楚国旧族。 但无论是五国旧族,还是忠于项家的楚国旧族,亦或是项家叔侄本人,此时都有些讪然。 甚至是惭愧! 项羽忍不住小声咕哝道:“以往却是小瞧了这熊心……” 项梁默然无言,只是看着诸人离去的方向,摇头发出一声轻叹。 不过,讪然归讪然,惭愧归惭愧。 既然熊心执意留下死守断后,项家叔侄也没必要再过多矫情,当下便离了王宫,开始着手撤离事宜。 这一次,他们将坐船撤离,只走河道水路,许多走陆路会拖累行军的人或物,只要上了船,便不再是问题。 于是,家眷、粮草、甲械,以及从百越各处搜刮来的财货……能带走的全带走! 但楚怀王决意留下死守,为这次撤退蒙上了一层悲壮色彩,加之六国旧族和将士,几乎尽数战死在番禺、阳禺境内,或是成了秦军的战俘。 这就让他们的家眷,断绝了撤离的念头,而是选择与楚怀王一道留下,与王城共存亡。 毕竟,对于诸多家眷来说,家中的顶梁柱已然倒了,剩下老弱妇孺孤儿寡母,纵然追随项家撤离,将来也不见得能过好日子。 一旦遇到危险或紧急情况,他们也将是最先被放弃的…… 与其去受那份活罪,倒不如坦然面对命运,与楚怀王一道舍生取义,追随自家先君而去! 当然,这其中也并非所有人,都有舍生取义的勇气。 也有不少旧族将士的家眷,既不愿跟随项家叔侄撤离,也不愿追随楚怀王舍生取义。 而是在旁人理解的眼神中,结伴出了西瓯王城,坐船往南而去,走海上返回大秦。 或者说返回家乡! 可以想见的是,他们纵然能返回大秦,也多半落不着好,失踪了那么久又突然回去,以暴秦官府对百姓的深入管理,肯定是要关注的,根本瞒混不住…… 但能回到家乡,纵然死也是落叶归根了,可以安息了! 如今事情到了此等地步,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利,没有甚么可指摘的,大家相互理解。 …… 项家叔侄是真被秦军追怕了,所以撤离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上午便率领五十多艘战船,离开了西瓯王城平原,往更西方的骆越而去。 熊心这一次没有假惺惺的出城相送,项家叔侄也没有假惺惺的玩甚么拜别。 双方本就没甚么君臣情分,如今一方死一方逃,再玩那套假惺惺的把戏,就真心让人作呕了,也真心没必要! “但愿你们真能光复大楚……我这不肖子孙是没脸去见历代先君了……” 熊心站在城墙上,目送河道远方渐渐消失的船队,表情古怪的咕哝道。 身后一众誓死追随的楚臣,似乎听到了他的低声咕哝,纷纷出言慰道:“大王义烈,何需自诽……历代先君若知,也必然是欣慰的……大楚历代先君,将以大王为荣……” 熊心闻言,表情却是更加古怪,含糊应了一声:“唔!” 诸臣看不到他的表情,一时也都安静下来。 稍后,熊心率领诸臣巡城,许许多多的老弱妇孺,都在帮忙准备守城所需,便是孩子也在烧火,熬煮守城用的金汁。 所谓戮力同德,大抵便是如此了! 而也就在这戮力同德中,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城外开始出现身穿草绿色甲衣的骑士。 铛铛铛—— 嘟嘟嘟—— 急促的鸣金声,和呜咽的号角声,响彻王城。 城上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趴在垛口向外观望,在城门楼中歇息的熊心和一众臣子,也纷纷涌出。 项梁说三日之内撤离,显然还是小瞧了秦军的行军速度,这若真到了的第三日再撤离,城内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成了瓮中之鳖。 “这定是秦军哨骑了,想不到竟来的如此之快!” “也幸亏项梁大将军撤的早,再晚半日恐怕就要被堵在城中了。” “所有人准备应战……应战……” 君臣面色凝重的感慨一番,而后便是招呼全城军民,进入战防状态。 城内严阵以待,城外的哨骑也越来越多,到了傍晚时分,秦军的军阵赫然便出现了。 除两万两千余身着草绿色甲衣的秦军外,还有七千余阳禺青壮组成的辅军,总计近三万大军。 万余阳禺青壮被项家叔侄坑了一下狠的,一场‘夜袭’便死了超过四分之一,剩下的则是对项家叔侄恨之入骨,听说秦军要来西瓯国境内追击项家叔侄,立即请求随军出征。 秦墨拦都拦不住,不让他们随军,他们便要自己潜入西瓯国境内搞刺杀,总之就是要报仇! 于是,秦墨也就不再劝阻,转而将他们编为辅军,行军路上加强军法思想灌输,日后也好用他们攻略阳禺剩余领土。 自家人解放自家人,永远是最好的策略,否则就算是用番禺之越兵,多少也会激起阳禺越民的逆反心理! “搭起望楼,往城里看看,是个甚么情况。” “另外,去附近找找躲藏起来的西瓯越人,向他们询问城内情况。” 秦墨看着护城河环绕的西瓯王城,迅速传下军令道。 “喏!” 亲兵领命而去。 嬴政此时也在用千里镜观察西瓯王城,皱眉道:“这城,虽不是甚么真正的高大坚城,可若想将之攻下,恐怕也不容易。” 攻城战历来是麻烦的。 除了一些摆不上台面的小城,可以用霹雳弹集火,清空一段城墙,兵卒跟进攀城的法子,迅速将之攻破。 余者,但凡是城墙有些高度,在加上一条护城河,那便足以让攻城军队吃足苦头。 若守城军民抵抗意志坚决,那么攻城军队就更抓瞎了! 而六国军队的意志,是毫无疑问的坚若磐石……嬴政有此感叹也属正常! 秦墨点点头,当下再次传令,道:“摆出围三阙一的阵势,留西门不围,给城内守军留出一条生路,引诱他们突围。” “命章邯率三千骑军,于西门十里外设伏,若有城内军民突围,围剿之。” 所谓的围三阙一,网开一面,虚留生路,暗设口袋,便是如此了! “喏。” 又有亲兵前去传令。 此时,天色已是黯淡,大军一分为三,在王城东、南、北三个方向,扎下简单的宿营地。 火头军埋锅造饭,为啃干粮赶了一天路的将士们,烹制热腾腾的饭食。 阳禺青壮们路上采猎的野味,也全都洗剥下了锅,很丰盛! “启禀太阳神帝……秦天神……末将找到了一些西瓯之民,询问后得知,近两日来,陆续有六国老弱妇孺出城,坐船走水路向南方而去。” “另外,今日晨时天亮,便有大批六国兵卒,搬运粮草甲械以及财货出城,将之装载于数十艘战舰上,上午时分向西而去。” “末将把缴获的六国军队旗帜,给西瓯越民们辨认,得知那数十艘战舰上悬挂的旗帜,大半都是项家旗帜。” “城中之兵,至多不过五千,余者皆是老弱妇孺……不过,末将看到城头上,有楚怀王的旗帜!” 担任先锋大将的炽,亲自来到中军帐,向秦墨和嬴政回禀新得到的情报。 帐中正在吃饭,诸文官也都在,秦墨指了指身边的席位,让炽在自己身边落座一块吃点。 炽也不客套,一屁股坐下,抓起桌上的白煮山羊肉,便是开吃。 “看样子,项家叔侄是向西逃了。” 嬴政边吃边沉吟开口,道:“那项家叔侄逃走时,难道没有将熊心带走?为何熊心的旗帜还在城头?” 其实,这也是秦墨心头的疑惑:“世间哪有臣子跑路,君王断后的道理?” 李斯不无恶意的猜想道:“许是那项家叔侄兵败而回,与那楚怀王熊心起了龃龉,彻底撕破了脸皮,故意留他在此等死。” 这虽是恶意猜想,但不得不说,也有一定道理在里面,也像是项家叔侄会干的事儿! “陛下、大将军……城中有人坠城而出,被暗哨捕获,那人声称是来献城的,请求面见陛下与秦相。” 这时,帐帘突然掀开,一名禁卫进来通禀道。 秦墨和嬴政面面相觑,诸文官也停下了吃饭,满脸狐疑之色。 自从与六国军队交战以来,大军几乎没有遇到过,主动投降的六国将士。 哪怕是被嬴政默许留在扶苏身边的老范增,其实也是兵败之后,穷途末路了才不得不降。 至于身份更高的六国旧族,更是一个投降的也没有,穷途末路时也只会自刎! 如今,来人声称是要献城,那么身份必然不低,或者说派他来的人,身份必然不低,最起码也是个在军中担任要职的旧族,否则就算想献城,也是有心无力…… 这大抵算是,第一次有六国旧族主动投降,确实很让人意外! “将之请进来。” 秦墨沉吟片刻后,向那禁卫道。 禁卫揖手退出帐外,稍后领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进入大帐。 中年男子倒是富态,身材微胖,皮肤也很白,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辈,这在经常领兵打仗的六国旧族中,也是极其少见的。 最重要的是,面白无须,似乎是……宦官! “忤逆罪民,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富态男站在帐门处,便不敢往里走了,双手为揖高举过顶,向着坐在首位的嬴政一拜到地,颤声道。 他确实很慌,原本以为出城后,是面见领兵的秦墨,商讨献城事宜。 而秦墨素有贤名,善战之余更善扶民,只要是诚心献城,倒也不用太紧张慌乱。 但他被领到中军后,却得知了始皇帝嬴政,也在军中为监军,这就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建设,便被禁卫来了个无死角搜身,拉进大帐中…… 嬴政上下打量着富态男,开门见山道:“你说是来献城,如何献?” 富态男赶忙磕巴道:“明日……明日上午时,秦军可从三面同时攻城……介时东面城门会大开,城门附近的守军也会放下兵器脱去衣甲,秦军即可轻松入城,进而控制全城……唯求秦军莫要多造杀孽!” 这西瓯王城是没有瓮城的,秦军若能控制住一处城门,那么确实可以进而控制全城。 嬴政与秦墨对视一眼,而后丹凤眼微眯道:“朕如何信你?” 富态男咬了咬牙,揖手道:“我乃楚怀王熊心。” 嬴政一愣,继而微眯的丹凤眼骤然瞪大:“???” 秦墨也是惊得掉了筷子,满脸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富态男。 诸文官更是目瞪狗呆。 楚怀王熊心? 项家叔侄拥立的楚怀王熊心? 你瓜怂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说你胆子大,你是不敢抗拒秦军来献城的,说你胆子小吧,你却又是以君王之尊只身入敌营。 好特么让人凌乱啊! “你是楚王熊心?为何没有胡须?” 冯劫突然起身,皱眉询问,这却是一个华点。 熊心摸了摸光溜溜的嘴巴周围,尴尬又后悔道:“本不想显露身份,只以楚王近侍之名,商议献城之事,但……但不曾想,始皇帝陛下在此……” 冯劫没话说了,半晌悻悻揖手,憋出一句道:“楚王真是能屈能伸的奇男子。” 似秦墨那等,只在军中才留胡子装威严的家伙,在这先秦时代终究只是少数。 剃光胡须,在此时的人们看来,那就跟剃光头一个意思,尤其是身份尊贵的人……用一句烂大街的话说,那便是头可断血可流,胡须不能动! “楚覆之后,我本已是牧羊为生的庶民黔首,所谓屈伸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 熊心面对的冯劫的揶揄,反而是不尴尬后悔了,只是慨然叹道。 冯劫无言以对,再次悻悻揖手。 嬴政重新打量熊心一番,疑惑问道:“尔因何要降?” 熊心面对嬴政便不再从容,慌忙惭愧道:“罪民本也不欲复辟反叛,只想安度残生,偶尔去祭奠一番楚国先君之墓……” “大秦蒸蒸日上,楚地百姓丰衣足食,短短几年已是忘了亡国之痛。” “甚至,将当年攻灭楚国的秦军,当做是解民倒悬的仁义之军,我身在民间,所见所闻皆是如此,怎能还有复辟反叛之心?” “奈何六国旧族,被国仇家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反秦复国,那项家叔侄极力拥护我,我便不得不做了他们的傀儡。” “如今,六国旧族尽数战死,追随他们的义士亦枉死多矣,只余满城老弱妇孺,我实不忍他们遭受牵连……还望始皇帝陛下,莫要多造杀孽!” 1秒记住网:。 第一百五十四章 妈耶,大秦的宰相,这么博学的吗? 熊心所言,实属人间清醒,大抵也是许多六国旧族的看法。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给秦墨做宦者令的公孙业,其出身韩国宗室,迁居楚地后也算家大业大,可却根本不与反秦势力牵连。 否则,其家族被郡官郡兵迫害时,早该有反秦势力援手相救了,而不是等锦衣卫出手…… 这些旧族看清了天下形势,已然绝了不切实际的念想,只是安稳过日子。 而看不清形势者,亦或明知不可为也心存妄想者,如今都在这百越之地了! 熊心本就是被项家叔侄赶鸭子上架,若是真能复辟先祖荣光倒也罢了,将来纵是主动退位让贤也无不可,他大抵也能安之若素。 可偏偏,秦军突然出现在百越之地,项家叔侄苦心经营的局面,在短时间内轰然崩塌,六国旧族和心怀故国的义民,也已在大秦的打击下损失殆尽。 这让熊心,再一次看清了现实,也彻底断绝了不切实际的念想! 所以他主动留下断后,让真正存有反秦复国之志的项家叔侄离开。 原本他是想抵抗个几日再投降,既能让项家叔侄逃远些,也能增加投降时的谈判资本。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 老弱妇孺遗孀遗孤们,也选择了与他一起留下,而且秦军也来的实在太快。 他本也不打算真正死守,更并非心狠手辣之辈,心知一旦战争开打,毫无战斗经验的老弱妇孺,便将是最先战死者。 故而稍稍权衡之后,他便直接出来献城了,还特地将献城时间约定在白天。 因为如若今夜便献城,秦军进入城内,黑夜中老弱妇孺必然恐慌,增加许多不必要的死伤! “降者不杀,劳改安置。” 熊心得到嬴政的八字回复,满心负担尽消,便又急匆匆的回了城。 次日,沾上假胡子,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守城军民面前,领着一班忠心禁卫巡视城防。 “大王,你胡子掉啦……” 微风吹过,熊心那粘在嘴巴周围的胡须,飘飘荡荡落下一绺,有烧火熬煮金汁的女娃,捡了那绺胡须喊道。 熊心面皮抽搐,赶忙伸手按住剩余的胡须,做愁苦状道:“秦军压境,孤王竟愁的须发脱落喽。” 那女娃自要腰间拔出一柄解手小刀,学着大人的模样道:“大王不愁,吾为大王杀敌!” 周围守城的将士和老弱妇孺,见她这小模样,不由被逗的哈哈大笑,坐困愁城的压抑为之一松。 但熊心眼中的怜悯却更甚,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那女娃的脑袋,向周围诸人道:“城外来的秦军,为首大将乃是秦相秦墨,其人素有贤名……最是骁勇善战,也最是体恤百姓……他率兵打仗,向来不杀伤无辜。” “若秦军攻入城内,大局不可挽回时……尔等当速速弃械请降,莫要枉送了性命。” “介时,孤王也会向那秦墨陈情,让他善待尔等!” 此话一出,欢乐的气氛顿时没了。 守城将士和老弱妇孺们,皆是面面相觑,哑然无言。 负责这段城墙事务的宋义,则是眉头大皱,有心上前劝熊心几句,让他莫要说如此打击士气的话,可当他眼角余光,看到熊心身边那女娃后,却又不禁停下脚步,片刻后,无奈轻轻叹了一声,也不上前去劝了。 场外若来的是其他秦将,哪怕是王翦王贲,反抗到底也就反抗到底了。 可如今来的是秦墨……大局无法挽回时,确实没必要,拉着这些所有人一起死。 许多人完全可以活下去! 熊心花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将王城四面城墙转了一圈,也给守城将士和老弱妇孺们,打了一剂特效预防针。 但到底有没有用就两说了…… 因为他的仁慈,军民似乎更愿意追随他战死了! 咚—— 咚咚—— 咚咚咚—— 晨时已过,震人心魄的战鼓声,突然自王城外,东、南、北三个方向响起。 秦军,开始攻城了! 嘟嘟嘟—— 低沉悠扬如滚雷的号角声,伴着战鼓随之响起。 连夜赶制的各种攻城器械悉数亮相,大型的投石车,低矮的填壕车,高耸的云梯车,房子一样的轒辒车(撞门车),以及一辆辆厚重的楯车……由阳禺青壮组成的辅军推送着,缓缓压向三面城墙。 而在厚重楯车组成的楯墙之后,则是严整的秦军军阵,刀矛林立旌旗烈烈! 铮铮铮—— 肃杀雄浑的鼓号声中,突然多了一种凌厉慑人的铿锵之音,秦军刀矛并举旌旗晃动,大阵中骤然爆发出震天彻地的呼吼。 “风!” “风!!” “大风~!!!” 西瓯王城东面,城门楼。 “咕嘟……” 熊心口干舌燥,艰难的吞咽一口唾沫。 扭头看向周边禁卫,以及老弱妇孺们,发现他们也好不了多少,脸色苍白吞咽口水,算是胆子大的。 两股战战面现绝望,则比比皆是! “秦军之威,恐怖如斯,较之当年更胜百倍矣……” 熊心喃喃出声,心中倒是有些理解项家叔侄了,那叔侄俩面对百越联军,堪称是百战百胜,可对上秦军却是一泻千里,一路直接从番禺国,败逃到了西瓯国,将六国力量损耗殆尽不说,如今更是仓惶西逃,往更荒蛮的骆越而去…… 如今看来,实在不是项家叔侄菜鸡,而是秦军实在太无解! 秦军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将阵列推进到大型投石机射程之内。数十架大型投石机不在前进,原地调整射角开始装填。 呼呼呼—— 稍后,数十颗冒着青烟的大铁弹,呼啸着飞上半空,越过还在前进的秦军大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王城城墙。 熊心吓得一缩脖子,但很快便发现,铁弹飞行轨迹,似乎不是朝着城头而来。 而是向着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羊马墙打放。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随着一颗颗大铁弹落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瞬间便将羊马墙炸塌一片。.c 肆虐的橘红色火焰,升腾的白色硝烟,让城墙下宛如炼狱。 爆炸带起的震荡冲击波,更是冲到了城墙上,将守城军民震的踉跄不已。 禁卫们还好一些,虽脸色苍白,却仍是强自撑着,躲在垛堞后,观望外面的秦军。 而老弱妇孺们就不行了,或是抱着脑袋趴地上,或是直接吱哇怪叫着逃下城墙。 城下有督战兵卒,架着矛戟想要阻拦,熊心赶忙喊道:“莫要伤了妇孺,让他们逃吧……” “这霹雳雷火的威力,实在可怕……提前献城是对的,否则大战一起,恐怕伤亡会大大超出预料……” 熊心明白,这一波精准的霹雳弹,虽是要炸毁羊马墙,却更是给他提醒。 该开城了! 此时秦军大阵,已经快要压到护城河边,若再不开城,霹雳弹便要打放到城头上。 熊心看向身边的禁卫们,愧然摆手道:“诸君,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吧。” 这些禁卫,皆是熊心的亲信,昨夜也是他们策应熊心出城入城,自然已是知晓献城之事。 此时得了熊心的指令,便也不做甚么扭捏之态,有人去城门楼里,搬动机括放下吊桥,有人下了城墙,挪开塞门刀车开门。 熊心则是向其他懵逼的守城禁卫们,以及还在瑟瑟发抖的老弱妇孺们,喊道:“降了吧……没有人会死……城外来的乃是始皇帝嬴政本人,他会妥善安置你们……往后好生过活,莫要再妄想其他……” 嘭—— 吱呀呀—— 在熊心的呼喊声中,已是吊桥落下城门洞开。 秦军战阵里冲出一队队骑兵,风驰电掣般冲上吊桥,冲进洞开的城门洞。 守城禁卫和老弱妇孺们,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片刻后,有人默默放下兵器,接受了现实,也有人不愿向秦军投降,或是横刃自戕,或是纵身跳下城墙。 熊心看到有老人抱着孩子要往城下跳,撒腿冲过去便是拉扯,泣声哀劝道:“何苦如此……何苦如此啊……长者若是怪我降了秦军,杀我便好……不可使义士血脉断绝……” 老人拉扯不过年轻力壮的熊心,怒道:“既是义士血脉,岂有苟全之理?!” 熊心还是小瞧了这些一心反秦复国的义士,他的满心好意,不见得所有人都领情…… 越来越多的秦军骑兵,高喊“降者不杀”涌入城中,随后是更多的步卒,东南北三门迅速被控制。 剩余的西门,则成了不愿投降又不愿坐以待毙者的希望。 围三阙一的战术起作用了,许多人从西门逃出王城,可随即便遇上了章邯率领的伏军骑兵,还是逃不出去! 至中午时分,战事已是告一段落,愿降的降,愿死的死,各有命数。 城中肃清之后,秦墨和嬴政在禁卫的拥簇下入了城,而后径直进入西瓯王宫。 熊心似乎被那些舍生取义的顽固派震的不轻,行尸走肉一般随着君臣二人进入王宫,宛如丢了魂。 直到嬴政主动找他说话,他才猛然回神:“陛下说甚么?” 嬴政温言道:“人各有志,你也不必多想……华夏一统,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抗衡。” “当年你祖父熊槐,真正的楚怀王在位时,任用屈原等人变法图强,彼时屈原等人,也曾提出兼并天下的设想,只是后来变法半途而废,所谓设想也成空谈……” “朕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当今之世,纵然没有大秦,也会有旁的国家,将这华夏一统,或许是你楚国,也或许是东方的齐国,亦或是北方的燕赵……” “但只要华夏一统,彼时便会有旧族遗民,心存妄想逆势而行,而后便是叛乱与平叛,这是不可避免的阵痛……” “最后,这华夏之地,终将是一个整体,无论是顺势而为者,亦或是逆势而行者,也终将是史书一笔而已,纠结是无用的,看开些,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嬴政这番话,虽然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绝对堪称是高屋建瓴,见解深远。 哪怕秦墨都听得一愣一愣,后世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翻看史书,恐怕也不一定能得出如此结论。 而嬴政身在局中,竟能看的如此透彻,属实是让人咋舌了! 熊心呆滞片刻,却是揖手深深一拜:“罪民晓得了。” 嬴政颔首,转而拿出一张羊皮,放在熊心面前问道:“这是何物,你竟将之珍藏在玉玺龛盒中?” 这才是他方才主动跟熊心说话的目地,只是熊心没有听清。 熊心看了眼那画满线条的羊皮,解释道:“此乃是一副舆图。” 嬴政好悬没翻白眼:“朕又不瞎,知道这是舆图……朕是问你,这是那里的舆图?” “上面描绘的山川河流地形地貌,似乎不是这百越之地,也不是我华夏之地,怎从未见过?” 熊心尴尬揖手道:“其实……臣也不知是那里的舆图。” “当初项家叔侄打跑了西瓯王,将我安置在这王宫中,此舆图是我无意间,在西瓯王床榻下寻得。” “后来,我问了被俘的西瓯王侍者,他们说是海上来客带来的舆图,那些海上来客,长相比骆越国以西的人还要奇特,高鼻深目酷似恶鬼。” “但,他们似乎有着极其繁盛的文化,并不输我华夏之昌盛!”这就是他收藏羊皮舆图的最大原因。 先秦时代的古人,可不像后世宋明以后,被理学禁锢失去了求知欲,也开始固步自封…… 先秦至汉唐,乃是华夏民族,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也是开拓精神最旺盛的时候! 嬴政丹凤眼眯起,似有精光闪过,抚摸着羊皮上绘制的线条,幽幽道:“能孕育繁盛文化之地,想必也是肥沃宜居之宝地。” 说着,看向秦墨问道:“爱卿最是见识广博,总能知晓些旁人不知之事……可知海外有宝地?” 秦墨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嬴政这明显是惦记上别人的一亩三分地了,自己家还没梳理明白,有必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吗? 而且,该说不说的,秦墨还真不了解,这先秦时代的世界形势。 后世网上那些历史发烧友,不是总说亚历山大大帝,差点打到中国跟始皇帝相遇吗? 但似乎也有人辟谣说,到嬴政的时候,压力山大早嗝屁着凉了,其征而不治的诺大领土,也早已四分五裂的稀碎…… “宝地……海外肯定是有的,这羊皮舆图多半也是真的。” 秦墨沉吟半晌后,首先肯定了羊皮舆图的真实性,而后道:“据臣所知,华夏也不过只是世界一角,海外地域之大,是华夏的数十上百倍。” “当然,能如同华夏之地般,孕育出繁盛文化的,却是极少数,哪怕是肥沃宜居之宝地,也不见得便能孕育文化,茹毛饮血多矣!” 嬴政越听丹凤眼越亮,将羊皮舆图放到秦墨面前,道:“爱卿看看,这舆图上所绘之宝地,是何处?离大秦远否?” 这就纯属是难为人了。 秦墨又不是甚么世界古文明史爱好者,亦或是世界地理爱好者,单从一块区域的地图,分辨出那里是那里,无疑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呃……” 秦墨迟疑着将目光集中在羊皮舆图上,开始看时确实很懵逼,但仔细看了一会儿后,似乎又咂摸出道道了。 尤其是,这张羊皮舆图是一张未完善的舆图,一直延伸到了西瓯国的海岸线。 从西瓯国的海岸线,往回反推,便是骆越国的海岸线,也就是后世的越南,或者说东南亚的中南半岛。 绕过中南半岛的海岸线,再往西自然就是孟加拉海湾。 然后再往西,穿过孟加拉海湾,是印度半岛,也称印度次大陆。 印度半岛的另一边,是阿拉伯海……阿拉伯半岛? 阿拉伯人这么牛叉的吗? 地理大发现,从公元前就开始了吗? 秦墨看了半天,终于从舆图上收回目光,向嬴政道:“陛下,这舆图看着小,其实囊括地域之大,已是大秦之数十倍。” “这边角处的虚线,便是西瓯国的海岸线,往回这一处三角地带,便是骆越国所处的大海角…… 如同咱大秦的琅琊郡(山东半岛)般向海中延伸,只不过比琅琊郡更大……” 秦墨接着指向印度半岛道:“这个大海角往里,其实还有更广大的陆地,气候温热物产丰富,走陆路甚至能通向臣的河西国……但它只绘制了海岸线……” 他越讲越顺,沿着海岸线,为嬴政讲解,自己所知的知识。 嬴政越听越惊讶,不时频频点头。 而熊心在旁边,更是听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了。 妈耶,大秦的宰相,这么博学的吗? 这都是哪学来? “这阿拉伯,便是臣在大秦学馆中推行的阿拉伯数字出处,其地文化确实繁盛……” 好半晌,秦墨终于停下滔滔不绝,摘下腰间的竹筒水壶,猛灌一口道:“臣只知晓这些了,许多地方也是一知半解,便是方才说的这些,也肯定有错漏之处……”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四章妈耶,大秦的宰相,这么博学的吗?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臣只知晓这些了,许多地方也是一知半解,便是方才说的这些,也肯定有错漏之处。” 秦墨谦虚道。 熊心:“……” 您这还谦虚个甚么啊,项家叔侄若有您一半的学识,也不至于挨着大秦,在百越之地瞎搞。 费劲巴拉搞到最后,被秦军反手给灭了,白白给大秦做了嫁衣。 这若是六国旧族驾船出海,随便挑个地方复辟,重建一个华夏之地,也未尝不可! 嬴政珍而重之的将羊皮舆图卷好,转手递给身边侍立的赵高,但不等赵高伸手去接,却又缩了回去,嘿然道:“朕还是自己收着吧。” 说着,将熊心盛装楚国玉玺的龛盒打开,反手将玉玺扔了,只将羊皮舆图放置其中。 熊心:“……” 好吧,那楚国玉玺本也不是甚么真货,只是项家叔侄随便找了玉石雕刻,给他用来充门面的,扔了也没甚么可惜。 嬴政将龛盒放在手边,这才心满意足的踏实了,转而向秦墨道:“爱卿,那项家叔侄逃命的本事,实属让人惊叹,可要再追?” 秦墨摇头:“项家叔侄所率不过万人,臣已派遣铁山军第一校前去追赶,不需大军再追下去了。” “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将西瓯、阳禺两国的剩余领土,尽数纳入我大秦版图!” 嬴政颔首,不再多言。 秦墨则向熊心道:“西瓯王城被占,那西瓯小王手中,可还有反抗之兵?” 熊心虽是傀儡,却也颇知战事详情,立即道:“有的,不止有,而且很多。” “项家叔侄不施仁义,西瓯国之越民,皆仇视六国军民,也愿追随西瓯王,反抗六国军民。” “相邻的骆越国、苗人部族、俚獠部族……甚至是自顾不暇的阳禺国,皆深知唇亡齿寒之理,也纷纷出兵相助西瓯王。” “项家叔侄败回之前,我楚国旧族共敖,正自领军与西瓯联军交战,因西瓯联军有大批象兵助阵,战事甚为焦灼。” “后来项家叔侄派快马回来传信,言说秦军追赶甚急,让共敖收缩兵马,专心应付秦军。” “共敖无奈之下,将数处平原丢给西瓯联军,只在一处有大城的平原留兵固守,吸引西瓯联军攻城,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秦墨恍然,与嬴政对视一眼。 西瓯王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丢了王城,可却得到了军民百姓的支持,也得到了邻居们的支持。 而且丢失王城之后的西瓯王,等同于解开了身上的枷锁,他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可以钻进山林中,好整以暇的打游击战。 换句话说‘攻守易形’了,如今是六国军守城,处于被动状态,西瓯王袭扰攻城,处于主动状态,反倒是更难对付了! “西瓯联军攻城手段如何?那共敖留兵固守之城,能守多少日?”秦墨出声问道。 熊心揖手答道:“西瓯联军几乎无有攻城之能,所以共敖才会选一座大城留兵固守,吸引西瓯联军攻城,藉此拖延……或许,只要粮草吃不完,便能一直守下去!” 越人的攻城能力,在六国旧族看来,确实跟没有一样。 秦墨点点头,又问道:“西瓯王以往名声如何?如今名声又如何?” 熊心毫不犹豫道:“以往算不上贤君,也算不得暴君,只是耽于享乐,若非项家叔侄,让西瓯军民同仇敌忾,许多西瓯越民甚至不知道,西瓯王是第几世代。” “如今,倒是颇有人望……只是也颇为嗜杀!” “项家叔侄视西瓯越民为奴隶,西瓯王则将接受项家统治的西瓯越民,视作该死的叛徒。” “西瓯王每每率军自山林中杀出,袭扰项家统治下的平原城镇,若当地之西瓯越民主动配合他还好,若不配合他,便要肆意杀戮了!” 西瓯王如此行事,倒也无可厚非,至少与其他百越之国的国王相比,他确实算是可以了。 秦墨颔首沉吟,半晌向嬴政揖手道:“陛下,项家叔侄率仅余兵力逃遁,西瓯国许多平原城镇,处于无人管控状态。” “我军当迅速以天神之名,以击败项家叔侄的解放者之名,招抚西瓯王城之越民,征调青壮将之编为一军。” “同时,将附**原城镇之越民,尽数迁来西瓯王城平原,给他们分田编户,征调青壮编入军中。” “而后,可派遣一支混编步骑,前去接应被围困的六国军,引诱西瓯王率兵来攻王城,介时可设下天罗地网,将之一网打尽!” 嬴政自是无不应允:“爱卿为主将,行军打仗之事,爱卿全权做主,既已有定略,便照此实施吧。” “喏。” 秦墨再次揖手,转而叫来殿外亲兵,开始吩咐军令。 …… …… 西瓯王城这边为剿灭西瓯联军忙碌之际,鲲率领自己的一校兵马,已是坐着竹筏木排,沿水路追击项家叔侄半日了。 自从秦墨昨夜得知,项家叔侄坐船逃向骆越,又从熊心口中确认实情后,便让军卒连夜赶制竹筏木排,天一亮则立即分兵,让鲲率兵马追击。 竹筏木排的航行速度,自是比不上真正的船只战舰,但将就有将就的法子,全军将士一起撑篙摇橹,再加上用厚实麻布临时赶制的软球帆,速度倒也不慢。 四角状的球帆吃风极佳,这也就是在内陆河上,若是到了海上,麻布质地的帆布,绝对会被海风冲裂。 而吃风极佳,也就代表着航速! 而项家叔侄的船只战舰,装满了粮草、甲械、财货,导致吃水极深,却是航速缓慢。 至两日后,鲲已率领麾下,远远追上项家叔侄的船队。 打死项家叔侄也想不到,那摆出决死之志断后的熊心,转头便开城投了秦军,更出卖了他们的逃遁路线。 被竹筏木排追上时,项家叔侄还挺不屑呢,直以为是西瓯联军,来趁火打劫了。 不知死活之辈,寻死乎? 可等竹筏木排越追越近,看清上面悬挂的龙凤旌旗,项家叔侄就傻眼了。 秦军怎这般快追来? 秦军怎么知道我们走这条水路? 叔侄俩满头的黑人问号,却又不敢怠慢,赶忙传令各船,扔掉不必要的东西,减轻船只负重,军民老幼也齐上阵摇橹撑篙,加快航行速度。 但既然已经追上,鲲又岂会放任他们逃走,当即召集将领和宣教官们,集思广益商议出一个法子。 拆解大量木排,将木材两头削尖,顺流而下撞击逃窜的船只! 没有负重的木材,在河水中的漂流速度,是远远快过船只的…… 船上的军民,眼看削出撞角的木材,要撞上自己乘坐的船只,便纷纷合力用竹篙船橹,企图将木材拨开。 可顺流而下的木材实在太多,根本拨开不及,渐渐便有船只被木材撞漏。 并且越来越多! 航行速度也慢了下来,与其他船只拉开距离! 这让项家叔侄和五国旧族们又惊又怒,这些船上皆乘坐着他们的亲族家眷,以及最后的一点家底,但凡损失一艘,都是不能接受的。 他们也是实在损失不起了! “定是留守之人投降了暴秦,出卖我行军路线……懦弱苟且之徒,吾必杀之……” 项羽看着越来越多的漏水落后船只,不禁暴跳如雷大骂。 倒是项梁在惊怒之后,迅速冷静下来,而后传令道:“各船放缓横行速度,接应漏水船只。” 项羽一愣,旋即却是更惊,急道:“叔父,如此岂不要被秦军追上?” 一旦被追上,可就全跑不掉了。 他们的船只战舰,虽然比竹筏木排好用,但秦军是有霹雳弹助阵的。 而且是威力增强数倍的霹雳弹,诸人皆已领教过其恐怖,那等威力已非人力所能抗衡。 但凡遇上,最好还是逃命为上策! “不必多言,我自有计较。” 项梁摆手打断项羽话头,继续喝令各船减缓速度。 稍倾,后头的漏水船只,逐渐追上来,项梁又命令各船,将漏水船上的老弱妇孺,接应到完好船上,只留兵卒驾驶漏水船只。 但如此一来,完好船只的负重大大增加,航速却是快不起来了。 比漏水船快,却也有限! “羽儿,事到如今……这几卷兵书,你难道还不愿学吗?” 项梁再次拿出了那些破旧的竹简兵书,慨叹着递到项羽面前。 算上这一次,他已是第三次赠项羽兵书了! 项羽自然知晓他是何意,坚决道:“叔父有才智有谋略,当率众寻一宝地,复我大楚荣光。” “断后之事,侄儿代劳,定叫秦军不得寸进!” 项梁苦笑摇头,揭开胸腹前的衣甲,露出前些日被霹雳弹破片炸出的伤口,道:“我已命不久矣……” 项羽低头去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嘶~!” 旁边诸旧族看过之后,亦是咧嘴凄然。 项梁胸腹间的伤口,是用伤口缝合法缝合的,但伤口缝合法,绝不只是缝麻袋一般,随手缝合那般简单。 它需要有配套的高度酒精,对伤口进行消毒清理,而后再进行缝合。 可高度酒精,乃是秦军独有! 所以项梁的伤口,只是用盐水和柳枝水清洗,便草草进行了缝合。 而百越之地,又是气候温热,极不利于伤口愈合复原。 如今,项梁胸腹间的伤口,不过短短两日,已是腐烂坏死,流出腥臭的脓液。 这等恶化伤情,除非给他来一记特效消炎药,否则绝难活命! 项梁将竹简兵书,珍而重之的放进项羽怀里,也不等项羽再多说甚么,转身顺着踏板,上了一艘漏水战船。 而后,反手撤掉踏板,斩断相连的缆绳,向满脸惶急的项羽道:“羽儿当继承吾志,奋发图强,复我大楚荣光……” “莫要让我失望!莫要让项家先祖失望!” 项羽抱着几卷竹简兵书,却是涕泪横流,只能眼睁睁看着项梁,在漏水船只上越落后越远。 项梁最后看了项羽一眼,转而向漏水各船的兵卒喊道:“儿郎们,将船只相连,封锁河道,与暴秦决一死战!” “死战~!!!” 兵卒们咬牙齐声应喝,用绳索铁链将漏水船只连接牢靠,一字排开,排了两三列,将河道封死。 鲲远远看到这一幕,只得让麾下将士,收起吃风的四角球帆,降低竹筏木排的航行速度,以免一头撞上去,竹筏木排四分五裂。 咻咻咻—— 双方接近到弓弩射程,开始以羽箭互射。 再近则以短矛梭镖或霹雳弹相互招呼,漏水战船挨了霹雳弹,下沉速度更快。 项梁命令兵卒们反向划船,贴近竹筏木排,进行跳帮作战。 如此,霹雳弹却是无法使用了,双方在竹筏木排上,展开惨烈的近战厮杀。 没有霹雳弹助阵,鲲麾下单凭鸳鸯阵,无法取得压倒性优势,战事陷入焦灼拉锯。 这一场水上战斗,足足持续一个多时辰,哪怕项梁战死落水,余下六国兵卒,也在酣战不休。 等他们尽数战死时,那些封锁河道的漏水船,已是彻底沉没,只剩高高耸立的船楼,仍是露在水面上,阻挡着竹筏木排的前进…… 剩余六国船只,早已没了踪迹! 鲲跳上一座露出水面的船楼,用千里镜眺望前方河道,无奈道:“终究还是让他们逃了。” 河道四通八达分流众多,六国船队随便选一个分流河道,航行进去转几个弯,便够鲲和麾下找的。 这一次可没人提供六国船队的航行路线了,想要找到几如大海捞针! “嗷嗷嗷……” 远处竹筏上突然响起麾下的怪叫欢呼,接着便有人喊道:“鲲将军,项梁的尸体被一座船楼挡住,我们打捞上来啦~!” 斩敌主将首级,乃是大功之中的大功,足够全什兵卒爵升一级了。 鲲转忧为喜,笑着挥手回应,有项梁的尸体在,此番追击也算有功了…… …… …… 三日后,鲲率军带着项梁的尸体,回到西瓯王城。 “实乃义烈之士,当……” “残民害民之辈,当游街示众!” 嬴政敬佩项梁的义烈,想要下令将之厚葬,但还没等张开嘴,秦墨便已抢过话头,希望将项梁的尸体游街示众,安抚越人之民心。 嬴政愣了愣,哑然摇头道:“朕却是感情用事了……那便游街示众吧。” 稍后,军令传下,辅军的阳禺青壮们得知后,无不欢呼围观。 西瓯王城之越民,以及附**原城镇陆续迁来的西瓯越民,亦是景从围观。 项家叔侄,可太遭人恨了! 嬴政见此举能收拢越民之心,便也彻底打消了厚葬项梁的念头,反而下令道:“待游街示众结束,将项梁的尸体硝制,让日后迁来的附近西瓯越民,都能看一看。” “让西瓯越民明白,大秦天神与六国暴徒,绝无可比!” “喏。” 赵高揖手领命,赶忙去派遣了一队禁卫,看好项梁尸体,莫让围观的越人将之损坏。 …… 项梁尸体确实是收拢越人民心的法宝,之后迁来的西瓯越民,见到项梁尸体后,首先便打消了心中疑虑。 当他们接受分田编户,得到赐予的高产粮种,以及新式农具图样后,便彻底归附了。 而当嬴政下发征调青壮,军功赐爵的诏令后,转瞬便聚集了万余西瓯青壮,将之编为一支辅军加急整训。 随着迁来的西瓯越民越来越多,西瓯辅军的数量,也在迅速增加。 当西瓯辅军的数量,突破万五之数时,秦墨果断派出了一支兵马,前去引诱西瓯联军来攻,顺便解救被围困的六国军队。 至于他们领不领情,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哪怕他们不领情,仍是死守那座城,或弃城而逃,都由着他们去。 秦墨和嬴政意见,皆是等解决了西瓯联军,再去处置他们! …… 引诱兵马派出后,秦墨又派遣大量的天神使者,潜去西瓯王控制的平原城镇,以及大小部族中,散布蛊惑人心的言论。 西瓯王如今有人望,便散布摸黑西瓯王的言论。 将之杀害项家治下越民的行径,说成是无差别的残忍嗜杀,不将子民当成人看。 将他以往耽于享乐的行径,说成是贪婪暴虐荒淫无度,以搜刮民财霪虐女子为乐。 总之就是颠倒黑白肆意造谣,将西瓯王摸黑成非洲黑人,比缚娄国那位还不堪……再将击杀项梁的天神军,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仁德泽被苍生!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西瓯王很快便领略到了谣言的威力。 他在得知项梁被所谓的天神军击杀,西瓯王城空虚后,果断便率领西瓯联军,跟着引诱兵马向王城杀来了,他想夺回自己的王城。 可走到半路,军中居然开始出现逃兵! 而且逃兵不是俚獠兵、不是苗兵,也不是骆越国和阳禺国的兵,反而是他西瓯国的兵。 西瓯王感到脸上无光,以及极度的羞耻,别人来帮忙的还没走,自家人反倒打起了退堂鼓,搞甚么叼毛? 这不是让人看不起么! 他恼羞成怒,派禁卫抓回几个逃兵拷问,这才知自己的名声臭了,已到了神憎鬼厌的地步!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更新,第一百五十五章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免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军不伤一兵一卒,即可取得全胜矣! 西瓯王虽然不是甚么贤明仁德的君王,但自问也跟暴虐荒霪之君,扯不上甚么关系。 至于贪图享乐……太平君王有几个不爱享乐的? 自从那项家叔侄复辟,将西瓯国搅乱后,他不也振作起来,领着军民钻进深山老林,跟敌人死磕么?! “别人不知晓,偏听偏信也就罢了……” 西瓯王怒瞪几个逃兵,喝问道:“你们随本王征战这些时日,何曾见过本王滥杀忠顺之民?嗯!” 几个吊在树上喂蚊子的逃兵被问住了。 西瓯王会杀戮接受项家统治的越民,这确实不假。 可对于心怀西瓯的义民,却是颇多优容的。 哪怕是奴隶,只要能在西瓯王袭扰项家地盘时趁机反正,他也会赞赏有加免其贱籍,或招入军中为兵,或赐田安置。 “愚昧蠢彘,听人嚼了几句舌根,便甚么都信了……” 西瓯王见几个逃兵哑口无言,愤愤骂了一句,而后转身离开。 不论这些逃兵,是否被谣言蒙蔽了心智,既然做了逃兵,那便没有绕过不死的道理。 挂在树上剥皮喂蚊子,才是他们的归宿! “啊啊……大王饶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身后传来,西瓯王充耳不闻,骑着自己的战马,在禁卫的拥簇下,回到行军队列中。 稍后,浑身血腥气的禁卫统领回返,向西瓯王复命:“大王,处置好了,路过的兵卒,皆能看见,以震慑其心。” 西瓯王点点头,咬牙道:“定是有人散播谣言,有意败坏孤王名声。” 禁卫统领附和道:“大王明鉴。”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西瓯王沉吟片刻道:“今夜宿营之际,本王要亲自巡营,向将士们解释一番,复我声誉。” 禁卫统领自然又是附合:“理应如此。” …… 大军人员集中,相对传谣迅速,可辟谣也简单,西瓯王只用一夜时间,便将军心重新稳定住了, 但,在大军之外,想要辟谣,就很困难了。 人们喜欢从恶意的角度揣摩他人,尤其是对上位者,更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 以往,因为项家倒行逆施,惹得西瓯越民同仇敌忾,皆愿意支持西瓯王。 某种程度上来说,丢了王城的西瓯王,是百越诸王中最惨的,可因为国民的支持,他却又是最幸运的。 最起码,同仇敌忾的国民,不会因为不堪战争负担,而起义反抗他……番禺王表示羡慕嫉妒恨! 西瓯军队在项家统治的区域打游击战,不论走到哪里,总能从同仇敌忾的山林部族中,筹集到所需的粮草物资。 亦或者,得到兵源补充。 部族愿意支持西瓯王的军队,青壮愿意参与西瓯王的军队,一心打败那些外来的六国军队。 这便是人望,比金子更值钱! 可自从谣言开始散播后,西瓯联军所到之处,山林中的部族越人,都让狼撵了似的,跑的没影没踪。 偶尔从哪些人去楼空的部族村寨里,找到几个实在跑不动的老家伙,一番询问后得知,诸部族都怕被他屠寨,所以才全跑了…… 西瓯王好悬被气歪鼻子,可……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已经派遣使者四处辟谣了,但这些部族还是不愿相信他的人品,选择了举族而逃。 这只能说……真的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加之百越诸国,以往都是一个尿性,对治下的部族越人,不管不顾之余,却又剥削甚重。 俨然,是不将之当成国民看待! 而六国旧族来了之后,更不拿他们当人看! 如今,终于有人将他们放在心上了……稍稍一煽动便是事半功倍,形成坚壁清野的效果。 西瓯王率领的联军,得不到粮草补充,为了留足围攻王城时的粮草,只能在山林中散开兵马,一边‘打野’采猎就食,一边向西瓯王城进军。 原本只有十多天的路程,联军愣是走了一个月,才抵达王城平原。 等他们赶到时,已是秋收之后了,一眼望去尽是刚翻耕好的田地,以及刚修整好的灌溉水渠,就差往地里插秧了。 而这场景,倒是让西瓯王眼前一亮。 他当初被项家叔侄打跑时,王城平原可没有这等开发程度,此番若是能重新夺回,说不得还是赚了的! 不过,他的高兴劲儿,也就维持了不到一天。 分兵就食进军的各支人马,陆续走出山林汇合,他稍一清点便发现,竟少了近四分之一的兵马。 失踪那四分之一,还都是他西瓯国的越人战士! 西瓯王怒冲冲询问带队将领,可得到的答复却是:【许多兵卒听闻,大王的亲族在后方横征暴敛,因而心忧家中近况,借采猎之机便做了逃兵……】 西瓯王彻底没脾气了,也隐隐已经猜出,传播谣言者,定然与如今占据王城平原的所谓天神有关! 于是,愤懑之余咬牙切齿,率领仅剩不到两万的联军,直扑西瓯王城。 天神是吧? 太阳神帝是吧? 看孤王的战象踩不扁你! …… “哈哈哈,仗还没开打,西瓯联军便少了两三成的兵马……爱卿这一招攻心之计,实在是阴损!” 山丘上,嬴政端着千里镜,观察着向平原腹地挺近的西瓯联军,忍不住大笑道。 秦墨则道:“这便是西瓯王往日不修德行的结果,纵然危亡之际奋发,能一时聚拢人心,却终是空中楼阁无有根基,军民并非真的信任他,一旦被蛊惑,便又离心离德!” 冯劫、周青臣等文官闻言,皆是赞同颔首。 “秦相所言甚是,实乃一针见血,西瓯王说到底并非贤明之君主。” “他往日若不耽于享乐,依王法治国民,军民百姓皆尊崇于他,小小流言蜚语,又岂能动摇他根基?” “为君者当贤明,修德政、尊法礼,如此方能有无可动摇之基业……” 诸人越说越离谱,明显是借题发挥,向嬴政进言。 嬴政听得直翻白眼,摆手打断他们话头,没好气道:“大战在即,诸卿将心思收一收,劝谏朕也不急于一时。” 诸人讪讪闭嘴,转而将目光集中到秦墨身上。 秦墨莞尔,指着迤逦而行的西瓯联军道:“彼辈已是进了包围圈,待到西瓯王城下,便可围而兼之……咱们在后面错开半日路程,收紧包围圈便可!” …… 西瓯王火急火燎,想要夺回焕然一新的王城平原,却殊不知麾下联军士卒,已是心思浮动。 不止是西瓯战士心思浮动,便是阳禺、骆越、俚獠、苗人的兵卒们,也心神摇曳。 因为,阡陌相连沟渠纵横的王城平原,正印证了传言中所说:【天神带来丰衣足食!】 尤其是在进军途中,有军卒在田间地头的草棚里,以及被弃置的村寨中,找到不少‘未及带走’的新式农具和高产粮种。 夜间宿营时,围在一起一研究,皆是稀罕不已,如获至宝! 而如此,便又更印证了传言,天神真的会带来丰衣足食,没人再怀疑传言的真实性。 “你们看这些白米,丰硕粒大,一粒便能顶咱们吃的军粮两三粒!” “这定是天神赐下的神物,简易却又省力,实是奇思……” “我听将军说,明天午后大抵便能赶到王城,倒要看看那些天神长个甚么鸟样!” “你这人好没忌讳,怎可不敬鬼神?” “我向来是不敬鬼神的,也最反感那些装神弄鬼的叼毛!” “那你可要小心了,据说天神们会使雷火。” “先炸到我身上再说……” …… 一夜过去,次日西瓯联军继续进军,兵卒们不需将领们催促,便加快了行军脚步,仿佛比西瓯王还急着赶到王城。 兵卒们是急着去瞻仰传说中的天神,但不明就里的西瓯王,却以为是士气可用,甚是满意。 于是传下王诏,待攻打西瓯王城时,本国西瓯兵卒,斩一枚敌军首级,赏水田百步方圆。 前来助拳的别国兵卒,斩一枚敌军首级,则赏赐与身等重的白米,回国时还可带走一名西瓯女子为奴。 这确实能激励士气,联军明明需要大半日才能抵达王城,可得到王命诏令后,却是硬将速度提升一倍,中午之前便抵达了西瓯王城的南门外。 然后……便是两万联军,看着王城的护城河和城墙咧嘴! 西瓯王也直想扇自己嘴巴子,暗怪自己和历代先王,将王城修建的太坚固。 至少在联军看来,实在是太难打! 所幸守城部队,一看便是越人组成的部队,脸上都有蓝靛刺青,手中兵器也甚为简陋。 只要守城部队,不是手段繁多且犀利的六国军队,这城便有攻下来的希望。 况且,西瓯军队跟六国军队打了那么多仗,也是学了不少攻城手段的,便如当初的番禺王一般,云梯车甚么的也都会造了。 那些学自六国军队的攻城手段,用于对付同为越人的守城部队,却是绰绰有余了! 可是,不等西瓯联军展开围城,打造攻城器械。 后方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见几名骑着矮马的西瓯哨骑奔来,急吼吼向西瓯王道:“大王,后方出现一支军队,约有两万余……甲械精良,阵列严整,比之六国军队更精锐……”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呼喊,因为瞎子都能看到,他们身后便是铺天盖地般的铁甲骑兵,正向两万西瓯军遮蔽而来,旌旗漫卷铁蹄如雷。 西瓯联军的兵卒们,原本还因为没能瞻仰天神鸟样,而感到遗憾不已。 他们还以为天神离开了,只留下归附天神的越人战士守城…… 可现在,天神们来了! 而且一亮相,便吓傻了所有联军兵卒! 面对五千禁卫骑士冲锋,所带来的恐怖压迫感,当今世上大抵没有那支部队,能坦然处之! “后阵变前阵,转身迎敌……” “弓弩手出前,准备……” “象兵部队出前,犀牛部队出前,准备冲击敌骑~!” 西瓯王慌而不乱,迅速传下一道道命令。 两万西瓯联军在他的命令下,也在慌而不乱的完成变阵,他们都是与六国军队打老了仗的精锐,丝毫不比番禺王当初率领的精锐差。 甚至犹有过之! 砰砰砰—— 三百头雄象,五百头犀牛,披着厚实的藤甲,迈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联军前列。 而后,在手持长戟弓弩的联军‘骑兵’操控下,排成两列横阵,只等西瓯王一声令下,便向遮蔽而来的禁卫骑兵发起反冲锋! 五千禁卫看到那些獠牙前伸的雄象,以及头角峥嵘的犀牛,不由齐齐降低了马速。 而后一分为二,包抄向联军两翼! 他们的任务,本也不是冲击联军,而是利用联军背后的城墙和护城河,堵死联军的逃跑空间。 至于空出来的联军正面,自有秦墨亲率的一万楚南步卒,以及五千混编步骑,将之堵死…… 咚—— 咚咚—— 咚咚咚—— 嘟嘟嘟—— 战鼓声和号角声响彻天际,在禁卫骑兵一分为二,包抄向联军两翼的同时,一道生机盎然的草绿色阵线,则随之出现在联军视野中。 只是,那生机盎然的草绿色阵线,随着越来越近,却带来了让人窒息的凛冽肃杀! 得益于先后缴获自六国军队的铁甲,如今秦墨麾下的越人战士,也是全员装备铁甲了,看着很有威慑力…… “风!风!!大风~!!!” 两阵越来越近,秦军照例三呼,军阵骤然停下。 天地间,也仿佛骤然陷入安静! 西瓯联军中出现骚乱,兵卒们暗暗叫苦,天神军队的精锐,远远超出想象。 六国军队在他们眼中,已是难以正面战胜的存在,而眼前的天神军队,却是威势更胜六国军队多矣。 尤其那一水的铁甲,简直让人绝望! 是那个叼毛仔,想要瞻仰天神来着,现在人家真来了,你死不死啊? 吱呀呀-- 咣当-- 而与此同时,西瓯王城的东、西两面的城门和吊桥,也突然打开了。 一万西瓯辅军,一万阳禺辅军,从两面城门涌出,包抄向联军的侧翼,配合五千禁卫骑军,将之两翼彻底围死。 “象牛齐鸣~!” 西瓯王眼看军中骚乱越来越甚,立即肃然传下军令。 稍后,三百头雄象,五百头雄犀,在骑手的控制下,齐齐发出长鸣。 哞吔——!!! 一头雄象的长鸣,或一头雄犀的长鸣,便可响彻山林,八百头象犀齐鸣,声音之大说是直冲云霄,也丝毫不为过! 尤其是象鸣,虽酷似犀牛叫声,却因长长的鼻腔,而产生一种奇特且极具穿透力的共振。 闻之令人头皮发麻! 唏律律—— 联军两翼的五千禁卫骑兵,胯下所乘之战马,被象犀齐鸣所惊,随之发出不安嘶鸣。 而联军正面,五千混编步骑中的禁卫骑兵,则更是不堪,搞得禁卫们,只得下马安抚。 而兵卒们……不论是禁卫、还是楚南兵、亦或者越人战士,此时看着那些巨兽,都不由有些脸色发白! 他们有些理解六国军队面对霹雳弹的感受了……真特么入了狗了…… 不过,这慑人的象犀齐鸣,对西瓯联军的兵卒们来说,却是毫无疑问的提振士气,骚乱顿时便停止了! “咕嘟~!” 秦军中军大纛旗下,诸文官都有些口干舌燥,几乎是同时吞咽口水。 而后,似乎听到了彼此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禁又咧嘴面面相觑。 “此二种巨兽用于战阵,实在是可怖啊。”嬴政在马上微微侧身,凑近秦墨压低声音道。 他却是不愿向诸臣展露怯弱,而秦墨……当年荆轲行刺,秦墨冲上陛阶相救,彼时恰如此时……在秦墨面前,他没甚么好掩饰的! “秦相,此等恐怖巨兽,如何破之?” 诸文官似乎看到了嬴政的小动作,有人涩声开口问道。 秦墨回头看了看,见说话者竟是李斯,不由莞尔失笑:“华夏之地以往也颇多此等巨兽,李廷尉可知,因何自殷商以降,便无人将之用于战阵?” 李斯被问的一愣。 嬴政和诸文官也是哑然。 是啊,大秦境内如今也还是有巨象和犀牛的,便如秦墨当初在楚地射杀的那只犀牛……甚至,此时还养着一只犀牛幼崽呢。 因何无人将之用于战阵了? “象犀皆怕火~!” 赵高突然接过话头,嘿然道:“高曾看过一卷古籍,殷商时期,象犀乃家畜,也曾用于战阵……商人捕象犀时,以火驱散其群,捕捉幼崽……想来这象犀,是极其惧怕火焰的!” 秦墨含笑点头:“赵府令博闻广记,确实如此。” “象犀这等巨兽,看着可怖,其实性情温顺,甚是胆小,放火或鸣金击鼓,皆能将之震慑。” “因而,象犀其实不适用于战阵,自殷商以后便成了制甲制器的首选,被大肆猎杀。” “陛下……诸君……我军有霹雳弹,更是专克象犀。” “稍后,等投石机组装好,便打放一轮霹雳弹,那看似可怖的巨兽,多半要吓得发狂,踩踏自家军阵了。” “或许我军不伤一兵一卒,即可取得全胜矣!” 新为你提供最快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更新,第一百五十六章我军不伤一兵一卒,即可取得全胜矣!免费。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只有这两个选择,就这么简单! 见秦墨和赵高皆言之凿凿,嬴政和诸文官却是满脸狐疑,转而又看向那些体型庞大、牙角狰狞的象犀。 如此恐怖巨兽,胆小温顺?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但想到华夏之地,自春秋至战国,无数能人志士,都不把这两种巨兽用于战阵……似乎又很合理了。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有人打过类似的主意,只不过就像秦墨所说的那样,胆小温顺的巨兽,并不合适用于战阵,还容易被敌所趁。 于是,那些打过类似主意的人,接触了解过之后,便也放弃了想法。 这两种看似恐怖的巨兽,也彻底沦为制甲制器的原材料,几乎被华夏大地上的人类捕猎灭绝! 哞——!!! 这时,三百头战象,五百头犀牛,再次齐齐发出震天鸣叫,联军兵卒亦随之发出声势浩大的怪叫战吼:“嗷嗷嗷~!!!” 而后联军大阵以象犀为前锋,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似乎想要从正面突围,摧垮秦墨的一万五千大军。 如果是不了解情况的对手,面对以恐怖巨兽为前锋的联军,多半是要手忙脚乱的。 被突破,被摧垮,也都是有可能的! 但此时此刻……西瓯王和联军兵卒的妄想,注定是要落空了。 秦军前阵中,数十架小型投石机,已经组装完毕,开始装填大型霹雳弹。 “速度还是太慢啊,若是遇上机动力强的敌军,这些投石机根本不堪用……还没组装好,人家已经杀到跟前了……” 秦墨看着那些已经开始调整打放角度的投石机,忍不住皱眉嘀咕出声。 几种制造简易,携带轻便,却又威力恐怖的火器,在他脑海中浮现。 或许,有时间了可以试制一番…… 而也就在他稍稍分身之际,前阵中的投石机,终于开始打放了。 呼—— 攻击移动目标,需要试射校准,一颗孤零零的霹雳弹,被打放出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留下一溜青烟,砸落在象犀部队的左侧阵列前。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响起,烟火升腾而起,形成一个小型蘑菇状。 气势汹汹的象犀部队,顿时为之一滞,仿佛被孙猴子施展了定身术。 但他们被施展了定身术,秦军剩下的数十架投石机,却在瞬息之间完成了射角微调,将装填好的大型霹雳弹打射出去…… 呼呼呼—— 数十颗霹雳弹齐齐飞上天空,带着划破空气的恐怖呼啸声,砸落进静止的象犀部队中。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数十颗大型霹雳弹连绵爆炸,巨大的威力和声势,仿佛让地面都在颤动。 而处在爆炸之中的象犀部队,则霎时血肉横飞,甚至有大象和犀牛,被炸飞起半丈高,又嘶鸣着轰然落下。 待爆炸声停歇,便乱了! 彻底乱了! 受伤受惊的大象犀牛,只要是还能动弹的,都在疯狂嘶鸣乱窜,背上的驭手骑士,尽数被甩下踩死。 西瓯王和联军兵卒目瞪狗呆,傻愣愣看着陷入疯狂的象犀部队,看着霹雳弹爆炸产生的弥漫硝烟。 天神雷火! 天神真的会使用雷火!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混乱中,又一波大型霹雳弹打放而至,升腾弥漫的火光硝烟,将象犀部队笼罩其中。 稍倾,一只只发狂的巨兽,从硝烟中奔出,迈着沉重的步伐,撞向不知所措的联军军阵。 它们只是在逃命,本能的想要远离那些不断袭来的恐怖雷火。 可如此一来,挡在它们逃命道路上的联军兵卒,便倒了血霉。 踩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严整的联军前阵,霎时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无数联军兵卒葬身獠牙、尖角、乱蹄之下。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压过大型霹雳弹的爆炸声! 剩余联军兵卒眼看前阵的惨状,霎时炸了锅,有人举着长矛大戟,想要阻止发狂逃命的象犀,冲击中军大阵。 但更多的兵卒,面对狂奔的象犀,选择了转身逃命! 咔嚓—— 咔嚓—— 咔嚓—— 林立的长矛大戟,被披着沉重藤甲的象犀撞断。 它们原本便是用来冲破类似的战阵,头颈胸腹前的藤甲也是特制加厚,长矛大戟并不能阻挡它们分毫。 反倒是手持长矛大戟的悍勇联军兵卒,眨眼便被冲击的七零八落,被撞飞、被牙角刺穿、被重于千钧的乱蹄,踩的血肉崩裂…… 眼看象犀发狂后,人力无法抵挡,悍勇者也失了心气,转而各自逃散,向身后发足狂奔。 但身后,乃是王城的护城河…… 联军兵卒被象犀追赶着,像下饺子一样,呼啦啦跳进护城河躲避。 可这其实并不是办法,因为不论是大象还是犀牛,其实都是喜水的动物。 它们比联军兵卒,更想跳进护城河,躲避那些恐怖的雷火! 象犀一只又一只的跳进护城河里,并开始驱赶身旁的联军兵卒,攻击身旁的一切活物。 倒了血霉的联军兵卒,只得又互相踩踏着爬上陡峭河岸,一时被踩踏溺死者多不胜数,在护城河上飘了厚厚一层…… 而侥幸爬上河岸的联军兵卒,却看到那些躲过象犀冲撞的同袍们,早已经丢掉兵器匍匐了满地。 两翼的禁卫骑士,正领着一万阳禺辅军,一万西瓯辅军,向中间合围。 正面的一万楚南步卒,五千步骑混编,也在快速推进。 包括身后的护城河吊桥,也在此时放下了,大量西瓯辅军从城中涌出。 降者不杀的呼喊,响彻前后左右。 爬上河岸的联军兵卒,随之匍匐在地,如此局面,不投降又能如何? 有不愿投降者,或是举着兵器向当面之敌发起绝死冲锋,或是满怀不甘的横刃自刎。 咻咻—— 轰—— 秦军中射出零星的精准弩箭,投掷出一两枚单兵霹雳弹,将那些绝死冲锋者杀死在阵前。 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贵族、士族,亦或者部族巫长首领,以及他们的亲兵扈从。 西瓯王此时还没死,他大抵没有番禺王的勇气,战剑架在脖子上又放下,就是不敢横拉下去。 如此反复数次后,收降战俘的秦军,已经争先恐后冲到他身边,伸手将之从战马上拽下来,按在地上捆成粽子,顺便缴了他的王旗…… …… 远处,嬴政从千里镜中看到西瓯王被秦军生擒,不由长出一口气,而后便是大笑道:“哈哈哈,果如爱卿所料,此战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全胜矣~!” 诸文官也是嗟叹道:“没想到那等恐怖巨兽,竟当真胆小如鼠……还不如马匹可用……” 马匹虽也怕火,可大体秉性却是暴躁的,尤其是精挑细选的战马,不熟悉的人接近,便会连踢带咬。 经过训练之后,冒着霹雳弹爆炸冲锋,也不是甚么不可能的事儿。 那些战象和战犀,跟战马比起来,属实是胆小如鼠了! “陛下……诸君……如今西瓯联军或死或降,也该着手收复西瓯全境了。” “另外,骆越、俚獠、苗人自己送上门,也没必要跟他们客气,此番将收降之卒招抚整编,而后便可各打各家,将其领土收复,纳入大秦版图!” 秦墨从战场上收回目光,向嬴政和诸文官道。 嬴政含笑点头:“正该如此!” 稍后,诸人策马回城,商讨具体事宜,大军则在城外驻扎,将战俘集中看管。 在城内躲避的西瓯越民,得知城外战斗已经结束,西瓯王被生擒活捉后,便也安了心。 于是纷纷成群结队带着口粮,以及存放在城中快要枯萎的秧苗,返回居住的村寨,抓紧时间插秧! 王城平原因为战争的结束,而迅速恢复生机,到处都是忙碌的越民,操作简易的人力插秧机,在水田中劳作。 秦墨也开始着手整编降卒……当然,具体工作还是由诸文官负责…… 一位位朝廷重臣,被他督促着,忙碌的像拉磨驴子,在短短三天内,便把降卒整编完毕。 降卒中的大小将领,以及贵族、士族、巫长首领,尽数被剔出,从铁山军中调拨军法思想过硬的将士替换。 而后便是整训,白天训练晚上进行军法思想教育,并时不时的来一场忆苦思甜大会。 这其中,出身西瓯的降卒,不需参加为期二十天的整训。 因为在降卒进入整训期的同时,秦墨开始分兵收复西瓯国剩余领土了。 如同当初收复番禺之地的平原城镇一样,仍然奉行以当地之兵,收复当地之城的策略。 新整编的西瓯降卒,以及出身当地的投降贵族士族,搭配前些时日征调训练的一万五千西瓯辅军。 再加上一万阳禺辅军,五千混编步骑为辅。 分成数股,分别向各处平原城镇进发。 五千禁卫骑兵则作为机动力量,掌握在秦墨手中,随时支援进军受挫的兵马。 而且,秦墨手中还握着西瓯王这张牌,但凡是顽抗据守的平原城镇,便让禁卫骑兵带着西瓯王前去叫门…… 西瓯王不想死,便只能被动的喜提“叫门大王”称号! 如此,西瓯国剩余平原城镇在短时间内,便被尽数收复,完成公审士绅土豪,和分田编户工作后,留下少量兵马驻守,余者又收缩回王城平原。 彼时接受整训的降卒,也已焕然一新! 秦墨手中兵力充足,与嬴政和诸文官一商议,干脆分兵行动。 西路军以章邯为主将,姚贾为监军。 领骆越、俚獠、苗人新军一万,外加一万五千西瓯辅军,以及五千禁卫骑兵,共计三万大军。 嬴政给章邯和姚贾的任务,是将俚獠和苗人降服,将之纳入大秦版图,与楚南黔中郡连为一体。 顺便,煽动骆越国民造反,将之蚕食掉,逼着以项羽为首的六国旧族,往更西方而去。 章邯是善战的,作为主将绝对合格,历史早证明了这一点,只是不知道这一世,他能否在项羽手中讨到便宜。 秦墨为了保证章邯必胜,把这星球上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也就是五千禁卫骑兵,全都交给他了。 而且章邯的监军姚贾,也是个纵横家一样的人物,其与顿弱乃是大秦外交界的左膀右臂,若没有他俩明里暗里破坏六国抗秦的局面,大秦想要攻灭六国一统华夏,最起码要推迟五年以上。 包括蒙毅率领的水军战舰,也会从海上绕到骆越国,支援章邯的兵马。 如果这还不能胜,秦墨就彻底无法克可说了…… 西路军出发后,秦墨和嬴政则率领一万楚南步卒,五千混编步骑,以及一万阳禺辅军,回军阳禺境内。 秦墨和嬴政,以及剩余的诸文官,都以为在阳禺境内,还会有一场大仗要打。 至少,阳禺王手中还是有兵力的,需要设法将之消灭! 可令人意外的是,两万五千大军,刚回师到阳禺境内,嬴政这位太阳神帝,便接到了几封降表。 是来自阳禺王和几个大部族首领的降表,他们投降了! 只不过,并不是无条件投降,有的请求保留奴隶田财,有的请求加官进爵。 更有甚者请求册封世镇地方,像是投降了,又像是没投降,只是每年会向大秦上贡…… “瓜怂,想的倒挺美,额第一个先灭了你这弹丸小国!” 嬴政看罢最后一封降表,愤愤将之仍在地上骂道。 赵高捡了地上的降表,给诸文官念诵。 诸文官听完,也是无语,揖手劝道:“陛下息怒,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不值当动怒。” 嬴政悻悻冷哼一声,看向秦墨道:“爱卿怎不言?” 秦墨笑了笑道:“本是坐地起价落地还钱的事儿,确实不值得动怒。” 嬴政一滞,沉吟片刻后,脸上怒气消散:“朕却是骄狂忘形了,竟已容不得半点不合心意……” 这是自我检讨了,百越战事进展的太顺利,以至于他都懒得玩虚与委蛇的把戏了,只想发兵灭之。 但虚与委蛇、出其不意,乃至明交暗攻,从来都是大秦的制胜法宝。 若只凭着拳头硬,想捶那个便捶那个……大秦早被六国联手捶死了,而不是能平灭六国! 这些优良的传统绝不能丢,否则便是摆着始皇帝的谱,舒坦了,牛逼了,却要多耗损不知多少国力。 对于抠门惯了的嬴政来说,这是不能忍受的,必需要改正回去! 秦墨等嬴政自我检讨完毕,才揖手道:“陛下,依臣看来,那阳禺王和诸部族首领,恐怕也不是天高地厚,而是深知无力抵挡,故意试探我大秦的底线。” “如今,东面的番禺国覆灭,西面的西瓯国又亡,只剩几个大部族和阳禺国夹在中间,他们已是穷途末路了。” “而且那阳禺国,早被我军占了小半国土,这段时间又被蒙毅率舰船袭扰内陆,更被我军间客潜入境内,蛊惑煽动国民造反……” “此时,他们已无力抵挡我大秦进军,不降也是个死,” “所以想在手中尚有力量时,与我大秦讨价还价,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李斯颔首嘿然道:“秦相所言有理,一群穷途末路之辈,只看我大秦如何整治他们了。” 冯劫则主动请缨,煞气腾腾道:“臣愿出使,压服彼辈,至多不伤他们亲族性命,余者想也不要想。” 他这一请缨,其余周青臣等人也纷纷请缨,不甘落于人后。 嬴政看向秦墨道:“爱卿以为如何?” 秦墨看了眼冯劫,点头道:“冯大夫定的标准很好,至多不伤他们亲族性命,余者想也不要想。” “不过,出使倒是大可不必,如此反而会使彼辈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少不得还要讨价还价。” “依臣之见,派几队骑士皆可,将最后通牒送去,让彼辈限期投降,否则大军杀至,后果自负~!” 诸文官颔首,却是赞同。 嬴政也点头道:“那便依爱卿之策……诸卿,这便草拟几道回信,催逼他们在大军杀至前投降。” “喏~!” 诸文官揖手领命。 待赵高为他们准备笔墨纸砚,便当场开始草拟回信。 给阳禺王和几个部族首领的回信,自然也不需要多费心思遣词造句,通俗易懂即可。 稍后,几封回信写好,嬴政看过甚么问题,便盖上自己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玺印,又让秦墨盖上自己的印。 …… 如秦墨所料,阳禺王和几个部族首领,确实是穷途末路了。 被蒙毅率舰船袭扰的,被间客煽动治下造反的,可不只是阳禺国。 那几个部族,也享受到了同等待遇,疲于应对,民心不稳。 若再顽抗下去,手下兵卒或许没啥,大不了战败之后,转头投了天神,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可几个部族首领和阳禺王,却要身死族灭。 所以他们写了降表,打算试一试大秦的底线讨价还价,为自己和家眷亲族谋个出路。 可是,打算的再好,却是要面对现实的,他们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当盖着大秦国玺和大秦相印的回信,被一队队禁卫骑士,分别送到他们手中,一切打算都成了妄想。 投降,可免死! 不投降,身死族灭! 只有这两个选择,就这么简单!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七章只有这两个选择,就这么简单!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八章 辛胜、羌瘣、蒙毅、张唐! 有句话叫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阳禺王和几个部族首领,既不想仅以身存的憋屈投降,也不想坐等兵败身死族灭。 所以,他们硬生生创造出了第三条路……带着还愿意追随他们的国民或族众,逃走! 或是迁往真正的深山老林,躲起来玩桃花源记,或者驾船出海,找个海岛逍遥快活。 他们逃的很快,生怕自家已经蠢蠢欲动的国民或族众,得知他们逃跑的消息,将他们拦下来捉住,献给大秦天神邀功。 所以,许多人出去打个猎,回到族里便发现自家族长没了? 所以,许多人晚上睡了一觉,起床后便发现自家大王没了? 人间蒸发一样的没了! 这可太搞了。 直到数日后,天神的军队到来,开始给他们分田编户,他们才如梦初醒。 原来自家的族长或大王,并不是人间蒸发了,而是因为害怕天神军,叼毛逃了! “百越之地,就这么平定了?” “六国旧族,就这么逃远了?” 一座军帐里,张良和夔等九名家臣,相顾而叹不胜唏嘘。 自从秦墨率军与项梁率领的六国军队交战,他们这十个人,便在军中做起了隐形人,处处避开秦墨。 因为,他们的身份实在太尴尬,他们也不愿参与跟六国军队的战斗。 彼时在柘城平原外的山林中,六国军队大败,六国旧族几乎被一网打尽。 其中便有韩国宗室出身的韩王信。 张良和夔等人,都认识韩王信,眼见他身死,说不难过是不可能。 后来项家叔侄带着残余旧族,一路从番禺败逃到西瓯,又从西瓯撤往骆越,留熊心断后死守。 所幸,熊心献城投降,保住了城内的老弱妇孺。 张良和夔等人的家眷,包括横阳君韩成的家眷,也都活了下来。 秦墨也算完成了当初对他们的承诺,让他们与家眷重新团聚。 再后来,便是项梁战死,尸体被游街示众。 对于项梁的死,张良等人倒是没甚么感觉,或许是真的受秦墨影响太深,或许是在军中听了太多的军法思想灌输,对于动辄屠城坑卒的项家叔侄,张良等人并无太多好感。 再然后,便是秦墨设下圈套,一战包圆了西瓯联军,生擒了西瓯王,并且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攻占西瓯国全境。 现在又以同样的速度,攻占阳禺全境。 不出意外的话,此刻的扶苏和王贲,应该也已经平定缚娄国和闽越国。 偌大百越之地,只剩一个边角上的小小骆越国,青壮不足万人,却被章邯的三万大军,以及蒙毅的艨艟巨舰,水陆夹击蹂躏。 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六国旧族更只剩阿猫阿狗两三只,如今被撵到了骆越国,等骆越国也覆灭,便只能逃去那些黑猴子的地盘了。 那是华夏文明未曾触及的地域,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根本就发展不起来。 所以项羽率领的残余六国势力,也真就是苟延残喘了,此时打回华夏的可能性是负数! “去年,也就在这个时候,咱们驾船出海,本是想来百越复辟……” “可如今,短短一年时间,偌大百越之地,已尽归秦廷统治。” “而在这期间,秦廷从始至终,只动用了两万余真正的秦军,以及华夏如今最不缺的粮食……粮食也只供应了一段时间,余下便是在这百越之地自给自足。” “如此少的国力损耗,对秦廷几无影响,却得了百越这一年三熟的宝地,又有渔盐之利的漫长海岸。” “上帝为何如此眷顾秦廷?” 张良嘴巴不停,仿佛是在跟家臣们说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夔揪着下巴上的短须,不无悻悻道:“不是昊天上帝眷顾秦廷,而是秦兄眷顾秦廷。” “若非有他在宝珠寨打下基础,被越人尊奉为天神……哼哼,秦廷不调三十万徭役,不发二十万大军,不耗十年之功,根本不可能将百越平定!” 张良面色复杂的颔首,幽幽道:“是啊……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当年为何不效力韩国……他若效力韩国,又有韩非先生为佐……” 他说着,似乎陷入了畅想,眼眸中泛起兴奋光芒。 啪嗒—— 帐篷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将张良拉回现实。 旋即,帐帘被掀开,秦墨探头入帐。 张良前一刻还在畅想秦墨仕韩的美好愿景,可此刻见到秦墨真人却又拉下了脸。 畅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秦墨终究是仕秦的! 而他复辟韩国的夙愿,却终成了镜中月水中花,此生大抵是不可能实现了…… …… 秦墨被张良的瞬间变脸,搞得莫名其妙,疑惑看向夔道:“夔兄,小房子这是怎了?” 张良:“……” 张良无奈揖手道:“君侯,我叫子房,不叫房子……并且,也不小!” 夔看了张良一眼,笑着向秦墨解释道:“家主正做美梦呢,被您给惊醒了。” 秦墨恍然颔首,朝张良揖手致歉:“罪过罪过,小房子做的甚么美梦?” 张良无言,懒得再纠正他,也不想回答问题。 但他不说话,秦墨似乎能猜到他的心思,拍了拍他肩膀道:“小房子啊,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闷闷不乐啦。” “你的家眷,还有横阳君韩成的家眷,不都是好好的吗?” 张良感激揖手,不管怎么说,他的家眷和韩成的家眷,不但得以保全,更因为秦墨当初的说项,早早被始皇帝定为归附之民,无需受那劳改之刑,这确实值得庆幸。 秦墨想了想又道:“前些日熊心献城投降时,始皇帝曾说过一些话,让熊心豁然开朗不再纠结,我觉得你也可以听一听。” 张良提起几分精神:“甚么话?” 秦墨稍稍组织一番言辞,开口道:“彼时熊心献城,是想保住城中老弱妇孺。” “可那些老弱妇孺,因为家中父兄子弟死在秦军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熊心投降的,自绝性命者不在少数。” “更有许多人责怪熊心,因而那熊心备受打击,大抵认为是自己的怯懦,以及苟全之心,是错误的……” 张良狐疑插话道:“难道熊心不该被责备吗?他们原本可以为六国残余的撤退,争取足够时间死得其所,但熊心献城,却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 秦墨点头:“你这般想,当然也没错。” “但……你要放眼全局,看到问题的本质,他们因何要反秦,你又为何要反秦?” 张良立即毫不犹豫答道:“我本为韩臣,三代仕韩,秦无义灭韩,我若不反秦,难道要爱秦?” 秦墨再次点头:“这当然也无可厚非……但华夏一统乃是大势所趋,没有秦灭六国,也会有楚灭六国,会有赵灭六国,甚至会有韩灭六国。” “彼时,你反的或许是楚,或许是赵,也或许是旁人反你的韩国,此乃华夏一统,必需要经历的阵痛,无可避免。” “哪怕六国反秦成功,复国成功,便能和平共处吗?” “恐怕不能吧!” “依我看来,终究是要角逐出一个霸主,成为这华夏大地上的唯一之国。” “华夏大地终归是要一统,余者也终将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你……明白吗?” 张良早已陷入呆滞,哑然不能言。 站在个人的立场,屁股决定脑袋,确实谁反谁都无可厚非。 可就像秦墨说的,着眼全局便会发现,天下大势乃是一统,谁也阻止不了。 便如他方才的畅想,若秦墨最早时,不是仕秦,而是仕韩,与韩非一文一武,将韩国从深渊中拉出来,打造成战国末期的霸主。 而后呢? 自然还是吞并其他六国,一统华夏大地!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统华夏的念头,也深埋在自己心底。 如今他被秦墨用嬴政的话点醒了,点破了深埋在心底的念头。 吓他自己一跳! 而可以想见的是,当年六国的有识之士,也必然是存有此等理想……甚至可以说,那是共识! 只是大秦成功了,而其他六国没有成功! “不要再纠结了,放开心胸,我知你心中之抱负,也不是贪图那世爵世禄。” “华夏一统,于韩国百姓而言,于六国百姓而言,甚至于秦国百姓而言,皆是天大的幸事,你又何非要必逆势而为,搅得百姓不得安宁?” “真到那时,韩地百姓再受战乱之苦,恐怕也不会感激你复国!” 秦墨又拍了拍张良的肩膀,而后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话锋一转道:“三国演义有新稿了吗?始皇帝等着看呢!” 这才是他来找张良的真正目地,百越战事已是告一段落,嬴政心怀大畅,又有闲工夫催更了,秦墨不想做苦逼的码字工,便转头来找张良等人催稿。 张良蓦然回神:“啊……哦……有了的,已然写出全稿!” 他和夔等九人,这段时间闲着无事,已然是将全本三国演义弄出来了。 “我已加入军法思想,想来君侯也能省些心。” 张良打开自己的行军皮囊,从中拿出一沓厚厚的纸张,双手递给秦墨道。 秦墨接过书稿,满意的连连夸赞:“唔,好好好,小房子越来越贴心哩。” 以往嬴政催更时,都是张良和夔等人,将原剧情写出来,他再加入军法思想。 张良如此贴心,确实省去他不少心力! “既然有了全稿,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别闷在帐篷里搞基了,去帮诸臣处理分田编户之事吧。” 秦墨拿了书稿,便给他们安排工作,免得闲着净瞎琢磨。 “喏。” 张良揖手应了,转而却好奇道:“何为搞基?” “可知魏国龙阳君旧事?” “……” 张良嘴角一抽,看向五大三粗的夔等九人,旋即喉头涌动有些干呕。 而夔和同伴们,则是上下打量着张良,下意识咂嘴赞叹! 张良:“……” 张良打了个激灵,赶忙随着秦墨离开帐篷。 这帮家臣不能要了…… …… …… 阳禺之地的编户分田工作进展迅速,而扶苏和王贲也送来了捷报。 缚娄已灭、闽越已平! 待阳禺之地的编户分田完成,章邯和姚贾以及蒙毅也送来了捷报。 俚獠、苗人,以及夜郎夷,尽皆归附大秦。 而骆越国的王城,被五千禁卫骑兵,和蒙毅率领的战舰,水陆联合突击,王室贵族和士族公卿直接被一锅端。 后世越南的河内一带,以及中南半岛的东面漫长海岸线,如今已尽归大秦统辖。 除此之外,章邯还率兵与项羽打了一仗……或者说,是项羽率领的六国残余,主动突袭了章邯所部。 彼时,章邯刚把禁卫骑兵,和蒙毅的舰队,都派出去突袭骆越王城,手中的兵马,尽为西瓯越人、俚獠、苗人,以及夜郎夷人,算是被项羽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所幸,有威力加强版的霹雳弹助阵,项羽占到一点便宜,却又很快被压着打,反而损失更多。 姚贾接着给项羽写了一封严辞傲慢的劝降信,大体意思是,我大秦有霹雳雷火,战则必胜,尔等必败,再不投降,必死无疑。 项羽看罢自是大怒,但大抵也绝望了,有些东西不是谋略和战术能弥补的,便是兵卒再如何悍不畏死,也同样无济于事。 那一战过后,他便也不在骆越国境内,与秦军纠缠了,果断撤兵驾船,往更西方而去…… 姚贾要的就是这结果。 如此,百越之地算是彻底平定了! 嬴政的清闲日子也到头了,放下百看不厌的三国演义,开始与诸臣投入繁忙的政务中。 先是将百越之地一分为四,设立了四郡。 从大“丿”的上头,至下面的收尾处,依次分别是闽中郡、南海郡、桂林郡,以及象郡。 而后一口气从大秦境内,征调了数百名官吏,从楚南进入百越,接手战后治理。 同时解散百越之兵,命之回乡务农,有军功爵位在身者,也按爵位高低,或转为郡县官吏,或转为基层亭乡里甲之吏长,皆调离家乡就任。 郡县框架搭建起来,接下来便是治理了。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 而也就在这忙碌之中,蒙毅率舰船,带着章邯和姚贾,从骆越国回返。 王贲也率战舰,带着扶苏和淳于越、老范增等人,赶来汇合。 当初随驾南巡的文武百官,在阳禺国的海岸,再一次集结,嬴政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是:“如何治理百越之地?” “诸卿不分文武,但有良策,皆可畅所欲言!” 文武百官齐齐看向秦墨和扶苏,此间臣子二人为首,自然是他们先发言。 秦墨也看向扶苏,他这河西国主,自然还是要排在太子后面。 扶苏见诸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便也不推让了,揖手道:“父皇,百越四郡的当务之急,是选派大将镇守,以防越卒解甲归乡之后,被人煽动作乱。” 这话中肯,有些事情不能太想当然。 百越之地的贵族士绅,虽被连根拔起,但越民也肯定有抵触大秦者,不加以防范、加以震慑,早晚是要出乱的! 嬴政颔首问道:“吾儿可有人选推荐?” 扶苏既然提出问题,自然也是有人选的,当即道:“辛胜、羌瘣、蒙毅、张唐。” 嬴政下意识点头,但随即却是一愣,这里面是不是混入了甚么奇怪的东东了? 秦墨和文武百官也是尽皆哑然,齐齐扭头看向蒙毅。 嗯,混入其中的奇怪东东,正是蒙毅! 扶苏推荐这四人中,辛胜、羌瘣、张唐那都是攻灭六国的老将,外任郡尉其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但如今百越初定,派他们坐镇,倒也正合适! 唯有蒙毅,虽为武职的郎中令,却从来都是做文官的事儿,几乎没有领兵打过仗。 也就是最近,他因和王贲在铁山留守,近水楼台先得月,秦墨让战舰从海上入内陆,分别袭扰缚娄、阳禺两国。 于是,他分领了一部分战舰,先是袭扰阳禺国内陆,又配合章邯参与平定骆越国。 其实算下来的话,还是没打过大仗,经验浅薄的很! “陛下,臣……定然不负使命!” 蒙毅察觉到了诸人的狐疑目光,咬着牙揖手道。 老王贲当初那番话,是真的让他心中长草了,此番扶苏推荐他,其实是他找上扶苏自荐的。 因为,他不敢找嬴政直接说,毕竟堂堂九卿之一,自请外任郡尉,找抽不是? 嬴政倒是没有预想中恼怒,反而似乎很理解蒙毅,沉吟片刻后,慨然道:“蒙家三代为秦将,以军功为荣……朕知卿之心意。” “但郎中令,乃为九卿之一,位高权重,若外任郡尉,岂非贬官?” “卿任郎中令,有功而无过,若不赏而贬官,世人岂不腹诽朕薄情寡恩?” 蒙毅毫不犹豫,一揖到地道:“陛下放臣外任郡尉,便是赏,若能在象郡任郡尉,便是厚赏!” 象郡便是大“丿”的尾巴,往西还有许多蛮族,甚至往西北还能遇上羌人。 有内忧又有外患!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八章辛胜、羌瘣、蒙毅、张唐!免费阅读. 第一百五十九章 父皇,海外竟有广大地域吗? 但如此,也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在象郡任郡尉,大抵是不缺立功机会的,只要不被敌人干掉,军功自然也就有了…… 而以蒙毅本身的资历,若再立下军功,那么未来再回咸阳,便不是九卿了,三公之佐,乃至三公,皆有可能。 嬴政大抵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皱眉道:“郎中令一职,干系重大,卿外任郡尉,让朕一时之间,去哪里找合适的接任人选?” 蒙毅似乎早料到,嬴政会拿这种借口搪塞自己,再次毫不犹豫道:“臣兄蒙恬,可接任郎中令!” 嬴政一愣,继而哑然无语,哭笑不得点了点他。 如今诸胡已灭,诸公子分封塞外,蒙恬屯守在北地,已是脱裤子放屁,纯属多此一举。 刚开始时,嬴政或许还有所疑虑,并未直接裁撤掉屯边大军。 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诸公子的封国趋于稳定。 尤其近几个月,百越之地的战争,吸引着大秦上下的目光,而在失去瞩目的北地,裁军却已经开始多时了。 北地一线只留足够的精锐郡兵,作为战略力量,余者尽数卸甲归乡。 蒙恬这位镇北大将军,也彻底干到头了,裁军工作完成时,便要回咸阳述职,等候新的任命。 接任郎中令,确实再恰当不过! “也罢,卿既然热衷于疆场,那便改任象郡郡尉吧。” 嬴政并不介意给臣子施展抱负的机会,恰恰相反的是,他需要臣子有抱负,如此才能更好的支撑起大秦运转,并越来越强盛。 蒙毅大喜,一揖到地拜道:“臣,谢陛下体恤恩准。” 嬴政摆摆手,转而看向辛胜、羌瘣、张唐三位老将,道:“辛胜任闽中郡尉,羌瘣任南海郡尉,张唐任桂林郡尉,再加上蒙毅,任象郡尉。” “尔等四人好生用事,将这百越给朕看紧了,记住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最后这句是重点,大秦要的是一个太平安稳的百越,而不是一个战乱四起的百越。 会平叛,会砍人,那算不上本事。 有霹雳弹助阵的情况下,随便派个百将都能干的很好! 而身为一郡之最高军事长官,你还拿砍人当军功,那就是罪过了。 能威慑治下暗藏祸心者,能将战乱扼杀在摇篮中,才是真正的统帅本事。 介时,没有军功,便是最大的军功! “喏。” 三位老将和蒙毅揖手大拜。 四人领受嬴政之命后,却是齐齐看向秦墨,老将羌瘣当先开口,希冀道:“秦相善战,更善抚民,可有良策传授吾等?” 嬴政和扶苏,以及随驾文武百官,也是将目光投向秦墨。 尤其是老王贲,还有那被扶苏带过来的老范增。 这俩老头,都存着攀比心呢! 如今的戍卒体制,是被秦墨改革过的,除军事行动和抗险治灾,根本不能插手民政事务。 他们实在想不出,如何在不插手郡县民政的情况下,让郡尉带着郡兵去抚民…… 而秦墨还真有些被问住了,咂摸着嘴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抚民本是郡县乡镇的官吏职责,郡兵戍卒无需插手,也不能插手。” “不过,百越之地新附,郡兵戍卒若只闷在营中苦训,也不免失了威慑作用,让包藏祸心之辈,窃以为有可趁之机。” “若是我来任这郡尉……” “其一,时常进行长途拉练,或者说武装游行……如此既能训练兵卒,也能震慑包藏祸心之辈……” “其二,每逢农闲时节举行公开阅兵,举行之前大肆宣传,让治下越民皆来观礼瞧热闹……此阅兵并非校阅兵卒,而是展示大军之威,如何声势浩大,如何震撼人心,便如何搞,旨在震慑包藏祸心之辈……” “其三,阅兵之后顺势举行一场真正的校阅,邀请越民青壮也参与其中,勇壮优异者赐予布帛粮米,并将之记录在册……那等勇壮之士,在乡甲亭里之中,也必然颇有人望,他们不见得会包藏祸心,但包藏祸心者,必然要仰仗拉拢彼辈,将他们记录在册,可方便监察……” “其四,校阅之后让军中宣教官拿出看家本领……为越民讲一讲军中那些喜闻乐见的军法思想故事,再搞一搞忆苦思甜大会,让越民谨记战争的痛苦,以及往日的贫苦,在想想如今丰衣足食的安稳……如此,包藏祸心之辈纵然想搞事,也多半无有越民附从!” “其五,针对西南之地那些尚未归附的诸夷,有百越之地作为榜样,也应是以派遣间客煽动起义,徐徐蚕食为上策!” 秦墨终于停下话头,摘下腰间竹筒水壶饮用。 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诸官,听得连连颔首赞道:“此五策甚是可行……这五策若能贯彻下去,百越内外当战事少发,大体承平矣!” 蒙毅、张唐、辛胜、羌瘣四人则是拜下:“多谢秦相赐教!” 老王贲与老范增却是暗暗苦笑。 秦墨这五策,总的来说四平八稳,但其中第二第三第四条,却胜在环环相扣,让越民参与阅兵盛会,瞧热闹的同时,已自入彀中。 尤其那军中宣教官,是秦墨搞出来的戍卒体制,也被秦墨运用到了极致,趁着阅兵盛会用之抚民,则事半功倍。 实在让人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不服不行! “爱卿可有给民政官吏之良策?” 嬴政一事不烦二主,也不再向诸文武问策了,只盯着秦墨问道。 秦墨喝光了竹筒里的凉白开,揖手道:“大致的基础治理方略,陛下与诸同僚心中,想必已有计较,无非是兴修水利道路,招纳山林部族迁居平原,让大秦百姓移民填充,鼓励通婚融合,推广雅言文字……” “臣这里便不多做赘述了!” “不过依臣之见,想要将百越之地,牢牢掌控在大秦的统治下,只是派军队镇守,移民进行融合,是远远不够的。” “还需如同塞外一般,鼓励商贸互通有无,走动的多了自然联系紧密,互相形成依赖,介时不融合也融合了。” “百越之地有犀角、象齿、翡翠、珠玑等紧俏之物,又有蔗糖、香料那等大宗民需之物…… “民政官吏当鼓励治下之民,在口粮田外多多种植甘蔗,建设避风良港,打造抗风能力更强的海船,去移植采摘外海诸岛上的香料。” “如此,商旅往来繁盛,百越之民有利可图,一切隐患皆会迎刃而解,消弭于无形……” 嬴政连连颔首,击掌赞道:“是极,爱卿真有良策也!” 扶苏和文武百官也道:“这蔗糖和香料,于百越而言,便如羊毛和棉花之于塞外……有此二物,百越之地便与我大秦绑牢了……不出十年,百越必为大秦熟地……” 而这一次,老王贲和老范增,则彻底息了攀比之心。 老王贲还好些,早知秦墨有管仲一样的奇特治国理念,可老范增却是不知,因而在服气之余,也有些惊奇。 他多少有些理解,嬴政这两年为何要让扶苏,频频跟秦墨混迹在一起,反而将淳于越那位真正的太子师扔到一边了。 因为跟着秦墨,那是真能学到治军治民治国的本事! 而淳于越……老范增下意识看向淳于越,继而撇嘴摇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道德腐儒!】 淳于越似乎察觉到了老范增的鄙夷目光,立时皱眉回瞪:【阴谋狡诈之徒!】 前次与扶苏分兵时,嬴政怕扶苏跟着老范增不学正道,特意派快马给淳于越传令,让他放下教授越人孩童的职务,去看紧自己的弟子扶苏。 俩老头的脾性截然相反,在扶苏身边净是斗嘴了! …… 秦墨在百越军、政之事上都献策之后,嬴政大抵是心满意足了,终于不在逮着蛤蟆钻出尿,暂时放过了秦墨。 转而,开始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商议治理百越之具体细节。 四郡各驻军多少,驻关中之兵,还是驻楚地之兵,亦或者驻巴蜀之兵? 四郡各移民填充多少为佳,移民来的百姓分配多少口粮田? 鼓励通婚融合,到底如何鼓励? 一桩桩一件件,皆关系着万千军民,嬴政和文武百官,宛如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将所有细节一一敲定。 秦墨瞪着眼睛,不时会插一句,但更多的时候,只是做认真聆听状,最后硬是听得脑仁都疼了。 而时间,也从白天渐渐到了深夜…… 嬴政最后与诸文武敲定了避风良港,以及造船船坞修建在何处,大手一挥道:“摆宴,将那海中打捞的黑参烹制了,朕与诸卿共饮!” “喏。” 赵高揖手领命,快步离了大帐去吩咐火头军。 秦墨一听有海参吃,顿时精神大震,脑子也恢复清明。 嬴政似乎注意到了秦墨的状态变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开口道:“爱卿啊,朕险些给忘了,沿着南越海岸往西,还有广大无垠的地域。” “若有了抗风能力更强的海船,我大秦岂不是可以,从河西陆路以及海上水路,同时沟通域外诸国!” 秦墨愣了愣,继而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其实走海上水路,比走河西陆路更方便。” “因为舰船不止省人力畜力,运载能力也是车驾的数十上百倍,一艘大型舰船所运载之物,便抵得上一支上百车驾的大型商队……或者,运兵数百,乃至上千!” 嬴政听到“运兵”二字,丹凤眼顿时眯起,似有精光闪过。 那西方人口文化繁盛的广大地域,他是很有兴趣的! 远的不说,只说骆越国往西,那些肤色黧黑的异族,若能多弄来一些,百越之地的开发,便要快上许多了…… 便如当今的大秦内陆,数十万匈奴、月氏、东胡之族众,不分男女老幼,全年不停的修河挖渠建桥铺路,属实比每年征调一月的更卒徭役效率快多了! “父皇,海外竟有广大地域吗?” 扶苏和诸文武听两人说话,只觉云里雾里,忍不住出声问道。 嬴政颔首点头,倒也无意隐瞒甚么,伸手打开案头的玉玺龛盒,取出当初在西瓯王城得到的羊皮舆图。 旁边的侍者,想要伸手帮忙展开,但嬴政却摆手将之挥退,动作轻柔的亲自展开羊皮舆图,张挂起来让扶苏和诸文武观瞧。 同时,口中讲解道:“秦卿的河西之国往西,有不可知之广大地域,以及不可知之域外诸国……而沿海岸往西……同样是往西……那些西方的广大地域和诸国,不会凭空消失……所以,海外自然是有广大地域的!” 扶苏和诸文武恍然,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理儿。 于是,诸人纷纷围拢上前,仔细瞧看那羊皮舆图,好奇之心溢于言表。 “吾儿……诸卿……莫看这羊皮舆图小,其囊括地域之大,乃是大秦数十上百倍矣!” “这虚线处,便是西瓯国海岸,再往西则是骆越国所处的三角海岸。” “这三角海岸,可比咱大秦的琅琊郡,还要大个两三倍,盛产象齿、犀角、翡翠、珠玑,香料遍地……” “继续往西,过了这片海域……且看这个更大的三角海岸,名曰印度半岛,其内陆之广大,已不逊于我大秦,若进入内陆往东北方走,甚至能抵达秦卿的河西之国……” 嬴政兴许是真的惦记上西方了,秦墨当初只讲过一遍的知识点,他竟是记得清清楚楚,信口道来毫不迟滞。 扶苏和诸文武,皆听得惊奇不已,又心生向往。 直到火头军将宴席主食摆上,饿了一天的嬴政才终于停下话头,扶苏和诸文武也意犹未尽的入席。 “敢问父皇,这羊皮舆图,是从何处得来?” 扶苏一边吃着葱爆海参盖饭,一边向嬴政好奇问道。 嬴政扒着饭含糊答道:“自西瓯王城缴获,大秦仅此一张。” “前些日,大军生擒西瓯王后,朕曾问他从何处得来,他说是十年前,西方来的域外海商进献。” “但由于双方语言不通,那些域外海商,与西瓯国交换了一些财货,便离开了西瓯国,继续向阳禺、番禺海岸航行。” “按理说,那些域外海商若一直沿着海岸航行,应该能抵达彼时的楚国海岸,甚至能抵达齐国海岸,乃至燕国的海岸,觐见三国之君,并引起轰动。” “但,朕似乎从未听闻,有域外海商,在此三国海岸停靠,以及觐见国君的事迹……” 他说到此处,却是遗憾不已。 若是那些域外海商,能抵达三国,华夏大地上的才智之辈,定然能找出与之沟通的法子,甚至学习对方的语言文字。 如此,也就能真正搞明白,域外到底是个甚么情况,有哪些强大的国家?文明达到了何等程度? 可惜,他们不知遭遇了甚么变故,十年来并未能抵达三国,也再没有返程途径西瓯国! “许是遭遇了凶恶海风,尽数船毁人亡了吧……” 扶苏不无惋惜的猜想一番,而后奇怪道:“既然那些域外海商,与西瓯国人语言不通,父皇如何能看懂这羊皮海图?” 这却是发现了华点。 诸文武闻言,也好奇从饭碗里抬起头,齐刷刷看向嬴政。 “朕也是听秦卿讲解,否则如何能懂。” 嬴政指了指专心对付葱爆海参盖饭的秦墨,嘿然道。 诸人恍然大悟,也不再多问。 秦墨总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或是听人讲起,或是从古籍中看过。 而且,总能鼓捣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东西。 朝廷上下早便习惯了他的奇思妙想、见识广博……或者说,与众不同! 只有老范增,见诸人一副恍然的模样,心中却是更加疑惑。 咋就恍然了啊? 始皇帝都不知道的域外奇闻,他却能知晓,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他是如何知晓的吗? 不过老范增再如何好奇,却也不敢主动向秦墨询问。 嗯,自从六国联军,在柘城平原外的山林中,被秦墨设下圈套全歼,他就打心底里憷秦墨! “范老,饭菜可合胃口?” 扶苏似乎察觉到了老范增的魂不守舍,便关心问道:“可是咀嚼不动?” 老范增摇头:“甚是美味,黑参也甚是软糯,我这老牙口尚能消受。” 扶苏闻言更加奇怪:“那为何魂不守舍?” 老范增也不隐瞒,朝秦墨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太子难道不好奇,秦相是如何得知那些域外奇闻吗?” 扶苏愣了愣,旋即却是哑然失笑,答道:“别问,问了就是听人讲起,或从古籍中看到。” “范老有心思好奇这个,难道不应该更好奇,霹雳弹是如何被秦相研制出来的吗?” 老范增眼眸一亮,好奇道:“他是如何研制出霹雳弹?” 扶苏摇头:“我也不知,据说是关了自己三天,然后便那么鼓捣出来了。” 老范增:“……” 这回答了跟没回答,有区别吗? 不过,扶苏意思他是领会到了,言外之意是,秦墨奇怪之处多着呢,没必要纠结。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五十九章父皇,海外竟有广大地域吗?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卿这是顺口造了个字啊 “你们俩弃船,往侧面游离……” 秦墨回头看向奋力划桨的张良和夔,嘱咐道。 张良将一颗霹雳弹塞进秦墨手里,又拿出装火柴的小竹筒,提议道:“君侯,试试能否将这霹雳弹塞进其背上的孔洞!” 鲸鱼身上的孔洞,其实是鼻孔,也不是长在背上,而是长在鱼头靠后位置。 若能将霹雳弹弄进去,下一刻绝对脑袋开花! 秦墨眼眸一亮,还得是小房子的机灵劲儿啊,当即点头示意他将引信点燃。 嗤啦—— 噗—— 张良麻溜的打开小竹筒塞子,从中抽出一根火柴,在肚皮上擦划出火苗。 秦墨将霹雳弹引信往火苗上一凑,待其引燃,立即转身面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鲸鱼,踩着船头高高跃起,一手持霹雳弹,一手倒持长矛,狠狠扎向鲸鱼脑袋! 与此同时,张良和夔也赶忙从两侧船舷逃离,一个猛子窜入海中。 噗—— 咔嚓—— 长矛深深刺入鲸鱼脑袋,而三人乘坐的小艇,也随之被鲸鱼撞的四分五裂。 哞—— 鲸鱼吃痛之下,顿时发出一声类似牛叫的凄厉嘶鸣,头颅在海水中高高扬起。 但凡杀过鱼的都知道,其生命力极度顽强,跟鸡鸭鹅类似,哪怕脑袋没了,身子还能活蹦乱跳半天。 而秦墨手中长矛,虽刺入极深,大抵已将鲸鱼的脑仁刺穿,可是……却无法将之当场毙命,只会激发其剩余生命力。 狂燥的生命力! 鲸鱼摇头摆尾,掀起滔天巨浪! 秦墨宛如想要驯服鲸鱼的骑士,一只手紧紧抓着矛杆,将之当成扶手,努力稳住身形。 另一只手中,霹雳弹的引信还在嗤嗤燃烧! 不远处的舰船上,嬴政和文武百官看着这一幕,无不惊骇的目瞪口呆。 舰队中的随驾将士,亦是瞠目结舌。 这便是华夏第一勇士啊! 简直勇破天际! “进去吧你……” 秦墨终于稍稍稳住了身形,一把将快要燃尽引信的霹雳弹,砸进鲸鱼的鼻孔里。 而后,松开矛杆一个鱼跃扎进海水中。 轰—— 爆炸声随之响起,鲸鱼脑袋霎时爆开,血肉横飞。 鲸鱼这下算是彻底嗝屁着凉了,巨大的身躯不在狂燥扑腾,抽搐着缓缓翻转,肚皮朝上飘在海面上。 碎裂的脑袋流出血水,迅速晕染附近海面! 那艘被鲸鱼拖拽前行的舰船,也终于在摇橹将士的努力下,缓缓刹住速度。 呼啦—— 秦墨从海水中探出头,抹了把脸上的血红色海水,手脚并用爬上鲸鱼肚皮。 嬴政和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舰队将士亦是松开紧握钩矛的手,继而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震天的呼吼声随之而起:“大将军威武……嗷嗷嗷~!!!” 这是在百越时间长了,学了越人那一套。 …… 稍后,秦墨、张良和夔回到船上,重新穿好衣物,漂浮的巨鲸尸体,也被将士们用绳索钩矛,拉到了船舷边固定。 “我这不是没事么……都别板着脸啦,笑一笑……” 秦墨见元嫚和吕雉在旁边俏脸沉凝,只得讪然安抚道。 但两女却是不理他,似乎真被他与巨鲸搏斗的一幕吓到了,也生气了。 秦墨左右看了看,岔开话题问道:“小妞呢?”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两女脸色更沉,吕雉幽幽答道:“方才跳下海去为你助拳,被公孙宦令用渔网强捞了回来……后来父皇也下令,让健妇把她押回船舱了!” 秦墨:“……” 秦墨砸了咂嘴,冲旁边的老公孙递去一个赞赏眼神:【捞的好~!】 老公孙回以谦逊微笑,宠辱不惊。 “君侯驾船去与巨鱼搏斗前,可曾想过我……想过虞姬妹妹?” “她性子里藏着刚烈,你若有个差错,她会如何?” 吕雉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向秦墨嗔怪问道。 元嫚在旁没有说话,因为类似的话,她也曾跟秦墨说过的,好话不说二遍。 秦墨再次哑口无言,只能讪笑以对:“这不是没事么……” 船舷处,嬴政从巨鲸的尸体上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没了脾气的秦墨,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男人终究还是要有家庭啊,这可比打鞭子管用多了! 秦墨似乎察觉到了嬴政的目光,立即投以求救眼神:【看在党国的份上拉一把!】 嬴政丹凤眼微眯,似笑非笑的挑了挑浓眉:【还逞能吗?】 秦墨嘴角下撇,摆出认命表情。 嬴政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开口朗声道:“爱卿,可知这巨鱼如何称谓?” 秦墨顿时如蒙大赦,向两女露出一个“陛下找我,回头再说”的无奈表情,便巴巴的快步去了船舷边,解释道:“此巨鱼,谓之鲸,类黥面的黥,将黑字旁换成鱼字旁,便是了。” 嬴政和诸人无不哑然:“爱卿这是顺口造了个字啊……不过,京者,高而巨大……谓之鲸,倒也恰当!” 秦墨懵逼眨了眨眼,继而笑着点头,一副我就是这个意思的表情。 华夏文字博大精深,他这义务教育下的残次品,历来是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那里能懂其中门道,只能强行装逼了! 秦墨心知再聊下去,自己就要着相了,便指着海水中载浮载沉的巨鲸尸体,向嬴政和文武百官解释道:“陛下……诸君……这鲸鱼堪称浑身是宝,不止可食肉,其皮鞣制之后,比牛皮犀皮更奢华。” “其脂油则量大质优,无论用于油灯烛火,还是用于保养皮革甲械,皆比动物油植物油更佳。” “遗憾的是,臣将其脑壳炸裂了,否则其脑髓油,更是极品油脂。” “不过,其鱼口中的须应该还在,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用于纺织,也可制成琴弦、弓弦,物以稀为贵,但凡制出器物,必是紧俏的宝贝。” “哪怕其骨,也质地近似象牙,可用于雕刻制器……” 诸人不时颔首点头,皆听得眸中放光。 便是嬴政,也没想到临时起意的捕鱼行动,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爱卿怎不提前将鲸鱼之珍贵告知?方才也可多捕几条!”嬴政不无遗憾道。 扶苏和文武百官亦是遗憾,方才那般多的鲸鱼,若是舰队一拥而上,说不得便可捕个数条。 “陛下须知,万物有灵,这鲸鱼更是海中灵兽。” “其生时,可吸纳天地间浊气,将之排入海底,使乾坤朗朗。” “其死后,鲸落尸解,滋养海洋万物。” “若捕猎过度,则不免有伤天和!” 秦墨用诸人能听懂的话语,仔细解释一番道。 那所谓的吸纳天地浊气,其实就是吸收温室气体,鲸鱼是公认的具有净化环境能力。 鲸鱼死后尸体溶解,也确实能滋养海洋生物,使海洋生态繁盛。 当然,秦墨不提前说,主要还是心理因素作祟,在潜意识里便认为捕鲸是不道德的。 但此刻仔细想想,身处这先秦时代,捕鲸似乎也不是甚么罪过。 恰恰相反的是,不但不是罪过,更是一种利国利民的事情,能让沿海渔民创收,也为百姓提供足够的肉食。 更能以捕鲸业,刺激远洋航海技术发展! 只要不像后世那般竭泽而渔,捕鲸对于大秦来说,便是百利而无一害…… 话又说回来,蒸汽轮船没有发明出来之前,以木质帆船的航速,想要对鲸鱼进行竭泽而渔,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等蒸汽轮船发明出来的时候,鲸鱼最大的作用“鲸油”,便也不在重要了。 石油取代鲸油乃是必然! “陛下若想取这鲸鱼之利,以滋养我大秦,最好还是制定相关律法,只捕杀体型庞大的成年鲸鱼,幼年小鲸能放则放,以免当真有伤天和。” 秦墨最后揖手谏言道。 嬴政颔首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免得如那象犀巨兽,被捕猎过甚,近乎灭绝。” 说着,看向李斯道:“卿当拟法令,传示于沿海各郡县。” “喏。” 李斯揖手领命。 “择地靠岸,将这巨鲸处置了……看看是否真如爱卿所言,浑身是宝!” 嬴政迫不及待传下诏令,舰船拖着巨鲸尸体,转向海岸航行。 前头自有小艇引路,探明海水深浅和礁石,以防舰船搁浅触礁。 此地,已是会稽郡海域,渔民多港口也多。 拖着巨鲸的舰船,在一处渔民自建的小港口靠岸,当地楚越混居的渔民,见到舰船上的旗帜,便知是贵人,赶忙喊来了乡三老。 而乡三老们看到舰船上的旗帜后,立即便明白,这是从百越之地回来的御驾,顿时惊得哆哆嗦嗦,硬着头皮上了栈桥迎接。 呼啦—— 舰船上伸出又长又宽又厚的踏板搭在栈桥上,接着便是全身铁甲的大批楚南步卒,如履平地般顺着踏板下船。 有兵卒去为乡三老搜身,告知他们来的是始皇帝本人,以及太子和满朝文武。 稍后,一身玄黑便服的嬴政,在秦墨和扶苏的拥簇中下船,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乡三老见这阵仗,惊得体如筛糠,惶恐揖手大拜:“恭迎始皇帝御驾,恭迎太子大驾,恭迎诸君长~!” 嬴政摆手虚扶:“诸乡老免礼,不必慌张,朕在海上猎了条巨鱼,故而在此停靠,将之处置一番。” 乡三老不慌张是不可能的,闻言便磕磕巴巴的吹捧道:“陛下、陛下真是神勇也……吾等渔夫,遇上这等巨鱼,只能逃命……陛下竟能将之猎杀……” 他们祖辈在海上讨生活,也是见过鲸鱼的。 嬴政老脸一红,看了看身旁的秦墨,含糊道:“唔,好啦,让附近百姓皆来帮忙,解刨了这巨鱼,帮忙者可得肉一斤。” “喏~!” 乡三老揖手领命,转身迈着还在颤抖的双腿,去远处招呼围观的渔民。 稍后,成百上千渔民涌来海边,向着嬴政揖手大拜后,便在乡三老的带领下,开始解刨巨鲸尸体。 秦墨上前指挥,让渔民先剥皮,再取皮下油脂熬煮提炼,最后再剔骨取肉。 至于血肉模糊的鱼头部分,则由他亲自用锋利的百炼大剑斩下,找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妇人,摘取其中鲸须。 上千渔民分工合作,干活的速度很快! 偌大一头巨鲸,只用半天时间,便已被分解的只剩骨架,还专门有妇人架了大锅,在旁边熬煮提炼油脂。 这导致海岸上,一时腥臭冲天! 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刚开始还看的津津有味,可等熬煮鲸油的腥臭传出,便有些受不了了。 最后干脆不再看了,回到舰船上,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候秦墨回来复命。 “秦相,您看这是甚么!” 乡老似乎发现了好东西,兴冲冲的来找秦墨献宝。 秦墨正在捆扎收集起来的鲸须,闻言便抬头观看,随即便是一愣,迟疑道:“长者手中这是……” 乡老手中抱着一块灰褐色的块状物,表面坑坑洼洼的,看着像是火山岩。 但秦墨却隐隐猜出是甚么东西了,龙涎香! 那条他被杀死的巨鲸,脑袋圆滚滚的,很明显就是一头抹香鲸,在科教频道里经常能看到。 而抹香鲸就是产出龙涎香的鲸鱼,其肠道粪门处,是有几率找到龙涎香的。 嗯,所谓龙涎香,就是在抹香鲸体内形成结石的大便! 直接从抹香鲸体内取出的龙涎香,通常是最原始状态的龙涎香,其中杂质较多,闻着也不是香味,而是腥臭味。 成熟的龙涎香,是被抹香鲸从粪门排出后,经过海水数年漂洗,乃至数十年漂洗,将其中杂质漂洗出去,从黑色变成灰白色,如同坑坑洼洼的火山岩。 灰白色的龙涎香,不需再经加工,哪怕当成熏香直接焚烧,也可产生经久不散的浓郁香味。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乡老手中这块灰褐色的龙涎香,明显是品质已成的状态,杂质甚少! “看来秦相已猜出这是何物了……价超黄金的龙涎香啊……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啊!” 乡老看到秦墨表情,便知他见多识广,便也不再卖关子了,激动不已道。 秦墨双手接过篮球大小的龙涎香,稍稍垫了垫重量,又闻了闻气味,笑道:“好好好,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传我相令,今日来帮忙的父老乡亲,除一斤鱼肉外,再加赏每人十枚半两钱!” “喏。” 乡老揖手,转而去向治下百姓传递好消息。 稍倾,忙碌中的渔民,骤然爆发出欢呼:“谢国相赏赐~!!!” …… 入夜,月朗星稀! 舰船上,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还在船舱里处理政务。 诸人的案头,皆点了油灯,但光线仍是昏暗。 似周青臣和淳于越这等老臣,便是用了放大镜,案头还特意多加了几盏油灯,那也是眯着眼睛,恨不得把脸贴在简牍上,才能其上看清字迹。 沙沙沙—— 数名侍者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进入船舱里,为诸人添茶倒水,置换新的油灯。 待一盏盏油灯置换完毕,整个船舱便骤然亮堂了七分,不说宛如白昼,却也让正在处理公务的诸人,下意识闭上眼睛,甚至是抬手遮挡光线。 嗯,不适应,太刺眼了! “唔,这油灯,怎地如此明亮?” 嬴政眯着丹凤眼,询问为自己置换油灯的老宦,语气中满是惊疑。 鲸油燃烧所产生的光亮,比煤油灯更亮数倍,甚至比早期的电灯更亮。 对于习惯了油灯那等豆大光亮的古人来说,惊疑是正常的! 老宦揖手答道:“回禀陛下,此油灯所用的油脂,乃是方才秦相送来,说是从鲸鱼身上熬制出来的鲸油。” 嬴政恍然大悟,与群臣面面相觑,半晌叹道:“果真浑身是宝啊……那一头鲸鱼如此之巨大,熬制出来的鲸油,岂不能用数年!” 老宦点头:“秦相有言,鲸油耐烧,同等容量的油灯,比普通荤油灯或素油灯,更能多烧数天。” 嬴政哑然,稍稍适应光线后,便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油灯。 半晌后,他还真看出了些门道,发现这鲸油油灯,不止是更亮,更耐烧。 而且燃烧起来没有黑烟,更没有刺鼻的气味! 嬴政越看越惊奇,最后甚至凑到鲸鱼油灯前,试着闻了闻,仔细闻,倒是能闻到一些气味,但也极其微弱:“宝物,真乃是宝物也……” “以往之油灯,放的远了,便光亮不足,放的近了,则要把人熏得头昏脑涨。” “可这鲸油灯,不但明亮耐烧,更兼无色无味,实是朕之福也,朝臣诸卿之福也!” 扶苏和诸文武早已是看的啧啧称奇,闻言无不连连颔首,深表赞同。 “陛下,秦相亲手烹制了鲸鱼肉,让仆来问问可要用食?” 这时,又有侍者进入船舱,向嬴政拜问道。 嬴政丹凤眼一亮,点头道:“朕与诸卿一直等着呢,早已是饿极了,速速摆宴。” “喏。” 侍者揖手退下。 置换油灯的侍者们,则将诸人案头的简牍收拾,腾出桌案才退出。 但片刻后,却又涌进来,端着水盆布巾,给诸人净手洗面。 只是却比往常多了一块油脂做成的东西!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三章爱卿这是顺口造了个字啊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真想要跟秦墨争个高低呢 嬴政和诸文武将百越之地的军政体系完善后,一道移民填充百越的诏令,便走水路出百越,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发往内陆郡县。 如同前次移民填充塞外一般,刑徒贱籍愿意移民者,立赦其罪或赐入良藉。 良家百姓若愿移民,皆免三年赋税、徭役。 不论刑徒贱籍还是良家百姓,只要愿来百越之地,分配的口粮田,皆比内陆多十亩。 若还有余力开垦新田,百亩之内免赋税三年,至于百亩之外……没有相应的爵位,所耕田亩只能在百亩之内! 不过,自垦田在三年内,官府不会强加硬性规定,必需种植多少比例的五谷粮食或桑麻……你想种甚么,便可以种甚么。 那怕把自垦田全种上甘蔗、香料、果蔬等经济作物,也由得你搞! 这是摆明车马的以利诱之。 只要你来了,不但可以丰衣足食,更可以发家致富,就问你心不心动? …… 另外,按照秦墨当初在咸阳的倡议,除了号召内陆之民迁居填充百越外,此番参与平定百越的万余禁卫骑士,以及万余楚南步卒,多有立功得爵者,爵田也全部赏赐在百越。 这些立功将士,若愿意亲来百越耕种,则可将家乡的口粮田,以及原有的爵田,也一并置换到百越之地。 若不愿亲来耕种,则也可自由处置,是迁徙自家子侄亲族来领,还是派家臣宾客来打理,亦或租赁给当地之人,都由着自己决断! …… 再有,平定百越期间,留守关中的左相老王绾,按照秦墨的倡议,其实发行了“国债劵”。 哪怕此番平定百越,有秦墨打下的良好基础,战事损耗比预想中少了数百倍,朝廷并不缺粮草甲械,可是……却仍然发行了…… 因为嬴政南下巡守,查奸除弊公审犯官劣绅,因为“征胡傩戏”的刺激,内陆之地的民心凝聚力,如今是空前高涨。 自从嬴政在宝珠寨驻跸,开始着手平定百越时,内陆义民便也开始了疯狂捐赠物资。 而且如同前次征讨匈奴一般,想赶来百越助战者,更是不在少数,只是全被沿途郡县给拦下了,也没有官吏敢开具路引凭证,怕他们来了百越添乱…… 老王绾唯恐寒了义民之心,让地方官府拦下助战义士后,便接受了捐赠。 尤其是原六国故地的百姓,拉拢还来不及,若将义举全部扼杀,实属就不妥了。 于是,宣纸印刷的国债劵,便如同流水般发了出去,只是限制了捐赠数额,一家一户捐赠的粮草、布帛、铁料或金钱,价值要低于百亩水田。 如此便是打算好了,平定百越之后,小面额的国债券,算个几枚钱的利息回馈,大面额的国债券,以百越良田回馈! …… 移民工作热火朝天展开后,嬴政和文武百官,也总算从繁重的政务中脱身,打算班师回朝了。 “陛下曾言,有后续重任托付给臣,不知是何重任?” 中军大帐中,老王贲见嬴政难得清闲,便在诸文武退去之后,独自一人留下,请嬴政兑现当初的承诺。 嬴政被老王贲问的一愣,沉吟片刻后才想起,当初他和秦墨、扶苏率军出铁山时,留老王贲和蒙毅留守铁山。 彼时,老王贲却一心求战,主动请缨为将,把他缠的没办法,只能用一句“后续自有重任托付”给搪塞过去。 “呃,老爱卿啊……朕命您与扶苏联手,水陆夹击平灭了缚娄国和闽越国,难道还不算重任?” 嬴政迟疑问道。 王贲摇头:“自是不算重任,有秦相打下的基础,此番看似连灭两国,实则不过是沾了秦相的功劳,显不出臣的本事。” 嬴政哑然失笑,嘿然道:“功劳便是功劳,没有谁沾谁的一说,此番回到咸阳,朕必定是要赏赐老爱卿的!” 老王贲挑了挑眉,揖手问道:“可封一国乎?” 嬴政:“……” 额跟你客套一下,咋还当真呢? 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是沾了秦卿的功劳,加些食邑便顶天了。 还想要封国? 倚老卖老也不能这么玩啊! “不能!” 嬴政坚决摇头。 老王贲似乎早料到嬴政会这么回答,倒也没有失望之色,只是惭愧道:“老臣也觉那些功劳,不够封赏一国……老臣与家父终究是落伍了,竟比不上一个后生晚辈,哎~!” 他说到最后,却是幽幽一叹,尽是英雄迟暮的落寞。 嬴政丹凤眼微眯,他当然能看出来,老王贲落寞是假,雄心再起才是真。 这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真想要跟秦墨争个高低呢。 说不得,这也是老王翦的心思,否则老王贲不会在话语里头,带上自家老父亲! 不过,王家父子生出进取心,却是他希望看到的,也是他想要的。 大秦永远不会嫌弃可用的人才多! 嬴政沉吟捋着胡须道:“老爱卿,可是怪朕不给立功机会?” 老王贲立即揖手拜道:“老臣不敢。” “只是,如今大秦蒸蒸日上,往日的袍泽们摩拳擦掌,皆想要争立功勋。” “张唐、辛胜、羌瘣镇守百越,未来几年若能使百越之地安稳,恐怕回到朝中便可更进一步与臣同列……” 嬴政莞尔,这话有点夸张了。 张唐、辛胜、羌瘣、李信、杨端和等一众老将,虽在平灭六国后,嬴政大封功臣之际,得了关内侯的爵位。 可想要更进一步至彻侯,那却是需要真正的开疆拓土之功,而镇守之功再大,也不可能再进一步,顶多是加食邑! 老王贲见嬴政表情古怪,也觉有些过头了,便话头一转道:“尤其那蒙家的毅娃子,不好好做他的郎中令,却自请外放,做了象郡的镇守大将。” “日后若立下功勋回朝,少不得便是三公之尊……那是老臣与家父也不曾做过的高位!” 嬴政颔首,这倒是实话。 但,那可不是朕吝啬,不愿意给你们父子官位,而是你们父子怕被猜忌,一味推辞不受。 “此番回朝,秦卿多半还是要向朕辞官,朕也不知能否留住他……老爱卿和王翦老爱卿,可是有意接任右相之位?” “或者,等朕改革朝廷官制后,设立前后左右中五个相位,给两位老爱卿留个位置?” 嬴政试探问道。 老王贲一愣,旋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坚决道:“没有,老臣绝对没有此等想法。” 开玩笑,那宰相之位,有秦墨珠玉在前。 换了谁去接任,都会被满朝文武拿来与秦墨作比较,介时可就不是荣耀了,而是社死! 纵然改革中枢官制,设立五个相位,终究还是有主次之分,介时谁做首相,谁便等着社死吧…… 嬴政无奈:“那老爱卿到底想要如何?难道还想领兵?” 老王贲忙不迭点头,感动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陛下也。” “那辽东郡外,尚有箕子朝鲜,以及扶余、肃慎等大族,臣愿前去辽东郡镇守,为陛下……为大秦……开拓东方!” 所谓的辽东郡,乃是燕国旧地,囊括后世部分辽宁,以及部分吉林便是。 其北方郡界以前与东胡接壤,东胡未灭时,时常受到东胡侵扰。 如今北方东胡已灭,其地成了诸公子的封国。 所以,只剩东方接壤的朝鲜半岛,以及扶余、肃慎等大族! 其中朝鲜半岛上的箕子朝鲜,乃是殷商遗民,纣王的叔父,率众所建之国,大秦如果腾出手,确实可以收归华夏了。 而扶余、肃慎,也是曾向周天子进贡的大族。 《左传》中有记载,周天子将肃慎与燕国并列,视之为“吾北土也”。 大秦腾出手,也确实该将之收归华夏了! 不过,辽东一带本就有老将杨端和驻守,以前是将主要精力,用在防范东胡上,而今东胡不复存在,已在着手攻略箕子朝鲜和扶苏、肃慎。 若让老王贲去,无疑是与杨端和职务重叠了…… “呃,老爱卿若去辽东郡,杨端和老将军去哪?”嬴政无语道。 老王贲毫不犹豫道:“杨端和镇守辽东一带,也有几年了,陛下该将他召回关中咸阳,享几天清福了。” 这是摆明了想抢杨端和的立功机会,很不厚道。 但若能收服箕子朝鲜,再将扶余和肃慎的领土,皆纳入大秦版图之内,却是大功无疑。 而且那地方也够大,介时封赏给王家一国,让王家子孙和秦墨一样,尝尝做一国之君的滋味,也不是不可能! 嬴政莞尔不已道:“杨老将军若是听到这话,恐怕要与老爱卿拼命啦。” 老王贲揖手而拜,却是不再多言,只是默然请嬴政恩准! 嬴政看着他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也罢,老爱卿既然愿意领兵作战,为大秦开疆拓土,朕断然没有阻拦之理。” “只是,杨老将军镇守辽东郡数载,根基已然打下,如今眼看能开疆拓土了,却要将之撤换,实在大大的不妥,朕可不能厚此薄彼。” “若那般行事,往后谁还原为大秦效力?” “所以,老爱卿纵然要去辽东,也是与杨老将军并存,各领一军各自行事,只看谁本事更大,谁能为大秦收取更大的领土……” “当然,两位老爱卿也可联手行事,共享开疆拓土之功,介时朕论功封赏便是!” 这是激将,或者说设置竞争。 让两老头在辽东竞争。 那杨端和或许没有老王贲名头大,但其有两个优势。 其一,杨端和堪称是百胜将军,一生从未尝过丝毫败绩,说战无不胜也不为过。 老王贲与之比较,还真难说谁比谁更会打仗! 其二,杨端和曾是秦墨的老上司,秦墨打仗的本事,九成九都是跟杨端和学的,杨端和若要攻伐朝鲜半岛和东北之地,秦墨肯定是会帮忙的。 介时,老王贲身后有老王翦,杨端和身后也站着秦墨,谁能立下更多的功勋,也还真不好说! “谢陛下成全!” 老王贲二话不说大拜领命。 他本也没指望,真挤走杨端和,有此结果已属难得。 而且,嬴政如此安排,正好让他们王家父子,能跟秦墨暗中较量一番,看看谁才是战国之后,最牛逼的军功彻侯! “对了,近日繁忙,怎未见到秦相?又跑去那里躲闲……咳,秦相忙甚么呢?” 老王贲好奇询问秦墨行踪,险些顺嘴说出大实话。 嬴政并不见怪,他其实比老王贲更想吐槽。 这些时日,他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忙碌的昏天黑地,秦墨却是整天的不见人影。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大秦宰相多忙呢。 但稍微知其秉性,便不难猜到,定然是躲闲去了。 那绝对是大秦有史以来最懒的宰相,乃至是华夏有史以来的最懒宰相,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实在让人无语至极! 嬴政看向帐门处侍立的赵高,问道:“可知秦卿近日在何处?” 赵高揖手答道:“回禀陛下,秦相近日每每出入匠营。” 嬴政听到“匠营”二字,心里顿时平衡了一些。 他知道,秦墨往匠营里钻,定然是又在鼓捣甚么新发明了,而不是真的在偷懒躲闲。 虽说有点不务正业,但终究也是在忙呢! “去看看。” 嬴政难得清闲下来,也不想闷在帐篷里了,起身便向帐外走。 老王贲也好奇秦墨又在鼓捣甚么,于是亦步亦趋跟在嬴政身后。 赵高挥手让禁卫们跟上,拥簇着嬴政向匠营而去。 不过,没等一行人进入匠营,秦墨却和张良等人从匠营里出来了,两拨人迎面遇上。 “拜见陛下。” 秦墨当先行礼,张良等人随后也跟着施礼。 嬴政摆手虚扶,见他们行色匆匆,便道:“爱卿这是意欲何往?” 秦墨指了指医疗营的方向,解释道:“最后一批越人伤兵,今日要离营回乡了,臣为主将要去送一送。” 嬴政恍然颔首道:“同去。” 于是,一行人转道向医疗营而去。 嬴政便走便问道:“爱卿整日呆在匠营里,可是又有甚么奇思之物?” 秦墨也不隐瞒,从腰后皮囊里摸出一把窜天猴:“就是这个!”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章老夫聊发少年狂,真想要跟秦墨争个高低呢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呃……这是给娃子的玩物么?” 嬴政和老王贲各自伸手接了一支窜天猴,反复琢磨半晌后,却是齐齐无语。 窜天猴造型很精致,但结构并不复杂,外头还有一根引线。 君臣两人皆是玩过霹雳弹的,也接触过军中的信号弹,因而一眼便看出这窜天猴,明显就是信号弹一类的东西。 只是,威力多半比信号弹还小,毕竟体积实在太小,跟拇指差不多大。 这玩意儿倒更像是一种,专给娃子造来消遣的玩具! 秦墨点点头:“算是吧,这窜天猴也只能用来玩耍。” 嬴政:“……” 老王贲:“……” 近些日,大家都忙的不亦悦乎,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 你这宰相倒好,天天往匠营里钻,不务正业也罢了,竟还是在鼓捣娃子的玩物? 窜天猴? 名字起的挺俏皮! 咱敢做些正经点儿的事么?! “陛下……老前辈……可莫要小瞧了这玩物啊。” 秦墨看出嬴政和老王贲的不屑一顾,便笑着解释一句。 而后,从腰间皮囊里又摸出一个小竹筒,打开盖子取出一根比牙签粗长不了多少的小木条。 小木条的一头,包裹着一小团鼻屎状的凝固物。 “……” 嬴政和老王贲见了,大抵以为那真是鼻屎、耳屎一类的东西,不由嫌弃的仰了仰头。 挖鼻屎耳屎甚么的,是个人都干过,但似秦墨这般,挖出来还要珍藏的,就真心很幼稚了…… 便是赵高,也不着痕迹离秦墨远了些。 这大秦宰相简直不能要啦! …… 秦墨并不知自己被嬴政、老王贲和赵高,腹诽成了玩鼻屎的幼稚男,反而奇怪看了满脸嫌弃的三人一眼。 然后,潇洒的将小木条在战靴底上一划。 嗤啦—— 呼—— 鼻屎状的白磷摩擦起燃,火苗升腾而起,小木条瞬间成了小火炬。 嬴政和老王贲,以及赵高和一众禁卫,皆看的目瞪口呆。 那表情,大抵跟中二少年,突然亲眼看到野生凹凸曼,是一个模样! 秦墨一手将一支窜天猴斜插在地上,一手拿着小火炬点燃引信。 啾—— 啪—— 窜天猴发出尖啸,斜飞出百步远炸响。 秦墨回过头看向嬴政等人,但旋即便被众人的表情吓一跳,愕然道:“咋了?” “爱卿这……这是何物?” 嬴政指着秦墨手中还在燃烧的火柴,更加愕然问道。 秦墨恍然,这才想起嬴政等人还未见过火柴。 他在很早以前,便会同少府的工匠,将火折子搞了出来,制作用心的火折子,可以保持几天不灭。 但,若说多方便,显然也不可能。 在外行军作战,随时需要用火,尤其是霹雳弹列装秦军以后,方便取用且易于携带的火源,便成了急需解决的问题。 以往战斗发生时,严阵以待还好说,引燃一根长长的火绳,或直接使用火折子,便足以支撑一场持久的战斗。 可在紧急情况时,将士们就很抓瞎了,敌人突然窜出来贴脸,想用火折子点燃霹雳弹御敌,可掏出来却发现已经烧完。 因为火折子虽然可以保持几天不灭,但早烧完一天,或晚烧完一天,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只能手忙脚乱,让袍泽帮忙打火镰应付。 此等情况,不说比比皆是,也常有发生! 秦墨前次出征塞外时,便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回到咸阳后,便给学馆和少府,同时发去了一道相令,让他们试着提纯磷粉,试制随划随燃的火柴。 如今,已然是试制成功了,秦墨手中的火柴,便是跟着最新一批辎重送来,马上就要列装百越四郡的戍卒。 “此为火柴,乃大秦学馆的百工学子们制作,上头这鼻屎状之物……唔……” 秦墨说到此处,突然醒悟过来,方才嬴政等人满脸嫌弃,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而且,多半认为是他的幼稚恶趣味! 秦墨嘴角抽了抽,扔掉已经燃尽烧手的火柴,取出一根新的,指着上头的磷粉团,继续解释道:“这鼻屎状之物,乃是提纯后的磷,混合硫磺制成,因而擦划即燃。” 嬴政和老王贲恍然颔首,赵高和诸禁卫也收起目瞪狗呆表情:“何为磷?” 秦墨:“……” 没听懂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要不要这么打肿脸充胖子。 秦墨砸了咂嘴,沉吟片刻才道:“这磷……便是荒坟乱葬之地常出现的鬼火!” 嬴政闻言顿时打个激灵,再次离秦墨远了些,惊道:“鬼火也能为人所用?” 先秦之人普遍崇信巫鬼神怪,嬴政尤其相信这个,否则也不会总想着求仙问药长生不老。 哪怕他如今也被越人尊奉为太阳神帝,可该敬畏还是敬畏! 老王贲和赵高等禁卫,更是骇然不已:“如此操弄鬼火,秦相不怕损了寿数吗?” 此话一出,便是张良和夔等人,也不由露出便秘的表情。 他们这些时日跟在秦墨身边耍,可没少使用火柴燃放各种型号的窜天猴,甚至身上还带着火柴呢。 如今得知火柴,乃是鬼火所制,那真是比吃了苍蝇还别扭,浑身都不自在! 秦墨撒么一圈诸人神色,忍不住失笑道:“鬼火乃是天生地孕的一种物质,许多矿石中皆有,便如同硫磺一般。” “再说,臣又不是疯子,让百工学子跑去荒坟乱葬找鬼火,那是对先祖的不敬!” 诸人听到此处,终于是长出一口气。 嬴政嗔怪瞪了秦墨一眼,伸手接过火柴,然后学着秦墨方才的模样,潇洒的在脚底一划。 嗤啦—— 呼—— 火苗腾起,徐徐燃烧。 嬴政啧啧称奇:“百工学子果是不凡,竟能鼓捣出如此方便的引火之物,利军利民当赏~!” 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那根窜天猴点燃。 咻—— 啪—— 窜天猴飞射而出,在远处一队巡逻的禁卫头顶炸响,把人吓得不轻。 嬴政看着那些慌乱的禁卫,大抵生出了炸屎坑祸害人的快感,面上不禁浮起微笑。 嗯,确实挺好玩! 不过一旁的老王贲,却是看的双眼放光,他似乎明白秦墨,为甚么要鼓捣这些给娃子玩耍的物什了! “秦相,可否试制出更大的窜天猴?” 老王贲兴奋看向秦墨,询问道。 秦墨见他已经猜出自己的用意,便也不再卖关子,摇头道:“还未试制出能用的大号窜天猴。” 老王贲嘿然:“照着这小号窜天猴,往大了制造不行么?” 秦墨再次摇头:“老前辈啊,有些事情不能太想当然,无论甚么物什,原本看着挺好,可一旦放大到一定程度,或缩小到一定程度,其所呈现出的结果,便与想象中相去甚远。” “便如前日,我曾在海边燃放了一个大腿般粗长的超大窜天猴,可其飞出之后,却是方向不定,竟又倒转飞回。” “若非燃放时,在场诸人已做好防范,险些便炸中了人!” 老王贲恍然,略有些失望。 超大号窜天猴若是能试制成功,可比砲车投石机方便多了,御敌之时拿出来,点燃引线即可打放,炸他个人仰马翻。 他即将前往辽东赴任,领兵征伐朝鲜和扶余、肃慎,军中如果能装备,无疑是如虎添翼! 嬴政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也已明白过味了,击掌赞道:“妙啊,解决飞行方向之后,便是军中一大杀器!” 秦墨点头笑道:“除这窜天猴之外,臣另外试制了一种类似信号弹的远射火器,将竹筒改为精铁筒和黄铜筒,并放大数十倍,打射霹雳弹或石弹击敌。” “只是,那砲筒比大窜天猴更难试制,军中匠人们一筹莫展,恐怕需要回到咸阳,让少府军器监和学馆百工院,参与试制才行!” 嬴政颔首表示理解:“朕稍后便往咸阳发去诏令,封赏试制火柴的学馆百工学子,并让尔等与少府军器监,同时试制窜天猴与砲筒。” “两家谁先把这两样火器试制成功,朕必厚封厚赏……” …… 一行人边走边聊,进入干净整洁的医疗营。 如今医疗营中,只剩两百多名重伤员,其中不乏落下残疾者。 不过,此时重伤员皆已是痊愈了,残疾者也装上了匠营打造的假肢。 这些落下残疾的越兵,其实比当年大秦征伐六国时,落下残疾的老兵要幸运。 因为,秦墨为了强调小鸳鸯阵中,士卒之间的攻守配合,规定什队之中军功共得,攒够一定的军功,才给全队赐爵。 全队拥有爵位之前,但凡有战死者、残疾者,则自动从什队中分润走一份军功。 所以,这些残疾越兵,回到家乡后,纵然无法从事耕作,也有爵位岁禄可吃,大抵是饿不死的。 而当年征伐六国时的残疾老兵,可没有这待遇。 那些落下残疾,却叼毛军功也没捞到者,回乡之后只能靠亲族帮忙耕作……大抵唯一的好处,便是身有残疾,不用在服更卒徭役! 等不远的将来,大秦因商贸而国库充盈后,秦墨必然是要上疏,为那些在统一战争中落下残疾的老兵,谋一个温饱前程。 不止是关中残疾老兵,六国残疾老兵亦如是! “神女有闲暇,定要去我们寨中做客……” “今日别了神女,怕是再难相见……” “我原为仆,侍奉神女……” 医疗营中的空地上,两百多名将要离营归乡的伤员,正在与吕雉依依惜别。 便是夏无且等医倌,也无吕雉的待遇,只有站在旁边羡慕的份儿。 这得益于吕雉,乃是最早与秦墨一起,被越人尊奉的神女。 而最开始尊奉吕雉的九族越人战士,又都是百越军中的骨干,从上至下的影响着所有越人战士。 加之吕雉因为识文断字,自打进了医疗营便是担任护士长,越人伤兵没有不受她照拂的,这就让吕雉身上的神性更足了三分。 也让吕雉在越人战士眼中,从始至终都是与众不同的。 或许,许多开化的越人战士,已不再将秦墨当做甚么天神,可吕雉却一直都是越人战士心中的神女。 这认知不曾改变,反而愈加稳固! 大抵再过个几年后,百越之地便会有关于吕雉的巫神祭祀了…… “参见陛下!” 夏无且等医倌,率先发现了嬴政和秦相一行人,赶忙行礼参拜。 “诸卿免礼。” 嬴政摆手,让他们收了礼数,而后看着被越人战士拥簇的吕雉道:“大秦能平定百越,这位吕小娘也居功至伟啊!” 夏无且立即赞同点头,嘿然道:“确实如此,当初在柘城平原与番禺王城之间的山林里,越人战士与六国联军缠斗,伤病者每日剧增。” “若无娥姁这位神女,在医疗营坐镇,使得越人战士振奋,每每重新投入战斗,慢慢将六国联军的锐气磨掉……那最后一战,纵然有禁军和楚南步卒加入,也绝对无法轻松取得全胜!” 嬴政默然片刻,转而看向秦墨道:“此女当初与爱卿一起流落海外,为平定百越打下基础,开创大好局面。” “此后又随爱卿至铁山,帮忙管理老弱妇孺。” “再有入医疗营,随军征战。” “其功,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多!” “这般贤良,朕却一次也未封赏,实在是疏忽了,今日便一并封赏,酬其厚功!” 秦墨揖手:“全凭陛下决断。” 嬴政也不再废话,向身后赵高道:“且记下,敕封吕家女雉华南公主,入宗室族谱,归于朕之名下,是为义女……” “喏。” 赵高揖手领命。 老王贲和张良等人听得咧嘴,吕雉功劳再大,也是不足以封公主的,这明显又是把秦墨的功劳,也算在吕雉头上了。 如同前次封虞姬为华虞公主一样! “爱卿,如此可妥当?” 嬴政再次看向秦墨,笑问道。 秦墨自然是再次揖手而拜:“全凭陛下决断。” 嬴政面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意味深长,幽幽道:“爱卿可否体谅朕之心意?” 秦墨愣了愣,旋即道:“臣,知晓了!” 嬴政能有甚么用心? 当然是撮合他与元嫚! 如今秦墨身边的仨女子,都有了公主之号平起平坐,大抵也不比纠结甚么了…… “参见太阳神帝~!!!” 这时,那些拥簇着吕雉的越人战士们,终于发现了嬴政和秦墨一行人,纷纷大拜行礼道。 嬴政抬手虚扶:“得知诸将士要离营归乡,本帝特来一送,望路途顺遂,勿忘袍泽之情。” 他也是在民间厮混过的,漂亮话自然会说。 越人战士们既是感动,又是诚惶诚恐,再次齐齐拜下…… …… …… 随着最后一批越人伤兵离营归乡,嬴政的御驾也在次日起行,乘坐舰船走海路,绕往当初秦墨与吕雉、张良等人登陆的宝珠寨海岸。 留守铁山的元嫚和虞姬,以及一些墨家官员,早就走当初修建的直道,抵达宝珠寨海岸等待了。 御驾舰船路过宝珠寨海岸时,将他们接上船,继续向北方航行。 嬴政打算走海路抵达会稽郡,然后再走内陆河,继续当初草草收尾的南巡! “华南公主啊,这封号可比我的华虞公主有份量多了。” 大舰甲板上,虞姬一边吃着生鱼片蘸芥末,一边咂摸着吕雉的封号,不无艳羡道。 元嫚在旁也接话叹道:“便是我这华阳公主,也多有不如矣。” 吕雉被两女闹得哭笑不得,所幸也不接话,只是专心片鱼。 她的公主封号,确实是很有份量,其中华南的“南”字,便如同秦墨镇国彻侯封号里的“镇国”二字,是表彰吕雉在南方的功绩。 而元嫚的华阳封号,虞姬的华虞封号,则只在美好寓意,根本没有太多深意。 这俩封号猛一听,似乎比吕雉的华南封号好,可若真了解其中门道,便知一个“南”字,已然秒杀两女,甚至秒杀嬴政所有亲闺女的封号。 大秦,向来是以军功为尊! “今天又是春节啦,都来吃饺子。” 秦墨端着一盆新煮好的酸汤虾饺,从船舱里出来,招呼三女吃饭。 吕雉是跟着秦墨在海上吃过虾饺的,倒也有些想念其中滋味了,当下便洗了手,去取碗筷盛装。 而虞姬和元嫚,则是第一次见饺子这种食物,好奇之余却也疑惑。 尤其是元嫚,奇怪道:“我曾听父皇说,你每逢新春之始,便要制作米糕为食,并命名为年糕,送于旁人为礼……今年怎改吃这所谓的饺子了?” 秦墨随口道:“北方人,春节当然要吃饺子,以前不是没条件么,所以拿年糕凑合,如今有条件了,当然要把臭毛病改了。” 元嫚听了个稀里糊涂,却是更加疑惑,但也懒得再问。 毕竟,相处这么久了,她也看出来了,秦墨有时古怪起来,真心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墨看三女吃上了,便又回了船舱,用铁饭盒装了n多盒酸汤虾饺。 然后坐小艇去了嬴政的御舰,给嬴政和群臣送饺子。 这也是北方习俗来着,大年初一给亲族长辈家送饺子……嗯,好像有点自降辈分了!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鱼甚大,却不知味道如何? 嬴政和文武百官,似乎料到秦墨,会来送礼拜年,所以难得没有在忙政务,而是在御舰甲板上,备下了酒水闲聊,等着招待秦墨。 如此,倒是省了秦墨挨个去送,一股脑将铁饭盒分发下去,顺便给每人送上一句吉祥的拜年话。 文武百官起身接过饭盒,郑重施礼敬酒,包括嬴政亦是如此,以示对国相的尊重。 一套礼数走完,嬴政让秦墨在自己身旁落座,打开属于自己的铁饭盒。 但等看清里面食物,不是往年的年糕后,却是哑然道:“爱卿,今年新春怎不是那年糕了?” 随驾文武此时也已打开饭盒,而后齐齐将疑惑目光投向了秦墨。 往年新春皆得年糕之礼,今年突然变了……嗯,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陛下爱吃稻米?还是爱吃麦面?” 秦墨不答反问,认真道。 嬴政沉吟了片刻,竟也在认真思考,迟疑道:“大抵是更爱吃稻米。” 秦墨:“……” 这天聊死了啊。 不过,如今的关中,乃天府之国,盛产稻米,居住其间数十载,自然喜食稻米,无可厚非。 “这新春吃饺子,是有讲究的,寓意万物交替,另外饺子里是甚么馅料也有讲究。” “陛下……诸君……且食,尝尝在虾仁馅料之外,还有甚么馅料,吃到甚么馅料便道出,臣来解答!” “对了,若不爱吃汤饺,便把汤汁先喝掉,这里还有一盒蘸料,乃是以葱姜蒜醋辣油调制,蘸着酱料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秦墨说着又拿出一个铁盒,亲手给诸人铁盒的盒盖里,分了一些蘸料。 诸文武受宠若惊,赶忙又是惶恐致谢,可却也摇头莞尔。 秦墨鼓捣吃食的心思,若能有一半花在国政上,诸人不知要轻松多少倍。 当然,腹诽归腹诽,能品尝秦墨亲手烹制的美食,嬴政和诸文武还是很期待的。 便如这酸汤虾饺,诸人当初出海寻找秦墨,在宝珠寨登陆找到秦墨后,火头军按照秦墨的吩咐,也曾烹制过。 但彼时只有酸汤,如今秦墨亲手烹制,便又多了一种蘸料吃法。 而且,便是酸汤似乎也与众不同! “呼……这汤汁当真鲜美,比之火头军熬制的羊汤更甚……” 嬴政率先喝完海参高汤调制的酸汤,咂嘴赞叹一声,而后又夹了一个白胖饺子,饱蘸酱汁放入口中品尝:“唔……蘸料吃更加酸辣浓郁,美味也!” 诸文武见嬴政动了筷,便也不再客气,纷纷动筷迫不及待品尝。 “嘿呀,吾吃到一个水芹菜的馅料。” 李斯运气不错,第一个吃出了虾仁之外的馅料。 秦墨当即道:“水芹菜好啊,芹通勤,菜通财,寓意勤劳得财,如水源源不绝……” 李斯挑眉颔首,这解释相当好,听得人欢喜。 嬴政这时也吃出了其他馅料,好奇问道:“朕这里似是鱼肉馅料,作何寓意?” 秦墨解释道:“寓意年年有余,必有余庆。” “敢问秦相,这韭菜馅料哩?” “韭通久,寓意长久,长久即长寿,韭菜又可谓之久财,长久富贵……” “菘菜馅料作何解?” “菘菜又名白菜,通百财,寓意广纳百财,白为纯色,又寓坚贞纯洁……” “椰枣馅料?” “枣通早,早生贵子。” “老夫这般年纪,早生过几个逆子啦。” “哈哈哈……” “饺子配酒,越喝越有……陛下……诸君……莫只顾吃,且饮!” “饮胜~!!!” 一顿饺子既是吃又是玩,嬴政和诸文武新奇之余,却又甚是畅快。 “传朕诏令,今日新春,全军食饺,赐酒。” 嬴政心情大悦,兴之所至又赏了随驾将士酒食。 最后,嬴政吃出一个椰枣馅料,将剩下半口放在秦墨盘中,笑道:“朕子嗣众多,爱卿才当多食枣,早生贵子传续血脉。” “男儿一旦有了子嗣,有了家,心也就安稳了!” 秦墨莞尔道:“难道臣如今不安稳吗?” 嬴政摇头,狠狠的摇头:“爱卿何必明知故问,朕真怕那一天爱卿突然起心动念,抛下俗物离了朝廷……朕恐再也寻不得爱卿矣~!” 秦墨哑然,将那半个饺子,填进嘴里,起身揖手道:“臣这便回座舰,努力造他几个小幼崽。” 说罢,迈步离席,顺着船帮上的绳索,溜下小艇回自己的座舰。 嬴政等他人没影了,才反应过来,秦墨回去造小人,言外之意是要拱了他闺女……包括亲闺女…… “儿臣去把大妹叫回来。” 扶苏这护妹狂魔再次上线,板着脸便要去追秦墨。 嬴政伸手将他按回座位:“你放心,秦卿比你有分寸,断不会做那出格之事。” “让他们多相处吧,你也不看看元嫚多大年纪了,再拖下去你这做兄长的不发愁啊?” 做父亲的大抵便是如此,小棉袄刚长大时,生怕被那个臭小子拐跑了。 可一旦这棉袄年份见长,开始过了年纪,却又忍不住着急上火。 嬴政急着撮合元嫚与秦墨,未尝不是因为眼看元嫚年纪越来越大,老父亲心理作祟…… 啾—— 啪—— 君臣继续饮宴之际,秦墨的座舰上,突然响起窜天猴特有的声响,接着便见天空中炸开一团火光。 此时,天色已是黯淡,炸开的火光,在夜空中显得尤其明亮。 嬴政和诸文武见了,纷纷离席至船帮边,往秦墨座舰上观看。 却是秦墨拿着前些日试制剩下的窜天猴,正与公孙家的俩娃子在甲板上燃放,公孙业以及虞姬、元嫚和吕雉也在凑热闹,看着不时升空炸响的窜天猴大呼小叫。 “传令各舰,取信号弹燃放,热闹一番。” 嬴政灵机一动,向身旁的赵高吩咐道。 赵高忙是揖手领命,找了护卫御舰的禁卫们,撑小艇去各舰传令。 嗵嗵嗵—— 嘭嘭嘭—— 稍后,一艘艘舰船上发射出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出火光。 信号弹炸出的火光,已是颇具烟花雏形,将海面照的忽明忽暗,甚是绚丽夺目。 “这有伤天和的火药,竟也有如此绚丽之姿,果真是阴阳相生物有两面!” 文武百官看的啧啧称奇,惊叹于夜空烟火的美丽。 而舰队中的随驾将士,刚得了嬴政赐酒食,吃喝之际气氛正是热烈,又见如此绚丽场面,也彻底欢腾起来。 秦墨在欢腾声中露出笑容……这年味,倒是比后世更浓…… …… …… 海上航行其实是枯燥的,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又是幸福的。 比如秦墨和张良等人,戴上个大草帽,擎着根鱼竿,在船舷边一坐便是一天,钓鱼佬之魂,得到彻底满足。 嬴政和文武百官,许是看秦墨钓的嗨皮,偶有闲暇时,也弄了鱼竿凑热闹。 而结果自然是有人沉迷其中,有人厌恶至极。 “始皇帝陛下,有鱿鱼呀……” “它在陛下的鱼钩旁游,怎不上钩……” 公孙家的乘和丽,趴在嬴政旁边的船舷上,往海水中瞧看,竟发现一只大鱿鱼,正在调戏嬴政的鱼钩,便奶声奶气谈论。 这一年时间,俩娃子已是长大不少,也开智懂事了。 他们大抵看出嬴政有些无聊,故而凑到旁边,陪他聊天解闷。 嬴政确实有些无聊,他是个天生的急脾气,实在享受不了钓鱼的乐趣,此时更是被那欲拒还迎的鱿鱼,逗的心态炸裂。 见俩娃子乖巧,便道:“取网兜来,看朕擒了此獠!” “喏。” 俩娃子学大人模样,齐齐揖手应诺。 而后,一个接过嬴政鱼竿帮忙拿好,一个取来长杆网兜递给嬴政。 网兜在手,嬴政豪气顿生,撸胳膊挽袖子,便去捞那不给大秦始皇帝面子的鱿鱼。 不过,海中之物最是鸡贼,不是常年捕鱼的渔民,想用网兜将之捞取,大抵也不太容易。 嬴政挥舞网兜奋战半晌,那鱿鱼还在鱼钩旁优哉游哉,倒把自己累出满头汗。 啪—— 嬴政反手扔了网兜,又脱掉身上大氅,指着水中鱿鱼骂道:“瓜怂,欺额太甚~!” 语毕,纵身便要往水里跳,弄死那不开眼的鱿鱼。 乘和丽赶忙上前抱大腿,急的大喊道:“陛下要跳海啦~!” 在旁侍立的赵高,以及附近垂钓的文武百官,皆是看的好笑不已。 嬴政:“……” 嬴政满头黑线,当即赏了俩娃子一人一个爆栗:“怂娃,莫要瞎嚷嚷。” 而就在这时,扶苏突然指着远处海面道:“父皇快看,那处有海中涌泉!” 嬴政和文武百官顺着他手指看去,果然见远处海面有一道道水柱喷涌。 只是时断时续,甚是奇怪。 “去年出海来寻秦卿时,也是走的这一带沿海,彼时怎不见涌泉?” “那不是海中涌泉,而是巨鱼在吐息!” 有人出声解释了一句,诸人扭头瞧看,发现是秦墨。 文武百官中也不乏自幼生长在临海者,便附和道:“恐怕真是巨鱼在作怪……臣当年也曾见过那等巨鱼,其背有孔,可喷吐水柱……” 嬴政和扶苏,以及其余文武,听着却只觉玄奇:“是何等巨鱼,竟能喷吐如此高水柱?” 秦墨嘿然道:“与这舰船仿佛,甚至更大!” “……” 诸人哑然,纷纷拿出千里镜,向那水柱喷涌处,仔细眺望。 但,诸人站在船上看风景,却不知自己也是风景,那些鲸鱼似乎也发现了舰队,竟一路喷吐着水柱,向舰队游弋而来。 离得近了,便也能看清巨鱼的全貌了! 嬴政惊得手臂颤抖,赶忙放下端着的千里镜,掩饰惊颤的尴尬。 旁边的乘和丽,却没有那么多顾忌,惊叫道:“呀,来啦……那些巨鱼奔着这边来啦……” 呜—— 仿佛为了回应乘和丽的惊叫,鲸鱼也发出了悠扬空灵的鸣叫,久久回荡在海面上。 赵高揖手谏言道:“陛下,当择地靠岸,暂避巨鱼。” 巨鱼不见得有伤人之心,但其体型太过庞大,碰上舰船便是船毁人亡的结果。 嬴政丹凤眼微眯,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而后看向秦墨和那些了解鲸鱼的官员,道:“此鱼甚大,却不知味道如何?” 秦墨与几名官员闻弦音而知雅意,嬴政这话明着是在问味道,其实就是想捕猎巨鱼。 “那便捕个一条尝尝。” 秦墨揖手,向附近舰船高喊道:“预备捕猎巨鱼!” “喏……” 各舰将官轰然应喝。 禁卫将士们也迅速用火柴引燃了火绳,缠绕在手臂上备用,操作船上的小型投石机,将之装填处于待发状态,并取鸳鸯阵专用的钩矛在手,在尾环上绑缚绳索。 绳索另一头,则绑劳在舰船上。 禁卫将士皆是久经战阵之辈,虽从未捕猎过鲸鱼,却不需过多吩咐,便已然找出最佳捕猎之法! 稍后,附近几艘战舰,调整航向脱离舰队,径直迎向游弋而来的成群巨鱼。 两方相向而行,迅速拉进距离。 “调整风帆……” “侧舷面敌……” 各舰将官放声呼喝,再次调整航向,使侧舷排列的投石机,面向越来越近的成群巨鱼:“砲车,放~!” 呼呼呼—— 数十颗大型霹雳弹,呼啸着腾空飞起,带着一溜溜青烟砸向成群巨鱼。 或是直接砸中巨鱼,或是砸入水中。 呜—— 被大型霹雳弹砸中的巨鱼,发出痛苦嘶鸣。 但随之响起的轰然爆炸声,却瞬间压过了嘶鸣声。 灯芯草制成的霹雳弹引信,具有很好的防水性,海水在短时间内无法侵湿其中火药,而燃烧部分产生的气体,又会将海水推开……海水将引信中的火药全部侵湿之前,引信是不会熄灭的,这也是后世炸鱼炮仗所用引信的基本原理! 所以,入了水的霹雳弹,该爆炸还是会爆炸! 呼啦啦—— 爆炸声中,漫天水花溅起,似乎有巨鱼被炸伤,鲜血迅速染红了海面。 不过,海水的迟滞缓冲,似乎减弱了霹雳弹的爆炸威力,也让预置破片无法发挥应有的杀伤力,而巨鱼体型又太过庞大,是以并无巨鱼被当场炸死。 受伤受惊后的巨鱼,发出呜咽怪叫,纷纷潜入海底深处。 可其中体型最大的一头巨鱼,却似乎被激怒发狂了,奋力扑打出巨大水浪,撞向临近的舰船。 “摇橹,左转,避开撞击……” “投掷霹雳弹,炸死它……” 被发狂巨鱼盯上的舰船将官,大声呼喝善水善船的楚南步卒,让他们将横向船身打直,以免被拦腰撞断。 同时,让禁卫兵卒向冲撞而来的巨鱼,投掷单兵霹雳弹。 呼呼呼—— 轰轰轰—— 雨点般的单兵霹雳弹,从船上投掷出去,在发狂巨鱼身上或身边爆炸。 出于避开危险的本能,巨鱼冲撞方向出现偏差,与舰船擦身而过。 而后,径直冲向不远处的舰队! 准确的说,是冲向秦墨的座舰,嬴政和文武百官皆在的舰船! 这巨鱼倒是会挑选目标,若是真让它撞上,大秦的中枢体系,便算是一锅端了。 项羽和残余旧族,怕是能把它当神灵供奉起来…… “投矛,勾住它~!!!” 那险险避开撞击的舰船将官,眼看巨鱼冲向嬴政舰船,吓得腔调都变了,嘶吼着向巨鱼身侧投掷钩矛。 其他禁军兵卒,亦是骇然变色,纷纷抄起钩矛,奋力投掷向巨鱼左右身侧,而后拉着绳索往回收。 噗—— 噗—— 噗—— 有钩矛的倒钩,成功勾住了发狂巨鱼身体,深深钩进肉里。 但巨鱼吃痛之下,却是更加发狂,游动速度陡然又快三分,硬是拖着舰船,继续向嬴政所在的舰船冲撞。 “父皇速走……巨鱼凶悍不可挡……” “诸将士准备投掷霹雳弹……” “陛下速速先行离船,吾等与之缠斗!” 舰船上,扶苏和文武百官大惊失色,早已是乱做一团,有忙着催促嬴政先行离船的,也有忙着指挥兵卒迎战的。 可很快他们就愣住了。 包括嬴政也愣住了。 乱糟糟的场面,霎时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巨鱼冲撞而来的中间海面。 因为,那里有一艘小艇,正直挺挺迎向巨鱼! 小艇上,张良和夔在奋力划桨,而秦墨则只穿着裤衩,手持一根长矛站在船头。 嗯,屁股还挺翘! 嬴政见巨鱼撞来时,还能保持镇定,可此时看到秦墨去迎战巨鱼,却是惊得丹凤眼暴凸,怒道:“他,他想做甚?!” 怒急的不止是嬴政,吕雉和元嫚看到这一幕,险些便吓晕过去:“君子……秦相……快回来啊~!” 噗通—— 而与此同时,虞姬已经跳入海水中,嘴里叼着解手刀,奋力泅水去追秦墨。 嬴政见此更怒:“她去添甚么乱,拿渔网罩住她,拉回来!” 根本不用他吩咐,老公孙业早抄了渔网,一把撒下去罩住虞姬,向身旁的章邯、赵佗等年轻武官喊道:“帮把手……快把华虞公主拉回来……” 乱了! 彻底乱套了! 而也就在这乱套之中,秦墨所在的小艇,已经快要与发狂巨鱼迎头撞上了。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二章此鱼甚大,却不知味道如何?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爱卿这是顺口造了个字啊 “你们俩弃船,往侧面游离……” 秦墨回头看向奋力划桨的张良和夔,嘱咐道。 张良将一颗霹雳弹塞进秦墨手里,又拿出装火柴的小竹筒,提议道:“君侯,试试能否将这霹雳弹塞进其背上的孔洞!” 鲸鱼身上的孔洞,其实是鼻孔,也不是长在背上,而是长在鱼头靠后位置。 若能将霹雳弹弄进去,下一刻绝对脑袋开花! 秦墨眼眸一亮,还得是小房子的机灵劲儿啊,当即点头示意他将引信点燃。 嗤啦—— 噗—— 张良麻溜的打开小竹筒塞子,从中抽出一根火柴,在肚皮上擦划出火苗。 秦墨将霹雳弹引信往火苗上一凑,待其引燃,立即转身面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鲸鱼,踩着船头高高跃起,一手持霹雳弹,一手倒持长矛,狠狠扎向鲸鱼脑袋! 与此同时,张良和夔也赶忙从两侧船舷逃离,一个猛子窜入海中。 噗—— 咔嚓—— 长矛深深刺入鲸鱼脑袋,而三人乘坐的小艇,也随之被鲸鱼撞的四分五裂。 哞—— 鲸鱼吃痛之下,顿时发出一声类似牛叫的凄厉嘶鸣,头颅在海水中高高扬起。 但凡杀过鱼的都知道,其生命力极度顽强,跟鸡鸭鹅类似,哪怕脑袋没了,身子还能活蹦乱跳半天。 而秦墨手中长矛,虽刺入极深,大抵已将鲸鱼的脑仁刺穿,可是……却无法将之当场毙命,只会激发其剩余生命力。 狂燥的生命力! 鲸鱼摇头摆尾,掀起滔天巨浪! 秦墨宛如想要驯服鲸鱼的骑士,一只手紧紧抓着矛杆,将之当成扶手,努力稳住身形。 另一只手中,霹雳弹的引信还在嗤嗤燃烧! 不远处的舰船上,嬴政和文武百官看着这一幕,无不惊骇的目瞪口呆。 舰队中的随驾将士,亦是瞠目结舌。 这便是华夏第一勇士啊! 简直勇破天际! “进去吧你……” 秦墨终于稍稍稳住了身形,一把将快要燃尽引信的霹雳弹,砸进鲸鱼的鼻孔里。 而后,松开矛杆一个鱼跃扎进海水中。 轰—— 爆炸声随之响起,鲸鱼脑袋霎时爆开,血肉横飞。 鲸鱼这下算是彻底嗝屁着凉了,巨大的身躯不在狂燥扑腾,抽搐着缓缓翻转,肚皮朝上飘在海面上。 碎裂的脑袋流出血水,迅速晕染附近海面! 那艘被鲸鱼拖拽前行的舰船,也终于在摇橹将士的努力下,缓缓刹住速度。 呼啦—— 秦墨从海水中探出头,抹了把脸上的血红色海水,手脚并用爬上鲸鱼肚皮。 嬴政和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舰队将士亦是松开紧握钩矛的手,继而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震天的呼吼声随之而起:“大将军威武……嗷嗷嗷~!!!” 这是在百越时间长了,学了越人那一套。 …… 稍后,秦墨、张良和夔回到船上,重新穿好衣物,漂浮的巨鲸尸体,也被将士们用绳索钩矛,拉到了船舷边固定。 “我这不是没事么……都别板着脸啦,笑一笑……” 秦墨见元嫚和吕雉在旁边俏脸沉凝,只得讪然安抚道。 但两女却是不理他,似乎真被他与巨鲸搏斗的一幕吓到了,也生气了。 秦墨左右看了看,岔开话题问道:“小妞呢?”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两女脸色更沉,吕雉幽幽答道:“方才跳下海去为你助拳,被公孙宦令用渔网强捞了回来……后来父皇也下令,让健妇把她押回船舱了!” 秦墨:“……” 秦墨砸了咂嘴,冲旁边的老公孙递去一个赞赏眼神:【捞的好~!】 老公孙回以谦逊微笑,宠辱不惊。 “君侯驾船去与巨鱼搏斗前,可曾想过我……想过虞姬妹妹?” “她性子里藏着刚烈,你若有个差错,她会如何?” 吕雉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向秦墨嗔怪问道。 元嫚在旁没有说话,因为类似的话,她也曾跟秦墨说过的,好话不说二遍。 秦墨再次哑口无言,只能讪笑以对:“这不是没事么……” 船舷处,嬴政从巨鲸的尸体上收回目光,回头看了一眼没了脾气的秦墨,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男人终究还是要有家庭啊,这可比打鞭子管用多了! 秦墨似乎察觉到了嬴政的目光,立即投以求救眼神:【看在党国的份上拉一把!】 嬴政丹凤眼微眯,似笑非笑的挑了挑浓眉:【还逞能吗?】 秦墨嘴角下撇,摆出认命表情。 嬴政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开口朗声道:“爱卿,可知这巨鱼如何称谓?” 秦墨顿时如蒙大赦,向两女露出一个“陛下找我,回头再说”的无奈表情,便巴巴的快步去了船舷边,解释道:“此巨鱼,谓之鲸,类黥面的黥,将黑字旁换成鱼字旁,便是了。” 嬴政和诸人无不哑然:“爱卿这是顺口造了个字啊……不过,京者,高而巨大……谓之鲸,倒也恰当!” 秦墨懵逼眨了眨眼,继而笑着点头,一副我就是这个意思的表情。 华夏文字博大精深,他这义务教育下的残次品,历来是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那里能懂其中门道,只能强行装逼了! 秦墨心知再聊下去,自己就要着相了,便指着海水中载浮载沉的巨鲸尸体,向嬴政和文武百官解释道:“陛下……诸君……这鲸鱼堪称浑身是宝,不止可食肉,其皮鞣制之后,比牛皮犀皮更奢华。” “其脂油则量大质优,无论用于油灯烛火,还是用于保养皮革甲械,皆比动物油植物油更佳。” “遗憾的是,臣将其脑壳炸裂了,否则其脑髓油,更是极品油脂。” “不过,其鱼口中的须应该还在,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用于纺织,也可制成琴弦、弓弦,物以稀为贵,但凡制出器物,必是紧俏的宝贝。” “哪怕其骨,也质地近似象牙,可用于雕刻制器……” 诸人不时颔首点头,皆听得眸中放光。 便是嬴政,也没想到临时起意的捕鱼行动,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爱卿怎不提前将鲸鱼之珍贵告知?方才也可多捕几条!”嬴政不无遗憾道。 扶苏和文武百官亦是遗憾,方才那般多的鲸鱼,若是舰队一拥而上,说不得便可捕个数条。 “陛下须知,万物有灵,这鲸鱼更是海中灵兽。” “其生时,可吸纳天地间浊气,将之排入海底,使乾坤朗朗。” “其死后,鲸落尸解,滋养海洋万物。” “若捕猎过度,则不免有伤天和!” 秦墨用诸人能听懂的话语,仔细解释一番道。 那所谓的吸纳天地浊气,其实就是吸收温室气体,鲸鱼是公认的具有净化环境能力。 鲸鱼死后尸体溶解,也确实能滋养海洋生物,使海洋生态繁盛。 当然,秦墨不提前说,主要还是心理因素作祟,在潜意识里便认为捕鲸是不道德的。 但此刻仔细想想,身处这先秦时代,捕鲸似乎也不是甚么罪过。 恰恰相反的是,不但不是罪过,更是一种利国利民的事情,能让沿海渔民创收,也为百姓提供足够的肉食。 更能以捕鲸业,刺激远洋航海技术发展! 只要不像后世那般竭泽而渔,捕鲸对于大秦来说,便是百利而无一害…… 话又说回来,蒸汽轮船没有发明出来之前,以木质帆船的航速,想要对鲸鱼进行竭泽而渔,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等蒸汽轮船发明出来的时候,鲸鱼最大的作用“鲸油”,便也不在重要了。 石油取代鲸油乃是必然! “陛下若想取这鲸鱼之利,以滋养我大秦,最好还是制定相关律法,只捕杀体型庞大的成年鲸鱼,幼年小鲸能放则放,以免当真有伤天和。” 秦墨最后揖手谏言道。 嬴政颔首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免得如那象犀巨兽,被捕猎过甚,近乎灭绝。” 说着,看向李斯道:“卿当拟法令,传示于沿海各郡县。” “喏。” 李斯揖手领命。 “择地靠岸,将这巨鲸处置了……看看是否真如爱卿所言,浑身是宝!” 嬴政迫不及待传下诏令,舰船拖着巨鲸尸体,转向海岸航行。 前头自有小艇引路,探明海水深浅和礁石,以防舰船搁浅触礁。 此地,已是会稽郡海域,渔民多港口也多。 拖着巨鲸的舰船,在一处渔民自建的小港口靠岸,当地楚越混居的渔民,见到舰船上的旗帜,便知是贵人,赶忙喊来了乡三老。 而乡三老们看到舰船上的旗帜后,立即便明白,这是从百越之地回来的御驾,顿时惊得哆哆嗦嗦,硬着头皮上了栈桥迎接。 呼啦—— 舰船上伸出又长又宽又厚的踏板搭在栈桥上,接着便是全身铁甲的大批楚南步卒,如履平地般顺着踏板下船。 有兵卒去为乡三老搜身,告知他们来的是始皇帝本人,以及太子和满朝文武。 稍后,一身玄黑便服的嬴政,在秦墨和扶苏的拥簇中下船,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乡三老见这阵仗,惊得体如筛糠,惶恐揖手大拜:“恭迎始皇帝御驾,恭迎太子大驾,恭迎诸君长~!” 嬴政摆手虚扶:“诸乡老免礼,不必慌张,朕在海上猎了条巨鱼,故而在此停靠,将之处置一番。” 乡三老不慌张是不可能的,闻言便磕磕巴巴的吹捧道:“陛下、陛下真是神勇也……吾等渔夫,遇上这等巨鱼,只能逃命……陛下竟能将之猎杀……” 他们祖辈在海上讨生活,也是见过鲸鱼的。 嬴政老脸一红,看了看身旁的秦墨,含糊道:“唔,好啦,让附近百姓皆来帮忙,解刨了这巨鱼,帮忙者可得肉一斤。” “喏~!” 乡三老揖手领命,转身迈着还在颤抖的双腿,去远处招呼围观的渔民。 稍后,成百上千渔民涌来海边,向着嬴政揖手大拜后,便在乡三老的带领下,开始解刨巨鲸尸体。 秦墨上前指挥,让渔民先剥皮,再取皮下油脂熬煮提炼,最后再剔骨取肉。 至于血肉模糊的鱼头部分,则由他亲自用锋利的百炼大剑斩下,找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妇人,摘取其中鲸须。 上千渔民分工合作,干活的速度很快! 偌大一头巨鲸,只用半天时间,便已被分解的只剩骨架,还专门有妇人架了大锅,在旁边熬煮提炼油脂。 这导致海岸上,一时腥臭冲天! 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刚开始还看的津津有味,可等熬煮鲸油的腥臭传出,便有些受不了了。 最后干脆不再看了,回到舰船上,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等候秦墨回来复命。 “秦相,您看这是甚么!” 乡老似乎发现了好东西,兴冲冲的来找秦墨献宝。 秦墨正在捆扎收集起来的鲸须,闻言便抬头观看,随即便是一愣,迟疑道:“长者手中这是……” 乡老手中抱着一块灰褐色的块状物,表面坑坑洼洼的,看着像是火山岩。 但秦墨却隐隐猜出是甚么东西了,龙涎香! 那条他被杀死的巨鲸,脑袋圆滚滚的,很明显就是一头抹香鲸,在科教频道里经常能看到。 而抹香鲸就是产出龙涎香的鲸鱼,其肠道粪门处,是有几率找到龙涎香的。 嗯,所谓龙涎香,就是在抹香鲸体内形成结石的大便! 直接从抹香鲸体内取出的龙涎香,通常是最原始状态的龙涎香,其中杂质较多,闻着也不是香味,而是腥臭味。 成熟的龙涎香,是被抹香鲸从粪门排出后,经过海水数年漂洗,乃至数十年漂洗,将其中杂质漂洗出去,从黑色变成灰白色,如同坑坑洼洼的火山岩。 灰白色的龙涎香,不需再经加工,哪怕当成熏香直接焚烧,也可产生经久不散的浓郁香味。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乡老手中这块灰褐色的龙涎香,明显是品质已成的状态,杂质甚少! “看来秦相已猜出这是何物了……价超黄金的龙涎香啊……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啊!” 乡老看到秦墨表情,便知他见多识广,便也不再卖关子了,激动不已道。 秦墨双手接过篮球大小的龙涎香,稍稍垫了垫重量,又闻了闻气味,笑道:“好好好,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传我相令,今日来帮忙的父老乡亲,除一斤鱼肉外,再加赏每人十枚半两钱!” “喏。” 乡老揖手,转而去向治下百姓传递好消息。 稍倾,忙碌中的渔民,骤然爆发出欢呼:“谢国相赏赐~!!!” …… 入夜,月朗星稀! 舰船上,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还在船舱里处理政务。 诸人的案头,皆点了油灯,但光线仍是昏暗。 似周青臣和淳于越这等老臣,便是用了放大镜,案头还特意多加了几盏油灯,那也是眯着眼睛,恨不得把脸贴在简牍上,才能其上看清字迹。 沙沙沙—— 数名侍者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进入船舱里,为诸人添茶倒水,置换新的油灯。 待一盏盏油灯置换完毕,整个船舱便骤然亮堂了七分,不说宛如白昼,却也让正在处理公务的诸人,下意识闭上眼睛,甚至是抬手遮挡光线。 嗯,不适应,太刺眼了! “唔,这油灯,怎地如此明亮?” 嬴政眯着丹凤眼,询问为自己置换油灯的老宦,语气中满是惊疑。 鲸油燃烧所产生的光亮,比煤油灯更亮数倍,甚至比早期的电灯更亮。 对于习惯了油灯那等豆大光亮的古人来说,惊疑是正常的! 老宦揖手答道:“回禀陛下,此油灯所用的油脂,乃是方才秦相送来,说是从鲸鱼身上熬制出来的鲸油。” 嬴政恍然大悟,与群臣面面相觑,半晌叹道:“果真浑身是宝啊……那一头鲸鱼如此之巨大,熬制出来的鲸油,岂不能用数年!” 老宦点头:“秦相有言,鲸油耐烧,同等容量的油灯,比普通荤油灯或素油灯,更能多烧数天。” 嬴政哑然,稍稍适应光线后,便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油灯。 半晌后,他还真看出了些门道,发现这鲸油油灯,不止是更亮,更耐烧。 而且燃烧起来没有黑烟,更没有刺鼻的气味! 嬴政越看越惊奇,最后甚至凑到鲸鱼油灯前,试着闻了闻,仔细闻,倒是能闻到一些气味,但也极其微弱:“宝物,真乃是宝物也……” “以往之油灯,放的远了,便光亮不足,放的近了,则要把人熏得头昏脑涨。” “可这鲸油灯,不但明亮耐烧,更兼无色无味,实是朕之福也,朝臣诸卿之福也!” 扶苏和诸文武早已是看的啧啧称奇,闻言无不连连颔首,深表赞同。 “陛下,秦相亲手烹制了鲸鱼肉,让仆来问问可要用食?” 这时,又有侍者进入船舱,向嬴政拜问道。 嬴政丹凤眼一亮,点头道:“朕与诸卿一直等着呢,早已是饿极了,速速摆宴。” “喏。” 侍者揖手退下。 置换油灯的侍者们,则将诸人案头的简牍收拾,腾出桌案才退出。 但片刻后,却又涌进来,端着水盆布巾,给诸人净手洗面。 只是却比往常多了一块油脂做成的东西!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三章爱卿这是顺口造了个字啊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腿软的毛病,一时是好不了啦! “这是何物?” 扶苏从侍者手中接过油脂块状物,疑惑问道。 侍者答道:“秦相谓之曰香皂,以鲸鱼油制成,其效用与皂粉或草木灰相同。” 扶苏恍然,嬴政和文武百官,也不再迟疑,当下将沾染墨汁的双手,侵入水盆中,又用了香皂搓洗。 嗯,很熟练! 草木灰是先秦老祖宗们,最早使用的去污用品,《礼记》中便有类似的记载,教人使用草木灰,清洗沾染污垢的衣物冠带。 秦墨当年征伐楚地时,又从长江流域发现了皂角树,然后便试着弄出了皂角粉,并得到麾下将士的一致好评,进而迅速成为百姓生活中的日用品。 皂角粉同样是能起泡的,去污功能也并不弱,而且纯天然无公害,不止可用于洗涤衣物,洗澡洗头也用它。 殷实之家在使用时,甚至会自己琢磨着加入香料,使之芳香怡人! 彼时秦墨见皂角粉风靡,便也彻底断绝了试制肥皂或香皂的想法,因为这两种玩意儿,都是需要消耗动物油脂的。 而油脂这东西,对先秦时代的老祖宗们来说,是最不可多得的美食,以及营养摄入渠道。 老祖宗们油灯都不舍得点,就为了多吃两口,那里有多余的油脂,去做甚么肥皂或香皂? 暴遣天物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至于用鲸油制造香皂,其实也是奢侈的,相比较而言,用之照明才是正确打开方式,做香皂的话,便与皂角粉效用重合,纯属浪费。 秦墨之所以用鲸油制造香皂,只是心血来潮做个实验,如今羊毛纺织技术,在少府工坊算是落地生根了,羊毛脱脂柔化产生大量的羊毛脂。 那玩意儿没法吃,用之燃烧照明,比煤油灯还呛人,但却是最佳的香皂原料。 因为羊毛脂,在后世便是护肤品的上佳原料,用之制造香皂,简直不要太合适,不但去污清洁,更能护肤! “唔……这是甚么香料的味道?怎如此雅致怡人?” 淳于越用鲸油香皂洗完手后,却是被残留的香味吸引,忍不住耸动鼻翼闻嗅,赞叹不已道。 文武百官似乎有识得这香味的,有面露思索者,似乎在回忆自己何时用过。 片刻后,老王贲惊疑开口道:“是龙涎香?” 他和父亲老王翦,近两年不问朝政,而且为了自污,净是往家里搂好东西了,因而用过龙涎香。 嬴政闻言,立即点头赞同道:“然也,定是龙涎香!” “驻守辽东郡的杨端和老将军,曾从渔民手中购得龙涎香,敬献给朕使用,便是此等雅致怡人。” “据说,此物乃是海中神龙,流涎凝结而成,被海水冲上岸头,堪称百年难遇的至宝奇香……” 扶苏和文武百官听他说的玄乎,顿时不明觉厉,纷纷将双手凑到鼻前仔细闻嗅,露出陶醉之色。 有那没品的家伙,趁诸人不注意,便将自己使用的香皂,悄悄揣进了袍袖里。 嗯,反正是给我用的,拿回家继续用不犯法吧? …… 稍后,秦墨领着火头军兵卒,端着烹制好的红焖鲸鱼肉,次序进入船舱,配上白米饭给诸人品尝。 鲸鱼肉秦墨前世便吃过,是亲戚去那万恶的岛国旅游时,购买的鲸鱼肉罐头,回来后赠给了秦墨一些品尝。 说实在的,味道普通! 有鱼肉的腥膻,口感却不似真正的鱼肉,更像是陆地野兽的肉。 总而言之,它就是一种肉而已,并无太多特别之处! 嬴政、扶苏以及文武百官吃个新奇,加上秦墨的红焖手艺不错,倒也颇为受用。 “爱卿,那香皂中的龙涎香,你从何处寻得?” 嬴政一边吃着红焖鲸肉盖浇饭,一边颇为好奇的问道。 秦墨扒拉一口饭,解释道:“自臣猎杀的那头巨鲸粪门中取出。” 嬴政为之一愣,愕然道:“粪门中取出?” 扶苏和文武百官闻言,吃饭的动作也停下了,狐疑看着秦墨。 秦墨颔首:“然也,那龙涎香,其实类似巨鲸之粪团。” 嬴政:“……” 扶苏:“……” 百官:“……” 诸人霎时满脸呆滞。 尤其扶苏和淳于越等人,先前把双手放在鼻前闻了又闻,恨不得伸舌头舔两口。 此时听了秦墨解释,那真是胃中一阵翻涌,手中的红焖鲸肉盖浇饭也不香了! 稍倾,扶苏和淳于越等人,满脸幽怨看向嬴政。 那一个个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有你这么坑儿子(臣子)的吗?】 嬴政察觉到好大儿和诸臣的生无可恋目光,老脸不由一红,有些不死心的向秦墨道:“朕曾听闻,那龙涎香乃是海中神龙,流涎凝结而成,怎又成了鲸鱼粪团?” 秦墨也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又见嬴政眉梢微挑,在向自己使眼色,心中大抵有所明悟,便口风一变解释道:“巨鲸乃海中灵兽,说是神龙也不为过。” “而且,那龙涎香只是类似粪团,却并非真正的粪团……巨鲸遨游于汪洋大海,吞噬海中生灵,龙涎香便是海中生灵之精华,长年累月在巨鲸腹中凝结而成。” “其形成也看造化,数十条圆头巨鲸腹中,也不见得能寻到一块龙涎香。” “另外,直接从巨鲸腹中取出的龙涎香,品质多半不佳,还需人为加工。” “那品质上佳的龙涎香,是被巨鲸排出体外,在大海中吸收水之精气,数年乃至数十上百年方成,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 “陛下……诸君……了然否?” 嬴政听得拍案叫绝,也不管秦墨是瞎掰,还是真有其事,便道:“了然,那巨鲸果真浑身是宝!” 扶苏和文武百官也听得啧啧称奇,心中芥蒂尽去。 秦墨这解释,可比神龙流涎甚么的听着靠谱,同时也兼具奇幻色彩! “秦相,不知那鲸须如何处置了?” 老王贲似乎惦记着用鲸须制作的宝弓,希冀问道。 秦墨笑着解释道:“鲸皮、鲸骨和鲸须,皆已送去匠营舰船,或许过个几日,便有宝器制出。” 老王贲颔首,不无遗憾的叹道:“早知如此,今日真该多捕几条巨鲸!” 嬴政、扶苏和文武百官,亦是嗟叹。 显然是真打上捕鲸业的主意了…… …… …… 数日后,行人稀少的官道上! 秦墨和穿上男装的吕雉、虞姬以及元嫚,放马在官道上疾驰,马后则是张良和夔等人,配剑挎弓策马随行。 “吁~!” 秦墨勒停胯下汗血白马,向古道旁捡拾过往牲畜粪球的老者揖手道:“敢问长者,可知此县有一家新近迁居而来的吕氏?” 老者见一行人衣着华贵,赶忙揖手回礼,而后反问道:“可是那吕文一家?诸君来贺喜么?” 秦墨愣了愣,转而看向身旁的吕雉。 吕雉忙不迭点头道:“正是,吕文乃家父,我是家中次女……我已年余未与家中联系,因而不知父母具体迁居在何处。” 老者早就看出她是女子穿男装,因而听她自称吕文次女也不惊讶,只是恍然笑道:“原来如此,是来送幼妹出嫁的吧?” “往前走,进了县城,城东便是,你家今日热闹,远远便能看见!” 这下吕雉也愣了,小妹居然要出嫁了? 她才多大啊? 嗯,一年没见,似乎也到年纪了…… “多谢长者。” 吕雉回过神,揖手道谢,继续策马前行。 秦墨和虞姬、元嫚,以及张良等人面面相觑,皆是没想到还能赶上一桩喜事。 “事先不知令妹要出嫁,我们也没带甚么礼物,这般空手而去,似乎不妥吧?”元嫚有些赧然的向吕雉道。 吕雉莞尔摆手:“大姊说的哪里话,我急着回来团聚,也是两手空空呢。” 虞姬拿出荷包钱袋子,摇头嘿然道:“堂堂公主回家,不摆排场仪仗,光耀乡里也就罢了,怎能两手空空,待会儿进城先置办些礼物……” “礼物我这里有!” 不等虞姬把话说完,秦墨突然接过话头。 说着,从马鞍后摘下包裹,拿在手中解开包袱皮,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是一个精致檀木盒。 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块排列整齐的龙涎香鲸油皂! 虞姬看的桃花眸放光,可旋即却又撅起红唇,幽怨道:“君子不是说,都给我了么,怎还有这般多?” 前些时日,秦墨不顾安危亲自猎杀巨鲸,气恼者可不止是元嫚和吕雉。 想要助拳却被渔网捞回去的虞姬,更也是大生闷气。 秦墨知道这小妞爱奢华享受,自然是拿掺了龙涎香的鲸油香皂哄她。 对症下药,一哄便好! 只是,渣言渣语说的太好听,甚么好东西全给小妞留着呢……此时却不免露了相。 “咳咳,这是匠营后来又制作的,不是那一批了。”秦墨干咳两声,找个借口解释道。 他当然不会说,这是特意给吕雉父母留的,毕竟哪有空着手见未来岳父岳母的道理! “君侯有心了。” 吕雉抿着红唇温婉一笑,却是心中欢喜。 当下,诸人再次加快马速,向已经遥遥在望的县城城廓疾驰! ……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城门处,让守门更卒看了路引符验,牵马进入门洞,直奔东城而去。 吕家算是大户,哪怕是迁居而来,也比市井小民阔绰。 因而嫁女的排场颇大,不但摆了流水席,让街坊四邻可劲儿吃,更请了傩戏班子,上演最近流行的征胡戏。 秦墨等人寻着热闹的喝彩声,极轻松便找到了吕家! “嚯,这场面够大的,花费恐怕不小啊。” 虞姬看着绵延整条内街的流水席,忍不住咋舌道。 秦墨也是哑然,看向吕雉道:“你家竟如此多财?” 吕雉轻摇臻首解释道:“那倒没有,这般置办一场,家中大半资财便没……” 她说着,突然美眸一亮,向吕家门前惊喜喊道:“二哥~!” 一位正在迎送客人的短须青年,听到了吕雉的呼喊,却是身躯大震,缓缓扭头看来。 继而,便是喜上眉梢,也顾不得迎送客人了,撒腿便向吕雉跑来,待到了近前,眼中已是落泪,紧紧抓住吕雉双手:“娥姁,你可算回来啦!” 吕雉这一年多,身在百越之地,消息早已传回家中。 是以,吕家人已然知晓她还活着,只是不知她何时能回家而已! 吕雉亦是落泪,泣声道:“二哥……你留胡须好难看……” 吕老二:“……” 吕老二摸着短须哭笑不得,妹子的吐槽,瞬间把久别重逢的感怀冲散了。 “二哥,家中可是得了横财,怎这般铺张?” 吕雉转而指向门前的流水席和傩戏,好奇问道。 她家的家业并不算很大,这般铺张哪怕是为了嫁女儿,却也是有些夸张了。 往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吕老二嘿然道:“哪有甚么横财,咱家这不是新迁来没多久么,此次趁着小妹出嫁,父亲想与街坊四邻结下善缘,与县中人物也结交一番,只能咬牙多花销些。” 这是人情世故,倒也无可厚非。 吕雉颔首不再多言,转而为秦墨等人引荐道:“这是我二哥,吕释之。” 诸人揖手:“释之兄有礼!” 吕释之忙是揖手还礼,眼神则看向吕雉,示意她快快引荐。 吕雉伸手搀扶住吕释之的胳膊弯儿,然后才开口道:“这位是大秦长公主、华阳公主,元嫚……这位大秦宰相、镇国彻侯、河西国主,秦墨……这位是华虞公主……” 吕释之听得两腿发软,竟是直往地上出溜。 也幸亏吕雉有先见之明,事先搀住了他臂弯,否则非出大丑不可。 吕雉一口气将张良等人也介绍一遍,拍了拍呆滞的吕释之,笑吟吟道:“二哥,咱们别在这站着了,快带我去见见父母和大哥大嫂。” “啊……哦哦哦,好好好……” 吕释之猛然回神,继而忙不迭点头,双腿跟踩高跷似的,一摇三晃在前引路。 看样子,腿软的毛病,一时是好不了啦! …… 吕家正堂里,须发斑白的吕文和长子吕泽,正与县中豪绅把酒言欢,气氛倒也融洽。 这时,次子吕释之进入堂中,宛如螃蟹一般,一摇三晃走到吕文身旁,压低声音嘀咕了一阵。 而吕文的表情,则如同变脸一般,先是狂喜,继而大惊,然后变为呆滞…… 最后,老吕文的表情,又复归狂喜,豁然起身,整了整衣冠,向长子吕泽道:“你陪诸位尊客在此饮宴。” “诸君,老朽暂且失陪,慢待了。” 说着,又向满堂来客歉然揖手一礼,旋即也不管来客们能否谅解,便拉着次子吕释之,快步向外而去。 满堂来客面面相觑,心中好奇不已,却又有些不满。 “莫不是女婿来迎新妇了?这也没到时辰啊!” “老吕把咱们晾在这里,便不管啦?” “这傍上个本县女婿,便有底气啦……” “……” 来客们半是调侃半是揶揄的继续饮宴,吕泽为父亲陪着不是,频频向诸人敬酒。 堂外,老吕文已是迎上了秦墨等人,见面便是一躬到地的大拜。 在场元嫚身份最尊贵,便上前搀扶道:“吕老公不必多礼,折煞晚辈了。” 吕释之在旁引荐道:“此乃大秦长公主,华阳公主殿下。” 老吕文闻言,顿时又是诚惶诚恐:“殿下面前,黔首庶民怎敢称公……” “父亲~!” 不等老吕文再客套,吕雉已是扑上去,抱住老父亲再次落下泪来。 老吕文看着晒黑不少的二闺女,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但当着贵客的面儿,又不好表露,只得强压翻涌心绪,道:“好好好,回来便好啊。” “诸位贵人,快请进内院饮宴!” 秦墨奉上盛装精油香皂的檀木盒,道:“恭贺吕老公嫁女,小小手礼,还望莫闲寒酸。” 吕雉附到老吕文耳边,快速嘀咕了两句。 老吕文愣了愣,继而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边打量秦墨,一边小心接过檀木盒,口中却是惶恐道:“原来是秦相当面,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快请入内院!” “吕老公先请~!” 一行人跟着老吕文,径直进入内院。 吕雉急着见母亲、嫂子,以及即将出嫁的幼妹,进了内院后,便领着虞姬和元嫚自去了。 而秦墨和张良等人,则由老吕文和吕释之,在内院正堂设宴招待。 筵席摆下后,老吕文的眼睛不停在秦墨身上打转,直把秦墨看的浑身发毛,只得主动开口道:“吕公,令女娥姁在百越……” 老吕文一听“公”字便惶恐,赶忙道:“哎,秦相面前,庶民不敢称公,真是折煞老朽也。” 秦墨却是肃然道:“这尊称,您受得,娥姁在百越立下大功,始皇帝陛下敕封她为华南公主,收为义女入宗室族谱……您往后便是华南公主之亲父!” 啪嗒—— 老吕文手中酒杯落地,整个人都傻了。 旁边的吕释之更是不堪,惊得嘴巴大张,继而直挺挺翻到在地,晕了! 吕雉获封华南公主的消息,其实还没有传过来呢。 此次,吕雉急着赶回来与父母团聚,也是想赶在朝廷公文之前,给家中一个惊喜!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四章腿软的毛病,一时是好不了啦!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刘季,拜见主君! 吕雉领着虞姬和元嫚,找到即将出嫁的妹妹时,小姑娘正哭的死去活来。 没有梳妆,也未穿嫁衣,只是一味哭泣! 旁边吕雉的母亲和两位嫂子,以及早已出嫁多年的长姐,则在设法安慰。 但一众女眷脸上,也没有甚么喜色! 吕雉进门看到这一幕,多少有些发懵,虽说妹妹出嫁,家人伤感也在清理之中。 可是,这场面真心有些过了! 虞姬和元嫚跟在后面,准备了满肚子的恭贺之词,见此也硬生生憋住了。 “娥姁~!” 吕母媪最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吕雉,又惊又喜的呼喊出声。 这一嗓子,也惊动了吕雉的长姐和两位嫂子,包括正在嘤嘤哭泣的吕小妹。 场面安静了片刻,继而吕小妹豁然蹿起,扑进吕雉怀里嚎啕大哭:“二姐,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好担心你~!” 当初,两姐妹是一块被横阳君韩成掳到船上,后来张良先将她扔下了船,逼迫秦墨去救。 只是张良没料到,这姑娘水性极佳,落了水反而自由了,不但没逼走秦墨,还使她得以逃脱。 而身为“幸存者”的她,心中大抵是备受煎熬的……如今吕雉能回来,她自是惊喜交加! “好啦,不要哭了……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喽……唔,怎还未梳妆打扮,吾那妹婿也该来接新妇了吧?” 吕雉能理解妹妹的心情,只是柔声安慰,试着将话题岔开。 但是,她似乎选错话题了,妹婿二字刚出口,吕小妹顿时呜哇一声,哭的更加悲伤。 吕雉被搞得手足无措,只得求助看向母亲、长姐和两位嫂子。 吕母媪轻叹一声,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提。 长姐和两位嫂子,则也是面露苦涩,沉默不言。 显然,一切的症结,便在那位还未出现的妹婿身上! “阿嬃不爱父亲为你择配的君子么?” 吕雉拍了拍怀中嚎哭的吕小妹,柔声问道。 吕小妹闻言,嚎哭的嗓门,再次提升一个音节,断断续续道:“父亲为我择配的君子……呜呜,已是年近四十……其与妇人厮混,育有一庶子……竟跟我一般年岁啊,呜呜呜~!!!” 吕雉:“……” 吕雉听傻了,眨巴着美眸,成熟面庞上满是不敢置信。 若对方只是年岁大,那倒也罢了,哪怕小妹嫁过去,是做个续弦,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年头老夫少妻,还是很普遍的。 可听小妹话里的意思,对方年近四十未婚,跟不三不四的妇人勾搭,弄出来个私生子。 往深处设想,明显是个地痞无赖式的人物啊! “父……父亲为何如此?” 吕雉看向母亲媪,略带不满问道。 吕母面露愤懑,却又落下泪来:“他说那人有贵相,便要将阿嬃嫁过去……我苦劝,他不听,反斥责我不晓得事理……” 吕雉知道父亲吕文善于给人相面,但嫁女儿这等大事,只凭相面便做决定,也不顾对方是个地痞无赖。 这,属实太过草率了! “依我看啊,吕公也不是认准了那人有贵相,而是看中了那人在本地的脸面,故而招其为婿。” “如此,迁居而来的吕家,便可顺利融入本地了!” 门口的虞姬,突然开口说话,点醒了疑惑又愤懑的一屋子女人。 吕雉愕然,继而恍然,大抵便是如此了! 虞姬虽看着像个爱慕虚荣,满脑子攀比享受的拜金女,年岁比吕小妹也大不了多少,但这一切皆是其成长环境造就了她,也让她比旁人更懂人情世故。 满屋子女人,皆不懂吕公之用意,她却是一听便了然矣! 啪—— 虞姬一拍佩剑的剑鞘,嫣然笑道:“既然吕小妹不喜这门婚事,姐姐便替你去摆平了……前头给我带路~!” 这侠气十足的话语,让满屋子女人又是一愣。 只有吕小妹大喜过望,顿时也不哭了,从吕雉怀里挣脱出来,希冀道:“姐姐当真能摆平?” 旁边的元嫚则道:“虞妹,你不要胡闹……” 呛啷—— 虞姬唇角微翘,探手拔剑,闪电般挥出,继而收剑入鞘,一气呵成。 铛—— 一屋子女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见虞姬身旁门扉上的铜制扣环,突然断裂掉在地上。 元嫚:“……” 吕雉:“……” 两女看的目瞪口呆,她们与虞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往日虞姬剑不离身,她们虽也奇怪,却只以为她是虚荣心作祟,弄了把装饰的剑,带在身上显摆,根本不知她还有如此剑技。 今日,才算是开了眼界! 而吕母和长女以及两个儿媳,此时更是呆滞,不明白吕雉从哪结交的如此朋友。 但吕小妹却是满脸崇拜,兴冲冲上前拉着虞姬道:“姐姐好厉害,我为你引路……” 话音未落,已是拉着虞姬向外跑去。 吕母蓦然回神,起身便去追赶,急道:“不可胡闹,阿嬃快回来~!” 吕雉伸手拦住母亲:“娘亲不必阻拦,这门亲事,毁了也好。” 吕母自然也想毁了亲事,但她此刻已是知晓吕文苦衷,便不会任由女儿们胡闹,嗔怪道:“娥姁,你父亲支撑家门不易,这亲事若是毁了,咱家还如何在此地立足……” 元嫚在旁拉住焦急的吕母,温言道:“伯母勿忧,娥姁妹妹前番虽遭劫难,却也因祸得福,在百越之地随秦相立下功劳,父皇敕封她为华南公主。” “此地不能立足,吕家便迁去咸阳居住,岂不更好?” 哐当—— 元嫚话音未落,吕家长女和俩儿媳,已然乱了套,准备给吕小妹打扮的铜镜首饰,掉落满地。 吕母也惊得凤眸圆睁,不敢置信的看向吕雉,结巴道:“娥姁她……她……” 她张口结舌半晌,硬是没说出一句囫囵话,继而却又看向元嫚:“你……你父皇……你是……是公主?” 吕雉在旁搭腔道:“她是始皇帝陛下之长女,大秦长公主,华阳公主元嫚。” “嗝~!” 吕母眼珠子一翻,直挺挺向后仰倒。 后面的长女和俩儿媳,也是腿软的直往地上瘫。 场面彻底乱了套! 吕雉赶忙扶住老母亲,用上医疗营学到的手段,又掐人中又拍后背。 元嫚则去拉拽吕家大姐和俩嫂子。 而也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嘈杂脚步声,接着便是老吕文的声音:“儿娘啊,咱家阿嬃今日不嫁了……不嫁那混不吝啦……呃,这是怎了?” 老吕文火急火燎进了门,却是被屋内场景吓一跳。 “咳咳咳……” 吕母咳出一口痰,终于算是缓过劲儿,睁开眼睛悠悠转醒。 老吕文愣神片刻后,大抵已猜出发生了甚么,笑着上前将老伴搀起,嘿然道:“儿娘啊,咱家阿嬃不嫁了……咱家迁去咸阳居住,有娥姁照应,有她夫……咳,必然自在!” 吕母只是连连点头,竟一时欢喜不能言。 “虞姬和新妇呢?” 这时,秦墨和吕释之、张良等人也到了门外,秦墨瞅了一圈,没见到虞姬身影,也不见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吕小妹,便疑惑问道。 老吕文一愣,也道:“阿嬃和华虞公主呢?” 吕母如梦方醒,赶忙道:“那……那华虞公主说,要帮阿嬃摆平这桩婚事,阿嬃便带她去寻那刘季了……儿父你快跟去看看,那刘季身边整天一帮狐朋狗友,莫让阿嬃和华虞公主吃了亏!” 老吕文连连点头:“方才我来时没遇见她俩,许是走了后门出去,我这便去追,你且歇着。” 说罢,便提着袍子,向外狂奔,半点不见老态。 秦墨表情古怪的迈步跟上,张良和吕释之等人也在后随行。 刘季。 不就是刘邦么! 这家伙倒也是好福气,娶不成吕雉,却又险些娶了吕嬃。 而吕嬃本应是刘邦的狐朋狗友之一,樊哙的正妻…… 不过,如今他是吕雉捞不着,吕嬃也没他的份儿了,说不得还要沦为乡中笑柄。 吕家这般悔婚,说实在有些不厚道,别给弄出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介时刘邦……嗯,刘邦不是少年,三十年后也七老八十了…… …… 秦墨跟在老吕文身后,那是头脑风暴不停。 但一行人刚出吕家后门不远,便遇上了一群拦路虎,挡住众人去路。 老吕文面色微变,直以为是刘邦带人来找茬。 这帮拦路虎,约莫有五十多人,各个皆是精壮之士,且挎刀背弓,一看就不好惹! “他身份符验上写的姓名,便是秦墨,关中咸阳人士。” 拦路群虎中的一人指着秦墨,低声对身旁的同伴道。 啪—— 同伴拍掉那人指向秦墨的手,低头咬牙道:“不要命啦,秦相是你能用手乱指的么?当心陛下诛你三族!” 说着,已是抬起头,转而换上肃然表情,上前向秦墨揖手道:“沛县锦衣卫屯长扈乐,拜见秦相。” 秦墨耳力超群,其实已经听清他们对话,心知自己进城时,便被锦衣卫盯上了,揖手回礼道:“扈乐屯长有礼……我来此并非为公事,本地锦衣卫自行其事便可,大可不必现身面见与我。” 扈乐再次揖手,解释道:“陛下前日派快马传来诏令,命沛县之锦衣卫跟着秦相,末将不敢不从。” “另外,陛下让秦相主持沛县官吏审查,接受百姓检举告发,但有查实先行抓捕,待御驾赶至,再行公审!” 秦墨:“……” 好吧,嬴政这显然是不放心,怕他离开御驾后,再闹出甚么幺蛾子。 不但让锦衣卫跟着他,竟还给安排了工作,不让他清闲! 秦墨砸了咂嘴,无奈摆手道:“好吧,随你们……我此刻有些私事,官吏审查之事,明日再开始办!” “喏。” 扈乐揖手领命。 老吕文在旁松了口气,不是刘邦的狐朋狗友便好。 不过想想也是,吕嬃和虞姬刚出门没多久,此时恐怕还没走到刘邦家里,没道理这么快找来。 于是,一行人再次向刘邦家赶去! 只是后面多了五十多号挎刀背弓的锦衣卫跟随,不免就有些招摇过市了。 “敢问秦相,这是有何私事,袍泽们可否代劳?” 扈乐见秦墨和老吕文行色匆匆,便主动献殷勤道。 秦墨随口道:“去本县亭长刘邦……刘季家中,倒也不甚紧要,不必劳烦袍泽。” 扈乐愣了愣,继而表情变得古怪。 秦墨发现了他的异常,疑惑道:“怎么?你认识刘季?” 扈乐揖手,迟疑答道:“末将与之并不相识,但……曾调查过他……” 他大抵以为,秦墨与刘季是旧相识,因而不免尴尬。 秦墨摆手道:“我与那刘季,也并不相识……纵然相识,调查也就调查了,那是锦衣卫本职,无可厚非。” “谢秦相体谅。” 扈乐再次揖手,松了口气笑道:“末将还奇怪呢,秦相怎会认识那等乡间恶霸。” 秦墨嘴角抽了抽,看来那刘季在乡里之间,名声不咋美丽啊。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刘季本身便是游手好闲之辈,身边聚集一帮狐朋狗友,早年还跑去学人家做权贵的宾客,后来回乡参加吏员考核当了亭长,自然更是地头蛇一样的人物。 这等人,对朋友或许极好,但对旁人来说,那便是横行乡里的恶霸了。 便如虞姬猜想的那般,老吕文想将之招为女婿,多半也是看中其在乡里之间的势力。 说不得,沛县此番官吏审查,刘季便要成那公审台上的亡魂…… 秦墨越想心里越别扭,毕竟后世身份证上,可是写着汉族呢。 汉怎么来的? 正是刘季开创的国号么? 其乃真真正正的汉人老祖宗! 纵然这老祖宗,是个盲流……可若是栽在自己这后世子孙手里,那玩笑就属实有点大了! …… 刘季家在沛县城外,乃是中阳里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中阳里时,刘季正和一帮狐朋狗友,客客气气的送虞姬和吕嬃出庄子,似乎并没有动手。 刘季远远看到老吕文,立即揖手道:“吕老公,那婚事便算了,咱以后还是做朋友,莫做翁婿啦。” 老吕文想悔婚,毕竟是理亏的,一路上都在琢磨,该怎么安抚刘季,不使其丢颜面呢。 此时见他如此,却是为之哑然,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秦墨在老吕文身后看的啧啧称奇,要不说人家能打败项羽成为汉高祖呢,这份混不吝的开阔心胸,大抵便已甩项羽十八条街了。 他能在逃命的时候,把妻儿抛下不顾,甚至嚷嚷着与项羽共食刘太公的肉…… 或许面子这种东西,对刘季来说就是个屁! “刘老弟,小女年幼,不晓事理,竟擅自跑来悔婚,回家定要叫其好看……” 老吕文回过神后,赶忙揖手惭愧不已道。 话是这么说,可对刘季的称呼,却是刘老弟,其心意如何,不言自明。 刘季似乎与秦墨一样,有咂嘴的毛病,闻言便下意识砸了咂嘴,大抵是有些无语,转而才嘿然道:“不当紧,小孩子嘛,回去吊房梁上,抽个几十上百鞭子就行啦。” 吕嬃:“……” 抽个上百鞭子,不给我打成肉泥啊! 老吕文也是嘴角一阵抽搐,拿这刘季没有丝毫办法,但心中却是更加敬佩,道:“刘老弟,此番是做兄长的理亏,使刘老弟落了颜面。” “我那城中的宅子,以及几间新置办的商铺,便赠与刘老弟了。” “另外,今日你我便结了兄弟,往后不分彼此!” 刘季先是两眼一亮,但转而却又摇头,义正言辞道:“吕老公这就是看不起我刘季了,结兄弟可以,宅邸和商铺之事,休要再提。” 说着,向被诸友人拥簇的虞姬揖手,解释道:“这位华虞公主,已是给了老弟大好前程,包括我这班兄弟,皆可入秦相的河西国为官,岂能经商行贱业?” 老吕文:“……” 骂我下贱商贾是吧? 始皇帝早颁布诏令,商贾不再是贱籍了,你还拐着弯骂人,有意思么! …… 秦墨听着两人的对话,却是暗暗瞪了虞姬一眼。 老祖宗归老祖宗,那也改变不了,刘季是盲流的本质,塞到河西国,那不是祸害河西国民么? 再说,始皇帝马上就要到了,这位老祖宗,还不知道能否撑过官吏审查呢。 这般把许诺给出去,介时真查出甚么死罪,怎么搞? 虞姬察觉到了秦墨的嗔怪目光,大抵也明白自己胡乱给许诺,乃是玩过头了,便用剑鞘尾端,悄悄捅了捅刘季,然后微不可查的向秦墨扬了扬下巴。 刘季是个机灵鬼,立即顺着虞姬目光看向秦墨。 他当初率领更卒男丁,受始皇帝征召,在水泽中寻找秦墨,是见过秦墨画像的。 所以,他稍稍愣神后便已明白,老吕文身后那英武的黑袍青年,必是大秦宰相。 “刘季拜见主君!” 刘季脸皮是真的厚啊,张口便对秦墨以主君相称,以臣属自居。 他那班狐朋狗友,愣了片刻,也纷纷揖手行礼:“拜见主君~!” 秦墨苦笑不得,心中对刘季算是彻底服气了。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五章刘季,拜见主君!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扰人睡回笼觉的家伙最该死,五马分尸的那种! 刘季虽开创大汉基业,但其与项家叔侄或张良,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他是时势造就的英雄! 没有陈胜吴广,没有项家叔侄,没有张良、范增等反秦志士,搅动秦末局势,让他乘风而起。 大抵一辈子就是个不修边幅的乡里亭长。 或许,还会因为脑子一热私放刑徒,窝在芒砀山里当个山贼,等着被郡兵剿灭…… 这也是秦墨明知大汉老祖宗住在沛县,却从未主动寻找的原因。 不打扰,便是最大的尊重。 可如今阴差阳错之下,刘季和一帮狐朋狗友,俨然是要赖上他,想不打扰也不行了! “做我河西国的臣子,需得有足够操守,你任亭长期间,可有罪过?” 秦墨摆出国君的姿态,肃然问道。 刘季迎着秦墨的审视目光,不由心虚缩了缩脖子,但旋即却又挺起胸膛,大咧咧揖手道:“季不敢欺瞒主君,以往确实做过些糊涂事,但大罪过是没有的。” “而且,自从始皇帝陛下南巡,开始公审赃官污吏,这泗水郡上下战战兢兢……若当真犯了事的官吏,早吓得逃亡啦……” 这倒是大实话,嬴政自南巡至南阳郡,便开启了公审模式,彼时那真是神挡杀佛,佛挡杀神,大有把楚地梳理一遍的架势。 当初秦墨如果没有失踪,嬴政御驾的下一站正是泗水郡,那些脏官污吏吓得逃亡,也在清理之中。 反之没有逃亡的,则多半还过得去,比如刘季! “这年余以来,泗水郡已是换了风气,官吏纵有些许罪过,也都把屁股擦干净啦。” “季,当然也把屁股擦干净了,嘿嘿~!” 刘季说到最后,却是忍不住笑了,多少有点鸡贼。 老吕文等人看他这混不吝的劲头,亦是忍不住莞尔。 只有那锦衣卫屯长扈乐,满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他们在军伍里的时候,是拿敌人首级换军功,如今做了锦衣卫,便是拿官吏的罪证换军功。 如今官吏们把屁股擦干净,他和袍泽们便没有功劳可捞了! “刘季啊,吾等来给你贺喜啦。” “今日若无好酒好肉,定不饶你……”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呼喝声,诸人扭头看去,却是一群高冠博带,官吏打扮的家伙,带着礼物而来。 刘季眼前一亮,立即指挥身边的狐朋狗友道:“快快迎接诸位君长。” “好嘞。” 狐朋狗友们答应一声,立即迎上前去,接过贺喜诸人携带的礼物。 而刘季则揖手与贺喜诸人寒暄道:“有劳诸位跑一趟,季惶恐也。” 为首一儒雅中年人,见刘季拽词,却是哑然失笑,道:“终究要成家立业的人,果然稳重许多。” 刘季撒眼一扫,见兄弟们已经把礼物收下,便把脸一拉露出衰相,道:“婚事已然散了,今日我是娶不着婆娘了,萧主掾难道没看见,吕老公也在吗?” 说着,却是指了指旁边的老吕文:“吕老公此来,便是与我解聘的,往后不称翁婿,又称兄弟啦!” 那被称为萧主掾的儒雅中年,转向吕老公揖手一礼,想问问为何解聘,可话没说出口,却又是愣了愣,眼眸也猛然瞪大,看向刘季道:“你既然不娶妻了,为何要收吾等礼物?” 刘季嘿然,嗔怪道:“送都送来了,焉有不收之理?” 萧主掾:“……” 贺喜诸人:“……” 诸人满脸的无言,想要回礼物,却又张不开嘴,场面相当的可乐。 秦墨彻底绷不住了,与老吕文等人一起,齐齐笑喷出声。 这大汉老祖宗,还真特么是个人才,不服不行! “你这浑人,真是……既然收了礼,酒肉总该有吧?”萧主掾没好气问道。 贺喜诸人也笑骂道:“今日不把我们喂饱了,便锤死你个浑货!” 刘季赶忙揖手告饶:“诸君长莫急,酒肉自是有的,管饱。” “不过,此间有贵客,还需与诸君长引荐一番。” 萧主掾和同伴们愣了愣,转而却又笑骂:“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荤油,你能有甚么贵客?莫要拖延,速速摆宴!” 刘季听他们调侃也不气恼,只是将腰板一挺,向虞姬揖手道:“这位英姿勃发的美女子,乃是始皇帝陛下义女,华虞公主是也。” 说着,又向秦墨揖手道:“还有这位,乃是咱大秦的国相,镇国彻侯,河西国主是也。” “如今我与樊哙、卢绾、周勃等兄弟,得了秦相赏识,日后便要去河西国为官啦……你们送礼,便当是贺我升迁了,岂不正好么!” 他似乎生怕秦墨不认账,便把自己和狐朋狗友们,要去河西国为官之事,故意宣扬出来。 顺便,让收礼也变得名正言顺,免得诸人老是心疼! 萧主掾等人早注意到衣着不凡的秦墨和虞姬。 尤其秦墨身后的锦衣卫,虽穿着黔首百姓服饰,却挎刀背弓透着煞气,颇有秦军锐士风采。 所以,他们倒也不怀疑刘季是戏谑妄言,便忙是揖手大拜道:“下吏人等,拜见秦相!拜见华虞公主!” 秦墨和虞姬揖手还礼:“诸君无需多礼。” 刘季在旁看的摇头,暗道诸人不会来事,“下吏人等”算个甚么词? 你们不报上姓名,如何能在国相心中留下印象,想一辈子当个下吏吗? “主君……公主殿下……我来为你们引荐一番。” 刘季心中吐槽之际,嘴上却已在主动为秦墨和虞姬引荐诸人。 他先是指着那为首的萧主掾,道:“这位萧主掾,乃是本县主吏掾,诸吏之首,姓萧名何,其精通律法,宽仁待人,素有贤名。” 正是萧何无疑了! 刘季接着又一指旁边的稳重中年人:“这位是本县獄掾,掌县中刑狱,姓曹名参,亦是精通律法之贤良,公正无私颇得乡人美赞。” 却是萧规曹随的曹参! “这位是本县厩司御,掌县中车马驿卒,姓夏侯名婴……” 刘季也不嫌费口水,将诸人一一引荐给秦墨和虞姬,且言辞之间颇多溢美。 秦墨这半吊子的网络历史学家,也就认识其中四人,萧何、曹参、夏侯婴、周绁,余下则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可以肯定是的,无论他认得或不认得,这些人彼时皆是刘季起家的班底! 而萧何等人,眼见刘季在秦墨和羽箭面前,如此卖力吹捧他们,心中倒是大为感动。 先前被刘季强收了礼物的郁闷,也霎时消散一空! 这大抵便是刘季的本事,他之所以能笼络人心,便在于他会来事,彼时项羽握着权力不肯下放,他却是官爵封了一大堆,诸侯也愿意跟着他反抗项羽。 此时这性格优点,便体现出来了! 秦墨等他介绍完沛县人众,便也向他们引荐了张良和夔等九人。 至于锦衣卫屯长扈乐,秦墨却是没有介绍。 嗯,身为暗探,若是摆在明面上,他们也就离下岗不远了…… 诸人混了个脸熟后,刘邦要设宴招待萧何等人,秦墨便打算告辞了。 毕竟,他明日就要主持官吏审查,还是与这些人保持距离,稍稍避嫌为好。 但,刘季是何等样人? 未来的主君当面,机遇千载难逢,他说甚么也是要把秦墨弄进家里,套一套近乎的! 他不敢直接邀请秦墨和虞姬去家里赴宴,便向一帮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拉着老吕文和张良等人,回往家中赴宴。 老吕文和张良推辞不过,也只得把秦墨拉上。 如此,刘季的迂回战术完美达成,秦墨和虞姬也成了他的座上宾! 包括吕小妹,也不得不跟着老吕文,再次返回刘邦家里…… …… …… 刘季虽然未婚,但却有自己的田宅,也早与刘太公分家,这是秦法的硬性规定,成年男丁必需顶门立户! 不过,刘季的游手好闲,也是出了名的。 因而分家跟没分家一样,口粮田是兄弟帮忙打理,吃喝则全在刘太公家里。 他此番娶妻,也是在刘太公家里,或者说长嫂家里操办,只不过先前虞姬和吕嬃前来毁婚,好好的喜事没办成,街坊四邻和亲戚早已经散去。 刘太公没搞明白啥情况,只知道刘季娶不成婆娘了,好悬没气死! 刘季领着诸人进家后,便嚷嚷着让寡居的长嫂,把今日准备好,却没用上酒肉,热了烹了端上来,招待贵客。 “孽畜,你险些把为父气死,怎还有心情与朋友吃吃喝喝?” 刘太公在老伴和长媳的搀扶下,从屋里出来,指着刘季鼻子大骂道。 这老太公一生娶过两次妻,共育有四子一女。 长子不幸早亡,留下孤儿寡母,如今与刘太公和老伴一起生活。 长女则已经出嫁多年。 二子是个踏实能干的,四子也勤奋好学,皆已成家立业。 唯有排行老三的刘季,不让人省心,刘太公每每气急之时,那真是后悔当年没把他弄墙上…… “父亲莫要生气啦~!” 刘季赶忙凑上前,安抚暴跳如雷的刘太公,道:“我此刻真有贵客需要招待,乃是咱大秦的国相秦墨,以及始皇帝陛下的义女华虞公主。” 啪—— 刘太公怎么可能信他的鬼话,当即举起拐杖便打,一边打还一边骂道:“孽畜,你扯谎也不扯圆乎些……狗屎的国相,狗屎的公主……” 秦墨:“……” 虞姬:“……” 你儿子扯谎,骂我们干啥? 而诸人听刘太公口无遮拦,辱骂国相和公主,吓得几乎夹不住尿,赶忙上前将父子俩拉开。 萧何也顾不上儒雅了,直接便捂住刘太公的嘴,压低声音道:“刘季没有扯谎,是秦相和华虞公主真来了。” 老吕文也道:“亲家公……不是……刘老哥……也不是……老刘头啊,您可长点心吧,国相和公主那是能随口骂的吗?” 说着,悄悄指了指人群外的秦墨和虞姬,道:“那便是秦相和华虞公主!” 刘太公被两人左右夹击,终于是冷静下来。 孽畜说话他不信,但这两位说话,他却是不得不信的! 刘太公扒开萧何捂住自己嘴的手,探头看了眼人群外的秦墨和虞姬,结巴道:“真……真是秦相和公主啊?” 老吕文和萧何齐齐点头:“比针还真!” 刘太公眨了眨眼,继而眼仁往上一翻,晕了。 骂国相和公主是狗屎,还是当着面骂,实在有些超出老头的心理承受极限了! 刘季见老子吓的不省人事,顿时也为之一惊,赶忙伸手探了探鼻息。 片刻后,他表情古怪松了口气,让母亲将明显是装晕的老头扶回卧房,而后向寡嫂道:“嫂子,把酒热了,把肉烹了,赶紧招待贵客啊。” 寡嫂不敢怠慢,点头如捣蒜道:“好好好,我这便去。” 刘季这位寡嫂,其实也挺不容易,上要奉养二老,下要养育儿子。 偏偏,刘季还是个混不吝,不但体谅她这寡嫂的难处,更经常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来蹭吃蹭喝,她忍无可忍之下生气撵人,刘季便怀恨在心。 后来刘季开创大汉基业,异姓王都封了一堆,可就是不给长兄之子封个爵位。 哪怕长兄之子平乱有功,他也不给封爵。 直到刘太公看不下去,豁出老脸为大孙子讨赏,刘季才给长兄之子,封了一个羹颉侯。 而这羹颉侯的意思,通俗翻译一下,便是“肉羹没了候”,为的是讽刺寡嫂,当年不给他和狐朋狗友们吃肉羹…… 所以说,大汉老祖宗的盲流本质,乃是无可辩驳,操蛋起来也是真操蛋! …… 刘家大嫂钻进灶房忙活,刘邦的狐朋狗友们,开始在院中摆设席案。 秦墨和张良等人上前顺手帮忙,虞姬也钻进了灶房帮厨。 可这一幕,却是让萧何和刘邦等人面面相觑,包括老吕文和吕小妹,也是愕然不已。 只有那些秦军锐士出身的锦衣卫们,大抵或多或少知道秦墨的秉性,故而稍稍愣神之后,便释然了,也纷纷上前搭手帮忙。 “啧啧,看见没有,要不说人家是国相,是始皇帝义女,咱却只是下吏呢……真正的贤德之人,从来不会高高在上,把自己当成甚么大贤!” 刘季砸吧着嘴,向萧何嘿然道。 萧何哑然瞅他一眼,心道你这狗嘴里,总能不时吐出两颗象牙,听着倒也新奇。 这时,老吕文也拍了拍吕小妹,道:“去跟华虞公主学着些,莫整天咋咋呼呼的。” 吕小妹很想说,其实虞姬更咋呼,而且凶悍非常,先前来毁婚时,差点一剑捅死刘季。 但身为小迷妹,她自然不会说虞姬的坏话,身为女儿,更不好违背父亲的嘱咐,便巴巴的也钻进了灶房帮厨。 …… …… 秦墨在刘季家里吃了一顿酒肉,天色将暗时才告辞离去,赶回老吕文家时,已是月上当空。 在家等候的元嫚的吕雉,大抵已经知道事情顺利,见一行人回来,便也没有多说甚么。 次日,天刚大亮,锦衣卫屯长扈乐,便来到了秦墨门外求见,让他赶往沛县衙署,主持官吏审查之事。 秦墨穿好衣物打开房门,看着做恭请状的扈乐道:“你知道甚么人最该死吗?” 扈乐被问的一愣,迟疑道:“末将以为,贪赃枉法……欺压良善……当是该死。” 秦墨摇头幽幽道:“打扰人睡回笼觉的家伙最该死,五马分尸的那种!” 扈乐:“……” 扈乐缩了缩脖子,却又哭笑不得。 这位大秦宰相,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怪不得最近老有传闻,离了军营的天下第一勇士,就是个怠惰政务的大懒蛋! 稍后,秦墨骑上汗血白马出了吕家,在锦衣卫的拥簇下,直奔沛县衙署。 沛县上下官吏已然知道秦墨在沛县,今天是格外的勤奋,早早便来点卯了,一个没少。 包括,昨日在中阳里,一起吃过饭的萧何曹参等人,也都在呢。 秦墨出现在衙署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公务,从值房里出来见礼参拜:“下官(下吏)人等,拜见秦相。” “诸君有礼,不必拘泥。” 秦墨揖手还礼,待诸人收了礼数,才突然打个哈欠道:“诸君饿不饿?” 诸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有萧何和曹参等人,哑然失笑,他们昨日与秦墨一起饮酒,已然是稍稍了解秦墨。 嗯,虽不似刘季那般混不吝,但喝醉了之后,却是比刘季更加无厘头,还总是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下吏这便去吩咐衙署灶房,为秦相烹制早食。” 夏侯婴很有眼力劲儿的揖手一礼,然后快步跑去后衙。 秦墨在后喊道:“米粥即可,清清胃。” “好嘞。” 夏侯婴头也不回的答应一声。 秦墨则与诸官吏,坐在衙署大堂里等候,谁也没有说话,因为……秦墨在不停的打哈欠。 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夏侯婴领着几位灶役回来,送来了一大锅白米粥和数十副碗筷。 米粥不止有秦墨的份儿,诸人皆有! 于是,秦墨又开始专心致志的喝米粥,了解他的萧何等人安之若素,陪着一起喝粥。 但其余官吏,却是被秦墨“强大而不可捉摸的气场”给震住了,只觉是软刀子割肉,早已开始如坐针毡!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六章打扰人睡回笼觉的家伙最该死,五马分尸的那种!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朕若向百姓请功,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些? 聪明的人,就是总是爱多想。 秦墨真的就只是没有睡醒,外加没有吃早饭,因而哈欠连天,蹭顿米粥喝。 但是,沛县诸官吏们,却以为秦墨是胸有成竹,已经掌握了某些人的罪证。 这就让心中有鬼者非常的痛苦了,纷纷绞尽脑汁的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把自个儿的屁股擦干净。 哪怕是那些廉洁奉公者,也开始犯嘀咕,自己以前没甚么错处吧? “秦相……” 有官吏终于是扛不住了,惶恐起身想要自首。 但秦墨不等其开口,便摆手打断了他话头,喝着米粥含糊道:“有话一会儿再说……等我先喝完这碗粥,免得听你说完,便没了胃口……吸溜~!” 他真的不想让那些腌臜事坏胃口。 但如此姿态,在沛县诸官吏看来,却是真正的胸有成竹,场面变的更加煎熬。 越来越多的官吏惶然起身,向秦墨一躬到地,等着他完粥自陈罪状。 其中不乏昨日,跟秦墨一起喝过酒吃过肉者! 秦墨最怕的就是这个,见此有相熟者起身告罪,不由暗暗叹息一声,放下粥碗道:“我只是没吃早食,想安静喝碗粥,你们至于吗?” 说着,转头看向旁边的扈乐,问道:“你手里有他们的确凿罪证吗?” 扈乐鼻涕泡都快乐出来了,扫视一圈道:“没有确凿之证。” 锦衣卫才成立几天啊,嬴政当初开始南巡时,只铺开到郡治大城一级。 这年余以来,勉强深入到县乡,摊子刚支起来而已,怎么可能掌握许多官吏证据? 另外,锦衣卫在暗中行事,无法像御史一样光明正大的查访,这就注定了要花费更多时间,才能搜集官吏的罪证。 而且搜集来的罪证,大多是百姓出于仇官心理恶意猜度,需要反复印证,查到最后无疾而终,实在再正常不过。 秦墨又看向与诸官吏不甚合群的县御史,问道:“你呢?” 县御史也是摇头:“下官并无确凿之罪证。” 诸官吏:“……” 诸官吏脑子都要炸了。 敢情,我们是自己吓自己啊! 现在还能坐回去吗? 秦墨抹了把嘴,向扈乐又道:“诸君既然愿意自陈罪责,那你便记录下来,稍后严加查证。” “若还有隐瞒,则罪加一等,若无隐瞒,便罪减一等……若能揭发有罪者,罪责再减!” 既然自己跳出来了,那便没有放过的道理,否则当初在南阳郡,那些自刎的袍泽,又算是甚么? 犯法,必究! “喏。” 扈乐喜滋滋揖手领命。 诸官吏后悔的想要撞墙,明明都已经把屁股擦干净,这算是自找麻烦么? 秦墨看了眼满脸便秘表情的诸官吏,继续道:“传令县乡之百姓,始皇帝陛下御驾将至,揭发赃官污吏者,检举劣绅恶霸者,查有实证赏金。” “谗言诬告者,同罪连坐……” “喏。” 扈乐再次揖手。 …… 沛县全县的官吏审查,这便算是开始了! 自首的官吏们,有扈乐录下口供,另有锦衣卫快马出衙署,散向县城各处,以及城外乡里,传达始皇帝御驾将至,将要公审贪官污吏劣绅恶霸的消息。 有冤屈受欺压的百姓,大胆检举揭发,不但可扬眉吐气,更可得赏金。 不过,就像刘季昨日所说,有大罪的官吏,乃至劣绅恶霸,早就在始皇帝南巡时,便吓得逃亡了。 余者都是还能过得去的,也在年余的时间里,把屁股擦干净了。 只要不被锦衣卫和御史,查出来确凿证据,便能死撑到底,比如刘季那种! 当然,县中那些自首的倒霉蛋除外…… 简而言之,一连数日检举揭发者寥寥,大多还是控诉那些已经逃亡的,县中早就发下海捕公文,秦墨能做的,不过是安抚一番。 而在这期间,秦墨也领着张良等人,核查了县仓、县备以及往年刑狱,用心公事的官吏,自然是记上一笔功劳。 这些工作真心繁琐无比,尤其是查阅以竹简记录的卷宗时,简直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待嬴政的御驾悠然而至时,秦墨黑眼圈已经熬出来了! 沛县城外,秦墨和虞姬、元嫚、吕雉以及一众官吏,还有无数的围观百姓,正在恭迎嬴政御驾。 “臣(庶民)拜见始皇帝陛下~!!!” 嬴政的御驾越来越近,秦墨带头行礼,城外一时山呼海啸。 稍后,赵高从玉宇车内出来,高呼道:“陛下有令,诸臣民免礼……且各行其事,明日公审犯官劣绅。” “喏。” 山呼海啸声再起,但愿意离去者却是极少,都在挤着维持秩序的禁卫,远远围观御驾。 赵高看向秦墨道:“秦相,陛下上车来,说说这沛县吏治如何!” “喏。” 秦墨揖手领命,脱离官吏队伍,钻进玉宇车里。 嬴政上下打量秦墨一番,见他黑眼圈深重,不禁哑然失笑道:“爱卿可知埋首案牍之苦否?” 秦墨揖手:“苦是真苦,不过……比之农人操劳庄稼,比之戍卒每日操练,却又轻松不知多少倍。” 嬴政没想到会是这等回答,再次哑然片刻,才颔首道:“爱卿所言甚是,往后沿途之郡县,便皆由爱卿为朕打前哨吧!” 秦墨:“……” 秦墨脸色一僵,继而赶忙收了装逼范儿,揖手告饶道:“陛下,臣近日偶感风寒,恐怖不能离开御驾,单独外出行事了。” “往后,臣只待在御驾中,哪也不去!” “可。” 嬴政含笑点头,算是应允了,随后转回正题道:“沛县吏治如何?” 秦墨也敛笑肃容,正色答道:“有陛下前番南巡,楚地诸郡县官吏,早已是战战兢兢。” “御史和锦衣卫,更是明里暗里监察,官吏唯恐露出马脚。” “故而……沛县之吏治,堪称清明,比之关中也不遑多让。” “臣这些时日只揪出几个犯官恶霸,且大多不是重罪,劳改足以!” 嬴政捋须,微微皱眉遗憾道:“吏治清明,朕便没了收拢民心的机会啊。” 凡事都有两面性,若是沛县吏治混乱,百姓有愤难泄,他来了只需大开杀戒,介时自然是万民归心,视他为救世圣君。 可如今沛县吏治清明,百姓便不需仰仗他这位始皇帝做主。 这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证明大秦统治稳固,但……总不免让嬴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且封建集权,讲究就是君主威望,君主若在民间有足够威望,许多事情便可迎刃而解。 比如,让割裂数百年的华夏大地,以及六国百姓,真正融为一体,对“秦人”这个称谓,产生认同感。 就像后世子孙,不论那个民族,皆以华人自居! “陛下想得民心,却是简单的。”秦墨稍稍沉吟,便嘿然道。 嬴政丹凤眼顿时为之一亮,喜道:“爱卿可有良策?” 秦墨神秘笑了笑:“陛下且看明日公审!” 嬴政哑然,继而却又嗔怪。 跟额卖关子是吧? 还想埋首于案牍吗? 秦墨一看他这眼神,便立即解释道:“陛下,沛县之所以吏治清明,乃在于陛下前番南巡之功。” “若那等震慑,沛县纵然吏治清明,也绝达不到如今之程度。” “陛下应当明白一个道理,将士们砍了敌人首级,尚且知晓找朝廷请功,而今沛县吏治清明,便是陛下的战果,既然有战果,何不向沛县百姓请功?” “朝廷酬功,给将士们爵位田宅,百姓酬功,能给陛下者,唯有尊奉之心!” 啪—— 嬴政听得丹凤眼放光,狠狠一拍大腿,以示赞同。 但旋即,却又是陷入迟疑,颇有些扭捏道:“朕若向百姓请功,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些?” 秦墨嘿然:“将士们向朝廷请功时,何曾矜持过?” 嬴政顿时笑了,话糙理不糙,请功都不积极,那岂非脑子有问题! …… 嬴政心情大好,御驾进入沛县衙署之后,便命火头军设下宴席,邀随驾文武百官饮宴。 沛县城中廉守奉公的上下官吏,也被邀来赴宴,以示嘉许! 萧何、曹参、夏侯婴等人皆在赴宴之列,又是惶恐又是荣耀,只觉这辈子大抵是值了,吃着一顿能吹一辈子。 不过,他们的兴奋仅仅维持了一会儿,很快便高兴不起来,因为嬴政无意中拿他们开涮了…… “朕听锦衣卫回报,爱卿在这沛县中,征募了一批地痞无赖,去河西国为官?” 嬴政端着酒樽调侃秦墨道。 萧何、曹参、夏侯婴等人闻言,兴奋顿时变为尴尬,他们在前次刘季家里,其实也借着酒劲儿,向秦墨毛遂自荐来着。 而秦墨出于对这些大汉老祖宗的尊重,也都一一答应了。 此刻嬴政一句调侃,虽并非针对他们,却将他们也囊括进去了。 地痞无赖,妥妥的人格侮辱。 刘季和那帮狐朋狗友们,属实是把他们连累了! “倒也不是甚么地痞无赖,那为首者乃本县的亭长小吏,又因为是土生土长的本县之民,身边有一群乡里朋友,故而无人敢招惹。” “这些人,落在锦衣卫眼中,自然便是地痞无赖式的人物!” 秦墨笑着解释道。 顿了顿,又指向萧何等人道:“还有他们,也自请去臣的河西国为官呢,总不能说他们也是地痞无赖吧?” 萧何等人忙是感激揖手:【我们当然不是地痞无赖,那刘季和他的狐朋狗友才是!】 嬴政恍然颔首:“秦法早有规定,官吏不论大小,异地任之。” “基层官吏在本乡本土任职,确实容易成为地痞无赖,甚至是劣绅恶霸式的人物!” 这话就很诛心了,萧何等人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几乎都是沛县本地人,按律也都是不能在沛县任职的。 但律法归律法,真正实施时,还是要考虑现实的…… 由于大秦兼并六国时,速度实在太快,数百年的纷争局面,在短短数年内便终结,完成了华夏一统,这就导致大秦官吏短缺。 而六国原本的官吏,许多不能用,也不敢用。 所以,大秦朝廷也没心思挑三拣四,只要认识几个字,便能通过考核,成为基层官吏。 这些水平堪忧的基层官吏,让他们去异地任职,显然也不太现实,只能将就着安排在本地,仗着土生土长的身份,完成日常工作。 可这也给了许多官吏可趁之机,比如萧何和曹参这等人,他们明明有异地任职的能力,却钻了空子留在本地任职! “父皇勿忧,等将来多开设一些学馆,培养足够多精通律法的学子,情况便能缓解了。” 扶苏出言宽慰嬴政道。 嬴政默然点头,心思却已落到国事上,抿着酒吃着菜陷入沉吟。 文武百官知他想解决基层官吏之事,可一时也没有甚么良策。 若有良策的话,刚统一时便实施下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种事,只能像扶苏说的那般,多多开设学馆,多多培养精通律法的学子,替换那些水平堪忧的基层官吏,徐徐图之。 诸人想到学馆,不由齐齐将目光看向秦墨。 开设大秦官办学馆,正是秦墨首倡。 为此甚至以始皇帝的名义,贴补上全部身家,以及偌大的彻侯府。 这等先见之明,让人不得不服气! 你说他懒吧,他似乎又没闲着,总能做一些高屋建瓴的事情,从根子上解决大秦棘手的问题。 始皇帝离不开这位年轻的宰相,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不服不行! 嬴政似乎察觉到了宴上的寂静,蓦然回过神,而后顺着诸人目光瞧看……看向秦墨。 “爱卿向来有奇思,可否想个法子,规避如今基层官吏不足,所造成的乱象?” 嬴政试探着问道。 诸文官闻言,纷纷也来了精神,一个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秦墨。 似乎等着秦墨在下一秒,便想出一个完美法子! 嬴政暗暗皱眉,瞪了诸文武一眼,又向秦墨道:“爱卿记在心上,仔细思寸,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唔……” 秦墨张了张嘴却又闭上,颔首表示自己记下了。 诸文武悻悻收回目光,继续饮宴畅谈。 但嬴政却是丹凤眼微眯,他可太了解秦墨了,那模样分明是欲言又止。 恐怕是有法子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好进献给他! 嬴政挪动屁股,与秦墨凑近了一些。 他的席案在主位,左右两侧分别是秦墨和扶苏的席案,所以这一稍稍挪动屁股,君臣二人便离得很近了。 “爱卿,有甚么法子,不妨直言,合适便用,不合适便不用,难道怕朕怪罪你不成?” 嬴政压低声音嗔怪道。 秦墨砸了咂嘴,迟疑问道:“陛下可愿还政于民……嗯,适当的!” 他怕这话太过惊世骇俗,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但就算如此,嬴政闻言之后,握着酒樽的手,却仍是颤了一颤。 好家伙,怪不得你欲言又止,原来是憋了个大的啊! 还政于民,这词听着就跟皇帝犯冲! 嬴政抿了口酒,平复激荡心绪,丹凤眼微眯道:“如何适当的?” “这个稍后再说……” 秦墨觉得需要让他消化一会儿,便岔开话题道:“大秦之县乡基层官吏,要么是通过考核选拔,要么是军功得爵者担任。” “军功得爵者还好说,本身吃着朝廷的岁禄,为君王牧民也属应当。” “而通过考核选拔者,便比较不好搞了,本身任职基层官吏,便没有多少俸禄,尤其是乡中官吏,几乎跟没有俸禄一样,等同于服徭役。” “让他们去别地任职,多半是要辞官,也不愿去别地任职!” 嬴政颔首点头,这分析算是切中要害。 基层官吏水平堪忧,其实是可以锻炼的,哪怕集中起来培训俩月在上岗呢。 便如那军中宣教官一般,总能有法子胜任工作。 可关键是,人家嫌你工资低,不愿意费劲巴拉的当那个小官,你能咋办? 强迫人家当官吗? 古往今来还没有强迫人当官的事儿呢,难道大秦要开这个先例! 当然,也可以涨工资。 但大秦如今也是百废待兴,底层官吏又是最庞大的群体,给他们长工资,那是真需要有底气的。 十年之内,大秦不可能给乡中官吏涨工资,十年之后就算涨,也不可能涨很多! 简而言之,基层官吏水平堪忧是一点,最主要还是工资太低,大家不愿背井离乡,去挣那点工资…… “如何才能使基层官吏,愿意离乡去往别地任职?给他们在任职地划分多多的职田,以利诱之可否?” 嬴政脑洞大开,试着提议道。 秦墨愣了愣,摇头道:“唔,倒也是个法子……不过,官吏自家有田,尚且耕种艰难,何必远道而去,耕种那所谓的职田呢?” “陛下想差了,既然基层官吏水平堪忧,也不愿背井离乡,那便不离也罢!” 嬴政越听越糊涂,不明所以道:“若不去别地任职,岂不还要成为乡间恶霸?” 秦墨笑了:“做个三五年,便换另一波人接任,如何能成乡间恶霸?”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七章朕若向百姓请功,是不是显得太不矜持了些?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秦墨比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很正常的好伐! “呃……” 嬴政是真糊涂了。 基层官吏不足,才导致的乱象。 到了秦墨嘴里,仿佛就基层官吏充足了。 每隔几年还能换掉一茬的那种充足? 到底咋想的? 或者说,咱脑回路能正常点么! 秦墨自然能看出嬴政的懵逼,解释道:“陛下,臣的意思是,乡里基层官吏,或可让乡民自行推举。” “不论是否识文断字,不论是否精通律法,只要是乡民信服者,皆可任职。” “反正那些考核选拔的乡里官吏,本身便水平堪忧,倒不如让真正能服众者担任,三五年一轮换,还省去了揽权过久,成为乡里恶霸的麻烦!” 嬴政哑然皱眉:“乡民自行推举?这岂不是复归远古之制,舜禹受推举而称首领……不对,这便是爱卿所言的适当还政于民吧?” 他说到最后,终于转过弯了。 选拔官吏,本来是他这皇帝的权利,若改为乡民自行推举,可不就是适当的还政于民吗? 秦墨揖手道:“陛下明见,正是!” 后世许多地区的农村,便是以这种法子推举村官,虽说也不能完全避免乡里恶霸的产生,但也算有效遏制了。 再加上对乡里恶霸的打击,偶尔出现一个,都能上时政新闻了。 大秦若能在乡里施行推举体制,再加上大秦独有的严刑峻法,大抵比后世更能遏制乡里恶霸的产生! “此策……可行……” 嬴政咬着牙迟疑点头,但随即便又道:“但,只可在乡以下施行,三年一个任期。” “另外,考核选拔之乡里官吏,若愿离乡任职,则应当优先任用!” 秦墨再次揖手:“陛下思虑周全,理应如此。” “臣以为,郡县之御史和锦衣卫,应当每两三年之内,对所监察之地的大小官吏,做一次常规政绩评估。” “不能像以前一样,有突出政绩者,或有罪责者,才往上报。” “两三年做一次常规的政绩评估,才能看出一个官吏,是否真的有才干。” “政绩优异者捡拔,政绩平庸者平调,政绩较差者贬斥……如此可鞭策官吏用心公事,也让基层官吏看到升迁的希望,而不是做一辈子的下吏小官不动窝!” 秦墨说到这里,便向萧何等人扬了扬下巴。 嬴政明白他的意思,萧何等人大抵就是不甘心一辈子做下吏,才抱住秦墨的大腿,自荐往河西国为官。 如今天下平定,战国时那一套,有才能者自荐为官,已然是行不通了。 而且在大秦,虽没有甚么官与吏之分,官就是吏,吏就是官,甚至提倡以吏为师。 但想要获得升迁却是极难的,得有上司肯为你保举! 而上司一旦为你保举,便是担着责任的,你若是犯了事,曾经保举过你的所有人,都要受连坐之罪。 这就导致,若非至亲至信之人,没人敢胡乱保举。 没人保举的情况下,想升官就得做下突出的政绩,但不打仗不遭灾的情况下,纵然想做一番突出政绩,也没机会…… 许多明明有才干的官吏,就这么一直蹉跎在任上,便如萧何等人。 所以,设立一套完善的政绩评估体系,真的很有必要! “依朕看,爱卿所言这常规政绩评估,倒比乡民推举基层官吏更重要,也更势在必行。” 嬴政想通此中关节后,不禁兴奋道。 秦墨笑着点头:“臣前次在南阳郡,向陛下进献郡县官制改略,以及郡兵戍卒改略时,还有一篇尚未完善的中枢官制改略,彼时也被陛下拿走了。” “那中枢官制改略中,臣其实便想加上这常规政绩评估的制度!” 嬴政记着呢,立即道:“朕把那篇中枢官制改略还给爱卿,爱卿继续完善可好?” “呃……” 秦墨砸了咂嘴,讪然道:“那篇中枢管制改略,该有的都有了,只差细节处完善。” “陛下与诸君皆是老于政务,其实比臣更适合完善那篇中枢官制改略……介时,臣帮陛下与诸君把把关!” 嬴政无奈,忍不住吐槽道:“爱卿何时能在国政上勤劳一些?” 秦墨顿时委屈揖手道:“臣只是想要藏拙,陛下莫要为难臣……” …… 一场御宴,便在君臣二人的窃窃私语中结束。 诸文武临要散去时,嬴政突然道:“诸卿,基层官吏短缺,却也不能放任乱象。” “朕意,岁禄五十石以上之郡县官吏,必需离乡任职,五十石以下之乡里官吏,若不愿离乡任职,则贬官去职,由乡民推举本乡德高者接任,任其三年,满三年后,则重新推举他人。” “诸卿回去思量一番,看看此策是否可行。” “若觉可行,则可拾遗补缺,上疏于朕……若觉不可行,阐明所思所虑,亦上疏于朕!” 诸文武面面相觑,继而齐刷刷看向秦墨。 席间秦墨和嬴政嘀嘀咕咕了大半天,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呢。 原本还以为,只是君臣二人多日未见,凑一块嚼舌根。 没想到,还真让秦墨琢磨出法子了,实乃缓解基层官吏不足的良策! 只是,把选拔官吏的权利,从皇帝手里交到百姓手里,这法子恐怕也就秦墨敢跟始皇帝提。 否则换个人,纵然能想到,多半也是闷在肚子里,任其烂掉! “喏。” 诸文武心念电转间,已是揖手领命。 而嬴政却又道:“前番在南阳郡,朕曾给诸卿看过一篇中枢官制改略,让诸卿多加思忖。” “而今,想来诸卿也已胸有成竹,当将之完善,上疏于朕。” “另外,朕欲让御史和锦衣卫,对天下官吏,进行任职期间的政绩评估,每三年一次,优者捡拔赐爵,庸者平调记过,劣者贬斥罢官……诸卿想个妥善评估之法,也上疏于朕!” 诸文武听得眼前一亮。 这法子可以哇。 实在是大秦朝廷如今最急需的体制了。 只要能弄出来,那些不愿异地为官的基层官吏,恐怕也要生出斗志,麻溜的去别乡任职了。 便如同军功赐爵一般,自备的粮草器械都是投资,斩下敌人首级,则可实现阶级跃迁。 同理,基层官吏苦熬个三年,得个优异的政绩考评,则也可实现阶级跃迁! “喏。” 诸文武再次揖手领命,见嬴政没有其他的事情吩咐了,便纷纷退出衙署大堂。 只是,临走时却皆是感慨的看了秦墨一眼。 那常规政绩评估的法子,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这位年轻的宰相,刚才跟始皇帝琢磨出来的。 那脑子里装的东西,实在太匪夷所思。 中枢改制眼看是要推行,介时便会多出四个佐相的位子,是争?还是不争? 若争了坐上去,便要被旁人拿来与秦墨作比较,如那老王绾一般,大抵要彻底成了秦墨的陪衬。 若不争……不甘心啊,谁会愿意放过大好前程? 诸文武怀着纠结的心情回到住处,各自开始绞尽脑汁,按照嬴政的吩咐,完善乡民推挤制度,完善中枢官制改略,琢磨妥帖的政绩评估方法。 嗯,这次表现的好不好,很有可能决定未来那四个佐相位子,有没有自己的份,诸人总归是要争一争的。 毕竟,秦墨想要辞相的事儿,现在也是诸人皆知了。 万一回到咸阳后,到时候秦墨真辞掉了相位,说不得首相的位子,便能自己坐呢。 与首相的位子比起来,被人拿去作比较甚么的,完全可以唾面自干。 他们可没有老王贲和老王翦那等,与秦墨比高低的雄心壮志…… 被秦墨比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很正常的好伐! …… …… 次日,一大清早。 沛县城门刚开,乌泱泱的百姓,已是在向城内挤,他们要去看传说中的公审大会。 “这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了啊?” “何止十里八乡,我看方圆五十里都来了!” “别挤,乃翁帽子都被你们挤掉了,找骂不是……” “兄长莫要发火,小心有人告你的黑状。” 刘季和一帮狐朋狗友,被夹在人流中,一边向城门洞里前行,一边对这盛况啧啧称奇。 然后,似乎是刘季的冠帽被人挤掉了,气的破口大骂。 而樊哙则赶忙劝阻,提醒他现在还在“严打”期间。 刘季是真有心虚,毕竟总归是以前屁股不干净过,所以麻溜的停住叫骂,改为小声悻悻然道:“怕个鸟,秦法中写的明明白白,诬告者同罪反坐,乃翁就不信谁敢告黑状……” “要不要先去萧主掾家里拜访,顺便蹭顿早饭吃?”卢绾提议道。 刘季立即赞同点头:“要得,往后就是同僚了,正需要联络感情……” 说着,拍了拍老实木讷的周勃道:“你去买两斤干果,咱们当礼物带去。” 周勃眨了眨眼,懵逼道:“我没钱啊。” 刘季嫌弃的一砸嘴:“啧,没钱不会赊账,正好咱要去河西了,赊了便可不还……”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城,找家相熟的倒霉杂货铺,赊了二斤干果,又直奔萧何家中。 萧何见到这帮家伙,便是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道:“昨日我参加始皇帝陛下的御宴,被你们连累,竟被始皇帝陛下骂作了地痞无赖。” 刘季和一帮狐朋狗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继而七嘴八舌道:“始皇帝陛下骂我们了……他怎知道我们……今日不会把我们提上公审台挨刀吧?” 萧何见他们吓成这怂样,心中的小情绪,不由消散大半,笑道:“始皇帝陛下才懒得管你们,他只是听说秦相,在沛县征募了一帮地痞无赖,去河西国为官,因而饮宴之时,拿此事调侃秦相。” 说罢,去灶房里帮妻子弄吃食,人都来了不能不招待。 而刘季和狐朋狗友们,齐齐松了口气。 但旋即,却又羞耻不已,自家的名声,居然差到始皇帝都知道了,还连累的主君被调侃。 诸人纵然脸皮都很厚,可也有些挂不住了! 尤其是连累的主君被调侃,这就有些打击他们了,还没当官为主君分忧,竟先使主君落了颜面,换个脾气刚烈点儿的义士,这会儿就该横剑自刎,以谢其罪了! 萧何从灶房端了米粥出来,见诸人皆没了精气神,不禁为之一愣,但片刻后又露出恍然之色,笑道:“知道羞耻了?” “知道主君昨日在宴上,是怎么替你们辩解的么……他说刘季不是地痞无赖,只是在本乡本土为吏,又有一帮乡里朋友,落在不知情者眼中,因而便产生了误会。” “主君做到这份上,还得为臣子打掩护,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刘季咧嘴讪然,樊哙、卢绾、周勃等人更是臊得满脸通红,皆是哑口无言。 萧何盛了碗黍米粥,递给刘季道:“为人臣者,可与做乡中小吏不一样,若是收敛不了脾性,还是留在沛县做乡中小吏的好,否则只会徒惹旁人笑话,也连累主君于不义。” 刘季接过粥碗,梗着脖子道:“老萧,你这是甚么话,我刘季也是吃过见过的,当年在……咳,岂能不知这等为人臣的浅显道理?” 他早年外出游历,学人做任侠宾客,险些被大秦通缉,确实是吃过见过的,这也是他一小小亭长,却能与县中诸吏交好的原因。 这时代见识广博者,总能得到旁人敬重! “你既知晓,便理应收敛……这干果算是怎么回事?黄家卖的干果,向来以小筐盛装,买斤干果便搭送小筐,而你却是拿衣襟兜来,想来必是赊账,那黄家老头不愿赠你小筐。” 萧何逻辑缜密,指着那些礼物干果,三言两语便再次让刘季和狐朋狗友们,皆臊的脸色通红。 刘季悻然喝着粥嘟囔道:“我是赊账,又不是抢劫……” 萧何不置可否,又盛了黍米粥,递给旁边的樊哙。 …… 稍后,喝了米粥的诸人,与萧何一起出府,直奔城中央的衙署而去。 “诸兄弟,都把衣冠整好,须发理顺,胸膛挺起来,可不能再落了颜面。” “喏。” “喏个甚么喏,赶紧整理,谁再邋里邋遢,我刘季便不认他兄弟……” 刘季终究是有志向的,认真起来也非等闲,催促着狐朋狗友们,把形象工程搞好。 而后,才跟着萧何,挤进了衙署前,密密匝匝的围观百姓中! 萧何是本衙官吏,昨日又得嬴政邀宴,摘下佩剑后,自是能进入衙署。 而刘季虽也是官吏,却非本衙行走,被禁军缴了兵器后,拦在衙署外头,但也算享有一些官吏特权,能站在衙署前的公审台旁看热闹,不必与百姓拥挤。 咚—— 日上三竿,衙署内传出更鼓声,旋即中门大门,一位位犯官劣绅被押到公审台上。 秉持务实风格,没有丝毫废话,公审直接开始。 百姓们在看到那些犯官劣绅的一瞬间,顿时爆发出震天欢呼,气氛达到顶点。 不过,却没甚么苦大仇深的模样,而是看傩戏般的兴奋。 这便是嬴政昨日心里空落落的原因,吏治清明之下,百姓活的自在,对公审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无法有切身体会。 如此,自然也只把始作俑者的始皇帝,当成新奇来看! 李斯领着廷尉府佐官们,抬着竹简登上公审台,挨个宣读犯官劣绅的罪状以及处罚。 罪责都不大,因而也没甚么死刑,皆是贬官、劳改,外加鞭笞。 李斯和佐官们宣读完一个,便有禁军力士上前,拽出一个当场行刑,施以或多或少的鞭笞。 啪啪啪—— 鞭子打皮肉的声音,混合着犯官劣绅的惨叫,一时响彻衙前。 百姓们看着这一幕,也从最初的兴奋,渐渐变为噤若寒蝉。 都是十里八乡的,台上受刑的犯官劣绅,平日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虽说这些家伙,平日里招人恨,但真心没啥大罪过, 否则按秦法的严苛程度,贪污一点粮食便要砍头,这些家伙焉能活命? 百姓眼看他们被打的死去活来,却是生出了同理心,多少有点于心不忍了。 刘邦和狐朋狗友们,站在公审台下,直面鞭子带起的呼呼风声,更是吓得几乎夹不住尿:“咕嘟……幸亏始皇帝隔了一年多才来泗水郡,若不然咱们有一个算一个……也得在台上挨鞭子啊,甚至挨刀子……” 周勃立即摇头道:“我没有……我最奉公守法……始皇帝不会冤枉好人……” 刘季和诸人立即怒瞪他:“你跟我们厮混,是要受连坐的,跑不掉!” 周勃:“……” 一帮人在公审台下,拿老实人周勃逗闷子,后方寂静的围观百姓,却突然起了骚乱。 刘季回头去看,瞧见一群持剑的歹人,正在冲击禁卫组成的隔离人墙。 禁卫们猝不及防,顿时被砍刺的身上铁甲直冒火星,更被撞倒了好几个,导致隔离人墙出现缺口。 有歹人冲进隔离圈,直往公审台而来:“父亲,孩儿不孝,累您遭此大罪,这便来救你啦~!” 刘季满脑门黑线,因为他认识那人,乃是县中大户家的纨绔,比他刘季可混不吝多了,彼时始皇帝南巡,吓得领着一帮朋友逃亡了,没想到还敢回来劫法场……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八章被秦墨比下去,也不是不能接受,很正常的好伐!免费阅读. 第一百六十九章 爱卿真是……真是……思路清奇啊! 秦法是有连坐的,视主犯之罪,为连坐者定刑,通常情况下,连坐者量刑,会轻一些。 那纨绔的老父亲,大抵是舍不得家业,也知道幼子那些破事,连坐不死自己,故而与长子没有逃亡,甘愿受了连坐之刑。 只是,老父和长兄一番隐忍,那纨绔却不理解,看老父受鞭笞,便跳出来劫法场,孝心完全没使对地方。 这一闹,不但救不了老父和长兄,自己还得搭里头,莽撞的让人无语! “兄长,别发愣了,那魏家的恶子冲咱们来啦……” 狐朋狗友们怪叫一声,拖拽着刘季便要离开公审台周围,免得殃及池鱼。 刘季甩手挣开诸人拉拽,弯腰抓了把公审台的堆土,撒向那舞剑疾冲而来的纨绔,大喝道:“诸兄弟,擒了他~!” 他现在还是亭长来的,本职便是缉拿不良,这若是逃了,转头便要罢职,被扔去劳改。 樊哙、卢绾、周勃等人为之一愣,眼见那纨绔被刘季撒的泥土迷了眼,赶忙呼喝着一拥而上。 嘭—— 樊哙飞起一脚,将那纨绔踹倒在地。 他力气极大,那纨绔被他踹倒后,又翻滚出丈远,口鼻往外窜血,铁剑也脱了手。 卢绾紧跟着一个飞扑,将之压在身下,与樊哙一起按住其四肢。 周勃则顺势捡起那纨绔掉落的铁剑,去砍杀后续冲进隔离圈的歹人。 这周勃老实木讷,但却也适合当兵,大秦每年征调男丁服更卒徭役时,会进行简单的军事操练,他总能在操练中拔得头筹,近年已被选为正卒,但凡征召上了战场,便是主力军一员。 只是,一直没机会上战场……今天才算是逮着机会! 狐朋狗友们眼看周勃悍不畏死,立时也打了鸡血一般跟着往上冲,有机灵的便学刘季,从地上抓了泥土石块,先扔过去眯眼砸脑袋。 嗯,他们的兵刃,先前被禁军收缴了,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只能玩这等无赖招数! “着~” 周勃看准当面一个被迷了眼的歹人,低喝一声挥剑猛劈,而后也不管有没有砍死对方,顺势又是一个肩撞。 这是标准的军中格杀技巧,后面这一记肩撞,原本应该是用盾牌顶撞,简单粗暴却有效。 那被他砍伤的歹人,又被这大力一撞,顿时踉跄倒退,与身后同伴撞成一团。 周勃和狐朋狗友们一拥而上,两三个按一个,将之全部按倒在地,或夺剑或饱以老拳…… 而与此同时,那些没能冲进隔离圈的歹人,则已被禁军尽数斩杀! 这一场骚乱,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乎是在数息之间结束。 许多百姓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见公审台上又多了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 “那不是魏家的恶子吗?” “这祸害今天要掉脑袋啦……” “呸,掉脑袋便宜他,施五刑~!” 有百姓认出了那为首的纨绔,先前渐渐熄灭的看热闹兴奋劲儿,霎时转化成了群情激奋。 那点儿刚刚升起的同理心,更霎时消散一空! 很显然,那纨绔是真正的恶霸式人物,平日里恐怕没少祸害附近百姓。 因而这一出场,立刻赢得了千夫所指的成就! 稍倾,衙署中有锦衣卫出来,给李斯送来那纨绔与其同伴的罪状。 李斯也不废话,当场开始宣读。 随着一桩桩一件件,欺男霸女的恶事,经由李斯洪亮的声音宣读出来,传入在场百姓耳中,场面彻底炸了。 不等李斯念完,施五刑的呼喊声,便一浪高过一浪。 这便是人性复杂之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都不介意展现自己仁慈一面,或者说圣母一把。 此刻真见了欺压过自己的,或是为之恐惧憎恶的,才终于知晓何为愤怒,便又喊打喊杀! 李斯念完那纨绔与其同伴的罪状,刷的一下合上竹简,漠然朗声道:“再加两条,冲撞御驾,藐视法场……判腰斩~!” 施五刑那是需要谋逆大罪才有的待遇,并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腰斩已属极刑! 而且今日公审,本是没有死刑的,连柄像样的砍头大刀都没准备,禁卫力士们只得回衙署,临时找了铡马料的铡刀,又掀了几块床板。 然后,在百姓群情激奋的怒吼声中,将那纨绔与其同伴,挨个铡成两段,把上半身置在床板上,堵住腰腹间的创口,防止肠肚外流,使之一时不得死,却又痛不欲生,哀嚎泣血! 这等血腥场面,终于让百姓愤怒憎恶得以宣泄,待那纨绔与其同伴气绝,衙署前也复归平静。 “咳咳……” 李斯等禁卫力士将公审台清理干净,便清了清嗓子,肃然表情也转为柔和,朗声道:“自始皇帝陛下南巡,一路查奸除弊,公审犯官劣绅,解百姓愤怨,使吏治清明,已是颇有成效。” “尔等沛县诸民,可有吏治清明之感触?” 百姓们本已打算离去了,听到李斯这些话,不禁面面相觑,大抵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不过感触嘛,自然是有的。 生活在大秦统治下,基层官吏深入到方方面面,连百姓地里种啥,都要管一管。 这就导致百姓,经常要跟官吏打交道。 而官吏以前是甚么样儿,始皇帝南巡后又是甚么样儿,简直差别太大了。 以前不说是颐指气使,也差不多少,碰上生儿子没屁眼的还会吃拿卡要。 现在嘛,虽不是点头哈腰当孙子,却也没官吏敢吃拿卡要了。 至于乡里之间的地痞恶霸,则是真当孙子了,生怕有街坊四邻将他们以往做的混账事捅出去。 除了这些直观感受之外,乡间还冒出些没名堂的小商贩,挑着担子卖个针头线脑,在乡间地头乱窜,碰上健谈的乡民,话里话外问东问西。 百姓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就是始皇帝的密探! 另外还有御史,光明正大的四处转悠,接受检举揭发,你敢告谁,他便查谁,查实了便抓,查不着便反抓你…… 总而言之,感触不但有,而且还很大! 李斯见衙前百姓都在点头颔首,便又朗声道:“始皇帝陛下南巡,有功否?” “自是有。” “有的。” “有……” 百姓们再次点头颔首,不自觉的回答出声。 李斯声音逐渐高亢,再次道:“始皇帝陛下比古之君王如何?” “不差。” “不赖。” “好!” 百姓回答的声音,亦随之变大。 李斯表情一肃,高呼道:“始皇帝陛下贤德否?” 百姓毫不犹豫的齐声高呼:“贤德~!!!” 李斯笑了,转身面向衙署大堂,揖手大拜道:“陛下,沛县百姓夸您贤德哩!” 呼啦啦—— 衙署大门上的席帘被卷起,露出其后高冠博带的文武百官。 以及,穿玄色衮服,戴十二旒冕的嬴政! 百姓远远的也看不真切,但如此已是激动万万,纷纷揖手拜下高呼道:“始皇帝陛下贤德~!!!” 嬴政看了眼身旁的秦墨,而后向外轻轻抬手朗声道:“且去……当安居乐业……” “喏~!!!” 百姓齐声应喝。 哗啦啦—— 席帘落下,再次隔绝百姓视线。 刘季看着那席帘,忍不住的咂嘴赞叹:“砸砸,真威风呀,大丈夫当如是也~!” 一众狐朋狗友闻言,无不连连点头。 始皇帝这范儿,实在太拉风,能震撼诸人一辈子! …… 刘季等人在外面谈论着嬴政,而嬴政此时也在透过席帘,看着公审台下的刘季等人。 “那些捉拿歹人的勇士,可是本县官吏?”嬴政扭头看向秦墨问道。 秦墨揖手道:“回禀陛下,他们便是臣征募往河西国为官者。” 嬴政为之一愣:“不是说地痞无赖吗?这也不像啊!” 刘季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别的没有,一个个却是生得孔武,而且来时又特意整理了一番形象,此时看着倒不像是地痞无赖了,反而更像一群穿着便服的锦衣卫,很有精神。 尤其为首的刘季,胡须很漂亮,显得人模狗样! “真若是地痞无赖,臣怎会让他们去河西国为官呢?”秦墨嘿然道。 嬴政颔首了然:“爱卿倒是好运气,在乡野间也能遇到可用之才。” 秦墨揖手:“陛下若是起了爱才之心,提拔任命便是,臣愿割爱。” 嬴政似有意动之色,但他这意动,并非是对刘季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毕竟擒拿歹人,也算不得甚么本事,大秦最不缺的便是勇猛将士。 他真正意动的是萧何曹参等人,虽只为县吏,可在任期间,却政绩斐然,名声也是颇佳,锦衣卫和县御史,早将诸吏的情况,呈报给他了。 若捡拔历练一番,未尝不是治国安民的栋梁之材! “罢了,爱卿还是留着自用吧。” 嬴政犹豫片刻后,却是摆手婉拒了秦墨的好意,笑道:“尉缭多次来信与朕,状告你这河西国主,除了发去几道鼓励工商的诏令,便丝毫不管河西国事务。” “此番,你难得主动任命河西国官吏,朕实在不好抢人!” 尉缭也称国尉缭,曾任大秦太尉,辅佐嬴政谋攻六国,只是那老头对嬴政有成见,总觉嬴政不是个能相处的仁君。 因而兼并六国进入到尾声时,果断便辞官归隐了,嬴政后来大封功臣,他也推辞不受爵位。 前次秦墨平定草原后,得了河西封国,成年的诸公子,也得封塞外为国,彼时朝廷需要向这些封国,派遣中枢大臣,既是辅佐也是监督,导致一时人手不足。 嬴政当时试着写信,请归隐的尉缭出山,很神奇的是,尉缭答应了,麻溜便去了草原,同时担任三国的国相,其中便包括秦墨的河西国…… “陛下,臣这年余以来,皆在百越之地,如何能处理河西国事务,缭老也太不知体谅人了,竟还状告我。”秦墨叫起撞天屈道。 嬴政莞尔摇头:“爱卿,这不是借口啊。” “朝廷公文一直在往百越输送,朕在百越之地时,便一直在处理朝廷政务,哪怕为爱卿做监军时,在行军路上也从未停止过。” “有关河西国的公文,朕也往爱卿手里送了不少,难道爱卿从来没有批复过?” 秦墨:“……” 秦墨瞬间没话说了,惭愧揖手道:“陛下之勤奋,纵观古今君王也罕见,臣不能比也。” 诸文武在旁听得脸皮直抽抽,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啊。 身为国主却不理会国中事务,若放在列国伐交的春秋战国,妥妥就是一个亡国……唔,想灭亡他的国家,恐怕有点难…… 应该说是怠政昏君,早晚被图谋不轨者,取而代之,便如那田氏代齐! 纵然,如今所谓的封国,传个几代,便要被推恩成一个个小国,进而被郡县所取代,比那田氏代齐还狠……可总归是留给子孙的遗泽啊,到了能被郡县取代时,必然是推无可推,子孙繁盛了。 人活一辈子,追求无非也就那几样,死后若能落个子孙繁盛,那还有甚么可奢望的? 咋就不上心呢! …… 秦墨这河西国主不急,却急死了羡慕嫉妒恨的诸文武。 尤其老王贲,心里一个劲儿狂喊,你不要给我们王家,哪怕舍弃一个彻侯的爵位换呢。 便是嬴政也被秦墨惫懒打败了,无语半晌才劝道:“爱卿啊,那河西国纵然会推恩,可终究是在爱卿之子孙手中……留给子孙的基业,还是要上点心的。” 秦墨砸了砸嘴,哭笑不得道:“臣不是下诏令鼓励工商了吗?” “而且陛下莫忘了,那数万异族苦役,一直在修缮直道商路呢。” “不出十年,我河西之国,便是世上最富庶的地方,甚至可能会富庶超过咸阳。” “留给子孙一份如此富庶的基业,难道还不够吗?” 嬴政一愣,老王贲也是懵然,诸文武则是目瞪口呆。 这……看似不理事务,其实该做的都做了啊。 怪不得不急呢! 而且以大秦对封国的掌控力度,做到这个程度,确实也足够了,余下交给尉缭去办,完全没必要指手画脚。 “爱卿真是……真是……思路清奇啊。” 嬴政哑然片刻,愣是给憋出一个后世词。 而后,他也不再臣子不急皇帝急,岔开话题道:“此番沛县民心,已是尽归于朕,该前往下一处了。” “若照此速度,楚地将很快巡视完一遍,御驾介时将返回关中。” “诸卿,朕昨日嘱咐之事,当多多上心,尽快呈上奏疏,待回到关中之时,朕便要推行了!” “喏。” 诸文武齐齐拜下。 …… …… 公审结束,秦墨便算是自由了,无事一身轻的出了衙署,领着张良等人去往吕家。 不过,一行人没走出多远,迎面便遇上了刘季等人。 “拜见主君~!” 刘季领头,诸人揖手行礼。 秦墨颔首笑道:“你们今天可是给我长脸了,奋勇擒拿闯法场的歹人,陛下皆看在眼中,称呼你们为勇士。” 刘季和狐朋狗友们顿时暗松口气,感谢那纨绔与其同伴,阴差阳错让我们挽回形象了:“不使主君落了颜面便好。” 秦墨莞尔,边走边道:“甚么落不落颜面,我也不是那爱惜羽毛的,往后去了我河西国,只要把公事处置好,善待咱们河西国百姓,你们闲暇时,自可随意玩耍。” “主君真是开明啊。” 刘季嘿然竖起大拇指,转而却又希冀道:“吾等何时前往河西国?” 秦墨想了想,道:“我还要陪着陛下的御驾,继续巡守楚地,纵然完成巡守回返关中,一时半会也无法去河西国……” “你们与萧何曹参,莫要等我了,先辞了官职,拿我的手书,启程去河西国吧。” “喏~!!!” 刘季和狐朋狗友大喜拜下。 “对了,你们空着手去河西也是去,顺道护送吕老公一家去咸阳。”秦墨顿了顿又道。 “喏。” 诸人自是没二话,再次揖手领命。 秦墨摆手道:“好了,我会在明日御驾起行前,让张良把手书给你们送去,你们且去忙吧。” “恭送主君。” 刘季与狐朋狗友们,目送秦墨和张良等人走远,继而对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兴奋的手舞足蹈:“咱们兄弟发达……这下算是有出息啦……光宗耀祖矣……” …… 前方街道上,秦墨耳朵动了动,却是哑然摇头。 这帮大汉老祖宗们,若是知道真正的光荣耀祖,是何等场景,恐怕会冲上来掐死自己这不肖之徒吧? “君侯,吾等可否也去河西国?” 张良似乎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便往身后看了一眼,向秦墨问道。 秦墨愣了愣,点头道:“可。” 张良揖手拜下,感佩道:“多谢君侯体谅!” 当初,秦墨在海上俘虏他时,曾邀请他去河西国为官,却被他一口回绝,还反过来邀请秦墨去百越。 如今,百越已归秦,秦墨却还是那个秦相,半点未曾改变,而他的心境却已发生改变。 反秦甚么的,不想再提。 但累世韩臣的他,也实在不想在嬴政身边多晃悠,去河西国是最好的选择。 “去吧,都去,活的潇洒些!” 秦墨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笑的意味深长。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六十九章爱卿真是……真是……思路清奇啊!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章 嘤嘤嘤……羞死人了啦…… 张良抬起头,见秦墨笑的诡异,不禁狐疑道:“君侯,为何笑容如此……灿烂?” 他其实想说贱兮兮来着。 两人如今相处已有年余,彼此不说知根知底,却也了解互相脾性。 而且张良本身,又是极聪慧的人,因而一看秦墨这表情,便知他定有古怪心思。 多半还是与自己有关的那种! “因为啊……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秦墨笑容敛去,很认真回了一句,继续向吕家而去。 张良与夔等人无奈摇头,大抵认为这回答是敷衍他们,只得苦笑跟上脚步。 但事实上,秦墨根本没有敷衍的意思,他确实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如今韩信和张苍,还都在草原蹲着呢,等张良和沛县诸人赶过去,那便是大汉全明星阵容了。 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 一行人走街串巷来到吕家宅邸,公孙家的俩娃子,正骑着半大的犀牛,跟一群本地娃子,在门前玩耍。 老公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顺便帮吕家谢客。 而今吕雉封公主的事儿,早已是传遍了沛县上下,县中有名堂的没名堂的,都想来走动结交一番。 甚至,是上门投效做家臣或宾客! 但老吕文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加之也要搬去咸阳居住了,便不想攀扯太多关系,以免有人打着吕家名头做事,坏了二闺女的公主声誉。 所以近些时日,吕家一直在闭门谢客,也不受礼物,实在推辞不过,便回一份更贵重的礼物。 总而言之,一切以吕雉的公主声誉为重! “主君,这是终于又得闲了啊……吕老公正念叨您呢,想去衙署拜访,又怕打扰了您公事。” 老公孙上前帮秦墨脱下大氅,引着诸人往门里走。 秦墨疑惑道:“可是找我有事?” 老公孙笑着解释道:“吕老公能有甚么事,只是听说瓷器、玻璃和炒茶,乃是主君的产业,想置办一些贩卖。” 秦墨恍然颔首:“找虞姬便是了。” 老公孙嘿然:“谁说不是呢,吕老公他非要找主君……” 唰—— 说话的功夫,诸人已是进入后院,一道剑光突然袭来,直奔老公孙脑门。 与此同时,一声少女惊叫也随之响起:“我收不住剑势啦……” 秦墨伸手将反应不及的老公孙拉开,另一只手也迅捷探出,捉住对方持剑的手腕。 不过,对方收不住的不止是剑势,身形也踉跄着直接撞向秦墨。 咔—— 秦墨强忍着给对方一记头槌的防御冲动,微微向后仰头,可对方的脑门,仍然撞在了他嘴巴上,撞得他牙齿作响。 “哎呦……秦、秦相,您没事吧?” 少女痛呼着捂脑门后退两步,转而又赶忙歉然向秦墨问候。 这时,虞姬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从少女手里夺过宝剑,嗔怪道:“跟你说了,真剑太重,你耍不起来……君子牙齿没断吧?” 后面这句,却是在关心秦墨。 而那位少女,正是吕小妹吕嬃无疑。 秦墨张了张嘴,试着活动下巴,然后又舔了舔门牙,摇头道:“没事……唔~!” 话音未落,他却又闷哼一声,满脸苦涩向吕小妹:“小小年纪怎学着大人涂脂抹粉?苦也!” 吕小妹愣了愣,旋即俏脸腾地泛起红晕,继而捂着脸便跑:“嘤嘤嘤……羞死人了啦……” 秦墨:“……” 甚么跟甚么啊,你就害羞了。 难道不是你撞了我满嘴铅味的脂粉吗? 虞姬在旁笑道:“君子莫要见怪,这丫头就是搞怪的很。” 秦墨莞尔摇头,岔开话题道:“你在教她舞剑?” 虞姬摊手道:“她非要拜我为师,我看她身形高挑,舞起剑颇有英姿,便教了。” 吕小妹的身高,属实不算低,脑门能撞到秦墨嘴巴,便是明证。 “原来是秦相和张君来了,老朽有失远迎。” 老吕文大抵是听到动静了,从屋里出来查看,见是秦墨和张良等人,赶忙热情道。 …… 稍后,老吕文将一行人请进堂屋中落座,元嫚和吕雉也来了。 另有吕家大哥吕泽和二哥吕释之,在旁燃香、烹茶招待。 秦墨见大舅哥吕泽烹茶,用的却是炒制后炒茶,便也不等老吕文开口了,主动道:“吕老公若想做贩售炒茶、瓷器、玻璃的买卖,回头让虞姬为您手书一封,自可优先拿货。” 老吕文顿时大喜,转而向虞姬揖手道:“那便有劳华虞公主了。” 虞姬嫣然道:“无妨,本身便是自家产业嘛。” 老吕文自是又开怀大笑,只是眼神却撇向自家二闺女:【看看人家华虞公主,已是能掌控秦相的产业了,你啥时候也可这般?】 吕雉接受到父亲的眼神,却是无语垂眸。 自家这老父亲,说好是真好,但有些时候,也是真不可理喻。 完全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思维! 她这么大年纪没出嫁,无非也是这老父亲,一直抱着奇货可居的念头。 前些日,将小妹吕嬃择配给刘季那混不吝,更是此等思维作祟,总想将利益最大化…… “唔,秦相赠老朽这熏香,果真是奇特芬芳啊~!” 老吕文见二闺女不搭理自己,也并不见怪,只是话头一转,开始夸赞老二吕释之点燃的……鲸油香皂。 秦墨原本还没注意,只是觉得熏香味道颇为熟悉,此时仔细一看不由无语了。 吕释之所用的熏香,正是秦墨当初作为见面礼,赠给老吕文的鲸鱼香皂。 这位二舅哥也是奇才,经过皂化的鲸油香皂无法点燃,他便拿着把解手刀,如同切羊肉卷一样,将整块香皂切成薄薄的片状,然后放在松球上焚烧…… “父亲,那不是熏香,而是鲸鱼油香皂……皂粉的皂……” 吕雉看的满头黑线,外加羞耻不已,幽幽开口提醒道。 还在切香皂的吕释之闻言,不禁手上一抖,险些把手指头切下去,继而抬起头咧嘴道:“我说怎么点不着呢,原来根本不是熏香啊?!” 此话一出,诸人顿时忍不住齐齐笑喷。 这铁憨憨的模样,便是老吕文也是看的忍俊不禁,笑骂道:“少要耍宝,拿来我看看。” 吕释之收起搞怪之色,把切剩下的半块香皂,递给老吕文,口中道:“这香皂遇水即化,我手心出了汗,再拿它便滑腻腻。” 老吕文恍然点头,这与皂粉大抵同理。 于是,接过香皂之后,便沾了些杯中茶水,试着轻轻搓揉,使之产生泡沫。 “好物什啊,比皂角粉更易起泡,想来祛污之效也更强。” 老吕文赞叹不已,眼眸放光的看向秦墨道:“这香皂也是秦相之产业吗?” 秦墨先是点头,继而却又摇头:“这要回咸阳看看再说。” 他不愿浪费可食用油脂,或鲸油做香皂,而羊毛脂只有少府手里有。 因为羊毛加工技术乃是机密,所有加工环节,都由少府掌控,羊毛脂自然也都在少府手里。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当做油灯的燃油卖,但那玩意断不如鲸油好使,大抵卖不出好价钱。 可如果他大量收购,制作成香皂贩卖,从中赚取差价,少府多半会上疏嬴政,用赏赐换取皂化反应技术,收归国有。 薅少府的羊毛,占少府的便宜,想也不要想…… 想要真正从香皂产业中分一块蛋糕,唯有以河西国的名义与少府合作,河西国出技术,少府出工本。 介时,便看谁占的股份多了。 河西国多占,自然算是秦墨的产业! 少府多占,便算是少府的产业! …… 老吕文听他说的含糊,不免有些失望,但转而却又道:“鲸鱼油是甚么?” 秦墨这次不在含糊,解释道:“便是海中巨鱼的油脂,此等鲸油做肥皂其实是有些浪费的,夜间用之点燃照亮,才是最佳使用方法。” 说着,看向老公孙道:“我车驾中可还有鲸油?” 老公孙点头:“有的,臣这便取来。” 御驾抵达沛县之后,元嫚和秦墨的车驾,都被老公孙赶来了吕家。 两人车驾里油灯,如今皆是用的鲸油做燃料! 稍倾,老公孙拿了满满一竹筒鲸油回来,将诸人所在厅堂里的油灯,都换上鲸油点燃,只留一盏不换点燃做对比。 此时虽是白天,但肉眼可见的,鲸油灯发出的亮光,明显便比普通油脂灯更亮。 而且是更亮数倍! 老吕文再次眼眸放光,惊叹道:“这鲸鱼之油脂,真乃夜间照亮的宝物啊。” 秦墨点头道:“鲸鱼不止可产油脂,这香皂中所添加的龙涎香,也是自鲸鱼腹中取出,价超黄金。” “另外,鲸鱼的皮、骨、须,皆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秦墨说着,让夔把自己的配弓,递给老吕文观赏:“这弓弦便是以鲸须制成,坚韧非凡。” 老吕文对弓弦其实并无太多研究,但听秦墨说的玄乎,却是不禁奇道:“如此说来,一条鲸鱼,堪称浑身是宝啊!” 秦墨嘿然:“谁说不是呢……况且物以稀为贵,海中巨鲸鲜少有渔民敢去猎杀,因而只要猎杀一条,取其浑身之宝,便可赚个盆满钵满。” 老吕文连连点头,这道理他自然懂。 若是能做捕鲸的卖卖,贩卖茶叶、玻璃、瓷器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毕竟,置货贩卖只是赚个差价,说白了是赚辛苦钱。 而捕鲸,则是一本万利,暴富只是平常! 老吕文当下心动不已道:“不知海中如何猎杀巨鲸?” 秦墨毫不藏私道:“购置一艘大船,几条小艇,多备鱼叉矛,尾端绑上长长绳索,以及大量浮桶……” “出海后遇上巨鲸,便划小艇接近,以鱼叉矛刺入其头颅,若能迅速将其杀死,自是最好。” “若不能迅速将之杀死,巨鲸潜入海底,也有浮桶作为浮力,在其力竭时,将之拖上海面,找到之后继续捕杀……” “巨鲸如同象犀,虽力大,却无足够的凶性,捕杀时虽有危险,却也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老吕文的商人逐利之心,在秦墨的循循善诱下,算是彻底活泛起来了。 捋须看向自己的俩儿子,露出沉吟之色。 他已年老不堪海上风浪,若想做那捕鲸的卖卖,便需俩儿子冲锋陷阵! 吕泽和吕释之被老父亲看的头皮发麻,平日琢磨着卖女儿还不够,还想把我们也豁出去啊? “父亲,您莫要听君侯胡说八道。” 吕雉没好气的瞪了秦墨一眼,皱着黛眉向老吕文道:“始皇帝陛下已然下诏,号召沿海渔民,捕杀巨鲸。” “咱家从来没有在海上讨过生活,如何能在那些靠海吃海的渔民手中抢夺利益。” “女儿如今已是公主之尊,还能短缺家中的花销吗?您莫要动那些心思了!” 老吕文有些无奈,嘿然道:“你是女儿家,早晚是要嫁人的,吕家靠着你能吃几代?” “儿孙们想要长久富贵,终究还是要靠自身啊!” 这话,属实人间真实。 老吕文虽然逐利,却也有看透世事的眼光。 吕泽和吕释之听到父亲这话,也终于不再头皮发麻,心中渐渐燃起斗志。 他们兄弟俩这一代,甚至是他们的儿女,都可以靠着吕雉,衣食无忧的活一辈子。 但,那却是需要看人脸色的,堂堂男儿大丈夫,岂能如此? 富贵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去争! “秦相,始皇帝陛下号召沿海渔民捕杀巨鲸,是甚么时候的事儿?” 老吕文懒得跟吕雉多做口舌,转而又向秦墨问道。 秦墨笑道:“我既然怂恿吕老公去做那捕鲸的买卖,自然是还不晚的……诏令颁下不过月余而已。” “小户渔民,想要捕杀海中巨鲸,只能在近海等着撞大运。” “大户渔民,想要出海捕杀巨鲸,则需改造船只,使之抗风能力更强。” “吕老公不妨遣人去南越,那里有造海船的船坞,而且所造之海船,皆是抗风能力极佳的海船,购置一艘再招募些水手,便可直接投入捕鲸作业!” 嬴政当初出海所用的楼船,拆掉船楼经过改造之后,抗风能力大大增强。 工匠们也在改造楼船时,汲取了大量的经验。 如今南越之地的船坞,所造皆是真正的抗风海船,只要肯花财货购置,便可大大抢占先机! 嗯,这便是朝中有人的好处了,普通的渔民,上哪得知这等消息啊。 哪怕到了后世,也总有某些人,靠类似的消息渠道,抢占先机赚个盆满钵满。 若是查访,人家还没犯法,挣得是正当钱,没地说理去…… 老吕文立即起身揖手道:“多谢秦相赐教~!” 秦墨赶忙起身:“吕老公不必如此,折煞晚辈了。” 老吕文哈哈一笑,踢了踢还在摆弄茶具的长子吕泽道:“速去准备酒肉。” “好嘞。” 吕泽答应一声,麻溜的去忙活。 秦墨和老吕文重新落座,秦墨道:“吕老公,陛下之御驾,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沛县,娥姁也要陪驾继续南巡。” “我意,让刘季、萧何等人,还有张良他们,护送吕家先行迁居咸阳,不知吕老公意下如何?” 老吕文自是点头:“如此最好,有劳秦相操心了……” …… …… 次日。 嬴政的御驾再次起行,往相邻县城而去,秦墨和虞姬、元嫚以及吕雉,也再次随御驾而行。 走陆路,没有坐船走水路舒服。 最起码坐船能钓鱼…… 秦墨在自己车驾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又看着车顶发了半个时辰的呆,听着外面的车马簇簇声,享受独处的感觉。 直到肚子里饥肠辘辘,实在撑不住了,他才敲了敲车厢板,向外面驾车的老公孙道:“虞姬和娥姁去哪儿了,还有你家那俩娃子,怎么从出发便不见他们的人影?” “回禀主君,他们都去华阳公主的车驾玩耍了。” 车外响起老公孙的回答声音。 秦墨从车厢暗格里摸出一把干果,一边吃着安抚造反的五脏庙,一边打开车门跳下去,快跑几步追上元嫚的公主车驾。 铛铛铛—— 秦墨踩上车厢的悬梯,随车前行,敲了敲车厢窗户,往里喊道:“都干嘛呢,饿不饿啊?” 虞姬打开车门,把他迎进来,然后继续坐回牌桌前摸牌。 四个女人正在打麻将,旁边是公孙家的俩娃子,在逗弄那头半大的犀牛。 秦墨稍稍愣神,仔细看了看牌桌前的四人片刻,突然指着其中的吕小妹,惊奇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吕小妹似乎还记着昨天的事儿,看见他便想嘤嘤嘤。 吕雉见妹妹羞赧,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主动接过话头,解释道:“我实在不放心父亲,怕他到了咸阳,再把小妹卖……择配给没名堂的,故而便将她带在身边了,君侯不会见怪吧?” 秦墨恍然点头,笑道:“你是华南公主,想做甚么便做,我能见怪个甚么。” “对了,你们饿不饿,我去后营火头军找点吃的。“ 四女齐齐点头:“饿。” 秦墨不在废话,把干果塞给俩娃子,自己转身又下了车驾。 虞姬见秦墨走了,便狐疑看向吕雉,道:“你怎欺骗君子,不是吕老公硬让你带着小妹吗?”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章嘤嘤嘤……羞死人了啦……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嬴政很郁闷,必定有人要倒霉! 吕雉无可奈何道:“虞妹何必明知故问。” 虞姬为之一愣,片刻后黛眉微微皱起,似乎有所明悟,摇头叹道:“倒是很像养育我长大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能听懂的,自然能听懂,意思已经传达到。 她自幼沦为贱籍,被当成舞姬培养。 而养育她长大之人,自然是女闾的老妈子,养大女儿拿来卖,乃是本业! 元嫚大抵听懂了两人的话中之意,一边抓牌一边幽幽道:“我往日只以为,生在君王家才会如此,原来民间小门小户,亦是如此。” 三女说话如同打哑谜一般,吕小妹直听得满头问号,眼里冒蚊香圈:“你们在说甚么呀?” 三女见她满脸求知欲,却并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只是爱怜的齐齐伸手,把她发髻揉成鸟窝一般,笑道:“有我们在,定叫你潇洒快活一辈子……” 这话吕小妹听懂了,大眼睛顿时眯成月牙,用力点头道:“恩恩额~!” …… 半个时辰后,秦墨端着一筐热腾腾的肉夹馍回来,分给四女和公孙家的俩娃子食用。 蓬松酥脆的炕馍,夹得是闷煮一天的剁碎羊肉,伴着爽口刺激的剁碎青椒,还撒了价比黄金的胡椒粉。 俩娃子一人抱着一个啃得满口流油,同时也辣的斯哈斯哈直吸凉气。 哞—— 半大犀牛在旁馋的哞哞直叫唤。 俩娃子倒是讲义气,果断一人掰了半个,塞进它嘴里分享。 吕小妹在旁边笑骂道:“人都不舍得吃的美食,这畜生却有口福,真是好运道……啊呜~!” 说着,却是狠狠咬了一大口,幸福的眯起月牙眼,含糊道:“始皇帝陛下的御膳,果然是人间至味啊!” 元嫚莞尔道:“给父皇做御膳的火头军,可比不上秦相这庖厨手艺……那都是秦相的徒子徒孙。” 吕小妹愣了愣,狐疑看向秦墨道:“这美食是君侯烹制的?” 秦墨三两口一个肉夹馍下肚,道:“羊肉是火头军天亮便在火炉闷煮上的。” 吕小妹恍然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无语道:“如此说,不就是君侯烹制的么?” 秦墨又拿起一个开始啃:“唔,我也没说不是啊。” 吕小妹再次无语,但转而却又兴奋起来,捅了捅慢条斯理品尝肉夹馍的吕雉,笑嘻嘻道:“二姐,你却是有口福,真是好运道啊~!” 吕雉:“……” 这话听着耳熟。 你刚才是不是也这么说那畜生的? 秦墨在旁边好悬没笑出声,给俩娃子一人又塞了一个肉夹馍。 然后,端起剩下的半框,去给嬴政和扶苏送去! …… 有了颇具逗比气质的吕小妹加入,南巡路上便不那么枯燥了。 每到饭点,必是眼巴巴的跟在秦墨身后,等他烹制美食。 嬴政的御驾,在泗水郡转完一圈,小姑娘也吃胖了一圈,婴儿肥都出来了。 于是,爱美的小姑娘,如同后世女孩子一般,决心开始节食减肥。 这就让接下来的南巡路上,就变得更有乐趣了,秦墨每天换着花样做吃食,把小姑娘馋的啊,每天都是愁眉苦脸,吃了三大碗才肯罢休。 而在秦墨整蛊吕小妹之际,南巡也渐渐接近尾声。 如同刘季当初所言那般,犯了大事者早吓得逃亡,余下阿猫阿狗两三只,则让嬴政提不起兴趣与精神。 御驾一路上波澜不惊,根本没有甚么恶人恶事,是能让嬴政大展始皇帝威风。 嬴政很郁闷! 而他郁闷,则必定有人要倒霉! 某一天的早晨,魏地东郡的百姓,突然发现官道上,多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打着龙凤玄旗的队伍。 等有见多识广的商贾认出,那是始皇帝陛下的南巡御驾后,魏地百姓们沸腾了。 而魏地的官吏们,则几乎吓得夹不住屎尿! 这阎王爷……不是,这始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你南巡便南巡,跑中原来干嘛? 还让不让人过日子啦! 日子,自然是让过的…… 廉守奉公者,赐爵升官,比比皆是! 藏污纳垢者,逃之不及,三族皆罪! 嬴政不按套路出牌的消息传开,相邻的韩地、齐地,乃至是燕地、赵地的官吏乡绅,无不战战兢兢。 一时间,逃亡之事蔚然成风,几乎有天下大乱之象! 但这貌似天下大乱的形式下,却是万万黎庶的欢呼雀跃,始皇帝之威望,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帮瓜怂,刀不砍到脖子上,便不知法为何物。” 关中,咸阳城外的驰道上,嬴政看着手里的锦衣卫奏报,嘿然骂道。 秦墨、扶苏以及随驾文武们,默然无言以对。 御驾在魏地搞了偷袭后,便直接返回关中了,但后面引发的过激反应,以及影响范围之广,却是远远超出预料,更让人瞠目结舌! “锦衣卫和御史无能,竟让如此多脏官劣绅潜逃。” 嬴政合上锦衣卫奏报,丹凤眼中闪烁着凶厉之色,冷声道。 诸人继续默然无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锦衣卫和御史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前,是不敢调兵抓捕脏官劣绅的。 否则,万一搞错了,便是失职,不但要丢官罢爵,更要反坐其罪。 秦法历来如此! 他生了一会儿闷气,转而向随驾诸人道:“诸卿可有良策,遏制此风?” 诸人面面相觑,继而全都看向李斯。 想要遏制潜逃之风,便要修改律法,李斯无疑最有发言权。 嬴政见诸人看向李斯,便也把目光投向他:“卿可有良策?” 李斯沉吟,cpu高负荷运转。 诬告反坐之律法,肯定是不能废除的,否则便是纵容奸猾歹人,使奉公守法者陷入困境。 但若不废除,锦衣卫和御史行事,便要束手束脚。 如此,剩下的法子,便是单独为锦衣卫和御史,创立一些律法,或行事准则规定。 使之在查办脏官劣绅期间,不必束手束脚。 同时又要给予其限制,以免屠龙者反成恶龙。 “陛下,还请给臣十天时间。” “十天之内,臣必有良法献上,可使御史和锦衣卫,不在束手束脚,并可避免诬告错案的产生!” 李斯揖手一拜,肃然道。 大秦现在太庞大了,许多东西不是拍脑袋一想,便能面面俱到的,一旦推行下去,便关乎数万人的生死荣辱。 十天时间制定一套新的机制,已属急切了! 但嬴政本身就是个急性子,听他说需要十天时间,心中虽理解,却又不免皱眉。 耽误十天时间,再加上推行的时候,不知又要潜逃多少脏官劣绅! “爱卿,可有良法?” 嬴政秉持着有事不决问秦墨的习惯,试问道。 李斯是心里一颤,死死盯着秦墨。 扶苏和诸文武,则也齐刷刷看向秦墨。 “臣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兼顾两全之良法。”秦墨揖手道。 呼—— 李斯闻言,心里顿时长出一口气。 这就对了! 又不是神仙! 那里可能脑子一转,便想出面面俱到的良法! 再说,制定律法之事,咱才是专业的,宰相就不要凑热闹了,只等看结果便好…… “不过,臣有一应急之法。” 秦墨突然话头一转道。 李斯:“……” 李斯心绪刚平复下去,闻言立时再次气血翻涌,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 等他反应过来,秦墨说的是“应急之法”,才算是忍住吐血冲动。 咱堂堂大秦宰相,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很吓人的好不好! 嬴政也是愣了愣,迟疑道:“应急之法?如何应急?” 秦墨揖手:“锦衣卫和御史,只要手里掌握有官绅之罪证,无论是否查实,皆可将有嫌疑的官绅,羁押在规定地点,并在规定时间内,让官绅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期间,不可大张旗鼓,免得毁坏官绅声誉。” “若在规定时间内,查无实据,则必需立即释放,当做甚么事也没发生。” “若查有实证,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如此,或许也可以在李廷尉的新法出来之前,让那些赃官劣绅,无有潜逃之机!” 李斯听得双目圆睁:【你管这叫应急之法?这特么……我特么……咱能不抢饭碗吗?】 啪—— 嬴政狠狠一拍大腿,呲牙咧嘴道:“善!大善!便依爱卿之策!” 说着,看向赵高道:“立即派快马,将秦卿之策,遍传天下郡县之御史、锦衣卫,务必不使再有一个脏官劣绅走脱!” “喏。” 赵高忙是揖手领命,快步离开去吩咐。 嬴政目送赵高离开,转而又向秦墨笑道:“哈哈哈哈……还是爱卿有急智,此法甚妙!甚妙啊~!” 扶苏和诸文武,此时却都在看着李斯,各个表情古怪。 李廷尉这下算是坐蜡了,若是十日后弄出的良法,还没有秦相的应急之法好用,岂不要自刎谢罪? 李斯自然能察觉到诸人目光,他现在就想自刎谢罪,还等甚么十日后啊。 这特么,根本没法搞了! 至少,他现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或许只有咸阳城中那位,才华更高与自己的韩非,有可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一章嬴政很郁闷,必定有人要倒霉!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妹啊,昨晚睡得如何? 李斯想到那位同门师兄,身体便是一阵发凉,继而心中狠狠摇头。 当初已经得罪那么狠了。 还是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回头召集廷尉府上下,上至佐官下至群吏,大家群策群力,大概……或许……可能……搞出一套更完善的法子! 李斯心中如此安慰自己,浑浑噩噩跟着御驾起行,向遥遥在望的巨城咸阳而去。 御驾近至咸阳城三十里,驰道中央。 留守朝中的老王绾、冯去疾,率领诸多爵臣与文武官员,恭敬拜下迎接御驾:“臣等恭迎始皇帝陛下回驾~!” 驰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亦随之乌泱泱拜下:“庶民恭迎始皇帝陛下回驾~!!!” “陛下有诏令,诸臣民免礼……官吏随驾……百姓且去……” 赵高钻出玉宇车,朗声传达嬴政的口诏。 稍倾,老王绾和冯去疾领着官吏爵臣,汇入随驾百官之中,继续向咸阳城进发。 乌泱泱的围观百姓,自是没有散去,亦步亦趋跟着御驾前行。 如今嬴政的个人威望,正是最高的时候。 放后世的话,大抵如同超级巨星,因而百姓都想凑凑热闹……哪怕看不着真人…… “那便是通往河西国的直道吧?!” 御驾将要进入咸阳城时,随驾官员中有人指着不远处,一条通往西方的宽阔混凝土道路,出声道。 此言一出,年余未归咸阳的随驾文武,也是齐齐将目光投向那通往西方的道路。 不少人甚至拿出千里镜,往更远处瞧看! 当初御驾离开咸阳,往南方巡守时,这条通往河西的直道,才只是修了个开头。 可如今,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了,哪怕用上千里镜,也同样望不到尽头…… 而且路上车马簇簇,往来络绎不绝,显然已是投入使用。 数万异族苦役,修了一年多的路,恐怕早就修出关中,修入陇西郡境内了,这般长的距离,足够向塞外经商的商旅,收取少量过路费了! “这河西直道,如今已是修到陇西郡之郡治狄道县,今年夏收时,大抵有望修出陇西郡,连通河西国边界。” 老王绾向好奇张望的诸人解释道。 这比预想中要快的多,原本预估需要两年,甚至是三年,才能修通至河西国边界。 而今却是只用了一年多,足足省下了一半的时间,堪称进展神速。 不过,这却是得益于朝中大臣的出资捐助,彼时他们为了留住秦墨,不使他辞去宰相之位,便咬牙割肉给出承诺,合力承担起修路所耗费的钱粮。 数万异族苦役在修路期间,吃的全是大臣们的血汗…… 许多浪荡子跑到修路工地上挣零花钱,也是用大臣们的血汗支付…… 好奇张望的诸官吏,想通此中关节后,却是尽皆露出便秘之色,比吃了苍蝇屎还难受。 “修通好啊,修通了,吾等便解脱了!” 李斯突然慨叹一声,如释重负道。 他家里现在是真的穷,两次三番之下,积蓄全败给了秦墨,加上当初公孙业被污蔑谋反之事,他与冯劫有失察之责,被嬴政罚俸一年。 在百越这一年多,家里全靠做郡守的长子李由贴补,否则堂堂九卿之一的廷尉家,便要靠向朝廷借贷度日了。 简直实惨! 如今河西直道将要修通,家里便不用再为,凑修路的份子钱,而发愁了。 介时他今年的岁禄发下来,家里便宽裕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不幸中的万幸,终究还是不幸的……为御史和锦衣卫重新制定监察机制之事,如同一把鬼头刀,还悬在头上呢…… “我观这河西直道,已是投入使用,过往商旅车马甚多……敢问王老相,那收入内帑的过路税,是否已经开始收取了?” 冯劫向老王绾一揖手,皱眉问道。 这是当初秦墨辞相的诱因之一,而且诸官最后也弄到了混凝土秘方,打算把全天下的驰道,都修成混凝土的,让嬴政和秦墨没脸再收过路税。 可由于南征百越的耽搁,如今混凝土驰道,也不知道修的咋样了! 老王绾无奈道:“河西国在边界关城设卡,除收取商税之外,也已然开始收取过路税啦。” “前往河西国经商的商旅,也皆愿意缴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实在没法子。” “依我看……只能等天下驰道全修成混凝土,介时商贾们走别的道路出塞,也能节省大量时间和成本。” “彼时,这河西直道的过路税,自然也就废了!” 诸官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非要去阻拦,就显得两头不讨好了。 甚至是两头都得罪! …… 诸官说话的功夫,御驾已是进入咸阳城。 但映入眼帘的城内情况,却是让年余未归的随驾诸官目瞪口呆。 道路两侧,全是密密麻麻的商旅车马和骆驼商队! 这些商旅中的商人,有喜穿红衣的楚地人士,也有喜穿白衣的燕赵人士,更有喜穿黑衣的关中人士。 但最多的,则是善于经商的齐人,以及高鼻深目的异域商贾! 御驾进入城内后,商旅车马和骆驼商队,都不敢再随意行走。 大秦商贾们向御驾揖手大拜,异域商贾们则匍匐在地。 “怎如此多的商贾?” “家中来信,说咸阳陡然繁盛,更胜往昔数倍,我已然有过设想……可这……” “他们……皆是来往河西国的商贾吗?” 诸官看着道路两侧的车马骆驼,忍不住七嘴八舌向老王绾问道。 老王绾苦笑着点头,解释道:“秦相举行过那一场拍卖会后,御驾没几日便离开了的关中,所以诸君是不知道啊,之后一段时日,商旅从四面八方涌来咸阳,宛如过江之鲤!” “那般多的商旅到了咸阳后,确定陛下颁布的解除商人贱籍诏令为真,确定秦相拍卖的那些域外宝货为真……便又购置商品,几乎将关中的商货买空,便是百姓家自制的劣质漆器也不放过……” “而后浩浩荡荡出塞,前往域外贩售,回来后皆赚的盆满钵满。” “如此,也引动更多的商旅,加入出塞之列,同时乌泱泱的域外商贾,也挤破头往咸阳而来……” “我留守在关中,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成了内史腾的下属,帮他稳定关中治安!” 诸官听得恍然,正想问问这些商贾带来多少税收时,便见赵高从前方玉宇车钻出来,喊道:“陛下有诏,关中内史腾,治粟内史茅蕉,上车奏对。” “喏。” 二人忙是揖手领命,催马前出跟上玉宇车,次序钻入车中。 车内,除嬴政之外,还有秦墨和扶苏,君臣三人的神情,多少都有点激动。 嬴政上来先问治粟内史茅蕉道:“朕南下期间,商税如何?” 治粟内史乃九卿之一,大抵相当于财政部长,执掌大秦赋税收取,财政支出。 而这位茅蕉,当年在嫪毐之乱后,劝谏嬴政善待母亲赵姬,免得天下人耻他不孝,甚是正直敢谏,关键还能让嬴政听进去,因此得了赏识,拜为上卿,任治粟内史! “自陛下南巡,时至今日,商税已增加数十倍,超过了算赋,约比三成农税。” “今年或有望再赠数倍,比五成农税,照此发展下去,大抵不出十年,商税将要超过农税……” 茅蕉揖手肃然回答道。 大秦的赋税,大致可分为三种,即农税、算赋、商税。 农税,是按比例收取农田里的产出,乃是实物税,入国库。 算赋,则是人头税,孩童少收,成年人多收,至老朽则不收,人头税入内库,专门供奉君王。 排在最后的才是商税,入国库! 以往大秦不把商人当人看,因而商税收的极重。 如今嬴政下诏,免了商人的贱籍,商税……却没有下调,甚至许多商品的税率,还往上涨了! 尤其是,秦墨名下那些新兴的暴利商品,税率更达到七八成以上。 因而商业一旦繁荣起来,税收也是肉眼可见的上涨,那真是收税收到手软! 茅蕉顿了顿又道:“臣的治粟内史府,官吏短缺严重,统计商税力不从心,还望陛下多多捡拔数算人才,充实治粟内史府。” 嬴政嘴角忍不住的上翘,点头道:“爱卿不必忧心,朕必为你安排足够多的佐官,勿使商税不出错漏。” 茅蕉揖手:“多谢陛下体谅。” 嬴政转而看向关中内史腾,笑道:“爱卿,咸阳与关中诸县之治安,可还能稳住?” 内史腾苦笑揖手:“外来商旅太多,全靠朝中诸位同僚鼎力支持,臣才能稳住局面。” “臣这关中内史府,也该多多增设精通律法的官吏了!” “另外,治粟内史府只是负责统计,真正下场向商贾收税的,却是臣这关中内史府里的官吏,现有官吏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用,实在力不从心矣!” 嬴政颔首道:“爱卿也不必忧心,朕如今回来了,必然捡拔精通律法、数算之官吏,充实关中内史府。” 内史腾揖手大拜:“多谢陛下体谅!” 嬴政摆了摆手,目光看向车窗外,被禁卫隔绝在道路两旁的车马骆驼,嘿然道:“商事,果是能富国富民也……百越何时能成大秦熟地,也要靠这些商贾啊!” 说着,看向秦墨道:“爱卿,你的河西国,以及塞外诸封国,如今已是走上正规,也该调动商贾逐利之心,去开拓百越了。” 秦墨揖手道:“陛下所言甚是,朝廷当昭告天下,鼓励商贾去开拓百越……” 嬴政听他这话,便知他是不想揽事,但却也不见怪,转而看向扶苏道:“鼓励商贾开拓百越之事,便交给吾儿去办。” 扶苏毫不犹豫揖手领命:“喏~!” …… 嬴政的御驾进入秦王宫后,整个咸阳城便又仿佛被解除了定身法,大街小巷瞬间鲜活起来,人流往来如织。 而回到宫里的嬴政,召见所有留守官员,奏对了一番,确定一切尽在掌握后,已是天色渐暗,便也歇息了。 秦墨和百官出宫,各自作别归家! “君侯,年余不见,别来无恙乎?” 侯府学馆前,独臂的门卫老张焱,见秦墨从宫里出来,远远的便呼喊道。 秦墨亦是笑了,喊道:“兄长没把家里的黄犬饿死吧?” 老张焱嘿然:“纵是我饿死,也饿不死那畜生……华虞公主已将其领回旁边茅舍了。” 秦墨揖手:“有劳兄长照看家里了。” 老张焱赶忙侧身避开不受,幽幽道:“往后,君侯没我,也有人照看家里了。” 秦墨哑然失笑,这明显是见过老公孙了。 这位老张焱,是秦墨初入军伍时的老哥哥,后来在战场上丢了胳膊,便无法再任基层军官,转而带着爵位,回乡务农。 只是,他老光棍一个,家中没甚么亲人,在家乡活的也不自在。 秦墨发迹后找到他,邀他来做宾客,而他倒也干脆,直接把爵田爵宅扔给远亲照看,自己跑来给秦墨当了谒者,也就是管家…… 嗯,他才是秦墨最早的管家! 如今老公孙一来,却是抢了他的职责! “兄长若是在学馆呆的不自在,那便还回我身边吧?”秦墨提议道。 老张焱两眼一亮,但旋即却又摇头道:“算啦,等君侯甚么时候迁居,或者要去河西国了,我再离开这学馆跟随吧。” “否则,君侯那小院,也住不下许多人,便是今夜……如何安寝都成问题呢!” 他说着,却是表情戏谑的挑了挑眉毛。 秦墨那小破院子,住他和虞姬两人正好,多一人便显得拥挤。 今夜如何安排老公孙和俩娃子,确实是个问题! 或许可以在堂屋里铺一床被褥,大抵也能将就一夜。 但,还有吕雉和吕小妹呢。 她们的父母和兄嫂,早在咸阳安顿好了。 可姐妹俩似乎对老吕文有抗拒心理,不愿去跟父母兄嫂住一块,也跟来了秦墨的小院! “改日在与兄长说话,我先回去看看啊。” 秦墨揖手辞别了思想肮脏的老张焱,快步向学馆的小院而去。 汪汪汪—— 秦墨走到小院的柴门前,却见那头半大犀牛,正在仗着体重优势蹂躏黄犬。 都快给踩扁了,也没人管管。 因为,虞姬和吕家姐妹,包括老公孙和俩娃子,都在忙着收拾行李。 嘭—— 秦墨进了院子,抬腿一脚将半大犀牛奔远,把可怜的黄犬解救出来,嘴里则向虞姬问道:“你们这是干吗?” 虞姬理所当然道:“搬家啊!” “搬去哪?” “当然是我的公主府!” “……” 秦墨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 虞姬和吕雉如今皆是公主之尊,少府肯定是要给她们营造公主府邸的。 其中,虞姬得到敕封较早,算算时间的话,府邸也确实该弄好了。 以虞姬的秉性,有了属于自己的豪宅,自然是不愿再屈居这个小破院子! “君子,你不是想守着这座院子不走吧?” 虞姬突然停下收拾,询问道。 她似乎生怕秦墨不愿搬家,不等秦墨开口,便上前抱住他胳膊,撒娇道:“先去我的府邸住几天嘛,让我也试试住大宅是甚么个光景……” 秦墨被她嗲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忙点头道:“那便搬过去住几天也无妨。” 虞姬闻言,顿时大喜,但旋即却又无语道:“真只住几天啊?” 秦墨哭笑不得,把胳膊抽出来,一边帮忙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道:“那所谓的大宅,只是看着气派,少府营造时,也只注重朝廷威严,丝毫不管人住在里面到底是个甚么滋味。” “我实话告诉你,其实住着甚是折磨人,随便一间卧房,便大的过分,空空荡荡好似鬼屋。” “所以,你还是不要抱太多期望的好,否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虞姬听他说的言之凿凿,满腔住豪宅的热情,不禁便熄灭了大半,噘起红唇悻悻道:“我晓得啦……可是,这院子也住不下人啊?难道便要挤在这三间茅屋里?” 秦墨摇摇头道:“所以我说,先搬过去你的公主府住几天,趁着时间,把这里重建一番,建得能多住些人,也建得舒适一些。” 这三间小茅屋,他以往自己住,没事摆弄一番院里的瓜果蔬菜,那是相当自得其乐。 便是后来加上虞姬,也是正好。 但现在,确实是挤不下人,该重新建造了。 要说这宅子,其实并不小,只是院中种的蔬菜瓜果占地方,便显得院子小。 介时,仔细规划一番,大抵能建个不错的好住处! …… 半个时辰后,诸人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装在车驾上赶往虞姬的华虞公主府。 嬴政儿女的府邸,都在秦王宫的毗邻范围内,元嫚和几位已经成年的公主,皆已有府邸,只是没有搬出来住。 而虞姬这个便宜闺女,总归也是闺女,所以华虞公主府,也毗邻秦王宫,离秦墨的小院也不远。 诸人驾车赶到时,华虞公主府的谒者,领着一帮侍者仆妇,已是在府门前等候多时了:“恭迎公主殿下回府~!” 他们大抵已经见过虞姬和吕雉了,也知道诸人要搬来住。 虞姬很享受这种赶脚,笑的见牙不见眼,上前一人塞了几颗金豆子道:“好,都很好,不必拘谨。” 谒者和侍者仆妇们,得了赏赐更是恭谨,转而又向秦墨拜道:“拜见秦相!” 他们知道秦墨和虞姬、吕雉的关系,以及虞姬和吕雉的公主封号,都是怎么来的。 所以,对秦墨更是恭谨。 拜完了秦墨,才又向吕雉行礼参拜。 秦墨摆摆手道:“不必多礼,往后你们跟着华虞公主,咱们相处的时间多呢,便不要拜来拜去了。” 说着,一指身旁的老公孙道:“往后此间之事,由我这位河西国的宦者令公孙业统辖。” 那谒者和侍者仆妇们,赶忙又想向老公孙行礼,但行礼的姿势摆出来,猛然想起秦墨前一刻的嘱咐,便又硬生生停住大拜,转为简单揖手礼道:“见过公孙宦令。” 老公孙笑呵呵揖手还礼,然后也不急着与诸人寒暄,先招呼诸人往府里搬东西。 当夜,诸人便算是住下了。 但或许是秦墨的话,让虞姬和吕雉、吕小妹,对大宅子有了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 也或许确实如秦墨所说,少府营造的大宅子,只是看着威武气派,其实并不那么宜居。 所以次日三女起床后,皆是顶了一双熊猫眼,黑眼圈深重! 元嫚领着一帮弟弟妹妹,早早的来串门,见到三女模样后,不禁为之呆滞。 旋即,却是表情古怪的看向秦墨! “怎么了?” 秦墨被她看的莫名其妙,一边给诸公子公主盛皮蛋瘦肉粥,一边奇怪问道。 元嫚美眸带着别样意味,向无精打采的三女扬了扬下巴,尤其着重向吕小妹挑了挑黛眉。 秦墨秒懂,继而便是哭笑不得。 果然是xp会进化的女人,脑子里整天都想的甚么啊? 我是那欺负小姨子的人间渣滓吗? “小妹啊,昨晚睡得如何?” 秦墨将一碗皮蛋瘦肉粥递给吕小妹,笑问道。 吕小妹纠结接过粥碗,摸了摸自己那越发珠圆玉润的脸蛋,悻悻道:“早晚要胖死……睡得不好,那卧房太大了,二姐打呼噜都能产生回声,吓死人了。” 吕雉:“……” 我跟你一样,都吓得没睡着,那会打甚么呼噜,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 “你们姐妹俩人一起睡还好,我昨晚自己睡在最大的主卧,空荡荡的简直像是鬼蜮。”虞姬打着哈欠吐槽道。 元嫚恍然,心知自己是错怪秦墨了,便笑道:“住宫室是这样的,我小时候都要仆妇抱着睡,若不然便要吓得睡不着,往后习惯便好了。” 虞姬连连摇头道:“习惯不了,还是趁早搬出去的好。” 说着,却是催促秦墨道:“君子,赶紧把那茅舍重建一番,咱们搬回去住。” 秦墨颔首:“没问题,吃完早食,咱们去拜访吕老公,然后便规划,看看怎么建造合适……” …… 回到咸阳的第二天,秦墨已然是投入不称职大秦宰相的生活了,忙着规划自己的小窝。 而嬴政和扶苏,以及文武百官,却是已经投入到,比南巡赶路更枯燥的国事中。 尤其是李斯和扶苏。 这俩人分别都被嬴政安排了紧要任务,实在不敢耽搁。 李斯为了搞出一套,比秦墨那套应急的“双规法”,更行之有效更完善的法子,召集了廷尉府所有官吏,一起坐在值房里研究。 或者说,一起坐在值房揪头发! 实在太难了啊! 如果没有秦墨的“双规法”,大家下点功夫,研究出一套法子,不论是好是坏,都可以将就着用。 以后发现不足,再改进嘛…… 可现在有了“双规法”在前,想将就便不行了。 堂堂廷尉府,若是拿不出更行之有效更完善的法子,那便真没脸立于朝堂了! “诸君,怎么都不说话?难道都没有法子吗?” 枯坐半天时间后,李斯实在坐不住了,开口询问廷尉府诸官吏道。 有官吏幽幽接话道:“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并不比秦相的应急法子好用……” 余下诸官吏闻言,纷纷点头附合:“秦相那应急的法子,简直绝了……那只需稍加完善,便是极佳的法子……想要找出比之更加行之有效的法子,难呐……” 李斯听得直皱眉头,摆手打断诸人的喋喋不休:“我不是让诸君在此琢磨怎么夸秦相的,没法子可以闭嘴。” 诸官立即齐齐闭嘴,很听话。 然后,便又是长久的沉默,只剩沙沙的挠头皮声音,不时在值房里响起! 李斯感觉自己要把头皮挠破了,只得再次开口道:“诸君,有法子便说出来,纵然不如秦相的应急法子,咱们也可群策群力参详,去其糟粕留其精华……” “也或许,能启发旁人呢……” 这倒是个好主意,诸官吏皆是打起了精神,而后齐齐将目光投向李斯。 嗯,你是老大,有功劳你占大头,此时出些不如人的丢份儿法子,自然也是你先来,给大家带个头! 李斯嘴角抽了抽:“……” …… …… 整个廷尉府,因为秦墨而焦头烂额时,扶苏也在因为鼓励商贾开拓百越之事挠头。 只是,他没那么纠结,把老师淳于越和谋主老范增,召集到一块问了问,二老有没有好法子。 “以商事开拓百越之地,当初是秦相最先提出,如今也该去找秦相求教。” 淳于越如此回答,很光棍,不懂便是不懂,并不打肿脸充胖子。 老范增原本还想出几个歪点子,闻言便打消了念头,也道:“或许可以学秦相,开个百越宝货的拍卖会……当然,最好还是去请教秦相一番。” 于是,扶苏毫不犹豫起身,扔下两个不甚懂商事的老头,骑上汗血马出宫,直接去找秦墨请教。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二章小妹啊,昨晚睡得如何?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妹妹不能要了啊,早晚吃成个球! 扶苏找到秦墨时,他正和韩非、老张焱,以及英布等一众门客,坐在学馆门前的台阶上闲聊。 不远处,虞姬和元嫚以及吕雉姐妹,还有一众公子公主和公孙家的俩娃子,则在叽叽喳喳的围观茅舍拆毁工作。 诸人见扶苏出宫门后,策马直奔这边而来,便纷纷上前见礼:“见过太子(兄长)~!” 扶苏揖手向韩非等人还礼,而后向一帮弟弟妹妹道:“你们也见过父皇了,怎不回学馆里进学,反在外头玩耍?” 诸公子公主齐齐一缩脖子,今日并非甚么休沐。 只因昨日御驾回返咸阳,他们早上才请了假,回宫与嬴政、扶苏、元嫚团聚。 然后,他们便忘了回学馆的事儿,跟着元嫚出来疯玩了! “我们请了一天的假,明日晨时回去也不迟呢,兄长便无需操心啦。”胡亥梗着脖子辩解道。 扶苏扭头看向韩非,目带问询之色。 韩非点头:“确是一天的假,明晨归馆即可。” 扶苏恍然颔首,抬手赏了胡亥一记脑瓜崩:“聪明劲儿不用在正道上,净琢磨着偷懒耍滑……” 胡亥捂着脑门悻悻撇嘴,回头则是冲姊妹兄弟们挤挤眼。 诸公子公主立即送上崇拜目光,扶苏南巡一趟回来,是越发有威严了,更越来越像嬴政。 也只有胡亥这小混球才敢驳嘴! 扶苏不在管束一帮弟弟妹妹,转而向秦墨揖手道:“秦相,父皇命我鼓励商贾开拓百越,我却是毫无头绪,秦相一定要教我才好。” 秦墨当然不介意帮忙,动动嘴的事儿也不麻烦,想了想便道:“商贾逐利,想让他们去开拓百越,无非是以利诱之。” “办一场百越宝货的拍卖会,把声势搞大一些,也就是了!” 扶苏颔首,继而却又摇头,踟躇道:“自昨日父皇将此事交予我处置,我回到宫里之后,便派遣了大量宾客家臣,让他们携带各类百越宝货,散入咸阳城中的食肆、客馆,向商贾们宣传百越之利……” 秦墨和韩非等人,边听边点头。 这其实跟秦墨当初举办域外宝货拍卖会时,是一个同样的套路。 只不过,秦墨是把数十匹汗血宝马白送给武官们,把一颗颗价值连城的美玉白送给文官们,让他们帮忙宣传。 而扶苏这位太子,手下有大量的宾客家臣,不必当那个冤大头,白给人送宝贝,直接让宾客家臣们,宣传造势便是了。 等百越有大利的消息散布开来,顺势再举办一场百越宝货拍卖会,让商贾们看到切切实实的大利好。 介时,事情便算是成了! 简而言之,扶苏这安排没毛病,甚为稳健妥帖。 “但今日午时……陆续有家臣宾客们回来告知我,商贾们虽对百越之宝货,展露出极大的兴趣,可却极少有商贾产生前往百越走商的意向。” “甚至,许多商贾一听百越,便大摇其头!” 扶苏话头一转,说出自己的无奈道。 秦墨和韩非、老张焱等人面面相觑,随后齐声疑惑道:“为何?” 扶苏苦笑道:“一来,是因为域外商路已经走通,而且潜力巨大,出塞一趟回来,总能大赚特赚。” “商贾们大抵也有惰性,他们走成熟的塞外商路,便能赚财无数,自然便不愿多费心思去百越,毕竟也不见得能多赚……” “二来,百越丘林绵延道路难行,河道虽多却无治理,若前往行商,实在也不如一马平川的塞外好走。” “加之,百越瘴气丛生温热潮湿,去百越走商极易把命搭进去,若非适应南方气候的楚地商贾,或蜀地商贾,还真不敢往那边去。” “我派人特地问了王老相,他说移民填充百越,也是楚地百姓和蜀地百姓积极。” “余下越往北方,便越少有百姓,响应朝廷移民号召!” 这一番解释可谓详实,解开了诸人心中的疑惑。 老张焱和英布等一众宾客,皆是挠头,这事确实无解,也难怪扶苏,要来找秦墨请教。 包括韩非,亦是暗暗摇头,塞外商路没有饱和前,百越想要吸引商贾前去开拓,怕是不容易。 秦墨咂摸着嘴沉吟,半晌才开口道:“说甚么都是虚的,终究还是利益不够大。” “若是百越商利,远远大过域外,那些商贾哪怕买条破渔船走海,也绝对要往百越闯~!” 扶苏愣了愣,这话倒是一针见血。 也如同他自己说的那般,商贾去塞外便能赚财,何必费劲巴拉去闯百越,也不见得能多赚。 一切症结,皆在利不够大! “秦相可有法子解决?” 扶苏试着询问,但话说出口之后,似乎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了,便又急中生智道:“实在不行……我向父皇上奏疏,给百越经商的商贾,减免一些商税。” 这也是个法子,朝廷减免百越商税,等同于变相的使百越宝货增值。 利益够大了,自然有商贾愿意闯百越! 韩非赞赏点头道:“太子殿下却是颇有急智,依臣看,此法可行。” 扶苏大抵没想到,自己随口之法,能得到韩非赞赏,不禁受宠若惊,揖手道:“韩博士谬赞矣。” 韩非是嬴政敬重的大才,能得韩非夸赞一句,实属比得到旁人夸赞一万句更值得骄傲。 “朝廷收商税,不只是用来充盈国库,无形中也是靠此平衡贫富差距,不到万不得已时,商税最好还是不要减。” “而且宝货的利润,也不是靠让利,便能让出来的,市场才是决定宝货价格或利润的标准……” 秦墨沉吟着说了一通,让扶苏和韩非听来,眼睛直冒蚊香圈的话。 平衡贫富差距? 市场决定价格? 扶苏和韩非琢磨着秦墨话里的关键词,不由陷入长久的沉思。 尤其是韩非,他的智慧毋庸置疑,眉头时皱时展,似乎已有所明悟,正在琢磨其中要旨! 而在他们沉思的同时,秦墨突然一拍脑门道:“有法子了。” 说着,便起身向学馆旁边的小院走。 但走到一半才想起,小院现在已经拆的差不多,便又硬生生止住脚步,转而往学馆里头走。 诸人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扶苏和韩非也回了过神,俩人面面相觑。 扶苏奇怪道:“秦相做甚么去?” “搞点好吃好喝的,顺便帮你的百越宝货提升利润。” 秦墨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继续向学馆内走。 扶苏闻言,顿时眼眸放光,赶忙起身跟上去。 诸人心中好奇,便也纷纷跟上去。 包括哪些一门心思逃学的公子公主们,闻听有好吃好喝的,也立即巴巴的跟着进了学馆。 嗯,秦墨烹制的美食,对女人和孩子们来说,那就是核弹攻击,根本无法抵御! …… 秦墨进了学馆后,先是去了一趟百工院,找到正在改进蔗糖制炼工艺的百工学子,向他们讨要白蔗糖。 前番在百越之地,秦墨用野外过滤水的笨法子,硬生生将黑蔗糖搞成了白蔗糖。 而那让也白蔗糖,成了大秦的战备物资之一,用于提升黑火药威力。 其制炼工艺的改进,早就被学馆和少府提上日程! “这玩意儿加石灰乳?弄出来的白糖能吃吗?” 秦墨见有学子,抱着一盆石灰乳,往熬制甘蔗汁的大锅里倾倒,忍不住问道。 石灰有独特的分子结构,与很多东西放在一起,都能产生反应,用之提纯事半功倍,他是知道的。 但由此提纯出来的糖能不能吃,他就很不确定了。 不硝嘴吗? “熬煮沸腾之后,是要进行沉淀的,介时石灰和杂质会沉淀,与飘在上面的蔗糖浆液分离,两者并不相融,浆液舀出来后,还要经过几道工序……” “总之,是能吃的,秦相且看!” 那学子一边解释,一边捧出一罐提纯好的白糖,似乎生怕秦墨不信,便捏了一把填进嘴里,示意绝对能吃。 秦墨接过糖罐子,伸手捏了一撮出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倒是没甚么异味。 更没有石灰特有的那种冲气! 他犹豫片刻后,却是看向胡亥道:“公子来吃糖。” 胡亥闻着满实验室的香甜气息,早就馋的不行啦,闻言立即巴巴走到秦墨面前,张大了嘴巴等待投喂。 秦墨把手里的白糖撒进他嘴里,等他吧唧嘴漱化咽下,才问道:“嘴里有甚么难受的感觉吗?” 胡亥摇头,只是兴奋道:“甜~!” 秦墨继续问道:“胸腹间是否燥热?” 胡亥再次摇头:“未有!” 秦墨恍然,自己也放心尝了一口,而后砸吧着嘴点头道:“没毛病,真能吃。” 扶苏:“……” 元嫚:“……” 你敢不敢在缺德点儿? 胡亥纵然调皮也不能这么坑他啊! 韩非和英布等一众宾客,在旁边看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也就是秦相啊。 换个旁人,便是胆子大的长了毛,也不敢如此拿始皇帝的公子耍弄! “来来来,娃子们都尝尝。” 秦墨给年幼的公子公主们,还有公孙家的俩娃子,一人分了一小撮在手心里,让他们自己舔着吃。 而后,领着一行人出了实验室,直往学馆的食堂而去。 …… 学馆的食堂很大,食材也很齐全。 秦墨请庖厨们帮忙备料,自己则穿上围裙亲自上灶,先是弄了几锅广式甜羹,在火上慢慢炖着。 继而开始烹制一些如今已然流行开的普通炒菜,每出锅一道菜,便让诸人趁热品尝。 “唔,年余未尝君侯亲手做的菜,不想却是手艺精进不少啊,吃着甚是有滋味。” 老张焱品尝之后,忍不住夸赞道。 他以前吃惯了秦墨做的菜肴,口味叼的很,能给出如此评价,便是确实更好吃了。 扶苏和韩非、英布等人,以及虞姬、元嫚和吕雉姐妹,还有一众娃子们,则是顾不上说话,都在下筷子抢食呢。 秦墨连炒了几道菜,才停下问道:“如何?” 诸人忙不迭齐齐点点头:“好滋味……美食也……君子今日的厨艺,真有精进呢……” 秦墨笑着摇头,指了指灶旁的白糖罐子,解释道:“不是我厨艺精进了,而是这白糖能提鲜,同样的厨艺,炒菜时加点白糖,便能更好吃三分!” 诸人恍然颔首,继续下筷子。 只有扶苏和韩非,似乎有些明悟秦墨想干甚么了。 接下来,秦墨开始搞新花样,糖醋里脊、糖醋排骨、鱼香肉丝、红烧肉等,各种带甜口的菜肴,一一被他烹制出来。 还有,各种拔丝瓜果。 另外,马蹄糕、桂花糕、红豆糕、绿豆糕、千层糕、凉糕、豌豆黄……等传统中式甜点,都在学馆庖厨的帮助下试制出来。 有试制成功的,也有试制失败的,但总归都能吃! 这一番忙活下来,着实让秦墨找到了当年未发迹时,在军伍中为袍泽做饭的感觉! “呼……” 秦墨解下围裙,伸了个懒腰,但等出了后厨,来到外间食堂,他却是吓一跳。 嬴政和一群朝臣,不知甚么时候来了,正吃的不亦悦乎。 秦墨方才的心思,全在怎么试制糕点上,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又累死了n多,根本没仔细留意外间食堂里的动静。 “爱卿这庖厨手艺,真是神乎其技也。” 嬴政见秦墨出来,立即便赞不绝口道。 秦墨回过神,忙是揖手见礼:“陛下……诸君……甚么时候来的?” 嬴政想了想答道:“糖醋排骨端出来的时候……那糖醋烹制之法,酸甜可口,滋味甚美啊!” 秦墨莞尔,向后厨招了招手,让帮忙打下手的学馆庖厨们,将已经炖煮到极致的几锅广式甜羹端出来:“陛下……诸君……喝点甜汤压压食吧。” “善~!” 嬴政自是没二话,立即点头道。 诸人更是迫不及待,在食堂里排排坐等着分羹。 秦墨等所有人都喝上了,才又开口问道:“陛下与诸君来学馆,不是特意闻着味来找吃食吧?” 嬴政当然没那么闲,喝着甜羹解释道:“治粟内史府和关中内史府官吏短缺,爱卿也是知晓的,朕与诸卿来学馆,是想选拔些精通律法数算的学子,征募为官吏。” “先前到了学馆后,便听护卫言说,爱卿等人也都在学馆,而且还来了食堂。” “朕与诸卿心知有美食,怎能不来凑一凑热闹……哈哈。” 说到最后,他却是忍不住笑了,似乎有些得意与自己的好运气。 秦墨恍然颔首,沉吟道:“陛下不应只在学馆中选拔官吏,若只在学馆中选拔,那些自天下各郡而来,汇聚在咸阳城中,等着应募为官的有志之士,岂不要大大的失望?” “陛下可还记得,臣初任宰相时,呈奏的选官任吏疏?” 嬴政愣了愣,继而点头道:“自是记得,便在臣案头珍藏咧。” 秦墨笑道:“陛下珍藏有何用?不推行下去,永远都是废简一捆!” “而今陛下威望正盛,九州民心向秦,也是时候推行了。” “如此,也免得乡野遗才有志难伸,郁郁之下真去做一些没名堂的事情!” 嬴政浓眉一挑,丹凤眼微微眯起。 秦墨最后一句乃是重点,秦有今日,兼并六国,一统华夏,当初靠的便是那些乡野遗才。 或者说,那些在六国不得志的乡野遗才! 商鞅如此。 张仪如此。 范雎亦如此。 而且,现在大秦之所以缺基层官吏,其一,是这时代读书识字的人确实少,其二,是原六国的官吏不敢用。 其三,则是有许多大才自视甚高,他们不愿做那基层的小官小吏! 便如年轻时的李斯,他不愿意在家乡当小官,所以辞官去拜师荀子学艺,学成后跑来秦国,投在吕不韦门下,起步便是宰相佐官舍人。 这时代没有后世那一套,君子耻于言利的腐儒道德观,人人渴求出人头地,人人渴求富贵荣华。 你不给人家机会,逼急了人家,便要自己创造机会,造你大秦的反! 嬴政沉默片刻,肃然道:“既如此,朕颁布中枢官制改略,以及官吏政绩考评法时,便将那选官任吏疏也推行下去。” “依朕看,选官任吏疏推行之时,哪些原六国之官吏,其实也可以任用了。” “毕竟,若真是心向六国者,早在六国旧族齐聚百越复辟时,便该去了百越,如今还留在大秦者,大抵也已不在惦念故国。” “介时,征募那些原六国官吏时,让锦衣卫考察一番他们,查查他们平日在家乡的言行也就是了,能用便用,不能用便不用!” 秦墨揖手:“陛下所言甚是,如此再好不过。” 君臣二人这算是又在饭桌上敲定了一个重大国策。 而一众朝臣在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却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主要是心中皆在揣测,秦墨那封选官任吏疏,到底是个甚么章程,能否为自家子孙,在其中谋个前程! 嬴政似乎看出了诸朝臣的心思,但却不欲解释甚么,那封选官任吏疏,他都快盘出包浆了。 秦墨当初呈奏时,或许还不太完善,可如今却是被他完善的详实无比,已不需百官插手拾遗补缺了。 如此,也免得百官知道后,事先为家中子侄准备,对旁人便显的不公平! “太子,你不去督办鼓励商贾开拓百越之事,怎还有闲心来找秦卿吃吃喝喝?” 嬴政把话题扯到了扶苏身上,随口问道。 扶苏听老子话中,似有责怪自己懒惰之意,心中不禁为之惶恐,同时又有些无语。 您的宰相,闲得蹲在学馆门前,跟宾客们闲扯淡,领着一帮娃子玩耍,也没见您去督促。 咋就可着亲儿子上呢? 踏实吃顿饭,竟都成了罪过! 扶苏心中嘀咕,嘴上却已解释道:“儿臣此来,并非只为吃喝,而是特地来向秦相请教,如何才能鼓励商贾去开拓百越……” 他将自己门客所收集到的消息,暨商贾们对去百越经商的看法,重新与嬴政和诸朝臣讲述一番。 嬴政听完,才知是错怪好大儿了,可身为严父,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便全当没发生过一般,只是转而向秦墨问道:“爱卿啊,百越宝货的价值摆在那里,谁也不会傻到去高价购买,如何能提高利润呢?” 秦墨并不直接回答,看着他手中已经是第二碗的甜羹,反问道:“陛下,此羹汤可合胃口?” 嬴政毫不犹豫点头:“难得美食,自是合胃口!” 秦墨又一指那些已经被诸人吃光的菜肴糕点,继续问道:“这些呢,可合陛下胃口?” 嬴政再次点头,赞叹道:“皆为人间至味也!” 这一连两问,他回答的迅速,可心中却更加迷惑,美食便能提升百越宝货的价值吗? 包括朝臣们,也不在瞎猜选官任吏疏的内容,皆是茫然看着秦墨。 这触及到他们的知识盲点了! 秦墨笑了,扫视诸人一圈,笑道:“这些美食的烹制之法,若是散布出去,可否流行关中,乃至流行大秦全境?” 嬴政看了看碗中的甜羹,似乎已有所明悟,嘿然道:“必然流行!” 秦墨点点头,也不再卖关子了,笑着解释道:“这些美食里,或多或少都加了百越特产的蔗糖。” “若是流行,则蔗糖必然要供不应求,价格也自然水涨船高。” “商贾皆驱利,介时无需去鼓励甚么,彼辈便要趋之若鹜,争相前往百越贩买蔗糖!” 啪—— 扶苏狠狠一拍巴掌,兴奋难以自持道:“秦相这法子,当真奇思高妙也!” 嬴政和诸朝臣面面相觑,亦皆是愕然称奇。 这另辟蹊径的法子,大抵也就是秦墨能想出来了! …… 稍后,饱餐了一顿的嬴政和诸朝臣,离开食堂去选拔精通律法数算的学子。 治粟内史府和关中内史府是真心忙不过来了,学子们可以先不给官身,以服更卒徭役的形式去两府办事,撑过这一段时间再说。 等撑过一俩月,那时选官任吏法,也推行下去了,九州有志之士一起竞争那些官位! 嬴政离开后,扶苏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因为秦墨答应帮忙,在自家名下的酒肆、客馆中,推广加了蔗糖的美食,以及烹制的具体方法。 当然前提是,扶苏提供足够白蔗糖,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阿嬃妹妹,莫吃了……我听秦相说过,这些甜食吃多了,会疯狂发胖的。” 元嫚拍了拍还在端着马蹄糕猛吃的吕小妹,无奈劝道。 吕小妹咀嚼的动作一停,眉头也瞬间皱起,将信将疑道:“真哒?” 虞姬在旁接过话头,认真道:“大姐说的不假,君子曾制过一种名为奶茶的饮品,加了麦芽糖和蜂蜜……我喝了不过几天,肚上便有肉啦,比吃肥膘肉还容易胖。” 吕小妹咬牙,看向盘子里的马蹄糕,恨恨道:“真是害人的魔物,我咬死它们,嗷呜~!” 虞姬:“……” 元嫚:“……” 吕雉羞耻的直捂脸。 我的妹妹啊,咱敢不敢不这么逗比? 吕小妹风卷残云,把害人的魔物,全部嚼碎了咽进肚中,而后看向虞姬道:“甚么是奶茶,很好喝吗?” 虞姬:“……” 元嫚:“……” 吕雉再次羞耻捂脸。 这妹妹不能要了啊,早晚吃成个球! …… 秦墨答应给扶苏帮忙,其实也不费甚么事,把详细的菜谱写出来,让英布拿去印刷个上千份,然后送去自家的酒肆、客馆便行了。 如此,还能给自家的酒肆、客馆带去更多的生意! 扶苏为了办好嬴政交代的事,也是很拼的,次日一大早,便从国库里拉出数十车白蔗糖,交给了英布处置。 南越之地的越民,缴纳地租实物税,其中蔗糖有不少,郡县官吏将之粗制成黑糖后,便尽数运来了关中,少府将之提纯成白蔗糖后,便入了国库。 蔗糖如今乃是战略物资,朝廷要有储备的! 扶苏大抵想看看秦墨的法子到底效果如何,把数十车白蔗糖交给英布后,也没有回宫。 而是带着老范增一起,两人跟着英布,去给一家家酒肆客馆,分发白糖和菜谱。 等数十车白糖分发完,已是中午时分! “这一上午跑的酒肆客馆,皆是秦相的产业吗?” 扶苏和老范增在最后一家酒肆里下马歇脚,忍不住向英布问道。 英布也不隐瞒,点头道:“全是。” 扶苏和老范增闻言,顿时艳羡的直揪胡子,嘿然道:“真是不得了啊……恐怕日进斗金也不止!” 英布笑了笑,不在说话,只是为两人倒茶。 开玩笑,酒肆客馆只是秦墨名下利润最小的产业,其他还有香水、玻璃、瓷器、炒茶……等等,若只是日进斗金,干着还有甚么意思? “伙计,好酒好菜端上来。” 三人正自品茶,酒肆却是进来了一群客人。 此时是中午,秦人其实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大多时候都是一天两顿,早晚各一顿。 所以此时,来这一群客人,也不是正经吃饭的,而是来谈生意的……酒桌上谈生意,古已有之! 酒肆伙计热情的上前招呼,指着新制的菜品牌子道:“尊客,今日小店中有新菜品,甜口的,可要尝尝?”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三章这妹妹不能要了啊,早晚吃成个球!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先叛项羽,后反刘季,反骨仔本仔! 秦墨那些后世烹制食物的手艺,之所以能盛行关中,乃至流行华夏九州。 一来,是靠那些曾跟随秦墨出征的将士……不止是经由秦墨调教的火头军,但凡在秦墨手下打过仗者,等解甲归田后,大抵便吃不惯家乡饭食了,开始琢磨着烹制。 二来,便是近几年秦墨自己开的酒肆客馆了……想吃正宗的美食,还就得去这些地方,因为嬴政从军中淘换的火头军御厨,手艺也不见得比这些酒肆客馆正宗! 关键是,秦墨开办这些酒肆客馆,也不是以赚钱为主要目的,为得是向百姓普及更好的饮食方式,因而价格甚为亲民,好吃不贵。 行商坐贾庶民百姓,想要谈点生意饮酒,或一家人吃顿好的改善生活,这些酒肆客馆便是首选! “甜口菜?我且看看!” 为首商贾迟疑了一瞬,走到挂满菜品木牌的墙壁前,仔细观瞧下面标注的价格。 在这蜂蜜饴糖能成为诸侯礼赠的先秦时代,甜真心是一种难得的味觉享受,也代表着昂贵! “唔,那便看着烹制一些……这是赏,若吃着合胃口,另还有赏。” 商贾见菜品价格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便又复归豪气干云,甩手扔给伙计一把半两钱做赏,让他看着置办。 “喏。” 跑堂小厮得了赏钱,欢天喜地应了个喏,麻溜去后厨吩咐。 一行人落座后,跑堂也从后厨出来,先给奉上热茶,让诸人稍待。 因为只有他们这一桌真正的客人,所以上菜的速度倒是非常快。 诸人刚说了几句话,热茶还没喝下去一杯,已有菜品陆续上桌,鱼香肉丝、糖醋里脊、红烧肉……等甜口菜,每一道皆是色香味俱全,引得诸人食指大动。 等跑堂小厮将主食和域外葡萄酒也端上桌,诸人便没心思谈买卖了。 美食当前,先吃饱再说! 不远处歇息喝茶的扶苏等人,闻着香味不由吞咽口水。 尤其是一众太子府随从,并没有品尝过秦墨新制的美食,此时那真是垂涎欲滴。 包括老范增,昨日被扶苏扔在太子府,没有跟去侯府学馆,扶苏回去后还跟他说,秦墨新制的美食多么多么好吃,纵然老头定力极佳,此时也忍不住了,眼神频频往那桌人吃的菜肴偷瞄! “照着他们那桌,给我们也置办一桌。” 扶苏似乎发现了老范增和随从们的垂涎,便向堂中另一位小厮喊道。 “喏。” 小厮答应一声,赶忙去吩咐。 扶苏转而向诸人道:“忙活一上午,着实有些饿了,便也吃点吧。” 英布自是没话说,反正事情已经忙完了,能与太子共饮,如何敢不答应。 老范增和一众随从,则是向扶苏揖手一礼,他们却是知晓,扶苏是为了他们,才特意叫的吃食。 这等忠厚君子,相处越久便越是让人敬服! 稍后,诸人的酒食也上了桌。 扶苏与英布昨日吃过,倒是不甚急切,品菜对饮别有滋味。 老范增和一众随从,则是每样尝了尝,赞不绝口。 老范增人老了,牙口不好,最后认准了酥烂的红烧肉,一人便吃了大半盘子,边吃边叹道:“老了老了还能有如此口福,不枉此生矣~!” 扶苏和英布哑然失笑,只道:“范老多福!” 菜品吃过之后,还有甜羹和糕点,这就更合牙口不好的老范增心意了,硬是挺着臌胀的肚皮,又吃喝了不少,撑得直哼唧。 “掌柜,你家甜羹与糕点,卖的这般贱价,岂不是要亏本钱了?” 另一桌谈买卖的商贾们,品尝着美味的甜羹和糕点,却是忍不住向柜台里的掌柜问道。 掌柜从账簿上抬起头,笑答道:“尊客说的哪里话,开门做买卖,多少是要赚点的……我家甜羹糕点纵然卖的便宜,那必然还是有的赚呢。” 扶苏从国库里拉出来的白蔗糖,可不是白送给秦墨名下的酒肆客馆。 那样的话,执掌国库的治粟内史茅蕉也不答应。 而是以略高于饴糖的价格,售给各个酒肆客馆,所得金钱还要归国库的。 “当真有的赚?” 商贾们明显不信,纷纷面露狐疑:“你家这甜羹与糕点,还有那些甜口菜,滋味甚是纯正,饴糖决然达不到这般甜味,想必是以蜂蜜烹制……” “那蜂蜜可遇不可求,堪称有价无市,你家卖的这般贱价,如何还能有得赚?” 掌柜嘿然摇头:“老兄自己也说了,蜂蜜可遇不可求,我家上哪去弄许多蜂蜜,死命往饭食里添加?” 众商贾闻言却是更加狐疑:“若不是以蜂蜜烹制,那是甚么这般香甜……难道……难道是百越盛产的白蔗糖?” 看样子,扶苏的宾客家臣们,还是很尽职的,商贾们竟已知晓百越盛产白蔗糖。 掌柜颔首道:“然也,正是以白蔗糖烹制……那白蔗糖虽贵,却也比饴糖贵不多少,因而我家还是有赚头的。” 商贾们恍然大悟,但转而又有人问道:“你家的饭食菜谱,不是也贩售么,这甜羹与糕点,还有那些甜口菜,可出售菜谱?” 掌柜伸手从柜台下摸出一沓印刷的纸张菜谱:“一份新菜谱,半两钱十枚,不还价。” 为首商贾立即扔出一颗金豆子,道:“给我多来几份,我带回家乡贩售。” “好嘞。” 掌柜伸手接住金豆子,放在小秤上称重。 扶苏和老范增,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由笑着对视一眼。 秦墨的法子,大抵算是成了! 商贾们得了菜谱,便又继续吃喝谈买卖。 而扶苏等人,原本吃完了便也歇够了,但扶苏眼看老范增要撑破肚皮,只得让跑堂收拾了残席,继续品茶歇息。 甚么时候消了饱再走不迟,否则老范增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乐子可就大了! 他们这连番耽搁下来,时间已是下午时分了,那桌谈买卖的商贾们,也还在为商货价格扯皮,谁也不肯让步。 酒肆中则开始忙碌起来,制作了甜羹和糕点摆在门口,售卖给过路的商贾百姓,也有食客三五成群进店落座。 跑堂小厮们忙活的脚不沾地,向食客推荐新菜品。 食客们品尝完新菜品之后,许多皆向掌柜购买新菜品的菜谱。 老范增人老喜静,渐渐有些受不住店中嘈杂,加之腹中饱胀感,也消下去了一些,便向扶苏道:“君子,咱们回府吧。” 扶苏颔首,起身去搀扶他,诸人向外走去。 嗯,付账甚么的,是不可能付的,只能吃白食这样子…… “掌柜啊,外头的甜羹和糕点,可有菜谱卖么?” 这时,一位戴着草帽的老农,怀里抱着个小女娃,进店向掌柜问道。 老农怀里的小女娃,正捧着一块豌豆黄吃的香甜,显是想买一份菜谱回家,让婆娘试制给娃子吃。 毕竟总是买着吃,对小门小户来说,还是太贵! 掌柜拿出一份菜谱,递给老农道:“十枚半两钱,不还价。” 老农单手接过,翻看了一番,见有插图能看懂,便揣进怀里,而后从……裤裆里摸出几枚半两钱,道:“就剩这八枚咧,都给你。” 掌柜满脸无语:“说了不还价。” 老农不由分说把钱币拍在柜台上:“行了行了,往日来你家吃肉,没少让你赚,今日少赚两钱,死不了人。” 说着,人已是向门外走。 掌柜半边身子探出柜台,冲老农背影啐道:“你个老抠,往次来都要少给个几钱,当我不认得你么……” 扶苏和老范增,看的哭笑不得,正想迈步往外走,却见那老农竟又抱着小女娃去而复返,问掌柜道:“听外头跑堂的小后生说,这糕点是要加蔗糖烹制……你家可有蔗糖卖?” 此言一出,酒肆里许多买了新菜谱的食客,顿时为之一愣。 是啊,只顾着买菜谱了,却是忘了蔗糖,没蔗糖的话,菜谱有个鸟毛用? 尤其是那些买了许多菜谱,打算带回家乡贩售的商贾,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暗骂自己,还不如一个老农心思正。 于是,纷纷跟着问道:“掌柜,蔗糖那里有卖……没有蔗糖,我等贩回去菜谱,也卖不掉啊……” “呃~!” 掌柜眨了眨眼,他还真被问住了。 似老农那等,买个半斤八两的,他这酒肆便能卖,可商贾们要贩回家乡,那量可就大了,他也没有啊。 掌柜左右瞅了瞅,见扶苏等人在门口还没走,立即揖手道:“太……君子,这如何处置?” 扶苏:“呃……” 他也被问住了。 秦墨昨日说的笼统,他也以为简单。 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这炒高商货价格,也是有门道的,需要细致操作。 涉及他的知识盲区了! 扶苏扭头看向老范增,却见老范增正在低头数蚂蚁,显然也是不敢乱出主意。 倒是英布,似乎胸有成竹,见扶苏目光转而看向自己,便开口道:“买一份菜谱,可购半斤蔗糖……余下蔗糖不卖,你用之烹制菜品,用完为止。” 秦墨的门客,就那么几位,整天打理生意,都快成专职的商人了。 因而在商事一道上,英布这位本应是大将军的好苗子,也颇为熟稔了。 掌柜揖手:“喏~!” 老农第一个上前,占据柜台前的有利地形,问道:“蔗糖甚么价?先给额称半斤!” 掌柜狐疑看他一眼:“你不是没钱了吗?” 老农:“……” …… 扶苏看着这一幕再次莞尔,在掌柜与老农的斗嘴声中出了酒肆。 而酒肆外头,却已经排起长队。 摆在外头售卖的各式甜羹和糕点,让百姓趋之若鹜。 还是那句话,甜食在这先秦时代,属实是一种难得的味觉享受! 尤其是以后世花样烹制的甜食,比单纯的饴糖,又不知好吃多少倍,百姓们闻见那香甜味道,便被馋的走不动路了。 娃子们更是馋的哈喇子流个不停…… 扶苏见到这场面,心头大石彻底落定,诸人骑上马往内城而去。 …… 刻钟后,诸人来到秦王宫前。 扶苏和老范增等人要回太子府,英布便要告辞了,但不等他把告辞的话说出口,扶苏却问道:“敢问英布先生,接下来如何行事?” 英布大抵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称先生的一天,而且还是被大秦太子称为先生,愣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回神揖手道:“接下来便不用管了,太子只需专心准备拍卖会便可。” “当然,如果有多余蔗糖的话,可以在拍卖会之前,适当的放出一些于西市售卖,不需多,少量即可,有助于炒高蔗糖价格!” 扶苏揖手:“多谢英布先生赐教。” 英布被这“先生”二字叫的浑身不自在,老脸都有些红了,赶忙揖手道:“太子无需如此,布羞惭也。” 扶苏笑了笑,转而又道:“前次英布先生主持域外宝货拍卖会,已是有经验了……也帮我主持一番百越百货的拍卖如何?” 英布略有迟疑:“只要君侯同意,布自无不可。” 他口中的君侯,当然便是秦墨。 言外之意是,他是秦墨的家臣,要帮扶苏办事的话,则需要秦墨点头。 扶苏点头表示理解:“既如此,我介时便亲找秦相借人。” 英布揖手,姿态甚为恭谨。 …… 稍后,英布告辞离去,扶苏和老范增,以及一众随从,则往太子府而去。 老范增催马快行,与扶苏并行落后一个马头,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我观那英布,是个不安分的,少与之亲近为好。” 扶苏为之一愣,却是有些愕然,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随从们,继而也压低声音疑惑道:“范老因何对那英布先生有此等评价?因他曾是刑徒吗?” 英布又称黥布,是被黥过面的。 而黥面这种刑罚,又专门针对那些罪不至死的恶人,等同于在脸上写了“他是坏人”四个大字。 那是相当的社死! 也让人下意识便要戒备其三分! 老范增摇头:“大秦受过黥面之刑的人太多,有些只是与人发生口角打伤了人,便要受黥面之刑。” “因而,单凭黥面之刑,并不足以判定一个人的好坏,只能判定其是否守法!” 扶苏点头:“那范老为何对英布先生有成见呢?我看他颇有才干……” 老范增抬手打断他话头,道:“他确实有才干,我也并非对他有成见,我说他不安分,只因他方才对太子殿下的态度。” 扶苏更加疑惑:“他对我很恭谨啊。” 老范增嘿然:“正因为他恭谨,甚至恭谨有些过了头,所以我才说他是个不安分的。” “他本为刑徒,受秦相之恩,才有如今之富贵。” “可方才殿下以先生称呼他,给了他几分脸面,他似乎便有了攀附殿下之心。” “此等人,不念旧恩,无忠义之心……安分吗?” 扶苏哑然,仔细回想了一番,方才英布的应对,不由为之摇头。 他不得不承认,老范增终究是老辣,多半是没有看错英布本性! “要不要提醒秦相一番?” 扶苏沉吟片刻后,突然又道。 老范增不置可否,却是不再多言。 真要他说,当然是不提醒秦墨,因为他想看看秦墨,能否驾驭这样的宾客。 若是有朝一日,能看到秦墨在英布身上栽跟头,那么……他心里将会平衡不少。 嗯,某人还为当初被秦墨打败俘虏,而心怀怨念呢! 但老范增不说话,扶苏却是君子,那能眼看着半师半友的秦墨,手下藏着这么一颗不安分的炸弹。 于是,果断勒停胯下汗血马,调转马头向华虞公主府而去。 老范增:“……” 老范增无语,伸手便想要拉他马缰绳,但手伸到一半,却又硬生生停住。 继而,也于随从们一起调转马头,随扶苏一起前往华虞公主府。 他之所以愿意尽心尽力辅佐扶苏,看中的便是扶苏这份君子之风。 若是扶苏此番不去提醒秦墨,恐怕他反倒要失望了! …… 一行人纵马来到华虞公主府,将马交给门房里的老公孙照看,便径直进了府。 此时,天色已是渐暗,扶苏和老范增,在谒者引导下,找到秦墨时,他正挽着袖子,站在铁炉前烤羊肉串。 虞姬和吕雉、吕小妹,还有公孙家的俩娃子,则在旁大块朵颐。 元嫚也在! 滋啦啦—— 秦墨往羊肉串上撒了一把孜然,招呼两人道:“来的正好,一块吃点哈。” 老范增连连摇头,只道:“多谢秦相盛情,老朽却是不饿。” 他现在还没消饱呢。 再说,羊肉串他也吃不动。 扶苏跟秦墨则没那么多客气,接过一把羊肉串,边撸边道:“秦相,可了解自家门下之宾客?” 秦墨抬头看他一眼,点头道:“大抵还算了解吧。” 这话其实是谦虚,他就那几个真正的宾客,大都是他以前军中的袍泽,怎么可能不了解? 而且,他又不是吕不韦,甚么货色都往家里招! “那……” 扶苏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似乎觉得直接说人坏话不好,便沉吟了片刻才又道:“我那拍卖会,缺一些真正懂商事者,想向秦相借些人才用,不知各人品行如何?” 这就很迂回了,让秦墨自己点评一番自家宾客的品行,他在旁提点一番便好。 老范增暗暗点头,扶苏确实也是有心机的,只是不屑于耍那些心机。 此刻用来,倒是春风化雨,不着痕迹! 秦墨弄了一把羊肉串,一边烤制一边道:“其实都挺好,也都是与我一起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好男儿,可与之性命相托!” “英……” 扶苏张口想说话,但老范增却跨前一步,挡住了他,开口提醒道:“秦相是不是忘了一个人?那今日与太子殿下一道,去给酒肆客馆送蔗糖的英布,难道也是秦相曾经的袍泽?” 他却是不想让扶苏做那恶人,自己主动出头了。 秦墨嘿然道:“哦对,还有一个英布……太子殿下借人要挑品行,那家伙还是算了吧。” 扶苏做恍然状,点头道:“既如此,我便不挑了,秦相指派几人,借我用用即可。” 说着,扭头向老范增挑了挑眉,那意思仿佛是在说:【秦相自己也知道那英布的秉性,咱们却是多操闲心了!】 老范增悻悻然捋须,表示无法克可说。 他是真有些看不懂秦墨了,年纪轻轻的有才智可以理解,但洞察人心的能力,却是生活阅历决定的。 那可是学也学不来的东西! “秦相言外之意,是那英布品行不端吗?”老范增胜负欲被激起,忍不住问道。 秦墨砸了咂嘴,抬头看他一眼,半晌憋出一句道:“这话是您老说的,我可没说!” 老范增:“……” 甚么意思? 咋还带甩锅的啊! …… …… 英布的两面三刀,是历史上出了名的,秦墨怎么可能不知道。 项羽封了他王位,也没能笼络住他,刘季给了他荣华富贵,同样也没能笼络住他。 先叛项羽,后反刘季,堪称反骨仔本仔了! 但英布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在项羽帐下是与龙且齐名的大将,在刘邦帐下是与韩信齐名的大将。 所以,秦墨是不介意他在自己手下当个商事主管的! 而且,最后扶苏要的帮忙人选还是英布,原因也很简单,他真心有主持拍卖会的经验。 旁人来,扶苏不放心,只能点名要英布…… 他送去酒肆客馆的数十车蔗糖,很快便消耗一空,而造成的影响便是,整个咸阳乃至整个关中,所有人都被那些甜食夺了胃口。 食甜,大抵跟吸烟一样,很容易便会有瘾头! 而染上吃甜瘾头的人,在酒肆客馆用完蔗糖储量之后,便断炊了。 那些买了菜谱,附带购买半斤蔗糖的人家,迎来了一些没名堂的人,向他们高价收购蔗糖。 有些人家,是愿意卖的,毕竟有钱不赚是傻子。 可有些人家,早都已经吃完了,哪还有东西卖…… 而这就导致,百姓手里仅剩的那点蔗糖,价格一路飙升,几经转手之后,千钱一斤的价格,都特么炒出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四章先叛项羽,后反刘季,反骨仔本仔!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李斯有些尴尬,但又不是很尴尬! 蔗糖千钱一斤,却还有价无市,倒是让饴糖和蜂蜜,也跟着涨了一波。 但饴糖用于烹食,滋味便无法保证了,而且想要足够的甜味,便需大量的添加,最后搞得味道差强人意,反倒比吃蔗糖还贵。 至于蜂蜜,乃是更加可遇不可求的宝货! 那玩意儿哪怕到了后世,养殖技术成熟时,也是非常珍贵的,想买到纯正蜂蜜,跟撞大运一样,价格还贵得离谱……在这先秦时代就更甭提了。 简而言之,蔗糖无可替代,价格眼看要突破千钱一斤! 汇聚关中之地的商贾们,打听着节节攀升的蔗糖价格,无不陷入疯狂! 与此同时,李廷尉也在为御史和锦衣卫制定监察新法而抓狂,短短八九天仿佛老了十多岁。 廷尉府上下官吏,也各个疲态尽显,已然快魔怔了。 这期间,廷尉府甚至脑洞大开,找来了关中各县的官吏和豪绅,以及御史和锦衣卫,让两班死对头坐在一起讨论,听取他们的意见。 但结果很操蛋…… 官吏豪绅想着法子,恨不得把御史锦衣卫限制死。 御史锦衣卫则只恨自己权责不够大,恨不得每人配一把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 李斯和廷尉府上下,听他们吵吵了两天,脑壳差点爆炸。 “让他们都滚蛋,莫要浪费我廷尉府的粮食……” 李斯在第九天时彻底暴躁了,下令佐官把那些还在互相扯皮的家伙,全部撵出廷尉府,回辖地该干嘛便干嘛去。 可是廷尉府刚清净没一会,却又有一波人不请自来,乌泱泱直接进了廷尉府。 李斯和众属官正烦躁不已,坐在值房里揪头发,听到外面动静后,顿时便大怒道:“廷尉府重地,何人敢喧哗,寻死……呃,咳咳咳……” 李斯脾气发到一半,发现值房门外,竟是赵高领着一帮禁卫而来,赶忙硬生生止住喝骂,干咳几声掩饰。 而后,起身整了整衣冠,揖手见礼道:“赵府令,敢问所来何事?” 赵高带上禁卫出宫,那便是为始皇帝办差,他自是不敢怠慢。 “传始皇帝陛下口谕……” 赵高也不揖手回礼,只是双手拢着,站在门口高声道。 呼啦啦—— 李斯和一众廷尉府属官,立即出了值房,揖手大拜道:“臣等听谕。” 赵高看了眼憔悴邋遢的诸人,嘴角似乎抽了抽,高声道:“陛下问,廷尉是否将监察新法制定妥当?” 李斯闻言,瞬间头皮都麻了。 廷尉府属官们,更是缩起脖子宛如鹌鹑。 这可真是,怕甚么来甚么! 也怪李斯当初嘴贱,说甚么十天之内,必有良法进献。 如今已是第九天,却还没有动静,嬴政又是个急性子,这便派赵高来催促了! “还请赵府令回禀陛下,廷尉府已制定数种监察新法,正摘选其中最优之法,明日早朝必然呈送于陛下。” 李斯强行稳定心神,揖手答道。 他身后的属官们,皆是身躯一颤,旋即又归复平静。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他们近些时日,群策群力互相启发,加上官吏乡绅和御史锦衣卫,也在扯皮中贡献了自认为妥帖的监察新法。 所以,法子还是很多的,但好坏优劣与否,就智者见智了…… “如此,高这便回宫答复陛下了。” 赵高终于不在板着一张死人脸,大有深意的展颜一笑,揖手道:“李廷尉、诸君,好自为之啊……高,告辞了~!” “送赵府令。” 李斯强撑一丝笑容,与属官们一起,将赵高和禁卫们送出廷尉府,直至目送他们策马行远。 “哎~!” 李斯和众属官们,收回目光齐齐长叹一声:“明日如何向陛下交代?” “这官做的苦煞人也,倒不如回乡务农,来的逍遥自在。” “往日风光受人敬仰时,怎不见这般抱怨,此刻说这些却是晚啦……” 诸人七嘴八舌,一番哀怨后,却又渐渐陷入沉默。 哀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吃着万民的赋税供奉,若不把事情办好,掉脑袋也没地说理去! “我想到一人,或许可解廷尉府之困局。” 长久的沉默之后,有属官突然咬牙开口道。 诸廷尉府属官闻言,不由齐齐精神一震,急问道:“谁……那个……何人……” 那属官看了眼李斯,似乎有些踟躇,但片刻后,却又在诸同僚的急切眼神中,坚定神情道:“这咸阳城中,若还有谁能想出堪比秦相双规法的良策,其人之一必是……韩非!” 诸属官一愣,旋即也是表情古怪,尽皆看向李斯。 其实,能想到找韩非帮忙者,绝不只是一人,近些日所有廷尉府属官,在一筹莫展时,大抵都想过找韩非帮忙。 毕竟那位法家大贤,就在不远处的学馆任教,出廷尉府遛个弯都能碰见,实在很难让人忽略! 但同样的,诸人身为李斯的下属,自也深知这俩师兄弟的恩怨。 若去找韩非帮忙,将李斯这位上司置于何地? 那无异于用鞋底子,啪啪打李斯的脸! 诸人顾忌李斯的颜面,自然是提也不提…… 可如今,火烧眉毛在眼前,明日若无法向始皇帝交差,诸人有一个算一个,还有何脸面立于朝堂? 纵然厚着脸皮交差,始皇帝又岂是好糊弄的? 介时,便不是有没有脸面立于朝堂的问题了,而是始皇帝给不给你留脸面的问题!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谁还有心思顾忌李斯的脸面? “那便去找韩非先生求教。” “吾等带上手礼同去。” “然也,同去、同去……” 诸人抛下顾虑,一时皆是精神大震,嚷嚷着去找韩非帮忙。 那最开始提出韩非的属官,则向面色难看的李斯道:“廷尉可要同去?” 这是给李斯台阶下呢,也算煞费苦心了。 李斯面色变了变数变,他当然是不想去的,可面对诸属官的期盼眼神,他又怎好开口拒绝,半晌幽幽一叹道:“罢了,便同去吧……斯不能因一人之私情,坏了诸君前程。” 诸人大喜,齐齐揖手道:“廷尉心胸阔达,吾等敬服~!” 李斯面皮抽搐,摆了摆手道:“少要吹捧,咱们先去西市置办礼物,请人解惑赐教,哪有空手的道理……那孔丘号称有教无类,却还要收些束脩哩!” “哈哈,是极。” “廷尉所言有理。” “咳,莫让儒家子弟听见……” 李斯调侃着儒家先圣,领着一众法家小弟,从廷尉府里牵了马,直奔外城西市而去。 …… 今日的西市格外热闹,廷尉府诸人赶到时,发现百姓商贾组成的人流,几乎要将街道堵塞。 而且,看人流行进的方向,竟是都在向同一处而去! 李斯等人看的头皮发麻,这若是挤进去,怕是没半个时辰出不来。 “西市怎这般热闹?” 有属官拦住一队维持治安的巡丁,好奇问道。 巡丁什长见诸人皆高冠博带,显是朝中之重臣,便立即揖手见礼,答道:“君长有所不知,今日西市来了一批白蔗糖正在售卖,商贾们皆想购置一些贩回家乡,手里有闲钱的百姓,也想买点回家烹食,因而热闹。” “白蔗糖?” 李斯疑惑接过话头,问道:“可是百越盛产之蔗糖?” 巡丁什长点头:“正是。” 李斯更加疑惑,他在越地随军作战,可没少吃白蔗糖,也觉甚是甜美。 可凡事都有个度,百姓商贾们趋之若鹜到这等地步,便属实有点夸张了! “那白蔗糖虽比饴糖更甜,但其实却不如饴糖香醇,如何能使人人皆这般追捧?”李斯奇怪追问道。 这是实话,饴糖或许不够甜,但却有粮食本身的醇厚味道,若是只当糖吃,白蔗糖真心不见得比饴糖好吃。 甚至,不如未经提纯的黑蔗糖好吃! 巡丁什长听李斯这么说,便知他八成没有吃过,用白蔗糖烹制的美食,于是解释道:“君长说的不错,但……近日秦相名下那些酒肆客馆,推出了一些新菜品,对外售卖菜谱,堪称是人间绝味,已然风靡关中。” “而那些菜品皆需白蔗糖为佐料,便如同许多饭食须加荤香料一般,不加,便没了味道。” “故而,那白蔗糖如今甚是抢手,比曾经的黑胡椒还要抢手!” 李斯终于恍然,心中暗暗吐槽,秦墨也有无聊的,堂堂宰相不去处理国事,整天净琢磨一些吃食,在嘴上抓挠。 若让我做了宰相,那必定是肝脑涂地,日夜不会懈怠,使大秦蒸蒸日上,国泰民安…… “咳咳……吾等也去买些!” 李斯停止不切实际的幻想,下马与众属官一起往里挤。 巡丁们想帮忙开路,也被他们屏退了:“来此非为公事,若役使尔等开路,岂非假公济私,若遭御史弹劾,如之奈何?” 这就是法家大佬们的严谨了,让巡丁们无法克可说,只得悻悻退下。 不过,纵然没有巡丁开路,沿途百姓商贾们,看他们高冠博带,也是不敢挡阻的,纷纷为之让路行礼。 这次李斯等人却不谦让,大摇大摆牵着马匹往前走……当官做吏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稍后,诸人顺着人流走到商铺前,排队者也为他们让出位子,掌柜颠颠的亲自出来招呼:“诸位君长,可是要买白蔗糖?” 李斯看了看摆在门前售卖的白蔗糖,见品相似乎比当初在百越吃的还好一些,便点头道:“称个百斤。” 掌柜为之一愣,旋即揖手道:“喏。” 原则上来说,今日贩售的白糖,是按照英布的指示,用来刺激市场的,要进行限购,每人最多五斤。 一下便卖出百斤,其实有些坏规矩! 不过,李斯这一行人只买百斤,平摊在每个人身上,便又不算坏规矩了! 李斯抬腿往店里走,把买白蔗糖的位置让给排队者,问道:“炒茶、瓷器、玻璃器,还有域外的葡萄酒、香水……你家店中有吧?” “小店都有的。” “那便都来上一些,务必装置精美,我们送人为礼。” “喏……诸位君长且饮茶稍待。” 掌柜欢喜应了,让小伙计给奉茶,而后赶忙领了两个伙计去准备。 约莫过了有刻钟功夫,一样样宝货已是置办齐全。 掌柜拿出早些年便已流行的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弄,而后笑着来到正在饮茶的廷尉府诸官面前:“诸位君长,承惠一共十二万五千钱……” 噗—— 噗—— 噗—— 掌柜话音未落,李斯和一众属官,已然是齐齐喷了茶水。 那场面,竟是有些小壮观呢! 掌柜躲避不及,被喷了个满头满身,好不无语…… “额咳咳咳……咳咳咳……多少钱?!” 李斯强压住撕心裂肺的呛咳,瞪大了眼睛惊声问道。 掌柜用大袖擦去脸上的茶水,继续陪笑道:“回君长,一共十二万五千钱,这还是抹掉上百钱零头的。” “额咳咳咳……咳咳咳……” 李斯听得一口气上不来,呛咳的更加大声了。 诸廷尉府属官也好不了多少,一个个呛咳的面红耳赤。 这瓜怂,抢钱也没这么狠的啊?坑冤大头么! 李斯好半晌才憋住呛咳,怒瞪那掌柜道:“秦相那些产业,如今货源充足,域外商路也通畅,各种宝货价格,理应是便宜了,怎还这般死贵?” 他这一开口,诸廷尉府属官,也随之炸了。 “欺吾等不知民间事乎?” “你这刁诈奸商!” “今日便让你进廷尉大牢……” 诸人吹胡瞪眼,撸胳膊挽袖子,便要动手拿下那掌柜。 “冤枉啊,诸君长莫误会~!” 掌柜好悬没吓尿了,一边喊冤一边指着外头售卖的白蔗糖,急声解释道:“别的宝货是便宜,可那白蔗糖贵啊。” “旁边放着价格木牌呢,一千钱一斤童叟无欺,百斤白蔗糖便是十万钱。” “诸位君长,莫要血口喷人,冤枉我这诚信商家啊!” 李斯和诸属官闻言,顿时为之一滞,煞气腾腾的气势,也瞬间蔫了。 方才那巡丁什长的话,此时已是再次浮现在诸人脑海:【白蔗糖甚是抢手,比曾经的黑胡椒还抢手!】 黑胡椒曾经是甚么价格? 价比黄金! 白蔗糖比黑胡椒还抢手,自然价格更贵。 所以,百斤十万钱,似乎也合情合理! “咳……要不……那白蔗糖,只来十斤吧?” 有属官看着李斯和诸人,尴尬提议道。 李斯恨不得立即点头,他家穷啊。 当初捐给秦墨一两万钱,便逼得他几乎倾家荡产。 如今这却是翻了数倍,特么的整整十二万五千钱! 纵然让诸人平摊,可他这堂堂廷尉府老大,却是要拿出做老大的担当,出个大头的。 实在承受不住啊。 若不然,今年还要靠长子接济度日吗? “唔……十斤白蔗糖有多少?” 又有属官看向那正在擦冷汗的掌柜,迟疑问道。 掌柜拿出一个不大的麻布口袋,解释道:“大抵能装满这一袋!” 白蔗糖密度大,压秤的狠,十斤真没多少。 诸廷尉府属官,看了看已经装置好的百斤白蔗糖,又看了看那可怜的小麻布口袋,不由暗暗咧嘴加皱眉。 十斤太少了,用之送礼的话,实在拿不出手啊! 李斯当然也看出十斤太少,要按他说,直接把白蔗糖去掉,不送这百越宝货便好了。 反正其他宝货也够多了,多一样少一样没区别! 可转过头,看着外头买糖者排起的长龙,看着诸属官皱眉的模样,他又实在说不出不要的话。 此去送礼,乃是为了求人,自然是越贵重越好。 如今,有最时兴的白蔗糖不送,却只送一些已显得稀松平常的宝货,属实也有些说不过去! “也罢,这百斤白蔗糖留下,全都搬去外面,放在我等马上驮负。” 李斯恶狠狠一咬牙,吩咐那掌柜道。 “喏。” 掌柜顿时也不惶恐了,欢天喜地指挥伙计,将琳琅满目的宝货搬出去,往外头马匹上装载捆扎。 “取笔墨来,吾等为你写下借据盖上印章,你派人拿着去府上结算便是。” “喏。” 掌柜麻溜的拿来笔墨,以及最时兴的宣纸,让诸人写欠条。 李斯强忍着心头一揪一揪的疼痛,写下一张两万五千钱的欠条,又盖上自己的私章。 诸廷尉府属官,见他一人便出了两万五千钱,无不面露敬服之色。 咱们的李斯李廷尉,真大气也! 而李斯,迎着诸下属的敬服目光,自然是微微一笑,大佬气度展露无疑:【呜哇,谁敢比我惨呐~!】 …… …… 半个时辰后,廷尉府诸人抵达侯府学馆门前,有属官上前,向老张焱递上礼单,言道:“廷尉府上下官吏,拜访韩非先生。” “唔……诸君长稍待,我便去通禀!” 老张焱诧异看了眼为首的李斯,而后表情古怪的进了学馆去找韩非。 李斯自然能察觉到老张焱的诧异,目送他消失在门内后,自己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 当初,他可是想把韩非整死来着。 他们师兄弟俩的仇怨,绝对算是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加之法家门徒,最讲究一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延伸一下来说,便是有恩必偿、有仇当然也是必报! 韩非没有借助秦墨那位年轻宰相,直接找他麻烦,已然算是克制了。 如今,他却是主动送上门……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韩非的话,莫说是帮忙了,不趁机大肆嘲笑,把对方奚落揶揄死,那便算是大发慈悲矣! 他也不认为,韩非是那等圣母婊,认个错便能糊弄过去…… 进门之前,还需做好准备啊! 廷尉府诸属官,大抵看出了李斯的如临大敌,便也各自安静,免得触了霉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斯和廷尉府属官们,从一开始的忐忑等候,渐渐变为眉头紧皱。 李斯的如临大敌,也变成了恼火。 甚么情况? 若是不愿见教,那便不见即可,回个话把礼单退回来,我们也就走了。 现在把我们晾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下马威? 给人好看吗? 但这里,可不止有李斯,还有其他法家门徒呢,不能为了一人,把其他人也全得罪光吧! 诸人心中腹诽不已。 可腹诽也没用,韩非就是不出来,连老张焱也没影子。 偏偏诸人是有求与韩非,等着韩非帮忙呢,也不敢离开,更不敢失了礼数往里闯。 如此,时间一晃又过去小半个时辰! 李斯和廷尉府属官们,腿都特么站麻了,有那身体虚的,近日来也没休息好,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吱呀—— 就在诸人心中绝望之际,学馆侧门终于打开了,韩非在老张焱的引领下快步而出,向诸人揖手施礼,惭愧道:“方才正在给学生们上课,张兄也不敢打扰我……非,失礼了,诸君海涵!” 李斯和诸廷尉府属官,精神为之一震,见他身上玄黑袍服,沾染有许多白色粉尘,作揖的双手也满是白色粉末,心中不满顿时消散大半。 诸人不少都是南巡随驾官员,也随在军中临时充任过军法官,教过百越战士们军法,以及华夏雅言文字。 因而,他们一看韩非身上和手上的白色粉尘,便知那是粉笔在黑板上写画时留下的,先前多半是真的在给学子上课! “韩非先生说的哪里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韩非先生执掌学馆职务繁忙,吾等晓得理解。” 有与韩非相熟的廷尉府属官,带头揖手还礼表示不怪。 韩非收了礼数,侧身请道:“诸君且进学馆说话。” 诸人心中长出一口气:【只要能进门,事情便算是成了一半啦!】 于是,廷尉府诸人也不客套了,纷纷鱼贯入了侧门。 至于正门,这学馆终究是秦墨的镇国彻侯府邸改建,门前还立着始皇帝钦赐的表功石刻呢。 这大秦帝国,除了有限的几人,便再无人有资格走正门……李斯也没资格! …… 韩非引着诸人来到教职工住所,进了独属于他这校长的一处殿宇宫墙之内。 李斯看的暗暗泛酸水,这韩非说是挂博士官衔,其实却是享受着彻侯待遇,属实逾越了。 “诸君,且用茶!” 韩非将诸人引入摆满简牍和纸质书籍的大殿内落座,又亲手为诸人泡了茶招待。 只不过他奉茶时,似乎故意漏过了某人。 诸人皆有茶饮,唯独某人没有。 嗯,韩非如今虽心境平和,但绝非甚么圣母,让你瓜怂跟着进门就不错了,还想喝茶? 李斯有些尴尬,但又不是很尴尬,毕竟早已有心里准备。 真正尴尬的反倒是一众廷尉府属官,老大都没有茶饮,他们又怎敢独饮? 只能端着茶杯,做做样子,便是真渴了,也忍着不喝! “诸君联袂而来,又带那般厚礼,所为何事?”韩非笑问道。 廷尉府诸人原本还想扯皮一番再入正题,此时见他主动问起,便也不再客气,有相熟的属官道:“韩非先生可知,陛下南巡回程时,突然改道巡守魏地,将天下各郡县之脏官劣绅,吓得纷纷逃亡避难?” 韩非点头:“自然知晓……可是陛下下了诏令,命廷尉府制定新的监察之法,遏制脏官劣绅逃亡,欲使之尽数归案?” 闻弦音而知雅意,韩非当真一点就透。 廷尉府诸官吏,立即连连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那说话的属官继续道:“秦相以双规法应急,让郡县乡之御史和锦衣卫,有权利在规定时间内,将脏官劣绅羁押在规定地点……” 那属官将秦墨应急的双规法为韩非解释了一遍,其他属官在旁不时补充一句。 韩非听到最后,却是狐疑道:“秦相这双规法只是应急吗?” 属官苦笑点头:“反正秦相是这么说的。” 韩非哑然道:“若这双规法只是应急,还有甚么监察之法,比它更行之有效?更能遏制脏官劣绅潜逃?” 他在嬴政南巡之前,便已在着手修改删补大秦律法了。 后来嬴政南巡途中,在南阳郡大开杀戒,又一路公审脏官劣绅。 彼时,韩非便看出了基层御史们,以及那些神秘的锦衣卫,其实在监察官吏时,有颇多瞻前顾后之处,不能放开手脚。 因而他早已开始着手,为御史和锦衣卫,设计新的监察机制。 甚至,将之当成课题,让学院里的法家学子们,齐心合力研究。 最后也弄出了一套,在他看来已然妥帖的监察新法! 可现在看来…… 那就是一坨屎,还没人家的应急法子好用! “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啦,可陛下又催的急,明日早朝时,便要廷尉府,进献一套更好更完善的监察良法。” 那廷尉府属官含糊其辞,外加避重就轻,讲明如今廷尉府所面临的困境。 李斯赞赏看了那属官一眼,这番并没有把自己说大话,却坐了蜡的事情捅出去,韩非便也不会产生芥蒂。 若不然,韩非知道是帮他平事,多半要撵人了! 但韩非可不是好糊弄的,听完那属官的解释,立即便皱眉道:“始皇帝陛下虽性急如火,却也并非不讲道理的君王,怎这般逼迫廷尉府?其他大臣没劝谏吗?秦相没劝谏吗?” 那属官被问的一咧嘴,有些接不上话了。 不过,廷尉府终究人多,那属官被问住后,立即有旁人接话道:“不论始皇帝陛下是否逼迫,咱们廷尉府的法家门徒,也是想在百家面前露脸的。” “若能琢磨出一套比秦相的双规法,更好更完善的法子,岂不美哉?岂不壮我法家声威?” “故而,我等来请韩非先生赐教!” 这话说的漂亮,其余廷尉府诸官,立即向韩非揖手大拜,附合道:“还望韩非先生一定要教我等,以壮法家声威~!!!” 韩非挑了挑眉,却是有些不置可否,似乎对这等打鸡血的场面,并不如何感冒。 他稍稍沉吟片刻,便开口道:“诸君,我实话实说,为御史和锦衣卫,制定适用的监察之法……我去年便已着手了。” “但,听完诸君所述之双规法,我那套检察新法,便有些拿不出手了,实无出其右之处。” “诸君想壮法家声威也好,想跟始皇帝陛下交差也罢,非才疏学浅,确是帮不上甚么忙了!” 韩非说到最后,歉然向诸人揖手一拜,顺便将诸人先前交给老张焱的礼单,也还了回去。 诸廷尉府属官见此,宛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鸡血劲儿瞬间全无,苦笑着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试探道:“韩非先生,可否将您那套监察新法,给我等拜读一番?或可启发我等呢?” 韩非立即连连摆手,嘿然道:“不如人之劣作,便不丢人现眼了,诸君莫要使我为难。” 诸人彻底无奈,帮忙不愿帮,看看样稿也不让看,虽然是我们隐瞒在先,但……您这可有点不近人情了! 诸人无奈之余,只得将目光投向李斯:【老大,您说句话啊,要不要坦白?否则您这位师兄,不愿意帮忙了啊!】 李斯迎着诸人目光,脸皮不由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而后起身向韩非大拜道:“兄可是还在念着斯的仇?” 韩非看他一眼,随口道:“我不找你算账,你以后也少来我面前晃悠,徒惹人厌烦。” 李斯问的直接,他便也答的直接。 “……” 李斯被怼的无话可说,咬牙道:“兄如何才能消除心中仇恨?” 他是豁出去了,今天在韩非面前服软,总比明天在朝堂上社死强,而且还要承受始皇帝的问责。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取舍! 呛啷—— 韩非探手拔出腰间佩剑,随手扔到李斯脚下,漠然道:“你自刎吧。” “明日,我与诸君去向始皇帝陛下交差,介时必使我法家声威大震,使百家雌伏!” 诸廷尉府属官眼前一亮,死死盯着李斯。 李斯:“……” 甚么情况? 你们这群叛徒,那是甚么眼神,竟也盼着我死吗? 难道都忘了,先前购置礼物时,是我出的大头……我可是你们的好大哥啊!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五章李斯有些尴尬,但又不是很尴尬!免费阅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刚才人多,以往是弟不对,弟给你跪下啦! 诸廷尉府属官迎着李斯‘我还请你吃过饭’的愤懑眼神,赶忙讪讪收起不厚道的心思。 但该说不说的,若是韩非能雄起,率领法家门徒,那可太让人兴奋了…… 李斯见诸小弟复归低眉顺眼,心中无语哼了一声,可看着面无表情的韩非,以及脚下的长剑,却又不禁悻悻然。 自刎,是不可能自刎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刎! 哪怕被腰斩,也不会自己动手自刎! “兄……” “行啦,我岂不知你之秉性,不愿自刎便休要饶舌。” 李斯还想鼓动唇舌,但韩非却懒得与他掰扯,不等他说出一个完整的字,便抬手打断他话头,让他老实闭嘴,不要招人厌烦。 而后,向廷尉府诸属官道:“秦相已给出现成的双规法,诸君何必舍近求远?将之完善一番交予陛下,便足以交差矣!” 诸属官面面相觑,有人皱眉开口道:“可是,吾等法家门徒若还不如……如何能有脸面立于朝堂?” 韩非闻言,却是直接失笑出声:“哈,吾等法家门徒又如何?难道除了法家门徒,旁人便不能立法定律吗?” 诸人哑然,无言以对。 韩非继续道:“诸君,纵观始皇帝陛下亲政以来,任命之历任宰相,芈启、隗状、王馆,再加上秦相,包括亲政前尊奉有加的吕不韦,有哪一个是法家门徒吗?” 诸人再次哑然,外加错愕不已。 让韩非这一说,还真有点邪乎,自始皇帝接手大秦基业,历任之宰相,竟然一个也不是法家门徒。 是巧合? 还是故意不用! “皆不是啊……” 韩非见诸人错愕,嘿然笑道:“始皇帝陛下以法家治国,却不以法家为相,那便是认为,法家有其短处,不如人多矣!” “既如此,尔等又何必自找苦吃?” “有那争脸面的闲工夫,倒不如完善法家学说,博采众长兼收并蓄,使法家更上一层楼,介时也出一个法家宰相,岂不比争一时之脸面有志趣?” 诸廷尉府属官半晌无言,最后却是齐齐起身,向韩非揖手大拜道:“多谢韩非先生教诲~!!!” 他们被韩非这一通点拨,大抵算是块垒尽去了。 纵然身为法家门徒,心中仍有在律法一道上,被旁人比下去的不甘。 可想到那人乃是大秦宰相、镇国彻侯、河西国主……似乎也没甚么不能接受的…… 当然,他们只是廷尉府属官,与那百官之首的宰相比,不如人也就不如人了,哪怕跟在宰相身后拾牙慧交差,只要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嬴政绝对不会怪罪甚么。 可李斯这位堂堂大秦最高法长官,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也是最开始的症结所在。 是李斯在嬴政面前说了大话! 也是李斯怕搞不过秦墨这个外行! 他若在本职工作上,跟在秦墨身后拾牙慧交差,那就真没脸坐堂堂大秦最高法长官的位子了! 所以,韩非说那一大通,对廷尉府属官们来说,算是指了个明路,算是贤达者,对后进末学的教诲。 可对他李斯来说,那就是一通废话,还不如一个屁来的动听。 韩非压根就不想帮他。 便是给廷尉府出主意,也没把他的处境考虑在内! …… 李斯浑浑噩噩,与廷尉府属官们又坐了一会儿,便一起告辞了。 属官们身心轻松,却深知老大面临的窘境,因而皆是缄默,只闷头回到廷尉府衙,把秦墨的双规法完善一番,明日朝会时好交差。 但李斯,却已是失了心气,也懒的参与完善双规法,把事情扔给属官们,便落莫的离开了廷尉府衙。 “廷尉这般,真让人怜惜……” “廷尉平日体恤吾等,甚是亲厚……” “然也,吾等却只顾自身,置廷尉于何地啊?” 廷尉府属官们等李斯离开,却也没心思完善双规法了,皆是惭愧不已。 李斯作为廷尉府老大,其实还是不错的,先前购置礼物时,主动出了大头,便是明证。 这等冤大头……咳,这等仗义的老大,不好找啊! “明日朝会时,吾定为廷尉执言,不使廷尉被朝中同僚看低,不使廷尉丢了颜面。”有属官咬牙道。 余下诸人闻言,立即纷纷颔首,心中亦是下定决心。 纵然明日朝会时,李斯主动辞去廷尉之职,诸人也要劝谏嬴政,把他按在廷尉位置上。 那韩非先生无心入朝,他们这帮法家门徒,便离不开好大哥李斯啊! …… 诸廷尉府属官有了定计,心中便也踏实了,一边琢磨着完善双规法,一边琢磨明日如何谏言保住李斯。 而在他们琢磨着保住好大哥时,那位落寞的好大哥本人,却已是……再次返回学馆。 是的,返回学馆找韩非! 想让李廷尉坐以待毙,那是不可能滴! 先前人多,有些话不好说,如今他单独来找韩非,那是软也能服,礼也能赔,罪也能认……只要师兄愿意帮忙,只要不让我自刎,咋说咋行。 哪怕胖揍我一顿呢! 总而言之,充分发挥树先生精神:【刚才人多,以往是弟不对,弟给你跪下啦~!】 “你滚蛋,我可动手了啊……” “松开行不行,别抱腿……” “成何体统,让人看见不好……” “我真没法子帮你……” 韩非真心没想到,李斯竟然如此的二皮脸,愣是被缠的没辙没法。 李斯央求道:“师兄,您为御史锦衣卫制定的监察新法,给弟看看行不?就看一眼!” 韩非趁机嫌弃的把他推开,嘿然道:“我方才收了诸君如此厚礼,那套监察新法若是好用,怎会藏私不给他们看?” “不给他们看,便是真上不得台面,比不上秦相的双规法,你看了又有何用?” “我要去给学子讲下一节课了,莫逼我与你动手!” 说着,手已经按在腰间剑柄上。 李斯抢步上前,一把按住韩非佩剑,继续央求道:“师兄之才智,远超弟多矣……弟往日多有得罪,师兄要打便打,要骂便骂……弟往后,唯师兄马首是瞻……还望师兄一定要教弟啊……” “你松手,束腰带让你扯开了!” “弟为师兄系好。” “……” 韩非和李斯在殿中撕扯,却不知身后门外已来了人。 来人看着殿中这一幕,多少有点震惊呆滞,好半晌才回过神,赶忙轻咳两声提醒:“咳咳……” 韩非和李斯齐齐停下撕扯,扭头看向殿外来人,而后又齐声问道:“何事?” 来人穿着学馆的制式学子黑袍,不止韩非认识,李斯也认识。 因为,那学子名叫李志,乃是李斯的纨绔幼子。 当初朝臣们向嬴政求恩典,把自家的纨绔子孙送入学馆,与公子公主们一起就学,李斯也把这不成器的幼子也送来了! 李志表情古怪的揖手一拜,向韩非道:“夫子,同学们都在等着您去授课呢。” 说着,眼神却瞄向自家老爹双手,满满的都是震惊! 李斯顺着幼子的眼神,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发现自己还抓着韩非的束腰带呢。 这姿势,欲脱未脱,欲系未系,着实让人浮想联翩。 李斯咧了咧嘴,抬头看向韩非,却正好与韩非四目相对…… 唰—— 李斯触电般缩回手,向后退了两步。 韩非则是抓住革带重新系好,趁机向外走道:“我去上课……李志送你父亲离开学管,莫让他动我藏书文稿。” “喏。” 李志揖手应喝。 李斯拔腿便要追赶:“师兄,你……” 韩非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道:“我帮不了你,能帮你者,唯有秦相,去找秦相吧。” 李志也伸手拦住追赶的老爹:“父亲,莫纠缠夫子啦,同学们都等着夫子授课哩。” 啪—— 李斯甩手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骂道:“你个孽子,不体为父之难,少学一节课能死啊?!” 李志赶忙抱着脑袋躲远,撅着嘴抱怨道:“年余未见,怎见面便打我……父亲若有难处,说与儿听便是,儿帮你解决……” “你解决个丢鸡遛狗啊解决!” 李斯愤愤骂了一声,而后看向殿中琳琅满目的竹简,以及纸质书籍,迟疑了一瞬后,咬牙上前去翻阅。 李志见此,顿时也顾不上会挨打了,赶忙冲进殿内阻拦道:“父亲,刚才夫子特意交代,不让您动他的书籍文稿……” “滚~!” “您若翻乱了夫子的书籍文稿,挨罚便是儿子啊……” “滚~!” “不告而取谓之贼,父亲不能知法犯法……” “滚~!” “……” 李志实在拿这不讲理的老爹没办法了,无语片刻后,突然一把将李斯手中的竹简抢走放回原处。 然后,直接将李斯抗在肩上,奔出大殿,向学馆门口而去! “孽子,你做甚么……” 李斯大怒,立即奋力挣扎,想要从幼子肩上挣脱。 但让李斯无奈的是,他发现年余不见的幼子,竟是身强力壮的吓人,扛着他这半老头,宛如扛个小鸡仔一样。 他根本没有挣脱的能力! 甚至,这孽子一只手将他抗在肩上,另一只手还有功夫去跟遇见学子和夫子们打招呼。 这让身为父亲的李斯,感到无比羞耻,只能以袖遮面,瓮声瓮气骂道:“孽子,快放为父下来……跑慢些,顶我胃啦……” “呦,这不是李廷尉吗?” 老张焱的熟悉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却是李志已经扛着老爹,健步如飞来到学馆门口了。 李斯终于得到解脱,被幼子放在地上,当下讪讪冲老张焱一揖手,便要继续往学馆里进。 可不等他脚步迈出,李志竟又伸手抓住他后襟,硬生生把他拉住,肃声问道:“父亲到底因何事为难?” 李斯愣了愣,回头看向幼子,仔细上下打量他一番。 好家伙,这年余以来,是吃仙果了么? 居然长得这般高大健壮! 似乎……比自己还高半头了…… 而且嘴巴周围也有绒毛了,此时板着脸,已颇具大人模样! 李斯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欣慰感,长子李由如今已是南阳郡守,沉稳练达廉守奉公,深得始皇帝信重,假以时日,成就之高,未尝不能超过他这做老子的。 现在,让头疼的不成器幼子,也有一番模样了,更在韩非手下就学,未来成就恐也不低。 能把两个儿子,养育的如此有出息,大抵也不枉此生了! 便是明日无颜立足朝堂,也……不甘心啊……想让我离开朝堂,做梦! 李斯深吸一口气,也不再敷衍幼子,无奈解释道:“前番陛下南巡返程时,突然改道至魏地……” 他把嬴政南巡改道,吓得大秦境内赃官污吏,纷纷惶恐逃亡之事,以及秦墨以双规法应急,外加自己说大话坐蜡之事,原原本本给李志讲述了一遍。 最后,避开老张焱压低声音道:“韩非为御史和锦衣卫,制定了一套监察新法,为父需得看看能否用之……” 李志恍然,继而摇头道:“韩夫子那套监察新法并无出奇之处,比不上秦相应急的双规法有奇效。” 李斯一愣:“你如何知晓?” 李志笑了笑,却是又露出纨绔本相,大拇指一翘,指向自己鼻子,嘿然道:“因为儿子我,以及许多师兄师弟,也都参与了那套监察新法的制定,实在再熟悉不过。” 李斯:“……” 李斯呆滞,脸色渐渐变得晦暗。 连才智胜他多矣的韩非,也没有更好的监察新法,那他的仕途不就完蛋草了吗? 李志见老子如此,却是有些于心不忍,赶忙收了纨绔之态,提醒道:“父亲,方才韩夫子不是说了嘛,让您去找秦相帮忙呢。” “秦相之奇思,每每出人意料,便是儿子也听说过,也许他在这些时日,又有更好的法子了!” 李斯面皮抽了抽,无奈道:“你当秦相是好相与的吗?纵然有更好的法子,他如何肯将功劳让给我?若是你,你会将功劳让给为父吗?” 李志立即摇头:“当然不会!” 李斯:“……” 呛啷—— 李斯探出拔出佩剑,怒喝道:“不孝孽子,竟连小小功劳,都不肯让给为父……瓜怂受死~!” 李志拔腿便往学馆里跑,同时委屈叫道:“不是打比方吗……我是从秦相的角度考虑啊……并非从儿子的角度……父亲还是去试试吧,总比坐以待毙强些!” 说完最后一句,人已是消失在门内。 李斯悻悻收剑归鞘,看儿子消失的方向,原地沉吟半晌,最后咬了咬牙,向老张焱揖手问道:“敢问谒者,我今天路过秦相的小院,见有匠人正在宅子上新建房屋……不知秦相搬去何处了?” 老张焱指了指秦王宫的另一方向,揖手答道:“始皇帝陛下为华虞公主营造了公主府,秦相和华虞公主如今都暂时搬去那里住了。” “多谢谒者解惑。” 李斯再次揖手一礼。 而后,解开门口拴马桩上的坐骑,踩着马镫翻身上马,顺着老张焱手指的方向策行。 …… 秦王宫周围的房屋有限,不是九卿各部的府衙,便是公子公主府。 因而,当有心寻找时,崭新的华虞公主府,其实是很好找的! 当然,主要是也在于,门口躺椅上晒暖阳的老公孙,比较好认,比公主府邸的匾额还显眼,李斯太认识这位了。 “公孙宦令,数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李斯笑着寒暄道 老公孙从躺椅上爬起来,揖手还礼道:“李廷尉有礼……怎几日不见,便憔悴成这般模样了?” “哎。” 李斯轻轻一叹,也不隐瞒甚么,苦笑解释道:“陛下命我廷尉府,为御史和锦衣卫制定适用的监察良法,可有秦相的双规法在前,我却是再难有突破,故而前来请教秦相。” 老公孙恍然颔首:“李廷尉稍待,我这便去通禀一声。” 李斯揖手,目送他消失在府门内。 然后,便陷入煎熬而忐忑的等待中,毕竟他与秦墨的交情也就那样,典型的点头之交。 甚至因为他的为求上位不择手段,两人还产生过龃龉,他实在没有把握,秦墨会不会帮忙。 或许,直接就给他吃个闭门羹呢! 吱呀—— 李斯正自胡思乱想呢,公主府侧门却已经开了,秦墨施施然而出。 他没有摆架子凉人的习惯,帮不帮忙总是要出来见一面的。 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扶苏,面带兴奋抱着一沓书稿,似乎也刚与秦墨谈完事情! “拜见太子,拜见秦相。”李斯赶忙行参拜礼。 秦墨和扶苏见他的憔悴苍老模样,不由齐齐一咧嘴,这也太惨了点。 至于吗? “爱卿不必多礼。” 扶苏下了台阶,亲手将李斯搀起,温言道:“国政虽急,却也要爱惜身体啊爱卿。” 李斯听到这话,鼻子登时一酸,好悬没哭出来,哆嗦着嘴唇道:“多、多谢太子殿下挂怀,臣晓得了~!” 这太子,简直是特么君子典范中的典中典啊! 始皇帝若是有这位长子一半的风范,咱何苦把自己逼着这熊样儿? 李斯心中一番感叹,转而收敛情绪,看向秦墨,有些难以启齿道:“秦相……斯此来……” 秦墨不等他说完,便点头道:“方才我已听公孙业说过了。” 李斯精神一震:“那……不知秦相可否……” 秦墨笑着揖手道:“李廷尉,前番我向陛下进献双规法应急时,却是没有多想,我以为你能制定出更好的法子呢。” 这是实话,他真的认为,以李斯的才智,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否则他也不会,在李斯夸下十天献良法的海口之后,想了个双规法应急。 李斯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他那双规法就是个过渡,自然没甚么…… 可如今,李斯搞不出来更好的监察新法,那么他彼时进献双规法,便有故意把李斯架在火上烤的意思了! “秦相……也太看得起我李斯了……” 李斯面皮抽搐,半天憋出一句自嘲,幽幽道:“便是我那师兄韩非,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打发我找秦卿赐教。” 秦墨狐疑看他一眼,好奇道:“韩非?李廷尉去找过韩非了?” 便是扶苏闻言,八卦之魂似乎也觉醒了,竖着耳朵等他回答。 他们这俩荀子门下高徒的恩怨,如今不说是朝中皆知,也是朝中皆知了。 那等死仇。 李斯居然还有脸去找韩非帮忙,而且韩非居然给支了招,让他来找秦墨求教。 这期间发生了甚么? 实在耐人寻味,更让人好奇啊! “师兄收了我们廷尉府十二万五千钱的重礼……” 李斯含糊其辞道。 至于甚么‘刚才人多,以往是弟不对,弟给你跪下啦’类似的事实,当然是不能说的,这辈子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不过,十二万五千钱重礼,已是足够唬人了! “啧啧,我这是无意中,帮老韩发了笔横财啊……回头得让他请客……” 秦墨砸吧着嘴咕哝道。 而扶苏则是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嘶,你们廷尉府送的甚么礼物,竟那般贵重?” 李斯提到那几乎等同于打水漂的十二万五千钱,心中也是肉疼得紧呢:“千钱一斤的白蔗糖,吾等送了百斤,又加上一些其他宝货……臣家里今年又要靠长子接济度日啦~!” 李斯说着,嘴唇又开始抖了。 这次,是心疼的! 扶苏为之一愣,表情渐渐有些哭笑不得。 嬴政和朝臣们,大多吃过秦墨烹制的甜品美食,也都知道秦墨帮他制定的利诱商贾开拓百越策略。 可唯独李斯和廷尉府属官们,在廷尉府值房里琢磨监察新法,一闷便是八九天时间,根本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甚么事。 竟然无形中成了炒高白蔗糖价格的工具人! “秦相,可有更好、更完善、更行之有效的监察新法教我?” 李斯试着向秦墨询问,随即又道:“秦相放心,斯必不敢侵吞功劳……介时陛下问起,便是秦相指点……” 秦墨讪然摆手道:“是我考虑不周,使你陷入困境,这事我自需助你解决。” 李斯:“……” 妈耶,这么简单的吗? 那特么十二万五千钱,能去找韩非要回来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卿竟来参加朝会? 李斯真心没想到,秦墨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并且表示在无意中坑了他,颇有惭愧之意。 这让他欢喜之余,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想要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位置。 可秦墨这位年轻的宰相,似乎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儿,或者说从始至终就没把他当成甚么威胁。 因为人本身,并不恋栈宰相的位置! 甚至,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如果自己不使甚么歪点子,主动的招惹秦墨,这位年轻宰相,平时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好像……竟是带着敬的? 敬我么? 李斯念及至此,不禁满心狐疑。 但不自觉的,却又倍感荣耀,能得这位大秦宰相、军功彻侯、一国之君的敬,说出去也属实是够叼了! “不知秦相何以教我?” 李斯摒弃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不等进府废话了,揖手问道。 今天跑了一趟西市,又二找韩非,此时已是日近黄昏,再不抓紧的话,明日拿甚么跟嬴政交差? 扶苏怀里抱着一沓文稿,原本是打算告辞呢,见李斯如此急切,便也不急着走了,帮忙参详道:“秦相当日进献之双规法,甚为简略,不足之处,应是多矣,李廷尉可将之完善……” 李斯闻言,立即接话道:“廷尉府诸君正在将之完善!” 他却是生怕秦墨顺着扶苏思路,拿完善的双规法应付自己。 还是那句话。 廷尉府属官们,可以拾秦墨牙慧交差。 他这堂堂廷尉,大秦最高法长官,却要有自身的见地! 秦墨咂嘴稍稍沉吟,开口道:“有句话叫打铁还需自身硬,御史和锦衣卫有双规法,是能放开手脚了,也能遏制脏官劣绅逃亡了。” “但……御史和锦衣卫自己呢?” 李斯近日净是琢磨这些了,给御史和锦衣卫权责的同时,也要限制他们的权力,所以毫不犹豫便道:“可让官吏百姓,反过来监督他们,若有越权枉法,上告廷尉府处置。” “这也是个法子……但……” 秦墨先是点头,可随即却又话锋一转,道:“陛下即将颁布官吏考评法,介时御史和锦衣卫的权力更大。” “若是官吏拉拢勾结,与他们沆瀣一气,又该如何?” “毕竟,御史和锦衣卫也终究是官场一员!” “尤其是御史,他们本身便是官吏,今天或许还在监察别的官吏,明天说不得,便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调任做了执政官吏,被往日同僚监察。” “反之同理,今天还是被监察的对象,明天成了御史,便去监察往日的同僚。” “便是锦衣卫,虽乃陛下自军中抽调,可他们在军中的生死袍泽,随时可能转为执政官吏,包括他们自己,也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转为执政官吏……” “如此,怎能保证御史和锦衣卫,不与往日同僚或袍泽,亲亲相隐互相勾结,乃至为彼此谋权谋利?” 李斯被问住了。 扶苏也愣了。 两人面面相觑,被秦墨这问题,给弄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这问题并不复杂,先贤也曾对此阐述过自己的观点。 比如孔圣,他提倡亲亲相隐! 难道孔圣不知大义灭亲的正确? 既然知道大义灭亲的正确,还为何要提倡亲亲相隐? 说到底,无非是因为亲亲相隐,乃是人之本性,也是普世的道德观与价值观! 法家对此深恶痛绝,因而商鞅制定的秦法中,有了连坐法,以及告奸法。 一人犯法,亲眷连坐,一家犯法,亲邻连坐。 反之,你只要大义灭亲及时告发,不但无罪还可得赏。 如此,你还会亲亲相隐吗? 答案是,会! 该亲亲相隐时,还是会隐,否则那来的许多脏官劣绅? 而这亲亲相隐延伸到官场上,便是蛇鼠一窝结党营私,想要遏制,惟有制定相应的律法,或相应的体制,防微杜渐! “秦相的意思是,担任御史和锦衣卫者,不能再任其他官职?” “秦相难道是想让御史和锦衣卫,彻底独立于朝廷之外?” 扶苏和李斯沉默半晌后,似乎有所明悟,各自开口道。 秦墨颔首:“然也,说的都对……将御史和锦衣卫的选拔任用,彻底独立于朝廷之外,如此才能杜绝蛇鼠一窝结党营私。” “另外,御史本身在明面上,光明正大的查究官吏豪绅,行事比锦衣卫方便,所以可以改为巡查御史,轮换流动的查究天下。” “这么一来,光明正大轮换巡查的御史,与在暗处为坐探的锦衣卫,正好可以相辅相成,也相互监督……” “对……官吏百姓反向监督御史和锦衣卫的同时,御史与锦衣卫也要互相监督,御史有罪交由锦衣卫处置,锦衣卫有罪交由御史处置……” “如此,廷尉府便不需插手,监察处置的御史和锦衣卫了,否则时间一长,无形中成了两家的顶头上官,碰到某些以权谋私的家伙,必然会动用手中权力影响两家办事,甚至会对两家形成钳制……两家独立朝廷之外,便成了空谈……” 秦墨所说的,其实都是后世的反腐反贪机制,中西内外皆有,想到甚么便说甚么。 其中,甚至囊括大名鼎鼎的廉政公署机制,堪称一锅大杂烩! 包括他此前所谓的双规法,稍微了解的都懂,就是咱自家对付老虎苍蝇的那一套…… 好半晌,秦墨终于将自己所知的反贪反腐机制掏空,最后道:“打好了这些基础,双规法才能有效实施,否则双规法再好再完善,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李斯听得双眼放光,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炭笔和纸册子,正在刷刷记录秦墨所说的重点。 待秦墨停下话头后,他也终于停止记录,慨然揖手大拜道:“多谢秦相赐教,斯感激不尽!” 有了这些法子,他只要稍加整合修改,明日早朝便可对嬴政有个交代。 说不得,便要大大的露脸,能争一争那中枢官职改制后的五个相位之一! 秦墨揖手回礼,看了看已经昏暗的天色,道:“我便不留李廷尉用饭食了,还是早早回家,准备明日的朝会吧。” “正该如此……斯再谢秦相赐教!” 李斯揖手再拜,而后又向扶苏一拜:“臣告辞了。” 说罢,急不可耐的翻身上马,向廷尉府方向疾驰而去。 扶苏揖手送李斯策马行远,转而收回目光,看向秦墨嘿然道:“秦相果真是奇思无穷也,扶苏佩服~!” 秦墨摆手谦虚,心中则是暗道,奇思个锤子啊奇思,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天都黑了,太子殿下也别急着走了,吃完晚饭再走不迟。” “恩恩啊,正有此意,前番那些甜羹,父皇在我也没敢多吃,今日定要吃个痛快……” 君臣二人说着话,转头进了府中。 …… …… 次日,月初大朝会。 天还未大亮,文武百官已早早的聚集于宫门前,等着门开入内。 踏踏踏—— 吁—— 马蹄声传来,一骑迎着晨光赶至,文武百官扭头看去,却是齐齐哑然。 因为那位不称职的年轻大秦宰相,居然破天荒的来上早朝了。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 要知道,秦墨自从讨灭塞外,被赐封为河西国主后,便很少主动参加朝会了,偶尔一次也是因为有大事不得不参加…… 便如南巡回来之后,这已是十天了,嬴政天天揪着文武百官,讨论几项即将推行的国政。 可唯独,就是不见秦墨的影子! “拜见秦相~!!!” 文武百官齐齐揖手见礼。 秦墨翻身下马,回礼道:“诸君不必多礼,且自便。” “喏!” 文武百官再次揖手。 秦墨将汗血白马交给宫门禁卫照看,迈步走向百官最前的宫门处,而后不知摸出几个大肉包子,开始大块朵颐。 附近的老王绾和冯劫、冯去疾等人,闻着那肉包子的香味,既是馋涎欲滴,又是无语至极。 怪不得方才催马疾驰,这恐是刚起床,怕赶不上朝会,连早饭都没吃,便急急而来了! “诸君饿吗?要不要吃点?” 秦墨看几人直直瞅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吃了,谦让道。 冯劫在百越军中混的时间长了,也多少沾染些莽直习性,还没改过来呢,闻言也不客气,伸手便接过一个大肉包子开吃。 老王馆和冯去疾等人原本还想推辞,可见冯劫已经接了,只得也各自接了一个品尝。 大家一起吃,便不那么尴尬了! “唔,怎不见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 秦墨左右看了看,好奇问道:“难道,两位老将军又开始蛰伏了?” 老王贲不是吵着叫着,要去辽东郡开疆拓土,给自家挣个封国吗? 怎么回到咸阳又怂了? 冯去疾神色凝重的解释道:“非是那父子俩躲闲,实在是王翦老将军人老体弱,近日病倒了,王贲在家照拂呢。” 秦墨闻言一愣,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敛去。 按照原本轨迹的话,老王翦确实早就到时候了,而且走的很是时候。 大秦刚统一,嬴政刚给他封了彻侯,还没捂热乎呢,老人家就驾鹤归去了,弄得跟没封赏差不多。 所以,嬴政为了褒奖他对大秦的贡献,特准其孙王离,原封不动的继承了武成候爵位,仍然是一门两彻侯。 彼时的老王翦,大抵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可如今,老王翦恐怕就有些不舍得死了…… 因为嬴政已经应允了老王贲,让他去辽东郡开拓大秦疆域。 有老王翦在背后出谋划策的话,或许真能让老儿子王贲,给王家挣一个辽东封国。 介时传给子孙的,便不是爵位和食邑了,而是国君之位! “夏无且夏老去看了吗?”秦墨皱眉问道。 “去看了,这几日一直呆在王家没出来,也不知到底如何。” “那下朝之后,一起去看看老将军吧?” “也好,本也要去的……陛下已经下诏,文武百官那个敢不去,便是不敬帝师!” 老王翦乃是嬴政的老师。 诸人说话的功夫,已是吃完了包子,宫门也吱呀呀的打开了。 秦墨整了整衣冠,手按剑柄当先进入。 身后,文武群臣分列两班,亦步亦趋次序跟随。 …… 稍后,秦王宫大殿。 “臣等,拜见始皇帝陛下,拜见太子殿下~!” 秦墨领头,率文武百官,向陛阶上的嬴政,以及坐在下首的扶苏,规规矩矩行参拜大礼。 “诸卿免礼!” 嬴政虚抬双手,让文武百官收了礼数,而后却是看向陛阶下的秦墨,诧异道:“今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秦卿竟来参加朝会?还是早朝会!” 秦墨:“……” 大朝会呢,咱严肃点行不行? 文武百官大抵也没想到,嬴政会在这么庄重场合调侃秦墨,愣神一瞬后,却是齐齐忍俊不禁,直接笑喷出声:“噗哈哈哈……” 秦墨这宰相当的,着实不务正业。 但被君王在大朝会上吐槽,大抵也是夏商有史以来的头一位了! 诸人笑罢半晌,大殿内终于安静下来。 嬴政也忍住笑声,渐渐肃容道:“朕欲在今日颁布中枢官制改略、官吏考评法,以及选官任吏疏,诸卿以为如何?” 这是上来就放王炸了。 殿中仅有的一丝杂声,也瞬间消失了。 中枢官制改略和官吏考评法,事关大秦所有官吏的前途命运,没人能不紧张。 尤其是那选官任吏疏,文武百官这几日想方设法的打探,可却还没有一点眉目呢。 也不知到底是个甚么章程,自家子侄能否在其中占得优势! “吾等辅政,陛下主政,一言决断……” 秦墨见没人愿意说话,只得再次拿出宰相的架子,当先开口道。 文武百官蓦然回神,而后齐齐揖手道:“全凭陛下决断!” 嬴政轻轻颔首,朗声道:“既如此,那便颁布了。” “中枢官制改略和官吏考评法,诸卿皆有参与增补修改,便不要浪费时间宣读了。” 说着,看向下首跪坐的扶苏道:“太子且将选官任吏疏,给诸卿读一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论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那便是好猫! 以秦墨的有限学识,其实他也弄不出甚么新奇玩意儿,无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看的远一些。 引导华夏先民,将历史进程中的弯路摒弃,找出一条直道,并走上去。 至于这条直道,是否真的平坦?走上去会不会磕绊摔跟头? 他不得而知,也为之惶恐! 因而,他历来奉行藏拙,或者说并不想当然,凡事只提出大概纲领方略,细节方面交予嬴政和满朝才智之士,去拾遗补缺,去删补完善。 所谓的选官任吏疏,其实就是科举和应试的结合混搭。 嬴政拿到手里后藏了几年,按照自己的想法,将之增改完善,只大体框架未变。 例如,最大限度保证公平公正的糊名誊录制! 例如法、礼和数算为基本科,三年一次大考! 余下则是嬴政的修改,比如在三年大考期间,又设置了郡县考。 郡县考一年一次,通过郡县考既可为基层官吏,便算是考公上岸了,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官职。 通过郡县考者,可更近一步参加中枢大考,每郡皆有固定名额,取成绩优异者,接受嬴政和朝臣的考拔。 参加中枢大考时,若有其他才能,便可一展胸中所学了,比如纵横、名辩、耕织、兵法、医药、阴阳、水利……乃至百工等等,都可以成为加分项。 同时,这些加分项科目,每三年会在咸阳,举行特招考拔,只要是精通其中一项者即可参加,优异者立即任命为专职官吏。 这一套选官任吏法,结合了大秦才学之士短缺的现状,尽可能的发掘可用人才。 未来十年之内,大抵不会改变! 至于十年之后,等到公立学馆教育普及时……嬴政这个急性子,其实也给出了一套改进后的选官任吏法,介时只需结合当时的现状,稍加改动便可颁布推行! “诸卿以为这选官任吏法如何?” 嬴政等扶苏捧着厚厚的文稿诵读一遍后,朗声询问道。 秦墨没有找出毛病,甚至为嬴政未雨绸缪的勤劳,感到汗颜不已,当即揖手道:“甚为可行!” 文武百官心中盘算着下朝后,给自家子侄孙辈突击补习法、礼、算数,嘴上也道:“甚善,臣等无异议~!!!” 嬴政颔首大手一挥道:“既如此,便与中枢官制改略、官吏考评法,一并颁布。” “另,诏令天下各郡,接到选官任吏法后,即可举行一次郡县考,朝廷将在三月之后,择各郡成绩优异者,举行一次中枢大考!” “喏。” 秦墨和老王绾揖手领命。 嗯,颁布政令是两位丞相的事儿,但通常秦墨就是动动嘴,真正办事还是要靠老王绾…… …… 选官任吏法敲定颁布,并且定下了第一次中枢大考的举行时间。 接下来便是更加重量级的重头戏了。 比如,中枢官制改略颁布,朝臣们的职位如何调整? 尤其是那从两个变成五个的相位,多出来那三个相位,由谁来担任,就很牵动朝臣们的心了。 而且成熟版本的中枢官制改略,与秦墨最初的那份中枢官制改略,已是大大的不同。 不止是相位增加到了五个,执掌天下兵马的太尉,也同样增加到了五个。 而且太尉府的职责,也被大大削减,只负责打仗、练兵、管理军籍。 至于后勤、军功核查、将士升赏,则划归成了兵部的职责。 理论上来说,太尉府高于兵部,可实际上,两家乃是平级。 最重要的调兵权,牢牢被嬴政把持! 另外还有九卿,裁掉服务于皇家宗室的部门官职后,原本应该整合成,包括兵部在内的六部,可现在却是九部。 例如户部,按照秦墨的蓝本,职权实在太大太多,嬴政和群臣一合计,便毫不犹豫摒弃了秦墨的蓝本。 将户部职权一分为三,设置为户部、财部、农部。 如此,户部变成了一个二流部门,只管天下丁口户籍和田宅土地。 征缴赋税与财政支出,统归财部管辖。 而农部,则专管农桑之事,将耕战中的耕之一字,贯彻到底! 这番面目全非的改动,真心又增加了许多文武官职,某些万年的老二佐官,说不得便能转正尚书了! 嬴政隐在十二珠旒后的丹凤眼,缓缓转动扫视大殿中的所有文武臣子,最后落在身侧下首的扶苏身上,开口道:“将中枢官职调整,念诵与诸卿……” “陛下且慢!” 嬴政话未说完,文官朝臣中突然蹿出一人,急声打断了嬴政话头。 满心期待的文武百官们,一颗心顿时被悬在半空,好不难受别扭。 于是齐齐皱眉,怒视那不识趣的家伙! 嬴政愣了愣,也与文武百官一起,看向那莽撞之人,继而却是不悦道:“李卿,朕还未问你呢,十日已至,为何无有监察新法呈奏?” “你不专心琢磨监察新法,捣甚么乱?” 跳出来打断朝会节奏的,正是廷尉府的好大哥李斯! …… 文武百官见嬴政如此训斥李斯,心里空落落的别扭劲儿,顿时便消散大半。 甚至,隐隐有些同情李斯了! 当初李斯夸下海口,十日内必有良法献上,可是十天来,却是没了动静,每日的小朝会也不参加。 百官消息灵通,焉能不知李斯和廷尉府属官们,为了搞出一套比应急双规法更好的监察新法,每日坐在值房里愁得揪头发。 今日时限已到,若是拿不出让嬴政满意的监察新法,李斯可就真坐蜡了! 诸人同殿为臣,交情多少是有些的,而且谁都知道嬴政的狗脾气,在这样一位君王手下做臣子,那真心不是甚么舒心的事儿。 因而,百官皆同情李斯! “陛下,廷尉府已将双规法完善,定可行之有效。” 有廷尉府佐官看不下去了,当即排众而出替好大哥出头,呈上一份厚厚的纸折子。 赵高上前接了纸折子,快步登上陛阶,转呈给嬴政观看。 嬴政接过后,却是看也不看,丹凤眼微眯,盯了李斯片刻,而后随手便放在了案头,漠然道:“且退下。” 廷尉府用秦墨的故计,完善一番交差,确实没啥好看的。 而且嬴政此时不看,其实是想揭过这茬儿,给李斯留些颜面,免得他真下不来台…… 现在先把中枢官职调整宣布,文武百官大抵也没心思去关注李斯了…… 嗯,嬴政狗脾气归狗脾气,却并非不会体恤臣子,也没有许多人想的那般油盐不进。 只要李斯能完成任务,他才不在意,是自己想的法子,还是拾人牙慧。 对于君王来说,不论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那便是好猫! 最多……李斯的才能,在他心中打个折扣,让他更有启用韩非的冲动而已…… “咳咳~!” 扶苏捧着厚厚的文稿起身,咳嗽两声吸引文武百官的注意力。 那廷尉府佐官见嬴政轻轻揭过,似乎没有责怪好大哥李斯的意思,也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便退入朝班。 可是,他退入朝班之后,却发现李斯还在殿中央站着,这就让他很愕然了。 朝会上的一众廷尉府属官们,更是看的满头雾水。 好大哥甚么情况? 陛下都没有责怪的意思,俨然是要轻轻揭过了,您不会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玩甚么羞愧辞官吧? “廷尉……廷尉回来……” 有离李斯较近的廷尉府属官,压低声音想把李斯喊回朝班。 李斯正低头从大袖里掏摸,昨晚准备好的奏疏呢,闻声便扭头看了看,见是小老弟在呼喊自己回朝班,便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回以胸有成竹的微笑。 而后迈步上前,准备献上奏疏……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那灿烂的微笑,落在小老弟们眼中,便不是胸有成竹了,而是凄然惨笑。 尤其是小老弟们,看到他向一根殿柱靠近时,那凄然惨笑中,便似乎又多了一种临行临别的悲壮! “廷尉不可啊……” “莫想不开……” “快拦住廷尉~!” 廷尉府属官们炸了,也顾不得君前失仪,纷纷一拥而上,将李斯扑倒在地,七手八脚将之按住。 嬴政被这变故弄得一愣,心中猛然浮现当年被荆轲支配的尴尬场面。 扶苏和满殿朝臣亦是悚然大惊,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廷尉府诸官吏。 唰—— 秦墨探手拔出佩剑,暴喝道:“大胆,都想做甚~!” 诸廷尉府属官被吓的齐齐一激灵,赶忙架着狼狈不堪的李斯起身,急急解释道:“秦相莫怪……廷尉方才眼看要撞庭柱……吾等只是想救下廷尉……情急之下失了方寸……” 李斯被扑倒压得不轻,缓过一口气后,闻言脸都绿了,羞恼啐骂道:“呸,那个要撞庭柱……我是想呈上奏疏而已……” 说着,从属官怀里拽出两条手臂,捡起地上掉落的纸折子,向陛阶上满脸懵逼的嬴政道:“陛下,臣这里有关于御史和锦衣卫的体制改略呈上,无此体制改略为基石,双规法不过是空中楼阁,早晚坍塌失效。” “陛下颁布中枢官职调整前,还需先看看臣这道御史锦衣卫体制改略奏疏,若不然调整之后,恐还要调整!” 廷尉府诸官:“……” 真不是要撞柱子啊? 这事儿闹的…… 太特么尴尬啦! “咳~!” 嬴政干咳一声,从懵逼中回神,看向陛阶下横剑而立的秦墨。 安全感满满啊! 不过,等他看清秦墨手中之剑后,却是又一愣,愕然道:“爱卿怎配木剑?” 让嬴政这么一说,扶苏和满殿文武,也终于发现,秦墨手中的大剑,居然是柄木头的。 那剑,表面粉刷了一层银漆,猛一看挺像那么回事。 但,或许是懒得打理保养,漆面已经有些班驳,露出下面的木头本质。 无需凑近细看,便能一眼辨别! 唰—— 秦墨砸了咂嘴,收剑入鞘道:“并非在军中,陛下驾前,臣怎好配利器?因而配把木头的做仪剑!” 嬴政哑然无语,脸皮忍不住抽了抽。 这也就是没人行刺,否则再来一个荆轲,秦墨凭手中这把漆面斑驳的破剑……大抵弄死十个荆轲也没问题。 嗯,还是安全感满满啊! 他倒是也能理解,秦墨配木质仪剑的用意。 说到底,还是做了宰相后,不想落人口实,更不想坏了君臣规矩。 便如许多年老体弱的臣子,有宫中骑马乘驾的特权,可却从来没有用过,出入宫内也从来都是步行。 若真敢行使这特权,某天被人参劾嚣张跋扈,那也是咎由自取…… 同理,剑履上殿是荣耀特权,真敢行使那便是嚣张跋扈,落人口实! 嬴政想到此处,突然有些明白,秦墨今天为甚么不招自来,参加这场大朝会了。 他,还是不想呆在朝堂,还是惦记着辞相呢。 也幸亏李斯打岔,否则扶苏宣读中枢官职调整时,恐怕就是秦墨趁机辞相之时! “呼……” 嬴政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险呐,险些被这瓜怂逼到死角~!】 继而,忍不住赞赏看向李斯,态度竟也不自觉亲切了许多:“爱卿辛苦,且把奏疏呈上来。” 李斯不知嬴政心中所想,见他态度突然变得亲切,只以为自己下的苦功夫没有白费,激动的身体都开始打摆子了。 这御史锦衣卫体制改略,若能得嬴政亲睐,那么中枢官职的调整,肯定也要重新安排。 哪怕原先自己不在五相人选之内,重新安排时多半也能捞一个位子! 稍倾,赵高将奏疏转呈给嬴政。 而嬴政这次也没有再敷衍,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越看眼神越亮,赞道:“此改制之法甚善,确为御史锦衣卫自身廉洁之基石。” 说着,将奏疏转递下首的扶苏,让他念诵给殿中百官参详。 文武百官听罢之后,亦是颔首赞同不已,太尉冯去疾揖手道:“陛下,依臣看来,戍卒军中之军法官和监军御史,亦可照此改制,独立于军政之外,一坐查一巡查,相辅相成相互监督。” “再加上,陛下应是在戍卒军中,也安插有锦衣卫暗线,三者结合想必更能杜绝军中不法之事!” 嬴政捋须笑道:“爱卿所言极是,军中监察体系,也应照此改制。” 文武百官闻言,先前同情李斯的心思,不禁转变为艳羡。 李斯今天这可太露脸了! 而一众廷尉府属官们,却是满脸茫然的看着李斯。 好大哥原来有法子了啊? 为甚么不带上我们? 亏得我们方才还着急忙慌的想要救你,你这好大哥不仗义啊,有功劳也不想着小老弟们! 嬴政看向李斯,赞赏道:“爱卿倒也奇思,竟能想到将监察体系,独立朝堂之外。” 李斯惭愧揖手:“臣也是向秦相请教了一番,又经苦思冥想总结归纳,才有此奏疏。” 这就叫说话的艺术,猛一听似乎是,秦墨虽帮了忙,可他自己的功劳也不小。 但如此话术,忽悠小孩子还行。 嬴政和朝臣百官,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便明白,是秦墨帮了李斯的大忙。 这等脑洞大开的奇思,也确实是秦墨的一贯风格! 嬴政念及至此,隐在十二旒珠串后的丹凤眼,不禁悄悄看向陛阶下的秦墨,心中暗道:【若让你瓜怂跑了,额上哪再找一个去?相位你是别想辞掉了,且老实做着吧!】 “有了这监察体制改略,中枢官职调整也需重新安排……今日朝会,暂且休止!” 嬴政怕秦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提出辞相,干脆便虎头蛇尾的结束朝会。 然后,不等秦墨和文武百官拜送,便起身快步而去,腿脚那叫一个麻利。 扶苏在后面,需小跑着才能跟上! “诸君若有紧急奏疏启奏,高可代为转呈,退朝。”赵高朗声道。 “恭送陛下,恭送太子……” 秦墨领着文武百官,拜辞已经转过屏风跑远的嬴政和扶苏。 而后,有紧急奏疏要启奏的文武,纷纷上前围住赵高,让他代为转呈,也有不甚紧急的奏疏,便给了老王绾,和一众丞相属官。 秦墨找上赵高,摸出一个纸折子,塞过去道:“赵兄,帮弟将这奏疏转呈陛下。” 赵高听他喊赵兄,心里顿时直打哆嗦。 上次秦墨这么喊他,还是征讨塞外刚回来,彼时嬴政欲封秦墨河西国主,让秦墨去开发河西之地。 而秦墨,转头就跟他称兄道弟,坑了他一大笔财货! 如今秦墨又来喊他赵兄,并且以弟自称,此情此景何其的熟悉。 能不肝颤吗? “咕嘟……” 赵高咽了口唾沫,低头看向秦墨塞过来的奏折,顿觉比烧红烙铁还烫人,赶忙讪讪推拒道:“秦相莫要玩笑,您是宰相,那里需要我来转呈奏疏?您自己去找陛下即可!” 说着,也顾不得其他想要转呈奏疏的文武官员了,那是拔腿扭头便走,活像让狼撵了。 秦墨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屏风后,转而看向老王绾,持晚辈礼揖手道:“王老相,回头给陛下送奏疏时,顺便将我这奏疏也送去。” 老王绾愣了愣,继而掏耳朵,做老态龙钟状:“秦相你说甚?我听不清啊~!” 秦墨:“……”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蒜素制出来了? 不得不承认,能位列大秦朝堂者,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人精! 秦墨今天来上早朝,本身就够反常的了,现在又让旁人转呈奏疏…… 大抵脑子能正常运转的,都能看出秦墨憋着事儿呢。 再说,您是宰相啊,此刻还在宫里,有甚么事不能去追上始皇帝,三两句说清楚? 您自己都不好开口的事儿,我们若是不明内情,便把奏疏转呈过去,岂不是要被始皇帝骂糊涂虫! “王老相……我会向陛下举荐,您老为首相……” 秦墨压低声音,向装聋做哑的老王绾道。 老王绾顿时不聋了,惊喜看向秦墨。 他这佐相万年老二,也做了不少年头了,确实很想在行将就木之前,过一把真正宰相的瘾。 哪怕老死在任上呢,也值啦! 但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做首相的前提,是秦墨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 所以眼前这封奏疏里的内容,已然是不言自明了! 怪不得刚才始皇帝跑那般快,恐怕也是猜出了,这位年轻宰相突然来上朝的目地,因而草草结束朝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既然始皇帝的心思摆在那儿,那么老王绾自然明白,最好别瞎掺和,若不然不但首相坐不上,佐相的位子也坐不稳! “咳咳,秦相莫要玩笑,我先回家更衣,咱们午后时分,同去探望武成候。” 老王绾打了个哈哈,麻利的开溜,那腿脚真心矫健,丝毫看不出已是行将就木的棺材瓤子。 秦墨无语砸了砸,转而扫视还未及出殿的群臣。 而就在这时,赵高却又去而复返,向被一众廷尉府属官拥簇的李斯喊道:“李廷尉,陛下有诏。” “喏。” 李斯赶忙揖手领命。 “就你了~!” 秦墨眼睛一亮,拿着奏疏挤过去,不由分说塞进李斯怀里,道:“李廷尉,帮我把这奏疏转呈陛下。” 李斯咧了咧嘴,方才赵高和老王绾的反应,他可看见了。 不过,他昨天才得了秦墨的相助,如今又怎好不答应……人情最难还啊。 李斯硬着头皮,将奏疏收好,向秦墨揖手道:“斯晓得了,稍后必然转呈。” 秦墨满意颔首,目送他随赵高离开,而后向陆续往殿外走的文武百官道:“午后去探望武成候,诸君若有闲暇便同去,于宫门前集合。” “善。” “同去~!” 百官齐声应答。 他们早得了嬴政诏令,如今又有秦墨领头,自然是要去的! …… 秦墨浑身轻松出了咸阳宫,一路纵马回到华虞公主府。 “主君,可曾辞掉相位?” 老公孙上前迎接,好奇问道。 秦墨摇头,遗憾道:“没辞掉……不过,已经把辞呈递上去了,也算是走出第一步啦。” 老公孙看他遗憾模样,不由为之莞尔,旁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哪个宰相位置上爬。 这倒好,活像急着甩掉沉重包袱,多做一天便不舒服斯基! 秦墨把汗血白马交给老公孙,道:“我去更衣,换一身便服……你去西市咱家店铺,看着准备些礼物,我午后要去探望武成候。” “喏。” 老公孙答应一声,把看门待客的任务,交给那位公主府谒者,自己骑上汗血白马,去往外城西市。 秦墨则是大步进了府,到后苑住处更换便服。 “哈哈哈,我吹的这个泡泡好能飞呀……” 秦墨刚进后苑,便见吕小妹正领着公孙家的俩娃子,用竹管沾了肥皂水,往天上吹泡泡,玩的不亦悦乎。 又长大不少的犀牛和黄犬,也在追着泡泡撒欢。 吕小妹玩的忘形,只顾仰头追逐自己吹的大肥皂泡,眼看要撞上走进后苑的秦墨。 “阿嬃姐姐……” “当心撞着主君……” 乘和丽急急出声提醒。 吕小妹一惊,终于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但已然刹不住脚步,只能在趔趄中,下意识缩起脑袋,做出最佳的冲撞姿态。 “……” 秦墨满头黑线,脑海中顿时浮现她前次练剑,险些撞断自己门牙的痛苦。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迅速伸出手,推顶住撞来的吕小妹,嘿然道:“又想强行给我喂脂粉啊?” 吕小妹在他的推顶下,勉强稳住身形,继而皱起琼鼻讪然道:“我只是稳不住身形嘛,谁要给你喂脂……啊~!”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秦墨推顶的不是地方,简直是咸猪手本手。 因而,话音陡然便变成了尖叫! 秦墨悚然,赶忙咧嘴缩回手:“你别叫啦,我甚么也没有碰到。” 吕小妹尖叫声一滞,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身板,顿时遭受亿万点暴击。 继而,羞怯中更多了七分愤怒的尖叫声再起:“啊~!!!” 秦墨:“……” 秦墨无语,却又莫名的心虚,便伸手捂住吕小妹小嘴,而后左右看了看,见吕雉和虞姬都不在附近,这才长出一口气,赔笑道:“莫叫啦……大不了,我让你摸回去……” 吕小妹眼珠子骤然瞪大,似乎惊愕于秦墨的无耻:“呜呜呜……呜呜……” 秦墨见软的不行,转而把脸一板,沉声道:“你再叫,我便让吕老公将你继续择配给刘季,那刘季如今在我河西之国为官,前途不可限量,也算是出人头地啦,想必吕老公也愿意的!” 吕小妹呜咽声一滞,脸上的羞恼和愤怒,转瞬化为楚楚可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表示认输啦。 秦墨暗松一口气,缓缓松开吕小妹,确定她真的不会再尖叫后,便又看向旁边两个瞪大眼睛吃瓜的娃子,嘱咐道:“不准说出去,若不然再也不给你们做美味吃食啦。” “我们想吃冰糖山楂串。” “成交……” 秦墨毫不犹豫答应。 可这时,那吕小妹见秦墨放松警惕,却是突然撒腿跑路,边跑边叫道:“我要告诉二姐……你霪戏我,还威胁我……” 霪戏? 这特么算是甚么词? 调戏的究极进化版吗? 秦墨打了个激灵,拿出战场追敌的看家本事,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追赶吕小妹:“咱有话好商量行不行?” 吕小妹大抵没料到,秦墨速度这么快,狠话说的太早了,吱哇乱叫道:“我不告状啦……你别追我……” 秦墨吃一堑长一智,那肯再信这逗比又鬼精丫头的话,只是道:“好呀,我不追你,你先停下。” 吕小妹两条大长腿急急捯腾,跑得更快了。 但,她终究是跑不过秦墨的,不过三两息之后,已被秦墨揪住飘荡的裙摆。 呲啦—— 吕小妹跑动中惯性太大,直接挣裂了裙摆,随即脚下趔趄,哎呦一声扑倒在地。 秦墨咧了咧嘴,刹住车伸手搀扶:“我又不是故意戏弄你,何必气恼呢?” 吕小妹惊怒:“啊啊啊,二姐……呜呜呜,唔唔……” 秦墨将她搀扶起来,顺势又变成了捂嘴,吕小妹则是奋力挣扎。 身后的后苑入口处,元嫚领着一群侍从仆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秦墨这做姐夫的,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着两个娃子的面,欺负小姨子…… 简直伤风败俗啊! 简直不堪入目啊! 简直……刺激啊! “咳咳,公主殿下咱们改日再来串门吧?” 为首仆妇轻咳两声,扯了扯元嫚衣袖,压低声音劝道。 元嫚蓦然回过神,收起俏脸上的兴奋之色,做肃然状道:“嗯……先看看再说,实在不行,我得上去阻拦!” 仆妇表情古怪的点头,不再多言。 甚么叫实在不行上去阻拦? 想阻拦的话,现在不能去么,您这是摆明了要吃瓜看热闹啊…… 嗯,其实大家也都想看热闹来着,这等不堪入目的刺激场面,在宫中可见不到呢! …… 此时,吕小妹大抵已经放弃挣扎了,只是瞪着大眼睛,愤愤怒视秦墨。 “明明是你玩耍不看路,才导致我……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啦!” 秦墨放弃跟吕小妹讲理的妄想,放低姿态道:“你说吧,怎样才能原谅我,不去向娥姁告状?” 吕小妹推开他还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愤愤道:“你答应我两件事。” 秦墨点头:“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皆无不可。” 吕小妹面色稍缓:“第一,你不能怂恿我父亲,再将我择配那些浑人……父亲再给我择配君子时,我若不喜爱,你也要帮忙劝阻,劝我父亲打消念头!” 秦墨立即拍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凡是你不喜的,我必然劝吕老公打消念头。” 吕小妹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俏脸上的愤愤之色,顿时再次消减三分,提第二个条件道:“第二,你往后不要再烹制美食诱惑我,我都快胖成球啦,都怪你~!” 秦墨莞尔,强忍笑意点头道:“行,我以后再烹制美食时,便带着虞姬和娥姁,背着你享用,决不让你看到,便连味道也不让你闻。” 吕小妹:“……”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呢。 自己好像提了个很脑残的条件啊? 吕小妹心生悔意,摆手道:“这个不算,我重新说。” 秦墨立即摇头:“说好了两个条件,只有两个,不带反悔的。” 吕小妹有所缓和的脸色,顿时再次板起:“你不让我重说,我便告诉二姐,你霪戏我,威胁我,还撕扯我衣裙。” 好嘛,又加了一条罪状! 秦墨彻底被打败了,也懒得跟她纠缠了,便道:“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你可以重提第二件事,但你也得发个誓言,不得再出尔反尔,更不得再去告状。” 吕小妹当即举手指天道:“我发誓,若出尔反尔,若再去向二姐告状,便叫我此生不得好君子。” 秦墨满意点头,示意她可以提第二个条件了。 “我要……” 吕小妹樱唇微张,就想把条件提了,但话说了个开头,似乎又觉太过轻率,便又停下话头,做苦思冥想状。 她这一想便是半天,不时樱唇嗫嚅着想要开口,可下一瞬却又摇头自我否定。 大抵已是陷入狗熊掰玉米的困境! 等她回过神时,身前已经却没了秦墨的人影,左右找看一圈,发现秦墨正领着乘和丽,在后苑入口处向元嫚行礼。 “秦相真是好雅兴啊。” 元嫚粉面含笑,揶揄秦墨道。 秦墨看了眼她身后的侍从仆妇们,却是不好展露本性,解释道:“并非长公主想的那般……那丫头方才玩耍,只顾看天却不看路,我情急中推扶了她一把,她便叫嚷着我调戏她,实在不可理喻。” 元嫚笑道:“阿嬃终究年幼,身姿不甚丰满啊,秦相又向来爱熟妇,想来也不觉是调戏。” 秦墨:“……” 你既然都看见了,还说这些做甚么? xp难道又进化了不成? “好啦,我好不容易才安抚住她,这些话莫让她听见,若不然小丫头自尊心又该受伤啦。” 秦墨听到身后吕小妹的脚步声,赶忙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而后道:“公主去找虞姬和娥姁玩耍吧……我去更换便服,这眼看也中午了,还要去探望病重的武成候哩。” 元嫚似乎知道老王翦病重的事,颔首道:“如此,秦相自便。” 秦墨揖手告辞,向自己的住处而去。 吕小妹与他走了个对脸,嘟嘴道:“怎不等我说第二件事啊?” “我看你有的想呢,甚么时候下定心思了,甚么时候再来找我说吧,我不会食言。” 秦墨嘿然撂下一句话,继续向前走。 吕小妹虽古灵精怪,却是很有分寸的,知他有事要做,便也乖巧的不在纠缠,转而去招待元嫚。 …… …… 午后,秦墨换上一身玄黑便服,带上老公孙置备的礼物,骑上白马赶往秦王宫正门。 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到来便纷纷行礼:“见过秦相。” 秦墨揖手还礼:“诸君不必多礼……若人到齐了,这便去武成候府吧。” “可。” 诸文武齐声答应,各自上车上马,随着秦墨起行。 武成候府也是毗邻秦王宫,距离并不远。 一行人赶到时,王翦府上似乎已经得到消息,其嫡长孙王离,正在门前恭候。 “离,拜见秦相,拜见诸位君长~!” 王离双手为揖,恭恭敬敬向诸人行礼。 秦墨当先翻身下马,执平辈礼道:“不必如此,知王翦老前辈有恙,墨特来探望。” 王离年岁如今不过二十许,以前也是纨绔浪荡子,前番嬴政恩准勋臣子弟,入学馆中读书,他也被王翦王贲,趁机送进学馆。 如今,也不知是学馆将他管束住了,还是老王翦的病重让他成长了,看着竟已有稳重之姿。 只是人有些憔悴,想来老王翦真病得不轻…… …… 稍后,王离引着诸人进入府中,来到老王翦养病的卧房外。 嬴政当初见秦墨生活简朴时,曾经顺带揶揄了一番王翦王贲会敛财,并让父子俩试着腐蚀秦墨。 王翦王贲敛财虽说是为了自污,但也真心聚敛了不少财富,所以老王翦卧房门窗上的绢纱,早就换成了奢侈的透明玻璃! 秦墨等人站在窗外,能清楚看到卧房内的情况! 老王贲垂头坐在一张矮榻旁,穿着白大褂的夏无且和一帮医倌,也在围着矮榻忙碌。 透过他们的忙碌身影,偶尔能看见躺在矮榻上的老王翦,面容枯槁双目紧闭,满头白发虽梳理的整齐,却难掩萎靡暮气。 裸露的皮肤,更是遍布了老人斑。 而且,不时还会发出无意识的剧烈咳嗽,似乎很痛苦! “古今多少事,成败转头空……唯青山依旧,朝夕往复啊……” 秦墨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战国名将,如今却垂垂老矣的暮气模样,心中一阵阵的发悸,嘴里不自禁呢喃出声。 他来到这时代,最大的收获,不是丰功伟业,不是荣耀富贵。 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那些整天背着箩筐捡粪球的农人。 那些东奔西跑贩运商货的商人。 那些整日想着砍首级挣军功的战士。 那些文臣,那些武将,那些王侯……甚至是那些被他攻杀,失去鲜活的生命。 对他来说,都有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情愫与崇敬! 当面对这些鲜活时,他甚至偶尔会有恍惚,恍惚如同旁观者,看着那个名为秦墨的家伙,面对面的与华夏先民们,谈天说地、烹食饮酒、并肩前行、彼此砍杀…… 那些鲜活的场景,每每让他嫉妒,每每又蓦然醒悟:【原来我就是那个幸运的家伙!】 …… 而此时,他大抵又陷入了那等恍惚。 看着那个名为秦墨的家伙,被邀请进入卧室,去近距离看望那位,被后人传颂几千年的弥留名将。 直到被人在身后拍了拍肩膀,才蓦然魂魄归位。 回头看去,却是嬴政和扶苏! 嬴政看着回头的秦墨,却是为之一愣:“爱卿……你流泪了……” 秦墨伸手摸了摸脸庞,发现竟是冰凉一片。 “咳咳咳~!” 这时,弥留中的老王翦,再次发出无意识的剧烈咳嗽,待咳嗽声停下,便是痛苦的呻吟。 嬴政被吸引了注意力,快步走到矮榻前,去查看形容枯槁的老王翦,痛苦道:“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朕的爱卿,朕的恩师,朕的美人,零落迟暮矣……” 说着,已是渐渐红了眼眶。 秦墨拉了拉夏无且,问道:“可给老将军用了大蒜素入药?” 大蒜素是一种与青霉素效用雷同的药物,只不过制取方法更简单一些。 秦墨前世耳朵发炎,便吃过大蒜素药物,甚是好用。 老王翦不停的剧烈咳嗽,哪怕秦墨不懂太多医术,也明白肯定是肺腑有了炎症,大蒜素应是很好用的! 夏无且被问的一滞,继而满脸惊喜道:“大蒜素制出来了?” 秦墨皱眉:“您那些学生,用蒸馏酒精的法子,制出大蒜素已有月余,夏老难道不知?” 夏无且咧嘴摇头,他自南巡随驾回到咸阳,当晚便被嬴政派到了武成侯府,来给老王翦续命。 十天来,他连家人都没来得及见一面,那里有时间去学馆,了解学生们的情况。 反倒是秦墨,韩非在与他的闲聊中,没少汇报学馆情况,因而知道医学院已经制出大蒜素的事情。 如果初步临床试验不出差错,大抵就要向朝廷请功了! “我这便去取。” 夏无且把药箱一放,提着袍子下摆,便要向外跑。 秦墨伸手拦住他:“您还是留在这里,照看王翦老将军吧,实在不行喂点人参,千万要续住命。” 说着,自己大步卧房,让武成候的仆人,牵来自己的汗血白马,直接纵马出府,风驰电掣般,奔向并不远的学馆。 短短距离,以汗血马的脚程,可谓瞬息即至。 “君侯不是去了武成候府探望王翦老将军吗?怎这般快便回来了?” 老张焱见秦墨驰马而来,不禁好奇问道:“王翦老将军病情如何?” 他是跟着老王翦打过仗的,倒是颇为关心。 秦墨也不下马,直接纵马进了门,同时嘴里道:“不太乐观,我回来便是给老将军取药哩。” 老张焱恍然,赶忙跟在马后狂奔,一路呼喊学子让路,莫要挡了路,被马匹冲撞伤到。 两人一马很快来到与百工院毗邻的医学院! 秦墨进入医学院之后,却是被一群仙风道骨的老者吓一跳,赶忙勒住马势不在疾驰:“这甚么情况?医学院从哪搜罗来许多夫子?” 老张焱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闻言便嘿然道:“他们可不是夫子,而是学子……乃是陛下传令天下各郡县,搜罗来的炼丹方士,让他们在学院接受改造为医,日后再敢炼丹,斩!” 秦墨愕然咂嘴,看向那些老神棍的眼神,开始莫名有些心虚。 把天下炼丹方士改造为医,是他给嬴政出的主意! 换句话说,是他坑了这些老神棍! 他不心虚才怪…… “敢问,制取大蒜素的实验室在哪?” 秦墨终于看见一个年轻的医学院学子,赶忙拉住询问道。 那学子大抵认识秦墨,立即揖手道:“秦相往前走,看到牌匾制药阁,便是了!” 第一百八十章 我前生做了甚么孽,竟要有此报应! 秦墨按照那学子的指引,牵着马快步向前,老张焱很少来医学院,便也好奇在后跟随。 两人行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一座挂牌制药阁的宫苑,但进入后却发现,此地老神棍更多,年轻学子们,则在旁打下手学习。 秦墨稍稍愣神,继而恍然失笑。 炼丹方士与真正的医者,终究还是有区别的,他们炼丹追求长生,研究的是药理药性。 但通常情况下,他们是懒得去研究医理诊治的,哪怕知道甚么药能治甚么病,可却不会望闻问切那一套。 真去行医的话,或许人家得的是胃病,他们稀里糊涂之下,却给开出一副治便秘的药…… 说白了,他们的研究方向是生物制药,而不是临床诊治! “拜见秦相~!” 有学子认出了秦墨,于是附近忙碌的神棍和学子们,纷纷揖手行礼参拜。 秦墨揖手回礼,开门见山道:“诸君且自便,我此来是帮夏无且夏老取大蒜素,不知制药阁中可有存量?” 年轻学子们齐齐看向老神棍中的一人。 秦墨顺着诸学子目光,看向那老神棍,旋即哑然挑眉。 因为,那老神棍确实很有仙风道骨的范儿,猛一看之下,着实满足了秦墨对神仙的所有幻想。 明明满头银发,胡须也是银白,可却面色红润,身姿也颇为挺拔,让人看不出其年岁几何。 双目更异于常人,竟是赤色! “庶民卢生,见过秦相。” 那老神棍见秦墨审视自己,赶忙恭敬揖手参拜,而后道:“大蒜素尚有存量,皆存储在冰窖中,我这便去取。” 秦墨表情古怪的揖手:“有劳!” 原来这家伙便是卢生,怪不得能唬住嬴政,吃他炼制的所谓金丹。 这像貌确实很有欺骗性! 哪怕放到后世,恐许多迷信之人,也是愿意信他的! …… 卢生快步去了宫苑一角的背阴处,打开一扇草席棉被覆盖的地窖门,吹燃火折子照亮,进入其中取药。 稍后,拿着一个小药箱出来,交给秦墨道:“这便是庶民牵头,集诸君之才智,制取的大蒜素……烦秦相转告夏医令,此药只在一些小兽身上试验过,还从未给人用过,使用时当谨慎。” 秦墨接过药箱打开观瞧,只见小箱中装满冰块,冰块中央则是一个玻璃小瓶,瓶内是一些酷似菜籽油的淡黄色液体,很粘稠。 “唔,夏老欲将此药用于病重的王翦老将军身上,那些用于实验的小兽,没出现甚么差错吧?” 秦墨合上药箱,狐疑问道。 卢生一听是要给病重的老王翦用,顿时腿都软了,仙风道骨的气质,也霎时荡然无存。 且不提老王翦本身的彻侯之尊,单是始皇帝之师这一条,就够吓人的。 以前他给嬴政吃金丹,嬴政没传令把他咔嚓了,已然算是开恩。 此次若是老王翦吃了他的药呜呼哀哉,始皇帝焉能放过他? 两罪并罚,掉脑袋都是轻的! “这……要不……还是等庶民多试验一番,再将这大蒜素给武成候使用吧?” 卢生结巴着回答,伸手便想夺回小药箱。 秦墨把药箱往身上一挎,而后顺势抓住他的手,拎小鸡崽子一般,将他扔在马背上。 然后,自己也上了马,一边向外催马急行,一边解释道:“老将军就剩一口气啦,哪有许多时间给你去实验……你且与我一道前去武成候府,帮着夏老给老将军用药吧。” 卢生哭了,伏在马背上嚎啕大哭道:“我前生做了甚么孽,竟要有此报应啊?呜呜呜~!” 他散尽家财,琢磨了一辈子的长生,可长生的目标没有达成,却吃丹药吃出了一身毛病。 如今年岁还没嬴政大,头发胡须便已全白,视力也受了影响,半只脚算是踏入棺材啦。 现在,恐还要落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真是越想越伤心! “老将军只剩一口气,是死是活全看天命,纵然吃了你的药无用,也是寿数已尽,没人会怪罪你。” “若要怪罪救治者,夏老岂不也要获罪?” 秦墨听他哭的伤心欲绝,只得边策马边安慰道:“此番叫你去同去,只因你最了解大蒜素药性,且放平心态,和夏老一起,为老将军用药。” “不成功,没人会怪罪你。” “成功,你便是大功臣,王家谢你,陛下也会封赏你!” 卢生听他说的言之凿凿,心中委屈愤懑终于有所缓解,抽泣道:“秦相……莫要诓骗我……” 秦墨嘿然:“我诓骗你作甚,且安心吧!” …… 稍倾,汗血白马载着两人,直入武成候府,抵达后苑老王翦的病房外。 病房外的文武百官,见秦墨带着卢生回来,不由皆是一愣。 因为,诸人也都认识这位大神棍! 甚至有不少人,曾经将卢生奉为座上宾,出资出财供他炼丹,只求能得一些金丹服用。 当初始皇帝下令,将天下所有炼丹方士,缉拿改造为医,他们中的不少人,其实还挺惋惜呢。 上奏疏为方士辩解者,也并非没有! 只是皆被嬴政,用秦墨那套理论,怼了回去! 而今,他们见秦墨出去一趟,竟将这位鼎鼎大名的卢生带来,心中自是大为惊奇。 难道……是想借助这卢生的金丹,让老王翦起死回生? “诸君有礼。” 卢生此时已是擦干泪痕,看到这群老熟人后,心绪更是稳定不少,终于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姿态,下马之后风度翩翩的见礼。 诸文武蓦然回神,纷纷也崇敬行礼:“卢君越发有仙人之姿……” “别磨蹭了,咱赶紧进去,帮老将军用药。” 秦墨下马打断诸人寒暄,拽着卢生便往卧房里走。 卢生只来得及向诸文武歉然一笑,便被秦墨拽进了卧房,来到老王翦的病榻前。 嬴政正和扶苏、老王贲,在病榻前黯然神伤,见到卢生后,不由眉头大皱:“爱卿,把这术士带来作甚?” 而卢生见到嬴政后,那真是比老鼠见了猫还惊惧,脖子一缩躲到秦墨身后,仙风道骨转瞬又变为怂里怂气。 秦墨摘下背着的小药箱,解释道:“大蒜素乃是卢君牵头所制,他最了解药性,因而臣将他带来,为夏老打下手。” 嬴政狐疑看了缩头缩脑的卢生一眼,恍然不在多言。 一旁夏无且接过小药箱打开,取出里面冰镇的小玻璃瓶,拔开塞子观其色闻其味,皱眉问卢生道:“卢君,此药如何使用最佳?” 卢生赶忙答道:“回夏医令,若是外伤,需得辅以酒精使用,否则痛苦难忍,甚至反会使伤口恶化。” “若是体内五脏之症,口服即可,视病症严重程度,服用一到三滴……不过,那是给小兽用的剂量,人若服用,当适量增加。” “另外,此药味道不佳,吃之前最好准备一碗蜜水,服用后喝糖水压一压,若不然恐将吃多少吐多少!” 夏无且摩挲着冰凉刺骨的玻璃瓶,又问道:“能否加热服用?” “老将军是肺腑炎症严重,若是在服用冰凉的大蒜素刺激,怕是不等药效上来,便要先咳血!” 卢生立答道:“可稍微煨热……若加热太狠,我也不知是否会失了药效。” 夏无且颔首,把让医倌们去准备蜜水,然后把玻璃瓶递给卢生道:“我实不知卢君所说的一滴,到底是多少计量,请卢君为我取出五滴。” “喏!” 卢生不敢怠慢,接了药瓶后,从大袖里面摸出一根香烟粗细的小竹管,用酒精稍稍消毒甩干。 而后,将小竹管伸进玻璃瓶中微微搅动,接着以手指堵住一头,轻轻提起小竹管。 如此在气压的作用下,便有粘稠的大蒜素,存在小竹管里。 夏无且找来了一个小玻璃碗,让他把大蒜素滴在里面,待卢生小心翼翼滴够五滴,道一声‘好了’后,立即便将之架在酒精灯上煨烤加热。 “如此取用太不方便,也无法准确控制剂量,当试制适用之器具。” “或将之再精制一番,试试可否在保证药效的同时,将之制成粉末或丹丸,既方便取用服用,也方便保存,更方便入药配伍。” 秦墨在煨热大蒜素的间隙,提点卢生道。 卢生为之一愣,旋即揖手拜道:“多谢秦相赐教。” 此时,随着那大蒜素加热,一股大蒜腐坏的独有呛人气味,也在卧房中飘散开来,闻之令人直欲作呕。 也怪不得卢生说要备下一碗甜水,这若是干嘴吃下去,不呕吐才见鬼了! 夏无且只需大蒜素不冰凉既可,眼看闻着已有气味飘出,并且从粘稠状变得稀寡,如同解冻后的油脂一般,便也不再耽搁,立即带上隔热皮手套,将小玻璃碗从酒精灯上取下,去给老王翦喂服。 老王翦虽是昏昏沉沉,却还知道无意识吞咽,夏无且先让打下手的医倌,给他喂了一口温蜜水,而后顺势把大蒜素也给喂了。 最后又用温蜜水,把粘在玻璃晚上的大蒜素涮涮,尽数喂给老王翦。 “唔,咳咳咳……” 许是大蒜素的味道真心不咋地,老王翦竟直接被呛醒了,嚅嗫着嘴品了品味,虚弱道:“甚么药……竟如此,咳咳……怪味?” 嬴政从医倌手中接过剩余的温蜜水,让扶苏垫高老王翦的枕头,亲自给老王翦喂服,同时解释道:“乃是从荤香料中提取的药物,老爱卿须知良药苦口,且喝些蜜水压一压。” 老王翦坦然受了嬴政服侍,等喝完温蜜水却是虚弱道:“咳咳,臣自己清楚,也就这几日啦……那药不吃也罢,免得临死再受一番活罪,咳咳咳咳~!” 嬴政和老王贲听他如此说,不禁再次红了眼眶,一时哽咽难言。 老王翦幽幽一叹:“陛下不必如此……臣这一生无憾矣,咳咳咳……我死之后,只求陛下善待王家……” 嬴政立即颔首肃然道:“老爱卿若有差池,王离承袭武成彻侯爵位!” 老王翦顿时惊喜交加,挣扎着便要起身:“老臣拜谢陛下……” 后人研究大秦的爵位传承问题时,因为资料文献缺失,总是将秦汉放在一块研究,问就是因为汉承秦制。 但其实,这是不对的! 虽然商君最早设立的军功爵制,在大秦东出百多年期间,或多或少的被改动,甚至被恶意私相授受。 比如,长信侯嫪毐,仗着鸟大之功,便被赵太后东拉西扯,硬给封了彻侯。 但说到底,军功爵的核心却从未变过,那便是不可世爵世禄。 或者说不可世袭罔替! 若是改了这核心,军功爵激励人心的作用,便是荡然无存,反而会沦为滋养蛀虫的温床。 而在大秦兼并六国之后,或者秦墨任宰相之后,则将爵位制度彻底明确化,虽仍然不复‘宗室非有军功者,不得为属籍’的商君旧制,可却胜在清晰明确有法可依。 皇帝直系之公子公主,入籍食邑千户,无管辖权不可继承,等着拿钱粮便是,公孙公孙女入籍,食邑便锐减至三百户。 再往下或君王旁支,入籍可以,但自己找饭辙去吧,务农、参军、做官,甚至经商随你便,哪怕赖着皇帝啃老呢,爱咋咋滴,反正国库一根毛也不给! 另外,军功彻侯往下承袭,降爵为关内侯,食邑收回,只能拿岁禄。 而关内侯再往下传袭,便不是一级一级的降了,而是分阶段的往下降。 从第十九级的关内侯,子嗣若无军功继承,直接降爵至第十级的左庶长,若有军功继承,最高可继承至十八级的大庶长,或者原级继承。 当然,真有本事可以挣个跟老子一样高的爵位,甚至比老子更高,达成一门两爵的成就! 十级左庶长至十八级大庶长,皆乃是卿爵。 卿爵子嗣若无军功继承,直接降为第五级的大夫,若有军功继承,原则同上。 第五级大夫至第九级五大夫,皆乃大夫爵。 大夫爵子嗣无军功承继,直接降为最低一级的公士爵位,有军功继承,亦原则同上。 再有就是,大夫爵以下的四级爵位为士爵,士爵传袭降两级,也就是说,只有挣到第三级的簪袅爵位,才有资格给子嗣留一份传承。 最下层的第一级公士、第二级上造,除非获得爵位之前便死了,朝廷只能把爵位封赏子嗣,否则是没资格传袭的,只能自己享受…… 简而言之,宗室的爵位待遇,局限在皇帝近亲三代之内,最大限度的保证,不会像明朝养猪那般,将国家财政拖垮! 而军功爵的传袭体制,则还是以军功为核心,子嗣没有军功的话,哪怕是贵为彻侯,传到第五代也就沦为庶民了,正应了那句名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嬴政恩许王离原封不动的继承老王翦爵位,那便是多赐了王家一代的富贵。 乃至是一个旁支的富贵。 等王贲百年,身上的爵位,便可以给嫡次子,或者庶子传下去。 老王翦确实可以安心了! …… 嬴政安抚好激动的老王翦,便招了外面群臣,趁着老王翦清醒的功夫,进卧房来与老王翦相见。 老王翦近年蛰伏,奉行明哲保身之道,已是许久未与同僚袍泽们,相聚畅谈了。 如今人之将死,他也没那许多顾虑啦,眼见同僚袍泽们来探望自己,便是身体虚弱,心中也欢喜,强打着精神,一一与之叙旧。 尤其是看到蒙恬蒙毅的老父亲蒙武也来了,王翦更是欢喜不已,老哥俩一个躺在塌上,一个坐在榻边,牵着手落泪不止,哭像俩月子里的娃。 “兄长先走一步,弟过不得几日,许是也要随你而去……呜哇……” “莫说这等丧气话,好好活着,看好小辈们,有你在,我走也走的安心……呜哇……” 老哥俩说一句便嚎一嗓子,明明是生离死别的场面,却又莫名的有喜感。 秦墨在旁边看的忍俊不禁,好悬没笑出声。 而且不止是秦墨,便是嬴政和王贲父子,以及文武百官们,也被这俩老小孩弄得哭笑不得。 虽努力想要在脸上挤出悲伤之色,可又频频破功,表情一个比一个便秘! 唯有老实人扶苏,还在黯然神伤,好半晌才发现气氛不对,扭头一看身旁憋笑的秦墨,不由无语道:“秦相,诸人皆悲之际,你怎笑得出来?” 秦墨立即白他一眼,别人憋笑,你怎么不说,偏偏来说我,杀熟是吧? 我跟你很熟么! “太子难道没发现,王翦已是不再咳嗽了吗?” 老范增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压低声音向扶苏道。 扶苏为之一愣,继而双眼猛地瞪大,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老王翦。 这可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老王翦和老蒙武跟比赛似的,一声接一声嚎哭,虽不说中气十足,却也是半点不像将死之人。 而且仔细看老王翦的气色,也不知是不是哭的太狠,出了一身汗,竟是……似乎……有了红润血色! 啪—— 扶苏猛地以拳击掌,嘿然道:“定是方才那大蒜素起作用啦!” 第一百八十一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扶苏这一嗓子,可谓石破天惊。 原本,诸人眼见老王翦能哭能笑,似乎还能撑些时日,心中已然是悲伤情绪稍减。 因而看到老王翦和老蒙武逗乐之处,便忍俊不禁。 此时再听扶苏之言,诸人稍稍愣神后,面上的忍俊不禁,刹时变为惊喜不已。 尤其是王贲王离父子,好悬没高兴的蹦起来:“大父竟不咳嗽了……父亲可是好些了……” 老王翦嚎哭声一滞,懵逼的眨了眨眼。 老蒙武赶忙欢喜起身,让出塌旁位置,招呼夏无且道:“老夏,快过来看看,这老家伙是不是死不了啦?” 嬴政也催促夏无且道:“速为老爱卿重新诊治一番。” 夏无且其实从喂过药之后,便一直在旁仔细观察着老王翦呢。 老王翦跟嬴政说话时,还是提着一口气的模样,说一句咳三声,神色痛苦不堪。 而与诸同僚袍泽寒暄叙旧时,咳嗽已然是在减轻,呼吸也越发顺畅。 最后到了与老蒙武相见,情绪开始失控后,便只偶尔咳嗽两声了,呼吸更是顺畅。 若非呼吸顺畅,他也嚎哭不起来…… “将军肺腑间可还有燥郁之感?” 夏无且一边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听诊器,一边向老王翦问道。 老王翦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闻言便茫然的摇了摇头,迟疑道:“还有一些燥郁……但比近日之痛苦,却已是如拨云见日,甚是畅快。” 夏无且含笑点头,将简陋的听诊器带上,探听老王翦的肺音。 诸人见此忙是收声屏息,生怕弄出声响打搅他。 这听诊器如今甚是普及,天下医者几乎人手一副,诸人也都见过,或被使用过,倒也知其原理。 “唔,杂音尚多……但确实比今日之状况减轻多矣。” 夏无且听罢半晌,终于摘下听诊器,给出诊断结论道。 房中诸人闻言,无不长舒一口气,为老王翦感到欢喜,这便是有活下去的希望啦。 老王翦则是不敢置信道:“如此说来,我这老棺材板……咳,还能继续活?” 夏无且莞尔点头:“每隔三个时辰后,便再吃五滴大蒜素,莫要见风、见凉,若到明日晨时,能把咳嗽控制住,便再无大碍了。” “往后多加调理,补足身体气血,若不出意外,活个数年是没问题的……那大蒜素,真乃神药也~!” 他说到最后,却是忍不住赞叹出声。 老王翦好奇问道:“大蒜素?便是方才给我吃的那荤臭之药么?” 诸文武闻言,无不竖起了耳朵。 若真有神药的话,那家中可要备一些了。 毕竟在场诸人中的大半之数,年纪也都不小了,万一那天闹个病,有备无患啊! 夏无且颇有些感慨的颔首,解释道:“大蒜素正是方才给将军吃的荤臭之药。” “我当年率医疗营,随秦相行军打仗,酒精药物时常短缺,每逢将士们身上起了红肿皮疮,秦相便捣碎大蒜,取新鲜辛辣的津汁,让将士们涂抹于患处,虽不说百试百灵,却也甚为好用,能阻止红肿皮疮恶化。” “我后来又多次尝试,发现大蒜津汁之所以不能百试百灵,乃是因为药效不足,遂又尝试萃取其精华,使之药效增强,但……一直不得其法……”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看向那卢生道:“没想到,竟是让方士之辈,将此难题解决,制出了神药!” 房中诸人随之齐刷刷看向那卢生,眼神多少有些热切。 便是嬴政也收起了先前的厌恶不屑,丹凤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甚至是狐疑。 这卢生能制出如此神药,莫非真有炼丹求长生的本事? …… 嬴政脑洞大开之际,王贲和王离父子,则是直接上前对卢生大礼参拜:“王家上下拜谢卢君之恩!” 卢生是见过大场面的,此时眼看王翦吃了自己的药,病情大好转危为安,心中已然自有底气,又恢复了仙风道骨模样。 面对嬴政和诸文武的热切眼神,却是坦然自若。 面对王贲王离父子的大拜,也是应对自如:“通武侯与小郎君莫要如此,卢生庶民之身不敢受此大礼。” 王贲收了礼数,仍是感激道:“卢生大恩,王家感激不尽,稍后必有重金酬谢。” 说罢,又领着儿子王离,向夏无且和众医倌大拜:“家父能活,皆赖诸君之恩,王家铭记在心,日后但有差遣,必舍命相报。” 夏无且和众医倌侧身避让,不敢受此大礼:“吾等奉陛下差遣,忠君之事而已,实无甚功劳。” 王贲和王离转而又要去拜嬴政:“陛下恩宠王家至斯……” 嬴政抢在父子俩之前,摆手道:“行了,便不要拜朕了,往日拜得够多啦。” “你们最该拜谢的,应该是秦卿。” “须知,那大蒜乃是秦卿当年培植推广的农物之一。” “大蒜除吃之外的入药效用,也是秦卿最先发现。” “包括这卢生,能将炼丹的本事,用在制药上……也是秦卿当初的提议,把天下炼丹方士改造为医!” 卢生听到这里,脸皮顿时一阵抽抽,幽怨看向秦墨。 招你惹你啦? 这么损! 居然把我们一网打尽……险些都掉了脑袋啊…… 而这时,王贲和王离似乎有变成磕头虫的趋势,已是又向秦墨去拜谢。 秦墨自然不会受,如同嬴政一般,抢先一步拦住父子俩,嘿然道:“王翦老前辈刚刚好转,身体尚且虚弱,先让他好好修养吧,有话出去再说。” “是极,是极……” 老王贲连连点头,当下留王离在此照看,自己则引着诸人出了卧房,去往前殿招待。 ……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便只余归途! 到了老王贲这般年纪,大抵对这话感触最深,如今老王翦能好转,他极为高兴,遂命人大排筵席,既是招待嬴政和诸文武,也是庆祝一番。 近些日风靡关中的各种甜口菜和甜食,如同不要钱一般端上席。 秦墨将自己案上的美食每样尝了一口,发现居然是皆以蜂蜜烹制,便是未经脱糖的域外葡萄酒里,也都加了蜂蜜,完全遮住酸涩味道,着实有够奢侈。 于是,果断不在客气,闷头大块朵颐,连吃带喝。 卢生在宴上成了热门人物,文武百官频频敬酒,俨然比当初做神棍时更受欢迎。 宴至半途,嬴政更是将卢生招到自己身边陪坐,让卢生诚惶诚恐又倍觉荣耀。 “卢君能制神药,想必炼丹之法也有精进吧?” 嬴政抿着酒樽里的甜美酒浆,状似无意的随口询问道。 卢生正惶恐荣耀呢,闻言顿时打了个激灵,心中只剩惶恐,颤声答道:“庶民已年余未行炼丹之事了。” 嬴政见他惶恐,便放下酒樽笑道:“卢君不必惶恐,朕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无责问之意。” 卢生只是摇头:“庶民如今……当真不敢再碰丹药了,否则恐活不过两年……陛下且看……” 他说着,突然张开嘴巴,让嬴政瞧看。 嬴政定睛往他嘴里一看,顿时为之悚然,食欲也没了。 因为,卢生嘴里竟是长满了口疮,而且齿根发黑,宛如咬了黑炭,没漱口漱干净。 如果说口疮还能理解为虚火旺盛导致,那么齿根发黑就很无解了。 这先秦时代没有香烟,也没有甚么腐蚀性的碳酸饮料,再怎么作践牙齿,也顶多是泛黄脱落。 似卢生这等齿根发黑的,着实找也难找! “咕嘟……” 嬴政吞咽一口唾沫,心道怪不得这卢生,以往整天做恬淡状,便连说话也轻声细语,一副居高声自远的高人做派。 原来竟是怕张嘴被人看出端倪! “庶民当年是入了魔,一心只想炼丹服药求长生,对于身体的异状却罔顾不理,甚至将之视为脱变长生的必经之路。” 卢生见嬴政愕然,这才闭上嘴巴,苦笑着解释道:“直到陛下传诏,将我等方士缉拿,送进学馆改造,庶民才幡然悔悟……” “其实一开始,庶民也是执迷不悟的,可学馆医学院的夫子和学子们,禁止我炼丹服药,让我悉心调养,吃一些排毒的饮食。” “后来,我身体的异状,渐渐有所好转,才终于明白,那些异状不是甚么长生必经的蜕变,而是中毒太深所致啊~!” 说到此处,他已是满脸悔恨,泪水也落了下来,泣声断断续续道:“也幸亏秦相劝谏陛下,将天下炼丹方士改造为医,救了庶民一命。” “若不然,庶民恐将在无尽痛苦中朽烂而亡!” 他说着,仿佛为了印证‘朽烂而亡’四字,竟是伸手进嘴里轻轻一掰。 咔——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响后,卢生将手伸到嬴政面前。 而手心里已经多了一颗齿根乌黑朽烂的坏牙! 嬴政直看的毛哭悚然,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了,但过了片刻后,却又迟疑道:“朕听闻海外有仙山,若能寻得……” 这话,他说到一半时,自己便说不下去了。 他自己手里便有一张海图,海外有个屁的仙山。 海外和大秦一样,都是大大小小的部族、国家,最多文化不同语言不同而已! “陛下比庶民幸运,身体中还未积攒丹毒,如今学馆的医学院又繁盛,只要不受致命的金创之伤,只要不沉迷酒色,有个三灾六病也能治愈,想要长寿大抵不难。” “而庶民……已是毒入骨髓,便是停了服用丹药,也已是苟延残喘,没有几年好活啦……” 卢生似乎有点醉了,见嬴政不在说话,便又抹着泪开始自哀自怨。 一个终极梦想是长生的家伙,如今却要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不得不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嬴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心中倒是真有些庆幸了。 得亏是秦卿啊,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此番你制出大蒜素神药,朕必然是要封赏你的……” “往后便在学馆中好生制药吧,待百年之后,不但可给子孙留下一份基业,世人也会记住你的功德。” “便如那扁鹊,流芳百世,虽死犹生,说来也与长生无异了!” 嬴政见卢生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只得温言安抚勉励。 如此可利万民的大才,他断然不舍得,就这么任其沉沦,不榨干最后一丝价值怎么行? “陛下,臣的奏疏,您可曾看过了?” 嬴政正和卢生咬耳朵,身旁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嬴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当即回道:“自下了早朝,朕便与李斯商议,将监察体制独立之事,因而尚未来得及观看爱卿之奏疏。” 秦墨砸了咂嘴,悻悻然又回了自己席位坐下。 嬴政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瓜怂的价值,才是全天下最大的哪一个啊。 只是总想着离开朝堂,实在让人无可奈何! 嗯,秦墨的辞相奏疏,他当然是看了的,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奉行一个拖字诀。 前次平定塞外之后,他准许秦墨辞相,没过两天便后悔不迭。 也幸亏当时有群臣做缓冲,他可着群臣的老脸上,再加上项家叔侄在南越复辟,秦墨算是又重新拿起了相印。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 嬴政绝对不会在吐口,答应秦墨辞相之事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只能拖一天是一天这样子! “秦相,先前在王翦卧房外,我听你吟了两句不成韵律的楚辞,甚是惹人深思,可有下文赐教?” 淳于越端着酒樽,凑到胡吃海喝的秦墨身边,攀谈道。 秦墨愣了愣,问道:“甚么词?” 淳于越清了清嗓子,念诵道:“古今多少事,成败转头空,唯青山依旧,朝夕往复。” 秦墨恍然,那不过是他当时看着老王翦,堂堂一代名将,却行将就木的模样,有感而发的感慨。 而且那感慨,也不是他原创,乃是明朝大才子杨慎,所作临江仙中的词句! “淳于博士在百越时,难道没有在军中听过三国演义?”秦墨反问道。 淳于越先是点头,继而却又是摇头:“断断续续听过几段,并未听全……那不过是诸侯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纵观大周八百年史书,诸侯争霸,至今方休,我早已是看腻了。” 这话没毛病,三国演义本质上,就是诸侯打打杀杀。 而周朝八百年,春秋战国便占了一大半,似淳于越这等才富五车的博士,大抵看史书中的打打杀杀便要看吐了,自然对三国演义没啥感觉! “好吧,那是三国演义的开篇词赋,名为《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源于楚辞却又截然不同。” “还请秦相赐教!” 淳于越立即拿出随身的碳笔和纸册子,满脸希冀看着秦墨。 秦墨看了眼不远处的嬴政,突然福至心灵,端起酒樽饮了一口润喉,而后模仿老三国片头曲的浑厚声线,开始半诵半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谈中……皆付笑谈中……】 淳于越摇头晃脑如饮琼浆,手下则运笔如飞唰唰不停,将之记录在册。 最后,停笔捋须,嘿然道:“秦相年岁轻轻,又是位极人臣,更是河西国主,实乃人生得意,怎会做出如此暮气沉沉的词赋?” 这话,不止是他想问。 宴上诸人早被秦墨的吟唱吸引注意力,那些南巡随驾的官员还好,大多已在百越听过这首词,早没了初听时的震撼,只是如同淳于越一样,好奇秦墨因何会做出这般暮气的词赋。 而老王绾、冯去疾等一众当初的留守文武,就很瞠目结舌了。 尤其是老王绾,年岁大了,更听不得这等词赋。 因而此时,直听得心态都崩了,满脸惆怅之色,甚至是心灰意冷。 一大把年纪了,还当甚么官啊? 在朝堂里打滚,累啊! 不如早早归去,白发渔樵江堵上,去看那秋月春风,死也死的潇洒…… “淳于博士也说了,我已是人生得意,难道不该去看看那秋月春风吗?” 秦墨端起酒樽轻抿,反问道。 淳于越哑然,却是无言以对。 他不说话,嬴政便急眼了,悄悄捏起一粒花生米,砸向还在看热闹的扶苏,待扶苏茫然看过来,嬴政立即瞪着丹凤眼,向秦墨努了努嘴。 扶苏瞬间明白老子的意思,秦墨那封辞相奏疏,他也是看了的。 嬴政打算用拖字诀,将秦墨留下,扶苏同样知道……因为这法子,就是他给嬴政出的…… 如今,秦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表明有辞官隐退之意,其实算是变相的催促嬴政准许他辞相。 毕竟文武百官皆知秦墨想要辞相,嬴政若在拉着人不妨,便显得……厚脸皮了……逮着一只羊往死薅也不是事啊! “咳咳~!” 扶苏轻咳两声,起身向秦墨举杯道:“秦相啊,大丈夫在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而秦相,素有大勇大才,上马可治军,下马可抚民,辅君济民才是正道,又怎可只想着辞相归隐,去看那秋月春风?” “满朝才智公卿,那个不是人生得意?若皆只想着那秋月春风,国之奈何?民之奈何?” 这话说的漂亮。 俨然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往秦墨嘴里塞巨石,堵他的嘴。 嬴政听得连连颔首,只差来一句‘吾儿所言甚善’,给扶苏叫好了。 正自满心惆怅的老王绾,闻言也不惆怅了。 嗯,为了国,为了民,咋说……也得争一争那首相之位,若不然死也不瞑目啊! “辞相不是归隐,看秋月春风也不耽误办事。”秦墨幽幽道。 扶苏一滞,继而闭嘴、坐下、闷头吃菜。 秦墨这宰相要说不务正业,那是真不务正业,正经宰相该干的事,嬴政不催着便懒得多看一眼。 但要说惫懒,似乎又办了不少事儿,别的不说,只说那大秦学馆,如今便已然显现出,对天下万万军民的益处。 其重要性,俨然已在少府之上,国朝早离不开啦! 秦墨若是离开相位,挂个博士官职,同样能做那些在旁人看来不务正业,实则影响巨大的事情。 只是,会更加自由自在,不用再受身为宰相的束缚! 扶苏其实也挺不理解,嬴政为甚么非要把秦墨按在宰相位置上,让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却把满朝公卿急的跟孙子似的…… 啪—— 扶苏想躲,嬴政却不惯他,再次扔了一颗油炸花生米砸他。 扶苏无奈放下筷子,再次端着酒樽起身道:“秦相……诸卿……五日后,我欲在大秦学馆中,举办一场南越宝货拍卖会,诸位都要去参加哈~!” 这话题转的够硬。 嬴政无语的直想捂脸。 不过,诸文武倒是真被吸引了注意力,毕竟白蔗糖那东西,现在太时髦,也太紧俏了。 …… …… 一场大宴结束,已是天色将暗。 诸人吃饱喝足之余,又去探望了老王翦一番,见其气色越发的好,正在王离的服侍下喝甜羹,便也安心告辞离去。 “父皇因何不放秦相自由呢?” 回宫路上,玉宇车中,扶苏借着酒劲,终于向嬴政问出了心中疑惑。 嬴政丹凤眼微合,却在闭目养神,随口道:“依吾儿之见,为父为何不放秦卿自由?” 扶苏沉吟片刻,而后才开口道:“为了钓着满朝公卿?” 秦墨占着宰相的位子,随时都有辞相的可能,确实很有刺激人的效果。 至少三公九卿们,是很像在秦墨之后,争一争那个位子的。 而想要争那个位子,便要兢兢业业,有拿的出手的功劳苦劳才行! 嬴政不置可否道:“也对,也不对,被钓着的,永远只能被钓着……秦卿,为父是不打算让他从宰相位上离开了!” 扶苏更加好奇:“为何?” 嬴政微微睁开丹凤眼,嘿然道:“让他在宰相之位上呆着,他便只能在咸阳,至多在关中转一转。” “若让他离开宰相之位,他今天在关中,明天跑去河西,后天跑去辽东,真有事时,上哪找他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嬴政:瓜怂欺人太甚!咋不上天呢! “他在咸阳关中,看似不做正事,实则国朝大政,皆有他参与身影。” “便如你督办商贾开拓百越之事,没他帮衬,你能把蔗糖变得价超黄金吗?” “又如李斯为御史锦衣卫制定监察新法,没他帮衬,李斯能有那般良策吗?” 嬴政的一通话,让扶苏哑口无言。 话糙理不糙,若让秦墨辞了相位去逍遥,待国朝有事时,再召他商议,一来一回便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若是急政,则更召之不及。 而满朝公卿,固然是有才智的,可似秦墨那等脑洞……或者说,学识异于常人者,放眼天下也是独此一家,绝对找不出第二人! 中枢朝廷想要治理好日新月异的大秦,大抵是离不开秦墨的。 若不然,便会有一种让人心里没底的恐慌! 扶苏念及至此,立即揖手道:“父皇所言甚是,秦相绝不可辞离相位……” “只是……秦相而今盯着中枢官职调整呢,一旦父皇将官职调整颁布,他必然是要趁机辞相,如之奈何?” 嬴政捋了捋大胡子,他所愁者,也正在于此。 当初秦墨平定塞外之后,是他同意秦墨辞相,放之自由逍遥,如今连百越都平定了,再不放人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给他找点事做吧,免得整天只惦记辞相那点事儿,等他为事务忙碌之时……正可避开他,趁机将官职调整颁布!” 嬴政沉吟着说道。 扶苏莞尔,这弄得跟做贼一样,但不得不说,也确实是个办法:“不知父皇欲为秦相安排甚么事务?” 嬴政抚须一笑道:“整顿武学馆!” 扶苏微微愣神,继而恍然大悟。 当初经过南阳郡一事,秦墨痛定思痛,给嬴政上了两道颇为详实的奏疏,一为郡县官制改略,一为戍卒军制改略。 其中戍卒军制改略中,着重提及了设立官办武学。 既培养宣教官人材,也对戍卒军中的军法官,及百将以上的将领进行轮训,以老将为师形成传帮带,并灌输忠君爱民之思想。 嬴政对此颇为重视! 可如今,戍卒军制改略已然推行年余,武学馆似乎还没有甚么动静,或者说还没有走上正轨。 唯一的作用,是在平定百越期间,输送了一批临时培养出来的宣教官…… 确实也应该整顿规划一番,使之走上正轨了! 而武学馆最初的设想者秦墨,无疑是整顿武学馆的最佳人选! …… …… 嬴政做事向来是急性子,只要想办甚么事,便绝不拖延。 他说要让秦墨去整顿武学馆,于是第二天早晨,诏令便传到了华虞公主府。 “宰相墨……兼领武学馆仆射,整顿内外事宜……接诏之时,即刻上任!” 赵高将诏书宣读一遍,而后将一方铜印连同诏书,一起递给似醒非醒的秦墨,迟疑道:“秦相,您听清楚了么?要不要高在念一遍?” 秦墨迷迷糊糊的,并不急着接诏书和官印,只道:“有劳赵府令和诸位袍泽啦,留下吃顿便饭吧” 赵高和禁卫们忙是惶恐推辞:“不必了……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 秦墨不由分说把赵高推给公孙业,嘱咐道:“我去更衣,去去便回,务必款待好我兄,以及诸位袍泽。” “喏。” 老公孙揖手领命,转而向赵高和诸禁卫道:“赵府令、诸君,请至正殿~!” 禁卫们眼看推辞不过,便也欣然答应了。 而赵高,却是咧嘴,心里直发虚,尤其是听到秦墨,又以兄称呼自己,头皮都麻了。 他有心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可秦墨却已经去更衣走远了,丝毫不给推辞的机会。 赵高无奈,只得满怀忐忑,跟着公孙业入正殿落座。 稍倾,有公主府的侍者,奉上美酒美食,摆设了宴席,很丰盛的那种。 “唔,秦相平日早食都吃这般油腻……咳,吃这般丰盛的吗?” 赵高看着满席面的煎炒烹炸,食指大动之余,却又不禁一阵犯腻。 大早晨便酒肉齐上,吃这么荤啊? 老公孙在旁坐陪,笑道:“平日自然不会如此奢侈,但此番是为招待赵府令和诸君,便是再如何奢侈,皆不为过也。” 这话听着顺耳惹人,赵高哈哈一笑:“公孙宦令莫要奉承,高惶恐矣。” 老公孙端起酒樽:“赵府令、诸君,且饮。” 赵高和诸禁卫亦捧樽:“饮胜~!” 腻归腻,荤归荤,赵高真吃上后,便只剩真香了。 而且话又说回来,他当初给秦墨建设河西国捐了那么多财货,秦墨许诺给他的私人宴请,却还一直没有兑现呢。 今天多少也算是恰逢其会,弥补一下遗憾了! 赵高如此想着,心中倒是不再惶恐,只要是钱财能解决的事,那便不算是事。 秦墨一会儿若是提辞相,便捐财货堵他的嘴……嗯,回头找嬴政报销! 赵高心中有了定计,便也彻底放开了,与老公孙推杯换盏,连吃带喝不亦悦乎。 不过,他预想中的,秦墨更衣之后,出来入席同饮,找他提辞相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和诸禁卫吃了个酒足饭饱,又喝了甜羹压食,时间过去将近一个时辰,秦墨这才精神奕奕的姗姗来迟。 而秦墨的精神奕奕,落在赵高眼中,便是准备充足了! “兄长,墨方才……” “我知秦相欲将河西直道修出长城边境后,还要继续往河西国内修下去,直至抵达域外,介时没了满朝公卿的钱粮支援,想必花费将要大增吧?” 赵高根本不给秦墨开口说话的机会,硬生生接过话头,把话题扯到河西直道上。 秦墨曾向嬴政邀赏,将直道修至陇西边境后,继续借用那些修皇陵的异族苦役,将直道继续修下去,横贯河西国抵达域外。 彼时,赵高也在旁边呢,因而知晓此事! 如今直道马上就要修至陇西边境了,介时满朝公卿便算是解脱了,而数万异族苦役的吃用,以及那些找饭辙浪荡子的工钱,将要全落在秦墨自己身上。 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呃……不瞒兄长,正是如此……” 秦墨迟疑着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甚么突然提起河西直道的事情。 赵高见秦墨被自己带偏话题,立即趁热打铁道:“高家中还有些余钱,便赠秦相十万钱,以作河西直道修建之资,如何?” 秦墨呆滞,继而大喜,揖手拜道:“兄长,真大气也~!” 这顿饭没白请啊! 若是满朝公卿,皆请吃一顿,每人捐个十万八万的财货,那么河西直道修至域外,简直轻轻松松! “秦相既然称高一声兄长,高又怎好小家子气呢?” “嗯,也耽搁这么长时间了,高该回宫向陛下交差啦,这诏书和官印秦相拿好,告辞了!” 赵高趁秦墨欣喜的功夫,果断把诏书铜印塞过去,并提出告辞。 秦墨这次没有再推三阻四,爽快的将诏书铜印接了:“兄长稍待,墨去更衣,亲送兄长出府。” 赵高赶忙摆手,生怕他回过神,提那辞相之事,便急道:“不必啦,秦相速去武学馆赴任吧,陛下诏令说的清楚,接诏之时即刻上……” “唔,秦相先前不是去更衣吗?” 赵高话说到一半,终于发现秦墨还穿着先前的衣服,宽松类似睡衣。 “咳咳,先前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后,怕怠慢兄长,因而未及更衣,便赶来见兄长啦。” 秦墨不无尴尬的解释道。 他之前其实就是没睡醒,可嬴政诏令又催得急,所以只能把赵高和禁卫们留下吃饭,自己躲着去睡回笼觉。 嗯,接诏之时即刻上任,他现在才算是真正把诏书接到手里! 赵高呆愣片刻,继而双眼猛地瞪大:“我……这……” 他却是已经明白,方才是自己吓自己,白白送出去十万钱。 这特喵,让人心疼的想吐血啊! 呼—— 赵高暗暗做了一次深呼吸,婉拒了秦墨的相送,快步和诸禁卫向府外走。 不心疼! 我叫不心疼! 回去找陛下报销! …… 秦墨接了诏书官印,自然不会再耽搁,就着残席填饱肚子,然后回卧房住处,换了一身麻利衣服,便牵着马出府,打算去上任了。 不过,他刚出府门,却是遇见了一位老友,少府令甘罗。 “秦相这是要出门吗?” 甘罗揖手问道。 秦墨点头:“陛下交给我一件新差事,让我去整顿武学馆。” “你怎么有闲工夫来我这里串门?难道,发射筒和大窜天猴试制成功了?” 甘罗摆手解释道:“发射筒和大窜天猴还未试制成功……我此来是代表少府,与秦相谈谈合作开办油皂工坊的事宜。” “秦相难道没有收到少府送来的拜帖?” 秦墨愣了愣,扭头看向老公孙,询问道:“收到少府拜帖了吗?” 老公孙点头:“华虞公主收了拜帖,以主君的名义回了帖,约定今日商谈合办油皂工坊事宜。” 秦墨恍然,转而向甘罗道:“我河西国的产业,如今皆是虞姬在打理,跟虞姬谈,与跟我谈一样。” “我还要去武学馆赴任,陛下催的急啊,便不招待你啦……甘兄不比旁人,务必帮我招待好啊!” 最后一句,却是在向老公孙嘱托。 老公孙揖手:“喏。” 甘罗则笑道:“秦相且去,国事为重。” 秦墨无奈又歉然的与甘罗揖手作别,而后翻身上了汗血白马,留下一句轻叹疾驰而去:“也不知甚么时候才能辞掉这折磨人的相位……” …… …… 秦墨赶往城外武学馆的同时,赵高和诸禁卫,也已经回到咸阳宫,向嬴政复命。 “如何,秦卿可接令了?” 嬴政和扶苏正在处理奏疏,见赵高终于回来,不等他开口,便急急问道。 让赵高去传个诏令,竟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嬴政这急性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赵高也知嬴政等急了,便言简意赅道:“秦相已然接了诏令,想必此时已在前往武学馆的路上。” 嬴政一颗心顿时放回肚子里,颔首道:“好啊,秦卿果然还是那个秦卿,真正需要他做事时,从来不会推脱。” 赵高适时的凑趣道:“主要还是陛下会用人,能使人尽其才。” “那武学馆乃是秦相首倡,而秦相之所以有此倡议,乃是因为在南阳郡,经历了痛失袍泽之殇。” “陛下让秦相去主持整顿武学馆,秦相必然是会欣然领命,并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整顿!” 嬴政哈哈大笑,但转而却是笑容一敛,丹凤眼微眯直勾勾盯着赵高,漠然道:“卿今日怎这般多奉承话,要来哄朕开心?” 扶苏在旁边都看傻了,父皇果然是父皇,天威难测啊。 赵高则是吓得身体一哆嗦,旋即露出满脸苦相,委屈道:“陛下……臣苦啊~!” 嬴政愣了愣,大抵没想到,他会是这等反应,迟疑道:“卿苦甚么?” 赵高下嘴唇颤抖,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臣去传诏,秦相推三阻四不接,反要留臣与诸禁卫用早食,根本不给臣拒绝机会。” “陛下可知,秦相打得甚么主意?” 嬴政想也不想便道:“大抵,不外乎是想让你传达,他想辞相的事情!” 赵高嘿然:“臣也是这般想的啊,若是秦相提出辞相之事,让臣转达给陛下,臣如何敢拒绝?又如何能拒绝?” “可臣若是答应转达,便是将陛下逼至两难境地,彼时真真是心急如焚……” 嬴政和扶苏听他这么说,不由面面相觑,心中倒真有些好奇,他是如何让秦墨乖乖接诏,并使自己脱身的了。 “那么,卿是如何应对呢?” 嬴政好奇询问,但旋即又皱眉狐疑道:“卿不会是答应了帮秦卿转达吧?” 赵高连忙摇头加摆手:“臣怎敢答应……臣根本没有给秦相开口提辞相的机会!” 嬴政闻言再次一愣,竟对这位近臣,有些刮目相看了:“如何不给秦卿开口机会?” 赵高脸上的苦相愈发深重,幽怨道:“臣知秦相想要将河西直道修至域外,便将话题扯到了河西直道上,以十万钱捐助,使他欢喜分心,然后……趁机将诏书官印给了秦相,带禁卫们告辞离去……” 嬴政胡须一阵抖动,刮目相看瞬间变成了无语。 扶苏在旁边也是嘴角抽搐,颇有些哭笑不得。 还以为你有甚么妙策应对,原来是用钱去堵秦相的嘴,实在是蠢到家的法子了。 不过……似乎……也是最有用的法子了! “前次秦相受封河西国,臣为了助秦相开发河西国,已然捐了十数万钱的财货,家资积蓄为之一空。” “如今又捐助十万钱……十万钱啊,臣家中哪里还有十万钱啊!” 赵高哀怨不已道。 嬴政面露同情之色,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罢,低头、提笔、批阅奏疏。 扶苏呆了呆,继而有样学样,低头提笔,以更加专注的姿态,专心批阅奏疏。 赵高:“……” 甚么鬼呀? 我都这么卖力哭穷了,不给报销的吗? 若不报销,家里便要学李廷尉那般,勒紧裤腰带过活啦。 他也是有家眷亲族要养活的啊! “启禀陛下,少府令甘罗觐见。” 赵高懵逼之际,殿外突然响起侍者的通传声。 嬴政瞟了赵高一眼,示意他先站到一边,而后向殿外道:“宣。” 赵高满脸幽怨的退到一旁。 稍倾,甘罗满脸郁闷的快步而进,揖手拜道:“臣,甘罗,拜见陛下,拜见太子。” 嬴政摆手让他收了礼数,而后看着他难堪的脸色,好奇道:“卿何事觐见?” 甘罗悻悻问道:“陛下可知油皂?” 嬴政茫然,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扶苏反应快,答道:“是香皂吧,以油脂制成,具有去污清洁之效用。” 嬴政闻言恍然,便也道:“那是秦相鼓捣出来的物什,去污清洁的效用在皂粉之上。” 甘罗点头道:“正是此物……不知陛下可否将此物制作之法,从秦相手中讨来?” “不能!” 嬴政毫不犹豫的断然摇头:“那香皂若是如同蔗糖般,乃国朝必需之物,朕讨来也就讨来了,他便是不愿给,朕也要讨来,至多赏赐丰厚一些。” “可是,那香皂并非甚么国朝必需之物,朕将制作之法讨来做甚么?” 甘罗没想到嬴政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哑然片刻才幽幽道:“陛下有所不知,羊毛加工成线的工程中,会产生一种油脂。” “那油脂不能食用,用之制作蜡烛或灯油,气味也腥臭难闻,且亮度不佳。” “但,用之制作油皂,却是绝佳的原料。” “商旅自塞外贩回的羊毛,如今皆在少府工坊中加工,因而少府库房中,积攒了大量的羊毛脂。” “陛下若能将油皂制作之法讨来,将羊毛脂制成香皂贩卖,必可为内库大大的增收呢……” 少府下辖的手工作坊,包括军器监,理论上来说,都是属于皇帝的。 因为少府这个部门,本身就是为皇帝服务的,少府其实也相当于皇帝的大管家。 所以,如果嬴政能将香皂制作之法讨来,交给少府工坊,用羊毛脂制作香皂贩售,那么所得之钱财,便全是属于嬴政。 实乃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 嬴政听罢甘罗之言,明显是有些意动的,丹凤眼中都放光了。 可旁边的扶苏,却是抢在老子之前,断然摇头道:“甘卿所言差矣!” “莫说那是油皂制作之法,乃是秦相的秘法,便是一位黔首庶民的秘法,他既不愿献于朝廷,来换取爵位封赏,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皇家宗室断没有强要的道理。” “若强要,便是与民争利,便是巧取豪夺……皇室与脏官劣绅何异?” 甘罗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便是嬴政也同样哑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悻悻咽回肚子里,顺势点了点头。 他其实想要来着! 而且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秦墨肯定会给! 但做老子的,总不能被儿子的觉悟,给比下去不是,只能闭嘴了…… “陛下与太子心怀大义大理,实乃天下黎庶之幸也,臣拜服~!” 甘罗哑然半晌后,却是突然双手为揖高举过头,向父子二人一躬到地。 嬴政感觉这彩虹屁,听着有些刺耳。 尤其是想到,得到这句彩虹屁的代价,是数十数百万钱,便更感觉心里在滴血了。 于是,他不喜不悲的挥手撵人道:“卿若无他事,便退下吧。” 甘罗收了拜礼,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继续道:“陛下,其实不用向秦相讨要油皂制作之法,两下合作也可使内库增收!” 嬴政丹凤眼顿时亮了,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当下便道:“如何合作?” “秦相想以河西国的名义,与少府共同开办油皂工坊,河西国出油皂制法和贩售渠道,少府出羊毛脂和人工,所得利润分之。”甘罗解释道。 这下连扶苏也心动了:“如何分之?” 甘罗脸上再次泛起先前的愤懑之色,宛如吃了苍蝇般说道:“河西国七成,少府三成……” 嘭—— 嬴政不等甘罗话音落地,已然是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骂道:“瓜怂欺人太甚~!” “少府出工出料,只能占三成利,他出个制作之法,跑跑腿贩卖,便敢要七成?” “他怎不上天呢他!” “赵高,去把他给额叫来,额抽不死他个瓜怂~!” 甘罗:“……” 甘罗大抵是第一次见本性暴露的嬴政,直看的整个人都麻了,两眼瞪得溜圆,嘴巴张的宛如河马。 俨然是不敢置信到了极点! “咳咳……” 扶苏拼命干咳,提醒嬴政控制情绪。 这里还有臣子呢,要注意形象啊! 嬴政听到好大儿提醒,终于意识到自己忘形了,忙是收了锱铢必较的吝啬嘴脸,但仍是怒气冲冲的向赵高道:“去,把秦卿叫来,朕要当面问问他,因何敢如此蛮不讲理!” “喏。” 赵高揖手领命,快步便向殿外走。 但这时,甘罗终于回过了神,赶忙拦住赵高道:“赵府令且慢!” 而后,向嬴政揖手道:“陛下,与臣商谈利润分配者,并非是秦相,而是华阳公主、华虞公主以及华南公主。” “陛下若要找人当面质问,当找三位公主!” 嬴政:“……” 嬴政瞬间哑火,但旋即却是皱眉,满脸嫌弃的看着甘罗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年幼时伶俐,当年空口白牙赚城十余座的本事呢,竟连三个女子也争不过?” 这话是有讲究的,后世有个电视剧叫《宰相小甘罗》(看过的暴露年纪),讲的便是甘罗少年时有多叼,其中剧情虽然杜撰居多。 但有道是空穴不来风,甘罗少年时期,确实是很牛掰的! “陛下,臣……” 甘罗遭受亿万点暴击,直有生无可恋之感,嗫嚅着解释道:“陛下须知,女子才是最难缠的,她们根本不讲理啊。” “若是秦相,臣有把握,与之争个五五之数,甚至六四。” “但三位公主……臣说句冒犯的话……简直是胡搅蛮缠,只咬定三七不松口,臣跟她们争得脑子都快炸了,她们是一句没听见去!” 他说到最后,俨然已是满脸痛苦之色,一副恨不得锤自己脑壳的模样。 很难想象,他到底经历了甚么。 嬴政:“……” 扶苏:“……” 赵高:“……” 能把甘罗逼成这样,那仨女子也属实是够厉害了! 不过,莞尔归莞尔,嬴政想到其中还有自己的亲闺女元嫚,不由便是心里一阵窝火。 果然是女子外向吗? 这还没嫁过去呢,便帮着夫家坑娘家了? “呼~!” 嬴政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把元嫚喊回来关禁闭的冲动,向甘罗道:“你既然知道仨女子难缠,怎不去找秦卿商谈?你早年与他甚是有谊,找他要个五五分不行吗?” 甘罗无奈道:“臣也想啊,可秦相的产业,皆是华虞公主在打理,华阳公主和华南公主,如今也开始做主啦。” “臣听宦令公孙业说,秦相几乎是不过问的状态!” 嬴政丹凤眼一瞪,冷哼道:“仨女子反了天不成……他不过问也得过问,朕亲自去武学馆找他。” 事关内库进项,他老抠性子发作,却是不肯让仨女子占便宜的。 扶苏拉了拉嬴政,压低声音道:“父皇,您这么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咳,岂不是自己给秦相送去辞相的机会?” 嬴政看了看殿外天色,笑道:“他此时大抵已经上手整顿武学馆,事关国朝兵事,他向来谨慎,不做则已,做了便是慎之又慎,务求尽善尽美,是不会半途而废的。” “所以,朕现在便是让他辞相,他恐怕也要先把武学馆理顺再说,大可不必多虑!” 说着,已是快步下了陛阶。 扶苏和赵高只好在后面跟随,甘罗赶忙也亦步亦趋。 于是,君臣一行四人换了便服,领着一帮同样换了便服的禁卫,乌泱泱出了咸阳宫,直奔城外上林苑的武学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把她们屁股打烂,臣就不姓秦! 上林苑在咸阳渭河之南,占地极为广阔,建成于秦惠文王赵四时期……嗯,建成于嬴驷时期。 后又经历代秦王扩建,虽不如汉武时那般夸张,却也颇为宏大,囊括方圆三百余里,山林猎场、珍木异兽、水域纵横,无所不包。 其中之宫室殿宇,则以甬道相连,更直通咸阳城内的秦宫! 国朝绝密的黑火药、羊毛脱脂等少府工坊,皆座落其中。 拱卫咸阳及关中的中尉军戍卒,也大部驻扎其中。 而武学馆,因其乃是大秦来兵事之基,也被设立在此。 嬴政一行人出了咸阳宫后,没有走甬道直驱上林苑,而是横穿咸阳城,体查了一番市井景象。 “不过年余而已,变化实在太大啦,朕……额都快不敢认这是咸阳城哩!” 嬴政放马走在街道中央,看着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以及熙攘人流中商旅,还有挑担推车沿街兜售野味农货的小贩,不禁咋舌称奇。 他自南巡回来后,这算是第一次真正出宫体察民情! 不同于彼时御驾所至,人畜禁行万民参拜,一切都是静止的。 此时,眼前的一切,都是鲜活的,也更让人震撼! “诸位君子,可要买些白梨解渴,一钱五个任挑选……尝一个,自家种的,甜煞人哩,比蔗糖还甜……” 有女子挎着篮子,向嬴政一行人吆喝卖梨,并顺手塞了一颗给外围的禁卫品尝。 那禁卫心思全在护卫嬴政,自是不敢吃没名堂的东西,一手按着刀柄,一手将白梨挡开,皱眉道:“那个要买你白梨,莫要上前搅扰,退开去……” “买些尝尝吧。” 嬴政的声音,自禁卫群中响起。 那禁卫愣了愣,继而从怀中摸出一把半两钱,塞给那贩卖白梨的女子,直接连梨带篮子全买了。 那女子用衣衫兜着钱币,欢天喜地的道谢离开。 禁卫们将篮子往里传递,扶苏选了一颗最大的,用绢帕擦了擦,双手用力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剩下一半递给嬴政。 扶苏三下五除二将半颗白梨吃进肚中,过得片刻才皱眉道:“父皇,这梨……” 嬴政一惊:“怎么了?” 扶苏摇头道:“这梨,并不甜。” 嬴政当即甩他一个白眼,开始品尝自己手中的半颗梨。 嗯,梨子确实不太甜,远不如上林苑中,少府精心培植的白梨甜美。 但嬴政却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观赏街景。 看到小贩与买家斤斤计较讨价还价,便会心一笑。 看到豪客挥金如土购置商货,便会暗骂败家。 看到衣不蔽体搔首弄姿的胡姬,则会嘟囔一句伤风败俗,并多看两眼…… “白蔗糖啊,越地新贩来的白蔗糖,千五一斤童叟无欺。” “另有鲸油大蜡,亮如火炬,五十钱一支!” 两声突兀的吆喝声,突然自街边的一家店铺中响起。 继而哗的一声,附近街上行人,迅速往那店铺中拥挤而去。 便是嬴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哑然惊奇道:“商贾速度这般快吗?蔗糖价格拔高,不过短短几日,竟已有越地蔗糖贩至咸阳?” 他虽在深宫,日夜处理国政,但并非不知宫外民间之事。 恰恰相反的是,监察御史和锦衣卫,随时会向他进奏民间之事,重中之重便是各种物价。 而且扶苏也在随时向他禀报,鼓励商贾开拓百越之事的进度。 因此他对白蔗糖的价格涨幅,是了如指掌的! 扶苏在马上支起身子,往那店铺看了看,继而露出恍然之色,向嬴政解释道:“是华南妹妹娘家吕氏的店铺。” “当初父皇南巡途中,下达鼓励沿海渔民捕猎巨鲸的诏令,华南妹妹的娘家,受了秦相指点,便派了两个儿子,前往南越购置海船捕猎巨鲸。” “前几日,那两位吕氏子,运载了大量巨鲸宝货来到咸阳,顺便也运来了不少百越宝货……今天应是正式售卖了!” 他如今关注商事,又时常出入华虞公主府,与吕雉吕嬃姐妹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对吕家贩回越地蔗糖之事,知晓的颇为清楚。 “百姓如此追捧蔗糖,看来鼓励商贾开拓百越之事,已然算是成了!” 嬴政狠狠咬了一口大梨,满意颔首道。 扶苏摇头解释道:“算是成了,但还没完全成功。” “如今虽已有大量商贾,成群结队前往百越经商,但更多的商贾,还处在犹豫之中。” “待几日后,儿臣举办百越宝货拍卖会,为他们添一把火,再将国朝平定百越时,医疗营总结的防治瘴气疟疾之药方、经验,传播出去……” “介时,才算是真正的成功了!” 嬴政听得再次颔首,赞赏道:“吾儿思虑周全,甚善。” …… 一行人穿街而过,终于行出繁华的咸阳城,而后提起马速,往渭河南岸的上林苑而去。 而等他们赶到上林苑中的武学馆时,已是下午时分。 所谓的武学馆,其实就是一座永固型军营,门前有五大三粗的武学生,披甲执锐站岗。 另有学子们搭着梯子,在辕门两侧以及附近的墙壁上,用巨大的毛笔写字作画。 “拜见陛下~!” 武学生们许多认识嬴政,纷纷停下忙碌行礼参拜。 嬴政摆手让他们收了礼数,而后翻身下马,看向一个脸上满是蓝靛刺青的武学生,迟疑道:“你是……鲲卿,这是在写画甚么?” 嗯,鲲和自己副将,终究完成了梦想,不但来到关中,见识了咸阳的繁华,更因战时表现上佳,没有转任郡县官吏。 此番在武学馆完成轮训结业后,将会调任中尉军,继续担任统兵将领! 鲲忙是揖手,操着一口腔调怪异的雅言答道:“回禀陛下,仆射让我们写学训,画陛下和军民群像。” 嬴政哑然:“学训?” 鲲指了指辕门两侧的字迹道:“仆射说,所谓学训,便是武学馆对武学生们的训诫与期许。” “轮训期间,武学生当以此警身,日后结业再回军中,也当以此自省,时时恪守!” 嬴政顺着他手指,看向辕门两侧的大字。 左侧写:忠君爱民,保家卫国。 右侧写:勇毅正直,尊法敬人。 “这两句话,倒是言简意赅,胜过千言万语的大道理,善哉!” 嬴政颔首赞赏,旋即又好奇道:“那画朕和军民群像,又是怎么个画法?” 鲲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答道:“仆射已给出模板,照着画即可。” 赵高上前接过纸张,转呈给嬴政观看。 嬴政定睛瞧看,却是莞尔又羞耻。 莞尔是因为,秦墨的q版画技,属实是有点不堪入目。 至于羞耻,则是因为模板画的内容。 画中的他头戴十二旒帝王冕,身穿龙凤团纹甲,外罩衮服大氅,一手按腰间剑柄,一手遥指远方,相当的霸气侧漏。 而且,把他画的尤其巨大! 他身后是成熟的连绵庄稼,以及缩小版的百姓们,男男女女正在挥舞镰刀收割庄稼,扎着羊角辫的孩童在玩耍,一派田园景色。 另有缩小版的青壮男子们,各个挎刀配弓,扛着收割捆扎好的庄稼,做往前走的姿态,往他身前汇聚。 而他身前,则是披甲列阵的缩小版秦军,正在往战火硝烟处冲锋,与宛如魔影的敌人作战。 整幅画组合起来看,便是他霸气侧漏,指挥军队与敌作战,护佑身后太平丰收的百姓,而百姓们也在他的指挥下,将粮草运往前线。 秦墨q版画技虽粗劣,却将重点抓很好,画中之意直白明了,小孩子都能看懂! “唔……此画之于聚敛军心民心而言,却是不亚于征胡傩戏,依臣看不止可用于武学馆,天下军营城镇皆可图之!” 甘罗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后,忍不住惊奇道。 嬴政点头赞同:“然也……只是,秦卿这画技属实低劣!” 他却是忍不住吐槽了秦墨画技,而后向周围的武学生们建议道:“诸卿若有善画者,将之描绘在墙上时,定要改进一番!” 诸武学生忍笑揖手:“喏。” 嬴政不在废话,让鲲在前引路,进入武学馆,去找他口中的仆射……也就是秦墨。 …… 武学馆中同样有武学生,正在墙壁上写字作画,到处都是一片忙碌。 嬴政边看边点头,以小见大细节决定成败,让秦墨来整顿武学馆,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也只有他能胜任此职了! “……不要这等笼统大而化之的东西,落笔务必详实,关乎生死兵事,反复强调也不为过。” “诸位老前辈写的是兵书战策,不要学史官写史书一样,吝啬笔墨……” 嬴政等人在鲲的引领下,刚走到一处营房前,便听到里面传出秦墨的无奈声音。 他们听到秦墨声音的同时,五感灵敏的秦墨,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 而且,他听出了其中有嬴政、扶苏和甘罗! 秦墨停下话头,打开房门将三人和赵高迎进来,屋内的老蒙武和冯毋择等老将,赶忙起身见礼:“拜见陛下、拜见太子!” 嬴政赶忙上前亲自搀扶:“诸爱卿不必多礼,在这武学馆中任教可还习惯?” 这些位老将,都是真正的老将,其中资格老的,甚至比王翦还老。 老蒙武在其中都算是年轻的了! “不瞒陛下,以前习惯,如今不习惯啦。” 老蒙武看了眼秦墨,悻悻回道。 嬴政莞尔,也不问他们为何不习惯,只做愠怒状向秦墨道:“让爱卿来整顿武学馆,怎在此为难诸位老爱卿?日后万不可如此啦!” 秦墨立即揖手:“喏。” 老小孩嘛,有时候就是要哄着来。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安抚好满腹委屈的老将们,待送了他们回住处歇息,嬴政这才好奇问秦墨道:“爱卿意欲如何整顿武学馆?” 秦墨笑道:“其实也没甚么好整顿的,宣教官和军法官以及统兵将官,都在接受军法思想教育,如今已然很正规了。” “唯一需要改进的,是关于兵法战策的教育。” “按照臣的设想,以后屯长升百将,都要来这武学馆走一遭呢,得教给他们一些真本事,若不然便是害了他们麾下的袍泽性命!” “反之,他们学了真本事,再回去带兵,便是大秦之幸也!” 嬴政自是赞同,忍不住畅想道:“若以后,军中百将及以上将官,皆学过兵法战策,那么大秦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将星涌现。” “便如同学馆培养识字懂法的学子般,他们迟早可以取代那些世家大族!”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但……也是实话。 兵法战策和读书学问一样,皆是被一小部分士人阶层所垄断,普通百姓想要学习,实在太难。 比如王家的王翦、王贲、王离,祖孙三代皆是名将。 又比如蒙家的蒙骜、蒙武、蒙恬,也是祖孙三代的名将。 再比如冯家的冯毋择、冯去疾、冯劫,也是一窝子的名将。 而且这些家族,还都有许许多多的子弟,或在军中为将,或为执政文官。 说起来,其实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难道嬴政不知道,他们这种世代为将的家族,容易尾大不掉吗? 他当然知道! 所以他非常喜欢提拔重用,类似秦墨这等孑然一身的! 可终究,似秦墨这样的只是少数,而那些有家族传承者,则是一抓一把,用起来也确实好用。 君王心里再如何抗拒,真到需要用人时,还是要用的。 并且,最后多半会感叹一声:【艾玛,真香啊~!】 “爱卿意欲如何改进兵法战策的教育?” 嬴政一番畅想之后,回过神追问道。 秦墨早有设想,便不迟疑的答道:“现有的兵书太虚了,处处大而化之,不落实处,与其说是兵书,倒更像是说教一般的大道理。” “便是有务实详细之兵书,也为了传播方便,在遣词造句上,极力追求简略,导致晦涩难懂。” “如今,咱大秦有了造价低廉,且便与携带的纸张,可以随便糟践,所以臣想重新让老将军们编纂一部兵书!” 嬴政有些哑然,迟疑道:“爱卿到底想要甚么样的兵书?现有之兵书,其实可以重新注解一番,使之简单易懂,并可加入详实战例,使务虚的道理,落在实处!” 春秋战国数百年,涌现出的兵书是很多的,比较出名的如《吴子兵法》、《孙子兵法》、《六韬》、《尉缭子》。 而不太出名的,就更多了,包括墨家著作中,和鬼谷子著作中,也有关于兵事的阐述。 武学馆如今便是以那些兵书为教材,让老将们结合自身的作战经验,传授给前来轮训的武学生们。 说起来,也算是可以了! 至少嬴政觉得没毛病! “陛下可还记得,臣当初上奏的鸳鸯阵训练法?”秦墨问道。 嬴政自是点头:“当然记得。” 秦墨肃然道:“臣想要的,便是那等兵书。” “细致到甚么样的兵卒,可以担任狼筅手或刀牌手,细致到在甚么样的地形,可以使用小鸳鸯阵或大鸳鸯阵。” “说白了,臣要的是傻瓜式兵书,将官们只要看了,便知如何练兵,如何管理后勤,如何御敌作战。” “最好是,只要识字的将官,照着兵书便能打仗!” 他这一番话,直把嬴政和扶苏,以及甘罗和赵高,听直眨巴眼。 皆是哑然无言! 足足过了好半晌,扶苏忍不住嘀咕道:“那等兵书,岂不把人学成打呆仗的榆木疙瘩?” 他自从在百越,独自领过兵后,便对兵事上瘾了,没事就爱琢磨个兵书甚么的。 而秦墨所说的傻瓜式兵书,利与弊几乎同样明显。 利在于容易学,只要将之背熟,大抵便能做个将官,领兵出去打仗了。 弊则在于,便是学透了也没甚么大本事,至多是个中庸之将! 秦墨似乎听到了扶苏的嘀咕声,竟是点头道:“太子所言正合臣意,学成打呆仗的榆木疙瘩,正是臣要想的。” “臣便是只会打呆仗,不也挺好么?” 扶苏:“……” 咱不开玩笑行吗? 你堂堂华夏第一勇士只会打呆仗? 这话你自己信吗? 若你是只会打呆仗的榆木疙瘩,大秦如今的战将们算甚么? 都是蠢货么?! “太子可是不信?认为臣在自谦?” 秦墨见扶苏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便问道。 扶苏立即道:“自然不信……秦相何必自谦,秦相的善战之名,宇内皆知!” 嬴政和甘罗、赵高闻言,皆是附合点头,而后颇有些无语的看着秦墨。 【谦虚过头,便是装逼了啊~!】 秦墨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嘿然道:“太子既然觉得臣善战,那么……臣有何值得称道的战例呢?” 提到这个,扶苏顿时来精神了,他最近可不止是研究兵书,也研究不少秦墨以往的战例呢,当下便道:“远的不说,只说平定塞外之战。” “秦相率兵千里奔袭,直驱头曼王城,一举灭掉日益强大的匈奴国。” “而后,又以驱虎吞狼之计,将月氏与东胡顺带剿灭,使塞外再无大国大族,让困扰秦、魏、赵、燕数百年的诸胡之患,彻底泯灭于历史中……” “这等战绩,试问何人能做到?” “便是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恐怕也不能为也!” 秦墨摇头,斩钉截铁道:“若是王翦、王贲两位老将军,必然打得比臣好数倍。” “彼时太子也在军中,应是知晓,千里奔袭时,沿途扫荡部族,臣并没有过多的指挥,全是屠睢、任嚣两位将军,率领着将士们自行分兵作战。” “后来的驱虎吞狼,也不过是前人故计,在占领地募兵为己所用,谁又不会呢?” “便是秦灭六国时,不也是征调了最先灭掉的韩国、魏国士卒,去打楚国,打燕国,打齐国吗?” 扶苏愣住了,一时竟是哑口无言。 便是嬴政和甘罗、赵高也有点懵。 因为,他们突然意识到,秦墨在平灭塞外诸胡的战役中,似乎真的没甚么亮眼之处。 真正亮眼的地方,全是在前期的部署和准备。 比如,制造指南针,配发给全军的大小将官,解决了塞外茫茫,容易迷路的问题。 比如,挑选产奶期的母马,给战士们乘骑,作为应急水源使用,解决了长途奔袭时的后顾之忧。 比如,挑选三万弓马娴熟的戍卒,装备铁甲和霹雳弹,使之战力可顶三十万也不止。 比如,马蹄铁、高桥马鞍和马镫,使原本只能骑射的骑兵,变得可冲杀敌阵,三万骑士便宛如三万辆小型战车。 凡此种种,其实已经决定了,秦军不出塞则已,出塞则必胜! 而秦墨在率军出塞后,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打仗。 打头曼王城时人困马乏,便使了一招烂大街的围魏救赵,在头曼城以逸待劳。 等匈奴贤王们和大小部族,聚兵来给头曼城解围时,便又按部就班的迎战,稍作试探后用上霹雳弹,直接将匈奴大军炸崩溃。 最后,仗着自己宰相的身份,有临机决断之权,又对月氏与东胡发起征讨,用军功赐爵骗着匈奴人去做炮灰…… 秦墨从始至终,也没有甚么真正称得上奇谋诡计的表现! 甚至仔细想想的话,平定百越期间与六国军队的战斗,秦墨也是靠事前训练的鸳鸯阵,与霹雳弹相结合,按部就班的打垮六国军队! “嘶……” 扶苏想明白这一点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疑道:“难道,秦相是想将所有将官,都训练成打呆仗的,以后对敌时……皆以装备和训练取胜?” 啪—— 秦墨狠狠击掌,笑道:“然也~!” “我大秦的冶铁工艺日新月异,铁甲利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霹雳弹的威力也越来越大。” “甚至不远的将来,还会有轻便迅捷的炮筒,以及大窜天猴。” “戍卒未来也皆是三年老卒,长期的训练,会让他们战技精熟号令如一。” “只要将官们,能在与敌战斗中,将麾下优势发挥出来,不需要玩甚么兵行险招,他们只需按部就班的作战,便能做到百战百胜……” 秦墨说到这里顿了顿,沉吟片刻才又继续道:“而且,打仗这种事情,是靠天赋和悟性的。” “先把不需要天赋和悟性的傻瓜式兵书,传授给大秦将官们,等同于给他们打好了基础。” “以后,他们再去看其他兵书,便会有另一番感悟,未来他们自己在战争中,也会磨砺出独属于自己的作战心得。” “这叫坐二望一,又叫保亚争冠,先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再让他们去琢磨更高的追求!” 他这一番话说完,扶苏彻底没话说了。 嬴政连连颔首道:“如此甚好,朕明日回去,便让朝中诸武官,齐心合力编撰傻瓜……大秦兵事基本书。” 此时天都快黑了,他今晚是懒得回咸阳了。 “嗯,顺便把以往那些兵书,也重新注释一番,使之简单易懂,使之落在实处,一同编进大秦兵事基本书里,以后让大秦将官们人手一本,慢慢的琢磨!” 秦墨适时在旁补充道。 嬴政自是赞同,君臣二人加上扶苏,继续聊了一些,关于武学馆整顿的细节,甘罗在旁边不时也插一句。 渐渐的,天色便彻底暗下来。 鲲和几名越地来的武学生,将晚饭给他们送到会议室中,让赵高帮忙传递。 等赵高和几名禁卫,将饭食布置好后,秦墨几乎是下意识的,去外面水井打了水,进行饭前洗手。 嬴政看他洗手,终于是想起了正事,一边凑上去同洗,一边问道:“爱卿啊,朕听甘罗说,你想以河西国的名义,与少府合作开办香皂工坊,然否?” 秦墨回头看了眼甘罗,点头道:“陛下所言不差,甘少府今早还去了华虞公主府,去找臣商谈合作事宜。” 嬴政明知故问道:“商谈的如何?” 秦墨摇头:“陛下有所不知,臣很少亲自打理名下的产业。” “而且,陛下又在诏书里催得急,让臣接诏之时即刻赶来武学馆赴任,所以臣并未与甘少府亲谈,如今是华虞公主负责此事!” 嬴政转头看向甘罗,继续明知故问道:“卿与朕那义女商谈的如何了?” 甘罗露出满脸苦相,揖手答道:“臣与华虞公主商谈时,华阳公主和华南公主也在,她们只愿给少府三成利。” “臣说少府的利,是要进皇家内库的,可她们仍然不愿松口,臣实在无可奈何啊!” 嬴政恍然颔首,佯怒嗔怪道:“三个不晓事理的瓜女子,不用理会她们,有秦卿在,轮不到她们做主!” 秦墨为之一愣:“呃……陛下,其实那个……是她们做主来的……臣反而不做主!” 嬴政:“……” 嬴政脸皮抽了抽,无语道:“秦卿莫要玩笑,你堂堂七尺男儿大丈夫,难道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吗?” 秦墨摇头,挺直腰板道:“臣,当然能当家做主!” 但随即,他却又话头一转,气势瞬减道:“只不过……臣既然把产业交给她们打理了,又怎好再指手画脚?” “而且,她们一口咬定了给少府三成利,臣若是横加更改,岂非是让她们做了恶人,陷三位公主与不义?” 嬴政彻底无语:“……” 敢情朕白秀了一场演技是吧? 你堂堂大秦宰相,军功彻侯,一国君主,当不了仨女子的家,算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拿出点男人样子,振一振家风! “咳,陛下可是想为内库增收?” 秦墨和嬴政回到会议室内用餐,压低声音问道。 嬴政见他还知道帮自己避讳一下扶苏和甘罗,心中郁闷不由减轻了些,也懒得再隐藏了,没好气道:“你瓜怂真没出息,仨女子都管不住。” 秦墨自尊心瞬间遭受亿万点暴击,咬牙道:“陛下,等臣整顿好这武学馆,您看臣的,不把她们屁股打烂,臣就不姓秦……总之,定然让她们自己改口~!” 嬴政脸色顿时一黑:“朕都不舍打闺女,是给你打的?” 秦墨:“……” 耙耳朵吹牛皮不行么? 别较真啊! 秦墨砸了咂嘴,果断扯开话题道:“陛下,香皂小利尔,若真想为内库增收,臣有一法,或可行。” 嬴政丹凤眼一亮,梗着脖子把不加糖的甜口菜咽下,急急道:“爱卿且道来。” 秦墨不着痕迹的拉开一些距离,这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可免除天下百姓之算赋,然后……” 嘭—— 嬴政不出所料的炸了,不等秦墨把话说完,便拍着桌案豁然起身,丹凤眼都瞪成了牛眼:“瓜怂你安的甚么心?这是给内库增收吗?你想饿死朕,饿死大秦宗室怎滴?” 算赋乃是内库最大的进项,若没了算赋,那是真有可能饿死宗室的。 毕竟,三代以外及旁支,国库不养! 但身为皇帝的嬴政,却不能不顾亲族,大宗正每月都像个讨债鬼似的,他躲都躲不开…… “父皇,甚么饿死宗室?” 这时,扶苏领着甘罗,也洗完手进屋了,疑惑道:“若是有宗室穷弊,儿臣还有些余财,可接济一番。” 嬴政瞪他一眼:“吃你的饭。” 扶苏:“……” 嬴政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秦墨身上,倒是恢复了几分理智,沉吟道:“朕若免除天下百姓的算赋,便可尽得民心,贤名是真要盖过三皇五帝了,但这如何为内库增收呢?” 秦墨左右看了看,确定这屋中之人,皆不会出卖自己,才道:“陛下免除算赋之前,可与朝臣们商议,让国库从每年所得之税中,划出一定的比例给内库,作为皇室用度。” “陛下可找精通数算之大才算一算,最好吃点亏,让国库划出的比例,略低于算赋。” “但,这比例要定死,以后也不能更改,着为永例!” 嬴政似乎是明白了,丹凤眼越来越亮:“爱卿的意思是,商税逐年增长,那看似吃亏的比例,会比算赋更……” 秦墨轻咳一声:“咳咳,臣甚么也没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哎,世上哪有倒贴钱当官的道理啊! 秦墨这为内库增收的法子,其实算不得甚么阴谋。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毕竟,朝臣们不是笨蛋,而是褪了毛的猴精,尤其是治粟内史茅蕉,那老家伙精打细算着呢。 如今国库的收入,在肉眼可见增长,未来会增长到甚么程度,谁也说不准确。 若将国库收入,每年按比例,划归内库使用,那么皇家宗室无疑会越来越肥,国库却要吃大亏,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但……阳谋之所以是阳谋,乃因其明知是谋,又让人不得不入彀的操蛋性。 嬴政免除天下丁口的人头税,将内库的收入来源,改为从国库中抽取。 虽本质上还是在吃百姓的供奉,可实际上百姓却是少交了一税,尤其是对那些多生多养的小家庭来说,堪称天大的仁政。 不论是治粟内史茅蕉,还是其他朝臣,若是反对此策,大抵便要遭万民唾骂,甚至遗臭万年了! “此策可行啊,百姓赋税减轻,朕既得贤名,内库又得增收,实是一举多得。” 嬴政越想越是欢喜,便是面前不加糖的甜口菜,似乎也变得美味几分。 但扶苏和甘罗表情就很古怪了,包括赵高,皆是表情古怪的看着秦墨。 【能把给百姓减免负担,搞的这么名正言顺,也是难为秦相了!】 秦墨迎着三人的目光笑了笑,继续向嬴政道:“陛下,中枢官制改略推行后,官与职架构调整……” 嬴政闻言顿时一激灵,瞬间感觉面前的饭食不香了,不等秦墨把话说出口,便放下筷子起身道:“朕吃饱了,先去离宫休息啦。” 说罢,让狼撵了似的,拔腿便往会议室外走。 扶苏和甘罗、赵高三人,大抵也与嬴政想到一块去了,毫不犹豫的放下筷子便走,连告辞都不说一声。 开玩笑,这明显是要提辞相的事儿啊,留在这里等着被逼进死胡同吗? “呃……” 秦墨懵逼片刻,继而哭笑不得道:“陛下,难道不想为内库多开拓一些财源吗?” 嬴政人已经走到门口了,闻声立即来了个急刹车,旋即原地转身,回到桌子前坐下,重新拿起筷子道:“朕突然感觉还没吃饱。” 扶苏:“……” 甘罗:“……” 赵高:“……” 三人满头黑线,只得随之回返落座。 秦墨莞尔,继续方才的话题道:“推行中枢改制后,官职架构调整……” “啧~!” 嬴政往嘴里填了块红烧肉,狠狠一砸吧嘴,嗔怪看着秦墨,仿佛是在说:【怎么还聊官职调整的事儿,不是要聊给内库增收吗?】 秦墨加快语速道:“介时,少府下辖的许多事务,将会剥离出去,或归工部,或归兵部,或归农部……” “如此,少府反倒是更自由,可专心为内库开拓财源啦!” 嬴政心生警惕,狐疑道:“爱卿到底想说甚么?” 内库的财源,算赋占大头,但除去算赋之外,也不是就没有其他收入了。 因为封建奴隶制的余音,至此时还未完全消除,所以理论上来说,国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君王。 农户种地所缴纳的产出实物税,正确的叫法也应该是‘田租’。 田地本身属于君王,只是租给你种而已…… 同样的,田地之外的山海池泽,包括各种矿藏和盐铁,理论上也属于君王。 这个矿藏盐铁听起来吓人,但以往少府开采、经营所得,很少能进入内库,都是朝廷在消耗,这也是公私不分的后果,掰扯不清楚。 此番中枢官制改革后,矿藏会划归工部开采,盐铁会交给财部经营。 不过,名义上还是属于君王,君王也可以派内官,同时去开采矿藏、经营盐铁,而且所得全入内库,比以前公私不分时可强多了。 这也是秦墨说少府,可以专心帮内库开拓财源的原因! 而嬴政,怕秦墨惦记上,再将这矿藏盐铁财源,也从自己手中弄走。 毕竟秦墨先前那免算赋,从国库支取比例的法子,其本意还是想为百姓减轻负担,他并非看不出来…… 秦墨揖手笑道:“陛下,臣的河西国有偌大盐湖,比东南海盐和巴蜀井盐,更容易取用,且所产之盐为淡青色,食用味正更可入药,具有凉血明目之效。” “如今河西国的青盐,在塞外颇受牧民追捧,域外诸国亦是大宗购买……也该让中原百姓尝尝了!” 如果青海湖那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青盐,能进入塞内市场,那么不止百姓可以吃到便宜的食盐,河西国也将在羊毛和棉花之外,获得又一个支柱型产业。 呼—— 嬴政暗松口气,连连点头道:“可也。” 说着,转而看向甘罗道:“少府当贩青盐至塞内官卖!” “喏。” 甘罗揖手领命。 秦墨顿了顿又道:“还有,臣名下的那些产业,如今许多已是过了紧俏阶段,开始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了,不如便如香皂一般,全部与少府合作。” “少府负责置办原料并生产,臣负责提供技术与销售!” 他名下的那些产业,如果跟嬴政合作的话,便不用为原材料发愁了。 毕竟山海池泽全是嬴政的,少府可着劲加工便是,秦墨坐等贩售赚钱便是! 嬴政挑了挑浓眉,问道:“所得之利,如何分润?” 秦墨笑道:“所得一律五五……陛下以为如何?” 嬴政丹凤眼瞬间亮了,但不等他高兴三秒钟,秦墨却是继续道:“不过,有一个附加条件。” 嬴政再次陷入狐疑:“爱卿且试言之。” 秦墨见他如此,忍不住又是莞尔,只道:“这条件,或许会稍损内库之利,但会为陛下赢得六国的民心。” 嬴政愣了愣,好奇道:“怎说?” 秦墨也不再卖关子,肃然道:“臣希望少府工坊,介时能聘请残疾老卒为工,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实在不能做工者,也要优先聘请他们的妻儿亲族……” “臣所说的残疾老卒,专指那些在战场上受伤致残,又没有挣到军功爵位的老卒。” “另外,不止是秦军的残疾老卒,便是当年为六国效力的残疾老卒,也包括在内。” “如此可展示陛下胸怀天下之贤德,必可收六国之民心!” 嬴政听得哑然,聘请残疾老卒为工,确实没有那些手脚健全的百姓好用,耽误生产进度是一定的。 但,秦墨让利了,明明可以七三,可却给出个五五,内库并不会少赚。 而且就像秦墨说的,此举可为他收敛民心,尤其能收敛六国民心。 这种事秦墨不能去做,任何人都不能去做,做了便是犯大忌。 只能交由他这位君王去做! “秦相扶危济困之志,实在让扶苏敬佩。” “甘罗能与秦兄为友,乃此生之大幸也。” 扶苏和甘罗突然齐齐起身,肃然向秦墨揖手大拜。 赵高在旁边一愣,旋即才意识到,此情此景该表示一下敬佩。 但眼看扶苏和甘罗已经抢了先,自己若跟着表达敬佩,那无疑会显得很假,吃屎都赶不上热呼的。 于是,只得悻悻装作闷葫芦! 嬴政慨然问道:“爱卿何时有的这等想法?” 秦墨答道:“初临战阵之后。” 嬴政:“……” 秦墨初临战阵,是在灭韩之时。 那这想法,憋到现在,可太久了! 嬴政点头道:“便依了爱卿,聘请天下残疾老卒为工,酬劳给最高标准。” 秦墨揖手:“如此,臣明日便手书一封,让甘少府拿着臣的手书,去找三位公主商谈即可。” 嬴政颔首,三下五除二将饭食扫净,擦着嘴道:“爱卿可还有事?若无事,朕便去离宫歇息啦!” 秦墨下意识摇头,但旋即却又点头道:“臣还有事……陛下若无调整官职架构,臣可否辞……” “有事整顿好武学馆再说。” 嬴政潇洒一摆手,起身拔腿便走。 扶苏和甘罗、赵高三人,也再次紧随其后跑路。 这次是真要提辞相的事儿啦,说甚么也不能让秦墨张开嘴! 君臣四人一溜烟出了会议室,走的那叫一个快,同时吩咐禁卫们拦住秦墨,送都不让他送了…… …… 次日,清晨。 秦墨写了一封给虞姬的信,在信中言明,让她将家中制造产业整合,筹划与少府展开合作。 然后亲自去了一趟嬴政四人落脚的宫苑,想要将信交给甘罗。 可到了宫门口,却被一位禁卫百将告知:“秦相,陛下与太子,还有甘少府,天刚亮便走啦。” “甘少府临走时留下话,让卑职将秦相书信送回咸阳!” 秦墨砸了砸嘴,只得将书信,交给那禁卫百将:“有劳。” “卑职不敢言劳。” 百将忙是揖手。 秦墨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骑上汗血白马回返武学馆:“至于这么躲着我么……” 百将目送他策马消失在视线尽头,立即转身将宫门推开,向门洞里面的嬴政四人揖手道:“陛下,秦相走了。” 嬴政松了口气,嘿然道:“好险啊,险些撞个正着……回去立刻传诏群臣,召开午朝会,将官职调整颁布!” 扶苏和甘罗齐刷刷点头:“正该如此。” 赵高则是试探道:“陛下,臣那十万钱,还给秦相送不送?” 嬴政看他一眼,而后一边翻身上马,一边随口道:“卿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即可……驾~!” 说着,已是扬鞭策马,进了笔直宽阔搭有顶棚的甬道。 扶苏和甘罗以及禁卫们,忙是上马紧随其后,独留满脸幽怨的赵高。 “哎,世上哪有倒贴钱当官的道理啊……” 赵高仰天一声长叹,迅速扳鞍上马,扬鞭追赶而去。 …… 上林苑中相对封闭,秦墨在武学馆中又憋了三天,拉着老将们编纂了一套傻瓜式兵书。 或者说《大秦兵事基本书》。 三天编撰一本兵书,听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嗯,也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但如果看了完稿后的《大秦兵事基本书》,就会知道皆在情理之中。 因为,都是基本到不能再基本的东西,但凡带兵打过几年仗的将官,都能总结出来,更何况是打了一辈子仗,又家学渊源的老将们。 秦墨让老将们按照自己的擅长,每人负责编纂一个部分,或是后勤管理,或是练兵大纲,或是军械详用,或是步战法,或是骑战法,或是水战法…… 编撰好之后互相审阅补充,秦墨又添加了后世步兵操典,一部《大秦兵事基本书》便算是完成了。 就这么简单! 至于对以往兵书的注释,那反倒比编撰《大秦兵事基本书》,更浪费功夫,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不过,兵书注释并不急着用,所以慢慢弄就行,秦墨打算在第一批轮训军官结业前搞出来,给他们做结业礼物。 以后定为永例,每逢武学生结业时,送一本兵书注释,做为结业礼物! 而有了《大秦兵事基本书》后,当然是要……印刷啦,总不能偌大的武学馆,只守着一本教材用。 正好秦墨也接到了扶苏举办的百越宝货拍卖会邀请,于是便带着《大秦兵事基本书》的草稿本,策马回了咸阳城,直奔侯府学馆。 扶苏赶着学馆休沐,在学馆里举办拍卖会,邀请的人着实不少。 所以秦墨赶到时,学馆门前已是热闹非凡。 不止有受到邀请,或得到入场请柬者,更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因为据说今天会有朝廷新排演的‘征南傩戏’可看。 场面真心比前次,秦墨举办域外宝货拍卖会时,还要更热闹几分! “镇国侯来啦……” “秦相到了……” “可惜这次马鞍上没挂人头,上次才威武哩……” 看热闹的百姓们,见秦墨骑着骚包的汗血白马赶到,立即爆发出一阵吵嚷声。 其中,大抵不乏围观过前次域外宝货拍卖会者! 秦墨听的脑门直冒黑线,恐怕今天之后,他马上挂人头乱溜达的谣言,大抵会比爱熟妇的谣言传播更广。 “君侯莫要跟那些碎嘴饶舌的家伙一般见识,快快请进。” 英布笑着帮秦墨牵马,将他迎进学馆中。 秦墨才懒得跟说闲话的一般见识,从马鞍袋中拿出《大秦兵事基本书》的稿本,递给英布道:“烦劳兄长,回头帮我送去少府,告诉少府先印刷五百册,送去武学馆应急。” “然后再印刷个万册,送去武学馆做库存!” “喏。” 英布赶忙答应,慎重将之收好,但旋即似乎想到了甚么,便笑道:“君侯怕是还不知道吧?少府现在已经不管这些事情了,是工部在负责!” 秦墨愣了愣,懵逼道:“陛下将官职调整颁布了?” 英布点头解释道:“几日前便颁布啦……前后左右中五个相位,中相最尊……君侯任中相,为首相,说到底,还是宰相,只是多了四个打下手的佐官!” 秦墨:“……” 到了还是没辞掉啊。 秦墨狠狠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无语甩走,嘴里则道:“那四位次相,可不是给我打下手的佐官,他们的权利与我差不多。” 英布嘿然:“差不多,那不还是差吗?” 秦墨哑然失笑,话糙理不糙,倒也是这个道理。 “见过李相!” “下官拜见李相……” 两人正往前走着,身后突然响起嘈杂人声。 秦墨扭头往回看去,却是李斯领着一帮廷尉府属官来了,龙行虎步仰首挺胸,其他拍卖会的与会者见了,纷纷向之揖手行礼。 李斯则是微笑回礼,矜持而不倨傲,一派君长风度! 英布见秦墨似有疑惑之色,便压低声音解释道:“李廷尉如今已是后相啦,身兼两职。” 秦墨恍然颔首:“李廷尉确实有能力任相……” 两人咬耳朵的功夫,李斯已经越走越近,也看到了秦墨。 于是,矜持而不倨傲不见了,昂首挺胸不见了,两手一叉躬身施礼道:“斯拜见秦相!” 诸廷尉府属官亦是纷纷揖手拜见:“下官等拜见秦相~!” 这场面,让站在秦墨身旁的英布,忍不住涨红了脸庞,双拳亦是瞬间紧握。 大抵心中是有刘邦看见始皇帝车驾一般的感叹:【大丈夫当如是也!】 秦墨察觉到了英布的异常,扭头表情古怪的看他一眼,而后向李斯和廷尉府诸人揖手回礼道:“诸君不必多礼,今日咱们都是客。” 李斯收了礼数,逗趣道:“我等是客,秦相却是回家,大不同也。” 廷尉府诸人一愣,随之皆是也笑。 这学馆乃是秦墨的彻侯府改建,可不就是回家么! 秦墨莞尔摆了摆手,与众人一道,继续往拍卖场地走,同时向李斯道:“还没恭喜李廷尉荣任相位哩。” 李斯顿时一咧嘴,讪然揖手道:“斯这相位,还是靠了秦相帮衬,实在当不得秦相之贺。” 秦墨摇头,认真道:“李廷尉过谦了,以你之才,早该任相啦,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李斯见他不似揶揄玩笑,腰板不由挺直了三分。 英布和诸廷尉府属官,听秦墨如此夸赞李斯,也不自觉重新打量他一番。 有才是有才,只是不知与韩非比,孰强孰弱? “不知其他三相,分别是谁呢?”秦墨颇为好奇道。 “前相乃是王老相。” 李斯立即回答道。 秦墨点头,老王绾任前相,在意料之中。 原本如果秦墨能辞相的话,老王绾其实应该任首相的! “中国尉冯去疾,兼任右相。” 李斯继续说出第二人。 秦墨再次点头,冯去疾本身是执掌天下兵马的太尉,如今太尉之职,如同相位般,一拆为五,改为五个国尉。 而且国尉府的职权,被兵部分走一半,重要性降低太多了。 让冯去疾兼个右相的官职,拔高一下的国尉府的地位和话语权,也在情理之中。 甚至,可能以后会定为永例,凡任中国尉者皆兼领右相职位! “秦相何不猜一猜,左相是谁任职?” 李斯说到最后,却是忍不住卖了个关子,让秦墨试着猜。 但出乎预料的是,秦墨竟想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蒙恬~!” 李斯:“……” 英布:“……” 廷尉府诸官:“……” 这么牛掰的吗? 居然能猜这么准,且如此笃定! 李斯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震惊中清醒,但仍是难以置信道:“秦相如何猜出是蒙恬?” 秦墨微微一笑:“李廷……李相且猜一猜,我如何能猜到是蒙恬?” 李斯:“……” 你搁这儿搁这呢。 我哪里能知道,你是如何猜出。 是神机妙算? 还是太了解陛下? 亦或者,两者皆有! 秦墨见他猜不出,便莞尔一笑,指着前方已经遥遥在望的拍卖场地,解释道:“那不是蒙恬嘛,我看到他身上的紫绶啦。” 凡丞相者,皆配金印紫绶。 李斯和英布,以及廷尉府诸人,齐齐顺着他手指看去,确实能看到一位被人拥簇的健壮者,显得尤其鹤立鸡群。 不过,因为离得太远,别说看清那人身上是否佩戴紫绶了,便连穿甚么样的衣服,都看不太清。 诸人瞪大眼睛看了片刻,到底也没看清,那人身上是否佩戴紫绶,但大抵也都以为,是自己目力不佳才看不清,便转而看向身旁之人。 可随即,却发现身旁之人,也是满脸茫然。 显然大家都没看清! 等渐渐走的近了,诸人才算是终于看清楚,确是蒙恬无疑,也确实佩戴着金扣紫绶。 李斯哑然赞叹:“秦相真是好目力,离那般远竟也能看清一条绶带……” 诸人看清蒙恬的同时,蒙恬和身边人,也看清了秦墨一行人,忙是迎上来见礼道:“拜见秦相,见过诸君~!” 秦墨和李斯等人,揖手回礼,秦墨笑道:“就别这么多礼数了,怪麻烦的。” 于是,诸人尽皆收了礼数,秦墨好奇问蒙恬道:“蒙前辈是何时回来的?” “大前天刚到。” 蒙恬解释,转而却是比他更好奇道:“听闻秦相领了陛下任命,去整顿武学馆,不知如何了?” 秦墨向英布讨来《大秦兵事基本书》的稿本,递过去道:“这是武学馆兵事教材,蒙前辈帮忙看看,可有错漏之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呀,陛下回头赐臣个十斗八斗的! 嬴政南巡回到咸阳前,便催促蒙恬尽快完成长城军团的裁撤,让他回到咸阳进行述职。 彼时已然存了心思,给蒙恬在相位中留了个位子,犒劳他守边的功绩! 所以当蒙恬在嬴政的催促下回到咸阳时,立即便进爵一级封了靖武彻侯,并由武转为文任了左相,位高在后相李斯之上,同时兼任他小老弟蒙毅卸下的郎中令职位。 郎中令这个官职,并没有裁撤。 但许多职务被剥离,划归为礼部统辖,郎中令成为纯粹的君王内臣,专职统领禁卫! 说真心话,蒙恬并不想任相,更不想兼任郎中令,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把小老弟蒙毅的职位抢过来,去坐镇象郡搞一搞那些南蛮,或者顶替王贲去辽东,去与杨端和收服箕子朝鲜。 可那显然不现实…… 小老弟蒙毅好不容易捞到外放为将的机会,他这做兄长的若是敢抢,兄弟俩非得打出狗脑子不可。 而王贲就更不用说了,他若敢跟嬴政提顶替去辽东的事儿,王贲绝对会冲进秦宫,大耳刮子抽他这老下属。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着去武学馆任教也行,狠狠操练那些轮训的低级军官们,乐趣也不比带兵打仗少。 总之就是不想呆在咸阳城里发霉! 而这也是他关注武学馆的原因,老父蒙武年纪大了,他想顶替前去任教……做老子的让一让儿子,理所当然……吧?! “呃,这兵书真是……真是详实啊。” 蒙恬捧着稿本一目十行看过几页后,忍不住脸皮抽搐的评价道。 详实,是很中肯的评价,但也是想不出别的评价了! 秦墨笑了笑,问道:“若是一位戍卒都尉,将此兵书吃透,照此练兵并作战……蒙前辈率领以前的秦军,以同样的兵力,可有击败之把握?” 蒙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往回翻阅稿本,仔细查看目录中所蕴含的每一项科目,半晌才摇头道:“除非对方是莽撞急躁之辈,若不然下官会率军逃遁,绝不与之交战。” 以前秦军戍卒的训练作战模式,与这兵书上秦军戍卒的训练作战模式,是有巨大代差的。 甚至称得上是降维打击! 而且兵书中隶属各种战法,将之掰开揉碎,讲明各种兵种的战法,更剖析对敌时,在何种地形,面对何种兵种,该使用何种战法。 最大程度上弥补了,将官之间的战术指挥差距! 面对这样一支军队,便如蒙恬所说,除非对方将官莽撞急躁,自己把军队带入死地,否则根本无解…… 秦墨嘿然笑道:“我要便是这等效果!” 蒙恬点点头,很自然的将稿本塞进袖中:“嗯,下官回头仔细研读一番。” 秦墨:“……” 秦墨伸手拽起他的大袖,将稿本重新掏出来:“这是原始稿本,要交予工部大批量印刷,蒙前辈若是想为家中藏书增量,可向工部讨要。” 蒙恬恍然道:“原来如此。” 周围与会者们,看的一阵无语,外加敬佩不已。 要不说这俩人能封彻侯做国相呢,脸皮是真够厚啊。 一个敢匿,一个敢夺,行云流水,竟也不见尴尬之色…… 秦墨将稿本交给英布保存,与众人在遮阳棚下找个位置落座,蒙恬对于去年的百越战事兴趣颇大,拉着秦墨不停询问彼时详细战况。 不知不觉间,入场的与会者已是越来越多,最后是嬴政领着扶苏,以及一帮公子公主入场,虞姬和吕雉这俩便宜公主,赫然也在其中。 吕小妹也一身谒者打扮,跟在吕雉身后。 不过,可能是摄于嬴政之威,往日的逗比小姑娘,跟鹌鹑一样老实的很。 虞姬和吕雉看到了秦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好呀,陛下回头赐臣个十斗八斗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墨,便也捅了捅她,提醒秦墨也在,小姑娘抬头瞧看,似乎有些惊喜,但旋即又收敛情绪,做低眉顺目状。 “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拜见诸公子、公主~!” 秦墨率领众多与会者,向嬴政一大家子郑重行礼。 嬴政摆手让诸人收了礼数,而后带着儿子闺女们,到了最前排落座。 虞姬和吕雉则领着吕小妹,来到第二排的秦墨身边落座,将蒙恬给挤到了一边…… 如此,拍卖会便算是开始了! “今次百越宝货拍卖,却是比前次域外宝货拍卖更热闹啊。” 嬴政回头扫视了一眼,赞叹道。 确实比前次的域外宝货拍卖热闹,在座与会者除朝中公卿外,勋臣、士人和商贾,几乎是上次数十倍之多。 最后面,甚至站着一群域外商贾! “大秦之繁盛日新月异,更热闹是理所应当。”李斯笑着接话道。 这时,英布已是驾轻就熟登上拍卖台,先向嬴政和扶苏以及诸公子公主施了一礼。 而后,向所有与会者做了个罗圈揖,朗声道:“诸君,想必来前已是知晓宝货拍卖之法,布便不多做赘述了,咱们直入正题!” 说着,向台下一招手,让人搬上来百斤白蔗糖,随手抓了一把,任其在指缝间洒落,笑道:“这白亮如雪的物什,想必诸君都认识吧?” 这是上来就放王炸。 台下商贾们,顿时眼睛放光。 那些域外商贾们,更是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恨不能看个清楚。 食甜是人类的共同嗜好,放诸四海皆准。 如今白蔗糖风靡秦国,更有食谱相佐,但凡能贩回域外售卖,必然受到贵族追捧,价超黄金。 嗯,国外的月亮比较圆,也是放逐四皆准! 英布见气氛起来了,便继续道:“今日拍卖会,共准备了三千斤白蔗糖,分为十四份拍卖,其中四份为五百斤一拍,余下十份每百斤为一拍……” 哗—— 满怀期待的商贾们,闻言立时炸了。 这当然不是兴奋,而是失望! 便是许多朝臣公卿们,也暗暗皱眉不已。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抱着拍买些白蔗糖回家,用之自食的心思。 可现在,竟只有三千斤,而且仅分成十四份拍卖,典型的狼多肉少,这价格不得翻到天上去啊! …… 英布在台上笑而不语,任由与会者们哗然,直到场面渐渐安静下来,他才略带歉然的又道:“我不瞒诸君,今天这三千斤白蔗糖,乃从国库中提出,是动了国朝战备的,实不能再多矣。” “而且……该说不说的,诸君今天便是满载而归,大抵也没甚么赚头!” 这是实话,如今白蔗糖的价格已是封顶,一斤高至一千五百钱。 富余之家忍着肉疼,还能买些自食。 若再高,购买者便少了,非大富大贵,不敢食之。 今日拍卖会上的白蔗糖,商贾们纵然能争抢拍下,恐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将之脱手盈利…… “诸君若真想做白蔗糖的买卖,最好还是去越地进货,那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便如那前几日陡然暴富的吕家,不正是因为从越地贩了千斤蔗糖回来吗?” 英布徐徐善诱,嘿然道。 商贾们面面相觑,却是没人说话。 这些做买卖的道理,他们用不着英布来教,傻子都知道,去越地贩运蔗糖,可以做到一本万利。 但……越地商路艰难,也是人所共知。 因而近些日,虽已有许多楚地和巴蜀的商贾,成群结队赶去越地,可更多的商贾,却还是处在犹豫观望之中。 比如,在座的与会者! “诸君可知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好呀,陛下回头赐臣个十斗八斗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那吕家本是中原砀郡人士,如何能从越地平安贩回蔗糖?” 英布笑问道。 商贾们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纷纷摇头,竖起耳朵。 英布见此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吕家在越地船坞,买了抗风能力强的海船,原本只是用于捕猎巨鲸,回程时眼见船上还有空余之处,便顺道贩回了上千斤蔗糖,以及各种百越百货。” “诸君行商走南闯北,应是知晓大船的运载能力,是何等的恐怖,那是陆路商队,永远也无法比拟的!” 商贾们恍然颔首,但也有脑子灵光者,听出了话中漏洞,便忍不住开口道:“用抗风强的大船,走海路贩货,自然是一个好法子。” “但据我所知,蔗糖是取自甘蔗,而甘蔗是种植出来的,临海的盐碱地,恐怕种不出甘蔗。” “吕家收购蔗糖时,必然要深入越地内陆……他们如何克服当地潮热瘴气?” 这话问到了裉节上,与会者不论是不是商贾,皆点头附和,表示不理解。 英布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先向台下的嬴政揖手一礼,而后答道:“始皇帝陛下平定越地时,御驾大军中颇多关中子弟。” “为了克服潮热瘴气,和水土不服之症,军中医倌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预防和医治之法。” “如今,那些法子早在越地传播开了,便是当地越人也在用,吕家商队深入内陆收购蔗糖时,也得了那些法子护身,因而未损一人。” “今天这拍卖会,目的是为了鼓励诸君去开拓百越,因而也准备了夏无且夏医令亲传的预防医治之法,诸君若有意前往百越行商,不妨买一册回家仔细研读……十钱一册!” 英布说到此处,便向台下的伙计挥了挥手。 伙计们会意,立即抱起一摞摞的薄册子,向在场与会者兜售。 商贾们热切起来,若非顾忌嬴政在场,恐怕便要争相涌上前了。 所幸,扶苏准备是很充足的,那些医疗册子之多,足够每人卖个七本八本的。 而且还有许多伙计,抱着一摞摞的医疗册子,出了学馆去外面售卖。 能进入学馆的与会者,终究只是少数,更多的商贾,都在外面等消息,看征南傩戏呢! 英布等了刻钟,见愿意买的都买了,便也不再废话,进入正题道:“第一份百斤蔗糖,起价十万钱,可用黄金支付……诸君,出价吧,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千钱。” “十五万钱~!” 英布话音未落,立即有商贾跟着喊价,而且一口气便加到了现今白蔗糖的封顶价,魄力惊人。 显然,是想以此吓住其他竞拍者! 这个价格拍回去,做零售发卖……当然还是有的赚的! 前面也说了,富裕之家吃不起,还有大富大贵者,那些人却是不在乎价格的,哪怕再贵一倍,想吃也就买了。 甚至,你卖得越贵,别人越买不起,他们便越是要买,以此彰显自己的富贵! “有没有君子出价?” “十五万钱一次,十五万钱两次,十五万钱……” “十六万钱~!” 一掷千金的竞价拍卖,开始上演了。 塞外羊毛棉花的买卖,以及域外商路的繁荣,年余以来不知让多少人一夜暴富。 因而,这白蔗糖的竞拍,却是要比当初汗血马的竞拍,更激烈不知多少倍。 钱仿佛都不是钱了! 治粟内史茅蕉,如今的财部尚书茅蕉,看着一份份白蔗糖,以让人难以想象的价格成交,那是欢喜的花白胡子直颤。 若非国库里的白蔗糖,真的要留作战略储备,他都想再追加个上万斤,让英布继续拍卖了。 这特么简直跟抢钱一样! 小半个时辰后,三千斤白蔗糖拍卖一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好呀,陛下回头赐臣个十斗八斗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空,商贾们竞价时燃烧了太多肾上腺素,多少有点口干舌燥,但不等他们喝口茶润润嗓子,英布又捧上来的一斗南珠。 颗颗皆有龙眼大小,宝气逼人! 南珠在后世,历来是皇室贡品,乃为珠中之最,又被称为国之瑰宝! 更有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的说法! 海上丝绸之路兴起后,南珠更是受到海外贵族追捧,英国女王王冠上,有一颗拇指大的璀璨珍珠,便是正宗南珠! 简而言之,这玩意儿比西域美玉还叼…… 商贾们看到那满满一斗南珠,眼珠子霎时瞪圆了,皆是呼啦啦站起,想要看的更清楚。 包括在场的朝臣公卿们,亦是看的目眩神迷。 “好漂亮啊~!” 吕小妹忍不住呢喃着赞叹出声,转而看向吕雉和虞姬,希冀道:“二姐、虞姬姐姐,你们也拍几颗吧,这可是真宝物,能做传家宝呢。” 虞姬笑而不语。 吕雉则摘下自己腰间佩戴的香囊,打开给她观看:“我们自己有呢。” 吕小妹探头往里看去,不由大眼睛放光,里面除了香料外,便是两颗正儿八经的璀璨南珠,便喜道:“二姐,能不能给我一颗做嫁妆?” 她嘴里问着,手却已经伸过去,竟是要明抢。 吕雉赶忙收起,嗔怪道:“这是君子送我的礼物,可不能给你。” 她这两颗南珠,是当初在越地宝珠族一带,秦墨从天鹅腹中取出,赠送给她的。 南珠本身珍贵,加之又是秦墨第一次送她的礼物,便更显的弥足珍贵! 不过,不止是她有秦墨赠的南珠,彼时秦墨还特意留了几颗给虞姬和元嫚,惹的她挺吃味呢。 “君侯……不对……应该是姐夫,你还有南珠吗?” 吕小妹眼见吕雉吝啬,只得转而看向秦墨,俏脸满是期盼道。 秦墨莞尔摇头:“没有了。” 吕小妹俏脸顿时一暗,樱唇嗫嚅着想要说甚么,但最后只化作悻悻“哦”了一声。 秦墨现在还欠着她一个条件呢。 所以她其实很让秦墨帮忙买颗南珠。 只是想到太过贵重,她也不敢胡闹,真个提出来! “你家从越地贩回那么多宝货,想必其中是有南珠的,去向你父兄讨要嘛,难得还能不给你不成?” 她不说,秦墨却能猜出她的心思,便帮她出主意道。 吕小妹立即摇头,坚决道:“我才不要!” 秦墨疑惑道:“那是你父兄,因何不……” 虞姬暗暗戳了戳他,示意他不要追问。 秦墨识趣停下话头,转而道:“既然阿嬃喜欢,便给她买一斗,回头做个珍珠链子。” 虞姬点头:“好。” 吕小妹大眼睛瞬间瞪的溜圆,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买一……买一斗啊?二姐不是才两颗吗?” 吕雉哑然失笑:“我这两颗,是亲手采的,那能一样吗?” “噫~!” 吕小妹顿时被肉麻的不行,面露嫌弃之色。 吕雉:“……” 这时,台上英布已经开始让在场与会者喊价。 虞姬轻抬玉手,红唇微张道:“黄金万两,这一斗我全要了!” 这一声,音量不大,却把所有人震的直翻白眼。 简直是财大气粗的本粗啊! 嬴政回头看了虞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秦墨身上,嗔怪道:“爱卿若是想要南珠,与朕说便是,何必画这个冤枉钱?” 平定百越之战时,在几个百越小王的王宫里,可是搜出不少南珠呢,鸡蛋大小的都有。 有些进了国库,有些则进了他的内库,如果秦墨想要的话,他确实可以随时赏赐! 秦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好呀,陛下回头赐臣个十斗八斗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墨愣了愣,继而点头道:“好呀,陛下回头赐臣个十斗八斗的。” 嬴政:“……” 你瓜怂死不死啊? 客气一下咋还当真呢? 十斗八斗,亏你说的出口! “回头朕让赵高给你府上送一斗。” 嬴政撂下一句话,果然扭回头继续看拍卖,不跟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说话了。 但哪怕是一斗,也让周围的朝臣公卿眼红了:我们呢?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好呀,陛下回头赐臣个十斗八斗的!免费阅读:,!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哪个敢进府乱采花朵,便剁了爪子! 南珠的出现,让本只是来看热闹的朝臣公卿们,也纷纷坐不住,加入了竞拍行列。 而这也让拍卖会,彻底进入白热化阶段! 南珠之后则是翡翠、钻石、玛瑙、珊瑚等宝货,每一样都让与会者目眩神迷,竞拍声此起彼伏。 宝石类拍完之后,便是越地的香料了。 沉香、檀香、龙脑香、龙涎香、乳香、丁香、排香、茉莉、肉桂、肉蔻…… 这其中许多香料,是域外也有的,比如龙脑香、乳香等。 但也有域外商路,现阶段所没有的香料,比如沉香、檀香、龙涎香。 “诸君,且试闻一番。” 英布让几个伙计捧着青烟袅袅的熏香小炉,在台下座位之间穿行。 顷刻之后,已是奇香满棚! “沉香和檀香,如同白蔗糖一般,乃是越地特产,但极为稀少,闻之凝神静气,温雅厚重,堪称君子之香。” “而龙涎香则是东南海中特产,此等香已不是稀少的问题,而是可不遇可求。” “布不知在座诸君,有谁知晓龙涎香的传说……” “吕家于海上捕猎巨鲸,发现巨鲸亦有多种形状,其中越地东南海域,多有一种圆头巨鲸,只有此等巨鲸腹中,才有几率取出龙涎香……” “这两块龙涎香,便是吕家自越地海域取得!” 英布侃侃而谈,介绍三种奇香的来源。 尤其是最后一种颇具传奇色彩的龙涎香来源,更让商贾们心思浮动。 后世海洋学家认为,抹香鲸的分布范围虽然极广,但主要栖息于南北纬70之间的海域。 如果想要捕猎抹香鲸的话,越地海域确实更容易找见! 商贾们听着英布的介绍,心中已然在畅想,驾大船出海前往越地,贩运蔗糖、南珠、翡翠……沉香、檀香等,域外商路没有的稀有宝货。 顺便在海上猎杀几头圆头巨鲸,做那无本万利的买卖! “这两块龙涎香,吕家委托本拍卖会,一块用于拍卖,一块进献于始皇帝陛下……” 英布说着,捧起装着一块天然龙涎香的檀木盒,亲自送到台下,呈到嬴政面前。 嬴政微微有些愣神,这等来自民间的没名堂供奉,他平常是根本不会收的。 那样的话,无疑会显得他这君王贪婪! 而且收了一次,后面便会有无数次,所有人都会想方设法巴结君王。 但……那是平常! 眼前这龙涎香,却是不平常的,乃是他内库里也没有至宝奇香! “吕家有心了,赐黄金千两。” 嬴政稍稍愣神之后,却是点头受了供奉,并回赐黄金。 这处置很是得当,相当于是向吕家购买的龙涎香,后人想效仿巴结他,也不可能了! 赵高上前,小心翼翼从英布手中,接过盛装龙涎香的檀木盒,珍而重之收好。 英布则重新回到台上,指着剩下那块人工去质精制的龙涎香,向台下与会者道:“剩下这块龙涎香,起拍价黄金五百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 “五千两黄金!” “万两金!!!” 不等英布把话说完,已有商贾迫不及待的喊价,而且是翻着翻的往上喊价。 仅此两块的龙涎香,一块给了始皇帝陛下,剩下一块的价值,已经是不能用金钱能衡量的了。 谁若能拍下,大抵是不舍得用的,可以拿回去当传家宝供起来…… 各种香料拍卖完后,英布又让伙计搬出犀角、象齿、鲸骨、鲸须制品,趁着热乎劲儿一刻不停的拍卖。 其中新奇的鲸骨、鲸须制品,最受朝臣公卿们追捧。 尤其是鲸须制成琴弦的拨弦乐器,或以鲸须制成弓弦的宝弓,引得文臣武将们,频频喊价竞拍。 而这一幕,也让商贾们心中,更加的热切! 若能驾船出海往越地经商,比域外宝货更赚钱的可不止是白蔗糖了,太多新奇稀有的越地宝货,足以让一个小商人,一趟便赚回个一辈子吃用不尽的巨财。 便如那抢了先机的吕家! …… 时间在拍卖中渐渐流逝,待所有百越宝货拍卖一空时,已是天色渐暗。 这场百越宝货拍卖会,与会者比前次多了数倍,竞价也更激烈,因而也耗费了更长时间。 亢奋了太长时间的与会者们,在拍卖结束后,竟有种纵欲过度的疲累感……腹中更是饥肠辘辘! “诸君,学馆已备好时下风靡的蔗糖美食,且享用一番,看场征南傩戏吧。” “若是急着走的,可来与我结算!” 英布最后向台下一揖,浑身轻松的下了台,等人过去结算。 但与会者们眼看嬴政没有要走的意思,自然也不肯就此离开。 毕竟只要留下,便能与始皇帝共进晚餐、共赏傩戏,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财货不要了,也不能错过啊! 于是,与会者们该去撒尿的撒尿,该去拉屎的拉屎…… 等他们卸下负担,重新回到棚下时,丰盛宴席已经设好,一支支鲸油大蜡,将棚下照的亮如白昼。 而拍卖台,也已改成戏台,数十支鲸油大蜡,在台前一字排开,并以铜镜折射光线,将戏台上照的纤毫毕现。 待与会者们在伙计的引领下入席后,一道鸣金之声便在戏台响起,征南傩戏正式开演。 征南戏秉承征胡戏的套路,但又略有不同,着重强调了越民的苦难,将嬴政和御驾大军,塑造成了解民倒悬的救世主。 不过,这也是事实! 百越诸国本身还在奉行奴隶制度那一套,完全不把之下越民当人看,六国旧族复辟更加重了这一现象,越民被自家君王压榨的屌干毛净,还要被逼着去跟六国旧族死磕。 嬴政有秦墨打下的基础,也确实是以拯救万民的太阳神帝姿态,率领百越军民,推翻了压榨他们的百越贵族,打跑了复辟的六国旧族…… 当然,征南戏的故事展开,自然不会原原本本的照搬百越战事! 太乐排戏时,几乎是隐去了六国旧族,在百越复辟之事,避免以后六国百姓看戏时,将自己代入六国旧族身上…… 而且,为了塑造嬴政的形象,将秦墨追击张良出海,阴差阳错在宝珠寨登陆的事儿,也变成了秦墨是受嬴政派遣,率领勇士去百越打前锋,联络苦难越民举事。 嬴政看的暗暗脸红,感觉有点过了。 知晓其中内情的诸文武朝臣,更是满脸唏嘘。 秦墨失踪那段时间,他们可是过的如履薄冰啊,好悬没被嬴政的低气压,给压抑死…… 不过,嬴政和朝臣们惭愧唏嘘,其他不明其中内情的与会者们,却是当真了。 尤其是太乐的艺术加工,将越民苦难烘托到了无以复加,比白毛女还凄惨。 加之傩戏优伶们也敬业,为了演好苦难越民,一个个减重晒黑,呈现出的效果,跟非洲难民一样瘦骨嶙峋,让人望之便生恻隐之心。 当番禺王率领平叛大军,沿途烧杀抢掠,抓住一个可怜的越人孩童,不顾哀告求饶,将之挂在树上剥皮取乐时,与会者们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 气愤之下已是没人在乎面前美食,皆是握着筷子咬牙切齿。 尤其是胡亥等小公子公主,看到那被折磨的越人孩童,似乎有点代入了,惧怕的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浑身都在打哆嗦。 “哎呀,我不看啦,他好可怜……” “这番禺胖子太坏啦。” “世间怎会有如此大恶人?” 稍稍年长的公子公主们,忍不住愤然出声。 这些话道出了与会者们的心声,于是纷纷点头附和,恨不得冲上台,用筷子捅死那饰演番禺王的肥胖优伶。 …… 看客们义愤填膺,剧情还在接着往下演。 当秦墨率领非洲难民一样的义军,苦苦抵挡番禺王的平叛兽军,嬴政率领御驾大军从天而降,将番禺王杀得落花流水时,胡亥和华庭等小家伙,顿时便不再惧怕,直接蹦起来欢呼。 看客们积压的情绪,亦是终于得以宣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顶棚。 “父皇好厉害呀!!!” “杀得好,陛下威武!” “我大秦以正道伐无道,合该灭此昏君。” “将之扒皮抽筋,还治彼人……” 嬴政听着宴上的欢呼声,只得强忍心中羞臊,微笑做矜持状。 故事接下来的展开,就是一路爽到底了。 嬴政率领百越军民,推翻一个个百越暴君,解救苦难的越民。 所到之处,越民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再然后,便是嬴政指导越民垦荒屯田,将蛮荒之地硬生生打造成世外桃源,让越民丰衣足食。 这段剧情,着重强调百越之地的丰饶,有渔盐之利,香料宝货遍地,以及一年三熟的牛逼之处。 与会商贾们心思活泛,看到最后便忍不住盘算,要不要让族中子弟,往越地多迁居一些,自家开辟良田,种植甘蔗培育香料,介时产销一条龙,赚的绝对会更多。 商贾们都这样想了……可以想见,这征南傩戏以后在大秦各郡县公演,将会蛊惑多少百姓,往越地迁居移民…… …… 一场征南傩戏看完,已是月上中天。 嬴政领着一帮公子公主,在与会者们的恭送声中,坐上玉宇车离开学馆。 而学馆外,征南傩戏已是演到第三遍了,百姓们顶着月色,看的津津有味,许是演到了解气的高潮处,不时爆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场宝货拍卖会办的甚是圆满,你明日便去武学馆担任右仆射吧。” 玉宇车中,嬴政透过车窗看着那些欢呼的百姓,随口向一旁给弟弟妹妹们讲述百越战事的扶苏道。 扶苏愣了愣,旋即面上露出压抑不住的欢喜,赶忙揖手大拜道:“喏。” 他做了武学馆右仆射,秦墨自然便成了左仆射。 而秦以右为尊,相当于他是武学馆校长,秦墨则是副校长。 也就说,他在秦墨之上。 以往,他跟着秦墨出征做事,要么是做监军,要么是做副将,其实是被秦墨管着的,如今也算是媳妇熬成婆了! 当然,这其实不是重点,毕竟他本就是太子,秦墨则是臣…… 重点是,嬴政让他担任武学馆右仆射,相当于是默许他在军中培植自己的羽翼,以后大秦的年轻战将,便皆是他的学生。 他的太子之位,将会无比稳固,无人可以撼动! 那些在塞外封国潇洒自在的弟弟们,也别整天想着回咸阳见嬴政了。 回来也没用,往后彻底没戏演啦! …… …… 与此同时,秦墨和朝臣们送走嬴政之后,则是找上了甘罗,问道:“甘兄,你的职位没有调整变动吧?” 甘罗摇头道:“没变,只是以后专职为陛下打理皇室产业了。” 这在意料之中,秦墨继续问道:“那甘兄可在着手合办工坊一事了?” 他对抚恤残疾老卒一事,是非常上心的,如今已是过去几天,自然要过问一番。 甘罗愣了愣,旋即咧嘴讪讪道:“还并未着手。” 秦墨疑惑:“为何?是虞姬不答应让利吗?” 说着,皱眉看向身后的虞姬,难道这小妞做了公主后,已经沦为彻底的拜金女,将心地那份大义气节给丢了? 虞姬似乎读懂他了眼神中的意思,顿时不悦撅起红唇。 甘罗则立即连连摆手,解释道:“非也,华虞公主深明大义,见到秦相手书后,得知是让利给残疾老卒,当场便答应了。” “并且,华虞公主还向我提议,不止要聘请残疾未得军功的老卒为工,还有那些战死未得军功者的遗孀遗孤,若未改嫁改姓,更要优先聘用为工。” “只是陛下颁布官职调整之后,我忙着与诸部尚书扯皮,商量将何种工坊划出去,将何种工坊留在少府。” “因而,我将此事忘到脑后了……我明日便着手合办工坊之事!” 秦墨恍然点头,认真道:“此事关乎国朝百年大计,甘兄务必上心啊。” 甘罗揖手:“秦兄放心,吾晓得。” 秦墨不在多言,甘罗的人品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信得过。 稍后,秦墨和虞姬、吕雉以及吕小妹,领着一帮公主府侍者,也离开了学馆,回华虞公主府。 今晚他是懒得回上林苑了,明早再回也不迟! “好啦,莫生气啦,小心气的脸上长痘痘。” 秦墨见虞姬还在为方才自己误会她而生闷气,便笑着哄道。 虞姬那双勾人的桃花眸一翻,愤愤将头别到一旁不看他。 秦墨哭笑不得,扭头看向旁边的吕雉和吕小妹,示意她俩帮忙说两句。 但姐妹俩却是一个摊手,一个吐舌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已是回到公主府,秦墨给虞姬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回了自己的卧房休息。 虞姬俏脸微红,却是当做没看见一般,冷哼一声也回了自己的卧房。 “二姐,要不要劝一劝虞姬姐姐?” 吕小妹见虞姬那气哼哼的模样,不禁忧心道。 吕雉没好气瞪她一眼:“小孩子家家,怎么如此喜欢多管闲事!” 吕小妹大抵没想到会迎来训斥,顿时委屈巴巴的缩起脑袋。 她那里知道,吕雉其实是看到了秦墨临走时,留给虞姬的贱兮兮眼神,知道这俩狗男女,今晚必有苟且之事。 因而,悍妇之魂觉醒,有些吃醋了! 偏偏她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撞到了吕雉枪口上! “唔,其实去劝一劝也好,你是对的。” 吕雉突然画风一转,伸手揉了揉吕小妹脑袋,柔声嘱咐道:“你先去找她,我把这身公主袍服换了,便也过去。” “嗯嗯啊。” 吕小妹猛点脑瓜,巴巴的去追赶虞姬。 而吕雉目送她走远,却是身形一转,直接去向秦墨住处。 侍从们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面面相觑,半晌有人咧嘴道:“这位华南公主,不愧为军功赐封,这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端是运用精妙啊。” “然也,咱家华虞公主,怕是今晚要独守空房啦。” “嘻嘻嘻……” …… 与此同时,虞姬那大的过分公主宫室外,吕小妹风风火火而至,也不敲门直接便闯了进去。 但随即却是愣住,大眼睛瞪圆惊叹出声:“哇!” 虞姬正在更衣,见她闯进来,也不甚见怪,只是满头黑线道:“你不要搞怪好不好……” 咕嘟—— 吕小妹吞咽一口唾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幽幽道:“甚么时候能长大呢?” 虞姬:“……” 虞姬拿这逗比丫头没办法,自顾自换好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色衣裙,又将一柄白色装具的宝剑拿在手中,对着巨大的铜镜照了照。 这身行头,还是秦墨当初帮她设计的,很有清冷侠女范儿,比刘奕菲还李若彤! 吕小妹看的艳羡不已,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剑技小成后,也弄上一套相同的行头,简直太拉风了。 但同时,眼看虞姬大半夜穿这身行头,她却又不禁心生疑惑,遂奇怪问道:“虞姬姐姐,你这是要学以前那些墨家剑客,出去劫富济贫吗?” 虞姬莞尔:“劫甚么富?我就是富!想济贫甚么时候不能济啊!” 吕小妹更加奇怪:“既然不去劫富济贫,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虞姬意味深长道:“防贼。” 吕小妹一惊:“有贼?甚么贼?” 虞姬:“采花贼!” 吕小妹顿时恍然,快步去旁边剑架上,拿了一把虞姬珍藏的宝剑,板着俏脸道:“我今夜也不睡啦,帮虞姬姐姐在后苑巡逻,哪个敢进府乱采花朵,便剁了爪子。” 虞姬:“……” 你是真逗比还是假逗比啊? 想逗死我,继承我珍藏的宝剑吗? “那好,你去外面帮我巡逻吧。” 虞姬哭笑不得撂下一句话,而后一撩裙摆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等待采花贼上门。 吕小妹拎着剑便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却又返回,讪讪道:“我剑技未成,还是跟虞姬姐姐呆在一块吧。” 虞姬:“……” 虞姬抿了抿唇,决定不搭理这逗比小妹。 吕小妹学着她的盘腿坐在榻上,试探问道:“虞姬姐姐,你还在生君侯的气啊?” 她总归还没忘记,来此的目地。 而虞姬听她关心自己,心中倒是感动,睁开桃花眸笑道:“我怎么可能与君子生气,不过是逗弄他罢了。” 吕小妹哑然,艳羡道:“虞姬姐姐与君子真是感情甚笃呢。” 虞姬还就喜欢听这种类似吹捧的话,虚荣心顿时大大满足,显摆道:“我这行头也是君子亲手设计哩,漂亮吗?” 吕小妹立即疯狂点头:“嗯嗯啊,简直太漂亮了,怪不得我听人说,君侯以前赞虞姬姐姐,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想必便是应在此处吧!” 虞姬被夸的精神焕发,笑道:“还真让你猜着了,确实是应在此处,想不想要一身?” 吕小妹毫不犹豫点头:“想!” 虞姬起身,打开宫室角落的大箱笼,拿出一套崭新的洁白衣裙,回来递给吕小妹:“送你啦。” 吕小妹顿时大喜过望,兴奋的去反杠宫室大门。 然后,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身上的谒者衣物,穿上拉风的新衣。 她除了没有虞姬长得凶,身材各方面倒是更加修长挺拔,因而穿上之后,更显清纯大妞的光彩! 虞姬至此,大抵也忘记秦墨那茬儿了,在旁边帮她掌灯照镜子,商讨着该如何改动,才能更符合吕小妹的身材。 最后,又拿出了配套的银饰,帮她戴上打扮。 女人在衣物首饰上,永远都有聊不完的话题,直到后半夜事,两女都开始犯困了,虞姬才终于想起正事。 但眼看秦墨没有要来的意思,她也懒得在等了,便要留吕小妹一起睡下。 不过,吕小妹却是想回去跟二姐显摆一番,厚着脸皮借了虞姬那把白色装具的宝剑,兴冲冲就离开了。 虞姬见她离开,反倒是不困了,毕竟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嘛。 于是,也出了宫室,向秦墨的住处而去。 “啊,无耻霪贼!!!” 虞姬还没走出多远,前方猛然传来吕小妹惊恐的尖叫声。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油条?好恶心!我不要吃! 秦墨是个行必果的人,既然给虞姬留了信号,那是怎么也要夜探小妞闺房的。 哪怕有吕雉这悍妇拦路……又如何能挡住,他观摩精研数十载,从无数身怀绝技的大师身上汲取经验,集百家之长的绝学? 阻挡不住的! 三下五二除就坏掉啦! 毕竟,悍妇并非真的悍妇,连花信小妇人也算不上,只是个桃李年华的稚嫩女子,远没有到非大马力不能驱的费油阶段…… 于是,秦墨将拦路的假悍妇轻松搞定之后,果断意犹未尽的来哄生气小妞。 相比一碰就坏的假悍妇吕雉,看似更年轻的小妞虞姬,那才是真正的怀揣凶器,兼之绝技频出,桃花眸一勾堪比十香软筋散! 但他热血上头,急于索敌之际,却是判断力下降了,完全没有料到,虞姬竟然还安排了替身。 等他在夜色中,一个饿虎扑食,从后面刚上去,将人凶器拿住后,才终于发觉不对劲儿。 甚么鬼? 咋缩水这么严重? 而且身高也变了? 金箍棒吗?能随意控制长短大小! “啊,无耻霪贼!!!” 秦墨心念电转时,被他擒住的‘虞姬’,却是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这尖叫声可太熟悉了,秦墨打了个激灵,一手吕小妹的宝剑,阻止她拔剑,一手往上挪熟练捂嘴:“阿嬃啊……那个……姐夫逗你玩呢,别喊!” 吕小妹愣了愣,紧绷身躯略微松懈,但旋即大眼睛猛地瞪圆,却是又奋力挣扎:“呜呜呜!” 秦墨再次打了个激灵,赶忙也松开她。 这时,虞姬也赶来了,吕小妹逃开几步,羞愤欲绝指着秦墨,告状道:“虞姬姐姐……他抓……他顶……哼,砸洗你!” 她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最后愤愤将宝剑砸向秦墨以示羞怒。 秦墨下意识伸手接住宝剑,但看着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发式首饰都相同的两女,不由是满脸懵逼:“你们俩怎么……怎么穿一样啊?我还以为她是你……” 虞姬一看这场面,大抵便明白发生甚么了,哭笑不得的去安慰吕小妹,温言道:“好啦,君子绝非是故意戏弄你,而是把你当成我啦,误会而已。” 吕小妹看了看虞姬,又看了看自己,顿时欲哭无泪:“你们怎可……你们怎么这样啊,嘤嘤嘤……我不活了啦,嘤嘤嘤嘤嘤……” 小丫头又羞又恼,捂着屁股跑向夜色中。 虞姬满脸疑惑,不该是捂着脸跑么? “君子可是摸她臀尻了?” “没有!” 秦墨立即坚决摇头。 嗯,他确实没有摸小丫头屁股,这一点毋庸置疑! 虞姬情知其中必有内情,但眼见吕小妹将要跑远,她也顾不得细问了,桃花眸一翻,留给秦墨一个白眼,快步追上去安慰:“阿嬃,等等我……” 秦墨目送两女跑远,低头整了整衣衫下摆,使凸出不那么明显,咂嘴叹道:“造孽啊!” …… …… 次日,一大早。 秦墨从老公孙手中接过汗血白马的缰绳,正想悄咪咪的出府回上林苑,可迎面却是遇上了赵高和一群禁卫。 “秦相,陛下吩咐下官来给你送南珠啦。”赵高截住意欲离去的秦墨,笑着道明来意。 秦墨愣了愣,也不急着离府了,随手把汗血马缰绳,拴在府门一侧的拴马桩上,揖手道:“有劳。” 赵高向身后一招手,两名禁卫抬着一个漆箱,上前交给秦墨。 漆箱繁复精美,足有电脑机箱大小,打开箱盖查看,里面尽是大小不一的璀璨南珠。 大的恍如乒乓球,小的也有龙眼大小。 这漆箱够大也够深,装满整整一箱子南珠,虽没有十斗八斗那么多,但四五斗还是有的。 显然,嬴政还是多给了! “陛下内库里的南珠虽多,但极品南珠也就十来斗,这一下便给秦相送来半数啊……” 赵高不无艳羡的说道。 秦墨恍然颔首,立即向咸阳宫的方向揖手大拜。 而后,向赵高和诸禁卫笑道:“有劳赵府令,有劳诸君啦,留下吃个便饭吧。” 诸禁卫眼睛放光,下意识便要揖手答应。 但赵高却是脸色一变,秦墨家的美食,他是吃不起了,当下摇头道:“秦相不必客气,我等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告辞!” 他嘴里说着,人已是翻身上马,麻溜的打马而去, 诸禁卫无语莞尔,向秦墨揖手拜别,也各自上了马,去追赶赵高离去。 “主君,要不要抬进地库中锁起来?” 老公孙看着地上的满箱南珠,强忍着炫目感问道。 “不用。” 秦墨摆手,抓了两颗乒乓球大小的南珠,塞进老公孙怀里道:“回头给乘和丽做冠饰钗饰。” 老公孙捧着南珠,手都开始哆嗦了:“主君使不得,这太贵重……” “莫矫情,又不是给你,是给孩子的。” 秦墨将箱盖合上,单手将之拎起,兴冲冲回了府内。 老公孙无奈,只得收起珍珠,去照看汗血白马。 …… 后苑一处宫室内,吕雉正容光焕发的吃早食,新炸的热油条配白米粥,外加清脆爽口的腌萝卜条。 旁边公孙家的乘和丽,则是边吃边与黄犬犀牛玩耍。 另外就是虞姬和吕小妹了,两女的黑眼圈,一个比一个深重,显得无精打采。 “你们俩昨天晚上没睡觉吗?” 吕雉放下粥碗,用绢帕擦拭着红唇,柔声问道。 虞姬和吕小妹抬起头看她,而后齐刷刷不答反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同样的话,从两女嘴里说出来,却是带着孑然不同的含义。 吕小妹是好奇中带着嗔怪,她昨晚被秦墨冒犯后,原本是想找吕雉告状的,但回到住处后,却没找到吕雉,是虞姬追上来,整整哄了她半夜。 此时气已经消了,再让她跟吕雉告状,去述说昨晚的羞耻遭遇,她已然是说不出口啦! 而虞姬则就是纯粹的恼怒了,她追上吕小妹后,没在姐妹俩的住处见到吕雉,而且直到天亮,吕雉才衩裙凌乱的出现。 小妞又不傻,一见吕雉的状态,便已然猜出,秦墨昨夜为何那么晚,才姗姗而迟的去找她。 恐怕不是有意选择后半夜,而是被这看似温婉贤良的悍妇截了胡! “昨夜……我……” 吕雉迎着两女的目光,不禁有些心虚了。 尤其是虞姬,她自从见识过虞姬的剑术之后,还真有点憷这位小自己两岁的大妹子。 这若是回答不好……她和小妹加起来,也没有还手之力啊! 而且看小妹与虞姬紧挨着坐在一块,却满脸嗔怪瞪自己的模样,帮不帮自己多半还两说呢。 “都住吃呐!” 就在吕雉慌得一比时,宫室门口突然响起秦墨的声音。 吕雉顿时如蒙大赦,虞姬和吕小妹则是齐刷刷怒瞪秦墨,将火力转移到了秦墨身上。 不过,秦墨却是背着手,脸上笑吟吟,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虞姬白他一眼,幽幽道:“还以为你已经偷偷回了上林苑武学馆呢,原来还没走啊。” 吕小妹则皱起琼鼻,悻悻冷哼一声:“hing!” 秦墨缓缓伸出左手,又缓缓张开五指,露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圆润南珠。 朝阳从他身侧撒下,将南珠映耀生辉,散发出淡粉色光晕。 虞姬和吕小妹眼中的愠色,顿时变成了惊愕,继而又化成贪婪,瞳孔都亮晶晶的。 便是吕雉,也看的红唇微张,目露迷醉之色。 “想拥有吗?” 秦墨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宛如自九幽传出的鬼魅魔音,引人堕入其间。 虞姬和吕小妹下意识同时点头,吕雉亦是随之点头不已,三女目光自始至终,不肯离开那圆润璀璨的南珠。 倒是公孙家的乘和丽,小孩子没那么多世俗心思,因而南珠在他们眼中,大抵还没有玻璃球晶莹剔透的好看。 所以,俩娃子只是看了一眼后,便又继续跟黄犬犀牛玩耍,根本没当回事儿! “想拥有吗?!” 秦墨再次出声询问,语调加重了几分。 三女打了个激灵蓦然回神,继而却又将目光集中在南珠上,齐刷刷的点头道:“想!” 秦墨满意咧嘴一笑,将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出,手里拎着那个不算小的漆箱。 然后,将之箱盖轻轻打开:“那便全送给你们啦!” 随着箱盖打开,更加璀璨的光晕,立时在朝阳的照耀下显现。 三女下意识眯起美眸,伸着粉颈定睛细看,旋即便是呆滞。 足足过了好半晌,虞姬和吕小妹突然齐齐蹦起来,快步冲到秦墨身前,想要从他手中抢过漆箱。 但秦墨却很贱格,抬手将漆箱高举过头,不让她们够着,笑问道:“还生气吗?” 两女试了几次够不着,只得做满脸乖巧状,摇头道:“不生气啦!” 秦墨看向虞姬:“真不生气啊?” 虞姬顿时抓住衣襟,撒娇道:“虞姬怎么可能跟君子真生气呢。” 秦墨转而看向吕小妹:“真不生气吗?” 吕小妹立即脑瓜连点,娇憨道:“姐夫最好啦!” 秦墨终于一本满足,笑着将箱子放下,递给她们道:“小心啊,挺重的,你们俩一起抬着。” 两女当即各自伸出双手,一手捧着箱子一角,小心翼翼接过。 秦墨则是冲吕雉挑了挑眉,一副‘我已摆平’的得意模样。 吕雉哑然失笑,而后……果断也将注意力转移到满箱的南珠上。 男人甚么的,现在是次要的! 秦墨也不见怪,大咧咧走到餐桌边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粥,配着热油条和咸萝卜条,唏哩呼噜开吃。 三女则在旁边,排排坐分果果,你一颗我一颗,还不忘给元嫚留一颗。 等大颗的分完,继续分小颗,端是不亦悦乎。 秦墨吃喝之余,又看的莞尔不已,招呼道:“赶紧先吃饭,吃完回头再分,也是不迟的,但油条一凉,便不好吃了。” 吕雉头也不抬道:“我已吃过了,她们俩还没吃。” 秦墨点头,挑了两根热乎的油条,递给不愿意分神的虞姬和吕小妹。 虞姬老实不客气的接过一根,边吃边聚精会神挑选。 吕小妹有样学样,伸手便想接过油条,但玉手碰到油条时,却是身躯为之一震。 继而眼眸抬起,看了眼油条,又往秦墨某处瞄了眼,突然触电般缩回手,俏脸满是嫌弃道:“噫,好恶心,我不要吃!” 秦墨:“……” 联想能力这么强大的吗? 再说,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 …… 秦墨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直视油条了,草草喝了两碗白米粥后,向还在分果果的三女打了声招呼,便又出了公主府,打算回上林苑武学馆。 但好巧不巧的是,这次他又遇到了客人,是扶苏和元嫚兄妹俩。 扶苏骑马,身后跟着老范增! 元嫚坐车,后面跟着一队侍从仆妇! “听说父皇已经让赵高把南珠给你送来了,而且足足送来了五斗极品南珠,是真是假?” 元嫚打开车窗玻璃,好奇向秦墨问道。 秦墨点头笑道:“是真的……虞姬和娥姁还有小妹,她们仨正在分拣,给你也留了一份。” 元嫚面色一喜,勉强保持公主仪态,从车里跳下来,领着侍从仆妇们快步进府。 而扶苏则是艳羡向秦墨道:“那些极品的南珠……便是我母后,父皇也没舍得多给几颗呢,不成想竟一下赐了秦相那般多。” 秦墨微微愕然,转而嘱咐旁边的老公孙道:“回头让华阳公主,给皇后殿下多带回去几颗。” “喏。” 老公孙揖手应了。 扶苏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赧然道:“如此,扶苏便代母后谢过秦相了。” 秦墨嘿然摆手:“臣给丈母娘……咳,给皇后殿下的礼物,何需太子殿下来谢。” “我还要去武学馆,便不陪太子殿下了,臣告辞……” 秦墨翻身上马,便要告辞离去。 扶苏赶忙解释道:“父皇昨日命我任武学馆右仆射,我来便是找秦相一道去赴任的。” 秦墨为之一愣,旋即笑着揖手道:“那臣可要恭喜太子殿下了。” 他却是已经明白嬴政的用意,无非想让扶苏培植羽翼,利于太子之位稳固。 而扶苏太子之位稳固,那便是国本稳固。 许多朝臣便不会再有甚么歪心思,以后专心将精力放在国政上,可以有效的避免内耗! “其实,还是有赖秦相帮扶,若非办好鼓励商贾开拓百越一事,父皇恐也不会将此重任交付予我。” 扶苏不无感激的揖手道。 秦墨赶忙勒马侧身不受:“太子殿下莫要如此,折煞臣也,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实在当不得太子殿下一礼。” 他这话是谦虚,但落在扶苏身后的老范增耳中,就多少有点扎心了。 身为谋主,不就是动嘴皮子么? 秦墨似乎察觉到了老范增的表情变化,立即补充解释道:“我没有针对范老的意思。” 老范增:“……”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当我不存在不行吗? …… …… 晌午时分,秦墨和扶苏以及老范增三人,赶到上林苑武学馆。 扶苏几天前,才和嬴政甘罗一块,来过一趟武学馆。 但仅仅过了几天,如今的武学馆,已是大变样了,学馆内外的墙壁上,除了用朱砂描红的校训标语外,便是始皇帝与军民群像。 各式各样的‘始皇帝与军民’群像! 武学生们按照秦墨最初的那副群像画,秉承其中之立意,又自主创作了不少。 嗯,先民们的创造力,永远是不缺的! 扶苏和老范增在武学馆里转了一圈,又将秦墨调整后课程了解一番后,已然是下午时分。 “秦相,军法思想课有几位博士管,基本兵事课有老将军们管,咱这也插不上甚么手啊?”扶苏挠头道。 他来是要培植羽翼的,可是…… 教军法思想,他比不过那些博士。 教基本兵事,他更比不过那些老将们。 至于武学生本身,他们好不容易获得学习宝贵知识的机会,简直各个心怀虔诚如饥似渴,根本不用他这仆射去督促。 也就是说,他和秦墨这仆射,其实是俩摆设,根本插不上手! 而插不上手,也就代表着他,无法获得武学生们的拥戴,这还培植个屁的羽翼啊。 若是辜负了嬴政一番苦心,他还有何颜面回咸阳?! “其实,插不上手,正是臣想要的……” 秦墨幽幽的回答道。 他兼任这武学馆的仆射,只是暂时的,嬴政当初的任命诏书上,也写的清楚,是‘暂领’而已。 让他来,是为了整顿武学馆! 一旦未来武学馆走上正规,他随时可能会卸任这武学馆仆射之职,回咸阳继续潇洒。 所以,他给武学馆设计的教学机制,也是不需要仆射的! 这倒不是因为他懒,他在兵事一道上,从来不会犯懒,也不敢犯懒…… 主要是因为,武学馆仆射的职位,实在太敏感,除非嬴政自己担任,否则谁坐上去,都会产生不可预计的后果。 而他没料到的是,嬴政会让扶苏来担任仆射! “以老夫观之,这武学馆之课程,皆是务求简单易学,使前来轮训的将官们,能迅速掌握。” “既如此,太子殿下何不参与其中,认真学习一番,将之尽数掌握。” “以太子殿下之才智,只需与这第一批武学生共同学习,到了第二批第三批时,太子殿下大抵便可为师了!” 老范增在旁突然开口,给扶苏出主意道。 秦墨暗暗咧嘴,这可真是个馊主意,当真以为武学馆的课程,是那么好消化的吗? 偏偏扶苏似乎不怕吃苦,或者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竟是颔首点头道:“范老所言甚是,正该如此。” “我今晚便搬去集体营房,与武学生们一起居住,参与其中学习。” 秦墨张了张嘴,可最后却是竖起大拇指:“太子殿下真叼!” 扶苏:“……” 扶苏看着表情古怪的秦墨,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好像……做了一个很蠢的决定。 “启禀太子殿下……秦相……有工部官员送来了五百五十册《大秦兵事基本书》教材,正在学馆外等候签收回执。” 这时,突然有负责值哨站岗的学子,找到秦墨的扶苏禀告道。 秦墨点点头,英布办事还是很上心的,新成立的工部做事也麻利,原以为需要好几天,才能排版印刷出来的教材,居然没用一天便搞出了五百五十册。 比他嘱咐的五百侧,还多了五十册。 可以开始正式的兵事教学了! …… …… 次日,天色尚且昏暗的黎明时分。 咚—— 咚咚—— 咚咚咚—— 震人心魄的战鼓声,响彻夜色笼罩下的武学馆。 昨晚刚搬进武学生营房的扶苏,正自睡得迷迷糊糊,猛然听到有节奏的战鼓声,顿时惊得从床上跳起。 然后,一头撞在了上铺床板上! 嘭—— 闷响声中,扶苏只觉头晕眼花,直挺挺又躺回床上,睡在他上铺的鲲也已醒了,赶忙跳下床查看:“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无事……快披甲,出去集结。” 扶苏摇摇晃晃爬起来,迅速穿好玄黑色的武学生服,与鲲帮忙互相披甲带盔。 外头有节奏的战鼓声,乃聚兵点卯鼓。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鼓点声似乎比印象中急快了许多。 以至于扶苏和鲲这一屯武学生,几乎是压着第三通鼓的末尾,才堪堪赶到校场上。 而打着哈欠的秦墨,和年老觉少的老将们,早已在点将台上等候多时了! “各屯之值日屯长,点验所率,可有人员短缺……从第一屯开始,依次禀报。” 老蒙武出前两步,向台下五百武学生,中气十足喝道。 这等场面,似乎让他们这些老将们,找回了往日带兵打仗的感觉,一个个精神头都很足! “喏。” 各屯轮值的屯长揖手应了,迅速点验自己麾下人员。 一屯五十人,总共是十屯,扶苏所在的是第九屯,一人不缺一人不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秦兵事基本书! “第一屯,应到五十人,实到五十人!” “第二屯,应到五……” 十屯的值日屯长依次报数,等到最后一屯也报完数,老蒙武满意颔首,朗声道:“今日早操科目,武装十里急行军,至醴(li)泉宫折返回此。” “要求,每屯为一队,途中保持基本行军队列,不得有人员掉队。” “最先完成折返的屯队,早食与吾等同食。” “若有在两刻钟内,未完成折返的屯队,全部加练,绕校场再跑十周。” “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随着老蒙武一声令下,十支屯队顿时如同脱缰野马,排着不甚规整的队列,跑步离开校场,向武学馆门口冲去。 秦墨和老蒙武等人,也随之下了点将台。 秦墨骑上自己的汗血白马,而老蒙武等人,则是每人驾驶一辆,安装了减震板的观光式马车,沿途监督武学生的行军队伍。 “第三屯队,保持基本行军队列,人员之间的距离,莫要拉太长……” “让你们急行军,不是让你们撒丫子逃命……” “莫要有人员掉队,若不然全队鞭笞三记,值日屯长鞭笞五记……” 老将们的一声声呼喝,宛如灌脑魔音,响彻在蒙蒙亮的天色中,让武学生们仅有的一丝困意,也从身体中消失。 现阶段被挑选过来轮训的武学生们,皆是自底层士卒爬上来的将官,知识水平或许不高,但各个皆是勇健之辈,武装十里急行军,对于他们来说,大抵不是甚么难事。 嗯,不是甚么难事,但也真心不好受! “呼……呼……” 路程不到一半时,许多武学生已是喘的像破风箱,只觉身上甲胄越发沉重。 鲲是第九屯的值日屯长,眼见扶苏和几个袍泽越来越落后,只得落后几步与他们同行,用生硬的雅言道:“太子殿下……诸君……再坚持片刻,前头便到醴泉宫啦!” 扶苏连呼带喘,唯有咬牙坚持。 但也有与扶苏一同落后的武学生,见鲲面不红气不喘,便艳羡问道:“呼……你怎这般游刃有余?” 鲲憨厚一笑:“我自幼在山间追逐猎物,习惯了。” 扶苏闻言,也接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道:“诸君有所不知……呼,越兵翻山越岭,敏捷如猿,便是禁军也比不得……日后诸君若练步卒,不妨多招募些山林出身之辈……” 众武学生苦笑:“还想日后作甚,先坚持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呼呼呼……” 分散注意力是有效的,第九屯很快便抵达了醴泉宫。 而在醴泉宫宫门百步外,早有骑马先至的秦墨,备下了凉白开,招呼赶至的武学生们饮用。 礼记有云,天降膏露,地出醴泉。 这醴泉宫,顾名思义乃是有一处好泉水,嬴政平时饮用之水,便是自此取得,运抵咸阳宫。 武学生们今天也算是享受了一把始皇帝的待遇…… “趁着有机会,诸君多喝几口,以后便没机会啦。” 秦墨将一杯自带甘醇之味的凉白开,递给气喘吁吁的武学生,笑着说道。 那武学生接过之后,一口气饮尽放下杯子,擦嘴问道:“仆射的意思是,以后不再行进武装急行军训练了吗?” 此话一出,周围喝水的武学生,立即也纷纷竖起耳朵。 相比搞这些基础训练,他们其实更想要呆在营房里,学习那些以前可望而不可得的兵法知识。 而且,该说不说的,搞大量基础训练,也实在太累人,更没有必要。 他们都是军官,回到军中以后,将很少有机会,亲自操刀子砍人了,最多是亲临一线,指挥麾下将士作战。 所以,每天早晨简单操练一番,保持现有勇力便足以,大量的基础训练,对他们这些军官来说,反倒是浪费时间! …… 秦墨大抵能猜出武学生们的心思,摇头解释道:“武装急行军训练,以后非但不会取消,反而将会成为常态,五日一小练,十日一大练。” “你们将要学到的练兵打仗本领,统统都要身体力行,自己下场实践一遍,以期学以致用加深体会。”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嘛!” 武学生们恍然颔首,尤其秦墨这最后一句,更让他们豁然开朗。 既然搞大量基础训练,是为学习兵法知识做辅助,那么咬牙忍忍也就是了! “既然武装急行军训练不会取消,仆射为何说以后没机会饮用醴泉宫之水呢?” 那武学生奇怪问道。 秦墨咧嘴以笑:“练兵,讲究个徐徐渐进,你们如今便是在模拟受训兵卒。” “所以,你们往后的训练量,将会逐步加大,饮水要自己携带……” “当然,也不止是饮水,还需带弩、挟矢、持戟、挎剑、负三日口粮……” 武学生们都听傻了,一个个瞠目结舌。 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练啊! 秦墨笑眯眯看了懵逼的扶苏一眼,最后道:“简而言之,以后的基础训练,将尽可能的模拟实战状态!” 扶苏:“……” 老范增你出的甚么馊主意? 我这是把自己送进大坑了啊! 如今后悔也已晚,若临时退出,莫说是培植羽翼,众武学生恐怕心里还要鄙夷他这太子! “第九屯,莫要耽搁啦,速速整队,往回折返。” 鲲的呼喝声,将扶苏从懵逼唤醒,喝过水的武学生们,迅速集结简单整队,撒丫子往武学馆急奔。 两刻钟内完不成折返,便要全队加练,绕着武学馆的校场再跑十圈。 那武学馆是中尉军的军营改建而成,校场就是以前的练兵校场,不说大的离谱,也是大的离谱了。 若跑完十里地,再绕校场跑十圈,那是真会累傻人的! …… 刻钟后,第九屯压着时间点,返回武学馆校场。 比他们早回来的屯队,有三队。 而第九屯之后,足足还有六队,差了时间才回返。 这些军官武学生们,勇健是勇健的,但终究还不习惯,这等强度的基础训练! 待他们陆续回返,老蒙武毫不犹豫道:“误了时间的,全部加练。” “喏……” 六个还没喘口气的屯队,有气无力应喝一声,在其他屯队的怜悯眼神中,再次拖着沉重的步伐,开始绕校场跑圈。 老蒙武看的暗暗皱眉,喝道:“都没吃饭吗?” 六个屯队齐声应答:“没有!” 老蒙武:“……” 好吧,确实都还没吃饭呢。 老蒙武虎目一瞪,极其不讲理的骂道:“那便饿着,甚么时候给乃翁跑完十圈,甚么时候再去吃早食。” “另外,给乃翁把军歌唱起来,那个屯队若是唱的没有精气神,便再加练三圈!” “喏!!!” 六个屯队的精气神,顿时便起来了,稍后更有嘹亮的军歌声响起:“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老蒙武满意颔首,转而看向点将台下肃立的剩余四支屯队,朗声道:“今晨早操,第二屯队最优,全队与吾等同食。” “喏!” 第二屯队的武学生们,顿时精神大震高声应喝。 但这却惹得其他三个屯队,投去艳羡又不屑的目光:【神气个甚么劲儿,日子还长着呢!】 老蒙武看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三支屯队,却是花白胡须一翘,如同赶苍蝇一般,挥手道:“余者屯队,立刻去食堂用餐。” “用餐时间半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而后学习军法思想课程。” “值日屯长,带队去用餐!” 老蒙武说完之后,立即会同秦墨和冯毋择等人,下了点将台,领着趾高气昂的第二屯队,往教职工食堂而去。 剩下三支屯队的武学生们,看着尾巴翘上天的第二屯队,心中之愤愤自不用多提。 大家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军功将官,谁比谁差啊! 老蒙武走了一段距离,发觉身后没有动静,便皱眉回头喝道:“解散……莫耽搁时间,课程安排紧着呢,。” “喏!!!” 三支屯队的武学生们,赶忙扯着嗓子轰然应喝,生怕不够大声,惹得老蒙武再让加练。 然后,不用老蒙武吩咐,便又主动唱着军歌,往学生食堂而去! 老蒙武满意颔首,扭回头看向秦墨,笑问道:“秦相,今日这早操如何?” 秦墨自然揖手:“老前辈练兵得法,甚为妥当。” 这老蒙武参与编撰《大秦兵事基本书》时,是负责最最基础的练兵篇,所以现阶段的兵事教学,将会以老蒙武为主。 等武学生们吃完早食稍作歇息,完成军法思想教育课后,下午老蒙武还会继续操练他们。 到晚上时,老蒙武则会结合《大秦兵事基本书》的练兵篇,复盘一整天的操练,为武学生们详细讲解其中道理,包括练兵心理学。 如此,堪称是手把手的教武学生们练兵,练出好兵,练出精兵! 而以后《大秦兵事基本书》里的其他篇章,大抵也是同样的教学手法,先让武学生们身体力行的去实践,再由编撰此篇章的老将,掰开揉碎了复盘讲解…… 唯一不变的,则是每天一上午的军法思想教育课! 这是重中之重,兵事课程再急,也不能挤占军法思想课的时间。 有纪律、有思想、有荣誉的军官,才是秦墨想要的军官。 否则教出一帮反骨仔,一帮残民害民的禽兽,秦墨宁愿把这武学馆炸上天算逑! “对了,蒙老前辈啊,昨日工部官员来送《大秦兵事基本书》教材,顺便还送来了一封令郎蒙恬的书信。” 秦墨突然一拍脑门,从怀中掏出一封纸张写就的书信,递给老蒙武。 同时,嘴里解释道:“这封信本是给我的,但我觉得,有必要给蒙老前辈看一看。” 老蒙武迟疑接过:“既然是给秦相的信,我怎好观看?” 秦墨笑道:“因为信中内容是关于蒙老前辈的……他嘱托我劝一劝老前辈您,让您回家安稳养老,把武学馆兵事舍人的职位,让给他来做。” 老蒙武恍然颔首,倒也理解儿子的所思所想,便道:“秦相可以给他回信了。” “怎么回?” “回一个字就行。” “甚么字?” “滚!!!” “……” …… …… 武学馆正在慢慢走向秦墨规划的前景,而在武学馆之外,许多事情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在向着秦墨勾画的蓝图变形。 比如,百越宝货拍卖会和征南傩戏公演之后。 大大小小的商贾,便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乌泱泱成群结队往百越之地奔赴。 便连已经趋于停滞的移民填充百越,也再次焕发出新活力,自愿移民者猛然为之暴增。 尤其人烟稠密的关中,许多前番不愿移民塞外的关中百姓,却开始主动报名往百越移民。 因为越地乃宝地,已然成了大秦上下的共识! 那个先去,那个便能为子孙开拓一份家业! …… 又比如,选官任吏法推行后,大秦各个郡县,皆在如火如荼的举行公考。 那些心怀志向,却又心高气傲,不愿担任小官小吏的乡野遗才,得知参加过郡县考,取得好成绩后,便可参加中枢大考,得到嬴政亲自召见,终于是放下了傲气,参与到一场场郡县考试中。 至于,会不会考不过别人,丢了往日吹嘘出来的脸面? 那只能说,看清自己的水平,认清现实,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总归是读书识字的人,往后踏实做个基层官吏,凭着功劳苦劳慢慢往上爬,大抵心里也踏实,不会再有怀才不遇的郁闷,或愤世嫉俗了! 另外,还有那些原六国之官吏…… 嬴政在诏书中言明,准许他们也参加官吏选拔考试,这就让原本便热闹非凡的郡县考,变得更加门庭若市。 各个郡县不得不向咸阳奏报,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加考试场次! …… 再比如,开拓百越和郡县考拔,如火如荼之际,嬴政突然又以个人的名义,颁布了一条诏令。 命大秦各郡县管理户籍之官吏,统计治下因战事致残,而无军功爵傍身者。 或因战事而死,妻未改嫁儿女年幼无军功爵傍身者,以及家中父母无人赡养者。 不论是秦兵,还是六国之兵,皆要做统计,少府要做安排! 这诏令,言辞含糊不详,有些莫名其妙…… 甚至有被统计的六国残兵,怀疑嬴政想算老账,拿他们开刀,给那些同样沦为残废的秦兵报仇。 当然,这脑洞太大,而且始皇帝近两年的贤名摆在那儿,怀疑之后也就抛到脑后了。 各郡县管理户籍的官吏们,同样也狐疑,但眼看中枢朝臣们没有封驳,或劝谏始皇帝,便也只得照做。 过了半个月后,眼看统计的差不多了,嬴政才又以个人的名义,颁发了一道新诏令。 凡大秦治下之残疾者,或死者未改嫁之妻、未成年之儿女、无人赡养之父母。 若有衣食难顾者,皆可入皇家少府工坊做事,冻饿不住…… 这诏令,却是不局限于,残疾老兵或战死者家属了,鳏寡孤独残皆可。 与秦墨最初的设想,以及嬴政最初的应允,是有很大差别的,也没有优厚的薪酬,只有冻饿不住的保证。 但秦墨在上林苑武学馆中,得知这道诏令内容后,却没有多说甚么。 甚至,给嬴政上了一道奏疏,狂吹彩虹屁。 到底是始皇帝,不但格局大了,而且在某种程度上,避免了养一堆蛀虫,形成无功而滥赏的结果,只让真正活不下去者得到救助,很符合法家要义! 嬴政接到秦墨的奏疏后,看着里面肉麻吹捧的内容,老脸都红了。 他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朝臣们多管闲事,得知他要救济天下残疾老兵,以及战死老兵家属后,便死皮赖脸的劝谏,让他把救济范围,扩大到所有百姓。 简直是逮着他这皇帝的羊毛使劲薅! 而嬴政呢,心疼钱…… 他之所以在第一道诏书中,不明说要聘请残疾老兵和战死老兵家属为工,便是怕某些不需要救济者,却仍要进入工坊,拿那份优厚薪酬,薅他这皇帝的羊毛。 所以,他被朝臣烦的没办法之后,干脆取消了优厚薪酬,改成鳏寡孤独残,若愿进少府工坊做事,只能保证冻饿不住。 相当于,他给提供了工作,却不给工钱。 但,就是这么挂路灯的操作,嬴政却得到了秦墨的吹捧! 而随着诏书传遍天下,嬴政更得到了天下有识之士的赞颂! …… 三川郡,阳武县! 户牖乡的小村庄里,一位长相高大俊美的青年,正在帮不识字的里长,宣读嬴政的诏书。 不过,他读的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围坐听诏的百姓,却听得眼睛直冒蚊香圈。 包括里长在内,也是满脸茫然! 青年似乎也看出了大家听不懂诏书内容,干脆把写满文字纸张诏书一合不读了。 “陈家后生,你咋不读了,俺看那上面字挺多哩。”里长奇怪问道。 陈家后生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揖手道:“诸位乡梓,始皇帝陛下这诏书,内容并不复杂。” “始皇帝陛下就是想告诉大家,前番统计六国残兵,以及那些战死者家属,是担心他们难以维持生计,想聘请他们入少府工坊做事。” “但后来,始皇帝陛下又想了想,觉得既然要救济百姓,那便全给救济了,凡是鳏寡孤独残……” “咳,简而言之,就是没办法养活自己的,都可以去皇帝的工坊做事,保证饿不着冻不着!” 这么一说,围坐听诏的百姓,便全听明白了。 继而,所有人都看向一位领着仨娃娃的独臂中年男子! 那独臂的中年男子,说是中年人,但或许是由于常年劳苦,须发已是花白,黝黑干瘦的脸上,也透着营养不良的蜡黄。 而他身边的仨娃娃,则也是骨瘦如柴,头发乱蓬蓬没个样子,几如小乞丐一般! 陈家后生顺着村民们的目光,看向那独臂男子和仨娃娃,稍微愣神之后,便也恍然了。 这位,其实也就三十岁左右,比他大不了几岁。 而且当年乃是魏武卒来着,可后来秦灭魏,他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侥幸从战场上逃回。 残废之人回到家里,纵然放下过去,想要务农为生,却多有不便。 开始时亲族邻里,还愿意帮他一二,但时间长了,亲族邻里没了耐心,而他又是个极要强的,也不愿求人,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妻子不甘贫苦,趁着一次赶集便跑了,也没回娘家,不知去了那里……留下仨娃娃于他相依为命。 一个残废的大男人,带着仨娃娃过活,艰辛之处可想而知! “走,咱回家。” 独臂男子极有自尊心,见诸人都在看自己,便起身招呼三娃娃,闷头往自家而去。 周围村民们暗暗摇头,也没人多说甚么。 陈家后生则眉头微皱,快走几步追上他,揖手道:“兄长应去咸阳,进皇帝的工坊做事。” 独臂男子下意识摇头:“不用……” 陈家后生收了礼数,俊美的脸庞却是变得冰冷:“男儿大丈夫,若不能养育家小,尊严便是个屁。” “你有尊严,却是莫要害了三个娃子!” 独臂男子被骂的脸色涨红,怒瞪陈家后生反唇相讥道:“陈平,你是没尊严,我比不得你……” “你偌大年纪,尚且一事无成,整天不事劳作,赖在兄嫂家里白吃白喝,被自家嫂子嫌弃,有何脸面来教训我?” 这下轮到陈平脸红了,悻悻然咬牙道:“所以,我这便要去参加郡县考,来日便做官做吏。” “我敢走出这一步,你敢吗?” 独臂男子不让道:“我怎不敢,我明日便把田租借出去,带娃子们去关中!” “我也不进那始皇帝的工坊,我有一条胳膊,便能杀你十个,我去给商队做护卫,给朝臣们做家臣,不必当个小官小吏强百倍乎?!” 陈平脸上冷色一敛,揖手道:“兄长能想开便好,始皇帝阔达仁德,古今未有,吾等有才之人,当出世矣!” 1秒记住网:。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始皇帝真心能处! 始皇帝以个人名义的发出诏书,聘天下鳏寡孤独残为工,只管吃住不给工钱…… 这若放后世,妥妥就是民众和媒体的炮轰对象:【想挂路灯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但在这先秦时代,嬴政如此操作,却是毋庸置疑的仁政! 而且不同于近两年那些国朝大政,此次是始皇帝个人的行为,受益者不局限于老秦人,凡大秦治下,六国遗民皆可仰赖。 这就很贤德,很阔达,很有胸怀天下的气魄了! 所以,当这诏令传遍天下时,许多对大秦心有成见,或对嬴政心有成见的六国遗民,不得不心服口服的放下成见。 并赞一声:【这始皇帝真心能处!】 于是华夏大地上,许多因为各种成见或心思,此生不愿仕秦的乡野遗才们,在得知这道诏书内容后,果断便去参加郡县考了。 而未来的大汉宰相陈平,便是其中之一。 陈平自幼读书,学的是黄老,虽也崇尚刑德,但与法家的刑法,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尤其黄老提倡的无为之政,与大秦深入民间边角的统治理念,简直不要太犯冲。 加之,他本是魏人,又年轻气盛,眼看生于斯长于斯的祖国,被秦国摧枯拉朽般兼并,心中对秦廷之抵触,自然是很深的。 可能普通百姓会认为,秦廷统治魏地,也没甚么不好的,因为秦廷带来了更方便省力的神奇农具,还有十数种高产的粮种菜种。 那让人烟稠密的魏地,从百姓食不果腹,瞬间变成粮蔬满仓,堪称解民倒悬了。 但……陈平虽为农户出身,却是不种地的! 他平日只负责游学交友,吃喝用度都是兄嫂土里刨食在供养,他对此根本没有太直观的感受。 简而言之,种种原因相加,让陈平对出仕秦廷,一直是不太感冒的,宁愿无所无事,哪怕被嫂嫂嫌弃,也不愿凭一身才学出去做事。 直到现在……嬴政这一纸诏令,其中所蕴含的贤德阔达,以及那等胸怀天下的气魄,让固守门户之见的陈平,深深为之自惭形秽,并为之折服。 他,要参加郡县考,更要参加中枢考,亲眼见一见那位大秦始皇帝! 「好啦,虎力兄长便莫要送我了,我是要去县城的……而您和娃娃们,去乡衙找三老便可,三老会组织你们,一同前往关中咸阳。」 陈平无奈停下脚步,劝阻身后拉着架子车的独臂男子道。 离宣读诏书那日,已经过去三天了,陈平在此期间,收拾了行装,辞别了兄嫂。 往日嫌弃他不务正业的嫂嫂,听说他要去考官做吏,态度当时便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大回旋,特意给他做了两件新衣裳,五双新鞋,供他路上换用。 而兄长,更是把家中存粮卖了,将积蓄全拿出来,供他路上花用,嫂嫂也没多说甚么,反而嘱咐他,只身在外莫要苛待自身。 陈平又是感怀又是惭愧,当着兄嫂的面儿发下誓言,若不能考个大官便死在外头,不回来给兄嫂丢人! 今日晨时,他离家出发前往县城,还没走出两里地,便遇上了独臂男虎力。 一番寒暄后得知,虎力已把家中无力打理的田地,全部租种给了亲族,一租便是十年。 拿到的租粮租金,给自己打制了一把精铁战剑,十支铸铁矛头的短矛梭镖,又给仨儿女置办了新衣……余下则留作路途吃用。 然后,把家当往架子车上一装,锁了宅子大门,便拉着三个娃子去闯关中! 此时已是晌午,两下结伴走出了十几里地,再往前走便要错过左近的乡衙所在了…… 「我还是把你送到县城吧。」 虎力拍了拍腰间的战剑,笑道。 陈平莞尔,也是一拍腰间佩剑:「我时常出外游学,也是有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这始皇帝真心能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剑术傍身的。」 虎力看了看他白皙双手的虎口处,心知这货就是个嘴上厉害的花架子,便道:「还是一道去县城吧,我又不进始皇帝陛下的工坊做事,去乡衙作甚呢?」 陈平恍然颔首,也不再多劝。 他把行装放在架子车上,自己在后面帮忙推车,两下继续结伴赶路。 …… 至午后时分,陈平和虎力一家,终于赶到了阳武县城。 许是征南傩戏和蔗糖风靡的缘故,城中有许多从关中来的商旅,皆是在城中落脚,打算往东去东海郡的。 到了东海郡置办海船,便可走海路直奔越地! 「许久未来县城,真是热闹啊。」 虎力拉着架子车左瞧右看,忍不住啧啧称奇道。 陈平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这年余以来河西商路繁盛,而河西商路的乃是关中,阳武县城作为东方诸郡商旅,出入关中的必经之路,本身便已经够繁华了。 如今随着越地商路的兴起,阳武县城的繁华,更是陡然再上一层楼,已然超出陈平的想象! 「糖楂果……糖楂果呦……」 「尊客,给娃子买串糖楂果吃吧,五钱一串,酸甜开胃,是关中最风靡的好吃食哩~!」 有小贩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凑上前向陈平推销。 他大抵以为,虎力家的仨娃子,是陈平的孩子,而虎力只是个仆从。 偏偏,虎力是自尊心极强的人,闻言顿时眼珠子一瞪,怒道:「你这厮……」 陈平见他有要动手的架势,不禁吓了一跳,他来是想考公,可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进公门,顺便在脸上刺个字,于是赶忙劝道:「兄长莫恼。」 虎力根本不听他劝,只是怒瞪那小贩道:「你这厮……几个山楂果串成一串,竟敢卖五钱,咋不去抢钱呢?!」 陈平:「……」 是讨价还价啊? 用得着这么吓唬人么! 那小贩却是见怪不怪,毕竟喝彩是闲人,褒贬的才是真买主,便嘿然解释道:「尊客啊,山楂果不值钱,可这外面裹的糖值钱啊。」 陈平正自无语,听到这话却是来了兴趣,仔细打量糖葫芦外面包裹的糖霜一番。 但继而,却是失望摇头,道:「我前些日曾听好友言说,那关中风靡的甜食,皆是以白蔗糖制成。」 「而白蔗糖,据说色白如雪,晶莹剔透。」 「您这山楂果上包裹的糖,暗黄发红,绝非白蔗糖,看着更像是饴糖!」 小贩微微愣神,旋即叫屈道:「我也没说是白蔗糖啊,真要是白蔗糖,这一串卖五钱,我能赔死。」 陈平哑然失笑,从怀里摸出一把半两钱,数了十五枚递过去:「既然是饴糖,那便贱价些,十五钱给我四串。」 说着,已把钱币塞过去,伸手从草把子上,摘了四串糖霜较多的。 「您这不是让我赔本么……」 小贩嘴里咕哝着,但却并未阻拦,反而麻溜的收起钱币,继续去沿街叫卖。 陈平将其中三串糖霜最多的,给了架子车上早已馋涎欲滴的仨娃子。 然后,与虎力分食剩下一串:「唔,确实酸甜可口,若是那白蔗糖制成,恐更加美味。」 虎力含了一颗不舍得咀嚼咽下,只是漱山楂上面的饴糖吃:「让陈老弟破费了,一会儿吃羊汤麦面,我请客。」 陈平笑着点头,两下继续向前行走。 他想先去衙署问问,下一场公考何时举行。 不过,陈平和虎力还未走出多远,街边却有人向他们招手:「两位壮士,可愿入我张家商队做事,薪酬优厚的很呢!」 他们俩人,身上都带着剑,走南闯北的商队招伙计,自是认准他们这等人。 陈平和虎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这始皇帝真心能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力同时一愣,虎力停下脚步,饶有兴趣问道:「张家商队,可是本县大豪张家?」 那招揽人的男子揖手道:「正是,在下张家庶子张羽……如今越地商路兴起,我家要组建一支新商队,去往越地跑商。」 「方才,听你们与那卖糖楂果的说话,口音也是本地人,咱们相互一打听,便可知根知底……可愿入我家商队做事?」 陈平立即摇头:「没兴趣。」 虎力则问道:「那薪酬,是如何个优厚法儿?」 张家子见身高体壮的陈平拒绝,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单剩残疾的虎力,他却是不招的,便道:「跑商艰辛,兄身有残疾,还是莫要吃这碗饭了。」 虎力大抵能猜出他的心思,便用独臂一指身旁的陈平道:「他这样的,我一条胳膊也能打五个,若真个生死搏杀,十个也战。」 陈平:「……」 你把吃我的糖葫芦吐出来! 哪有这么损人的啊? …… 不过,陈平心里吐槽,嘴上却帮腔道:「我这虎力兄长,乃是昔时魏武卒出身,且担任屯长之职,本领是非常大的,张兄莫看走了眼。」 「以前,他因那魏武卒出身,不敢出来做事,可近日始皇帝陛下颁布诏令,原六国之官吏都能重新做官任吏了,他这才顾虑尽去,出来也是为了找事做。」 「张家商队若缺人手,他做个商队护卫的首领,还是没问题的!」 张家子惊疑,重新打量虎力一番,客气揖手道:「既如此,虎力兄入我家商铺后院详谈。」 说着,侧身一指身后的商铺。 虎力自无不允,将架子车先停在商铺旁,让商铺伙计帮忙照看,而后和陈平一起领着仨娃子,跟随那张家子入了商铺后院。 后院很大,也已有不少人,看样子皆是应聘者。 张家子拿了把剑,便要试一试虎力的身手。 但虎力却是摇头道:「我习的是沙场本领,不宜切磋比试,恐伤了你。」 说着,摘下身后的长条形皮囊,解开系口的绳子,从中抽出一根短矛梭镖,甩手向院子角落的一颗大树投掷。 呼—— 咔—— 约莫三十步距离,短矛呼啸着飞过,准确扎在那大树树干之上。 张家子看的眼前一亮,正想开口叫一声好,虎力却已又抽出一根短矛,继续向那大树投掷。 呼—— 呼—— 呼—— 咔咔咔—— 虎力一口气连续投出三支短矛,动作迅捷流畅,以至于三支短矛,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扎在大树上。 而且,这三支短矛,加上之前的短矛,着落点非常接近,呈梅花状紧凑! 这一手绝技,莫说是张家子,便是陈平也看的惊叹不已。 院中其他应聘者,以及张家之人,更是看的目瞪口呆,旋即轰然叫好:「好武艺啊……好手段~!」 「虎力兄且稍待,我去喊家父出来。」 张家子欢喜的直搓手,赶忙去了院中一间厢房,喊自己的父亲。 稍倾,胡须全白的张家家主出来,先是打量一番那扎着四根短矛的大树,而后向虎力揖手一礼,直奔主题道:「老夫张负,虎力壮士若愿入我家商队做事,一年薪酬可给精米百石,年节之赠另算。」 这是大秦二等军功爵上造的岁禄了,绝对不算少。 虎力大喜过望,张口便想答应:「可……」 陈平在后面暗暗拉了拉他衣角,出前接话道:「张翁,我这兄长如今无妻,独自拉扯三个娃娃,若是跟你家商队走南闯北,仨娃娃如何安置?」 张家家主看向三个舔舐糖葫芦的娃子,嘿然道:「那简单,我做主为虎力壮士寻一位良配。」 虎力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这始皇帝真心能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再次大喜过望,有了年薪百石精米,他确实可以再娶,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了。 陈平横他一眼,示意他稳住,继续道:「若是门不当户不对,我兄长可不答应。」 这话,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但如今陈平知晓了虎力的真实本领,若放开了找工作,张家这百石精米的薪酬,虽绝对不算少,但也绝对不算多。 虎力绝对能找到薪酬更高的下家。 真正有本事的人,走到那里都是抢手的! 「呃……」 张家家主陷入迟疑,仔仔细细重新打量了虎力一番,犹豫道:「老夫有一孙女,不知与虎力壮士,算不算般配?」 陈平毫不犹豫点头:「甚善。」 虎力欢喜的太狠,都有点发懵了,我是来应聘护卫的,咋还应聘成了孙女婿呢?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却是脸都绿了。 这张家在舞阳县出名,其实并不是因为,其家财有多么丰厚。 而是因为这位张家家主,有那么一位长孙女,先后嫁了五次,丈夫都死逑了,简直是克夫本克,以至于没人敢娶! 如果按原本的轨迹发展,那位张家家主的长孙女,其实最后会嫁给陈平…… 嗯,陈平亲手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帽子,绿色的! …… 陈平帮同乡解决了终身大事,也算在县城找到了落脚处,成了张家孙婿的虎力,拿他当亲兄弟招待。 等他参加了郡县考拔得头筹,虎力又赠了他五千钱,作为前往咸阳参加中枢大考的花用。 陈平并不知自己五千钱卖了媳妇,还挺感动呢,洒泪拜别了虎力一家,会同几位成绩优异的同乡,启程赶往咸阳。 但他似乎跟鳏寡孤独残杠上了,刚离开了时来运转的虎力,却又与郡中前往咸阳的鳏寡孤独残同路。 而且郡守为了省事,干脆让陈平这些已经是后备官吏的考生,护送鳏寡孤独残前往咸阳交给少府。 这些鳏寡孤独残,皆是真正养不活不了自己失独老人,或孤苦伶仃的残疾之人,或养活不了女儿的可怜寡妇…… 所以,一路上走的很慢,等他们赶到咸阳时,中枢大考的日期,已然快要临近了! 「招工啦,招工啦……」 「染布、漆器、喂养牲口……」 「包吃住,每月百钱~!」 陈平领着队伍向前走,还没进入咸阳城,身边便围上来一群没名堂的,嚷嚷着招工。 陈平眉头大皱,手按剑柄喝道:「你们是干甚么的?」 那些没名堂的吓一跳,继而却是齐齐恼怒:「天子脚下,你敢动刀剑?!」 竟是比陈平还理直气壮。 陈平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恼怒,道:「再不滚远,我便叫巡卒来。」 「巡卒来又怎样?」 「我们是正经商贾,来招工的。」 「又没挡你路!」 还是那般理直气壮,让人无法克可说。 陈平彻底没辙了,只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领着队伍继续向城内走。 但队伍中的许多人,却是听得眼睛放光。 有那老妇忍不住向靠近之人问道:「我会染布,还会织布,我家五个孙子孙女,都会放牧牛羊,能得百钱么?」 「能啊……不过,老嫂子你不会算账啊,你和五个娃子,那是六个人,便不是百钱了,而是六百钱!」 这话一出,莫说是那老妇,队伍中的许多失独老人,以及残疾者也开始神不思属了。 竟是想跟着这些招工的商贾走! 毕竟,进了始皇帝的工坊,那是白干活,只管吃住。 而跟着这些商贾,却是有薪酬拿的! 陈平和几个考生眼看要坏事,赶忙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这始皇帝真心能处!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出声道:「诸位乡梓,你们出发来咸阳时,皆是在郡治有备案的。」 「我们要将你们送到少府官员手中,拿到回执公文,回去才能销案。」 「你们若是不明不白走了,我们没法向郡守和少府交代,郡守和少府也没法跟始皇帝陛下交代,那可是大罪过啊~!」 一众鳏寡孤独残闻言,终于是收敛了心神。 陈平和考生们,这一路上没少照顾他们,他们若是不明不白的脱离队伍,便等同于害了陈平等人。 更辜负了始皇帝陛下的一番良苦用心! 「老嫂子,您回头见了少府官员,便说已经有养活家小的活计啦。」 「介时少府官员必然不会阻拦,您带着孩子们,还回来这里找我。」 「我先支给您一月薪酬……但先说好,拿了我的薪酬便要来做工,否则我可是要告官府的……」 有道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来招工的商贾,似乎早料到陈平等人会这么说,却是对此早有准备。 但凡是有意者,他们都给预支工钱,仿佛那钱不是钱一样,许多人忍不住诱惑,便要伸手接了! 陈平眼珠子一转,突然幽幽道:「诸位乡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这些人跑到城外来招工,又急着拿钱套住你们,必然是有利可图的。」 「说不得城内会有更多招工的商贾,而且多半薪酬给的更好更多。」 「依我看,诸位乡梓也莫要急着拿钱,咱们进城去转一转看一看,再来找他们也不晚!」 这话是有道理的,许多人已经伸出去的手,赶忙又缩了回去。 便是已经接了钱的,也反手扔了回去。 商贾们鼻子好悬没气歪了,这次轮到他们拿陈平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进入咸阳城! …… 陈平想要带着乡梓们转一转看一看,为他们找到更好的工作。 但,等他进入咸阳城之后,看着眼前的熙熙攘攘,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顿时头皮都麻了。 转个甚么转啊,万一给挤丢几个,乐子可就大了! 他想考生同伴们使了个眼神,众人分散到队伍外围,护送着队伍往前走,直奔内城而去。 等到了内城,找到少府衙门,陈平总算是松口气。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招工的商贾,居然堵到了少府衙门口。 但没人敢喧哗嚷嚷,只是举着牌子,上面画着所要招募的工种,另外还写着薪酬。 确实比城外那些黑心商贾给的薪酬高,每月包吃包住,一百五十钱的比比皆是。 一些技术工种,甚至高达二三百钱! 「诸位乡梓,可有识字的?知道那些牌子上写的薪酬是多少吗?」 「薪酬最少的工作,也比城外那些多给五十钱呢!」 陈平嘿然给诸人解释道。 诸人自是感激他:「多谢陈君指点。」 陈平摆了摆手,走到少府门前,向站岗的披甲士卒道:「有劳通传,三川郡将衣食无着的鳏寡孤独残者送来了。」 披甲士卒也不废话,快步向府衙中而去。 稍倾,甘罗和秦墨一起出来,披甲士卒介绍道:「这位是秦相……这位是少府令。」 陈平和众考生懵逼,继而赶忙行礼道:「拜见秦相,拜见少府。」 秦墨摆摆手:「不必多礼,我是路过的。」 甘罗则道:「可有三川郡郡守开具的文书?」 ……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这始皇帝真心能处!免费阅读:,! 『』 第一百九十章 吕小娘因何惊叫? 陈平早准备好了,闻言立即拿出文书,交予甘罗查验核对。 交接很快完成,甘罗亲自给他们写了回执公文,并盖上少府令大印。 陈平和众考生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可等他们再想去找哪位大名鼎鼎的年轻宰相时,已经没了人影啦。 「知道秦相来此做甚么吗?」 甘罗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东张西望找寻秦墨的陈平等人,下意识摇头答道:「不……」 诸人话没说出口,便又停住闭嘴了,因为他们发现,甘罗并非在跟他们说话,而是在向那些招工的商贾问话。 「吾等不知。」 商贾们揖手回答。 甘罗瞪了他们一眼,啐骂道:「世人皆言商贾奸猾,我看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在这般下去,朝廷早晚有一天,还要将尔等划回贱籍。」 商贾们霎时惶恐,讷讷不能言。 甘罗继续又道:「尔等也莫要装傻充愣了,始皇帝陛下召集天下鳏寡孤独残者,入少府工坊做事,为的是给他们一条活路。」 「可他们人到了咸阳,却被你们在此捡漏!」 「原本,你们能给优厚的薪酬,他们愿意走也就走了,少府也不愿强制留人,挡他们的财路,他们能更好的养活自己,并给国朝贡献财税,始皇帝陛下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近些日,随着越来越多的鳏寡孤独残者赶到咸阳,尔等开出的薪酬一降再降,那些城外的奸诈之辈,更是将薪酬降至不足原先一半。」 「为何如此?」 「难道是因为人手太多,不想招人做事了,因而将薪酬降低?」 「我看不是!」 「恐怕是尔等存着欺诈之歹心,欺远来之人不了解关中之情状,因而只拿一枚钱的薪酬,骗他们去做十枚钱的工,哪怕他们只做一月便走,转去给那些诚信商家做事,尔等也是大大的赚了!」 「但……始皇帝陛下有句话,不知尔等听过没有……下民易虐,王法难欺!」 「而秦法有言,凡行商坐贾,物无二价,诈欺者,罚资、鞭笞、刭足、断手、黥面……」 噗通-- 噗通-- 噗通-- 商贾们不等甘罗把话说完,已经是吓瘫了一地。 便连陈平和众考生,以及那些等着少府安排的可怜人,也听得直咧嘴。 但甘罗却是嘴上不停的继续道:「……劓鼻、宫身、髡刑、苦役,谪迁、枭首!」 他一口气将适用于奸商的刑罚,尽皆历数了一遍,将在场商贾们,彻底吓得魂不附体。 甚至,吓失禁了几个,臭气弥漫开来! 「不过……那针对的是物价,工者匠者之薪酬,却是没有那等相关律法,朝廷还需制定哩。」 甘罗突然话头一转,幽幽道 商贾们:「……」 商贾们好悬没哭了,不带这么吓人的,真的会吓死人啊。 回头一定要买一套新秦律,而且要买市面上新出的印刷版,时时揣在怀里,没事就翻翻,免得生意没做成,先把自己搭进去! 「孔贤曾曰:不教而诛,谓之虐。」 「所以,本府现在通知尔等一声,稍后我会上奏朝廷,在三日内制定律法,并颁布实施。」 「尔等速速回家,整顿家中产业吧。」 甘罗看着那些脸色渐渐恢复的商贾们,摆手驱赶道:「待尔等整顿好产业,律法也颁布了,介时尔等可去上林苑,与巡守士卒直说,要聘请我少府中的鳏寡孤独残者,若那个聘请的多,我还要奏请始皇帝陛下,赐他义商之号,以为表率!」 「多谢少府令指点。」 「我等知晓了……」 「喏。」 诸商贾心悦诚服,揖手大拜离去。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吕小娘因何惊叫?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甘罗目送他们走远,转而向陈平等人道:「诸君可有闲暇?」 陈平和众考生揖手,答道:「有。」 甘罗颔首,借着方才写回执公文的笔墨,又写了一个条子,盖上少府大印,递给陈平等人道:「一事不烦二主,诸君既然有闲暇,便将你们这些乡梓,送去上林苑中的少府工坊吧。」 「可以走直达上林苑的内城甬道去,近些!」 陈平:「……」 众考生:「……」 还以为要请我们吃酒食犒劳呢。 堂堂大秦少府,却是与那三川郡郡守一般,竟也这么不当人子,拿我们当驿卒使唤! 甘罗丝毫没有坑人的羞愧心,又给他们指明了甬道入口所在,便施施然回了少府衙内。 陈平等人满脸无语,只能自我安慰道:「能去上林苑中游玩一番,看看传说中仿六国王宫,建造而成的各式皇家宫苑,跑一趟也值了。」 「然也,各位乡梓,咱们出发去上林苑吧……」 于是,队伍再次起行,往甬道入口而去。 陈平等人边走边回味着方才的事情,有考生便忍不住打趣陈平道:「陈兄,你整天嚷嚷着,将来要为宰相,用你那黄老之学治国。」 「若是大秦遵行黄老无为之政,让民间放任自流,方才那些奸猾商贾,岂不要更加猖狂?」 「反观以法家治国,深入民间方方面面,凡有事有不遂,以法改之,使之走上正道,岂不比黄老无为更佳!」 说这话的,显然是个法家门徒。 陈平那能任由他贬低黄老,立即驳斥道:「你不懂黄老之学,便莫要大放厥词,无为之政并非是无政,而且黄老之学同样崇尚刑德,刑罚与德教并行。」 「我郡县考的成绩在你之上,便是最好的明证。」 「而你法家,一味崇尚严刑峻法,不过是钻了牛角尖的下等学说!」 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辩论,这就算是开始了,随行的鳏寡孤独残者,无不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从三川郡到咸阳的一路上,甚么都挺好,就是这帮考生太喜欢吵架,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车轱辘话,还时常拉着他们评理,简直折磨人。 赶紧到上林苑,让我们解脱吧…… …… …… 与此同时,咸阳宫大殿。 「爱卿,朕本不该打扰你整顿武学馆的,可那帮老棺材瓤……咳,那帮老爱卿们,实在太狠呐!」 「朕一提免除天下百姓的算赋,他们满口答应。」 「可等朕提出,每年从国库支出一定比例,用作皇室开支,他们便拼了命的往下压比例。」 「朕要百之五,明明已经吃亏了,他们却咬死只给百之一,真是气煞人也……」 嬴政咬着牙,满脸愤愤,但转而却是无奈道:「朕是实在懒得跟他们掰扯啦,故而召爱卿前来商议个对策。」 秦墨恍然又莞尔,帮腔道:「老前辈们确实过分了。」 怪不得眼看要夏收了,嬴政的免赋诏令,却仍然没有颁布,原来是跟群臣扯皮呢。 嬴政丹凤眼中闪过凶光:「何止是过分,若依朕年轻时的脾气,非得将彼辈剁碎一百遍不可!」 秦墨:「……」 这话很祖龙。 秦墨砸了咂嘴,沉吟道:「陛下啊,其实您从一开始,便不应该与朝臣们掰扯。」 「那是他们的强项,陛下以已之短攻彼之长,焉能取胜?」 「应当找准他们的弱点,攻其薄弱,一击而杀!」 他近些时日,总在武学馆呆着,多少有点魔怔了,张嘴便是兵法理论。 嬴政捋着胡须品咂一番,却是不得其法,迟疑道:「以爱卿之见,朝中诸卿的弱点在何处?」 秦墨言简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吕小娘因何惊叫?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意赅吐出两个字:「要脸~!」 嬴政微微愣神,继而恍然笑道:「哈哈,确实如此,朝中诸卿又有那个不爱惜羽毛呢。」 「不过……朕也要脸啊,如何能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嗯,他自认也是个要脸的人,尤其是近两年贤名远播,便更加爱惜脸面了。 在朝臣面前,他是吝啬又急躁的君主,无可厚非。 但在天下百姓眼中,他需要保持贤德君主的人设! 毕竟,上好礼民莫敢不敬,上好义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 他这位君王的人设,关乎整个天下的风气,不能崩! 秦墨摇头笑道:「只要能看出敌方弱点,便总有应对之法。」 「朝臣们要脸……那这脸是谁给的呢?」 「是旁人给的!是天下人给的!」 「眼下要夏收了,算赋征收在即,陛下可命人放出风声,有免除算赋之意,但因朝臣们计较,一直不得成事。」 「百姓闻之,必然急切,想在夏收之前,让陛下颁布免除算赋的诏令。」 「如此,陛下便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往朝臣头上撒尿……压制朝臣。」 「如此,朝臣们若还要斤斤计较,那便不免要受千夫所指了!」 啪—— 嬴政狠狠一拍巴掌,大喜赞道:「朕却是一叶障目,爱卿点醒了朕啊。」 所谓一叶障目,乃是指他这做君主的尊严。 那尊严,使他只是与朝臣私下商议,却从没想过让百姓加入其中,拉着百姓为自己说理。 毕竟免除算赋的最终目地,是为内库谋利增收…… 但实际上,免除算赋的最大受益者,乃是天下百姓,不拉着百姓一起上,难道指望朝臣们主动退让? 「对了,爱卿将武学馆整顿的如何了?」 嬴政心中块垒尽去,转而问起武学馆之事。 秦墨揖手答道:「约莫再有半月,第一批轮训的武学生,便可结业了,大体没有差错……」 「稍有瑕疵之处,臣也在随时改进,待第二批轮训的将官入学,按部就班便可!」 嬴政满意颔首:「既如此,这第一批武学生结业后,爱卿便卸下武学馆左仆射之职吧。」 秦墨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揖手道:「喏。」 嬴政看他这急切劲儿,却是忍不住莞尔,语重心长道:「爱卿卸下武学馆的职责后,也莫要整天只想着逍遥……朝中之事爱卿也要多上心,毕竟是首相……」 …… …… 半个时辰后,秦墨被念叨的头昏脑涨,逃也似的出了咸阳宫。 不过,嬴政费尽口舌敦促秦墨勤政,老天爷却似乎想要秦墨悠闲,他刚出咸阳宫,天色便突然转阴,大雨说下就下。 秦墨犹豫零点一零一秒后,果断打消走甬道回上林苑的念头,去了学馆旁新盖好的别墅。 嗯,学馆旁扒掉的茅屋,如今已然是重新盖好。 虞姬和吕雉、吕小妹,以及公孙业一家三口,也已经搬进去住了。 而秦墨,由于一直呆在上林苑,还不知道新家,到底建成了甚么样呢! 「主君快进来……」 坐在门房里泡茶喝的老公孙,透过玻璃窗看见了秦墨,赶忙开中门出来迎接。 秦墨快步进了门内避雨,老公孙接过汗血白马的缰绳,又帮他脱去被雨淋湿的大氅,笑问道:「主君可是忙完武学馆之事了?」 「还没有忙完呢。」 秦墨一边打量崭新的别墅,一边解释道:「今日陛下召我入宫奏对,刚从宫里出来,正好下雨,明日再回武学馆……」 「唔,新家盖的不错!」 足足三层的别墅,是用钢筋水泥建成,门窗也以玻璃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吕小娘因何惊叫?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装饰,但却完全看不出后世建筑的呆板冷硬。 而是先秦殿宇式风格,望之古拙厚重,却又处处透着精巧细致! 最神奇的是,房屋后面还有一座高高的水塔,大腿粗的铜管子,从侯府学馆的高墙上伸出来,连接在水塔上…… 「前些日学馆里建了一座水塔,以大水车往里面储水,咱家这水塔便连着学馆里的水塔。」 「有了这水塔,楼上楼下三层皆可用水,甚是方便!」 老公孙见秦墨目光集中在水塔上,便开口解释道。 「巴适啊……」 秦墨颔首赞叹一声,快步穿过院中天井雨幕,进入别墅里。 老公孙则去马厩,安置汗血白马。 …… 别墅正堂里,乘娃子正爬在木地板上玩玻璃球,犀牛和黄犬也在。 但不见虞姬和吕雉、吕小妹,以及丽娃子的身影! 「拜见主君~!」 乘奶声奶气向秦墨见礼。 秦墨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武学馆训练队列用的铜哨子,塞给他道:「拿着玩耍。」 乘顿时如获至宝:「多谢主君呀。」 「乖娃……你妹妹和虞姬姐姐她们呢?」 秦墨左右看了看,又竖起耳朵听了听,但因为外面雨声太大的缘故,却是无法听出别墅里的其他动静,便问道。 乘指向一处开在正堂角落的后门,颇有些委屈的解释道:「都在后院玩耍呢,她们不让我去……」 秦墨恍然颔首,便穿过别墅大厅,去别墅后面的院子。 别墅后的院子不大,上头以大块玻璃封顶,而玻璃顶之下,则是一个游泳池,或者说温泉池。 池水是自侯府学馆中引入的天然温泉活水! 虞姬和元嫚、吕雉,正穿着轻薄的纱衣泡温泉,脸上眼上还敷着青瓜片,蒸雾缭绕中好不惬意。 这场面,也难怪不让乘娃子进来,若不然非得把娃子馋哭不可…… 「咕嘟~!」 秦墨狠狠吞咽一口唾沫表示尊敬,可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温泉池旁的小木屋里,突然冲出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正是吕小妹和丽娃子! 「呼,快把人蒸熟啦……」 吕小妹浑身泛红,大口大口喘息。 然后,她看到了秦墨,两人四目相对! 秦墨嘴一咧,暗道不妙。 吕小妹则是大眼睛渐渐瞪圆,本就在桑拿屋里蒸红的皮肤,也瞬间充血变得更红,整个人宛如煮熟的虾子。 呼—— 秦墨身形一闪,宛如一阵微风般,退回别墅里,顺便将门轻轻关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这么做无异于自欺欺人,吕小妹的尖叫声,随之在后院里响起:「啊,无耻霪贼~!!!」 虞姬、元嫚和吕雉三女,险些被她这一嗓子,吓得出溜进水里,赶忙扒掉眼眸上的青瓜片。 「怎么啦?」 「哪有霪贼?」 「你想吓死人啊……」 三女一边扯了浴袍裹在身上,一边东张西望查看,甚至往头上的玻璃顶看了看。 但,并没有发现吕小妹口中的无耻霪贼。 吕小妹指着那通往别墅里的木门,羞恼道:「是君侯,他偷看我们……被我发现,便跑了……你们不信可以问丽娃子!」 她说着,转手指向身后的丽。 三女顺她手指看向丽,问道:「是君子吗?」 丽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满是茫然之色,她在吕小妹身后,被两条大长腿,遮蔽了所有视线,根本甚么也没看到。 于是,她摇了摇小脑袋道:「我没看到主君呀。」 吕小妹满脸狐疑,似乎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没看到…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吕小娘因何惊叫?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那么一个大活人呢……」 吕雉穿好浴袍道:「若是君子,人就在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这话有理,吕小妹赶忙也穿上浴袍,跟着二姐一起去别墅里查看。 …… 别墅正堂里,乘娃子嘴里叼着铜哨,正中气不足的嘘嘘吹着,吹一声便让黄犬和犀牛打滚,不打滚便用脚踹。 却是在训练它们! 而透过敞开的别墅堂门,可以看到老公孙,正一瘸一拐冒雨往别墅里走,看到吕家姐妹后,便急问道:「吕小娘因何惊叫?」 吕小妹:「呃……」 她是真有点怀疑人生了。 难道因为上次,落下心理阴影了? 吕雉看了眼茫然的小妹,笑着向老公孙道:「没事,这丫头就是爱咋咋乎乎的。」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老公孙顿时松口气,嘴里念叨着又回了门房。 吕雉回头赏了吕小妹一记脑瓜崩:「啪,把我皱纹都吓出来了,回去给我切青瓜片~!」 「知道啦。」 吕小妹捂着脑门悻悻答应一声,麻溜的又回了后院。 吕雉跟在后面,也往后院走,可没走两步,却是突然一愣,低头看向脚下的木质地板。 一连串湿漉漉的鞋印,简直不要太显眼! 吕雉美眸微微眯起,转而看向自顾自玩耍的乘,把成熟风韵的俏脸一板,露出悍妇模样道:「乘娃子,你家主君方才是不是回来过?」 乘娃子吓得一缩脖子,嘴里叼着铜哨弱弱道:「没有……嘘……」 吕雉看向他嘴里叼的铜哨:「你这铜哨那里来的?」 乘娃子到底年幼,根本不知该如何扯谎,只能埋着脑袋不吭声。 吕雉看他这小模样,心中已然全明白了。 小妹没有说谎! 秦墨确实回来过! 也就是说,那没良心的渣男,真的看光了小姨子…… …… …… 与此同时,通往上林苑的甬道上,秦墨正在策马疾驰。 秦时的甬道,是一种具有军事作用的道路,两侧筑有墙体,其上搭有顶棚。 一旦筑成之后,只需少量人马巡守,便能遮蔽外人窥探,若在其中行走,外人便是想动歪心思,也摸不清你具体走到了甚么位置。 史记,章邯在巨鹿之战中,便曾筑甬道运粮,供应四十万秦军,既能防备敌军窥探,又能遮雨减少损耗,但最后被项羽毁坏…… 简而言之,这甬道能遮风避雨,又能防备外人窥探,乃是历代秦君,来往于咸阳宫和上林苑的首选! 此时外面下着大雨,秦墨在其中纵马疾驰,却是淋不着的。 汗血白马脚程快,眨眼半途已过,进了上林苑范围,但吊诡的是,前面居然出现了拥堵。 「吁~!」 秦墨勒停汗血白马。 而堵路的人群见到秦墨后,却是急忙行礼:「拜见秦相。」 秦墨记忆力不错,已然认出这群堵路的老残妇孺,乃是三川郡送来入少府工坊的。 先前,在少府衙署外见过! 秦墨看了一圈,没见到有少府的人护送,反倒是那些考生都还在,便知是甘罗偷懒了。 「免礼。」 秦墨翻身下马,将一位腿脚有疾的老妇人搀上马背。 此举,让那老妇人惶恐不已:「秦相不可……庶民怎可用秦相的宝马代步……」 秦墨不理她,只是又连续搀了几个腿脚不便的上马,直到汗血马快承受不住才停止。 最后,自己又背上一个,向那些考生道:「磨蹭个甚么,背上行动不便的,继续启程,否则天便要黑了。」 陈平等人从懵逼中回神,忙是揖手道:「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吕小娘因何惊叫?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喏。」 而后,各自背了一位脚程较慢者,继续率领队伍出发。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吕小娘因何惊叫?免费阅读:,! 『』 第一百九十一章 那域外之地多丰饶宝货,岂能让蛮夷之辈窃据? 陈平等人背着行动不便者,跟在秦墨身后前进,却是忍不住的面面相觑。 这与他们印象的贵族公卿差别太大。 或者说,与他们想象中的传奇宰相差别太大。 上承君王、下抚黎庶、挥斥方遒、勇冠华夏……汇聚到眼前这位青年身上,最终却化作一个热心肠的大兄弟。 莫名的违和,却又莫名的和谐! 「我观秦相行事,颇有墨家兼爱之风啊,名字也是一个墨……」 「休要胡乱妄言,难道只有你墨家知爱仁?」 「牵强附会,我还姓田呢,你怎么不说我是墨家田襄子世系?」 有墨家考生臆测的秦墨师承,但话音没落地,便被其他考生一顿驳斥。 他们说话时,是压低了声音的。 但这并不能瞒过耳力超群的秦墨,于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便走便道:「治国,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诸君何必在乎门户之见呢。」 「乱世用重典,太平兴德教,耕战为强国之基,工商为富国之本,一切都是需要变的,因势利导,因时而变,不变者唯有腐朽。」 「简而言之,学说是死的,人是活的,治国的从来都是人,从来都不是学说!」 众考生哑然无言,这道理其实都懂,只是门户之见,哪有那么好消除。 好半晌,陈平突然大着胆子开口道:「秦相难道是杂家门徒?」 秦墨:「……」 非得给我定个门户是吧? 不过,细想一下的话,他做事的准则,确实很像吕不韦搞出来的杂家。 说好听点,是采儒墨之善,集名法之要。 说通俗点,是甚么好使,便使甚么,管你三七二十九。 秦墨摇了摇头,道:「诸君固守门户之见,终究还是因为读不到更多的书籍,故而将自己学过的知识奉为圭臬。」 陈平等人脸色一干,感觉秦墨是在拐弯抹角,讽刺他们学识浅薄。 不过,他们又不得不承认,秦墨说的是大实话,堪称人间真实! 除非像齐国的稷下学宫般,或当上宰相的吕不韦那般,可以动用一个大国强国之力,将百家学说搞到一块。 若不然,以这时代的知识传播效率,大多数所谓的读书人,一辈子也就学过一种学问,甚至可能还学不全,自己瞎几把琢磨。 读书人要以自身所学,作为立身之本,自然是极力吹捧自身所学。 而他吹捧自己的同时,别人也在吹捧自家的学问。 两者相遇,要么互相吹捧,要么互相贬低,但不论是吹捧还是贬低,无形中已然有了门户之别…… 也只有那些真正的才智者,才能在吹捧或贬低中汲取营养,从所见所闻中获得感悟,进而归纳总结,又形成一种新的学问。 诸子百家,大抵便是如此由来! 「我想告诉诸君的是,如今礼部博士们,已在整理百家典籍,介时将之整理成一套书,用纸张印刷出来……」 「兄这包裹,便能装下一套百家典籍。」 秦墨说着,向陈平挂在脖子上的包裹扬了扬下巴,而后继续道:「不止是份量变小了,价格也便宜了,花个一两百钱,便能买一套,闲暇时即可研读一番。」 「等你们眼界开阔了,等未来的读书人眼界开阔了,或许便不会再有门户之见。」 「纵然还有门户之见,恐怕也会有意无意的兼容并蓄,便如那吕不韦的杂家,便如那稷下学宫的后圣荀子……」 陈平接过话头道:「便如秦相您自己。」 秦墨莞尔,笑着点头道:「对,便如我自己!」 队伍中有那晓事理的老朽,听到此处则向诸考生道:「还是秦相说话有见地,你们这些后生娃子,从三川到咸阳,争吵了一路,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域外之地多丰饶宝货,岂能让蛮夷之辈窃据?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净是说些车轱辘话,白费口舌……」 「你们啊,说到底还是学问不够,若都如秦相这般博学,便不会为一家学问争辩了!」 陈平和诸考生讪然,继而齐齐放下背后的腿脚不便者,向秦墨和那老朽揖手大拜道:「多谢秦相与长者教诲。」 「莫要虚礼啦,赶紧加快脚步,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少府工坊。」 「喏。」 诸人再次背上腿脚不便者赶路,边走边聊倒也不觉累了。 …… …… 半个时辰后,渐暗的雨幕中,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少府工坊。 所谓的少府工坊,其实更应该叫工业园,一大片区域中,各种工坊林立,进行最大限度的集约生产。 「残疾者,都到这里来。」 临时安置区内,有少府吏员们大声吆喝,将队伍中的残疾者叫去一旁,接受医倌们的诊治。 有缺胳膊少腿的,便从各种型号的假肢中挑出一件,当场给安装上。 有些只是以前受伤,骨头长歪了的,便给灌半斤高度酒,打断重接以夹板固定,而后抬下去静养。 老军医手法利索的很! 吏员们将残疾者安顿好,转而让剩下的忐忑不安者,也去接受医倌检查。 身体有病症者,便与那些重新接骨的残疾者一般,全部带去隔离接受治疗。 身体无恙者,则给发了两身新衣、两双鞋袜、一条布巾、一块肥皂,让他们去大澡堂里洗漱。 「先把行李放在此处,没人偷你们的……」 「男子进右,女子进左,肥皂用法与皂粉一样,把自己洗干净了,穿上新衣新鞋,再出来吃晚食。」 「那个若不洗干净,便只给糙米粥吃!」 吏员们一边分发衣鞋肥皂,一边大声嚷嚷着,督促老弱妇孺们。 陈平和诸考生看的眼热,便也上去白嫖新衣新鞋:「我们帮甘少府护送人员来此,理应有赏……所谓无功不赏有功必赏……」 吏员瞪眼啐骂道:「行啦,没出息的瓜怂样儿,尔等将来也是官吏,跟可怜人抢甚么?」 说着,一人给他们塞了一块肥皂,打发道:「念尔等苦劳,今日又下雨天寒,便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先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吃晚食吧。」 陈平等人又好气又好笑,听这家伙话里的意思,似乎原本是打算,连留宿也不让,想直接让他们滚蛋的。 这堂堂皇家少府,上到少府令甘罗,下到基层吏员,简直是一脉相承的吝啬! 不过,等他们拿了换洗衣物进入澡堂,往那神奇的竹制花洒下一站,冲上热水澡时,便甚么怨言也没了。 自从三川郡出发,他们和同行的鳏寡孤独残一样,都是累得不轻,哪怕拿着三川郡守开具的文书,沿途之县乡亭,也只给提供吃食住宿。 想洗热水澡,那无疑是白日做梦! 「唔,方才那吝啬鬼说,这肥皂与皂粉用法一样,是吧?」有考生打量着淡黄色肥皂,询问相邻的陈平道。 「依稀记得是那么说的……」 陈平不确定的回了一句,也从换洗衣物里摸出自己那块肥皂。 而后,试着将肥皂凑到花洒下,侵湿水用力搓揉,稍倾便有大量的肥皂泡产生。 「这肥皂的泡沫很多啊,想来去污应是更强……啪……」 陈平忍不住赞叹出声,但却低估了肥皂沾水后的滑腻,话音还没落地,肥皂已经先落地了。 陈平下意识弯腰去捡,可身后随即便响起同伴幽幽的赞叹声:「陈兄真是**臀啊~!」 陈平身躯一震:「……」 …… …… 刻钟后,陈平俊脸红扑扑的从澡堂里出来,与乡梓们一起去拿回行李。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域外之地多丰饶宝货,岂能让蛮夷之辈窃据?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除了财物,尔等自己携带的衣裳、被褥等物,都扔在这里!」 「莫要舍不得,已经给你们发了新衣,还留着那些破烂做甚么?回头统一送去造纸工坊,用于捣浆造纸……」 「这是为尔等自己好,外面的物品最好不要带入工坊,否则天南海北人员混杂,容易滋生疫病。」 「自带的吃食,也要先在这里吃完,进了工坊饿不住你们!」 少府吏员督促鳏寡孤独残们,将带来的行李扔掉。 待所有人按照指令,将破烂行李集中丢到一堆,少府吏员这才指引他们,去临时安置区的食堂吃晚饭。 当然,陈平等人不入少府做工,是不需要扔行李的…… …… 安置食堂的晚饭很丰盛,真正意义上的丰盛,有肉有蔬有米饭有面食。 嗯,嬴政的觉悟,终究比挂路灯的货色高很多,鳏寡孤独残只要进了少府工坊,衣食便能得到充足保障! 「排队领饭食,不得拥挤喧哗……」 「那个若喧哗拥挤,便只给吃糙米粥……」 「吃多少要多少,胆敢浪费,罚食糙米三日~!」 诸人看到丰盛晚饭后,瞬间炸锅了,搞得少府吏员们,不得不叫嚷维持秩序。 陈平盛了一大碗面条,浇了红油臊子,与诸考生一起,来到秦墨邻桌坐下。 是的,秦墨还没走! 陈平等人和乡梓们走安置程序时,他披着蓑衣在工坊区里转了一圈。 此时正在一手拿着包子吃,一手提笔在纸上写着甚么。 「秦相,您在写甚么?」 陈平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 秦墨抬头,见诸人皆面露好奇,便解释道:「也不是甚么国家大政,我方才在工坊区里转了一圈,发现许多早到多日的鳏寡孤独残者,上工都不是很有精神。」 「少府不给薪酬,终究不是事儿,那样不但对鳏寡孤独残不公,更会把他们养成混吃等死的懒虫。」 「毕竟没有薪酬的话,干多干少都一样,偷懒耍滑谁又不会呢?」 「所以,我想着搞个计件工作制,一来让他们有工钱可拿,二来也使多劳者多得,使少劳者少得,调动起他们的积极性!」 陈平等人恍然大悟,起身揖手拜道:「秦相仁心,思虑周全,正该如此。」 秦墨笑了笑,低头运笔如飞,完成奏疏收尾。 而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印章,加盖在上面,递给陈平道:「诸君明日要回咸阳吧?把这封奏疏帮我捎回少府,让少府令甘罗看看,再转呈给始皇帝陛下!」 陈平:「……」 诸考生:「……」 那少府令和三川郡郡守,逮谁使唤谁的毛病,是跟你这宰相学的吧? 我们来参加一场中枢大考,俨然成了专职跑腿,冤不冤呐! 秦墨无视了陈平等人的幽怨表情,将印章收起披上蓑衣,揖手道:「有劳诸君,我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陈平等人赶忙起身:「恭送秦相~!」 他们这一嗓子,引起了周围乡梓们的主意,于是诸人也纷纷起身:「恭送秦相~!!!」 秦墨挥了挥手,快步出了食堂,骑上自己的汗血白马,挑着一盏玻璃灯,驰进夜色雨幕中。 「后生娃们,日后为官为吏,也当这般脚踏实地,不忘爱仁初心啊。」 「吾等必以秦相为榜样!」 陈平等人揖手应承了乡梓们的期许。 …… …… 次日,大雨变小雨,间歇性下一阵。 陈平等人为了欣赏上林苑的宫室,特地没走甬道出去,各自披了蓑衣,溜溜达达而行。 直到中午时分,才在巡逻中尉军的驱赶下,过渭水离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域外之地多丰饶宝货,岂能让蛮夷之辈窃据?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开上林苑,重新回到咸阳城。 虽然天气不怎么好,时断时续下着雨,可这丝毫不能影响咸阳城的热闹。 昨日陈平等人,为了护送乡梓,到少府交差,没敢胡乱闲逛,今日……更不敢闲逛。 毕竟,怀里还揣着大秦宰相的奏疏呢,万一被不长眼的小贼给摸走,那乐子可就大了! 「回避让路喽。」 「诸君子让路……」 「让我家车驾过去……」 一众考生护着怀揣奏疏的陈平,正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行,身后却突然传来吆喝声。 陈平回头看去,发现是一群武士,拥簇着一辆四马车驾,于是赶忙与同伴们让路。 天子六驾,王侯五驾,公卿四驾…… 所以,车里之人起码也是个卿爵,或九卿之尊……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尚书之尊,甚至可能是国相或国尉! 不过,陈平等人让开路之后,却发现其他行人根本没动静,该干嘛干嘛,半点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他们这一行让路的,反倒更显异类! 「甚么情况?」 陈平看的满脸诧异,压低声音向同伴道:「难道咸阳城的百姓,皆有傲视公卿之胆魄吗?」 但同伴们,比他还要诧异,满脸不敢置信。 那些不给四马车驾让路者,可不止是咸阳百姓,其中还有许多六国商旅。 也就是说,外地来的商贾,也敢傲视公卿,简直胆子大的长毛了! 「你们是从外地来,刚进入城中的吧?」 诸人满心疑惑加震惊之际,身旁突然有人接话道。 陈平扭头看去,发现是街边商铺的伙计,便点头道:「算是……敢问小弟,城中之人为何不敬公卿呢?」 商铺伙计嘿然解释道:「始皇帝陛下要给天下百姓免除算赋,改为以后每年从国库中支用钱财,可朝臣公卿们却一味推三阻四,让免赋诏令迟迟无法颁发。」 「这等不顾咱们百姓的公卿,你敬他们作甚?敬他们吃了咱们的税赋供奉,却不拉人屎吗?」 陈平:「……」 诸考生:「……」 陈平与同伴们一阵无语后,继而却是眼珠子瞪圆。 「始皇帝要免除算赋?」 「甚么时候的事儿?」 「这消息从何处得知?」 …… 商铺伙计往咸阳宫方向指了指道:「自然是从宫里头传出来的消息,绝对错不了。」 陈平与同伴们对视一眼,而后由陈平开口,好奇问道:「如此减轻百姓负担之善政,朝臣公卿怎会无缘无故阻拦?」 「对了……始皇帝陛下打算每年从国库支用多少钱财?」 陈平找到了华点,指着问题核心。 商铺伙计被问住了,沉吟片刻才道:「没有具体的数,据说是一个比例,折合下来比算赋少很多,可朝臣们还想给的更少,若不然便不答应……」 两人交谈的功夫,那辆四马车驾,终于穿过了眼前路段,往内城而去。 商铺伙计冲着渐行渐远的车驾,使出羞辱技能:「he,tui~!」 然后,也不再与陈平闲扯淡了,急匆匆回到店铺里,招待其他客人。 而与此同时,向那车驾吐口水的,也不止是店铺伙计一人,许多人都在暗暗吐口水,表达自己的愤慨! 陈平等人表情古怪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疑惑更甚。 「始皇帝陛下明明已经吃亏了,朝臣公卿们因何还要阻挠?」有考生忍不住奇怪道。 诸人没法回答他,有点超出所学范畴了。 只有陈平,似乎有所明悟,指着来来往往的商旅道:「大秦如今商事愈发繁盛,想必国库能增收不少商税。」 「加之,越地商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域外之地多丰饶宝货,岂能让蛮夷之辈窃据?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路更是兴盛在即,一旦真正走通之后,国朝商税必然还能再上一层楼。」 「所以,始皇帝陛下按比例从国库中支取花用,此时看或许是吃亏的,但恐怕过不了多久,随着商税的收入增多,那看似吃亏的比例,便要超过算赋多矣!」 考生们霎时茅塞顿开:「还是陈兄脑筋快啊,想来便是如此原因了。」 「也是难为朝臣公卿们了,百姓们只看眼前之利,但却忘了国库之财,早晚也是要用在他们身上的,或是兴修水利,或是铺路架桥、或是开设学馆……」 「如今多给始皇帝陛下一分,将来国库能用在百姓身上的便少一分!」 陈平不置可否的摇头道:「诸君格局小了。」 诸考生为之一愣,大抵以为他又故态萌发,是想要辩论吵架,便皱眉道:「愿闻高见!」 你有话就说,看我们不怼死你的。 陈平迎着诸人目光,却是丝毫不惧道:「始皇帝陛下免除算赋,或许是有其算计,也损害了国库利益。」 「但说到底,百姓是直接减轻了负担的,利远远大于弊。」 「而且算赋的免除,会让百姓敢于大胆生养,大秦之丁口,将会迎来迅速增长。」 「而丁口,是一切的基石!」 「那域外之地多丰饶宝货,岂能让蛮夷之辈窃据,理应由我华夏子民居之……」 「始皇帝此举,功莫大焉~!」 诸考生听得哑然,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这不是学说之争,而是关于开拓,如今的华夏,不缺开拓精神。 只是,以往在人们的认知中,域外是荒蛮之地,便是始皇帝也没兴趣去侵占,只把注意力放在丰饶的越地。 可现在,河西商路带来的巨大利润,让华夏有志之士们明白,域外并非蛮荒之地。 恰恰相反的是,域外有不输大秦的丰饶! 开拓是早晚要开拓的,便如陈平所言,理应由我华夏子民居之! 「甘少府且留步……」 诸考生胡思乱想之际,却是已经不知不觉进入内城,并且遇见了骑马而行的甘罗。 陈平赶忙上前,从蓑衣下摸出一个防水的皮包,取出装在里面的奏疏递给甘罗,道:「我等昨日在上林苑遇到了秦相,秦相嘱咐我们将此奏疏交给甘少府,甘少府看过之后若无异议,便转呈给始皇帝陛下。」 说罢,立即转身快步向外城而去,速度非常之快。 诸考生愣了愣,继而猛然反应过来,随之也撒丫子往外城跑。 嗯,不能再给甘罗开口的机会,这帮官场老油条太会使唤人了! 「哈哈,学滑头了……」 甘罗大抵能猜出他们为什么要跑,便笑着打趣一声,一边催马往咸阳宫走,一边展开奏疏观看。 等奏疏看完,他也到宫门前了,将马匹交给随行家臣照看,快步入了宫门,去觐见嬴政。 …… 咸阳宫大殿里,九部尚书、五位国尉、四位国相,以及御史大夫冯劫。 正满脸生无可恋的乞求嬴政,接受国库拨付的百五之比例,并颁布免除天下百姓算赋的诏书。 只是一个上午而已,形式已然发生逆转。 以前,是嬴政耐着性子,跟他们费唾沫掰扯,争取百五的比例。 此刻,是他们求着嬴政接受百五的比例,嬴政却变得爱搭不理。 这等翻转,很富有戏剧性,嬴政表示很爽! 而且他可不是得理便饶人的主,既然占据了主动权,那么咋说也得再榨出些油水。 所以,抻! 抻得越久,挣得越多!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那域外之地多丰饶宝货,岂能让蛮夷之辈窃据?免费阅读:,! 『』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有事还得是秦相上,不服不行! 陛下,臣前日曾与大宗正详谈了一番,与他仔细算了算皇家宗室,每年所需之开支用度……」 「若陛下免除天下算赋,每年自国库中支取皇家宗室用度,百五之比实在是恰如其分!」 曾经的治粟内史,如今的财部尚书茅蕉,满脸的便秘表情,嘴上却义正言辞说道。 嬴政伏案批阅奏疏,闻言轻轻颔首,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鼻音:「唔~!」 然后,便没有动静了。 大殿中陷入沉默,只有嬴政翻阅纸质奏折的沙沙声音。 茅蕉无奈暗暗苦笑,只得向老王绾、李斯、蒙恬、冯去疾、冯劫等人,疯狂使眼色。 【老哥几个,说句话呀……】 【你们难道想出门被百姓吐唾沫吗?】 【快成过街老鼠啦,便莫要顾忌脸面了,该服软的服软!】 众人接收到茅蕉的眼神信号,但反应却是不一。 蒙恬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勿板,那模样极其认真,仿佛勿板上写了引人入胜的小h文…… 他才刚回咸阳多久啊,许多政务都还没熟悉呢。 此次嬴政和朝臣争利,他根本没参与,完全是躺枪,被不明实情的百姓吐口水,简直冤枉死啦! 而冯去疾和冯劫这俩同族兄弟,则是梗着脖子,似有不忿之色。 压缩皇家宗室的支用比例,乃是维护国库利益。 而维护国库利益,便是维护天下军民百姓的利益。 但偏偏,百姓不理解,属实让这俩姓冯的族兄弟郁闷又无奈…… 至于李斯,就没有冯家兄弟这么硬气了! 他是个「拥皇派」,始皇帝说甚么,他便是甚么,前些日子随大流压缩皇家宗室的支用比例,其实只是因为刚坐上末相的位子,想让自己与同僚们合群一些,现在早后悔啦。 最后剩下的老王绾,以及姚贾、顿弱、昭平、马兴等国尉和尚书们,则与茅蕉一样……是要脸的! 他们只想赶快将这件事摆平! 当然……在场之公卿皆是体面人,没有谁是不要脸的,不论是躺枪、还是不忿、亦或后悔,也都想尽快了结此事。 只是急切的程度,各有不同,所以领头服软者,自然是最急切的那个! 茅蕉扫视一圈,发现都很沉得住气,根本没人愿意率先开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老王绾身上! 蒙恬和李斯等人的目光,也最终落在老王绾身上! 秦墨不在的情况下,殿中诸臣便是老王绾最大,理应拿出带头好大哥的气魄…… 要知道,如果那位年轻宰相在此的话,肯定会率先站出来的,人有事是真敢上。 您老身为实际意义上的「宰相」,难道不应该效仿么?! 「啧……」 老王绾迎着诸人的殷切目光,不由一阵牙疼。 我倒是想效仿,可也得有人那么大的脸面啊,陛阶上装傻充愣那位,也得肯听老夫的啊! 「呼……咳咳……」 老王绾深吸一口气,又轻咳两声,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前番是臣等武断了,既然茅尚书说百五之比合适,那便将百五之比定为永例吧。」 蒙恬、李斯等人立即跟着帮腔道:「王老相所言甚是,前番是臣等武断了,既然百五之比妥当,当定为永例~!」 嬴政头也不抬,再次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鼻音:「唔。」 百五之比,打发乞丐头呢? 如今不往上加,想也别想了结此事! 老王绾咧嘴,向诸人递去一个「我就说不行」的眼神。 诸臣则挤眉弄眼,回以「您再努力试试」的眼神。 老王绾无奈,将勿板交到左手,右手轻轻张开五指晃了晃,然后又蜷起四指,独留食指晃了晃,意思是:【再给加一点,加到百六之比!】 蒙恬和李斯等人,下意识便想点头。 但二冯和几位耿介之臣,却是抢先大摇其头。 尤其是茅蕉,连摇头带摆手,坚决不同意:【多加一点,那便是一座金山没了,国库不能这么败啊!】 「启禀陛下,少府令甘罗觐见。」 就在诸文武纠结权衡之际,殿外突然响起谒者的通传声。 嬴政翻阅奏折的手一顿,而后轻轻颔首。 赵高见了,立即高声道:「召~!」 稍倾,甘罗大步而入,揖手拜道:「参见陛下。」 嬴政轻轻摆手,甘罗随之收了礼数,转而向殿中诸人道:「诸君有礼。」 诸人苦笑揖手回礼,然后向陛阶上的嬴政扬下巴,示意他也劝两句。 甘罗摇头,官职改动之后,他这少府虽仍保留了议政之权,但却是正儿八经的内臣了,拿的是内库岁禄。 若在此事上劝谏,那便不免有吃里扒外之嫌! 不过,眼看诸同僚各个面带苦涩,他却是不介意帮一帮的。 而且该说不说的,他今天不敢坐车驾,而是骑马在城中行走,也是被百姓吐口水吐怕了…… 毕竟,百姓可不管你是内臣还是外臣,他们只知乘三马及以上车驾者,都是吃着他们赋税供奉,却不干人事的叼毛! 甘罗从袖中摸出秦墨的奏疏,双手高举朗声道:「启禀陛下,秦相有关于合作工坊的奏疏,使臣代为转呈。」 赵高赶忙下来接了,又快步登上陛阶,放在嬴政案头。 嬴政向来是将秦墨的奏疏放在第一位,当下搁置手中看到一半的奏疏,拿起秦墨的奏疏展开观看。 「甚善,该当如此。」 嬴政仔细看过一遍后,下意识颔首呢喃出声,继而提起朱笔,在奏疏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转手又递给了赵高。 同时,向陛阶下的甘罗道:「少府当按照秦卿之策,制定计件工作法,速速在工坊中推行下去,不可懈怠!」 「喏。」 「臣,告退!」 甘罗揖手领命,接过赵高传回来奏疏,向殿外退去。 不过,他在路过诸臣身边时,却是扬了扬手中的奏疏,嘴巴微微开合,无声的说出三个字:【找秦相~!】 诸臣都是人精,立即便明白了甘罗的意思。 嬴政对秦墨谏言奏疏的重视,方才诸人都看在眼中。 所以,他们在这里便是磨破嘴皮子,恐怕还不如秦墨上一封奏疏管用。 【嗯,真有事还得是秦相上,不服不行!】 诸人心中豁然开朗,也不再跟装傻充愣的嬴政扯皮了,齐齐揖手拜道:「臣等也告退了。」 嬴政此时已是又在伏案批阅奏疏了,再次头也不抬的发出一声鼻音:「唔。」 但等诸人都退出殿外后,他却是抬起头,嘴角渐渐泛起一丝笑意。 这笑意越来越大,最后发出忍俊不禁的大笑:「哇吼吼吼,这帮老棺……老爱卿啊,竟还想着去找秦卿帮忙?」 「他们若是知晓,这一切皆是秦卿的筹划,怕不是要气吐血!」 赵高在旁陪笑,但笑罢半晌,却似乎想到了甚么,突然道:「陛下,万一秦相经不住诸同僚软磨硬泡,当真上奏疏劝谏陛下接受百五之比呢?」 「吼吼吼……嗝~!」 嬴政的笑声顿时为之一滞,继而连连摇头道:「他上奏疏也没用,事关宗室未来,朕也要为亲族们多多考虑……」 「不行……朕更衣跟去看看,不能让他们坏了朕的内库增收大计!」 嬴政说着,急躁的脾气又开始发作,却是坐不住了,撂下朱笔和奏疏,起身去更衣。 赵高见此,敢忙去安排禁卫。 …… 稍后,嬴政换了便服,在同样换了便服的赵高,以及大批禁卫的拥簇下,纵马出宫去追赶群臣。 赵高让禁卫前头探路,得知群臣是走甬前往上林苑后,一行人便也同样走甬道追赶。 「赵高,你走甬道外,抄小路去通知秦卿,让他能避便避,莫要与诸卿见面。」 「待撑过这几天,中枢大考举行,诸卿便没闲工夫,去上林苑纠缠了!」 嬴政越想越不放心,便向赵高下令道。 这拖字诀,确实是个好法子。 等群臣忙完中枢大考之事,也就夏收了,百姓们必然更加急切,翘首以盼等待嬴政免除算赋的诏书。 而百姓们急切,承受压力的便是群臣,介时嬴政便可予取予求! 「喏。」 赵高揖手领命,当即催马急行,找了个一处甬道巡逻兵专用的出口,冒雨出了甬道,抄小路向上林苑而去。 …… 赵高所乘坐骑,乃是嬴政赏赐的御马,脚程不输汗血马,加之本身骑术也精湛。 因而只用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群臣的前头,来到了上林苑中的武学馆。 不过,赵高到了武学馆后,却是为之一愣。 前次来时,门前披甲值守的武学生们不见了,只剩一个穿着油腻围裙的大胖子,在门前懒洋洋的打哈欠,看样子是武学馆食堂的庖厨。 关键是,武学馆内也安静的有些过分,似乎学馆内没甚么人! 「武学馆里的人?」 赵高在雨幕中勒停坐骑,向那慌忙打起精神的胖厨子问道。 胖厨子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从门旁抄起一杆长戟,戒备问道:「你是何人?这武学馆乃是兵事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更不得胡乱打听!」 赵高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符验以及官印,递过去道:「吾乃中车府令赵高,奉始皇帝陛下之诏令,前来寻秦相,有事相告!」 胖厨子接过符验和官印,仔细看了半晌,然后抬起头道:「我不识字。」 赵高:「……」 不识字你瞎看半天,这不耽误功夫嘛。 「你等着,我去通禀蒙武老将军,让他老人家看看……」 胖厨子嘱咐赵高一声,转而又向旁边的门房里喊道:「你们都出来,看好他!」 说罢,抖着满身肥肉,跑进武学馆深处的雨幕中。 而门房里,则走出几个同样穿围裙的庖厨,手持兵器将赵高挡在外面。 赵高看到这阵仗,无语之余却是疑惑,武学生都上哪儿去了? 约莫过了有盏茶功夫,老蒙武披着蓑衣,在那胖厨子的搀扶下,来到武学馆门外。 「见过蒙老将军。」 赵高赶忙揖手施礼。 老蒙武和赵高自是认识的,先将符验和官印还给他,而后揖手道:「赵府令来的不巧,秦相今晨带武学生们,出去搞长途行军拉练了,如今不在武学馆中。」 赵高愣了愣,问道:「去了那里?何时能回?」 老蒙武指了指西方,解释道:「往西而去,至陇西郡,具体何时能回,老夫也不知……」 「不过,想来最少也要十数日才能回吧,赵府令若有陛下急诏,不妨去追一追。」 「若不是急诏,告诉我也可,回头我转告秦相。」 赵高有点懵逼,近些日风雨连绵,秦墨居然带着武学生出去搞行军训练,而且是跑到陇西郡。 这可真是把人往死里练啊! 「秦相和武学生们,是今早才出发的对吗?」 赵高懵逼片刻后,却是突然好奇道。 老蒙武点头:「正是。」 赵高恍然,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该不会是猜到群臣会来找他帮忙,所以趁早开溜了吧? 老蒙武见他表情古怪,似乎也想到了甚么,便狐疑道:「那长途行军拉练的课程,原本还有几日才会进行。」 「可昨夜秦相回来后,突然调整课程,将之提前了,非要冒着雨进行……莫不是在躲甚么人?」 赵高听他这么说,心中猜想顿时得到印证,便笑道:「陛下命高前来,正是要通知秦相,避开前来寻他的群臣。」 「没成想,秦相竟已料敌于先,早早的避开了,哈哈哈哈……」 老蒙武好奇道:「群臣为何要来寻秦相?秦相又为何要避开?」 赵高好不容易停下笑声,将外界发生的事,为老蒙武讲述了一遍。 秦墨筹划给嬴政的内库增收,赵高是从一开始便全程旁观,因而许多别人不知道的隐情,他也知晓的一清二楚。 此时讲给老蒙武听,也是详实,直把老蒙武听得莞尔不已。 最后,赵高嘱咐道:「算算时间,群臣也该到了,蒙老将军当是知晓该如何应对,千万莫将我来过之事告诉群臣。」 「我这便回去禀告陛下,告辞!」 赵高拜别了老蒙武,骑上自己的坐骑,迅速消失在雨幕中,绕远路返回,去寻找嬴政。 …… 赵高离开约莫有刻钟后,群臣果然便来了,或是披蓑衣骑马,或是乘坐厢式车驾。 看门的胖厨子们,早得了老蒙武的吩咐,又将先前的流程演绎一遍。 最后,由老蒙武出来应对,将秦墨和武学生们不在,出去长途行军拉练,需十数日才能回,毫不隐瞒的告诉群臣。 这老头也是坏得很,明知嬴政不想让群臣找到秦墨,却还将秦墨的行踪告知给群臣,也不知揣的甚么孬心思…… 「父候,我们若是现在追,天黑前能否追上秦相?」蒙恬试探问道。 老蒙武模棱两可道:「实在不好说,或许能追上,也或许追不上……具体要看秦相如何安排行军路程!」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总要追个试试的,否则以后数日,咱们便没法出门了。」茅蕉嘿然道。 诸人立即齐齐点头:「那便追……追不上秦相便不回咸阳……若不然回咸阳也要受百姓唾弃!」 大家都是要脸的人,被百姓唾弃这等事,比直接杀了他们,还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意见达成一致后,诸人也不再耽搁,按照老蒙武指引的道路,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直接去追赶秦相。 蒙恬稍微落后了一些,拉着自家老父亲道:「父候,朝堂上实在不是儿子该呆的地方,此番便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儿子根本没掺和其中,却莫名其妙被百姓唾弃,实在冤枉的很呐。」 老蒙武浑浊双眼微微眯起,笑道:「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你以前担任关中内史之职时,不也干的挺好么!」 蒙恬见父亲不接自己的话茬,直接把天聊死,只得也不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父候年纪大了,应当回家颐养天年。」 「正好,儿子也不适合朝堂,您这武学馆舍人的职位,便让给儿子来担任吧,可好?」 老蒙武笑问道:「你上次给秦相来信,让他劝为父,把这职位让给你,彼时,为父已经给了秦相答复,难道秦相没给你回信吗?」 蒙恬摇头:「没有,父亲是如何答复秦相的?」 老蒙武幽幽道:「我让他给你回一个字。」 蒙恬太了解老父亲了,闻言已然隐隐感觉不妙,但还是问道:「甚么字?」 老蒙武浑浊老眼一瞪:「滚~!!!」 说着,抬脚便踹:「你个不孝孽子,老夫好不容易,捞个舒心的差事,你整天惦记,想死怎么滴?」 蒙恬很有经验,立即闪身躲开,牵着马便跑:「不让便不让……父候莫急,莫急……」 「再敢打老夫职位的主意,你看我打不死你~!」 老蒙武在后面骂骂咧咧追出半里地,眼见兔崽子跑远,这才气喘吁吁停下。 而后,转头向看热闹的胖厨子们喊道:「备马,老夫要去通知陛下,群臣去追赶秦相了。」 「嘿嘿,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有热闹可看喽~!「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九十二章真有事还得是秦相上,不服不行!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嬴政,果然还是那个老财迷啊! 老蒙武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在中间反复横跳和稀泥。 胖厨子们得了命令,却怕他雨天策马摔着,便找来一辆能遮风避雨的厢式四轮马车,载着他去寻嬴政。 而与此同时,嬴政则已经接到赵高的回禀:「哈哈哈,秦卿不愧是秦卿,当真心思敏锐,竟能料到诸卿会来找他,提前带武学生出去做行军拉练!」 赵高凑趣道:「秦相向来是有奇思急智的。」 嬴政心中一块大石落下,颔首道:「摆驾回……去少府工坊看看!」 他每日忙于政务,难得出来一趟,大抵不想就这么回去。 当下一行人走甬道岔路,策马赶往少府工坊区视察。 …… 秉承着南巡时的优良传统,嬴政没让禁卫提前通知管理工坊的少府官吏,悄么蔫儿的以巡察御史之名,便进了工坊区乱逛。 但少府官吏们又不是瞎子,有人认出嬴政之后,转瞬便一传十、十传百,官吏们全知道了。 继而,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始皇帝已经进了工坊区,想做应对也晚了,只能努力回想平时,有甚么疏忽错处。 然后去通知甘罗! 嗯,嬴政批准秦墨的奏疏后,甘罗便马不停蹄的来了工坊,正和一群管理生产工序的基层小吏,筹划详细的计件工作制。 甘罗觉得这计件工作制,不止是适用于少府工坊,民间的私营作坊,同样是适用的。 他昨日已然上疏嬴政,督促刑部制定「劳动法」,介时可以一并颁布推行下去。 如此,民间工坊主被劳动法约束时,也不用顾虑聘请鳏寡孤独残做工,会影响产能利润了,毕竟多劳多得少劳少得嘛。 所以甘罗对着计件工作法格外的上心! 「甘少府……陛下……陛下来了。」 有官吏冒雨冲进议事堂,气喘吁吁向甘罗禀告道。 甘罗愣了愣,旋即起身道:「我这便去面见陛下……尔等继续,我回来再看,此乃尔等政绩,影响考评升迁,务必用心。」 「喏。」 一众基层吏员肃然领命。 甘罗不再多言,一边接过家臣手中的蓑衣斗笠,一边便要向外走。 不过,那前来通知禀告的官吏,却是拦住他道:「陛下是以巡察御史之名进入工坊,且皆是微服,并未透露真实身份。」 甘罗再次一愣,将蓑衣斗笠又给了家臣,坐回原位道:「既如此,我反倒不好去面见了。」 那官吏无奈点头,又急切道:「陛下此时正在工坊区里四处视察,我等该如何应对啊?」 南巡余威尚在,官吏们真怕被查出点甚么,导致丢官罢职,甚至受刑。 「以前如何,此时仍是如何,无需应对。」 甘罗随口回了一句,而后嘿然道:「尔等难道以为,这工坊中没有锦衣卫坐探么?」 「真若是犯了事,有错处之辈,早被双规处置了,用不着陛下亲来!」 那官吏或许真没想过工坊中会有锦衣卫,愣神片刻后才长舒一口气。 锦衣卫坐探既然没有找上他们,那便说明他们没有犯事或错处,一切照常即可! 「万一,陛下从工匠口中问出一些,锦衣卫坐探也不知之事呢?」那官吏又迟疑道。 甘罗看他一眼,漠然道:「问出谁的事,便算谁倒霉……我平日督促尔等还不够吗?尔等自己寻死,便莫怪我不护短!」 「……」 那官吏彻底无法克可说,悻悻然退出议事堂,赶忙回自己负责的玻璃工坊,免得嬴政转悠去他那里巡查。 可有道是天不遂人愿,你怕甚么偏偏就来甚么。 那官吏还没走到自己负责的玻璃工坊,便远远看到一群身穿蓑笠,却持刀胯弓的彪悍之士,正冒雨守在工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嬴政,果然还是那个老财迷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坊门口。 想也不用想,这些人肯定是禁卫,而嬴政必然也在工坊内! 「呼……」 那官吏深吸一口气,心里念叨着我问心无愧,硬着头皮向工坊大门走去。 禁卫们查验了官印符验后,便任他进入了工坊。 「他们这等奸滑之徒,便活该饿死在外头,不配受始皇帝陛下接济。」 「说谁奸猾?莫要污人清白,俺们只是水土不服,近日闹了肚子,御史若是不信,可以去看俺们今日拉的屎,奏是一泡浠水!」 那官吏进入厂房,便看到工匠们正在争吵。 御史嬴政则被夹在在中间,满脑门的黑线:「行啦,都少说两句……你们莫拽本官,本官信你们还不行嘛,便不去看你们拉的屎了。」 「这几日少府将要推行计件工作制,往后诸人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懒惰蓄意不劳者便赶了出去。」 「所以,此时便不要为此争论了!」 嬴政耐着性子安抚工匠们一番,终于和赵高以及几名护卫,从围堵中逃出去。 那官吏看着这一幕,好笑之余心中忐忑不由消减几分,便强忍笑意做严肃状,上前施礼道:「臣吏王越,拜见陛……见过御史。」 嬴政听他似乎识得自己,便也不再装甚么御史,恼怒斥道:「你这蠢才,是如何管理工坊的,治下工匠心思不齐,你竟也不解决?」 少府官吏皆是皇家内臣,因而他也不收敛脾气,张嘴便骂。 那王姓官吏赶忙惶恐叫屈道:「陛下,非臣吏不愿解决,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有薪酬奖惩,如何能使之顺服?」 嬴政瞪他一眼:「诡辩之辈,朕记住你了,待计件工作制推行,朕让锦衣卫盯着你,倒要看你能否管理好这玻璃工坊,若还这般乱糟糟,便罢了你的官职,罚你去做苦役。」 王姓官吏:「……」 嬴政不顾他的惶恐无语,在玻璃工坊中又转一圈,最后停在一处组装墨镜的工作台前,好奇问道:「此为何物?」 王姓官吏立即拿起一副墨镜试戴,让嬴政观瞧,同时解释道:「前些日,秦相给了图样,让工坊制造此物,给武学馆的武学生们佩戴,取名为墨镜,阳光下佩戴,或风霜雨雪中佩戴,可保护眼睛。」 「臣吏见此物形制,颇为新奇美观,便请示了秦相,又多制造一批,想看看能否在民间贩售赚财!」 嬴政恍然,丹凤眼中多了一丝赞许:「善,这才像点样子!」 人家想着法子帮他赚钱呢,不赞许怎么行? 「陛下,蒙武老将军在工坊区外求见,说有要事禀奏!」 这时,有禁卫急匆匆进来,朗声向嬴政禀报道。 噗通—— 哗啦—— 附近组装墨镜的工匠,听到那禁卫对嬴政的称呼,顿时便乱了套,从座椅上跌落摔倒的,失手摔了玻璃镜片的,不一而足。 嬴政无语瞪那禁卫一眼,顺手拿了一副金丝墨镜,也学着王姓官吏戴在自己鼻梁上,快步向外走去。 「恭送始皇帝陛下!」 「始皇帝陛下贤德无量!」 「陛下一定要千秋万岁啊……」 身后响起工匠们感激涕零的恭送呼喊声。 嬴政抬头看向缠绵的雨幕,应由雨水滴落在墨镜上,嘴角渐渐泛起笑意:「唔,美滴狠~!」 这一声赞,也不知是赞墨镜,还是因为身后的恭送呼喊声,而心情畅快。 …… 稍后,嬴政出了工坊区,与老蒙武相见。 老蒙武看到戴着墨镜的嬴政也不觉奇怪,毕竟秦墨画图样,让工坊制造墨镜,本就是给武学馆用的,老蒙武自己也有一副。 只不过,没有嬴政这幅金丝墨镜美观。 而是更偏于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嬴政,果然还是那个老财迷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防风护目镜的实用样式,说不得以后还会装备戍卒骑兵,作为国朝战备之一! 「陛下,朝臣诸君方才去了武学馆,得知秦相带武学生出去行军拉练后,便又去追赶秦相啦。」 老蒙武也不废话,揖手一拜直奔主题道。 嬴政整个人都不好了,方才的好心情霎时荡然无存:「他们去追赶秦卿了?」 老蒙武答道:「千真万确,诸君已出发小半个时辰了,臣想给陛下送信,奈何不知陛下踪迹,费尽辛苦才找来此地。」 嬴政哑然无言:「……」 毕竟谁能想到,群臣会有这么大的决心,竟冒着风雨去追赶秦墨? 群臣有如此决心毅力,那便代表他想提高支用比例的期望,多半是不能成矣! 「真去追啦?」 嬴政颇有些不死心的问道。 老蒙武揖手:「回陛下,真去追了!」 嬴政发愁的揪了揪大胡子,看向赵高道:「你多带几匹马,赶超绕过诸卿,等追上秦卿后,告诉他务必避开。」 说着,把墨镜摘下来塞给赵高:「戴着这个,防雨入眼。」 「喏。」 赵高忙是领命,牵了自己的宝马,又带了两匹禁卫们的坐骑。 而后向老蒙武问明,秦墨和武学生们的行军拉练路线,便迅速向西而去,消失在雨幕中! 嬴政目送赵高离开后,继而却是咬牙,看向老蒙武来时乘坐的厢式四轮马车,问道:「老爱卿这车驾……」 老蒙武抢答:「陛下若不嫌弃此车寒酸,尽可用之,老臣为陛下驾车。」 嬴政笑道:「本是微服,何言寒酸。」 说罢,打开车厢侧门,便钻了进去。 老蒙武则是顶替了驾车的胖厨子,穿戴好蓑笠,拿出虎目墨镜戴上,挥鞭驾车沿着赵高离去的方向追下去,同时向策马跟随的禁卫们喝道:「出一个伍队,前头探路,找到朝臣诸君后,立即回来禀报。「 「喏~!」 禁卫统领高声应了。 稍倾,五位禁卫骑士,放开马速向前疾驰,迅速脱离队伍,消失在雨幕中。 …… 因为有老蒙武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搅屎棍,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变得复杂了。 或者说,变得不那么容易办到了! 老王绾和李斯、蒙恬等人出了上林苑后,便走上了混凝土铺就的河西直道,速度陡然加快不知多少倍。 以蒙恬的估算,若是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着天黑,便能截住秦墨和武学生们的行军队伍。 因为秦墨和武学生们,是模拟实战的长途行军拉练,力求最大限度的真实,自然不会走混凝土直道。 而不走混凝土直道,无疑便要慢上许多,加之近几日阴雨连绵,到处都是泥泞,行军速度将会更慢。 此消彼长之下,想要追上并不难! 「怪不得来往域外的商贾们,会心甘情愿缴纳过路税,此路确实非普通道路可比,雨雪天气竟也丝毫不影响行路。」 诸文武并不知道赵高已经绕路赶超过去,还有心情感叹混凝土路的便利。 此时虽是阴雨绵绵,可直道上却不止他们这一行人。 由骆驼和马匹组成的胡人商队,由一辆辆四轮斗式货车组成的秦人商队,往来络绎不绝,根本不受阴雨泥泞影响。 与往日唯一的不同,只是人畜货物之上,多了遮雨避水的草蓑和桐油布。 「待大秦之驰道,全修成这般模样时,商税之丰将会多到无法估量!」 茅蕉从玻璃车窗里探出头,看着往来的商队,不禁幽幽道。 诸文武点头赞同,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内库每年从国库中支用的比例,绝对不能超过百五之数,若不然往后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嬴政,果然还是那个老财迷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商税每增加一分,内库便会多赚一分,那将会多到无法估量的程度! 而国库的损失,也将是无法估量的! 「再加快些速度,追上秦相才是正理……」 「是极,当加快速度!」 老王绾吆喝一声,诸人随之应喝,速度再上一个台阶。 …… 而与此同时,已经绕到朝臣前面的赵高,快马急行之下,终于是在临近黄昏的时候,找到了秦墨和五百武学生的行军队伍。 「中车府令赵高?」 秦墨擦去护目镜的雨水,有些不敢置信的辨认道。 赵高摘下墨镜,又把斗笠檐掀高,露出面容道:「正是下官。」 秦墨愕然砸了咂嘴,揖手好奇道:「赵府令是专程来找我们的吗?」 赵高先是点头,继而却又摇头,解释道:「高是奉陛下之名,专程来找秦相的,不关武学生之事。」 秦墨更加好奇,疑惑道:「专程找我?陛下不会是想让我返回咸阳吧?」 赵高嘿然:「恰恰相反,陛下希望秦相暂时不要返回咸阳,最好让朝臣们永远找不到。」 秦墨愣了愣,继而秒懂,笑道:「看来陛下已经拉着百姓一起上了啊……」 「呃,我都已经离开咸阳了,难道朝中同僚们,还想拉我一起劝谏陛下?」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赵高冒着风雨而来,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毕竟,他都已经离开咸阳范围了,为的便是避开朝中同僚们,如果没有变故的话,完全没必要让赵高再跑来通知一声。 属于脱裤子放屁股多此一举了! 赵高见他已经猜出大概,便也不再卖关子,点头解释道:「午后时,朝中同僚们去了武学馆找秦相您,听说您带着武学生们出来搞行军拉练,便又马不停蹄的追来了。」 「诸位同僚走的是直道,若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绝对能追上来。」 秦墨莞尔又无语,摇头道:「诸位同僚只想着商税在增长,难道就没有想过,大秦之丁口,如今也在迅猛增长吗?」 「国库给内库百五的支用比例,其实两相抵消折算下来,真的不算高……」 赵高表情古怪的截住他话头道:「朝臣们已经答应了百五之比例,但陛下现在不止想要百五之比例,还想要更高。」 秦墨:「……」 秦墨眨了眨眼,继而却是哭笑不得。 嬴政果然还是那个老财迷。 群臣让步,他却又得寸进尺。 现在群臣发了狠,宁愿冒风雨来找秦墨,也不再退让了。 这事真心不好搞! 「父皇真是……自找麻烦啊。」 这时,身旁的行军队列中,突然有人幽幽叹息出声。 赵高听声音便知是扶苏,赶忙扭身揖手行礼:「臣参见太子殿……嗝~!」 他礼数行到一半,猛地打了个激灵,同时打了个嗝。 而后,满脸不敢置信,看着行军队列中的黧黑精瘦男子,一边打嗝一边结巴道:「你……嗝……你是太子殿下?」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吓得嗝都出来了。 扶苏此时的模样,若是再给弄上蓝靛刺青,妥妥便是越人模样了。 要知道,哪怕去年在百越时,扶苏也没晒得这么黑过。 而且以往的扶苏,不说是富态,起码也是丰神俊朗,让人一见便觉是位亲和力满满的君子。 可现在,却是精瘦,脸颊都没肉了,恍惚间甚至带着凌厉之气! 「赵府令莫要玩笑,不是我还能是谁。」 扶苏没好气回了一句,旋即又接着方才的话头道:「父皇不该临时加价的,因为群臣肯定不会同意。」 「至少,茅蕉茅尚书肯定不会同意。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嬴政,果然还是那个老财迷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 「如今他们来找,算是把秦相置于两难之地了,如何处之?」 赵高默然,表示这话他没法接,只得道:「所以,陛下派臣来通知秦相,能避多远避多远,最好不要与朝中诸同僚有接触。」 秦墨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不过,赵府令回去给陛下复命时,不妨帮我转达陛下,既然诸同僚们同意了百五之比例,便莫要再强求更多了。」 「若一味强求,先不说群臣会不会妥协……纵然再次妥协,陛下却不免失了免除天下算赋的本意,若百姓得知后,恐感念之心也要大大减弱矣!」 扶苏立即附合道:「秦相所言甚是,而且群臣多半是不会妥协,要让父皇做好心里准备。」 赵高揖手:「臣晓得了,这便回去转告陛下。」 说着,重新带好墨镜,并在行军队伍中,换了两匹备用的战马,便又马不停蹄的原路返回。 秦墨与扶苏对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的点头。 嬴政那边该劝就劝,群臣这边能避开也要避开,若不然被夹在中间,那可就不好受了! 「全体都有,转路走河西直道,以强行军的速度赶路。」 「另外,派出一什哨骑,留意后方「敌情」,或有朝中大臣们将要追来。」 「今日天黑之前的行军目标,便是不被朝中大臣们追上,若被追上便再加练百里~!」 秦墨朗声呼喝道。 五百武学生立即齐齐应喝:「喏~!」 行军队伍迅速转向,从泥泞不堪的偏僻土路,转上了笔直平坦的混凝土直道,行军速度陡然加快。 一什哨骑也带着千里镜,向后折返而去,探查朝臣公卿们的动向! …… 秦墨率领五百武学生,把朝臣公卿们当成了追击而来的假想敌,进而有针对性的展开行军。 朝臣公卿们追的近了,便加快速度急行军,等拉开距离了,便又适当的放慢速度,始终保持着相隔十里左右的距离。 如此追追赶赶,天色彻底黑了! 朝臣公卿们不得不停下歇息,其中之武臣,或者以前经常领兵打仗的文臣们,比如蒙恬、冯去疾、马兴等人。 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头! 可具体那里不对头,他们又想不明白……只能将之归结于,武学生接受的训练方式不同,追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明天总应该能追上了吧? 于是,朝臣公卿们找商队买了些吃食和马料,便挤在老臣们的马车车厢里,凑合休息了一晚。 次日天刚亮,便立即出发,去追赶秦墨! 而这一追,又是一天,甚至雨都停了,还是没追上。 蒙恬是真坐不住了,会同冯去疾、马兴、召平等几位武臣,当晚便来了个突袭追击,试图追上似乎有意甩开他们的武学生队伍。 冯去疾嘿然道:「这回我倒要看看,秦相还如何摆脱避开咱们!」 没了文臣和老臣们的拖累,他们速度是非常之快的,哨骑大抵也这种速度了。 所以在他们想来,就算秦墨安排了哨骑断后监视,等哨骑赶回去报信时,他们也同样杀到了! 当然,想象永远美好的,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放了他们一天风筝的武学生们,怎么可能猜不到,他们会搞突袭追击,早就趁着雨停时,离开直道钻进深山老林了。 「没想到啊,回到朝中任事,还能有千里追敌的机会~!」 次日清晨,面对扑了空的尴尬场面,蒙恬不无自嘲,又不无兴奋的唏嘘道。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嬴政,果然还是那个老财迷啊!免费阅读:,!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百五不少了,该知足了!(之前更错) 赵高曾言,秦卿和那帮武学生,配备的战马比例,不足人员十之一二。」 「那十之一二的战马,多半是用作哨骑,相当于是全步卒行军……」 「朕很好奇,他们是如何在诸卿的追赶下,撑过这几天的?」 河西直道上,嬴政揪着大胡子,惊疑不已道。 他这疑惑,同样也是赵高的疑惑,毕竟朝臣公卿们,乃是全「车马化」的队伍,又走在平坦无滞的混凝土直道上,说他们是日行百里,都跟骂人差不多了。 瞧不起谁呢? 可就是这样的全车马化队伍,居然追不上靠两条腿丈量道路的全步卒队伍,属实有些匪夷所思了! 「陛下可曾看过武学馆的兵事教材《大秦兵事基本书》?」老蒙武笑问道。 嬴政立即点头道:「自然是看过的……只是未及仔细研读。」 老蒙武恍然,颇有些自傲的解释道:「如果陛下仔细研读过兵事基本书的练兵篇,大抵便可明白,诸君为甚么追不上秦相和武学生们了。」 「按照那练兵篇循序渐渐训练出来的步卒,最后皆能达到魏武卒之标准,甚至犹有过之。」 「若非一人多马的真正骑兵,想要追上他们,确实有些艰难。」 「至少,诸君想要在三天时间内追上他们,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而想要在三天以后,追上耐力耗尽的武学生,仍然需要一个前提条件,暨双方都走直道。」 「如果秦相率领武学生们,离开直道钻山入岭,那么诸君便可以放弃追赶了,因为……找不到踪迹,谈何追赶呢?!」 嬴政听得哑然不已。 赵高则更是目瞪口呆。 试着想象一下,未来一批批轮训的武学生,回到戍卒军中继续任职,将麾下步卒皆训练成魏武卒般强悍,再加上大秦独步天下的军备器械。 世间还有那个是大秦的敌手? 而且,如今大秦之戍卒,早不是以步卒为主了,轻甲和重甲骑兵,已是每尉必备。 秦墨的河西国,以及诸公子的封国,除了向塞内输送大量棉花羊毛之外,牛羊马匹以及域外引进的驴骡骆驼等牲畜,也在源源不断的向塞内输送。 这让戍卒中的骑兵比例,时时刻刻都在攀升,余下步卒也配备大量驴骡驽马! 另外,还有沿海各郡借着捕鲸业,迅速发展革新舰船的水军,或者说海军…… 步卒、骑兵、海军,在《大秦兵事基本书》中都有针对性的训练和作战之法。 毫不客气的说,往后的大秦若行征伐之事,嬴政剑锋所指,顷刻间便能水陆并进,将之碾成齑粉! 「善……大善……武学馆出乎朕意料之外!」 嬴政回过神后,却是忍不住的击掌赞叹。 他当初依照秦墨之策开设武学馆,本意只是想培养多多的宣教官,并统一戍卒兵将之思想。 可现在看来,其在兵事上的积极作用,更是恐怖至极,会让大秦的军事实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之高度! 「报……启禀陛下,秦相和武学生们离了直道,如今已是不知所踪。」 这时,有探路的禁卫策马而回,向嬴政禀报道。 嬴政顿时一喜,嘿然道:「诸卿恐怕要放弃追赶了。」 前日,赵高已经把秦墨和扶苏的劝谏转达给他:【百五之比确实不少,已经该知足啦!】 可如果群臣放弃追赶秦墨,转而回咸阳妥协,那无疑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毕竟,但凡能增加一个百分点,以后便是金山银山啊! [之前更错了,现在只能忍痛将我这一千字存稿拿出来替换了!所以,这章有点短!]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二百五十七章百五不少了,该知足了!免费阅读:,!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秦相,这看着不像是商队啊! 报……」 嬴政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去,又有一名探路禁卫赶回,翻身下马拜道:「启禀陛下,大臣们寻不见秦相与武学生踪迹,却并未折返,继续向陇西郡去了。」 「而且,分成了前后两队赶往陇西。」 「前队以右相冯去疾、左相蒙恬、前尉马兴等为首,皆轻装快马而行。」 「余下皆为后队,以老相王绾、后相李斯、财部尚书茅蕉为首,乘车驾随行……」 探路禁卫将所知情况,一五一十详细禀明。 老蒙武稍稍沉吟,在旁分析道:「陛下,诸君皆知秦相和武学生们,要一路拉练到陇西郡。」 「因而,他们这是想要以轻骑突进,赶至陇西郡拦截秦相和武学生们,再由大部队随后进行围歼……」 「呸,不是围歼……」 「应该是一起劝说秦相,参与压缩内库从国库中支用之比例!」 嬴政嘴角抽搐:「……」 这帮老棺材瓤子,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竟连兵法都用上了,多给内库一点支用比例能死么? 「简直欺额太甚~!」 嬴政咕哝着恶狠狠一咬牙,看向赵高道:「你再跑一趟,朕不管你用甚么方法,一定要抢在那帮老棺……之前找到秦卿。」 「告诉他,他的劝谏,朕受了,便定百五之比。」 「另外,他整顿武学馆有功,想要甚么赏赐,便从诸卿身上拿,朕绝不阻拦~!」 赵高有点懵,可等反应过来后,却是险些笑出声。 老蒙武和离得近的禁卫们,愕然片刻之后,亦是赶忙强行憋笑。 陛下这是破罐子破摔了,跟朝臣公卿们互相伤害啊,居然怂恿秦墨去坑他们。 怨念简直不要太深! 「喏……」 赵高怕自己笑出声,低着脑袋揖手领命,而后迅速骑上自己的宝马,又牵了两匹备换的,麻溜离开了队伍。 …… …… 秦墨也是真心没想到,诸臣居然有这么大的毅力,竟然一直追着不放。 所以,为了甩开他们,便如同老蒙武所说那般,武学生们选择钻山入岭,隐匿踪迹而行。 这算是真正的实战行军了,而且还没走两天,那烦人的阴雨,便又开始下了。 武学生们苦不堪言,只能在心里把朝臣公卿们的女性亲属,挨个亲切问候一遍……继续咬牙行军! 到最后,武学生们都麻木了,每日吃睡之后,便机械的行军。 直至抵达关中与陇西交界时,行军队伍遇到了突发事件,才让武学生猛然变得精神抖擞。 「是山贼土匪在截杀商队么?下去帮忙顺便砍几颗首级吧!」 「你带千里镜是当棒槌使的么,看清楚了,那两方皆是胡人,狗咬狗呢。」 「我听说这些胡商,在域外向来是亦商亦匪,碰上比自己弱小的商队,便屠而掠之!」 「在我大秦境内,敢如此肆无忌惮,定然不是甚么正经胡商,好好的混凝土直道不走,却要冒雨钻山入岭……」 几名武学生们趴在山脊上,举着千里镜观赏山坳里的血腥厮杀。 那是两支胡商队伍,人员皆在百数左右,互相出手毫不留情,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重点是,这两队胡商互砍时,攻防之间竟是颇有章法。 两方盾牌顶着盾牌,一柄柄青铜剑和青铜短矛,自盾牌上方或缝隙间探出,向对方疯狂捅刺。 而在两方前锋之后,则是投掷手和弓箭手,石块、梭镖、羽箭,一刻不停的往对方头上招呼! 稍后,秦墨率领大部武学生赶到,封堵住山坳两头出口。 「秦相,这看着不像是商队啊。」 扶苏凑到秦墨的身边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秦相,这看着不像是商队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低低的出声提醒道。 秦墨点点头,这两队厮杀的胡商,何止是不像商队,简直就是正儿八经的军阵厮杀。 而且两方绝对都是精锐老卒……盾牌顶着盾牌,脸贴着脸互捅,但凡心理素质差点,便早就崩溃了。 也只有久经战阵的精锐老卒,才能有如此漠视生死的强悍。 漠视别人的生死,也漠视自己的生死! 嘭—— 轰—— 山坳里,其中一方投掷出了黑色陶罐,随之产生出的爆炸和火焰,将另一方炸烧的阵型大乱,惨叫声充斥山坳。 秦墨原本还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想着等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全抓起来审问。 在大秦境内动刀兵,等着做一辈子苦役吧! 可是,等看到这一幕后,他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眼中亦有凶厉杀意闪过:「传我军令,不准放走一人~!」 「喏。」 鲲揖手领命,沿着山脊纵掠如飞,迅速去山坳另一头传令。 山坳中的战斗,在哪一声爆炸后,很快便分出了胜负,被炸散阵型的一方,开始溃败逃窜。 另一方则展开追击,痛打落水狗! 两支军队间的战斗,看似激战正酣时,其实死伤的都是前锋,放眼整个军阵便会发现,伤亡并不大。 真正出现大量伤亡时,往往是在战斗即将结束时。 因为那时,通常是一方开始溃败,将后背暴露给了胜利者,继而出现一面倒的追击屠杀。 比如,此时山坳中溃逃的那队胡商…… 他们的阵形被炸散时,明明还有七八十人,可等开始溃逃后,转瞬便被追击者斩杀大半。 仅剩的十几人,抢了骆驼马匹,急惶惶逃向山坳出口! 咻—— 哆—— 一支羽箭自山口外射来,准确射中一棵倒伏的枯树。 那惶急逃命的十几个胡商,正要操控胯下马匹骆驼跳过那枯树,却见一支羽箭突然射在上面,不由吓得齐齐勒住缰绳,惊惧看向射来羽箭的山口外。 但随即,却是齐齐一愣! 「立刻下马跪降,可免死……」 有武学生大声呼喝,也不管那些逃命的胡商能否听懂。 吱呀呀—— 而随着那武学生的呼喝,雨幕下的武学生军阵中,响起令人牙酸的开弓拉弦声。 这声音,无疑是简单易懂的,那十几个逃命的胡商,毫不犹豫的翻身下了马匹骆驼,高举双手匍匐在地上投降! 而在他们身后追击的胜利胡商们,眼看前方出现了秦军,则是下意识转身,逃向另一头出口。 但他们没跑出两步,便发现后方的山坳出口,同样出现了一支两百多人的秦军! 「再不跪降,立杀无赦~!!!」 武学生们的呼喝声再起,凶厉煞气显露无疑。 那些前一刻还兴奋追杀对手的胡商们,陡然陷入进退维谷,队伍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骚乱。 但这骚乱,片刻后便又平息,一位穿着亚麻胸甲的胡商,迈步出前向秦墨所在的阵列,行了个抚胸躬身礼,用一口带着生硬怪异口音的雅言,不卑不亢道:「尊敬的秦国军……」 咻—— 一支羽箭准确射在那胸甲胡商的脚下,继而呼喝声再起:「既然能听懂人话,那便最后一次警告尔等,再不跪降立杀无赦!」 既动了刀兵,便已是罪人,没人想听他饶舌。 即便是有话,也要弃械投降后再说! 那胸甲胡商胡须为之一颤,无奈向身后看了眼。 然后,老老实实丢掉手中的戚刀,又老老实实高举双手匍匐在地上。 随着他弃械投降,剩余的胡人,也齐刷刷放下兵器,高举双手趴在地上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秦相,这看着不像是商队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 但诸胡人全趴下之后,却是露出一位身穿青铜甲,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看着约莫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年纪,正当壮年很是惹眼。 他只是丢弃了兵器,却并未趴在地上! 武学生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迅速分出一屯,将他们丢弃的兵器收缴。 另有两屯,则一拥而上,将投降的胡人尽数绑缚。 包括那位仰着脖子,不愿趴地上的壮年俊男,也被武学生直接被按在地上,绑了个倒攥四蹄。 随后,武学生们又搜捡先前两队胡商交战时,受伤却未死的幸运儿胡人,并收缴两支商队的牲畜财货! 「我要见尊贵的将军,我们是无辜的。」 「是他们先袭击了我们,我们才会反击!」 「真不是我们挑起的争端,我们只是防卫而已……」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亚麻甲胡商,和那位失了体面的青铜甲胡商,纷纷用腔调怪异的雅言叫嚷。 可没人理会他们! 秦墨去查看收缴上来的兵器,似乎在寻找甚么东西,接着又把注意力,放在那些驮载财货的马匹骆驼身上。 足足过了好半晌,他终于从一匹金色汗血马背上,找到了一个以藤筐固定减震的黑色陶罐。 打开封口之后,里面立即飘出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是汽油! 秦墨面露感怀之色,颇有些贪婪的闻嗅着。 他大抵跟《邋遢大王奇遇记》里的老鼠国王一样,打小就喜欢闻汽油味道。 年幼时在乡下老家,甚至追着路过的汽车,很傻叼的闻嗅尾气。 后来长大到城市里工作,可能是闻的太多了,反而有些厌恶。 但而今时隔多年,再次闻到熟悉的汽油味道,他竟又有些上头了…… 「呕,这是……这是石漆的味道?」 身旁突然响起干呕声,将秦墨从迷醉中惊醒。 扭头看去,却是扶苏。 这位馋嘴太子,见秦墨跟品尝美食似的,抱着个黑陶罐闻了又闻,便也凑上来闻了一鼻子,险些没熏晕过去! 秦墨莞尔道:「石漆……好像是这个叫法。」 「不过,这罐子里的石漆,比咱大秦的石漆,更清澈稀薄一些,也更加易燃,应是经过了加工!」 他说着,从陶罐里倒出一些汽油,倒在雨水泥泞的地上。 而后,自蓑衣下摸出火柴,划燃一根扔在地上。 呼—— 火焰升腾而起,无柴自燃,在雨水泥泞中燃烧。 扶苏看的眼珠子好悬没掉下来,惊骇道:「这……这是甚么妖火?怎能在水中燃烧?」 秦墨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妖火,只是加工提纯过的石漆而已。」 扶苏稍稍愣神,继而疑道:「方才那酷似霹雳弹的爆炸,便是这加工提纯过的石漆造成吗?」 秦墨点头:「应是如此!」 扶苏转而看向那些被绑缚的胡人,眼中闪过深深忌惮之色:「没想到域外之地,竟已掌握如此工艺,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秦墨抱着黑陶罐,走向那俩还在叫嚷的胡商。 扶苏似乎知道他想干甚么,赶忙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将军……尊贵的将军,我们真的是被迫反击……您不应该处罚我们的。」 那穿亚麻甲的胡商见两人过来,赶忙急声解释道。 秦墨知道,他没有说谎,那伙被他们打败的商队,确实是很古怪,马匹和骆驼背上只有吃食饮水,根本没有商货。 域外商队千里万里来大秦一趟,不论是来时,还是回去时,肯定是要带足商货赚财的。 不带商货的域外商队,简直不要太古怪! 「那支被你们打败的商队,与其说是商队,倒不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秦相,这看着不像是商队啊!免费阅读:,!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如说是军队。」 「他们是特意来追杀你们的吧?」 「能引得一支精锐悍卒,不远千里万里来追杀你们……而你们,也是一等一的善战老卒。」 「想来,身份都不一般啊。」 秦墨皱眉试着猜想,最后突的面色一冷道:「不要想着狡辩,方才你们的战斗,我全程看在眼中,你们绝不是普通域外胡商!」 那急于辩解的亚麻甲胡商,顿时为之卡壳,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心里明白,自己若敢满嘴谎话,下一刻多半便要人头落地。 因而,他不敢胡乱接话,只是斜眼看向旁边那位穿青铜甲的,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青铜甲胡商则是心虚的低下头颅,不与他对视,更不与秦墨对视。 嘭—— 秦墨抬脚将他揣个仰面朝天,冷冷道:「扮相倒是挺好,你如果想要我继续把你当成战俘对待,便继续装下去!」 「哼~!」 青铜甲商贾唇上的假胡须掉落,高傲的扬起脑袋,却是女人无疑。 秦墨收回脚:「说说吧,你们到底是甚么身份,因何会来到我大秦,还被人追杀?」 「若是说不清楚,我可要将你们当成间客处置了……尽皆斩首示众~!」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秦相,这看着不像是商队啊!免费阅读:,! 『』 第两百章 帕莎黛女王:这便是大秦吗? 别墅侧厅里,吕雉正在翻阅堆满案头的公文。 公孙家的乘和丽,一个在旁帮她磨墨,一个在旁帮她添茶倒水。 吨位愈加庞大的犀牛和黄犬,则卧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吕小妹咋咋乎乎闯进来,并没有打断吕雉的忙碌,只是头也不抬道:“甚么胡姬?” “就是金发碧眼的鬼婆子啊……君侯一次带回来两个,其中一个还是熟美妇人……二姐,你快出去看看吧……” 吕小妹完美诠释了,甚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而这时,秦墨和虞姬,也领着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跟着吕小妹进了侧厅。 吕雉听到嘈杂的脚步声,终于是抬起臻首瞧看,温婉娴静的眼眸,扫过秦墨和虞姬。 继而扫过呆萝莉安妮薇。 最后,落在帕莎黛女王身上,两女四目相对。 吕雉唇角含笑,微微颔首示意,仍是那般温婉娴静,只是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凌厉! “……” 帕莎黛女王原本还沉浸在,虞姬和吕小妹唯美剑舞里呢,此时察觉到吕雉美眸中的冷厉,不禁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 身为女人的直觉,让帕莎黛女王瞬间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温婉娴静的美妇人,绝对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君子饿吗?” 吕雉从帕莎黛女王身上收回目光,也自桌案后起身,向秦墨道:“若是饿的话,娥姁去烹调饭食?” 秦墨毫不犹豫摇头,斩钉截铁道:“不饿!” 开玩笑,就算连饿三天,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吃你做的饭食。 往后一个月内都不能吃! “这为何如此多的公文?” 秦墨岔开话题,指着吕雉身前桌案上,堆积成山的纸质折子,疑惑道:“是宫里送来的朝政事务吗?” 吕雉点头解释道:“确实是事务公文,不过……不是中枢朝政,而是河西国政。” “也不是宫里送来的,而是河西国参加中枢大考的考生们,顺便用车拉来的,整整装了一辆斗式四轮大车。” “考生们说了,如果君子再不处置河西国政,尉缭老卿家便要亲自来咸阳找君子了。” “可偏偏这些日子,君子身负重担,没从上林苑回来,我和虞姬还有长公主便商议了一番,想着先为君子把公文梳理好,顺便给出一些批复意见,写在纸条上夹在公文中,供君子回来后参考,意见合适便用,意见不合适便修改,能省不少事……” “不过……商量的很美好,真干起来却很枯燥,虞姬只坚持了一天,长公主则坚持了一天半,两天后便只剩我一个人还在做了!” 秦墨莞尔,可等看清那一摞摞露出半截小纸条,明显是已经被吕雉梳理好的公文后,却又是感动:“辛苦咱们的娥姁哩。” “你向来持重沉静,给出的批复意见,必然也是不差,我便不看了。” “稍后,我把河西之宝给你,你批复后盖上宝印即可。” “现在我去亲自下厨做饭,今天好好犒劳你一番!” 说罢,撸着袖子麻溜的出了侧厅。 吕雉:“……” 这甚么意思啊? 还想让我继续代笔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确实有些享受挥毫泼墨间,掌控数万人生计衣食的快感。 若不然也坚持不到现在! “娥姁姐姐你忙,我先去给她们安排住处。” 虞姬怕被吕雉拉住作伴,面对枯燥乏味的公文,赶忙找了个借口,领着帕莎黛女王和呆萝莉安妮薇,紧随秦墨之后离开侧厅。 片刻后,侧厅里只剩吕雉和吕小妹。 便连公孙家的乘和丽,也带着犀牛和黄犬,趁机溜出去玩耍了! 吕雉哭笑不得,重新坐回桌案之后,向同样蠢蠢欲动的吕小妹道:“给我磨墨倒茶……你要是敢溜,我就把你送回父亲那里住。” 吕小妹噘起樱唇,悻悻道:“知道啦!” 吕雉满意点头,一边提笔蘸墨,一边翻看下一册公文。 吕小妹见她当真沉得住气,不由无奈道:“二姐,你没看到方才那个熟美胡妇吗?” 吕雉头也不抬道:“当然看到了,确实熟美艳丽,更兼有异域风情。” 吕小妹试探道:“那……二姐,你就没有甚么想说的吗?” 吕雉道:“有啊。” 吕小妹急切道:“是甚么?要不要骂他一顿!” 吕雉抬头看她一眼,幽幽道:“有那俩胡姬耍弄,他至少不会再偷看你洗澡了……” 吕小妹愣了愣,继而似乎想到了甚么,大眼睛突的瞪圆。 …… 与此同时,虞姬已经带着帕莎黛母女,来到别墅的三层,给她们安排房间。 “这便是你们俩的房间了,还行吧?” 虞姬推开一间闲置卧室的房门,自顾自走进去转了一圈,回头问道。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站在门口愣是不敢往里进。 这房间何止是还行,其装潢之奢华,简直突破母女俩的认知。 巨大的落地水晶窗、华丽如彩云的丝绸窗帘、洁白如玉的瓷砖、金丝楠木的家具……无一不在冲击着母女俩眼球! 帕莎黛女王很想摆出高傲的姿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出息。 毕竟,咱咋说也是亚历山大三世的子孙啊! 可是面对虞姬的问话,她竟是怎么也高傲不起来,只能僵硬的点头,声音都有些发涩道:“好……咳,好……” 虞姬莞尔,招呼道:“既然好,那便进来啊,站在外面做甚么?” “咕嘟!” 帕莎黛女王吞咽着水口,与安妮薇对视一眼。 而后,母女同时深吸一口气,提起箱笼迈步走进房间,踩在洁白如玉的瓷板砖上。 她们走路的动作很轻,仿佛怕踩坏了脚下的瓷砖! 虞姬看的直想笑,打开房间角落的一扇门,道:“先把箱笼放一边,你们走快点,这里面是独立的洗浴间,我教你们怎么用。” 帕莎黛女王看着虞姬强忍笑意的模样,面子是真有些挂不住了。 于是,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放下箱笼挺胸抬头,摆出高傲的女王姿态,大步跟着虞姬走进那所谓的洗浴间。 但一下秒,当她看见一面镶嵌在墙体上的巨大玻璃镜后,所有的高傲与矜持再次破碎,甚至惊得尖叫出声:“这是甚么神物!!!” 虞姬嘿然道:“镜子而已。” 她的小闺女安妮薇,在后面看到那巨大玻璃镜,更是呆萌本色尽显:“母后,它把我们魂魄摄走了!” 帕莎黛女王没有搭理身后的呆萝莉,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镜中自己。 继而,似乎觉得镜中的自己表情不好看,便又强行做矜持状。 然后,她颤抖着伸出手,摸向镜中的自己,直至两只手在镜内镜外接触到一起,呢喃道:“这便是大秦吗?” 她这说的是古希腊语。 虞姬在旁听不懂,也懒得问,走到玻璃镜前的洗手池旁,打开铜制的水龙头,教授母女俩如何使用。 接着,又指向旁边的抽水马桶,继续教授使用方法。 再接着,是花洒和浴缸…… “这花洒还行,白天水晒热,站在浴缸里,一冲挺舒服,但泡澡就算了。” “如果真想泡澡的话,便去后院的温泉池,池子旁还有桑拿屋,泡一泡蒸一蒸,简直不要太……那个词叫甚么来着……对,巴适,简直不要太巴适!” 虞姬一边摇头晃脑的赞叹温泉池,一边离开了母女俩的房间。 嘭—— 房门关上,帕莎黛女王终于不再强撑高傲,一屁股坐在抱着厚厚皮棉的圈椅上,碧蓝的瞳孔无意识转动,透过巨大落地窗,遥望繁华熙攘的外城方向。 而呆萝莉安妮薇,则还在洗浴室里,与镜子中的自己斗智斗勇。 “这便是大秦啊!” “有强悍恐怖的军队,却又是如此的富庶,西方世界如何能挡……” 不知过了多久,幽幽的叹息声,在房间里回荡。 继而,是辛辣鲜香的味道,从窗户飘进房间里。 帕莎黛女王耸了耸鼻子,满心的惆怅霎时化为满腔食欲,向洗浴室里的安妮薇喊道:“不要玩了,咱们下去吃饭……已经这样了,一定活得好好的。” “好哒。” …… …… 次日,清晨时分。 韩非前来拜访,让秦墨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打着哈欠在别墅正堂接待。 “昨日听老张焱说,看到君侯回家了,今日特来拜访。”韩非笑呵呵揖手道。 秦墨打着哈欠回礼:“韩非先生,你知道我爱睡懒觉的,故意来搞我是吧。” 韩非哭笑不得,也不再废话了,直奔主题道:“君侯,中枢大考便在明日,您对学馆的考生们,可有期许寄托,非转告于学子们?” 学馆虽是以始皇帝的名义创建,但幕后的真正创始人却是秦墨,彼时投入的金钱与精力着实不小。 如今到了要开花结果的一刻了,韩非不希望秦墨错过。 扶苏也是不想秦墨错过,所以让他解除了武学馆的职务! 秦墨邀请他在茶几旁落座,摇头道:“期许寄托那都是虚的,我想要做的,都已经付诸行动,只等看结果啦!” ps:早上好啊,这章本来是昨天的,结果写着写着睡着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个瓜怂怎不叫宇宙守护者呢! 呛啷—— 秦墨说着拔出战剑,将那穿亚麻甲的胡商踩趴在泥泞中,战剑在其脖颈上方扬起,随时预备砍下。 两眼则冷冷看向那明显身份更高的青铜甲胡女……意思很简单,不好好回答问题,便先宰你一个重要同伴! 但青铜甲胡女,或者说壮年胡妇,却并非没见过凶恶的小姑娘。 只怜悯瞥了眼狼狈同伴,高傲头颅始终未曾低下,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姿态! 不过……她可以用同伴的死,成全自己的高傲,商队里的其他胡人,却没有她这般冷血! 「请求将军……不杀……」 一名胡人少女惊声挣扎着,扑在那亚麻甲胡商身上,用半生不熟的怪异雅言,哀求秦墨手下留情。 而后,又看向那高傲胡妇,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似乎是在劝其服软。 秦墨隐隐听出了「」一词,多次重复出现。 妈妈是古今中外通用,对母亲的称谓,因为那通常是婴儿学会的第一个音节,包括而今之大秦,许多地方的口语,母字的发音也是妈。 所以,这一壮一少俩胡女,多半是母女关系! 而余者胡人虽也担心那亚麻甲胡商被斩杀,却没人敢开口劝说那高傲胡妇。 只是其中不乏有面露怒容者,似乎很不满她的冷血! 包括被扶苏踩在脚下的亚麻甲胡商,眼见那高傲胡妇不顾自己生死,惊慌面色中也浮现出愤懑。 场面陷入僵持,高傲胡妇并不听女儿的劝说,反而是有些恼怒了,嗔目厉声打断其话头,继续做宁死不屈状! 唰-- 秦墨眉头微皱,扬在半空的精钢战剑,毫不犹豫挥下。 亚麻甲胡商大骇,急声道:「尊贵的将军,我可以告诉你们,她的真实身份!」 秦墨剑锋顿止,险而又险停在亚麻甲胡商的脖颈上。 而高傲胡妇却是大怒,立即恨声斥责亚麻甲胡商,似乎不愿暴露身份。 唰—— 秦墨抖手转剑,将剑锋架在她脖子上。 斥责声消失,世界瞬间为之安静。 很显然,这胡妇高傲归高傲,可死亡真降临头上时,她却也是怕死的,典型双标狗! 秦墨看向从泥泞中爬起来的亚麻甲胡商,问道:「她的真实身份是甚么?」 亚麻甲胡商看了眼无能狂怒的高傲胡妇,讪然低下头颅答道:「她是人类守护者五世,人类守护者三世的孙女!」 「甚么玩意儿?」 扶苏在旁边听得满脸懵逼,忍不住愕然反问。 人类守护者? 你瓜怂怎不叫宇宙守护者呢! 「咋咋……」 秦墨砸了咂嘴,多少也有点懵。 这是那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大仙,居然如此中二? 不过,懵逼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外国人的名字,如果按照含义,直接进行翻译,其实都很中二。 「你无需翻译她名字的含义,只按读音说她名字,再解释她的身份。」秦墨无语道。 亚麻甲胡商不敢怠慢,稍稍沉吟便又道:「她叫……帕莎黛·亚历山大五世……」 「她的祖父是……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三世……亚历山大三世征服的领土,曾经是秦人的数倍……」 扶苏听得眼珠子都瞪圆了,惊疑道:「领土是大秦的数倍?」 亚麻甲胡商肯定点头:「是的,秦的数倍!」 扶苏有些不敢置信,扭头看向秦墨求证。 他知道,秦墨见识广博,知道许多域外奇闻异事。 秦墨略有些迟疑,向那亚麻甲胡商问道:「你方才说马其顿国王……那么你口中的亚历山大三世,是那位波斯国,埃及国的征服者?」 亚麻甲胡商连连点头:「对对对,他征服了波斯国、埃及古国,还有几乎与秦人河西国接壤的摩揭陀国……」 「他征服的领土非常广大,但却没有治理,所以在他死后,领土四分五裂,他任命的镇守将军们,都成了国王。」 「但,分裂形成的国家,仍然很强大,其中几国甚至与秦国一样强大,人口也不比秦国少……」 秦墨已然确定了,所谓的亚历山大三世,就是后人口中的亚历山大大帝。 扶苏也听得恍然,颇有些悻悻然道:「拥有如此大的领土和国民,怪不得敢以「人类守护者」为名号。」 「不过,他只是个征服者,也并没有征服所有人,因而人类守护者的名号,似乎有些不妥,更应该叫西方征服者!」 亚麻甲胡商陪着笑解释道:「他只是三世,人类守护者的名号,是继承自马其顿先王们,而且曾经的马其顿领土,还不如秦一郡之地大……」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亚历山大大帝的祖先们,才是真正的中二病患者。 「好了。」 秦墨打断两人关于马其顿中二先王的讨论,看了眼那位亚历山大的孙女,继续问道:「这位帕莎黛因何会来我大秦?又因何被人追杀?」 帕莎黛怒瞪亚麻甲胡商,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但亚麻甲胡商暴露了她的身份,便已经没了下限,因而此时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威胁,也不扭扭捏捏,麻溜解释道:「亚历山大三世死后,因为没有钦定继承人,致使庞大的马其顿王朝,因此而闹得不可开交,先后爆发了数次继业者之战。」 「继业者的战争,使马其顿王朝彻底四分五裂,亚历山大三世的儿女们,也成了野心家们博弈的筹码。」 「这位帕莎黛的父亲,便是亚历山大三世的私生子,投靠了曾经的马其顿将军塞琉古……」 「后来塞琉古宣布独立,建立了塞琉古王朝,给了他父亲一块封地……」 「再后来,塞琉古王朝又因为叛乱,先后分裂出两个新国,秦人商贾将之称为,安息国和大夏国。」 「其中,大夏离秦国最近,就在你们秦人河西国的西方,穿过一些小国,便能到达那里……」 「几年前大夏国内又发生叛乱,一位总督夺得了大夏王位,塞琉古王朝想趁机将之收复,两方战事频发。」 「彼时,这位帕莎黛,刚继承了其父的领地,便以亚历山大五世自称,跳腾的太狠了……」 「偏偏她的领地,还处在塞琉古和大夏的两国边境,两方看她跳腾的太狠,便顺手将她的国灭了!」 秦墨和扶苏恍然点头,看向还保持着高傲姿态的帕莎黛,继而齐齐撇嘴摇头。 大争之世,血统算个屁! 不好好当你的小国女王,却仗着血统耍威风,真是活该被灭国! 便如此时,明明已经落难了,需要靠别人保护,却仍然为了所谓的尊严,枉顾麾下之生死,被背叛也是活该…… 「所以,她来我大秦,是为了避难?」扶苏追问道。 「是……也不是……」 亚麻甲胡商先是点头,继而却又摇头,解释道:「她被灭国后,四处借兵借钱想要复国,可是无人理会她。」 「而我近两年往返秦国经商,曾听过一个关于秦国宰相的事情,便也想学一学。」 「所以,当她向我借钱时,我便答应了,并带着她来秦国暂避,想着等积蓄足够多钱财,再回去招兵买马!」 扶苏下意识看了眼秦墨,这位不就是大秦宰相嘛? 秦墨摇头,表情古怪道:「他口中的秦国宰相,应该是指故文信侯。」 扶苏愣了愣,继而脸色一黑。 故文信侯乃是吕不韦。 而吕不韦和眼前亚麻甲胡商一样,皆是出身商贾,因为投资了秦异人,一跃成为大秦权贵,最后到嬴政继位时,已是一人之万人之上的相国,比如今的秦墨会揽权多了,说是摄政王也不为过…… 亚麻甲胡商说,想学一学大秦宰相,投资这位名叫帕莎黛的亚历山大五世女王,自然是指学习吕不韦! 说实在的,吕不韦当初做的那些事,对于如今的大秦而言,也算是一个让人尴尬的忌讳了…… 「最后一个问题,如实回答,便放你们自由。」 秦墨岔开话题,举起另一只手中的陶罐,问道:「这里面的黑色油脂,你们使用了何等技艺,竟能使之剧烈燃烧?」 亚麻甲胡商摇头解释道:「甚么技艺也没使用,只是来大秦的途中,遇见了一处黑色石脂泉,与别处的大为不同,看着甚为清澈,后来……」 亚麻甲胡商说到此处顿了顿,指向方才为自己求情的胡人少女道:「后来,我女儿发现,那处石脂泉流出来的石脂,遇火便能燃烧,而且水泼不灭。」 「于是我们弄了一些,当做武器防身!」 石油的原油质量,有好有坏。 通常情况下,原油的燃点,要远远高于提纯后的汽油,简而言之就是引燃不易。 而且由于原油杂质较多,燃烧效果也极其拉胯。 但,凡事都有例外…… 便如同抹香鲸腹中取出的粪便,通常需要人工加工,才能出香,变成龙涎香。 可有时候,也能撞大运从抹香鲸腹中取出成品龙涎香! 而原油也是同理,撞大运碰上质量上佳的轻质原油,便完全不用提纯了,直接能制作成燃烧瓶使用! 对此,秦墨是相信的,毕竟阿拉伯世界,本就是遍地冒石油的地方,遇上一处轻质石油泉,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 「你还是不老实!」 秦墨漠然摇头,收回架在帕莎黛女王勃颈上的战剑,毫不犹豫刺下。 噗—— 战剑将亚麻甲胡商的一只手刺穿,将之牢牢钉在地上。 「啊~!!!」 亚麻甲胡商疼的双目暴突,口中发出凄厉惨叫,求饶道:「将军饶命……饶命……」 秦墨一手按着剑柄,一手将陶罐中的黑色油脂,倒在亚麻甲胡商身上,而后摸出一根火柴划燃:「你欺骗了我,我很不高兴。」 「这支火柴烧到我手指之前,你如果还不说实话,那么我将让你成为火炬!」 亚麻甲胡商痛苦之余又是骇然,他可不想被活活烧死,颤声道:「请将军信我……真的没有使用任何技艺,只是偶然间遇到的石脂泉……将军若不信,我可以带路,回去寻找那处石脂泉……将军饶命啊~!」 秦墨不置可否:「我感觉,你仍然有事情在瞒着我!」 亚麻甲胡商眼看他手中的火柴越烧越短,终于是忍受不住了,看向那胡人少女道:「她不是我女儿,她是帕莎黛女王的女儿……她为人纯善,我只是想保护她,才隐瞒她的身份……我真的没有甚么隐瞒将军了,求将军绕我!」 秦墨颔首,随手将快要燃烧完的火柴扔远,又将插在他手上的战剑拔出,道:「好吧,我相信你。」 亚麻甲胡商赶忙扯下一块内衣衣襟,将血流如注的手掌包裹,同时感激涕零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不杀……」 「除了这亚历山大王族母女俩,余下全杀光,一个不留~!」 秦墨归剑入鞘,冷冷向武学生们撂下一句话,转身走向远处。 武学生们愣了愣,继而齐齐揖手:「喏。」 亚麻甲胡商大惊失色,脸上的感激,霎时化为愤怒,怒吼道:「卑劣的……」 噗—— 寒光闪过,人头飞上半空,怒吼声戛然而止。 武学生们的动作很利索,七八十名被绑缚的胡人,转瞬已是尽皆人头落地。 只剩那勉力维持高傲,身躯却在瑟瑟发抖的帕莎黛女王。 以及被溅了满身鲜血,已然吓呆的胡人少女。 扶苏看的暗暗皱眉,追上秦墨问道:「秦相,因何要将那些胡人全部杀光?」 秦墨随口解释道:「他们知道清澈的石漆,能用作燃烧弹,那便不能放归域外了。」 「若不然,以他们的文明水平,早晚是能研制出提纯之法的……」 「太子方才也听见了,出河西国继续往西,再穿过一些小国,便是马其顿分裂出来的大夏国,以及更加强大的塞琉古王朝。」 「那里遍地是石漆,甚至如同泉水一般,会自己涌上地面。」 「一旦让他们掌握石漆制作燃烧弹的技艺,介时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威力武器,而且几乎是没有成本的。」 「他们热衷于征服占领,若以燃烧弹开疆拓土……早晚必是大秦之劲敌!」 扶苏恍然,不再多言。 想通了这一点,莫说只是杀几十个猢狲,便是杀几万,杀几十万,也要封锁清澈石漆能用作燃烧弹的秘密。 「秦相又为独何留下那王族母女呢?」扶苏忍不住好奇又问道。 秦墨回头看他一眼,认真道:「太子殿下的眼界当放宽一些,大秦之外丰饶多矣。」 扶苏愣了愣,继而似乎是懂了,笑着颔首。 那血统纯正的母女俩,便是两个王炸,打好了能胜过千军万马! 秦墨向武学生们喊道:「手脚麻利些,处理干净之后,带上那母女俩,咱们该出山岭了。」 「喏~!」 武学生们齐声应喝。 …… …… 两日后,陇西郡狄道县,县城外的河西直道上。 「秦相,数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蒙恬笑容可掬的向秦墨和扶苏揖手。 秦墨揖手还礼,向蒙恬等人道:「诸君有礼,因何在此啊?」 蒙恬嘿然,将咸阳发生之事,详细为他解释一遍。 这就是演技了,大家都知道,对方心里门清儿,就是不点破! 秦墨听完之后,却是面露为难之色:「不好搞啊,陛下岂是轻易肯退让之人,而且事关内库,我恐怕也劝不动……」 蒙恬嘴角抽了抽,赶忙打断他话头,道:「秦相别忙着答复,一切等明日再说。」 秦墨明知故问:「为何?」 蒙恬笑而不答,只是越俎代庖,向武学生们喊道:「今日便在此道旁扎营歇脚吧。」 武学生许多认识这位军中宿将,甚至曾是蒙恬的部将。 但此时,却是无人搭话,更无人听令,只是将目光投向秦墨的后脑勺。 秦墨砸了咂嘴,向身后摆手道:「扎营。」 「喏~!!!」 武学生们轰然领命,转而去道旁砍伐树木,搭建简易的营寨。 虽已是长途跋涉数日的疲惫之躯,可却行动矫健配合有序! 蒙恬和冯去疾等人看的暗暗咋舌,心中终于明白,为何前几日追不上这帮家伙了。 …… 晚间,秦墨正琢磨如何应对群臣时,被嬴政派出来寻找他的赵高,不知从哪冒出来,悄么蔫儿的进了武学生营地,将嬴政的原话传达给他。 还好,不算晚! 这下秦墨便放宽心了,也没留赵高歇息,给他换了两匹马,便又让他走人了,免得被群臣看到,猜出他和嬴政是一丘之貉。 次日清晨,武学生们正自早操,训练步兵操典,蒙恬和冯去疾便冒着稀稀拉拉的小雨,急匆匆来找秦墨了。 同来的还有风尘仆仆的老王绾和李斯等人。 只是,大军在外宿营,自有一番规矩,并不是想进营寨,便能进去的。 哪怕你是总管天下兵马的国尉! 「诸卿且稍待……鲲,去向秦相禀告一声,说诸卿来了。」 「好嘞。」 负责值守营门的是扶苏和鲲。 蒙恬等人一开始还没认出,听他一口一个诸卿,眉头都皱起来了。 卿之称呼,也是你这小小将官能喊的? 可等看清是扶苏之后,一个个下巴都惊掉了:【这是遭了什么罪?】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九十六章你个瓜怂怎不叫宇宙守护者呢!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秦相爱熟妇,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太……太子殿下?」 老王绾大抵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狠狠揉了揉浑浊双眼,凑上前仔细观瞧。 他这个凑上前,几乎是脸对脸,仿佛生怕看错了! 扶苏下意识往后扬脑袋,无奈道:「正是孤……王老相别来无恙啊。」 「嘶~!」 老王绾确认了,也倒吸一口凉气。 蒙恬和李斯、冯劫、冯去疾等人,亦是满脸活见鬼的表情。 武学生们精悍黢黑,谁也不会多在意,因为那是他们身为将官应有的本色。 便如农民,也总是那般。 你不能指望常年风吹日晒之人,面白无瑕温润如玉,那不现实。 可是堂堂大秦太子,也搞得像个下里巴小伙,就有点打破认知,或者说冲击人的三观了! 「太子殿下不是学馆仆射吗?怎成这般模样?」 「臣昨日见了,都没敢认啊……」 蒙恬和冯去疾等人,既愕然又哭笑不得道。 扶苏倒是不觉为耻,初与武学生们一起参训时,他确实有些不习惯,只觉被老范增的馊主意坑了。 但时至今日,不习惯也习惯了,而且由于底子好,不论实训还是理论,每每成绩皆能名列前茅。 武学生们理论底子薄,他每每相助私下辅导,诸生无不敬他爱他。 而且收获拥趸的同时,他自己也受益良多。 以往他在军中起步太高,给秦墨做了几次监军,便在嬴政的任命下独领一军,去平定缚娄国和闽越国。 虽然彼时战事顺利,两国在他的策略打击下接连被平定,可那让他始终有空中楼阁的虚浮感,无法真正深入掌控自己所率领的部队,更多是靠太子的身份在领军…… 如今,他心中那股虚浮感,已然在武学馆中得到填充,往后若是再带兵,绝对能更加得心应手! 「我为武学馆仆射,以后要管理一批又一批武学生们,自己也需有些真本事,不能只靠太子身份。」 「故而,趁着武学馆新推行的兵事课程,参与其中学习一番。」 扶苏笑着解释道。 诸人尽皆恍然,继而齐齐揖手:「太子殿下学而不倦务实笃行,实乃国之幸也~!」 扶苏赧然:「诸君谬赞。」 这时,进营通禀的鲲,已是快步回来了,朗声道:「诸君长,秦相有请。」 诸人辞别扶苏,跟着鲲入营。 「哔哔……哔哔哔……」 「跨跨……跨跨跨……」 营内空地上,武学生们正在全副武装,冒着小雨操练队列,伴随着有节奏的铜哨声,武学生们也在整齐划一的迈动着步伐,近五百人如同一人,听不见一丝杂音。 诸人有前番随驾南巡者,比如李斯冯劫等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但老王绾和蒙恬,包括冯去疾、马兴等国尉,却是对此啧啧称奇。 「如今大秦之戍卒军中,皆在推行此操典,但由于时日尚短,一直未有成效……原来练成之后,竟是如此的肃杀凛然!」 「是啊,陛下从百越带回的万余禁卫,便受了此法操练,堪称转进迅捷如臂使指,余者禁卫与他们一比,便如才入军伍的新丁一般。」 「秦相言说,此法虽能练精兵,却需耗费大量时间,只适用常备军戍卒,不宜在更卒正卒中推行,会挤占鼓乐旗令和战阵格杀的训练时间……」 诸人谈论着步兵操典的利与弊,不觉已跟着鲲来到秦墨的中军营帐前。 帐帘敞开悬挂着在两边,处在帐内的秦墨,能清楚看到外头武学生的训练情况。 反之,在外头也能清楚看到帐内情形。 所以当诸人来到帐前,将注意力从武学生操练上收回后,便清楚的看见了帐内情形。 继而,皆是脸皮一阵抽搐,外加口干舌燥! 营帐的中央,铺着偌大绢布,而秦墨和一位金发碧眼的胡妇,正在绢布上趴着,也不知玩的甚么新花样。 关键是,那胡妇甚是美艳,不但金发碧眼,充满异域风情,更兼肤白如雪,体态婀娜丰满,往那一趴前坠后翘,着实惹眼无比。 偏偏穿着还极为清凉,透皮露肉又似露未露,引人无限遐想! 「诸君在外头傻站着作甚?」 秦墨早听到了诸人的脚步声,半晌却不见有人进来,便抬头主动招呼道。 诸人猛然回神,表情古怪的面面相觑。 尤其蒙恬,忍不住幽幽开口道:「我在边疆时,曾闻咸阳疯传,秦相爱熟妇。」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竟连行军在外,也要带胡姬美妇为伴……」 这话,似有揶揄之意。 虽说行军拉练,不是真正在外打仗,但这般带个没名堂的美艳胡妇在营中,也属实够操性了。 而且还大开帐帘,让人肆意瞧看,简直操性到没边啦。 你哪怕遮掩一下呢,把帐帘放下,别让人看见…… 「秦相,你堕落了啊~!」 蒙恬身为老军伍,大抵是真看不惯秦墨这等行径,揶揄之后又摆出老前辈姿态,恨铁不成钢的叹道。 老王绾和冯劫、李斯等人,闻言齐齐一愣。 这话听着耳熟啊? 似乎……好像……他们曾经也如此说过。 而且同样是对秦墨说的。 彼时搞得秦墨辞相,他们不得不承担起修筑河西直道的开销,才把秦墨又请回相位…… 诸人念及至此,不由面色大变,齐齐怒瞪蒙恬。 更有甚者,恨不得伸手去捂住蒙恬嘴巴。 你瓜怂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知道甚么呀,就敢胡咧咧?! 「呃……」 蒙恬察觉到诸人愤怒眼神,却是只觉莫名其妙,很像问一句:【咋啦?我说的不是实话么?】 而此时,帐内的秦墨已经从绢布上爬起,将手里的炭笔头扔给帕莎黛女王,慨然向蒙恬揖手道:「蒙前辈教训的是,墨当改之。」 有道是忠言逆耳。 又道是,我不是你爹,凭啥管你? 善意的忠告敲打,只有真正爱你的人,才会给你,哪怕不听,也要受着! 「唔。」 蒙恬讪然点头,他发现自己似乎错怪秦墨了。 因为随着秦墨的起身……那绢布上画着一些线条,原本被秦墨压在身下,秦墨起身后便显露了出来。 那分明是一副刚开始画的舆图! 而且,蒙恬常年镇守边疆,一眼便看出那舆图,是自河西而起,往西方域外延伸的舆图。 找个熟悉地理的域外胡妇,帮忙打下手绘图,完全也在情理之中! 反倒是他,不问青红皂白,便是揶揄加教训……简直尴尬社死啊! 「咳咳……」 老王绾暗暗瞪了一眼蒙恬,而后轻轻咳嗽两声,将诸人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接着直入主题向秦墨道:「秦相,我等此番前来,是为内库从国库支用比例一事,蒙相昨日应是与您说过了。」 「不知秦相可有法子,劝劝陛下接受百五之比?」 此言一出,诸人顿时没闲心关注尴尬的蒙恬了,尽皆将目光落在秦墨脸上。 但秦墨却只是面色淡然,见诸人没有要进帐的意思,便走下绢布舆图穿好草鞋,又拿了蓑笠穿戴好,出营帐与诸人共同沐浴清晨细雨。 「我昨日已于蒙前辈说过,事关皇家内库进项,我恐怕也无法劝动陛下。」 「诸君此番前来寻我……我却是为难了!」 秦墨一边观看武学生们的操练队列,一边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诸人面面相觑片刻,最后由茅蕉开口道:「秦相素来得陛下信重,只要肯上奏疏劝谏,陛下多半是会纳谏的。」 「当然,下官也知道,陛下性情狷……坚毅,秦相上奏疏劝谏,或许会恶了陛下。」 「但事关国库百年大计,更事关天下军民百姓之福祉,还请秦相三思啊!」 老王绾等人亦随之揖手道:「事到如今,也唯有秦相能劝动陛下了。」 这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但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事到如今也只有秦墨能劝动始皇帝了。 而且身为宰相,就算不道德绑架,也理应主动担起这份重担! 「诸君所言,我懂。」 秦墨点了点头,砸吧着嘴开始在细雨中漫步,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才能劝服嬴政。 诸人见他如此,眼中不由泛起希望神彩,亦步亦趋的在旁跟随。 秦墨走着走着,便到了营寨辕门处,出了辕门便是商旅车马往来不绝的河西直道。 往西出塞的商旅,并不受细雨影响,车马簇簇而行。 但从塞外往关中走的商旅,就看着很狼狈了,人畜身上皆沾满泥泞。 甚至携带的货物,虽盖着桐油布和草蓑,却也沾着大量泥泞,看样子是在路途中倾覆,又重新装载的,也不知损失大不大…… 河西直道如今刚修出狄道县,从塞外往关中走的商旅,这是才从泥泞道路,转上混凝土直道,因而显得狼狈! 「哎,拿人手短啊。」 秦墨突然无奈一叹,嘿然道:「那些给陛下修陵的异族苦役,如今还在帮我修河西直道。」 「而且,陛下已经答应了我,河西直道修到关塞后,那些异族苦役将会继续借给我使用,河西直道也会继续修下去,直至贯穿整个河西国抵达域外,成为名副其实的河西直道……」 「塞内的直道,陛下可收税,为内库增收,属于互惠互利。」 「可是,塞外的直道,便全是为我而修了,得益者也是我的河西国。」 「诸君啊……我承着陛下的恩惠,又怎有脸去劝谏陛下,放弃内库应得利益呢?」 诸人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事儿确实难办,搁谁恐怕都张不开嘴。 秦墨拿着嬴政的好处,若还与嬴政对着干,那就纯属二五仔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墨的左右为难,其实也并不难解决,不依靠嬴政的修陵苦役,自己把河西直道修起来也就是了…… 「秦相,您不仰仗陛下修陵的异族苦役,难道便不能继续修筑河西直道吗?」 蒙恬突然开口问道。 秦墨见有猎物入彀,立即摇头循序善诱道:「不仰仗陛下的异族苦役,我哪有许多钱粮去聘请数万工人,总不能常年征调河西国百姓,充为劳役修路吧?」 「我河西国处在塞外,本就地广人稀,官吏们整天抓头皮,想着如何吸引塞内移民。」 「若常年征调治下百姓为劳役修路,塞内百姓得知后,谁还会愿意移民?」 「恐怕原有之民,也要跑去诸公子的封国,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蒙恬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嘿然道:「常年征调百姓为劳役,自然是不妥的。」 「但以钱粮聘请工人,却是颇为可行。」 「纵然秦相自己没有那许多钱粮,但有满朝公卿在,一人帮秦相凑一些,不也就有了吗?」 老王绾等人在旁听傻了,一个个用看智障的眼神,死死盯着蒙恬。 你瓜怂真是张口便来啊! 前几次没捐钱是吧? 家里钱多烧得慌是吧? 知道这塞内直道是怎么修的吗? 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痛快了,知道我们这两年过的甚么日子? 这眼看直道要修到关塞了,我们也解脱了,你这一痛快,又给我们套上拉磨的缰绳啦! 「这……合适吗?」 秦墨仿佛没有看见诸人生无可恋的表情,只是略有些赧然的问道。 蒙恬倒是察觉到了诸人要生吃他的眼神,但仍是下意识点头道:「合……呜呜呜……」 他一个完整的字还没说出口,旁边突然同时伸来几只大手,将他嘴巴捂得严严实实:【你瓜怂可闭嘴吧~!】 诸人一起动手,任蒙恬再如何勇武,也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满脸不敢置信的发出呜咽之声:【额咋得罪你们了?这是想活活闷死额啊!】 在辕门外站岗的扶苏,看着悲催的蒙恬,以及群情激奋的诸人,好悬没忍住笑出声。 尤其是李斯,整个人都扑到蒙恬身上了,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活活闷死蒙恬…… 这场面,属实太可乐了! 「罢了~!」 秦墨强忍笑意做黑脸状,摆手打断诸人的闹腾,漠然道:「诸君请回吧。」 言毕,转身往营中大帐回返。 「秦相……」 诸人放开脸红脖子粗的蒙恬,想要叫住秦墨,但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甚么。 秦墨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诸君赶紧回咸阳吧,中枢大考就这两日了,离不开诸君操持!」 诸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语又无奈。 道理就摆在那里。 他们自己尚且不能大公无私,无法割舍自己的私财,又如何能强求秦墨无私,放弃使用嬴政修陵的异族苦役呢? 甚至往深处想一想,他们自身尚且如此,如何有脸劝谏嬴政,要少支用比例呢? 道德是把双刃剑,你想要别人无私为公,自身也得有那份心胸。 否则下雨天打雷,先劈的便是伪君子! 「回咸阳吗?」 沉默半晌后,李斯率先开口,试探道。 他早就后悔当初随大流,去压缩嬴政原定的支用比例了,如今则是更加后悔。 家中真的没有余财,能用于再往外捐了。 此刻他只想远离秦墨,至于回到咸阳,会不会被百姓唾弃,他是完全不在乎了。 被百姓吐唾沫,总比全家喝西北风强! 再说了,大不了就增加支用比例嘛,只要满足了嬴政的胃口,将免除算赋的诏书颁布,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大家照样还是受百姓敬畏的公卿大臣。 国库会不会受损,那是以后的事情…… 「回咸阳是不可能回的,不拉上秦相劝谏陛下,回去被百姓唾弃么?!」 茅蕉断然摇头拒绝道。 他比李斯有节操多了,从来没有想过,给内库超过百五之比例。 而与茅蕉同样想法的耿介之臣也不再少数,冯劫恶狠狠瞪着蒙恬,咬牙道:「那便再给秦相的河西国捐些钱粮,用于继续修筑河西直道吧。」 蒙恬丝毫不惧的反瞪他,嘿然道:「早该如此~!」 这话一出,诸人果断怒了,齐刷刷一起怒瞪他。 你瓜怂还有脸说话,若不是你自入彀中,又何需我等继续套上那拉磨的缰绳? 蒙恬缩了缩脖子,多少有点怯了。 这帮老家伙,可是不讲道义啊,上来便玩群殴…… 「蒙相回到咸阳时日尚短,不知者无罪嘛,等以后捐个几次,便也知道厉害了。」 老王绾出来打圆场,为蒙恬解围。 但还不等蒙恬感激,他随即却又话头一转:「此次捐赠河西国修建直道,是蒙相提议,便由蒙相出大头,可好?」 蒙恬下意识想要摇头,可是看着诸人不善的眼神,他赶忙硬生生一挺脖子,止住摇头的冲动。 这要是敢摇头,说不得下一秒,便是群殴啦! 「好,我便出了大头也无妨。」 蒙恬大手一挥,做豪气干云状道。 诸人眼中煞气稍减:【这才像话,否则今天定叫你走不出这营寨!】 …… 于是,诸人又稍稍商议了一番后,由老王绾带头,又回了中军营帐去寻秦墨。 「秦相,我等愿助河西国继续修筑直道,不使秦相为难。」老王绾揖手慨然道。 秦墨狐疑:「当真?」 老王绾点头:「当真!」 诸人随之齐齐点头:「千真万确~!!!」 秦墨笑了,继而突然整理衣冠,向诸人揖手大拜道:「诸君为国为民,一片赤诚之心,墨甚为感佩,请受此拜。」 诸人闪避不敢受,李斯更是幽幽道:「便不受拜了,莫不如河西国自己修建直道。」 这话说到了诸人心坎里,包括蒙恬在内,无不露出期盼之色。 秦墨抬眸看李斯一眼,嗔怪道:「李相,莫开玩笑。」 李斯严肃脸:「下官没开玩笑。」 秦墨眼眸微眯:「李相明明是在开玩笑。」 李斯:「……」 李斯想到了某人,果断认怂道:「好吧,下官确实是在开玩笑。」 诸人:「……」 这个没骨气的家伙,果然是如同往常,在秦墨面前就硬不起来! 秦墨砸了咂嘴满意颔首,从怀中拿出一份奏疏,双手递给老王绾道:这是我劝谏陛下的奏疏,王老相带回咸阳吧。」 「另外,陛下修陵的异族苦役,我该用还是要用的,诸君只需继续提供衣食,以及自愿做工之百姓的薪酬,如同修建塞内直道时一般即可!」 老王绾看着似乎早就准备好的奏疏,不禁又是愕然又是苦笑。 最后,他双手接过奏疏道:「秦相真是……我都怀疑,你与陛下是串通好的了!」 秦墨:「……」 老狐狸的嗅觉很敏锐啊。 秦墨坚决摇头:「没有的事,只是昨日蒙相与我说过之后,我便写好了劝谏奏疏,但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呈送给陛下。」 「直到方才见了诸君的大义,墨甚为感佩,决定效仿之!」 老王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复归笑颜道:「秦相不用解释,我是相信秦相的。」 「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告辞了!」 诸人随之也道:「告辞。」 秦墨揖手相送:「墨送诸君。」 老王绾摆手笑道:「不用送,若是劝谏陛下不成,我们可是不会出钱粮,助河西国修建塞外直道的。」 秦墨:「……」 这老倌真心难缠啊。 …… 稍后,秦墨将诸人送出营寨,直至目送他们策马驾车,消失在直道的视线尽头,这才笑吟吟往回折返。 不过他还没走两步,身后却又有车马之声,直奔营寨辕门而来。 「甚么人?」 「兵事禁地,速速下马~!」 值守站岗的扶苏和鲲,齐齐厉声大喝,顺便将营门合上。 哨楼上也有弓箭手,吱呀呀拉开了弓弦,将箭簇瞄准营外疾驰而来的一队人马。 秦墨扭回头查看,他目力极佳,一眼便看清,当先一骑乃是昨夜见过的赵高。 而在赵高之后的骑士们,也都是禁卫军的熟面孔。 众禁卫拥簇之中的一辆车驾,则是由老蒙武亲自驾车。 「落弦,是陛下到了!」 秦墨向哨楼上的武学生们大喝道。 武学生们一愣,旋即赶忙将瞄准的箭簇移开,并缓缓松开弓弦。 扶苏和鲲也立即将快要合拢的寨门重新打开。 「爱卿,你是如何坑……向诸卿要的赏赐?」 嬴政自马车窗口探出头,迫不及待的向秦墨喊问道。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九十七章秦相爱熟妇,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免费阅读.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陛下真是见多识广呀,竟知胡姬味重多毛? 秦墨远远听到嬴政的喊问,不由为之哭笑不得,这到底是有多大的怨念,竟如此急切看群臣笑话。 稍倾,车驾到了近前,秦墨也出寨迎接,揖手一拜笑着回答道:「诸君慷慨,愿出钱粮资助臣的河西国,继续修建河西直道,直至抵达域外。」 嬴政从车厢里跳下来,闻言顿时愣了愣。 他的锦衣卫密探,或许对大秦郡县之下的无数乡里,掌控的还不够透彻,但对咸阳乃至关中的掌控,却早已是无孔不入。 朝臣们家中的情况,他不说知之甚详,也是了如指掌。 修建河西直道的数万异族苦役,加上农闲时去工地挣零花钱的百姓,每日消耗的钱粮,简直像吸血鬼一般,将朝臣们的家财抽走。 毫不客气的说,朝臣们就是那驴屎蛋子,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其实私下里,日子都过的紧巴巴,还不如富裕商贾呢。 这般继续资助河西直道修下去,朝臣便彻底成了打工人啦! 「钝刀子割肉,狠还是爱卿狠啊……噗哈哈哈……」 嬴政做悲天悯人状嗟叹一声,但话音未落自己便绷不住了,很掉功德的笑喷出声。 近日全程吃瓜的老蒙武,亦是随之笑的肩膀直抖。 扶苏在旁见自家老子和老蒙武没品,只觉莫名的一阵羞耻,很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这还有其他武学生看着呢,就不能留点形象? 「蒙老将军莫笑啦,蒙相不晓其中厉害,可是撂下话了,要承担修建直道钱粮之大头呢。」 扶苏幽幽出声,提醒了老蒙武一句。 「哈哈哈哈嗝……」 老蒙武笑声顿止,脸上笑意也瞬间凝固,继而脸色渐渐变黑,宛如便秘一般。 前番群臣资助修建塞内的河西直道时,次子蒙毅便是其中之一,搞得堂堂郎中令,险些养活不起家小,频频向他这老子要钱花,几乎成了啃老族。 如今长子蒙恬竟也自入彀中,而且还大言不惭,承担资助钱粮的大头。 说不得,又是一个啃老的坑爹货! 「咳咳……老爱卿,无须生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哈哈咳咳咳……」 嬴政很像安慰老蒙武两句,但又实在忍不住笑意,那模样比幸灾乐祸还落井下石。 秦墨和赵高,以及一众禁卫和武学生们,见老蒙武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也是忍俊不禁。 乐极生悲大抵便是如此了! 只有扶苏厚道人,在旁无奈道:「诸卿一心为公,实为可敬可佩,不该嘲弄啊。」 铛—— 嬴政反手先在扶苏铁盔敲了一记,继而才扭头看向他骂道:「就你怂娃道理多……呔,你谁啊?!」 他骂到一半,才终于看清扶苏面容,霎时惊得好悬蹦起来。 他自下了马车之后,注意力便在秦墨身上,方才扶苏出声提醒老蒙武,他倒是听出了是自家好大儿,但注意力又转到了苦逼的老蒙武身上。 所以,他自下了马车,这算是第一次正眼瞧看扶苏,着实被好大儿如今的黢黑精悍形象吓一跳! 扶苏:「……」 扶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粗糙面庞,生无可恋道:「父皇,儿臣参与武学馆的兵事课程学习,因而晒黑了些,与以往差别没那么大吧?」 嬴政收敛心神,重新上下打量好大儿一番,丹凤眼角禁不住的疯狂抽搐。 他有锦衣卫密探,其实早已知道扶苏,在武学馆参与了兵事课程学习。 只是做爹的脑洞再大,也想不到玉树临风的好大儿,会变成这般黑炭头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这谁敢认啊?! 「唔,还好,很有精神。」 嬴政言不由衷的夸赞一声,转而却又嘱咐道:「最近没事别回宫里,免得让皇后看到你这幅……精神模样,否则怕是要念叨朕了。」 扶苏:「……」 至于如此么? 我是变化有多大啊! …… 稍后,嬴政在秦墨和扶苏以及老蒙武的陪同下,进入营寨观看武学生们操练。 哔—— 雨中操练队列的武学生们,在尖锐的铜哨声中停下,而后齐齐向嬴政行礼参拜:「臣等拜见陛下~!!!」 嬴政挥手道:「诸卿免礼,且操练。」 「喏~!!!」 诸武学生轰然应喝。 哔哔哔—— 跨跨跨—— 有节奏的铜哨声,整齐划一的队列行进声,再次响彻营寨。 嬴政在秦墨等人的陪同下,又观看一会儿后,营中开始飘起饭菜香味。 却是轮值火头军的武学生们,为全军烹制好了早食! 晨间操练告一段落,武学生们解散,去搭建好的简易草棚下用餐歇息。 嬴政和秦墨等人,也去了中军营帐,饭食自有赵高和禁卫去打。 …… 中军营帐内。 帕莎黛女王还在绢布上绘图,听到帐外脚步动静后,便抬头观瞧。 而嬴政和老蒙武也透过敞开的帐帘,看到了金发碧眼的帕莎黛女王。 君臣二人愣了愣,继而齐齐看向秦墨。 老蒙武眉头紧锁,眼中带着不满,他大抵与儿子蒙恬一样,有些无法接受,秦墨将胡姬带在军中。 嬴政则是表情古怪,他眼神比老蒙武好使,已然看清帕莎黛女王是在绢布上绘制舆图。 而且他也了解秦墨,领兵时素来严谨以身作则,绝不会在军营胡搞瞎搞。 不过,帕莎黛女王的熟美艳丽,还是让嬴政忍不住想歪了,毕竟秦墨爱熟妇,他也是了解的。 在军中不胡搞瞎搞,可以带回家搞嘛…… 「爱卿啊,胡姬虽具异域风情,可却味重多毛,其实并不如何受用,似这等年岁不小的胡妇,千里万里来我大秦,多半想赚皮肉钱,更是不洁,说不得便有甚么妇人病,当慎用之。」 嬴政不无关怀的规劝秦墨道。 帕莎黛女王大抵没有听懂,嬴政说的是甚么意思,只是满脸茫然。 秦墨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道:「陛下真是见多识广呀,竟知胡姬味重多毛?」 老蒙武正在暗中腹诽秦墨呢,闻言不由狐疑看向嬴政。 旋即,露出男人都懂的会心一笑! 而扶苏则是满脸无语,很想捂耳朵。 他对老爹在后宫的私生活,完全不感兴趣,更不想感兴趣! 「咳咳咳……」 嬴政察觉到了好大儿的无语目光,国字脸不免变得更方了,赶忙尴尬咳嗽两声,与秦墨扯开话题道:「这胡妇绘制的舆图,可是自河西国往域外延伸?」 老蒙武在旁为之一愣,当下进了营帐,仔细瞧看那偌大绢布。 片刻后,他已然明白自己是错怪了秦墨,尴尬之余又是惊奇,道:「秦相从哪找来这胡妇,竟有绘制舆图的本事?」 帕莎黛女王已经绘制出的域外区域,山川、河流、丛林、沙漠、草原、城镇……具皆清晰线条分明,确实不是普通胡姬,或胡商能绘制出的东西。 嬴政听了老蒙武的话,也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他在百越得到航海舆图,知晓西方有广大富饶所在,自南巡回来后,又见识到域外商路,带给关中的繁盛。 彼时,他便已然留了个心思,命人从胡商处搜集域外信息。 但搜集到的信息,太过碎片化,整合在一起后,会出现自相矛盾之处,远不如帕莎黛女王绘制的精准…… 至少,看着是挺精准的! 「陛下……蒙老将军……她可不是普通的胡妇,乃域外一小国之女王,只因被强邻灭了国,才逃到我大秦境内避难。」 秦墨笑着为两人解释道。 嬴政更加疑惑,颇有些不屑看着帕莎黛女王道:「域外小国之王,竟有如此见识么,能绘出偌大域外地理?」 从他搜集到的域外信息来看,域外小国确实很多。 尤其与秦墨河西国相邻的域外小国,简直多到宛如笑话一般,随便占个小城,便敢自称为王。 还没有春秋时期,周天子分封的小诸侯值钱! 「我祖父乃是亚历山大三世,马其顿王朝的开创者,西方世界和东方世界的征服者……」 「马其顿王朝的领土和人口,曾是你们秦国的数倍……知识渊博的学者们,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样多……」 「身为亚历山大三世的子孙,我自幼学习到的知识,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广博~!」 帕莎黛女王终于听懂了嬴政的话,更被嬴政的脸上不屑刺激到了,突然从绢布上爬起来,高傲仰着脑袋说了一大通。 嬴政对她那怪腔怪调的雅言,同样有些领悟不能,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 不过,这胡人婆娘用鼻孔看人的高傲姿态,嬴政是看懂了,眉头不禁皱起! 呛—— 秦墨手扶剑鞘,拇指轻轻一推剑格,精钢剑身窜出三寸,似有寒光迸射。 帕莎黛女王身躯一颤,高昂的脑袋渐渐垂下,停滞的脊背渐渐弯曲,规规矩矩学着华夏礼节,双手为揖拜道:「下国小王帕莎黛·亚历山大五世,拜见伟大的始皇帝陛下~!」 她如今已然知晓秦墨的宰相身份,也知晓扶苏的太子身份。 而此刻秦墨和扶苏,皆拥簇在嬴政身旁,所以她猜都不用猜,便已明白嬴政的身份。 「……」 嬴政眉头舒展,却是懒得理会这外强中干的败犬女王,只是向秦墨问道:「她方才说甚么?」 「朕似乎听到,甚么马王朝的人口和领土,是大秦的数倍?」 数倍于大秦的国土和人口。 实在太夸张了! 秦墨摇了摇头,解释道:「陛下,莫听她胡咧咧,臣和太子殿下也曾被她的随从唬住,但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夸张。」 「她和她的随从们,一直以为关中内史、陇西郡、北地郡、上郡,加上西北塞外的几个封国,便是大秦的所有领土和人口了。」 「所以,她才敢大言不惭的说,马其顿王朝的领土和人口,是大秦之数倍!」 嬴政和老蒙武恍然大悟,颇有些好笑的看了眼,已经彻底失去气焰的帕莎黛女王。 这瓜婆娘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外加吹牛不用缴税。 甚么大话都敢说! 嬴政沉吟了片刻,转而好奇道:「那马其顿王朝的领土人口,具体是几何?」 秦墨毫不犹豫答道:「臣搞明白其中隐情后,也推算了一番,那马其顿王朝的领土和人口。」 「其领土大抵与如今的大秦疆域相当,还多半是飞地,只是占领,却没有治理,统治力度之弱,甚至不如朝廷对塞外封国的掌控力度。」 「所以那偌大领土,很快便又四分五裂……」 「至于其人口,彼时大抵在两千万左右,只有如今大秦人口的四分之二!」 嬴政边听边点头,不无唏嘘道:「能开拓那般广多的领土和人口,马其顿王朝的王朝开创者,想必也是不凡啊!」 秦墨再次摇头,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马其顿与当初的秦国一样,只是偏居一隅的国家,扩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遥远的西方,有一片地域,名为希腊,便如同咱们华夏大地一般,列国林立各自征伐,同时文化也繁盛。」 「马其顿便为希腊一国,大概在百多年前,马其顿出现了一位能征善战的君王,将希腊统一。」 「后来那位君王的儿子,也就是这位帕莎黛女王的祖父亚历山大三世,其继承王位之后,整合希腊的力量发起东征,才有了后来的马其顿王朝。」 「说实话,其算不得雄才伟略的君王,顶多算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或者说一位武力征服者,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前后不过短短十来年……」 秦墨说到此处,表情不由变得古怪。 大秦帝国与马其顿王朝,何其的相似,皆是那般强大,也皆是那般的短命。 但不同的是,那所谓的亚历山大大帝,不过是个逮谁弄谁战争狂。 而嬴政则展开了一系列政治手腕,在生命的最后十年里,将纷争数百年的华夏大地,强行捏合到一块。 虽然后来挡不住败家的胡亥,但其留下的统一根基,却是福泽华夏两千多年。 二者有其想通之处,却又根本没有可比性,水平差太多了! …… 君臣说话的功夫,赵高和禁卫们也打来了早食。 包括帕莎黛女王,也有她的小闺女安妮薇,帮她端来了早食。 母女俩虽然对未来迷茫恐惧,但对大秦的饭食,却是爱之甚深,一人抱着一个比脑袋还大的铁饭盒,缩在营帐角落吃的狼吐虎咽。 「这塞琉古王朝,疆域倒是不小,大秦若没有将塞外和百越纳入版图,便与其一般大小矣。」 嬴政一边端着铁饭盒扒饭,一边与秦墨等人围着绘制不全的舆图研究。 秦墨点头:「这塞琉古王朝,乃是马其顿王朝分裂出的国家之一,疆域是分裂诸国中最大的,人口也是分裂诸国中最多的。」 「如今的塞琉古王朝,虽然出了个两个反骨仔安息和大夏,失去了一部分领土和人口,但仍然不可小觑,人口约莫有七八百万,刚继位不久的现任君王,也是个雄才大略之辈!」 嬴政丹凤眼中闪过利芒,彼之英雄我之仇寇也。 而且七八百万人口,只需弄回来十分之一,大秦的各项基础建设,便算是有着落了…… 嬴政心中这般想着,目光很快又锁定在一处较为眼熟的区域,嘿然道:「这孔雀王朝所处之地,距离爱卿的河西国如此之近,可是那印度半岛?」 他在百越得到的航海舆图,便有印度半岛的海岸线描绘,因而觉得眼熟。 「唔,正是。」 秦墨扒着饭解释道:「孔雀王朝的建立者,推翻了马其顿的统治,后来又陆续征服了,马其顿也不曾征服的广大领土,自立为王已有百年时间。」 「而且由于所处之地,气候温热物产丰饶,其鼎盛时期的人口,比如今的大秦还要多。」 「但……」 秦墨说到此处顿了顿,看向营帐角落闷头吃饭的帕莎黛女王,道:「但,据这位帕莎黛女王说,如今的孔雀王朝,已是日暮西山了。」 「君王不能掌控军队,导致军阀林立势力割据,指不定那天,便要如同马其顿王朝一般,四分五裂成许多小国!」 嬴政听着他的解释,不禁心头泛起火热,暗暗与扶苏和老蒙武对视一眼。 塞琉古王朝和安息、大夏,可以先放一放啦。 这孔雀王朝是个不折不扣的软柿子。 关键物产丰饶,可用人口更多,离大秦还更近,实乃天赐宝地。 「若从河西国发兵十万,多久能至这孔雀王朝的领土?」嬴政饭也不吃了,丹凤眼放光问道。 秦墨愣了愣,摇头道:「这孔雀王朝与臣的河西国,只是看着离得近,其实中间隔着高原山脉,通行甚为不易。」 「大秦去往这孔雀王朝的最佳途径,乃是从象郡或桂林郡出发走海路,不但快捷还方便!」 啪—— 这话更搔到了嬴政痒处,当下狠狠一击掌,道:「是极,走海路一船便能拉回上千,乃至数千可用苦役。」 营帐角落里,帕莎黛女王与闺女安妮薇,从饭盒里抬起头,悄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这大秦始皇帝与先辈亚历山大三世,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啊。 先辈亚历山大每征服一地,只要对方肯臣服,那便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 而这位大秦始皇帝,话里话外俨然是不把别国之民当人看的。 这一点,她们先前跟随商队,在秦国境内行走时,便已然见识过了,到处都是修桥铺路建设水利的异族苦役,活的如同牛马一般。 帕莎黛女王将目光投向那绢布舆图,不由面现悲哀之色。 这舆图若是画全了,以后塞琉古和安息大夏之民,乃至整个西方世界之民,恐怕也将难逃为奴为役的命运啊…… …… …… 早食吃完,嬴政也不再耽搁,这便打算返回咸阳了。 他需要赶在群臣之前回到咸阳,以免被老奸巨猾的群臣,发现他与秦墨的猫腻。 而秦墨和武学生们,也要拔营进行返程拉练。 他们来时以步卒行军的方式拉练,返程时则以骑兵行军的方式拉练。 是以,可与嬴政同路! 秦墨找狄道县驻扎的戍卒,借了一千匹战马和足量精料,便率领武学生们,护着嬴政往咸阳出发了。 一骑双马的全骑兵队伍,马车仅只有一辆,几乎不会拖累行军。 因此一日百里,已经不足以形容,武学生们的赶路速度! 而且秦墨和老蒙武,为了逼出骑兵行军速度的极限,让武学生们两匹马轮换着骑,马匹皆累时,便下马跑步前进,马匹恢复过来,便又继续轮换着骑行前进…… 这般的高强度行军,武学生们护送者嬴政,轻轻松松便赶超了群臣。 并甩开群臣一大截,早早回到了咸阳城! 「恭送陛下……」 咸阳宫外,秦墨和扶苏、老蒙武,以及五百武学生,揖手拜送嬴政,目送他在赵高和禁卫们的拥簇下,消失在宫门深处。 秦墨率先收了礼数,翻身上马道:「拉练结束,走甬道,回上林苑,今晚总结拉练之得失及理论。」 「喏。」 诸武学生齐声应喝,随之也上马。 秦墨调转马头,便想带队往甬道入口而去,但马匹还没催动起来,他却是突然一愣,看向武学生队伍中间的两个异类。 所谓的两个异类,自然便是帕莎黛女王,以及她的小闺女安妮薇! 「陛下怎么没把她们俩带回宫?」 秦墨扭头看向扶苏,多少有些懵逼的问道。 扶苏脸色一黑:「秦相莫要玩笑,难道是想进献美人,做那幸近之臣吗?」 秦墨顿时哭笑不得:「太子殿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将她们俩安置在宫中,才是最合适的。」 嬴政再怎么说也是他未来的老丈人,给未来老丈人送小老婆的事儿,他是肯定做不出来的。 元嫚若是知晓,恐跟他拼命! 而且未来也不好面对丈母娘啊! 「我看秦相新家盖的不错,安置在您那里,想来也是绰绰有余的。」 扶苏面色稍缓,转手指向学馆旁边的别墅道。 秦墨:「……」 我不给你老子送小老婆。 你却自家舅哥添堵,不怕元嫚找你算账啊?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八十九章陛下真是见多识广呀,竟知胡姬味重多毛?免费阅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帕莎黛女王!拜火教!善女神使者! 如今武学馆之课程,已是进入尾声了,诸君再有几日便可结业,回返军中继续任职。」 「秦相何不就此卸下左 仆射职务,也好辅佐父皇举行中枢大考!」 扶苏义正严辞的撂下一番话,而后也不管秦墨作何答复,便策马向甬道入口而去,同时向武学生们呼喝道:「跟上,回上林苑。」 「喏~!」 武学生们轰然应喝,恭恭敬敬朝秦墨揖手拜别,策马追上扶苏离去。 片刻后,宫门前只剩下秦墨和帕莎黛母女。 秦墨咂嘴目送队伍远去,转而打量母女俩一番,最后目光定格在她们透皮露肉的异域服装上,皱眉道:「你可有保守一些的衣物?」 帕莎黛女王茫然与闺女对视一眼:「保守是何意?」 但安妮薇的雅言,比她还次,当下更加茫然的摇头,表示不知。 秦墨无语,也不再绕弯子,指了指帕莎黛女王敞开的领口,直言不讳道:「保守衣物,便是能把你这奶闺女的两大坨,完全包裹起来的衣物。」 帕莎黛女王:「……」 安妮薇看了眼母亲的领口,弱弱辩解道:「我早已不吃母奶了。」 秦墨好悬被这呆箩莉逗乐,指向她白嫩双腿道:「既然不吃奶,便也莫要穿开裆衣物了。」 安妮薇:「……」 母女俩接连被秦墨的毒舌打败,只得悻悻然下马,从备用马匹驮载的箱笼中,寻找保守衣物。 她们虽以希腊人自居,但真正生活的地方,却是信奉祆教的阿拉伯世界,并不缺风格保守的衣物! 当啷—— 一块造型古拙的青铜镜,从帕莎黛女王翻找的箱笼中掉落。 帕莎黛女王面色微变,赶忙蹲身便想捡起。 但下一刻,一只铁甲战靴,却抢先踩在了青铜镜上。 秦墨冷硬的声音,随之在她头顶响起:「你敢私藏财物?」 母女俩携带的值钱物什,以及她们商队里的宝货,早被武学生们收缴,卖给沿途过往的商旅,充作武学馆的教学耗用之资,留给她们的只有不值钱衣物。 但现在看来,母女俩显然有些不老实,或者说帕莎黛女王很不老实,居然还私藏了青铜器具! 「尊贵的将军,这只是我用来梳妆的铜镜。」 帕莎黛女王抬头仰视秦墨,耐心解释道。 秦墨眼眸微眯,心中更加狐疑,当下用力一踩铜镜边沿,使其在地上弹跳起来,而后顺势勾脚将其向上踢起,稳稳抓在手中。 以这帕莎黛女王的高傲性子,断然不会为一面普通铜镜,在他脚下委屈求全。 想也不用想,肯定有猫腻! 帕莎黛女王想要抢回铜镜,但又实在惧怕秦墨,只能气短的任由秦墨把玩研究。 铜镜只有巴掌大小,镜面没甚么稀奇之处,甚至由于没有仔细保养打磨,已经有些锈花了,照的人面容模糊不清。 这是铜镜的弊端,近日阴雨空气潮湿,说生锈便生锈,而打磨又是个水磨工夫,更需要专业的磨镜匠人…… 至于铜镜的背面,则是铸造了一个带翅膀的火焰图案,工艺极为精湛,翎羽分明,火焰熊旺。 「这带翅膀的火焰标志,你身上也有吧?」 秦墨若有所悟的抬起头,看向帕莎黛女王问道。 这婆娘整天穿的透皮露肉,左后肩的位置,偶尔会露出相似的精致印记。 秦墨看到过几次,彼时并不觉有甚么奇怪,只以为是如同纹身刺青一般,为了追求身体美观弄上去的。 但此时,结合她看重这铜镜的行径,试着去延伸猜想,显然这「带翅膀的火焰」也有别样意味! 帕莎黛女王无奈解释道:「这铜镜是我曾经的爱人,也就是安妮薇的父亲,送给我的定情礼物,所以我将铜镜背后的图案,印记在身上纪念他。」 秦墨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听着似乎很合理……但你明明已经有铜镜,可以随时纪念爱人,何必再把图案印记在身上?」 帕莎黛女王顿时哑口无言。 秦墨脸色渐渐沉凝道:「不要再试图隐瞒欺骗我,这铜镜背面图案的含义,我会让家臣去调查,包括你给我画的舆图,我也会让家臣去核对。」 「你要知道,咸阳城中有数不清的域外胡商,来自塞琉古和安息、大夏的商贾,也不在少数,想要调查核对并不难……」 「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隐瞒欺骗我,我会给你真正的奴隶待遇。」 「包括,你可怜的女儿!」 母女俩同时身躯一颤,脑海中不由浮现,在大秦境内随处可见的异族苦役。 那些异族苦役中,是男女老少皆有的! 「这图案是琐罗亚斯德教的接引神女专属印记。」 没有过多的犹豫,帕莎黛女王果断认怂,悻悻然重新回答。 「另外,舆图最开始的绘制,并没有错误之处……后面……我是记不太清楚了,所以……可能……会有错误的地方。」 她其实就是故意绘错的,因为那天被嬴政的话吓到了。 秦墨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让我看出你不对劲儿,你和你女儿便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帕莎黛女王默然,低着脑袋不再说话。 秦墨皱眉道:「抬头回答我,可听明白了?」 帕莎黛女王身躯一颤,只得不情不愿抬起头,红唇嗫嚅道:「听明白了。」 「你没吃饭么,大声回答我!」 「吃了~!」 「……」 俗语化的句式,对帕莎黛女王来说,多少有些理解不能,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 秦墨满头黑线,但也懒得纠结,重新指着铜镜背面的图案问道:「这个琐甚么德教是甚么宗教?」 帕莎黛女王心中屈辱,却不敢再耍花招,悻悻解释道:「琐罗亚斯德教是多神教,也曾经是波斯王朝的国教。」 「我祖父亚历山大三世征服波斯王朝后,将希腊文化带到了那里……」 「后来镇守波斯的塞琉古将军,宣布独立建立了塞琉古王朝,大量希腊人向塞琉古移居,也只尊崇希腊文化中的神灵……琐罗亚斯德教的国教地位不复存在……」 「去往安息、大夏经商的秦人商贾,将琐罗亚斯德教称呼为拜火教,因为教徒们热衷祭拜圣火!」 说了半天,就最后一句有用。 所谓的拜火教,不就是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源头么。 秦墨恍然点头,继续问道:「接引神女在拜火教中是甚么身份?」 帕莎黛女王有些迟疑,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眼看秦墨在等着她的回答,她又不敢不回答。 是以迟疑片刻后,便又在秦墨的眼神逼视下,老老实实道:「在拜火教的教义中,行恶者死后,将有凶恶的女鬼,将其引入地狱之途。」 「行善者死后,将有纯洁的少女,将其引上天堂之路。」 「凶恶的女鬼和纯洁的少女,都是接引神女,分别被信徒们称为恶女神和善女神。」 「恶女神主管信徒惩戒,并与异教徒作战!」 「善女神接受信徒祈祷,并负责照看圣火!」 秦墨边听边点头,等她解释完,便问道:「那你身上为甚么有接引神女的专属印记?」 帕莎黛女王微微扬起下巴,傲然道:「因为我善女神的使者。」 秦墨表情古怪,看了看她熟美艳丽的面容身段,又看了看她的小闺女安妮薇,狐疑道:「纯洁的善女神,选你做使者?」 「……」 帕莎黛女王知道他是甚么意思,只能暗暗做深呼吸,木着脸解释道:「我自幼入教成为善女神使者,安妮薇是我兄长的女儿,她其实应该叫我姑母。」 秦墨收起冒犯眼神,但却是更加疑惑:「你身为亚历山大三世的子孙,堪称是最纯种的希腊人,为甚么要改信拜火教?还成为善女神使者?」 帕莎黛女王面上泛起强烈的不甘之意,咬牙道:「因为我的国家,一直太弱小,需要有依靠。」 「而拜火教,虽然一直被塞琉古王朝,以及安息国和大夏国的希腊统治者打压,失去了曾经的国教地位,可却仍然拥有无以计数的原住民信徒。」 「所以我幼年时便改信了拜火教,并成为拜火教的善女神使者,后来我继承父亲的王位,更是将拜火教定为国教。」 「可是,当战争真正来临时,那位负责征伐异教徒的恶女神使者,以及祭司们,却胆小懦弱,不愿参与战争,甚至指责我不洁,怂恿信徒们抛弃我……」 「哼,早晚有一天,本王会杀回去,将那些胆小懦弱的祭司们,统统剥皮抽筋,带领信徒们打下整个西方世界,重现亚历山大之名的荣光!」 她说到最后,表情已变的极为负责狰狞,有畅想复仇的切齿,也有畅想重现先祖荣光的渴望。 呆萝莉安妮薇受她煽动,也在旁跟着瞎吉尔动。 秦墨看着这母女俩,却是忍不住的暗暗摇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大抵便是她们最真实的写照了…… 「这铜镜本身有甚么用?让你如此在意?」 秦墨等母女俩激动完后,举起手中的铜镜问道。 帕莎黛女王至此也没甚么好隐瞒了,解释道:「这是上古圣物,平时摆放在圣火一侧,可映照圣火,为圣火增光。」 秦墨撇嘴,是个镜子都能映照火光,使火光更明亮。 不过,帕莎黛女王的话,却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便问道:「也就是说,如今域外的拜火教,只剩圣火,却没有圣物了?」 帕莎黛女王似乎猜出他在憋孬主意,迟疑点头道:「是……将军想做甚么?」 秦墨嘿然道:「火都是一样的火,最多燃料不同……如果找到相同的燃料,你自己点个火,把这圣物摆在一侧……」 「然后,向咸阳城中信奉拜火教的胡商宣布,将圣火和圣物从域外带到了咸阳,再指责域外拜火教的圣火是假货……」 「那你岂不是立即便能召集一批信徒?」 帕莎黛女王为之一愣,显然她那能把麾下逼反的高傲脑瓜,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玩。 而等回过神后,她也终于明白,那位资助她的胡商,为甚么非要带她来大秦了。 说不得,便也是打得这等主意! 毕竟火可以造假,谁也分辨不出来。 而这铜镜圣物,若是造假的话,眼力高者想分辨,却是不难的。 所以,她在咸阳只需亮明身份,搞一座圣火祭坛,指责那些背弃她的家伙们,供奉的是假圣火亵渎神明,便可轻松以假抵真,召集一大批信徒。 还都是非常富有的信徒! 「将军……」 帕莎黛女王念及至此,立即眸光炽热的看向秦墨手中铜镜,想要将之讨要回来。 但不等她把话说出口,秦墨已经把铜镜揣进自己怀里,板着脸道:「赶紧穿上你们的保守衣物。」 帕莎黛女王:「你……」 秦墨拇指一推剑格:【呛啷——】 「……」 帕莎黛女王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秦墨推出剑身后,老老实实从箱笼里取出宽大赘余的袍子套在身上,将前凸后翘的成熟身段,包的严严实实。 安妮薇有样学样,拿出一件宽大赘余的袍子穿好,遮住两条大白腿。 秦墨满意颔首,牵着自己的汗血白马,往远处学馆旁的别墅走去。 帕莎黛女王的安妮薇,在后面牵着马亦步亦趋。 …… 别墅大门前,老公孙早已看到宫门外的秦墨,只是不确定秦墨要不要回家。 此时秦墨牵马走来,他立即一瘸一拐的远远迎上去,简单的行礼拜见之后,看向秦墨身后的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表情古怪道:「主君,怎带两个胡姬回来?」 秦墨装作没有看见他的古怪表情,只随口解释道:「域外小国的女王和公主,来咱大秦避难的,阴差阳错被我俘虏了,日后于咱大秦有大用,先在咱家安置下。」 老公孙做恍然状,当下去接母女俩手中的缰绳,想要帮她们牵马。 帕莎黛女王似乎没有身为落难之人的觉悟,竟还摆着女王派头,理所当然的享受老公孙牵马服务。 倒是安妮薇,见老公孙一瘸一拐行动不便,有些不好意思劳烦他牵马,连连摆手推辞。 秦墨将母女俩的不同反应尽收眼底,指着帕莎黛女王向老公孙道:「她的马,让她自己牵……她是来大秦避难亡国之辈,更是我的俘虏,往后不用惯着。」 「喏。」 老公孙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可却并未将马缰绳还给帕莎黛女王。 反而,还向帕莎黛女王递去一个善意的微笑! 这让近日来频遭厄运的帕莎黛女王颇为受用,便赞赏道:「你是很好的仆人,等将来……本王一定赏赐你。」 老公孙笑着揖手做谢,既无不屑之态,也无甚么期盼。 唰唰唰—— 别墅院中,剑风呼啸。 今日天气难得晴朗,虞姬正穿着她那身神仙姐姐行头,领着同样装扮的吕小妹练习剑术,剑招连贯观赏性极佳。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进门便看到白衣飘飘恍如剑仙的两女,不由为之一愣,直接傻在当场。 这唯美场景,有些超出她们对美的认知了! 呛啷—— 虞姬发现了门口的秦墨,当即停了剑势,反手收剑入鞘。 吕小妹亦是有样学样,潇洒将剑收入鞘中。 「君子,你怎么有空回来啦?」虞姬迎上秦墨,惊喜问道。 算算时间的话,距秦墨上次从武学馆回来……嗯,并不算很久,只是她没见到秦墨而已。 「武学馆如今也算走上正规啦,我的任务完成了,以后便不用再去上林苑矣。」 秦墨笑着解释一番,而后看向虞姬身后的吕小妹,嗔怪道:「小妹啊,怎么见到姐夫不打招呼呢?」 「拜见君侯……」 吕小妹蹲身行礼,只是表情很别扭。 她现在看到秦墨,就浑身不自在,竟有种没穿衣服的羞耻错觉! 秦墨并不知道小姨子心中所想,见虞姬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便主动指着身后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将方才给老公孙解释的说辞重复一遍道:「她们域外小国的女王和公主,来咱大秦避难的,阴差阳错被我俘虏了,日后于咱大秦有大用,先在咱家安置下……」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用太惯着……」 虞姬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仔细打量母女俩一番。 尤其着重打量了熟美艳丽的帕莎黛女王片刻,最后笑吟吟的冲秦墨递上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秦墨:「……」 别人误会也就算了,竟连小妞也这般。 往后爱熟妇的名头,恐怕这辈子是摘不掉了! 「二姐……二姐,你快出来看啊……」 秦墨正自无语至极,吕小妹突然转身向别墅里跑去,边跑还边喊:「君侯他往家里带了两个胡姬,其中一个比你还熟美哩~!」 秦墨:「……」 这逗比丫头,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你二姐那假悍妇,可不像虞姬这么阔达,真吃起飞醋来,指不定闹出甚么幺蛾子呢。 若是给饭里下药,那乐子可就太大了!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九十九章帕莎黛女王!拜火教!善女神使者!免费阅读. 第两百章 帕莎黛女王:这便是大秦吗? 别墅侧厅里,吕雉正在翻阅堆满案头的公文。 公孙家的乘和丽,一个在旁帮她磨墨,一个在旁帮她添茶倒水。 吨位愈加庞大的犀牛和黄犬,则卧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吕小妹咋咋乎乎闯进来,并没有打断吕雉的忙碌,只是头也不抬道:“甚么胡姬?” “就是金发碧眼的鬼婆子啊……君侯一次带回来两个,其中一个还是熟美妇人……二姐,你快出去看看吧……” 吕小妹完美诠释了,甚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而这时,秦墨和虞姬,也领着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跟着吕小妹进了侧厅。 吕雉听到嘈杂的脚步声,终于是抬起臻首瞧看,温婉娴静的眼眸,扫过秦墨和虞姬。 继而扫过呆萝莉安妮薇。 最后,落在帕莎黛女王身上,两女四目相对。 吕雉唇角含笑,微微颔首示意,仍是那般温婉娴静,只是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凌厉! “……” 帕莎黛女王原本还沉浸在,虞姬和吕小妹唯美剑舞里呢,此时察觉到吕雉美眸中的冷厉,不禁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 身为女人的直觉,让帕莎黛女王瞬间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温婉娴静的美妇人,绝对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君子饿吗?” 吕雉从帕莎黛女王身上收回目光,也自桌案后起身,向秦墨道:“若是饿的话,娥姁去烹调饭食?” 秦墨毫不犹豫摇头,斩钉截铁道:“不饿!” 开玩笑,就算连饿三天,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吃你做的饭食。 往后一个月内都不能吃! “这为何如此多的公文?” 秦墨岔开话题,指着吕雉身前桌案上,堆积成山的纸质折子,疑惑道:“是宫里送来的朝政事务吗?” 吕雉点头解释道:“确实是事务公文,不过……不是中枢朝政,而是河西国政。” “也不是宫里送来的,而是河西国参加中枢大考的考生们,顺便用车拉来的,整整装了一辆斗式四轮大车。” “考生们说了,如果君子再不处置河西国政,尉缭老卿家便要亲自来咸阳找君子了。” “可偏偏这些日子,君子身负重担,没从上林苑回来,我和虞姬还有长公主便商议了一番,想着先为君子把公文梳理好,顺便给出一些批复意见,写在纸条上夹在公文中,供君子回来后参考,意见合适便用,意见不合适便修改,能省不少事……” “不过……商量的很美好,真干起来却很枯燥,虞姬只坚持了一天,长公主则坚持了一天半,两天后便只剩我一个人还在做了!” 秦墨莞尔,可等看清那一摞摞露出半截小纸条,明显是已经被吕雉梳理好的公文后,却又是感动:“辛苦咱们的娥姁哩。” “你向来持重沉静,给出的批复意见,必然也是不差,我便不看了。” “稍后,我把河西之宝给你,你批复后盖上宝印即可。” “现在我去亲自下厨做饭,今天好好犒劳你一番!” 说罢,撸着袖子麻溜的出了侧厅。 吕雉:“……” 这甚么意思啊? 还想让我继续代笔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确实有些享受挥毫泼墨间,掌控数万人生计衣食的快感。 若不然也坚持不到现在! “娥姁姐姐你忙,我先去给她们安排住处。” 虞姬怕被吕雉拉住作伴,面对枯燥乏味的公文,赶忙找了个借口,领着帕莎黛女王和呆萝莉安妮薇,紧随秦墨之后离开侧厅。 片刻后,侧厅里只剩吕雉和吕小妹。 便连公孙家的乘和丽,也带着犀牛和黄犬,趁机溜出去玩耍了! 吕雉哭笑不得,重新坐回桌案之后,向同样蠢蠢欲动的吕小妹道:“给我磨墨倒茶……你要是敢溜,我就把你送回父亲那里住。” 吕小妹噘起樱唇,悻悻道:“知道啦!” 吕雉满意点头,一边提笔蘸墨,一边翻看下一册公文。 吕小妹见她当真沉得住气,不由无奈道:“二姐,你没看到方才那个熟美胡妇吗?” 吕雉头也不抬道:“当然看到了,确实熟美艳丽,更兼有异域风情。” 吕小妹试探道:“那……二姐,你就没有甚么想说的吗?” 吕雉道:“有啊。” 吕小妹急切道:“是甚么?要不要骂他一顿!” 吕雉抬头看她一眼,幽幽道:“有那俩胡姬耍弄,他至少不会再偷看你洗澡了……” 吕小妹愣了愣,继而似乎想到了甚么,大眼睛突的瞪圆。 …… 与此同时,虞姬已经带着帕莎黛母女,来到别墅的三层,给她们安排房间。 “这便是你们俩的房间了,还行吧?” 虞姬推开一间闲置卧室的房门,自顾自走进去转了一圈,回头问道。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站在门口愣是不敢往里进。 这房间何止是还行,其装潢之奢华,简直突破母女俩的认知。 巨大的落地水晶窗、华丽如彩云的丝绸窗帘、洁白如玉的瓷砖、金丝楠木的家具……无一不在冲击着母女俩眼球! 帕莎黛女王很想摆出高傲的姿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出息。 毕竟,咱咋说也是亚历山大三世的子孙啊! 可是面对虞姬的问话,她竟是怎么也高傲不起来,只能僵硬的点头,声音都有些发涩道:“好……咳,好……” 虞姬莞尔,招呼道:“既然好,那便进来啊,站在外面做甚么?” “咕嘟!” 帕莎黛女王吞咽着水口,与安妮薇对视一眼。 而后,母女同时深吸一口气,提起箱笼迈步走进房间,踩在洁白如玉的瓷板砖上。 她们走路的动作很轻,仿佛怕踩坏了脚下的瓷砖! 虞姬看的直想笑,打开房间角落的一扇门,道:“先把箱笼放一边,你们走快点,这里面是独立的洗浴间,我教你们怎么用。” 帕莎黛女王看着虞姬强忍笑意的模样,面子是真有些挂不住了。 于是,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放下箱笼挺胸抬头,摆出高傲的女王姿态,大步跟着虞姬走进那所谓的洗浴间。 但一下秒,当她看见一面镶嵌在墙体上的巨大玻璃镜后,所有的高傲与矜持再次破碎,甚至惊得尖叫出声:“这是甚么神物!!!” 虞姬嘿然道:“镜子而已。” 她的小闺女安妮薇,在后面看到那巨大玻璃镜,更是呆萌本色尽显:“母后,它把我们魂魄摄走了!” 帕莎黛女王没有搭理身后的呆萝莉,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镜中自己。 继而,似乎觉得镜中的自己表情不好看,便又强行做矜持状。 然后,她颤抖着伸出手,摸向镜中的自己,直至两只手在镜内镜外接触到一起,呢喃道:“这便是大秦吗?” 她这说的是古希腊语。 虞姬在旁听不懂,也懒得问,走到玻璃镜前的洗手池旁,打开铜制的水龙头,教授母女俩如何使用。 接着,又指向旁边的抽水马桶,继续教授使用方法。 再接着,是花洒和浴缸…… “这花洒还行,白天水晒热,站在浴缸里,一冲挺舒服,但泡澡就算了。” “如果真想泡澡的话,便去后院的温泉池,池子旁还有桑拿屋,泡一泡蒸一蒸,简直不要太……那个词叫甚么来着……对,巴适,简直不要太巴适!” 虞姬一边摇头晃脑的赞叹温泉池,一边离开了母女俩的房间。 嘭—— 房门关上,帕莎黛女王终于不再强撑高傲,一屁股坐在抱着厚厚皮棉的圈椅上,碧蓝的瞳孔无意识转动,透过巨大落地窗,遥望繁华熙攘的外城方向。 而呆萝莉安妮薇,则还在洗浴室里,与镜子中的自己斗智斗勇。 “这便是大秦啊!” “有强悍恐怖的军队,却又是如此的富庶,西方世界如何能挡……” 不知过了多久,幽幽的叹息声,在房间里回荡。 继而,是辛辣鲜香的味道,从窗户飘进房间里。 帕莎黛女王耸了耸鼻子,满心的惆怅霎时化为满腔食欲,向洗浴室里的安妮薇喊道:“不要玩了,咱们下去吃饭……已经这样了,一定活得好好的。” “好哒。” …… …… 次日,清晨时分。 韩非前来拜访,让秦墨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打着哈欠在别墅正堂接待。 “昨日听老张焱说,看到君侯回家了,今日特来拜访。”韩非笑呵呵揖手道。 秦墨打着哈欠回礼:“韩非先生,你知道我爱睡懒觉的,故意来搞我是吧。” 韩非哭笑不得,也不再废话了,直奔主题道:“君侯,中枢大考便在明日,您对学馆的考生们,可有期许寄托,非转告于学子们?” 学馆虽是以始皇帝的名义创建,但幕后的真正创始人却是秦墨,彼时投入的金钱与精力着实不小。 如今到了要开花结果的一刻了,韩非不希望秦墨错过。 扶苏也是不想秦墨错过,所以让他解除了武学馆的职务! 秦墨邀请他在茶几旁落座,摇头道:“期许寄托那都是虚的,我想要做的,都已经付诸行动,只等看结果啦!” ps:早上好啊,这章本来是昨天的,结果写着写着睡着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中枢大考,这瓜怂怎滴不上朝! 对了,明天便考试啦,给参考的学子们放个假吧,别绷得太紧了。」 「这种决定命运的考试,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比两军对阵矛戟试探抵刺时,崩溃或奋勇也只在一念之间~!」 秦墨一边烧水泡茶,一边笑着说道。 韩非没经历过高考的恐怖,听他如此生动的比喻,哑然失笑之余,却又不免为学子们感到揪心,慨叹道:「理当如此,我这便回去给学子们放假。」 「武夷山茶不喝啊?」 「改日再喝……」 韩非急匆匆起身,声还在人已出了别墅。 秦墨莞尔,低头看向面前的红泥小火炉和茶具,而后果断收了茶具和茶叶,去灶房里取出砂锅和粥料,端回来趁着小火炉慢慢熬煮。 熬粥没甚么技术含量,熬至浓稠时莫糊锅便好。 外头又下起小雨,秦墨拿了根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搅动着米粥,看着院中的雨景放空。 汪汪汪—— 或许是闻到了米粥的香味,黄犬撒着欢冲进客厅,卧在秦墨脚边摇尾巴。 轰隆隆—— 犀牛迈着沉重的步伐随后而入,一屁股将黄犬撅飞,占据秦墨身前的有利地形。 然后学着黄犬竖起小尾巴,摇的像风车一般! 秦墨被这成了精的犀牛吸引,目光从院中雨景收回,落在它摇动的尾巴上,继续放空出神。 米粥越熬煮越浓稠,香味也引来了更多觊觎者,先是馋嘴的吕小妹,接着是虞姬,最后是帕莎黛母女。 至于吕雉和公孙家的俩娃子,早就起床在侧厅处理河西国事务了! 人多了,秦墨的空灵状态,也就自动解除了。 见一帮女子等着喝粥,便又去灶房取了黑蔗糖,放入砂锅米粥中熬化。 稍倾,黑蔗糖彻底化开,醇厚香甜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引得四女食指大动。 尤其是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母女俩昨天沾了吕雉的光,吃了一顿秦墨亲手做的甜口美食,好悬没撑死在饭桌上,已然是对秦墨的厨艺惊为天人。 此时又见秦墨熬出黑糖米粥,那真是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 「咕嘟~!」 安妮薇忍不住吞咽口水,声音有点大。 帕莎黛女王在旁感到莫名羞耻,不禁瞪了小闺女一眼,又朝虞姬和吕小妹微扬下巴,大抵是警告她保持仪态,莫要在秦人女子面前,丢了亚历山大子孙的体面。 此时,秦墨息了炉火,开始往外盛粥。 帕莎黛女王见了,立即没心思管教小闺女啦,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接第一碗粥。 这猴急模样一出,高傲矜持的女王范儿,却是荡然无存! 安妮薇:「……」 呆萝莉看的直捂脸,您这也没比我强多少啊? 秦墨给虞姬和安妮薇各盛一碗,又给自己和老公孙各留了一大碗。 然后,指着余下的半锅,向眼巴巴的吕小妹道:「去给你二姐和俩娃子送去。」 「嗯嗯呐。」 吕小妹点头答应,用托盘端着砂锅和碗勺,麻溜去了侧厅。 黄犬:「汪汪……」 犀牛:「哞……」 等老半天一口没捞着。 这主人是真心不当人啊! 侧厅里,吕小妹迅速给吕雉和俩娃子盛了粥,自己则守着砂锅用勺子蒯着吃。 「嘤啊~!」 吕小妹一口热乎甜美的黑糖粥下肚,不由自主发出羞耻满足声,赞叹道:「这黑蔗糖,真是人间至味啊。」 吕雉宠溺道:「喜欢就多喝点,君子曾说,女子来月事时,吃黑糖补气益血。」 「噗,咳咳咳……」 吕小妹一口粥水喷出,惊道:「姐夫怎知我来月事?难道又偷窥我啦!」 吕雉:「……」 …… …… 与此同时,旁边的侯府学馆。 上百名换上便服的学子,被满脸慈爱的韩非,亲自送出学馆大门。 「韩非先生突然发甚么疯,下着雨硬要把咱们赶出学馆一天?」 「还不如在学馆呆着呢,回家肯定被唠叨,明天大考更心烦意乱。」 「你们还能回家,可我家在蓝田县啊,如今城中客馆都被各郡考生住满了,今晚让我睡大街吗?」 学子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纷纷露出苦瓜脸唉声叹气道。 某些人拍脑门想出来的馊主意,并不一定是学子们所需要的。 太想当然了,有坑人嫌疑! 「离家远者,今晚都去我家住。」 「对头,我家也住得。」 「咋说也不能娃子睡大街。」 「滚,想尽孝明说……」 唉声叹气很快变成了骂骂咧咧,学子们都很想做彼此的父辈,在谁当儿子的问题上,谁也不肯让步。 嬉闹中,学子们很快出了内城。 外城街道上,如丝的细雨并不能浇灭热闹鼎沸,除行商坐贾和百姓外,更有许多操着各地口音的考生士子。 如今正是吃早食的时间,街道两旁的食肆、客馆中,甚至是细雨下的路边摊,皆坐满了外地考生。 学馆的学子们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外地考生,不禁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毕竟,来咸阳参加中枢大考者,皆是天下各郡的学霸,无不是强劲的对手! 明天若考不过他们,以后便只能从基层官吏做起,谁能甘心呢? …… 学馆学子们打量外地考生的同时,外地考生也在打量他们。 而今天下各郡考生,已是齐聚咸阳多时,大家或多或少都混了个脸熟。 现在突然冒出一伙面生者,难免引人好奇! 「这是那里的考生,怎今日才到?」 「要不要一起去打个招呼?」 「别别别……千万别去,我曾经在咸阳游学,见过其中几人……乃是公卿爵臣家的纨绔子孙,简直人憎狗嫌!」 有热情爽朗的外地考生,想上前与学馆学子们聊聊,但也有那热衷游学见多识广的学子,压低声音阻拦劝告。 「人憎狗嫌?没有吧,我看他们都挺规矩啊!」 「现在是挺规矩,听说前年陛下下令,全都扔进官办学馆中管教了,这是出来放风呢。」 「原来如此,那便少接触为好,免得坏我等名声……」 本要上前撩骚的外地学子们,纷纷息了念头,与学馆学子们擦肩而过。 但,学馆的学子们,其实听见了他们的嘀咕声。 李斯家的幺儿李志,祖父王翦父亲王贲的王离,还有老王绾家的小孙子,冯家的几个子侄…… 无不面色发红,既是恼怒又是尴尬。 继而又有些惭愧,看向被自己连累的同窗们。 这一行上百名的学馆学子,大部分都只是普通良家子,本可以与外地考生相交,趁机增长眼界与见识。 可现在,却被他们少数人连累,以至于被外地考生看低,视为人憎狗嫌者,实在是想不愧疚都难! 「咱们同窗近两年,各人品行如何,各人心中自知,不必理会闲言碎语。」 「然也,谁稀罕与那些乡巴佬结交,咱们关中老秦人不带他们玩儿。」 「找个亮堂些的食肆,咱们喝酒吃肉去,馋死那些乡巴佬。」 「大早上喝酒吃肉啊?不显腻得慌?」 「你若嫌腻,可以在旁看着我们吃喝……」 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一行人皆不想回家,所幸找了一间食肆饮酒。 酒足饭饱之后,又是结伴到处玩耍。 咸阳外城可比两年前热闹多了,可玩可乐的比比皆是,比如……没有甚么比如,学子们愣是在西市,看了整整一天的胡姬跳舞。 最后眼看快要天黑,学子们这才意犹未尽,一人赏了一枚半两钱各自回家,惹得那群快要累死的胡姬们……跳脚大骂抠逼! …… 入夜,后相李府,陈设简朴的书房里。 「父亲,学馆今日休沐,儿这同学家住蓝田,往来不便,前来借住一宿。」 李志拉着同学进入书房,向桌案后的李斯说道。 那同学忙是向李斯行晚辈礼:「晚辈姜邴见过李相。」 李斯放下手中竹简,捋须颔首道:「不必拘谨,便当自己家住下吧,莫嫌寒酸。」 姜邴再次揖手一拜,慨然道:「邴素闻李相执法为公廉苦自守,今日一见果是不虚,心中实为钦佩,又怎敢嫌寒酸!」 李斯捋须的手,微不可查顿了一顿,嗔笑道:「小小年纪,莫学人吹捧。」 「且歇息去吧,攒足精神,应付明日大考。」 「喏。」 李志和姜邴齐齐揖手退出书房。 李斯目送两孩子离去,转而看向书房中的简陋陈设,最后落在案头的竹简上,苦笑道:「哎,纸张都用不起啊……谁不想过富裕日子呢~!」 吱呀—— 李斯正自艾自怜,书房门突然又被推开了。 一位珠圆玉润的妇人,端着茶水迈步而入,为李斯换掉冷茶,问道:「夫君,方才可趁机考教志儿学问如何?」 李斯端起热茶轻抿一口,摇头道:「未有考教。」 妇人愣了愣,继而有些急切道:「为何不考教一番呢?若有不足之处,以夫君之才,也好为他指点增益啊!」 李斯放下茶盏,皱眉道:「明日大考在即,一夜时间能学多少东西?纵然能学进去,明日如何有精力考试?」 「而且,若那般督促他,只会让他心中负担更大,唯恐让咱们失望,介时患得患失,恐怕十成的学问,也发挥不出五成!」 「你可莫要去搅扰他,明日让他轻轻松松进考场才是正道……」 妇人被训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然退出书房。 …… …… 次日,清晨。 李志和姜邴早早起床,洗漱之后吃了点早食,乘着李斯去上朝的顺风车,回到与王宫毗邻的学馆。 「父亲,我先回学馆啦。」 「晚辈拜别李相。」 李志和姜邴跳下马车,向李斯告辞后,结伴往学馆内而去。 「志儿……好好考啊~!」 李斯终究还是没忍住,冲幼子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李志回头,咧嘴灿烂一笑,狠狠点头,脚步不停的消失在学馆门内。 李斯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正想让老家仆驾车往宫门走,却见又有几辆车驾,陆续往学馆这边而来。 皆是如他一般,顺路来送晚辈的朝臣,谆谆教诲之声,从马车中传出,飘散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斯幽幽一叹,敲了敲车厢板,让老家仆赶车。 …… 在外野了一天一夜的学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学馆,韩非在学馆门口一个一个亲自迎接。 待所有学子一个不少的全部回来后,韩非让他们换上学馆统一的玄色学子衣衫,每人发下一个装满笔墨纸砚的皮囊。 而后带领学馆中所有教习夫子,以及所有不参加中枢考的学子,其中不乏公子公主,为他们大开中门送行。 「昨日,是两军对阵时,矛戟试探抵刺。」 「今日,便是没有退路的厮杀了,你刺不死敌人,敌人便要刺死你。」 「诸君,当奋勇向前!」 韩非声若洪钟,大喝道。 「喏~!!!」 上百名学子齐齐揖手,背上皮囊书包出中门,往考场方向而去。 …… 嬴政自从颁布选官任吏法,定下郡县考之后,举行一次中枢大考,礼部便已经在着手在内城建设考场了,规模可容纳数千人。 考生们从内城的四方城门涌入,在考场大门前聚集,或三五成群,或成群结队,门开等候入场。 「陈平兄才学过人,今日大考多半能得榜首!」 「是啊,我遍交各郡考生,无人能出陈平兄其右。」 「诸君莫要如此吹捧我啦,真是羞煞人也……」 是金子总会发光,是锥子总能出头,陈平来到咸阳不过数日,已是闯下偌大的才子名头,各郡考生皆已结交他为荣。 陈平该高傲的时候高傲,该谦虚的时候还是很谦虚的,面对围上来的各郡考生夸赞,只是连连摆手表示羞惭。 「唔,那些穿玄色衣衫的兄台,怎从未在城中见过?是那郡的考生?」 陈平发现了列队而来的学馆学子,忍不住好奇道。 周围的考生们顺着他目光看去,继而有人笑道:「是官办学馆的考生,其中不少是公卿爵臣家的纨绔子孙,平时不让出学馆,因而没见过也是正常。」 「昨天才好玩呢,许是官办学馆休沐放假,这帮纨绔便跑去西市看胡姬跳舞,一看便是一整天,最后每人只给了一枚赏钱,气的一群胡姬追着骂他们!」 「噗哈哈哈……」 学馆学子们的极品事迹,惹得考生忍俊不禁,尽皆笑喷出声。 这轰然的嘲笑声,让学馆学子们尽皆黑了脸。 昨日那算是背后议论,也就当没听见了,可现在却是公然嘲笑,简直不能忍。 「笑个棒槌啊笑,有本事考场上见真章!」 「今日便压死你等瓜怂,前一百名,瓜娃子们一个也别想上!」 「来日定让你们见了乃翁叫上官!」 学馆学子们同仇敌忾,瞪眼指着发笑的各郡考生喝骂。 但如此大言不惭的喝骂,却是让各郡考生们的嘲笑声,越发变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陈平亦是失笑不已,但笑罢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甚么,突然止住笑声,皱眉狐疑看着那些瞪眼叫骂的学馆学子。 他来到咸阳已有数日,各郡之考生皆有结交,可唯独关中的考生,莫说是结交,见都没有见过一个。 而眼前这些官办学馆的学子,乃是清一色关中口音。 所以……不会……关中考生就是这些逗比家伙吧? 关中作为大秦首都乃是文华聚集之地,丝毫不比文风鼎盛的齐鲁大地差。 这些逗比的家伙,若真是关中考生,那么首先便可以确定,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 毕竟,能从关中郡县考中杀出来,参加中枢大考,含金量绝对恐怖…… 说不得,人家真能霸榜呢! 吱呀呀—— 咣当—— 陈平正想跟同伴说出心中所思,考场大门却打开了,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主考官淳于越大步出门,高声道:「诸君,拿出符验勘合,排队接受验明、搜检,而后入考场。」 「喏~!」 考生们齐声应喝。 陈平也不再胡思乱想,赶忙拿出符验勘合,加入排队行列。 数条排队长龙转瞬而成,上百名礼部官吏涌出来,在考场门前摆下桌案,为一个个考生们验明正身,与各郡送来的考生名录对照。 验明正身后,便是搜身。 除了必需的穿戴,一切闲杂物品,都不准带进考场。 包括学馆给学子们准备的书包,以及笔墨纸砚,也不准带进去。 考场里面甚么都有! 「瓜怂,咋还摸鸟窝呢?」 李志被礼部官吏掏了裆,顿时瞪眼道。 那年老的礼部官吏,板着脸道:「你就别大惊小怪了,这是初次中枢大考,检查尚不算严格,往后……衣服都要扒光,腚沟也要检查一遍!」 李志打了个激灵,夹紧腚沟往前走,从守在考场门内的官吏手中接过编号考牌。 跟在他身后的姜邴,满脸生无可恋上前,任由那老倌上下其手一通,然后也去领取编号考牌。 「你多少号?」 李志在前面等他,好奇问道。 姜邴答道:「一百五十八号。」 李志笑了:「我是一百五十七号,咱俩挨着。」 「莫要交头接耳,进了考场便只准与考官说话,再敢交头接耳,立即轰了出去,取消大考资格。」 主考官淳于越呵斥道。 李志缩了缩脖子,揖手道:「伯父在上,小侄这不是不知道考场规矩嘛!」 淳于越与李斯私交甚笃,他这一声伯父,叫的倒是顺嘴。 「叫我主考官,再敢攀交情,也轰了出去。」 淳于越板着脸呵斥,而后一指张贴在影壁墙上的考场条例:「不知道规矩,便仔细看一遍,进了考场若是再犯,那便没有道理可讲。」 「喏。」 李志和姜邴揖手应了,当下仔细瞧看考场条例。 稍倾,二人咧着嘴收回目光,闷头绕过影壁墙,老老实实进入考场。 新建造的考场,学馆的学子帮忙设计。 一间通长上百步的房屋,隔断成一个个小间,每间有自己的窗户和门,里面置有简单的床铺和桌案,以及抽水马桶和洗手池。 进去之后,便反锁门,士卒把守在外面,有甚么需要,便让士卒代劳。 除非考完,或者弃考,否则别想出来! 李志和姜邴拿着考牌,找到相邻的两件考房,彼此对视一眼后,毅然决然开门进入…… …… …… 与此同时,考场毗邻的咸阳宫。 大殿中文武朝臣分列两班,但却很安静,仿佛都在等待着甚么。 「陛下,考生们皆已入考场,主考官淳于越,请陛下放题卷!」 一名礼部官员快步入殿,揖手朗声道。 嬴政口中轻轻吐出一字:「可~!」 百名侍者应声而动,立即抬起五十个挂着铜锁的大箱子,快步下了陛阶,随那礼部官员出殿。 大箱子里皆是题卷,有基本科题卷,也有特招科题卷,而钥匙则在淳于越身上! 考生答完题卷之后,将由礼部官吏糊名誊抄,随时送来这大殿中,交予嬴政和群臣,批阅打分定下优劣。 今天的朝会,甚么也不干,就是批阅题卷! 甚么时候把考生们的题卷批阅完,甚么时候在散朝,否则谁也别想出宫! 考生们受苦,群臣也受苦,就是这么操性! 「侍者为诸卿设下席案。」 嬴政吩咐侍者一声,而后又向群臣道:「朕去更衣,诸卿且自便,不必拘谨啦,只要不出宫,该歇息便歇息,该吃喝便吃喝。」 「谢陛下体恤!」 诸文武收起勿板,揖手拜谢。 嬴政起身,转过屏风,消失在陛阶上。 赵高在后亦步亦趋的跟随。 「不是说太子让秦卿交卸了武学馆职务吗?今日中枢大考,乃国朝抡才大事,他怎不上朝?」 嬴政离开大殿之后,立即向赵高问道。 赵高一听嬴政这语气,便知他是心里没底,想让秦墨来帮场子,于是道:「想必是为了避嫌吧,毕竟学馆乃是秦相……」 「学馆的学子许多还是朝臣子孙呢,糊名誊抄之后,谁知道是哪个啊。」 「那……臣这便出宫,宣秦相上朝。」 「骑马去,速去速回,不得怠慢!」 「喏~!」 赵高揖手领命,快步离开宫室,纵马出宫去寻秦墨。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一章中枢大考,这瓜怂怎滴不上朝!免费阅读. 第二百零二章 难道不是你无耻的压迫我们当搓澡小妹吗? 赵高领着一队禁卫飞马出宫,转瞬已至学馆旁的别墅。 老公孙正和老张焱下棋对弈,见他匆忙而至,立即甩手拂了棋局,起身帮赵高拽住马缰绳。 老张焱看着乱遭的期盼,不禁笑骂道:「老货耍赖是吧,今晚的酒你请……」 老公孙不理他,只是向赵高道:「赵府令何事匆忙?」 赵高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道:「秦相可在家中?」 「在呢,赵府令请进……」 老公孙把马缰绳扔给老张焱,引着赵高和禁卫们进入院中,到别墅厅堂里奉茶招待。 赵高拦住要泡茶老公孙道:「公孙宦令,不必麻烦啦,还是快请秦相出来,随我入宫上朝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老公孙恍然,忙是放下茶具,快步走到通往后院的内门前,敲了敲门道:「主君,赵府令前来传诏……」 赵高也跟着他来内门前,向里面喊道:「秦相,陛下召您上朝,主持中枢大考阅卷事宜。」 「唔,知道了……哗啦……」 门后响起秦墨的回应声,接着便是水声。 一阵细细索索后,门后响起门闩抽拉声,接着门从里面打开,秦墨穿着宽大的浴袍迈步而出,一股潮热的水蒸汽随之涌出。 赵高正想行礼,却见秦墨身后,又走出俩人,正是帕莎黛母女。 衣服沾了水湿漉漉,脸蛋也红扑扑! 赵高为之一愣,下意识往门内的温泉池看了一眼,继而嘴角忍不住的抽搐:【还是年轻人会玩啊,陛下也不曾有这等艳福哩!】 秦墨似是看出了赵高的无语,随口胡扯道:「她们希腊人男女混浴,不忌讳男女之防。」 帕莎黛女王:「……」 安妮薇:「……」 我们希腊人又不是罗马蛮夷,你要点脸行吗? 难道不是你无耻的压迫我们当搓澡小妹吗? 「原来如此~!」 赵高摆出了然之态,心中却是暗啐:【信你个鬼,亏我还为你说话呢,这避个屁的嫌啊,分明就是躲懒在家里享艳福!】 「我去更衣,很快啊。」 秦墨撂下一句话,麻溜的上楼去换衣服。 赵高目送他消失在楼梯拐角,转而看向老公孙好奇问道:「华虞公主和华南公主呢?」 老公孙自然明白他是甚么意思,幽幽道:「今日难得晴朗,被华阳长公主邀出去玩耍了……」 赵高哑然,半晌憋出俩字:「屑啊~!」 稍倾,秦墨换好高冠博带下了楼,骑上自己的汗血白马,与赵高和禁卫疾驰入宫。 …… …… 与此同时,咸阳宫大殿内。 侍者们已为群臣设下席案,除笔墨纸砚之外,茶水和糕点瓜果,也是一应俱全,做足打持久战的准备! 「陛下呢?」 有礼部官员入殿禀告考场情况,却发现陛阶上没有嬴政的人影,便奇怪问道。 「陛下更衣去了。」 老王绾抿着茶水解释,而后问道:「考场情况如何?」 礼部官员揖手答道:「回禀王老相,有几名考生太过紧张,出现呕吐晕厥之症,如今正在救治。」 老王绾和许多朝臣们,听到有考生出状况,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毕竟,他们的子孙后辈,可是在考场里呢! 「可有我家孙……可有大碍?」 老王翦凑上前,急声问道。 这位大秦老战神有大蒜素救治,如今已然是病愈了,老儿子王贲也早去辽东领兵了。 老儿子在外征战,若是嫡长王离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法交代! 「武成候放心,只是过度紧张导致的呕吐晕厥,皆并无大碍,苏醒缓过劲儿后,多半还能继续考试。」礼部官员揖手答道。 老王翦长出一口气,群臣中的许多人,也暗暗松口气。 「关中考生表现如何?」 这时,又有人出声询问,群臣立即齐刷刷竖起耳朵。 礼部官员微微皱眉,看向问话的李斯,这问题可有点犯忌讳了。 不过,眼看大佬们都竖耳朵等着,他却是不好不回话,便揖手道:「下官不参与监考,只负责来往宫中和考场传话,因而并不知关中考生的表现如何。」 「但进入考场前,发生了一件趣事,关中考生被各郡考生讥嘲,气恼之下扬言要霸榜,将好名次全占了!」 群臣闻言不由为之讪然,敢说这等大言不惭的浑话,确实是自家那些混球的风格。 李斯咧了咧嘴,皱眉问道:「关中考生因何被各郡考生讥嘲?」 老王绾和老王翦等人,从讪然中回过神,也皆是皱眉。 虽说文人相轻,乃是自古以来的通病,可是上升到讥嘲的话,便不免有些过分了。 这届考生,品德有瑕疵啊! 那礼部官员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幽幽道:「李相心中自知,何必来问下官……」 李斯愣了愣,旋即似乎有所明悟,老脸顿时红了。 老王绾和老王翦等人,也不是愚笨之辈,片刻后明白过味儿,也不禁又是羞恼又是尴尬。 参加中枢大考者,无一不是天下各郡之大才。 而他们的子孙后辈,却是人憎狗嫌之纨绔。 这就是好比,一群藏獒比拼角力时,跑去几只癞皮狗凑热闹,被讥嘲完全在情理之中! 换位思考一下,若他们是各郡考生,千里万里来到咸阳参加中枢大考,期待着与天下才俊一争高下,可正自心潮澎湃之际却发现,还要与一帮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同场竞技。 那感觉,绝对比吃了苍蝇屎还难受! 甚至会有被羞辱的感觉! 「咳咳……」 大殿外突然响起咳嗽声,尴尬羞恼的群臣被吸引了注意力,待寻声看去不由为之一愣。 哗啦啦—— 稍倾,诸文武齐刷刷起身离席,揖手拜道:「见过秦相。」 秦墨迈步走进殿内,揖手回礼笑道:「诸君有礼,且坐。」 诸文武又是一礼,这才回席跪坐。 侍者赶忙在陛阶下新设一席,秦墨揖手道谢入席。 「今日抡才大典,却不见秦相上朝,还以为秦相要躲懒缺席哩。」 老王翦笑着打趣道。 秦墨惭愧摆手:「老前辈莫要取笑,我原是想避嫌嘛,陛下有召才又来了……」 群臣恍然大悟,多少有些酸溜溜。 我们这帮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陛下居然还不放心,竟又把这位躲懒的年轻宰相,硬拽过来帮场子。 说到底,还是对他们没信心,或者说更依赖这位年轻宰相! 诸人闲聊了片刻后,嬴政终于回返,于陛阶上落座,见秦墨已在陛阶下,心里便也踏实了。 礼部官员一趟又一趟的来往与宫内,将考场内的情况禀告给嬴政和群臣。 晌午时分,礼部官员再一次折返,同时送回了二十箱答题卷。 其中,十箱为考生亲笔答题的真卷,十箱为官吏誊抄糊名的假卷。 嬴政下令将十箱真卷封存,而后亲自用钥匙打开十箱假卷,依照题卷之类别,让赵高分发给群臣轮流批阅。 有参考答案的题卷,比如法、礼、数算、医药等科,每张题卷经由五人轮流批阅,各自给出优劣分数评定。 五人评定的结果,将各自严密封存,务使不影响另外四人,以免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最终的综合评定…… 而没有参考答案的题卷,比如兵事、农事、水利、百工等等,则由十人轮流批阅,各自给出优劣分数评定。 规则同上! 秦墨这位军功彻侯,也被分了一些兵事题卷批阅。 兵法题卷总共有四题,全部围绕征辽东展开,分别是战略、战术、统兵和后勤。 秦墨粗略看了几张题卷,发现只要是战略题,通常都能答的天花乱坠。 至于战略题之外,详细的战术题,以及更加详细的统兵练兵,还有繁杂的后勤管理,便鲜少有天花乱坠了,各个变得惜字如金。 显然,是怕露怯! 秦墨看的直摇头,这些纸上谈兵的兵法大家们,若是真到了战场上,无疑是麾下将士的噩梦。 恐怕需要葬送个数千上万的将士,才能学会如何真正打仗! 「陛下,可否打零分?」 秦墨抬起头看向同样在批阅题卷的嬴政问道。 嬴政愣了愣,旋即笑道:「所以说,韩非先生在《显学》一书中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是有其道理的。」 「似爱卿这般起于卒伍的军功彻侯,大抵是最瞧不起纸上谈兵之辈。」 「但爱卿须知……」 嬴政说着指了指蒙恬等人,道:「诸卿年轻时也是这般纸上谈兵,而似韩信那等,单凭书策之学,便将兵家四势融会贯通者,又终究只是少数。」 秦墨揖手肃然道:「所以,臣在武学馆设立的兵事课程,着重强调基础!」 嬴政哑然,半晌才又道:「爱卿思虑长远,日后大考捡拔的兵事之才,任用前当先去武学馆轮训,且起步任用不得高于百将。」 秦墨点头不再多言,继续批阅题卷。 …… 朝臣们开始批阅题卷后,便彻底闲不下来了,考生们的答题卷,一批又一批的送来。 即将天黑时,考场方向传来悠扬的钟声,整整持续一天的中枢大考结束了。 又过半个时辰,淳于越亲自送来了最后一批答题卷,并禀告嬴政大考已经结束,考生们已经尽数离场散去。 于是,考生们回住处忐忑等待成绩之时,群臣继续加班加点的批阅题卷。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是彻底黑了,侍者们不知何时点上了一盏盏鲸油灯,以及一支支鲸油大蜡,将大殿中照的亮如白昼。 群臣批阅累了,便吃些茶水糕点,或离殿出恭活动活动筋骨,回来继续伏案批阅。 「淳于兄,我家那孽子表现如何?」 李斯趁着出恭,找到并不参与阅卷在偏殿等结果的淳于越,急切问道。 淳于越哭笑不得道:「通古啊,你已经是第十个来找我问话的大臣了……你们难道不怕陛下怪罪嘛?」 显然,与李斯抱着同样心思的朝臣大有人在。 李斯嘿然:「反正都已经考完了,你便是告诉我,也改变不了甚么结果,陛下不会怪罪的。」 淳于越无奈摇头,也不再隐瞒:「贤侄和一众学馆考生,尽皆交卷非常早,比各郡考生足足早离场一个多时辰……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李斯听得直嘬牙花子,交卷早可不是甚么好事。 薄薄的几张题卷,却事关前途命运,谁不是慎之又慎,便是答完了题,只要还有时间,也定检查一遍又一遍。 便如当年吕不韦倒台后,嬴政一气之下,要把朝中籍贯原属六国的臣子,全部赶出秦国,他为了不被赶出秦国,回家乡做那小官,便向嬴政上了一封《谏逐客书》。 彼时,那一封奏疏不过千字,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了数百遍,最后眼看拖不下去了,才上呈给嬴政。 他的彼时,便如幼子李志的今日。 李志不仔细检查题卷,琢磨是否有错漏之处,却提前一个多时辰匆匆交卷,实在是让他这做父亲的心里不踏实,直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通古啊,你要对贤侄有信心呐。」 淳于越见李斯神不思属,只得开口相劝,温言道:「他和一众学馆学子,能从关中郡县考中脱颖而出,获得参加中枢大考的资格,那必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说不得,之所以提前交卷,乃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 李斯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可有道是关心则乱,总也忍不住往坏处猜想。 毕竟,以往那幼子实在太不成器,很难让人对其有信心! 「哎,不成器的孽畜。」 好半晌,李斯幽幽一叹,收敛了心神,向淳于越揖手道:「淳于兄且歇息吧,我回去继续阅卷了。」 淳于越苦笑:「我歇息甚么呀,看着吧,你之后,肯定还有大臣来问。」 李斯莞尔不已,辞别了淳于越,离开偏殿。 他回到大殿后,人刚坐下,对面的老王翦便又起身,施施然出了大殿,往淳于越所在的偏殿方向而去。 很显然,淳于越所料半点不差,歇息是没指望了…… …… 时间一晃而过,至凌晨时分,一箱箱的题卷,终于完成批阅,进入最后的综合评定阶段。 「除专职特招之才,取综合评定最优者三百三十三名。」 嬴政首先给定下了最终名额。 中枢大考是权益之计,为的是吸引那些,不愿从基层做起,心高气傲的乡野遗才。 所以,名额不必给太多,少了才显珍贵。 至于不在录取之中者,只能说才不如人,老老实实的从基层开始干吧,也别整天愤世嫉俗了! 「喏~!」 群臣打起精神,将每一位考生的假卷,皆按考房编号归在一起,接着拆开先前封存的一份份分数评定,进行最后的综合评定统计。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百三十三名排出! 「陛下,名次已经排好,可要拆开糊名一观?」秦墨向陛阶上的嬴政揖手问道。 嬴政伸了个懒腰,摇头道:「先不急,待到天亮,朕自有安排。」 「诸卿皆辛苦了,朕已命侍者在偏殿里备下床榻被褥,暂且歇息到天亮,看个热闹再出宫也不迟。」 「当然,若是急着归家,也可坠城出去!」 宫门晚上是不开的,除非是皇帝自己要在大晚上出宫,否则只能坐吊篮坠出坠进。 群臣自然没二话,揖手拜下:「喏。」 嬴政让赵高收了排名结果和假卷,亲自带着离去歇息。 秦墨和不急着回家的朝臣,便在侍者的引领下,去了偏殿倒头便睡。 而急着出宫的,比如李斯、老王翦、老王绾等人,却是选择了坠城而出。 宫门外的家臣家仆们,见自家主人大半夜出宫,也不觉奇怪,麻溜的将自家主人迎上车,快马加鞭往回赶。 中枢大考之后,学馆放一个月的夏收假,学子都已是回家了。 「夫君怎这般晚回来?」 后相李府中,李斯的夫人披衣起床,将他迎进卧房中。 李斯脱下大氅,答非所问道:「志儿回来没有?」 「回来了。」 「可问他考得如何?」 「说是还行。」 「……」 夫人昨天急的跟甚么似的,今天反倒是不急了,帮他挂好大氅随口回答。 李斯愣了愣:「还行是几个意思?没把握?还是有把握?」 夫人嗔怪瞪他一眼:「你呀,昨天该着急时不着急,现在都考完了,却开始着急了……」 「志儿考好考坏,便是那样了,考好了咱们替他高兴,考不好也莫要多说甚么。」 「咱们若是比他着紧,万一没考好的话,会让他生出羞惭之心,乃至失了心气!」 母亲跟父亲关心孩子的角度是不同的,这便体现出来了。 李斯没脾气了,满心的急切,只得强行压住。 …… …… 半夜无话,次日一早,咸阳宫。 群臣被侍者叫醒,简单洗漱之后,便又去了大殿,而嬴政早已等候多时。 「赵高,先给朕把榜首的假卷糊名拆了,看看是那位大才子……」 嬴政等秦墨和群臣行完朝拜之礼,立即直奔主题吩咐赵高道。 要说急性子,他才是真正的急性子! 为您提供大神黄羊儿的《大秦:最穷宰相,始皇求我贪污》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零二章难道不是你无耻的压迫我们当搓澡小妹吗?免费阅读. 第二百三章 今日谁从我家门前过,我李斯都要发钱! 群臣看向赵高,尽皆凛然肃穆。 赵高只觉压力山大,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绪,双手捧出编号为一百五十八的几份假卷,轻轻撕开其上糊名。 待几张假卷的糊名都撕开后,又拿出封存的真卷比对。 最后,确定誊抄糊名的假卷,与考生亲答的真题卷,并无出入错漏,才朗声道:“榜首第一名为姜邴,籍贯关中蓝田县。” “法、礼、数算基本三科满分,另有农事卷又得满分,因而取第一!” 嬴政颔首赞道:“善!我大秦以耕战立国,耕为战之基也,此生以农事卷加分取第一,乃是实至名归!” 陛阶下的群臣,亦是点头赞同。 但继而,却是面面相觑。 姜邴这个名字,属实有些耳生,大抵是第一次听闻。 不过姜乃大姓氏,朝中也有不少姜姓氏的臣工,所以群臣面面相觑后,便将目光投向了那几位姜姓氏的臣工。 此时,嬴政也将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问道:“是哪位卿家之后辈?” 能在大考取得如此优异成绩,想来是家学渊源的名门之后! “呃……” 那几位姜姓氏臣工,皆是满脸茫然的摇头。 显然,那露了大脸的榜首姜邴,并非他们的子孙后辈,甚至不是他们亲族,根本就不认识! 嬴政见他们如此模样,不禁愕然道:“如此大才,竟无一人识得乎?” 大殿内陷入沉寂。 稍倾,嬴政和群臣看向陛阶下的秦墨。 今次参加中枢大考的关中学子,尽皆出自大秦学馆。 而秦墨乃是学馆的创建人,虽早已不再插手学馆事务,可或许……认识这位学馆出身的姜邴呢。 秦墨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便向嬴政揖手道:“如果臣没记错的话,这姜邴是最早一批入学馆就学之学子,出身蓝田县之黔首农家,陛下与诸君不识得也正常。” 嬴政奇怪道:“既出身黔首,且家住蓝田县,因何能来咸阳就学?” 秦墨迟疑着回答道:“臣当初上疏筹建官办学馆时,其中有一条为招收学子之标准,以战死将士遗孤优先……想来,这姜邴也是将士遗孤吧。” 嬴政恍然颔首,心中对那姜邴愈发满意,没有家族牵扯的才智之士,他是最喜欢的,也永远不嫌多:“善,起于微末自强不息,堪为天下士子之表率!” 群臣见他如此,心中不禁艳羡。 那姜邴此一番入得嬴政法眼,未来少不得飞黄腾达,起点比他们家中子孙晚辈还要高! “佐二何人,一并揭晓。” 嬴政心中期待更盛,看向赵高道。 赵高早就准备好了,闻言立即动手,揭开第二名的假卷糊名。 不过,等他看清第二名的姓名籍贯后,却是突然变得表情古怪,似乎有些惊愕,又似乎是想笑。 嬴政和群臣看他这模样,心中却不禁狐疑,甚么情况啊? 赵高向来沉稳持重,这第二名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他如此失态? 所幸赵高虽失态,动作却依然麻利,迅速将几分假卷的糊名拆开,又拿出真卷比对。 最后,赵高忍着笑意揖手道:“陛下,这佐二叫李志,籍贯关中咸阳内城。” “其法、礼、数算基本三科满分,另有名家之言论述,又得近乎满分,因而取第二名!” 嬴政下意识点头,但等回过味儿后,却是丹凤眼猛地瞪圆。 至于陛阶下的群臣,有那知晓李志其人者,亦是瞬间炸了锅。 李志,那不是李斯家的纨绔幼子吗? 那等人憎狗嫌式的人间渣滓,居然能压过天下才智之士,拿下佐二的好名次? 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啊! 嬴政往文臣堆里仔细瞧看一番,见李斯并不在朝,便皱眉向赵高道:“真是那瓜怂货?” 秦墨:“……” 群臣:“……” 这就是骂人了。 也幸亏李斯不在。 不过,这也是大家想问的! 是不是搞错了,另有其人呢? “陛下且看。” 赵高将几份真卷,呈送到嬴政案头。 嬴政对第二名的题卷,其实印象挺深的,比对第一名还深。 因为其中的名家之言论述,是很不怕死的批评了中枢大考,言其不公,理应废除。 名家乃百家之一,又称名辨家或刑名家,他们探讨礼法律令,乃至人的行为举止,找寻其中逻辑,或批判或指正。 简而言之,名家就是逻辑大师,外加嘴炮王者,批判一切不符合逻辑或违背常理的事物! 而从某种程度来说,中枢大考确实有些违背常理,或者干脆说不公…… 秦墨最初的选官任吏疏,只有基本考和特长考,无论你有多大的才智,也只能在考中之后,按成绩优劣分配官职。 其中大考,并没有分成郡县考和中枢考! 中枢考是嬴政自己加上去的,为的是吸引那些心高气傲之辈,给他们更高的起点,免得他们有志难伸,私下里去搞没名堂的事。 但其不公之处,在于每郡的中枢大考名额! 比如,中原之地文脉鼎盛,尤其是齐鲁大地,有才学之人甚多,可朝廷给的大考名额,却与燕赵之地差不多。 毫不客气的说,齐鲁之地许多没有获得中枢大考资格的考生,随便拉出一个,都能碾压燕赵之地所谓的魁首! 李志便是抓住这一点,疯狂批判中枢大考,主张将其废除……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均乃取乱之道…… 总之,就是把嬴政弄出来的中枢大考,批判的一无是处,啪啪打嬴政的脸,嬴政想不记忆深刻都难! “唔,这确实是那瓜怂货,否则写不出这一笔字,简直太像李斯的笔迹了。” 嬴政捧着真卷看罢半晌,终于确定了这位李志,就是李斯的纨绔幼子李志。 李斯的书法,在朝臣中是有名的,自成一家独具匠心。 而李志的书法,颇得其父真传,想要分辨并不难! 陛阶下的群臣,听嬴政确认了李志的身份,哭笑不得之余,却是更加愕然。 继而,便是羡慕李斯,俩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李斯的长子李由,已是一郡之郡守,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幼子又在中枢大考中,力压天下才智之士,拿佐二的好名次,未来之成就恐将更高。 百年之内,李家将会荣耀不绝! “真是没想到啊,那瓜怂货竟有如此见地……” 嬴政说不上是赞叹,还是不愿相信,捋着大胡子咕哝一声。 然后,将李志的真卷,又交给赵高封存,道:“再看看第三名是哪个?” “喏。” 赵高揖手领命,轻车熟路的拿出第三名假卷,拆糊名,比对真卷。 有趣的是,第三名似乎也是出乎意料之辈,赵高的古怪表情,始终没有消失。 待真卷比对完成,赵高颇有些不敢置信道:“陛下,第三名,乃为王离,籍贯关中咸阳内城……” 嬴政捋须的手一顿,群臣亦是为之哗然。 这又是个熟人,老王翦的宝贝嫡孙,老王贲的嫡长子。 以前在咸阳城里,同样是个人憎狗嫌的主儿! 不过,愕然与哗然之后,嬴政和群臣却是开始狐疑。 如果说李志能考第二名,是个意外的话,那么王离也考第三,便不能也归结于意外了。 其中定然有其原因…… 排除作弊的可能,两者有甚么共通之处呢? 一,都是纨绔! 二,都被扔进学馆,就学近两年! 嬴政念及至此,不由看了眼陛阶下的秦墨,转而又向赵高道:“把第四名、第五名的假卷糊名,也一并拆开。” “喏。” 赵高再次揖手领命。 他知道嬴政是要印证心中猜想,因而也不急着比对真卷了,只是先将第四名和第五名的假卷糊名解开,先看看他们的姓名籍贯再说。 “第四名,食琥,籍贯关中高陵县……” “第五名,陈己忠,籍贯关中郿县……” 随着赵高朗声报出,第四名和第五名的姓名籍贯,嬴政和群臣彻底没话说了。 这俩人名不见经传,大抵与榜首姜邴一样,皆是黔首良家出身。 还有一个共同点,皆是关中考生! 也就是说,中枢大考的前五名,皆是关中考生! 而关中考生们,则无一例外,皆是出自秦墨一手创建的大秦学馆! 稍倾,嬴政和群臣的目光,尽皆落在秦墨身上:“爱卿,你创建这学馆,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秦墨揖手:“并非藏龙卧虎,而是育龙哺虎。” 嬴政为之一愣,既然抚须大笑道:“哈哈哈,好个育龙哺虎,确实如此!” 群臣没说话,但却心中火热。 家中还有不成器子孙后辈者,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才能使嬴政再次赐下恩典了。 说甚么也得送进学馆! 唯有如此家族才能长盛不衰! 嬴政能察觉到群臣的渴盼目光,但却是当做没看见,只朗声下令道:“已拆糊名之名次,分批命快马出宫,绕外城晓谕百姓,荣耀其姓名籍贯,再绕回内城,于考场门前张贴假卷,供考生们参详。” “余下名次,继续拆糊名,每拆出一名,便以快马出宫,荣耀姓名籍贯,张贴假卷于考场。” “喏!” 赵高领命,让侍者拿着前五名的假卷出殿,去执行嬴政的诏令。 然后,继续按名次顺序,拆开假卷的糊名,比对真卷…… …… …… 与此同时,后相李斯府邸,前院演武场上。 李斯正在舞剑活动筋骨,李夫人则在一旁备了茶水观赏。 只是,夫妻俩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剑招混乱,一个眼神散乱。 “快快快,要晚了,昨日出考场前,监考官说辰时便要张榜呢。” “你现在知道急了,天亮时你家的老家仆喊咱们起床,不是你给撵走的么……” 李志和姜邴一边斗嘴,一边衣衫不整的往外跑,却是急着去考场看榜。 俩人路过演武场时,遇到了李斯夫妻俩,又慌忙停下脚步,恭敬行礼问安。 李斯摆摆手道:“既是急着去看榜,府中有马,怎不骑马去?” 一句话点醒两个刚睡醒的糊涂蛋儿。 于是,李志一拍脑门,又领着姜邴去后院马厩,各自骑了一匹马出来,急匆匆辞别李斯夫妻,疾驰离府而去。 李斯目送俩糊涂蛋儿消失在门外,收回目光与夫人对视一眼,继而皆是无奈摇头。 这等没心没肺的劲儿,实在让人不知该说甚么好。 “罢了,总归是有郡县考的成绩在,将来从基层踏踏实实的往上爬,也没甚么不好的。” “师兄韩非曾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以后这两句话,也将是大秦军政两界的写照。” “志儿想要在仕途上有更高的成就,基层这一道是免不了的!” 李斯嘿然一笑,温言向夫人说道。 但,话是这么说,夫妻俩心里却都明白,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纵然往后的大秦官场,要遵循宰相起于州部的规律,可如果能在中枢大考取得成绩,从基层往上爬时,也必然会快上许多。 最起码,始皇帝在用人时,有意无意的便会高看你一眼! 反之,你便是官场芸芸众生一员而已,只能埋头苦干,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争那官员考评! 踏踏踏—— 夫妻俩正自相对无言,为幼子的前途忧虑,府外却突然响起由远及近的纷乱马蹄声。 “是志儿又回来了吗?” “嘘……仔细听。” 李夫人还以为是李志又去而复返了呢,但李斯却是听见马蹄声中,似乎还夹杂有呼喊声,便示意她凝神细听。 “今次朝廷抡才,中枢大考已毕,名列榜首者,姜邴,籍贯关中蓝田县……” “中枢大考名列榜首者,姜邴,籍贯关中蓝田县……” 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夹杂其中的呼喊声也越来越清晰。 李斯和夫人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快步离开演武场,向府门外而去。 等夫妻俩走到府门外时,正好遇见一什禁卫骑兵从门前路过。 为首什长一手控马,一手举着几分题卷,一路高喊道:“今次朝廷抡才,中枢大考已毕,名列榜首者,姜邴,籍贯关中蓝田县!” 李斯愣了愣,迟疑问夫人道:“这两日在咱家借住的志儿那位同学,似乎便是叫姜邴吧?” 李夫人点头,不敢置信道:“正是,而且也是蓝田县人……这中枢大考榜首,八成就是他了!” 李斯咂嘴艳羡道:“这就是别人家孩子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夫人亦是艳羡:“志儿那孩子,也不知有自家同学的几分才华……” 夫妻俩艳羡感叹着,目送那队禁卫渐行渐远。 可不等他们,返回府内,却又有纷乱的马蹄声,从王宫的方向传来。 同样的,也夹杂有呼喊声! “今次中枢大考已毕,名列榜首佐二者,李志,籍贯关中咸阳内城……” 夫妻俩齐齐身躯一震,又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继而眼眸齐齐瞪圆。 “夫君可听清了?我……我怎么听着……是志儿的名字啊?” “似乎……好像……是志儿……吧?” “我不行,我头晕!” 李夫人有些受不住了,捂着脑门就想往地上躺。 李斯吓一跳,赶忙扔了宝剑,伸手去搀扶她,为她抚胸顺气。 另有仆妇端来温茶,给她灌服。 一通手忙脚乱后,李夫人终于缓过劲儿。 而此时,一队禁卫已经近至府门前,为首的禁卫什长,看到李斯夫妻俩后,特意停马揖手道:“恭贺李相,令郎李志在中枢大考中,力压天下才智之士,取得榜首佐二的好成绩!” “我不行,我又晕了……” 刚缓过劲儿的李夫人,闻言又开始往地上出溜。 仆妇们又是手忙脚乱的搀扶。 这场面,倒是把那报喜的禁卫什长吓一跳。 甚么情况啊? 报喜怎么还报出事儿了呢! 李斯让仆妇们把夫人搀回府,咧着嘴让老家仆取来一吊钱,塞给那禁卫什长道:“诸袍泽沾沾喜气,拿着吃酒。” 禁卫什长连连推辞不受:“不敢,李相莫要如此……” 李斯嗔怪:“可是嫌少么?” 禁卫什长惶恐:“卑职怎敢!” 李斯转嗔为笑,不由分说把钱塞过去:“这可不是贿赂,今日谁从我家门前过,我李斯都要发钱,若不然便不足表我之欢喜……哈哈哈!” 说着,却是大笑出声,当真是欢喜极了。 禁卫什长见此,也不再推辞,收起喜钱,与袍泽们一起揖手道谢。 而后,继续一路高喊着,向外城而去! …… …… 与此同时,考场外。 李志和姜邴已然是骑马到了,学馆的学子们,则是早已到了多时。 还有天下各郡的考生,将考场门外,堵得水泄不通。 只是,不同于昨日考试前的喧哗闲聊,此时却是静的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在伸长了脖子等待着,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李志和姜邴受着这气氛影响,也收了跳腾劲儿,下马汇入学馆学子群中,耐着性子等待那所谓的张榜。 踏踏踏—— 纷乱的马蹄声响起,考生们寻声望去,见是一队禁卫疾驰而来,不由具是露出紧张之色。 来了! “名列榜首者,姜邴,籍贯关中蓝田县!!!” 禁卫什长到了近前,勒住胯下战马,言简意赅一声大吼。 所有考生齐齐身躯一震,或者说齐齐一愣。 不应该是魏地的陈平,或者楚地郦氏兄弟吗? 这三人才是榜首的热门人选啊? 那姜邴是谁? 根本没有听说过啊! …… 人群中的陈平,面上闪过失望之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燥郁的心绪。 而后,左右瞧看起来。 他也很想知道,姜邴是谁? 一个没听说过的家伙‘抢’了他的榜首,若不是结交讨教一番,实在是不甘心啊! 但周围具是东张西望的考生,所有人都在寻找那姜邴。 可似乎都不认识那姜邴,因而都只是东张西望的干瞪眼。 场面,莫名的有喜感! 陈平微微皱眉,继而似乎想到了甚么,突然凝神看向聚成一堆的学馆学子。 如果姜邴不在各郡考生之中,那么便是在关中考生里了! 学馆学子们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在姜邴身上,所以陈平的目光,也理所当然的落在了姜邴身上。 而随着陈平的目光,落在姜邴身上,各郡考生的目光,也随着他往姜邴身上聚集。 姜邴此时有点慌,又有点懵逼,似乎不敢相信事实! “额滴饼饼啊,你是榜首头名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怪腔怪调的吼叫,终于打破了沉默,却是李志在为好基友高兴。 这一嗓子,惊醒了学馆学子们,继而一拥而上,将懵逼中的姜邴围住。 “额家饼饼有出息咧!” “饼饼好样的,不枉额往日教导。” “摸摸头,往后就是上官,没机会摸了……” 学子们表达欢喜祝贺的方式,多少有些没正经,陈平和各郡考生们看的脸皮直抽抽。 这帮家伙……居然冒出一个如此大才? 可真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啊! 陈平收回目光,左右看了看,找到一位经常来咸阳游学的考生,凑上前问道:“这姜邴,可是咸阳纨绔子?” 这话一出,周围的考生,也尽皆竖起耳朵。 那被问的考生摇头道:“我也没见过他,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甚么权贵家的纨绔子。” “陈兄难道没发现,他身上的衣袍,虽整洁干净,却已经很破旧了,领口袖口出,更是多有破损毛边。” “权贵家的纨绔子,多喜华服美饰,谁会穿那等衣物?” “多半,也是与陈兄一般,出身黔首!” 周围诸考生皆恍然,心里顿时好受不少。 不是纨绔子便好! 否则,被一帮纨绔子压一头,就实在太难堪了! 陈平恍然之余,则是生出亲近之心,似他这等出身黔首者,其实在各郡考生里也属异类。 还是那句话,学识都被士族阶级把持着呢,普通人想要学到太难了! “咳……” 陈平轻咳一声,整了整衣冠,迈步向姜邴走去。 周围考生们见了,微微愣神之后,也尽皆随行。 这等出身低微却有大才之人,总是让人敬佩的,自然要结交一番! 第二百零四章 咱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群臣吧,都不敢回家了啊! “让一让……莫要挡了路,让开……” 陈平和考生们没走出两步,身旁突然响起推嚷声,诸人寻声扭头看去,却是一位穿着华美的胖老头,正领着成群的家仆,气势汹汹向那姜邴拥去。 这场面,多少有些吓人! 陈平和考生们不由停了脚步迟疑观望,想搞明白发生了甚么事。 而姜邴和学馆学子们,见这帮人似乎来着不善,立即齐刷刷摸向佩剑剑柄。 便连那队报喜的禁卫,也看的暗暗皱眉,为首什长冷声喝道:“胆敢在内城闹事?不畏法乎!” 这一嗓子,威慑力十足。 胖老头和家仆们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泄,胖老头忙是出前解释道:“非是闹事,乃是急于结交才俊,怕晚了被旁人抢先。” 说着,向身后不远处一指。 顺着他手指看去,却是能看到不少衣着华美者,领着成群家仆,自外城方向而来。 禁卫什长愣了愣,陈平等考生也是一愣,姜邴和学馆学子们亦是懵逼。 内城平日盘查甚严,普通商贾百姓们,没事也不愿进内城。 而这胖老头,以及后头那些人,虽穿的华美,腰间却无绶带,头上也无梁冠,多半是个有富无贵的豪绅之辈。 若说是想趁着考生们未发迹时,结交一番,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结交才俊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这成群结队气势汹汹的,不知内情者便以为你们是要抢人呢! “敢问姜郎君,可曾婚配?” 胖老头趁着众人发愣的功夫,却是已经挤到姜邴身前,揖手问道。 姜邴本就有些脑子发懵,被这直白的问题一问,脑子更是不够用了,愣愣道:“呃,尚未婚……” “请孙婿回家~!” 胖老头两眼放光,不等姜邴把话说完,便吆喝一声招呼家仆,拥簇着架起姜邴,快步往外城而去。 姜邴都特么傻了,一边蹬腿一边急道:“孙婿?甚么孙婿?我不认识长者家的孙女啊?” 胖老头嘿然答道:“姜郎君莫急,现在不认识,一会儿便认识了!” 姜邴:“……” 甚么情况? 这是要强行拉郎配吗? 原来你们真是来抢人的啊!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看的哭笑不得,学馆学子们更是哈哈大笑。 “瓜怂莫笑了,救我啊……” 姜邴回过头急声喊道。 可学馆的学子们却笑的更大声了,丝毫没有要出手解救的意思,反而起哄道:“额们家饼饼还是雏鸟哩,入婚房前可要教导一番,否则怕是进不了门啊~!” 姜邴羞恼大骂:“你们才进不了门……乃翁城门也进得……” 踏踏踏-- 姜邴的羞恼声音渐行渐远,城门方向却又响起马蹄轰隆声,又有一队禁卫策马而来。 此时,先前的禁卫骑队,已经把姜邴的假卷,交给礼部官员,正在考场门前张榜粘贴。 新来的这队禁卫,径直行到告牌前,将几份假卷交给礼部官员,沙哑道:“我们嗓子喊倒了,你来宣读。” 这队禁卫拿了李斯的喜钱,一路上吆喝的太过卖力,嗓子都哑了…… 礼部官员好笑的接过几份假卷,一一翻看上面的姓名籍贯。 学馆的学子们,赶忙收敛笑声,静等宣告。 各郡考生们,更是屏住呼吸,外加竖起耳朵。 包括哪些已经到了近前,随时准备抢人拉郎配的豪绅们,亦是各个聚集会神。 “咳……” 礼部官员翻看完几份假卷的姓名籍贯,确定无错无误后轻咳一声,道:“榜首佐二者,李志,籍贯关中咸阳内城~!” 清朗的声音,在安静的 考场前回荡,清清楚楚的传进每个人耳中。 各郡考生听了,无不露出失望之色,暗暗叹息不是自己。 继而,各郡考生再次开始四处张望,想要找出那位名叫李志的大才。 但也有心思活泛者,比如陈平,比如郦氏兄弟……则是满脸的便秘,把目光投向学馆的学子们。 榜首佐二的籍贯乃是关中,而且是咸阳内城。 说不得,便是权贵家的纨绔子! 不出所料的是,聚在一堆的学馆学子,此时已经炸锅了,所有人都在疯狂抚摸其中一人的狗头。 “志儿出息咧。” “不得了啊志儿……” “你娃算是翻身啦!” 这逗比的一幕,渐渐吸引了各郡考生的目光。 旋即,有认识李志的考生,难以置信号丧道:“这是后相李公家的纨绔子啊,往日里飞鹰走狗横行霸道……此等人间渣滓居然能考第二名,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一嗓子,瞬间引燃所有考生的情绪,尽皆比吃了苍蝇屎还难受,又是嫌恶又是羞恼。 方才得知榜首头名,乃是学馆学子,本就很让人难堪了。 所幸那姜邴并非纨绔子,而是黔首布衣出身,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让人敬佩! 可现在榜首佐二,也被学馆学子占去,而且对方是个纨绔子。 这就很蛋疼了! 毕竟他们在考试前,可是嘲笑过学馆的学子们呢,尤其针对了其中的纨绔子。 如今被嘲笑的对象压一头,简直不要太窝囊! “行了行了,莫揉啦,我这脑袋又不是胡姬的大肉坨……” 李志发髻被揉散了,头发宛如鸡窝一般,气急败坏挣脱众同学的魔爪。 但继而,他却是发现了各郡考生的异样表情,稍稍愣神之后,不禁掐着腰得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还有那个不服?还有那个敢讥嘲乃翁?” “尔等皆为乃翁手下败将矣,哇哈哈哈哈~!” 这等嚣张姿态,配上他那鸡窝状的不羁发型,俨然是纨绔的不能再纨绔了。 各地考生们,尽皆脸色发黑,恨得牙根痒痒,被这等货色压下去,谁能忍? 谁都不能忍! 陈平深吸一口气,不信邪的走到张榜处,去看礼部官员粘贴上去的假卷。 不少考生也随之挤过去,观看第二名属于李志的假卷。 “这厮与那榜首姜邴出双入对,关系似乎很要好,难保不是串通作弊了!” “然也,此等不务正业的纨绔,怎么可能有真才实学?” “若是当真作弊,我定死谏宫门……” 考生们一边瞧看假卷,一边愤愤不平的议论,俨然是在质疑中枢大考的公平性。 李志的法、礼、数算基本三科题卷,与姜邴一样都是满分,而且两人答题风格都一样,确实很像是串通作弊。 这让考生们越看越愤怒! 便连陈平也黑了脸! 不过,等陈平看完基本三科题卷之后,将目光落在李志的特长加分卷时,却是渐渐傻住了。 陈平不会耕种,也不懂医药,对百工、兵法等等,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所以他昨日大考时,要了一张名家题卷,想撞撞运气,试试能否搏个加分。 毕竟他本命黄老,信奉自然之道,通晓刑德治民,又是个能言善辩的。 名家那一套辩证礼法律令,乃至人文自然的逻辑,他勉强可以拿捏的住! 而嬴政出的名家题,就是辩证中枢大考,本意是夸耀自己的德政,让考生们吹吹他的彩虹屁。 陈平吹了,因为他是中枢大考的受益者! 而李志,同样身为中枢大考的受益者,非但没 吹,反而将中枢大考批判的一无是处。 另外,李志不但批判了中枢大考,甚至文章中多有讥讽那些,不愿从基层干起的恃才傲物之辈。 大概的意思是,有才智者也需有务实之德行,那等只想着一步登天的货色,不值当朝廷为他们特意设立中枢大考,若不然,便是做了官也是眼高手低的货色,国朝当鄙弃之! “咳……” 陈平看的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干咳一声。 他以往不愿出仕,其实也未尝不是因为持才傲物,不愿做那又累又苦逼的基层官吏,白白浪费了自己满腔才智。 而陈平身后,与他一样感觉被针对的考生,大抵是不在少数的。 许多考生愤愤不平的黑脸,都渐渐变成了讪讪不已的红脸! 这文章,太犀利张狂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确实很有见地。 名家那套辩证逻辑,让他玩出花了,怼了皇帝又怼考生,等同于把自己也怼了…… 最重要的是,确实很像那放荡不羁的纨绔手笔! 陈平和考生有意无意的回头,看向尾巴翘上天的李志,不禁为之苦笑。 不服不行啊! 踏踏踏—— 而在这时,又有一队禁卫赶了来,满心挫败的考生们,赶忙让出道路。 这队禁卫同样也没唱名,甚至把假卷交给礼部官员时,张嘴竟是发不出声音,只是揖手请那礼部官员帮忙唱名。 嗯,第三名是王离。 而老王翦给喜钱,可比穷逼李斯阔绰多了。 李斯给的是一吊半两钱,老王翦是直接给每位禁卫塞了一块金饼子,禁卫们沿途吆喝,自然也更加卖力,嗓子都冒烟了! “高居榜三者,王离,籍贯观众咸阳内城~!” 礼部官员查看无误之后,高声宣读姓名籍贯。 这一次,陈平和考生们都有经验了,一听籍贯是关中咸阳内城,立即齐齐看向学馆学子们。 “承让……诸君承让了……” 王离比李志年岁大,性情已经趋于稳重了,见各郡考生们看过来,便笑容可掬的揖手做谦逊状,道:“不才王离,今次中枢大考侥幸胜过诸君一筹,实乃是诸君承让了~!” 陈平:“……” 考生们:“……” 承让你个大头鬼啊承让! 这看似谦逊的家伙,比那李志的张狂,更加让人难堪! “哼哼,那姜邴有真才实学,我是相信的。” “可这李志和王离,以往尽皆纨绔之辈,他们有真才实学,我却是不信的!” 有不甘挫败的考生,忍不住嘀咕道。 这话立即引起周围许多考生的共鸣,有人接话道:“一个是当朝后相兼刑部尚书之幼子,一个是更加尊贵的武成候和通武侯之嫡长。” “两家皆为始皇帝陛下之依仗,深受恩宠信重,或许能提前弄到考题卷,让旁人代笔,仿照自身文风做题,背熟用之,也不是不可能……” 这等阴谋论调,是很受欢迎的,引得许多考生频频点头。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种,比不过别人时,给自己找借口的气话。 于是,有考生反驳,输了便是输了,坦荡些便是。 两方争执之际,又有禁卫骑队疾驰而来,未至近前便高声唱道:“中枢大考,榜第四名,食琥,籍贯关中高陵县……” 这呼喊声,让争论声瞬间停止。 籍贯关中者,想也不用想,这又是学馆的学子。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位高居榜四的才子,九成九出身黔首庶民。 因为,他连姓或氏都没有,足以说明出身之寒微! “怎么全是关中考生?难道朝廷偏袒老秦人考生吗?”有考生悻悻嘀咕道。 这话,让心中不甘的考生们,纷纷点头赞同。 陈平也是皱眉,他不相信自己的水平这么差,竟连前五都挤不进去,便幽幽道:“是不是朝廷偏袒老秦人考生,等所有考生的假卷,都张榜贴出来,一比较便知晓了。” 周围的考生们尽皆颔首,也不再废话,强行沉住气,等待更多的名次揭晓。 与此同时,那些打算拉郎配的豪绅们,见又出现了一个好苗子,立即齐刷刷涌上前,将之团团围住争抢。 李志和王离那等权贵之后,他们是不敢拉郎配的,毕竟门不当户不对,人家肯定看不上…… 也就在这热闹之中,又一队禁卫骑士赶到。 但陈平挤进前五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第五位仍然是关中人士,仍然是学馆的学子,而且还是出身黔首。 很搞的是,还是个姓陈的,与陈平同姓,也不知是不是远宗…… 陈平只能暗暗苦笑,将自己的愿望,降低至挤进前十便可。 不过,老天爷似乎有意要跟他过不去,一队又一队的禁卫往来,带来一个又一个名次,前十名中的后五名尽数揭晓,并没有他的名字。 更搞的是,前十竟然全是关中人士,也全是学馆的学子,或出身权贵士族,或出身黔首庶民! 陈平和各郡考生,心里越来越凉,一个个都把眉头皱成了疙瘩。 难道朝廷当真偏袒老秦人考生? 可是,看着张贴出来的假卷,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确实都很优秀。 纵然是法、礼、数算基本三科,没有取得满分者,也有让人惊艳的特长加分卷,让人无法克说! 于是,陈平心中的愿望再次降低,并期待着出现一位别郡的考生上榜,也好将假卷比较一番,看看与关中考生相比,到底差在了那里。 前十名之后的名次,不再是单个揭晓,禁卫一次便会带来数个名次,一起揭晓并张贴假卷。 如此,名次揭晓的速度陡然加快,很快便揭晓到了一百名。 而恐怖的是,前一百名,全是关中考生,全是学馆学子……他们霸榜了! 学馆的学子们兑现了昨日考试前,被各郡考生讥嘲时,撂下的豪言壮语:【将好名次全占了,让尔等日后见了乃翁喊上官!】 陈平和各郡考生们,各个生无可恋,乃至怀疑人生。 而学馆学子们,则是欢呼雀跃,也懒得再等剩下的名次,没有被豪绅们拉郎配拽走的,结伴嬉闹着出了内城去饮酒耍乐。 临走时,李志又指着各郡考生们,撂下一句话:“乃翁不是针对谁,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志大才疏之辈~!” “国朝为你们设立中枢大考,实在是得不偿失……” 陈平:“……” 考生们:“……” 诸人低下头,只是不言。 败了,惨败,完败……有何颜面饶舌呢? 学馆的学子们离开了。 考场前好半晌没动静。 直到又有唱名的禁卫骑士赶到,才算是打破平静。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一名,郦食其,籍贯砀郡雍丘县。”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二名,陈平,籍贯三川郡阳武县。”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三名,郦商,籍贯砀郡雍丘县。” “中枢大考,第一百零四名,钟离眛,籍贯东海郡朐县。” “中枢大开,第一百零五名……” 禁卫一次带来了五个名次,陈平赫然排在郦氏兄弟的郦食其之后。 事到如今,已经排到一百多名,计较谁在谁之后,也已然没有意义,能上榜便足以高兴了。 陈平和四人互相道贺,又接受了各郡考生的祝贺。 而且,不管怎么说, 总算是出现关中之外的考生了,所有考生尽皆长出一口气,也提起了精神。 待礼部官员将陈平五人的假卷张贴出来,考生们纷纷围拢到榜下观瞧,比较他们的题卷,与关中考生的题卷,到底差在那里。 但这一比较,所有考生都哑然了。 便连负责张榜的礼部官员,也看的直摇头。 差距实在太大了! 郦食其虽排在第一百零一名,可其题卷与第一百名的关中考生题卷一比,简直就没眼看了。 尤其是三大基本科之一的数算,人家的分数足足有九十多分,而郦食其的得分,却只有区区五十分,几乎差着一半呢。 关中考生或者说学馆学子的数算题卷,根本没有低于九十分的,满分者比比皆是。 而另外两大基本科的法与礼题卷,也极少有低于九十分的,满分者亦比比皆是。 最可怕的是,学馆学子们的三大基本科,成绩优异也就罢了,偏偏还都有一种特长加分,内容详实分数极高。 差距之大,一眼可知! 而纵观郦食其和陈平五人的题卷,有侧重于三大基本科的,也有以特长加分取胜的。 比如陈平,三大基本科的分数,都在八十或九十以上,便连数算也拿了七十多分。 可他的名家特长加分卷,却只得到了可怜的十分,若不是论述逻辑自洽符合名家要义,多半便要不给分了。 而这也是他排在郦食其之后的原因,郦食其的数算题卷拉胯,法与礼两门题卷也不如陈平,但他围绕辽东展开的纵横论,却取得了近乎满分的好成绩…… 简而言之,题卷比较之后的结果很明显。 学馆学子包揽前一百名,并非是朝廷偏袒老秦人,而是他们的水平,确实远超各郡考生! 不服气是不行的! 陈平满心的不甘与傲气,彻底被打击的消散一空,将目光投向内城的某个方向,幽幽道:“那官办学馆,到底是个甚么所在?” …… …… “爱卿啊,你到底是创建了一个甚么怪物集中营?!” 咸阳宫的一处偏殿内,嬴政犹自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墨,嘿然叹道。 前一百名的题卷,揭开糊名之后,群臣便已经疯了。 不顾后面还有两百三十三个名次未揭晓,便异口同声的向嬴政求恩典,期望能让自家子孙,或族中后辈,入大秦学馆就学。 但彼时,嬴政同样也麻了。 学馆学子包揽中枢大考前一百名,让他意识到,本就频频创造奇迹的学馆,其重要性,恐比朝堂诸臣加起来,都要更重。 所以他再不敢像前次一般,随随便便的给群臣恩典,把他们的纨绔子孙塞进学馆教育。 可他不吐口,群臣便一味的央求,甚至是不顾体面的乞求! 嬴政不想冒然给恩典,可看群臣的乞求样儿,又不好直接拒绝。 最后只能把拆糊名的事儿,交给中枢大考的主考官淳于越,自己找了个更衣出恭的借口,便从大殿逃出来了。 而秦墨,他深知作为大秦学馆的创始人,嬴政撂挑子跑路,群臣肯定会找上自己。 因而,果断也跟着跑路了! 君臣二人此时呆在的偏殿里,多少是有点不敢出门了,怕被群臣给堵住…… “陛下无需想的太深奥,也没有甚么怪物,学馆不过是整合了教育资源,并将教育机制系统化。” “因而学子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到最多最丰富的知识,比野路子的家教或自学,要强上不少。” “陛下……咱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群臣吧,否则臣都不敢回家了啊!” 秦墨说到最后,话头一转苦笑道。 第二百零四章咱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群臣吧,都不敢回家了啊! 第二百零五章 该改口了,先喊一声父皇,让朕听听! 嬴政捋须沉吟,群臣那般乞求,不给个交代,确实说不过去。 但学馆之重,却让他不想再乱给恩典。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把学馆的学子,全换成黔首出身的普通良家子。 等将来一批批出身简单的学子们毕业入仕,便可一举解决士族世家垄断治国话语权的弊端。 再加上如今已经走上正规的武学院,两者同时发力,将军政两界的中坚力量,从士族子弟替换成起于微末的良家子。 未来等到扶苏继位时,便是一个清晰明朗的大秦,只需按部就班或稍作调整,将大秦国力推至巅峰,将皇帝的威望推至巅峰。 介时,他与秦墨设想的许多事情,便可水到渠成了! 嬴政念及至此,丹凤眼顿时微微眯起,冷硬之色浮上面庞,拂袖道:“恶人朕来做,便拒了诸卿之请求!” 秦墨不知他经历了怎样的头脑风暴,但多少有点懵逼,哑然道:“陛下……其实……也不用做的那么绝。” 嬴政愣了愣,瞬间收起威压天下的祖龙姿态,希冀道:“爱卿难道有法子应付群臣?” 秦墨揖手,嘿然解释道:“陛下前年下了诏,让朝廷接手大秦学馆,任命韩非为博士,统管一应事务。” “但,臣贴补给学馆的钱粮开销,却并没有中断,这两年臣名下的产业,日益增多扩大,补贴给学馆的钱粮,也已翻了十数倍。” “韩非用那些钱粮,以朝廷的名义,开办了无数小学馆,如今已经辐射到关中外六国之地……陛下,想来是知道的吧?” 嬴政点头,这事他是知道的,不但韩非会定期递交汇报奏疏,各地的郡县主官,也时常汇报自己治下的新增小学馆。 但,那是清一水的小学馆,所教所授不过基础知识,比朝廷在百越之地搞的扫盲班强些,但也很有限。 若跟侯府学馆比,那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远呢! 嬴政摇头道:“群臣想让自家后辈进学馆就学,认准的是侯府学馆,恐怕瞧不上那些小学馆啊!” 秦墨笑着摇头:“陛下,臣的意思是,侯府学馆结业了一大批学子,将在夏收假期之后,开启新一轮的招生。” “而招生目标,便是各郡小学馆的结业学子,通过基础考试择其优者。” “诸君既然想让自家后辈,去侯府学馆就学,便也如同小学学子一样,参加招生考试吧。” “而且,不止是群臣家的后辈……此番中枢大考之后,侯府学馆必然名震九州,许多乡野学子恐怕也要慕名而来,理应也给他们一个进入侯府学馆就读的机会。” “考试便是最公平的机会,各凭本事!” 嬴政恍然颔首:“这确实是个法子,也算给群臣一个交代了,天下学子皆公平考试入学,他们若再请求额外恩典,便是不知进退矣。” 秦墨揖手赞同,稍稍沉吟后,转而又道:“臣意,往后几年再开办几所大学馆,分别设立于燕赵之地、中原之地、以及楚南之地。” “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嬴政毫不犹豫道:“甚善,爱卿与朕想到一块去了。” “侯府学馆一家独大,其实并非甚么好事,理应再建几所相同的大学馆,与之分庭抗礼互相竞争,如此才可互相砥砺促进。” “另外,如今百越战事结束,朝廷已然腾出手,夏收之后赋税充裕,礼部会负责此事,接手各地小学馆之开销,并开办更多小学馆。” “爱卿日后便不用再往里补贴自己的钱粮了!” 秦墨微微愣神,继而心中莫名的一阵欢喜。 这大秦,终究在慢慢向着他期望的模样变化,他以往的一切努力,也都在开花结果。 没有甚么比这更值得欢喜了! “爱卿啊,往后你不用补贴学馆,手里闲钱便多了,该给自己操办一场隆重盛大的婚礼了。” 嬴政突然话头一转,幽幽提议道。 秦墨被这神转折弄的哭笑不得,但该说不说的,确实也该操办终身大事了。 毕竟,虞姬那小妞如今也熟了,元嫚和吕雉更在御姐的道路上狂飙。 尤其是命运多舛的元嫚,她比吕雉年岁更大几岁,俨然是在往熟姐方向发展了。 再拖下去没必要! 秦墨也不想隔靴搔痒……咳,也想赶快给她们一个名分,一个真正的家,往后堂堂正正的过日子。 于是,肃然起身揖手道:“一切遵从陛下安排!” 嬴政见他终于不再推脱,面上不由露出老父亲般的微笑:“嗯,既如此,也该改口了,先喊一声父皇,让朕听听。” 秦墨:“……” 怎么感觉怪怪的? 竟有种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爸爸的错觉! 秦墨狐疑,再细看嬴政,果然是丹凤眼中带着促狭,显然等着做爸爸呢。 “陛下……群臣找来了。” 就在秦墨无语之际,在外面守门的赵高,突然急匆匆闯进偏殿内,向嬴政禀报道。 嬴政闻言,也没心思逗弄秦墨了,看向偏殿门口。 稍倾,以淳于越为首的群臣涌入殿内,齐齐向嬴政一拜,而后淳于越率先开口道:“陛下,中枢大考三百三十三个名次,已然尽数揭晓。” 说着,拿出一个纸折子,双手呈上道:“此为名单,请陛下过目。” 赵高上前接过,展开转呈给嬴政观看。 嬴政粗略看过一遍,颔首温言道:“善,此次中枢大考辛苦诸卿了。” 群臣再次齐齐揖手拜下:“臣等忠君之事,不敢言劳!” 嬴政让赵高收起名单,笑道:“三日后朕在宫中设宴,犒劳诸卿。” “顺便,也宴请咸阳城中参考的考生们,无论是否在榜,皆邀入宫赴宴!” 群臣自是没二话,再次揖手应了:“喏。” 嬴政接着又道:“方才,诸卿求朕给恩典,准允卿等家中后辈入学馆就学。” “但,学馆已是归于朝廷管辖,如今越发的正规,招生也有自己的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朕身为大秦之君,却是不能带头坏规矩。” “诸卿若真想让家中后辈入学馆就学,不妨便去参加学馆的招生考试吧,如同中枢大考一般,与天下学子公平公正的同场竞技,优者入学!” 群臣苦笑,只能是揖手应了:“喏。” 学馆的出现,当真是把所有士族子弟,一下拉入了尘埃,优势或许还有一些,却也是聊胜于无了。 毫不客气的说,学馆便是秦墨亲手打造的铲子,让嬴政用来给所谓的士族世家掘墓入坟。 可嬴政威压天下的祖龙之姿,又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反抗念头。 自从嬴政亲政之后,敢在他面前跳腾的人或国,必将迎来雷霆万钧的打击。 而自秦并六国,嬴政自称始皇帝之后,便更没有人敢跳腾了,包括一心造反的六国旧族,也只敢跑到百越去闹。 简而言之,嬴政只要活着,这大秦便是稳如泰山,余者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憋着! “诸卿这两日也累了,且回家歇息去吧。” 嬴政仿佛没有看到群臣的苦笑,漠然摆手撂下一句话,便领着赵高离开了偏殿。 秦墨与群臣面面相觑片刻,而后笑着揖手一礼,道:“诸君,时移世易,当珍重啊。” 群臣苦笑一叹:“是啊,时移世易。” 咔嚓—— 哗啦啦—— 仿佛是为了应景这一句‘时移世易’,外头突然响起霹雳之声,接着便又下起了雨。 而且不同于前段时间的阴雨绵绵。 此刻雨势之大,仿佛要将天地冲刷一新! 群臣为之悚然,最近琢磨天人感应的淳于越,更是忍不住道:“这是昊天上帝给人间的指示啊,时移世易万物涣新……” 秦墨莞尔,迈步离开了偏殿,找宫人借了套蓑笠,牵回自己的汗血白马,走甬道径直向宫外而去。 …… 风雨太大了,蓑笠也有些不好使。 秦墨出宫门到家,不过一小段距离,风雨便灌满了脖颈里,将胸前后背的衣物侵湿大片。 “主君怎不等雨停再回来?” 老公孙赶忙相迎,接过汗血白马的缰绳。 秦墨脱掉蓑衣斗笠,笑道:“其实淋雨,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儿。” “对了,老哥哥,帮我准备婚嫁六礼的礼物吧,陛下近日便打算赐婚了!” 老公孙为之一愣,继而大喜道:“恭喜主君,贺喜主君,臣稍后便通知老张焱,我们俩人一定为主君置办的妥妥当当。” 秦墨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言,快步穿过回廊,进入别墅大厅里。 乘和丽在厅里酣睡,却不见黄犬和犀牛。 “下雨天睡觉,也是好享受啊。” 秦墨莞尔嘀咕一声,找了薄毯子给俩娃盖上。 然后,一边脱下湿大氅,一边向通往后院温泉池的内门走去。 下雨天泡温泉,同样很爽! 铛铛铛—— 秦墨推了推内门,发现被反锁了,便敲门喊道:“谁在后院啊?” “是君子回来了呢……我去开门。” 虞姬娇媚的声音,夹杂在哗啦雨声中,从门后响起。 稍倾,门闩拉动声响起,虞姬穿着轻薄的纱衣,浑身滴着水,帮秦墨打开了门。 秦墨挑了挑眉,下意识便想上手,但等看清后院里的情况后,赶忙又硬生生止住冲动。 除了虞姬之外,元嫚和吕雉、吕小妹也在,还有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以及黄犬和犀牛。 其中吕小妹穿的严严实实,坐在温泉池岸边的躺椅上打盹,似乎是月事还没走…… 吕雉和元嫚则皆穿聊胜于无的轻薄纱衣,在温泉池里泡着,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也同样。 不过,她们很苦逼,并没有泡在水里,而是在下游出水口处,给黄犬和犀牛刷洗,俨然又是扮演搓澡小妹的角色。 秦墨目光扫视一圈,最后果断落在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身上。 其他的都看过,唯独这俩还没看过,是个男人都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忙着应付乱扑腾的黄犬和犀牛,似乎并没有发现秦墨进来。 而等她们发现时,迎上秦墨的目光,顿时又羞又恼,赶忙把全身缩进水里,伸手去拽岸上的浴袍。 不过,该看的都看到了,秦墨已然收回目光,并想到了唐朝大才子宋之问的一句诗词。 白虎摇瑟凤吹笙,乘骑云气吸日精! 嗯,难得一见的好诗! 秦墨转而看向虞姬,递去一个赞赏眼神,还是小妞知道疼人,知道咱喜欢甚么…… 虞姬嘻嘻一笑,转身噗通一声,又跳进温泉池里。 而元嫚似乎并不见怪,秦墨去看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的洋相。 包括吕雉这个大醋坛子,兼千古第一悍妇,竟也没有吃醋生气,仿佛当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不存在一般。 哗啦—— 又羞又恼的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终于抓到了浴袍,在水里穿好之后,狼狈从温泉池里爬上岸。 然后,绕过秦墨夺门而逃! 秦墨莞尔,但虞姬、元嫚和吕雉,仍是无动于衷,仍然当母女俩从未存在一般。 “蛮夷之辈,竟还知道害臊……” 在躺椅上打盹的吕小妹,终于睁开眼眸,不屑嘀咕一声。 秦墨狐疑,直以为四女知道了,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曾给他搓过澡的事儿。 但,脑子一转后,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想。 赵高和禁卫们不会乱嚼舌根。 老公孙更不会出卖他。 所以,她们根本不可能知道! 而她们如此漠视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的原因,大抵便如同吕小妹的嘀咕一般。 蛮夷之辈,还知道害臊吗? 她们或许不会虐待母女俩,但却也没把母女俩,当成是知道礼义廉耻的正常人,因而蔑视之。 这也是如今秦人,对待胡女的一贯看法,毕竟咸阳城里的胡姬,很容易给人造成先入为主的印象…… 秦墨摇了摇头,也懒的纠正她们,转而向还想继续打瞌睡的吕小妹道:“去帮姐夫泡壶热茶。” 吕小妹噘了噘樱唇,似乎不想去,但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平日里也没少吃秦墨亲手做的美食,却是不好拒绝秦墨的吩咐。 于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出了后院去帮他泡茶! 秦墨反手杠上门,一边将湿掉的衣服全脱掉,一边池子里的三女道:“跟你们说个事,陛下打算赐婚了。” 三女同时一愣,继而惊喜道:“真的假的?” 噗通—— 秦墨穿着大裤衩,跳进温泉池里,认真点头道:“千真万确……陛下亲口提的,我想着你们应该也急了,便答应了。” “往后,咱们便好好过日子吧!” 三女面面相觑好半晌,元嫚第一个先回过神,欢喜的在水里直扑腾:“我终于能离开王宫那个大笼子了……哈哈哈,我终于能离开啦!” 这一幕,倒是把虞姬和吕雉吓一跳。 元嫚虽然私下里跟秦墨玩的花哨,但平日里在人前,却是正儿八经的大秦长公主。 虞姬和吕雉也只是知道她有些怪癖,可从来没见她如此失态过。 此时一见,多少有点碎三观! 不过,元嫚的欢喜忘形,很快也感染了两女。 性情跳脱的虞姬,最先加入其中,随着元嫚在水里,扑腾欢叫。 吕雉性情稳重,虽没有在水里扑腾,却也是忍不住的笑意盈盈。 总算是熬出头了啊! 秦墨看三女高兴成这般模样,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他只顾自己无拘无束,却是忘了三女的感受,看样子早该主动向嬴政提的! 铛铛铛—— 这时,内门突然被敲响,接着便是吕小妹的声音传进后院:“干嘛锁门啊,茶泡好了,姐夫你喝不喝啊?” 秦墨莞尔:“傻姑娘,我支开你,是想泡澡呢,真当我想喝茶么。” 吕小妹:“呸,不知羞……” …… …… 三日后,烧尾宴如期在咸阳宫里举行。 凡是参加中枢大考的考生,皆在受邀请之列,入咸阳宫与始皇帝共饮。 这是莫大的殊荣,许多没有上榜的考生,因此而一扫颓废,精心收拾一番,呼朋唤友的结伴前往宫内赴宴。 文武百官也各自乘车骑马至宫门,而后步行入宫赴宴。 秦墨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嬴政的赐婚诏书,却在此时由赵高送到了他手里。 三位公主同时下嫁,无分地位尊卑,只叙年岁长幼! 虞姬和吕雉,虽已知道,可听到诏书内容后,却仍是欢喜不已。 尤其是出身卑贱的虞姬,几乎是喜极而泣! 秦墨好一番安慰两女,然后穿上朝服冠带,与赵高一道入宫谢恩。 “今日这宴席有一番典故,乃是秦相在奏疏中所言。” “说是鲤鱼跃水门,幻化为龙,但鱼尾尚在……需得经由天火焚烧,烧去鱼尾,方可彻底幻化为龙,得逍遥自在。” “诸生能来参加中枢大考,便是天下各郡之顶尖才智,今日吃了这烧尾宴,便不再是黔首庶民,将来皆是总辖一方的能官干吏。” “皆是我大秦之龙也!” 嬴政举着酒樽,朗声向陛阶下密密麻麻的赴宴者道。 考生们听得心潮澎湃,皆是拜下:“臣等愧不敢当!” 第二百零六章 不要给我丢人! “首相秦墨觐见~!” 宴至正酣之际,殿外响起侍者的高声通禀。 殿内为之一静,考生们尽皆好奇,探头往殿门处看去,嬴政亦面泛笑意道:“宣。” 左右侍者随之高声:“宣~!” 稍倾,秦墨身着玄黑衮服,一手按剑一手拎着三只大雁,在考生们的瞩目中,稳步而入大殿。 哗—— 考生们看清秦墨之后,却是轰然大哗,愕然出声道:“这……怎如此年轻……确是秦相吗?” 诸生大多是第一次见秦墨,但或多或少的,皆知秦墨之事迹。 而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屡屡出现,通常是震动天下的大事。 平六国、育粮种、推郡县、灭诸胡、定百越,桩桩件件堪称伟业。 参与其中之旁者,诸生已然见过,如今皆在殿中。 比如老王翦。 比如老王绾。 比如李斯。 比如蒙恬。 比如冯氏兄弟…… 随便拉出一个,皆是胡子一大把,能做父祖的年岁。 可唯独,最耀眼的这一位,却是个面容清朗的青年,甚至连胡须都没有。 简直年轻的不像话了! 若退去威严肃重的衮服九旒冠,大抵比在场许多考生,都要年轻不知几许…… “臣,秦墨,拜谢始皇帝陛下赐婚,今得尚华阳、华虞、华南三公主,必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秦墨行至陛阶前,呈上三只活雁,朗声道。 大雁秋去携行,春回繁殖,阴阳往复,不失节、不失时,在这先秦时代,已被先民赋予美好寓意,作为求亲纳彩之礼。 嬴政捋须颔首,笑曰:“善!” 侍者忙是上前,接过三只活雁,呈上陛阶。 陛阶周围的朝臣们,早知秦墨和三位公主的亲近,见此纷纷起身道喜:“恭喜秦相,贺喜秦相,有情人终成眷属也~!” 秦墨收起庄严之态,笑容可掬揖手回礼:“承诸君之贺。” 而不了解内情的考生们,却是再次大哗。 额的乖乖呦,一次尚三位公主? 这是多大的恩宠荣耀啊? 嬴政看着又是惊愕又是艳羡的考生们,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朗声道:“诸生可知秦卿之功绩?” 考生们忙是收起失态,揖手答曰:“略知。” 嬴政点头朗声道:“秦卿出身微末少入军伍,积功封爵直至彻侯,秦并天下转而任相,后灭亡塞外诸胡,裂土建国于河西,前番平定百越居功甚伟,朕特下嫁公主……” 他这寥寥几句话,极为简略的历数秦墨发家史,却把考生们听的热血沸腾,无不心向往之。 嬴政最后一指有些发懵的秦墨,嘿然道:“诸生入仕,当以秦卿为榜样,勉励之!” 呼啦啦—— 考生们齐刷刷起身,涨红了脸大拜道:“臣等必奋发上进,不负陛下所望~!!!” 秦墨:“……” 秦墨蓦然回神,继而哭笑不得。 怪不得要赶在今天赐婚。 原来是想拿我当娃样子啊! 不过,既然嬴政想以他激励诸生,秦墨也不介意配合一番。 当下请侍者端来酒水,先与春风得意的老王绾、老王翦、李斯等朝臣对饮一杯:“恭贺诸家之后辈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唔,好词,秦相惯会夸人哩。” “说来皆承秦相之泽,实当不得秦相之贺!” “然也,若无秦相办学馆,哪有他们今日之荣耀……” 诸人又是欢喜又是感激,纷纷举杯道:“该贺秦相大喜才是,且饮!” “饮胜!” 秦墨饮罢一杯,转而又与其余等朝臣对饮:“祝各家之后辈,名列前茅考入大学馆。” “承秦相吉言。” “恭贺秦相大喜。” “饮胜~!” 诸朝臣忙是举杯。 秦墨又饮一杯,笑着走向考生们。 前一百名的学馆学子,见秦墨端酒而来,无不惶恐起身,持弟子礼恭谨而拜:“弟子拜见秦相!” 学子们以往或许不知,但如今所有人都已知晓,眼前的年轻宰相,乃是学馆创建者。 诸人能有今日,皆赖秦墨筑下之学馆根基! 尤其是其中的贫寒学子们,深知若无秦墨兴办学馆,自身断无这般出头之日。 便是从军入伍,无学无识者,又能有多大前途?! 秦墨生受了一礼,笑着举杯道:“诸君以学馆入仕,日后升官发财之余,也莫忘黔首百姓之苦,莫忘贫寒学子之难,当兼济天下不负出身。” “弟子谨遵秦相教诲~!” 诸学子恭恭敬敬再次一拜,端起酒樽与秦墨对饮。 秦墨再饮一杯,最后走向余下的众多考生们。 这些考生们或是名次不佳,或是更多者干脆没上榜,见秦墨竟也不弃而来,无不激动的面红耳赤,整衣冠大拜:“后进末学等拜见秦相。” 秦墨摆手道:“诸君莫要如此多虚礼。” “此番中枢大考,诸君成绩不佳,也无需灰心丧气,学问是晋身敲门砖,但进了门入了仕之后,看的却是个人能力和品行如何。” “说句自贬的话,那中枢大考的题卷,若让我来考,恐也不见得能比学馆的那些学子强,多半还要差之远矣。” “再说句自傲的话,我或许考不过学馆之学子,可我却是河西国主、军功彻侯、大秦宰相……” “而今官吏考评制度推行天下,为官为吏者学问再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若眼高手低行事糊涂,早晚丢官罢职不说,恐更会害了自身。” “反之,哪怕是微末小吏,能沉下心务实做事者,必然步步高升出将入相……” “诸君当勉励,且饮!” 秦墨说到最后,举杯肃然。 诸考生精神为之振奋,慨然齐齐举杯道:“秦相教诲,吾等谨记,饮胜~!” 秦墨最后饮完一杯,左右看了看,认出三川郡的考生们,便问道:“怎不见那陈平?” “早醉啦,在桌案下酣睡哩。” “……” …… 秦墨喝完一圈酒,便拜别了嬴政,离开了烧尾宴,出宫回家。 然后,带上一只新雁,领着吕雉和吕小妹,前往吕家提亲纳彩。 他方才虽然给嬴政送了三只活雁,把吕雉和虞姬的那份也都算在内。 但说到底,吕雉是有亲父母在世的,可不能少了这一道! 老吕文家住外城,宅子修的相当华美,甚至堪称土豪,因为前次受秦墨指点,俩儿子去了百越一趟,着实发了大财。 “君侯来啦,快快请进内堂……” 因为老公孙早给吕家打了招呼,所以秦墨提着活雁,与吕雉、吕小妹赶到时,看门的老家仆一叠声往里迎接。 老吕文和老妻媪,以及两位舅哥,则已是在厅堂等候,见秦墨进门便要急忙相迎。 秦墨快走几步,抢先揖手一拜,道:“吕老公,媪母……晚辈此来,是为提亲纳彩,欲与娥姁结百年之好。” “望二老不弃,下嫁爱女于晚辈~!” 老吕文霎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叠声道:“好好好,贤婿有心了,莫嫌我吕家女鄙陋便好。” 吕母媪亦是忙不迭点头,满面带笑让秦墨落座。 长子吕泽上前,接过秦墨带来的活雁,转送给二老。 老吕文和吕母媪看着仅有一只的活雁,不由暗暗对视一眼,继而把目光投向跟着秦墨一起回来的吕雉和吕小妹。 最后,主要是落在吕小妹身上! 吕小妹今日回家,打算和吕雉在家住一段时日,所以特意打扮了一番,显得很娇俏。 见父母看向自己,便咧嘴一笑,极是灿烂。 老吕文:“……” 吕母媪:“……” 二老齐齐回给小闺女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稍倾,二子吕释之带着家仆在厅堂设下宴席,招待秦墨和难得回家的俩妹子。 秦墨很有做女婿的觉悟,席间老吕文夫妇和俩舅哥频频敬酒,他是来者不拒。 而且喝到最后,仗着身体素质强悍,直把老两口和俩舅哥,一起喝进了桌子底下…… “君子,今日便先在这里住下吧。” 吕雉见秦墨也喝的差不多了,便哭笑不得提议道。 秦墨摆摆手,起身道:“没事,还是先回去吧,这几日有的忙呢。” 吕雉颔首遵从,亲自将秦墨送出府外。 秦墨离了吕家回内城,到别墅时已是天色将暗,把汗血白马交给老公孙,回到别墅里。 “君子,怎喝这么多酒?” 虞姬正和帕莎黛母女斗地主,见秦墨酒气熏天的回来,忙是扔了纸牌,取温水服侍他洗脸。 然后,又要去熬煮醒酒汤! 秦墨伸手拉住她,道:“别忙活了,我酒量没那么差……现在宫里和吕家都跑了,你这边还没有去呢。” 虞姬愣了愣,旋即才恍然,狐疑道:“君子该不会是想,去找我那些姐妹提亲纳彩吧?” 她虽没有亲人,但却有一帮一起长大的歌姬舞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秦墨征讨塞外时,她那些姐妹为大军捐献财货,嬴政皆给封赏了官身。 不过,她那些姐妹,锦衣玉食惯了,却是不愿守着那点田宅俸禄过日子,因而搞出了交际花名媛那一套,在咸阳城里颇有艳名! 虞姬还带着秦墨去找她们玩过…… “不行,万万不可。” 虞姬确定秦墨的想法后,却是连连摆手外加摇头,急声劝他打消念头:“君子已向父皇纳彩,何必再多此一举。” 秦墨哑然道:“怎么是多此一举呢?前次去她们那里玩耍,我见她们待你极好,血亲也不过如此,我又怎能不……” 虞姬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斩钉截铁道:“回头我自己通知她们一声便是了。” “君子若是带着大雁,去找她们提亲纳彩,没得便要让旁人看笑话……” 秦墨笑着摇头,握住她玉手道:“我要与你结为连理,又不是与旁人结为连理,咱们如何与旁人何干?旁人如何又与咱们何干?” “公孙老哥哥都给咱们准备好了,走吧。” 说着,抱起她向外走去。 虞姬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被秦墨抱出了别墅,放在汗血白马背上。 秦墨也随之上马,在后面一手将她抱紧,一手接过老公孙递来的大雁,两腿控马趁着夕阳余晖出了内城。 内城有宵禁,外城却是没有宵禁的。 甚至晚上更热闹,各家店铺门前,都点着鲸油大蜡,伙计忙里忙外招揽客人。 秦墨寻着记忆中的方向,控马来到一处官宅前。 老公孙已经传过话,因而宅内早有准备,中门大开等客至。 透过大开的中门,能看到一群身穿内官服侍冠带的美丽女子,正在厅堂中饮酒作乐,鲸油大蜡将府内照的亮如白昼。 秦墨和虞姬看清府内情形时,府内的女官们,也看到了同乘一马的秦墨和虞姬。 “我的昊天上帝,真来了啊?” “赶快换上新席面……” “都稳重些,莫给虞妹丢脸!” 天色已然彻底黑了,众女大抵以为秦墨和虞姬是不会来了,所以已经自顾自开宴,此时见两人出现,多少有些慌乱。 有家仆帮忙牵马,将秦墨和虞姬迎入府内,一众女官忙是出厅堂相迎。 秦墨持平辈礼揖手一拜,递上大雁道:“各位姊姊,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墨欲与虞姬结为连理,特来提亲纳彩,还望各位姊姊准允。” 众女官平日也是公卿勋贵家的座上宾,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子。 可此刻却是局促难安,一时竟是无人吱声! 最后,众女官的目光落在虞姬脸上,而虞姬不知何时,已是眼眶泛红落下泪水。 众女官微微愣神,继而皆是笑了,也不再局促,年岁最长的一位女官,接过了秦墨的大雁:“善,君侯快请厅堂入席。” 秦墨进入厅堂落座。 虞姬也被一众姐妹,拉进厅堂里安慰:“好啦,不哭了,大喜的事儿,该高兴才是。” 年长女官则笑吟吟向秦墨敬酒道:“算算时间,虞妹到君侯身边,也有两年多了,如今总算终成眷属,实是可喜可贺。” 秦墨端起酒杯对饮:“是啊,一晃已两年。” 年长女官感慨又道:“君侯是个长情的,虞妹也是个有福的,能看到她有个归宿,我们姐妹真的很欢喜……”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到了甚么好玩的事儿,便又道:“君侯有所不知,虞妹刚到您身边时,回来向我们说起您的事儿,说自己找到归宿了,让我们捐钱财,助朝廷大军去塞外剿灭匈奴,说如此能讨您的欢心。” 秦墨没想到还有这等隐情,哭笑不得看向赧然的虞姬:“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虞姬吐了吐粉舌,道:“是王贲老将军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投您所好。” 秦墨莞尔,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年长女官接话道:“彼时,我们姐妹虽捐了钱财,助虞妹讨您的欢心,可却也都在打赌呢,赌虞妹能否真有个好归宿!” 秦墨哑然道:“这如何能赌?” 年长女官嘿然道:“这如何不能赌?” “似我等这般卑贱出身,被权贵纳为妾夫人者,比比皆是,但能真正落得安稳终身者,却又寥寥无几。” “所以,我们都不相信虞妹,能真正得到归宿,而是认为她会赔了钱财又赔色相,最后老老实实回来做舞姬!” 秦墨好奇道:“赔率如何?” 年长女官苦涩一笑:“没有赔率,我们嘴上说着不相信,其实心里却比虞妹自己更着紧。” “我们想要看到她有一个好归宿,那样会让我们心里也保留一份希望。” “所以,虞妹能有今天,我们姐妹真的很欢喜,比虞妹自己更欢喜!” 秦墨举起酒杯,笑道:“如今各位姊姊皆已不是身不由己的贱籍,又何必暗自神伤,只要肯迈出一步,我想也并非不能找到好归宿。” 年长女官也笑了:“是啊,不但不是贱籍,还因为捐了些钱财,莫名其妙得了官身。” “说起来,也是皆赖君侯之功,我等为君侯舞剑做谢如何?” 秦墨摇头,推辞道:“我今日是来提亲纳彩,又不是来玩耍,还是不要了……” “君侯何必讲究那些俗礼,又不是没看过我们舞剑。” 年长女官嘿然,三下五除二脱去身上的衣袍冠带,露出紧身短打。 秦墨愣了愣,谁没事会在礼服之下穿一套短打衣衫,这明显是早有准备啊。 而此时,余者女官也是有样学样,各自脱了衣袍冠带,露出准备好的紧身短打。 有去拿剑的,也有去拿乐器的,显示是真要表演剑舞! 秦墨莫名其妙,与虞姬对视一眼。 虞姬则好整以暇,示意他有免费剑舞不看白不看。 呛啷—— 呛啷—— 呛啷—— 拔剑声骤然响彻厅堂,一柄柄细长宝剑,在鲸油大蜡的映射下,散发出摄人寒光。 铮—— 宛如银瓶乍破的琵琶声,亦随之响起。 嗯,这琵琶乐器,还是秦墨和这些女官们,琢磨试制出来的! 秦墨一边目眩神迷,看一群穿紧身衣的大美妞舞剑,一边竖起耳朵听琵琶的弹奏。 前次在百越,秦墨拿出与这群女官谱写的《秦风》,给嬴政装逼用。 嬴政一听便喜欢上了,想将之作为国乐。 但秦墨却觉《秦风》杀伐气太重,只适合作为军乐,后来在百越作战,秦军也经常使用《秦风》,催压敌阵摄敌胆魄。 至于国乐之事,则是不了了之了。 如今,秦墨又与这帮精通音律舞乐的才女坐在一起,他却是忍不住的想,或许应该谱写一首国乐了。 嗯,某人就是这么操心国事,哪怕面前一水的紧身衣大美妞,也能一心二用! 唰唰唰—— 秦墨正自在心中琢磨,后世那首曲子适合作为大秦国乐,眼前却突然寒光连闪,十来把细长宝剑,径直向他刺来。 秦墨一惊,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下意识掀起面前桌案,遮蔽自己的身形。 呼呼呼—— 一柄柄细长宝剑眼看要刺到桌案上了,却又齐齐收了回去。 铮—— 琵琶弹出最后一个重音,也骤然随之停止。 年长女官将宝剑归鞘,看着又惊又懵逼的秦墨,肃然道:“君侯记住方才这一幕,若那日您敢负了虞妹,剑锋便不会收回了~!” 虞姬在旁边见秦墨一副心有余悸的后怕模样,不禁嘻嘻一笑,道:“这是我们约定好的,若谁被负心郎骗了,不论对方是甚么样的达官显贵,哪怕是王孙公子,必将之乱剑分尸。” 秦墨:“……” 这大姨子们的下马威,着实有点吓人啊。 换个心理素质差的,此时恐怕不是吓晕,便是吓尿裤子。 甚至,活活吓死! 秦墨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将桌案重新摆好。 而后,起身向众女官揖手,慨然道:“虞姬能有各位姊姊照拂,实乃大福泽也,墨此生必不会负,也不敢负矣!” 年长女官俏脸上的肃杀消散,转而变为迎人甜笑,蹲身回礼道:“如此最好,君侯可莫要忘了今日之言……来人,为君侯重新摆设席面!” 稍倾,几名家仆一同入内,将秦墨面前洒落的饭菜清扫,重新给桌案上布置了酒菜。 秦墨揖手致谢,看向那些抱着琵琶的女官道:“姊姊们,我有一事请你们帮忙。” 女官上次帮他谱了《秦风》,心知他又有新曲子,便道:“是不是又要谱新曲?” 秦墨颔首道:“正是。” “不过,还要用上几种新乐器,不知可否现在便试制一番?” 虞姬帮众女官答应道:“有甚么麻烦的,反正内城已经宵禁关门,今晚是回不去了,便慢慢玩吧。” 众女官也点头道:“既然君侯和虞妹发话了,那我等必然是要帮忙的。” “君侯只管说想要甚么样的乐器,我们这边找材料试制!” 秦墨大喜,当下连说带比划道:“第一种乐器是长笛,这么长,这么粗,可以竖着吹,就像这样……” 众女官的俏脸,霎时皆泛起红晕,也不知想到那里去了,满脸古怪的看向虞姬。 你家这位,当着大姨子们的面儿,如此开h腔,你难道就不管管吗? 于是,虞姬俏脸通红的去捂秦墨嘴:“君子,你正经点啊,不要给我丢人!” 秦墨:“……” 到底是谁不正经?! 第二百零七章 今天心情不好! 秦墨和一众女官大姨子们,足足折腾了一整夜……的乐器和乐曲。 次日早上,心满意足的带上乐谱,和虞姬一起告辞离开。 两人并骑一马,行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多少有点伤风败俗的狗男女意味。 昊天上帝大抵是不想吃狗粮了,把金乌往笼子里一关,又开始行云布雨,把俩狗男女浇的再没闲心招摇过市,不得不抱头鼠窜,钻进街边屋檐下避雨。 “这已然是夏收日子了,怎还雨势不停?” 秦墨看着顺房檐流下的水幕,忍不住皱眉嘀咕一声。 虞姬听到了他的咕哝,一边用手帕帮他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问道:“夏收不能下雨吗?” 秦墨无语,哭笑不得看她一眼。 这小妞,说是吃过苦的不假,但她吃的苦,与百姓吃的苦,又是截然不同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有那么点不知民间疾苦的意思! 秦墨也懒得解释甚么,只是左右看了看,而后牵着汗血白马,领着虞姬走向一家相邻的客馆中。 “见过主君,见过虞夫人,快进来喝杯热茶~!” 客馆的掌柜见二人出现在门口,赶忙出了柜台亲自迎接拜见。 这客馆挂的招牌幌子上,带着一个古篆字“墨”印记,却是秦墨名下的平价客馆无疑! “兄无须多礼……” 秦墨伸手搀起掌柜,问道:“店里可有蓑笠?有的话,给我找两套来。” “有的,近些日雨势不停,店里备有不少蓑笠,供住宿客人使用……主君与夫人稍等,待我找两套新的。” 掌柜揖手应了,忙又回柜台里翻找。 秦墨点点头静候,目光看向客馆里的客人,却是发现了几位眼熟的。 此时正是吃早食的时辰,因而住宿的客人,都在这楼下吃早食,其中不乏昨日参加烧尾宴的考生们。 不过,这些考生们吃饭之余,都在抱着书本观看,一个个聚精会神如痴如醉,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并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秦墨。 “昨日去参加烧尾宴的考生们,始皇帝陛下都给赏赐了一部《百家集录》带回,把他们可高兴坏了!” 掌柜找了两套崭新的蓑笠从柜台出来,见秦墨目光看向那些闷头啃书的考生们,便笑着解释道。 秦墨恍然大悟,大秦的博士们,早就在整理百家学说,修订战国史籍。 如今把《百家集录》搞出来了,下面应该就是战国史籍了,那对统一天下有识之士的思想,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秦墨无意打扰考生们啃书,与虞姬穿戴好蓑笠,便离开客馆,骑上汗血白马,冒雨往城外而去。 …… 咸阳城外一望无际的庄稼,如今都已经灌浆泛黄了,许多内史府的基层官吏,正组织百姓们,冒雨修整水渠。 庄稼种下的时候,需要往田里引水灌溉。 但灌浆成熟之后,尤其是将要收割时,却是不能让田里积水,稻田还好些,麦田则会淹死,需要将之导出。 而且真到收割时,若不干燥,或者沾了水,来不及晾晒脱壳,便会发芽霉坏…… “拜见秦相。” 有内史府官吏认出了秦墨,便上前见礼道。 秦墨翻身下马,看着忙碌的农人,问道:“庄稼已然泛黄,收割也就在这几日了吧?” 内史府官吏揖手:“只要再有三日晴天,便会彻底杀青成熟。” 秦墨又问:“收割所用农具可准备妥了?” 内史府官吏应答如流:“钐镰和手推滑镰,每家每户皆已打磨锋利,只等杀青成熟立即收割……” “只是,今年天气反常,雨水特别的多,真怕到了杀青成熟时,仍如近日一般说下雨便下雨。” “介时抢(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七章今天心情不好! 收不及,恐将极大减产,大半年辛劳化为乌有!” 钐镰和手推滑镰等新式收割农具的普及,让庄稼的收割速度,是以往数倍乃至十数倍。 但说到底,钐镰和手推滑镰,也只是人力收割,与后世机械收割机的迅捷便利,根本没有可比性! “君子,有这么严重吗?” 虞姬听这官吏说的夸张,不禁压低声音向秦墨狐疑问道。 秦墨颔首解释道:“稻麦粟收割期只有十来天,若碰上阴雨天气的话,对于农人来说,便是噩梦一般……谷粒全发芽霉坏,也不是不可能!” 虞姬闻言,不禁吐了吐粉舌,大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秦墨也不再与那官吏攀谈,与虞姬再次上马,绕城转了一圈。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愁眉苦脸的农人…… 半晌午的时候,秦墨和虞姬姗姗回城归家。 而后秦墨自己驱马入宫,去觐见嬴政,汇报城外的情况。 不过,勤于政务的嬴政早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秦墨这宰相汇报,否则黄花菜都凉了。 “爱卿啊,今年雨水多的地方,可不止是关中……” “北至九原雁门,南至楚南百越,西至关西边塞,东至齐鲁大地,今年皆是雨水充沛。” “爱卿前些日子带学子出关中拉练,陇西郡不也是阴雨绵绵吗?” 嬴政嘿然解释道。 秦墨恍然:“那朝中如何应对呢?” 嬴政见他终于肯关心政事,便笑道:“工部早已发下治水令,命数十万异族苦役,暂停修筑驰道,着重修补加固河流堤坝。” “天下郡县之官吏,也提前征调更卒徭役,加入其中防止水患。” “因而,至今尚无大面积遭受水灾之呈报。” “现在唯一可虑者,便是夏粮的收与储……少不得要减产许多了!” 秦墨颔首,朝廷的应对,让人无可指摘,堪称得当适宜。 就像嬴政说的,现在唯一可虑者,只是夏粮的收割与仓储,因为人力有穷时,没有机械加持的情况下,真的很难搞。 “陛下,臣有一策,或可减少夏粮的收储损耗,不知陛下愿不愿行之?” 秦墨沉吟片刻后,揖手道。 嬴政面色一喜,毫不犹豫道:“爱卿若有良策,尽可道来。” 秦墨肃然道:“命天下各郡之戍卒,加入夏粮收割,只要有晴朗天气,便军民齐上阵,将夏粮尽快抢收入库。” “只要收割时干燥不沾雨水,谷粒是没有那么快发芽霉坏的,余下慢慢等好天气晾晒便是!” 这法子,其实挺笨的。 但,也是最好的法子。 戍卒皆精壮,若加入夏收,绝对能让各郡夏粮的收割速度,上升到一个恐怖的速度。 嬴政愣了愣,迟疑道:“能行么?” 历代秦君虽秉持治灾不救灾的国策,从而保证秦法“无功不赏”的严肃性。 但国事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历代秦君也不是傻缺,眼看着治下百姓饿死自断臂膀。 所以,特事特办的例子也不再少数,解郡县赋税钱粮以工代振,暂缓受灾地区的赋税缴纳来年补上……都是实行过的。 让天下戍卒下场,帮百姓将夏粮收割入库,倒也不是不行,既能让百姓不至粮食减产,也能保证朝廷足额收纳到税赋,大不了来年让百姓多出几天更卒徭役便是。 但这里面,还有一条禁忌…… 军队与百姓的关系! 如果只是关中,让中尉军暂时放下矛戟,拿起钐镰和手推滑镰,帮百姓把夏粮收割入库,倒也没甚么。 毕竟中尉军都是关中子弟,属于帮自家人收粮食,关中百姓开心,中尉军军卒也开心。 (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七章今天心情不好! 可关中之外,就让人迟疑了! 嬴政的贤名,在六国旧地,如今正盛,但那不代表,秦军在六国旧地,也有同样的好名声。 如今的六国百姓,对秦军或许谈不上恨,可也绝对没甚么太好的观感。 而且这也不是只针对秦军。 只要不是家乡子弟兵,百姓对外地兵卒,从来都是没有好观感的。 毕竟,战国数百年,军队就食与敌,乃是常态,今天我就食你,明天你就食我…… 这就不能指望,被就食与敌四个字,祸害出战争综合症的百姓,去相信外地的大头兵了,不现实! “陛下所忧心者,臣也明白。” “但,陛下要对宣教官有信心,百越之地便是最好的例子。” “武学馆创建一年多,虽兵事课程拉胯,却培养出了不少宣教官,如今天下各郡的戍卒中,皆配有宣教了,一尉少则一两名宣教官,多则三四名宣教官,虽还没有深入基层,却足以影响全军……” “趁着此番夏粮收割,也该检验一下,宣教官对戍卒产生的影响作用了。” 秦墨肃然揖手道。 嬴政沉吟半晌,点头道:“既然爱卿有信心,那便试一试也无妨。” 秦墨笑了:“若是此次夏粮收割,各郡戍卒能对百姓秋毫无犯,与以往战国乱世的军队形成鲜明对比,那么六国百姓必然对秦军改变印象,也必然打心底里认可大秦统治。” “想要证明大秦结束乱世的正确性,便是讲一万句大道理,也不如让六国百姓自己去感受管用!” “便如陛下在南巡途中查奸除弊,楚地百姓直观的感受到了,陛下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不必再受贪官劣绅的欺压,所以楚地百姓尊敬陛下!” 嬴政哑然,倒是真有些来兴趣了,毫不犹豫道:“唔,是这个道理,朕这便颁下诏令。” 只要能在有生之年,把分裂数百年的华夏大地,重新捏合到一块。 一切有益于此事之举,他都不介意尝试一番! …… 嬴政着意要办甚么事,只要不是天塌地陷世界末日,那绝对会雷利风行到让瞠目结舌。 秦墨和他商议一番后,刚出宫门回到家里,后脚诏令便从宫里出来了。 而且是一连几道诏令。 首先一条,乃是重中之重,自今年起免除天下丁口之算赋,暨免除人头税! 第二条,则是一纸废奴令,凡秦人之相貌,操秦人之语言,便不得为贱籍。 至于你喜欢为仆,背靠大树好乘凉,随你的便,但只能以雇佣形式,你必须接受分田,承担田租赋税与更卒徭役,但凡少一样,你也别当仆役了,直接服刑去当苦役吧! 第三条,才是诏令天下各郡戍卒,帮百姓完成夏粮收割,行商坐贾、爵臣家仆,也要加入其中,一切以夏收为重。 夏收期间,若有闲人不事田间劳作,管你是谁,抓住便服苦役,让你劳作个够! 此三条诏令一出,百姓欢呼之声,随着诏令的传播而蔓延,咸阳城瞬间便轰动了。 八百里加急的诏书,传遍关中,传遍天下各郡县。 整个大秦,无处不在欢呼雀跃! …… 而在这欢腾之中,嬴政率领文武百官,前往皇室农庄,在难得晴朗天气之下,挥动镰刀割下第一把稻米,宣告轰轰烈烈的夏收运动正式开始。 秦墨和虞姬,以及帕莎黛母女,还有老公孙一家,在嬴政夏收期间不得有闲人的诏令之下,也不得不冒着炎炎烈日,在皇家农庄里劳作。 “这收割农具也太好用了?推着往前跑,便能收割一拢一拢的稻米!” 帕莎黛女王宛如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推着手推滑镰在田间疯跑,赞叹之情溢于言表。 (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七章今天心情不好! 手推滑镰,是一种类似雪橇板的设计,前头翘有凹槽,凹槽内镶嵌锋利镰刀片,在稻米田推着跑,便能将秸秆隔断,归拢到一起后,便能先储藏起来了。 比手拿镰刀,弯着腰一把一把的割,可要快多了! 至于钐镰则是一种类似死神大镰刀的物件,镰刀后有网兜子,两手操持一划拉一大片,秸秆谷穗一起落入往兜里,倒出来便是一堆,还省去了归拢的麻烦。 同样比手拿镰刀,弯着腰一把一把的割,快的多! “这两样农具,咱们将来一定要带回西方。” 帕莎黛女王又试着操弄了一番钐镰后,兴奋不已的向小闺女安妮薇说道。 安妮薇狠狠点头,这样的收割农具,对于农业国家来说,简直就是神器:“还有这些高产的粮食,也要带回去一些做种子。” 母女俩在畅想未来,身旁却突然有人幽幽道:“不用你们带回去,大秦会亲自把所有好东西送过去!” 第二百零七章今天心情不好! 第二百零八章 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食百姓一米! 南郡,安陆县。 西阳里的一处村舍中,外间下着小雨,内间老巫祝敲手鼓,围绕篝火蹦跶,状若疯狗。 咔—— 一声木柴燃烧崩裂的轻响,篝火中响起。 满头大汗的老巫祝,终于收了神通,胡乱抹去脸上的汗水,将满脸丹砂油彩,搞的更加抽象。 然后,捡起一根树枝,从火堆里拉出一块骨头,其上钻满孔洞) 烧得漆黑的甲状骨头,已看不出是龟甲还是牛骨甲。 老巫祝端起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最后留下一口,噗的一声吐出,喷在烫的甲骨上。 呼—— 蒸汽升腾中,本就被烧出裂纹的甲骨上,因为热胀冷缩,顿时出现更大更多的裂纹,沿着预留孔洞蔓延,呈规律的“卜”字状。 这对于不懂其中原理的人来说,看着属实很神奇! 旁边的一对小夫妻,便被唬的一愣一,瞪大着眼瞧看,生怕错甚么神迹。 “,内外兆纹相应,乃是吉兆,仁得仁也。” 老巫祝拿着降温的甲骨,翻看两面的裂纹,比照半天后给出结论。 小夫妻顿时大喜,丈夫将带来的一麻袋白米,倾倒入老巫祝身旁的陶瓮中。 老巫祝听着米粒哗啦啦入瓮的悦耳声音,是丹砂油彩的脸上,忍不住泛起浓浓笑意,吉祥话口就来:“贤伉俪此番必是添男丁。” —— 正在往陶瓮里倒米的丈夫,言霎时动作一顿,剩下半袋米,不倒了。 家里已有仨带把的,小小年纪上树掏鸟下河捉鳖,三天不打便上房揭瓦。 而今妻子又怀上了,还想着个乖巧惹人的小女呢,故而巴巴的前来找巫祝占卜。 这若是再来个磨煞人的男娃,小夫妻俩能疯了! “走,回家。” 丈夫黑着一张脸,一手拎着剩下半袋白米,一牵着妻子往外走。 老巫祝眼角抽搐,真想给自己俩嘴巴子。 嘴欠啊,非得把话说实了,这下酬劳白白少一半,恐还要砸了招牌…… “夫君,这一胎不要了吧,再来一个男娃,也养活不起哩。” 巫祝家外,妻子穿上蓑笠,看着面有愠色的丈夫,弱弱提议道。 丈夫愣了愣,旋即出笑意道“说甚么胡,女娃养活的起,男娃便养活不起么?” “这一胎放生下,大不了往后守着四个男娃过活,不再生便是!” 说到最后,丈夫已是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不容置喙。 妻子抚摸着小腹,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丈夫是个知道疼人的,见妻子情绪不高,便回头看了一眼巫祝家,压低声音道:“这老巫,怕是早失了神性,乡人找他占卜,总有不灵验之处。” “说不得,此番便是他占卜错了,你腹中便是个香喷的女娃哩~! 子莞尔,也回头看了一眼巫祝家,心虚道:“少说这些话,当心冒犯鬼神……不过,我听二嫂说,她前来占卜,便没有灵验……” 小夫妻吐槽着老巫祝的业务水平,一路冒雨往家的方向去。 踏踏踏——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远方响起。 丈夫神情紧,忙是将妻子护到身后,而后一手将半袋稻米挡在身前,一手向腰间抓摸。 看这架势,却是条件反射一般,都没看清楚来人,先摆出了防御! 妻子哭笑不得,后面拍了拍他肩膀道:“是二哥黑回来了……” “惊,弟妹~!” 妻子话音未落,驰来的骑士,也见了两人,朗声呼喊道。 惊松了气,神情也为之一松,放下挡在身前的稻米袋……这(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八章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食百姓一米!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战场落下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总是一惊一乍的! 稍倾,骑士到了近前掀开斗笠,是一位面容黝黑的短须青年,正二哥黑夫无疑。 “二哥,你有回来了?” 小夫妻双双礼,惊好奇询问道。 黑夫翻身下马,看了看他手中的半袋稻米,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巫祝,似乎猜到甚么,便不答反问道:“你们去占卜了?” 惊点头,嘿然解释道:“妧又怀胎了,我想要个女娃,可那老番占卜后,非说是个男娃,气的我供奉都少了半袋……” 黑夫闻言不禁大笑道:“那老巫早失了神性,最是不灵验,前番你嫂子去占卜,真个屁用不顶!” 笑罢,转而道:“男也挺好,儿子永远不嫌多,生下来便是给咱家添丁进口,没甚么好丧气的。” “你都还年轻,想要女娃,往后继续生便是!” 惊连连摆手,面露惊恐道:“还是别了,养活三个男娃,将我俩害的少活十年不止,生完这一胎,便再也不生了。” “再说,我不比二哥你有爵位岁禄,生多了也实养活不起,总不能靠你和大哥接济过日子吧?! 黑夫怪道:“济又怎么了,我和大哥,还有大家的钱财,你用的还少了么?现在才知道害臊么?” 惊不由赧然,身为老幺,总是最得宠,没办法) 黑夫不在逗弄他,转而严肃道:“该生便,不用怕养活不起,因为始皇帝下颁布了诏令,从往后不再收算赋人头税啦!” 惊有些惊了,与妻子对视一眼,不敢置信道:“当真? 黑夫点头,牵着马与妻二人一起往前走,同时解释道:“千真万确,我任职左云梦县,昨日已经到诏令,今的算赋便已开始不征收了。” “咱们安陆县多半也已经接到免除算赋的诏令了,是还没有传达下乡里。” “说不得,下午或明早,便有官吏来传达了。” 惊与妻默然相视半晌,而大喜过望,几乎欢喜的手舞足蹈。 “这始皇帝陛下可太贤德了,算赋不再征收,咱们黔首庶民每年便可省下一大笔钱粮,日子要宽裕不知多少啊!” “哈哈,这下再多生俩,也不怕交不起算赋了,省下的赋钱粮,还能用在孩子身上!” 黑夫见幺弟和弟妹喜,大黑脸上不禁泛起笑意。 如今算赋一免,似这末等小爵,其实日子也能陡然宽裕不少。 说不得,也要与家中妻子努力一番,再造一二娃娃出来,让家族更兴旺! 三人路说说笑笑,畅想着今年省下的算赋钱粮,能做些甚么事情。 这两日是不是可以宰只羊吃? 吃饱了肉,天晴朗时,也好有力气收储庄稼! “二哥,今年雨水太多,田里的稻米都已经成熟了,这还在下雨,恐怕减产是不可避免了啊……” 说收储庄稼,惊不禁又苦起脸,哀声叹道。 黑夫听他唉声叹气,大黑脸上也不禁泛起愁。 不过,他的愁容,却不是愁减产:“老三啊,其实始皇帝陛下除了颁布免赋诏令,另外还颁发了道诏令。” 惊愣了愣,好奇问道“都么诏令?“ 黑夫也不卖关子,直言解释道:“其中一道是废奴令,秦人一律不得为贱籍。” 惊恍然颔首:“那还好,跟咱家关系不大,二哥你以前那位家仆,早移民去了塞外,置换的没鸟胡人,也卖给县书吏喜了……另外一道诏令呢?是甚么内容?” 黑夫叹道:“另外一道诏令,是始皇帝陛下命各郡戍卒,皆参与夏粮收储,务必趁着天晴时,帮助百姓完成收储,不使夏粮减产。” 愣了(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八章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食百姓一米!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愣,旋即面色大变:“戍卒下乡?” 黑夫点头道:“对,可说是戍卒下乡!” “我此番托词取用换洗衣物请假回来,其实也是想通知咱们西阳里,如果里中能尽快完成夏收储,便尽快自己完成吧,哪怕趁着下雨天收割,减产也认了。” “否则,等戍卒下乡,进驻到咱们阳里,那便不是夏粮减产的事情了……” 惊的脸色越变越黑,俨然要比黑夫黑了。 他妻子则是面色渐渐变白,蓑衣下的身躯微微颤抖。 战国世刚结束几年,多关于那时的记忆,还清晰着呢。 外地军卒进驻乡里之间会发生甚么,各人里都清楚! “或许也没那么可怕……” 沉默良久后,惊突然面色古怪,迟疑口道:“我听说们南之戍卒,以前曾是秦相的麾下,应该会好很多吧?” 当年李信伐楚大败后,他们兄弟俩都被征召为秦军正卒,在老王翦的率领下,去支援成功稳住战线的秦墨。 彼时,他们可是眼见过,秦墨麾下的军卒,堪称是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无犯。 要知道,便是项燕率领军队,会时常抢掠交战区的自家百姓呢…… 因而秦墨的麾下的军卒,给惊留下了极为刻的印象! “曾经是秦相的麾下怎样?如今都已经离开秦相多少年了,你难还指望,他们如同在秦麾下一样守规矩?” “阳郡的事儿,你没听说过吗?” “那些犯了事的军将,曾经也都是相的麾下,可是离了相后,干起残害百姓的事儿,他们也不比旁人差!” 黑夫幽幽一番驳,用现浇灭了幼弟的幻想。 惊彻底无话可说,先将妻子送回家中,后兄弟俩一起去寻里正,也是他们的大哥衷。 …… 如同黑夫所料,下午时分,嬴政的诏令,便传达到了西阳里。 百姓们一面欢喜于算赋的免除,一面又为戍卒下乡,到深的忧虑。 “始皇帝陛下是好意,不想让天下各郡的夏粮减产,毕竟没粮食是要饿死人的。 “咱们也才吃饱饭没几年,挨饿真不是滋味……” “但……戍卒下乡就免了!” “黑夫说的对,咱们西阳里,要加紧完成夏粮收储,介时便是戍卒来了,咱们已经完成收储,用不着他们,也就走了……” 衷一番絮叨,讲明其中厉害关系,最后振臂一道:“里中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都去田里,能做甚么便做甚么,咱不等雨停了,立刻开始夏收!” “喏~!!!” 里中百姓齐声应喝,各自回家拿上农具,拉着两轮的架子,推着独轮的鸡公车,冒着小雨杀向田间地头,展开轰轰烈烈的夏粮收割。 黑夫看到这场面,算是放心了,带了几套换洗衣物,便又骑马返回了自己任职的云梦县。 夏收时节,这微末吏,要带领治下百姓,尽快抢收夏粮呢! …… 但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不想来甚么,它偏偏就来么) 梦泽一带的百姓们,不愿让戍卒下乡,参与夏粮收割,为此不惜冒抢收。 可第二日,天却突然晴了。 而且是暴阳的大晴天,一个上午时间,未收割的庄稼,便被晒干燥了。 于是,南郡扎的戍卒,照始皇帝之命,分成一个个百队,带着车马和农具出营,奔赴一处处乡里。 带队百将与苦瓜脸的乡老正,稍作接洽后,便让麾下迅速投入夏粮收割,也不管百姓们到底是个甚么态度,到底欢不欢迎他们。 “大姑娘小媳妇,都回家准备饭食!” “惊,让(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八章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食百姓一米!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弟妹回家,没事莫出……” 衷抛下忙碌的戍卒们,挨个把里中年轻女,从田间地头撵回家。 等他确定一切妥当后,才又拎着一大桶凉茶,回到忙碌的戍卒们身边。 他本是想招呼戍卒们喝茶解暑,但等看清情况后,脸色时便又黑了,简直要比二弟黑夫的脸还黑。 戍卒们下乡,是自带车马和农具的。 而且他们的马,是拉辎重的新式四轮马车,一车斗便能装下几亩地的米。 此时,戍卒们便在将收割的稻米,尽数装上一辆辆四轮马车,还生怕装的不多,有专人在上面踩实,皆已经超出车斗一人高了! 【尔母婢的,装这么高,想把里中粮食全拉么,站上面踩实的人,也不怕摔死……】 衷看的暗骂一声,放下提着的凉茶桶,快步走向为首的百将。 围的西阳里百姓,本是想拦又不敢拦,一个心疼的直咬牙,刻见里正肯出头,顿时也不犹豫,全都拎着钐镰和秸秆叉,气势汹汹跟了上去。 衷这里正,是嬴政下达“乡吏推选令”后,所有西阳里百姓一起选出来的,人望相当的高。 而只要他肯带头,西阳里百姓是愿意跟随的! 惊更是一马当先,手持一钐镰,跟在大哥身后,他也算是老秦军来的,不怕厮杀! “衷里正,你们的打谷场在哪?赶紧趁着天气好,拉去摊开晾晒!” 将见衷领着人过来,还以为他是帮忙装车的,便主动开口问道。 衷宛如当头泼了一盆凉,满腔的气势汹汹霎时消散一空,懵逼道:“呃……你们不是……打谷场是吧,那甚……近日阴雨不断,里中还未来得及平整出打谷场。” 百将颔首,指着已装满的数十辆马车:“那这些稻米,先连着秸秆储藏起来吧,我们可没时间帮你们脱粒,收完你们这一里,还要赶去下一里。” 衷愣愣点头:“啊,好好好……先拉回各家储藏堆盖起来,等里中的打谷场晒干,重新平整一番,再粒晾晒不迟。” “老少爷儿们,赶紧搭把手,谁家里稻米,便往谁里拉!” “惊,快去把凉菜提来,给将军们饮用解渴!” “外,通知里中的婆娘们,今日杀猪宰羊,招待诸位将军……” 百将听他越喝越夸张,忙打断道:“衷里正莫要如此,我们出营时,带着军粮呢。” “都尉和宣教官也都下了令的,不可食乡里之饭食。” “里中若有闲人,还是赶出来收割吧。” “始皇陛的夏粮抢收令,说的明明白白,夏收期间一切以夏粮收储为重,若有闲人不事田间劳作,抓住便要罚做苦役!” 衷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晓的,这不是田间劳作消耗大嘛,一天不吃三顿撑不下来,因而婆娘们回家制午食了。” “待吃完午食,那个娘也不能赖在家里躲懒,若敢在农忙时躲懒,抽不死她们!” 百将点头不在多言,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挥舞起钐镰继续埋头苦干。 衷也不再废话,同样抄一杆钐镰,陪着在旁边划拉收割。 他也是留了个心儿,一直干到过了晌午,眼看几个戍卒,当真己挖了烟灶,煮了几大锅咸肉干炖锅盔,吃完后又继续埋头劳作,这才真正放了心,把大姑娘小媳妇都出来,入收割大军) 戍卒精壮常年操练,力充到夸张,而且也都是庄把式出身,别看只有百十人,可收割的速度,却是比西阳里的全部男女老少起来,还要快上数倍。 至日落时分,眼看着西阳里的水田稻米和旱麦子,竟然已经快要收割完毕。 踏踏踏—— (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八章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食百姓一米!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迎着最后一丝斜阳,几位头戴弁的将军,从远处策马驰来。 衷心知是他南戍的都尉等将领,忙是迎上前施礼道:“西阳里里正衷,拜见诸位将军。” 为首的大将揖手回礼,问道:“来西阳里收割夏粮之戍卒将士,今日可有冒贵里百姓之处?” 衷立即连连摆手,外加连连摇头:“将士们与民无犯,收割庄稼又极是卖力,大善也!” 为首大将颔首:“如甚好,西阳里夏粮收储完成之后,明日里中之百姓,便也随将士们前往相邻里村,帮忙收储夏粮吧。” “趁着难得的好天气,都互相帮衬着,先把夏粮全收储起来再说,务使不遗一处!” “喏。” 衷心悦诚服揖手领命。 …… 类似梦泽一地的情形,在大秦各处上演着,而关中无疑是最热火朝天的地方! 西混凝土直道上,一支庞大而奇怪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说这支队伍庞大,是因为这不是一支商队,而是一支军队,恐有三四千人,且皆是骑兵。 说这队伍奇怪,是因为队伍中有高鼻深目的胡人,也有扎着歪髻的秦人。 队伍非一个整,秦人为一部,胡人为一部。 而且秦人一部又分数个小,胡人一部也同样分为数个小。 不论是秦人,还胡人,一部皆持有符节,皆张有旗帜。 这……其实是西北塞外各国,前往咸阳朝拜政的队伍! 其中的秦人,乃是诸位分封塞外的公子,和他们的禁卫。 其中的胡人,则是域外各国的使者团,或者干脆国王或王子亲至。 “果然是天府之国啊~!” “看这丰收景象便让人欢喜……” “富足而强大,这能供养多少军队?” 域外各国使团,看直道两旁火朝天的丰收景象,不无艳羡又惊骇。 大秦的富庶和人稠密,他们皆有所闻,甚至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但,亲眼到之后才发现,多少还是有些超乎想象了! 域各国使团那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让同行的公子高、公子将闾公子,多少有些羞与为伍。 “便不应该与彼辈同,实在丢人现眼。”公子高摇头叹道。 公子将闾也是一个劲儿摇头,只道:“不必理会他们,咱们只管走咱们的)” 说罢,转而向自己禁卫将军吩咐道:“今天难得晴朗,把准备献给皇的礼物,都掀开晾晒一番。” “喏。” 禁卫将军领命而去。 其余公子似乎知道打的甚么意,于是也纷纷下了命,将准备献给嬴政的礼物显露出来,禁卫们也个个挺起腰板打起精神。 这般做的效果立竿见影…… 直道两旁收割庄稼的民百姓、行商坐贾、爵臣家仆,原本还不怎关注这支队伍,看过几眼也就回目光了。 可等那一车车璀璨耀眼的金银宝石出现,顿时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了,收割庄稼的动作都满了下来。 “那便是塞外建国的诸公子吧?” “听说都很有才能,把塞外封国治理的很富庶呢……” “那谁说不是呢,诸公子治下的百姓,都卖羊毛赚到手软!” 赞颂声音渐渐响起,诸公子脸上不由泛起笑意。 第二百零八章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不食百姓一米! 第二百零九章 好好的大秦太子,咋就成这瓜怂样了? 塞外诸公子的贤名,早就在关中流传了,那是一个比一个贤,简直咸的齁人…… 仿佛,始皇帝只要随便选择其中一个,叫回来坐那二世皇帝大位,那么大秦再强盛个百年,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如今贤名远播的诸公子,回关中朝拜始皇帝,随行军将尽显矫健之姿,携带财宝尽显炫目之色,强盛富足令人咋舌。 而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诸公子之贤名,非虚! 是以直道两旁参与夏粮收割,瞧见朝拜队伍的军民百姓、行商坐贾、爵臣家仆……无不更加赞颂诸公子之贤名。 诸公子一路行来,只听得溢美之声不绝于耳,招摇过市的目地俨然达成,心里对此番回关中朝拜,不由也更多了期待之情! “塞外北风苦寒……终究还是这关中的和风细雨,更令人朝思暮想啊……” 眼看着快到咸阳城了,公子高忍不住的幽幽一叹。 其余公子没有说话,但仰望远处的巨城,面上无不露出狂热之色。 继而,是掩饰不住的渴盼! “拜见诸位公子……” “老臣奉陛下之命,特在此恭候~!” 城外十里处,负责迎接朝拜队伍者,是曾经的博士仆射,如今礼部尚书的周青臣。_o_m 诸公子皆知这老官迷,乃是惯会讨嬴政欢心的宠臣,因而无人敢于托大,纷纷下马回拜,做出礼贤下士之姿态,亲热道:“有劳周老尚书相迎……周老公别来无恙乎……周老尚书竟是越发矫健呢……” 周青臣大抵没想到,诸公子会是这般姿态,稍稍愣神之后,眼中却是闪过稍纵即逝的古怪,嘴上则笑呵呵吹捧道:“诸公子许久不见,亦有君王之姿矣~!” 这话一出,诸公子顿时比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解暑,烈日下的精神尽皆为之一震。 好一番互相吹捧后,诸公子已是急不可耐,争先恐后率队向咸阳城进发,想要抢在前头去拜见嬴政。 “诸公子,陛下此时并不在宫中,早出咸阳巡视夏粮收割去了……” “陛下走时留了话,让诸公子和各国使团稍待,礼部会负责一应食宿,朝拜事宜等夏收之后再说!” 周青臣那能不知道他们打得甚么主意,便笑眯眯在旁边随行提醒道。 诸公子闻言,顿时蔫了。 宛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加冰凉水,满腔热切顷刻冷熄大半。 父皇难道不思念我们吗? 父皇难道没有听说过我们的贤名吗? 诸国朝拜之事,可是从父皇南巡回来后,便通使传信商定好的啊。 虽然是我们死皮赖脸,要主动回来朝拜……可父皇不也答应的很爽快吗? 为何事到临头,这般不重视我们? 这明显是没把我们回关中朝拜当回事儿啊! 难道……是因为没当回事儿,所以才答应的爽快吗? “对了,陛下虽不在咸阳,太子殿下却是在的,正监国主持朝政大局。” 周青臣见他们丧气,便又适时补充一句,提醒道。 但,这还不如不提醒呢,诸公子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尽皆露出便秘之色。 完蛋! 芭比q了! 父皇都已放心把监国权利交给兄长了,这特么还玩个锤锤啊? 踏踏踏——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急促纷杂的马蹄声。 诸公子扭头寻声望去,便见一群穿秦军制式铁甲的骑士,拥簇着一位黑脸的虬髯青年,快马疾驰而来。 道路两旁收割夏粮的军民百姓,在看到那为首的黑脸虬髯青年后,无不收起围观朝拜队伍的轻佻议论之态,转而向那黑脸虬髯青年,行揖手躬身之礼。 却是规规矩矩,尊崇有加的姿态! 这场面,。(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九章好好的大秦太子,咋就成这瓜怂样了? 把诸公子看得好不艳羡,凡事就怕比较啊,他们之前自以为得意的百姓夸赞,与眼前这尊崇有加的场面比起来,便显得上不得台面了。 这位黑脸虬髯青年,显是极受军民百姓之爱戴! 吁—— 黑脸虬髯青年转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向诸公子揖手一礼,声如金石铿锵道:“诸弟,别来无恙乎?!” 诸公子为之一愣,懵逼面面相觑。 宗室子弟中好像没有年轻一辈的将才吧? 这瓜怂谁啊? 弟也是他能叫的么? 我们可是始皇帝的公子! 乱认亲那是要掉脑袋的! “拜见太子殿下。” 而在诸公子懵逼之际,周青臣却是突然拜下见礼。 黑脸虬髯青年大手一挥,浑身甲叶凛然作响:“周卿不必多礼。” 诸公子:“……” 诸公子齐齐打了个激灵,仔细观察眼前的黑脸虬髯青年一番,继而一双双眼睛渐渐瞪圆,一张张嘴巴更是宛如脱臼般下巴掉落。 “你……” “皇兄?” “兄长?” 诸公子回过神后,却是满脸惊骇,试探询喊道。 扶苏含笑点头,答应道:“唉~!” 诸公子再次目瞪口呆,面皮一阵阵的疯狂抽搐。 咱们是不是身份互换了? 到底是谁在塞外吹北风啊? 好好的大秦太子,咋就成这瓜怂样了? 难道……在父皇跟前做太子这么惨的吗? “两年不见诸弟,可是想死为兄啦~!” 扶苏是个君子,而君子大抵都是感性的,见小老弟们似乎“激动”的说不出话,顿时也情绪上头了,眼眶泛红的叹道。 “呃……” 诸公子蓦然回神,这次是真回神了,不在发傻。 但,眼见扶苏如此动情,诸公子心中亦是不禁慨然,兄长是好兄长啊。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诸公子心绪翻涌,礼数却是不敢忘,齐齐揖手大拜:“臣弟等,拜见太子皇兄~!” 立于他们身后的域外各国使者见此,亦是不敢怠慢,纷纷学着秦人礼节大拜,朗声道:“下国之王(王子、使臣),拜见大秦太子殿下~!!!” 扶苏正身受了一拜,而后一手按剑,一手轻抬虚扶,庄肃道:“诸君免礼,来者是客,且入城中歇息。” “喏!” 众皆收了礼数各自上马,由周青臣引着进入巍峨城门。 扶苏也重新上马,与诸公子一道同行,边走边聊。 “兄长,你不是在朝中监国吗?怎从城外回来?还这幅(鬼样子)……穿戴?” 公子将闾迟疑询问道。 这话问出了诸公子心中的疑惑,于是诸公子尽皆竖起耳朵。 扶苏笑了笑,嘿然解释道:“为兄如今任着武学馆仆射之职,新一批参加轮训的戍卒将领,刚入学馆不久,处处皆需上心。” “父皇虽命为兄监国,可武学馆也不能落下,因而只能两头跑。” “方才,为兄正领着武学生们,为咸阳城附近百姓收储夏粮,得知诸弟驾至,便火急火燎赶来迎接,不成想还是慢了一步……诸弟莫怪为兄怠慢才好!” 诸公子听得咋舌,忙是道:“兄长说的哪里话,咱们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礼。” 他们虽在塞外封国,但通过往来内外之商贾,以及一些没名堂的消息渠道,对朝堂的事情也算了解,自然知道武学馆是个甚么所在。_o_m 如今这位太子兄长,不但能被父皇放心托付国政,更被父皇任命为武学馆仆射,往后军政两界羽翼皆丰,俨然是铁打的储君了。 也怪不得……他们的贤名,在关中肆意传播。(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九章好好的大秦太子,咋就成这瓜怂样了? ,这兄长却不抵触他们。 因为他们的贤名,与这兄长掌握的实权比起来,简直就是玩笑一般! 最关键的是,从方才的场面来看,这兄长的贤名,也远非他们可比,百姓之爱戴,让人看着便艳羡…… 这是真没他们甚么搞头了啊! …… …… 域外各国的使节,由礼部安排住所。 而诸公子,在咸阳却是有府邸的,各自回家洗漱一番后,便带上礼物入了宫,拜谒各自的母亲。 至次日,已是见过母亲的诸公子,竟有些无聊了。 因为,据说比以前繁华数十上百倍的咸阳城,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大半商铺闭门歇业,行人寥寥无几。_o_m 在夏收期间不得有闲人的诏令下,所有人都出了城,参与夏粮收割。 包括他们的弟弟妹妹,也跟着嬴政的御驾,去巡视关中各县夏粮收储,一时半会见不着人。 诸公子无聊之下,只得去寻兄长扶苏消遣,陪着他处理了半日政务。 这又让他们艳羡不已。 因为扶苏监国,是真的总揽朝政,除了没有调兵权,余下不论甚么事,皆可一言而决。 老王绾等留守臣子,通常会提些意见,但如果扶苏执意,他们也不会置喙,立即老老实实的去执行。 这让他们不得不羡慕,毕竟他们在自己的封国,也没有这等权力呢。 朝廷指派的国相国尉,既是辅佐他们,也是监督他们。 他们能做主的,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中下游政事,简直卵疼的很! 诸公子眼红了半日,心中也更加丧气。 毕竟,兄长扶苏地位稳固,几如钢浇铁铸,他们的一些小心思,被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郁闷自是在所难免。 下午时分,诸公子也懒得再找不自在,纷纷请求扶苏,放他们出城,去寻找嬴政的御驾,以解思念之苦。 扶苏见他们在城中呆的无聊,便也应允了,还给他们指明了御驾的行踪。 于是,诸公子带上亲近禁卫,马不停蹄的出城,去寻找嬴政御驾。 不过他们这一找,却是足足找了六七天。 因为嬴政的御驾,是一贯的轻车简从,速度非常快,今天在渭南县,明天便到蓝田县了。 而且还不按常理出牌,东一棍子西一榔头,四处搞突袭巡查,是以想要找到嬴政,真心有点难。 等诸公子冒着雨淋日晒,人都瘦了一圈时,才终于在三川郡,找到了嬴政御驾。 是的,嬴政的御驾出关中了。 三川郡的官吏好悬没吓疯,乃至整个中原大地的官吏,都猛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被南巡支配的恐惧。 而在中原大地的官吏士绅惶恐之际,嬴政的御驾其实已经在往关中折返了。 因为,关中轰轰烈烈的夏粮收储运动,已经结束告一段落了! 嬴政此番又不欲巡幸中原,所以麻溜的就回去了…… “不在咸阳好好呆着,跑出来找朕作甚?玩几天见面能死不成,看你们晒的那个瓜怂样儿!” 嬴政看着一帮几乎要与扶苏看齐的黑炭头儿子,不禁又是嗔怪又是心疼道。 诸公子赧然,缩头缩脑的咕哝道:“儿臣等已有两年未见父皇,还有一众弟弟妹妹们,心里思念嘛~” 嬴政无奈摇头一叹:“痴儿……去乘坐你们弟弟妹妹车驾吧。” 诸公子大喜过望,纷纷弃了马匹,争先恐后挤上公子公主们的车驾。 有那厚脸皮的,便往嬴政的玉宇车上挤。 而玉宇车里,则不止是嬴政一人,还有秦墨也在。 也得亏玉宇车够宽敞,又是六匹汗血宝马拖曳,否则纵是能挤下他们,也跑不动路了。 “见过秦相~!”。(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九章好好的大秦太子,咋就成这瓜怂样了? 几个厚脸皮挤上玉宇车的公子,忙是向秦墨见礼。 秦墨也笑着揖手回礼:“诸公子有礼。” 嬴政等他们见完礼,都安静下来,才又向秦墨道:“爱卿方才所言的大阅兵,是个甚么用意?” 诸公子在旁一愣,这才明白君臣二人闷在车里,是商谈国事呢。 于是忙是屏息凝神,努力做小透明状,免得打搅他们。 秦墨揖手道:“回禀陛下,从各郡传来的情况看,军中宣教官制度,大抵算是成功了。” “各郡之戍卒在夏收期间表现良好,在百姓心中的印象,已是与子弟兵无异。” “因而依臣之见,当趁热打铁,也让戍卒们自己树立起荣誉感。” “哪怕在没有战事时,没有杀敌立功的机会时,也让戍卒们觉得,身在军中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而想要让戍卒树立荣誉感,则首先要给他们以自信,让百姓真正的崇敬他们。” “臣说的大阅兵,遍邀百姓观看,便可给戍卒以自信,而百姓观看之后,也会更加崇敬他们!” 嬴政恍然道:“是不是与百越镇守戍卒一样的阅兵?” 秦墨在百越时,曾给镇守百越的蒙毅、张唐、辛胜、羌瘣四人,出过几个歪主意。 让他们时常搞一搞公开阅兵,震慑暗中不服秦治之辈。@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阅兵之后还要举行一系列的活动,比如让宣教官,为百越之地的百姓讲故事,以寓教于乐的方式,引导百越百姓展开忆苦思甜。 另外,还有军中大比武,将勇健之士皆记录在册。 那些歪主意还挺有用的,至少嬴政的御驾离开百越之后,百越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甚么能上台面的叛乱。 阿猫阿狗两三只,根本掀不起风浪,便被迅速镇压了,还被当场反动典型,破坏百越安定的大罪人,四处游街示众…… 简而言之,大阅兵在百越真的很管用! “差不多,但要稍作调整,臣这里有具体章程,陛下可观阅一番。” 秦墨从大袖中摸出一个厚厚纸折子,呈送嬴政道。 嬴政直接展开观看,一目十行看完后,又沉吟仔细咂摸一番,好半晌才道:“甚是可行!” 说着,拉了拉身边的铜环。 在外驾车的赵高,见身边小铜鼓敲响,忙是将缰绳交给佐官,自己钻入车厢内道:“陛下,有何事吩咐?” 嬴政将秦墨的奏疏递给他,道:“速速命随驾文吏抄录数份,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各郡镇守将军或都尉手中。” “喏!” 赵高揖手应了,忙又离开车厢。 嬴政目送他离开,转而又看向秦墨道:“关中之大阅兵,便由爱卿亲自操持,也好给天下各郡戍卒做个榜样,如何?” 秦墨自己提的意见,自然不会推脱,当即揖手领命:“喏!” 诸公子在旁默默看着,眼见君臣二人在顷刻间,已是敲定一项关乎天下戍卒的大政,无不感到新潮澎湃。 继而一双双暗含炽热的眼睛,皆有意无意的落在了秦墨身上。 他们心里都清楚,秦墨对嬴政的影响有多大,毫不客气的说,兄长扶苏能有今日,大半是沾了这位年轻宰相的光。 别的不说,单是得封太子之位,便是跟着秦墨出塞平灭诸胡才有的。 他们若是能拉拢到秦墨,那么许多事情,其实也未尝没有希望…… …… …… 关中人烟稠密,加之有十数万中尉军,以及大量的爵臣家仆和行商坐贾。 是以夏粮收割速度,比天下各郡都要快上不少。 而且各地气候也不一样,关中在夏收期间,阴雨天和晴天各占一半。 但别的地方,可不见得有关中的运气,。(本章未完!) 第二百零九章好好的大秦太子,咋就成这瓜怂样了? 雨下个两三天,天晴个一两天,都是常有的事儿。 严重耽搁了夏粮收割的进度! 所以嬴政的大阅兵诏令发出,送到各郡镇守将军或都尉手中时,许多郡的夏粮收割才将将告一段落。 比如,南郡! 唰—— 云梦泽的最后一把稻米,由南郡郡守亲自割下,而后高高举起镰刀,向方圆数里内的百姓示意,高呼道:“我南郡夏粮,收储已毕,此番人胜了天,竟是损耗几无,全赖子民戮力同德!” “万胜~!” “万胜~!” “万胜~!!!” 百姓齐声欢呼,声振寰宇,娃子们也跟着又蹦又叫。 衷、黑夫、惊三兄弟,如今又是相遇了,三兄弟皆是吼得声嘶力竭。 从来都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却是人胜了天,这可太提气了! 热闹欢腾的场面,足足持续了一刻钟,才终于平息下去。 衷左右看了看,却是为之一愣,因为他发现那些原本百姓中的南郡戍卒,已尽皆不见了踪影。 “大哥、三弟……你们看,戍卒都在***,他们好像要回营了~!” 黑夫指着人海外围,远处的一片打谷场,嚷嚷道。 而这一嗓子,听到的不止是衷和惊,许多情绪还在激动之中的南郡百姓,亦是骤然安静下来。首发更新@ 所有人的目光,尽皆看向那些正在整队,准备离开的戍卒!。 第二百零九章好好的大秦太子,咋就成这瓜怂样了? 第二百一十章 纵然赶不上婚期,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南郡此番胜了天,在风雨连绵的天气下,以近乎于无的损耗,完成全郡夏粮收储。 郡守说,全赖子民戮力同德……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忽略了在其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南郡戍卒。 或者说,这郡守就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因为“子民戮力同德”,乃是标榜民政官之政绩,标榜他这郡守的政绩。 但任他如何耍弄嘴皮子,事实却是胜于雄辩的。 百姓可不是瞎子,他们与戍卒将士并肩劳作十数日,自知若无这些关中儿郎,带着车马农具前来帮衬,此番南郡之夏粮,想要无损耗完成收储,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少不得,要减产三成以上,乃至是一半以上! 而且该说不说的,这些踏实肯干的关中儿郎,也着实让南郡百姓们,打心眼里的喜欢。 最开始的抵触与戒备心理,早不知扔到那个肥料化粪坑里了。 黔首庶民或许不晓法礼,可却是重义理,又怎能不知戍卒将士们,才是此番胜了天的关键? 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帮了大忙的戍卒将士们,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去? 呼啦啦-- 短暂的愣神之后,南郡百姓们不约而同,尽皆涌向已然列队起行的戍卒将士。 郡守本还想再说几句,在百姓面前多露露脸呢,毕竟官声好了考评才能好,将来也好升任中枢。 可不等他张开嘴,百姓转瞬全去追那些戍卒了,根本没人想听他穷白活,原地只留下他和一众郡县主官,尴尬的面面相觑。 “将军,为何这般急着走啊?” “儿郎们还未尝一尝新收的夏粮哩。” “明日再回营,让吾等尽一番地主之谊可好?” 衷和黑夫、惊三兄弟,领着西阳里的百姓,拉住了都尉和副将,以及几名宣教官的马缰绳,一叠声的挽留不撒手。 余者百姓见了,皆是有样学样,乌泱泱围住戍卒的行军阵列,寻到近些日并肩劳作,已是相熟的将士们,拉住了便不撒手。 “兄为我等辛劳数日,新米酿的酒水尚未品尝,怎可这般便离去……” “后生娃今天说甚也不能走,我家那姑娘给你做了新鞋子,鞋底足有一指厚……” “你们若这般走了,岂不显得我们南郡父老无义寡恩……” “……” 一声声热情的挽留,一只只拉拽的手掌,让戍卒将士们寸步难行,只能将求救目光看向前头的一众长官。 但长官们被西阳里的百姓拉着缰绳,感怀之余亦是无可奈何。 看百姓这架势,今天确实不好走啊! 方才有军情快马,送来了始皇帝的诏令,命南郡镇守戍卒加紧操练,并分派人手去关中观摩大阅兵,回来后也要学着举行大阅兵,他们还得赶快回营准备呢…… 都尉和几名宣教官交换眼神,而几名宣教官则又彼此交换眼神,继而皆是点头。 最后由都尉级宣教官,向马前的衷和黑夫、惊三兄弟,揖手一礼开口道:“南郡父老盛情难却,将士们若是不管不顾离去,便不免显得不近人情,伤了我军民和谐之情义……” 衷立即接话,嘿然道:“对,军民和谐,将军所言甚是。” “所以,儿郎们今日便不回营了吧,让我们南郡百姓招待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话赶话,说到这份上,若再执意离去,便真伤情义了。首发更新@ 那宣教官哭笑不得,只得也不再矫情,点头道:“既如此,那将士们今日便留下,与南郡父老同乐。” “但,军中有律令,酒水不可过量,女子更不可与将士们纠缠,否则便是害了他们!” 衷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向百姓们呼喊道:“诸乡梓,回家把酒肉美食取来,犒劳咱南郡戍卒。(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章纵然赶不上婚期,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儿郎们。” “喏~!!!” 百姓们立即高声应了,撒着欢的去准备。 戍卒将士们得以解脱,无不长出一口气,返回到打谷场驻扎。 都尉也找上那宣教官,迟疑道:“老芈啊,陛下命国尉府下发之军令,写的明明白白,咱们将士参与夏收,不得宿百姓之家,不得食百姓之粮,敢有违犯者,以掠民罪斩之。” “一会儿百姓将酒肉送来,将士们吃还是不吃?” “不吃更伤情义,吃了却要违犯军令,你这……搞得甚么名堂?” 宣教官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陛下颁布的夏粮抢收诏令,为何着重强调各郡戍卒参与其中?” “又为何放着数十万异族奴役不用,只让他们去修补河渠堤坝?” 都尉被问住了,懵逼眨了眨眼。 好半晌,他才开口答道:“今年天下各郡多雨水,河渠堤坝不得不修补,若把异族奴役抽调出来,参与夏粮收割,万一各郡闹了水患,夏粮全部泡汤,则属本末倒置矣。” “是以,让异族奴役卖些死力气,去修补河渠堤坝防止水患,乃是人尽其用。” “相比较而言,咱们戍卒将士皆出身农家,乃一等一的庄稼把式,参与夏粮收割,也是人尽其用。” “陛下的诏令,很得当啊!” 宣教官笑着摇头,解释道:“这只是其一,你若军法思想学的精熟,便该知晓陛下之深意,乃是为促进军民和谐,让天下百姓不在畏惧秦军。” 都尉顿时翻白眼,没好气道:“你说话便说话,莫要逮着机会,便来批评我……” “再说,我能被陛下派来镇守南郡之地,便非是蠢笨之辈,怎会不知陛下之深意,是想要军民融洽,稳固地方统治。” “可国尉府的军令,还在哪里摆着啊,你若让将士们吃百姓的酒肉,便是违犯了军令,是想让他们全掉脑袋吗?” 说了一圈,话题又回到原点。 吃? 还是不吃? 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真怀疑你是如何升任都尉之职,以往打仗难道不要动脑子的吗?” “让将士们白吃白喝,自然是违犯了军令。” “可若是将百姓送来的酒肉,各家各户皆清晰记录在册,待明日拔营时,付了钱便离开,哪又算是甚么呢?” 宣教官无语吐槽他一番,最后再次反问道。 啪—— 都尉立即狠狠一拍脑门,大笑道:“哈哈哈,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吃完了付钱,那是购置军粮,自然不算违犯军令。 如此,也全了军民情义,更让百姓知晓,如今之大秦将士,绝不会占百姓丝毫便宜。 从而再次加深百姓对大秦将士的信赖。@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加深对大秦统治的认可! …… …… 关中咸阳内城,侯府学馆旁的别墅里。 “秦相当日与父皇商定阅兵之事后,便提前离开御驾快马返回了,怎会不在家呢?” 公子高难掩失望问道。 虞姬为他奉上茶水,解释道:“君子提前离开御驾回来,正是要要筹备大阅兵事宜。” “是以,快马回来之后,取了换洗衣物,又直接赶去上林苑,加紧操练中尉军了,近日一直没有回家。” “兄长若是急着见君子,我可派人至上林苑通知君子一声,抽空回来与兄长相聚!” 公子高忙是摆手:“不用,不同……虞妹万万不可如此,还是国事要紧,若不然耽误了阅兵,父皇是要怪罪的。” 他来拜见秦墨,乃是怀着别样心思,断然不敢节外生枝耽误政事。 “对了,听说父皇为秦相赐婚,将虞妹你和元嫚大姊,以及那位素。(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章纵然赶不上婚期,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未谋面的华南公主吕雉妹妹,一同下嫁给秦相,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公子高话头一转,笑问道。 虞姬赧然羞道:“刚刚走完纳采之礼,便赶上了夏收,如今又是阅兵,离请期还远着呢。” 先秦婚嫁之礼有六,暨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每一道礼仪程序,都是有讲究的! “如此说来,为兄恐怕赶不上婚期了啊……” 公子高略略有些失望,但旋即又笑道:“不过,纵然赶不上婚期,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说着,向身旁的宦者使了个眼色。 宦者会意,立即离了厅堂,出别墅而去。 稍倾便见一位位铁甲卫士,抬着大箱小箱进入别墅,将之放置在别墅院子中。 不大会儿功夫后,大小箱笼便摆满了整个院子。 公子高轻轻挥手示意,铁甲卫士们齐刷刷打开箱笼,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虞姬看的愕然:“这……兄长,这贺礼也太贵重了吧?” 她这不是惊讶于金银玉器本身,而是愕然于贺礼送的如此贵重,属实有点夸张了。 公子高笑着摆手:“这算甚么贵重,虞妹莫嫌寒酸便好!” 虞姬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她虽年岁不显,可却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子。 恰恰相反的是,她很懂人情世故。 而公子高的心思,她脑瓜子一转,大抵便能猜出一二! “啊呀,好多宝物……” 虞姬正自犹疑之际,门口突然响起清脆的惊呼声。 公子高抬头看去,却见是大姊元嫚,领着一帮还在放假中的弟弟妹妹,来串门玩耍了。 惊呼者,正是少年胡亥! 此时他看着满院子的金银玉器,眼珠子都瞪圆了,扑上去便抓了中意的往怀里揣。 啪—— 元嫚在后面,伸手给他来了一记脖溜子。 胡亥被打的一缩脑袋,根本不用元嫚发话,便又苦着脸把揣进怀里的宝贝,一一掏出来放回原处。 元嫚满意颔首,看向虞姬和公子高问道:“这是?” 虞姬笑着解释道:“高兄长听说咱们与君子的婚事,便送来了贺礼……这些全是。” 元嫚微挑黛眉,目光落在公子高脸上,直将公子高看的浑身不自在。 她对人情世故了解,或许不如年纪更小的虞姬。 但生长在皇家,却让她对许多事情,比虞姬更敏感的多! “大姊,你这般看我作甚?” 公子高多少有些心虚的打哈哈道。 元嫚收起渗人目光,突的嫣然笑道:“早听说你的封国富庶,百姓皆赞颂你,贤名比之扶苏兄长更甚,如今一见果是不虚,确实很富庶呢。” 这话,话里有话。 公子高听懂了,只是讪讪道:“尚可,尚可……大姊莫嫌贺礼寒酸便好。” “不寒酸,我们便收下了,承你之贺。” 元嫚也不矫情,坦然收了贺礼,蹲身道谢。_o_m 公子高心里发虚,便也不想多呆,与虞姬和元嫚闲聊了一会,又与弟弟妹妹们约定了明日出城游猎玩耍,便逃也似的告辞了。 元嫚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摇头苦笑。 虞姬叫出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让母女俩搭手,众人齐心合力,将公子高送的贺礼,全部收进地窖里藏起来。 然后……老公孙又进来通报,说是公子将闾前来拜见。 虞姬与元嫚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继而…… 虞姬表情古怪,让老公孙开中门,出去亲自迎接。 元嫚则是再次摇头苦笑:【一个个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 。(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章纵然赶不上婚期,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短短一天时间,虞姬和元嫚搭着伴,将塞外诸公子迎接了一遍。 全是带着丰厚礼物来的! 诸公子见秦墨不在家,又见元嫚和弟弟妹妹都在,多少有些心虚不敢送了。 但元嫚却是来者不拒,带都带来了,哪有带回去的道理,都把礼物留下吧。 不想留也得留,否则立即去告诉父皇! 于是,诸公子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但没见着秦墨的面儿,更心知这一趟丰厚的礼物是白送了。 好气人啊! 大姐是越来越像当初的秦相了,收人钱财都不眨眼的! 而便在诸公子的郁闷中,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月初大朝会,诸公子和域外各国使节,齐聚咸阳宫正门前,等待嬴政的正式召见。 踏踏踏—— 马蹄声自远处而来,宫门前的诸公子和各国使节,皆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寻声张目望去。 来人身穿一身银甲,骑着一匹神骏白马,在阳光的照耀下,人和马都泛着光辉。 远远看去,简直亮瞎人狗眼! 吁—— 一人一马很快到了近前,勒住缰绳停住马势。 诸公子心里暗骂骚包货,但等揉了揉眼,适应来人身上散发的光辉,看清这所谓的骚包货,乃是他们朝思暮想的秦墨后,顿时又是大喜。 “见过秦相。” 诸公子齐齐揖手见礼。 秦墨翻身下马,将汗血白马的缰绳,交给宫门禁卫,也向诸公子回礼道:“诸公子有礼!” 各国使节早打听过,大秦朝廷的紧要人物,因而听诸公子呼秦墨为秦相后,他们立即便明白,眼前的骚包年轻将领,便是传说中的年轻宰相。 也是塞外诸封国中,最强大富庶的河西国之国主! “下国小王(王子、使臣),拜见河西国主(大秦宰相)~!!!” 各国使节纷纷行礼参拜。 秦墨揖手回礼:“诸君有礼……本相还要去参加大朝会,便失陪了,万物见怪。_o_m” “秦相(河西国主、大秦宰相)自便。” 众人齐齐揖手相送。 秦墨不再废话,大踏步入了宫门。 …… 大殿内,大朝会已是接近尾声,主要是老相王绾在汇报,各郡的夏粮收储情况。 以及,已经开始陆续征收的田租税情况! 秦墨在殿外听得清楚,便拦住要高声通传的黄门侍者,免得打搅老王绾的汇报。 然后,自己悄悄进了殿,从武臣朝班之后,绕到陛阶下肃立,仿佛本就处在那里! 但,那只是他自己的感觉,他的低调显然是失败了…… 因为他身上的骚包银甲,在殿中实在太扎眼了,刚出现在陛阶下,文武群臣的目光,便瞬间集中到了他身上。 便连老王绾也停止了汇报。 嗯,主要也是汇报完了,赵高从老王绾手中接过奏疏,转呈给嬴政! 嬴政将之放在案头搁置,看向陛阶前的秦墨,问道:“爱卿,今日能否举行阅兵?” 哗啦—— 秦墨立即揖手一拜,浑身甲叶作响,肃然道:“回禀陛下,一切已然准备妥当,受检阅之中尉军戍卒,已在渭河南岸待命。” “善~!” 嬴政颔首,转而向赵高道:“宣各国使节觐见吧。” 赵高忙是揖手,向殿外高声道:“宣各国使节觐见~!” 稍倾,殿外亦是响起中气十足的呼喝声:“宣各国使节觐见……” 一道道声音,接力传下去。 约莫过了有盏茶功夫,以诸公子为首的各国使节,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垂首肃穆入殿,向陛阶上的嬴政行,规规矩矩行参拜大礼:“下国小王(王子、使臣),拜见。(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章纵然赶不上婚期,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大秦是皇帝陛下~!!!” 嬴政抬手虚扶,道:“免礼。” 诸公子和各国使节,齐刷刷收了礼数,仍是那般垂首肃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接下来,是礼部官员唱礼。首发更新@ 诵读诸公子和各国使节之国书,以及进献给嬴政的礼物! 诸公子的国书和礼单,皆大同小异,差别只在礼物之多寡,比比谁孝敬老子更多一些。 直到念诵各国使节带来的国书时,嬴政和群臣才算真正来了精神。 尤其是念到箕子朝鲜的国书时,嬴政和群臣耳朵都竖起来了! 此番,来的不止有西北域外之国,东北之地也来了几国使节,包括正在与大秦对持的肃慎、扶余、朝鲜!。 第二百一十章纵然赶不上婚期,贺礼却是不能少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今日举行大阅兵,军民士绅同庆! 箕子朝鲜乃是商朝遗民建立,这其中还有一段典故。 商纣王帝辛之叔父箕子,与比干和微子,并称殷末三仁,乃是后来孔子也赞颂的贤者。 其因劝谏触怒大侄子纣王,被贬为奴隶! 后武王姬发伐纣灭商,箕子隐居深山不出,但武王姬发慕其贤名,向其请教治国之道,并邀其出仕。 箕子不堪其扰,又不愿做贰臣,便率领一批商朝遗民,抵达朝鲜半岛,征服本地夷民,建立箕子朝鲜,并带去先进的文明。 武王姬发得知后,顺水推舟给其册封,后来箕子还曾回来朝拜…… 是以,箕子朝鲜历来也以华夏自居! 至战国末期,秦并天下时,六国流亡贵族,多有逃往箕子朝鲜者。 以至于张良刺杀嬴政时,那位使用大铁锥的大力士,便是从箕子朝鲜招募! 甚至,前番嬴政南巡期间,吓得贪官劣绅纷纷逃亡,而那些逃亡的贪官劣绅,九成九也都是逃去了箕子朝鲜…… 但事到如今,箕子朝鲜这最后一片“华夏净土”也被大秦盯上了,杨端和与王贲屯兵燕地的辽东长城,只等合适时机便要发兵灭之。 现任的箕子朝鲜王箕否,简直愁的天天揪头发! 当得知分封在东胡故地的大秦公子,要回咸阳朝拜嬴政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外加死皮赖脸,便也派了使臣随行。 而且箕否为了显示诚意,派出的使臣乃是太子箕准,更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扶余、肃慎两国,也拉上结伴同行。 此番三国一同而来,国书也是共用一份,以表明三国联盟抗秦之心。 至于国书内容,则是称臣纳贡自请册封,如同以往臣服于强盛时期的周王朝一样! “既有归顺之意,便是大善,想要我大秦册封,也并无不可……” 嬴政听完礼部官员宣读的三国之国书,首先颔首给予了肯定。 朝鲜太子箕准和扶余、肃慎的使臣,闻言无不大喜过望。 但,不等他们拜谢,嬴政却又话头一转,淡漠道:“只是,我大秦之册封,与周王朝之册封,是不同的。” “我大秦之册封,皆需推恩,父死则诸子女分继,待三代之后,分无可分继无可继,则除国设立郡县。” “另,受我大秦之册封,尔等国内中枢文武官吏,需由大秦指派任命。” “可否接受?” 箕准和扶余、肃慎使臣脸上的喜色,顿时为之僵住。 尤其是箕准,一张儒雅俊脸,转瞬便黑成了锅底。 这谁能接受啊? 打死也不能接受! 朝鲜若是接受此等推恩册封,他这朝鲜太子,便是最大的利益受损者。_o_m 因为他老子箕否的儿女,并不比嬴政的子女少。 如此,等他推恩继位时,原本的百万生民之人王,直接就降格成十万王,甚至是几万王。 听着就特么拉胯! 手中实权还要被架空! 简直不如大秦一个县令呢! “此等重大决策,吾辈使臣无权决断,还需回国后禀明国君……” 箕准强压心头愤懑,恭恭敬敬揖手回道。 扶余和肃慎使臣亦是随之道:“确需回禀国君决断!” 嬴政与陛阶前的秦墨对视一眼,君臣二人眼中,具是闪过凶厉。 推脱之辞,令人发笑。 说到底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嬴政轻轻颔首,也不在多言,摆手示意他们退下,让礼部官员继续宣读余下诸国之国书。 域外诸国和藏地诸羌的国书,内容没甚么新意,皆以下国小族自居,遣词用句甚是恭顺。 但,也仅仅只是恭顺而已! 相比较而言,箕子朝鲜和扶余、肃慎三。(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今日举行大阅兵,军民士绅同庆! 国,起码主动表示了臣服,并请求大秦册封为属国。 而这些以下国小族自居的家伙呢? 却是“我尊敬你,你莫招惹我”的做派! 稍微了解塞外局势的朝臣都知道,如今这些家伙,一面吃着与大秦通商的红利,一面整军备武,乃至是互相兼并,迅速扩充实力。 秦墨和诸公子的塞外封国刚建立时,域外地广人稀,大小国家起码有四五十个,几千几万人的地方,便是一国。 还大多国祚绵长,可称古国! 而今不过两年时间,四五十个国家,只剩不到二十个……为何? 无非是见识了大秦强大,让他们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无形中督促着他们,加速了兼并统一的进程。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自保,才能抵御秦人对域外的侵蚀! 包括藏地高原上的诸羌部族,也在互相融合抱团取暖,防止秦墨的河西国百姓,将棉花种到日照充裕的高原上,侵占他们肥美的牧场。 说不得,再过几年便要出现一位松赞干布式的大英雄,将藏地诸羌捏合成一块。 介时秦墨那占据河西走廊狭长地带的河西国,便成了巨石下的细麻绳,巨石往下一滚便要绷断…… 一封封国书很快念完,期间嬴政也会与相应使臣攀谈几句,到了最后则是一封来自大夏国的国书。 这国名听着便莫名的亲切,夏! 但嬴政却清楚,此夏非彼夏,人家真正的国名是叫“巴克特里亚王国”,乃马其顿帝国分裂出来的希腊化奴隶制国家。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之所以流落大秦,便是因为被这大夏国和塞琉古王朝顺手灭了国! 大夏国的地理位置,很是得天独厚。 至少在大秦看来,它的位置很得天独厚,因为西出域外的商队,如果想要往更西方走,则必需经过大夏国。 它就像一头拦路的鬣狗,阻断了大秦与更西方的交流!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这只鬣狗肥壮到一定程度之后,会迅速衰弱,被安息吞并。 强大起来的安息帝国,会接替它扮演拦路鬣狗的角色,左手拦着西方的罗马帝国,右手拦着东方的大汉帝国,美滋滋的做中间商,疯狂赚差价…… 言归正传,大夏国的前身,是塞琉古王朝的分裂势力,如今正与想要收复国土的塞琉古新君开战。 但据帕莎黛女王说,大夏国很坚挺,甚至占了上风,挫败塞琉古军队,只是时间的问题,堪称兵强马壮。 而如此兵强马壮的大夏国,自然不会在国书中,对大秦卑躬屈膝,更不会以下国自我贬称。 翻译过来的国书,其遣词用句,虽谈不上倨傲,却也是平等的姿态……问候嬴政安好,并期望两国,继续加大力度通商,互惠互利友好共存…… 嬴政听得丹凤眼微眯,待国书念完之后,便向金发碧眼的大夏使者道:“朕听闻,夏国阻塞我大秦商贾西去之路,是真是假?” 大夏使者不卑不亢的揖手一礼,垂首用夹生的雅言道:“始皇帝陛下误会了,那并非是故意阻塞,而好意的劝阻。” “如今我大夏国正与塞琉古打仗,西方边境的乱兵和盗匪,如同沙子一样多,大秦商贾继续往西,很容易遭受劫掠屠戮!” 嬴政做恍然状颔首:“待朕来日西巡,必至大夏一观。” 瓜怂堵我大秦之商路,竟还如此惺惺作态,待腾出手脚,倒要替那塞琉古王朝,宰了你这只拦路鬣狗吃肉! 大夏使者大抵听不太懂这等含蓄的表达,只是再次揖手道:“大夏国荣幸之至。” “善~!” 嬴政无意与他多费口舌,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朗声道:“我大秦丰收,今日举行大阅兵,军民士绅同庆……诸国使可愿同庆?” 诸国。(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今日举行大阅兵,军民士绅同庆! 使臣齐齐揖手,卖弄着刚学会的新词回答:“固所愿也!” 嬴政笑着点头,向赵高道:“更衣,摆驾外城正门楼。” “喏。” 赵高忙是应了。 …… 稍后,嬴政换上一身骚包的龙凤团纹金甲,骑上骚包的金毛汗血马,在秦墨和禁卫骑士的拥簇下,率领诸公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出了咸阳宫。 各国使节出宫之后,汇合自己的佐官侍卫,则在御驾队伍之后跟随。 “卫满将军,始皇帝答应了册封我朝鲜国,但却是仿照塞外诸公子的封国,以推恩之法册封。” “以将军之见,如之奈何?” 箕准压低了声音,向朝鲜使团的最高武官,也是自己的佐官副使,苦笑问道。 卫满是燕国旧族,秦灭燕后,燕地长城以外,往东的区域,仍有许多燕国的羁縻之地,他便率众在那些三不管的羁縻之地生存。 但近几月杨端和与王贲,屯兵于辽东郡的燕旧长城,首当其冲者,便是卫满和他麾下部众。 为了不被秦军顺手灭掉,卫满不得不率众归顺箕子朝鲜。首发更新@ 如果按照原有轨迹发展,这卫满早晚有一天会反客为主,将继位的箕准撵走,自己占了平壤一带,创建卫氏朝鲜…… “事关国朝未来运势,臣不敢置喙。” 卫满揖手一礼,却是推脱不言,讳莫如深。 箕准皱眉,不悦道:“卫满将军何必见外,哪怕回到国内,此事也是要父王与群臣讨论商议,介时同样需要将军进言献策,现在说与以后说,有甚么区别吗?” 卫满沉吟片刻,咬牙低声道:“那臣便斗胆一言……我朝鲜绝不可接受推恩册封!” 箕准正是想听此等言论,闻言算是被他搔到了痒处,转嗔为喜道:“怎讲?何解?” 卫满毫不犹豫道:“如今我朝鲜国内,聚集大量不愿归顺秦廷之六国遗民,若是接受推恩册封,民心便要乱了,恐将国之不国矣。” “另外,臣说句不该说的,朝鲜接受推恩册封,便是自绝生路,八百年之基业,不出数十年便化为乌有……” 箕准听得连连点头,但转而却又叹道:“不接受推恩册封,如何能挡那战无不胜的杨端和?又如何能挡那灭国无算的王贲?” 卫满嘿然,狰狞低声道:“如何不能挡?我朝鲜有山川地势之险峻,有八百年恩泽基业之齐心,再加上以逸待劳,耗也耗他个鱼死网破。” “还有扶余和肃慎,这两国与我朝鲜同气连枝,境内尽是深山密林,进可攻退可守,大秦若敢发兵,便是一脚踩入泥潭。” “哼哼,倒要看他能支撑到几时!” 这话,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便是原本的大秦,也能把百越那个大泥潭,给硬生生平推了。 朝鲜和扶余、肃慎的战略纵深,还不如百越之地。 而大秦也不是那个原本的大秦。 三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但偏偏,箕准就爱听这些,心里提气,不咳嗽! “怕只怕父王妥协,接受推恩册封啊。” “要知道,此番主动向大秦臣服请封,便是父王力排众议一力决断!” 箕准再次幽幽一叹。 不过,这话不需卫满回答,他自己眼中的炽热,已经给出答案了。 父王若真软弱成那般,他只需登高一呼,自有无数在朝鲜避难的六国志士,愿意倾尽全力助他登上大位。 包括如今还野心不显的卫满! 箕准心中计议已定,便也不再愁眉苦脸了,将注意力放在所谓的大阅兵上。 此时,御驾队伍已经登上外城正门城楼! 城外是人山人海的百姓商贾,扶老携幼等着看热闹。 。(本章未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今日举行大阅兵,军民士绅同庆! 今日举行阅兵之事,早在嬴政巡视完夏收,回到关中后,便已经发下通告了。 百姓们也盼着这一场盛事,放松劳累的身心呢! “拜见始皇帝陛下~!!!” 嬴政的大纛旗,出现在城头的一霎那,城外等着看热闹的无数百姓,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见礼声。无错更新@ 跟着御驾队伍登上城墙的各国使节,顿时被这恐怖声浪吓的齐齐一哆嗦。 箕准有些口干舌燥,艰难的吞咽着口水道:“只这关中的人口,恐已胜我朝鲜数倍矣!” 似他这般惊叹的使者,却是不在少数。 包括自诩与大秦平起平坐的大夏国,那金发碧眼的使臣,看着城外如汪洋般的百姓,亦是满脸骇然。 这大秦的国力,比预想中雄厚太多! 甚至已然超出了想象! 咻咻咻—— 砰砰砰—— 这时,三颗信号弹接连升空,在天上炸出三团刺目的赤红色烟雾。 “风~!” “风~!!” “大风~!!!” 山崩地裂般的呼喝声,突然自遥遥在望的渭河南岸响起,雄浑肃杀震人心魄。 箕准强忍着心悸感,下意识扭头看去,可旋即又是惊得跳脚:“那河堤……竟是……活了?是巨龙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今日举行大阅兵,军民士绅同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横看一条线, 竖看一条线,斜看还是一条线! 接受检阅的中尉军,便列阵在渭河南岸。 站在城头远远看去,那一个个方阵连绵,便宛如渭河南岸的河堤,特意在咸阳城河段,做了加固加宽。 咸阳城在渭河北岸,加固的河堤却在南岸,若发了洪水,大水便要往咸阳城灌…… 这河堤设计,就很奇怪! 但诸国使臣的注意力,都在城外的人山人海百姓上,并无人去多想。 直到此时,那雄浑肃杀的呼喝声,骤然在渭河南岸响起。 声浪如浩荡滚雷般,向咸阳城漫卷而来,震的人心魄发悸,浑身汗毛根根直竖…… 诸国使臣这才猛然发现,那根本不是甚么加固加宽的河堤,而是一支沉寂列阵的庞大军队。 闪耀着寒光的刀矛大戟,随着呼喝声忽起忽落,宛如一头强壮巨龙骤然苏醒,在烈日下抖擞身躯,万千鳞片熠熠生辉! 这一幕,不止吓到了诸国使臣。 便是嬴政和公子公主们,以及文武百官,乃至城外观礼的士农工商,也在猝不及防之下,为之悚然大惊。 不过,悚然之后便是抑制不住的振奋! 嬴政面上泛起笑意,忍不住脱口而出赞道:“我大秦将士,威武!” 秦墨揖手随之道:“我大秦将士,威武~!” 诸公子公主和文武百官愣了愣,立即也随之齐声朗赞:“我大秦将士,威武~!!!” 声音传到城下,观礼百姓们闻之,顿时再次爆发山呼海啸般的呼喝:“我大秦将士,威武!威武!!威武~!!!” 此番关中夏粮收割,中尉军将士出力甚多,关中百姓对这些中尉军子弟兵,那是打心眼里的爱戴。 渭河南岸列阵的中尉军将士,听到了百姓的赞颂呼喝声,稍倾亦如滚雷般呼喝回应:“我大秦万胜!万胜!!万胜~!!!” 这般军与君、君与臣、臣与民、民与军遥相呼应的场面,让诸国使臣震撼之际,又多少有些悻悻然。 哪怕他们知道,这是大秦为庆祝丰收,特意搞得阅兵庆典。 可身为外国使臣,看着这一幕,却不免有种被威慑,被针对的错觉! 大夏国使臣皱着眉头,与身旁大宛等希腊化国家的使臣,交头接耳低语一番。 而后,又找上不甚相熟的箕准等人,嘀嘀咕咕商谈一番。 最后整了整衣袍,昂首挺胸走向城门楼,告知外围的禁卫,要请见始皇帝陛下。 有禁卫什长转身去通传,稍倾复回,领其至嬴政驾前。 “阅兵在即,卿何事请见?” 嬴政看着昂首挺胸状的大夏国使臣,疑惑问道。 有甚么事不能等到阅兵典礼之后再说? 大夏国使臣揖手道:“我等诸国,愿派出武士参与阅兵,为大秦丰收贺!” 嬴政丹凤眼微眯,面色为之一沉。 文武群臣则是齐齐黑了脸,怒瞪大夏国使臣。… 瓜怂在这捣甚么乱,想在我大秦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吗? “陛下……” 嬴政和群臣怫然不悦之际,秦墨却突然开口了,不怒反喜道:“让诸国使团,派出武士参与阅兵,臣本也有此打算。” “只是,碍于诸国初次来大秦朝拜,臣不好冒然邀之。” “如今,既然诸国使团自愿参与阅兵,陛下理应恩准!” 嬴政顿时愣了愣,继而递给秦墨一个迟疑眼神:【确定要让诸国武士参与阅兵么?】 文武百官亦是不解看着秦墨,尤其蒙恬和冯去疾等人,更是疯狂挤眉弄眼,暗示他不要多事。 秦墨与嬴政巡视夏收,提前离开御驾回来后,便钻进了上林苑,闷头准备阅兵事宜,并未见过诸国使团的随行武士。 毫不客气的说,那都是代表诸国脸面的精锐,精锐之中的精锐! 若是让他们参与阅兵,说不得便要抢了中尉军的风头,让他们在大秦百姓面前,狠狠耀武扬威一把…… 这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儿,绝不能干! “始皇帝陛下,可否恩准我等诸国武士参与阅兵?” 大夏国使臣见嬴政不说话,便又是揖手请问道。 秦墨不着痕迹的轻轻点头,示意嬴政大可不必顾忌许多,恩准了便是。 嬴政略微沉吟,漠然颔首道:“准~!” 让大秦军民看一看诸国之实力也好,免得皆安于现状自大自满。 域外强国强族林立,大秦若不自强,商贾走到外面,那都是要受欺负的! “谢始皇帝陛下恩准。” 大夏国使臣强忍心中兴奋,揖手拜谢道。 秦墨等他行完礼,便在旁嘱咐道:“参加阅兵之诸国武士,可自南门而出,去与渭南列阵的受阅大军汇合,自有我大秦太子殿下,为尔等安排。” “喏。” 大夏国使臣揖手应了。 而后转身大步离开城楼,笑着去通知其他诸国使臣。 不过,他刚离开城楼范围,却迎面遇上了一行人,脸上笑容霎时惊愕僵住。 这一行人,为首者乃是虞姬和吕雉。 但两女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两女身后跟随之人! 除了一身谒者打扮的吕小妹,以及数名侍者仆从之外,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赫然也在其中。 帕莎黛女王双手捧着小火炉,极具异域特色的纯金镂空小火炉,炉内似有淡黄色火苗摇曳。 小闺女安妮薇则双手捧着铜镜,极具异域特色的铜镜,与帕莎黛女王亦步亦趋。 母女俩皆穿丝绸月白长衫,未施粉黛素面朝天,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圣洁而虔诚! 大宛、康居等极西之国的使臣,或是满脸狐疑的打量母女俩,或是伸着脖子观瞧母女俩手中的火炉铜镜。 但母女俩却是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包括迎面遇上的大夏国使臣,虽明显是认识她们母女俩,可……母女俩却只是淡然看他一眼,神色并未有丝毫波动。… 然后,继续圣洁而虔诚的捧着火炉和铜镜,跟随在虞姬和吕雉之后,进入禁卫的警戒范围! 层层叠叠的禁卫,阻断了窥探目光。 大宛、康居等国的使臣,收回目光面面相觑,尽皆狐疑惊愕。 他们这些极西之国,受希腊文化影响极深,已然是希腊化国家。 不过,他们终究没有被希腊人直接统治,在宗教和信仰方面,当然还是信奉影响力更广,更有民间基础的拜火教! “方才那两位希腊女子,手中的火炉和铜镜……尤其是那铜镜,看着很像教中的圣镜啊,是仿造的吗?” “听说教中的善女神使者,便是一位希腊人的女王,自称亚历山大三世的子孙!” “你那些消息都过时了,希腊人最是霪乱,那位出身希腊女王的善女神使者,早在几年前便因霪乱罪,被大祭司们驱逐了!” “是的,她统治的霪乱国家,也被阿胡拉降下灾祸,被大夏和塞琉古联手灭亡……” 几名使臣嘀嘀咕咕说到此处,不由将目光看向那位面色阴沉的大夏国使臣。 “敢问大夏上使,那两位希腊女子是您的同族,您可认识她们吗?”有人试探问道。 大夏国使臣蓦然回神,迟疑的看了几人一眼,但最后却是点头道:“认识……那位年岁较大的女子,便是你们口中的善女神使者,亚历山大三世的孙女,帕莎黛女王。” “而那位年岁较小的女子,是帕莎黛女王的侄女,原本也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继任善女神使者。” “只是如今的她们,都被你们这些信徒背弃了……” 这些事情,是没有必要隐瞒的。 毕竟,只要帕莎黛女王愿意亮出身份,他隐瞒也没甚么用。 几名使臣再次面面相觑,恍然颔首道:“果然是那个霪乱的希腊荡妇……” 这就纯属是地图炮了,骂人便骂人,非得把希腊也捎带上干嘛? 大夏国使臣脸色一黑,冷冷道:“我们希腊人并不霪乱,只是穿衣习惯与你们不同!” “我实话告诉你们,帕莎黛女王被驱逐出拜火教,并非因为甚么霪乱罪,而是你们拜火教的大祭司们,以及无数所谓的虔诚信徒,害怕受到战争牵连。” “所以,便在她的国家,被我大夏和塞琉古夹击时,随便找了个借口,懦弱的背弃了她,任由她被灭国。” “你们这些卑劣的拜火教徒,无耻到背弃自己的善女神使者……有甚么资格指责我们希腊人的生活习惯?” 能胜任使臣之责的家伙,多半都是口舌便利,能言善辩之辈。 这一番打人打脸的扎心之言,着实把大宛、康居等国使臣怼的不轻,皆是火冒三丈横眉冷目。 但,不等他们出言驳斥,大夏国使者便又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玩的事情,帕莎黛女王身为善女神使者,你们拜火教的圣火和圣镜,十数年来皆由她掌管照看。”… “所以她现在手中的圣火和圣镜,多半乃是真物。” “而你们教中供奉的圣火圣镜,则九成九是亵渎神明的假货。” “一群懦弱、卑劣、无耻之徒,供奉亵渎神明的假货,不得不说实在是绝配啊!” 大宛、康居等国使臣的面色,已然成了猪肝色,立即反唇相讥道:“你们希腊人承继亚历山大三世恩泽,才有如今的强盛局面……可现在却将他的子孙,逼的远走他乡,简直是反咬主人的恶狗……” “狗是忠诚的伙伴,你不要侮辱狗……某些希腊人连狗都不如!” “这帕莎黛女王与大秦贵族同出同入,早晚能从大秦借兵马回去复国,介时之大夏国,前有塞琉古王朝,后有大秦帝国……哼哼,大夏国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大家都是牙尖嘴利之辈,互相怼起来,那是针针见血。 大夏国使臣脸色也阴沉下去,毫不退让的一人舌战几人。 其余诸国使臣,见他们越骂越凶,心里虽想看热闹,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但却也知道大局为重。 于是,纷纷围了上去打圆场。 “都少说两句,莫让秦人看了笑话!” “拜火教徒不计其数,出几个败类也属正常,代表不了所有拜火教徒!” “国与国之间,强者为尊,谁是谁的子孙,代表不了甚么!” “……” 诸国使臣一通两不相帮的和稀泥,总算把剑拔弩张的气氛压下去。 箕准对西方那些屁事儿不感兴趣,见两方住嘴不再争吵,便向那大夏国使臣问道:“始皇帝陛下可否准允,我等诸国使团,派遣武士参加阅兵?” 大夏国使臣点头:“已然准允,诸国若愿参加阅兵,可派遣武士自南门而出,去大河的南岸,与秦人军队汇合,会有大秦太子殿下做安排。” 箕准立即揖手做谢,而后快步下了城墙,去吩咐自己的副使卫满。 扶余和肃慎两国的使臣,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有了这三国带头,其余诸国使臣也不耽搁,纷纷下城去找自己的副使,安排自家武士参与阅兵。 大家如今在大秦,首要应付目标还是大秦! 今天说甚么也得压大秦一头! …… 诸国使臣一番安排后,返回城墙之上继续观礼,而此时城外,已经开始进行升国旗仪式。 五百名乐者组成的乐团,奏响了秦墨和女官们,为大秦谱写的国乐。 这首国乐的前身名叫《汉风》! 当然,此时则应该叫《秦风》! 整曲以雄浑大鼓为基调,辅以雅静编钟,辅以悲壮陶埙,辅以悠扬箫笛,辅以柔美古筝…… 与前世或有不同,但大同小异。 每一种乐器加入,皆代表着一个阶段,循序渐进中,如过时空长河。 令人闻之,仿佛见证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从初兴,到成长,遇挫则,再奋起,至恢弘……… 最后,归于寄思与畅想,说不尽道不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城外有那白发苍苍的老秦人,沉浸在以雄浑为基调,却又跌宕起伏的乐声中,不自觉吟诵起了秦风无衣。 越来越多的百姓,随之加入其中吟诵。 越来越大的声音,汇成声浪传到城上。 嬴政和诸公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包括一位位禁卫,也自觉不自觉的,伴着乐声加入吟诵。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雄浑跌宕大乐声中。 低沉吟诵的声浪中。 千人铁甲锐士,护送着一面玄色龙凤大纛旗,从正门迈着整齐步伐而出。 跨跨跨—— 千人如一铁甲铿锵,行至以墨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国旗台,将大纛旗缓缓升上耸立的旗杆顶端。 大乐声止! 吟诵声停! 城上城下寂静如幽,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那面随风飘荡的玄色大纛旗上。 咻咻咻—— 砰砰砰—— 接连三枚信号弹,再次升上天空炸响。 “风!” “风!!” “大风~!!!” 随着信号弹升空,渭河南岸列阵的受阅中尉军,再次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肃杀呼喝。 继而,大乐声再起。 但这次却是曲风一变,雄浑浩荡肃杀凌厉,直欲催人胆魄。 秦墨口中只适用于战阵,在百越战场上,显露过数次威风的《秦风》响彻天地! 宛如巨龙横卧在渭河南岸的阵列,这次真正的活了。 蜿蜒游动着跨过大桥,沿着城墙下的宽阔混凝土驰道,向城门楼跑步行来! 跨跨跨—— 跨跨跨—— 跨跨跨——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清楚楚的传到城墙上。 或许是脚步太过整齐,引起了共振,人在城墙上站着,会有一种城墙,在随着脚步声,微微晃动的错觉! 嬴政和诸公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惊诧之余却又不禁激动的涨红了脸。 城下百姓亦是如此,纷纷伸长脖子瞧看! 但大秦君臣百姓是振奋了,诸国使臣却是看傻了眼…… 站在城墙上,已经能清楚看到越来越近的行军阵列,一个个大方阵哪怕是在跑动中,也是严整的横平竖直,好似刀砍斧劈出来的一般。 横看一条线。 竖看一条线。 斜看还是一条线。 给人以无与伦比的震撼视觉冲击!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一定是……” 大秦军阵的整齐,超出了诸国使臣的认知,皆在不敢置信的惊呼。 乃至是哀嚎! 声音传到城门楼,塞外诸公子闻之,不由暗暗庆幸。 幸好! 幸好秦相厚道,没有让他们的随行禁卫,也去参与阅兵,这若是去了,简直特么的当场社死! 甚至能让人羞惭的想跳城自毙! 咻—— 砰—— 当先之大方阵,越来越接近城门楼下,跑步前进的浩荡阵列,在一发信号弹升空炸响后,突然速度放缓改为齐步走。 跨跨跨—— 当先之大方阵,乃是清一色的铁甲长矛兵,由扶苏策马领头,渐渐行至城门楼前。 “向右,看~!!!” 扶苏在马蹄行至城门中轴线上的一霎,拔出佩剑朗声呼吼。 唰—— 咔—— 大方阵中,将士们齐齐侧首,看向城门楼上的大纛旗,抗在肩上的如林长矛,豁然放下劈向前方,矛头映射出一片寒光。 诸国使臣看的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嘶~!!!”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吾等是礼仪之邦,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劈枪,永远的神! 不用花哨的刺杀,不用多余的演练。 咔的两声,下肩抓稳,唰的一声,向前劈出,刚猛凌厉,杀气冲天! 配上庞大乐团演奏的肃杀大乐,更有开山倒海之恐怖凶焰,直欲催人尿下! 诸国使臣看的眼珠子暴凸,嘴里宛如哮喘病发,发出嘶嘶嘶的倒吸气声。 这是把自己想象成假想敌的悲哀! 而身为这支凶悍秦军的庇护者,城外观礼的无数百姓,却是惊诧之余瞬间沸腾了。 大姑娘小媳妇看的尖叫连连坐地排卵。 “额滴乖乖,看着真提气……” “这是咋个练滴?精神!” “精神!后生们可太有精神了~!” “太子殿下威武……” …… 与此同时,城门楼上的嬴政,亦是激动的脸庞涨红,竟失态狠狠一拍城垛,赞道:“我大秦将士,真虎狼之师也!” 诸公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看着自城前行过长矛大方阵,更是震撼的说不出话。 继而,所有人齐刷刷看向秦墨,满眼敬佩之色溢于言表。 谁也没有想到,秦墨搞出来的阅兵,竟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先前还担心被诸国武士抢了风头的蒙恬、冯去疾等人,此时是真想大笑两声。 怪不得这位年轻的宰相,敢力排众议,劝嬴政恩准诸国使团,派出武士参与阅兵。 甚至,曾想主动邀请诸国使团参阅。 现在想来那是有绝对的自信啊! 若他们能搞出如此阅兵,肯定也是要拉上诸国使臣做娃样子的。 有了他们做娃样子,才更能显出我大秦将士的威武! 偏偏诸国使臣是不知死活的货色,秦墨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却自己往枪口上撞。 想压我大秦将士一头? 想在大秦百姓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就等着看你们这些怂娃,咋被当成娃样子丢人现眼了! 跨跨跨-- 扶苏率领的先头长矛大方阵走过,后面又是章邯率领的圆牌大方阵。 呛啷—— 章邯拔出佩剑,朗声呼吼:“向右,看~!!!” 呛啷—— 呛啷—— 呛啷—— 大方阵中的圆牌手,齐齐将左手圆牌提于侧前,右手拔出戚刀竖与胸前,向城楼上行注目礼。 一柄柄雪亮的戚刀,在阳光下闪耀寒光,令人望之生畏! “善!大善~!” 嬴政拍着城墙连声叫好。 城外观礼百姓也在齐声叫好:“好刀~!!!” 圆牌大方阵之后,又是一个长杆戟兵大方阵,杀气冲天的劈枪动作再次上演。 戟兵大方阵之后,则又夹杂一个短兵长牌大方阵,雪亮的戚刀出鞘,再次闪耀一片寒光…… 长牌大方阵之后,是长铍大方阵…… 长铍大方阵续接弓箭大方阵…… 镗钯大方阵…… 弩箭大方阵…… 秦墨搞这阅兵,就强调三样儿。… 整齐! 整齐! 还是特么整齐! 大方阵整齐,衣着甲胄整齐,兵器同样整齐! 真正御敌对阵时,单一的兵种方阵,肯定是不行的……但阅兵嘛,讲究的是一个与民同乐,讲究的是一个观赏性。 而整齐到极致,便是极致的观赏性。 帅到特么没朋友。 从城上的嬴政,到城外的百姓,无不看的心驰神往,恨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而从侧面来说……或者说,对冷兵器战场来说,将士能做到极致的整齐,把便是毋庸置疑的战斗力。 因为那代表着令行禁止! 诸国使臣看着从城下行过的一个个大方阵,最初的震撼过后,便只剩难以遏制的颤栗。 秦人虎狼之师,令人胆寒。 我国中将士,若是对上他们,有胜算吗? 没有! 一丁点都没有啊! 踏踏踏-- 一个个步兵大方阵行过之后,便是骑兵方阵了。 首先是轻骑兵大方阵,鞍左配弓、鞍右配箭,马后置圆牌,骑士挎马刀,戴铁盔,着胸甲。 是的,胸甲! 一体成形的胸甲,在先秦时期颇为流行,尤其是铁甲未出现之前,以青铜浇筑的青铜甲、青铜盔,很受诸侯贵族亲睐。 其虽笨重,却胜在华丽,防御力更远远超过皮甲! 但随着冶铁技术的进步,以青铜浇筑的盔甲,渐渐退出历史舞台,被锻铁甲片相连,相对轻便的铁甲取代。 这一时期的甲胄发展,东方西方皆如此,区别只在于进程快慢! 比如,帕莎黛女王被秦墨俘虏时,穿的便是一副青铜胸甲,显然此时西方的冶铁技术,还不足以让铁甲取代青铜甲。 而在东西方的冶铁技术,都足以支撑铁甲迭代时,又因为体制不同,而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 华夏自秦以后,甲胄制造历来由朝廷掌控,余者哪怕身为将领,也没有私造铠甲的权利,除非想造反…… 甚至,将领家中多收藏几幅甲胄,也是砍脑袋的重罪! 朝廷制造甲胄,装备给将士,讲究的是以量取胜,便于修补为优,因而鳞甲扎甲大行其道! 至于西方,其制度还是封建贵族那一套,小骑士都有私造铠甲的权利,他们也有那个闲钱,去量身打造大块的铁板板,以保护自己的小命。 因而板甲渐渐成为主流! 至火枪出现并普及后,骑士老爷装备再如何昂贵的板甲,也只能食大便…… 于是板甲进化并简化,保留加重加厚的胸甲,着重保护躯干! 加上彼时西方文艺复兴,板甲的相应制造技术,成熟到了一定程度,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胸甲成为西方雇佣兵们,也能置办的普及性装备。 再然后火枪迭代,胸甲也迅速退出历史舞台…… 不可否认的是,一体成形的甲胄防御性能,是远超过鳞甲和扎甲的,只要不傻都知道!… 如今的大秦,得益于战国遗风尚未退去,是以朝廷的军器监,以及学馆的百工学子,都在想着法儿的模仿青铜甲胄,以钢铁制造一体成形的胸甲和铁盔。 开始时,制造一件两件并不难,两家都拿出了成品。 但想要大批量制造,就很伤脑筋了…… 两家用了近两年时间,如今才算是摸索出,可以大批量流水线制造的配套技术。 而且最终重量,低于甲片叠加的扎甲和鳞甲! 中尉军的骑兵部队,便是第一批装备板甲的将士,此刻一亮相便震住了所有人。 “他们身上的甲胄,不是青铜铸造的,对吧?” 大夏国使臣看着轻骑兵们装备的甲胄,忍不住惊愕问道。 这话也不知是在问谁,因为他身边的大宛、康居等国使臣,此时也是满脸懵逼:“或许……是皮革甲胄……吧?” 其实,他们的惊愕与懵逼,是不用旁人来解答的。 他们自己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大秦的铁片叠甲,他们早已经见识过。 其轻便度和防御力,皆远非青铜甲可比。 青铜性脆,制作成甲胄的话,浇筑薄则一戳一个窟窿,若浇筑厚则又太重。 这也是铁甲出现之后,青铜甲被迅速取代的原因! 大秦完全没有道理,放着更好的铁片甲不用,去开历史的倒车,装备落后的青铜甲。 至于皮革甲胄……此番阅兵,方才过去的所有步兵方阵,皆是装备铁甲,或全身重甲,或半身轻甲,没有一个是穿皮甲者。 没道理到了骑兵方阵,反倒去装备皮甲,违背常理! 或许,经过钝化处理,又被桐油大漆,刷成玄黑色的胸甲,让人看不出其材质,可以猜想为皮甲。 但自欺欺人,终究是自欺欺人。 诸使臣心里都明白,这些骑兵穿戴的甲胄,九成九是钢铁铸造而成! 轰隆隆-- 轻骑兵大方阵之后,是重骑兵大方阵,气势甚为恐怖,马蹄声几如闷雷一般。 重骑兵人马具甲,皆是大片的板甲,配圆牌、挎马刀、手擎长矛,如同移动的坦克集群! “这些人马身上的甲胄,若当真是钢铁铸造而成,岂非刀矛不能伤,天下无敌……” 大夏国使臣咧嘴骇然道。 而大宛、康居等国使臣,包括箕准和扶余、肃慎两国使臣,已然是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秦军之强大,直让人生出无力感! 若与之为敌,想想便让人头皮发麻! 踏踏踏-- 哗啦啦-- 诸国使臣沉默之际,又一个战车大方阵行至城下。 一辆辆战车上,清一色皆是身穿白大褂,带白色小帽的妇人女子。 方才看习惯了金戈铁马,此时猛然看到这些驾驶战车的妇人女子,莫名的让人心中一震,注意力不由集中起来! “唔,秦军中怎还有女子?是营姬吗?”… 大夏国使臣看的狐疑,不禁与周围的诸国使臣谈论道。 此话一出,附近的禁卫军将士,立即齐刷刷向他投去杀人眼神。 一位禁卫百将更是出言厉喝道:“你这夷奴,再敢口无遮拦,吾必割了你的长舌~!” 这些保护嬴政的禁卫,都是参加过平定百越的禁卫。 久经战争的禁卫在百越时,并不怕参与战阵厮杀,水土不服才是他们最大的克星。 进过医疗营,受过医疗兵照拂的禁卫,堪称比比皆是! 他们又怎能容忍,这些域外蛮夷,去侮辱自己的袍泽姊妹,称之为营妓? 想找死直说! 大夏国使臣被禁卫们,那要吃人的凶狠模样吓到了,出于对秦军的畏惧,下意识便缩了缩脖子。 但等他意识到,自己身为一国之使臣,不应畏缩怯懦,想要挺胸抬头时,箕准却在旁拉了拉他,咬牙骂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是秦军的医疗兵,将士战阵厮杀,只要当场不死,便会由这些医疗兵,抬下战场悉心救治。” “秦军老卒,皆敬重医疗兵,如姊如母……你胡言乱语,是想害死我们吗?” 大夏国使臣恍然之余,又被骂的没脾气,只得悻悻然闭嘴。 不过,箕准的斥骂解释,却是让他对秦军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如此虎狼之师,又有如此战时保障,作战必然凶悍无畏。 而一支凶悍无畏的军队,哪怕用木棒石茅做武器,也足以令精锐老卒胆寒。 这才是最可怕的! “女子们竟也能参加阅兵,可是长脸面哩。” “这一身白,看着还挺眨眼呢,赶明儿我也置办一身……” “都莫要瞎胡闹,这是咱秦军中的医疗兵,专职救死扶伤,我当年在军中便受过她们医治。” “对对对,她们平日也出营帮妇人看病诊治,接生小婴孩最是熟稔……” 医疗兵方阵的出现,让观礼的百姓们新奇不已。 而城墙上,嬴政和诸公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亦是不吝赞赏:“我大秦女子,不让须眉也~!” 欢腾之中,医疗兵方阵过去,接着是一架架弩车组成的方阵。 然后是车马化的辎重兵方阵,四轮马车上拉着一玫玫超大号窜天猴。 或者说,导弹! “这是……咳……” 大夏国使臣有心想问问,这看着像小号撞槌的东西,是不是大秦的独门武器,可嘴巴张开之后,却又想起自己才因为话多,被箕准等人嫌弃。 于是干咳一声闭嘴,强忍好奇将之记在心中,准备回头阅兵结束,再去找人打听…… 辎重兵方阵过去后,则是一辆辆马拉炮车组成的炮兵方阵。 炮车上的炮筒,是一种制造工艺相对简单的大炮筒,也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没良心炮! “这大铁桶子是甚么?武器吗?”… 大夏国使臣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开口道:“还有方才,那些四轮马车上,拉载的圆柱形武器,怎么从未见过?” “还有,大秦不是有一种神奇的雷火武器么?好像叫甚么霹雳弹,为何到现在还未看到?” 这一连三问,皆是向箕准问的。 因为在场诸国使臣,明显是箕准最了解大秦。 诸国使臣也齐刷刷看向箕准,等待他的解答。 但……箕准的懵逼程度,比大家也好不了多少,摇头道:“我也不知这大铁桶子是甚么,更不知那圆柱形的武器到底作何用。” “至于那霹雳弹,其实先前的圆牌手大方阵、长牌手大方阵,以及镗钯手大方阵,每位兵卒腰后的皮囊里,应该都装有几颗。” “只是大秦此番阅兵,乃为与民同乐,又不是要打仗作战,自然不会从皮囊里拿出来!” 诸国使臣恍然颔首,揖手谢了他的解答。 大夏国使臣揖手做谢之后,却是又把目光,投向了城下前行的没良心炮方阵,以及已经渐渐走远的辎重车方阵,迟疑道:“我总感觉……这两样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应该并不简单……” 诸国使臣齐齐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废话么。 能出现在这盛大阅兵上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没名堂的废物垃圾。 更何况这两样东西,一种用辎重车拉载,一种更是有专门配套的大轮车拉载,明显是要在战争时,快速投入战场,故而才有如此运输方式。 若说不是大秦的秘密武器,谁信啊? 哗啦—— 哗啦—— 哗啦—— 没良心炮方阵渐行渐远,杂乱的脚步声自城墙下响起,吸引了诸国使臣的注意力。 诸国使臣转目光看去,顿时便是脸色一红,继而变黑,最后渐变成酱紫色…… 面色变化之丰富,跟玩川剧变脸似的! 秦军的各种车阵过后,后面跟随的,又是一个个步兵方阵。 而这一个个方阵,正是他们诸国使团,派出参与阅兵的武士。 当先一个方阵,便是大夏国的武士们! 相比较前头过去的秦军步兵方阵,诸国武士们组成的方阵,就完全让人没眼看了。 秦军将士的队列,是横平竖直,宛如刀砍斧劈。 不论纵看、横看、斜看,皆是一条直线,给人以极致的独特美感! 而诸国武士们的一个个方阵,队列堪称七扭八歪。 纵看不直,横看不直,斜看更不直! 武士们也想给自己的国家,或族中争光添彩,所以身在方阵中,一个个努力的昂首挺胸,展示自己的雄姿。 可这样做的结果是,与前头的秦军方阵,形成更加强烈的反差对比。 毫不客气的说,简直像是一群大爷散步! 城下观礼的无数大秦百姓,看着缓缓走来的诸国武士方阵,原本欢腾的气氛,骤然开始降温。 直至,彻底陷入一片寂静。 百姓们表情古怪的看着诸国武士方阵,面面相觑无人吱声! 城上的嬴政和诸公子公主,以及文武百官,亦是表情古怪,乃至是面面相觑。 “噗……咳咳咳……” 胡亥站在城垛口,看着城门楼下行过的大夏国武士方阵,一个没绷住喷了,但随即却又佯装咳嗽,小脸憋得涨红。 可……这小孬货是憋住了,被他引动情绪的嬴政等人,却是绷不住了。 于是,城墙上出现一幕奇观,所有人都在吭哧瘪肚的疯狂咳嗽。 “咳咳咳咳咳……今日风沙甚大……” “实在……实在……是……风沙大……” “应该……咳咳……选别日阅兵的……” 吾等是礼仪之邦,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笑了,可就失礼了啊! 这咳嗽声传到城下,观礼百姓亦是咳嗽声四起,所有人都在憋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哪有圣女总给男人搓澡的道理呢! “咳咳咳咳咳~!!!” 城上城下的咳嗽声,愈发的剧烈了,汇聚在一起后,听着竟有些壮观。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站在虞姬和吕雉之后,各自捧着圣火和圣境,仍是那般庄严而肃穆,矜持而高傲。 但,母女俩疯狂抽搐的唇角,却已经出卖了她们的内心情绪。 同为希腊人,或者说同为西方之族,看着诸国武士丢人现眼,难免会产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触。 尤其她们身为西方王族,又是自视甚高的亚历山大子孙,打心眼里认为,自身乃是西方世界的正统。 所以,看着西方诸国武士丢人现眼,也会让她们打心眼里,感到极度的羞耻。 仿佛,丢人的是自己,是自家臣民! 哪怕这些丢人现眼的武士方阵中,没有一个人是她们的臣民,甚至有她们的生死仇敌大夏国武士…… 可……就是挡不住有一种很代入的羞耻感! 而在羞耻之后,则是惶然! 浑身无力的惶然! “看过秦军方阵的精锐强悍……咱们西方诸国的武士,看着简直像稚童一样……” 小闺女安妮薇脸色发白的呢喃道。 帕莎黛女王不着痕迹的轻轻点头,苦涩低声道:“咱们西方诸国,凭这些位散步的大爷们,如何能挡野心勃勃的大秦君臣?如何能挡大秦虎狼之师?” 母女一言毕,再次陷入沉默,惶然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立于城楼正中,穿着金甲与银甲的两人身上…… 最终,她们的惶然目光,锁定在那身穿银甲的男人身上! 方才那一支支秦军大方阵,皆是由这男人一手训练出来。 其心狠手辣,下令处死她们所有的仆从,只是为了防止轻油剧烈燃烧的秘密传回西方。 其心思深沉,控制着她们母女,意欲向西方世界伸出魔爪。 他的存在,才是西方世界的最大威胁! 帕莎黛女王念及至此,眼中的惶然之色,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杀意。 “咳……” 秦墨似有所觉,突然在憋笑咳嗽的间隙回头,迎上帕莎黛女王的冰冷目光。 继而,眉头微微皱起,审视与她对视! 帕莎黛女王大抵没想到,秦墨竟如此的敏锐,满脑子恶意盘算,顿时被那直透人心的审视眼神,吓得烟消云散,赶忙又做庄严肃穆的矜持高傲状。 不过,秦墨审视的眼神,却是一直在盯着她。 帕莎黛女王被盯的浑身发毛,甚么庄严肃穆,甚么矜持高傲,转瞬便又土崩瓦解,不自觉缩起脖子,耸头耸脑的…… 这等从心的姿态,终于让秦墨收起了审视目光,转而又把注意力放回城下的诸国武士方阵上。 “呼~!” 帕莎黛女王暗出一口气,旋即似乎懊恼于自己的软弱,便再次昂首挺胸,做矜持高傲状。 而眼角余光,则略有尴尬的看向安妮薇。 不过,她这一看,却是瞬间黑脸。 因为方才还站在她身旁的小闺女安妮薇,许是怕引起秦墨注意,竟不知何时与她拉开了距离,一副‘不关我事’的目不斜视模样…… “你个臭丫头~!” 帕莎黛女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吼。 安妮薇听见了,不禁咧了咧樱唇,咕哝道:“要认清现实,暂时隐忍啊……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不要再招惹他了……否则,哪有圣女总给男人搓澡的道理呢~!” 帕莎黛女王:“……” 扎心了,闺女! …… 踏啦……踏啦啦…… 城外,杂乱的脚步声中,不甚整齐的诸国武士方阵,还在一支接一支的行进。 夹杂在观礼百姓中的域外胡商,此时无不羞惭以袖遮面,根本没眼去看不成样子的诸国武士方阵。 他们知道自己家乡的君主,派了使团来大秦朝拜,也在咸阳城里遇见过,甚至是特意见面相聚过。 毕竟,能来大秦经商的胡商,本身便是大壕,或者干脆便是诸国王族与贵族的商队,皆有头有脸,也皆与使臣能说上话! 他们还指望着使臣们,与大秦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呢。 如此,以后他们在大秦经商也能方便些,至少不用在卑躬屈膝了。 但现在……他们实在不明白,自家使臣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为甚么要派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武士,掺和进大秦的阅兵典礼里。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啊! 武士们这般参与大秦阅兵,完全就是丢人现眼,丢整个西方诸国的脸! 胡人商贾在大秦,原本便抬不起头,如今更是没脸面了。 简直让人卵疼无比! …… 城墙上的诸国使臣,并不知道自家国民的怨念,也根本不用知道,因为此时的他们更卵疼。 城上城下强忍笑意的咳嗽声,早传到他们耳中,让本就面色难看的他们,彻底挂不住了,一一个宛如死了老娘,跪在灵堂守孝……呆滞且生无可恋! 甚么叫自取其辱? 这便是了! 安静观礼看个热闹,它不香吗? 非要自己把脸丢出去现眼! 今日这一幕,若是传回国内,他们这些使臣,有一个算一个,大抵可以自刎谢罪了…… “看看你出的馊主意!” “这让我等如何有脸面回国?” “你这家伙,害苦我们啊~!” 诸国使臣郁闷过后,却将怨气撒到了大夏国使臣头上,皆是埋怨不已。 大夏国使臣把脸一板,驳斥道:“是我出的主意不假,可你们不也很积极么?为何全来责怪我?” “嘿呀,你还敢驳嘴狡辩?” “若非你大夏挑头,谁敢与大秦掰头? “大夏国怎派出你这等货色为使……” 诸国使臣顿时更恼,纷纷指着大夏国使臣鼻子呵斥。 大夏国使臣懒得跟这帮家伙饶舌,拂袖冷哼一声,干脆不再鸟他们。 西方诸国中,大夏国最是兵强马壮。 而国与国之间,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他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西方诸国使臣还真拿他没辙,只能愤愤无能狂怒! “一群不能共事的卑劣无能之……” 大夏国使臣见他们如此,却又是不屑冷笑一声,但不等他把话说完,旁边突然飞来一只大脚。 嘭-- 噗通-- 大夏国使臣猝及不妨,立时被踹了个仰面朝天。 箕准愤愤收脚,沉脸骂道:“彼其娘之,装甚么西域大蒜,真当谁都怕你这狗夷奴~!” 他现在很愤懑。 原本还想着回国后,以反抗暴秦的大义,从懦弱的老父亲手中夺权,坐上那朝鲜王位呢。 可如今却在大秦丢人现眼,这般回到朝鲜国内,谁还愿意跟他混? 偏偏,这大夏国使臣倨傲,竟还敢发动群嘲技能,是以果断被他当成出气筒了! “该死的家伙,我杀了个你……” 大夏国使臣又羞又恼,翻身爬起便要拔剑,可是手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诸国使臣的兵刃,早在入宫朝拜嬴政时,便被禁卫收缴了! 而此时,扶余和肃慎两国使臣,却已是站到箕准身后,握着拳头虎视眈眈。 俨然只等箕准一声令下,便要群殴这大夏国使臣! 西方诸国怕他大夏,哪怕是诸羌使者,也敬畏其三分,但……朝鲜和扶余、肃慎,却是丝毫不憷大夏的。 毕竟,中间隔着西方诸国,外加一个秦墨的河西国,以及更加强大的大秦呢。 大夏国想去找三国的麻烦,除非有本事先把这些拦路虎全灭了! “好啦,都莫动手。” “闹成这般算甚么事儿啊……” “忍忍吧,这些秦人,咱们惹不起的!” 西方诸国使臣本想看热闹,但见箕准三人准备群殴大夏使臣,便又忙是站出来拉架,将横眉立目的大夏使臣拉到一旁安慰。 嗯,西方诸国终究还是要抱团取暖的! 而箕准等三国使臣,包括诸羌部族的使者,在他们看来,其实都是秦人。 毕竟长得都一模一样,若那天接受推恩册封,或者被兼并,也就是真秦人了。 所以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不愿观礼,便下城头去,莫要在此闹事,否则以秦法论罪……” 附近等着看热闹的禁卫,见他们没有闹起来,便适时警告了一句。 禁卫开了口,大夏使臣纵然想拼命,也只能咬牙忍了,箕准和扶余、肃慎的使臣,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而此时,城外的诸国武士方阵,已经尽数走完! 城上城下强憋笑意的干咳声,也总算是停止了! 咻-- 砰-- 又是一枚信号弹升空炸响,肃杀的大乐声戛然而止。 城外维持秩序的巡丁,早在城楼一里之外,清出了一片大空地。 或者说,是一个早就预留好的超级大校场,以收割后的农田平整而成,周围布置简易栅栏! 先前参加检阅的中尉军大方阵,在信号弹升空之后,便跑步行进绕回,抵达了那处超级大校场列阵。 超级大校场真的很大…… 俗语云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参加阅兵的中尉军将士,足有三万之数,却只占了校场一角,足可见其广大! 城外观礼的百姓们,都在转身向那超级大校场的四周栅栏围拢,争先恐后抢占有好视野的地方。 “这是要做甚么?” 城墙上,诸国使臣看着这一幕,大多是满头雾水。 不过也有与百姓一样,知晓阅兵典礼流程的,却是面上泛起喜色。 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阅兵之后的大比武,是真正与民同乐的盛典,百姓也可现场报名参加。” “取得好名次者,始皇帝将亲自颁下赏赐~!” 箕准不无兴奋的解释道。 诸国使臣微微愣神,继而也皆是露出兴奋之色。 那大夏国使臣甚至顾不得方才的冲突龃龉,舔着脸跃跃欲试问道:“这大比武……具体比甚么?是个甚么章程?” 箕准看他一眼,嘿然道:“弓马骑射,刺砍格斗,奔跑跳跃……只要是勇士应具备的技艺,皆比!” 此话一出,诸国使臣无不大喜。 他们使团里的武士,走队列摆大阵,比不过秦军,那谁也没招。 大家也都输的心服口服! 可若是比单兵技艺,诸国武士绝对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谁也没在怕的。 只要能参加,总会夺得一些好名次,拯救一下丢失的脸面! “我诸国使团之武士,可否报名参加?”大夏国使臣迫不及待问道。 “只说百姓可参加。” 箕准迟疑回答道:“百姓,自是指大秦的百姓,至于吾等外国使团里的武士,能否也参加,便需去请问始皇帝陛……” 咔咔咔—— 他话未说完,城楼方向突然传来铁靴踩踏城砖的铿锵脚步声。 诸国使臣扭头看去,却见是一身骚包银甲的秦墨,扶剑大步而来。 “见过河西国君~!” 诸使臣忙是恭恭敬敬的揖手行礼。 他们本就打听过秦墨,也本就心存敬畏,加之又都知道,今天的阅兵,乃是秦墨一手搞出来的。 因而,方才观礼看阅兵有多震撼,此时便有多敬畏秦墨! “诸使君无需多礼。” 秦墨单手微抬,虚扶起诸人,而后道:“我还要去主持大比武,稍晚有大宴,再与诸使君对饮。” 说着,便要下城阶离去。 “河西国君且慢~!” 箕准赶忙出声喊住秦墨,揖手问道:“不知吾等外国使团之武士,可否报名参加大比武?或可帮吾等请示始皇帝陛下一番?” 秦墨哑然挑了挑眉,这是想找回场子啊? 不过,没道理拒绝。 秦墨砸了咂嘴,笑道:“此事,不必请示陛下,诸国使团皆可参加。” “不过,此番大比武,乃是为与民同乐,中尉军也只是派出代表,与百姓竞技,人多了耽误时间。” “所以,诸国使团若是想参加,最好也是挑选出少量代表,参与大比武!” 诸国使臣立即齐齐揖手:“喏……吾等晓得……秦相放心……” 秦墨颔首不再多言,快步下了城阶,骑上自己的汗血白马,出城向超级大校场而去。 而诸国使臣,也纷纷随他下城,去寻了自家垂头丧气的武士们,挑选出弓马骑**熟之辈,一起赶往校场。 这次,说甚么也得压秦人一头! 第二百二十章 敲山震虎,顺秦者昌,逆秦者亡! 另外,成为戍卒还有一个隐性福利。 因为宣教官制度的普及,以后所有戍卒将士,都会在接受军法思想教育的同时,完成扫盲学习,以能读会写为最低标准。 能读会写熟悉律令的人,其实已经可以参加郡县考,成为基层官吏了。 这让渴望出人头地者,根本无法拒绝其诱惑! 是以,大秦各郡的戍卒招募令一经发出,主动应募的儿郎,立时便从者如云,几乎要挤破征兵处大门。 戍守将领们乐的直冒鼻涕泡,各种优中选优,将麾下兵员素质,直接拔高一大截。 被选中者,自是欣喜若狂,成了乡里艳羡的好后生,提亲说媒者几乎要踏破门坎儿! 而被刷下落选者,只能羡慕嫉妒恨,开始在闲暇之余,拼命锻炼身体素质,以待来年的征兵大选…… “都是一帮吃饲料的畜生,简直不是人啊,我这上过战场的正卒,居然被一帮畜生崽子比下去了,晦气~!” 南郡安陆县西阳里,惊啜饮一口新酿的夏粮米酒,口中愤愤直骂。 衷和黑夫两位兄长,听着幼弟的抱怨,唯有苦笑着劝慰:“你已是三个娃子的父亲,弟妹腹中还有一个等着落地,便不要再与后生们争啦,踏实过日子吧……” “咱这般年岁,脑筋已是死板,纵然能在戍卒军中学法识字,也断然比不上那些年轻后生,倒不如让你家大娃,去乡里新开设的官小学读书。” 惊一口抽干杯中米酒,悻悻道:“那调皮鬼,若能学好才是怪事,回头我用新粮换几头羊羔猪崽,让那调皮鬼喂养才是正理,等养大了咱自家能宰杀着吃,还卖去县城,可是一笔不菲钱财哩。” 黑夫皱了皱眉,拦住他继续饮酒,斥道:“你可不要为眼前之利,坏了咱家娃子的前程,那官小学不需束脩,娃子去了便能学法、礼、数算。” “待三年后,便可学有所成,介时若能考上大学,那更不得了,这等美事上哪找去?” 衷也跟着道:“说的是,可不能耽误咱家娃子的前程,你二哥有军功爵位在身,却只能为基层小吏,为何?” “说到底,无非是吃了学识浅薄的亏!” “往后之大秦,军功为尊,学识为上,咱家娃子想要出人头地,两样缺一不可!” 惊被两位兄长教训的无话可说,摸着颌下短须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乡里的官小学,咱们闲暇之时,可否去旁听学习?” 这话一出,衷与黑夫不禁愣住。 是呀。 若能在闲暇时,去旁听学习,岂不美哉? “法不禁止,便为可行,理应是能去旁听学习的……吧?”黑夫迟疑回答道。 衷直接撂下漆杯,嘿然道:“反正闲着无事,把娃子叫出来,咱去给他报名入学,顺便问问夫子,可否前去旁听!” “是极。” “是极~!” 黑夫和惊也齐齐放下漆杯。 三兄弟意见达成一致,揪着撒尿和泥的惊家大娃,兴高采烈前往乡中小学馆。 …… …… “爱卿,可是赌资如数收到了?” 关中咸阳宫内,嬴政见秦墨领着一帮侍者,抬着大箱小箱进殿,不禁眼前一亮惊喜道。 秦墨揖手笑道:“正是。” 嬴政放下手中奏疏期盼道:“多少?” 秦墨拿出一张清单,让赵高转呈给嬴政道:“现金收了七十万两左右。” “另有周转不开者,无法以现金支付赌资,转以商货抵之,折算黄金约在五十万两左右。” “此番赌资,共得金一百二十万两左右!” 嬴政听得胡子一抖,好悬没高兴的蹦起来。 商货折算暂且不说,光是七十万两现金,就足够让人欣喜若狂了,也属实是天文数字。 要知道,大秦国库之中的黄金储量,如今也不过四十万斤。 而秦墨组织的这场赌局,便从诸国使臣和胡商手中,挣来了七十多万两,以现在秦一斤为十两的标准,折算之后便是七万多斤黄金。 将近五分之一的国库黄金储量! “把箱笼都打开,朕且一观……” 嬴政兴冲冲走下陛阶,让侍者们将大箱小箱打开,毫不避讳的露出贪婪之色,逐箱观看里面黄灿灿的金饼。 看到成色好的金饼,还伸手拿起来把玩一番。 那模样,宛如老鼠掉进了米缸…… 当然,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贪财的巨龙,钻进了藏宝洞! “这七万斤黄金,便是陛下的红利分成了,臣留下那些商货慢慢出售。”秦墨适时开口说道。 嬴政先是一喜,但旋即却放下手中成色上佳的金饼,板起脸道:“不可如此,朕怎能占爱卿的便宜……爱卿需抬回去万斤才好!” 价值五万斤黄金的商货,加上万斤现金,便是给秦墨六万之数,正好两下平分。 秦墨慨然揖手道:“陛下有此心,便足以。” “但,送都送来了,断没有抬回去的道理,便当是臣给三位公主的纳征之聘礼吧!” 开玩笑,那价值五万斤黄金的商货,几乎是现阶段大秦境内,所有待售的域外商货了。 下一批域外商货,运至大秦之前,秦墨便是独一份的卖家,形成事实上的垄断。 只要运作贩售得当,介时所得之金,便不是五万斤黄金了,十万斤黄金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最后是他占嬴政的便宜,断不是嬴政占他的便宜。 而先贤有云,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此时多给嬴政一些甜头,往后他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多说甚么! “唔,也好!” 嬴政并不知道秦墨的小九九,眉开眼笑的接受了万斤黄金彩礼:“爱卿……不,是贤婿有心了。” 秦墨:“……” 秦墨被这一声贤婿,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心里那是说不出的别扭。 于是,别别扭扭的揖手一拜道:“这都是臣应做的,还请陛下……不,还请父皇择定婚期。” 嬴政:“……” 嬴政亦被这一声猝及不妨的父皇,喊的头皮都特么麻了,心里同样是无比的别扭。 于是,翁婿二人大眼瞪小眼,表情皆是宛如便秘。 “若不然,往后……还以君臣相称?” “甚善。” 翁婿二人就称呼问题,毫不犹豫达成一致,以前怎样往后还怎样。 嬴政挠了挠兀自发麻的头皮,心中唯有苦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把秦墨当成子侄看待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而是一种更为复杂且微妙的关系,如君臣、如父子、如良师、如益友、如……兄弟? 嬴政狠狠摇了摇头,将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出去,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在大箱小箱的黄金上。 脸上也再次露出笑容。 嗯,黄灿灿的看着就很满足啊! “对了,诸国使臣和胡商们,输了如此之多财货……现状如何?” 嬴政突然抬起头,向秦墨问道。 秦墨脸上泛起一丝悲天悯人之色,慨然道:“一个字,惨啊~!” 嬴政顿时来了兴趣,强忍笑意道:“怎么个惨法儿?” 秦墨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诸国使臣有礼部款待,起码温饱不成问题,而使团里的武士们,则到处做苦工赚钱,待挣够路途之用,便要返程回国了。” “至于胡商们……因为当日下注时,不需出现金,抵押通关文书后,便可随意的下注,所以导致许多胡商,错估了自己的财力。” “轻则赔的血本无归,重则整支商队卖身为奴!” 嬴政听得又好笑又愕然:“怪不得一场赌局,便赚这般多的黄金和商货,原来是把咸阳的胡商,都收割了一茬啊……” 说着,向赵高吩咐道:“博戏害人,此事当拟为诏书,晓谕天下百姓,引以为戒!” 他前些日,刚拿诸国使臣派武士参与阅兵的糗事开涮。 如今却是又要拿诸国使臣和胡商们,赌博输的屌干毛净开涮。 简直不要太无良! 不过,这种牵扯到国与国博弈,互相争脸面的事情,又确实很能凝聚民心。 是以嬴政对此,堪称乐此不疲! “喏。” 赵高揖手,面无表情的恭敬领命,而后在陛阶下的桌案落座,迅速开始草拟诏书。 嬴政转而看向似乎准备告辞开溜的秦墨,道:“西羌诸部欲归附,朕意择日亲自出塞,接见诸羌族众,再亲给封赏,以表重视。” “此事若办的妥帖,则也算是给辽东的箕子朝鲜,以及扶余、肃慎等国族一个榜样。” “介时,爱卿当随驾,一来回自己的河西国看看,身为国君常年不在国中,连看也不回去看看,属实说不过去。” “二来,便在河西国将婚事办了吧,爱卿身为河西国君,理应在河西国大婚,使臣民同贺!” 这就算是把婚期定下了。 秦墨恭敬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与三位公主,自是听从陛下的意见安排。” 嬴政满意颔首:“善,便如此说定了。” 秦墨也不再多言,揖手告退,向殿外而去。 不过,他走到殿门处时,似乎突然想到了甚么,回头朗声道:“陛下出塞后,最好顺便灭一两个闹腾的西方域外小国,先敲山震虎,再接受西羌诸部之归附。” “如此也可让西羌诸部明白,更可让辽东诸国族明白……顺秦者昌,逆秦者亡!” 嬴政丹凤眼一亮,连连颔首道:“好,好一个敲山震虎,好一个顺秦者昌逆秦者亡,出塞当行此策。” 秦墨揖手,彻底不在停留,大步出了殿外。 嬴政目送秦墨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立即又兴冲冲的去查看大箱小箱黄金:“啧啧,美滴狠,美滴狠呐~!” …… …… 秦墨一路出了宫门,溜溜达达回到自家别墅里。 “把你们的騒劲儿都收起来……” “知道甚么叫尊贵矜持端庄圣洁么?” “不知道便看看她们俩,都学着点儿!” 别墅院中,虞姬和元嫚、吕小妹,正在调教一群美貌胡姬。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则站在一旁充当娃样子,让胡姬学习她们俩的仪态。 但,学习效果似乎不怎么理想,母女俩的高傲与矜持,端庄与圣洁,是自幼培养出来的气质,便如元嫚一般。 让以色娱人的胡姬去学,只会学出一种让男人想犯罪的魅惑感,活像玩带颜色的考斯普雷,便如虞姬曾学着元嫚的仪态,跟秦墨玩花样一般。 秦墨看的直摇头,出声道:“不用白费功夫了,气质是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不是一蹴而就学出来的……” “给她们一人打造一副鎏金神女面具,戴在脸上便行了,那样还显得有神秘感,能唬人!” 虞姬和元嫚、吕小妹三女听了,顿时长出一口气,帕莎黛母女亦是如释重负。 这些胡姬太难调教了,想让烟视媚行的她们,看起来像个虔诚而圣洁的拜火女教徒,难度堪比登天! “拿炭笔和白纸来,我画个具有拜火教特色的面具图样,让老公孙去找少府巧匠打造。” “好嘞。” 乘和丽答应一声,巴巴的去别墅里,搬了一张小矮几出来,另有吕雉在后跟随,拿着炭笔和白纸。 秦墨见吕雉黑眼圈深重,便嘱咐道:“不要总是闷在房里处理河西政务,没事也出来玩耍一番,否则你处理的越多,老尉缭便会送来的越多,那老头惯会得寸进尺。” 吕雉嫣然一笑道:“总归是君子的封国,将来是要传给子孙的,怎能不下心思呢?” 秦墨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咕哝道:“我都没往里投太多心思,你瞎操心甚么呀,早晚都是大秦的……” “君子说甚么?” “没事,我画面具。” 秦墨接过炭笔和白纸,趴在俩娃子搬来的矮几上,开始专心作画。 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凑到跟前观看,好奇他这个异教徒,能画出甚么具有拜火教特色的面具图样。 但她们很快便发现,秦墨似乎有着强大的记忆力,他画的面具图样,两耳侧有向上延伸出面具的翅膀,眉心处则是一团火焰,完全与圣境背后的‘带翅膀的火焰’图样一样,连繁杂的羽毛纹路和火焰纹路也都一样,堪称是复刻一般。 而且,面具整体透着一股子玄幻风,确实很能唬人! 母女俩收回目光,旋即面面相觑的苦笑,看来装神弄鬼去欺骗教众,是不可避免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信大秦者,得永生! 百姓对大比武是很期待的,毕竟这先秦尚武,关中老秦人更以军功为荣,闲暇时舞刀弄枪,携弓进山狩猎,乃是立身之本。 而且出更卒徭役时,男丁皆受军事训练,手底下或多或少都有把式。 所以报名参赛者,如同过江之鲤,不可胜数! 负责登记的中尉军书吏们,在超级大校场外摆下桌案,忙的运笔如飞,恨不得多长两只手。 不过,由于事前有通知安排,倒是忙而不乱,想报名参赛者,都有自家里正带领,另有巡丁维持秩序。 “步射比赛来此处报名……” “骑术和骑射比赛来这里……” “击矛比赛在此处……” “都排好队,顺序报名……” “各里正照看好自家儿郎……” …… 乌泱泱的关中儿郎们,在中尉军书吏们的桌案前,排起一条条长龙,一切井然有序。 踏踏踏--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却是诸国使臣,带领自家精心挑选的武士赶到了。 维持秩序的巡丁百将,方才已得了秦墨的吩咐,见住诸国使团武士到来,便上前引导他们,排队去报名参赛的项目。 周围原本只是眼巴巴看热闹的胡商们,眼看自家使团的武士们要参赛,顿时便激动了。 还是那句话,走队列摆大阵,秦军确实强的让人没话说,但比拼单兵技艺…… 胡商们对自家使团里的武士们,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毕竟自幼接受格杀弓马训练的贵族武士,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总能有人夺得好成绩的! “勇士们一定要赢啊,谁若能拿到大秦始皇帝的赏赐,我再额外赠金币百枚……” “百枚金币算甚么,太小家子气了,我额外赠千枚金币……” “拿到大秦始皇帝赏赐者,便是我西方诸国之英雄,我回国必奏明大夏王,封臣赐邑……” 胡商们兴奋的嗷嗷直叫,向那些排队报名的诸国武士,许诺下让人眼红的重赏。 诸国武士们听了,无不情绪亢奋,纷纷以拳擂胸回应。 而观礼的大秦百姓们,虽听不懂那些胡商说的甚么鸟语,但只要不是傻子,大抵也能看明白了。 于是,百姓中的豪阔之辈,也纷纷发话:“关中儿郎们,谁若在比赛中遇到这些猢狲夷奴,便给我照死了赢他们,下场后我必赠千金之财。” “另,再赠美貌胡姬十名,任他可劲的捣~!” 最后这句lsp之言,顿时引得周围百姓们哈哈大笑,外加大姑娘小媳妇啐骂连连。 而在这热闹之中,中尉军的书吏们,还在下笔不停,为报名参赛者登记。 完成登记报名者,则由中尉军将士搜身,从简易的辕门入口,带进超级大校场,聚在一角暂候。 上百名书吏齐心合力之下,报名的队伍越来越短,直至再无人上前报名……… 与此同时,超级大校场内! 秦墨和扶苏已经安排好一切,确定万无一失后,一发信号弹再次升空。 咻-- 砰-- 信号弹在空中炸出一团醒目的红色烟雾。 咸阳城正门大开,禁卫拥簇着嬴政的玉宇车,浩浩荡荡出城而来。 诸公子公主和文武百官,或骑马或坐车,随驾前后左右! 百姓们忙是让开通往校场辕门的道路,在道路两旁躬身大拜以迎御驾。 一里的距离,御驾车马队伍转瞬即至,自辕门入校场! 御驾进入校场后,一身金甲的嬴政,自玉宇车中拾级而下,转而登上一辆金漆战车,由六匹金鬃汗血拖曳。 身穿银甲的秦墨与扶苏,各自骑汗血白马,至车驾左右。 这金银相称的架势,在骄阳照耀下,着实骚包到了极点,也拉风到了极点。 百姓们无不看的炫目,赞叹声此起彼伏:“这可太犯了……始皇帝陛下真神彩也……怪不得越地百姓敬始皇帝陛下为太阳神帝……” 诸国使臣则看的暗暗撇嘴,这大秦君臣也太会作秀了些……嗯,等回国后一定要也搞上一套! “驾~!” 嬴政亲自抓住缰绳,轻喝一声驱使战车前进,车后耸立的大纛旗迎风烈烈。 战车前方是一个个秦军大方阵,早已恭候多时。 “将士们夏收辛苦~!” 嬴政驱使战车行至第一个大方阵正前方,突然朗声问候阵中将士。 这本应是放在阅兵前的检阅问候,秦墨却将之前后倒置了,倒也无伤大雅。 阵中将士的目光,随着战车前行而移动,同时齐声呼吼回应:“为我大秦父老服务~!!!” 嬴政满意颔首,鼓足了中气回以朗声赞贺:“我大秦将士,万岁~!” 万岁一词由来已久。 在这先秦时期,万岁乃上天之别称,即永恒存在的万能之天。 史书有载,战国末时,臣民拜贺君王,常呼万岁为贺,意指君王乃臣民之天,也贺君王长寿。 所以,嬴政以万岁贺将士,也意指将士乃大秦之天! 中尉军将士们涨红了脸,呼吼回应:“我大秦始皇帝陛下,万岁~!!!” 这两问两应,极为口语化。 大校场外的观礼百姓,都能听明白,想到夏收期间,朝廷的调度有方,将士的辛劳帮助,不禁皆是慨然,亦齐声呼应:“我大秦将士万岁~!!!我大秦始皇帝陛下万岁~!!!” 嬴政听着大校场四周的震天呼吼,心中亦是感慨万千,面色涨红宛如微醺。 继而,他的目光看向战车旁,策马随行的秦墨。 这阅兵,可办的太好了,民心凝聚啊! 秦墨回以一笑,与扶苏护送着战车,继续前行,自一个又一个大方阵前行过。 “将士们辛苦……” “为我大秦父老服务~!!!” “我大秦将士万岁……”… “我大秦始皇帝陛下万岁~!!!” “我大秦将士万岁~!!!我大秦始皇帝陛下万岁~!!!” …… 嬴政的问候赞贺,将士们的呼吼回应,观礼百姓的慨然呼应,一声又一声的连绵响起,震彻天际。 诸国使臣看着这一幕,唯有头皮发麻的暗暗咧嘴。 秦国繁盛。 秦军强悍。 秦民亦齐心。 如此大秦,恐怖已不足以形容,与之为敌……乃至是与之为邻,皆让人打心里底里绝望! 他们这些使臣中,不乏亲至之小国国王,或诸羌部族之族长,或如箕准般为未来之君。 此时看着这般场面,不禁在心中自问。 我国族之民,可有这般齐心凝聚? 答案是,没有! 永远也不可能有! 因为他们奉行的仍然是封建制,国中大大小小,尽是分封贵族,一个贵族便是一个国中之国。 说是弱化版的春秋战国也不为过,内斗攻伐是常有的事,王室强悍时,尚能居中调停,王室暗弱时,便是无法遏制的大乱战,也会不可避免的走向分裂。 民心凝聚? 简直痴心妄想! 君不见,嬴政这位秦始皇的伟大之处,便在于他废除了分封,并施行一系列的政策,使分裂争斗数百年的诸夏,重新捏合归于一处。 若是换了战国七雄中的其他国家,哪怕一通操作猛如虎,成功把华夏大地一统,可只要在封建制度之下……终究,也不过是延缓华夏文明的衰亡。 终究,有那么一天,人们会因为分裂的太久太久,把身为华夏的认同感,忘得一干二净,形成彻底的分裂,进而文明断层,乃至是倒退。 如同此时,看似影响深远的希腊文明,实则正在因为无休止的分裂,快速泯灭于历史长河! 所以…… 信大秦,得永生! 使臣中的不少人,在长久沉默之后,突然眼睛亮了。 他们,悟了! 想要民心凝聚。 想要国家强盛。 学习大秦的制度,大抵便错不了! 不过,悟了归悟了,想到国中的情况后,其中又有不少人,眼神黯淡下去。 比如箕准,他若是敢学习大秦这一套,恐怕连储君太子的位子也坐不稳,更别提未来的朝鲜王大位了! “哎,进退维谷啊……” 箕准苦笑一声,幽幽叹息道。 而此时,大校场内外的呼吼已经停止,嬴政检阅了一圈受阅将士,驾驶着战车停在点将台下。 嬴政下了战车,在秦墨和扶苏的左右拥簇下,率领诸公子公主和文武百官,登上了点将台落座。 咻-- 嘭-- 又一颗信号弹升空炸响。 受阅的步兵方阵,齐刷刷席地而坐。 骑兵方阵也下了马,拿出马鞍袋中的豆料和清水喂养。 车兵方阵亦是同理,喂马的喂马,歇息的歇息。… 大比武,正式开始了! 校场空置的广大区域,被分成了数个比赛场地,各种比赛同时进行,霎时变的热闹无比。 现在参加比赛的,都是百姓和诸国武士,他们之中将角逐出优胜者。 然后,与中尉军派出的参赛代表,进行决赛! “唔,怎么有胡人武士参加?” 点将台上,嬴政放下眼前的千里镜,指着那些与秦人百姓同场竞技的诸国武士,疑惑问道。 秦墨揖手解释道:“诸国使臣大抵是想找回先前阅兵丢失的脸面,因而请求让他们使团的武士,也参与大比武,臣答应了。” 点将台上没有外人,他说话也没太多顾忌,直接言明诸国使臣的小九九。 蒙恬闻言,不由摇头嘿然道:“秦相不该答应的,诸国使团之武士,尽皆精悍之辈。” “或许堂堂阵列之道,比不过咱大秦锐士,但在个人勇武一道上,孰优孰劣却不好说啊。” “若是让他们将好名次占了去,岂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离得近的其余诸臣,闻言无不点头赞同。 嬴政摆了摆手,笑道:“诸国武士又不是大秦学馆的学子,参加个中枢大考,便将好名次全占尽……我大秦将士之中,也并非无有勇士,爱卿不必杞人忧天。” “再者说,让他们占去一些个好名次,又有甚么大碍,我大秦难道无有容人之量吗?” 这话,却是很有祖龙气魄。 蒙恬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心悦诚服道:“陛下之胸怀格局,臣万不能及也。” 其余诸臣也纷纷揖手一拜以示叹服。 而后,又向秦墨揖手致歉。 说到底还是秦墨了解嬴政,知道甚么事能办,甚么事不能办! “将诸国使臣也请来点将台观礼吧,远来是客,终不好怠慢。” 嬴政又向身旁的赵高吩咐一句,而后端起千里镜继续观看比赛瞧热闹。 “喏。” 赵高揖手应了,快步走下点将台,去邀请诸国使臣。 稍后,被安排在选手候场区的诸国使臣,在赵高的引领下穿过重重禁卫封锁,来到点将台上。 早有侍者为他们摆设了席案,在文武群臣之侧。 诸国使臣拜谢嬴政后落座,但眼看嬴政和文武群臣,都端着奇怪的筒子四处乱瞄,不由皆是好奇心起。 “敢问始皇帝陛下,此圆筒为何物?” 大夏国使臣按捺不住好奇心,起身向嬴政施礼问道。 嬴政放下眼前的千里镜,见诸国使臣皆满脸好奇,便向赵高道:“去找一些千里镜来,借与诸使君把玩。” 赏赐是不可能赏赐的,这玩意儿在大秦,仍然属于军国重器,每一支都有自己的编号,无论配发给谁,都有记录存档,若丢失便是大罪。 大抵如同后世捕快配发枪械一般严格! “喏。” 赵高领命,带着一帮侍者下点将台,去找禁卫中的大小将领们,借用了千里镜带回来,一支支分给诸国使臣。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也趁机找侍者要了两支,然后学着旁边吕小妹模样,将之凑到眼前观瞧。 “咦,怎么看物都变小了?” “咦,原来是能看的更远啊!” 母女俩一个拿反一个拿正,所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 吕小妹将自己手里的千里镜还给吕雉,然后哭笑不得接过帕莎黛女王手中的千里镜,调转前后重新放到她眼前:“这才是正确用法!” 帕莎黛女王定睛瞧看片刻,惊奇道:“竟然能看这般的远,此物于战阵有大用啊。” 吕小妹点头:“是呢。” 说着,将千里镜从她眼前移开,凑到自己眼前使用,便没有还回去的意思了。 那模样很自然,很心安理得。 帕莎黛女王:“……” 这甚么鸟人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 帕莎黛女王悻悻撇了撇红唇,而后……伸手拽过小闺女安妮薇的千里镜自己使用。 安妮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臣参劾中相秦墨,其名下商行,在校场外公然聚赌! 诸国使臣此时也已琢磨出千里镜的正确用法,皆是端着四处乱瞄啧啧称奇。 “真是好宝物啊,不知可否讨要几支带回国?” “此等神器之重要性,怕与霹雳弹不相上下,莫要痴心妄想了。” “啊呀哈哈哈,我大夏武士骑射晋级了,竟五射五中~!” “我家卫满将军也在骑射晋级了,五射皆中靶心……” …… 诸国使臣千里镜在手,当然是搜寻参加各项比赛的自家武士,是以每每看到自家武士晋级,便忍不住的赞赏叫好。 他们尚且如此激动,场外观礼的胡商们,自然更是激动,只要看到西夷武士晋级,也管是不是自家使团的武士,便立即齐声喝彩。 职业化的贵族武士,亦或贵族蓄养的职业化武士,在个人勇力方面确实是很占优势,这一点不可否认。 是以,与诸国武士同场竞技的大秦子弟,许多都被他们刷了下来。 唯有一些天赋很强的大秦子弟,或如同诸国武士一般,也是自幼打熬勇力的军功爵臣子弟,才能与他们竞技时不落下风,比赛的有声有色。 而淘汰赛制,又让比赛显得尤其激烈! 诸国武士将大秦子弟淘汰晋级时,观礼的胡商们欢呼雀跃,使臣亦高兴的直拍巴掌。 反之,大秦子弟将诸国武士淘汰晋级时,观礼的大秦百姓同样攒着劲儿喝彩。 甚至有百姓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大鼓,咚咚擂响带起节奏,引领都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老少爷们,喊号子为参赛大秦子弟助威,搞得声势极为浩大! 如此浓厚激烈的竞技氛围,比真刀真枪搏命比拼也差不多了。 一会东风压倒西风。 一会西风压倒东风。 欢呼助威声此起彼伏,让人热血沸腾! 这场面,不可避免的也影响到了嬴政,每每看到大秦子弟被淘汰,便不禁皱起眉头。 尤其是诸国使臣,眼看越来越多的诸国武士晋级,激动之余却忘了礼仪,又是拍巴掌又是叫好,‘小人得志’的嘴脸展露无疑。 这就让嬴政更皱眉了,最后放下千里镜,低声向秦墨道:“爱卿有没有法子,尽数将这帮狗夷奴挫败?” 秦墨点头,阴恻恻道:“陛下,尽数挫败便没意思了,狠狠坑一笔钱财如何?” 嬴政丹凤眼一亮,毫不犹豫道:“善~!” 附近的扶苏和老王绾、蒙恬、李斯、冯去疾等人,听到他们俩人的嘀咕声,面皮不由一阵疯狂抽搐。 不是说要有胸怀格局吗? 这特么也叫胸怀格局吗? 简直是看不得别人好过的双标狗啊! 秦墨不顾周围诸人的怪异眼神,又与嬴政咬耳朵嘀咕一番,而后悄么蔫的下了点将台而去。 诸国使臣的注意力皆在赛场,也没人在意秦墨离去,便是注意到了,也只以为他是去安排稍后的决赛事宜。 毕竟,秦墨是今天的阅兵总指挥啊! …… 超级大校场上,各项赛事举行的如火如荼。 场外观礼的胡商们,为了给自家武士助威,此时已经聚集到一起了,学着大秦百姓,齐声扯着嗓子呼吼。 但他们的人数,终究是处于绝对劣势,哪怕把嗓子喊出血,助威的声音也比不过声势浩大的秦人。 因而,多少是有些愤懑的,暗叹没有主场优势! “下注不?下注吗……我秦氏商行开盘,赌已经晋级的西夷武士,能有几人拿到始皇帝陛下之赏赐……百金一注,押一赔三,童叟无欺,下注吗?” 青衣小帽的秦人小后生,手里挥舞着盖红印章的赌票,在胡商人群中穿行推销。 胡商们惊疑,也顾不得喊号子,给自家武士助威了,纷纷……离他远远的。 是的,离他远远的! 秦法禁止聚众赌博,自家关起门玩玩还行,这般大鸣大放的聚赌,若让附近的巡丁逮着了,那便是脸上刺字,外加游街示众,再加罚做苦役的下场。 胡商们来大秦是为了赚财,平日里谨小慎微,生怕惹出祸事来。 这等秦法明令禁止的事情,自是更不敢做! 不过,赌徒之所以是赌徒,便是管不住自己的货色…… 有那好赌的胡商,听说是秦氏商行开盘,便忍不住动了心,向挥舞赌票的小后生问道:“你家这秦氏商行,可是大秦宰相、河西国君名下的秦氏商行?” 小后生胸脯一挺,鼻孔朝天傲然道:“正是,我家秦氏商行的信誉,尔等难道还信不过吗?” “尔等放心下注,赢了必然可以兑现,绝不缺少一钱!” 好赌胡商左右看了看,做贼般又道:“秦氏商行这般聚赌,难道不怕你们的御史,还有那甚么锦衣卫,向始皇帝上奏弹劾吗?” 小后生闻言更是傲然,不屑道:“御史锦衣卫算个瓜怂,我秦氏商行与始皇帝陛下的少府,是一起合伙做买卖的,赚了钱财与皇家内库平分……尔等晓得其中道理吗?” 好赌胡商愣了愣,便是本不欲惹事的其他胡商们,也愣住了。 其中道理,他们当然懂。 因为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本身便是为诸国王公贵族服务。 不懂这等浅显道理者,也做不成大商贾。 而且,这若是下注赢了,那可是从大秦宰相手里赢钱,从大秦始皇帝手里赢钱,听着就特么提气。 将来回到国内,能跟那些王公贵族吹一辈子! “我下十注……” “其中三注,押五人能得大秦始皇帝陛下赏赐……” “再有三注,押七人能得赏赐……” “剩下四注,押无人能得赏赐……” 好赌胡商率先开口了,一通极富赌徒特色的花里胡哨下注后,却是突然一拍脑门,懊恼道:“我身上没有带许多金钱啊,若不然你先等等,我回城去取?” 小后生摆手,豪气干云道:“大可不必,尔等皆是豪商巨贾,我秦氏商行也不怕尔等赖账,先把通关文书抵押给我即可。” “明日之前把赌资送去西市秦氏钱庄,便可换回通关文书!” 好赌胡商点头,这却是个省事的好办法。 不过,他上下打量几眼小后生,却又狐疑道:“你真是秦氏商行的伙计?” 小后生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问,当即抬手一指人群外:“尔等可认识那人是谁?” 胡商们顺他手指看去,心中之疑虑,顿时消散一空。 小后生所指之人,他们都是认识的,乃秦氏商行的主事之一英布。 主持过两次拍卖会的大秦商界头面人物! 英布见胡商们看向自己,便拿出一沓与小后生手中一样的赌票,在手中晃了晃,示意没毛病,确实是秦氏商行开盘! 好赌胡商再无迟疑,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口袋,递给小后生道:“这里面是我商队的通关文书,先给你做抵押,便按方才的说法,押上十注。” 小后生也不废话,打开牛皮口袋,拿出里面的通关文书,仔细检查一番。 继而喜笑颜开,收起通关文书,从盖着红印章的赌票中抽出两张,夹上复写纸后,用随身携带的铅笔,写上注数和所押详情。 然后,将其中一张交给那好赌胡商,道:“这是赌票,不可损坏,不可涂鸦,否则概不兑付。” “若有押中,同样在西市秦氏钱庄兑付,童叟无欺!” 有人带了头,周围的胡商们,便也不在犹豫,嚷嚷着拥挤上前,争先恐后下注。 “我下五注,押五人能得大秦始皇帝陛下赏赐……” “我下十注,两注押三人能得赏赐,两注押四人……” “我也下十注,十注全押……” …… 胡商们或许是真有钱不怕浪费,也或许是真想通过赌博这等另类的方式,从嬴政和秦墨手中拿走真金白银,进而为家国争脸。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等不用现出真金白银的预支消费,大抵最是能给人以侥幸心理,让人花起钱来感觉不到心疼,便如后世几乎人人背着花呗…… 总而言之,胡商们下注时皆是阔绰,少则三五注,多则十数注,把那小后生高兴的呲牙咧嘴。 一注便是百两黄金啊! 不过,就在愿意下注的胡商,陆续全部完成下注,而犹豫的胡商,还在犹豫要不要参与之际。 维持秩序的巡丁们,却发现了这边的热闹,或者说异常。 “好个不畏法的狂徒,竟然胆敢聚赌~!” 巡丁屯长到了近前,待看清情况之后,立即便是一声大喝,而后挥手招呼麾下道:“全部给额拿下,一个也不准放走……” 巡丁们如狼似虎而出,扑向那小后生,以及围在他身边的胡商们。 这一下,胡商们麻爪了,愣在原地也不敢逃。 毕竟通关文书还在那小后生身上呢,巡丁只要抓住那小后生,其他参与者一查一个准! 胡商们懵逼之余,皆是将目光投向那小后生,满脸的疑惑。 不是说,有大秦始皇帝和大秦宰相,在后头撑腰的么? 小小巡丁居然也敢触霉头? “莫动手,切莫动手……” 小后生也没跑,只是向扑来的巡丁急声道:“我东家乃是秦氏商行……我东家乃是秦氏商行啊,诸君还请通融则个~!” 哗啦啦—— 巡丁们置若罔闻,抖锁链先把他和周围的胡商套住,然后才看向屯长等候发落。 巡丁屯长打量那小后生几眼,皱眉问道:“你东家是秦氏商行?” “正是。” “正是!” 小后生急忙点头,而与此同时,另有一道声音,也同时在那屯长身后响起。 屯长回头看去,见是英布,不由为之一愣。 巡丁在街面上管事,靠的便是眼界广,因而他是认识英布的,知他乃是秦氏商行的主事之一,于是便道:“这后生娃子聚赌,可是受英布兄指示?” 英布并不避讳,揖手道:“正是,还请兄长通融……” “一并锁了,带去交予内史处置!” 屯长不等他把话说完,却是冷着脸又一挥手,招呼麾下将英布也给锁上。 然后,不由分说在前引路,走辕门进入大校场。 麾下巡丁则押着英布和那小后生,以及一众倒霉的胡商,在后亦步亦趋跟随。 剩余的胡商们,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 方才处在犹豫之中,还没有参与下注的胡商,此时在心中暗暗庆幸不已。 而已经下了注,将通关文书抵押者,却是欲哭无泪,回头细查起来,一个也跑不掉啊…… …… 点将台下,有禁卫通禀,说有巡丁将领求见关中内史腾。 内史腾还以为出了甚么大事,忙是离席拜别嬴政,匆匆下了点将台。 巡丁屯长见内史腾从禁卫们的警戒范围出来,立即凑上前耳语一番。 内史腾先是恼怒,继而表情古怪的恍然点头,最后又复归恼怒之色,冷冷看了那些胡商一眼,又看了看英布和那小后生,道:“哼,胆大包天之辈,竟敢公然聚赌,坏我关中风气。” 说着,向身后的禁卫们道:“押上他们,随我去面见陛下。” “喏。” 禁卫们揖手领命,接手巡丁的工作,先对一众赌犯搜身,而后押着他们,随内史腾进入警戒范围。 一众胡商眼看内史腾这架势,是要把他们交由大秦始皇帝亲自发落,顿时皆是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甚至,吓得屎尿齐流。 不就是聚众赌博么? 至于惊动大秦始皇帝么? 万一那始皇帝动怒,给来个法外加刑全部赐死,找谁说理去啊! 稍倾,禁卫们将一众丑态百出的胡商,硬生生架到点将台下。 英布和那小后生也被推搡在,来到点将台下。 内史腾则气冲冲,重新登上点将台,向嬴政揖手一拜道:“陛下,臣参劾中相秦墨,其名下商行,在校场外公然聚赌……胡商多有参与者,押注西方诸国之武士,能有几人取得好名次!” 他说到最后一句,却是冷冷看向了群臣之侧的西方诸国使臣。 西方诸国使臣懵逼眨了眨眼,转而看向点将台下,那一众吓瘫的胡商。 而胡商们发现自家使臣也在之后,却是如同看到救命稻草,立即用家乡语言高呼道:“将军救我……元老救我啊……还请总督替我们求情……” 西方诸国使臣听着乱糟糟的求助声,无不暗暗咧嘴。 这可真是,人在台上坐,麻烦天上来。 还是那句话,能来大秦跑商的胡商,在本国那都是有头有脸豪商巨贾,与王公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这些胡商遇上了麻烦,诸国使臣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都在。 是帮忙呢? 还是帮忙呢? 亦或者帮忙呢? 那大秦始皇帝何等威严,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君主……想帮忙,岂是容易的事儿! “陛下,如何处置尔等赌犯,还请陛下定夺?” 内史腾再次开口了,而且一开口,便是催着嬴政,给赌犯们定罪。 嬴政倒是不受内史腾催促,看了眼面色发苦的西方诸国使臣,漠然向内史腾道:“卿之所奏,可属实?” 内史腾再次揖手一拜:“巡丁将之人赃并获,断无不实之处。” 嬴政轻轻颔首,看向点将台下的英布和那小后生,以及一众丑态百出的胡商,语带煞气道:“尔等可认罪?” 胡商们吓得体如筛糠,纷纷哀哭甩锅给英布和那小后生道:“始皇帝陛下,是他们引诱我等……对对对,是他们引诱我们下注啊……他们说秦氏商行,乃是大秦宰相的产业,还说始皇帝陛下您……咳咳,因而我们才敢下注……” 胡商们终究还保留一丝理智,虽是急于甩锅给秦氏商行,却也没敢把嬴政攀扯进去,只是把秦墨给供了出来。 嬴政微微皱眉,转而向赵高道:“去把秦卿召来!” “喏。” 赵高不敢怠慢,忙是领命而去。 诸公子公主和文武群臣,暗暗交换眼神,皆心中凛然。 尤其是虞姬和吕雉,面色已然是变了。 所有人都知道,秦墨不会掺和这些破事,但事关秦氏商行,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绝对是脱不掉的! 只有扶苏和老王绾、蒙恬、李斯、冯去疾等几人,面色无喜无悲,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堂堂大秦帝国的皇帝和宰相,联手玩仙人跳坑人……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啊! …… 稍后,秦墨跟着赵高回来,到了点将台下,先是给了英布一脚,恨铁不成钢骂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公然聚赌?!” 英布装作被踹翻在地,也不狡辩甚么,只是趴在地上羞惭认错道:“卑下想为商行赚财,却忘了大秦律法,连累主君至此,实在该死……” 秦墨恨恨又踹他一脚,喝问道:“可有我大秦百姓参与?” 英布顺着他脚上微乎其微的力道,顺势打了个几个滚,一副要被踹飞起来的模样,哀嚎道:“没有大秦百姓参与……卑下绝不敢引诱大秦百姓聚赌啊,主君饶命……” 秦墨嘴角微微抽搐,这演技有点浮夸了,有待加强。 而西方诸国使臣听着他们俩人的对话,不禁皆是一阵无语。 好嘛,聚赌不找大秦百姓,居然专坑我们西方诸国的商人! 他们千里万里来到大秦经商,容易吗? 竟还要被你们秦人坑! “哼,算你还晓得些道理……” 秦墨悻悻撂下一句,绕过了演过头的英布,而后快步上了点将台,干脆利索向嬴政请罪道:“陛下,臣御下不严,甘愿受罚。” 嬴政此时却是笑了,摆手道:“既无我大秦百姓参与,那便算不得事,爱卿不必如此。” 这话,又让西方诸国使臣暗暗郁闷不已。 不过,嬴政的不当回事儿,却是给了他们一个契机,于是大夏国使臣第一个跳出来道:“始皇帝陛下,这大比武本也是与民同乐,对赌一番博个彩头,无伤大雅。” 他这一开口,西方诸国使臣也忙是附合道:“说起来,我等也想下注,为自家之武士助威啊……不若始皇帝陛下法外开恩,让我等也参与下注一番如何……是极,我等押中赢了钱财,也好重赏自家获胜武士……” 这些家伙也是想瞎了心,为自家商贾开脱之余,竟是也流露出想下注的意愿。 他们对自家武士有信心,若是武士们取得好名次之余,他们再赢下一大笔钱财。 那绝对算是既赢面子又赢里子了,堪称名利双收! 不过,这却是正中嬴政和秦墨的下怀。 西方诸国使团来大秦朝拜,除了带着进献给嬴政的礼物,更多的却是用于贩售的商货,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所以,一个个说是富得流油,也不算是夸张! 秦墨和嬴政设局,原本便是想从他们手里赚财。 如今他们自己跳进坑里,反倒省了君臣二人继续演戏循循善诱了。 于是,嬴政在西方诸国使臣说完之后,皱着眉头装模做样沉吟片刻,便嘿然道:“倒也并无不可。” “另外,朕也不瞒诸位使君,这秦氏商行,其实有朕的五成股。” “今日朕便坐一回庄,诸使君尽可为自家武士押注,每千金一注,押中了谁能决赛中取得好名次,朕立给三倍之赏~!” 这就是火上浇油了。 西方诸国使臣一听能从嬴政手中赚财,立时如同先前那些胡商般,眼珠里突突直冒火光,无不跃跃欲试。 只要能赢,那可真是里子面子都有了,回国能吹八辈子! “为他们松绑吧。” 嬴政看向点将台下的英布等人,挥手道。 禁卫们揖手领命,迅速为英布和那小后生,以及一众魂魄归位的胡商解开身上锁链。 嬴政向英布招了招手,道:“你来为诸使君收注。” “喏。” 英布兴奋领命,麻溜的从禁卫手中接过‘赃物’赌票,登上点将台接受诸国使臣下注。 那小后生和一众胡商,则被禁卫们送出了点将台的警戒范围,交还给了还在等候回复的巡丁们。 而巡丁屯长见诸人身上没有锁链,便知事情是成了。 当下,他也不多说甚么,只是和巡丁们一起,又将那小后生和胡商们送出大校场,便不管了。 “我就说了吧,咱秦氏商行有始皇帝陛下撑腰,错不了的。” 小后生出了大校场顿时又神气起来,鼻孔朝天向一众后怕的胡商道。 “你可莫吹嘘了……” “方才我都吓尿啦……” “吓尿还好,我现在裤裆里全是屎……” 胡商们苦着脸,没好气的吐槽他。 小后生也不见怪,笑嘻嘻的与他们一起,回到胡商们的聚集处。 其他胡商见他们全须全尾的回来,立即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询。 待得知是始皇帝法外开恩,而且还有了新玩法后,顿时便欢腾了。 先前已经下过注的胡商,以及犹豫并未参与下注的胡商们,都纷纷围住那小后生,为自己看好的武士压下重注。 …… 诸国使臣下注之际,淘汰赛也进入尾声了,晋级的诸国武士,着实不算少。 而下面,便是有中尉军代表参与的决赛了! 决赛不再是同时举行,而是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角逐出冠军,参与者的成绩,随时有数名大嗓门的军士,唱给校场外的百姓听。 如此一来,竞技氛围更加热烈。 观礼的大秦百姓,把战鼓擂的震天响,攒足了劲头为禁卫代表和晋级的大秦子弟助威。 而观礼的胡商们,喊号子助威压不过声势浩大的大秦百姓,便照着倾家荡产的玩法儿,为西方武士们加注。 点将台上的诸国使臣们,也同样是频繁为自家武士加注,仿佛如此便能为自家武士助威。 不过,能杀进决赛的大秦子弟,全都不是庸手,诸国武士想要如先前的淘汰赛一般大杀四方,却是不可能了。 尤其是,十几万中尉军里选拔出来的代表,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些中尉军代表,得了秦墨的吩咐,若是大秦子弟成绩突出,便不妨谦让一番,让大秦子弟去领始皇帝的赏赐。 回头军中会另有赏赐下发! 但若是诸国武士的成绩突出,压过大秦子弟的成绩,中尉军代表便不要留手了,拿出真本事与之比个高低。 赢了,不但能领始皇帝的赏赐,回头更能领军中的赏赐! 至于输了……输了算逑,坦然接受便是。 毕竟也不能小瞧世间英豪,人家千万人口中,出几个勇士也正常! 当然,说是这么说,中尉军代表在秦墨的授意下,那自然是逮着诸国武士打压。 如此便导致一个个项目比完后,能拔得头筹的诸国武士屈指可数,不过阿猫阿狗两三只。 诸国使臣和胡商们,赔的欲哭无泪。 中尉军这些代表,简直太特么变态了,原本以为他们与大秦子弟一样,实力都是五五开之间,诸国武士纵然赢得艰难,也总能出一批拔头筹的。 可谁能想到,他们竟是如此的变态,如此的强悍,水平远远高出大秦子弟一截。 早知如此,谁也不会对自家武士下太重的注,追悔莫及啊! 当然,大部分诸国使臣和胡商们哀嚎之际,在那两三只得胜者身上,下了重注的使臣和胡商,却是欣喜若狂了。 比如箕准,他在卫满身上下了重注,出身燕地的卫满,也得了骑射第一的成绩,简直不要太赚!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敢问秦相,您很有勇力吗? 卫满自幼学的是胡服骑射本领,与塞外诸胡打了小半辈子仗,而今也算正当壮年。 加之能开创一个王朝的君王,心理素质绝对过硬,因而在赛场上发挥甚是稳定,得骑射第一绝无半点虚头! 但……卫满终究是例外,箕准能大赚也是例外。 十赌九输,乃是诸国使臣和胡商们,最恰当的写照,甚至按照比例算的话,十个人里也不见得有一个人赢钱。 今日最大的赢家,乃是嬴政和秦墨。 所得赌资之巨,恐怕能顶上一场宝货拍卖会收入了,而且还是无本买卖…… 嬴政美得心里直冒泡,很想问问秦墨,聚敛了多少赌资,但在愁眉苦脸的诸国使臣面前,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于是,将喜悦转移,大手一挥传下诏令,把各个项目的冠军,逐一邀上点将台进行慰问赏赐。 中尉军代表和大秦子弟排在前头,登上点将台领赏时,观礼百姓皆欢呼震天。 最后才是包括卫满在内的三名诸国武士。 一名希腊裔的大夏武士,在击矛比赛中夺冠,一名大宛的武士,在骑术比赛中夺冠。 这两位极西之国的武士,登上点将台领赏时,场外观礼的胡商们,哪怕没在他们身上押注者,哪怕大都赔的欲哭无泪,却仍然扯着嗓子,给了他们最大的欢呼。 纵然比不上中尉军代表和秦人子弟上台时,大秦百姓的呼声浩大,却也是有声有色。 让两位极西之国的武士,享受了一番英雄待遇! 卫满排在最后一位登台领赏,当侍者的传诏唱名声响起时,场内场外一片鸦雀无声。 便在这鸦雀无声中,卫满走进禁卫警戒范围,心中略有些落寞。 毕竟侍者为旁人唱名时,皆有千众万众欢呼,轮到自己时,却冷冷清清,是个人都难免会产生心理落差,进而感到落寞。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辽东以往有许多商贾,来关中贩售东珠、皮草、药材等宝货。 可如今,辽东局势剑拔弩张,商贸自然是断绝了,自然也没有客居关中的辽东行商,来为他这‘朝鲜武士’助威…… 这扫兴场面,同样让点将台上的箕准,以及扶余、肃慎两国使者,感到悻悻然外加尴尬不已。 箕准赢了大笔金钱的兴奋劲儿,更霎时荡然无存,只能看着已经走到点将台下的卫满,暗暗为其鼓劲儿。 不过,卫满却是不用他来鼓劲的,人家心理素质强悍着呢! “呼~!” 卫满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一步步登上点将台。 步伐稳健,不卑不亢! 但,就在卫满登至半途时,雄浑激烈的战鼓声,突然自大校场外响起…… 咚咚咚-- 卫满被这突如其来的战鼓声,吓得一个趔趄,险些从台阶滚下去。 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大校场周围却又响起震天的呼吼声。… “威武!” “威武!!” “威武~!!!” 卫满愕然一愣,不敢置信的环顾大校场四周。 是的,是观礼的大秦百姓们,是在为他欢呼喝彩! 升斗小民不晓得甚么朝鲜,多半还以为是域外之国,所以在侍者传诏唱名时,无人给予反应。 可当卫满走上点将台阶梯,渐渐为观礼百姓所看清时,其头扎发髻身穿华服的模样,便不可避免让观礼百姓产生了狐疑,经学识广博者一说,箕子朝鲜乃诸夏之一国…… 既如此,那还有甚么好犹豫呢? 自然是助威啊! 放在以往,华夏之理念虽为共识,但战乱分裂数百年,香火情已是微乎其微,谁又把谁当同袍呢? 但如今却是不同,在秦墨和嬴政苦心孤诣的经营下,华夏百姓之间的裂痕,宛如加水揉面般,被重新糅合成一团。 华夏团结,便诛灭了困扰周王朝数百年的塞外诸胡! 华夏团结,便平定了百越之地,使华夏尽得膏腴沃土! 华夏团结,已成百姓之共识,渐渐深植于心。 所以……卫满得到了观礼百姓的欢呼喝彩! 卫满站在点将台的阶梯中间,不停的环顾四周,脸上的愕然与不敢置信,渐渐转化为古怪。 他是聪明人,自然能猜出观礼百姓们,因何要为自己助威。 但该说不说的,似他这等野心家,华夏理念甚么的,对他来说不值一钱。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权利,或能攫取更多的权利,他可以随时抛弃那不值一钱的民族认同,披发左衽化为蛮夷。 在投靠箕子朝鲜之前,他便率领部众那般干过! 所以……在观礼百姓为他喝彩时,他表情古怪,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好半晌,卫满收回目光,眼眸中闪过一丝羞惭,旋即化为冷毅。 “鱼与熊掌,焉能兼得乎?” 一声若有若无的慨叹后,卫满步伐坚定,继续向上攀登。 而身在点将台上的箕准,以及扶余、肃慎两国使者,此时听着观礼百姓,为卫满发出的欢呼,却是反应各有不同。 扶余和肃慎两国使者,心中唯有为卫满高兴。 而箕准,面上看似为卫满高兴,眼中却渐渐浮上淡漠与忌惮。 先前为卫满鼓劲的心思,已然化为乌有。 他这倒不是害怕卫满叛变,投入大秦怀抱,恰恰相反的是,他知道卫满这人,绝对不会投靠大秦。 因为卫满乃是朝鲜国内,反秦势力的急先锋。 那些潜逃到朝鲜,落地生根的六国反秦势力,更是以卫满为首。 此番卫满在大秦如此露脸,待回到朝鲜国内,其声势与名望,必然再上一层楼,更加如日中天。 介时恐怕他父王箕否,也要逊其三分。 所以……田氏代齐的典故,不可避免的浮现在箕准脑海中,让他浑身发冷!… …… “朝鲜下臣,卫满,拜见大秦始皇帝陛下!” 卫满终于登上了点将台,不卑不亢的向嬴政行参拜大礼。 嬴政抬手虚扶:“免礼。” 卫满收了礼数,垂首而立。 嬴政上下打量他一番,开口道:“朕听闻,尔乃姬姓卫氏,早年卫国宗室之后裔?” 卫满为之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嬴政对他这朝鲜副使,竟如此的了解。 于是,他回过神后,忙揖手答道:“回禀陛下,确实如此。” 嬴政颔首,声音陡然转冷,又道:“朕还听闻,你素来抵触我大秦,开口闭口必以暴秦相称?” 卫满顿时双腿一软,好悬没吓的趴在地上。 甚么个鬼情况? 知晓我底细也就罢了。 怎连我平日之言行也知晓? 难道朝鲜那些反秦旧族中,有大秦安插的奸细? “下臣……下臣……大秦倚势凌人,屯兵与朝鲜边界……下臣为朝鲜之臣,如此相称,本为应有之意!” 卫满心中惊惧,口舌倒还算便利,言辞有理有据。 嬴政丹凤眼微眯,如同恶龙意欲噬人,死死盯着卫满,直把他盯的脑门冒汗,脸色开始发白,才突然赞道:“果是人杰也,那箕子朝鲜,纵不为我大秦所并,也必为你所取!” 他知晓卫满在朝鲜国内的影响力,也知道卫满干过的那些事儿。 包括其曾经披发左衽,率部众化为蛮夷,自成一族的事儿。 若不是大秦觊觎辽东之土,让杨端和与老王贲屯兵边境,将之逼的走投无路,不得不投靠箕子朝鲜……说不得,这家伙便要征伐周边小族,自己建立一国了。 所以,卫满暗藏的野心,在嬴政看来,是昭然若揭的。 但……如此大鸣大放的说出来,还当在朝鲜太子箕准的面儿,便是赤果果的挑拨离间了! …… 箕准心中的猜想,被嬴政从侧面印证,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卫满更是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只觉自己在嬴政面前,好似浑身赤裸一般,被看透了。 这一正一副两位朝鲜使臣,算是被嬴政一番话整破防了,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当然,在旁人看来,只以为他们俩,是不满嬴政挑拨离间,故而面色难看。 “赐赏!” 嬴政点到即止,收起了冷厉之色,向身旁的赵高挥手道。 赵高端起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一锭锭铸造精美的马蹄金,送到卫满面前。 卫满沉脸不接托盘,拳头不自觉握紧,他很想效仿当年的荆轲。 这始皇帝不除,他卫满早晚也没好下场! 但……他这鱼死网破的念头刚刚升起,便猛然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宛如刀锋般锐利摄人! 卫满转目看去,待看清那目光的主人之后,瞳孔霎时缩紧,不可遏制的身躯颤抖,打了个冷颤。… 那目光的主人,乃是秦墨。 而他是认识秦墨的,或者说见过秦墨,在当年秦军灭燕的战场上…… “速速领了赏赐退去。” 秦墨皱眉开口,语气略有些冷硬。 他并不认识卫满,但这家伙行为古怪,让他感觉很不好。 “喏。” 卫满听到秦墨类似呵斥的声音,身躯再次禁不住一颤,忙是很听话的,哆嗦双手接过托盘。 而后逃命般灰溜溜退下点将台。 甚至忘了向嬴政谢赏。 嗯,以后谁爱来出使谁来,我是打死也不来关中了! …… 卫满这老鼠见了猫的怂样,多少是有点丢人现眼了。 箕准看的暗暗皱眉,但却又心生好奇,忍不住向秦墨揖手问道:“秦相可识得我这副使?” 秦墨摇头:“从未见过。” 箕准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更是疑惑。 而这时,嬴政却笑着接话道:“秦卿是灭燕的两路主将之一,也曾亲率轻骑,出长城追击燕国残军。” “想来……秦卿不认识这卫满,这卫满却是认识秦卿的!” 箕准恍然大悟,心下唯有苦笑。 卫满勇武,乃是箕子朝鲜在兵事上最大的依仗,至少反秦绝对离不开他。 可如今这位依仗,却见了秦墨后,便一副吓破胆的模样,实在是有够让人卵疼的…… 扶余、肃慎两国的使臣,此时也是满脸便秘之色。 包括西方诸国使臣,亦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他们知道秦墨有个甚么‘华夏第一勇士’的名号,据说领兵打仗很是厉害。 今天的阅兵,也是最好的明证,确实很有军事才能,恐怕比那位亚历山大三世,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们并不知秦墨的个人勇力如何。 而卫满的模样,似乎能证明很多事情。 勇者,也通常善用勇力说话,最是桀骜不驯。 似卫满这等骑射超凡的勇武之辈,除非你能用武力将他击败,否则……你便是亚历山大三世又如何? 敢跟我对线吗? 不敢? 那便给我滚一边缩卵去! 便如,方才的卫满,面对始皇帝,尚且敢起歹心,无非也是对自己的武力,有着绝对信心。 而他在秦墨的呵斥下缩卵,则无疑是被打怕了的结果! “敢问秦相,您很有勇力吗?” 大夏国使臣突然开口,揖手向秦墨好奇问道。 秦墨愣了愣,笑答道:“我身为军功彻侯,若无有勇力呢,岂非是笑话了。” 大夏国使臣立即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秦相的勇力,比我大夏国那位得了击矛第一的武士如何?” 这就纯属是挑衅式问题了。 希腊人的重步兵长矛方阵,独步西方世界,因而击矛也算是希腊人的看家本领了,贵族武士皆是自幼便习练。 所以,他大夏国的武士,得了击矛第一!… “没比过,不知道。” 秦墨很坦然的摇头回答。 大夏国使臣就等他这句话呢,立即顺嘴道:“那比一比如何?那位武士乃我大夏国之宗室,也不算辱没秦相身份!” 甚么叫蹬鼻子上脸? 这就是了! 这家伙,自家使团的武士,得了大比武的好名次,自己也从赌局里赢了一大笔金钱,竟然还不满足,想在秦墨这位大秦宰相身上,继续找优越感。 纯纯的蹬鼻子上脸! “放肆……” 不等秦墨说话,他身旁的扶苏便炸了,豁然起身指着那大夏国使臣的鼻子,喝骂道:“狗夷奴,真当自己是个人了,我大秦宰相岂是尔等……” 秦墨拉了拉扶苏,打断他喝骂话头,皱眉向那大夏国使臣道:“大夏使君,你过分了。” 大夏国使臣被扶苏一句狗夷奴骂破防了,黑着脸悻悻道:“本是与民同乐,既放不下身份,还谈甚么与民同乐?” 牙尖嘴利,倒不愧是使臣。 这下嬴政和文武群臣,也都黑脸了:“你这狗夷奴,是真想挑起两国战端怎滴……真当离我大秦远,便万无一失么……信不信乃翁现在便锤死你,看大夏国能否来为你报仇……” 大夏国使臣却是不怕死亡威胁,只是眼看不能成事,便也不再说话,悻悻冷哼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 但,他坐下,秦墨却是站起来了,嘿然道:“你要战,那便战。” “你和你国中那位武士一起上,我以一对二,免得说我大秦欺负人!” 大夏国使臣愣了愣,既惊讶与秦墨的狂妄,又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同时又欢喜与目的达成,重新起身道:“好,那便战~!” 说着,便要下点将台。 秦墨伸手拦住他,道:“我若输了,往后你大夏国,以及西方诸国之商队,从我河西国通过,便不再收取一枚钱币的商税。” 大夏国使臣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看向西方诸国使臣,道:“你们怎么说?” 西方诸国使臣巴不得看热闹呢,兴奋的眼珠子都冒光了,毫不犹豫齐声道:“全凭大夏上国做主。” 大夏国使臣满意点头:“我和国中武士若输,大夏国与西方诸国,便从此不在收取大秦商贾的一钱商税。” “另外,我大夏国也不在阻拦大秦商贾,进入更西方的战争区域,随意他们通行。” “还有,此行我大夏国与西方诸国所携之财货、牲畜,尽数折算成金钱押注……若输,我们便空手步行回国!” 这是越玩越大了。 “痛快,请~!” “请~!” 两人互相做请,快步下了点将台,又出了禁卫们的警戒区域。 大夏国使臣叫来自家那位击矛勇士,两人也懒的穿比赛护具,各自拿了一根比赛用的无矛头矛杆,并肩而站。 秦墨同样取了一根无头矛杆,与他们隔着十步,对面而立。 两方没有任何废话,互相站定之后,微微点头示意,也不用旁人喊甚么开始,便各自将超过五米的矛杆放平,向对方步步逼近。 啪—— 两方近至一定距离,彼此矛杆顶端,已能互相触碰到,大夏国使臣和同伴,立即用手中矛杆一左一右,夹住秦墨的矛杆。 而后,两人前进的速度骤然减缓,几乎是蹭着地趟步前进,两根矛杆也在夹着秦墨的矛杆摩擦徐徐前伸…… 但秦墨却是速度不减,跨跨几个大步上前,而后双手较劲,矛杆顶端左右一摆。 啪啪—— 呼呼—— 秦墨摆动的矛杆,直接将大夏国使臣和同伴手中的矛杆,磕飞了。 嗯,磕飞了! 宛如两个螺旋桨,飞出老远! 大夏国使臣和同伴懵逼,看着虎口鲜血淋漓的双手,陷入怀疑人生中。 而在他们懵逼之际,秦墨迅猛的两个突刺,收矛转身,将之扔给禁卫。 点将台上,嬴政眨了眨丹凤眼:“这就完啦?”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朕必发兵,亡其国、灭其族、掠其财、役其民! 嬴政身后的诸公子公主,以及文武群臣,亦是无语茫然。 西方诸国使臣更是懵逼,发出了与嬴政一般的愕然呢喃:“这……这就完了啊?” 嗯,没错,这就完了! 大夏国使臣和那位击矛第一的大夏武士,此时正躺在地上,如婴儿般酣睡呢。 脑门上皆有一个圆形红印记。 那是被秦墨两个突刺留下的。 很准,很猛,所以两人直接晕死过去了! 场外观礼的大秦百姓,以及诸国胡商,甚至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甚么事。 他们只看到穿银甲的秦墨,和一位胡人使臣从点将台下来。 然后,那胡人使臣叫了同伴、拿了矛杆,并肩上前攻击秦墨。 而秦墨同样拿了矛杆,以一敌二迎男而上,啪啪两下磕飞俩胡人的矛杆,又啪啪两下戳倒俩胡人。 再然后,将矛杆扔给禁卫,自己又回了点将台上……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甚至许多观礼百姓,因为大比武结束,赏赐仪式也已结束,正分神闲聊呢,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幕。 等他们发现周围之人,都在往校场上看时,便也跟着往校场看,于是便发现点将台的警戒范围之外,突然多了两个胡人,四仰八叉躺着…… “这是怎啦?” “怎躺校场上困觉?” “猢狲也太不讲究了!” 不明情况的百姓,疑惑之余又是吐槽。 “屁的困觉,是被咱大秦宰相,一人一矛杆戳躺了~!” “秦相以一敌二,其中还有那个得了击矛第一的胡人勇士,刷刷两下便摆平了。” “俩胡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一个照面直接二连躺!” 有那全程目睹的百姓,忙是哭笑不得帮忙解说道。 …… 点将台上,秦墨向夏无且招呼道:“夏老,别愣着啊,看看能不能叫醒,若是叫不醒,便抬下去救治。” 夏无且回过神,莞尔摇了摇头,快步走下点将台去查看。 他向来是药箱不离身的,取出两根银针,在酣睡的大夏国使臣,以及那大夏武士的耳后,各自扎了一针。 待两人悠悠转醒,便拔了银针,迅速为两人包扎鲜血淋漓的虎口。 大夏国使臣晕晕乎乎道谢,晕晕乎乎将台上走,但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似的,没走两步便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使君这是脑仁受了震荡,修养一段时间便好。” 夏无且跟在他身旁同回点将台,指了指他酷似南极仙翁的脑门,解释道。 大夏国使臣伸手一摸脑门上的红肿大包,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等他回到点将台上,却见西方诸国使臣,正满脸幽怨的看着他,更有甚者咬牙切齿。 你说你这瞎比货,没本事还爱找事,欠不欠呐? 先前参与阅兵,便是你挑的头,如今又把大家拉上豪赌,这一输不打紧,我等便要空手步行回国了啊。… 而且国家税收进项,也要减少一大半,回去如何跟君王(臣民)交代? 难道要隐瞒不报,继续向大秦商贾收税吗? 西方诸国使臣正这般想着,却听秦墨向那倒霉催的大夏国使臣问道:“可是认输了?” 大夏国使臣看了眼秦墨,颤抖着包扎成猪蹄的双手一揖,悻悻道:“输了。” 秦墨满意颔首,向身旁老王绾道:“明日便派快马传谕天下,我大秦商贾至西方诸国经商,可得商税豁免。” “若有西方之国,还敢收我大秦商贾之税,只管先缴纳了,待回到关中上报内史府,我必奏请陛下发兵讨之!” 嬴政丹凤眼一亮,立即颔首点头道:“朕必发兵,亡其国、灭其族、掠其财、奴役其民……令其万倍还之!” 西方诸国使臣听得头皮发麻,原来那打赌的终极目标,是在这等着呢。 敢继续收大秦商贾的税,便是给了大秦吞并他们的口实。 而以他们国内那些分封贵族,雁过拔毛的尿性,肯定是不会遵从国王的命令,放过向大秦商贾收税的机会。 所以,落口实是一定的了。 只看大秦甚么时候腾出手,名正言顺的吞并他们了! 西方诸国使臣越想心中越胆寒,也越是恼那没事找事的大夏国使臣。 真是该死的家伙啊! 我们夹在大秦与大夏之间,等我们被吞并后,介时你大夏难道能好过? 大夏国使臣自然能察觉到他们的愤怨眼神,但他此时也正苦恼,如何回国交代呢,哪有闲功夫,理会这帮不足与谋的家伙。 还是那句话,我大夏拳头硬,尔等一帮小卡拉米,有资格被拉下水便偷着乐去吧,还敢瞪眼? 愤怨? 不服? 都特么憋着! 等乃翁先想个赖账不兑付赌约的法子再说,否则回国真没法交代…… …… 大比武结束之后,余下便是一些娱乐节目了,比如军阵操演、新式傩戏、娱神傩舞、乐歌等等! 其中,军阵操演比较硬核。 咻-- 嘭-- 一发信号弹升空炸响后,大比武期间一直在大校场一侧休息的受阅中尉军,豁然起身重新整队。 而后,各个方阵配合,在鼓号旗令中,操演攻防守备。 声势震天之余,看着也花里胡哨的,很具有观赏性。 但没人敢小瞧这花里胡哨,这是冷兵器战场上的决胜关键,能根据鼓号旗令,迅速的完成变阵,亦或者兵力调动,也是一支冷兵器军团,精锐与否的直观表现。 哪怕到了热兵器战场上,军令传达和兵力调动的迅捷与否,也是战役决胜的关键。 不过,今天的军阵操演,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演练到接敌时,大秦的火器部队,首次在世人面前展露獠牙,诸国使臣皆有幸成为见证者。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有节奏的催阵鼓,一节急过一节。 火箭兵一伍一组,两人抬发射架,三人负火箭弹,迅速在阵前架设,完成发射准备。 弩车兵则一什一组,一伍推着推动弩车,一伍抬着大号霹雳弹,在火箭兵之后列阵。 再后则是炮兵,编制与火箭兵雷同,也是一伍一组,两人抬发射筒,三人负火药包,在弩车兵之后列阵。 炮兵之后是弩手。 弩手之后是弓手。 远程打击力量依次列阵…… 点将台上,诸国使臣端着千里镜,瞪了大眼睛观瞧火箭弹、大号霹雳弹和没良心炮。 他们本以为,今日是没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大秦霹雳雷火显威了。 但现在,军演给了他们一个惊喜,自然是要看个清楚! 咚——!!! 鼓手最后敲出一个重音,震天的战鼓声戛然而止。 一通鼓毕! 校场内外骤然陷入安静! 但旋即,便是三万中尉军的如雷呼吼:“风!风!!大风~!!!” 呼吼声落,火箭兵中的伍长发射手,立即从火箭弹屁门儿里,扣出一根细绳猛然拽出。 呲呲呲—— 阵前一字排开的火箭弹屁门儿里,同时冒出轻烟。 是的,拉发式引信! 学馆的百工学子搞出火柴,解决了火源问题,让霹雳弹在紧急战斗状态下,得以快速点燃使用。 而少府军器监的大匠们,受到火柴启发之后,则更进一步利用磷火的特性,制作出了工序简单的拉发式引信。 两家拼了命的互相卷,现在俨然是不成样子了…… 呼呼呼—— 一枚枚火箭弹屁门儿里的轻烟,骤然变为汹涌浓烟和火焰。 巨大的推力作用下,火箭弹顺着发射架轨道,呼啸斜飞向天空,留下一道道浓烟轨迹。 火箭弹屁股上的三个纵斜尾翼,使其在飞行途中形成缓慢自转,原理类似于膛线的作用,因而飞行轨迹极为稳定。 顷刻间,已从大军阵前,呈抛物线飞行到大校场另一头!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枚枚尖头火箭弹,在推力动能耗尽后,斜斜一头扎在地上,激起漫天的碎土扬尘。 前面说过,大校场是很大的,三万受阅中尉军列阵,也不过占据一侧而已。 此时三万中尉军操演攻防守备,摆出接敌的阵型有疏有密,因而所占据的范围,比单纯受阅方阵要大的多。 但……纵然如此,火箭弹从军阵前,一直飞到对向的校场边缘,也足够恐怖了。 这等射程距离,恐已有五六里之远! 点将台上的诸国使臣,看的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包括大秦的诸位公子公主,以及许多没见过火箭弹的文臣武将,亦是看得惊奇不已。 李斯捋须赞叹道:“这火箭弹甚是恐怖啊,若隔着这般远便砸到敌……”…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不等李斯把话说完,那些斜插进泥土里的火箭弹,突然连绵不断的爆炸了。 偌大一片区域,瞬间成了雷火炼狱,泥土被掀飞几丈高! 附近的栅栏,也被火焰冲击波吞噬,霎时东倒西歪一片,继而燃起熊熊大火! 也幸亏那片区域外的观礼百姓,已被巡丁引导离开,否则便是炸不死,也得吓死…… “嘶~!” 李斯倒吸一口凉气,继而一阵呲牙咧嘴。 他大抵没料到,火箭弹砸落之后,还能以爆炸伤敌,猝不及防之下,被爆炸场面所惊,捋须的手一颤,直接揪掉一撮胡子…… 但他这还算好的,并不算是甚么丢人的事儿。 真正丢人的是诸国使者…… 他们第一次见识火药武器,便见识了现阶段,秦军最新式的火箭弹。 恐怖的射程。 恐怖的爆炸。 无一不超出他们的认知! 目瞪口呆者,此时都算是镇定的。 更多的是被集群爆炸所惊,骇的手中千里镜落地,抱着脑袋怪叫连连。 “飞这般远,竟还能发出雷火?” “这是甚么天神怒火?” “肉体凡胎如何能挡这等窃天之威?” “秦人使用这有伤天和的天威禁术……早晚必遭天谴……必遭天谴……” 诸国使臣口不择言的大呼小叫,甚至发出诅咒,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找到一丝安慰,平复心中恐惧。 秦墨皱眉寻声看去,却见是朝鲜太子箕准。 年轻人此时有点被吓魔怔了,只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诅咒:“必遭天谴……必遭天谴……” 而在他身旁的大夏国使臣,也好不了多少。 那货先前还一门心思,琢磨着如何赖账不兑付赌约,此时却是整个人抖如筛糠。 本就是白色的皮肤,更已无一丝血色,惨白的如同吸血鬼,嘴唇都是白的…… 因为他意识到,秦人如果想去大夏国找茬,完全不必派遣甚么大军,派出几百精锐之士,带上这等射程恐怖的雷火武器,便能把大夏王宫一锅端了! “风!” “风!!” “大风~!!!” 诸国使臣惊骇欲绝之际,中尉军将士却再次开始呼吼大风。 这一次,场外观礼的百姓们,也兴奋的面色涨红,随声加入呼吼。 今天这一场阅兵看完,往后能跟子孙吹一辈子,实在太振奋人心,也实在太精彩了! 嗡嗡嗡—— 呼呼呼—— 呼吼声落,排在火箭兵之后的弩车部队,随之将一枚枚大号霹雳弹,发射了出去。 床弩,春秋战国已有之! 但笨重不输投石机,需十数人操作,要么用于攻城,要么用于守城。 秦墨当年会同墨家的相里勉老少府,将之大大简化,成为弩车样式,马拉着便能跑。 并且安装滑轮机关,使上弦更加省力,射程更加恐怖。… 不过,真应用到野战中,还是有诸多不理想之处……至少在秦墨看来是不理想的! 比如,费劲巴拉的操作,上好弦发射出一支攻城凿,杀伤力却很有限。 尤其是对付阵型稀疏的弓骑兵时,杀伤力简直感人,更多的是吓唬人。 而说到吓唬人,甚么能比火药爆炸,更能吓唬人呢? 所以,秦墨前次率骑军出塞搞匈奴时,根本懒得带弩车,有霹雳弹足以! 又比如其结构复杂,难以拆卸组装,在地形复杂之处,哪怕有轮子,也会极大拖延行军速度。 反倒不如拆卸组装简单的小型投石车好用,简单到可以只带必要的机械零件,到了地方就地伐木,迅速制造一批投入作战。 所以,在百越战场上,秦墨更不喜欢使用弩车,哪怕它的射程远超投石机! 但他看不上,是他的事情…… 整个大秦从嬴政到基层将士,就没有人不喜欢床弩的,因为它射程足够远,远超投石机! 而当秦墨提出,想要一种可以取代投石机,能以更快的速度,将大号霹雳弹,或者火药包,进行远程投射的发射器时,不论军器监的大匠,还是学馆的百工学子,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弩车。 因为它射程足够远,远超投石机! 他们完全忽略了,秦墨的前提是,以更快的速度投射……一番改动之后,改成了能发射大号霹雳弹的弩车,便给朝廷交差请赏了。 偏偏嬴政和蒙恬、冯去疾等人,还非常喜欢,用他们的话说,发射速度慢,可以用射程弥补,只要射的足够远,敌人冲到阵前之前,总能打出个两三轮的! 哪怕秦墨设想的火箭弹,能以更快数倍的频率发射,能以更恐怖数倍的射程打击敌人,他们也没有要放弃使用弩车的想法。 因为它的射程,在两到三里之间,还在没良心炮之上,正好可以弥补,火箭弹和没良心炮之间的火力空白,更兼节省火药,堪称物美价廉。 至于弩车较大,比火箭弹和没良心炮,更难投送运输的问题,那就用人力解决,火箭弹和没良心炮一伍一组,弩车便一什一组…… 简而言之,弩车或者说弩炮,是大秦上下的心头好,暂时不可能被淘汰! 或许,只有等真正的火炮,制造出来时,才是弩炮淘汰之时! 轰轰轰—— 大号霹雳弹落地炸响,在阵前两里处,再次制造出一片火焰冲天、弹片四射的炼狱。 点将台上的诸国使臣,看着这一幕却已经麻木了,转而将目光看向弩炮后面的没良心炮。 而后,呼吼大风的声音再起。 一门门铸造精良的没良心炮开始发威,一个个十斤重的火药包,翻滚着飞出两百步远落地。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没良心炮之所以叫没良心炮,是因为它没良心……那恐怖的装药量,纵然炸不死你也震死你,爆炸声听着都跟火箭弹和大号霹雳弹不一样,宛如晴天旱地起滚雷。 诸国使臣站在点将台上,只觉脚下的点将台都在颤动。 而那并不是幻觉,是点将台真的在颤动! 秦军这般接敌,敌军经过三轮火力覆盖打击,若还能继续往秦军阵前冲,那便是毋庸置疑的勇士了。 或者说幸运儿! 而等待敌军的,还有百五十步内能洞穿犀甲的蹶张弩,以及百步内等着精准速射的步弓。 再近,则是阵前将士,投掷出密集的拉发式引信霹雳弹! 然后才是……阵前陷阱壕沟。 能在远程距离上消灭敌人时,短兵相接永远是最后的选择! 点将台上,秦墨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硝烟味,果然大炸逼的作战方式,才是秦军的正确打开方式。 爽!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我,大秦自家人,敢动不敢动? 秦墨爽了,因为秦军在迅速向着他期望中的‘形状’发展。 嬴政和诸公主公子,以及文武百官,包括观礼的百姓,也是相当爽。 如此秦军太让人振奋,也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但对于诸国使臣来说,心中却只有忌惮,乃至是恐惧。 尤其是那些大秦周边的邻居,恐惧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感受。 绝望! 深深的绝望! 与这样一头张牙舞爪的恶龙做邻居,被吃的骨头渣不剩,只是谁先谁后的问题。 若这头恶龙看你顺眼,经历被吞噬的最初阵痛,或可化为血肉,成为这恶龙的一部分,互相融合不分彼此,倒也不是甚么坏事。 比如百越之地,阵痛留给了冥顽不灵的贵族,越民则成为大秦一员,为丰衣足食而奋斗…… 而若这头恶龙看你不顺眼,那就很惨了,连化为血肉融合的资格都没有,唯有被榨取所有营养,滋养这头恶龙,最后化为粪便排出,再为恶龙脚下的大地,多增添几分肥沃。 比如塞外诸胡,贵族被砍掉脑袋,成为血祭先祖的祭品,子民成为奴隶,活的不如牛马…… …… 校场上的接敌演练还在继续,装备胸甲的轻骑兵,自左右两翼出击,如同两条恶龙,夹击袭扰‘敌阵’。 轻骑兵们抛射出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密集,所过之处留下无数箭支扎在地上,好似平底长了一茬庄稼。 然后,是人马具甲的重骑兵,配合袭扰的轻骑兵,轮番冲击敌军两翼及阵角,如同一把大砍刀,对付冷冻肉一般,将化冻的外层,一块块一层层分割吃掉。 最后,由顶住正面压力的中军步兵大阵,平推向前给敌军致命一击,进而浩浩荡荡碾碎当面之一切…… 噗通—— 点将台上,几名诸羌部族的使臣,突然起身离席,行至大秦文武之间,面朝上首的嬴政,齐刷刷匍匐在地。 这突然的变故,把所有人都搞得一愣。 尤其秦墨和扶苏,手都握在剑柄上了,看到他们匍匐在下,这才懵逼的停止拔剑动作。 嗯,这明显不是要行刺! 嬴政看着几位诸羌部族使者,贴在地面上的脑袋,只觉莫名其妙。 但旋即,似乎有所明悟,丹凤眼微微眯起,肃然道:“诸使君何故如此?” 为首的羌族使臣,脑门贴着地面不敢抬起,只是瓮声瓮气向上首的嬴政高呼道:“我西部诸羌,愿如犬戎、义渠、大荔等部族一般,归入大秦之统治,传华夏衣冠,习华夏文字,血脉相融不分彼此……” 为首羌族使臣说罢,其后之几人齐齐随之高呼道:“望始皇帝陛下不弃,接纳我西部诸羌,行推恩分封之策~!” 点将台上所有人都懵了,一个个眨巴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稍倾,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些与河西接壤,与藏地高原接壤的西方诸国使臣。… 如乌孙、楼兰、焉耆等国! 几国使臣尽皆为之豁然大哗,不顾礼仪的向几名诸羌使臣急声斥道:“懦夫……叛徒……你们这是与野兽谋皮……” 诸羌部族生活在藏地高原,往北居高临下威胁着河西走廊,往东则威胁着大秦的陇西、巴蜀等郡。 堪称是大秦的肘腋之患。 对于大秦来说,藏地诸羌甚至比辽东的朝鲜和扶余、肃慎等国,更具有威胁性。 只是,西羌世居高原,秦军想要打上去,实在有些困难,单是高原反应,就够秦军喝一壶的…… 反之,如果西羌从高原席卷而下,立即便能切断河西走廊,使大秦难以窥见西方诸国。 换言之,藏地诸羌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帮西方诸国,分担来自大秦的压力。 乃至是可以守望相助。 共同防备大秦。 但现在……藏地诸羌要投降了,要归顺大秦了! 此消彼长之下,大秦再无掣肘之患,西方诸国便要直面大秦的威胁! 这让西方诸国使臣如何能不急? 又如何能不愤? “放肆!” “大胆!” “无礼狂徒……” 扶苏和蒙恬、冯去疾等人,豁然起身呵斥丢了体面的西方诸国使臣。 但急了眼的西方诸国使臣,此时却是完全不顾体面了。 尤其是大夏国使臣,越过桌案便要将诸羌使者拽回去。 呛啷—— 秦墨直接拔出战剑,冷喝道:“羌与夏同宗同源,我们自家人的事儿,岂容尔等胡奴置喙,寻死乎?” 大夏国使臣和西方诸国使臣,皆惧他勇武,顿时齐齐止住脚步。 而诸羌使者听秦墨称呼他们为‘同宗同源的自家人’,心中不禁为之大定。 他们与西方诸国串联,商议共同牵制大秦时,西方诸国可是从来不把他们当自家人。 甚至暗地里,一直称呼他们为秦人,既用且防。 因为他们与秦人有着相同的样貌…… 现在,他们见识到了大秦的恐怖,绝望之下选择归附,同时也是一个试探。 他们想要看看,西羌在大秦眼中,是属于能看顺眼的?还是看不顺眼的? 出乎意料的是,大秦看待西羌很顺眼,甚至直接将西羌,当做了同宗同源的自家人。 这是最大的善意! 但,这也是最大的恶意! 百越被秦人当成自家人,所以百越的贵族,几乎被连根拔起。 整个百越,从疆土到子民,化为秦的一部分。 箕子朝鲜和扶余、肃慎,也被大秦当成自家人,如今已在灭国之边缘。 西羌诸部,身为大秦的另一位家人,结局可想而知…… 不论他们这些族长族老,愿不愿意率众归附,结局都是注定的。 大秦这位霸道的‘家人侠’,不可能会放过西羌这位家人,早晚会上演‘我,大秦,自家人,敢动不敢动?’的场面!… “好啦,都坐下……” “爱卿也把剑收起来,莫要吓坏了诸位使君!” 嬴政摆了摆手,让扶苏和蒙恬、冯去疾等人稍安勿躁,也让秦墨不要喊打喊杀。 他发话自然是管用的,秦墨当先收剑入鞘,而后与众人一道,安然坐回原位。 只是一双双眼睛,仍然死死盯着西方诸国使臣,大有一言不合,便开干的架势! 嬴政转目看向还匍匐在下的诸羌使臣,抬手虚扶道:“诸卿识大体晓大义,朕心甚慰,起身吧。” 这就直接以‘卿’相称了。 西方诸国使臣面皮一阵抽搐,心里唯有无尽苦涩。 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西羌说归秦便归秦了,大秦也说接受便接受了,丝滑的像生吞了德芙工厂。 他们费劲巴拉的拉拢,如今皆为泡影矣! 此时朝鲜太子箕准,以及扶余、肃慎两国使臣,却是表情各异。 西羌诸部的滑跪归附,属实让他们开了眼界。 尤其嬴政意有所指的‘诸卿识大体晓大义,朕心甚慰’,则难免让他们心生惶恐。 今日见识了秦军的恐怖,许多设想已显得的不切实际,若不识大体晓大义,后果是可怕的…… 介时想要识大体晓大义,恐也没机会了,便如那些百越古国的王公贵族们…… 当然这只是信念动摇者的想法。 而决意一心走到底者,自然又是另一番悲壮心态。 所以,三个人表情各异! …… 诸羌使臣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落座便不是与诸国使臣同列了,而是与塞外诸公子同列。 俨然是封国之君的待遇,地位直接提升了一个等级! 诸羌使臣惶恐之余,心里也彻底踏实了,如此……似乎已是最好的结果,最起码还能保自身富贵,保子孙几世富贵。 嬴政为了巩固诸羌使臣的归顺信念,充分发挥老秦人务实的一面,拿出礼贤下士之姿态,频频与他们聊一些犬戎、义渠、大荔等部族,乃至是白马羌,融入大秦后的现状。 盛大的军阵操演,便在这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中结束。 下面便是一些娱乐节目表演了。 中尉军将士把炸出来的大坑,重新简单平整,然后便又退到校场一侧歇息。 观礼百姓们得以进入大校场,观看优伶们演绎的新式傩戏,以及巫祝们的老式娱神傩舞,还有胡姬跳大腿舞…… 中尉军的宣教官,也拿出看家本领,为百姓讲一些喜闻乐见又寓教于乐的宣教段子,以及最近正风靡的《军法思想版三国演义》。 各种娱乐节目,在分成数块区域的大校场里上演,观礼百姓们皆看花了眼。 更有许多小商小贩,兜售吃食零嘴,使大校场热闹非凡。 至夜幕降临,还有特意准备的烟火表演。 绚丽如同神迹的烟火表演,让观礼百姓们看如痴如醉,也让诸国使臣为之艳羡。… 这便是大秦啊,壮哉亦美哉! …… 关中的阅兵成功举办后,大秦各郡戍卒派至关中取经的使者,快马加鞭返回驻地。 而后,各郡戍卒的公开阅兵,也紧锣密鼓的相继举行,纵不如关中阅兵盛大,却也办的有声有色。 极具观赏的方阵行进,威力恐怖的火器展示。 无不让天下各郡百姓为之啧啧称奇,戍卒将士俨然成了百姓们眼中‘狂拽酷炫叼炸天’的代名词! 另外,嬴政很无良,他将诸国武士参与关中阅兵时的拉胯表现,详细书成诏令,传谕给各郡戍卒。让他们在阅兵之后,在举行大比武之后,当成娱乐节目讲给观礼百姓们听。 这真的很无良,堂堂大秦始皇帝,拿别国使团的糗事开涮! 但,这也真的能凝聚民心! 西方诸国的使臣,在故事中是反派,是一门心思压大秦一头的蛮横之辈。 所以当百姓们听到,诸国使臣派出最精锐雄壮的武士,居心叵测参与阅兵仪式时,便不可避免的产生同仇敌忾之心。 我华夏儿郎,怎可被狗夷奴压一头? 所以当百姓们听到,诸国使臣信心满满却惨遭打脸,所谓的精锐雄壮武士,在阅兵场上宛如大爷散步般,被大秦阅兵方阵碾压时,便不可避免的产生畅快认同感。 我华夏儿郎,终究不是狗夷奴可比! 各郡戍卒阅兵结束后,还有一个大任务,各郡交叉招募新卒,替换出身关中的老卒。 这个交叉,其实就是异地募兵,如同官吏需要异地任职一样。 大秦以往的戍卒,分成两种。 一种是边塞戍卒,人员来自五湖四海九州各地。 但如今,已然裁撤的差不多,保留的精锐,转为边塞各郡的镇守戍卒。 大秦还有边塞戍卒的地方,只剩百越之地,以及辽东之地…… 戍卒的第二种,便是镇守戍卒,散布与天下各郡,少则设尉,多则设将。 前些年,出于刚刚统一防止动乱的心思,太尉府派出镇守各郡的戍卒,百分之九十以上皆出身关中。 两年前,秦墨上疏改革戍卒军制,并设立宣教官制度,已经在慢慢替换出身关中的镇守戍卒了,只是效果还并不明显。 而今,宣教官制度已经初见成效,也该让镇守戍卒的大门,为六国旧地的百姓彻底敞开了,同时也终于能解放戍守多年的关中子弟。 戍卒的选拔,以往也有两种方式。 一为朝廷从正卒中挑选优异者。 前面也说过,大秦男丁每年服更卒徭役,要接受军事训练,表现优异者选为正卒,一旦国战开启,正卒便是主力部队。 而戍卒又是从正卒中挑选,乃优中选优,也称锐士,平时驻守地方,战时便是尖刀部队! 至于另一种选拔方式……其实不是选拔,而是允许男丁自己报名参加。 不论是更卒还是正卒,都可以自己报名参加,只要身体素质良好,都能进入戍卒。 这种戍卒是朝廷最喜欢的,因为他们通常更有主观能动性,渴望杀敌渴望军功,到了战场上看见敌人,那是如报私仇,凶悍的让人胆寒…… 不过,这种主动报名参加的戍卒,以往是很少的,秦并六国统一后就更少了,长达一年的服役期很磨人,还没有杀敌机会,自备一年资财也得不偿失…… 当然,那是以往! 如今,却是大大的不同了,几乎是一次服役终身免役的新制度,对每年需要服更卒徭役的大秦男丁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还能以超低的利息,贷自备三年之资财。 最主要的是,经过夏收和阅兵的渲染,大秦年轻男儿就没有不想进戍卒走一遭的! 第二百二十章 敲山震虎,顺秦者昌,逆秦者亡! 另外,成为戍卒还有一个隐性福利。 因为宣教官制度的普及,以后所有戍卒将士,都会在接受军法思想教育的同时,完成扫盲学习,以能读会写为最低标准。 能读会写熟悉律令的人,其实已经可以参加郡县考,成为基层官吏了。 这让渴望出人头地者,根本无法拒绝其诱惑! 是以,大秦各郡的戍卒招募令一经发出,主动应募的儿郎,立时便从者如云,几乎要挤破征兵处大门。 戍守将领们乐的直冒鼻涕泡,各种优中选优,将麾下兵员素质,直接拔高一大截。 被选中者,自是欣喜若狂,成了乡里艳羡的好后生,提亲说媒者几乎要踏破门坎儿! 而被刷下落选者,只能羡慕嫉妒恨,开始在闲暇之余,拼命锻炼身体素质,以待来年的征兵大选…… “都是一帮吃饲料的畜生,简直不是人啊,我这上过战场的正卒,居然被一帮畜生崽子比下去了,晦气~!” 南郡安陆县西阳里,惊啜饮一口新酿的夏粮米酒,口中愤愤直骂。 衷和黑夫两位兄长,听着幼弟的抱怨,唯有苦笑着劝慰:“你已是三个娃子的父亲,弟妹腹中还有一个等着落地,便不要再与后生们争啦,踏实过日子吧……” “咱这般年岁,脑筋已是死板,纵然能在戍卒军中学法识字,也断然比不上那些年轻后生,倒不如让你家大娃,去乡里新开设的官小学读书。” 惊一口抽干杯中米酒,悻悻道:“那调皮鬼,若能学好才是怪事,回头我用新粮换几头羊羔猪崽,让那调皮鬼喂养才是正理,等养大了咱自家能宰杀着吃,还卖去县城,可是一笔不菲钱财哩。” 黑夫皱了皱眉,拦住他继续饮酒,斥道:“你可不要为眼前之利,坏了咱家娃子的前程,那官小学不需束脩,娃子去了便能学法、礼、数算。” “待三年后,便可学有所成,介时若能考上大学,那更不得了,这等美事上哪找去?” 衷也跟着道:“说的是,可不能耽误咱家娃子的前程,你二哥有军功爵位在身,却只能为基层小吏,为何?” “说到底,无非是吃了学识浅薄的亏!” “往后之大秦,军功为尊,学识为上,咱家娃子想要出人头地,两样缺一不可!” 惊被两位兄长教训的无话可说,摸着颌下短须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乡里的官小学,咱们闲暇之时,可否去旁听学习?” 这话一出,衷与黑夫不禁愣住。 是呀。 若能在闲暇时,去旁听学习,岂不美哉? “法不禁止,便为可行,理应是能去旁听学习的……吧?”黑夫迟疑回答道。 衷直接撂下漆杯,嘿然道:“反正闲着无事,把娃子叫出来,咱去给他报名入学,顺便问问夫子,可否前去旁听!” “是极。” “是极~!” 黑夫和惊也齐齐放下漆杯。 三兄弟意见达成一致,揪着撒尿和泥的惊家大娃,兴高采烈前往乡中小学馆。 …… …… “爱卿,可是赌资如数收到了?” 关中咸阳宫内,嬴政见秦墨领着一帮侍者,抬着大箱小箱进殿,不禁眼前一亮惊喜道。 秦墨揖手笑道:“正是。” 嬴政放下手中奏疏期盼道:“多少?” 秦墨拿出一张清单,让赵高转呈给嬴政道:“现金收了七十万两左右。” “另有周转不开者,无法以现金支付赌资,转以商货抵之,折算黄金约在五十万两左右。” “此番赌资,共得金一百二十万两左右!” 嬴政听得胡子一抖,好悬没高兴的蹦起来。 商货折算暂且不说,光是七十万两现金,就足够让人欣喜若狂了,也属实是天文数字。 要知道,大秦国库之中的黄金储量,如今也不过四十万斤。 而秦墨组织的这场赌局,便从诸国使臣和胡商手中,挣来了七十多万两,以现在秦一斤为十两的标准,折算之后便是七万多斤黄金。 将近五分之一的国库黄金储量! “把箱笼都打开,朕且一观……” 嬴政兴冲冲走下陛阶,让侍者们将大箱小箱打开,毫不避讳的露出贪婪之色,逐箱观看里面黄灿灿的金饼。 看到成色好的金饼,还伸手拿起来把玩一番。 那模样,宛如老鼠掉进了米缸…… 当然,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贪财的巨龙,钻进了藏宝洞! “这七万斤黄金,便是陛下的红利分成了,臣留下那些商货慢慢出售。”秦墨适时开口说道。 嬴政先是一喜,但旋即却放下手中成色上佳的金饼,板起脸道:“不可如此,朕怎能占爱卿的便宜……爱卿需抬回去万斤才好!” 价值五万斤黄金的商货,加上万斤现金,便是给秦墨六万之数,正好两下平分。 秦墨慨然揖手道:“陛下有此心,便足以。” “但,送都送来了,断没有抬回去的道理,便当是臣给三位公主的纳征之聘礼吧!” 开玩笑,那价值五万斤黄金的商货,几乎是现阶段大秦境内,所有待售的域外商货了。 下一批域外商货,运至大秦之前,秦墨便是独一份的卖家,形成事实上的垄断。 只要运作贩售得当,介时所得之金,便不是五万斤黄金了,十万斤黄金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最后是他占嬴政的便宜,断不是嬴政占他的便宜。 而先贤有云,预先取之必先予之,此时多给嬴政一些甜头,往后他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多说甚么! “唔,也好!” 嬴政并不知道秦墨的小九九,眉开眼笑的接受了万斤黄金彩礼:“爱卿……不,是贤婿有心了。” 秦墨:“……” 秦墨被这一声贤婿,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心里那是说不出的别扭。 于是,别别扭扭的揖手一拜道:“这都是臣应做的,还请陛下……不,还请父皇择定婚期。” 嬴政:“……” 嬴政亦被这一声猝及不妨的父皇,喊的头皮都特么麻了,心里同样是无比的别扭。 于是,翁婿二人大眼瞪小眼,表情皆是宛如便秘。 “若不然,往后……还以君臣相称?” “甚善。” 翁婿二人就称呼问题,毫不犹豫达成一致,以前怎样往后还怎样。 嬴政挠了挠兀自发麻的头皮,心中唯有苦笑。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把秦墨当成子侄看待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而是一种更为复杂且微妙的关系,如君臣、如父子、如良师、如益友、如……兄弟? 嬴政狠狠摇了摇头,将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出去,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在大箱小箱的黄金上。 脸上也再次露出笑容。 嗯,黄灿灿的看着就很满足啊! “对了,诸国使臣和胡商们,输了如此之多财货……现状如何?” 嬴政突然抬起头,向秦墨问道。 秦墨脸上泛起一丝悲天悯人之色,慨然道:“一个字,惨啊~!” 嬴政顿时来了兴趣,强忍笑意道:“怎么个惨法儿?” 秦墨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诸国使臣有礼部款待,起码温饱不成问题,而使团里的武士们,则到处做苦工赚钱,待挣够路途之用,便要返程回国了。” “至于胡商们……因为当日下注时,不需出现金,抵押通关文书后,便可随意的下注,所以导致许多胡商,错估了自己的财力。” “轻则赔的血本无归,重则整支商队卖身为奴!” 嬴政听得又好笑又愕然:“怪不得一场赌局,便赚这般多的黄金和商货,原来是把咸阳的胡商,都收割了一茬啊……” 说着,向赵高吩咐道:“博戏害人,此事当拟为诏书,晓谕天下百姓,引以为戒!” 他前些日,刚拿诸国使臣派武士参与阅兵的糗事开涮。 如今却是又要拿诸国使臣和胡商们,赌博输的屌干毛净开涮。 简直不要太无良! 不过,这种牵扯到国与国博弈,互相争脸面的事情,又确实很能凝聚民心。 是以嬴政对此,堪称乐此不疲! “喏。” 赵高揖手,面无表情的恭敬领命,而后在陛阶下的桌案落座,迅速开始草拟诏书。 嬴政转而看向似乎准备告辞开溜的秦墨,道:“西羌诸部欲归附,朕意择日亲自出塞,接见诸羌族众,再亲给封赏,以表重视。” “此事若办的妥帖,则也算是给辽东的箕子朝鲜,以及扶余、肃慎等国族一个榜样。” “介时,爱卿当随驾,一来回自己的河西国看看,身为国君常年不在国中,连看也不回去看看,属实说不过去。” “二来,便在河西国将婚事办了吧,爱卿身为河西国君,理应在河西国大婚,使臣民同贺!” 这就算是把婚期定下了。 秦墨恭敬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与三位公主,自是听从陛下的意见安排。” 嬴政满意颔首:“善,便如此说定了。” 秦墨也不再多言,揖手告退,向殿外而去。 不过,他走到殿门处时,似乎突然想到了甚么,回头朗声道:“陛下出塞后,最好顺便灭一两个闹腾的西方域外小国,先敲山震虎,再接受西羌诸部之归附。” “如此也可让西羌诸部明白,更可让辽东诸国族明白……顺秦者昌,逆秦者亡!” 嬴政丹凤眼一亮,连连颔首道:“好,好一个敲山震虎,好一个顺秦者昌逆秦者亡,出塞当行此策。” 秦墨揖手,彻底不在停留,大步出了殿外。 嬴政目送秦墨的背影消失在殿外,立即又兴冲冲的去查看大箱小箱黄金:“啧啧,美滴狠,美滴狠呐~!” …… …… 秦墨一路出了宫门,溜溜达达回到自家别墅里。 “把你们的騒劲儿都收起来……” “知道甚么叫尊贵矜持端庄圣洁么?” “不知道便看看她们俩,都学着点儿!” 别墅院中,虞姬和元嫚、吕小妹,正在调教一群美貌胡姬。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则站在一旁充当娃样子,让胡姬学习她们俩的仪态。 但,学习效果似乎不怎么理想,母女俩的高傲与矜持,端庄与圣洁,是自幼培养出来的气质,便如元嫚一般。 让以色娱人的胡姬去学,只会学出一种让男人想犯罪的魅惑感,活像玩带颜色的考斯普雷,便如虞姬曾学着元嫚的仪态,跟秦墨玩花样一般。 秦墨看的直摇头,出声道:“不用白费功夫了,气质是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不是一蹴而就学出来的……” “给她们一人打造一副鎏金神女面具,戴在脸上便行了,那样还显得有神秘感,能唬人!” 虞姬和元嫚、吕小妹三女听了,顿时长出一口气,帕莎黛母女亦是如释重负。 这些胡姬太难调教了,想让烟视媚行的她们,看起来像个虔诚而圣洁的拜火女教徒,难度堪比登天! “拿炭笔和白纸来,我画个具有拜火教特色的面具图样,让老公孙去找少府巧匠打造。” “好嘞。” 乘和丽答应一声,巴巴的去别墅里,搬了一张小矮几出来,另有吕雉在后跟随,拿着炭笔和白纸。 秦墨见吕雉黑眼圈深重,便嘱咐道:“不要总是闷在房里处理河西政务,没事也出来玩耍一番,否则你处理的越多,老尉缭便会送来的越多,那老头惯会得寸进尺。” 吕雉嫣然一笑道:“总归是君子的封国,将来是要传给子孙的,怎能不下心思呢?” 秦墨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咕哝道:“我都没往里投太多心思,你瞎操心甚么呀,早晚都是大秦的……” “君子说甚么?” “没事,我画面具。” 秦墨接过炭笔和白纸,趴在俩娃子搬来的矮几上,开始专心作画。 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凑到跟前观看,好奇他这个异教徒,能画出甚么具有拜火教特色的面具图样。 但她们很快便发现,秦墨似乎有着强大的记忆力,他画的面具图样,两耳侧有向上延伸出面具的翅膀,眉心处则是一团火焰,完全与圣境背后的‘带翅膀的火焰’图样一样,连繁杂的羽毛纹路和火焰纹路也都一样,堪称是复刻一般。 而且,面具整体透着一股子玄幻风,确实很能唬人! 母女俩收回目光,旋即面面相觑的苦笑,看来装神弄鬼去欺骗教众,是不可避免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到底要经历怎样的苦难,才能获得解脱啊 咸阳城,是繁盛的,是恢弘的,甚至可以说是人间福地! 只要有手有脚,在咸阳城总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哪怕是四肢不全,身有重度残疾,也能在始皇帝名下,找个养活自己的饭辙,温饱度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有那勤劳肯干者,也不比手脚健全者,赚的少过的差! 当然,以上之感触,只是对秦人来说如此…… 而对于非秦人来说,或者说对于胡人来说,咸阳城就是另外一种模样了。 它充满机遇,却又是那么的冷酷压抑,身在其中的兴奋,会随着永远无法融入的落差,而慢慢消退。 最后,只剩离乡游子的怅惘! 尤其是当你落魄时,无尽的怅惘与悲哀,会如同洪水猛兽,吞噬你撕咬你。 秦人看牲口家畜一样的眼神,更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世界都抛弃了你…… 此时匍匐在路边等着卖身为奴的阿塔,大抵便是此等感触。 他祖上本是古波斯帝国的小贵族,因躲避亚历山大三世东征的兵峰,举家逃亡到大宛定居,繁衍到阿塔这一代,已经退化成小富即安的商人。 后来秦人走通河西商路,秦人的宝货在西方诸国大行其道,成为王公贵族竞相攀比的新宠…… 他抓住了河西商路走通的春风,和几个相熟的商贾,合伙组建了商队,来往与河西商路,赚得盆满钵满,甚至得到大宛国王的赏识,成为服务于王族的官商。 但,他是来过大秦,吃过见过的人,对于成为大宛王族的官商,他其实并不如何感冒。 与之相较,他更希望成为秦人,融入到这座亘古未有的巨城中,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他想融入,也得看大秦要不要…… 他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秦人官吏根本不给他上户籍…… 而今因为一场昏了头的赌局,他的愿望反倒是快要成真了,他或许可以上大秦的户籍了。 只是这户籍,乃是阉割后的贱籍!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秦人看牲口一样的眼神,也让他心灰意冷。 他终于明白,在秦人眼中,自己和无数胡人一样,终究是异族异类。 秦人永远不可能接纳他们! 可事到如今,欠了一屁股债,通关文书还压在钱庄,故国是回不去了。 而在大秦成为奴隶,也实非他所愿…… “像一位没落贵族般,从容的死去吧!” 阿塔呢喃着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很矛盾,坚毅而绝望。 嘭—— 阿塔毅然决然,一头撞向旁边的马厩槽子,霎时鲜血迸流。 嗯,他们此时是在牲口棚里,与牲畜一起等着被挑选购买。 “他死了吗?” “死了好啊……” “死了一了百了!” 周围的同伴们为之愕然,眼中闪过敬佩和惋惜,一通叹息后,再次陷入麻木呆滞。 他们并没有阿塔这等自我了断的勇气,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牲口棚的主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阿塔一眼,仿佛他还不如一头牲口值钱…… 踏踏踏—— 马蹄铁踏在石板路上的清脆声音,突然由远及近传来,麻木呆滞的胡商们听到后,顿时来了精神。 能骑马者,必是富贵之家! 而能在富贵之家为奴,很多时候是比普通百姓,活得更滋澜的! 再加上,他们这些出身商贾的家伙,多数都精通数算,也有些文化底蕴,进了富贵之家为奴,总是很得混的…… 胡商们努力挺胸抬头,展示精明能干的姿态。 不过,当他们看清来人之后,却是齐齐为之一愣! 纵马而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看马上骑士之体型,还都是女子。 众女子皆骑白马,皆穿素白丝绸长衫,带着金灿灿的面具,亚麻色的长头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很有前些日的阅兵那味儿,衣着整齐划一给人以莫名震撼。 但此时,诸胡商却是顾不得震撼,目光皆集中在女骑士们所戴的面具上。 那极具拜火教风格的金灿灿面具,让胡商们很有亲切感! 踏踏踏—— 而在这些金面女骑士之后,则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白骆驼。 其身缀满极具拜火教风格的金饰,其背则有巨鞍,或者说平台,台上有金盆,金盆中有火苗燃烧,火后置有一面金灿灿的青铜镜,晃动间将火光映射的极为柔和。 另外,平台两侧有金藤编织的藤筐,这一左一右两个藤筐内,则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希腊女子,一成熟一稚嫩。 怎么是希腊人? 胡商们心中的亲切感,在看清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的相貌后,不由为之大打折扣。 希腊人,在小亚细亚一带的原住民眼中,乃是征服者与压迫者,很难让人有好感! 不过,等他们想明白其中关系后,却又是表情古怪。 他们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因而哪怕没有进行过朝圣,没有亲眼见过帕莎黛女王,却也都听说过,自家教中的善女神使者,乃是一位希腊女王,还是亚历山大三世的子孙。 人家自幼担任善女神使者,照看教中圣火数十年,这希腊人的模样,反倒是对上号了…… 但,他们同样也知道,帕莎黛女王被教中祭司们背刺,指责其霪乱,导致虔诚的信徒们,纷纷背弃帕莎黛女王,进而导致孤立无援的她被灭国…… 所以,眼前的圣火和圣境,以及善女神使者,难道都是真的? 胡商们面面相觑,继而重新匍匐在地上,开始默然的祷告。 眼前的一切,无论是真是假……至少看起来像真的……而且落难之际,向神明阿胡拉祷告,总归是没错的…… 吁—— 阿胡拉似乎听到了他们的祷告,金面女骑士们在他们身前勒住了马缰。 稍倾,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也自象鞍里下来,面色无喜无悲,打量一众狼狈胡商。 胡商们在被秦人打量时,并不觉如何羞愧,碰上富贵的秦人,还要争相表现,以期能进入富贵之家为奴。 可此时,在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的平静注视下,胡商们却是齐齐涨红了面孔,恨不得把头埋裤裆里。 他们在家乡时,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在大秦却沦落到这般田地,属实有些丢人了。 人在外打拼,不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总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而展露在亲友面前的,则总是光鲜亮丽的一面…… 他们在此情此景之下,面对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大抵便有一种‘被亲友发现,自己在外打拼,其实是跪着要饭’的尴尬,羞愧到无地自容。 “他……怎么了?” 帕莎黛女王无喜无悲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头破血流的阿塔身上,开口问道。 “他不想成为奴隶,所以寻死,一头撞在石槽上。”有胡商低着头悲声回答。 帕莎黛女王恍然颔首,然后强忍着牲口棚里的冲鼻味道,迈步走到阿塔身旁,微合双目虔诚的为他祷告。 另有两位金面女骑士,随之进入牲口棚,各自试探阿塔的鼻息和脉搏。 呲啦—— 其中一位金面女骑士,在自己身上的素白袍子上,撕了一角下来,为阿塔包扎额头的伤口。 另一位位金面女骑士,则是伸出指甲,在阿塔的鼻下人中位置,狠狠掐了一下。 “唔~!” 阿塔闷哼一声,身躯颤抖着醒来。 他先是看了看两位金面女骑士,而后又看向为自己祷告的帕莎黛女王,多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牲口棚外的白骆驼上,落在白骆驼背上的圣火和圣境。 继而,他突然欢叫一声,匍匐在帕莎黛女王脚下,如同吟唱般,用古波斯语说道:“圣洁的善女神使者啊,您是来指引我的灵魂进入天堂吗?” 这显然是猜出了帕莎黛女王的身份,并且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帕莎黛女王摇头,同样以古波斯语吟唱回答道:“虔诚的阿胡拉信徒啊,你的肉身并未死亡,我如何能指引你的灵魂进入天堂呢?” 阿塔闻言,顿时愣了愣。 他终于发现,周围胡商同伴们的目光,此时都在看着自己,而且脑门上和鼻下人中穴,还传来一阵阵刺痛…… 显然自己并没有死! 不过,他搞明白状况后,却并没有就此起身,仍然匍匐在帕莎黛女王脚下,眼泪滚滚而落哭泣道:“这是光明神阿胡拉给我的考验么……我到底要经历怎样的苦难,才能获得解脱啊……” 他这一哭,牲口棚里的其他胡商们也绷不住了,亦是纷纷泪崩。 一个个哭得活像月子里的娃,又像是死了老娘无法回去守孝。 牲口棚的主人,只觉听着晦气,便骂道:“都给额闭嘴,再敢哭,便割了尔等舌头!“ 胡商们霎时噤若寒蝉,嗝喽一声硬生生憋住哭泣。 那牲口棚主人满意点头,转而又向帕莎黛女王骂道:“你这胡妇,若不做买卖,便给额滚远,莫要在此搅扰……” 帕莎黛女王被骂的脸色一黑,但旋即又恢复不喜不悲的矜样,向那两位救醒阿塔的金面女骑士颔首示意。 这两位金面女骑士,其实是虞姬和吕小妹假扮的,既是监督帕莎黛母女,也是帮她们摆平事端。 两女一左一右,将那暴躁的牲口棚主人,拉出牲口棚攀谈。 稍倾,牲口棚主人悻悻回来,拿出钥匙将阿塔和胡商们身上的镣铐解开。 “随我走吧~!” 帕莎黛女王向懵逼的阿塔和胡商们撂下一句话,转身便出了牲口棚,与安妮薇再次登上白骆驼。 而后,金面女骑士们拥簇着母女俩,继续向西市深处而去。 阿塔和胡商们面面相觑片刻,忙是快步跟上队伍。 这位被西方信徒们背弃的善女神使者,如今俨然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了! …… 队伍在西市里一路前行,遇见被发卖为奴的胡人,帕莎黛女王便会让虞姬和吕小妹出面,将之解救赎回。 等在整个西市转完一圈,帕莎黛女王身后跟随的胡人队伍,已经有近千人之多。 其中有小半,并非是被解救的胡人奴隶。 毕竟,前些日参与赌局的胡商们,也不是全都输的需要卖身为奴。 仍有许多胡商,虽输的很惨,但还有些余财…… 他们眼见家乡教派的圣女,带着圣火和圣境,在咸阳城里出现,并且不遗余力的解救倒霉教徒,自然是要怀着朝圣的心,跟着看一看热闹。 帕莎黛女王带着队伍径直出城,来到一处明显是刚盖好的大宅院前。 宅院盖的很有异域风情,廊柱石刻尽显匠心。 跟在后面的千余胡人,看到这宅院后,顿时便激动的齐刷刷匍匐在地。 这分明就是一座拜火教神庙啊! “前些日这地方还以布幔遮着,原来竟是在建神庙……” “这位被教中驱逐的圣女,能量还真大,居然能在大秦买到宅地……” “阅兵那天你们没看到么?她们可是与大秦公主同出同入,当时我还奇怪她们是谁呢……” 跟着看热闹的胡商们,从地上爬起来后,无不啧啧称奇。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一起下了白骆驼,各自捧着圣火和圣境,进入占地颇广的神庙之中。 那些被解救的胡商们,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看热闹的胡商们,也随之进入。 稍后,圣火和圣境被安置在神庙大殿中,由金面女骑士们在旁守护。 帕莎黛女王向跟进大殿的胡商们朗声道:“我希望这座神庙,能成为所有拜火教徒,在大秦的家!” “你们饥饿时,可以来神庙吃饱肚子。” “你们寒冷时,可以来神庙借用衣物。” “你们迷茫时,可以来神庙请求阿胡拉的指引……” 胡商们尽皆听得慨然,再次匍匐在帕莎黛女王脚下,以示虔诚与尊敬。 但有道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感佩帕莎黛女王者,便也有不鸟她这一套的,当即冷冷道:“你不过是个霪乱的希腊女人,你也早已不是我们的圣女,你更没资格代表阿胡拉掌管神庙!”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杀回小亚细亚,杀回地中海! 当着这么多胡商的面儿,拆帕莎黛女王的台,这可真是外甥打灯笼——找屎! 虞姬和吕小妹齐齐手按剑柄,迈步向那说话胡商走去。 猢狲找死是吧? 那便给你一个乱剑分尸的痛快! 帕莎黛女王见两女出前,顿时吓了一跳,这若在神庙里杀害信徒。 她这真圣女,也成假圣女了! 于是,她赶忙伸手制止两女,递去一个我能摆平的眼神,而后转眸看向那说话之胡商,面色却是不喜不悲。 类似的指责与侮辱,她在家乡已经听过太多。 当然,生气还是会生气的,以她高傲的性子,被人如此冒犯,根本不可能不生气。 但,人总是在磨砺中成长……至少她现在,能装作不生气的模样了! “懦弱而卑劣者,在光明神阿胡拉降下考验时,选择背弃光明,选择背弃我。” “正如当年我祖父东征时,那些懦弱而卑劣的家伙,同样选择了背弃光明,选择了背弃大流士柯多曼。” “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两次,再一再二不可再三,那片大地已经是神弃之地,那些伪善的信徒,也被光明神阿胡拉所鄙弃。” “是光明神阿胡拉指引着我,让我带着圣火和圣境,离开了那片神弃之地,离开了那些背弃光明的懦弱卑劣者,来到这繁盛更胜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大秦帝国,传播光明的教义,寻找至善的信徒……” “你若是懦弱者中的一员,你若是卑劣者中的一员,那么你便没有资格指责我!” 帕莎黛女王用古波斯语,如同吟唱般侃侃而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以光明神阿胡拉的名义,把所有背弃她的人,扣上了懦弱卑劣的大帽子。 偏偏,她这一套说辞,在逻辑上还算通顺。 在场之胡商几乎都知道,她这位善女神使者,是在家国存亡之际,遭到了拜火教大祭祀们的背刺,以霪乱罪指责她,进而让古波斯地界上,所有支援她的狂热教徒,转而纷纷选择背弃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孤立无援中被亡国灭族。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其实很容易便能看懂里面的厉害关系,无非是大祭司们权衡利弊,害怕战争牵连到拜火教,所以编了个借口,鼓动狂热教徒们,抛弃了自家的善女神使者。 说好听些,那当然叫权衡利弊。 说难听些,妥妥的是懦弱卑劣。 至于……阿契美尼德王朝,其实就是古波斯帝国,大流士柯多曼则是古波斯帝国的末代君王,为人颇有贤名。 但他很倒霉,亚历山大三世东征时,对其展开穷追猛打,最后落了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彼时,拜火教乃是古波斯帝国的国教,可身为国教的拜火教,似乎并没有帮上大流士柯多曼甚么忙。 当然,也有可能帮了……只是成王败寇,没有文字记载……加上希腊人统治古波斯地界,拜火教想要继续生存,自然是与大流士撇清关系…… 所以,此时无论帕莎黛女王,再怎么胡咧咧牵强附会,也没人有办法去辩证真伪。 她说是伪善信徒抛弃了大流士,那便是伪善信徒抛弃了大流士柯多曼。 若不然,难道是伟大的光明神阿胡拉,抛弃了颇有贤名的大流士吗? 你若敢这么说,只能说你不是虔诚的信徒,是伪善的信徒,是懦弱卑劣者,居然敢把古波斯灭国的黑锅,扣在光明神阿胡拉头上? 同理,帕莎黛女王被灭国,也在这一套逻辑里头,否则如何能将圣火和圣境,带来大秦的地界呢? 定然是光明神阿胡拉的指引啊! 这一番逻辑通顺的言论,对古早神学来说,属实是难能可贵了。 君不见,许多流传后世的神学经义,互相悖论的地方,简直通篇皆是,却还有那么多人奉为圭臬呢…… 先前指责帕莎黛女王的胡商,大抵是个狂信徒,亦或者是个亲近祭司们的信徒。 可此时,却也已经无话可说,只能死鸭子嘴硬道:“你如何能证明自己,不是霪乱的希腊女人!” 这就是蛮不讲理了,难道要圣洁的善女神使者,掰开腿给所有人验看一番? 许多被帕莎黛女王解救的胡商,看向那人的目光,已是泛起怒色。 乃至是杀意! 圣女不圣女,可以先放一边。 如此侮辱我等的救命恩人,你特么是老寿星打灯笼——找屎是吧? 唯有帕莎黛女王,仍是那般无喜无悲,回答道:“你是在质疑光明神的选择吗?” 还是那套逻辑,她如今执掌着圣火和圣镜,已然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代表着光明神阿胡拉。 质疑她,便是质疑光明神阿胡拉! 那嘴硬的胡商,被反问的哑口无言,嘴唇嗫嚅半晌却说不出话。 帕莎黛女王淡然道:“不愿尊奉光明神阿胡拉的伪善者,早已不可挽留。” “背弃光明神阿胡拉的懦弱卑劣者,早晚必堕入地狱。” “这里,是光明神阿胡拉的神殿,没有伪善者的立足之地,更没有懦弱卑劣者的立足之地……” “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是给人家扣了一顶伪善卑劣的大帽子,顺便还下达了逐客令。 形同骂了人就跑! 不过,帕莎黛女王的这个跑,并不是因为怕骂不过,而是对方词穷理亏,根本与她不在一个量级上,她懒得多费口舌。 “伪善者滚出去~!” 脑袋上还包着布巾的阿塔,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那找茬的胡商怒喝。 看那咬牙切齿的凶狠模样,恐怕若非顾忌大秦律法,便要扑上去将其活活咬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余被解救的胡商,立即也指着那找茬胡商,瞪眼咬牙斥骂。 “立刻滚出神殿,这里不欢迎你,莫在此玷污圣地~!” “既然你那么愿意相信,懦弱卑劣者编造的谣言,便不要踏足这里……” “对,还是滚回去找那些懦弱卑劣的大祭司吧!” …… 那找茬胡商被这群情激奋所惊,多少是有些怂了,悻悻然向周围一起来看热闹的同伴们招手道:“我们走。” 然后,大步向外而去。 可等他走出伸殿后,却察觉身后冷清过分,扭回头看去,不由一阵面皮抽搐。 因为他的同伴们,此时皆已匍匐在宽阔神殿中,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出来。 这就让人很尴尬了! 他看着神殿中的虔诚同伴们,脸上表情变了数变,可最后却是归于释然。 而后,大步又回了神殿内,向着圣火和圣镜,向帕莎黛女王,噗通一声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表达自己的虔诚! 阿塔等胡商见他如此,心中自是怨气尽消。 帕莎黛女王扫视一圈趴满神殿的胡商,心中却是不可遏制的升起一股豪情。 若能笼络住这些在家乡有着巨大影响里的胡商,重现先祖荣光似乎也并非难事…… 不过,她美丽的幻想,只出现了一个开头,便又猛然觉醒,露出苦笑之色 自己和小闺女的身家性命,还在别人手上掌握着呢。 现在想甚么重现先祖荣光,多少是有些不切实际了。 甚至,若照此发展下去,自己和小闺女恐怕还要成为毁灭西方世界的大帮凶。 那样的话,只想想便让人感到难堪,如何对得起先祖啊! 她这般心情大起大落,表情管理便有些失控了,但她的苦笑,落在胡商们眼中,便成了悲悯。 “圣女可是在为已经卖身为奴者,感到惋惜?”阿塔试探着问道。 帕莎黛女王愣了愣,旋即也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失控了,赶忙又收起苦笑之色,恢复不悲不喜的清冷孤高形象:“那些已经卖身为奴者,是光明神阿胡拉对他们的考验。” “我会尝试向大秦始皇帝陛下呈送奏疏,恩准我原价赎回那些已经卖身为奴者。” “有光明神阿胡拉的保佑,我相信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胡商们闻言,顿时将身体匍匐的更低了。 不愧是阿胡拉眷顾的圣女,居然能跟大秦始皇帝陛下通气,这可太了不起了! 帕莎黛女王领着千余胡人,祭拜了圣火。 然后,又让那些金面女骑士分出人手烹制食物,给那些刚刚获得解救的胡商们食用。 如此,胡商们更对这神庙,更对帕莎黛女王这位善女神使者,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归属感。 锦上添花者,历来是不如雪中送炭来的让人激动。 而帕莎黛女王,便是雪中送炭的善女神使者,谁再敢说她不配做善女神使者,那么他将会成为所有胡商的敌人。 不死不休的敌人! …… 而在胡商们的感恩戴德中,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则在两位金面女骑士的陪同下,迈着端庄而矜持的步伐,进入了后殿。 “这宅地不错,居然还有温泉,比咱家的也不差,用来盖这破庙,属实可惜了……” 后殿里有一座温泉浴池,秦墨正穿着大裤衩悠然泡澡,身旁则围着一群嬴政的孩子们,正好奇心满满的,研究他身上在百越搞的花绣。 另外,岸上还坐着元嫚、阴嫚、诗嫚等年岁较大的公主。 虞姬和吕小妹进入后殿,便立即摘了闷人的金面具,将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带到秦墨头枕的岸边等待训话。 方才外面发生的事情,秦墨都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也没甚么好训话的。 甚至,帕莎黛女王的神学逻辑,还挺让他刮目相看! 他原以为,这女人就是个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的倒霉蛋儿。 但如今看来,其能成为一个偌大教派的圣女,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她那鼻孔长在脑门儿上的做派,以及不分时间场合的高傲女王范儿,很容易让人忽视她所具备的才学。 啪—— 秦墨一巴掌拍飞趴在自己肚皮上研究纹身的胡亥,向母女俩夸赞道:“嗯,不错,很棒,继续努力……我相信,终究有一天,你们可以带着教徒大军,杀回小亚细亚,杀回地中海,重现亚历山大大帝的荣光!” 这话,甭管是不是反讽,听着确实提气。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下意识便挺起了胸脯,扬起了头颅。 亚历山大大帝,这名号听着新鲜,也足够威风! 啪—— 秦墨再次一巴掌拍飞凑上来的胡亥,而后在水中翻了个身。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一见他翻身,顿时条件反射般,拿起旁边的搓澡巾,也不挺胸昂首了,麻溜的下了池子帮忙搓澡。 虞姬:“……” 吕小妹:“……” 元嫚:“……” 她们可还不知道,这俩人经常给秦墨客串搓澡小妹呢。 眼看这俩人,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心中不禁疑惑。 但等她们回过味后,却又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甚至露出果然如此的恍然表情。 嗯,胡女果真没有廉耻心,哪怕平日高傲的像女王……不对……她们本身就是女王与王储…… 秦墨真心也没想到,自己在水中翻个身,会惹得俩人条件反射,下来帮忙搓澡。 属实是大意了,也属实有点尴尬。 不过,等他发现虞姬和元嫚,都没有吃醋的意思,便是吕小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有诸位年长的公主和公子,也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看来刻板印象,有些时候也不一定是坏事! “好啦,我不需要你们搓澡,以后你们也不准如此,这样很不好~!” 秦墨板着脸训斥俩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不吃醋归不吃醋,样子还是要做的,否则人设就要崩了,毕竟这么多公子公主看着呢。 帕莎黛女王:“???” 小闺女安妮薇:“???” 一大一小同时愣了愣,继而似乎有所明悟,唇角抽搐着点头道:“喏。” 秦墨摆了摆手,道:“赶紧去换上干爽衣物,准备奏疏吧,回头让元嫚带进宫交给陛下……这个程序,是不能免的!” “喏。” 母女俩再次点头,爬上岸去更换衣服。 秦墨满意颔首,转而看向胡亥,瞪眼道:“滚,你扒我大裤衩作甚,屁股上又没花绣……” 第二百二十三章 西方世界的好日子,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帕莎黛女王的奏疏,很快得到了嬴政的亲自批复,一个字【准】。 后面加盖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大印。 于是,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拿着嬴政亲笔批复的奏疏,领着金面女骑士们,以及千余胡商信徒们,摆足了圣女的架势,开始了赎回胡商奴隶的漫长工作。 这一行队伍,先去了一趟内史府,找到最近上了贱籍的胡商存档,摘抄一份主家的住址。 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按照摘抄的主家地址,挨家挨户的上门,进行交涉赎回。 主家看到始皇帝的御批和大印,自然是极其痛快的拿钱放人。 但也有些胡商奴隶,或因去势后的并发症,或因被主家所不喜,已经是嗝屁着凉,早弄到城外乱葬岗挖坑埋了。 而帕莎黛女王很有耐心,直接支付赎回活人的钱财,请求主家帮忙寻回已死胡商的尸体。 待尸体寻回后,又率领所有虔诚的胡商信徒们,为亡者祈祷,将尸骨火化。 火葬,其实是不符合拜火教教义的。 他们认为土地和火焰是神圣的,而人死后的躯壳却是污秽的。 所以既不推崇土葬,也不推崇火葬,而是崇尚天葬,将尸骨置于高台,任由其腐烂,并任由鸟儿啄食……这也是一种至善精神的体现,把躯壳给鸟儿做食物…… 不过,在气候温澜、人烟稠密的关中,想要举行天葬,那是纯属阿胡拉打灯笼——找屎! 万一搞出瘟疫,乐子可就大了。 是以,天葬变成了火葬,反正话语权在帕莎黛女王手中,她说嗝屁着凉的胡商,经受了阿胡拉的考验,有资格沐浴在圣火中魂归极乐,那么火葬便成了一种荣誉! 纵然有胡商信徒,对帕莎黛女王的教义阐述,产生出些许疑虑,也只能憋着。 不愿听,不认同,你可以离开,你可以不跟随,没人拦着你! 所以,在挨家挨户的赎人过程中,有新得解救的胡商加入,也有看不惯帕莎黛女王离经叛道的胡商离去。 但这算是‘淘金’的必要一环,不值钱的沙子,会被水流冲走,留下者才是值钱的金沙,而一去一留间,从总体上来说,还是……离去的胡商多一些! 因为,帕莎黛女王是领着所有人,挨家挨户的赎买胡商奴隶,用了最费时费力的方法,宛如苦行僧一般。 哪怕她可以分出人手,同时去赎回所有胡商奴隶,那样能拯救许多完全不必死的胡商…… 哪怕最虔诚的阿塔也劝说她,可她仍然固执己见,只说阿胡拉的旨意不可违抗…… 多死几个倒霉的胡商奴隶,其实还不算甚么,可一连数日的苦行僧生活,无论刮大风还是下大雨,都不能阻挡的赎人行程,就让许多跟随的胡商苦不堪言了。 哪怕他们千里万里来到大秦,沿途所受之风刀雨剑,也并不算少,可……那是为了赚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大家都懂得!… 而现在吃的这些苦,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虔诚者,心里自然有自己的答案。 伪信徒,心里当然也有自己的答案。 于是,虔诚者继续跟随,伪信徒则悄然的离开了队伍。 而这,其实又是一次大浪淘沙的过程! “帕莎黛,你给我站住……” 帕莎黛女王领着人数越来越少的队伍,刚从一位主家手中赎回人准备离开,却有一群恶客在前挡住了道路。 群恶为首者,乃是一位希腊人,与帕莎黛一样,皆是金发碧眼。 只不过,其脑门上有着一处圆形印记,很是奇特! “原来是大夏国的犀角使臣,凑足回家路费了么?” 帕莎黛女王不喜不悲的看着群恶之首,似有嘲讽的淡然询问道。 大夏国使臣如今有个‘犀角使臣’的外号,乃是讥讽他在阅兵当日挑衅秦墨,却反被秦墨以一打二,一个照面便陷入婴儿般酣睡,脑门上还被戳出一个肿胀大包,望之宛如人脑袋上长出了犀角…… 这外号,乃是嬴政在传谕天下的‘阅兵小故事’中给他起的,说不得便要名流千古了! “纵然我没有回家路费,纵然我一路乞讨回去,也比你这没有家的丧家之犬强百倍~!” 大夏使臣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 帕莎黛女王唇角一抽,这等扎心之言,让高傲的她险些便破防了,强忍着恼羞成怒的冲动,突然转用日渐熟练的华夏雅言慨然道:“终有那么一天,我会回去的,重建我的家园,重现亚历山大大帝的荣光,让光明神阿胡拉的圣火,燃烧整个西方世界……而那一天,并不会太遥远,你能看到的!” 大夏使臣的面色为之一变,帕莎黛女王如果换一种语言,哪怕是用古希腊语说出这番话,他都会嗤之以鼻。 你那亚历山大三世的血统,在国与国的争端中就是个屁,甚至会平白遭到忌惮着的围攻…… 但现在,帕莎黛女王是用秦人语言,说出的这番话,便容不得他不多想了。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与大秦皇室贵女的亲密关系,他在阅兵当日已经见识过了。 如今,她们又从大秦始皇帝手中,讨来了原价赎回胡商奴隶的恩典,还改建了一座大宅为拜火教神庙。 这足以让人相信,她们已经获得大秦帝国的支持。 大夏国并不惧怕亚历山大的血统,但却深深忌惮大秦帝国的威慑! “你……你这是向恶龙谋取麟角,早晚必遭反噬。”大夏使臣咬牙切齿道。 帕莎黛女王淡然摇头,一语双关道:“谋与不谋,恶龙永远在行使自己的意志,谁也改变不了!” 大夏使臣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深深的看了帕莎黛女王一眼。 而后,向她身后跟随的信徒吼道:“凡我大夏国民,皆不准信奉这妖女的歪理邪说,否则一律按照叛国罪论处!”… 这就是蛮不讲理了。 信徒中有不少大夏国胡商,闻言不禁皱起眉头,面露愤愤之色。 我们落难时,你特喵跑哪去了? 如今阿胡拉派圣女解救了我们,你特喵却又跳出来吆五喝六? 你特喵狗不狗啊! 狗都没你狗好吧! 大夏使臣吼完一嗓子后,见半天没人搭理自己,顿时更认定自己今天来对了。 这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不知有多少大夏商贾,要成为帕莎黛女王的虔诚信徒,又不知有多少大夏百姓,会不远千里万里的来朝圣。 等帕莎黛女王积蓄足够多的力量,在大秦帝国的支持下返回西方时,那将是整个西方世界的噩梦! “本使敬告尔等最后一次,凡大夏之子民,那个再敢信奉这妖女帕莎黛的歪理邪说,一律按照叛国罪论处,家眷亲族皆连坐……” 此言一出,面露愤然的大夏国胡商,顿时没脾气了,面上的愤然之色,也渐渐变为犹疑。 人发起狠来,可以不顾自己的死活,可若是连累父母妻儿也丢性命,那就很有待商榷了。 毕竟,似田横五百壮士那般,舍生死绝而取大义,终究只是少数派! 帕莎黛女王回头,眼看出身大夏国的胡商,皆是面色犹豫不定,似乎全都想离开,不禁心中恼火,险些真的绷不住。 依着她的性子,尔等得了本女王的活命恩惠,自然是要绝对忠诚,外加绝对的虔诚,而今被威胁两句,竟便想走了? 想得美! 先把命留下再说吧!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 旁边的小闺女安妮薇,似乎已经预料到她要失态了,突然主动开口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顾念亲族者,养老育幼者,为真善。” “尔等自去,且好生活着吧!” 短短两句话,格局瞬间便打开了,无限大。 帕莎黛女王在旁听了,也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态了,忙是收敛心神。 秦墨嘱托还在耳边萦绕呢,她可不敢依着自己的性子来。 于是,她勉力维持着圣女姿态,跟着也道:“怜我信人,忧患实多,且自去吧。” 母女俩这一唱一和,格局是真起来了。 大夏胡商又羞又愧又感佩,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信徒队伍,表情坚定留在信徒队伍的大夏胡商,仅剩阿猫阿狗两三只。 而离开信徒队伍后的大多数大夏胡商们,却也没去搭理那大夏使臣,只是径直离开了此地。 那等遇事不见人,找事第一个来的鸟人,谁爱搭理谁搭理去! 大夏使臣也不尴尬,见目标已经达成,便又恨恨瞪了帕莎黛母女一眼,领着还要加班加点挣路费的大夏武士们,继续去上工搬砖…… 不过,西方诸国使臣仿佛串通好了一般,大夏使臣刚走没多久,大宛、康居、乌孙、精绝、楼兰等等……诸国的使臣,也陆续前来,或单人带武士而来,或三两结伴聚众武士而至。… 来了也没别的话说,拦住帕莎黛女王后,便勒令其身后信徒队伍中的自家子民,立即离开信徒队伍,往后再敢信奉妖女的歪理邪说,便按叛国罪论处,家眷亲族连坐。 这很明显就是串通好的,连说辞都一模一样! 于是,本就不断缩小的信徒队伍,被西方诸国使臣轮番icu一轮后,变得越来越小。 虽不说是只剩阿猫阿狗两三只,也是只剩两三只阿猫阿狗了! …… 日落时分,西方诸国使臣在礼部的迎宾馆里碰头,听完监视帕莎黛母女的武士回报后,皆是长出一口气。 “好,诸君都辛苦了,我以茶代酒,敬诸君一杯。” 大夏使臣难得不摆上国的架子,竟跟西方诸国使臣和颜悦色的说话。 但西方诸国使臣心神放松之余,却不给他好脸色,并不举杯与之对饮。 毕竟,如今西方诸国使节团,沦落到给秦人做工搬砖挣路费,全是因为这叼毛瞎搞事。 实在很难让人有好感! 大夏使臣被落了脸面,便也不再装甚么君子,把脸一板道:“诸君,阻止那亚历山大母女传教之事,并非其他意气之争,也不止关乎我大夏。” “此番幸亏赶上了我出使大秦,发现了这俩疯婆子的踪迹,否则等她们积累足够多的力量,在大秦的支持下,返回我西方世界……” “哼哼,西方诸国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安稳过日子……” “她们可是立志要恢复亚历山大三世荣光的希腊正统,统治西方世界乃是她们的夙愿!” “知道她们给亚历山大三世,起了个甚么名号吗?亚历山大大帝!大帝啊!与大秦的始皇帝同列!” “她们凭借拜火教信徒的力量,或许不足以将西方诸国征服,但搅乱西方世界,却是绰绰有余的,介时便是秦人……秦人……秦人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说到最后,似乎想卖弄一下新学的雅言,但话到嘴边又卡壳了,有些忘词。 楼兰使臣接话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啪—— 大夏使臣认同的狠狠一拍脑门,然后直接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西方诸国使臣:“???” 这特喵甚么叼毛情况? 楼兰使臣满脸懵逼,等回过神后,立即看向旁边肃立的大夏副使,急声解释道:“这不关我事啊,是他自己打自己。” 大夏副使面皮忍不住的抽搐,摆手道:“这是阅兵那天,被大秦宰相打晕,留下的后遗症,一碰脑袋便昏迷,自己会醒来的……” “噗,咳咳咳咳~!” 西方诸国使臣心中的懵逼尽去,旋即便是忍俊不禁的干咳憋笑。 这也太特喵奇葩了! 果然人没本事,还是不要太跳腾为好,否则这便是下场,还被大秦始皇帝,给起了个【犀角使臣】的尊贵称号,简直丢人丢到后世子孙都抬不起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货奇葩归奇葩,但其所言,却是不虚。 若等那俩亚历山大的子孙,积蓄力量率领拜火教徒,以大秦为发起西征,介时倒霉的便是所有西方诸国,得利捡便宜的则是大秦。 这是西方诸国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是以,挤兑搞垮那俩亚历山大的子孙,此时乃是所有人的共识…… “对,正是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夏使臣突然开机了,无缝衔接的嘿然说道。 西方诸国使臣齐齐送他一个死人脸表情,你瓜怂老实睡觉不行吗? 大夏使臣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掉线了好一会儿,继续喋喋不休道:“她们母女身边仅剩的教徒,明日看看都是哪国的子民,回国之后自己处理,莫给她们一丝机会。” 西方诸国使臣面色稍缓,齐齐点头道:“理当如此~!” …… 与此同时,着这场博弈的嬴政,也接到了锦衣卫的奏报,恰巧下午扶苏也在,帮着处理政务。 于是,他便表情古怪的将锦衣卫奏报,递给扶苏道:“吾儿且看看,秦卿这是演的甚么傩戏?” 扶苏近些日两头跑,上午去武学馆授课,下午回咸阳宫学政,储君气度是越来越稳健了。 不慌不忙的接过锦衣卫奏报。 不慌不忙的仔细翻看一遍。 不慌不忙的捋须沉吟…… 啪—— 嬴政急脾气上来,直接给了他一记脖溜子,瞪着丹凤眼骂道:“你这半死不活的瓜样子跟谁学的?” 扶苏讪讪摸了摸后脖梗子:“范增先生说这般显得有气度……真是净出馊主意,咳咳……依儿臣之见,秦相这要么是胸有成竹,要么便是玩脱了。” 车轱辘废话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唰—— 嬴政伸手又是一记脖溜子,扶苏麻溜的躲过。 嬴政悻悻收回手,向赵高道:“立即召了中枢大臣们,让他们先别下值了,来到大殿议事。” “另外,把秦卿也召……罢了,莫召他了,先听听诸卿怎么说。” “喏。” 赵高揖手领命,快步出大殿而去。 稍倾,案牍劳形了一天的中枢大臣们,宣召排班入殿,嬴政也不废话,让赵高将锦衣卫奏报传下去。 中枢大臣互相传阅一番,继而却是表情古怪。 帕莎黛母女的事儿,他们都是知晓的,这母女二人身份极其特殊,若是操作好了,那是真能抵得上十万大军。 而且是戍卒锐士的那种! 但秦墨现在这种玩法,就很让人看不懂。 若说是大浪淘沙,让帕莎黛母女甄选能用的信徒,这也淘的太过分了点。 原先的千余胡商信徒,加上赎买回来的几千胡商信徒,如今竟只剩阿猫阿狗两三只。 凭那几头货,便是个个富可敌国,也似乎很难成事啊? 这看着,倒像是西方诸国使臣,突然跳出来搅局,导致咱这位年轻的大秦宰相玩脱了……… 殿中半晌无言,侍者们已然点起了鲸油大蜡,嬴政有些不耐烦道:“诸卿以为如何?” 诸臣面面相觑片刻,最后财部尚书茅蕉出列,揖手道:“陛下,秦相前些日曾向我财部交代,要改进铸造半两钱的工艺,并制造新的模具,用于制造金币,以及纸币。” “现今之半两钱与金饼,往年是足以支撑大秦商事运转的,直到近两年域外商路走通,已有捉襟见肘之象。” “想来,秦相交代改进铸币工艺,又增设两种新钱币,是与此事有关的!” 嬴政微微颔首,这是说得通的,大秦货币体系捉襟见肘,是对外商事导致的,改进铸币工艺,增设铸造新币,自然也是为了应付对外商事。 而且,秦墨善于用商事,做一些脑洞大开的事情,帕莎黛母女手下的信徒,又全是胡商,其中必然是有联系的。 只是,具体怎么操作,恐怕只有秦墨自己清楚。 而且,帕莎黛母女收服胡商信徒一事,是不是玩脱了,也同样只有秦墨自己清楚。 “这瓜怂,怎不上封奏疏……” 嬴政拧眉嘀咕一声。 他这可是给秦墨留着余地呢,没把秦墨也召来,否则若是真玩脱了,当着群臣答不出个所以然,就很尴尬了。 “罢了,诸卿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嬴政一摆手,直接撵人道。 群臣揖手:“臣等告退。” 秦相肯定是玩脱了! 没跑了! 若不然,陛下不会如此反应! 群臣表情古怪的退出大殿,欢快去过下班生活。 嬴政则看向赵高道:“你去,立刻去找秦卿,让他写一封详细的奏疏来,朕要知道,他到底憋着甚么臭屁。” “他若是觉得局面失控,那便朕来做局……额还就不信,治不了那帮猢狲了!” “喏。” 赵高不敢耽搁,揖手领命急急而去。 …… 次日,咸阳城外发生了一件,秦人懒得关心,甚至连内史府都懒得多问的仇杀案。 因为死者是一名胡商,被人砍死在城外的拜火教神庙前,凶手逃得无影无踪。 那胡商生前被迫卖身为奴,后来被帕莎黛女王赎回,成为最虔诚最忠诚的信徒之一。 但现在,他死了,被人无缘无故的杀死在拜火教神庙前,仿佛是在警告某些人,离这里远点,否则没有好果汁吃!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带着仅剩的胡商信徒们,亲手为这位惨死的虔诚信徒,举行了圣火葬礼。 然后,遣散了仅剩的胡商信徒们,让他们再也不要回神庙。 再然后,母女二人和金面女骑士们,再次开始未完成的胡商奴隶赎回工作,宛如苦行僧一般。 这让前几日还浩浩荡荡的她们,看起来多少有些恓惶,很恓惶! 包括知道情况的秦人见了,都忍不住感叹:“啧,恓惶滴狠~!”… 但,她们很快就不恓惶了,赎回的胡商奴隶,在她们身后越聚越多。 许多先前因为接受不了帕莎黛篡改教义而离开,或因为不愿跟着队伍白白吃苦头而离开,或被西方诸国使臣恐吓走的胡商信徒,纷纷又回来加入了队伍。 而本就坚定追随帕莎黛母女,从来未曾动摇的狂热信徒,则成了所有胡商信徒的榜样。 这正是附合了那句名言,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你等狗入的,不把我们当人是吧? 我等偏偏要做一回人! 你等狗入的,不让我们遵奉善女神使者是吧? 我等偏偏要遵奉她们的至善! 你等狗入的,要连坐我们的家眷亲族是吧? 我等偏偏带上面具,也要加入信徒队伍。 你狗入的有本事,便闯进信徒队伍,来揭我的面具,看我等能不能撕碎活吞了你,让秦人官府都查不出蛛丝马迹! 一股不可见却能让人清楚感觉到的狂热凝聚力,在信徒队伍中迅速产生。 而这股狂热凝聚力的中心,便是帕莎黛母女! 帕莎黛女王只觉大开眼界,心中对‘人心’‘权术’这俩词汇,竟有了新一番深刻认知,也多少有些明悟,自己以前为甚么越混越惨了。 但,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个可怕的年轻秦人,在幕后策划并操控,却又不禁一阵恶寒…… 西方世界的好日子,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货,真是那个智计百出的大秦宰相么?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身后的信徒越聚越多,短短半日时间已达五千余众。 其规模已远远超过前些日,彼时信徒最多时,也不过千余之数,如今却是翻了近五倍…… 这几乎是咸阳城的所有胡商都来了! 五千余胡商,对于咸阳这座巨城来说,听来似乎有些少……但需要知道的是,这只是同一时间段,身处咸阳的胡商。 而胡商,是往来不绝的! 每月都有大量的胡商,贩运域外商货到来,每月也都有大量的胡商,贩走大秦商货离开! 如同活水循环流淌,这五千余胡商,是此时流淌在咸阳,并因为阅兵大比武赌局被坑惨,而滞留在咸阳的胡商…… 有此为基,帕莎黛母女大势已成! 锦衣卫奏报即时传入宫中,嬴政看罢最新一封奏报后,心中彻底长舒一口气,称奇道:“这瓜怂,惯会做此等另辟蹊径之行事,端是无迹可寻。” “朕甚至怀疑,西方诸国之使臣昨日会去找茬,便是他在幕后指使人,故意去报信怂恿……唔,该不会真是他幕后操控吧?” 最后这一句,既是自问,也是问旁边的扶苏。 扶苏上午在武学馆忙了一上午,此刻是刚走甬道回宫学政,此时被嬴政这一问,多少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而且,昨日嬴政派赵高出宫问询情况,去问秦墨能否掌控局面,并让秦墨写个章程出来。 秦墨倒是让赵高帮忙转呈了奏疏,而且一下转呈了两份。 不过,只其中之一是关于帕莎黛母女的事情,还秉承了秦墨奏疏的一贯风格,大而笼统简而化之,有大略无细节。 简言之,说了跟没说差不多,只能从中看出一个意思:【局面还在牢牢掌控中,具体怎么往下搞,反正就是搞垮西方诸国!】 也不知是怕计划赶不上变化,因而细节方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还是懒得费太多笔墨…… 另一份奏疏倒是详实无比,从大略到细节事无巨细,写的面面俱到,但与诸国伐交之事,几乎没多大关系。 那是一份构建大秦医疗体系的奏疏,为华夏儿女的繁衍生息保驾护航…… 所以,秦墨用一个倒霉的胡商信徒作伐,使咸阳城的胡商信徒,尽数起了逆反心理,决意投到帕莎黛母女麾下的事儿,扶苏还不知道呢。 这一问,真问懵他了! 嬴政看出了好大儿的懵逼,甩手把奏疏扔给他道:“你近日也莫在宫中学政了,学一辈子也不如下场亲手去做,去跟秦卿学学真本事吧……别总跟那个范老朽,学些不着边际的所谓帝王之术。” 扶苏探手接过奏疏,如蒙大赦揖手一拜:“喏。” 而后,迫不及待的快步向殿外而去。 嬴政大抵没料到好大儿会是这等欢喜反应,不由悻悻冷哼一声:“真是儿大不由爷……在朕身边,竟如此的不自在吗?”… 这后头一句,却又是自问,也又是问询旁人。 此时殿中除了几个侍者,便是赵高了,只他有接话的资格。 赵高很想说,确实有点不自在,也不敢自在,放眼这大秦帝国之生灵,放眼整个已知世界,恐怕也没甚么活物,能在您这始皇帝身边自在,便是胡亥那怂娃在您面前得宠,又何尝不是刻意讨巧卖乖的结果…… 嗯,或许有那么一人,能稍微自在些,但却不是个热衷名利的,能整日在宫中陪着您! 当然想是这般想,赵高便是胆子长毛也不敢说出口,只是笑着安慰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天下间的父子那个不是这般呢?” “便如李相与幼子李志,李相爱子之情,世人皆知,家里穷……简朴成那般,李志高中榜二时,仍是欢喜的四下发钱为贺。” “可李志呢,其纨绔时便不喜亲近李相,如今成了才仍是少于李相欢聚。” “父与子之间相处,大抵便是如此了,也只有该着尽孝时,才能看到身为人子之情浓!” 这话倒是颇有见地。 嬴政诧异的看他一眼,而后颔首赞同,一边继续处理堆积的奏疏,一边道:“对了,学馆的夏收休沐也该结束了吧?胡亥、嫶嫚、惠嫚几个娃子,怎整日不见人影,也不来寻朕?” 赵高这次回答的顺溜:“诸公子公主们,总是跟着华阳长公主,去找华虞、华南两位公主玩耍,许是又去了。” 嬴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注意力渐渐集中到面前的奏疏,大殿中陷入安静,唯有翻阅奏疏的沙沙声不时响起,似有寂寥之意…… …… …… 宫外,扶苏一边骑在马上前行,一边观看锦衣卫的奏报,看得是啧啧称奇。 落后一个马头的老范增,手里拿着放大镜,伸着脖子在旁瞧看,亦是赞叹道:“秦相虽年轻,但对人心之掌控,实是妙之毫巅。” “徐徐递进,层层推进,最后将西方诸国使臣当刀使,以物极必反之理,使胡商信徒尽皆自入彀中而尚不自知,也使西方诸国使臣尽皆自入彀中而尚不自觉,妙哉!” 扶苏听着频频点头,最后一边拿出火柴将奏报焚毁,一边敬佩道:“先生看的透彻,扶苏受教矣。” 老范增惭愧摆手:“秦相做出结果,老朽方能看懂,若为敌手,便已落败,实不值一赞。” 昨日晚间,扶苏回去之后,向他讨教过,秦墨操控帕莎黛母女,面临的困境该如何解决。 他彼时站在秦墨的角度,倒是也给出了几个法子,能使帕莎黛母女扭转劣势,留住许多忠诚且虔诚的胡商信徒。 但,他唯独没想到,秦墨会用一个倒霉胡商作伐,使帕莎黛母女尽收胡商信徒之心。 属实让他大开眼界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秦墨的别墅门前,不需随行护卫们叫门,老公孙已打开大门相迎:“拜见太子殿下。”… 扶苏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随行护卫,揖手道:“公孙宦令不必多礼,秦相可在家中?” “在呢,诸位公子公主也都在府中玩耍,太子殿下快快请进。” 老公孙笑着迎了扶苏进门。 老范增不客气的迈步跟着进去,护卫们则在外照看马匹歇息。 扶苏和老范增是第一次来秦墨这新盖好的别墅,进门之后不停的上下左右打量,只觉甚是温馨宜居,可比那中看不中用的官造大宅好多了。 “好所在啊,比之当初的田园茅舍,别有一番滋味,秦相果然是个惯会享受的。” 扶苏忍不住赞叹出声道。 老范增更嘿然道:“有此小楼,颐养天年,乃为人生乐事也~!” 两人说着,已跟随老公孙穿过别墅厅堂,走小门进入后院。 然后,两人的赞叹,瞬间化为了羡慕嫉妒恨。 今天天气尤其的炎热,所以后院温泉池里引入的温泉水,在半道已经经过散热降温,变得甚是清凉。 头顶的玻璃顶上,也扯了一层粗织麻布的遮阳棚,院子四角还放着硝石水盆吸热,不大的后院里,清凉如同晚秋。 从炎热的外间,进入这小院,顿时让人有种浑身毛孔都张开的舒爽感! 此时,元嫚和一众年长的公主,虞姬和吕小妹,正一人一张舒适的躺椅,躺在温泉池旁,端着冰沙吃的嗨皮。 嗯,帕莎黛母女身边的金面女骑士,除了几个要经常与胡商信徒打交道的还是胡姬,余下的全换了,换成元嫚提供的宫中女官了,皆剑术手段了得,虞姬和吕小妹早就光荣下岗啦! 另外……温泉池里,则泡着秦墨和一众公子,以及年幼的小公主,还有公孙家的俩娃子。 秦墨还在和怂娃胡亥对弈,两人身前的水面上,飘着一张棋盘,上面的黑白棋子错落有致,以某种老范增也看不懂的方式排列。 这场面,简直不要太悠闲享受! 相比较而言,宫中一刻不停批阅奏疏的嬴政,以及那些兢兢业业的中枢大臣们,简直就是特喵的拉磨驴子…… 这场面若是让他们看见,说不得要当场气晕几个:【亏得我们还为你提心吊胆,你特喵就是这么做事的?】 “拜见太子殿下,范老有礼。” “见过兄长,见过范赠先生。” 秦墨起身向扶苏和老范增见礼,诸人也各自齐声见礼。 “且自消遣,不必拘谨。” 扶苏和老范增对视一眼,而后利落的一揖手,算是回过礼了。 然后,各自脱了外泡,迫不及待下进温泉池。 “呼~!” 君臣二人同时惬意的长出一口气,划着水来到秦墨和胡亥身边。 扶苏一边观看两人对弈,一边道:“秦相,那些西方诸国之使臣,还不知要如何对付帕莎黛母女,你怎有闲心下棋对弈呢?”… 秦墨眼睛紧盯胡亥落子的手,嘴里道:“没事,我已安排好了,他们在大秦境内,无非也就是那三板斧,不敢动真格的。” 这话切中要害,秦法之下,除非你是始皇帝,否则都特么得老实盘着,否则就是自己找死。 西方诸国使臣如果想活着离开大秦,如果不想制造外交事故,其实挺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真没甚么招好使。 而且,秦墨都说了,早有安排…… 扶苏和老范增再次对视一眼,而后恍然点了点头,也不在多言。 扶苏让身旁的小妹子诗嫚,去给自己和老范增端碗冰沙过来,然后专心看秦墨和胡亥对弈。 但这一仔细看,扶苏和老范增琢磨出棋法之后,顿时就颜面神经失调了。 秦墨和胡亥所下的棋法,似乎是一种幼稚到不能再幼稚的游戏,根本不能称之为对弈。 嗯,五子棋! 而且看样子,秦墨已经在要大败亏输的边缘,胡亥没落一子,他都要拧眉立目的琢磨半天,思索怎样堵住胡亥五子相连…… 扶苏和老范增叒一次对视,皆是满脑门的黑线:【这货,真是那个智计百出的大秦宰相么?】 …… …… 而与此同时,西方诸国使臣也早得到监视武士的禀报,此时便在远处观察,帕莎黛母女身后的庞大队伍,傻眼之余皆面色阴沉。 “是你派人杀了那信徒吧?” 大宛使臣皱眉看向大夏使臣,迟疑问道。 这怀疑很合理,因为那位惨死在神庙外的虔诚信徒,正是来自大夏国的商贾。 大夏使臣完全有理由清理门户,外加敲山震虎杀鸡骇猴,给其他大夏商贾们一个血淋淋的警告,让他们离帕莎黛母女远些。 而秦人或他国使臣,则完全没有动机,去杀害一个互不相识,刚解除奴隶身份的破产胡商…… 西方诸国使臣念及至此,也齐刷刷将狐疑目光,看向那大夏使臣。 “不是我派人所杀,我可以对众神之王宙斯发誓~!” 大夏使臣当然察觉到了众人的狐疑眼神,毫不犹豫指天画地发誓赌咒,而后道:“我等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了,我甚么性格诸君想必清楚,人若是我杀的,我何必遮遮掩掩?” 遮遮掩掩确实不是他这大夏国使臣的风格。 尤其在一众西方小国使臣面前,他向来是有一说二有二说三,唯恐自己不够强势。 所以,他若是真做了杀鸡骇猴的事儿,早该找诸国使臣炫耀展示自己的强悍了。 既然没有炫耀,那么他的嫌疑,大抵可以排除了! 西方诸国使臣收回狐疑目光,转而审视看向彼此,但旋即又摇头,打消了互相猜疑的念头。 敢不畏秦法,在大秦境内行凶者,恐怕也就只有大夏使臣了。 而他们这些小国使者,那是唯恐触怒大秦,又怎敢自找麻烦? “不论那信徒是不是你所杀,如今……这俩妖女声势如此之隆,俨然是起到反效果了啊,该如何遏制?” 西方诸国使臣重新把目光聚集在大夏使臣面上,无可奈何问道。 大夏使臣嘿然道:“你们问我啊?” 诸国使臣齐齐点头:“是问你。” 大夏使臣突然脸色一板,没好气道:“那我问谁去?这俩妖女大势已成,已然是不可阻挡。” “除非……谁有本事,敢去刺杀她们,否则根本无法阻挡其壮大!”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这特喵是给人吃的饭食吗? 刺杀帕莎黛母女,确实可以一劳永逸,解决她们在大秦招募信徒,给西方诸国带来的威胁。 大夏使臣这意味深长的话一出口,西方诸国使臣不由齐齐眼眸一亮,忍不住互相交换眼神。 只要不给秦人留下把柄,这法子可行性很高啊,起码三四楼那么高! 咻咻—— 仿佛为了印证这法子,三四层楼高的可行性,两声羽箭破空特有的响动,突然传到诸使臣耳中。 继而,诸使臣便见两支羽箭,已射在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身上。 叮叮—— 两道若有若无的轻响后,羽箭拉拢着挂在母女俩的宽大素袍上,并未成功射入。 这显然是袍子里面衬了甲! 但,也着实够吓人,场面出现一瞬的静止,旋即场面为之大乱。 金面女骑士们,齐刷刷拔出青铜佩剑,将帕莎黛母女俩围在当中。 而离得稍近的胡商信徒们,有冲上前保护帕莎黛母女者,也有向羽箭射来之处冲去,想要捉拿刺客者,更有义愤填膺,直接冲向远处围观的西方诸国使臣者。 没有人逃跑! 胡商信徒们本身便憋着一口气呢,如今逮着那些狗入的故技重施,自是咬牙切齿,冲上干翻一个算一个。 西方诸国使臣都傻了,转而全都看向同样傻眼的大夏使臣:“你派的刺客?” 大夏使臣一个激灵回神,立即****道:“没有,不是我,别瞎说啊……” 眼看那些戴着面具的胡商信徒们,凶神恶煞的冲锋而来,他也顾不得多解释,三连否认后撒腿便往反方向逃。 西方诸国使臣:“……” 诸使臣懵逼了一瞬,而后一边大骂其不讲义气,一边跟着撒腿逃命。 胡商信徒见他们逃命,更加认定是他们所为,纷纷怒吼着加快追击更急。 借用一句某位大法官的话来说,不是你撞的,你为甚么要扶呢? 不是你派的刺客,你为甚么要跑呢? 你跑了,便是心虚,便是你派的刺客! “大胆胡奴,乱我咸阳法纪安稳,都给本将站好了,谁再敢乱动一下,格杀勿论~!!!” 杀气凛然的呼喝声响起,场面骤然为之一静。 今日早上才有胡商信徒被杀惨死,内史府为防凶杀频发,影响咸阳治安,便派了一屯巡丁,专门负责胡商之事。 此时骚乱又起,自是要站出来平事! 一屯全副武装的巡丁,或是拔出刀剑,或是张弓搭箭,只等屯长一声令下,便要弄死胆敢不听喝令的胡人! 但,所有胡人都很听喝令…… 保护帕莎黛母女的胡商信徒,寻找刺客的胡商信徒,追击西方诸国使臣的胡商信徒,齐刷刷定住身形再不敢乱动。 包括那些狼狈逃命的西方诸国使臣,亦是悚然停下脚步。 “哼~!” 巡丁屯长冷哼一声,面色稍稍缓和,点了一什巡丁前去追查刺客。 而后,推开围住帕莎黛母女的胡商信徒,又推开内围的金面女骑士们,去查看帕莎黛母女,见她们皆无恙,便收走了作案凶器。 也就是两支软木箭簇的羽箭! 然后,将之换成两支极具西方特色的扁叶形箭簇羽箭,表情严肃的出了包围圈,走向那些西方诸国使臣,问道:“可是尔等派的刺客?” “不是我……” “我没有……” “绝非我等~!” 诸使臣拼命摇头否认,转而齐齐把目光看向大夏使臣。 似乎是想提醒巡丁屯长,大夏使臣是最有嫌疑的,但又不好直接开口。 大夏使臣:“……” 我叼你们的母亲十八代! 难道想把黑锅扣在我头上不成! 巡丁屯长顺着诸使臣的目光,冷然看向大夏使臣问道:“可是你派的刺客?” 大夏使臣忙不迭摇头,再次****道:“我没有,不是我,请将军不要胡乱猜想~!” 巡丁屯长皱眉,正想再说些甚么,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却领着金面女护卫和胡商信徒们走来,不卑不亢的朗声道:“尊敬的大秦将军,西方商贾不远辛劳来大秦经商,该缴纳的商税一钱不曾短缺。” “甚至,每年还要为大秦服徭役,以获得在大秦经商之资格。” “赋税与徭役,西方商贾们皆履行了,理应受到大秦官府的庇护!” 小闺女安妮薇随即也道:“西方商贾在大秦境内,不奢求其他,只求应有的合理待遇~!” 胡商信徒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两位圣女这是说了我们想说却不敢说的诉求啊。 大秦真的应该给予我们应有待遇,起码……不应该苛待! 巡丁屯长冷冷看了帕莎黛母女一眼,口中却道:“此言合乎法理,内史府自会给胡商一个公平。” 说着,转而又看向大夏使臣,冷然道:“不论尔等之中,谁是幕后主使,亦或尔等皆是主使,乃为同谋者……此刻尔等皆有嫌疑!” 大夏使臣顿时不服道:“为何?为何说我们有嫌疑?” 巡丁屯长立即道:“因为你们昨日曾恐吓胡商,所以你们有作案的动机。” 大夏使臣瞬间没脾气了。 巡丁屯长继续道:“念尔等乃为外邦之使臣,本将不与为难。” “但,我内史府未查明真凶之前,若在出现没名堂的仇杀刺杀事件,尔等便等着被驱除出境,吃沙子喝西风回国吧~!” 西方诸国使臣讪然,只觉有苦难言,纷纷嗔怪看着大夏使臣,仿佛是在怪他胡乱搞事。 大夏使臣脸色阴沉,心中那叫一个气啊,都说了不是我了,一群该死的家伙,怎么就不相信呢? 而胡商信徒们,见大秦将军被两位圣女一番pcu之后,竟开始为自己说话,镇住了这些横行无忌的使臣,不由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握紧拳头。 这是胡商第一次在大秦得到公平待遇,这是胡商们的大胜利,这也是拜火教徒的大胜利。 而这一切的胜利,皆来自于帕莎黛母女! 稍倾,西方诸国使臣被巡丁们赶走,让他们没事不要纠缠胡商,否则一律按照凶手论罪。 最后巡丁屯长留下一句话,也带着巡丁离开了:“自明日起,在让巡丁看到胡商聚众行于闹市,便以寻衅滋事论处!”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胡商们顿时齐刷刷匍匐在帕莎黛母女脚下,虔诚的齐声赞颂道:“伟大的阿胡拉,必将以光明,永远照耀二位圣女~!” 帕莎黛母女听着他们的赞颂,心中却唯有悲哀。 你们的信仰,不过是秦人攫取西方世界的工具,愚昧的宗教,真是害人不浅啊…… 帕莎黛女王强忍心中的悲戚,不喜不悲抬手虚扶道:“都起来吧,还剩最后十几家了,争取在今天日落之前,将所有教友赎回。” “谨遵圣女之谕~!” 胡商们呼啦啦重新起身,继续组成队伍,跟随帕莎黛母女,前去赎回奴隶。 …… 而与此同时,被巡丁赶走的西方诸国使臣,全在责怪大夏使臣。 “你做事太草率了,只安排两名弓箭手,便去刺杀那两个妖女……” “如今刺杀的机会被浪费掉,以后再想除掉她们,却是难了啊。” “何止是难了,已然是没有机会了,等着被她们反攻吧!” …… 诸使臣喋喋不休的抱怨,让大夏使臣脸色阴沉,不耐烦道:“我说了,刺客非我所遣,你们何必硬往我头上推?难道我的嫌疑,真的有那么大吗?” 诸使臣齐齐点头:“有~!” “谁让你先前说甚么刺杀,而且你话音刚落,刺客便对帕莎黛母女发起了刺杀,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说不是你安排的,谁信啊?” 大夏使臣哑口无言,也是真服气这帮家伙了,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道:“若是我策划刺杀,那俩妖女绝无活命的可能,但……我为甚么要急着那样做?” “你们有没有想过,除掉那俩妖女,对谁最有利?” “或者说,那俩妖女如果获得无数拜火教徒的支持,以大秦为起点向西方世界发起西征,最先倒霉的是谁?” “不管最先倒霉的是谁,肯定不是我大夏国……大秦帝国与大夏国相隔万里,等她们率领教徒,征服你们的国家,打到大夏国时,还不知道已经是多少年以后呢,我急甚么?” “我除非是发疯了,才会冒着被大秦始皇帝治罪的风险,安排刺客去刺杀她们,而我先前说那番话,纯粹是想诱导你们去刺杀,懂吗?” 这次换西方诸国使臣哑口无言了,面面相觑着半晌不吱声。 话糙理不糙,大夏使臣虽然总是没事找事,把大家也连累进去。 可纵观其出发点,却都是一位大国使臣应该做的,其人也堪称有勇有谋。 只是这大秦帝国,太特喵的bug,让他的勇,让他的谋,屡屡吃瘪,害人害已,因而莫名的显得很无能! 而且其分析也有道理,相比较而言,他们确实应该更急才对,他们的国家就夹在大秦与大夏之间,要倒霉也是他们的国家最先倒霉。 除掉那俩妖女,最得利者也不是大夏国,而是他们的国家…… 所以,派遣刺客的真正幕后主使,其实更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尤其是本国距离大秦较近者,嫌疑不是一般的大! 大宛康居等极西之国的使臣,念及至此不由悄然挪动脚步,与大夏使臣站到了一起,同时将狐疑目光看向楼兰、乌孙、精绝、车师等国使臣。 他们的国家,与大秦宰相的河西封国接壤,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哼,果然是无智蠢材……” 大夏使臣看着站到自己身边的极西之国使臣,却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冷哼一声道:“只知人云亦云,你们自己不会动动脑子吗?” 几位极西国使臣被怼的脸色发黑,皱眉怒道:“你到底想说甚么?” 楼兰乌孙等国使臣,这时则解释道:“你暗指我们最有嫌疑,岂不知我们与你一样,忌惮大秦还来不及,又怎敢主动在大秦境内行凶,给大秦出兵讨伐之口实?” 大夏使臣不置可否:“所以我说,他们自己不会动脑子。” “你们的嫌疑确实很大,可嫌疑最大者,其实却是大秦君臣。” “那俩妖女与大秦不知达成了何种交易,竟能在大秦始皇帝面前说上话,难保不是她们与大秦策划的一切,用以嫁祸给我等,博取信徒之心……” 这家伙的脑洞也是够大,居然推理出真相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脑洞太大,凭空臆测的味道太浓,他自己似乎都不是很相信,说完之后便不与诸人多言了,大步回了自己的住处。 事到如今,真相是甚么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能尽快凑足路费回国,将帕莎黛母女之事带回西方,让国中贵族们,群策群力一起应对! …… 黄昏时分,帕莎黛母女终于带领信徒队伍,在咸阳城的一户奴隶主家门前,完成了所有胡商奴隶的赎回工作,欲率队出城而去。 “让一让,那来许多奇装异服之辈啸聚?莫挡着诸位君长的道路~!” 内城的方向行来了数辆马车,皆是宽大的四驾车,乃至是五驾车,随扈车驾左右的家臣们,不得不大声吆喝占用道路的庞大信徒队伍。 戴着面具的胡商信徒们,忙是纷纷让开道路,包括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 车驾里的皆是下值重臣,赶着明日休沐,来外城寻美食小酌,放松劳碌身心。 “唔,这不是那帕莎黛女王,还有她的女儿安甚么薇吗?怎身边又聚集这般多胡商信徒?” 蒙恬透过玻璃车窗,看到了金面女护卫拥簇的帕莎黛母女,不禁大为惊奇道。 道路两旁的所谓奇装异服之辈,他已然认出乃是胡人,面具可以遮住面容,却遮不住亚麻色的卷曲头发。 车旁随扈的家臣,听到了蒙恬的惊疑声音,便笑着解释道:“君侯有所不知,今日晨时城外的拜火教神庙前,有人发现死了个胡商信徒,被人乱刀砍杀而死,死状极惨。” “据说,乃是西方诸国使臣派人干的,为了震慑那些仍然信教的胡商。” “但此等霸道行事,反倒是激起了胡商的众怒,整个咸阳的胡商,九成九皆投入那两位所谓的圣女麾下……” “那些西方诸国的使臣,也确实太过霸道,那俩圣女解救了破产胡商们,胡商们感念信奉,本属人之常情,纵然要阻止自家子民信奉,也该徐徐渐进,哪有上来便恐吓,进而杀人震慑的道理?” “简直是逼着人造反!” 家臣把胡人之间狗咬狗的事儿,当成趣闻为蒙恬讲述,顺便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蒙恬听得恍然,颔首道:“原来如此……不对,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脑袋点到一半,却又突的愣住,眼中满是狐疑。 片刻后,狐疑渐渐变为古怪笑意:“妙哉,好一个顺水推舟……唔,也不对……这恐怕是连环计,一切皆在算计之内~!” 家臣满脸茫然,不知蒙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甚么意思,但见他感兴趣,便又继续讲述道:“下午时分,西方诸国使臣狗急跳墙,又派了弓箭手公然行刺这两位拜火教圣女。” “但,这俩圣女倒也机警,竟早早在宽大袍子下穿了铁甲内衬,因而刺杀并未能成功。” “而信奉她们的数千胡商,当时便炸了群情汹涌,追杀在旁佯装看热闹的西方诸国使臣,彼时幸亏有巡丁出面阻止,承诺会抓住真凶,否则……哼哼,那些使臣一个也跑不掉,多半要被踩成肉泥了!” 蒙恬边听边咂摸,忍不住的啧啧称奇,最后嘿然道:“这又是秦相一妙棋,促进军心凝聚,其势大成矣~!” …… …… 侯府学馆旁的别墅后院里,会下妙棋的秦墨,此时还在和胡亥对弈。 不过,玩法已经从五子棋,转换到老虎吃小孩。 新的玩法胡亥一时不能熟悉,秦墨终于找回了优越感,操作两个黑子老虎,不停的吃掉一个又一个倒霉的白子怂娃,大杀四方甚是畅快。 扶苏和老范增早已懒得在旁观棋了,玩法太幼稚辣眼睛。 他们正在岸上,向前来报信的英布,问询帕莎黛母女情况,大家都是熟人倒也不拘谨。 “……我瞅准机会,迅速连发两箭,也不管中或不中,便跳进旁边准备好的民宅中,换上普通衣物,胡商信徒们暴怒,皆以为是诸国使臣派遣的刺客,便去追杀在场的诸国使臣。” “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公主领着胡商信徒,去与诸国使臣对质,那巡丁屯长按部就班,做出会给他们公平的姿态……经此一事,胡商信徒们更是推崇她们。” “如今她们已尽数赎回胡商奴隶,下一步如何行事,要看主君安排了。” 英布说到此处,目光看向还在与胡亥对弈的秦墨。 扶苏和老范增也顺着他目光看向秦墨。 秦墨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知道该办正事了,便抬手掀了棋盘,上岸道:“下一步行事,要看财部何时能造出新币……” 胡亥在后面气的跳脚:“你耍赖皮,我好不容易要赢了~!” 扶苏:“……” 老范增:“……” 新玩法还没玩几局,居然又要被胡亥赢了? 秦墨不理会抓狂的胡亥,拿了棉质浴巾擦去身上水迹,一边换上干爽大裤衩和衣物,一边道:“诸公子公主去买食材也该回来了,今天咱们吃一道西域美食,英布你也留下尝尝。” 英布受宠若惊,忙是揖手:“那……布便却之不恭了。” 胡亥一听说有美食吃,顿时也不抓狂,颠颠的跟着爬上岸,穿上干爽衣物,随秦墨出了后院。 扶苏和老范增莞尔,也穿好衣物,与英布一道出后院,去前厅里饮茶。 …… 诸公子公主确实已经回来了,正和吕小妹在前院里,大呼小叫的杀鸡。 那几只鸡上辈子也不知做了甚么孽,被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折磨。 甚至,有鸡被直接砍掉脑袋,无头的躯体正在院子里狂奔,一路撒下鲜血,一众公子公主吓得尖叫连连,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虞姬和吕雉也不说帮忙,只在一旁看热闹,乐的眼泪都出来了。 秦墨探手捉住那只鸡中刑天,倒转身子控血:“小生命力还挺顽强……” 吕小妹和诸公子公主长出一口气,一个个如蒙大赦,赞道:“还是姐夫厉害,我们……还是等着吃吧。” 秦墨也不废话,迅速将剩下几只鸡宰杀控血,老公孙端来热水,让他拔毛洗剥。 虞姬和吕雉见此也不再看热闹,穿上围裙加入。 元嫚也很想上前帮忙,但想到方才的惨烈场面,只得又悻悻打消念头,领着吕小妹和一帮弟弟妹妹,去清理身上的鸡血。 偏偏胡亥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嘻嘻在后打趣道:“大姊一点都不像秦相的新妇,都不会庖厨之道,看虞姬和娥姁两位姐姐……啊~!!!” 元嫚豁然回身,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胡亥瞬间起飞,落地后滑行又滑行丈远。 等爬起来后,再不敢去招惹元嫚,转而兴致勃勃的跟着秦墨进入灶房,去观看他做鸡…… 但没过一会儿,又惨叫着冲出灶房,双眼流着泪惨叫道:“呛,呛辣死额咧~!” 便是虞姬和吕雉,以及老公孙也受不住,纷纷从灶房里冲出来,呛咳的撕心裂肺。 这场面,多少有点吓人了。 而随着他们从灶房里出来,一股呛人肺腑的麻辣味道,也从灶房里飘出来,闻者无不呛咳。 “咕嘟~!” 英布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突然有些后悔留下吃饭了。 这特喵是给人吃的饭食吗? 闻着便这般辣,若是吃进口中,还不要人老命啊? ……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秦墨终于从灶房里出来,端着一大盆红艳艳的鸡块,送进早就准备好碗筷的厅堂里:“来来来,都先尝尝,正宗的西域大盘鸡,爆麻爆辣销魂无比,放开了吃还有大半锅哈。” 诸人看着大盆里红艳艳的汤汁,以及几乎与鸡肉等量的辣椒、花椒、麻椒,无不感到头皮发麻。 这真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英布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主君惯会开玩笑,西域哪有这等吃鸡之法……” 他近两年经常走域外商路,对此极有发言权。 “从今天开始便有了,以后我会让西域爱上这种吃法。” 秦墨嘿然解释了一句,自己也拿起一副碗筷道:“别只看着,都吃啊~!” 英布看向扶苏:“太子在此,哪有布先动筷的道理。” 扶苏脸都绿了,立即夹了一块鸡肉,放进旁边的老范增碗里,恭谨道:“长者先食。” 诸人齐齐点头:“长者先食~!” 老范增:“……” 老范增左右看了看,很像把老公孙拉来先做实验,不过看了半天没见人影,只得心一横眼一闭,将鸡块填入口中品咂咀嚼。 稍倾,老范增面上的抗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喜,边咀嚼边点头赞道:“唔,美味,甚是美味~!” 诸人见他如此,顿时长出一口气,于是纷纷夹了鸡块品尝,然后…… “啊,辣死我啦~!!!” “范老你怎能如此???” “为老不尊,世风日下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哪有让陛下看着我们吃的道理? 诸人想坑老范增,那完全是想瞎了心,老范增自己不舒服,绝对也会让你不舒服。 大家都不舒服,那便是处在同一水平线,然后再想法子,让你更不舒服,他便赢了。 所谓权谋之道,所谓战阵之道,大抵便是这么个简单道理! “此鸡,辣是辣了些,麻是麻了些,但却是出奇的醇厚浓郁,别有一番滋味,难道不是美食吗?” 老范增吐出嘴里的鸡骨头,又夹了一块软糯的土豆,反问道。 诸人正伸着舌头,喝冰镇的果汁解辣呢,听他说的玄乎,不禁咂摸了一番后味。 然后,口水便不自觉的分泌出来,一种想要继续受罪……吃的冲动,渐渐变得不可遏制。 大盘鸡确实是很好吃,一口下去,只觉浑身毛孔,都被那麻辣刺激的张开了,而麻辣又是最开胃的,加上多种荤香料的熬煮,醇厚浓郁也绝非虚言,让人越吃越上瘾。 秦墨犹记年幼时,父亲与人饮酒回来,带了一份大盘鸡,让他和姐姐弟弟吃,姐弟仨辣的汗出如浆,小老弟更是辣的嚎啕大哭,边哭边吃谁劝跟谁急…… “都吃着干嘛,愣着啊~!” 秦墨一声招呼,继续大块朵颐。 诸人见他吃的香,终于是忍受不住,那让人上瘾的麻辣诱惑,纷纷又放下冰镇饮料,拿起碗筷夹了鸡块吃。 然后,又伸着舌头端起冰镇饮料狂喝。 而等鼓起勇气吃到第三块时,口腔已完全被麻辣刺激的麻木,甚至连头皮都是麻的,浑身更是汗水直冒。 但这般,反倒是彻底停不下来了! “呜哇,辣死我哩,呜呜呜~” “吃完这一块,再也不吃啦……” “世间怎会有如此折磨人的美食!” 痛并快乐的哀嚎声响彻别墅,老范增顿时心满意足了:【一群怂娃跟老夫斗!】 不过,眼看诸人吃的嗨皮,老家伙也有些忍不住,将夹了半天做样子的软糯土豆,试着放入口中食用:“唔,造孽啊,这也太辣太麻太……美味了~!” …… 院外,微服出宫的嬴政,离着院子还有一段距离呢,便听诸公子公主的哀嚎声在别墅里回荡,不禁呆了一呆。 甚么情况? 吃美食难道不是享受吗? 怎还有折磨人的吗? 便是那味道古怪的臭豆腐,吃着也甚是享受啊! 不过,等他与赵高和禁卫们再走进一些,却是闻到了一股呛人肺腑的麻辣味。 扶苏等人的侍卫仆妇们,此时也在院外用餐,老公孙亲自招待。 “嘶,额滴娘啊……” “这饭食要人命。” “可又实在让人欲罢不能呀!” 侍卫仆妇们没有哀嚎,但一个个也是边吃边咧嘴,冰镇的葡萄酿往嘴里猛灌。 这一幕,让嬴政瞬间想起,与秦墨一起吃加醋加辣面条时的恐惧。 那等重口味,实在不是他能消受的! “咳,先回宫,明日再来……” 嬴政止住脚步,果断便要转身离开。 但这时已有眼尖的侍者发现了他,立即放下碗筷见礼道:“仆参见陛下。” 有了第一个人出声,其他侍卫仆妇,也忙是放下碗筷,急急整理仪容见礼道:“臣(仆、末将)参见陛下~!” 老公孙更是迎上前揖手道:“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罪也。” 嬴政眼角抽了抽,只得放弃战术撤退的打算,摆手道:“免礼,本是微服夜游,何必拘泥礼数。” 说着,也不等老公孙通传,自顾自与赵高进入府门。 …… 别墅内,秦墨和公子公主们,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正想出去迎接呢,便见嬴政施施然而入。 “见过陛下~!” “见过父皇~!” 秦墨与扶苏为首,诸人齐齐见礼。 嬴政摆手示意免礼,上下打量一番儿女们,发现许多都是辣的嘴唇红肿,人都失了魂的模样。 “陛下……赵府令……来得早不如来的巧,且一起吃些。” 秦墨拿了两副新碗筷,给嬴政和赵高一人一副。 嬴政已经见了儿女们的惨状,自是不肯去受那份活罪,立即连摇头带摆手道:“朕在宫中已吃了晚食,此番也是漫步消食,便不吃了。” “尝一尝呗。” “不尝。” “哪有让陛下看着我们吃的道理?” “呃……” 嬴政无奈接过碗筷,入席坐于上首。 诸公子公主见此,那已被辣呆滞的眼眸,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看着嬴政,俨然是在等着老子吃鸡出糗呢。 嬴政:“……” 这帮怂娃,真是欠收拾啊! 但已然入席了,他不动筷子,这饭食也没人敢吃。 所以,嬴政只得硬着头皮,从红艳艳的汤汁里,从辣椒中夹了鸡块品尝。 鸡块入口之后,他瞬间面色涨红,也瞬间明白甚么叫做‘折磨人的美食’了! “父皇,喝奶茶,解辣。” 胡亥巴巴的捧着冰镇奶茶献殷勤。 嬴政如蒙大赦,忙是接过奶茶猛灌一通。 诸人看得莞尔之余,再次动筷开始大块朵颐,辣到死也要吃。 嬴政喝完整整一杯奶茶,才算压下嘴里冒火的感觉,但等放下杯子,却见诸人又在吸溜着红肿的嘴唇吃鸡,不禁又好笑又……嘴馋。 辣归辣,麻归麻,真心好吃到让人欲罢不能啊! “爱卿如何想到烹制此等折磨人的美食?” 嬴政拿起碗筷一边夹了鸡块鼓起勇气继续吃,一边略带吐槽意味的向秦墨道。 秦墨笑着解释:“近些日总是琢磨域外之事,因而便烹制了这道西域大盘鸡来应景。” 嬴政愣了愣,奇道:“西方诸国竟有此等吃鸡之法?” 秦墨摇头:“此刻还未有,以后会有的。” 嬴政再次一愣,旋即哭笑不得的白他一眼,想了想又道:“帕莎黛母女大势已成,爱卿的下一步棋,意欲如何走?” 他夜里出宫闲逛,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消食。 一来,锦衣卫的接连奏报,将帕莎黛母女今日之情况,清清楚楚呈送至他案头,他实在好奇秦墨下一步的想法。 二来,中枢群臣休沐,他也想给自己放个假,但在宫中寂寥,每个人见了他,皆是谨小慎微,包括他那些夫人们……想找儿女们一起热闹,却想起都在秦墨家玩耍呢。 于是他也不再宫里闷着了,果断叫上赵高微服出宫,溜溜达达便来了秦墨这里! “唔……等财部把新币造出来,便可进行下一步了,无非是拿咱大秦的精美钱币,压死西方诸国之粗糙劣币,以后的外商贸易,咱大秦说了算。” 秦墨啃着一截鸡脖子,解释道。 嬴政诧异挑眉,似乎有所明悟,但又不是甚解,半晌憋出一句:“这甚么西域大盘鸡,真辣~!” 不甚解便不解,等从头到尾看一遍也就解了,他现在脑子已经辣木,没精力思考其中诀窍了…… 秦墨吃饭较快,诸人还在哀嚎享受之际,他已吃个七分饱,转而又钻进灶房。 等诸人吃的差不多时,又把锅里剩下的大半锅大盘鸡端出来,与上一盆不同的是,这一盆里又加了许多劲道爽滑的手擀面。 “这吸饱了麻辣汤汁的面条,吃起来更是一绝,陛下尝尝。” 秦墨先给已经辣懵逼的嬴政盛了一碗。 然后,从盆边挑起一筷子面条盛装入碗,递给同样已经被辣懵的老范增道:“范老,这一碗给你,特意煮的软烂了些,应是合您口味。” 老范增用袍袖擦去头脸上的大汗,忙是双手接过碗面,慨然道:“秦相有心了,老朽不胜惶恐矣。” 等嬴政和老范增吃了第一口面,诸人又是迫不及待往自己碗里乘面条。 于是,受罪继续,哀嚎声再次响彻夜色中的别墅…… …… …… 一天的休沐时间结束,中枢大臣们精神饱满的参加朝会,留在宫城中当值。 至晌午时分,当值的大臣们,正想吃些茶水糕点,或吃自带的食物垫垫肚子,嬴政却命侍者送来了一道美食。 专门送给财部尚书茅蕉的,名曰:西域大盘鸡! 茅蕉一听这美食名字里带‘西域’俩字,便知是嬴政催着他,尽快完成秦墨交代的铸币工作呢。 于是,在诸位当值同僚的艳羡眼神中,茅蕉拿起碗筷,从散发出麻辣醇香味道的食盒中,夹了一块鸡肉品尝咀嚼。 “唔,不错,只是有些辣。” 茅蕉赞了一声,而后收起碗筷,向眼馋的老王绾、蒙恬等人道:“诸君也来尝尝这美食吧……陛下催得急,我这便赶往铸币工坊,亲自去督促新币进度。” 说罢,快步出了宫室值房,行至廊道外,抱着一根柱子,狠狠撞了几下脑袋:“duang、duang、duang……辣死吾也~!” “茅尚书急国事之所急,实为可敬啊。” 值房内,老王绾看着茅蕉只来得及吃一口的御赐美食,不禁感佩道。 诸人颔首赞同,向茅蕉离去的方向揖手,以示敬重之意。 而后,大家纷纷取了筷子,围拢到食盒前。 宫中庖厨烹制的西域大盘鸡,是很精致的模样,红艳艳汤汁和鸡块、土豆,搭配着提味的青椒片和白葱段,色泽分明看着便很有食欲。 至于辣椒、花椒、麻椒、荤香大料甚么的,完全看不到,想来是出锅前,趁着汤汁滚沸,用漏勺撇出来了,免得食用时还要特意避开。 而这……就很有迷惑性,单闻着麻辣醇香的味道,很难判断味道到底有多刺激。 所以,茅蕉方才毫不犹豫往嘴里塞了一块,险些当场出糗! “这美食名叫西域大盘鸡,但据我所知,西域没有辣椒吧?” 蒙恬一边打量食盒的精致版大盘鸡,一边迟疑说道。 李斯略有些不屑道:“不是我瞧不起西方诸国,他们怎么可能有此等美食?” 冯劫也捋须道:“此言有理,这等重油重辣的美食,依我看倒像是出自秦相之手。” “而秦相,也惯会为自己烹制的美食,编造一些出处。” “比如那北方的饺子,南方的馄饨,其实都是没有的事儿,秦相烹制之前,何曾有人吃过?” 诸人立即点头赞同,已然断定这西域大盘鸡,是出自秦墨之手。 老王绾伸筷夹起一块看着颇为软糯的土豆,笑道:“既是秦相琢磨出的美食,那却是更不能错过了,我且为诸君先尝。” 诸人慨然道:“自该尊长者先食。” 老王绾不再迟疑,将软糯的土豆送入口中,试着咀嚼品咂。 片刻后,他双眸猛地瞪圆,脸色也迅速涨红! 李斯好奇问道:“如何?” 老王绾一手以袖遮口,一手连连摆动,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诸人见他这模样,还以为他是被美味所惊,不由也是馋涎欲滴,各自迫不及待下筷,牙口好者夹了鸡块,牙口差者夹了土豆,送入口中品尝。 稍倾,所有人皆如同老王绾一般,双眸豁然圆睁,脸色迅速涨红。 “嘶~!哈~!” 老王绾好不容易将黏在上颚的软糯土豆吞下,辣的猛做一个深呼吸,而后冲着值房外吼道:“茅蕉,你不当人子啊!” 蒙恬、李斯等人此时也已绷不住了,辣的伸着舌头去找水喝:“水水水……凉水,喝热水更辣……这美食真要人命啊……” …… …… 大秦工匠做事,本就出了名的高效率,铸币之事有了嬴政催促,进度更是陡然加快,茅蕉为此还特意向学馆借了数名百工研究生。 是以短短数日后,已有样品新币呈送入宫。 嬴政看过之后甚为满意,转而让茅蕉出宫,将样品新币送给秦墨,若秦墨看过后认可,便直接让财部加班加点生产制造。 秦墨这半瓶水,也看不出甚么好坏,只是觉得甚为精美,不论铜币还是金币,亦或是各种面额的纸币,均已达后世晚清的水平,自然给予认可,嘱咐加紧生产制造。 茅蕉得了认可,立即快马加鞭的离开,回财部的铸币工坊。 而秦墨则是与扶苏和老范增,一人穿上一件斗篷,又戴上具有拜火教特色的面具,前往城外的拜火教神庙,寻找帕莎黛母女。 下一步棋,大抵可以开始走了! …… 如今咸阳的胡商,是越来越多了。 因赌局而破产,或濒临破产的胡商,虽在咸阳找工作,也吃喝不愁,可在短时间内,少有能凑足回国路费者。 是以,几乎全部滞留在咸阳,想办法搞路费! 滞留在咸阳的胡商,以及西方诸国使团,加上最近这段时间,陆续贩运商货而至的新到胡商,便导致咸阳城内的胡人面孔,比往常多了一倍。 这其中,新到的域外胡商们,都成了香饽饽,因为他们手里有资财,所有胡商都想找他们借钱,包括诸国使团。 而这些新到的胡商们,在察觉到有利可图之后,果断便展露出中亚商人的本性。 想借钱啊? 可以啊! 九出十三归,外加驴打滚的利息! 包括自家使团来借钱,也是如此利息! 别给我拿国族大义的帽子压人,我们只为自己背后的贵族效忠,在商言商爱借不借! 新到胡商的可恶嘴脸,多少有点惹了众怒,可破产胡商们和西方诸国使团,对这些家伙又没有丝毫办法。 破产胡商们想到了两位圣女,也就是帕莎黛母女,倒不是想找她们借钱……破产胡商们也知道,两位圣女为了赎回他们,几乎花光所有积蓄,维护神庙的钱都没了。 以两位圣女的胸怀,如果有钱的话,根本不用开口,便会资助他们回家的路费…… 他们主要是想让两位圣女,叫来那些新到的胡商们,劝其放低一些利息。 两位圣女的面子,当然是很大的! 新到胡商们得知她们在大秦的善行事迹后,表现出了拜火信徒应有的虔诚,纷纷慷慨解囊,少则一两万钱,多则四五万钱,立即便拿了出来。 但这钱,却不是借给那些破产胡商的,而是捐给两位圣女维护神庙的开销! 至于放低利息……还是那四个字,在商言商! 否则我们宁愿把钱财,全部用来给神庙修筑黄金的圣火祭坛,也绝不能坏规矩! 破产胡商们听了,心中气愤之余,其实却是理解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们的话,肯定也是这样的回答。 这就是中亚商人的风格! 不过,破产商人们心服口服了,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心中,却突然感到极度的愤怒与悲哀。 “怪不得你们在大秦,被秦人瞧不起,身为拜火教徒,自己尚且不团结,互相倾轧压榨彼此,怎能奢望旁人来尊重你们?” “你们真是不可救药,用秦人的话说,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琢!” “你们难道没发现秦人商贾,在西方诸国行商时,永远是在互帮互助吗?” 这可不是秦墨教给她们的台词,明显是在愤怒与悲哀之下的心声,已经超纲了。 假扮金面女护卫的宫中女官们,见母女俩如此失态,立即两三个拥簇着一个,将她们带回了后殿,留下被训斥懵的胡商们面面相觑。 “秦人商贾团结互助,那是因为他们同为秦国人,回到秦国后便能报答彼此的恩情,可我们又不是同国之人,谁认识谁啊……” 有新到的胡商悻悻咕哝道。 可这话,多少有些强词夺理的意思,以往他们不互帮互助,确实可以用这个借口作为理由。 但如今在大秦,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拜火教徒! 有两位圣女在中间,难道还怕付出了没有回报么? 别特喵的找借口了,利欲熏心便是利欲熏心,容不得太多狡辩,那样更显得的伪善。 甚至是虚伪卑劣! ……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情绪爆发,是发生在茅蕉督促铸币工坊试制新币期间。 从那以后,母女俩已经有数日不曾露面了,胡商们很惶恐,认为是自己的伪善,自己的虚伪,自己的不团结,让两位圣女失望了,也让阿胡拉失望了。 胡商在大秦好不容易有个归宿和精神寄托,有了阿胡拉和两位圣女的庇护,难道这就要因为自己的贪婪愚蠢而失去了吗? 不能失去! 绝对不能失去! 连续几日,越来越多的胡商,匍匐在圣火前忏悔,并向后殿呼喊,乞求两位圣女的宽恕。 包括许多新到的胡商,他们甚至愿意降低利息,只求阿胡拉和圣女,不要抛弃他们这些信徒,让圣火的光辉继续在大秦这片土地上照耀他们。 秦墨和扶苏、老范增进入神殿,从匍匐满地的胡商信徒间穿过,径直走向后殿入口。 把守后殿入口的金面女护卫,在秦墨稍稍掀起面具后,立即便方行让他们进入后殿。 匍匐的胡商们见此,顿时大声向着三人的背影呼喊,让他们好好劝一劝两位圣女…… …… 后殿内,两位圣女其实根本不用劝,她们早就想出去跟胡商信徒们见面,只是金面女护卫,不允许她们出去。 母女俩被关了几日禁闭,神色多少有些憔悴,见有三个穿黑斗篷带拜火教面具的男子进来,大抵与外间的胡商信徒们一样,以为他们仨也是信徒,便赶忙打起精神,摆出圣女的姿态。 胡商信徒们怕被各国使团惦记上,连累自己家乡的亲眷,出入神庙时几乎都戴着面具…… 秦墨随手摘下面具,掀开头上的斗篷露出真容,向帕莎黛母女道:“被软禁的滋味如何?” 帕莎黛女王愣了愣,继而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理会他。 而小闺女安妮薇,则识趣的多,立即眨巴着大眼睛做楚楚可怜状,弱弱道:“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也不敢啦~!” 秦墨点点头,目光落在做高傲状的帕莎黛女王身上,皱眉道:“看来是还没有反省错误,既如此……继续把她关禁闭吧,任何人不准与她说话,每日只给饮水和窝头,再关个十天。” 说罢,一边重新戴上面具,一边转身离开,扶苏与老范增亦步亦趋。 “喏。” 周围的金面女护卫们揖手领命,分出两人架起帕莎黛女王,便要去关押起来。 帕莎黛女王顿时慌了,这几日她跟小闺女安妮薇一起被关禁闭,有人陪着都险些憋得发疯。 这若是单独一个人被关进小黑屋,那还不真憋疯了啊! “我……我错了……” 帕莎黛女王低下高傲头颅,嗫嚅着苍白嘴唇,出声认错道。 两名架着她的金面女护卫,立时停下脚步看向秦墨:【还要不要继续关押?】 秦墨转回身,把耳朵凑到帕莎黛女王嘴边:“大声点,我听不见。” 帕莎黛女王悻悻道:“我错了……” 秦墨不依不饶:“你没吃饭吗?” 帕莎黛女王点头:“窝头不好吃,我这几天没吃饭了。” 秦墨:“……” 好吧,帕莎黛女王的雅言,是有些进步,但也有限。 扶苏和老范增在旁肩膀一抖,险些便笑喷出声。 不得不说,这看着高傲的帕莎黛女王,竟有一股蠢萌气质,莫名的反差逗比! 秦墨深吸一口气,示意两位金面女护卫放开她,道:“你可以和安妮薇出去了,告诉外面你们的信徒,你们将向始皇帝陛下奏请,恩准他们向官府借贷,与秦人百姓享受同样的借贷利息。” 母女俩对视一眼,继而认命般点了点头,向自己居住的房间走去。 秦墨皱眉问道:“你们干嘛去?” 帕莎黛女王回头,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梳洗一番,我们现在这幅样子……” “不用。” 秦墨摆手,道:“不用梳洗,便以你们现在的状态出去见信徒,效果一定会更好。” 母女俩无奈,只得在金面女护卫的拥簇下,向前殿迈步而去。 外殿的胡商信徒们,正伸着脖子等待呢,见母女俩终于肯露面,不禁大喜过望。 不过,等他们看清母女俩的憔悴神色后,心里刚升起的欢喜,顿时又跌落到谷底。 这看着不妙啊。 难道真对我们彻底失望了? 母女俩迈步走上圣火祭坛,一左一右立于圣火两侧站定,目光悲悯的扫过一个个惶恐胡商信徒。 “可敬的圣女啊,前些日冒犯你们的信徒,已经向阿胡拉忏悔自己的贪婪,他们愿意降低借贷利息,并祈求两位圣女的宽恕。” 匍匐在众多信徒之前的阿塔,以额贴地虔诚呼喊道。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对视一眼,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信徒还是有救的! 但这似乎更可悲了! “我们斋戒闭关,阿胡拉降下了指引……我们会向大秦始皇帝陛下奏请,恩准拜火教徒向大秦官府借贷,与秦人百姓享受相同的借贷利息,用于置办商货贩运回家乡……” 哗-- 不等帕莎黛女王把话说完,神殿中胡商信徒已然炸锅了,便是最虔诚的阿塔,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帕莎黛女王,满脸的惊喜与不敢置信。 秦人百姓从官府借贷的利息,那简直跟没有一样。 胡商何德何能,竟可享受同样的待遇? 帕莎黛女王迎着所有胡商信徒的狂喜目光,悲悯道:“我不知道能否成功,但……阿胡拉会保佑我们成功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她们将会成为西方世界的千古罪人! “圣火的光辉将永远照耀两位圣女!” 胡商信徒欣喜若狂,额头紧紧地面虔诚的赞颂。 方才,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从后面出来时,她们的憔悴神色,着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现在看来,他们明显是想多了。 两位圣女并没有抛弃他们,光明神阿胡拉也并没有抛弃他们,反而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无论这个希望能不能实现,这无疑是光明神阿胡拉对他们最大的眷顾,也是两位圣女对他们最大的照顾。 而这,无疑让一心逐利的胡商们更加惭愧,也更加虔诚!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看着这一幕唯有暗暗苦笑,胡商信徒们约虔诚,她们心中的罪恶感越强烈。 母女俩的精神都不是很好,又象征性的传播了一番教义,便要返回后殿了。 但就在这时,却有一位金面女护卫从后殿出来,凑到帕莎黛女王的耳边道:“秦相说,这些戴面具的教徒中,肯定有诸国使团的奸细。” “秦相让你抓出奸细,全部杀掉,便在这神庙里……” 帕莎黛愣了愣,继而眼眸中闪过一丝恼怒。 神庙里怎能杀人? 那是亵渎神灵! “立刻~!” 金面女护卫见她迟疑,便又压低声音冷冷督促。 帕莎黛女王无奈,向后殿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像匍匐满地的信徒们,面色渐渐变的冰冷。 胡商信徒们迎着她冰冷的目光,心中莫名的开始恐慌。 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又冒犯这两位圣女了? “我得到情报,信徒之中有各国使团派来的奸细,所有人立即摘下面具。” 帕莎黛女王冷冷说道。 胡商信徒们不敢怠慢,当下纷纷摘掉面具,各自相识的聚成一群。 其中有几人,低着头想要混入一群群胡商中。 但这明显是徒劳的,聚在一起的胡商,皆是来自同一个商队,或是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商人,彼此知根知底,猛然混进来一个陌生人,简直不要太扎眼。 “把陌生人都给我揪出来。”帕莎黛女王冷冷道。 胡商信徒们毫不犹豫,立即将那些低着脑袋蒙混的家伙抓住,押到圣火祭坛之下。 场面有些乱,许多眼看蒙混不过去的家伙,冲开人群向殿外跑。 帕莎黛女王冷哼一声:“杀了他们,不准放走一个,为死去的教友报仇!” 所有教徒齐齐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帕莎黛。 你确定要在神庙里杀人? “他们潜入神庙,探查教友们的隐私以图谋害,更要牵连远在家乡的教友家眷,这是亵渎神庙,亵渎光明神阿胡拉,亵渎所有神灵,必须要惩戒他们,让他们下地狱!” 帕莎黛女王直接给混进来的使团武士,扣了一顶亵渎神灵的大帽子。 咣—— 神庙的大门狠狠关上,阻挡了逃跑武士的道路。 呛啷—— 呛啷—— 呛啷—— 以阿塔为首的狂热胡商信徒们,毫不犹豫拔出随身短剑,冲向那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倒霉武士。 各国使团派来监视的武士,自然都是好手,可再好手也挡不住被逼到墙角。 “使臣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死了,你们都别想好过。” “你们敢在大秦行凶,大秦官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秦法严苛,使臣上报秦人官府,你们都跑不掉……” 几个走投无路的使团武士,竟以秦法威胁胡商信徒们。 这一招很有用,阿塔等人顿时迟疑,回头看向帕莎黛母女。 秦法是出了名的严厉,公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这些武士若是死在神庙,一旦秦人官府来查,首先脱不了干系的便是帕莎黛母女,必然要以死偿命! “不告而进是为贼寇,而这里是我们的神庙,你们敢蒙混进入,欲行谋害我信徒之事,便是大贼……” “杀!杀了他们,我们去向秦人官府解释,顺便状告西方诸国使臣,他们又派人欲谋害我教徒……” 帕莎黛母女一人一句,彻底打消阿塔等人的顾虑。 两位圣女都不怕,他们怕甚么? “你们国中的家眷亲族……啊~!!!” 诸国武士大骇,可这一次没人听他们废话了,一柄柄短剑刺向他们避无可避,惨叫声顿时响彻神庙。 稍倾,狂热信徒们拖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回到神殿内,扔在圣火祭坛之下。 剩余几名被押在祭坛下的西方诸国武士,看到那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死尸,面色不禁为之发白。 “我也是虔诚教徒,我平日里也每天向阿胡拉祷告……不信可以看看我的钱袋,我的佩剑,我的……上面都有圣火标识!” “你们不能杀我……这是亵渎光明神阿胡拉,这是亵渎所有神灵!” 有武士不愿束手待毙,挣扎着向祭坛上的帕莎黛女王大喊大叫。 帕莎黛女王漠然看他一眼,而后又看向神殿中的所有胡商信徒,问道:“他是虔诚信徒吗?” “不是!他效忠的是伪善卑劣者!” “残害教友的家伙,不配自称是阿胡拉信徒!” “杀了这个亵渎神灵的卑劣者~!” 胡商信徒们义愤填膺的叫嚷。 这些武士已经看到胡商信徒们的样貌,断然没有放走的道理,否则不止胡商信徒们倒霉,家乡的家眷亲族也要倒霉! 帕莎黛女王面色稍缓,慨然道:“是啊,似这等效忠伪善卑劣者,他越是虔诚,便越是对神灵最大的亵渎,更应该下地狱。” “杀,每人刺他们一剑,谁若不刺,往后便莫要来这神庙,还是去与那些伪善卑劣者同流合污吧!” 噗—— 帕莎黛女王话音刚落,阿塔第一个挺剑刺向那强词夺理的武士胸膛。 余者狂热信徒亦随之效仿,各自挺剑刺向身边的武士。 剩下的胡商信徒们面面相觑,或是抽出随身短剑,或是向旁人借了剑,咬牙去刺那些惨叫不已的武士。 这场面很残忍,等所有胡商信徒刺过一遍,那些倒霉武士们已被刺成一堆看不出人形的烂肉!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漠然看着这一切,最后道:“各自带走一块血肉,扔出去喂给猪狗,以后伪善卑劣者,再敢混入神庙亵渎神灵,便照此宰杀。” “谨遵圣女谕令!” 胡商信徒们再次齐刷刷匍匐在地,眼中除忠诚与虔诚之外,更多了三分敬畏。 以往,帕莎黛母女展示给他们的是极致之善。 但今天,他们看到了极致之善的反面,或者说这极致之善对待恶的态度,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倒是很享受这敬畏。 但她们却知道,这敬畏终究不属于自己,如同忠诚与虔诚也不属于自己…… 母女俩恢复不喜不悲的神态,迈步下了祭坛进入后殿。 秦墨和扶苏、老范增,此时正在后殿饮茶,见母女俩回来,秦墨便给她们也各倒一杯,笑道:“这多好,往后有我大秦助你们,重现亚历山大大帝的荣光,甚至超越亚历山大大帝的成就,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帕莎黛女王一口饮尽杯中茶,漠然道:“超越祖父的成就又如何?不过是稍纵即逝的荣光,到头来给秦人做垫脚石!” 秦墨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淡淡道:“稍纵即逝,不正和你祖父一样么,短短几年时间征服庞大领土,然后猝然而逝,留给后人无尽遐思与传说,何曾不是一种大造化?” 帕莎黛女王哑然,小闺女安妮薇亦是诧异。 这算是安抚吗? 如果是的话,那倒也算是一针见血了。 有大秦相助,她们可以重现先祖荣光,甚至超越先祖的荣光,还有甚么不满足呢? 该满足了! 如果凭她们自己,九成九是不可能成功的,莫说重现先祖荣光,指不定哪天便被西方诸国的刺客干掉了。 而今能有希望,大大的希望。 确实是该满足了! 唯一不美是,大秦是那个捡便宜的……她们将会成为西方世界的千古罪人…… “写一封奏疏吧,让太子殿下帮你转呈陛下!” 秦墨见母女俩不说话,便点到为止转入正题道。 帕莎黛女王默然点头,起身和小闺女安妮薇去写奏疏。 …… 稍后,秦墨和扶苏、老范增戴上面具斗篷,离开拜火教神庙,并马行往咸阳城。 “秦相真打算给那些胡商放贷吗?”老范增好奇问道。 这话其实也是扶苏想问的,闻言便也看向秦墨竖起耳朵。 秦墨点头,直言道:“放,不过……不直接放给胡商,朝廷给帕莎黛母女放贷,再由她们去给胡商放贷。” “碰到欠钱不还的老懒,也以她们的名义派出人手,前往西方诸国追讨,杀一儆百杀鸡骇猴,正可树立圣女权威。” “如此,朝廷不沾因果,也可让那母女俩,更得胡商之敬重!” 扶苏和老范增恍然颔首。 朝廷若直接放贷给胡商,那便落入下乘了,也没了回旋余地。 让帕莎黛母女经一道手去放贷,看似脱裤子放屁,其实却是一举多得。 更让大秦始终处于幕后,立于不败之地! “秦相当真好权谋啊。” 老范增忍不住捋须赞道。 秦墨摆了摆手,道:“说好听点是权谋,说难听点便是算计,人若是算计的多了,便阴暗了,我不喜欢,也不甚熟稔,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老范增只以为他是在凡尔赛,笑道:“那秦相喜欢怎样做事?或者说熟稔何等做事之法?” 秦墨想了想道:“其实,我倒是更喜欢,大秦百万雄师平推过去,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一切简单明了。” 老范增哑然,这确实很符合军功彻侯、华夏第一勇士的做事风格。 挥师百万,荡尽不臣,没毛病! 扶苏突然接话道:“但想要那般快意,便要以这安宁繁盛为代价。” 此时三人已经进入咸阳城内,入眼尽是熙熙攘攘的百姓商贾,还有那成群结队的光屁股娃子,挥舞着小木棍追逐打闹…… 一切都那么生动而鲜活! 秦墨咂了咂嘴,嘿然道:“是啊,想要百万雄师,便要以这安宁繁盛为代价,谁又能舍得呢……” …… …… 十日后,一道诏令出宫门,迅速传遍咸阳城,继而辐射整个关中,出四大关传向大秦各郡县。 大秦推行了金币与纸币! 金币,顾名思义,便是以黄金铸造的钱币,成色统一造型精美,币重分为三种,金一钱小币,金半两中币,金一两大币。 以后大秦市面上,不再允许以货币的形式,流通成色不一真假难辨的普通黄金,只允许流通此三种金币。 普通黄金可至就近官办钱庄和皇家钱庄,根据成色和重量,等量兑换三种金币。 金币一经推出,立即赢得所有百姓的青睐,成色统一的法定金币,完美解决了普通黄金成色不一真假难辨的弊病。 谁用谁知道有多方便! 而另外一种纸币,就更方便了。 纸币直接与半两钱和金币挂钩。 有面额五钱、十钱、二十钱、五十钱、一百钱、一千钱的半两钱票。 也有面额一钱、半两、一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的金票。 钱票和金票拿到官办钱庄和皇家钱庄,直接就能按照面额,兑换等量的半两钱和金币。 有赖于大秦官府和始皇帝的信誉,纸币倒是更受商贾青睐,进行大宗商品交易时,再也不用拉着钱箱子到处跑了,把票子往怀里一揣,简直省了牛鼻子的劲儿。 至于改进铸造工艺后的半两钱,暂时还没有推出。 因为需要的量大,短时间内无法铸造足够的数量,来替换回收旧钱,未免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便需等囤积足够时再推出。 不过,半两钱主要是小农经济市场在用,新半两钱币早推出晚推出,都影响不大,不必急于一时…… 金币和纸币才是应对中高端市场,或者说应对商业发展的必要货币体系! “不得了啊,大秦是越来越不得了啦……” 许多刚贩运商货进入咸阳的胡商,看着新出的金币和纸币,唯有连连赞叹。 电脑坏了,无法开机,去修说是烧了,上午写的2000字稿子全寄了。 本章手机打的,眼花缭乱,或有纰漏之处,请大家无视。 某东已买新机子! 所以,未来两天,怕都要这样了,啊,真他吗痛苦!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善与恶,总要选一边站! 大秦商品的独一无二,造就了高附加值,本身就在对外贸易中存在逆差,堪称占尽了便宜。 如今就连货币,也铸造的精美,有高附加值了,拿出去便是硬通货,可以买爆全世界。 不服不行! 而有赖于大秦官府的信誉,便是域外胡商,其实也不排斥纸币,他们甚至更喜欢纸币。 其堪称bug的隐蔽性与便携性,对于时常需要长途跋涉的胡商来说,简直就是神器,揣着票子就能去往任何地方。 而且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作用…… “大秦若是早两年推行这纸币,那大豪商腓尼基,也不至于在逃亡途中,被大夏军队追上,落得人财两空身死族灭的下场!” 歇脚的小茶摊里,有胡商打量着手中花纹繁复精美的金票和钱票,意味深长说道。 此言一出,周围邻座的胡商们,亦是看着手中崭新的金票和钱票,表情古怪陷入沉思之中。 大夏国近些年与塞琉古王朝打仗,国家财政吃紧,便拿境内的大富商开刀。 在西方世界享誉盛名的大豪商腓尼基,就是被开刀的倒霉蛋之一,想带着家财逃跑却没逃掉,被大夏国军队追上嘎了。 据说是因为运钱财的车辆骆驼,留下太深的车辙印和蹄印,导致功亏一篑…… 若是有纸币,哪会发生那等事情?! 在封建奴隶制度的社会中经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拥有巨量财富,更不是甚么好事。 因为你所有的财产,包括你这个人,都属于封建贵族。 觉得你足够肥了,随时能宰杀吃掉…… 相比较而言,在大秦虽说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但是始皇帝和朝廷,可不会莫名其妙去剥夺人的财产。 秦法之下,无论是农民的利益,还是商贾的利益,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就算要搜刮民财,也会给一个名正言顺的交代,比如捐献钱财换爵位,让你失去钱财的同时,得到身份上的提升。 哪怕你是个域外胡商,只要你不犯法,只要你纳赋税服徭役,大秦朝廷也不会去侵犯你的利益财富。 这也是许多胡商一心想融入大秦落户的原因! 如今有了纸币,胡商们的心思就更活泛了,等到未来的某一天感觉要坏事儿时,揣着纸币带着家人,随便找个春游的借口出城,便能轻车简从,来到大秦暂避……就是这么方便! “大秦始皇帝陛下给两位圣女回复了,据说运了几大箱新币送进神庙,两位圣女怕是要放贷了,快去看看吧。” 有湖商气喘吁吁的跑来,嚷嚷道。 小茶摊里歇脚的湖商门闻言,立即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向城外而去。 便是许多不差钱的新到胡商,也尽皆迈步跟上去看热闹,毕竟此时用不上借贷,不代表以后用不上,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多拜拜两位圣女,总是没有坏处的! …… 帕莎黛母女放贷的消息一出,咸阳胡商都在向城外汇聚。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还在苦逼搬砖,努力凑路费的西方诸国使团。 是的,他们还没从越来越多的新到胡商手中,借到回国路费。 一开始是因为利息太高不愿意借,后来新到的胡商越来越多,利息倒是降下来了,可是帕莎黛母女却对他们下了‘封杀令’。 谁敢借钱给各国使团,便是背弃光明神阿胡拉的伪善者,是拜火教的敌人,是大秦所有胡商信徒的敌人。 在大秦不但要被所有胡商信徒孤立,在往返大秦的商路上,更是所有胡商信徒的攻击对象。 善与恶,总要选一边站! 信奉光明神阿胡拉,或是与伪善卑劣者同流合污,也总要做个选择。 不愿意失去大秦这个市场的胡商,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于是商人无国,在胡商身上,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各国使臣找他们借钱,他们便把利息定在一个高得离谱的标准,还是那句话,爱借不借,我们只对自己身后的贵族负责。 所以,各国使团直到现在,大多还因为没有凑足路费,而滞留在大秦。 “这俩妖女是越来越有手段了!” “真的假的?她们居然能从大秦始皇帝手中借来钱财。” “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道了,走!” 西方诸国使臣结伴同行,随着胡商们出城,赶往拜火教神庙。 不过,赶到神庙外面后,他们却不敢往里进了。 前些日子他们派来监视神庙的武士,被杀害在神庙中,还被帕莎黛母女到打一耙,把状告到了始皇帝哪里。 说他们派武士善闯神庙,意图再次谋害胡商信徒,谋害他们母女。 始皇帝得知后大为恼怒,直接下诏书斥责他们,再敢在大秦境内不老实,直接驱逐出境。 他们这要是混进去,万一被揪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他们只能站在神庙外,眼睁睁看着那些戴着面具,穿着斗篷的胡商们,从面前一一走过,大摇大摆进入神庙。 “叛徒!叛国者!” “信奉妖女的伪善者!” “别让我知道你们是谁。” 西方诸国使臣咬牙切齿道。 没有人理会他们的威胁。越来越多的胡商进入神庙。 至中午时分,神庙大门关闭。只留一道小小的侧门,给姗姗来迟的胡商们进入,有两名金面女护卫把守。 “所有人摘下面具,把陌生人揪出来……解释一下自己的来历……” 神庙内传出帕莎黛女王的声音。 神庙外,西方诸国使臣齐齐出了身冷汗。 这幸亏没进去,否则,恐怕有命进没命出。 …… 排除奸细的工作完成后,帕莎黛女王终于进入正题。 “大秦始皇帝陛下给了回复,大秦不愿向你们放贷,因为那很难收回。” 一句话出口,所有胡商都失望了。 但随后,帕莎黛女王却又说道:“大秦只愿意把钱财,借贷给亚历山大大帝的后人,借贷给拜火教的圣女……也就是我们。” “至于我们拿这笔钱财做什么,大秦不会管,他们只要按时收回利息和本钱。” “我们与大秦朝廷签订了借贷合同,借了一大笔钱回来,希望可以帮到你们。” “我们不加任何利息,大秦给我们什么利息标准,我们就给你们什么利息标准,也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们,不要辜负光明神阿胡拉!” 呼啦啦—— 所有胡商不论需不需要借钱,都同时匍匐在地上,虔诚的高呼道:“荣耀归于伟大的光明神阿胡拉!荣耀归于两位圣女!” 这不只是借钱不借钱的问题了。 胡商在大秦终于有了一个家。 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而这个家的主人就是光明神阿胡拉,就是两位圣女。 而他们就是这个家的孩子,可以随时回到这里,可以随时得到庇护。 这可比家乡神庙的祭司们,那些伪善卑劣的家伙们好多了,他们面对希腊统治者,面对封建贵族,不能给任何信徒庇护。 拜火教的正朔是谁,如今已经不言而喻! 帕莎黛女王挥了挥手,金面女护卫立即抬出几个大箱子,打开箱盖后,里面是整齐码放的金票。 胡商信徒们看着那些崭新的金票,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等金面女护卫们,摆设好桌椅和笔墨,以及印刷好的一份份借贷合同后,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亲自坐到桌子前。 “需要借贷钱财,可以一个个上前来。” 帕莎黛女王朗声说道。 阿塔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与另一名信徒一起,两人分别来到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桌前。 帕莎黛女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塔,问道:“借多少?” 阿塔有些拘谨:“五百两金票,我想要购置大秦的商品贩运回去,否则空手回去不好交代……” 帕莎黛女王不等他说完,已经在制式合同上填写好金额,推到他面前:“按上手印吧。” 阿塔毫不犹豫,沾了朱砂印泥,在两份制式合同上,各自按下手印签下大名。 帕莎黛女王收起其中一份,把另一份留给阿塔,然后向旁边看守钱箱的金面女护卫道:“给他五百两金票。” 金面女护卫没有任何废话,立即从满满当当的钱箱里,拿出五张一百两面额的崭新金票,递给满脸期待的阿塔。 “呼~!” 金票到手的一瞬间,阿塔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而后,再次虔诚的匍匐于帕莎黛女王面前:“荣耀归于圣女,阿塔从今往后便是圣女最虔诚最忠诚的神仆,阿塔的财富,也全是圣女的财富。” 帕莎黛女王不喜不悲的挥了挥手:“只要是虔诚至善者,光明神阿胡拉必给予指引,未来也必可进入流淌着奶和蜜的天堂。” “谨遵圣女教诲……” 阿塔脸色涨红,如同醉酒微醺般,心满意足的下去了。 帕莎黛女王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怜悯,继续不喜不悲道:“下一个。” 与此同时,小闺女安妮薇也已为另一位胡商信徒办理好借贷:“下一位……” 一个又一个胡商信徒上前,报上自己所需借贷的数额,签下合同领取金票。 母女俩不厌其烦,亲自为所有需要借贷的胡商信徒办理借贷。 累了,便休息个把时辰,醒来后继续办理。 饿了,便吃些食物,吃饱了继续办理。 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后,所有需要借贷的胡商信徒,终于都拿到了自己想要借贷的钱财数额。 期间所有胡商信徒,都在神庙中没有离开,他们如同朝圣般,虔诚的看这一切。 不论是需要借贷者,还是不需要借贷者,此刻心中都有了归宿! 母女俩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如同吟唱般齐声道:“所有虔诚至善者,都将得到阿胡拉的指引,未来也必将进入流淌着奶与蜜的天堂~!” 同样疲惫的胡商信徒们,同样吟唱般匍匐拜道:“荣耀永归于光明神阿胡拉~!!!荣耀永归于两位圣女~!!!” 帕莎黛女王凛然摆手:“去吧,跟随阿胡拉的指引,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使自己更加富裕,使自己更加强大,因为你们的富裕与强大,便是光明神阿胡拉的富裕与强大,便是我们的富裕与强大……伪善卑劣者,必将被我们富裕与强大送进地狱!” “谨遵圣女教诲~!!!” 胡商信徒们再次齐齐拜下,然后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的目送下起身,怀着朝圣之后的满足,次序从大开的门口离开神庙。 …… 神庙外,西方诸国使臣也足足守了一天一夜,看着终于从神庙里出来的胡商信徒们,心中唯有一片冰冷。 胡商信徒们的疲惫步伐肉眼可见,可他们高昂的情绪同样肉眼可见,面具斗篷都无法遮挡。 “我们回国,立刻回国,就算路上饿死一半也得赶快回去!” 大夏使臣冷冷道:“回去告诉各自的国王,最近这段时间来到大秦的商贾,全部都可以灭族了,他们的忠心已经给了那两个妖女,若不除掉必为诸国之隐患!” 诸国使臣愣了愣,继而却是漠然不言。 敢于来到大秦的胡商,那都是各个贵族老爷的赚钱机器,你说灭族便灭族吗? 你当有胆识又通商事的人才,是好找的吗? 就算能把他们全灭族,以后呢? 只要贸易不断,派来新的商贾……谁又敢保证,不被帕莎黛母女侵蚀? 难道用一次便要杀一批? 那谁还敢来大秦? 西方诸国难道要与大秦断绝贸易吗?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一旦贸易断绝,你大夏国恐怕第一个就要急眼不答应。 谁不知道,你大夏国全靠垄断大秦的贸易,在东西方之间疯狂差价,才能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把塞琉古大军打得抬不起头。 失去大秦贸易这条财源,你大夏国是不是塞琉古王朝的对手,还是未知数呢。 说不得,便要失去现有的优势,让底蕴强大的塞琉古王朝,把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给平了! 咱还是想点切合实际的办法吧……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们要比卑劣伪善者更加狡猾! 大夏使臣见诸人不言,大抵也意识到,自己的提议,很不切实际。 他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突然前冲几步抓住一个从神庙出来的胡商信徒。 “阿瓦尔,你给我站住~!” 被抓住的胡商信徒,带着面具和斗篷,裹得很是严实,但他一条腿是跛的,而且身形极其瘦削,这就很有辨识度。 大抵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面具和斗篷便没多大作用,很容易便能将之认出! “你竟敢来参加这妖女的集会,你是不是要背叛国王……当年如果不是国王重用,你的家族根本不可能兴盛,难道连你也要背叛国王?” 大夏使臣揪着跛脚瘦削的胡商信徒,一叠声愤怒质问道。 那跛脚胡商情知是抵赖不掉了,但却并不慌张,反而压低声音骂道:“你个该死的蠢货,想要害死我吗?!” 大夏使臣被骂的一愣,可不等他再说甚么,那跛脚胡商已与同伴一起反客为主,将他拖拽到偏僻处。 跟随的大夏武士们,或许也认识那位名叫阿瓦尔的胡商,因而并未阻拦,只是跟在后面,确保大夏使臣的安全。 待到了偏僻处,跛脚胡商和同伴们摘下面具斗篷,压低声音向大夏使臣解释道:“你也说了,如果不是国王的重用,我阿瓦尔家族,根本不可能兴盛,国王待我如同父亲般亲厚,我怎会背叛国王呢?” 大夏使臣冷冷道:“那你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着,双手也在阿瓦尔身上一阵摸索,摸出他从神庙新借的十张百两面额金票,以及一张借贷合同:“这些你又如何解释?你如果不遵奉那俩妖女,她们如何肯将钱财借贷给你?还是以这般低的利息!” 阿瓦尔咧嘴一笑,不但不慌张,反而点头承认,道:“是啊,我如果不遵奉她们,她们如何肯将钱财借贷给我呢?还是以近乎与无的利息……” 大夏使臣不禁一愣,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阿瓦尔话头不停,继续道:“如果我借贷不到这笔钱财,又如何能置办商货,将大秦的华丽丝绸、精美瓷器、醇香仙茶,晶莹玻璃……贩运回西方赚财呢?” “我赚不到钱财,又如何给国王分红,报答他对我的亲厚呢?” 大夏使臣听得转忧为喜,如果胡商们都与这阿瓦尔一样,只是抱着虚与委蛇的想法,从帕莎黛母女身上捞好处,确实也是说得通的。 可旋即,他却又皱眉,狐疑打量笑眯眯的阿瓦尔一番,道:“你果然是商人,狡猾的家伙,我可以相信你的说辞吗?” 阿瓦尔突然收起笑容,肃然道:“你可以说我是狡猾商人,但你不应该怀疑我对国王的忠诚!” 大夏使臣撇了撇嘴,对他这大义凛然的姿态并不感冒:“人嘴两张皮,你怎么说怎么是,谁知道你的忠诚,到底属于谁……” 他懒得和这狡猾的商人掰扯,转而将目光看向手中搜出来的借贷合同,以及那十张崭新的百两面额金票,嘿然道:“狡猾的家伙,你居然借到了足足五百两金票……分给使团三百两作为路费吧,国王不会怪罪的。” 阿瓦尔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但,你最好永远不要让人知道,是我给了大夏使团钱财,否则我家族的商队,将永远失去在大秦赚财的机会!” 大夏使臣不置可否,唰唰几下将借贷合同撕得粉碎。 然后,将两张金票还给他,自己收下剩余三张,领着使团武士们扬长而去。 阿瓦尔看着仅剩的两张金票,又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眸中顿时闪过深深的厌恶与鄙夷。 这明抢一般的做派,真是与那位大夏国王如出一辙啊,让人恨的牙根痒痒…… 而他的同伴们,则更是愤愤不平,冲着大夏使臣离开的方向,直接释放羞辱技能:“he,tui~!” 但发泄完愤恨之后,同伴们却又愁眉苦脸,无奈面面相觑。 “现在剩两百金票,怎么办?” “除去路上的花用和打点,便不剩多少了。” “这点钱还置办个屁的商货啊……” …… 阿瓦尔也很无奈,沉吟片刻后,领着同伴们,再次回到神庙。 帕莎黛母女正在和金面女护卫们盘账,见有胡商信徒愁眉苦脸的去而复返,却是丝毫不觉意外,甚至不喜不悲的主动开口道:“是被使团勒索了吗?” 这不喜不悲的询问,听在阿瓦尔和同伴们耳中,竟仿佛有了温度,如同慈母的关怀。 阿瓦尔和同伴们齐刷刷眼眶一红,匍匐在帕莎黛母女身前,以额贴地悲声道:“两位圣女明鉴,是的,我们被勒索了,而我们……屈服了……我们还可耻的口出狂言,对阿胡拉不敬,对两位圣女不敬,我们有罪……” 帕莎黛女王的脸色有些难看,美眸中浮上厌恶。 小闺女安妮薇见此,忙是接过话头,不喜不悲道:“面对强权时,理应如此保存自身,顾惜自己的家人。” 而后,将两张新的借贷合同,递给阿瓦尔道:“填上你们需要重新借贷的金额吧。” 阿瓦尔通红的眼眶中,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下泪水。 他身后的同伴们,更是泣哭出声,宛如受了委屈的娃,找到能给自己撑腰的大人。 好半晌,阿瓦尔控制住情绪,颤抖着手接过借贷合同,填上金额签上大名按上手印。 小闺女安妮薇收回一份借贷合同,重新给了他三张百两金票,挥手道:“去吧,告诉所有虔诚的信徒,当我们还不够富裕强大时,当学会隐忍,我们要比卑劣伪善者更加狡猾,来保存自身和家人。” “谨遵圣女教诲~!” 阿瓦尔和同伴们,虔诚的俯首再拜,抹着眼泪退出神庙。 帕莎黛女王目送他们离去后,立即冷哼一声道:“哼,商人果然都是狡猾的家伙,我明明已经让他们选边站了,他们居然还敢左右横跳,还有脸回来重新借贷,可恨~!” 小闺女安妮薇看了眼盘账的金面女护卫们,又向后殿看了一眼幽幽道:“何必太过苛求,我们如今在强权之下,又何尝不是卑微的委屈求全呢?” 帕莎黛女王顿时哑火:“……” 扎心了,闺女! 真论起来的话,她们被秦人拿捏摆布,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其实比胡商信徒们更没牌面。 帕莎黛女王没心思盘账了,反正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一样,当下把活计扔给宫中女官假扮的金面女护卫,领着小闺女安妮薇回后殿交差。 不过,母女俩进了后殿,却没有找到秦墨和扶苏、老范增,温泉池和供人歇息的卧室里都没人。 “你们的太子和宰相呢?” 帕莎黛女王向在后殿中值守的金面女护卫问道。 金面女护卫随口道:“方才公孙宦令来叫,从后门离开了。” 帕莎黛女王点头,也懒得问他们去干嘛,当下和小闺女安妮薇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卧室走去。 “对了,公孙宦令给你们送来了吃食。” 金面女护卫从身旁拿起一个上下几层的漆器食盒,递给母女俩道。 帕莎黛女王愣了愣,迟疑问道:“公孙宦令是谁?” 金面女护卫耐着性子解释道:“便是秦相府上的公孙老君长……老君长的官职乃为宦者令。” 帕莎黛女王恍然颔首:“原来是老公孙啊~!” 既是老公孙送来的吃食,她也不急着休息了,伸手接过食盒,和安妮薇在温泉池旁落座,满怀期待的一层层打开。 食盒里的吃食很丰盛,最上层是水果奶冻,下一层是小凉菜拼盘,再下是尚有余温的羊肉沙葱包子,再下则为大盘鸡,最下还有一份广式甜羹…… 便是旁边的金面女护卫见了,也不禁有些眼馋! 帕莎黛女王自从搬到这神庙居住,已许久不曾吃秦府美食了,当下迫不及待开吃。 小闺女安妮薇则向那金面女护卫道:“姊姊一起来吃些吧。” 但方才态度冷淡的金面女护卫,此时却是突然变得恭谨,揖手道:“不敢。” 说着,远远退开,不打扰母女俩用食。 她这姿态,让安妮薇为之一愣,帕莎黛女王也停下啃鸡脖子,多少有些愕然的抬起头。 母女俩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些出身宫中的女官,平日对她们可从来没客气过,不说是颐指气使,也是盛气凌人。 甚至可以说,是拿她们当囚犯看待。 便如方才,多说两句话,便会显得不耐烦! 现在突然态度转变,反倒让母女俩不习惯了…… 母女俩面面相觑好一会儿,突然同时看向面前的丰盛美食,女官态度的转变,很显然与这些美食有关。 而这些美食,乃是老公孙送来…… 当初,她们跟着秦墨回家,老公孙初见她们时,便是执礼甚恭的老家仆姿态。 便是虞姬和元嫚、吕雉和吕小妹,不拿她们母女当回事儿,老公孙却仍是对她们照拂有加。 而她们母女,也习惯了! 但此刻细细想来,老公孙的恭谨与照拂,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便如现在,知道她们在外吃不好,一有机会还特地送来丰盛美食,所以……女官见了丰盛的美食后,也不知想到哪去了,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母女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品尝美食,等她们回过神时,食盒已经空了。 “嗝~!” 帕莎黛女王以袖掩面,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小闺女安妮薇也摸着自己的小肚腩,娇憨道:“要吃成胖子啦。” 金面女护卫见母女俩吃饱喝足,便上前呈上一本厚厚的册子道:“两位夫人,账目已经核对完毕,是否要送去给秦相过目?” 帕莎黛女王伸手接过册子翻开,但看了几眼后,却是突然一愣,猛地抬起头道:“你叫我们甚么???” 金面女护卫揖手,却是默然不言。 帕莎黛女王看向小闺女安妮薇,想要求证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但安妮薇此时也是呆滞,俏脸上满是震惊。 很显然,她也出现幻听了! 帕莎黛女王狠狠摇了摇头,看了那金面女护卫一眼,而后强行把注意力放在账册,看罢半晌道:“留下五千两备用金票,用于随时借贷给被使团勒索的信徒。” “剩余金票,连同信徒们的借贷合同,还有这份账目,送去给……算了,我们亲自送回去,也好久没回家了!” 帕莎黛女王本想交代差事,然后和安妮薇去休息,但话说到最后,却又突然话头一转,摆出一副想回家看看的模样。 这可真是扯虎皮拉大旗,金面女护卫的态度顿时更加恭谨,忙是去叫来几名同伴,恢复了宫中女官装束。 然后,赶马车护送母女俩,出神庙后门,直奔咸阳城。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穿过外城,径直进了内城,最后在别墅大门前停下。 母女俩穿着宽大斗篷下车,看着久违而熟悉的别墅,竟还真有种回家的错觉。 老公孙热情的出门迎接:“见过女王殿下,见过小公主殿下……您二位怎么突然回来了?” 帕莎黛女王难得的没有摆架子,矜持道:“吃了您送去神庙的美食,便有些想家了。” 老公孙笑了,边笑边点头道:“想家好,想家好啊,那神庙里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在家里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说着,侧身将母女俩迎进院中。 “秦相呢?” 帕莎黛女王见别墅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便问了老公孙一句,然后拿出账册,又指着身后女官们抬进来的剩余金票,以及借贷合同道:“这些如何处置?” 老公孙解释道:“秦相和公子公主们,都随陛下微服玩耍去了,怕是晚间才能回来……不过,华南公主并未跟去,还在处置河西国事呢,交给她处置也一样。” 帕莎黛女王点头,和小闺女安妮薇一起,领着女官们熟门熟路找到埋首案牍的吕雉。 女官们放下大箱小箱,恭敬退了出去。 帕莎黛女王将账目交给吕雉,却并未与安妮薇退出去,母女俩打量着吕雉身边堆积如山的政务奏疏,眼中皆满是艳羡之色。 相比较而言,她们母女的身份,毫无含金量可言,而吕雉才是手握一国权柄的真女王。 这让一心想要重现先祖荣光的她们,不得不艳羡! (本章完) 第237章 别乱动,揉一揉,活活血,很快就不疼了 秦墨安排好一应官办医馆的事务后,便离开了侯府学馆,返回毗邻的别墅。 虞姬和吕雉、吕小妹还未从宫里回来,老公孙正在门房里扇着蒲扇,哄俩娃子睡午觉,别墅里难得的很安宁,只是知了的高亢鸣叫声不绝,又为这夏日午后平添几分燥意。 “莫要虚礼,哄娃子睡觉吧。” 秦墨摆手制止要起身迎接的老公孙,而后小声道:“那亚历山大母女呢?” “君侯不是让老张送来了蒜蓉生蚝么,她们品尝时多喝了几杯葡萄酿,许是也回屋去睡午觉了。” “嗯,那先让她们睡……” 秦墨点点头,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脱掉闷热的冠袍,最后直接进了后院,准备在温泉池泡个澡解暑。 不过,他进了后院才发现,本该在楼上睡午觉的帕莎黛母女,竟也在后院纳凉,倒是很会找地方。 帕莎黛女王身上盖着薄毯子,在温泉池岸边的躺椅上酣睡,许是醉酒的原因,睡姿有点毁形象,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秦墨目光转动,落在黑心棉袄安妮薇身上…… 少女并未睡觉,正悠然趴在温泉池的浅水区,翻看一本摆放在岸边的纸质书籍,两只白嫩脚丫,在身后不时翘起,撩起阵阵水波,很调皮! 而其身上裁剪成希腊式的丝质薄衫,在水中几乎是透明的,虽下面穿着束衣和小裤,让人无法窥其全貌,却更有一种朦胧的诱惑! 调皮与诱惑,很矛盾,却又很和谐。 对某位拥有大叔之魂的家伙来说,无疑是很致命的……熟妇虽好,少女也妙啊! “咕嘟~!” 秦墨狠狠吞咽口水,声音有点大。 安妮薇一惊,立即扭头查看,但见是秦墨站在门口,却又是松了口气,那因饮酒而红扑扑的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娇憨微笑,当下起身见礼。 她这一起身,湿漉漉的丝质薄衫,便直接贴在了身躯上。 其虽不如吕小妹那般高挑,可丰满却远超吕小妹,颇有帕莎黛女王的神韵。 “唔~!” 秦墨感觉自己要出丑,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套,迅速下进了温泉池的深水区。 安妮薇大抵也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沾水之后,有些过于暴露了,忙是上岸拿了件浴袍穿在身上。 然后,拿着搓澡巾和香皂,又拿起自己那本书,走到秦墨所在深水区岸边,把小腿和脚丫泡进水里,一边坐在岸上看书,一边等秦墨随时上岸,给他搓澡…… 她这懂事乖巧模样,让秦墨忍不住的莞尔,便划水游到她身边,歪头瞧看那书籍的封面。 【百家集录·商君书】 秦墨哑然挑眉,忍不住重新打量了安妮薇一番,直把她盯得脸色有些不自然,才开口问道:“此书如何?” 安妮薇赧然摇头:“看不懂,许多语句晦涩,让人不解其意。”… 秦墨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顿时失笑道:“既然看不懂,为何还要抱着硬看?” 安妮薇认真道:“我听信徒们说,大秦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一直在遵循这本书里的道理,所以我想要学习,想着……多看几遍,自然也就懂了。”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这却是颠簸不破的至理! 秦墨恍然,头枕岸边的圆澜白玉石,仰躺在池水中随口道:“你有恒心是好事,也要保持这份恒心。” “因为,道理都是虚的,一切还是看人,能持之以恒,将道理贯彻,那道理才是道理,否则便是个屁。” 他说着,指了指酣睡的帕莎黛女王,道:“你母亲有大志向,也学识渊博,这商君书中的道理,她根本不用看,也肯定是懂得的。” “据我所知,马其顿和大秦一样,最初只是希腊的一个边陲之国,是亚历山大大帝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爷爷,对国家和军队进行革新,才有了强大的国力和军队,进而征服希腊全境,也让亚历山大大帝继位后,拥有东征西讨的实力……” “可你母亲不想着追随先辈,以革新强大自己的国家,却选择了走捷径,想利用所谓的宗教力量,去完成抱负和志向……” “这说白了便是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持之以恒的去做事,最后的结果便是现在这般,国破家亡流落异乡,何其悲哀?” 安妮薇听得默然,秦墨这些说教,虽然有躺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道理就是那个道理! 她母亲继承王位后,如果不仗着亚历山大子孙的身份,不仗着拜火教圣女的身份,瞎几把跳腾惹人围攻,而是利用这两个身份保全国家,再借助先辈的经验,踏踏实实在国内搞改革,打造出一支纯正的马其顿军团,也未尝不能成为小亚细亚的小霸主。 乃至是席卷小亚细亚,重新先祖荣光! “您为甚么要传授我这些朴素而伟大的道理呢?还鼓励我保持恒心?” 安妮薇沉默半晌后,却又渐渐恢复娇憨之态,好奇询问秦墨道。 秦墨咧嘴一笑:“因为,我想帮助你和你的母亲,重先亚历山大大帝的荣光。” “而你们想要成功,则需懂得这些道理,并怀有不畏艰辛的恒心!” 安妮薇:“……” 安妮薇看着他的微笑,心中唯有一阵恶寒,俏脸上的娇憨之色,险些便绷不住了。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啊! “是不是很想一脚踹死我?” 秦墨见她又开始沉默,却是幽幽出声问道。 安妮薇顿时有种被看透心思的心虚感,只能做赧然状道:“没有啦……” “我给你个出气机会,把我踩着脚下的机会!” 秦墨摆手打断她话头,翻身爬上岸边,找了个大浴巾铺好,然后好整以暇的趴好,看着她白嫩脚丫道:“来给我踩踩背。”… 安妮薇察觉他那几乎隐藏不住的鬼畜目光,顿时有些理解母亲,为甚么一天都坚持不下来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恶俗的变态! “呼……” 安妮薇暗暗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没有察觉秦墨的鬼畜心思,极其乖巧听话的踩上他背脊。 “两只脚都上来,直接站上来……唔……对,便是这般踩,你平衡性不错啊,回头哥在你这里办年卡……” “甚么是办年卡啊?” “所谓办年卡,便是给你奖励,让你多踩几回,只要你拿着年卡,一年之内每天都能享受把我踩在脚下的复仇快意。” “……” 安妮薇在上面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人简直变态到没救了,一会儿定要用热水把脚烫半个时辰,再用香皂洗十遍。 秦墨享受着少女的踩背服务,半晌才又突然道:“对了,你们希腊人的宴会,是怎么个章程?” 安妮薇愣了愣,边保持身体平衡为他踩背,边疑惑道:“您想办一场希腊式的宴会吗?” 秦墨享受的发出一声鼻音:“唔,然也。” 安妮薇恍然,问道:“都邀请甚么人呢?或者说有甚么要求呢?” “既然是办希腊式宴会,自然要让人感觉与大秦宴席截然不同,务求新鲜有趣……介时参加宴会者,皆是大秦贵妇贵女,你和你母亲,也可以参加。” 秦墨慵懒解释道。 安妮薇边听边点头:“其实办这种宴会,我母亲最有经验,她以前很喜欢纠集一帮贵妇贵女玩耍,借机拉拢她们身后的父族和夫族。” 秦墨扭头看向还在酣睡的帕莎黛女王,笑道:“你母亲是有智慧的,只是高傲让她不屑使用,偶尔用了,也不用在正确的地方……既她有经验,那么等她睡醒,你便让她写个章程给我。” 安妮薇乖巧答应:“嗯,我一定督促母亲,为您设计一场完美的希腊式宴会。” 她这听话劲儿,着实很招人喜欢。 秦墨摆手道:“好了,你先下来吧。” 呼—— 安妮薇如蒙大赦,忙是从他背脊下来。 但不等安妮薇心里那口气松完,秦墨却是原地翻了个身,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道:“正面也踩踩。” 安妮薇:“……” 安妮薇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浴袍,又想到浴袍下也是通透的薄衫,这若是往秦墨身上一站,自己的小裤甚么样儿,可就彻底暴露了。 简直过分! “上着干嘛,愣来呀……” 秦墨见她不动,便板着脸催促道。 安妮薇羞恼,看着秦墨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鬼畜猥琐,彻底忍无可忍了,咬着银牙一跃而起,狠狠踏在秦墨的大胯之下:“啊哒,踩烂你个变态!” 秦墨瞬间疼的双眼暴突,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啊,痛煞我也~!!!” 安妮薇犹自不解气,照着他大胯之下,便是一通断子绝孙连环踢,一边踢一边骂道:“踢死你个变态……踢死恶俗之徒……踩死你个卑劣的、下流的、龌龊的臭男人……”… 秦墨疼的满地打滚,明明满身的腱子肉,可在她如此杀招之下,却是已无反抗之力,只能哀嚎求饶道:“啊,饶命啊……小公主殿下绕命……小公主殿下绕命……” 安妮薇愤愤停脚,掐着腰居高临下,冷冷道:“我要你做我的奴隶~!” 秦墨生死关头,唯有一叠声痛苦答应:“好好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卑贱的奴隶……但有二心天诛地灭……” 安妮薇没听出话中的别样意思,只觉扬眉吐气,把白嫩脚丫抬起来做出了还要踩的模样,略有些兴奋的命令道:“算你识相~!” …… 秦墨看着突然伸到自己嘴边的脚丫,不禁懵逼的眨了眨眼,继而若有所悟的吞咽口水道:“那甚么,咱能不能先用香皂洗一洗,我这也算是第一次尝试,口味最好清淡些。” 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吐在面前的脚丫上,让安妮薇打了个激灵,也猛然回过神,触电般缩回脚丫,捂着俏脸低着头,向门口方向落荒而逃。 “哎哎哎,你跑甚么啊……其实口味重点也行,反正就当是个尝试嘛~!” 秦墨在后面嘿然喊道。 安妮薇头低的更狠了,脚步也更快了,迅速向着门口……一头撞在门框上。 嘭—— 一声闷响过后,安妮薇踉跄退后两步,软软绵绵往地上倒去。 秦墨懵逼之余,忙是麻利的三步并做两步,抢步上前将她搀扶住,查看她的脑门。 还好,没撞在门框棱角上,脑门只是红了一块! 秦墨回头看了看帕莎黛女王,发现这么大动静,居然还没把她惊醒,只得无语的摇摇头,将晕晕乎乎的安妮薇抱到客厅里,然后去灶房地窖里取了冰块,给她进行冰敷。 “嘶~!” 冰块接触到红肿处,安妮薇立即倒吸一口凉气,被刺激精神了,蓝色瞳孔也有了聚焦。 她见秦墨在为自己冰敷,多少有些愣神。 秦墨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搞甚么,自己逗我,又自己撞墙,很好玩嘛?” 安妮薇赧然,但蓝色的眼眸中,却是满满的诧异。 秦墨为她冰敷了一会儿,见红肿处不在起变化,便又去找了酒精,倒在手里搓热,给她揉按脑门活血。 安妮薇顿时惨叫出声:“疼疼疼……” “疼就对了,别乱动,揉一揉,活活血,很快就不疼了。” 秦墨一只手按住她,不让她挣扎乱动,一手继续给她揉按脑门。 安妮薇一叠声的惨叫,场面莫名的有些那甚么。 从客厅门口往里看,尤其的那甚么,只能看到秦墨满是花绣的赤果果背影,以及安妮薇胡乱扑腾的四肢。 仿佛秦墨按着她,欲行不规之事! “二姐,你看看……你看看,姐夫他在干甚么,我就说了,不能让这俩胡姬住家里,否则早晚闹出丑事,如今果然应验了!” 客厅门口响起吕小妹的气愤惊叫声。 秦墨手上一顿,安妮薇也不再挣扎,两人齐齐看向门口。 却是虞姬和吕雉以及吕小妹,从宫里回来了,正满脸震惊的站在门口,皆是眼眸瞪得溜圆。 “那甚么,不要误会,她撞着脑袋了,我给她活血。” 秦墨无奈解释道。 吕小妹顿时把嘴一撇:“活血需要脱光衣服吗?” 第二百三十章 你们快来看呀,白花花的可好看呢 吕雉见母女俩不离开,大抵以为她们在等自己给答复,便放下手头的事物,先打开账册观看。 只有出账的账目,没甚么好看的,看看借出的总额,和剩余金票一加,没出入也就对了。 吕雉看完账册之后,又清点了一番借贷合同,以及剩余的金票,道:“并无错漏,你们去休息吧。” 母女俩点点头,却仍然没有离开。 吕雉发现了她们的异样,稍稍愣神之后,从剩余金票中拿出一捆,递到母女俩面前:“这些金票,你们留着花用吧……做那让人信奉的圣女,总归也是要排场的,不能太寒酸,没得让人低看。” 这下,换成母女俩愕然愣神了。 百两面额的金票,一捆便是足足万两,这就给我们当零花钱啦? 不过愕然之后,母女俩眼中的艳羡,却是更加炽热。 甚么是权力? 这便是权力! 哪怕当初她们没有被亡国灭族时,又何曾如这般一言而决万金? “多谢娥姁姊姊~!” 帕莎黛女王面对万两金票,果断放下了高傲矜持,客客气气道谢,双手接过金票。 但吕雉听到她的道谢,却是突然黛眉皱起,温婉恬静的气质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羞恼:“你称呼我甚么?!” 她这兴师问罪的模样,着实把帕莎黛女王吓一跳。 小闺女安妮薇更是打了个激灵,继而悄悄挪动脚步,与母亲拉开距离…… 嗯,是她瞎喊的,不关我事! 帕莎黛女王深吸一口气,再次摆出高傲的女王姿态,吕雉这般大反应,让她有些挂不住了,便不卑不亢道:“我为女王,你为公主,尊贵更甚于你,称呼你一声姊姊,乃是……” 吕雉摆手打断她话头:“我有那么老么!” 帕莎黛女王懵逼,简直以为自己又出现幻听了:“啊???” 吕雉板着俏脸重复道:“我有那么老么~!” 帕莎黛女王眨了眨美眸,与同样懵逼的漏风小棉袄安妮薇对视一眼,而后迟疑道:“那个……其实……也并不老……” 安妮薇雅言更熟练,立即跟着道:“不老,绝对不老,风韵正盛,母仪万芳……” 吕雉没好气道:“行了,我不过双十之龄,何来的母仪万芳!” 帕莎黛女王和漏风小袄安妮薇,齐齐为之一愣,等反应过来‘双十之龄’是甚么意思后,不由愕然重新打量吕雉。 很美,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温婉端庄的熟美,看着也不比帕莎黛女王年轻,任谁看都是年纪相仿! “咳咳,你……你真是二十岁?” 帕莎黛女王放下高傲姿态,尴尬不已的询问,但问过之后又觉太过伤人,立即转而道:“是我眼拙,妹妹你为人端……端……” 安妮薇在旁提醒道:“端庄。” 帕莎黛女王连连点头:“对,端庄,妹妹你端庄贤良,不似许多年轻女子那般轻浮跳脱,因而我总觉你甚是成熟,想来秦相也是爱妹妹这份成熟……” 安妮薇再次敲边鼓道:“是呢,听说秦相最喜爱成熟女子,也只有您这等端庄贤良的成熟女子,秦相才敢以国事相托……” 吕雉被母女俩轮番的夸赞,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苦笑摆手让她们不必如此。 而后,抚摸着自己那与年龄不相衬的风韵俏脸,向帕莎黛女王问道:“不知你多大年岁,竟会生出喊我姊姊的念头?” “三十有……” 帕莎黛女王张嘴便答,但话到嘴边,又怕刺痛吕雉的自尊心,索性往小了说道:“三十有整~!” 吕雉恍然点头,心里果然好受许多,幽幽道:“那你倒是显老了,我还以为你有四十多岁呢。” 帕莎黛女王:“……” 这老妹绝对是故意报复。 本女王到年尾才三十五岁。 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手里拿着吕雉给的万两金票零花钱,也不好与这睚眦必报的大秦公主计较,悻悻和安妮薇退了出去。 “我最近很显老吗?” 回到客厅后,帕莎黛女王有些不忿的向安妮薇问道。 安妮薇立即摇头,乖巧道:“母亲光彩照人,一如往昔。” 帕莎黛女王摸了摸自己的俏脸,唏嘘道:“最近忙于神庙事务,却是疏于保养容貌了,尤其是赎回奴隶那段时间,整日的风吹日晒,哪还有甚么光彩……” “但……我就算再失去光彩,也不至于看着像四十多岁吧?” “堂堂大秦公主,又执掌河西商路,权势之重更甚西方诸国王,不想竟如此的不饶人,真是好没风度,我又不是故意诋毁她显老……” 她说最后,却是再次不忿起来,开始吐槽吕雉的悍妇性格。 安妮薇强忍笑意,帮腔吐槽道:“母亲何必耿耿于怀,说到底这位华南公主,也只不过是个商贾之女。” “其风度涵养,断不如自幼接受皇家教育的元嫚长公主……” “甚至,其接受的教育,恐怕还不如自幼被当成舞姬培养的华虞公主,毕竟想要成为一位被贵族奉为座上宾的舞姬,风度涵养只是最基本……” “其有今日之权势,无非是靠着秦相,若离开了秦相,她便还是那个商贾之女,不值一晒!” 这漏风小棉袄,平日里看着呆呆萌萌的,见谁都一副乖巧模样,此时真吐槽起人来,嘴巴倒是挺毒损的。 帕莎黛女王听得一本满足,心中不忿消散大半,傲然挺起胸膛道:“是极,咱们身为亚历山大大帝的子孙,便不与一个商贾之女一般见识啦。” 安妮薇见她消气,便又嘿然道:“母亲之熟美风韵,胜她那假熟之姿,恐百倍也不止,若与秦相……咳咳咳……” 她话到一半,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忙是干咳几声停住话头。 帕莎黛女王大抵也能猜出,这漏风棉袄的未尽之言是甚么,不禁皱起黛眉嗔怪白了她一眼。 安妮薇缩着脑瓜吐了吐粉舌,恢复人畜无害的乖巧呆萌之态。 帕莎黛女王无奈摇头,但美眸却是有意无意看向吕雉办公的偏厅,眼神中再次浮现出艳羡。 以及不屑! “难得手中宽裕,我也该好好保养一番了,否则便要真失去光彩啦。” 帕莎黛女王摸着自己的俏脸嗟叹一声,而后从成捆的金票中抽了一张,递给安妮薇道:“你让那些女官们去外城多买些鲜牛奶,今天我要泡牛奶浴。” “另外,再让她们看看,能否买到蜂蜜,还有域外的橄榄油,不要怕花钱,不够随时回来找我要!” “好哒。” 安妮薇接过金票,乖巧答应。 但等转过身,小妮子脸上的乖巧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若有若无的古怪笑意…… …… …… 与此同时,西市秦氏钱庄,如今已经改名为大秦皇家钱庄。 商贾们进出钱庄络绎不绝,进去时通常领着伙计,抬着沉重的大箱小箱。 而出来时,则各有不同,或是同样抬出大箱小箱,或是两手空空。 这其中,胡商们九成九都是大箱小箱的进去,两手空空的出来。 钱庄对面的酒肆二楼,一群年幼的公子公主趴在窗口,见又有一群胡商两手空空的出来,立即向身后饮酒的嬴政叽叽喳喳道:“父皇,又有胡商把金钱送进去换成纸币啦……” 嬴政笑的见牙不见眼,点头示意知道了。 不论是大秦商贾,还是胡商们,只要把黄金或半两钱送进皇家钱庄,他都赚着呢。 金币铸造的精美,但也正因为精美,其中加入了一定比例的其他金属,使之看起来精美之余,还比普通黄金看着成色更纯。 如果用普通黄金,鉴定成色后,兑换相应的金币,钱庄无形中便赚了一笔…… 换个简单的说法便是,普通黄金因为成色不足,一百两通常只能换到九十几枚一两金币,而钱庄得到一百两普通黄金后,转头便能熔炼提纯一番,并加入其他金属,铸造出一百枚以上的一两金币。 简直是空手套白狼,赚翻了! 哪怕商贾们用半两钱兑换金币,钱庄同样也赚……因为收回来的半两钱,将会以新的铸币工艺,进行回炉重铸。 同样会加入其他一定比例的其他金属。 收回来一千枚半两钱,转回头便能铸造出一千一百枚左右的新半两钱。 还是空手套白狼,稳赚不赔! 至于,商贾们用黄金和半两钱,直接兑换成金票和钱票,那就更不用说了…… 嬴政端起漆杯,很狠灌了一大口酒,平复激荡的心绪,向秦墨道:“爱卿,这些新到的胡商,好像比咱们大秦自己的商贾,还要喜欢用纸币啊,但凡手中有余财者,竟是尽皆换成纸币,为何?” 这话,同样也是扶苏和老范增想问的,两人立即打起精神,等待秦墨的答复。 秦墨笑着解释道:“因为咱大秦有信誉,因为陛下您有信誉,只要咱大秦的商货,始终能行销域外,那么纸币在域外,便同样是硬通货。” 嬴政若有所悟,轻抿着酒水问道:“爱卿前些日曾说,新币出台之后,对外贸易将由咱大秦说了算,便也在于此吧?” 秦墨点头:“正是,不夸张的说,用不了几个月,等纸币在域外流行开来,介时大秦如果想攻伐那个国家,完全可以用纸币,先将其国内的粮食兵甲全部买空,待其无粮可食,无兵甲可用时,再对其发起致命一击!” “当然,这只是最笨的方法……纸币的妙用,应是还多着呢,就等陛下与诸同僚,去慢慢发掘了!” 嬴政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扶苏和老范增亦是悚然。 拿随时能印刷出无数的纸币,去买空一个国家,这可比管仲用缟布玩死鲁国狠多了。 最起码人家管仲,还是用真金和真粮食,去换取鲁国的缟布,迷惑的鲁国人民不事耕种。 而纸币又算个甚么呢? 大秦造币工坊马力全开之下,几天时间印刷出的金票,恐怕便能买空一个国家! 而这,还只是秦墨口中,纸币最笨的用法……想想都特么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纸币的推行与妙用,终究是建立在大秦的信誉之上,建立在陛下的信誉之上,也建立在大秦独一无二的商货之上。” “所以纸币可用,但不可滥用,一旦滥用,后果不堪设想,最先倒霉的,也不是别人,而是我大秦!” 秦墨见三人眼珠子乱转,也不知憋甚么孬点子呢,便适时提醒道。 嬴政蓦然回神,道:“这纸币发行,朝中诸卿可是战战兢兢,尤其茅焦那老家伙,这些天头发都白完了,像个疯子似的,一天给朕上几十封奏疏,生怕出一点差错……关乎民生所系之大政,谁又敢疏忽滥用呢?” 秦墨慨然颔首,心中唯有赞叹。 中枢上下面对这个庞大崭新帝国,每每战战兢兢,却又不乏摸着石头过河的勇气,以及大无畏的开拓精神,这无疑是让人敬佩的! “外头有个胡姬发疯啦……哈哈哈,光着屁股跳舞哩……好大的奶奶呀……” 这时,趴在窗边看热闹的公子公主们,突然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胡亥很讲义气的回头招呼众人:“父皇、皇兄、姐夫……你们快来看呀,白花花的可好看呢……” 嬴政和秦墨立即起身,兴冲冲快步走到窗边,饶有兴趣往楼下瞧看。 老范增也拄着拐杖来到窗边,伸着脖子往下看。 扶苏无语,上前如同赶鸭子般,把大呼小叫的年幼弟弟妹妹,赶到虞姬和元嫚、吕小妹等人身边,让她们看着。 然后,自己也和几位年长的公子,凑到窗边往下瞧看。 胡亥怒了:“皇兄,你怎这般的不义……” 啪—— 元嫚甩手便是一记脖溜子。 胡亥剩下的话头,硬生生被打回肚子里,转而立场一变怒道:“孔贤有云非礼勿视,我一喊,你们便去看,真是非礼也!” 嬴政回头,见儿女们都在看着自己,不由老脸一红,肃然向赵高道:“下去将那胡姬与其同伴抓了,送去内史府惩治一番,简直有伤风化。” “喏。” 赵高揖手领命,带着几名便衣禁卫便要下楼。 “赵府令且慢~!” 秦墨出声叫住赵高,嘱咐道:“那胡姬形状癫狂,甚是诡异,不妨将之与同伴带上来,审问到底是甚么原因……”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臣,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大秦独霸环宇! 「喏。」 赵高揖手答应,领着禁卫们下楼。 不过片刻功夫后,赵高和禁卫们已押着十数名胡商回返,其中赫然有一名衣衫不整的胡姬。 诸人目光尽皆集中在那胡姬身上,好奇的仔细打量。 其状态,确实如秦墨所言,是有些诡异的,面色潮红精神亢奋,目光散乱迷离,看着很像精神疾病复发。 也就是诸公子公主口中的「疯了」! 不过,疯病发作的人,通常是没有理智的,刀子架脖颈上,照样癫狂。 而这胡姬却有理智,大抵知道自己在街上裸身,犯了大秦的礼法,被带上楼后,便浑身瑟瑟发抖,恐惧之态尽显。 为首的老胡商,带头匍匐在地上,向坐于首位的嬴政行礼,她也跟着匍匐行礼:「拜见大秦贵人~!」 嬴政与秦墨对视一眼,而后也不让他们起身,冷然问道:「因何于闹市之中赤身***?」 「只……只是想吸引买客……买我们的香料……」 为首老胡商惶恐回答道。 嬴政浓眉一皱,话音中立时更多三分戾气:「如此说来,尔等乃故意为之,坏我大秦风气~!」 老胡商吓得打了个激灵,忙是急声解释道:「不是,绝不是故意……艾丽习惯在跳舞时,焚烧醉心花用以闻嗅助兴,能跳出更奔放妖娆的舞姿……今次或许是闻嗅太多,情难自控,因而忘形……绝非故意赤身***!」 嬴政愣了愣,旋即恍然颔首。 去年大军在南越作战时,也经常有嘴馋的将士,因误食当地的毒蘑菇,而出现致幻癫狂的情况,他是见过的。 但嬴政恍然之际,却发现身旁的秦墨,面色突然变得凝重,煞气腾腾起身,一把拎起那老胡商,喝问道:「那醉心花何在?」 老胡商骇然,指着赵高结巴道:「我们的香料……被……都被收缴了,醉心花也在其中……」 秦墨扭头看向赵高,眼神凌厉如刀。 赵高见他这骇人模样,顿时也是头皮一麻,赶忙走到楼梯口,向楼下招手道:「把收缴的所有物什都抬上来。」 「喏。」 楼下响起应喝声,接着便见十数名禁卫,抬着大大小小的亚麻布袋,快步上楼而来。 秦墨把老胡商扔过去,冷冷道:「把醉心花给我找出来。」 老胡商哆哆嗦嗦,在大大小小的亚麻布袋中一阵翻找,最后找出一个巴掌大的皮口袋,双手呈送给秦墨道:「贵人,这里面……便是醉心花的干花瓣,还有一些花籽。」 秦墨皱眉冷厉道:「只有这么多?」 老胡商忙不迭点头:「此花并非香料,且毒性甚烈,可致人死亡,我的商队并不贩卖……这是艾丽自己携带来的,只在跳舞时使用助兴。」 秦墨狐疑,打开皮口袋的绳结,观瞧里面的干花瓣。 最后,用筷子夹了一些干花瓣出来,仔细的观瞧。 楼上诸人见他如此慎重,便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观瞧那些色泽黯淡的干花瓣。 不过皆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秦相啊,依这胡商所言,此花不过是与南越花菇一般的毒物,并无出奇之处,为何您如此上心呢?」 老范增忍不住好奇,出声询问道。 他跟着项家叔侄在南越呆的时间更长,甚至经常吃被当地越人奉为珍馐的花蘑菇,只要烹制方法得当祛除毒性,吃着还是非常不错的…… 秦墨摇头,肃然解释道:「我听说,域外有一种奇花,其花骨朵分泌的汁液,可使人致幻,有醉醺醺乐淘淘之感,但时间长了,会使人上瘾,如 同嗜酒如命的酒鬼一般,一天不饮酒便心痒难耐。」 「不过,那奇花的瘾头,更甚酒瘾百倍,成瘾之人断然无法彻底戒除,一旦瘾头上来,又得不到缓解,便如坠地狱般煎熬,钢铁般的高傲男儿,也会变得形同枯槁,卑微如野狗,乃至失了人性。」 「你只要能解其瘾头,便是让其去杀父杀母杀妻杀子,恐也未尝不可……」 老范增和楼上诸人,直听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寒。 扶苏更是惊声道:「世间竟有此等妖花?」 呛啷—— 嬴政猛地拔出佩剑,怒瞪那胡姬道:「大胆妖妇,竟敢携带邪恶妖花入我大秦,该死~!」 那胡姬药劲儿或许是过去了,被嬴政这一吓,本就恐惧的她,顿时涕泪横流,哭泣着用不甚熟练的雅言解释道:「不是,醉心花不是妖花……他说的妖花,是快乐之花,很贵重,贵人才有资格使用……」 秦墨拦住暴怒的嬴政,解释道:「陛下,此花确实并非妖花,倒也不必苛责。」 他年幼时在家乡,也不是没见过妖花,或者说罂粟。 老人们称呼罂粟为***,因其花瓣肥大妖艳,酷似芙蓉花。 这胡姬带来的干花瓣,其细长模样,倒是酷似喇叭花,明显就不是罂粟! 而且,罂粟可没有直接置人于死地的剧毒,否则后世如何能被许多黑心餐馆,拿来当荤香料使用…… 嬴政愣了愣:「不是妖花?」 秦墨摇头:「不是妖花!」 嬴政反手归剑入鞘,沉声嘱咐道:「爱卿既是识得那邪恶妖花,回头便画个图样出来,命陇西关口严查,一株也不得入我大秦。」 「喏。」 秦墨揖手应了。 那胡姬和胡商们,见他和嬴政不在喊打喊杀,不由如蒙大赦的软趴在地上。 秦墨拿着小皮口袋,走到那胡姬身前,问道:「此花之原名,应是不叫醉心花吧?」 胡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笑回答道:「是的贵人,醉心花这名字,是我自己按照它的效用所取……因为我听闻,大秦朝廷一直在用重金,求购各式稀有种籽,所以我给它取了好听的名字,想要将它卖给大秦朝廷。」 秦墨恍然颔首,从钱袋里摸出一把金币道:「你的听闻没有错,大秦朝廷确实一直在求购各式稀有种籽,告诉我这花的原名叫甚么?具体效用是甚么?」 胡姬看着黄灿灿金币,脸上的强笑欢笑,顿时变得真诚而灿烂,道:「它在我的家乡被人称作……满拿啰。」 秦墨微微皱眉:「满拿啰?」 胡姬立即换上另一种拗口的语言道:「曼荼罗。」 秦墨挑眉:「曼陀罗?」 胡姬连连点头:「对对对,曼陀罗……它的种子、果实、叶、花,都有强烈的毒性,少量使用会致幻,但也会使人麻痹丧失痛觉,一旦过量使用,则全身麻痹抽搐而死。」 秦墨将金币塞给她:「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胡姬大喜,胡商们亦是艳羡。 但秦墨给完报酬后,却转头向禁卫们道:「把他们交给巡丁吧,败坏我大秦风气,当鞭笞示众以儆效尤~!」 「喏。」 禁卫们齐声应喝。 那胡姬和胡商们则是傻眼了一瞬后,心悦诚服的俯首一拜,乖乖抬上自己的香料,随禁卫们下楼离开。 「秦相,此等域外毒花种籽,也值当以重金收购吗?」 老范增目送一行人离开,奇怪问道。 秦墨笑着点头:「方才那胡姬说,少量使用此毒花,可使人麻痹 丧失痛觉。」 「若真有此效,在外伤一道,想来能有些用处。」 「譬如缝合伤口、剜治箭疮时,可先用此毒花镇痛,使人少受痛楚,安静接受治疗,以免剧痛难忍之下,乱动乱叫血脉崩流而亡。」 「所以我想着,或许可以让夏无且和卢生等人研究一番,使之可以安全入药,如此便是大秦将士之福,也是大秦百姓之福!」 老范增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慨然一叹,道:「秦相学究天人,兼有奇思妙想,真令人拍案叫绝,老夫不如也。」 说着,双手为揖,一躬到底,却是心服口服。 秦墨谦逊揖手,他这算个锤子的奇思妙想啊,曼陀罗自传入华夏以后,向来是配伍麻沸散和蒙汗药的主药,在后世更是临床医学麻醉的首选药物。 这玩意儿,对外科临床发展的重要性,简直是万金不换的神物。 他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那才是白活两辈子呢! 嬴政见老范增向秦墨俯首,却是在旁嘿然道:「我大秦宰相,岂是你这专擅权谋之辈能比……不如,便对了!」 老范增:「……」 知道你瞧不上我,但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吧? 话又说回来……你看不上我,我还不给你卖命呢…… 老范增拿起拐杖,悻悻回到扶苏身边,这才是咱认定的能铸千秋万世基业之仁君! 扶苏看了看嬴政,又看了看老范增,唯有苦笑看向秦墨求救。 秦墨莞尔,突然向嬴政道:「对了,看到这曼陀罗花,臣突然想起,前些日上奏的构建大秦医疗体系之事,陛下似乎还未给批复,可是不妥之处吗?」 嬴政闻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摇头道:「奏疏朕已看过,诸卿也已详论,并无不妥之处。」 「只是,学馆之事刚刚铺开,驰道和水利也一直在修筑,若再大肆开设官办医馆,国库恐难支撑啊。」 「还是再等等吧,如今商税每日剧增,也用不了几年,介时便可将官办医馆推行……」 秦墨对此早有预料,立即揖手道:「陛下,国库没钱,臣这里有啊。」 「如今官办学馆,由朝廷全面接手,臣不用再以陛下的名义,往里垫付钱粮了,可臣名下的产业,还在如同往常一样,为臣赚来大量钱财。」 「甚至因为与少府合作,比以往赚的更多了,尤其是这皇家钱庄,赚钱的速度,简直像抢钱一样……」 「臣不像陛下,有庞大的宗族需要供养,臣家里就几口人,纵是每日挥霍,也花用不了九牛一毛,倒不如再投入开设官办医馆中!」 嬴政听得直嘬牙花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秦墨能预料到他的回答,而他对秦墨有此想法,其实也早预料到了,这也是他一直压着奏疏,不给秦墨批复的原因。 他很清楚,只要给了秦墨批复,不论有没有钱粮拨下去,秦墨总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办下去。 而且,最后多半会办的好到超乎想象! 便如同当初秦墨上的开办学馆奏疏,他只是随意给了批复,一枚半两钱没拨,可转头再看时,学馆已经快走上正规了,搞得朝廷不得不挤出精力与钱粮去接手…… 现在医馆也是同理,嬴政和中枢大臣们,都发自心底的认为,事是好事,也是必需要办的事儿。 但,绝不能让秦墨领头去搞! 否则朝廷最后多半会被逼到墙角,不得不再次放弃原有节奏,去追赶秦墨那看似懒散,实则一旦上心某事,便会以惊人速度展开的脚步。 那真的会很蛋疼! 「陛下,医馆不同于学馆,人无学 识,照样可以活,人若生病,便活不长久,有了完善的医疗体系,才能让大秦百姓,呈爆炸式的繁衍生息,有余力去开辟大秦基业……臣,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大秦独霸环宇……」 秦墨见嬴政不言,便又幽幽补充道。 嬴政丹凤眼顿时一亮,秦墨这话搔到了他的痒处。 秦墨嘴角泛起笑意,继续道:「而且医药的发展,也是一个循序渐进过程,完善的医疗体系,会让许多疑难杂症,渐渐成为药到病除的小病。」 「便如以往,并不严重的刀剑创伤,足以要了许多大秦将士的性命,但如今却可以轻松治愈。」 「再举个最简单最直观的例子,若无夏无且和学馆医学生们的积累研究,把大蒜素制出来,王翦老将军此时恐怕早已入土了……而有了大蒜素,哪怕所有人都断定王翦老将军行将就木,可几滴药下去,他却又起死回生。」 「陛下追求长生,乃是虚无缥缈,但追求长寿,却是切实可行的,而切实可行的基础,便是完善的医疗体系,使之积累更多,攻克更多疑难杂症,将人的寿命大大延长。」 「臣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大秦独霸环宇,难道陛下不想吗?」 …… …… 第二百三十二章匣中秋水拔青蛇,旗上高风吹白虎…… 嬴政当然想,他可太想看到大秦独霸环宇了! 帕莎黛母女近些日子在咸阳搅风搅雨,她们祖上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事迹,也随之传遍咸阳引起热议。 而那等几乎打下整个世界的征服,无疑也在刺激着他的神经,更刺激着他的野心。 但,他瞧不上亚历山大大帝那所谓的征服! 那等身死道消的征服,在他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他也不屑一顾。 依着大秦锐士如今的战力,只需十万众,一路就食于敌一路驱虎吞狼,把西方诸国挨个爆锤一遍,不说是轻而易举,也是手拿把攥。 亚历山大大帝未尽之征服野心,他可以轻易的达成。 可之后呢? 改变了甚么? 那亚历山大大帝的征服,甚么也没有改变! 如果非要说改变,那便是希腊给被征服的地方,带去了更先进的文明与技术,被当地土著们所吸收,进而变得更加繁盛。 如今,希腊的继承者们,已经在被土著同化,说希腊人不像希腊人,说中亚人不像中亚人,便如帕莎黛母女,为了生存已然抛弃原有信仰,转而去信奉拜火教…… 他嬴政没有那等大慈大悲的心,用华夏积蓄数千年的文明底蕴,去造福不相干的外人。 他想要的征服,是彻彻底底的征服,环宇之内皆为华夏,四海之民皆为秦子。 依着他的急性子,那真是恨不得,此刻大秦便有万万人口,去打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庞大疆土,占尽世间膏腴之地。 到那时,他便是真正的功盖三皇德超五帝,开万世之先河。 死了,也可含笑九泉! 但如今的现实是……大秦的人口现状,不足以支撑他的野望…… 若一直这般,任由缓慢发展,莫说是已年过四旬的他,便是扶苏有生之年,恐也无法达成那等野望…… 现在秦墨给他指了条明路,开设官办医馆,为大秦子民的繁衍生息保驾护航,也为他有限的生命保驾护航,去亲自实现那开天辟地的野望! 「诸卿总抱怨爱卿惫懒,殊不知爱卿志向之高远,实乃古今未有……」 嬴政沉吟半晌后,终于慨然开口道:「也唯有爱卿,才能与朕心意相通,不谋而合。」 「那官办医馆之奏疏,朕明日便批复了……由皇后牵头督办,爱卿协理,介时内库也会投入钱粮,替爱卿分担压力!」 秦墨顿时一愣:「啊???」 闹哪样? 怎么还有皇后的事儿? 嬴政看他的懵逼模样,却是斩钉截铁道:「便如此定了!」 他册封皇后也有两年多了,但那主要是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让扶苏的太子之位名正言顺,甚至都没有特地举行册封皇后的仪式。 而且由于帝太后赵姬之事,让他一直很忌讳后宫干政,所以封了跟没封一样。 直到最近帕莎黛母女招揽胡商信徒,才给了他莫大启发,女子在某些特定的岗位上,其实比男人更容易办成事儿。 大秦的皇后,也该做出母国表率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得找个能看住秦墨的人,而皇后无疑是最佳人选。 有丈母娘在上面盯着进度,你总能一步一个脚印办事了吧? 免得到时候再飞快展开,朝廷上下被逼到墙角,不得不着急忙慌的接下一大摊子! 「陛下,臣……」 「天色也不早啦,娃子们明日便要开学,朕先带他们回宫,检查一番夫子们布置的课业是否完成。」 秦墨还想要劝劝嬴政,但嬴政根本不给他 说话的机会,随便找了个借口,领着年幼的儿子女儿们,施施然下楼而去。 扶苏强忍笑意,向秦墨揖手一礼,而后也领着老范增,跟随嬴政离开。 帕莎黛母女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要恢复武学馆和王宫两头跑的生活了…… 「你放心,母后很好相处的。」 元嫚笑吟吟撂下一句话,亦忙是去追嬴政回宫。 秦墨无语目送一大家子离开,砸了咂嘴看向虞姬和吕小妹道:「你们俩经常进后宫玩耍,皇后殿下性格如何?」 他以前倒是见过皇后,但也只是见过,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想到以后要经常见面,心里还真有点发虚呢。 虞姬点头回答道:「母后很是端丽大方呢,我们每次去后宫玩耍,她总是要拉着我们唠唠家常,你看我身上现在穿的衣服,便是母后亲手缝制的。」 秦墨松口气:「那就好,以后你们给我帮衬着点儿,我只要去见皇后,你们都要跟着,免得尴尬懂吗?」 吕小妹强忍笑意道:「君侯怎这般怕见长辈?」 秦墨嘿然:「许是前世留下的后遗症吧,我不愿经常往你家跑也在于此……」 他这话,听着像是玩笑。 虞姬和吕小妹也没当回事,三人说说笑笑也下了楼,趁着夕阳余晖骑马回家。 …… 三人回到别墅时,已是天色渐暗。 老公孙上前接了马缰绳,道:「今日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公主,都从城外神庙回来了,打算常住一段时日。」 秦墨点了点头:「她们倒是比我还会躲清闲,事情刚一忙完,便回来住。」 院子里,黑心棉袄安妮薇正和公孙家的俩娃子,逗弄黄犬和大犀牛玩耍。 三小看到秦墨和虞姬、吕小妹回来,乖巧的停下玩耍见礼。 秦墨揉了揉俩娃子的脑袋,向安妮薇问道:「你母亲呢?」 安妮薇往后院指了指道:「与娥姁姐姐在后面泡温泉。」 秦墨眉头一挑,脑海中瞬间一中一西两位熟美佳人,在温泉池里共浴的耀眼场景。 「唔,今日是有些热,随便动一动,便出一身热汗,咱们也去泡会儿吧,回头再吃晚饭。」 秦墨向虞姬提议道。 虞姬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白他一眼道:「她们俩在里面,说不得都没穿衣物,你先等等,我去通知她们一声。」 说着,迈开步子,快步穿过客厅,敲开小门进了后院。 吕小妹也向秦墨做了个鬼脸,笑嘻嘻跟着去了后院。 秦墨砸了咂嘴,略有些失望的跟上去,站在门外问道:「能进去吗?」 「进来吧,门没关。」 吕雉的温婉声音响起。 秦墨推门而入,待看清情况后,心里仅有的期盼也破灭了。 吕雉和帕莎黛女王,根本没有在温泉池里,只是穿着清凉的希腊服饰,坐在岸边往皮肤上涂抹甚么东西,闻着很是香甜。 虞姬和吕小妹则正在好奇研究她们涂抹的东西:「这黏糊糊的油膏,真能有用吗?」 吕雉摇头,向专心涂抹全身的帕莎黛女王扬了扬下巴道:「我也不知,她说能护肤,乃是甚么雅典的宫廷秘方。」 帕莎黛女王并没有要为虞姬和吕小妹解释的意思,只是专心致志的往身上涂抹油膏,把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涂抹的油光水滑。 那鲸油大蜡的烛光一照,都特喵带反光的,极是耀眼。 关键,她还不避讳秦墨! 「咕嘟……」 秦墨不争气的吞咽口水。 嗯,他闻到了蜂蜜的香甜味道,馋了! 纯天然的蜂蜜,不论外敷还是食用,都具有极强的美容养颜功效,据说还能抗衰老。 后世都说白婆娘保质期短,过了二十岁便开始走下坡路,可这帕莎黛女王,年纪不小却仍旧美艳,看来这便是原因了。 「真舍得往身上糟践好东西啊,也不怕蜂蜜招苍蝇……」 秦墨砸吧着嘴嘀咕一声,脱下外衣跳进池水里解暑。 他水里露出一个脑袋,坐在岸边躺椅的吕雉和帕莎黛女王,便尽收他眼底。 希腊服装,是真特喵的清凉! 吕雉发现了秦墨的窥探,不禁娇嗔白他一眼,微微并腿侧身,避开他的窥探。 顺便,让吕小妹帮忙,往后背涂抹油膏! 而帕莎黛女王,似乎没有发现秦墨的窥探目光,只是专心的俯着身,往两条腿上涂抹油膏。 秦墨一眼望去,甚是通透,为了不出丑,只能在心中默念古诗:【匣中秋水拔青蛇,旗上高风吹白虎……白虎……】 这时,黑心棉袄安妮薇从外面走了进来,很自觉的拿起搓澡巾,问秦墨道:「需要我帮您搓澡吗?」 秦墨下意识点头,但头点到一半,又硬生生变为摇头,看了眼岸边的虞姬和吕氏姐妹,义正严辞道:「我不是说过么,在大秦要学会礼仪廉耻,希腊人的生活习性,用在大秦是很伤风败俗的。」 安妮薇:「……」 道貌岸然的家伙! 宙斯早晚降下神雷,劈死你这个亵渎希腊的伪君子! 安妮薇暗暗深吸一口气,转而一脸人畜无害的看向帕莎黛女王,提醒道:「母亲,你走光了。」 你不是正人君子吗? 那就别看了! 「唔……」 帕莎黛女王闻声抬头,正巧对上秦墨时不时瞟来的目光。 愣神片刻后,她忙是恼怒抚平衣衫下摆,起身大步向外走去,留给秦墨一个傲然背影。 但,出了后院的帕莎黛女王,却是突然长出一口气,见安妮薇没有跟出来,便悻悻嘀咕道:「蠢丫头,难道我自己不知道走光了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将来如何承袭我的衣钵……」 「女王殿下,您晚食想吃甚么,我去准备。」 老公孙的询问声音,在客厅门口响起。 帕莎黛女王抬头,迎上老公孙那恭谨的浑浊老眼,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发虚。 这位忠心的老家仆,倒是很有眼力劲儿,但……眼力劲儿太足了,仿佛能洞察世事般,让人感觉没有秘密…… …… …… 次日,清晨。 秦墨还睡得正香,赵高已早早来送诏令,大秦官办医馆可以开始搞了。 如同嬴政昨日所说,诏令中也明确给出主次,皇后领头为主,秦墨协理为辅。 「臣,领命~!」 秦墨揖手接过诏令,而后向赵高和一众禁卫道:「兄长与诸袍泽留下吃个早饭?」 赵高立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你家的饭一顿千金,我可真吃不起啦:「多谢秦相盛情,我们还要回宫复命,便不耽搁了……」 说着,让狼撵了似的,领着禁卫们撒腿就跑。 秦墨目送他们消失在门外,莞尔摇了摇头,向老公孙问道:「今天早上轮到谁值日做早食啊?」 老公孙指了指正好打着哈欠从客厅里出来的吕小妹:「轮到阿嬃小娘……」 秦墨恍然点头:「好,那我出去吃。」 吕小妹:「……」 真是可恨的家伙。 我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不过,帕莎黛女王今日起的早,已熬好了甚是奇特的西方粥食。」 老公孙话头一转,笑着说道:「我方才吃了两碗,虽算不上美味,却也不算难吃。」 秦墨皱眉道:「她做的饭,你也敢吃,不怕被毒死么?」 客厅里,正在做瑜伽的帕莎黛女王,闻言好悬没拉着大筋,黑脸道:「那是我给自己熬的养颜粥,秦相可以不吃!」 秦墨幽幽道:「那以后我做的吃食,你也可以不吃。」 帕莎黛女王一滞,悻悻然噘了噘红唇,继续埋头做瑜伽。 吕小妹此时已去了灶房里,不大会功夫便端出一个大砂锅,然后又兴冲冲拿了碗勺,招呼秦墨道:「姐夫快来尝尝呀,这胡妇的养颜之术,确实是有些门道,你看我脸上的小痘痘,昨夜抹了她调制的油膏,今日便消下去许多哩。」 秦墨哭笑不得,进入客厅落座:「你正当青春年华,面上长些痘痘本属正常,倒也不必痴迷此道,只要忌口荤腥油辣,逗逗自然没那么多。」 吕小妹受教颔首,但手下却是不停,已盛好了两碗粥,递给秦墨一碗,自己留一碗,迫不及待品尝。 加了纯天然蜂蜜和各种中亚坚果的黑椰枣粥,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但也仅仅是别有一番风味。 帕莎黛女王熬粥的手艺,真心不咋地,白白浪费了一锅珍贵好食材! 「姐夫,她这搔首弄姿的做甚么呢?」 吕小妹一口气吃下半碗美容粥,终于有闲心打量趴在地板上,又是撅腚又是掰腿的帕莎黛女王,好奇道。 秦墨看的津津有味,笑道:「这叫军火展示,练好了,能激发出数十倍的战斗力……只不过,是激发对手的战斗力!」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诸君象征性捐点如何?意思一下,为了大秦呢! 帕莎黛女王大抵没听懂,秦墨说的甚么意思,狐疑看了他一眼后,继续配合呼吸展示军火。 吕小妹则是鄙夷的看着秦墨,秦墨的话她也听不懂,但她感觉秦墨话里有话。 似乎,是很猥琐的意思! 「这么看着***嘛?」 秦墨反瞪她一眼,道:「去叫你二姐和师傅起床吃饭,一会儿都随我出去办事。」 「知道啦~」 吕小妹噘着樱唇答应一声,端着粥碗边吃边上楼去喊人。 电灯泡一走,秦墨便彻底放开了,一边唏哩呼噜喝粥,一边观赏帕莎黛女王展示军火。 甚么叫秀色可餐? 这便是了! 帕莎黛女王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只能努力强壮镇定,继续做着已经变形的瑜伽***。 「啧啧,可口哇可口……」 「肉丰而紧实,极品……」 秦墨砸吧着嘴,不时赞叹一声。 帕莎黛女王终究是高傲的,哪受得了这等调侃,很快便破防了,爬起来恼怒瞪他。 秦墨吐出一个椰枣核,笑道:「这西域椰枣,端是与我大秦红枣不同,别有一番可口风味。」 帕莎黛女王愣了愣,一时也无法分辨,他方才是调侃自己,还是赞美椰枣了。 最后,只得悻悻哼了一声,转身向后院而去。 秦墨看着她丰腴的摇曳身姿,再次往嘴里填了颗椰枣,幽幽道:「确实别有一份可口风味啊……」 帕莎黛女王听见了,也听懂了,行走之间的摇曳,立即又收敛几分,努力缩着腚,使之不要太突出,快步冲进后院。 那模样,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墨莞尔一笑,收回目光嘿然道:「演技有待加强啊,这点pua都受不了,还敢学人玩心眼子……」 后院里,帕莎黛女王把门关严,又把门闩牢牢杠上,而后再也隐藏不住心中的羞愤,一叠声骂道:「无耻、龌蹉、卑劣、粗鄙……不入流、没教养……」 她的词汇量很丰富,古波斯语里夹杂着希腊语,以及华夏雅言,骂了半天都不带重样的。 但她骂的正欢之际,客厅里却传来秦墨哭笑不得的声音:「骂两句得了,我可都听见了啊~!」 帕莎黛女王闻声,丰腴娇躯顿时为之一颤,红唇紧紧闭上,再不敢出声。 温泉池里,黑心棉袄安妮薇,正在和公孙家的俩娃子,给犀牛和黄犬洗澡,眼见母亲这般怂样儿,清澈的蓝眼睛里,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看来心高气傲的母亲,是指望不上了啊,演技太过拙劣,根本玩不过那位大秦宰相。 从昨晚到现在算下来,竟一天时间都没坚持到,便已经大败亏输了…… …… …… 早饭吃完,秦墨换上高冠博带,打扮的极其正式,前往宫内觐见未来岳母。 当然,经常入宫的虞姬和吕雉、吕小妹,也一起进宫,给他保驾护航。 帕莎黛女王和黑心棉袄安妮薇,不无艳羡的看着三女随同秦墨出门,进入相距不远的巍峨秦宫。 但艳羡过后,母女俩的反应,却是各有不同。 「哼……」 帕莎黛女王悻悻一声冷哼,大步返回后院继续泡温泉。 那等恶俗的家伙,她可不想招惹了,爱谁谁! 安妮薇从宫门处收回目光,看向母亲的傲然背影,唯有一声无奈咕哝:「看来,是真指望不上了啊,照这般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如那俩商贾之女般……如那位卑贱舞姬般……」 「小公主殿下,您 如果也想跟着入宫玩耍,可以直接向主君说,主君应是不会拒绝。」 身旁突然响起老公孙的恭谨声音。 安妮薇好悬没被吓死,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虚。 她很确定自己咕哝时,说的是古希腊语,老公孙根本不可能听懂,可……却竟能无缝接上她的话头。 这着实诡异的很! 「嗯,我晓得啦,下次一定向秦相说。」 安妮薇乖巧的点了点脑袋,领着乘和丽蹦蹦跳跳回客厅玩耍,是那般的娇憨无邪。 老公孙莞尔:「这小公主,倒是比其母更……有趣~!」 …… 王城内,秦墨和三女一路步行,还没等进入后宫,却遇到了当值的中枢朝臣们。 看样子是刚与嬴政开了个小朝会,从大殿出来回值房呢。 「见过秦相,见过两位公主!」 老王绾带头,领着诸人向秦墨和虞姬、吕雉见礼。 虞姬和吕雉忙是蹲身回礼,秦墨则揖手道:「诸君当值辛苦。」 老王绾收了礼数,笑着打趣道:「辛苦早便习惯啦,只是不如秦相悠闲。」 这话,虽是打趣,多少也带着点幽怨。 他身后的李斯、蒙恬等人,会心一笑之余,亦是摇头。 秦墨嘿然道:「官办医馆之事,陛下已经给了批复,想必诸君皆知晓详情,这便要开始着手筹办了,我此番入宫也是为觐见皇后,往后恐不得悠闲啦。」 诸人了然,心里顿时平衡不少,这才是大秦宰相应有的亚子! 「好啊,医馆开起来,便是我大秦军民百姓之福。」 「医馆与学馆一般,乃百年大计,福泽万世,秦相有经验必能办好。」 「秦相今日多辛劳一分,来日大秦便更繁盛十分啊……」 「……」 诸人心里敞亮了,纷纷为秦墨加油打气,反正吹彩虹屁不用花钱。 秦墨摆手道:「诸君便莫要吹捧我了,开设官办医馆的花费,恐怕是开办学馆的数倍,我那点家底想将之铺开,还不知……」 「咳咳……咳咳咳……」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王绾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边咳边道:「清晨早起吹了凉风……咳,便不与秦相多谈啦,老朽先回值房喝些热茶,咳咳咳~!」 说罢,在咳嗽声中,健步如飞而去。 李斯和蒙恬等人愣了愣,旋即似乎也明白了甚么,于是立即找了借口,跟着一哄而散。 「秦相且忙,吾急着出恭……」 「老夫也去吃些早食……」 「你可不能吃独食……」 …… 秦墨看着诸人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唯有哭笑不得摇头,不死心喊道:「诸君象征性捐点如何?意思一下,为了大秦呢!」 诸人脚步顿时捣腾的更快了,快走渐渐变成小跑,转瞬消失在廊道拐角处。 丧良心啊,哪有总逮着一只羊,来来回回猛薅羊毛的? 都特喵薅秃啦! 「咕叽,咯咯咯……」 吕小妹和附近的禁卫侍者们,看着这一幕皆是笑喷出声,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虞姬和吕雉亦是忍俊不禁,勉力保持公主仪态。 秦墨砸了咂嘴,沉吟着收回目光,片刻后嘴角微微翘起,领着三女继续向后宫走去。 …… 四人进了后宫,先在宦令带领下,去找了元嫚,而后才结伴去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芈氏昨晚便得了嬴政的提点,今晨更是接到了正式诏令,但她大 抵没料到秦墨如此雷厉风行,诏书还没焐热乎竟已来了。 宫人进来通传时,她正拉着几位年岁相仿的夫人,琢磨秦墨开设官办医馆的奏疏呢。 听到秦墨已到殿外,芈皇后和几位夫人,顿时都慌了手脚。 「这……本宫这般如何能接见秦相?!」 芈皇后看了看自己的日常装扮,忙是急声招呼宫妇道:「快快快,速速与本宫梳妆更衣~!」 秦墨见她这丈母娘紧张,殊不知她这丈母娘见女婿,其实更紧张。 毕竟,人的命树的影,秦墨的名头与功绩,实在太耀眼了! 尤其对于芈皇后来说,如果没有秦墨,便没有扶苏的太子之位,更没有她的皇后尊容。 便是女儿元嫚,恐也要郁郁终生…… 秦墨与她而言,绝不只是一位臣子与女婿那般简单,说是恩人也丝毫不为过! 「姐姐,秦相已然到殿外了,现在梳妆更衣那还来得及……」 「也不能一直让秦相在外头等着啊……」 「便这般接见吧,也显得亲近!」 几位夫人七嘴八舌,给慌了神的芈皇后出主意道。 芈皇后是真有些慌神了,听她们说的有理,忙是又让宫妇们,把脱到一半的外氅穿好。 而后,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向外道:「快请秦相进来。」 「喏。」 殿外宫人答应一声。 稍倾,衮服旒冠的秦墨,领着四女迈步入殿,揖手而拜道:「臣,秦墨,拜见皇后,拜见诸位夫人~!」 四女在后面跟着见礼,而后越过秦墨,去了芈皇后身边。 芈皇后有她们在身边,心中顿时为之大定,当下与几位夫人一起,仔仔细细的打量秦墨。 嗯,这是丈母娘之魂觉醒了! 「母后……」 元嫚见秦墨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母亲和几位姨娘却不说话,便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芈皇后蓦然回神,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是温言道:「自家人无需多礼,秦相且坐。」 一句自家人,立时便让尴尬气氛消弭大半。 「臣……儿臣谢座。」 秦墨很识趣的改口,而后从衮服大袖摸出一个小檀木盒,上前亲手送给芈皇后道:「儿臣此来也没带甚么礼物,前些日香水作坊,以千年龙涎香,调制出一款香水,其味典雅幽淡,雍容端凝,与母后甚是相合……奈何千年龙涎香,可遇而不可求,仅调制出这一瓶,还望母后莫嫌寒酸!」 芈皇后凤眸一亮,天下独一无二的香水,这礼物可太珍贵了,也送到了她心坎里。 几位夫人亦是如此,一双双美眸齐刷刷落在那精致的檀木盒上,简直不要太眼馋。 芈皇后笑吟吟接过檀木盒,柔声道:「墨哥儿有心了……」 好家伙,这称呼直接从秦相,变成了墨哥儿了。 「母后不嫌弃寒酸便好。」 秦墨暗松口气,心说这丈母娘倒是好哄,于是他又向几位难掩艳羡的夫人道:「香水工坊中另有几款香水,与母后这款一般,由于原料难寻,仅调制出一两瓶,也不值当拿来售卖赚财,儿臣稍后命家臣送入宫中,赠与几位姨娘做个消遣。」 几位夫人大抵没想到,这位堂堂大秦宰相,竟如此细心体贴,还想着她们这些妾室般的夫人,眼中艳羡顿时变成惊喜。 而后,便是更加炽烈的艳羡,对芈皇后的艳羡! 「秦相乃文武英才功盖环宇,却还这般不骄不躁处上而居下,真是难得!」 「也难怪陛下爱你信你,每每提及必 是满口称赞。」 「她们这四个女娃,能得您这般良配,可说是天大的福气啊!」 「我们的女儿,若也能托付秦相这般君子,那便是此刻死了也甘心……」 …… 几位夫人艳羡之余,逮着秦墨一顿猛夸,顺便调侃了一番四女。 元嫚和虞姬、吕雉,颇有些难为情,羞怯垂下臻首。 吕小妹则是懵逼的眨了眨大眼睛:【我只是来凑热闹的,不关我事啊~!】 而芈皇后自是越看秦墨越喜欢,开口拦住几位夫人越说越没谱的话头,微笑道:「天下才俊多的是,将来阴嫚、诗嫚她们成年,陛下定也会为她们寻得良配。」 言外之意,这是我的女婿,你们便不要惦记了。 几位夫人当然听懂了,见她如此着紧,怕被抢了女婿,不由掩唇咯咯直笑。 芈皇后为之赧然,旋即却也忍不住失笑。 殿中一时尽是笑声,诸人算是彻底不再拘谨了! 但,有那老宫人眼看她们笑的花枝乱颤,却是煞风景的肃然出声道:「皇后殿下、诸位夫人,莫要太过忘形,免得动了胎气。」 这话一出,芈皇后和几位夫人,忙是强行敛笑肃容,深呼吸平复情绪。 秦墨愣了愣,迟疑道:「母后和姨娘们,竟是有孕在身吗?」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齐齐脸色一红,她们的年岁可不小了,皆在三四十岁之间,且都已抱孙子了。 可如今,却又老蚌怀珠,说来是有些难为情的。 而更难为情的是…… 以前她们还很疑惑,嬴政是受了甚么刺激,宫里那么多年轻妾嫔他不找,为何对她们这些旧妇重燃热情? 但近些日,她们知道了,嬴政大抵是真受刺激了,或者说是受旁人影响了。 那个旁人,其实也不是旁人,正是眼前的女婿…… 秦相爱***,天下皆知! 此刻秦墨问起,让她们如何不脸红? 「母后和姨娘们若是有身孕,那香水、脂粉一类的物什,便万万莫要再用,其中之原料恐会影响胎儿健康。」 秦墨不会读心术,不知她们为甚么脸红,也没兴趣深究她们和嬴政的私生活,只是认真提醒道。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闻言,顿时不脸红了,惊道:「香水脂粉会影响胎儿健康?」 秦墨点头解释道:「胎儿孕育之时最为脆弱,有些香料成人闻了,或许不觉有异,但对胎儿而言,却是莫大的刺激。」 「而脂粉中,更常有添加铅汞朱砂一类的物什,成人常年使用尚且会短寿,若渗透皮表进入体内,胎儿又焉能承受?」 「加之母后和姨娘们,也已过了最佳生育年岁,更是应当多注意,以调养保胎为重!」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皆听得脸色发白。 她们所用的脂粉,倒是没有添加铅汞朱砂一类的物什,因为嬴政自从不在服食丹药,又下令把天下炼丹方士,都抓起来改造后,世人皆已知晓,那些物什对人体有毒害。 夏无且更是早就嘱咐过她们,怀孕期间不要把乱七八糟的物什,往脸上身上涂抹,更不能乱吃食物。 但,香水和熏香,却是富贵之家,竞相追逐的奢侈品。 尤其是宫内,熏香炉处处可见。 谁能想到,令人身心享受的香味,也会对胎儿健康有影响呢? 「把平日香薰过的衣物,皆细细清洗一遍,这宫室也尽数擦拭一遍,断不可留余香……」 「另外,传喻诸宫,凡怀有身孕之妾嫔,方圆百丈之内不得有香,免害我皇家子嗣!」 芈皇后后怕不已,一连向侍立在侧的宫人,下达了两道谕令。 「喏。」 宫人忙是应了,快步出去吩咐。 芈皇后也不敢在大殿里多呆了,起身道:「咱们去御园纳凉,边走边聊……对了墨哥儿,孕妇多走动没坏处吧?」 这是有点杯弓蛇影了。 秦墨莞尔摇头:「自是没坏处,只要不剧烈奔跑,过度劳累便可,尤其是怀孕后期,茶余饭后走动一番散散心,对孕妇和胎儿都是有好处的。」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不在迟疑,领着元嫚四女和宫人们,向大殿外走去。 她们这一起身,秦墨才发现,一个个都已经显怀了,看样子有三四个月左右。 算算时间,大抵正好是嬴政南巡回来后怀上的……精力还真够旺盛,每天处理政务,竟有闲工夫搞大这么多…… …… 稍后,一行人趋步来到御园,在一处凉亭里落座歇脚,芈皇后饮了一口宫人奉上的温蜜水,突然好奇问秦墨道:「墨哥儿,你如何会懂得妇人孕育之事?」 几位夫人闻言,则是表情古怪的看向秦墨。 莫不是表面正人君子,其实暗地里养着许多外宅吧,否则年纪轻轻的大好男儿,如何能懂这些事情?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华夏文明的璀璨与延续! 秦墨迎着芈皇后和几位夫人的审视目光,却是揖手肃然道:“这便是医药之道,研习其理者,纵不经其事,也知其所以然。” “反之,纵是以保胎接生为业之稳婆,看似熟稔经验丰富,实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稀里糊涂施为,稍有差池便是母婴皆陨。” “今日她依着一个法子,保下一对母婴,往后便照猫画虎依法施为,明日她这法子不灵了,死了一对母婴,她便又改进新法子,为下一对母婴保胎接生,成了便是活,往后继续照猫画虎,死了便继续改进新法子……” “所谓的熟稔经验,其实不过是用母婴之命堆积出来!” 他说的简单易懂,娓娓道来剖析其理。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却直听得脊背发寒,浑身冒凉气。 包括元嫚、虞姬和吕氏姐妹,亦是面色发白,心里不觉开始恐惧未来。 “山幽,是……是这般吗?” 芈皇后看向先前提醒她们莫要忘形免动胎气的老宫妇,涩声询问道。 老宫妇山幽的浑浊老眼中,不知何时早已积蓄了泪水,听到芈皇后询问后,泪水顿时不受控制的落下,悲哀道:“如何不是呢,仆自幼承母业,得口传心授,把仆带在身边学习,但我母亦如秦相所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能教授我的实在有限……” “仆一生救下无数母婴,但……陨在仆手中的母婴,却也不知凡几……便连自己的孩儿,也无法保全,以致终生不能生育……” “仆夜深人静时,思及那些死在血泊中,死在仆手下的可怜母婴,每每愧恨交加,愧自己无能,恨不得一死了之,去陪伴那些可怜的女子婴孩……” “仆这一生,虽得遵崇,却真不知,到底是善多,还是孽重~!” 老山幽说到最后时,那满是皱褶的苍老面容上,已是布满泪水,愧恨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她这模样,显是见多了母婴惨状,已有极其严重的心理创伤,只是平日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今日被秦墨点破,才算得以宣泄! 凉亭中一时陷入死寂,诸人皆是面色发白的默然。 好半晌,芈皇后抚摸着小腹,慨然一叹道:“为女子者,生育一次便是历经一次生死,如同男儿战场搏杀不生则死,殊为不易也!” 秦墨顺势揖手道:“所以,构建大秦医疗体系,实是刻不容缓,如今侯府学馆中的医学院,已培养大量妇幼专科人才,只需开设医馆任职其中,即可用专业的学识,拯救无数本不应殒命的母婴。” “另外,官办医馆铺开后,也可对乡间稳婆、巫医,进行简单的专业培训,并吸收他们的经验之谈,互相取长补短总结得失,进行专业系统的整理,积累,进步……” “如此,母婴生育的死亡率,必然大大降低,并越来越低,使我大秦人丁繁盛~!” 这话听着提气,凉亭里的诸人,无不为之振奋。 那老宫妇山幽的浑浊双眸中,更是爆发出炽热神采,苍老面容上的愧恨痛苦,变为无尽的希冀与畅想。 她想进入秦墨口中的官办医馆,接受学习培训,并将自己积累一生的经验,进行系统而专业的整理传承,使那等让人不忍卒读的人间惨剧,大大降低并越来越少。 如此,便是暴毙惨死,也可瞑目矣! “办!立刻办!” 芈皇后咬牙切齿的重重点头,向秦墨道:“陛下让本宫看着墨哥儿,莫要太过操之急切。” “但,依着本宫看,这官办医馆之事,便是再如何急切,也绝不为过。” “墨哥儿,你且大胆的着手去办,有责任本宫担着,拼着这皇后之位不要,本宫也要鼎力助你!” 几位夫人亦是异口同声道:“墨哥儿放心大胆的去办医馆,姨娘们豁出命助你!” 秦墨起身整衣扶冠,双手为揖一躬到地,大拜道:“母后与诸姨娘有此决心,实乃大秦儿女之福也,来日必传芳万世,为大秦子孙敬仰~!”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闻言,不由又是精神一振。 若能以女子之身,留贤名于后世,那可真是……美滴狠! 毕竟,功业心并非是男子独有,女子其实也并不弱,只是这先秦时代,少有她们施展的舞台。 而一旦给她们机会,也并不会比男子做得差,甚至做的更好百倍。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近在眼前的吕雉! 她虽以悍妇秉性闻名后世,但其执政期间的功绩,却也是不可否认的,对外隐忍克制,对内无为而治,使得方兴未艾的大汉朝,得以休养生息,进而才有后来的文景之治,以及武帝的威震寰宇。 太史公评价给她掌权期间的执政得失时,堪称是赞誉满值……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再比如,与芈皇后同宗同源的宣太后芈八子,也就是所谓的芈月,其掌权执政的近四十年时间里,那是大秦武功最强盛的时期。 后世秦君之武功,能与之媲美者,大抵也就是一举兼并六国的嬴政了……后世都说,嬴政是奋六世之余烈,或许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加上宣太后的七世之余烈! “不过……”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正振奋不能自已之际,秦墨突然又话头一转道:“不过,开设医馆不同于开设学馆,只钱粮花费一项,便是无底洞一般。” “钱粮之急,也是陛下不愿操之急切的原因!” 芈皇后神情一滞,迟疑道:“开设医馆之钱粮花费,所需几何?” 秦墨嘿然道:“无所算也!” “那学馆有间大屋子,有个识字的夫子,有面写画的黑板,便可传道授业,纵是误人子弟,也总归是教了知识。” “可医馆却要有配套的设施,配套的药品,以及专业的人才,否则稍有差池,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而这些,都需要巨量的钱粮消耗!”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又道:“陛下虽不愿操之过急,但其实对官办医馆之事非常上心,特地从内库中拨出五万斤黄金,另有米粮百万石,皆交由本宫掌管,以备开设医馆的不时之需,墨哥儿若是为钱粮发愁,或可先取走一半,用作前期投入!” 秦墨哑然,这却是出乎意料之外。 昨日嬴政说内库也会拨出钱粮,与他一起投入开设官办医馆,他根本就没当回事,毕竟嬴政老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庞大的宗室吸血鬼们,也还要指望内库供养呢。 在他想来,嬴政能投入个几十上百万钱,便算是慷慨了!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嬴政的格局,或者说他忽略了嬴政的公心…… 为了大秦基业,他可以把儿子们扔去塞外苦寒之地,他可以把女儿们嫁给需要笼络的臣子。 宗室亲族又算得了甚么? 区区钱粮又算得了甚么? 这一下,便把前些日从诸国使臣,以及塞外胡商手里,赚来的巨额钱财,又全给捐出来了! 这是足够整个皇族宗室,花用十年的巨额钱财! “既如此,再加上儿臣的投入,虽仍不甚宽裕,却也勉强能全面铺开了。” 秦墨无不欢喜的慨然道。 芈皇后听他这么说,却是再次咬着银牙道:“本宫做主,那五万斤黄金,以及百万石米粮,墨哥儿随时可来取用,便照着宽裕了办,照着尽善尽美了办~!” 她如此有魄力,反倒是把秦墨惊着了,忙是摇头道:“母后不必如此,留一半作为备用金,其实是有好处的,有备才能无患。” “这便如两军开战一般,预备队实乃重中之重,若一开始便把全部兵力压上去,遇有变故则不得临机应变,很容易大败亏输。” “反之,手中握着预备队,纵然遇有变故,也可见招拆招,游刃有余……” “嗯,儿臣的意思是,有备用钱粮,心里才能有底气,也不至于在急需时,真断了钱粮!” 他巴巴了一通,发现芈皇后和几位夫人,听得凤眸中直冒蚊香圈,只得话头一转,说了句她们能听懂的。 芈皇后是真想把医馆事儿办好,皱着黛眉沉吟道:“本宫明白墨哥儿的意思,但欲行大事,勉强为之又如何能行呢?” 秦墨嘿然笑道:“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芈皇后一愣,猛然意识到,眼前的年轻女婿,可是嬴政最依仗的臣子,通常满朝文武皆感觉棘手的事儿,只要把他推上去,大抵都能另辟蹊径的办妥。 于是,她凤眸微眯,好奇满满问道:“墨哥儿意欲如何行事?” 这眯眼睛的习惯,却是与嬴政如出一辙,很有夫妻相。 秦墨下意识揖手,嘴里蹦出两个字:“募捐!” …… …… 午后时分,秦墨满身的烟火气,提着个上下三层的食盒从宫门出来,转脚直奔毗邻的侯府学馆。 门房里的老张焱,见秦墨奔着学馆走来,忙是大开中门迎接:“拜见君侯。” “兄长莫要虚礼……” 秦墨摆了摆手,问道:“夏老在学馆授课吧?” 老张焱点头:“在呢,今日学馆第一天开学,夏医令给医学院的新晋学子们上第一堂课。” 秦墨点头,把手中食盒递给他,道:“新烤制的蒜蓉生蚝,我已在宫中吃过,兄长留一层尝尝,佐酒甚是美味,余下给送回家中,让乘和丽也尝尝。” 老张焱眼眸一亮,接过食盒道:“上次吃生蚝,还是随君侯攻伐燕国辽东,不想在关中竟也能吃到此等珍馐海味,难得啊。” 秦墨笑道:“确实难得,关中通往辽东郡的驰道修成,郡守为表功绩,以八百里加急,往宫里送了一批生蚝,数十辆冰车,仅挑出几斤能吃的。” 老张焱听得直嘬牙花子:“那岂不是比吃金币还贵?” “谁说不是呢,陛下都没舍得吃,全给了怀有身孕的皇后殿下和几位夫人……” 秦墨与老张焱闲扯几句后,便进了侯府学馆,熟门熟路的直奔医学院。 不过,他还没找到夏无且,却先遇见了在妇幼科就学的公主们,围着他便是一阵闻嗅。 那模样宛如一群小狗! “闻着好鲜美啊,还有大蒜的味道!” “姐夫方才定是烹制了美食……” “为何不与我们带来一些品尝呢?” 一群公主闻了片刻后,却是纷纷幽怨道。 秦墨哭笑不得道:“还想着吃呢,也不看看你们在假期里吃胖多少啦?说来都是我的罪过啊,将来你们若是个个胖成球,如何能寻得如意郎君!” “胖成球便赖上姐夫呗,似那吕家小妹一般,嘻嘻……” “莫瞎说,小妹甚么时候赖上我了?” 女人多时,男人便是被调戏的命,秦墨被打败了,强行揭过话头道:“夏老在何处,我找他有正事。” 诸公主听他说有正事,便也不在胡闹:“夏医令便在我们妇幼科,给新到的学妹们上课呢。” “带路~!” 秦墨颔首,跟随她们前往妇幼科所在的宫苑。 …… 大殿里,夏无且确实是在给新入校的数百名女学子讲课,准确的说是做开学演讲,秦墨不欲打扰,在殿外等了小半个时辰,等课程结束,才与之碰头。 “夏老,官办医馆之事,陛下已经批准,您大展拳脚的机会来了。” 秦墨跟这位老搭档没甚么客套虚礼,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夏无且身躯一颤,难掩激动道:“当真?” 秦墨笑着点头:“比针还真……而且,还主动从内库中拨出了五万斤黄金,百万石米粮,用作开设医馆之资!” 夏无且双拳握起,在身前狠狠晃了晃,颇有些手舞足蹈的大笑道:“哈哈哈,好啊,不曾想老夫有生之年,竟还能参与如此功在千秋万世之大事,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他这番模样,惹得从大殿里出来的女学子们,频频为之侧目。 但夏无且却是毫不在意,众目睽睽之下,肆意着宣泄心中的欢喜。 秦墨在旁含笑看着,也不打扰他,心中唯有敬佩:【华夏文明的璀璨与延续,靠得便是此等心怀抱负的有志之士!】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秦墨:皇后殿下的意思是,募捐! 「夏老,我昨日新得了一种域外奇花,名为曼陀罗……」 秦墨等夏无且的情绪稍稍平复,便从大袖中摸出昨日从胡姬手中买来的小皮口袋,递给他道:「此花全株上下,包括茎叶皆含有剧毒,如同南越花菇般,少量使用可使人致幻,过量使用则可致人死亡。」 「但,它还有另外一个效果,让使用者的身体,产生麻痹失去痛觉,若能与其他药物调制配伍一番,或可用于减少伤患痛苦……」 夏无且刚平复的情绪,顿时又激动起来,不等秦墨把话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接过小皮口袋,打开绳结束口,仔细观瞧里面的干花瓣和花籽,同时口中问道:「少量使用无碍性命,对吗?」 秦墨点头:「然也,若只少量使用,大抵不会殒命。」 嘎嘣—— 秦墨话音未落,夏无且已经往嘴里扔了两颗花籽,迅速咀嚼几下后,便和着口水往下吞咽。 他担任军医这么多年,靠着伤口缝合之法,救过不少在战场上破了肚皮的将士,哪怕肠子都漏出来的也救活过。 但通常来说,还是殒命的更多…… 因为靠喝烈酒麻醉,止痛的效用实在有限,没有真正麻药的情况下,手术缝合产生的剧痛,足以使人休克死亡。 如今有了能替代烈酒的真正麻药,他当然是迫不及待,想要摸清曼陀罗药性! 「给我吐出来……嘭~!」 秦墨突然出手,一拳捣在夏无且胃部。 噗—— 夏无且已经咽进食道的花籽和口水,顿时被这一拳捣出来,如同喷泉般吐了个天女散花。 甚至,有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夹杂其中! 路过的女学子们见了,无不目瞪口呆,有那不认识秦墨的,大抵以为他是闹事的狂徒,忙是去喊人:「有狂徒虐打夏夫子啦……快来人啊……」 「咳咳咳……莫喊……咳咳咳~!」 夏无且有点岔气了,捂着胃部一边咳嗽,一边呼喊那女学子。 秦墨不管那吓跑的女学子,只是拽着夏无且进入大殿,抓起讲台上喝剩的茶水,凑到他嘴边道:「是想让我给您灌下去,再一拳捣出来,还是您自己漱口?」 夏无且无奈,苦笑接过茶杯,饮了漱口。 秦墨面色稍缓,没好气道:「夏老,您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尝百草是您这年纪能干的事儿吗?」 「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陛下交代,向您家人交代?」 「而且官办医馆之事,我可全指望着您呢,咱能不能长的点心啊,先在畜兽身上实验一番不行么~!」 夏无且被训的没脾气,只得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老夫听秦相的便是。」 这敷衍的模样,傻子都知道他这是糊弄人了。 秦墨皱眉,正想再说几句时,殿外却有熟悉的女子嚷嚷声响起。 「狂徒在哪里?」 「谁敢虐打夏夫子?」 「看本公主不割了他……」 叫嚷声中,先前才见过的阴嫚、诗嫚等年长公主,一个个手里拿着小刀,率领女学子们,煞气腾腾冲进殿内。 看架势,简直就是一群彪悍女匪! 若是手里的小刀,换成大刀片子,就更像了! 「公主殿下,他就是狂徒……」 有女学子指着秦墨告状道。 阴嫚立即回头赏其一个脑瓜崩,嗔道:「甚么狂徒?这是咱大秦宰相,我大姐的夫君~!」 那女学子吐了吐舌头,立即捂着脑门,麻溜的缩进人群后。 秦墨莞尔摇头,看向几位 年长公主道:「你们来到正好,我有个任务交给你们。」 诸公主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收起小刀假模假样的揖手道:「请秦相吩咐。」 秦墨反手一指身旁的夏无且,道:「只要夏老来学馆,你们便给我看好他,别让他吃乱一些没名堂的药草。」 「喏~!」 诸公主仪式感满满,齐声肃然领命。 这可是光明正大的逃课机会,傻子才不答应! 秦墨转而又把装着曼陀罗花瓣和花籽的小皮口袋,劈手抢回来道:「这曼陀罗我还送去制药阁,让那卢生等方士去吃……去研究吧。」 夏无且彻底没辙了,悻悻道:「同去。」 于是,二人出大殿向制药阁而去,阴嫚、诗嫚等公主忠实履行职责,亦步亦趋的跟在夏无且身边。 …… 制药阁宫苑里药香缭绕,卢生正领着一帮方士,以及许多年轻的学子,鼓捣各种药物,见秦墨和夏无且还有公主们到来,赶忙放下手头活计,见礼道:「拜见诸位公主,拜见秦相,拜见夏医令。」 「诸君无需多礼。」 秦墨揖手回礼,而后上下打量了卢生一番,惊奇道:「多日不见,卢君竟是长出了一些黑发,眼中血丝也没那么多了,想是身体有所好转矣!」 相比前次见面时,卢生满头的银发,如今却……仍然是满头银发,但发根处则隐见黑色,仿佛后世的古早杀马特,染了一头由黑变白的渐变发色,看起来莫名的怪异。 而且,以往充血的双眸,也看着清明不少! 「有劳秦相关怀……」 卢生慨然点头,向夏无且揖手一拜道:「还是多亏了夏医令,愿意抽出时间为我调养身体,排除体内累积的丹毒,才能渐渐有所好转。」 秦墨恍然,笑着揖手祝贺。 然后,将曼陀罗小口袋递给他,又解释了一番药性,嘱咐道:「此药为重中之重,务必尽快摸透其药性,制出安全有效的***,种籽也尽快栽植下去,繁殖越多越好。」 「待到可用于军民百姓时,本相亲自为你和一干人等,向陛下和朝廷请功,封赏少了我第一个不答应!」 卢生和一众方士,还有那些年轻学子们,不由振奋领命道:「喏~!!!」 秦墨顿了顿,又指着夏无且道:「制出***之前,别让他接近曼陀罗,他想学神农以身试药。」 夏无且:「……」 你要不要这么损,想让我社死啊! 不过,卢生等人却没有嘲笑的意思,反而是肃然起敬,齐齐向夏无且揖手大拜,以示尊崇。 秦墨看的无语,只得严肃道:「你们也不准急功近利啊,若是让我知道,谁敢以身试药,我必不轻饶他,免得带坏旁人……」 「你们皆是大秦的宝贝疙瘩,黎庶皆需仰仗你们的制药之学,如今陛下批准了官办医馆,你们大展拳脚的机会更是多着呢,莫要为一时之急功,害了自身,也浪费一身艺业。」 卢生等人听到官办医馆,已得始皇帝批准,不禁激动起来,揖手高声应道:「喏~!」 秦墨见他们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唠叨,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工作台上。 有琳琅满目的药材,也有各种炼制好的中成药。 「这中成药是好物什,等学馆铺开后,将天下的巫医,也都简单培训一番,介时他们有了正确的医学常识,再搭配这些中成药,便能照病给药,免得胡乱搭配药物,把头疼脑热的小病,直接往死里治。」 秦墨打量着一个个玻璃瓶中的中成药,忍不住的感叹连连,半晌才收敛心神道:「在研究成药之外,制药 阁最好群策群力,编撰出一部方剂书籍。」 「务必详实简单易懂,把每一个方剂的药材配伍、用法用量、以及药效忌讳,写的明明白白,便如同那武学馆的教材《大秦兵事基本书》一般……」 「对了,百工院最近搞出了彩绘印刷,你们编撰方剂书时,可以画出各种药草的逼真形态,介时以彩绘印刷之法印刷出来,可大大方便阅读者照之采摘。」 「此书只要编撰成功,印刷时加上编撰者的姓名,定可留名万世,为华夏子孙所敬仰!」 他这是把忽悠芈皇后和几位夫人的那一套,又拿出来忽悠卢生等人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一招真心好使,卢生等人听到「留名万世」四个字,鼻息顿时便粗重起来,齐齐揖手道:「吾等必不负秦相之嘱,尽心尽力编撰方剂书~!」 「善,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秦墨微笑颔首,旋即又看向夏无且道:「夏老,您这里也一样,最好召集太医署的医馆们,编撰出一部医者手册。」 「并不需太过深入,通俗易通的讲明正确医学常识,再把常见的伤病详细载入其中,给出最切实可行的医治之法即可。」 「此书或许与方剂书有重叠之处,但我的意思是,务求识字者,携此书皆可……」 夏无且不等他说完,已从袖中摸出一本线装册子,递给秦墨道:「秦相想要的医者手册,可是这般?」 秦墨愣了愣,狐疑接过册子翻看。 而这一看,顿时狐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欢喜,边看边赞叹道:「夏老不愧是夏老,却是想到我前头去了,此书甚佳!」 夏无且捋须,笑而不语。 卢生等人,包括几位公主,心中对夏无且的敬重,不由更甚三分。 要不说人家能做太医令,还同时得到嬴政和秦墨的敬重呢,这主观能动性,你是不服都不行! 秦墨也不指望从夏无且所著的医书中挑毛病,看了片刻后便将册子还给他,嘿然道:「既然医者手册已经有了,夏老不妨召集诸医倌,再编撰一部家畜医治手册。」 此话一出,卢生等人和几位公主顿时一愣。 继而,齐齐忍俊不禁的笑喷出声:「姐夫,夏医令是给人看病的,如何能去编纂医治家畜的手册……你莫要拿太医署逗趣……」 秦墨摇了摇头,认真道:「我可没有拿夏老逗趣,凡是常年随军之医倌,皆是医治牲畜的好手,夏老更是其中圣手。」 「须知,军中的战马驴骡,比人都金贵,那些牲畜得了伤病,你们以为都是谁在医治?」 几位公主哑口无言,凝眉看向夏无且求证。 而夏无且则是捋着山羊胡轻轻点头,算是承认了。 「……」 几位公主只觉一阵恶寒,浑身都开始刺挠了。 原来我们从小到大,都是跟牲畜同用一群医倌啊? 卢生等人大抵也想到了此处,一个个赶忙强行憋住笑意,也不知始皇帝知不知道,自己跟牲畜是同等待遇呢! 秦墨不理会诸人的古怪表情,只是继续向夏无且道:「夏老,家畜医治手册可以交给诸医倌编撰,您最后把关即可……我想把开设医馆之事拜托给您,因为也只有您知道,医馆建设成甚么样,添置甚么设施,才是最合适的……夏老可否但此重任?」 夏无且迟疑点头道:「倒也并无不可,只是……」 秦墨打断道:「没甚么只是,寻址时不妨遵循一个准则,哪里有学馆,医馆便开在哪里。」 「另外您可以去找韩非讨教一番,他这几年开设学馆,有极其丰富的经验,定可让您收益良多。」 夏无且无话可说,肃然揖手道:「既如此,老夫便接了这差事,秦相且放心,定然不会有差池!」 秦墨大喜,揖手道:「那便有劳夏老了。」 夏无且看这欢喜模样,顿时有种自己被套上缰绳,成了拉磨老驴的错觉。 心里也竟隐隐有些理解,那些整日吐槽秦墨的中枢大臣们了。 遇上这么一位想法设法躲懒的顶头上司,抱怨几句发发牢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啦! 「秦相把事情都交给老夫办,您自己做甚么去啊?」 夏无且忍不住狐疑问道:「该不会,还是要去躲懒吧?」 秦墨立即摆手,嗔道:「夏老这是甚么话,开设医馆难道不要钱粮么?陛下从内库拨付的钱粮,加上我自己的家资,其实还不甚宽裕呢,我得想办法弄更多的钱粮啊。」 「如此,夏老您也能敞开手脚的办医馆不是!」 有钱好办事的道理,夏无且自然懂,但他很好奇,秦墨如何去弄到更多钱粮,便问道:「秦相如何赚钱粮?难道还有如仙茶、瓷器、玻璃、香水般的一本万利宝货?」 秦墨摇头:「靠商事赚钱粮,永远是最笨的法子,皇后殿下的意思是,募捐!」 夏无且一愣,继而仿佛明白了甚么,老脸上泛起古怪笑意道:「这却是比商事来钱快,实乃无本万利的买卖,但恐怕不是皇后殿下的意思吧,哈哈哈~!」 第237章 别乱动,揉一揉,活活血,很快就不疼了 秦墨安排好一应官办医馆的事务后,便离开了侯府学馆,返回毗邻的别墅。 虞姬和吕雉、吕小妹还未从宫里回来,老公孙正在门房里扇着蒲扇,哄俩娃子睡午觉,别墅里难得的很安宁,只是知了的高亢鸣叫声不绝,又为这夏日午后平添几分燥意。 “莫要虚礼,哄娃子睡觉吧。” 秦墨摆手制止要起身迎接的老公孙,而后小声道:“那亚历山大母女呢?” “君侯不是让老张送来了蒜蓉生蚝么,她们品尝时多喝了几杯葡萄酿,许是也回屋去睡午觉了。” “嗯,那先让她们睡……” 秦墨点点头,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脱掉闷热的冠袍,最后直接进了后院,准备在温泉池泡个澡解暑。 不过,他进了后院才发现,本该在楼上睡午觉的帕莎黛母女,竟也在后院纳凉,倒是很会找地方。 帕莎黛女王身上盖着薄毯子,在温泉池岸边的躺椅上酣睡,许是醉酒的原因,睡姿有点毁形象,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秦墨目光转动,落在黑心棉袄安妮薇身上…… 少女并未睡觉,正悠然趴在温泉池的浅水区,翻看一本摆放在岸边的纸质书籍,两只白嫩脚丫,在身后不时翘起,撩起阵阵水波,很调皮! 而其身上裁剪成希腊式的丝质薄衫,在水中几乎是透明的,虽下面穿着束衣和小裤,让人无法窥其全貌,却更有一种朦胧的诱惑! 调皮与诱惑,很矛盾,却又很和谐。 对某位拥有大叔之魂的家伙来说,无疑是很致命的……熟妇虽好,少女也妙啊! “咕嘟~!” 秦墨狠狠吞咽口水,声音有点大。 安妮薇一惊,立即扭头查看,但见是秦墨站在门口,却又是松了口气,那因饮酒而红扑扑的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娇憨微笑,当下起身见礼。 她这一起身,湿漉漉的丝质薄衫,便直接贴在了身躯上。 其虽不如吕小妹那般高挑,可丰满却远超吕小妹,颇有帕莎黛女王的神韵。 “唔~!” 秦墨感觉自己要出丑,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客套,迅速下进了温泉池的深水区。 安妮薇大抵也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沾水之后,有些过于暴露了,忙是上岸拿了件浴袍穿在身上。 然后,拿着搓澡巾和香皂,又拿起自己那本书,走到秦墨所在深水区岸边,把小腿和脚丫泡进水里,一边坐在岸上看书,一边等秦墨随时上岸,给他搓澡…… 她这懂事乖巧模样,让秦墨忍不住的莞尔,便划水游到她身边,歪头瞧看那书籍的封面。 【百家集录·商君书】 秦墨哑然挑眉,忍不住重新打量了安妮薇一番,直把她盯得脸色有些不自然,才开口问道:“此书如何?” 安妮薇赧然摇头:“看不懂,许多语句晦涩,让人不解其意。”… 秦墨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顿时失笑道:“既然看不懂,为何还要抱着硬看?” 安妮薇认真道:“我听信徒们说,大秦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一直在遵循这本书里的道理,所以我想要学习,想着……多看几遍,自然也就懂了。”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这却是颠簸不破的至理! 秦墨恍然,头枕岸边的圆澜白玉石,仰躺在池水中随口道:“你有恒心是好事,也要保持这份恒心。” “因为,道理都是虚的,一切还是看人,能持之以恒,将道理贯彻,那道理才是道理,否则便是个屁。” 他说着,指了指酣睡的帕莎黛女王,道:“你母亲有大志向,也学识渊博,这商君书中的道理,她根本不用看,也肯定是懂得的。” “据我所知,马其顿和大秦一样,最初只是希腊的一个边陲之国,是亚历山大大帝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爷爷,对国家和军队进行革新,才有了强大的国力和军队,进而征服希腊全境,也让亚历山大大帝继位后,拥有东征西讨的实力……” “可你母亲不想着追随先辈,以革新强大自己的国家,却选择了走捷径,想利用所谓的宗教力量,去完成抱负和志向……” “这说白了便是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持之以恒的去做事,最后的结果便是现在这般,国破家亡流落异乡,何其悲哀?” 安妮薇听得默然,秦墨这些说教,虽然有躺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道理就是那个道理! 她母亲继承王位后,如果不仗着亚历山大子孙的身份,不仗着拜火教圣女的身份,瞎几把跳腾惹人围攻,而是利用这两个身份保全国家,再借助先辈的经验,踏踏实实在国内搞改革,打造出一支纯正的马其顿军团,也未尝不能成为小亚细亚的小霸主。 乃至是席卷小亚细亚,重新先祖荣光! “您为甚么要传授我这些朴素而伟大的道理呢?还鼓励我保持恒心?” 安妮薇沉默半晌后,却又渐渐恢复娇憨之态,好奇询问秦墨道。 秦墨咧嘴一笑:“因为,我想帮助你和你的母亲,重先亚历山大大帝的荣光。” “而你们想要成功,则需懂得这些道理,并怀有不畏艰辛的恒心!” 安妮薇:“……” 安妮薇看着他的微笑,心中唯有一阵恶寒,俏脸上的娇憨之色,险些便绷不住了。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啊! “是不是很想一脚踹死我?” 秦墨见她又开始沉默,却是幽幽出声问道。 安妮薇顿时有种被看透心思的心虚感,只能做赧然状道:“没有啦……” “我给你个出气机会,把我踩着脚下的机会!” 秦墨摆手打断她话头,翻身爬上岸边,找了个大浴巾铺好,然后好整以暇的趴好,看着她白嫩脚丫道:“来给我踩踩背。”… 安妮薇察觉他那几乎隐藏不住的鬼畜目光,顿时有些理解母亲,为甚么一天都坚持不下来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恶俗的变态! “呼……” 安妮薇暗暗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没有察觉秦墨的鬼畜心思,极其乖巧听话的踩上他背脊。 “两只脚都上来,直接站上来……唔……对,便是这般踩,你平衡性不错啊,回头哥在你这里办年卡……” “甚么是办年卡啊?” “所谓办年卡,便是给你奖励,让你多踩几回,只要你拿着年卡,一年之内每天都能享受把我踩在脚下的复仇快意。” “……” 安妮薇在上面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人简直变态到没救了,一会儿定要用热水把脚烫半个时辰,再用香皂洗十遍。 秦墨享受着少女的踩背服务,半晌才又突然道:“对了,你们希腊人的宴会,是怎么个章程?” 安妮薇愣了愣,边保持身体平衡为他踩背,边疑惑道:“您想办一场希腊式的宴会吗?” 秦墨享受的发出一声鼻音:“唔,然也。” 安妮薇恍然,问道:“都邀请甚么人呢?或者说有甚么要求呢?” “既然是办希腊式宴会,自然要让人感觉与大秦宴席截然不同,务求新鲜有趣……介时参加宴会者,皆是大秦贵妇贵女,你和你母亲,也可以参加。” 秦墨慵懒解释道。 安妮薇边听边点头:“其实办这种宴会,我母亲最有经验,她以前很喜欢纠集一帮贵妇贵女玩耍,借机拉拢她们身后的父族和夫族。” 秦墨扭头看向还在酣睡的帕莎黛女王,笑道:“你母亲是有智慧的,只是高傲让她不屑使用,偶尔用了,也不用在正确的地方……既她有经验,那么等她睡醒,你便让她写个章程给我。” 安妮薇乖巧答应:“嗯,我一定督促母亲,为您设计一场完美的希腊式宴会。” 她这听话劲儿,着实很招人喜欢。 秦墨摆手道:“好了,你先下来吧。” 呼—— 安妮薇如蒙大赦,忙是从他背脊下来。 但不等安妮薇心里那口气松完,秦墨却是原地翻了个身,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道:“正面也踩踩。” 安妮薇:“……” 安妮薇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浴袍,又想到浴袍下也是通透的薄衫,这若是往秦墨身上一站,自己的小裤甚么样儿,可就彻底暴露了。 简直过分! “上着干嘛,愣来呀……” 秦墨见她不动,便板着脸催促道。 安妮薇羞恼,看着秦墨脸上那掩饰不住的鬼畜猥琐,彻底忍无可忍了,咬着银牙一跃而起,狠狠踏在秦墨的大胯之下:“啊哒,踩烂你个变态!” 秦墨瞬间疼的双眼暴突,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啊,痛煞我也~!!!” 安妮薇犹自不解气,照着他大胯之下,便是一通断子绝孙连环踢,一边踢一边骂道:“踢死你个变态……踢死恶俗之徒……踩死你个卑劣的、下流的、龌龊的臭男人……”… 秦墨疼的满地打滚,明明满身的腱子肉,可在她如此杀招之下,却是已无反抗之力,只能哀嚎求饶道:“啊,饶命啊……小公主殿下绕命……小公主殿下绕命……” 安妮薇愤愤停脚,掐着腰居高临下,冷冷道:“我要你做我的奴隶~!” 秦墨生死关头,唯有一叠声痛苦答应:“好好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卑贱的奴隶……但有二心天诛地灭……” 安妮薇没听出话中的别样意思,只觉扬眉吐气,把白嫩脚丫抬起来做出了还要踩的模样,略有些兴奋的命令道:“算你识相~!” …… 秦墨看着突然伸到自己嘴边的脚丫,不禁懵逼的眨了眨眼,继而若有所悟的吞咽口水道:“那甚么,咱能不能先用香皂洗一洗,我这也算是第一次尝试,口味最好清淡些。” 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吐在面前的脚丫上,让安妮薇打了个激灵,也猛然回过神,触电般缩回脚丫,捂着俏脸低着头,向门口方向落荒而逃。 “哎哎哎,你跑甚么啊……其实口味重点也行,反正就当是个尝试嘛~!” 秦墨在后面嘿然喊道。 安妮薇头低的更狠了,脚步也更快了,迅速向着门口……一头撞在门框上。 嘭—— 一声闷响过后,安妮薇踉跄退后两步,软软绵绵往地上倒去。 秦墨懵逼之余,忙是麻利的三步并做两步,抢步上前将她搀扶住,查看她的脑门。 还好,没撞在门框棱角上,脑门只是红了一块! 秦墨回头看了看帕莎黛女王,发现这么大动静,居然还没把她惊醒,只得无语的摇摇头,将晕晕乎乎的安妮薇抱到客厅里,然后去灶房地窖里取了冰块,给她进行冰敷。 “嘶~!” 冰块接触到红肿处,安妮薇立即倒吸一口凉气,被刺激精神了,蓝色瞳孔也有了聚焦。 她见秦墨在为自己冰敷,多少有些愣神。 秦墨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搞甚么,自己逗我,又自己撞墙,很好玩嘛?” 安妮薇赧然,但蓝色的眼眸中,却是满满的诧异。 秦墨为她冰敷了一会儿,见红肿处不在起变化,便又去找了酒精,倒在手里搓热,给她揉按脑门活血。 安妮薇顿时惨叫出声:“疼疼疼……” “疼就对了,别乱动,揉一揉,活活血,很快就不疼了。” 秦墨一只手按住她,不让她挣扎乱动,一手继续给她揉按脑门。 安妮薇一叠声的惨叫,场面莫名的有些那甚么。 从客厅门口往里看,尤其的那甚么,只能看到秦墨满是花绣的赤果果背影,以及安妮薇胡乱扑腾的四肢。 仿佛秦墨按着她,欲行不规之事! “二姐,你看看……你看看,姐夫他在干甚么,我就说了,不能让这俩胡姬住家里,否则早晚闹出丑事,如今果然应验了!” 客厅门口响起吕小妹的气愤惊叫声。 秦墨手上一顿,安妮薇也不再挣扎,两人齐齐看向门口。 却是虞姬和吕雉以及吕小妹,从宫里回来了,正满脸震惊的站在门口,皆是眼眸瞪得溜圆。 “那甚么,不要误会,她撞着脑袋了,我给她活血。” 秦墨无奈解释道。 吕小妹顿时把嘴一撇:“活血需要脱光衣服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芈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多少也捐些! “我哪里脱光了,这大裤衩不算衣物啊。” 秦墨哭笑不得,解释道:“莫要瞎想,我方才在温泉池解暑呢……她撞得晕晕乎乎,我这不是一世情急,没顾得上先穿好衣服么。” 虞姬和吕雉此时已经看清安妮薇脑门上的红肿,大抵知道秦墨说的是实话。 于是,两女俏脸上的惊愕狐疑迅速消散,恍然点头进入客厅。 但吕小妹却是不死心,跟在两女身后,告状道:“二姐、师傅,他如此关心一个胡姬的安危,谁知道打得甚么心思……” 虞姬和吕雉并没有理会吕小妹的告状,反而一起来到安妮薇身边,查看她脑门上的红肿。 而后,虞姬接手秦墨的工作,帮她用酒精揉按活血。 吕雉则搭上她的手腕脉搏,并仔细观察她瞳孔,询问道:“可有视线模糊、心悸反胃的感觉?” 她们俩都是跟随夏无且,在战场上做过战地护士的,而战场最多的便是此等落马摔着脑袋,或被敌人劈砸头盔受伤的将士。 因而虞姬手法熟稔,吕雉也懂如何判断脑子碰撞后,伤势是否严重。 有她们出手,秦墨也不在穿着大裤衩乱晃,起身去后院找衣服穿。 而安妮薇享受着两女的细心诊治,那双蓝色眼眸中,再次浮现出秦墨给她冰敷时的诧异之色。 她现在和吕小妹有着同样的心思,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为何如此关爱我这胡姬呢?” 虞姬和吕雉齐齐为之愣神,却是被问住了。 她们平日对待安妮薇和帕莎黛女王的态度,绝对算不上亲切,甚至是有些蔑视的。 可此刻见安妮薇受伤,她们却又下意识的关爱照拂。 说实在的,便是换成吕小妹受伤,大抵也就是这般待遇了……因为这已是家人才有的待遇! 足足过了好片刻,虞姬慨然摇头,一边为她轻轻揉按脑门,一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安妮薇听的似懂非懂,眨了眨蓝色眼眸,转而看向吕雉,最后又看向吕小妹。 吕雉松开她手腕,淡淡道:“看来你并无大碍,若还觉头晕,便不要剧烈活动,修养两天便好……我去洗个澡。” 说着,起身款步向后院而去。 吕小妹则迎着安妮薇的眼神,恶狠狠挥舞拳头道:“二姐和师傅心善,我可不惯你,以后在家里老实些,否则我一天揍你们母女三顿,哼~!” 说罢,也巴巴的去了后院。 安妮薇目送姐妹俩离开,又将目光转回虞姬身上,俏脸渐渐浮现笑意,娇憨道:“其实,我和母亲流落大秦至此,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虞姬了解她们的境遇,自然也能理解她为何有此感叹。 没有秦墨借朝廷之名给予的无形庇护,她们但凡敢在大秦露面,立即便会面临无休止的阴谋刺杀。 没有秦墨允许她们公开传教招募信徒,想要取她们脑袋回去领赏的胡商,绝对是愿意追随她们的数十数百倍。 说句不客气的,她们惨死在大秦,只是迟早的事情! “能遇上君子,伱们确实是幸运的,哪怕君子杀光了你们的仆从,可你们本身却是幸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好好活下去吧……” …… …… 五日后,一张张以大秦皇后之名发出的慈善拍卖晚宴请柬,送进了咸阳爵臣之家的女主人手中。 芈皇后以往没甚么存在感,但如今这一出手,却是阵仗拉满,一次便邀请了数百位贵妇贵女,参加她那为医馆筹款的慈善拍卖晚宴,属实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而接到请柬的贵妇贵女,自是与有荣焉,早早的梳妆打扮,准备体面的赴宴。 对了,这宴会是拍卖晚宴,而拍卖是甚么意思,咸阳人都不陌生,所以赴宴时还要带上足够的钱票! “夫人这是要做甚么去?” 傍晚时分,李斯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宫中下值回来,却在家门口迎面遇上了,光鲜亮丽准备出门的妻子,不禁疑惑问道。 李夫人扬了扬手中的烫金请柬,笑道:“芈皇后为官办医馆筹集钱粮,今晚在城外的拜火教神庙,举办了一场慈善拍卖晚宴……以往总听你说,那拍卖会上是如何的挥金如土,怪让人好奇哩,今晚我也好好见识一番!” 李斯愣了愣,继而也不疲惫了,忙是偏腿从马背下来,拉住兴冲冲的妻子,劝阻道:“我这刚升任后相,家里也刚靠着后相的岁禄好过一些,你可不能学人家挥金如土啊,咱家真心挥不起~!” 他不用猜,便知那甚么慈善拍卖晚宴,一定是秦墨的手笔。 而只要是秦墨的手笔,那绝对是坑人钱财没商量。 李夫人嗔怪:“这些话还用夫君交待嘛?咱家甚么情况,难道我不清楚?” “我啊,只是去看看热闹而已,毕竟芈皇后都派人把请柬送来了,我总不能不去吧?” 李斯见老妻如此通情达理,不由长出一口气,但想了想却又道:“芈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多少也捐些……意思意思就好,别捐太多。” 李夫人含笑点头,从荷包里拿出几张半两钱票道:“早准备好了,不多不少五千钱。” 李斯有些肉疼,五千钱对于许多以门客之名,暗地里经商的勋爵大臣来说,或许不值一提。 但对于他这位兼着刑部尚书之职,需要以身作则的后相来说,却是一笔不算少的钱财了。 不过,五千钱确实是一个很有分寸的数目,李斯肉疼之余,也彻底放心了,当下亲自把老妻送上车驾。 …… 华灯初上,一辆辆携着香风的华贵车驾,穿过热闹繁华的外城,向城外的拜火教神庙而去。 知晓其中内情的胡商们,看着接踵出城的宝马香车,自觉不自觉的便挺起胸膛。 “两位圣女不愧是光明神阿胡拉眷顾的善女神使者,居然能与大秦皇后结交,在神庙中宴请大秦最顶尖的贵妇贵女们。” “怪不得近些日两位圣女不曾露面,原来是在准备如此大事,真是了不得!” “两位圣女在大秦越来越有地位,也是咱们这些信徒的福气啊,能在大秦抬头挺胸的经商……” “听说近些日新到关中的商队中,有不愿遵奉两位圣女的伪善者,大家都注意一下……他们如果能活着贩运商货回去,那便是对光明神阿胡拉最大的亵渎,更是对两位圣女最大的亵渎,也是我等信徒最大的失职与不虔诚~!” “然也,伪善者不配得到两位圣女的福泽,来大秦安稳赚财,下地狱是他们唯一的去处~” 一场尚未开始的慈善拍卖晚宴,却在无形中让帕莎黛母女的声望,在胡商中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新高度,狂热情绪在蔓延,在互相传染。 …… 与此同时,城外极具异域风情的拜火教神庙内。 胡商们口中极有牌面的两位圣女,看着神庙里的宴会布置,却是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模样,看甚么都觉新鲜。 举办宴会的章程,是帕莎黛女王写的,但真正实施时,却是加入了许多秦墨的想法。 准确的说,是后世看时尚秀的那一套玩意儿! 一排排鲸油大蜡,将殿内照的亮如白昼,圣火祭坛之下,则是一条不长的红毯t台。 而t台周围则是一张张,看似无序摆放,实则很有规律的沙发座椅。 大殿左右两侧的空间,便是一张张铺着洁白桌布的自主餐桌,其上摆满琳琅满目的瓜果美食,以及中式的、西式的甜点。 最引人瞩目的,是三座以高脚玻璃杯搭建的酒水塔。 一座红酒,一座米酒,一座白酒。 精致而优雅的高脚杯,把帕莎黛女王看的眼珠子发直,恨不得揣怀里几个带回家,关起门好好品鉴一番。 “这个奶油的糕点好好吃呀。” 安妮薇对酒水没兴趣,自顾自用餐盘取了几份口味各异的水果奶油蛋糕,边吃边赞叹不已道。 帕莎黛女王猛然回神,见她如此没有规矩,顿时感到一阵羞耻丢脸,而感到丢脸之余,心中却又是惊惧:“你疯啦,赶紧把吃食重新放好。” “秦相和芈皇后她们都在后殿呢,客人也都还没到呢,你却先把精心布置给打乱了,想找死嘛?” 安妮薇讷讷缩起脑袋,但吃糕点的动作丝毫不停,一边吃一边道:“这些糕点很软的,取到盘子里便已经变形啦,再放回去更显得扎眼,还是吃光为好,少一块反而没甚么……” 帕莎黛女王没脾气了,左右看了看那些金面女护卫,见她们并不阻拦安妮薇,便也拿起一个银质餐叉,上前加入其中:“臭丫头,吃这么快干嘛,给我留点……唔,真是甜美的味道啊……” “我发现你这几天越来越胆大了,跟那虞姬和吕氏姐妹都敢开玩笑……现在更是敢破坏那恶人精心布置的宴会……” “安妮薇,你是不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已经彻底绝望了?” 她边吃边嘟囔,状似无意的询问道。 显然,看似高傲至极,甚至有些没心没肺的她,其实对安妮薇很关心也很细心。 她已经察觉到,安妮薇近几日的变化! “没有啊,我为甚么要绝望?” 安妮薇摇了摇头,笑道:“恰恰相反的是,我现在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我想要重现先辈的荣光,最好能超越先辈的荣光,让我的名字响彻西方世界……然后,再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不留一丝遗憾。” 帕莎黛女王都听傻了,狐疑盯她好片刻,确定她不是在说反话后,才没好气道:“你如果真想完成那些志向,那么最好收敛一些,否则我怕你活不过三个月。” 安妮薇再次摇头:“不用收敛,做自己便好,我发现秦相和虞姬姐姐,还有那吕氏姐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她们和公孙长者一样,都是很和善的人。” “母亲,你也不要那么拘谨啦,放开自己,你会发现的!” 帕莎黛女王再次狐疑,但这时殿外却响起嘈杂声,似乎是有客人到了。 她忙是加快进食速度,与安妮薇合力狼吞虎咽把糕点吃完,然后又餐盘和餐叉藏起来。 殿外,确实是客厅到了,一辆辆华贵的车驾在大门口停下,一位位光鲜亮丽的贵妇贵女下车,在金面女护卫的引领下进入殿内。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以及虞姬和元嫚,还有吕氏姐妹,则从后殿出来,迎见到来的贵妇贵女们,互相引荐认识。 说起来,这也是难得交际场合,一晚上扩展的人脉,顶得上以往数年积累! 贵妇贵女们大抵都是掐着点来了,先前不来,便都不来,这一来,很快便已来齐。 “本宫与几位妹妹有孕在身,便以果汁代酒,敬诸位一杯!”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站在t台上,接过金面女护卫们递来的果汁,向台下的贵妇贵女举杯。 贵妇贵女们在金面女护卫的指引下,颇为新奇的从三座酒水塔上,各自取用中意的饮品。 而后,齐齐向台上的芈皇后和几位夫人举杯道:“饮胜~!!!” 一杯酒水下肚,殿中气氛放松不少,芈皇后笑道:“都不用拘谨,能应邀而来者,皆是心怀善念美德,而美德无分地位贵贱,所以今日这番布置,也无尊卑之分,大家随意落座,随意取用美食美酒,怎么惬意便怎么来,咱们先看一场好秀。” 说罢,领着几位夫人下台,亲自去取了一些瓜果落座。 贵妇贵女也不再拘谨,有样学样的,或是取用吃食,或是趁机在芈皇后等人身边落座,抢个露脸的好位置。 后殿门口,秦墨收回窥探前殿的目光,转身看向一众穿戴各种精美服饰的美人道:“大姨子们,该你们上场了,拿出自信啊,今天能筹集到多少钱,可全看你们了。” 众美人莞尔,齐齐揖手道:“秦相放心,定然不会出差错!” 她们都是虞姬的姐妹,被秦墨求来当模特的。 秦墨点头,转而向早就准备多时的乐队道:“奏乐……嫦娥宫装上台~!”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墨哥儿,怎么就这般懂女人的心思呢? 沉凝悠扬的《天府乐》奏响,略微有些嘈杂的神殿中,顿时安静下来,殿中明亮的鲸油烛火,也被金面女护卫们吹熄大半,唯有秀台上明亮依旧,贵妇贵女的注意力,不觉便已转移到台上。 美人以巾遮面,宝钿金钗装饰额首,身着凤纹轻纱霓裳,伴着乐曲款步而出,身后明亮圣火映衬,宛如神女落凡,端丽不可方物! 这看不清面容的美人一亮相,殿中仅有的杂音也消失了,贵妇贵女们皆眼神发直,愣愣看着秀台上,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美! 真美! 可太美了! 世间竟有此等华服美饰吗? 贵妇贵女们惊为天人,但不等她们细看,美人已至秀台尽头,微微蹲身施礼后,转身往回而去。 与此同时,又有一位簪花戴冠薄衫罗裙的蒙面美人,已自后殿袅袅行出。 不同的风格,同样的惊艳! 让人目不暇接的华服美饰轮番上台,或端丽、或雍容、或清雅、或娇俏……乃至是英武。 贵妇贵女们看的目眩神迷,等她们回过神时,却是乐声已止,美人尽归后殿。 嗯,短短四五天时间,少府供养的皇家顶尖巧匠,照着秦墨花的图样,不分昼夜通力合作,也就弄出三十套衣饰。 很少! 但,少有少的好处,要的就是少,物以稀为贵…… 贵妇贵女们意犹未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后殿入口瞧看,心中暗恨方才没有看个仔细,否则便可照猫画虎,找些巧手匠人复制一套。 那般穿戴在身,真可谓光彩夺目! 「咳……」 芈皇后轻咳一声,吸引颇有些失态的贵妇贵女们注意力,笑问道:「这衣饰秀展,可美?」 「美~!」 「甚美!」 「大美矣……」 贵妇贵女们毫不犹豫的齐刷刷点头。 包括帕莎黛女王和黑心棉袄安妮薇,亦是赞叹不已。 美是无界的,真正的美,无需太多赘述,也无需顾左右而言他,美便是美。 拿一套眯眯眼的吓人玩意儿出来,说甚么审美差异,说甚么时尚多元化,说白了还是特喵的丑……而且,丑的暗藏祸心,让人作呕…… 「看来都很喜欢啊,那本宫便也不卖关子了。」 芈皇后含笑点头,放下高脚杯轻轻拍了两下巴掌。 啪啪—— 巴掌声响过,后殿入口处,众蒙面美人,依次鱼贯而出。 然后,下了秀台,在神殿中错落站定。 芈皇后重新拿起高脚杯,起身向一众贵妇贵女道:「且上前细细赏鉴。」 「谢皇后殿下美意~!」 贵妇贵女们大喜,齐齐道谢之后,三三两两走向自己中意的美人,近距离赏鉴她们身上的衣饰。 美人们也不拘谨,落落大方的展示,并向围拢到身边的贵妇贵女们,讲解自己这一身行头的由来:「诸位夫人,仆这一身衣饰,名为嫦娥宫装。」 「相传上古时期,十日并出于天际,无休无止炙烤大地,使草木枯萎庄稼焦渴,以致民无所食,值此危难之际,有一位名叫后羿的善射勇士,登上昆仑山顶,张弓射落九日,还天下以安危。」 「昆仑有仙王,名为西王母,其感念后羿功绩,赐予仙药,后羿将之带回家中……百姓万民也感念后羿的功绩,遵奉他为人王……」 「但后羿做了王之后,却变得安于享乐,蓄养姬妾美人无数,冷落往日共患难的糟糠之妻嫦娥,那嫦娥一气之下吃了西王母的仙药,羽化奔月进入广寒 宫……」 美人讲述的故事,有点惨兮兮的,也与衣饰并无多大关系。 但周围的贵妇们,却听的感同身受,她们家中那些功成名就的夫君,又何尝不是蓄养姬妾,冷落她们这些糟糠之妻呢? 只能说,男人都特喵是大猪蹄子! 不过,就在贵妇们黯然神伤之际,那美人却又话头一转,幽幽道:「后来,那后羿得知老妻嫦娥偷吃了仙药,飞升居于广寒月宫,便于月夜攀登高山之巅,要斥责嫦娥偷吃仙药。」 「可是,等他看到成仙后的嫦娥,宝钿金钗轻纱霓裳,端丽绝美光彩夺目,却又心生悔意,把斥责都忘到了脑后,只苦苦哀求嫦娥回心转意,下凡与之厮守,重修旧好……」 这故事,就改的有点没谱了,俨然是追妻火葬场的女频套路。 但套路之所以能形成套路,便是因为它很有市场,迎合了某些群体的心理。 比如,眼前的贵妇们! 她们听着蒙面美人的娓娓道来,脑海中忍不住的便开始幻想,自己穿上这一身行头的光彩,以及自家那大猪蹄子的垂涎欲滴,又欲罢不能的丑态了…… 简直不要太爽! 类似的场景,在神殿各处上演,秦墨给每一套风格各异的衣饰,编纂有一个类似的小故事……甚么我往那一站,男人为我花了十八万的套路,简直不要太恶俗…… 但偏偏贵妇贵女就爱听这个,故事也总归是不离一个主题,穿上我这一身行头,保准男人色授魂与。 绝对的斩男装! 而贵妇贵女听得心驰神往之余,一个个自然也是仔细瞧看,想着回家复制一套。 但,等她们仔细看过之后,却是无不暗暗咧嘴。 这些美人身上的衣饰,看着如此的光彩夺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用料之昂贵自不必提,那饰品的做工,那绣纹的绣工,无一不是巧夺天工,精美到令人发指。 恐怕,也只有皇家供养的那些能工巧匠,才有这般超绝的手艺,旁人照猫画虎,多半要效果大打折扣。 甚至画虎不成反类犬,徒惹人笑柄! 叮叮—— 芈皇后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便端着高脚杯上了秀台,轻轻敲击杯沿,吸引贵妇贵女的注意力,微笑道:「这些衣饰,陛下见了直说太过奢靡,敕令少府不可再制。」 「有道是夫唱妇随,陛下不喜奢靡,我与诸姐妹也不好在宫中穿戴……但如此华服美饰,若是蒙尘则殊为可惜。」 「本宫今日举办这场宴会,是为建设医馆筹集钱财,便想着拿出来,看看能否寻得有缘人。」 「诸人若是喜爱那套,便不妨出钱拍下,也算为建设医馆出一份力!」 贵妇贵女们不由得眼眸放光,再次大喜齐齐道:「吾等必倾囊相助于殿下~!!!」 天下独一无二的华服美饰啊,这玩意儿若是买回家,都能当传家宝了。 谁能不心动呢? 芈皇后微笑颔首,也不再废话,当即下了秀台,把场子让给诸位蒙面美人。 身着嫦娥宫装的美人,第一个上台,朗声道:「我这一身嫦娥宫装,起价五万钱,诸位夫人和女君子,若有喜爱者,即可出价了,每次出价不得低于五千钱……」 「六万钱~!」 美人话音未落,台下已有贵妇出价了,直接往上加了一万钱。 但想要这套嫦娥宫装的妇人,简直不要太多,往上加一万钱又算了甚么呢? 片刻的寂静过后,立即又有贵妇抬手道:「十万钱~!」 这一下,便是在起拍价上翻了一倍,着实大手笔。 可那贵妇话音未落,已有贵妇再次抬手:「十一万钱~!」 「十一万五千钱……」 「十五万钱……」 挥金如土的竞拍,这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许多抱着看热闹心思赴宴的贵妇贵女,不禁有大开眼界之感。 比如,李斯家的夫人,她是真觉得这一趟没白来,即有新奇的希腊式宴会,又有美酒美食,还有如此热闹可看,纵是捐个五千钱也值了! 只是,满足了看热闹的心思后,她心中却又忍不住的躁动起来。 贵妇贵女们都喜欢那些华服美饰,她又何尝不喜欢呢? 不喜欢是不可能的! 一套套华服美饰,被挥金如土的贵妇贵女们拍走,很快便轮到了她中意的「玄女宫装」,清雅而不失华贵,正配她国相夫人的身份。 关键是,起拍价格也比其他套装便宜些。 清雅嘛,做工便相对追求简约,自然便宜! 不过,起拍价格便宜,不代表喜欢它的人少,恰恰相反的是,由于其清雅不失华贵,妇人和年轻女子,都能驾驭起来,所以导致竞拍比其他套装还激烈。 贵妇们出价,贵女们也在出价,谁也不肯错过! 「十三万钱……」 「十三万五千钱……」 「十五万钱……」 价码不停的往上叠加,越加越高。 李夫人试着出了几次价,皆被旁人反超,心中不由热血上涌,恶狠狠咬牙,抬手道:「二十万钱~!」 女人不狠,妻位不稳,她发狠了。 激烈的竞价,为之一停。 贵妇贵女们诧异望向她,继而齐齐愣神,后相李斯的夫人,在这宴会上也算有头有脸,大家自然都认识了。 但……坊间传闻不是说,李相生活很拮据吗? 李夫人那来的二十万钱,买一套衣饰? 疑惑萦绕在贵妇贵女们的脑海,但很快,有那贵妇似乎明白了甚么,露出理解的微笑。 都说男人爱藏私房钱,其实身为一家之女主人,又何尝不会藏私房钱呢? 毕竟,那些大猪蹄子在外交朋会友,花钱时拦也拦不住,他们总有正当借口,指望他们顾家,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藏私房钱,乃是一位合格女主人,必须要有的小心机,等到日子真过不下去时,私房钱便是救命钱! 当然,私房钱能藏到二十万,也属实是牛逼了,这恐怕是把早年的嫁妆钱都拿出来了,一下把家底都掏空了…… 「二十万钱一次,二十万钱两次,二十万钱三次!」 蒙面美人连续确认三次,见没有人再出价,便干脆利落道:「玄女宫装,由李家夫人拍得,恭喜~!」 李夫人松了口气,起身向贵妇贵女们蹲身道谢。 前面几套的成交价,最低也在二十万钱,这套玄女宫装,竞价之激烈,更胜前几套。 可贵妇贵女们,却在她出价之后,齐齐不再出价,难道是没钱了吗? 恐怕不是! 大家是卖她这国相夫人面子呢! 她自然要兜着! 台上穿戴玄女宫装的美人下台,换上另一位蒙面美人,继续开始拍卖身上穿戴的衣饰。 热烈的气氛,一直不停,三十套衣饰,很快拍卖一空。 而在昂贵的成套衣饰之后,则是一些个不成套的单品,华服、美饰、香水……乃至是帕莎黛女王贡献的护肤秘方…… 突出的就是一个字,独一无二! 今天你能买到,便是赚了,往后一辈子 ,也别想在遇到同样的。 如此,一样样一件件,皆引得在场贵妇贵女们疯狂,许多如李夫人一般,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思来赴宴者,也如李夫人一般,毅然加入激烈的竞价。 钱没了,可以再挣! 今天错过了,便真的可惜了!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竞价,已然是笑的见牙不见眼,若非涵养够好,便要绷不住了,眼角余光忍不住的往后殿门口瞄。 甚至是,悄悄往后殿门口竖起大拇指,赞赏之意溢于言表! …… 一场慈善拍卖会,直至深夜方才结束。 统计拍卖所得的活计,自然是交给秦墨,芈皇后和几位夫人有孕在身,宴会刚一结束,便坐上车驾,与满载而归的贵妇贵女们,一起离开神庙,回了内城。 为了方便参加拍卖会的贵妇贵女们往返,芈皇后特意向嬴政请了诏令,今夜内城并不宵禁,只是盘查较为严格。 不过,宫门是已经落锁了的,芈皇后也没资格叫开! 所以她和几位夫人,与贵妇贵女们分别后,径直去了秦墨的别墅。 「拍卖会如何?」 客厅里,嬴政一身便服,早已等候多时,见芈皇后和几位夫人回来,便迫不及待问道。 「甚是完满!」 芈皇后兴奋点头,道:「您说,这墨哥儿堂堂男子汉,怎么就这般懂女人的心思呢?」 「这下整个咸阳城的勋臣之家,恐怕资产都要缩水大半矣!」 嬴政闻言,不禁哈哈大笑,捋须道:「你这位女婿的本事多着呢,往后你与他相处多了便知,可谓神人也~!」 第二百四十章 勋爵臣工何其无辜也,摊上这么一对君臣! 这一场慈善拍卖会所得,加上内库拨付和秦墨的倾囊而出,足以全面铺开官办医馆,钱粮不说绰绰有余,也总归是不在捉襟见肘了。 如此,便让人很踏实! 但嬴政和一众老婆们是踏实了,可满载而归的贵妇贵女们,回到家里就很倒霉催了。 勋爵臣工们都明白,芈皇后办得这甚么慈善拍卖,背后站的是秦墨。 而秦墨是个甚么尿性都很清楚,人家对穷鬼的三瓜俩枣没兴趣,偏爱逮着肥大户狠宰。 从以往的教训来看,他们便是那所谓的肥大户! 所以妻女出门赴宴之前,许多爵臣皆如李斯一般,那是千叮咛万嘱咐,咱家意思意思,卖芈皇后个面子,差不多就得了,别像个冤大头似的,伸着脑袋让人宰,毕竟咱家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但结果却是,这帮败家女子,也不知发甚么疯,把叮咛嘱咐忘得一干二净,短短半个晚上,便花出去大半家资,买回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日子还过不过啦? 简直不能忍! 于是,整个咸阳内城,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训妻教女的好戏,在一座座府宅中上演。 当然训妻教女的戏码,只适用于家庭地位过硬的爵臣们。 某些平日里入不敷出,还要靠儿子俸禄养活的啃儿族,是没有资格跟孩他娘甩脸子的。 「夫君,这衣饰乃皇家巧匠所制,天下仅此一套……竞价时,我喊出二十万钱,旁人皆敬你美名,不敢与我相争哩!」 李夫人回到家之后,迫不及待换上玄女套装,来书房找李斯显摆:「可美否?」 李斯人都傻了,惊艳与震惊同时浮现在脸上,颤抖着嘴唇问道:「夫……夫人,方才说……这衣饰多少钱?」 「二十万钱啊。」 「咣当……」 李斯手中竹简落地,脸上的惊艳与震惊,转瞬变为呆滞,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李夫人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忙是上前为他抚胸顺气:「夫君……夫君,你怎啦……莫要吓我啊……」 李斯任由妻子摆弄呼喊,只是呆呆的坐着,宛如石化了一般。 啪-- 李夫人是真有些害怕了,怕他受不了刺激害了疯病,于是一记耳光狠狠打下去。 大耳刮子果然有用,李斯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嘴里也发出一道怪声:「嗬~!!!」 李夫人见他恢复,不由长出一口气,忙是给倒了杯热茶,亲手喂李斯饮用:「夫君,那拍买衣饰的二十万钱,是我的……」 「噗……咳咳咳……」 也不知是茶水太热,还是二十万钱的数字,太过刺激人,李斯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突然又喷了出来,呛咳的撕心裂肺。 李夫人无奈,只得放下茶杯,继续为他抚胸顺气。 足足过了好半晌,李斯终于平复咳嗽,但脸上却尽是生无可恋:「咱家那来的二十万钱?把老夫论斤卖了,也不值二十万钱啊~!」 李夫人嗔怪锤他一拳:「说的甚么怪话……我还有些私房钱,用不着你操心。」 李斯仿佛没有痛觉般,愣愣看向光彩照人的妻子,似乎是想问问,她如何能有二十万钱的私房钱? 不过,咱这位大秦后相,终究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贵妇贵女们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自然是脑子一转,便已了然通透,根本无须多此一问! 李斯深吸一口气,希冀道:「这衣饰可能退还回去?你去时只带了五千钱票,想来是还没有结算的,明天便退回……」 李夫人再次嗔怪,打断他道:「穿都穿了,哪有退回 去的道理。」 「再者说,二十万钱说是买了这套衣饰,其实是捐去筹办官办医馆,大利天下军民百姓,我若明天去退回,事情传扬出去,你这大秦后相的脸面,以后还要不要了?」 这话,是很有水平的。 李斯无言以对,只能幽幽叹道:「二十万钱啊……造孽啊~!」 李夫人却是不以为忤,反而笑道:「莫要再说怪话,二十万钱买了这套衣饰,可不是亏本的买卖。」 「夫君且看,这衣饰的款式、用料和做工,无一不是巅峰造极。」 「而陛下也已下令,从今往后不得再制,所以这套衣饰,实乃天下间独一无二,今日咱家二十万钱买来,明天你拿五十万钱,乃至是一百万钱,也别想再买到。」 「二十万钱放在手里,永远只是二十万钱,而这套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衣饰,将来急用时拿出去售卖,却远远不止这个价……」 「当然,卖是不能卖,这套衣饰是留作传家宝的~!」 这话说的,就更有水平了。 李斯为之哑然,颇有些刮目相看,上下打量老妻一番。 渐渐的,他面上的哑然,变成了痴迷,捋须赞叹道:「夫人穿上这套衣饰,当真是美煞人也~!」 李夫人俏脸一红,老夫老妻几十年,有些话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便知彼此心意。 二十万钱花的值啊! 说不得也能如那芈皇后和几位帝妃一般,再弄出条人命…… …… …… 次日,中枢休沐。 清晨时分,别墅里。 睡梦中的嬴政,被一阵浓郁食物香味扰醒,下床向门外轻声问道:「可是秦卿从城外回来了?」 「回陛下,正是秦相和三位公主回来了,正在为皇后和几位夫人烹制早食。」 门外响起赵高的恭谨回答:「陛下可要吃些,臣去取来。」 「不必,朕也更衣下去同食。」 嬴政回了一声,也没让人进来服侍,自己麻溜的钻进卫生间,两脚踩在马桶沿上一阵噼里啪啦,解决积攒一夜的五谷轮回。 哗啦一声冲水之后,又去洗手池旁,用鬃毛牙刷沾了牙粉,放进嘴里一阵乱捅。 最后,拧开水笼头,漱口洗脸,对着镜子整理一番仪容,穿好衣衫后,神清气爽出门。 「秦卿家里这供水之法甚是得用,回头让少府为宫里也照此改设一番。」 嬴政向门外侍立的赵高吩咐,道:「不要那马桶,蹲在上面不舒服!」 赵高嘴角抽搐揖手:「喏。」 …… 客厅里,芈皇后等人正在吃炸韭菜盒子,见嬴政快步下了楼,忙是要起身见礼。 嬴政摆手,让她们不必虚礼,径直走到首位坐下。 恰巧这时秦墨从灶房出来,端了一筐新炸好的韭菜盒子,见嬴政也在便道:「陛下且尝尝,刚出锅的最好吃!」 赵高抢步上前,抢先拿起一个韭菜盒子品尝,烫的直翻白眼。 「你倒贯会抢食……」 嬴政哭笑不得的瞪赵高一眼,也拿起一个尚冒热气的韭菜盒子,小心翼翼咬下一口品尝。 现炸的韭菜盒子,外皮酥脆爽口,馅料咸香微辛,却是开胃美食无疑! 嬴政丹凤眼一亮,哈着气三两口干掉一个,而后接过芈皇后盛来的白粥,一口清香米粥,一口咸香盒子,吃的是不亦悦乎:「唔……如此简单饭食,到了爱卿手中,却总能与众不同,让人欲罢不能……吸溜……」 秦墨莞尔道:「臣也就这点爱好了,实在不值一 晒。」 嬴政不置可否:「爱卿是个会过日子的,而朕这一辈子,大抵是个闲不住的劳碌命了。」 「对了,昨日慈善拍卖所得,可足够贴补开设医馆之额差?」 他嘴上说着羡慕秦墨的生活,但却是三句话不离国事,也当真是劳碌命无疑了。 秦墨点点头,一边拿韭菜盒子蘸着辣椒油吃,一边答道:「够是够了,但按照夏无且请教韩非之后,给出的初期预算来看,若要在大秦全面铺开医馆,仍是不甚宽裕,所以臣想着,或许可以再筹集一些……」 「噗,咳咳咳~!」 不等秦墨把话说完,嬴政却吃呛了,赶忙喝了口白粥压住呛咳。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亦是愕然,迟疑向秦墨道:「还筹啊?昨晚都已经榨出那般多钱财了,诸爵臣恐已不愿再捐了啊!」 她们有点心疼朝中的勋爵臣工了,那一个个上辈子是做了甚么孽,竟要被秦墨如此来来回回的薅羊毛。 不过,她们心疼,归她们心疼。 嬴政想到医馆全面铺开之后,大秦将要获得的人口红利,紧接而来的下一句,便是好奇满满的询问:「怎么筹?」 秦墨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呈成嬴政道:「陛下且看。」 嬴政把手中的半个韭菜盒子,学着秦墨蘸了辣椒油填进嘴里,然后表情狰狞的接过册子翻看。 太辣了,秦墨的重口味,果然不是人类能承受的! …… 册子前头数页的内容并不复杂,乃是夏无且给出的初期预算,其中详细列出了天下各郡县,所需建设的医馆。 按照人口密度和地域大小,各郡建设的医馆也多寡不等。 以如今人口最稠密的关中为例,需建设甲类大医馆十座,乙类中等医馆八十座,另有丙类小医馆三百余座。 另外,还需朝廷划分田亩,用于种植各种药材,供医馆使用! 再有就是甲乙丙三类医馆,开设之初所需投入的钱粮。 甲类综合性大医馆,一座需要三十万钱左右。 乙类中等医馆十万钱左右,丙类医馆则一至三万钱不等。 嬴政边看边点头,心说没看出来,那夏无且整天钻研医药之道,还有点蔫坏蔫坏的爱整人,却竟有如此统筹之才,任一郡施政主官,也绰绰有余了! 粗略看过夏无且的初期预算表之后,册子后面的内容,便是秦墨自己新加的了。 而且,看样子是昨夜统筹拍卖所得时,才新加上去的! 关中需要投建的十座甲类大医馆,以及数十座乙类中等医馆,秦墨都用他那q版画技,画出了一张张效果图。 嬴政看的嘴角抽搐,正欲吐槽秦墨这画技几句,却突然为之一愣,因为他发现那一张张医馆的效果图,最显眼的不是房屋布局,而是门口处树立的一块石碑。 也不知秦墨是用了夸张画法,还是那石碑本就要雕刻的很大,几乎比大门还要显眼了。 而那石碑上,还写有一些蝇头隶书! 嬴政眯起丹凤眼,凑近了效果图细看,这才看清上面写的是:【此院捐建者,姬姓,王氏,一门双彻侯,翦、贲父子是也……】 石碑的效果图大小有限,只够写下这几个字,不过嬴政已经看明白了,这石碑真正建设时,大抵是要为捐建者列传,追其祖上、述其生平、赞之慷慨。 嬴政似有所悟,翻到下一张甲类大医院的效果图,继续细看门前石碑上的小字。 【此院捐建者,姬姓,王氏,一门双彻侯,翦、贲……】 嬴政莞尔,心说王家昨夜怕是大出血了,再 看下一张甲类大医馆效果图,石碑上的小字终于有所不同:【此院捐建者,姬姓,蒙氏,父内候武,子彻侯恬,子上造毅……】 再下一张效果图,仍是这般:【此院捐建者,姬姓,蒙氏,父内候武……】 嗯,很显然,孟家昨晚也大出血了。 【此院捐建者,巴氏,节义女清……】 【此院捐建者,乌氏,倮……】 一张张效果图的石碑上,皆是有名有姓,有些一家独捐几座,有些一家独家一座,也数家共捐一座的。 总体来说,还是数家共捐一座的比较多! 嬴政将所有效果图都翻看一遍,发现最后还有一些效果图的石碑上,只是简单写着「大秦帝后所建」六字。 显然,昨夜慈善拍卖所得的钱财,并不足以支撑整个关中的甲乙两类医馆建设,余下医馆需要用上内库拨付和秦墨的钱粮,所以只是简单标注! 嬴政大抵已经明白秦墨的用意,笑着将册子交还给秦墨:「爱卿这一招上房抽梯,实在是阴损……咳咳,实在是高妙~!」 秦墨接过册子,君臣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默契满满。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包括虞姬、元嫚等人,外加还有赵高,看着他们君臣二人满脸蔫坏的霪笑,却是不明觉厉,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冷颤。 勋爵臣工何其无辜也,摊上这么一对君臣! 第二百四十一章 也不知秦相又琢磨出了甚么邪招! 夏无且的预算报告,得到秦墨批准之后,钱粮也随之到位,嬴政亦是大开绿灯批下宅田,让医馆建设工作,迅速得以展开。 至少,在关中、在咸阳,医馆建设是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展开。 人们一觉醒来,便发现咸阳城内外,多了一处处大工地,或是平地筑基,或是旧宅改造,无数工匠忙碌其中。 另有小吏在工地前,敲锣打鼓招募工匠,卖力气的小工一月五百钱打底,包吃还包住,而会手艺的匠人,则一月八百钱起步,同样包吃包住。 早已完成秋粮播种的关中百姓,对这等赚外快的好活计,自是踊跃至极。 甚至,许多在民办工坊做事的百姓,得知始皇帝陛下要建设医馆,造福天下军民百姓,立即纷纷辞了工,转而到医馆工地做事。 嬴政苦心经营的民间声望,便在这无形中得以体现! 不过,相比踊跃应募做工的百姓,最吸引好事者目光的,却是工地前高高耸立的厚重花岗岩石碑。 医馆八字还没建成一撇,甚至可以说那一撇都还没落笔呢,却先搞出一尊这般显眼的石碑,多少是有点面子工程的嫌疑,很不符合这先秦时代务实之风。 有匠人用朱砂染料,在石碑上描绘出字迹,方便后续镌刻碑文。 好事者们看清那些字迹之后,心中的腹诽顿时便烟消云散了……这碑,确实该早早立起,赞义者之美名,为后世之榜样! “这偌大一座医馆,居然是那巴寡妇清捐建的,真乃义商也~!”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那巴寡妇清,能得始皇帝陛下敬重,赐节义表彰。” “此等义商,便活该富贵不绝,子孙繁盛……” 好事者们围看着石碑上的朱砂字迹,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而随着匠人将最后几个字描绘出来,好事者们的赞美,却变成了艳羡,乃至是嫉妒。 【大秦始皇帝政亲撰】 【大秦皇后芈氏亲题】 这两句话很好理解,意思就是碑文内容的编撰者,也就是为巴寡妇清做传者,乃始皇帝嬴政本人。 然后,由芈皇后誊抄整理,也将已芈皇后的字迹,镌刻与石碑之上。 这等殊荣,简直也是没谁了! 这碑文,死后也可以直接用在坟头了! 这巴寡妇清的身后之名,也必然流芳百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捐建这般一座医馆,需要多少钱粮?” 有那商贾打扮的好事者,忍不住找上负责管理工地的官吏,难掩热切的询问道。 官吏大抵能猜到这人的心思,便伸出三根手指,嘿然道:“三十万钱。” 那商贾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可得帝后做传否?” 官吏点头:“三十万钱捐一座甲类大医馆,可得帝后做传,十万钱捐一座乙类中等医馆,可得皇后做传,一两万钱捐一座丙类小医馆,可得太子做传。” 商贾再次挑眉,好家伙这都明码标价了,朝廷果然够务实的,属实是……正合我意啊! “何处可捐?” “内城,太医署衙门。” “多谢相告……” 商贾道谢离去,领着几个伙计,快步向内城而去。 官吏目送那商贾走远,正想去工地上转一圈,身后却又有妇人声音响起:“敢问君长,后相李斯捐建的医馆,建设在何处?” 官吏脚步一顿,扭回头查看。 问话者,是一位仆妇打扮的妇人,但其身后不远处,却停着一辆四马车驾,甚是惹眼。 “唔,等我看看。” 官吏心知这多半是后相李斯家的人,便从袖中摸出一本线装簿册子,一边仔细翻看一边道:“我记得李相家捐了二十万钱,不足以建起一座甲类大医馆……” “嗯,找到了,你看这泾阳县,有两家乙类中等医馆,便是要用李相家捐赠的二十万钱建设。” 那仆妇伸着脖子看了看,略有些难为情道:“君长这册子可否借我抄录一番?” 官吏直接把册子塞给她道:“不必抄录,送你便是,太医署印刷了不少……凡是在医馆建设中捐了钱的人家,今日皆会收到一本册子,列举各家捐助钱财之去向,以期公开透明。” “多谢君长解惑。” 仆妇恍然,蹲身施礼道谢。 而后,拿着册子快步走向不远处的车驾:“夫人,问清楚了,咱家捐的二十万钱,要在泾阳县建两座乙类中等医馆。” 车中的李夫人点点头,接过仆妇递进来的册子翻看片刻,才出声道:“咱们立刻回家……另外,派人去宫里喊夫君一声,让他请个假回家,便说我有大事找他!” “喏。” 仆妇答应一声,转而吩咐一名随行的老家臣,去宫里喊李斯回家。 老家臣听到‘大事’二字,自是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一甩马鞭,越过车驾向内城疾驰。 而等他进入内城,赶到宫门外时,却发现许多相熟的面孔,都在嚷嚷着要进宫,说甚么有急事,要见自家的家主。 嗯,这些熟面孔,都是中枢诸官家里的忠心家臣,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倒是难得凑了个全乎! 禁卫们给一众家臣搜了身,然后带着他们进入宫城,直奔中枢诸官所在的偏殿值房。 家臣们见了家主后,嘀嘀咕咕一番耳语。 而中枢诸官们,却听得表情各异,但最后却都是齐齐放下公务,向老王绾揖手道:“王老相,我家中有些急事……可否先回家一趟看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老王绾皱眉,这事情有些不对头啊。 可不等他询问诸人家里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怎么如此的赶巧凑在一起,却见偏殿门口又进来一位气喘吁吁的家臣。 那家臣径直走到老王绾身旁,伏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老王绾听罢之后,大抵甚么都明白了,向请假的李斯等人摆手道:“那便去吧,反正也到晌午了,诸君只当是午休。” 李斯等人大喜:“谢王老相关照。” 老王绾嘿然:“成全甚么呀,老朽也得回家一趟!” 说着,却是当先起身,领着自己的家臣,急匆匆离开了偏殿值房,李斯等人自然是有样学样,随之乌泱泱离开。 偌大的偏殿值房里,顷刻间只剩两人。 王翦和蒙恬! 一老一少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半天。 “老前辈,前些日芈皇后举办的慈善拍卖会,您家捐了不少钱财吧?”蒙恬若有所思的试探问道。 王翦捋须,不置可否道:“想来,你家也没少捐啊。” 两位华夏战神说话,就是这么言简意赅,然后便是相视失笑。 “也不知秦相又琢磨出了甚么邪招,把诸位同僚搞得这般火急火燎……” “咱这也算是破财免灾了啊……” …… …… 李斯和老家臣一路策马回到家里,在书房见到了坐立难安的夫人。 “夫君可知官办医馆开建了?”李夫人开门见山询问道。 李斯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从老家臣口中得知,于是便点头道:“知晓。” “伱找急忙慌的把我喊回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 李夫人摇头,拿出一本崭新的册子,递给李斯道:“夫君且看看。” 正如那工地的官吏所言,但凡在官办医馆上捐了钱的人家,上午时分都收到了一份《慈善款项使用清单》。 李斯也不废话,接过册子后,好整以暇的坐下翻看。 这所谓的慈善款项使用清单,其实就是秦墨给嬴政看的关中医馆效果图·究极进化版。 不但涵盖天下各郡的所有甲类大医馆效果图,细节也丰富了不少。 甲类大医馆的捐建者传记,也已撰写的很详实,效果图石碑上写不下,便写在效果图背面。 当先四张甲类大医馆效果图,分属王家和蒙家,各捐了两座。 李斯不置可否,始皇帝对这两家的恩宠,也就比那位年轻宰相稍逊一筹,因而财大气粗的狠,没必要艳羡,也艳羡不来…… 翻过前四张效果图后,便是同样财大气粗的巴寡妇清,也捐两座甲类大医馆。 这更没甚么好艳羡的,巴寡妇清是实业家,加之老太婆也节义,嬴政几乎是将其当做母亲般敬重,赵太后当年有多荒淫,嬴政如今便有多敬重巴寡妇清…… 李斯继续往下翻看,但随即便是一撇嘴。 乌氏倮,一个早年靠倒卖马匹发家的牲口贩子,以往朝廷仰赖他为秦军输送优良战马,故而封了个小爵位,赐有议政之权。 但自从秦墨率军平灭塞外诸胡之后,马匹要多少有多少,那牲口贩子的地位,已然是一落千丈,成了关中最大的羊毛贩子…… 如今,倒是又让他露了一把脸,帝后联手为其做传,何其荣耀也! 李斯撇着嘴继续翻看,越看越撇嘴。 甲类大医馆的单独捐建者,除了前面几个,让他无话可说,余者在他看来,毫不客气的说,都是垃圾。 可偏偏,他看不起的垃圾,却有始皇帝和芈皇后联手做传。 而他,并不在其中! 单独捐建的甲类大医馆看完,余下便是多人捐助的钱财混在一起,拼凑而成的甲类大医馆了。 当然,石碑传记必不可少。 只是这般多人的传记,挤在一块石碑上,便难免显得促狭了! 那追其祖上、述其生平、赞之义举的笔墨,自然也要大大的简化省略一番,否则真心写不下! 李斯看的心里有点燥,他可不想自己的传记被简化省略,还跟别人一起挤在一块石碑上。 那样的话,我堂堂大秦国相,也太特喵掉价了,丢不起那个人! 所幸,他把多人拼凑的甲类大医馆效果图看一遍,也没看到自己的姓名,再往后翻全是【大秦帝后所建】。 李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皱眉,合上册子问道:“怎么没有咱家?” 李夫人提醒道:“夫君看看后面,不是还有几页的么。” 李斯依言翻过所有甲类大医馆的效果图,直接查看最后几页。 【泾阳县,一号乙类医馆,捐建者李姓,名斯,字通古,大秦后相是也……大秦皇后芈亲撰】 【泾阳县,二号乙类医馆,捐建者李姓,名斯,字通古,大秦后相是也……大秦皇后芈亲撰】 乙类医馆在这册子中,是不配拥有效果图的,李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名字,却只有干巴巴的两行字。 显然,芈皇后还未来得及给他做传,用‘……’号代替了。 按理来说这也不算是事儿,等到医馆开建后,芈皇后把他的传记补上就是了。 而且这足足两座乙类医馆,自是不用简化省略他的传记了,更不用跟别人挤一块石碑了…… 李斯知道,这是秦墨和夏无且,给他这大秦国相,留着面子呢。 毕竟,堂堂国相的传记,跟一帮没名堂的挤在一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倒不如退而求其次,把传记放在两座乙类医馆门前。 秦墨和夏无且是绝对的好心无疑! 但……李斯却是个要脸的人,他向来也是信奉,宁为凤尾不为鸡首的处世之道。 我堂堂大秦国相的传记,放在乙类医馆门前算怎么回事? 这特喵的似乎更丢份儿了好吧? 毕竟,三座乙类医馆,才能比得上一座甲类医馆,简直是云泥之别了好不好! 李夫人站在旁边,看着李斯越来越别扭的脸色,心中唯有暗暗叹息一声。 她可太了解李斯的性子了,这也是她看过册子之后,便让人去喊李斯回来的原因:“夫君,要不……咱再多捐十万钱吧?凑够一座甲类大医馆!” 李斯眼眸一亮,希冀道:“夫人手中难道还有私房钱?” 关乎身前身后名,他再怎么穷,也不会含糊,挨宰也认了。 李夫人摇头:“没有,拍买衣饰的二十万钱,已把我嫁妆都搭进去了,那里还有私房钱。” 李斯继续希冀:“那夫人的意思是,把衣饰卖了?” 李夫人闻言,顿时凤眸一瞪:“你想的美……我的意思是,把陛下早年赏赐给你的宅子都卖了,还有住在那些宅子里的小妖精也全卖了~!” 李斯老脸顿时一干:“这……夫人这是说的甚么话……秦人不得为奴买卖……”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这俩货,真是不当人啊~! 李斯满脸苦兮兮,领着老家臣出门,直奔太医署而去。 半路上,主仆二人遇到了同样苦兮兮的老王绾,两位大秦国相看着彼此面上的苦涩,唯有更加苦涩的咧嘴一笑。 「真是造孽啊~!」 「不当人子啊~!」 两位国相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然后很默契的结伴同行,往太医署方向赶。 中枢诸官是一起从宫里出来回家的,所以此时出门前往太医署,也弄得跟约定好一样。 老王绾和李斯还没走几步,又遇上了冯劫、冯去疾俩族兄弟,接着是李昱、茅焦、马兴等大臣……还没赶到太医署衙,一起出宫的中枢诸官,俨然是又凑齐了,一个不少一个不落! 诸官发现这一情况后,不由暗暗奇怪:【咋回事?怎么都要重新去捐啊?】 「李工,前次皇后殿下举办的慈善拍卖,您家捐了多少啊?」 茅焦捅了捅身边的工科男李昱,好奇询问道。 李昱是个直肠子,扬了扬拿在手中的《慈善款项使用清单》,毫不避讳道:「二十三万钱,上面写着呢。」 茅焦颔首,但却更加疑惑:「二十三万钱,足够建两座乙类中等医馆,外加一两座丙类小医馆了……李工为何还要去太医署捐钱财?」 此问一出,周围诸官也纷纷竖起耳朵。 侯爵和国相、国尉,乃至是尚书们,不满足于用乙类中等医馆,彰显自己的身前身后名,那是可以理解的。 可李昱和他父亲李冰的大名,又何须几座医馆来彰显? 蜀地百姓谁人不知他们父子的大名,甚至早早给他们父子设了祭,年年在都江堰一带祭拜…… 话又说回来,李昱虽享尚书之岁祿待遇,可其本身官职,却只是工部侍郎,主管天下水利,爵位也远没有达到侯爵,乙类医馆足以彰显其身份了。 这若是去捐一座甲类大医馆,其他人捐多少合适? 咱不卷了行吗? 给大家留条活路! 「所以,我也不是去捐钱,只是想去太医署问问,能否把我家捐助的钱财,用来建设两座乙类医馆,外加两座小医馆。」 「而不是与旁人捐助的钱财混一起,拼凑着去建那甲类大医馆……」 李昱回答的很通透,让诸人为之愕然。 但旋即,诸人却是哭笑不得,这李老二是真能拉下脸啊,也不知是真通透,还是凭借着朴素的工科男思维,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那《慈善款项使用清单》里面暗藏的玄机多着呢! 除了捐助的钱财,足够建起一座甲级大医馆者。 以及照顾几位国相国尉,把他们家中捐助的钱财,退而求其次用在建设乙类,乃至是丙类医馆上…… 余下甭管你捐多少,都拼凑在一起,去建设甲类大医馆! 李昱便是最好的例子。 二十三万钱,明明可以建两座乙类中等医馆,外加一两座不错的小医馆。 可在册子中,却跟几位小爵臣家捐助的钱财拼凑在一起,用于建设一座甲类大医馆。 不想让自己的传记,跟别人挤一块石碑? 那便只能再多捐钱财,独自凑够建设一座甲类大医馆之用…… 而且该说不说的,被特殊照顾的国相国尉们,也实在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种莫明的浓烈羞耻感…… 所以说,那册子里的善款分配使用,简直暗含了八百个心眼子,目的就是催着你多捐钱财! 而似李昱这般钢铁直佬,就按自己的朴素情感去办事者,终究只是少数。 毕竟,李家父子 也不是谁都能比的,他们家的成就与功业,已足够世人铭记千秋万世了,有没有医馆来标榜也无所谓。 诸人比不了,所以无法做到他这般的洒脱,人活一世,不过是为名利奔波! 所谓名利,名在利之前,有名才有利,反之利多而无名,不过是富而不贵的庸人尔。 尤其是在这重义轻生死的先秦时代,名便是生命! 「缺了大德啊~!」 诸官齐齐摇头一叹,继续往太医署赶,明知是火坑也得往里跳啊。 不过,等他们来到太医署衙外时,却被眼前的场面下了一跳。 偌大的太医署衙门前,已被人堵得水泄不通,而且全是衣着华贵者,其中有不少与中枢诸官一样,是趁着午休而来的各大府衙官吏。 但更多的,却是虽着锦衣,却无冠无绶的商贾! 而太医署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般,门前摆放了一排长桌,门旁墙壁上则悬挂了一张超大的绢布舆图。 那是大秦疆域图,但却甚是潦草,既没有标记山川河流,也没有标记城镇村落,只有简单的线条,划分出各郡辖区。 而在各郡辖区之中,则错落有致的写着甲乙丙三字,甲字大、乙字小、丙字更小。 这其中,许多甲字和乙字,已被朱砂笔画了圈! 爵臣商贾们围拢在桌案前,报上姓名籍贯以及所捐数额,书吏运笔如飞迅速记录在册,并大声唱名。 「吕氏,名文,字叔平,祖籍砀郡,现居咸阳外城,捐建甲类大医馆三座……」 「巴氏,名清,节义女臣,祖籍巴郡,现居咸阳内城,捐建甲类大医馆四座……」 「乌氏,名倮,大夫爵臣,祖籍陇西郡,现居咸阳内城,捐建甲类大医馆九座……」 随着登记书吏的唱名,立即便有负责舆图的书吏,用朱砂笔将舆图上的一个个甲字画圈。 舆图上未画圈的甲字,越来越少了! 中枢诸官听的暗暗咧嘴,这些商贾出身者,是真特喵舍得下本钱啊。 那巴家在慈善拍卖会上,已经捐了一座甲类大医馆,此时竟又增捐四座甲类,算是凑了一个小整数,五! 而乌氏倮就更丧心病狂了,也不知是不是想通过捐建医馆,重获嬴政的亲睐,居然又增捐九座甲类大医馆,前后便是整整十座……那钱,仿佛都不是钱了! 「诸君,别来无恙乎。」 中枢诸官目瞪口呆之际,一道熟悉的清朗声音,突然自一侧响起。 诸官扭头看去,却见是秦墨和夏无且,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两人一人手里盘着一个紫砂茶壶,不时放进嘴里嘬一口,看着简直不要太……欠揍! 「见过秦相……夏医令有礼……」 诸官强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规规矩矩见礼。 秦墨和夏无且把茶壶塞进腰间皮囊,笑眯眯的揖手回礼:「诸君前来,可是要增捐?」 诸官齐齐嘴角一耷拉,好悬便没绷住。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若非你们俩搞出这一套,谁愿意来当冤大头撒币啊? 李昱见诸人皆不言,便自顾自出前,惭愧道:「秦相啊,我家里没多余钱财可捐啦,您可否把我家前次在慈善拍卖会上捐的钱财,分开来建两座乙类中等医馆,两座丙类小医馆。」 秦墨毫不犹豫点头道:「可以,捐助者有权决定款项如何使用,李工甚至可以指定,将自己捐建的医馆,建在某一处地域,比如祖籍家乡。」 李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片刻后,他突然快步穿过太医署衙前的人群,径直来到那面超大舆图前,目光逡 巡很快锁定在一个甲字上。 那甲字位于上郡和关中交界处,大抵便是他祖籍所在了! 「工部侍郎李家,前次慈善拍卖已捐二十三万钱,今日再增捐七万钱,用以建设这座甲类大医馆……回头我让家臣把钱财送来,尔速速与我记上,莫让旁人抢了。」 李昱指着那甲字,急声向负责登记的书吏催促道。 登记书吏忙是运笔如飞登记,同时高声唱道:「工部侍郎李家,增捐七万钱,合计共捐三十万钱,用以建设甲类大医馆一座,位于上郡……」 负责舆图的书吏,也忙是将毛笔饱蘸朱砂,为那甲字画上鲜艳的红圈,表示其已名花有主。 李昱顿时一本满足,捋着胡须摇头晃脑,返回中枢诸官的队列。 中枢诸官看他的眼神,尽是无奈加无语,这李老二也真是奇葩,前一句话还在哭穷,下一句话便又撒币般捐出七万钱。 说好的没钱呢? 这咋又有了? 你给自己留点面子不行吗? 自己打自己脸,不疼么! 诸官暗暗吐槽不已,但心中却又不得不承认,秦墨这花样繁多的募捐之法,属实是打蛇打七寸,直击人软肋。 项羽有句话,富贵不归故乡,犹如衣锦夜行! 这句话,是自有华夏文明以来,古今皆通用的普世价值观,先秦如此,后世亦如此,根深蒂固。 君不见,多少在外打拼者,被人骂做臭要饭的,回到家乡却总是体面的、光鲜的……归根结底,无外乎此理。 李昱能毫不犹豫增捐七万钱,为家乡建一座甲类大医馆,或许是回馈乡梓的朴素情感使然,但若说没有「衣锦还乡」的想法,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而话又说回来,李昱这等有大贤名者都不能免俗,诸官又如何能免俗呢? 「斯先失陪片刻。」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斯揖手向秦墨和夏无且一礼,快步走向拥挤的人群,凑近了去观瞧那超大舆图。 关中之地的十个甲字,早已画上了醒目的红圈,便是临近关中的各郡甲字,也已大半画上红圈。 李斯暗道可惜之余,转而把目光锁定在淮阳郡上蔡县一带,见有甲字未画红圈,便立即向登记书吏道:「与我记下,后相兼刑部尚书李斯,增捐十万钱,加上前次慈善拍卖所捐二十万钱,共计三十万钱,用以建设淮阳郡上蔡县甲类大医馆……」 上蔡乃是他的祖籍。 老王绾、冯劫等人见此,心中暗暗苦笑之余,却也不再犹豫,纷纷向秦墨和夏无且告了一声「失陪片刻」,前去挑选属于自己的甲类大医馆。 甲类大医馆就那么多,关中人丁繁盛之地,尚且只建设十座,其他郡县就更少了。 偏偏财大气粗的商贾们,就认准了甲类大医馆捐,因为甲类大医馆,有帝后共同做传。 此等荣耀,这一回错过,往后便不见得有了,钱财对他们来说,反倒是次要的。 这就导致,甲类大医馆更加抢手。 也幸亏诸官来的不算晚,否则连挑都没得挑! …… 人群外,夏无且看着踊跃捐助的爵臣商贾,心里仅有的一点压力也没了。 有钱便好办事,踏实啊! 「秦相你看,竟还有胡人商贾来凑热闹哩?」 夏无且指着一位高鼻深目,却做秦人装扮的胡商,惊奇不已道。 秦墨顺着他手指看去,随口道:「华夏之美,人皆爱之,他们自然想学习乃至是融入,亦或者……掠夺。」 夏无且一滞,沉吟着拿出紫砂茶壶啜吸两口,但转而却又 揭过话题,指着人声鼎沸的太医署门口,笑道:「爵臣商贾稍有财力者,皆认准了甲类大医馆捐建。」 「依着老夫看,今天日落之前,甲类大医馆便要被认捐完了……」 「可惜啊,以大秦现有的医者,加上学馆培养出来的医学生,也只够支撑起少量甲类大医馆……若过多开设甲类的话,乙丙两类深入民间的中小医馆,便要人手不足……可惜啊……」 他前一刻还是满脸笑容,可话说到最后,却又变成唉声叹气,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 秦墨啜吸着紫砂壶,没好气斜他一眼道:「想让我出馊主意便直说,何必摆出这等阴死阳活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出甚么大事了呢!」 夏无且嘿然,立即收了老瓜怂样儿:「秦相啊,这天下间的富贵者还有不少呢,每月每旬乃至是每日,来往于咸阳的豪商不知凡几,勋爵臣工们也并非都居住在咸阳。」 「今日甲类大医馆被认捐完了,我怕以后得到消息的爵臣豪商们,便对乙丙两类医馆提不起捐建兴趣了……有没有法子,刺激天下间的爵臣豪商,将钱财也多往乙丙两类医馆上捐?」 说来说去,他是看准了募捐来钱快,想一鼓作气多搞一些。 毕竟,医馆建设好之后,还有运营费用呢,怎么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秦墨略作沉吟道:「这个其实简单,回头我上疏陛下,不论甲乙丙何种医馆,只要捐助钱财达三十万者,便劳烦陛下和皇后殿下亲自做传。」 夏无且老眼一亮:「还是秦相脑子快,便是这般!」 两人身后,李昱听着对话,早已满脸呆滞:【这俩货,真是不当人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攻速+SSR的超级斩男神装! 秦墨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目光,突然回头看向李昱,两眼微眯着凶光烁烁。 李昱山羊胡一抖,忙是摆手道:“我没听见,我甚么也没听见,我甚么也不知道……秦相,你是知道我的,最木讷的一个人……” 夏无且顿时哭笑不得道:“李工啊,我们又不是密谋逆事,这募捐之法花样再多,说到底还是愿者上钩。” 秦墨亦是莞尔摇头道:“好啦,看来这里也没甚么事了,我便先回去给陛下写奏疏啦。” 夏无且和李昱揖手相送,目送他身影悠哉远去。 秦墨一走,李昱便放开了,接过方才夏无且的话头,幽幽道:“这募捐若真是愿者上钩,便不该弄暗藏玄机的慈善款项使用清单。” 他只是直肠子,却不是脑子真缺弦,中枢诸官皆能看透的事,他心里自然也是门儿清。 “李工此言差矣……” 夏无且并没有被揭老底的尴尬,反而嘿然一笑,摆开要与他说理的架势。 可不等他长篇大论出口,完成增捐的中枢诸官却回来了,虽是又撒了币,却皆是很满足。 他们为家乡捐建了医馆,再有始皇帝和芈皇后亲做的传记,刻在石碑上往医馆门前一立,乡梓贤达们见了,谁不得竖一下大拇指? 所谓衣锦还乡。 所谓光宗耀祖。 大抵这便是极致了! …… 不过,中枢诸官脸上的满足,在看到夏无且之后,却又齐齐收了,转而摆出满脸肉疼之色。 他们可不想让夏无且产生误会,认为他们很乐于慷慨解囊。 而且,他们也慷慨不起来了,真的榨干了! “秦相人呢?” 老王绾左右看了看,没见着秦墨的身影,便问夏无且道。 夏无且指着秦墨离开的方向:“回家写奏疏去了,秦相见爵臣商贾们,捐建甲类大医馆之热情,甚为殷切高涨,又见甲类大医馆将被认捐完,便想着变通一番……比如,捐助达三十万钱者,皆可得帝后共同做传!” 李昱在旁边眨了眨眼,再次听懵逼了。 这老货居然连队友也坑,方才明明是你怂恿秦相出的馊主意,怎么一眨眼全成秦相的想法了? 夏无且大抵读懂了李昱的懵逼眼神,却只是回以微微一笑:【他把我当拉磨老驴使,扛点因果不过分吧?】 中枢诸官不明白俩人眉来眼去的搞甚么,但夏无且的话,他们却听清楚了,当即齐齐一声哀叹:“造孽啊~!” “诸君此言差矣。” 夏无且顿时来了精神,继续方才的话头道:“富贵之家钱财堆积,若放在家里不用,那便只是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寒不能衣的废铜烂铁。” “此番用于捐建医馆,却可得天大之贤名传颂乡里,亦可得陛下和皇后殿下,以及太子殿下做传之荣耀,流芳百世千秋。” “如此,爵臣商贾得了美名,国库省了钱粮,百姓得了福祉,岂非三全其美?” “而且,秦相设这募捐之局,可不止是让诸君捐钱财,让爵臣商贾们捐钱财,若问这天下间,谁在医馆上捐的钱财最多,既不是那乌氏倮,也不是那巴寡妇清……甚至陛下从内库拨付的五万斤黄金,以及百万石米粮,也不是最多的……”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诸官皆已领会。 医馆乃是秦墨一力促成,若问谁投入的钱粮最多,那答案呼之欲出,根本想也不用想。 当初开办学馆,他敢以始皇帝的名义,把身家全部投入其中,连彻侯府都改成了学馆,自己搬出去住茅屋吃隔夜饭……虽然那茅屋挺有田园野趣,虽然那隔夜蛋炒饭实乃人间至味…… 可扪心自问,谁能有那位年轻宰相的魄力呢? 或许某些人有! 但更多的却是没有! 关键是,那位年轻宰相做这些,不是为了甚么贤名,也不是为了邀买人心,因为贤名和人心,都让始皇帝坐享其成了,人家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先是学馆后是医馆,打造理想中的大秦,让华夏之地更加繁盛璀璨。 这等格局,实在让人不服都不行! 诸官沉默半晌无言,唯有暗暗摇头自嘲:【要不说人能稳坐宰相之位,辞都辞不掉呢,实在没法比……】 “对了,此番捐建医馆,夏医令捐了多少?” 李斯强行压住又开始冒头的攀比心思,突然想夏无且询问道:“那慈善款项使用清单上,怎不见夏老的名讳?” 诸官蓦然回神,也纷纷好奇看向夏无且。 夏无且一愣,旋即揖手道:“无且还有医馆之事要忙,便不与诸君闲聊了,告辞~!” 说罢,转身便走,一溜烟已没了人影。 诸官:“……” 这老货站着说话不腰疼,叽里呱啦长篇大论一套,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吝啬鬼! …… …… 与此同时,秦府别墅。 门房里老公孙正在和小孙子乘下五子棋,体型愈发庞大的犀牛和黄犬则在门廊下打盹,看到秦墨回来,便懒洋洋的各叫一声,算是打招呼了。 老公孙听到声音,忙是起身迎接。 秦墨摆摆手,看向院子里銮驾仪仗,问道:“是皇后殿下和几位帝妃来了?” “正是。” “客厅门关那么严实作甚?” 秦墨能听客厅里隐隐有声音传出,可客厅大门却紧闭,不禁疑惑道。 老公孙笑着解释道:“主君前两日不是又画了一些衣饰图样送去少府吗?方才少府把样品送来了,赶巧皇后殿下和几位帝妃也过来……想来,是正在赏鉴。” 秦墨愣了愣,旋即老脸一阵抽搐。 那些衣饰图样,都是他照着后世趣味套装画的,甚么兔女装、甚么职业装、甚么护士装……总之都是攻速+ssr的超级斩男神装。 图样送去少府工坊时,他都没好意思劳烦老公孙,而是亲自送过去的,想着为即将到来的婚后生活增添点乐趣。 但谁能想到,竟被几位丈母娘给截了胡…… 妈妈耶,这可太社死了! 秦墨正犹豫着要不要拔剑自刎,客厅的大门却已经打开,是守门的仆妇向里面通传他回来了。 吕小妹打开大门,俏脸通红的嗔怒道:“姐夫,少府工坊送来了一些衣饰样品,说是您订制的……丑死人了啦~!” 秦墨运足目力,迅速往吕小妹的身后撒了一眼。 客厅里芈皇后和几位夫人,正襟危坐的低头喝茶,元嫚和虞姬、吕雉亦是如此。 只是一个个的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 但她们不是重点……重点是帕莎黛女王和黑心棉袄安妮薇,这俩人一个穿着齐臀ol装,一个穿着黑丝兔女装。 秦墨看过去时,正好看到她们往偏厅里钻的身影。 嗯,少府手艺果然很耐斯! “咳……那甚么……小妹你误会啦……” 秦墨一边含糊应答,一边cpu高速运转,道:“那些衣饰……其实……是帕莎黛和安妮薇,拜托我去找少府定制的,据说乃是希腊最流行的衣饰!” 偏厅里,刚做了一回羞耻y模特的母女俩,听到秦墨这话后,不禁气的七巧生烟,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 这家伙是真敢胡咧咧啊,甚么话都能说出口! 希腊得罪过伱怎滴,怎老是被你强加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宙斯早晚一闪电劈死你个可恨的异教徒! 外间,秦墨已经施施然来到客厅门口,吕小妹悻悻然为他让开路,嘴里则不饶人质问道:“既然是希腊最流行的衣饰,她们俩穿上之后为甚么还会羞怯啊?” 秦墨听她这质问,心中顿时更有底了,嘿然道:“她们说是希腊人,其实却是在小亚细亚诞生成长,又自幼受拜火教义熏陶,怎可能真像希腊女人那般大胆荒霪,羞怯也在情理之中……” “话说回来,我也只看过图样,不知成品衣饰,美否?” 说到最后,他已是演技之神附体,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吕小妹的俏脸立时又红了几分:“半点也不美,简直丑死人啦!” 秦墨恍然颔首,也不再多言,转而向芈皇后和几位夫人施礼道:“儿臣拜见母后,拜见诸位姨娘。”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此时已经缓过劲儿,温言道:“墨儿多礼,快坐下说话。” 秦墨揖手在茶几边坐下,接过吕雉沏茶的活计,把茶叶换成茉莉花茶,行云流水般忙活起来,却是不骄不躁,沉凝稳重。 芈皇后看的暗暗点头,与几位夫人对视一眼,而后语重心长道:“墨哥儿,那两位胡人女子……本宫知你还有大用,但也不可太过骄纵之,免得总弄些教人堕落的歪门邪道!” 秦墨揖手递上一杯花茶:“谨遵母后教诲。” 偏厅里,帕莎黛女王和黑心棉袄安妮薇,顿时生无可恋脸。 那家伙演技实在太好了,这下污名算是彻底扣在她们头上,甩都甩不了…… “不行,我得去揭穿这个伪君子~!” 帕莎黛女王忍无可忍,三下五除二将身上齐臀ol装脱掉,套上一件正常的希腊式袍裙,便要往客厅冲。 安妮薇一把拉住她,无奈道:“母亲,我上次说那些话,只是想让您放开一些,平日里不用太拘束……而不是怂恿您,去招惹那大恶人……那是找死!” 帕莎黛女王愣了愣,脑海中瞬间浮现一副血腥画面。 那是护送她们母女来大秦的仆从们,被秦墨一声令下全部宰杀的场景,简直冷酷残忍到令人发指。 帕莎黛女王打了个激灵,狠狠摇头将那血腥画面,从脑海中甩走,然后看向一身兔女郎装扮的安妮薇,赞叹道:“其实,这些怪异衣饰,还是很美的,你看你,像只金毛小兔子,多可爱。” 安妮薇:“……” 你确定我这是可爱吗? 要不要这么没有立场啊! …… 客厅里,芈皇后轻抿着清香的花茶道:“墨哥儿,听说你印刷的那些册子,今日分发出去后效果甚好?” 秦墨点头:“效果确实甚佳,咸阳城往来之豪商,皆慷慨解囊捐建医馆,勋爵臣工们也踊跃增捐。” “只是,不论是爵臣还是豪商,稍有财力者都认准了甲类大医馆捐建,仅有的甲类大医馆,不出明日必然被认捐一空,对乙丙两类中小医馆的捐建,却不甚热衷……” 芈皇后凤眸微眯,放下茶杯道:“为何?” 秦墨解释道:“儿臣究其原因,发现乃是因为,捐建甲类大医馆,有陛下与母后亲自做传,爵臣豪商皆想得此荣耀。” “然而,甲类大医馆就那么多,短时间内不宜过多开设,是以夏医令想了个法子,只要捐建达三十万钱,皆可得陛下与母后做传,如此想必能刺激爵臣豪商们,把钱财捐建在乙丙两类医馆上!” 芈皇后恍然颔首,重新端起茶杯道:“准了,这件事本宫便能做主,你让夏老放心大胆的办,凡捐建医馆达三十万钱者,本宫与陛下便为之做传。” 她和嬴政为捐建者做传,其实也不费多大劲,捐建者的生平、祖上等资料,自有御史和锦衣卫去收集,顺便剔除一些没资格获得帝后亲自做传的挂路灯货色。 而嬴政只需在拿到资料后,抄一些好听的,凑一篇吹彩虹屁的文章,甚至可以让赵高和扶苏代笔,然后由芈皇后抄写一遍即可。 这等一本万利的买卖,傻子才不做! 秦墨起身郑重一礼:“如此,医馆便可迅速铺开矣!” 芈皇后摆手让他坐下,继续道:“如今医馆陆续开建,可还有甚么是需要本宫做的?” 秦墨略微沉吟,答道:“医馆建设,所涉及钱粮,实乃天文数字,其中最易滋生贪腐,母后当多多督促陛下,让御史与锦衣卫,将目光放在医馆建设上……” “须知,韩非先生前两年开建学馆,最头疼的便是这贪腐!” 芈皇后皱眉:“可有法子杜绝?” 秦墨哑然:“杜绝不了,只能防微杜渐,或可把官办作坊的物勒工名制度,用在医馆建设中,最大限度将责任明确,若投入使用后,出现质量上的问题,从上到下一起问责,查实后定罪!” ……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大秦宰相是真的不当人啊! 物勒工名,以考其诚,放在后世便是妥妥的终身责任制。 应用在工程领域,不敢说百分百杜绝贪腐吧,至少某些人贪腐时,多少也得心跳加速,外加腿肚子打颤。 芈皇后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又与秦墨聊了一番后,便……蹭了一顿饭,返回宫内向嬴政说明。 不过,芈皇后和几位夫人离开时,把少府送来的衣饰样品都给带走了,并且警告帕莎黛母女,道:“此等伤风败俗之物,不许在大秦传播!” 秦墨亦是扳起脸,跟着训诫帕莎黛母女:“以后不要弄这些没名堂的物什,再有下次便让你们穿着游街~!” 帕莎黛女王:“……” 安妮薇:“……” 这大秦宰相是真的不当人啊! …… …… 次日,秦墨更新了第二期慈善款项使用清单,并言明捐建达三十万钱者,即可得帝后共同做传。 不过第二期慈善款项使用清单,不再只是面向捐款者,同时也向百姓公开。 此举,一来可彰显捐款者的名声,二来也是邀请百姓共同监督医馆建设,最大程度的杜绝贪弊。 为了吸引百姓关注这慈善款项使用清单,秦墨破天荒的再次动笔,写了五章《魔改版西游记》附在册子末尾,分发与咸阳城内的客馆酒肆,以及各处医馆工地。 这时代娱乐匮乏,秦墨当初的《军法思想版三国演义》一经推出便风靡全军,搞得嬴政也天天催更。 百姓对于这等长篇故事,自是更加欲罢不能,不识字者也听得津津有味。 “盘古开天,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分别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这西游记单表东胜神洲……” “那花果山的仙石,乃女娲补天所化,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见风化作一个石猴,惊了天上的神帝……” “美猴王辞别孩儿们,以大毅力驾木筏出海,去寻那长生不死之仙道……” 酒肆中,掌柜拿着册子朗声诵读,酒肆内的食客听得聚精会神,酒肆门外亦是聚集大量百姓,各个竖起耳朵伸着脖子。 五章内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讲到孙大圣嫌弼马温官小反下天庭,玉帝派十万天兵天将下界讨伐便结束了。 妥妥的断章狗! 食客百姓们意犹未尽,纷纷嚷嚷道:“怎不往下念了……怕我们白听么……快些念诵,我便在你家打一斤酒!” 酒肆掌柜哭笑不得,扬起手中的册子道:“下头没了,只有这么多。” 有离得近的食客嘿然道:“你莫偷懒,我看那册子最后,明明还有一页纸,伱为何不读?” “好好好,便读给尔等听听……” 酒肆掌柜无奈,只得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后头写的是,本故事纯属妄想杜撰,神鬼之事虚无缥缈,长生之道更是无稽之谈,人若想长寿,需得时常习武强身,懂得酒色过度之忌。” “饥渴时,切忌暴饮暴食,当适可而止。” “生病时,便去医治调养,莫崇信巫卜。” “有人或许要问了,不崇信巫卜,去哪里找医倌呢?” “这册子便是答案!” “如今关中之各县乡,得帝后出内库黄金五万斤粮米百万石,又得富贵贤达之士慷慨解囊,官办医馆皆已在开建之中……” “那医馆建在何处,便是何处百姓的大造化,来日建好之后,也是为方圆之地的父老乡梓服务,父老乡梓们当有身为主人翁的精神,监督方圆之地的医馆建设,防止有人贪弊,使医馆建的乱七八糟。” “若不然,介时医馆建好,风一吹便倒,雨一淋便透,吃亏者便是咱父老乡梓……” 酒肆内外的食客百姓们,听得连连点头。 这些大白话,是个人都能听懂,道理极其简单,花费同样钱粮建设的医馆,若建在别的地方都坚固耐用,建在自己家附近却拉胯,那才是真恶心人呢。 介时,纵然追究了责任,又如何能弥补呢? 自家门前雪都扫不干净,何以有颜面再说其他呢? 掌柜的念诵还在继续:“还有慷慨解囊的富贵贤达们,也应时常派人去自家捐助的医馆工地看看。” “毕竟,始皇帝陛下和芈皇后殿下,还有咱太子殿下,为贤达们做的传记,可是在医馆门前石碑上刻着呢。” “若医馆建出来的不堪使用……知道的,是旁人贪弊,不知道的,恐还以为是贤达们捐助的钱财少哩!” 这活一出,酒肆内悠闲品尝酒菜的食客们,不少都皱起了眉头。 话糙理不糙,可不能因为一些小人,让自己捐了钱财,却落下个吝啬的坏名声,那可太愿望,太不值当了! “好啦,这次真念诵完了,诸位若是还想听,我便从捐助贤达的名单开始,重新再念一遍如何?” 掌柜口干舌燥的放下册子,无奈道。 百姓还真像再听一遍西游记,但听他要从捐助名单开始念,顿时便一哄而散了。 听一遍名单,认识一番在自家附近捐建医馆的贤达便得了,其他人在听一遍也是无用,大家还要为生活忙碌呢,没工夫闲耗。 掌柜大急:“说好了买一斤酒呢,跑这么快……” 酒肆里的食客,也有不少起身道:“伙计结算酒菜钱,我得去家里捐建的医馆工地看看,可不能让小人坏了咱之大义……” “我也去捐建几座小医馆,有太子殿下做传,也是甚美啊,将来……咳咳……也是荣耀至极矣!” “同去,同去,我昨日得到消息较晚,赶去太医署认捐甲类大医馆,竟已被认捐完了,今日说甚也得捐个三十万钱,造福我父老乡梓。” 食客们结算了饭食钱,三三两两的离去。 不过,也有那脑筋活泛的食客,向掌柜问道:“听说你家酒肆,每每售卖新式菜谱,今日这慈善册子卖不卖?” 掌柜愣了愣,继而从柜台下拿出四五本册子:“东主只给发下这五册,没说让卖,你若是想要,便赠你一册,往后多光顾小店便好。” 食客大喜揖手:“谢兄之慷慨~!” 只要有一册,便能找少府的印刷工坊,定制印刷里面的西游记故事,弄出无数册贩回家乡。 …… 第二期慈善手册,起到的作用出奇好。 前往太医署捐助钱财者,比昨日猛增数倍,尤其是昨日得到消息较晚,因为甲字医馆被认捐干净,而感到惋惜的豪商巨贾们。 在得到捐助三十万钱即可得帝后做传的消息后,果断便赶往内城太医署,加入捐建行列。 而咸阳城内外的医馆工地,除了比昨日猛增的应募为工者之外,还多了许多没名堂的在工地外瞎转悠,把借调来负责医馆建设的工部官吏们,看的浑身直发毛。 工部官吏们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后来实在忍不了被人当猴看的感觉,大步上前揪住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斥道:“你没有工做,没有田种么,大白天不去做工务农,瞎晃个甚?” “君长好没道理,这工地里头归你管,工地外头难道也归你管,额吃撑了走动消食,不行?” 贼眉鼠眼不卑不亢道。 官吏顿时被怼的哑口无言,恼怒道:“别以为我没发现,你一直在窥探本官~!” 贼眉鼠眼笑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道:“瞧君长这话说的,您又不是娇媚小娘,看两眼还能少块肉不成。” 官吏:“……” 官吏懒得再与他废话,板着脸冷然道:“速速离了开去,否则本官便拿你去内史府,告你阴私鬼祟,意图谋害本官。” 贼眉鼠眼再次笑了,挺起胸膛道:“君长又说怪话,我不过是代替家主来看看,自家捐建的医馆是否妥当,莫出现偷工减料之事才好。” 官吏一滞,亦再次哑口无言。 今日那第二期慈善款项使用册子,工地也是有分到的,他也是看过的,还给工人们读过。 但没想到的是,影响竟来的这般快。 这贼眉鼠眼乃是医馆捐建者的家臣宾客,他还真不好撵走,人家有权利监督。 而周围其他那些没名堂的,想来是附近的本地百姓无疑了,这就更没有撵走人家的理由,人是在自己家门口转悠,碍着你甚么事? “你爱看,那便看,但需弄个藤盔戴上,否则不许接近工地外围,免得砸死磕死了赖给工地。” 官吏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藤盔,撂下一句多少带点诅咒的话,便又悻悻然回了工地。 贼眉鼠眼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歪髻,又看了看工地里的简易塔吊,琢磨着确实该弄副藤盔戴上。 而就在他出神之际,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赶着马车来到工地不远处,卸下一些物什,还有些简陋的桌椅板凳,便开始忙碌着搭建帐篷。 “敢问小弟,本地乡官里长何在?” 为首一位童颜鹤发的白大褂老者,径直来到相貌奇特的贼眉鼠眼面前,客气问道。 贼眉鼠眼忙是揖手,恭谨道:“不敢当老神仙弟之称,您找本地乡官里长有甚么事呢?” 老者捋须道:“也无甚急事,老夫带来这帮人,往后便是这医馆里的医者了,乡中父老妇孺若有伤病,今日便可来此医治矣!” 贼眉鼠眼大喜,周围监督工地的百姓,亦是欣喜若狂。 乡官和亭里之长很快被找来,还带来了一大群热情百姓,齐心合力帮医者们搭建临时营地。 “老神仙,您看还有甚么需要吩咐的?” 乡老眼看营地迅速成形,便又向那鹤发童颜的老者问道。 老者莞尔揖手道:“乡老莫要再以老神仙称呼,老夫姓陶,单名一个珲字,你我年岁相仿,平辈相称即可。” 乡老忙是点点头:“好的,老神仙。” 陶老头:“……” 陶老头无奈失笑,只得进入正题道:“太医署有令,乡里之稳婆、巫祝,当尽数在医馆接受培训,不参与培训者,便不得行医者之事,免得妄害人性命!” 乡老为之一愣,迟疑道:“大巫祝也要来吗?” 陶老头点头:“不论多灵验的大巫祝,都要来接受培训学习,正好我等也学一学他的灵验法门,大家取长补短,岂不美哉?” 乡老恍然:“是这个理儿,那额吩咐人手去喊!” …… …… 钱粮到位,监察已备。 医馆在夏无且的调配下全面铺开,如雨后春笋般在大秦各处拔地而起。 一支支医资队伍也在医馆建设之时,抢先抵达了医馆所在地,在医馆工地旁搭建起临时营地,边为百姓诊治,边培训巫祝和稳婆,只等医馆建好,随时进驻,成为真正的医馆。 而在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时,一些不和谐的事情却发生了。 因为很多有名望的巫祝,根本不吃医馆培训的那一套,那等简单明了的卫生健康知识,与他们所信奉的神秘主义,完全是背道而驰。 甚么都弄得简单明了,我们还咋混饭吃啊? 这就导致,许多巫祝根本不鸟医馆的培训,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转过头向信徒们灌输,医馆不敬鬼神,早晚必出祸端的言论。 偏偏这先秦时代,人们还就信这个,从皇帝到奴隶,就没有不信的,若不然原本的始皇帝,也不会痴迷追求长生……那汉武帝刘彻更不至于闹出巫蛊大祸,把好好的嫡太子都给冤杀了…… 所以,当许多有名望的巫祝,不鸟医馆之后,百姓也对找医者治疗伤病,开始持保留态度。 “爱卿可信鬼神之说?” 别墅后院温泉池里,嬴政穿着个大裤衩,四仰八叉的躺着,向身旁同样状态的秦墨问道。 秦墨不置可否道:“敬而远之。” 嬴政挑了挑眉:“敬而远之却能写出西游记那般奇作?” 秦墨点头:“正因为敬而远之,所以不受局限,可以肆意发挥想象力。” 嬴政转而道:“爱卿对大秦处处可见的巫祝怎么看?他们可是号称能沟通神灵呢!” 秦墨隐隐感觉他今天话里有话,沉吟道:“既然能沟通神灵,那便老老实实的沟通神灵,完成祭祀之事便好……”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那谁是真正主谋,你有定论了吗? 嬴政一听秦墨这回答,便知他已经猜出自己来意,当下也不再拐弯抹角,道:「爱卿自己也说了,敬鬼神而远之,这「敬」字在前,总归还是要保持些敬意的。」 「那巫祝接受医馆培训之事,或可转圜一二,令愿者自去,不愿者便罢!」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句话里的「祀」字放在后世,或许可以有多种解释,套用在许多地方,但在这先秦时代,它就是字面意思。 祀便是祭祀,戎则是军事,祭祀甚至排在军事之前,足可见祭祀祖先或者鬼神,在古人心中的重要性。 而这也从侧面表明了巫者的超然地位,上古乃至殷商时期的巫者,通常便是一地的统治者,到了八百年周朝,巫者才逐渐脱离政治中心,但仍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最直观的例子,便是百越之地,在秦墨去之前,在大秦将之平定之前,巫长牢牢掌控着基层,比国王说话都管用! 当然那是在百越,而在华夏之地,战国末期各国变法,力图强国强军,巫者的话语权早已一降再降,彻底成了祭祀仪式上,专职跳大神的巫祝,不在体制内者,更是要扎根于民间,自力更生糊口。 不过正因如此,反倒是颇得民心! 嬴政得了锦衣卫奏报,大秦各郡县乡里有名望的巫祝们,几乎都和医馆闹得很僵,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加之他自己也崇信此道,所以便借机劝秦墨几句,给巫祝们留些余地! 秦墨自然了解嬴政的想法,当下点头道:「陛下即有此意,便照此办理也好。」 「只不过……不接受医馆培训的巫祝,以后最好不要再行医者之事,免得害人性命而不自知,最后还打着祭祀亡魂的名义,再赚一波病亡者家属的钱财!」 他说的逗趣,让嬴政莞尔不已。 但莞尔过后,嬴政却又无奈,能得百姓之尊崇,并且具备名望者,通常是懂些药理的巫祝。 因为他们能给百姓实质性的好处。 反之,只靠撞大运混饭吃,时灵时不灵的巫祝,百姓其实也不待见,更不会有甚么名望。 秦墨提议禁止不接受医馆培训的巫祝不得行医,好巧不巧又应验在那些懂得医药常识的有名望巫祝身上,形成闭环了。 劝了跟没劝一样…… 铛铛铛—— 嬴政正沉吟思索其中之利弊,后院的木门突然被敲响,接着便是赵高的声音道:「陛下,夏医令有急事求见秦相。」 嬴政收回思绪,道:「进。」 木门打开,夏无且急匆匆快步而入,随即看到君臣二人四仰八叉的泡澡模样,眼角不禁一阵抽搐,强忍着无语感觉,先是向嬴政揖手一拜:「臣,夏无且,参拜陛下。」 然后,又向秦墨揖手道:「拜见秦相。」 秦墨摆摆手:「夏老何事寻我?」 夏无且挺急的,当下便收了虚礼,开门见山道:「杜县甲字大医馆派人来传信,医舍人陶珲因与当地巫祝起冲突,中了厌胜之术,秦相可要与老夫同去一探究竟?」 这话说的很有讲究,明明已经知道中了厌胜之术,后头一句却是一探究竟。 显然,夏老头根本不信甚么厌胜术,摆明要去找出凶手! 呼啦—— 秦墨豁然自水中站起,眸中带煞道:「陶老可有大碍?」 陶珲是太医署的老医倌,秦墨以往带兵出征,他必然也是随军军医一员,乃正儿八经的老战友。 夏无且面色难看道:「危在旦夕。」 秦墨此时已经跳上岸,不顾浑身湿漉漉,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蹬上靴子挂好佩剑 ,向嬴政揖手道:「臣先去趟杜县看看,陛下您……」 「朕也同去。」 嬴政从池里出来,边穿衣服边道。 秦墨也不废话,拿出教新卒穿甲的速度,上手帮嬴政三两下穿戴好,然后汇同夏无且,快步出了后院。 赵高很有眼力劲儿,快步出了别墅客厅,招呼便装禁卫们,准备护驾出行。 稍倾,一行人策马疾行,直向内城外而去! …… 杜县跟咸阳城挨着,大半住户都是皇家宗室,这也是嬴政跟来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也简单,他向看看那神秘厌胜之术,到底是个甚么名堂! 秦墨一行人放开马速,赶到杜县大医馆工地旁的医者临时营地时,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临时营地的男女医者们,许多人都认识嬴政和秦墨,眼看夏无且居然把始皇帝和宰相都带来了,不禁是又惊又喜,悬着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参见陛下,参见秦相,参见夏医令……」 医者们难掩激动,齐齐揖手大礼参拜。 嬴政抬手虚扶:「免礼。」 秦墨和夏无且随后异口同声道:「陶老何在?」 有老医倌出列,指向临时营地中最大的一顶帐篷道:「回秦相,陶舍人便在那处帐篷里。」 夏无且偏腿下马,拎着药箱往帐篷里钻。 嬴政和秦墨随之下马,但并未进入帐篷,只是撩开帐帘往里看了一眼。 …… 陶珲精通药膳之道,只要能调养身体,甭管多难吃,都敢往嘴里塞,因而保养极好,虽年岁与夏无且一般,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多少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但……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往日之光彩,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鼻间不时发出痛苦呻吟。 夏无且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药箱,正在尽力救治。 嬴政扭头向不远处侍立的众医者问道:「是否有歹人在陶卿饭食中下毒?」 众医者齐齐摇头:「不可能,我们已为陶老洗了胃……陶老爱食药膳,他的饭食向来不假手旁人……对,歹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他们找不到歹人下毒的证据,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派人传信时直接说是中了厌胜之术。 排除法的道理,古人也并非不懂,排除下毒的可能之后,余下再怎么匪夷所思,也多半是对的! 嬴政恍然颔首,沉吟着又看向帐中病榻上的陶珲,丹凤眼中闪过讳莫如深的敬畏之色,轻轻放下帐帘。 但就在这时,秦墨却开口了,冷然道:「依着诸人所言,必定是有歹人给陶老下毒了!」 嬴政为之一愣,不明白秦墨怎么会得出与诸人,与他完全相反的结论,奇道:「何以见得……陶卿之饭食不假手他人,歹人如何能下毒?」 秦墨指了指众医者,肃然道:「陛下,正因为陶老药膳与诸人不同,所以才只有他中毒,而诸人却皆没有中毒。」 嬴政若有所悟,秦墨这思路倒也对:「陶卿自己烹制药膳自己食用,如何能为歹人所趁呢?」 秦墨不置可否道:「纵然陶老自己烹制药膳从不松懈,可谁能保证烹制药膳所用之食材和药材没有问题呢?」 「众医者被分派来此地,已有数日了,来时所带之食材药材,应是已然用尽了……现今所用之一应食材药材,恐是从附近乡民手中购买吧,若有人暗藏歹心,将一些毒物掺杂其中,也未尝不可。」 最后一句话,他是向众医者说的。 众医者稍稍愣神之后,却是齐齐点头:「正是……正是自乡民手中收购。」 嬴政哑然,再次挑起帐帘,看了眼正在被夏无且救治的陶老头,丹凤眼中讳莫如深的敬畏,已然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凶厉煞气! 「不过,歹人明显是针对身为大医馆之首的陶老,想要把掺有毒物的食材药材精准送到陶老手中,还要能骗过陶老的法眼,也并非一件容易事……」 秦墨如同自言自语般呢喃了几句,再次看向众医者问道:「可报了官?」 说来也是愚昧好笑,在这先秦时代,用厌胜之术诅咒人,也是要入刑的。 但这也又从侧面证明了,巫事是何其的深入人心! 「报了……内史府派了本县县尉带人来查探……先前问了我们一些问题,此刻也不知跑哪去了。」 医者们忙是七嘴八舌回答。 秦墨微微皱眉,正想再说点甚么,却见临时营地外,一位看着很眼熟的年轻官员,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役卒,大步走了进来。 「陈平?」 秦墨认出了那年轻官员,却是哑然。 他可是知道的,前次中枢大考,陈平的成绩不算好,排在一百名之外,但没想到的是,嬴政居然给他任命到了杜县做县尉。 也不知是这家伙运气好,还是嬴政的识人之能,再次超常发挥,看出了陈平是有真才能的,故而有意重用…… 或许,就像秦墨当初安慰名次靠后的考生们那般,中枢考试的成绩终究只是个参考,未来能达到甚么成就,还要看任事之能。 而嬴政给一众考生任命时,是逐一召见奏对过的,考生有没有真才能,大抵心里都有个数! 「下臣,杜县县尉陈平,参见陛下……参见秦相!」 陈平此时也看到了秦墨和嬴政,忙是领着役卒们,三步并做两步,迅速来到近前,诚惶诚恐的大礼参拜道。 嬴政或许也对陈平印象深刻,竟还没忘记这个在中枢大考中,只取得一百名开外成绩的年轻臣子,抬手虚扶道:「陈卿平身,朕听闻你在探查陶卿之事,进展如何?」 陈平再次揖手而拜,答道:「下臣已有所获,陶老公昏迷不醒,乃是被歹人下毒所致。」 说着,向身后全副武装的役卒一挥手,喝道:「把嫌犯赵忞带上来。」 役卒们听令,立即将一位带着枷锁,留着花白胡子的半老老头,推搡出来。 嬴政诧异的挑了挑眉,颔首道:「善,秦卿方才还说,陶卿定是被歹人下毒,没成想你却已经抓到嫌犯……朕果然没有看错陈卿,你是个有才干的!」 陈平强忍激动,谦逊道:「此乃下臣分内之责,不值陛下一赞!」 嬴政捋须点头赞赏,口中不无好奇的问道:「不知陈卿如何抓获这嫌犯?」 陈平稍稍沉吟,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继而道:「下臣不信厌胜之术,先前询问众医者,陶老公所食之药膳食材,营地中是否有剩余,又在陶老公自己的住处搜捡了一番,找到一株已经用了一半的辽东山参。」 「那辽东山参,营地药材中没有,只有陶老公这里有……据医者们说,乃是附近乡老,也就是这嫌犯赵忞,割爱卖给陶老公的,彼时陶老公还与医者们炫耀了一番。」 「臣断定是那辽东山参有问题,便切碎了出营找家畜喂食,果然家畜暴毙而亡!」 嬴政边听边点头,最后丹凤眼锁定那赵忞,问道:「尔乃我皇室宗亲?」 杜县的赢姓赵氏多如狗。 赵忞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讷讷道:「理应喊陛下一声族叔。」 嬴政嘴角一抽,心说你年岁不小,辈分倒是挺低,嘴上则厉声道:「身为宗室子弟,焉能知法犯 法,毒害朝廷臣子?真当秦法不杀宗室吗?」 赵忞被他这厉声一斥,好悬没直接尿崩,一头戳在地上,磕磕巴巴辩解道:「臣侄也冤枉啊……那辽东山参原也并非臣侄所有,乃是前些日一位走私商贾从辽东贩来,至乡中贱价售卖……臣侄贪其便宜便买下了,想着等咱大秦平定朝鲜之后,再拿去咸阳西市售卖,也能小赚一笔……」 「陶老公两日前下乡收药材,路过我家做客,见猎心喜便出高价买了……臣侄若知那山参里含有剧毒,便是自己吃了去死,也不敢卖给老神仙啊……」 嬴政听他说的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不禁为之愕然,与秦墨面面相觑。 而后,君臣二人一起看向陈平:【这甚么情况?】 陈平面对两人的狐疑目光,却是镇定揖手道:「那走私商贾,乃是关中口音,而且是咸阳附近的口音。」 「另外,那走私商贾出现之时,乃是众医者开始收购药材之后,必定是故意为之,设计好的谋算陶老公!」 「所以,臣只说这赵忞是嫌犯,他……只是被人利用的蠢虫!」 秦墨砸了咂嘴,有点佩服他的脑洞,好奇问道:「那谁是真正主谋,你有定论了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成想,那贼子竟还是个英俊大帅逼! 陈平摇头,略有些迟疑的揖手道:“回秦相,下臣一时还未有头绪,需仔细斟酌一二。” 秦墨颔首表示理解,破案不是甚么轻松的事儿,很让人头秃。 嬴政丹凤眼微眯,似乎是急性子上来了,自袖中摸出一块虎符,向身旁的赵高道:“传朕诏令,调集中尉军封锁杜县全境,把所有男丁控制起来,带上这赵忞挨个辨认,朕不信查不到那贩售山参者的假商贾~!” 这办案方法,极其的祖龙。 而且也确实是个法子,只要能找到那贩售山参的假商贾,无论其是不是主谋,也总能找到真正在幕后指使之人。 “陛下且慢,查个案而已,不必如此扰民……” 秦墨赶忙拦住要接令的赵高,继而道:“医馆因培训巫祝之事,被许多杜县巫祝所厌恶,两下闹得很僵,怀有险恶心思者,恐也不在少数。” “不过……歹人能摸清陶老公的饮食习惯,并能了解陶老公在此地新结交之友人,更能恰当利用这赵忞贪利之本性,将含毒山参准确送入陶老公手中,座下必然有精干之士可用,想来绝不是泛泛之辈。” “是以,锁定本县那几位有名望巫祝,便多半错不了。” “再问问众医者,本县有名望之巫祝,谁最抵触医馆培训,谁与医馆闹过矛盾,谁与陶老公有过直接冲突……如此,或可更进一步锁定主谋,不必大费周章扰民!” 这思路之情绪,分析之明朗,让人挑不出毛病。 嬴政边听边点头,最后以拳击掌赞道:“还是秦卿有机智,不逼一下不行。” 这话,言外之意是,他拿虎符调兵,纯粹是为了激将秦墨。 秦墨哭笑不得,唯有揖手一拜。 而陈平和众医者则是直有醍醐灌顶之感,在嬴政话音落下之后,稍稍沉寂片刻,众医者便异口同声道:“杜县城外的巫祝嘉……巫祝赵嘉前些日被陶老训诫……定是那巫祝嘉心胸狭隘,因而谋害陶老……” 这算是印证了秦墨的分析。 陈平摆手止住众医者话头,而后向为首一名老医倌揖手道:“还请长者赐教,那巫祝赵嘉是何人?因何被陶老训诫?” 老医倌忙是揖手回道:“我等至此地没多久,一位杜县本地的百姓,被乙类中等医馆推荐前来,医治摔断的伤腿,其小腿骨断裂甚是严重。” “陶老担任军医多年,极善医治此等骨伤,便为其续接断骨,以膏石固定,令其回家静养。” “但……没过几日,那断腿百姓被家眷拉来,人已经奄奄一息,固定断骨的膏石被拆除,还抹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汁,导致断腿发炎高热不退。” “陶老为其重新医治,以大蒜素为其消炎,让其捡回一条命,陶老的名声也由此传开。” “而那断腿伤者之所以私自拆除石膏用药,乃是因为去县城找巫祝赵嘉祈福,希望断腿尽快痊愈,可那巫祝赵嘉因医馆培训之事,甚是抵触医馆,便诱导其拆除石膏,并为其断腿用药,最后导致其断腿发炎。” “陶老名声传开之后,那巫祝赵嘉便成了害人性命之辈,名声更是一落千丈,怨愤之下来找陶老理论,质问陶老因何坏他名声……但,反被陶老训诫,命之择日来医馆接受简单的医疗知识培训。” “整个杜县的巫祝,唯有那无知赵嘉,与陶老有过直接冲突,也因此被陶老训诫,搞得颜面尽失,若说谁最有可能谋害陶老,那巫祝赵嘉无疑最有嫌疑!” 秦墨和嬴政恍然点头。 恐怕幕后主谋,就是那巫祝赵嘉无疑了,陶老头无意中砸了人家的饭碗,也怪不得人家要毒死他。 陈平则再次问道:“仔细想想,是否还有其他巫祝有嫌疑,我和役卒一并去提问搜查一番。” 老医倌和众医者又相继道出几位巫祝的名字,都是摆明车马跟医馆不对付唱反调的巫祝,也算有谋害陶老头的嫌疑。 陈平拿出小册子和炭笔一一记下,而后也不再废话,向嬴政和秦墨揖手道:“下臣这便去查问,陛下与秦相稍待……” 嬴政抬手止住他话头:“同去。” 秦墨也道:“同去。” 这时,身后帐帘突然打开,夏无且迈步而出,道:“吾也去。” 秦墨立即问道:“陶老如何?” 夏无且神色放松:“服了些清热解毒散,脉象还算平稳,许是先前众医者为他洗胃,已经将毒性清除大半,无性命之忧矣。” “若能尽快查出主谋,则可对症下药,尽快解毒,尽快恢复!” 秦墨颔首,也不再多言,嬴政则摆手示意陈平和役卒们出发,前头带路。 …… 此番查探,首要目标自然是杜县城外的巫祝赵嘉! 不过,大队人马在陈平和本县役卒的带领下,赶到那巫祝赵嘉的住所后,进门一看却都愣住了。 赵嘉年过半百,许是因为名声受损,精神备受打击,早几日便已病倒了,正在小徒弟的服侍下喝汤药呢,偌大府邸门可罗雀。 那可怜样儿,实在是让人望而生怜! 嬴政听他姓氏,便知其乃宗室,见此便动了恻隐之心,当下向秦墨道:“许是另有他人,且去探查别处吧。” 但秦墨却立即摇头道:“陛下有恻隐之心是好事,但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臣的意思是,这赵嘉落得如此凄惨情景,皆因他与陶老置气,说不得便更有谋害陶老之心!” 陈平也揖手附和道:“秦相所言有理。” 夏无且亦然:“陛下不可不察也。” 嬴政默然,看向病床的老赵嘉。 而老赵嘉听了秦墨和夏无且对嬴政的称呼,已然知晓眼前这国字脸丹凤眼的大胡子,乃是自家的大家长,忙是从病榻上滚爬下来,泣声道:“宗室子赵嘉,拜见始皇帝陛下~!” 嬴政看的暗暗皱眉:“莫要学那胡人的低贱做派,难道病的站不起身了吗?” 赵高忙是上前,将其搀扶起来。 老赵嘉颤颤巍巍站直身体,枯槁面容上却已是布满泪水,喊冤道:“请陛下为额做主啊~!” 这却是在向秦墨方才之言做控诉。 嬴政点点头:“尔若清白,自无人能冤枉,尔若欺诈于朕,朕必不轻饶。” 说着,看向秦墨和夏无且、陈平三人,道:“有甚么想问的,想查的,便问,便查。” 秦墨太了解嬴政了,他摆出这副姿态,心里明显是已经偏向赵嘉了。 不过,他了解嬴政,陈平可不了解嬴政,这家伙与嬴政总共就见过那么两三面,还保持着对嬴政的美好幻想呢。 “把赵忞带进来。” 陈平精神振奋,向门外的役卒喊道。 “喏。” 门外响起应喝,两名役卒带着已经去掉枷锁的赵忞进入屋内。 这赵忞纯属被人利用,稀里糊涂的成了杀人刀,自身大抵没甚么罪过,若说有罪过,也是偷买走私山参的罪过,回头乡老之职是没法干了,知法犯法还要罪加一等,加倍罚没赃款,去服几年苦役。 “可是此人向你售卖辽东山参?” 陈平指着泪流满面眼含愤懑的老赵嘉,向赵忞问道。 老赵嘉在杜县乃是有名望的巫祝,赵忞其实是认识的,立即摇头道:“不是他,那人是个年轻后生,我还记着呢。” 陈平失望点头,正想再说些甚么,秦墨却接过话头道:“你还急着那贩卖毒山参的假商贾相貌?” 陈平见秦墨似有头绪,识趣的把话咽回肚子里。 赵忞畏缩的点点头:“回秦相,还记着呢……大概记着。” 秦墨转而看向那老赵嘉问道:“你家中可有宣纸和炭笔?找来一用!” 老赵嘉点头,吩咐病榻旁被吓呆的小徒弟道:“去取大纸和炭笔来。” 小徒弟蓦然回神,双腿打着颤出了卧房,稍倾拿了几张雪白宣纸和一支炭笔回来。 “有劳小弟。” 秦墨接过宣纸和炭笔,露出一个灿烂微笑。 小徒弟见了,双腿终于不再打颤,便也露出一个灿烂微笑。 但秦墨却是突然脸色一肃,拿出大将军的威势,煞气腾腾道:“你定是那贩卖毒山参的年轻后生!” 噗通—— 小徒弟大抵没想到他说变脸就变脸,而且还如此的可怖,登时吓得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惊骇的双手连摆:“不是,不是额,额甚么也不知道……是……” “咳咳咳……” 不等小徒弟把话说完,老赵嘉突然虚弱的咳嗽起来。 小徒弟打了个激灵,迅速改口道:“是别人,一定是别人啊~!” 害怕归害怕,但能被选来作为巫祝的接班人,脑子灵活机敏聪慧是一定的,否则也干不了糊弄鬼神的营生。 可在场之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在老赵嘉咳嗽之后的迟疑改口,又岂能瞒过众人。 嬴政原本还有些偏向自家人,可此时却是脸色一黑,看向老赵嘉的丹凤眼中凶厉之气大盛。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老赵嘉不敢与之对视,只是借着咳嗽低下头颅。 嬴政手已按上剑柄,似乎想一剑劈了他,秦墨发觉了,忙是开口道:“陛下稍安勿燥,否则宗正那里没法交代。” “唔……” 嬴政闷哼一声,松开剑柄。 秦墨转而向老赵嘉道:“自己交代,可得痛快,若不然谋害朝廷臣子,纵然为宗室,也当受极刑。” 老赵嘉停下咳嗽,再次趴在嬴政脚下,但却并不是要招供,而是泣哭道:“陛下,额真是冤枉的啊……求陛下莫信谗言,坏了血脉情分……” “哼~!” 嬴政冷哼一声,拂袖不看他。 秦墨彻底服了这鸟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于是,在条几上铺开宣纸,向一旁的赵忞道:“你细细道来,那贩卖毒山参的假商贾,是个甚么样貌。” “先从脸型开始说,鹅蛋脸还是方脸,与诸人的脸型可有相似!” 赵忞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要做甚么,但还是迟疑说道:“与秦相您的脸型颇为相似。” 秦墨点点头,炭笔落在宣纸上,边沙沙作画边呢喃道:“不成想,那贼子竟还是个英俊大帅逼~!” 赵忞:“……” 嬴政:“……” 夏无且:“……” 陈平:“……” 赵高:“……” 这破案呢,人命关天,咱严肃些行吗? 不过,诸人看他在宣纸上画出的人脸轮廓,却是若有所悟的齐齐眼眸一亮。 秦墨看向夏无且和陈平,问道:“会作画吧?都试着画一画,看看谁画的更像那假商贾。” “喏。” 夏无且和陈平应了一声,立即也各自拿了一张宣纸,在条几上铺平,抄起炭笔开始照着秦墨的脸型作画。 赵高见了亦是有样学样。 这三人的画技,明显比秦墨好,但风格却各有不同,比照秦墨的脸,画出来的脸部轮廓,也各有特色。 稍倾,四人皆已画好。 “那假商贾眉毛长甚么样?” 秦墨问赵忞道。 赵忞有经验了,先是把房中诸人的眉毛都看一遍,然后才道:“与陛下眉毛颇为相似,只是稍细一些。” 于是,四人继续沙沙作画。 “眼睛甚么样?” “也于陛下相似,但更狭长细小一些。” “嘴唇呢?” “比赵府令微厚。” “有没有唇珠?” “没有。” “鼻子……” “胡须……” “有没有胎痣……” “颧骨高否……” “发际线……” 秦墨一通问,赵忞一连答,沙沙的作画声,在屋中回荡。 老赵嘉大抵明白秦墨要做甚么了,看着四人纸上逐渐成形的一名年轻男子相貌,尤其是陈平纸上的男子相貌,他的脸色不由开始发白。 最后,四人停笔,秦墨让赵忞上前瞧看四人的画作:“那一张更像?” 赵忞毫不犹豫指向陈平的画作道:“陈县尉的更像,只是这眉毛和胡须,不是太像……” 秦墨直接道:“你便指点,立刻修改。” 赵忞点头,凑到陈平身边,指点他那里不像,陈平按照他的要求,仔细进行描绘涂改。 噗通—— 老赵嘉越看脸色越白,最后彻底绷不住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脚并用爬起嬴政,哀嚎道:“陛下,陛下绕我……”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他若是能咒死我,便算他本事! 贩卖毒山参的歹人样貌已经画出来,以大秦对民间的深入掌控,只需将画像下发咸阳,以及附近县乡亭里,或许用不了一天时间,便可将歹人揪出来。 老赵嘉身为嫌犯之一,在此期间接受监察,甚么也做不了,绝无可能逃脱责任。 认罪,不过是走投无路…… 嘭—— 嬴政最恨欺骗,先前已有拔剑手刃他的冲动,此时又怎会有多余同情,抬脚将其踹开,厉喝道:「身为宗室子弟,不顾国家大政,竟还以身试法,押下审问同谋,按律处置!」 「喏。」 役卒齐声应喝,麻利给老赵嘉和他那知情不报的小徒弟戴上枷锁,双双拖出屋外。 夏无且也跟随出去,审问那山参所含是何种毒素。 陈平拿着好不容易画出来,却已无用武的假商贾素描,不禁一阵怅然若失。 不过,他终究是聪明人,怅然片刻之后,便又是压抑不住的兴奋,这等根据证人口述,素描歹人画像的手段,实在是破案缉捕的绝妙法子。 若是运用得当,他这县尉之政绩,那绝对是蹭蹭往上涨,用不了两年便要升官! 「爱卿,你这为嫌犯画像之法,于郡县乡亭之治安有大用,当推广至大秦全境。」 陈平正自想美事之际,嬴政突然又开口说话了,让他那凭借此法得功升官的幻想瞬间破灭。 大家都会的法子,那也就烂大街了,终究还是要靠办事能力说话! 秦墨揖手道:「陛下所言甚是,理应如此。」 嬴政颔首不再多言,扶剑大步向屋外走去:「此间事,爱卿看着处置,朕且回宫处理政事。」 「喏。」 秦墨领命,和陈平紧随其后相送。 院子里,夏无且和役卒们,正在审问那老赵嘉和小徒弟。 嬴政路过时,厌恶看了一眼,边向外走边向身后相送的秦墨道:「巫祝接受医馆培训之事,爱卿也不必转圜了,此等装神弄鬼之辈,若不接受医馆培训,便不得再行医者之事,否则但有百姓告发,皆按谋害人命之罪处置!」 他跟随秦墨和夏无且一同前来此地,目的之一便是想看看诡秘莫测的厌胜之术。 毕竟,他本身是比较崇信此道的。 但可笑的是,所谓有名望的巫祝,所谓很灵验的巫祝,也要靠阴谋算计和毒物去害人性命,所谓厌胜之术不过是个幌子,简直是荒谬至极,让他有种被欺骗的愤怒。 而这也让巫祝在他心中的地位,直接来了个一落千丈,却是不愿惯着彼辈了! 「喏。」 秦墨揖手领命。 嬴政大步到了院门外,翻身上了自己的汗血御马,在赵高和禁卫的拥簇中策马而去。 「恭送陛下~!」 秦墨和陈平揖手目送马队离去,转而又回到院内。 此时审问已经进入尾声,老赵嘉情知必死,也情知无法隐瞒,交代清楚还能落个痛快,若不然受那残酷的五刑,实属跟自己过不去,所以竹筒倒豆子全撂了。 阴谋毒害陶老头的主谋,确实是他无疑,但他并不是唯一的幕后谋犯,杜县但凡有点名望的巫祝,几乎都参与其中了。 他被陶老头训诫,名声全毁气出病之后,杜县有头有脸的巫祝,结伴来探望他,为他感到不平,聊来聊去便敲定了谋算毒害陶老头的计划。 一群巫祝分工合作,摸清陶老头的习性,以及在杜县新结交的友人,算计的极其周密…… 若非陈平是个心思缜密的大才,第一时间找到了陶老头吃剩的毒山参,他们甚至今夜便会安排人手,将剩余的毒山参取 回,消灭最后一丝证据,将陶老头中毒之事,彻底坐实为中了厌胜之术,再将事情传扬出去,让所有医馆再不敢搞甚么培训巫祝! 秦墨和夏无且以及陈平,都听得脊背发寒,这帮巫祝的胆子是真特么大啊,或者说无知者无畏。 那学馆损害了不知多少世家大族的利益,可却无一人敢跳出来闹腾,因为世家大族都明白,跳出来闹腾唯有死路一条,嬴政认定的利国利民之政,谁敢坏事那便是自寻死路。 可偏偏,这帮子装神弄鬼的巫祝,却比世家大族头还铁,竟敢对朝廷竭力推行的医馆下手,属实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这也就是嬴政已经离开了,若是听到这老赵嘉的招供,说不得大开杀戒之余,还要把全天下的巫祝都给取缔。 以后都别装神弄鬼了,祖宗鬼神谁祭祀不是祭祀! 「交给你处置了,依法即可。」 秦墨向陈平撂下一句话,与夏无且骑马返回临时营地,为陶老头配制对症解药。 陶老头中的毒,也算是秦墨熟悉的老朋友了,钩吻断肠草! 「秦相,医馆培训巫祝之事不好搞啊,若以朝廷之名强迫,恐怕更会适得其反,巫事鬼神深入人心,介时百姓站在那一边还真不好说。」 夏无且一边为陶老头熬制药汤,一边愁眉紧锁的向秦墨道。 秦墨点头,这事确实不好搞,哪怕到了后世,破除迷信几十年,有些人该迷信还是迷信,邪教甚么的还是有市场,更何况这人人崇信巫事的先秦时代。 不过…… 「事在人为,做事,便莫要怕艰难阻碍!」 秦墨嘿然道。 …… 次日,一道秦墨草拟的相令,送入宫内中枢值房,着四位辅相参详,若无异议,则用印,而后八百里加急,明发天下。 秦墨难得行使宰相职权,老王绾、冯去疾、蒙恬、李斯四人皆是惊奇,诸位中枢大臣亦是好奇不已,纷纷放下手头事物,围拢上前查看。 「令,礼部太祝令,统计大秦之巫祝,尽数登记在册,发予巫事勘验,不登记在册者,若行鬼神之事,皆按霪祀处置。」 「令,巫祝若行医者之事,皆需接受医馆培训,发予医者认证,不受医馆培训者,若行医者之事,皆按谋害人命之罪处置。」 两条相令简单明了,诸官看罢,有点头者,也有暗暗咧嘴者。 第一条倒还好说,管理天下巫祝,本就是太祝之职责,如今更加规范化,使巫事者有官方的正式认证,乃是好事。 但第二条就很刺激了……巫医不分家,民间巫祝更是靠行医者之事,再辅以一套玄而又玄的祈福,两相结合依为立身之本。 若以朝廷之名,强迫巫祝搞医馆那一套,巫祝就全成真医者了,神秘不再还算甚么巫祝? 恐怕有点真本事的巫祝,都会满腹怨言! 「我听说,昨日杜县出了一件巫祝以厌胜之术害人的事,起因便是这医馆培训巫祝之事。」 蒙恬幽幽开口道。 他蒙氏家大业大,杜县也是有田宅家人的,所以知晓昨日嬴政去过杜县之事。 诸官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神鬼之事向来惹人,便如那西游记,如今虽只有五章,却已传遍咸阳大街小巷,妇孺老幼皆津津乐道。 尤其是孩童们,弄了木棍学那孙猴子乱耍,真是……人憎狗厌! 「详情如何?」 李斯迫不及待问道。 蒙恬也不卖关子,解释道:「说是许多杜县有名望的大巫祝,不愿接受医馆培训,两方闹得不可开交。」 「有那大巫祝使用厌胜 之术,咒倒了杜县甲类大医馆的医舍人陶珲陶老兄。」 「陛下与秦相,连同夏医令,一道前往查探,最后……却调查出,根本没有甚么厌胜之术,不过是对陶老兄下了毒,把陛下气的不轻!」 诸官听罢,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甚么玩意儿,这事虎头蛇尾,当真颇有秦墨在百越时编军法思想小故事精髓。 先以标题引人注目,钓足人的胃口,然后虎头蛇尾,让人别扭至极! 「我说也是,天下哪有甚么厌胜祈福之术,若有,我当初又何须夏医令以大蒜素救治?」 老王翦倒是觉得这事很正常,开口说道。 他病重之时,儿子王贲和孙子王离,可没少想办法救治他,有名的巫祝不知请了多少,却无一人敢直言保他性命。 皆是含糊其辞,说些两头堵的话,说甚么上天自有其意,人自有命数,他们能做的只是祈福,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天意。 从那以后,老王翦对巫祝便没好感,少来老夫这里骗钱,见一个打一个! 「老彻侯所言,倒也不如道理……」 诸官皆懂他意思,纷纷点头赞同。 李斯则向蒙恬问道:「如此说来,这两条相令,其实是有陛下授意?」 蒙恬嘿然:「不论是否为陛下授意,既然是秦相之令,也无出格之处,便理应用印,明发天下。」 李斯一滞,哑口无言。 秦墨轻易不使用首相的权力,此番用了,谁又能驳回呢? 反正,他是不能的! 而且,也不敢…… 咔—— 李斯念及至此,毫不犹豫拿出自己的国相金印,在秦墨的相令上,盖下一个醒目的朱砂红印。 蒙恬和冯去疾紧随其后,各自拿出自己的国相金印,沾了朱砂印泥,盖在秦墨相令上。 老王绾看的暗暗摇头,四位辅相已得其三,有没有他这前相盖印,其实都无所谓了。 还是秦墨这首相说话管用啊,羡慕也羡慕不来! 于是,他也拿出相印,盖上红印,而后唤来待诏舍人:「送去给陛下过目,若无异议,立即以八百里加急,明发天下。」 「喏。」 待诏舍人接过相令,快步出值房而去。 嬴政很快拿到了盖着五位国相之印的相令,虽隐隐觉得秦墨突然动用相权有些奇怪,但他自不会拂了秦墨的相令,提起朱砂笔便在相令上画了大大的红圈。 于是,秦墨的相令,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中枢详议,送进宫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又出宫门,发往天下郡县乡里。 而与此同时,杜县的巫祝毒害陶老头一案,也在飞快传播,不过两三日后,咸阳城中已是人尽皆知。 「巫祝不是有厌胜之术吗?怎还下毒害人?」 「厌胜个锤锤,鬼神之事你当真,那你便是瓜娃子!」 「巫祝装神弄鬼,去年骗了我十枚半两钱,说我将有财运,现在老子还穷的叮当响……」 百姓议论纷纷,一时巫祝成了过街老鼠,在咸阳城中,再无往日之风光。 又过几日,杜县法官将案件审理完毕,该判刑的判刑,改定罪的定罪,几位共谋的杜县巫祝,皆判了斩首示众之刑。 案宗呈送到刑部,刑部复查无误,给予批复。 大秦没有秋后问斩的说法,判了死刑没人上诉,那便是择日行刑! 倒了行刑那一日,杜县县城可谓人山人海,许多咸阳城的好事者,跑去杜县看热闹。 待行刑过后,关中也已传开杜县之事,导致整个关中的许多巫祝 ,都被连累的声誉一落千丈,求神问鬼络绎不绝的百姓,瞬间少了九成九,几有门可罗雀之感。 加之,两道秦墨的相令,更是已经传递到乡里之中,以往再有名望的巫祝,也不得不矮下身子放下架子,去官府登记,等候太祝,发下勘验,同时接受临近医馆的培训。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心中就没有怨气了! 恰恰相反的是,各地之有名望巫祝,那真是憋闷的不行,尤其是关中的大巫祝们,心里已经把素有贤名的大秦宰相给恨上了。 毫不客气的说,暗地里使用厌胜之术,扎秦墨小人的巫祝,绝对不在少数!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有巫祝扎了秦墨的小人,被前去求祈福的百姓发现。 这等时候还去祈福的百姓,自然是笃信鬼神的,而笃信鬼神,便怕那巫祝真把秦墨给咒死了。 毕竟,秦墨还有很有贤名,能打仗又能育良种,百姓承其恩情! 于是发现了此事的百姓,便告给了当地官府,厌胜之术害人,在大秦是要入刑的。 官府自然不敢怠慢,派役卒闯进那行事不密的巫祝家,搜查出厌胜秦墨的扎针小人,并将那巫祝当场抓捕。 因为事涉秦墨,官府人赃并获后,将之押送到咸阳,交给中枢处置! 嬴政得知后,头皮都麻了,他可真怕秦墨有个三长两短,大怒之下,要把那巫祝处以五刑。 但秦墨知道后,却是呵呵一笑:「放了吧,他若是能咒死我,便算他本事!」 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秦有此宰相,国之幸也~! 嬴政活了这大半辈子,对鬼神之事的态度,想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虽说前番杜县之事,让他对巫祝失了敬畏,可崇信鬼神大半辈子的影响,也不是说一下子便能完全消除的。 所以,巫祝暗中以厌胜之术诅咒秦墨,让他感到脊背发寒! 更让他脊背发寒的是,巫祝敢暗戳戳的诅咒秦墨,那么谁又敢保证,巫祝不会以同样的法子,在暗中厌胜诅咒他呢? 这一思维发散,结果便是细思极恐…… 而且细思极恐的不止是嬴政一人,芈皇后和扶苏、元嫚,包括整个中枢的所有官员都为之震怒,这次谁也没有阻拦嬴政,下达处以五刑的诏令。 巫祝太过无法无天,唯有严惩以儆效尤! 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秦墨应该拜谢嬴政为他伸张时,秦墨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应,甚至要释放那胆大包天的巫祝。 这等满不在乎的姿态,着实所有人都摸着头脑,便是虞姬和吕雉、吕小妹也大为不解。 毕竟,哪怕是不信鬼神者,被人暗地里那般诅咒,心里恐怕也会膈应的不行! 「君子,你为何不赞成陛下处置那邪巫?」 虞姬颇有些替秦墨着急道。 她是楚人,尤其崇信巫事,因而也最愤怒,以着她的性子,真恨不得亲手杀了那巫祝! 吕雉和吕小妹虽未说话,却也是俏脸阴沉,那巫祝敢暗里厌胜诅咒秦墨,实在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我要毁了人家的立身之本,难道还容不得人家暗里发泄怨气么,何必计较?」 秦墨不置可否笑答道。 吕小妹皱眉道:「姐夫,那巫祝可不是简单的发泄怨气,他是在用厌胜之术诅咒你!」 秦墨指了指身旁吃卤煮的帕莎黛母女,问道:「按理来说,她们身为拜火教圣女,也算是巫吧?」 吕小妹一愣,虞姬和吕雉也愣了。 三人转而看向帕莎黛母女,眼神很古怪。 不说不知道,一说下一跳,这帕莎黛母女俩,若放在大秦,还真算是巫。 而且,是最接近神灵的太祝级别大巫! 可这母女俩除了在胡商信徒面前,是一副圣洁而虔诚的圣女模样,私下里却完全是五毒俱全,好吃懒***美喜奢华,更兼权欲心极重,一门心思重现先祖伟业,俨然俗不可耐的贵女做派。 以至于,家里诸人从一开始便忽略了,她们是「巫」的事实。 此时秦墨提起,虞姬和吕雉姐妹才猛然意识到,这俗不可耐的母女俩,乃是理应让人敬畏的大巫! 可想到,母女俩平日里的做派,三女又实在敬畏不起来,因而眼神古怪…… 「你们相信光明神阿胡拉真的存在么?」 秦墨看向母女俩,笑问道。 帕莎黛女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立即摆出圣洁而虔诚的模样。 但,迎着秦墨笑意盈盈的玩味目光,她面上的圣洁虔诚,却在眨眼间,便又迅速消散,扭捏的摇头说实话道:「不信。」 黑心棉袄安妮薇,比她更实诚,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道:「不信!」 虞姬:「???」 吕雉:「???」 吕小妹:「???」 三女满头的黑人问号。 开甚么国际玩笑? 你们身为圣女,居然不信自己的神灵? 秦墨笑了,摊手向三女道:「看见了吧,越是装神弄鬼者,越是不信鬼神,因为他们太知道,自己是甚么货色了。」 「由此想来,那巫祝暗地里厌胜诅咒我, 多半自己也没当回事,只是在发泄心中怨气而已。」 「这便像咱们普通人恼恨某人,嘴上骂其不得好死般。」 「我这些年攻城略地,又开建无数学馆,不知遭受多少敌寇暗里咒怨,不知遭受多少世家大族暗里咒怨……与那巫祝有何区别呢?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三女哑口无言,一时无言以对。 话糙理不糙,秦墨明里暗里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若真把旁人的诅咒当回事儿,那也别过日子了! …… 与此同时,咸阳宫大殿内。 嬴政看着秦墨遣老公孙送来,为那巫祝陈情的正式奏疏,一时也是哑然,好半晌才向侍立的赵高道:「去刑部传朕诏令,那邪巫按律处置即可,不必刻意重刑惩治。」 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秦法里写着巫蛊害人要入刑,那便没有放过的道理。 不鞭笞一顿戴枷示众,警醒天下巫祝,那还不乱套了! 下首学政的扶苏,皱眉道:「父皇,因何突然撤销那邪巫的五刑之罚?秦相有爱人之心无可厚非,但父皇却不应心软,理应重惩那邪巫以儆效尤!」 他向来是仁心爱人,但此番事涉秦墨,嬴政下诏令,以残酷的五刑,处置那邪巫时,他却没有劝阻。 因为,换做他也会那般处置! 可现在老爹突然撤销先前的诏令,就很让他疑惑了。 嬴政抬手把秦墨的正式陈情奏疏递给他,示意好大儿先看看再说。 扶苏双手接过奏疏,一目十行快速阅览,而后也沉默了,好片刻才道:「秦相看事之角度,实在奇绝,心胸之广大,也实在令人敬佩。」 「所思奇绝不假,但心胸广大么……倒是不见得!」 嬴政表情的笑了笑,但转而似乎若有所悟,嘿然摇头道:「朕终于明白,秦卿前些日为何突然行使相权,颁布那两条事关巫祝的政令了,实乃用心良苦啊。」 扶苏好奇:「何解?」 嬴政丹凤眼中闪过无奈之色道:「医馆之事,以你母后为首,那两道政令,按理该由你母后来颁布,或由你母后提出,让朕来颁布。」 「秦卿行使相权将之颁布,便是拿自己当靶子,替你母后和朕,挡受天下巫祝之怨愤啊!」 「也为那些不识好歹的巫祝,留下一个回旋的余地!」 扶苏听明白了,心中唯有慨然。 若那两道政令,由他母后芈皇后或嬴政来颁布,天下心怀怨愤之巫祝,那些无知者无畏的民间巫祝,则必然把怨气对准芈皇后或嬴政,那恶毒的厌胜之术,也必然用在芈皇后或嬴政身上。 而且,事关天子和***,便不是说轻轻揭过,便能轻轻揭过了,介时天下之巫祝,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脱层皮。 甚至那已经不可能在发生的焚书坑儒,或许会变成「焚巫坑祝」的形式上演…… 「大秦有此宰相,国之幸也~!」 …… …… 秦墨不予追究那邪巫,并亲自为之上疏陈情,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 咸阳城内原本得到风声,忙着销毁证据,并惶惶不可终日的巫祝们,无不长出一口气,皆言秦墨心胸宽广,有古君子之风。 这关于秦墨心胸宽广的贤名传入朝中,嬴政和中枢重臣们,嘴角顿时撇到后脑勺上去了。 夸秦墨贤能,绝对适用! 但夸秦墨心胸宽广,似乎就有那么点不合适…… 秦墨看似与人为善不争不抢,但前提是你别招惹他,否则他总有正当的借口给你穿小鞋,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于是,似乎是为了印证 嬴政和中枢重臣们的腹诽,秦墨的第三期慈善款项使用清单发布了。 这第三期,不但记录了许多新晋为医馆捐款的贤达,还有五章西游记后续剧情,后面更附加了杜县巫蛊案的始末。 最重要的是,这第三期不再只是面向咸阳百姓,而是走朝廷传递公文的渠道,直接来了一个明发天下各郡县乡里。 这就是合法合规的杀人诛心了! 咸阳城内,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咸阳巫祝们,在看完第三期内容之后,顿时哀嚎声一片。 砸了! 饭碗彻底砸了! 杜县巫蛊案始末一旦传遍天下,整个大秦的所有巫祝,饭碗算是全砸了。 至少短时间内,或者说近几年内,在杜县巫蛊案的影响没有消下去之前,大秦巫祝们的风光是彻底没了。 想要糊口过日子,唯有去接受医馆的培训,换个医者的身份,老老实实去行医事。 否则,就老实种田土里刨食吧! 秦墨此举,看似是合法合规,只是向天下百姓,讲述了一件趣闻,顺便向天下间的豪商爵臣为医馆募捐。 但巫祝却是暗暗腹诽,他们分明感觉到,秦墨是在向全天下的巫祝挑衅。 你们不是喜欢诅咒我吗? 请继续,随便你们诅咒! 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到底能不能咒死我! 巫祝当然没本事咒死秦墨,唯有垂头丧气,认命的前往医馆,接受医疗卫生知识培训。 毕竟,秦墨的政令摆在那里,不接受医馆培训者,不得行医事,否则但有告发,按谋害人命处置。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巫祝算是彻底老实了! 医馆的建设工作,也进入快车道模式,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医馆,在大秦各郡县乡里拔地而起。 而与此同时,卢生等人编撰的《插图版千金方》,以及夏无且编纂的《民用医疗卫生手册》,还有太医署编撰的《家畜家禽养护手册》,三本书印刷出来,同时投入使用。 只要是接受医馆培训的巫医和稳婆,几乎是人手一套! …… 医馆建设进度报告,几乎是一天一更新,每天都有新的医馆建成,或者改建成功,医者陆续入住。 当然,期间也不免出一些小插曲,比如某些医馆在建设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贪弊之事。 尤其在关中之外……越远离关中的郡县乡里,发生的贪弊事件便越多。 或许是某些人觉得天高皇帝远,贪弊了也没人发现,但他们却忘了,医馆是特么官办的,锦衣卫和御史都有权监督。 他们已经独立于朝廷系统之外,就靠抓贪弊官员在自己的体系内升职呢,因而格外上心。 而且,医者进驻之时,也是要验收的,建筑出现质量问题,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所以借由医馆建设之事,大秦各郡县官场,又出现了新一轮「大清洗」,落马者比比皆是。 加之有双轨法在,锦衣卫和巡查御史,出手半点不带迟疑,彻底成为索命阎王的代名词! 不过,这也忙坏了,身为官办医馆总负责人的芈皇后,每一位负责建设医馆的官吏落马,她和几位夫人都要过问。 秦墨眼看她们的肚子越来越大,有心接过差事,劝她们不要如此操劳,可几个女子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以期未来名垂青史,又怎肯听他这晚辈的劝谏。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本身便属于大龄产妇,这一折腾胎儿都开始不稳,渐渐都有了早产的迹象。 秦墨得知后,吓得好悬没死过去,直接禀告给嬴政,强行卸了她们的 职务自己接手,让她们安心养胎。 医馆越建越多,时间也到了秋后,芈皇后和几位夫人身为大龄产妇的弊病,彻底显现出来,几位夫人先后早产,索性母子皆平安无事。 但到了芈皇后时,夏无且也麻爪了,因为宫中的女稳婆,看出芈皇后胎位不正。 胎位不正在后世,不算是事,剖腹产一套下来,比顺产还快。 但在这先秦时代,则是要命的大事,一不小心便是母婴皆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夏医令……夏老,您一定要救救母后啊~!」 扶苏和元嫚守在产房外,急的向屋内连连喊叫。 嬴政没有说话,但却像是一头狂燥的雄狮,在产房门前的台阶上,快步来回转圈,脸色阴沉的吓人。 夏医令肃然的声音,在无菌产房内传出:「太子与公主殿下放心,老臣尽力而为……」 这话音,明显有些中气不足。 嬴政突然停下脚步,皱眉左右看了看,问道:「秦卿呢?他怎不在?」 这话是问赵高呢,秦墨方才还陪同在一侧,此时却是没了人影,没秦墨在,嬴政心里更不踏实了。 「回禀陛下,好像是出宫去了。」 赵高忙是揖手答道。 嬴政愣了愣:「出宫做甚么?」 赵高再次揖手:「臣也不知,但……秦相是直接骑着马出宫的,似乎是有甚么急事。」 秦墨有宫中骑马的特权,可以前从来没用过,今天算是用上了。 免费阅读. 第二百四十九章 难不成姐夫的血,真是能让人生龙活虎的宝血?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由远及近而来。 嬴政强忍心中烦躁寻声看去,却见是方才不见人影的秦墨,带着一群公子公主骑马回来了。 这甚么意思? 让他们从学馆回来跟芈氏见最后一面吗? 嬴政念及至此不禁愈加烦躁,更兼一股无力感浮上心头,脸色发白闭上双眸。 扶苏和元嫚更加不堪,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崩溃的泪如泉涌。 秦墨都做好了最坏打算,那还能有好吗? 稍倾,一行人马到了近前,阴嫚、诗嫚等几位年长公主,第一时间跳下马,而后也不向嬴政行礼,只是各自拎着药箱急匆匆的冲到产房门前,互相往身上喷洒酒精,又拿出密封的崭新白色绸布衣帽,迅速开始穿戴。 包括靴鞋子上,也套了一层同款鞋衣。 最后,又戴上羊肠制成的一次性外科手套,把全身上下包裹的只漏眼睛,一起进入产房之中! 元嫚看的美眸渐亮,不觉已停下哭泣。 当初她和众妹妹一样也进了学馆,只是后来嬴政有意撮合她与秦墨,便命她停了学业随驾南巡。 是以,她大抵明白几位妹妹的本事,这也让她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保住母后……保住母后为先!」元嫚泣声喊道。 嬴政和扶苏愣了愣,继而也是精神一震,他们突然明白,秦墨方才为甚么离开,去把公子公主们从学馆喊回来了。 秦墨真正的目标,就是阴嫚、诗嫚等几位年长公主, 因为这近三年时间,公主们在学馆,学的乃是妇幼专科。 而所谓的妇幼专科,在学馆中其实是属于实验性学科,医学夫子们因为男女大防,本身也没有太丰富的经验,所传所授极其有限。 尤其是涉及到妇产知识,根本就没有夫子能教,都是女学生们自己找了民间稳婆,一边归纳总结经验,一边跟着稳婆们实践研究自学。 阴嫚诗嫚等年长公主,算是较早一批妇幼科女学子,同届大多都已结业离开学馆,她们却出于身份限制,只能继续呆在学馆,往研究生方向发展。 毫不客气的说,阴嫚诗嫚等几位年长公主,便是这先秦时代,最好的妇幼科医者! 便是夏无且,在妇幼保育一道上,在几位公主面前,也得靠边站! 嬴政想明白此中关节之后,烦躁心绪不由为之一松,看向秦墨问道:「能成吗?」 秦墨揖手,不答反问道:「陛下可还记得曼陀罗花?」 嬴政迟疑答道:「可是前番爱卿从胡姬手中收购,能让人致幻失去痛觉的曼陀罗花?」 秦墨点头:「正是,卢生等人以此花为主,配伍其他药材去其毒性,早制出了麻沸散,有极好的镇痛效用。」 「服了那麻沸散,便可开膛破肚,取出难产之婴孩,而后再行缝合,母婴皆可活!」 嬴政直听得头皮发麻:「这……」 扶苏更是眼睛都瞪圆了,急道:「可有成功先例?」 秦墨先点头,继而却又摇头道:「学馆只在牲畜,以及难产的异族女奴身上实验,成功过,也失败过,尚未将之完善。」 嬴政闻言,立即连连摇头,向病房里沉声吩咐道:「吾儿当谨记,以保住你们大娘性命为先~!」 产房内响起几位公主瓮声瓮气的回答:「儿臣明白……知道了,父皇且放宽心……」 芈皇后的痛呼声,在几位公主进入产房后,没有多久便停止了。 显然,她们已经让芈皇后使用了麻沸散! 但产房里安静下来,却 让等在外面的嬴政和扶苏、元嫚,又开始惴惴不安。 公子公主们亦是紧张不已,平日最闹腾的胡亥,也安静如同鹌鹑。 「孙儿拜见皇祖父……拜见诸位公叔……拜见诸位姑母~!」 气氛沉闷之际,两道奶声奶气的乖巧见礼声,打破产房前的安静。 秦墨顺着声音看去,不由为之一愣,声音的主人,是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男娃三岁左右,女娃五岁左右。 年岁稍大的女娃,秦墨曾见过,乃是扶苏的长女,叫丹姝。 男娃秦墨没见过,不过身份也不难猜,应是扶苏的长子,其出生时,秦墨和扶苏正率军在塞外剿灭诸胡。 战后扶苏被立为太子,也未尝没有这孩子的原因,他是嬴政的长孙,代表着嬴政血脉的三世延续。 嬴政是极其宠爱这位长孙的,为其取名为子都! 这名字有两个含义,第一个含义,乃是延续扶苏的名字。 诗经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扶苏的名字,取自这一句,他儿子的名字,也取自这一句。 第二个含义,便是子都本身的含义。 昔年郑桓公有一孙,名为子都,乃是春秋第一美男,兼之武艺高超,便连先贤孟子见了,也夸赞其美名。 那「不见子都,乃见狂且」的原意,也是女子「相亲」时的抱怨,抱怨对方不是子都那样英武的美男子,反而见到一个狂徒……子都,便是彼时人们公认的英武美男,诗经中也以他代指英武美男。 一个名字,便足可见嬴政对其的喜爱! 「见过公孙,见过公孙女。」 秦墨揖手,向两个小家伙见礼。 扶苏在旁扳着脸,道:「此乃秦相,速速见礼。」 俩娃子一板一眼的向秦墨行礼,奶声奶气道:「丹姝(子都)见过秦相~!」 秦墨含笑点头,这俩娃子乖巧懂事,不比老公孙家那俩差。 他们这可爱模样,使产房前的压抑气氛为之一松。 嬴政见到这一双孙儿孙女,心中燥郁之感消减不少,蹲下身子一手一个将之揽入怀中:「额滴乖娃啊,也来探望你们皇祖母吗?」 「嗯嗯。」 俩娃子连连点头,眼眶已是红了,齐齐奶声问道:「皇祖母是要死了吗?」 童言无忌,嬴政并不见怪,反而见俩娃子要落泪,也被戳中了心窝子,一时只觉眼鼻酸涩,再难强撑帝王之颜面。 芈皇后是当年的华阳夫人,为他挑选的妻子,两人十几岁时成婚,至今已相伴半生。 突然面临生死离别,他心中之惶然,可想而知! 吱呀—— 这时,产房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诗嫚探出脑袋急声向秦墨道:「姐夫你速回学馆,多取些丙类型血袋来,为母后输血!」 秦墨皱眉问道:「来时没带血袋吗?」 诗嫚脸色有些白,解释道:「带了,但用完了。」 秦墨面色为之一变,通常情况下剖腹产是不用输血的,如果需要输血,那便是产妇出状况了。 而芈皇后是高龄产妇,失血真的会要命! 「为我消毒,我进去帮母后输血……夏老知道,我的血型,任何人都适用!」 秦墨皱眉沉声道。 产房里的夏无且,似乎听到了他的说话声,便道:「情况紧急,让秦相进来吧。」 诗嫚闻言,也不废话,立即拿出医用酒精,迅速为他喷洒全身消毒,然后又帮他换上全套的无菌服。 「输血,可有危险?」 嬴政将 俩娃子交给扶苏,拉住要进入产房的秦墨,皱眉问道。 他却是不放心,芈皇后能不能活,现在还是两说,若秦墨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能疯了! 秦墨摇头道:「陛下且安心,输血不是甚么大事,臣当年在军中,没少为受伤袍泽输血,这不是也没事么。」 说罢,扒开嬴政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掌,与诗嫚一起,两人进入产房之中。 门外诸人面面相觑,低气压再次笼罩下来! …… 产房内,秦墨来到昏昏沉沉的芈皇后身边,撸起袖子便要让夏无且扎上细竹针。 但芈皇后大抵还能感知外界的事物,带着哭腔摇头道:「不可,不可,不可害了墨儿性命……墨儿,你快出去,母后知你心意,却万万不可如此……你若有心,将来便善待元嫚,好生辅佐扶苏,母后死了瞑目了~!」 秦墨笑着安慰道:「母后,莫说这些丧气话,输血而已,怎会害了儿臣的性命呢?」 「况且,儿臣这一身血,乃是宝血,往日在战场上,袍泽们受了伤,只要输了儿臣之血,立时便可生龙活虎。」 「母后且放宽心吧,错不了!」 这话,虽是安慰,但却也是实话。 秦墨身体异于常人,便是战场上受了伤,也能迅速痊愈,他的血自然也不凡,袍泽们输了他的血,便能生龙活虎,可不是甚么夸张之言,乃是事实。 芈皇后见他坚决,夏无且也已将输血针,扎在秦墨臂弯处,不禁落下泪来呢喃道:「好孩子,我皇家欠你的恩情,却是大了……」 鲜血从秦墨身体里流出,顺着牛筋管子,流入芈皇后体内。 夏无且和几位公主,再次开始一刻不停的忙碌。 或许是秦墨的血,真的有某种奇效,剖腹产手术接下来进行的尤其顺利,不过刻钟功夫后,一道洪亮的婴儿啼哭声,骤然响彻产房。 也随之传出了产房外! 嬴政和扶苏,以及一众公子公主,齐齐眼眸一亮,大喜道:「生了,生了!」 稍倾,诗嫚和几位稳婆,抱着薄被包裹中的婴孩走出产房,笑吟吟向嬴政道:「恭喜父皇,又是一位小弟。」 嬴政驾轻就熟的接过襁褓,看着已经停下哭泣,小脸皱巴巴沾满血污羊水的婴孩,嘿然骂道:「臭小子,险些害了你母后的性命,朕将来定要把封到苦寒之地,让你受一辈子罪~!」 这话,却是逗趣。 扶苏和一众公子公主,心情放松之余,闻言无不莞尔。 丹姝和子都两个小家伙,更是在扶苏怀里伸着脖子,想要看清小叔叔长甚么样儿,但等看清之后,却是齐齐一撇嘴,奶声吐槽道:「小公叔长得好丑~!」 这一下,连嬴政也被逗乐了,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好半晌,等欢乐气氛稍减,嬴政向诗嫚道:「你大娘身体如何?朕进去看看!」 诗嫚忙是伸手拦住他,解释道:「父皇不可,剖腹产不是顺产,剖腹之后还要缝合呢。」 嬴政一惊:「缝合可有危险?」 他是做了几十次父亲的人,习惯成自然,却是险些忘了,芈皇后这一次,乃是开膛破腹,取出的孩子,不是生出来的。 「臣妾无恙,陛下勿忧。」 不等诗嫚回答嬴政的问题,产房内却响起芈皇后的声音,虽不是中气十足,却也颇为平稳。 嬴政顿时长出一口气:「无恙便好,无恙便好啊~!」 诗嫚诧异挑了挑黛眉,哑然道:「怪哉,难不成姐夫的血,真是能让人生龙活虎的宝血?」 「母后先前明明还很虚弱的,这手术还没 彻底完成,怎又恢复精力了?」 「当真怪哉……」 嬴政听了,却是不奇怪,心中更加踏实,难得玩笑道:「秦卿厉害的地方多着呢,说不得便真是神仙下凡哩!」 诗嫚不置可否的摇头,重新接回襁褓道:「弟弟刚出生,莫要着了风,儿臣还是先将他抱去准备好的婴儿房吧。」 嬴政自然无有不允,颔首目送她和几位稳婆,将小儿子抱去偏殿婴儿房。 一众公子公主领着丹姝和子都,也跟去瞧热闹。 ……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产房房门再次打开,秦墨在夏无且的搀扶下,脸色煞白的走出产房。 还守在产房外的嬴政和扶苏、元嫚,见秦墨如此模样,顿时吓了一跳,齐声惊呼道:「怎会这般?不是没危险吗?」 夏无且无奈解释道:「手术结束后,秦相见输血能加快皇后殿下恢复,便又多输了许多,这是失血过多所致,倒也没大危险,只是体虚。」 嬴政心下一松,慨然上前接替疲惫的夏无且,搀扶住秦墨道:「爱卿真是……」 秦墨摇头,不等他把话说出口便道:「臣这一世,无有亲人,唯母后待我如亲子,一口一个墨儿的喊着,我这做儿臣的,输些血又算甚么?」 嬴政哑口无言,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她这女婿便没有白疼……好了,咱们下去歇息,朕要犒劳爱卿一番!」 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章 大秦帝国三代继承人,子都封太孙! 咸阳宫大殿内,嬴政命宫中御厨烹制美食,皆是民间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让失血过多的秦墨,以及疲惫的夏无且和一众稳婆,放开了肚皮吃喝。 他和子孙们则把盏作陪,以示皇家之感念! 秦墨有吃的,便恢复极快,三碗热腾腾的虎鞭甲鱼汤下肚,脑门上喝出一层热汗,苍白的脸色已好了许多。 「再给爱卿盛一碗来。」 嬴政见秦墨越喝越上头,便又吩咐侍者道。 秦墨忙是摆手,哭笑不得道:「陛下,差不多行了,这汤喝太多也无益。」 嬴政颔首,转而又道:「把海鲜给诸卿端上来……秦卿爱吃面,命御厨烹一碗海鲜面,多放醋多放辣子,再来些新鲜的贡蒜。」 他却是知晓秦墨喜好,安排的妥妥当当。 稍倾,各种海鲜大菜上席,独属秦墨的海鲜面也端上来,众人立即甩开腮帮子开吃。 嬴政让丹姝和子都俩娃子,亲自为秦墨剥蒜,用来就面吃。 秦墨无奈,只得做惶恐状道:「陛下,这如何使得……」 嬴政端着酒樽轻抿一口:「爱卿是做姑父的长辈,如何使不得,且食。」 俩娃子笨拙的剥好了蒜瓣,递到秦墨嘴边:「秦相吃蒜。」 秦墨莞尔接过蒜瓣,就着面条咔嚓狠狠咬下一口,笑着赞道:「唔,甚是美味~!」 俩娃子顿时一本满足,更加认真卖力的剥蒜。 嬴政在旁满脸慈爱的看着,冷不丁突然放下酒樽,凑到秦墨身边压低声音道:「朕欲加封子都为太孙,爱卿以为如何?」 「噗……咳咳……」 秦墨瞬间吃呛了,面条险些从鼻孔里喷出来。 嬴政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不动声色将酒樽递给他。 秦墨忙是接过,一饮而尽压下呛咳,而后看向认真剥蒜的小子都。 公孙和太孙,一字之差,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封为太孙,那便是大秦帝国的第三代储君了! 小家伙如今不过三岁,性情未定,将来秉性如何,谁也说不好,冒然加封太孙,属实操之过急了。 不过……操之过急向来也是嬴政一贯的风格! 而且子都身为嫡长孙,也理应是大秦的第三代储君,早早定下身份,并非是甚么坏事。 反而能打消许多人不切实际的幻想,使大秦政局未来数十年内更加稳定! 咔嚓—— 秦墨往嘴里扔了一整颗蒜瓣,快速咀嚼让辛辣刺激大脑,揖手道:「储君之事,陛下一言而决,臣不置喙。」 嬴政皱眉,嗔怪道:「爱卿这是甚么话?难道是不赞同吗?」 秦墨立即摇头道:「臣绝无此意。」 嬴政顺嘴道:「那便是赞同了?」 秦墨:「……」 这是两头堵。 非要我表个态啊! 秦墨沉吟,好半晌才道:「臣只能说,陛下此意,从长远来看……利大于弊!」 嬴政顿时笑了,捋须颔首道:「好一个利大于弊,爱卿是懂朕心意的,那便如此定了。」 秦墨苦笑摇头,也不接话,只是端起面碗,继续开吃。 嬴政见他不言,却是自顾自重新斟满酒樽,压低声音道:「不过,子都年岁尚幼,过早加封太孙,未来恐将养成骄横之心,不知爱卿可愿将他带在身边,时时敦促教导?」 「噗……咳咳咳……」 秦墨再次吃呛了,而且这一次面条真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嬴政莞尔失笑,顺手将刚斟满的酒樽又递给他, 秦墨把鼻孔里的面条擤出来,接过酒樽再次满饮压下呛咳。 「陛下,朝中诸君皆贤良……」 「贤良不代表没有私心,纵观朝中之臣子,唯爱卿之奇志,早已超越私心,朕也唯信爱卿。」 嬴政根本不给秦墨说话机会,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彻底堵死他话头,道:「爱卿只说愿不愿为子都之师?」 「爱卿若不愿为子都之师,那加封太孙之事,便暂且作罢,待他长成再说!」 这算是把秦墨逼到墙角了。 秦墨再次陷入沉吟,又过好半晌才放下酒樽,无奈揖手道:「师徒之名不要也罢,师与徒的关系太过严肃,娃子稍稍懂事后,对师父总是畏惧的,恐将心生抗拒……依臣之见,便让丹姝和子都,皆随我这姑父生活如何?」 嬴政愣了愣,继而大喜颔首道:「爱卿所虑甚是,便如此定了!」 秦墨重新端起面碗,准备继续开吃,但面条到了嘴边,他却又停下,迟疑道:「陛下可还有事?不妨一并说了!」 他却是怕了嬴政了。 若再来一次,他非呛出食道炎不可。 嬴政莞尔笑道:「也无甚事了……秋收之后,朕欲西巡塞外,亲去接纳藏地诸羌归附。」 「爱卿也随驾同去,顺便在河西国,将婚事办了!」 这是阅兵后便与秦墨通过气的事儿。 拖到秋收之后,已经是嬴政耐着性子的结果。 「喏。」 秦墨揖手应了,端起面碗踏踏实实的继续吃。 嬴政重新把酒樽斟满,突然道:「对了,爱卿啊……」 秦墨已是惊弓之鸟,不等嬴政把话说出口,已然是再次吃呛了:「噗……咳咳咳……陛下还有何事?」 嬴政把酒樽递给他,大笑道:「无事矣,朕只是想看看爱卿会不会再次吃呛。」 秦墨:「……」 要不要这么恶趣味? 做个人行么! …… 君臣二人逗闷子,侍立在侧的赵高,却是已经麻了,眼神偏偏瞟向下首作陪的诸公子公主之一,胡亥。 而今的胡亥,已是个俊朗小少年,虽仍是顽劣,但往那一站,也越发的招人喜欢。 嬴政对其更甚是宠爱! 赵高作为胡亥之师,近两年虽然因为胡亥入学馆就学,而未尽到师父的责任。 但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两人之间的师徒感情,非但没有变淡,反而因为距离产生美,胡亥对其越加敬爱。 而且,有师徒关系在,两人早已是不可分割的命运共同体! 该说不说的,无论扶苏再怎么优秀,太子之位再如何稳固,赵高还是打心眼里希望,胡亥能凭借得宠这一优势,争一争那个位置。 毕竟,唯有胡亥得势,他赵高的家族,才能在嬴政百年之后,继续在大秦昌盛下去! 可现在……嬴政和秦墨的私语商量,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子都要封太孙了! 大秦帝国的第三代继承人即将敲定! 这让赵高看清了一个现实,胡亥纵然再得宠,也仅仅是得宠,对那个位子再无一丝竞争成功的可能! 胡亥未来最好的命运,便是再过个几年,获得一块较好的封地,离开咸阳就藩,成为一位有名无实的公国之君。 而他赵高,或者说他的家族,最好的结局,便是跟着胡亥去就藩,或可得胡亥之庇护,再苟延残喘个十数年。 如同当初那些站队诸位成年公子的朝臣,在诸位成年公子被分封到塞外之时,只能灰溜溜携家带口,跟着他们站 队的成年公子,去塞外为官…… 这算是一种较为温和的政治斗争失败结果! 赵高心中无奈苦涩之际,胡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抬头与之四目相对。 胡亥愣神了片刻,因为聪慧机敏如他,看出了赵高眼中的无奈与苦涩。 稍倾,胡亥似乎若有所悟,但却只是向赵高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似有宽慰之意。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 …… …… 十月初,中枢大朝会。 嬴政发下三道诏令,一道是敦促官吏,稳抓秋收之事,这是题中应有之意。 而第二道诏令一经发出,文武百官顿时哗然一片……正式加封公孙子都为太孙,为大秦帝国第三代储君! 而哗然过后,文武百官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怅然若失。 以后踏踏实实做事吧,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念头,大抵可以彻底摒弃了。 嬴政尚且正值壮年,二世和三世继承人却已经定下,在想那些有的没的,纯属白白浪费精力和脑细胞…… 当然,这并不是说,就没有捷径可走了,只能闷头苦干,靠政绩升迁了! 太孙尚且年幼,也到了开蒙的年纪,谁若是能捞到太孙之师的职位,那未来可太有盼头了。 便如同淳于越那般,如今虽官位不显,地位却是极其超然。 等未来扶苏登基,妥妥的更是朝中新贵,谁又敢小觑呢? 「太孙自明日起,搬出咸阳宫,入秦相府中居住。」 文武百官心思百转之际,嬴政却在赵高宣读诏书的声音落下后,又补了一句。 百官齐齐为之一愣,晃神片刻才反应过来,嬴政这话是甚么意思。 这分明是要让那位年轻宰相,担起教导太孙的责任啊! 百官心中刚升起的小期待,瞬间化为乌有,心中一阵阵的苦笑,唯有艳羡秦墨。 由那位年轻宰相,担任教导太孙的职责,实在是让百官无法克说,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毕竟,嫉妒的前提,是认为自己不输于对方,所以应该得到同等,乃至更高的荣誉或利益。 而那位年轻宰相的文治武功,谁又敢说不输于对方呢? 便是王翦和蒙恬,也没那大脸敢比较! 说到底,是自己没那个走捷径的命……罢了…… 文武百官暗暗叹息一声,继续竖起耳朵,听第三道诏令的内容。 第三道诏令,是关于秋收之后,御驾西巡的事儿,沿途一应从简,皆比照前次南巡。 而与前次南巡不同的是,此次太子扶苏不再随驾,留守咸阳监国。 文武百官听罢,自然是一片赞颂嬴政贤名之声,而后盘算着要不要上疏,请求伴驾西巡…… …… 秋收没有出现甚么大幺蛾子,洪涝灾害只在局部地区,大秦各地秋粮收储大体顺利。 而在秋收进行中时,各地医馆也终于进入正轨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巫祝们,愿意参加医馆培训的巫祝,学了一套正经的卫生医疗知识,虽不是甚么深奥的医学大道,但搭配三本民用奇书,也足可成为救死扶伤的赤脚医生了。 接受医馆培训的巫祝陆续毕业,填补乡里之间的医馆空白,渐渐成为百姓所仰赖的对象。 许多以往不怎么招百姓待见的瞎逼巫祝,一跃成为乡民敬仰的大巫祝! 百姓就是这么现实,谁有真本事,谁能给他们带来实际益处,他们便崇信谁。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一些顽固派巫祝 。 这些巫祝,都是以往有名望的大巫祝,因为秦墨掀摊子,将杜县巫蛊案传遍天下,导致巫祝的名声一落千丈,许多有名望的巫祝,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去接受医馆培训,改行做了医者糊口。 但世上最不缺的便是犟驴,仍有许多顽固派巫祝,就是不愿向医馆服软。 不接受医馆培训行医事,按谋害人命处置是吧? 那我们就秉持,不宣传,不主动,只等百姓自己上门求着,再出手医治,而且不收诊金要钱,这样总没人去告发,总不算是谋害人命吧? 这叫助人为乐,官府都得褒奖表扬! 还别说,这些顽固派巫祝用爱发电,如此无私奉献的一搞,百姓还真吃他们这一套! 许多因为杜县巫蛊案,对巫祝失去敬畏之心的百姓,渐渐又开始松动了。 还是那句话,谁能给百姓带来实际的溢处,百姓便信谁! 不过,顽固派巫祝赢得的民心,更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般,因为随着无数医馆走入正规,随着无数接受医馆培训的巫祝毕业,更好更有效的医治,很快赢得了百姓的心。 除非是真正的迷信者,才去找那些顽固派巫祝医治伤兵,但凡稍稍爱惜自己者,都开始明白医馆和新派巫祝,才是真正能救死扶伤者,有了伤病也是去医馆或找新派巫祝。 而顽固派巫祝,虽也救死扶伤,可十次总有那么四五次,能把小病医治成大病,把小伤医治成重伤,甚至因为耽误治疗,最后陨了性命…… 如此,顽固派巫祝刚刚赢得民心,转瞬又散了个干净,没人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去赌他们医死人的概率! 免费阅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累 关键是,顽固派巫祝深陷信誉破产危机,秦墨却不留余地的穷追猛打,在一期又一期的「慈善款项使用清单」中,借着为捐款贤达扬名,变得法的催逼顽固派巫祝,去医馆接受培训。 他用连载中的西游记,吸引百姓关注善款清单,而在每一期西游记连载之后,他加入了许多通俗易通的医学小故事。 这其中,有向百姓科普基础卫生知识的小故事,也有关于医馆和新派巫祝救治百姓的医疗小故事。 而在这些故事中,顽固派巫祝通常是做为反面典型出现,他们所秉持的神秘主义医学,极度不专业的医疗卫生操作,被反复大加批判! 这让顽固派巫祝,有点像后世的中医,明明可取之处甚多,却被既得利益集团,黑的体无完肤。 百姓哪怕知道他们并非那般不堪,可有了伤病却仍是第一时间选择医馆,选择那些接受过培训的新派巫祝! 顽固派巫祝们发现,用爱发电也无法挽回声誉,反而因为自掏腰包贴补医药,把自己搞的积蓄缩水,乃至是生活拮据,终于开始向现实妥协…… …… 南郡,安陆县城。 衷和惊急的满头大汗,抱着襁褓中哭闹的小囡囡,找到了刚从衙门下值的老二黑夫。 「好囡囡莫哭,快让二伯抱抱……」 黑夫见到小侄女,一张大黑脸顿时笑成了菊花,小心翼翼双手接过襁褓逗弄,而后向兄长衷和三弟惊道:「囡囡刚落生不过月余,身子骨还娇嫩的很,这般远来县城,若受了风如何是好?」 老三惊和妻子心心念念的小闺女,在月前便出生了。 他们兄弟生了一窝儿子,好不容易迎来这么一位小囡囡,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心尖肉一般! 衷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急道:「老二,囡囡从昨日开始便哭闹不止,咱母亲说怕是冲撞了鬼神,是以让我们带囡囡来县城,看看能否寻个有名的大巫祝,祷祭化解一番!」 黑夫闻言愣了愣,也终于发现小侄女哭闹的嗓音,已是有些沙哑了,心疼之余却皱眉道:「鬼神之事怎能尽信,可让医者看过?」 衷点头解释道:「已去乡里医馆看过,说是积食胀气,多给揉揉肚腩便好,囡囡太小能不用药便不用药,可……到今日仍不见好转,所以母亲才说像是冲撞了鬼神,寻巫祝给看看。」 黑夫恍然,他倒也不是甚么无神论者,只是气恼道:「咱西阳里又不是没有巫祝,大老远跑来县城,这不是耽误事么?!」 惊忙是苦笑接话道:「二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西阳里那老巫祝,早失了神性,根本不灵验啦……最近他又接受了医馆培训,整天以医者自居,那里还有半分巫祝的样子,若让他行祷祭之事,恐还不如我灵验哩~!」 黑夫彻底无话可说,当下也不再耽搁,抱着哭闹的小侄女,领着兄长和小弟,去寻城里有名的大巫祝。 …… 三兄弟七转八拐,来到一处偏僻的宅子前。 黑夫把哭闹的侄女,给三弟惊抱着,上前扣响门环,好半天才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童,揉着惺忪睡眼打开一条门缝,问道:「客人何事?」 黑夫揖手道:「家里婴孩冲撞鬼神,来请周大巫祷祭化解。」 小童眼眸一亮,立即精神满满道:「快请进,快请进,我师父今晨占卜了一番,说必行鬼神之事呢,原来是应验在你家孩子身上……」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一切只为留住客人。 三兄弟不知这小童已深得巫祝糊弄人的真传,闻言竟还当真了,精神为之振奋,跟着小童进入宅中。 不过,等三 兄弟跟着小童,来到待客的厅堂,见到老巫祝时,却是齐齐为之一愣。 巫祝奉行神秘主义,穿着打扮总是奇奇怪怪透着诡异,越是大巫祝越是如此,让人一见便生敬畏之心。 但三兄弟眼前的这位周大巫,此时却是穿着干净的素麻袍,头上也包裹着麻布,便是口鼻也以布巾遮掩,整个人显得素净敞亮,那里有半分大巫祝的神秘模样? 这一身装扮,看着倒更像是医馆里的医者!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三兄弟似乎闻到他身上,似乎有医馆所用的柳枝消毒水味道。 「晚辈安陆县狱橼黑夫,周大巫有礼。」 黑夫强忍心中的怪异感觉,揖手向老巫祝见礼道。 老巫祝原本还摆着架子,一听他是官府中的吏员,顿时寿眉一颤,也不装腔作势了,揖手回了一礼,而后探头看向襁褓中哭闹的女婴,道:「听我那徒儿说,这婴孩是冲撞了鬼神,可去医馆看过?」 惊接话点头答道:「已然去医馆看过,医者说只是胀气积食所致,但从昨日到现在,也不见好转……家母看着倒更像是冲撞了鬼神,是以来请周大巫祷祭化解。」 老巫祝暗暗松了口气,不是来钓鱼执法的便好。 于是,心下放松的老巫祝也不再废话,回到里间重新披挂上巫祝战袍,戴上狰狞可怖的鬼面牛角,手中敲着小铜鼓,开始围着苦闹的女婴跳大神,如同羊癫疯一般口中念念有词。 或许是老巫祝的怪异举止,在婴孩看来是搞笑的,小囡囡的哭闹声渐渐停止了。 老巫祝跳到癫狂时,小囡囡更是发出咯咯笑声。 三兄弟眼看这老巫祝如此灵验,不禁大为惊奇,外加敬佩不已。 惊已经从怀中摸出钱票,只等老巫祝跳完,便要奉上,以酬谢其辛苦。 老巫祝似乎也发现了惊手中的钱票,顿时跳的更加卖力,羊癫疯复发也不足以形容其癫狂之态。 咚—— 好半晌,老巫祝狠狠在手鼓上敲出一个重音,终于停下疯狗版的癫狂舞姿。 厅堂中霎时安静下来! 惊双手捧着钱票,便要表示感谢了。 可就在这时,那咯咯直笑的小囡囡,见老巫祝不在癫狂,竟又小嘴一撇,开始哭闹起来:「呜哇……」 惊递钱票的动作,立即顿住。 衷和黑夫,则是狐疑看向老巫祝。 咋回事? 是不是没把鬼神驱走? 老巫祝也有点懵逼,但他经验丰富,倒是不至尴尬,当下对着空气厉喝一声道:「好孽畜,竟不识好歹,看某请来二郎真君斩了你~!」 于是,癫狂的舞蹈继续,比方才更加癫狂。 三兄弟眨了眨眼,继而面面相觑,皆是表情古怪。 那甚么二郎真君,是不是西游记里,跟孙大圣斗的有来有回,名叫杨戬的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 话说,那不是咱大秦宰相虚构出来的天神么? 这也太不靠谱了,到底行不行啊? 嗯,似乎真能行,因为小囡囡,居然真的又不哭闹了,看着围绕自己乱舞打转的老巫祝,再次爆发出欢快笑声! 但等老巫祝跳的气喘吁吁,停止癫狂之态后,小囡囡嘴巴又是一撇,哭闹声又起。 三兄弟:「……」 三兄弟狐疑看着老巫祝,那二郎显圣真君跟孙大圣都能斗个有来有回,难道还斩不了小小邪神脏鬼? 是不是您法力不够,业务能力不行,没把二郎显圣真君请来啊? 「呼……咳咳咳……呼……」 老巫祝迎 着三兄弟的狐疑目光,喘的像破风箱一样,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昊天上帝啊,在这般跳下去,这把老骨头就要累散了啊! 「老前辈,您今日恐是累了,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惊咧了咧嘴,迟疑着提议道。 老巫祝看了眼他手中的钱票,立即狠狠摇头,然后三下五除二,把花花绿绿的战袍脱了,鬼面牛角也摘了,露出那套酷似医者的装扮,又戴上一双羊肠手套:「今日,老夫非治好这娃儿不可~!」 他这是发了狠,上前解开襁褓,露出穿着扑腾哭闹的小囡囡,用带着羊肠手套的双手,开始摆弄小家伙四肢。 黑夫看的黑脸一黑,上前便要阻拦:「大胆,要害我家孩儿不成……」 但衷和惊却是齐齐伸手拦住黑夫,面皮抽搐的解释道:「莫急,老前辈这不是要害囡囡,如此摆弄四肢,乃是……医馆专为胀气婴孩所用的排气之法,昨日医者便是这般教我们为囡囡缓解胀气,只是我们学了个囫囵吞枣,断不如老前辈这般手法娴熟。」 黑夫愣了,继而也是哭笑不得。 怪不得这周大巫,穿着打扮酷似医馆的医者,看来多半是偷偷去参加了医馆的培训。 话说,前段时间他不是最抵触医馆么? 甚至到处散播医馆不敬鬼神,早晚必遭神罚的言论,搞得安陆县令很是头痛,派人数次警告他,莫要太过分。 毕竟在大秦,巫祝诅咒人是要入刑的! 噗—— 黑夫正自哭笑不得,小囡囡却在老巫祝的摆弄下,突然放了个响屁。 老巫祝面无表情,继续重复几个摆弄四肢的动作,屈腿、扩胸、交叉屈腿扩胸,然后两腿屈在胸前,转着圈摇动小屁股。 噗……噗噗……噗…… 一套排气操反复做了几遍,小囡囡也宛如布娃娃漏气一般,屁声一声接着一声。 最后,更是拉了一坨干结的粑粑,臭气弥漫整个厅堂。 但小囡囡却是不哭闹了,打了个哈欠,不顾屁股上还沾着屎,转瞬便沉沉睡去! 「呼……」 老巫祝长出一口气,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兄弟大喜过望,惊双手捧着钱票,递到老巫祝面前:「老前辈辛苦,晚辈感激不尽!」 「唔。」 老巫祝点了点头,自有小徒弟上前,喜滋滋接了钱票。 惊摸出一条棉质尿布,便要给小囡囡擦屁股的上屎,但老巫祝却伸手阻拦,直接下手捏了一块干结的粑粑,放到眼前观看,也不嫌臭。 「这几日可是给娃儿喂吃食了?」 老巫祝看罢半晌,抬头问道。 惊忙不迭点头,解释道:「内子奶水不足,怕娃儿吃不饱,因而熬了软烂的米粥,偶尔喂食,以作辅食。」 老巫祝恍然,扔掉手中的屎蛋子,顺便把羊肠手套脱掉,口中则道:「娃儿太小,过早吃饭食,肠胃克化不了,有害无益。」 「若要喂粥水,软烂还不够,需得熬出米油,娃儿只吃米油,大抵才能克化。」 「当然,若有条件,最好还是给孩子喂奶,母亲奶水不足,便喂羊奶,或喂牛奶,注意奶要干净,若不干净,便煮沸凉温,再喂给娃儿。」 这老巫祝,以往素有名望,靠的乃是一身医术,更没少遇到此类婴孩病患,被愚夫愚妇们抱着来求祷祭化解。 是以此时侃侃而谈,倒是有理有据,比医者还像医者。 当然,若是放在以往,他肯定是大搞神秘主义,说甚么喂牛奶或羊奶可驱邪,既能救人还能唬人…… 「 多谢老前辈指教,晚辈晓得了。」 惊边听边点头,最后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钱票,塞给旁边那满脸崇拜看着自家师父的小童。 黑夫也为先前的鲁莽致歉:「老前辈这一身医术,怕是县中医馆的许多医者,也差之远矣,真应该进入医馆任职,造福县中父老乡梓。」 老巫祝听话听音儿,心知自己偷偷接受医馆培训的事儿,被这位黑脸县吏看出来了,便喟然摆手道:「让狱橼让见笑了,老夫一生侍奉鬼神,却是不愿改啦。」 「再说了,老夫侍奉鬼神,也不碍着行医事,县中巫者都跑去行医,逢大祭大祀总不能没人做,祖宗们可不能怠慢。」 黑夫慨然揖手道:「老前辈说的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祖宗们万万怠慢不得……」 …… 顽固派巫祝偷偷接受医馆培训之事,自然是瞒不过秦墨这位官办医馆负责人的,各地医馆早将之汇报了。 眼见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秦墨心中是欣慰的,然后果断鸽了西游记的连载……太特喵费事了。 有那时间,还是准备一下,伴驾西巡的路途行礼吧。 秋收已然结束,御驾随时都有可能起行,不上心不行。 另外,还有扶苏家的俩娃子,丹姝和子都已经搬来与秦墨一块居住,不上心更不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吃喝玩乐俱全了,就是没干正事! 嬴政做事的风格,向来能赶初一便不赶十五,是以各地秋收刚告一段落,他定下了御驾西巡的日期。 秦人十月初一过新年,御驾十月初三便起行! “吾儿怎心不在焉?可是武学馆仆射接任人选难以决断?” 咸阳宫大殿中,嬴政向无心处理政事的扶苏询问道。 此番西巡,扶苏并不伴驾同往,而是留守关中监国,真正担起国之储君的责任。 介时武学馆和朝堂两头跑自然是不行了,需得为武学馆新选一位仆射,至少嬴政西巡期间,需要有人暂时顶替扶苏执掌武学馆。 “啊……武学馆仆射之职,暂由蒙武老将军接任即可。” 扶苏蓦然回神,迅速给出回答道。 嬴政捋须颔首,老蒙武一直在武学馆执教,暂任仆射之职倒也稳妥。 扶苏趁着话头迟疑问道:“父皇,此番秦相伴驾西巡,不知丹姝与子都是否跟随?” 这才是他无心处理政事的原因,俩孩子如今跟着秦墨生活,若是一起跟着御驾去西巡,嬴政这做祖父的自然爽,每天都有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他这做父亲的却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上孩子面了。 “妇人之仁~!” 嬴政皱着眉头冷哼一声,却是很瞧不上这好大儿的优柔之态,但随即他却又摆手道:“去看看俩娃子吧,带上他们的母亲,顺便让你母后和姨娘们,还有和幼弟幼妹们也出去透透风。” 扶苏大喜,立即起身揖手一拜:“儿臣告退!” 话音未落人已经快步向殿外而去了。 嬴政无奈摇头,喊道:“考校一番他们的功课,看看秦卿管教的如何。” 自从芈皇后生娃之后,他也有月余没见到俩娃子了。 “儿臣晓得!” 扶苏在殿门出停步揖手答应,而后迅速消失在殿外。 …… …… 扶苏汇合老范增之后,回到自己的太子府叫上妻子,而后一同前往拜见刚结束坐月子的芈皇后,以及几位同样出月子不久的夫人。 最后,一行人或坐车或骑马出了宫,前往秦墨家的别墅。 原本扶苏还想叫上妹子元嫚的,可去问了才知,妹子根本不用他叫,早上就出宫,去找虞姬和吕雉姐妹玩耍了…… 一行人出了宫门,转道来到别墅,却被老公孙告知,家里根本没人,秦墨带着一大家子,出城去帕莎黛母女的拜火教神庙玩耍了。 于是,一行人又启程赶往城外,直奔拜火教神庙。 如今的拜火教神庙,也算是咸阳一景了,胡商们贩运货物抵达咸阳后,最先去的地方不是西市,而是来神庙朝拜。 当然,也可以不来朝拜,但那样的结果,通常不会太好,纵然能在大秦赚的盆满钵满,也没命把财富和大秦宝货带回家乡…… 而且随着往来胡商们,将帕莎黛母女的事迹传扬回西方,现在除了胡商信徒之外,更多的是不畏艰辛,前来朝圣的信徒。 他们千里万里,风餐露宿来到大秦,不为赚取财富,只是为了心中的信仰,瞻仰真正的圣洁圣火,瞻仰光明神阿胡拉的圣女使者,他们是毫无疑问的虔诚而狂热的信徒…… 他们来时饱经苦难,但通常回去时,是幸福而满足的。 因为帕莎黛母女,秉持着秦墨收敛人心的宗旨,会给他们家人般的亲切接待,让他们领略大秦的繁盛强大,让他们领略圣教信徒在大秦的团结。 如此,便与西方诸国的穷鄙战乱,与西方伪信徒们的一盘散沙,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让这些虔诚而狂热信徒们,彻底形成圣教正统在大秦的观念! 而当他们完成朝圣之旅,恋恋不舍返回家乡时,神庙会贴心的赠送路费,并为他们联系同行商队,让所有信徒都得以幸福而满足的回到家乡,成为圣教正统在大秦的宣传机器…… 帕莎黛母女不在西方,可她们的名望,却比当初身在西方时,盛隆千倍万倍! 那些当初抛弃他们的大祭司和恶女神使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信徒大量流失跳反,自己成为信徒口中的伪善卑劣者! “秦相这一盘棋越下越大,却不知何时才能派上用场……” 通往拜火教神庙的路上,扶苏看着熙攘往返的三五成群胡人男女,忍不住嘿然道。 这话,既是感慨,也是在向旁边并马同行的老范增求教。 而老范增,也不知是被毒辣的秋老虎太阳晒迷糊了,还是因为没法回答扶苏的请教,只是微合着浑浊的老眼,默然不发一言,一副随时要在马背上睡着的蔫瓜模样。 扶苏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扭头一看老范增的蔫瓜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试探问道:“范老,您可还是在为不能教导丹姝和子都,而感到心中不忿?” 丹姝和子都在搬去与秦墨同住之前,一直是由老范增兼职教导,他也一直自认为乃是公孙之师。 但嬴政的棒打鸳鸯,着实给了他当头一棒,好好的俩徒弟,突然不是自己啦。 这搁谁恐怕要生气,何况是心高气傲的老范增! “唔……” 老范增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发出一声似有似无如同梦呓般的鼻音。 扶苏莞尔,只得再次出言宽慰道:“一会儿便能见到丹姝和子都啦,范老不妨考校他们课业如何?” 老范增闻言,微合的眼皮似乎动了动,鼻中再次发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鼻音:“唔~!” …… 稍倾,一行人赶到庄严肃穆的拜火教神庙前,自有便装禁卫上前,向金面女护卫通名。 一身月白长袍的帕莎黛母女,亲自出神庙迎接,而后带着车驾队伍绕过神庙,来到神庙后不远的一条小河边。 秦墨正在此钓鱼,元嫚和吕雉在他身旁悠闲烹茶。 而虞姬和吕小妹,则带着丹姝和子都,还有公孙家的俩娃子,外加犀牛和黄犬,在河滩淤泥里挖泥鳅。 丹姝和子都已经玩疯了,跟公孙家俩娃子,比赛谁挖的泥鳅多,俨然两个小泥猴一般! 老范增看到这一幕,微合的浑浊老眼,顿时便瞪圆了,蔫瓜模样不复存在。 这可是大秦帝国的第三代继承人啊! 如同乡下野孩子一般成何体统? 老范增看的高血压都犯了,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 扶苏大抵也没料到会看到这幅场景,面皮也是忍不住的一阵抽搐,强忍着上前揍娃的冲动,翻身下马去身后的马车,将自己妻子迎下来,然后一同搀扶芈皇后和几位夫人下马车。 秦墨等人此时已经发现他们,忙是放下手头活计,上前来见礼:“见过母后,见过诸位姨娘……见过太子(嫂子)……” 芈皇后把襁褓中的小公子交给仆妇,摆手打断秦墨等人没完没了的见礼,温言道:“难得出来玩耍,一家人哪有许多虚礼。” 秦墨等人收了礼数,在河边草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子,又撑开遮阳棚,让芈皇后和几位夫人,以及襁褓中的公子公主们乘凉。 芈皇后左右看了看,终于发现躲在虞姬和吕小妹身后,探头探脑的丹姝和子都。 眼见俩娃子满身的泥垢,毫无半分太孙和公孙女仪态,不禁也是愕然。 “丹姝、子都过来,让皇祖母看看。” 芈皇后向俩娃子招了招手,哭笑不得喊道。 丹姝和子都或许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失皇家体统,怂头怂脑的从虞姬和吕小妹钻出来,磨磨蹭蹭来到芈皇后身边见礼:“孙臣见过皇祖母。” 一旁的太子妃,看着一双泥猴般的儿女,正在不停做深呼吸,眼看便快要晕过去了。 芈皇后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反而笑着柔声问道:“抓了多少鳅鱼?” 这一问,算是搔到了俩娃子的痒处,顿时把失了体统的怂态抛到九霄云外,表功般拿出自己挖的泥鳅给芈皇后观看。 尤其是子都,男孩子没那么讲究,他挖的泥鳅,全在裤腿里装着呢,此时把裤脚解开,小短腿一抖顿时落出满地的肥泥鳅,活蹦乱跳好不惹人。 甚至,其中还有一条不小的黄鳝! 子都让姐姐丹姝帮忙,姐弟俩双手齐上,抓起那条大黄鳝,递到芈皇后和几位夫人面前,奶声奶气的邀功道:“皇祖母,姨祖母……姑父说这鳝鱼又称血鳝,乃是补血益气的宝鱼,便送给你们,炖一锅好汤吃,孙臣好不容易才抓到哩~!”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看着不停扭动的大黄鳝,头皮都麻了,又怎敢伸手去接。 太子妃更是彻底绷不住了,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眼神都开始恍惚了。 扶苏和老范增,亦是无语望苍天。 这俩孩子,不能要了啊! “难得你们有孝心,好孩子……” 芈皇后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畏惧,笑着夸赞俩娃子道。 有仆妇壮着胆子上前,接过那条大黄鳝,双手攥着满脸悲壮。 秦墨看的莞尔,找来一个小木桶,把满地泥鳅捡进去,递给那悲壮的仆妇,示意她用木桶盛装黄鳝。 仆妇顿时如蒙大赦,迫不及待接过小木桶,把不停扭动的大黄鳝也塞进去,而后向秦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表达感谢。 芈皇后如今也算了解秦墨性情,对他如此做派见怪不怪,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俩娃子身上,一边拿出手帕为他们擦拭脸蛋上的泥污,一边笑着柔声问道:“你们最近学了甚么本领?” 丹姝年岁较大,已是懂事了,闻言却是咧开小嘴讪笑,就是不敢说话回答。 而子都则没那么多顾虑,傲然挺起小胸脯,奶声答道:“孙臣交了两个朋友,分别叫乘和丽,还跟着姑父学会了吃鱼挑刺,还试着喝了葡萄酿,前天更学了放纸鸢,今天才学了挖泥鳅~!” 好嘛,这是吃喝玩乐俱全了,就是没干正事。 太子妃真承受不住了,只觉头晕目眩,不顾大庭广众失态,直接靠在扶苏肩头。 否则,她怕自己瘫地上! 芈皇后和几位夫人,也再次哭笑不得。 凉棚下一时陷入寂静,众人皆是无语。 尤其是老范增,他此时已是惊愕无能了,心中唯有对秦墨的敬佩:【您是真行啊,陛下把皇太孙交给您,指望您传授教导……】 【您可倒好,带着太孙吃喝玩乐,把您的惫懒毛病,全传授给太孙了,正经本事是一点没教啊。】 【这也就是您了,换个人如此带坏皇太孙,以始皇帝那脾气,非将之剁碎喂狗不可!】 “呀……” 一声突然的惊叫,打破了凉棚下的寂静,众人寻声扭头看去,正看到那提着木桶的仆妇,被爬上桶沿的大黄鳝吓得花容失色。 噗通—— 仆妇眼看那大黄鳝要爬上自己手臂,吓得花容失色,惊得木桶落地倾倒,黄鳝和泥鳅再次撒了满地。 但害怕归害怕,那仆妇自知失仪,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忙又强忍害怕捡起小木桶,去抓拾满地乱窜的大黄鳝和泥鳅。 只是,她心中害怕,黄鳝和泥鳅又最是滑溜,颤抖着手去抓拾,却是一抓一出溜,越急越抓不着…… 仆妇眼眶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可就在这时,三双手突然伸了过来,麻利的抓起一条又一条泥鳅,扔进她手中的小木桶里。 “多谢……” 仆妇欢喜的想要道谢,但随即看清帮自己抓泥鳅的是秦墨。 如果只是秦墨倒还罢了,都是熟识,她也不至惶恐,但另外两双小手的主人,却是丹姝和子都。 棚下诸人正为他们不务正业而头疼呢,此时俩娃子这般帮她抓泥鳅,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秦墨和丹姝、子都撅着屁股,很快将满地泥鳅抓完,最后剩下那条最不老实的大黄鳝。 啪叽—— 秦墨直接一脚下去,将黄鳝脑袋踩的稀烂。 丹姝捡起还在抽搐扭动的黄鳝躯体,递给那眼中含泪的仆妇,乖巧道:“你莫要哭,姑父给你出气啦~!” 子都也从怀里摸出一张满是泥污的手帕,垫着脚尖帮仆妇擦拭眼中泪水,嘴里还学着大人的口吻奶声道:“乖哈,不哭了,你看都哭成小花猫了……” 棚下诸人看着这一幕,面上无奈的神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眼眸放光。 善,大善!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们辅佐君主,这是辅佐了个甚么昏君? 丹姝和子都正是打基础的年岁,学问当然是重中之重,哪怕到了后世亦如此。 但相比较学问而言,身为未来的大秦帝国继承人,以及未来的大秦帝国长公主,心性与品行无疑更是重中之重。 学问不精,对他们来说无伤大雅,从来也没见那家的皇族,真靠学问去治理天下。 可若是心性与品行不佳,那对他们自身,以及大秦万万黎庶来说,都将是毫无疑问的恐怖灾难! 俩娃子自幼生长于深宫,身边侍者仆妇成群,无不战战兢兢,唯恐他们出半点差错。 这就不可避免的,也或多或少的,让他们养成了贵子的习性! 若长此以往,纵然不是骄横跋扈,也将养成高傲虚妄的秉性,以俯视之姿看待天下苍生万物。 但,守江山并不比打江山容易,甚至更加艰难。 身为守成君主,虚妄的高傲要不得,俯视苍生万物更要不得,你敢俯视,早晚会被人抬手捅眼珠子…… 这是秦墨领导越民起义逼杀番禺王后,嬴政悟出来的道理! 这也是嬴政把俩娃子交给秦墨教导的最大原因,嬴政希望俩娃子,学到秦墨身上的谦和,学到那处上而卑下的为尊之道! 而秦墨那看似不务正业的教导,或许是……嗯,就是不务正业。 但俩娃子跟着秦墨不务正业的玩耍,却也在无形中沾染了秦墨的习性,往日身上若有若无的贵子做派,已是全然消失不见。 嬴政的期盼,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然是达成了,余下便是常年累月的影响,使之彻底定性便可! 扶苏用胳膊肘捅了捅靠在自己肩头欲昏未昏的妻子,向乖巧的姐弟俩扬了扬下巴:【俩娃子好着呢,交给秦相教导错不了!】 太子妃看着姐弟俩安抚那仆妇,心中亦是欣慰不已,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是离开扶苏肩头,俏脸微红的站直身体。 扶苏拍了拍妻子手背,示意她不必羞赧。 而后,转目看向老范增,眼神意味深长,似笑非笑。 老范增自然能察觉扶苏的目光,也明白其眼中之意,唯有摇头苦笑。 俩娃子这般,却是他与朝中贤达们,永远也无法教授给俩娃子的,他们自身尚且恃才傲物,除了家国天下的大道理,以及那所谓的帝王学问,又那里有谦和去教给俩娃子呢?! 「臭小子,你那脏帕子,莫往人脸上乱擦,越擦越脏啦,你故意的是吧?」 棚下诸人心念电转之际,秦墨突然瞪眼睛呵斥道。 诸人蓦然回神,这才发现子都用自己那沾满泥污的手帕,已经把仆妇的脸蛋擦成黑一块白一块了。 子都被秦墨呵斥的一缩脖子,麻溜钻到吕小妹身后寻求庇护! 吕小妹心性烂漫,俨然就是个孩子王,因而丹姝和子都,包括公孙家的俩娃子,与她最是亲厚,也唯她马首是瞻。 芈皇后看的莞尔,摆手道:「且去玩耍吧。」 丹姝和子都顿时如蒙大赦,一左一右拉着吕小妹,迫不及待出了棚子,汇合公孙家的俩娃子,继续去河滩挖泥鳅。 「丹姝与子都正是顽劣年纪,有劳秦相教导了。」 扶苏目送俩娃子离开,转而向秦墨郑重揖手一拜,慨然道。 太子妃亦是跟随向秦墨蹲身施礼:「妇人家不懂管教,往日却是娇惯了他们,秦相费心矣!」 秦墨伸双手虚扶夫妻俩,嗔怪道:「丹姝与子都甚是乖巧懂事,何来顽劣娇惯?再说,俩孩子喊我一声姑父,教导也是应当!」 芈皇后也道:「墨哥儿说的是,你们俩切莫再说见外之言……今日难得出宫, 墨哥儿你可要露一手,本宫与你诸姨娘坐月子这些时日,整日净惦念你烹制的美食了。」 「儿臣也钓了些肥鱼,正可野餐一顿……」 秦墨满口应了。 而后,让帕莎黛女王和安妮薇,领着侍者仆妇们回神庙,弄来火炉子和厨具调料,便在河边开始野炊。 …… ……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十月初三,西巡御驾正式起行,浩浩荡荡出了咸阳。 扶苏和留守文武,以及无数百姓,出城送出三十里,搞得颇为隆重。 咸阳在西巡御驾离开后,迅速恢复平静,官吏军民各安其事。 可在咸阳之外,却是西方和东方,皆为之震动! 首先便是关西官吏,哪怕是不在既定西巡路线上的县乡,官吏也无不战战兢兢。 因为,嬴政不按常理出牌,已经在前次南巡时得到印证。 虽然西巡诏令中言明了,御驾将会走水泥直道,一路穿县过乡直接出塞,可谁也不敢保证,轻车快马的御驾,会不会突然往别的县乡溜达。 是以关西官吏皆提心吊胆,生怕治下有甚么狗屁倒灶的事情,被百姓捅给沿途听取民意的嬴政,亦或者被嬴政给查出来! 而除了怕出事的关西官吏之外,塞外的西域诸国,无疑是最恐惧的。 前次嬴政南巡,说是震慑在百越搞复辟的六国旧族,以免战乱殃及楚地,可最后却是把百越给平了,将之完全纳入大秦版图。 此番嬴政西巡,说是要接受藏地诸羌归附,可谁又敢保证,嬴政会不会捎带手,把西域诸国给平了呢? 这无疑是极大可能的! 而事实是,嬴政在秦墨的提议下,在接受藏地诸羌归附之际,也确实要以雷霆手段,顺便灭几个与塞外诸公国接壤的西域之国,以期敲山震虎杀鸡骇猴。 需要被震慑被惊骇的虎和鸡,自然是东方的那只东北虎和两只野山鸡……箕子朝鲜和扶余、肃慎! 藏地诸羌是积极正面的榜样,归附大秦接受推恩分封,往后通商贸易不绝,彼此彻底融合,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箕子朝鲜和扶余、肃慎,若是还念诸夏香火情,那便学了诸羌的榜样,和和气气归附大秦,你好我好大家好。 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那么被雷霆手段扫灭的西域之国,便也是他们的下场。 介时大战一起,王贲和杨端和两路兵马齐出,可不会再顾念诸夏香火情,你们自己不识相,也莫怪大秦不把你们当自家人…… 嬴政这一动,宛如恶龙出巢,欲择人而食,不论西方还是东方,没人还能保持淡定! 「皇祖父,你看姑父家这犀牛多听话……」 「孙臣和姐姐也要养一头犀牛幼崽,长大用来乘骑!」 陇西郡御驾营地中,丹姝和子都看着公孙家的俩娃子,骑在愈发高大狰狞的犀牛背上,不无艳羡的向嬴政央求道。 嬴政放下手中纸笺,顺着俩娃子的目光看去,继而面皮一阵抽搐。 丹姝和子都跟着秦墨生活,是越发的乖巧懂事了,但秦墨自己似乎也玩嗨了,一直也不想给俩娃子,教授正经学问的事儿,以至于俩娃子也整天就想着玩儿。 这让嬴政很头疼,真有点怕俩娃子被秦墨给带跑偏了! 「秦卿何在?」 嬴政无语片刻后,向看顾一双孙子孙女骑犀牛的老公孙问道。 老公孙忙是拉住犀牛辔头使其停下,揖手答道:「回禀陛下,主君与三位公主带着一队禁卫出营狩猎尚未回返。」 嬴政恍然点头,扬了扬手中纸笺道:「待秦卿回来, 将此笺交予他观看,再来朕帐中议事。」 赵高立即接过纸笺,转送给老公孙。 老公孙双手接了:「喏~!」 嬴政低头看向还满脸期盼的丹姝和子都,颇为头疼道:「让他们也试着骑一骑这犀牛吧,当心一些,莫摔着。」 老公孙微笑点头:「喏。」 丹姝和子都大喜,噘着小嘴在嬴政脸颊上,一边各亲一口,然后欢天喜地的跑向犀牛…… …… 天色将黑时,秦墨等人满载而归,回到御驾大营。 老公孙第一时间按照嬴政吩咐,将那纸笺呈给秦墨,并告知嬴政的嘱咐。 秦墨展开纸笺看了片刻,而后却并未急着去找嬴政,只是向吕雉问道:「咱河西国兵力如何?」 吕雉被问的一愣,继而好悬没乐了。 堂堂一国之君,却不知自己国家的兵力,也属实是够逗乐的,这若是让累死累活的河西国文武知晓,恐怕能气吐血。 我们辅佐君主,这是辅佐了个甚么昏君?! 「常备戍卒有万余,皆骑兵,其中轻骑八千,重骑两千,装配有火器。」 「另外,若遇战事,河西武库之战备,转瞬便可装备正卒三万余,分为两万轻骑,一万重甲步卒……」 「若是国战,在不影响生产的情况下,则可增至五万军……若不惜代价,动用全国之力,甚至可以拉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吕雉把河西国的军力情况,详细解释给秦墨听。 河西国的政事,一直是她在处理,此时说起来乃是正儿八经的如数家珍! 秦墨边听边点头,小小的河西国,却能拉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这便是大秦体制下全民皆兵的好处了。 不过,十万人的大军拉起来,是以牺牲生产为代价,搞不好仗还没打完,国内便有饿死人的情况发生。 所以五万之内的军力,是河西国能动用的最大军力! 秦墨等吕雉说完,转而又看向帕莎黛女王和黑心棉袄安妮薇,问道:「你们的信徒,在楼兰、乌孙等国多不多?可够虔诚狂热?」 嗯,此次御驾西巡,秦墨把这母女俩也带上了。 「还好。」 帕莎黛女王迟疑作答。 秦墨皱眉,不悦道:「还好算是个甚么情况?说详细一些!」 帕莎黛和安妮薇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泛起不安,大抵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但面对秦墨的威势,母女俩又实在兴不起其他念头,只得无奈道:「楼兰、乌孙等国,距离小亚细亚的拜火教本宗较远,信徒们本就对他们没有甚么归属感。」 「因此,我们的名声传开后,楼兰、乌孙等国的信徒,因为距离大秦较近,前往关中朝圣者也最多!」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西方诸国的国君陆续颁布严令,开始禁止国民前往关中朝圣……」 秦墨点头,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她们母女俩在关中招揽信徒,傻子都看出她们心怀大志了,西方诸国的国君,只要不是昏君,肯定是要阻止国民,巴巴的跑去关中接受洗脑。 不过,这种事情,你越禁止,便越有人趋之若鹜,是根本禁不住的! 「好了,你们先歇息吧,说不得明天就没歇息功夫了。」 秦墨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撂下一句,大步走向嬴政的御帐。 他这宰相的帐篷,是跟嬴政的御帐挨着的,转身便到…… 御帐内,蒙恬、李斯、冯劫、屠睢、任嚣、章邯、赵佗等文武大臣,早已到了多时,正和嬴政围着一张西域舆图琢磨。 秦墨在禁卫通报之后进入帐中:「拜见陛下。」 嬴政挥手让他收了礼数,开门见山道:「尉僚派快马传来的军情,爱卿想必是看过了,如何?」 秦墨点头,沉吟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嬴政让老公孙转交给他的纸笺,乃是在塞外同时担任几国国尉的老尉僚,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塞外军情。 楼兰、乌孙等国,在嬴政的西巡御驾出咸阳后,或许也明白自家的好日子到头了,竟是开始厉兵秣马,组成了联军,在与塞外诸公国接壤的边境,屯驻了大量兵马。 尤其是与秦墨的河西国接壤的边境,足足屯驻了十万西域联军兵马,做出一副你若敢惹我们,便要与大秦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至少,要把繁华的河西商路给毁了! 当然,那所谓的十万西域联军,只是他们宣称的十万,水分大得很,真实数字还有待考证! 他们想借此吓住大秦,或者说想吓住嬴政,最好老老实实完成西巡离开,留着他们继续苟延残喘…… 所以秦墨说,这一切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是狗急跳墙的自保之举罢了! 嬴政捋须颔首,继续问道:「以爱卿之见,当如何应对?留着他们苟延残喘?还是硬碰硬灭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自己的人生大事啊,能不能上点心? 嬴政能问出这话,便说明他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 秦墨揖手道:「正如陛下所言,此番若战,便是硬碰硬,恐不会太轻松。」 「但若不开战,却不止是放几国苟延残喘那般简单。」 「那东方的箕子朝鲜和扶余、肃慎等国,若见大秦怯与战争,则必然有样学样,摆出鱼死网破之姿,厉兵秣马与我大秦对抗……」 「甚至,将要归附我大秦的西域诸羌,恐也会陷入摇摆之中,此番纵然归附了,日后也将三心二意!」 嬴政笑了,秦墨这些话,也正是他心中所思所想,君臣二人默契的不谋而合。 「战!」 「战则敲山震虎,一劳永逸!」 「战需施以霹雳手段,显我大秦赫赫天威不可忤逆!」 秦墨话音落下的瞬间,嬴政立即煞气凛然接话,三个战字尽显法家帝王之霸道。 蒙恬、李斯等文武重臣,随之揖手唱和:「灭彼跳梁~!!!」 这便是如今的大秦,躺平等着被强,或可在强你温柔些,若敢挣扎反抗,后果便不止是强那么简单了! …… 基调定下,余事不足为虑,无非劲往一处使,把胆敢跳腾的西域诸国锤成血肉! 诸人再次围到那偌大的西域舆图前,商议该怎么锤才舒服,才能把厉兵秣马的西域联军锤爆。 「陛下,硬碰硬阵战,实为兵家下下之策!」 李斯率先开口,将与西域诸国联军正面死磕,定为最不可取的下下之策。 他这是从文臣国相的角度,来考虑战事,倒也无可厚非,也是正确的。 西域诸国联军摆在边境的兵力,林林总总加起来号称有二十余万,其中固然水分极大,但正面堂堂阵战之下,大秦将消耗国力无可计量,确为下下之策无疑! 哪怕从武臣的角度来看,正面堂堂阵战也是打呆仗,殊不可取! 偏偏,秦墨最擅长的便是打呆仗,见嬴政和诸文武皆点头赞同李斯,果断识趣的退后一步,做认真聆听状。 不擅长便藏拙,没甚么可羞耻的! 蒙恬出前一步,并指戳在舆图上的藏地高原,顺着李斯话头道:「此战,西域诸羌乃是关键,若操用得当,可抵十万戍卒!」 嬴政丹凤眼微亮:「爱卿且细细道来。」 蒙恬稍稍沉吟,组织好言辞才道:「诸羌所处,居高临下,不止俯视秦相的河西国,楼兰、精绝、于阗等国,亦在其鼻下。」 「如今西域诸国,将联军屯于河西、天山一带边境,防备我大秦之封国,其侧后方纵然有布署,也断然不如正面兵力雄厚。」 「若能整合诸羌之卒,自昆仑一鼓而下袭其侧后,我大秦封国之军正面强攻,必然使其首尾难顾进退失据,如此胜局即可定矣!」 「若诸羌之卒彪悍,能突破诸国之侧后防御,截断诸国联军粮道,我大秦封国之军则可得全胜!」 这乃是最可行的打法。 但难点在于,西域诸国联合抗秦,摆出与大秦死磕的架势,藏地高原上的诸羌部族,肯定也接到了联合抗秦的邀请。 甚至是威逼利诱,让诸羌做出抉择,不是盟友便是敌人! 因为一旦大秦得了诸羌归附,介时便是居高临下俯视塔里木盆地,想甚么时候搞西域诸国,便可以甚么时候搞,西域诸国不可能放任。 是以,诸羌归附之心,是否还坚定,不得而知! 或许也处在游疑摇摆之中! 大秦想要整合诸羌之卒为已所用,也得看人家还愿不愿意乖乖接受整合…… 「臣 愿为使臣~!」 「臣愿前往会见诸羌首领!」 「臣愿…… 顿弱、姚贾等几名大臣同时出前,向嬴政揖手大拜,异口同声请命道。 游说劝降挑拨离间,乃是他们这些纵横家的主场,功业就在眼前,怎可错过? 「诸卿莫急……」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微眯着丹凤眼沉吟道:「此番需软硬兼施,对诸羌形成威慑,如此方可不使反复摇摆!」 顿弱、姚贾等大臣,情知他已有计较,便屏息凝神,静等下文。 嬴政审视目光在帐中文武面上掠过,最后却是落在秦墨面上,突然展颜一笑道:「爱卿,不知河西国内,可为你这国君,准备大婚事宜否?」 此次秦墨跟随御驾西巡,目的之一便是与虞姬、元嫚、吕雉完婚,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虞姬那些姐妹和吕文一家子,都已早早赶去河西国了,只等参与大婚。 所以河西国内,当然已经在为秦墨操办大婚事宜! 只不过,一切都是虞姬那好排场的小妞,在远程操控指挥,具体准备到甚么程度,他根本不知道。 「臣未曾过问……想来已准备妥当了……吧?」 秦墨迟疑回答道。 他这模样,顿时让帐中肃杀气氛为之一松,诸人皆是哭笑不得。 自己的人生大事啊,能不能上点心? 嬴政莞尔摇了摇头,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爱卿可与顿卿姚卿等,先行一步前往河西国,以大婚之名,邀请诸羌首领,行安抚收服之事,必要时可动用河西之卒,加以雷霆震慑!」 地形狭长的河西国,几乎与藏地诸羌全线接壤,两方摩擦争斗不断,但商事贸易也不断。 而自从前番诸羌使者,在关中阅兵时,主动请求归附,摩擦争斗没了,商事贸易激增,诸羌已然尝到甜头,让秦墨这位河西国君出面安抚,无疑是最佳人选。 加之,秦墨扫灭塞外诸胡还没几年,当年占据河西的大月氏,以及一些草原小部族,也是秦墨亲自率兵攻灭,生擒了大月氏王族,就发生在诸羌部族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凶名在诸羌部族之中,不说可止小儿夜啼,那也是能把小儿吓尿床的存在! 他在河西国,便是对诸羌的最大威慑,绝对堪比核武! 秦墨和顿弱、姚贾等人齐齐揖手:「喏~!」 计议已定,帐中君臣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以及几套预案。 甚至把诸羌部族跳反,与西域诸国联合的最坏情况,也考虑在内敲定应对之法。 至午夜时分,一场小朝会才算结束! 次日一早,秦墨带上虞姬、元嫚、吕雉三女,以及老公孙一家子,还有帕莎黛母女。 甚至,丹姝和子都也一同随行,大张旗鼓离开御驾,轻车快马顺着水泥直道赶往河西。 俨然是一副赶着去河西国准备婚礼的架势! 而顿弱、姚贾等大臣,则更以快马先行,以河西国报喜使臣的身份,前往诸羌和西域诸国,递送河西国君大婚的请柬。 河西国在大秦塞外诸封国中,是最富有的一国,也是塞外诸封国中最强大的一国,诸羌部族和西域诸国,虽与河西国摩擦不断,可却不舍商事贸易之利,皆需扬其鼻息。 如今河西国君大婚,自然要摆足派头,左邻右舍有一个算一个,肯定要邀请到场见证。 就问你给不给面子? 就问你来不来吧? 连大秦始皇帝陛下,以及拜火教两位圣女,也要亲自参加的河西国君大婚,难道你敢不给面子?你敢不来参加? 当真活腻歪了不成?!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便给人一种大秦完全没把西域诸国联军放在眼里的感觉。 或者说,给人一种嬴政此番西巡,并没有要搞西域诸国的错觉! 反正不管你信不信,你厉兵秣马你的,我歌舞升平我的,谅你也不敢主动招惹大秦,破坏我的歌舞升平! 秦墨带着一大家子,以及两位参加婚礼的拜火教圣女,大摇大摆出塞,以国君的身份,回到自己封国的消息,几乎是与顿弱、姚贾等人的请柬,同时送到诸羌部族首领和西域诸国君王手中。 因为,河西国臣民把迎接秦墨的场面,搞得极其隆重,各方的密谍探子,想不知道都难。 秦墨自从得封河西国,这算是第一次踏上自己封国的土地,所过之处臣民军卒无不夹道瞻仰,活像特么的看野生凹凸曼! 「臣等拜见主君……」 河西阳城,侯国府大殿内,一众河西国文武位列两班,向位于上首的秦墨行参拜大礼。 秦墨看着陛阶下黑压压一片的拜俯人头,心里莫名的泛起燥热之感,抬手虚扶道:「诸卿免礼!」 呼啦啦—— 诸人齐齐收了礼数,微微垂首而立。 但一双双眼眸,却是在努力向上观瞧,皆集中在秦墨身上,眼神中有热切、有兴奋、有期待,乃至是渴望。 是的,渴望! 秦墨迎着那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心中那刚刚泛起的燥热之感,却突然迅速退去,如同三伏天里一口吞了半根老冰棍,从头凉到脚燥热尽去。 真是要人命啊! 一国之君的差事,果然不是好做的! 做国君不是做将军,做将军带兵打仗,只要能打赢,让军卒有斩获军功的机会,一切都万事大吉,可做国君,却要兼顾太多,将军想要功劳,文臣想要权力,百姓想要富足…… 他们想要的一切,皆是恩出于上,也就是秦墨! 而且,他们想要的,不是秦墨给了,便万事大吉的,人心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人心也是最复杂的,如何权衡,也全在秦墨! 「真是要人命的差事啊……」 秦墨再次咕哝一声,向身旁高冠博带侍立的老公孙道:「设宴,孤与诸卿同乐。」 「喏。」 公孙业揖手应了,一瘸一拐快步下了陛阶去吩咐。 陛阶下的文武官员,则再次齐齐拜下:「臣等谢主君赐宴~!」 秦墨砸了咂嘴,心里多少又有点燥热了,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悸动的燥热,而是不耐烦的烦躁。 稍倾,侍者仆妇在大殿中设下丰盛酒食。 「行啦,都别端着架子了,诸卿皆入席,该吃吃该喝喝!」 秦墨大手一摆,直接端起酒樽下了陛阶,向自己的国相和国尉们敬酒,尤其是老尉僚:「老前辈辛苦了。」 老尉僚在大秦的资历和功劳,说实在并不比王翦王贲差多少,只是他对嬴政有成见,功成名就后果断归隐,对嬴政的封赏,也拒不领受。 否则,如今最少也是关内侯之尊,甚至是彻侯! 「自从秦候开始处理河西政事,老臣身上的担子,骤然为之一轻,倒也不辛苦。」 老尉僚含笑与秦墨对饮一杯,不无打趣道。 秦墨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对河西国政事根本没兴趣,全是吕雉代替处理。 嗯,让老头继续欣慰吧,对大家都好! 秦墨端着酒樽,与自己的臣子们,按照官爵之序,一一对饮,最后来到排在末位的几位臣子面前。 萧何、曹参、刘季、夏 侯婴、周勃……赫然是沛县诸人! 另外还有张良和夔等人! 「哈哈,小房子许久不见啊,想煞我也。」 秦墨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揽住张良的脖颈,嘿然道:「没你,我写都没动力,那西游记你晓得吧,断更了,全大秦的军民百姓,都在骂我断更狗呢!」 张良被他夹在胳膊弯里,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声道:「主君,莫要胡闹……失了体统啊……诸君都看着呢……」 秦墨不以为忤,一手夹着他,不让挣脱,一手端着酒樽,向夔等人还有沛县诸人道:「诸君先满饮此杯。」 诸人强忍笑意,各自端起酒樽:「饮胜~!」 一杯酒下肚,气氛算是彻底放开了。 秦墨将自己杯中酒,灌给胳膊弯里的张良,然后重新斟满酒樽,笑问道:「诸君在河西国为官,可还顺心?」 萧何忙是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上承君王下抚黎庶,若是为官顺心,那便多半是贪弊之辈,不忠不义之辈。」 刘季嘿然接话道:「老萧就是爱唱高调,咱老刘就觉的甚是顺心……如今***得做骏马得骑,此生也算光宗耀祖矣,怎会不顺心哩~!」 秦墨莞尔笑道:「这才是大实话,萧卿学着点儿……嗯,还是莫学了,学了刘卿这混不吝的性子,也不是甚么好事儿!」 诸人闻言,顿时大笑不已。 萧何趁着酒劲问道:「主君,那西域诸国陈兵边境,咱们真不管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趁机要了他们的命,更待何时? 一言既出,便是在秦墨臂弯里挣扎的张良,也瞬间归于安静,竖起耳朵等秦墨的回答。 秦墨转目在诸人面上扫过,肃然道:“跳梁之辈,怎能不管?命戍卒将士枕戈待旦,不得松懈片刻!” “明日再派使者前去,警告彼辈,孤大婚期间,西域兵马若敢越过我河西边境一步,孤这大婚便不办了,即刻亲率大兵讨灭之!” 曹参、夏侯婴、周勃、夔等人,闻言无不振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萧何、刘季,包括张良,却是面露狐疑之色。 有道是听话听音儿,秦墨这番话,虽煞气腾腾,但其中之意,却是保守的。 翻译过来便是:【你别招惹我,我也懒得搭理你!】 而西域诸国之所以陈兵边境,乃是因为惧怕西巡的嬴政,搂草打兔子把他们给灭了,这才摆出西域平头哥的架势,为的是以战促和,让嬴政不要打他们的主意! 是以,西域诸国除非是真不想过了,脑子瓦特了,老外甥打灯笼……找死……才会主动挑起战争,自找着被大秦灭国。 翻译过来也是保守的:【你别动我,咱们相安无事,否则我拼着死咬下你一块肉!】 简而言之,便是两方都没有主动挑起战争意思,若照此发展下去,这一仗大概率打不起来…… 但,不论是萧何,还是刘季,亦或者张良,三人都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墨这一番保守言论,实在不符合大秦锐意进取的霸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因而三人皆狐疑! 不过,秦墨已经把话撂这了,三人心中纵有万般疑惑,却也只能闷在心中,闭嘴不再多问。 “边境此时是谁在主事?” 他们不问,秦墨却是主动问起边境之事道。 三人闻言,顿时心中狐疑尽去。 确定了! 朝廷果然是从一开始便抱着搂草打兔子的心思! 只是因为西域诸国的激烈反应,才转而摆出一副懒得搭理西域诸国的姿态。 而这姿态,说到底只是欲擒故纵! “左尉韩信为大将军,前相张苍为监军,总揽边境事宜……” 张良费尽力气终于从秦墨臂弯里逃脱,答道。 秦墨愣了愣,继而险些笑喷出声,他都快忘记这俩大才了。 当初被自己扔在塞外,如今几年过去,还是身在塞外,官职爵位倒是越来越高…… 有这俩大才坐镇边境,倒是让人安心! “也不知那韩信是否仍然那般叼毛?那张苍是否仍旧白胖?”秦墨强忍笑意,咂嘴问道。 诸人也知晓那俩大才如今的境遇,乃是秦墨一手造就,心中艳羡之余,却也忍俊不禁。 刘季灌了一口酒道:“韩大将军为人仍是那般叼毛,一句话便能得罪整个朝堂……至于张相,胖是胖,不过却是黑胖,偏还穿儒袍,怪形怪相的,胡姬都不愿做他的生意,见了他绕道走……” 诸人彻底绷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 无良的笑声充斥大殿。 欢宴在继续。 踏踏踏——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突然在殿外响起。 秦墨虽已微醺,却仍是五识灵敏,故而第一时间听到了殿外的马蹄声,脑海中极其无厘头的泛起一个念头。 这才刚过了一把当国君的瘾,难道就有人要逼宫造反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张良、萧何等人,大抵也听见了,皆停下推杯换盏,探头向殿外张望。 殿外高阶之下,确有一什背插令旗的铁甲骑士到了,看着风尘仆仆。 为首骑士偏腿跳下马背,快步攀登殿前高阶,口中朗声高呼道:“报~!羌地军情急报~!!!” 加急军情,历来有直入宫门的特权。 秦墨皱眉大步出殿,迎上那铁甲骑士:“军情何在?” 骑士摘下身后牛皮筒子,双手呈送:“军情在此!” 秦墨接过牛皮筒子,将手中酒樽塞给他,示意他饮用解渴,然后打开牛皮筒子,取出里面封了红漆的纸笺观看。 此时,殿中文武百官,也已随他出来,皆是面色凝重。 方才骑士高呼羌地军情急报,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以心中隐隐已有猜测。 西域诸国一直想要拉拢具有地利优势的高原诸羌,一同防备大秦这头蠢蠢欲动的恶龙。 两方一旦联手,对大秦来说,将是极为头疼的敌人! 而身处河西之地的官吏们,最明白高原有多么让人头疼,河西国百姓以往与诸羌闹摩擦,没少侵占高原上的牧场和青稞田。 但最后都主动放弃了,极少有能守住的。 因为河西军民,大多无法适应高原,上去便成了软脚虾,纵然能凭借甲械战阵赢得一时,却无法长久居之! 反观世代生活在高原的诸羌族众,纵然输了一时退避三舍,却又很快能组织起反击,将丢失的牧场田地夺回去。 诸羌将高原反应,视为大雪山神灵,对羌人的庇护,面对大秦时,虽不能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但真的能让大秦头疼万分…… 诸羌若真与西域诸国联合,两方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之势,河西国就抓瞎了! 纵然大秦最后能将两方全部平灭,处在包夹之中的河西国也将被打成废墟,三年多的苦心经营付诸流水! “西域诸国也有胆魄过人之辈啊……” 秦墨看完军情后,却是脸色沉凝的赞叹一声。 而后,将纸笺递给老尉僚,让他也看看,同时向干着急的文武百官解释道:“西域联军在边境故布疑阵,另有一路主力军,此时已经攻上高原!” “诸羌自作聪明,还把西域诸国当成可以联盟的对象,以至防备松懈,如今毫无抵抗之力~!” 哗—— 诸文武为之哗然,惊讶西域诸国的胆大。 这毫无疑问是一步险棋,但也是一步毫无疑问的妙棋。 西域诸国或许也知道,秦墨一到河西,诸羌接受他们拉拢的几率,与他们结盟的几率,便是微乎其微了。 无论秦墨和大秦朝廷做出怎样的姿态,他们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原之地,落入大秦手中,否则纵然此次嬴政西巡不灭了他们,往后也随时可以两面包夹操翻他们。 所以,他们选择抢先动手,攻占高原上的战略要地,掌握主动权! 或许西域诸国从一开始便做好了两手打算,存着能拉拢诸羌便拉拢,拉拢不成立即出兵攻打。 偏偏诸羌部族,还真把自己当成谁都稀罕的宝贝了,也真把高原反应当成万灵的护身符了,在两方之间摇摆不定,想要选择一个有利于自身的处境。 但事实是,把他们当宝贝的只有大秦,而大秦也不是好相与,他们再摇摆下去,西域诸国不动手,大秦也要动手了! 而那庇护羌人的高原反应,在小规模冲突摩擦中,或许是有奇效的,毕竟不论河西百姓,还是西域诸国,都无意与诸羌开启大战,反而是都想拉拢他们。 可如今,西域诸国不想再惯着他们了,数万大军攻上高原,但凡能发挥出两三成的战力,诸羌便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被屠戮狼狈逃窜的命! 这其实也是嬴政和随驾大臣们商议的预案之一,诸羌但凡表现出与西域诸国联盟的苗头,秦墨会第一时间率领河西戍卒攻上高原,以武力慑服诸羌归顺。 而且根本不用数万大军,五千配备火器的戍卒锐士足以! “秦侯,攻上高原的西域联军,大可不必理会,过段时间他们自己便会战力尽去。” “当趁此时机,当发兵攻打正面故布疑阵的西域联军,一举灭此跳梁之辈,介时在回过头,慢慢收拾高原上的西域联军也不迟!” 老尉僚很快看完军情,肃然向秦墨献计道。 诸文武闻言,无不颔首赞同,这老尉僚不愧是辅佐嬴政兼并六国的大战略家,看问题直指本质。 西域诸国数万大军上了高原,等同于自废数万大军的武功,一个个都成了软脚虾,哪怕占了高原,也只有防守之力,一时半会儿对鼻子底下的河西国,反而没甚么威胁了。 甚至,还不如原本的诸羌,对河西国有威慑力,至少羌人冲下高原便能作战! 而西域诸国联军,原本便不是大秦诸封国的对手,只是摆出与河西国同归于尽的架势,来强装硬气,如今自废了数万大军的武功,便更不是大秦诸封国的对手了。 他们攻打意欲归附大秦的诸羌部族,也算主动挑起战争。 不趁机要了他们的命,更待何时? 留着过春节么! 秦墨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老尉僚的策略,但嘴里却向那拿着酒樽,接受刘季倒酒的铁甲骑士道:“诸羌军民伤亡如何?” 铁甲骑士立即答道:“回禀主君,据逃下高原寻求庇护的羌人牧民所说,诸部伤亡甚大,被西域联军所俘者,更是多达十数万众。” “诸部首领还在整合人马抵抗,但恐也坚持不了多久!” 秦墨颔首,继续追问道:“可有顿弱的消息?” 铁甲骑士摇头:“未有。” 顿弱领着一帮禁卫去了高原,向诸羌部族送他大婚的请柬。 如今异变突生,高原上大战开启,诸羌一溃千里,老倌儿也不知能否死里逃生! 秦墨不在多问,向刘季道:“带送信将士们下去歇息,酒肉管饱,皆记一级军功。” “喏。” 刘季揖手领命,领着铁甲骑士下了殿前高阶,会同另外数名骑士去了偏殿。 秦墨转而看向老尉僚,以及跃跃欲试的文臣武将们,肃然道:“令,即刻整顿城中三千戍卒,带足火器牲畜,明日晨时出发,攻上高原!” 老尉僚和文臣武将们下意识想要揖手应喏,但嘴还没张开,却又是齐齐一愣。 甚么情况? 不是攻打正面故布疑阵的西域联军吗? 怎么去吃力不讨好的攻上高原? “秦候,您这……是想去救援顿弱?” 老尉僚懵逼的眨了眨眼迟疑出声,他实在想不明白,秦墨这一步走的是甚么棋路? 秦墨也无意卖关子,直言道:“顿弱老前辈自然要救,但更重要的是救援羌人。” “我大秦想要诸羌归顺,不止是向要那高原蛮荒之地,更是想要诸羌的人丁。” “此番若不顾羌人,去攻打正面之西域联军,纵然是大胜,等回过头再去收拾高原上的西域联军时,恐怕羌人也死绝了。” “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也是陛下不想看到的!”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想必诸卿都能明白吧?” 老尉僚和诸文武恍然,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秦墨有此令,也是正常。 于是,诸人不在迟疑,揖手凛然道:“臣等了然,谨遵主君之令~!!!” …… …… 次日,阳城中的镇守三千戍卒整装待发,医疗兵也已就位,秦墨披挂上自己的银甲,骑上自己的汗血白马,欲亲自率军出征。 但,等他做完战前动员,下了点将台,却老尉僚给拉住了:“陛下有密旨,秦相此番回国,不得亲涉险地。” 秦墨:“……” 秦墨嘴角一抽,真心没料到嬴政在暗地里安排了这么一手,当下向身旁的刘季使了个眼色。 刘季别的本事没有,但脑子绝对够机灵,性子绝对够混不吝。 他见秦墨眼神甩过来,立即转而向自己的一班兄弟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起上前将老尉僚,从秦墨身边拉开:“老相公,咱不闹哈……主君出征在即,哪有临阵换将的道理……你说陛下有密旨,密旨在哪?” 老尉僚大怒:“小辈无礼……撒手,陛下密旨在老夫怀中,这便取出给秦侯一观!” 没有秦墨的命令,夏侯婴周勃等人那肯撒手。 刘季则舔着脸的伸手摸进老尉僚怀里,问道:“老相公,陛下密旨在您怀里是吧?下官帮您拿出来!” 老尉僚如同将被强上的小媳妇,气的胡须直翘:“胡闹,快撒手!” 刘季大手在他怀里一阵掏摸,最后无奈道:“没有啊?” 一群人围着老尉僚逗闷子,把留守文武看的忍俊不禁。 而秦墨却已骑上汗血白马:“出征~!”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杀 秦墨率领三千戍卒出征,还没真正登上高原,已经出现非战斗减员。 那怕向导选定的行军路线,已是方圆百里之内,相对最平缓可行的地域,让戍卒可以骑马而行…… 那怕河西国的戍卒们,因为往日与诸羌的摩擦冲突,在日常训练中有针对性的往高原上跑,以期增加对高原反应的抗性…… 可是,由于进兵速度太快,从平原地带骤然登上高原,戍卒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适应,突然变稀薄的氧气。 恐怖的高原反应,让许多戍卒***,骑在马上宛如半死不活的瘟鸡! 多达两百余将士,因为高原反应严重,不得不脱离大军原地休息,以期适应缺氧之后,再追赶部队汇合。 更有近百将士,因为高原反应太过严重,不得不直接原路返回,离开高原地带。 如此,三千戍卒的非战斗减员,已达足足一成! 「呼……乃翁终于明白,咱大秦和西域诸国,为甚么都想拉拢诸羌部族了……谁能占领这高原,便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啊……」 刘季嘴唇发紫的骑在马上,说一句话便要大喘气半天,可却仍是挡不住他那张嘴,不停跟麾下将士们穷白话。 他和一帮兄弟,成功阻拦住老尉僚,让嬴政的密旨,成为无法出示给秦墨的「真·密旨」后,便也马不停蹄的跟上了出征大军,如今皆在军中担任将官。 「老刘,你少说两句吧……主君说了,这甚么高原反应,乃是因为阳气稀薄,需得平心静气,保存自身阳气……你再这般呱噪,消耗自身阳气,小心也头晕眼花,错过此番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张良有气无力的打断他穷白话,略带调侃的提醒道。 作为曾经协助秦墨治理越人,并且代笔书写了《军法思想版·三国演义》的军政工作老人,张良此番乃是这不到三千戍卒的总宣教官,而刘季只是军中的五百将。 不过,军职高低并不比代表甚么,尤其战时的宣教官,也无权指挥领兵作战的将官。 所以张良这只是善意的提醒。 而刘季与他臭味相投,两人私下关系极好,见他拆自己的台,却是压低声音道:「子房啊,你不懂……这随时可能作战,我得与弟兄们更加亲近,否则战时如何能同心戮力……费几句口舌又算得了甚么?」 这便是他无师自通的笼络人心本事了,倒也有其道理。 张良恍然颔首,正想在说两句,与之探讨一番,这笼络人心的道理,却见行军队列之前,有一伍哨骑自远处疾驰奔回。 两人情知前方有敌情,忙是停下话头。 刘季催马上前,验明哨骑身份无误,这才放任他们直往中军而去。 过得片刻后,一名中军近卫疾驰而出,手持令旗向刘季所在的前军呼喝道:「前军五百将刘季部,一通鼓后,前出接敌~!」 「全军备战,随前军而行~!」 与此同时,中军大纛旗下,有小鼓声响起。 咚—— 咚咚—— 咚咚咚—— 清脆的小鼓声,由缓而急,乃是催阵鼓! 刘季来了精神,立即呼喝道:「弟兄们备战,换乘主战马,检查铠甲器械……呼,都麻利些!」 死气沉沉的前军,瞬间如同煮沸的开水人喊马嘶,忙而不乱的做战前准备。 中军和后军亦是弓上弦刀出鞘,掀开毡布露出火器真容。 不到三千的瘟鸡们,在这一刻陡然活了过来! 咚——!!! 越来越急促的战鼓声,在一声重音后戛然而止。 刘季手中 马刀一扬:「进~!」 话音未落,人已纵马前出,五百轻骑紧随其后,在轰鸣的马蹄声中,随着那回来报信的一伍哨骑,向前方五里外的一处山坳而去。 中军与后军随后而动,衔尾催马前行! …… …… 山坳中,正在上演着血腥屠杀! 上万衣甲各异却弓刀精良的胡人士卒,正在围杀乌泱泱不知多少的羌人。 被围杀的羌人中,战士约有六七千人,但装备甲械极其简陋,好点的身上穿着镶铁的皮甲,但更多的却只是穿着皮袍子,手中兵器也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使用青铜兵刃,乃至是石矛石箭,简直让人没眼看。 与其说他们是战士,倒不如说只是拿起兵器的羌人男丁! 而除了这六七千羌人男丁,余下则尽是老弱妇孺,其中夹杂许多牦牛牲畜。 显然,这是一个完整的羌人部族,被西域联军围住了! 羌人男丁作战极其勇猛,无论是骑马的,还是步战的,都在嗷嗷怪叫向山口冲锋,包括老人和妇女也很勇猛,甚至悍不畏死的冲在前面,用血肉之躯抵挡不停攒射而来的箭雨,抵挡西域联军的骑兵冲撞。 他们想要冲出一个缺口,保护部族的孩子们逃出去! 但简陋到极致的甲械,以及毫无章法的冲锋,在甲械精良战阵严密的西域联军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哪怕西域联军的胡人士卒,因为高原反应而行动迟缓,甚至有胡人士卒,因作战激烈,而缺氧晕厥,自己从马背上栽下来…… 可这也架不住羌人自己太拉胯,冲上去一波,便倒下去一波,血腥气在山坳中弥漫,凄厉的惨叫声,在山坳中回荡不绝。 羌人无法冲开西域联军的堵截包围,反而在西域联军的前后夹击之下,包围圈越缩越小。 包围圈中已不时有羌人孩童被羽箭射中,在痛苦的哭嚎声中,倒在蓝天白云之下的刺眼血泊中…… 孩童出现死伤,让所有羌人都发了狂,反击骤然变得猛烈。 羌人唯一的优势,大抵是不受高原反应影响,因而战斗持续下来,他们战力仍旧充沛。 而西域联军中,则有越来越多的胡人士卒,因高原反应而失去战力,乃至是昏厥。 此消彼长之下,羌人的发狂反击,竟是有了奇效,西域联军伤亡陡增! 但,也仅此而已了…… 嗡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 西域联军派出了压阵的弩兵,穿透力十足且密集的弩箭,一波又一波如同漫天飞蝗,覆盖了发狂冲锋的羌人,将他们钉死在冲锋路上。 甚至,无差别的射杀不少胡人士卒。 这万余西域联军的主将,却是狠人无疑…… 「降了,我们降了!」 「我们愿为奴隶,只求不杀!」 有头戴雪貂皮的羌人首领,阻止了族人无畏送死,扔掉手中样式古朴的青铜剑,匍匐在地哀声请降。 羌人胸中的血气,被无差别铺盖的弩箭,射没了! 在所有羌人匍匐在地请降后,弩箭终于停止覆盖攒射,但随即西域联军的中军大旗下,有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接着,便是更加密集的弩箭,向放弃抵抗的羌人铺盖下去。 尚有余力的胡人骑卒,也亢奋怪叫着,催马冲入羌人群中,挥舞兵器斩下一个又一个男丁的头颅,将妇人拽上马背,将孩童踏死…… 羌人首领看的呲目欲裂,抓起扔在脚边的青铜剑,癫狂向西域联军的中军冲去。 没人拦他。 直到他冲至中军近前,才有一支羽箭飞出。 噗—— 羽箭射穿了羌人首领皮甲战裙,射穿了他一条大腿。 羌人首领踉跄着扑倒在地,手中青铜剑也撒了手,他向前爬着,想要重新捡起。 一骑从西域联军中军阵中驰出,马上是一位身穿亚麻甲的金发碧眼大将,驰至那羌人首领近前,用手中长矛狠狠将之钉在地上! 羌人首领的生命力很顽强,双目圆睁的抬起头,看向马上那明显是希腊人的将军,呕血嘶吼道:「为何?为何……我族众已降,愿为奴隶,为何还要杀戮~!!!」 希腊将军漠然俯视着他,继而摘下头上青铜胄露出面容,用甚是熟练的华夏雅言道:「老朋友,不记得我吗?」 羌人首领一愣,他可太记得了。 眼前这位希腊将军,正是大夏国的使臣,被秦墨一矛杆戳成脑震荡的那位。 名字很难记,一大长串,诸国使臣都叫他亚奇尔! 「我记得当初在咸阳,是你第一个带头,向那秦人的始皇帝匍匐,请求让羌人归附秦帝国……」 「而今,这便是你倒向秦人的代价!」 亚奇尔见他似乎还记得自己,便又咬牙切齿道。 羌人首领那渐渐失去血色的面上,浮现出懊恼之色,吃力回头看向自己正遭受屠杀的族人,看向那些在马蹄下尖叫哀嚎的可怜孩童……眼中流下两行血泪。 亚奇尔见此却笑了,俯视着懊悔流下血泪的羌人首领,喝问道:「告诉我,你这卑劣的野蛮人,你后悔了吗?」 羌人首领再次抬头看向他,脸上的懊悔之色更浓,可口中却是发出笑声。 那桀桀的笑声,宛如夜枭,听得人脊背发寒! 亚奇尔笑不出来了,瞪目喝道:「你在后悔,又为甚么要笑……该死的野蛮人,不准笑!」 羌人首领口鼻中涌出一股股鲜血,但却笑的越发大声:「嘎嘎嘎~!!!」 亚奇尔只觉毛骨悚然,探手抓住钉在羌人首领身上的长矛,想要搅动矛杆止住他的笑声。 但,当他的手接触到矛杆之后,顿时面色骤变。 震动! 有来自地下的震动! 那是数千骑兵疾驰才有的巨大震动! 「迎敌~!」 「速向北面迎敌~!!!」 亚奇尔变腔变调的尖声大叫,宛如被扒掉了底裤的惊慌少女。 他清楚的知道,方圆之地除了他这万余西域联军,并没有其他的西域军队了。 他更知道,附近除了这一部即将被自己灭族的羌人,也再没有能聚起数千骑兵的羌人部族。 所以他知道,来的多半是秦人骑兵! 从北面而来的骑兵,也正附合秦人上高原的路线! 噗—— 亚奇尔拔出自己的长矛,甚至来不及再补上一矛,彻底接过那羌人首领的性命,便急惶惶的拨转马头,返回中军将旗之下:「该死……该死的哨骑在哪里……为甚么没有哨骑警戒北面?」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因为山坳的北面山口处,出现了数名秦军骑兵,他们身上那黑红相间的秦人甲胄,实在太有辨识度,而他们战马的一侧,皆挂着血淋淋的人头。 很显然,他派去警戒北面的哨骑,成了秦军的首级军功! 他忘了,秦军是有千里镜的,在肉眼可视范围之外,便能发现他派出的警戒哨骑,围而歼之! 嘟嘟嘟—— 急促的聚兵号角,在山坳中回荡。 疲惫 的西域联军迅速收缩,惶惶如丧家之犬,没人还有心思去管那些羌人。 秦军骑兵出现在山口的一霎那,所有西域联军都知道,他们横行高原的好日子到头了! 「冲出去~!!!」 亚奇尔等不及了,不等所有西域联军收缩回来,便一声令下,指挥已经收缩回来的联军骑兵,向山口处的数名秦军骑兵发起冲锋。 这山坳有两个出口,但另一个出口,是崎岖狭窄的山路,他麾下这万余联军,若是走那崎岖山路,等秦军追上来衔尾追杀,那绝对将是一场恐怖的大溃败。 所以,趁着秦军尚未合围北面山口,立即冲杀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踏踏踏—— 生死攸关之际,联军骑兵也顾不得严重的高原反应了,强忍着头晕眼花,拼命催马冲向山口。 而山口处那数名秦军骑兵,眼见大股联军骑兵向自己冲来,似乎也没有硬碰硬抵挡的打算。 在山口兜里一圈后,便拨马迅速逃离了! 留下一个空荡荡无人防守的山口! 这让联军骑兵为之大喜,马速顿时再次提升三分。 冲出去,冲出去便有活命的希望,纵然敌不过秦军骑兵,也可边战边退。 甚至,哪怕溃败,宽广的地界也能多一份逃出升天的希望! 但谁也没注意到,秦军骑兵离开前,在山口处兜转了一圈,到底是为甚么。 很多此一举! 直到联军骑兵冲至山口处,马腿拌上几根并不能阻挡任何战马或步卒的细绳。 轰轰轰—— 震天的爆炸声,黑烟火光冲天而起,诡雷发威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要俘虏,尽数斩之,筑成京观,以儆效尤! 数十名冲锋在前的西域联军骑兵,被秦军哨骑临时布设的诡雷炸翻在地,黑烟火光瞬间弥漫整个山口。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更是在山坳中形成回音,将初次接触火器的西域联军,震的七荤八素,一时间人仰马翻。 唏律律-- 战马惊惧嘶鸣着,或原地蹦跳尥蹶子,或不受骑兵控制,向反方向奔跑,想要远离这恐怖的山口。 大夏使臣亚奇尔身处中军,看到前锋骑兵被火器炸的陷入混乱,身侧中军士卒亦是骚乱不已,不禁又惊又怒。 秦军的火器,他在咸阳大阅兵时,已然见识过,彼时看着便觉恐怖! 此时亲身体验火器威力,才知恐怖根本不足以形容,简直……非人力所能抗衡! “嘎嘎……嘎嘎嘎嘎……” 西域联军乱糟糟之际,身后却隐隐传来那生命力顽强的羌人首领惨笑,充斥着无尽的苦涩懊悔,以及复仇的兴奋癫狂。 这让大夏使臣心中愈发烦躁,他此刻终于明白,那羌人首领面对自己呵斥时,为甚么会露出懊悔之色。 那懊悔,恐怕不是懊悔倒向秦人,进而惹来大祸…… 那懊悔,恐怕是懊悔没有早日归附同种同源的秦人,懊悔自家心思不纯左右摇摆,把非我族类的西域联军,当成可以结盟的对象,以至放松了戒备,进而惹来大祸…… “嘎嘎……陪葬……杂毛的野种猢狲,都要给我们陪葬……大秦天兵必戮尔等亡国灭种~!!!” 羌人首领发出最后的泣血诅咒,癫狂声音在山坳中回荡。 大夏使臣听得脊背发寒,愤然扭回头看去,却见那趴在血泊中的羌人首领,已是垂下头颅身体微微抽搐,生命力彻底消耗殆尽了。 而在羌人首领渐渐僵直的尸体之后,则是方才在屠杀中幸存的羌人。 不论老弱还是妇孺,此刻都捡起了兵器,面目狰狞如同野兽,死盯着骚乱的西域联军,一步步逼近堵死他们的后路,并齐声向山口处发出癫狂战吼:“嗷嗷嗷~!!!” 大夏使臣一惊,立即收回目光,顺着幸存羌人的目光,看向山口处。 此时,山口处的硝烟,被寒风稍稍吹散。 映入大夏使臣眼帘的,是影影重重的秦军骑兵,不知有多少骑,已将山口堵死。 诡雷稍稍的迟滞,断送了西域联军抢占山口的先机,秦军大部到了! “呼……” 大夏使臣紧了紧手中长矛,强忍心中惊惧悍然下令道:“催促前锋骑兵继续冲,中军压上去督战,敢有迟滞者立即射杀~!” 他是大夏国臣子,让西域联军送死,那是丝毫不觉心疼。 便如先前他让弓弩手无差别攒射,将许多与羌人绞杀在一起的西域联军射杀! 嘟嘟嘟—— 急促低沉的牛号角吹响,催促乱成一团的前锋骑兵,向冲出山口。 自从匈奴和月氏被灭后,西域诸国直面大秦威胁,这几年也在互相兼并融合,以期壮大自身。 而能在兼并战争中存活下来的西域士卒,纵然不是甚么精锐,也算久经战阵的老卒了。 是以前锋西域骑兵,在进攻号角的催促下,勉强稳定下来。 战马还听使唤者,便纵马摘弓冲锋,欲以骑射破敌。 战马彻底发疯的,便干脆舍弃战马,顶着盾牌冲锋。 所有前锋西域士卒都不敢停留犹豫,因为大夏使臣已率中军压上来,行在中军前列的乃是大夏弩兵,他们督战时,射杀西域联军士卒,比敌人还利索! …… 山口处,刘季端着千里镜,眺望山坳内羌人死尸的惨状,闻着空气中混合着火药味的血腥气,喉头不禁一阵涌动。 尤其是那些被战马踩死的孩童尸首,更让他几乎忍不住呕吐出来! 咔—— 刘季狠狠合上镜筒,不愿再看山坳内的惨状。 以往,河西国与羌人也没少摩擦干仗,但双方谁也不会对孩童下手,甚至不会对妇人下手。 因为无论是孩童还是妇人,对双方来说,都是宝贵的资源,比牛羊牧场良田更宝贵,谁又舍得杀戮呢? 包括壮年男丁,双方也是秉承能俘虏,便不杀的原则,因为俘虏了便是绝佳的劳动力。 这也是那羌人首领,先前眼见突围无望后,果断选择投降,放弃抵抗的原因。 他太想当然了,错把西域联军,也当成了河西国军民,以为西域联军也会接纳他们,让他们成为奴隶苟活下去。 但结果,却是迎来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刘季将目光锁定那些冲锋而来西域联军前锋,怒声下令道:“第一百队,火箭弹三发急速射……预备~!” 阵前百余名骑兵,迅速翻身下马,一伍成一组,各自从马后卸下简易发射架,以及一枚火箭弹置于其上,做好发射准备。 唰—— 刘季马刀挥出,口中凛然爆喝:“放~!” 余下四百余骑士齐齐高举雪亮马刀,放声呼吼:“风!风!大风~!!!” 呼呼呼—— 二十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平直向前方冲来的西域前锋骑兵激射而去。 火箭弹发射药的动能,足以将铸铁弹头,送出五里之外,而乌泱泱冲杀而来的西域前锋骑兵,距离秦军不过百五十步,火箭弹平直射去,几乎是眨眼即至。 而后,二十发火箭弹,如同二十支巨大攻城弩枪,或将战马射翻,或将马上的胡人骑士射落,余势不减的在西域前锋骑兵群中乱窜。 这等粗制简陋的火箭弹,可没有撞击爆炸装置,发射药没有消耗燃烧完之前,便会一直飞下去。 直到发射药燃烧完,进而引燃铸铁弹头内的装药,才会爆炸! 所以一时间,刚刚形成冲锋势头的西域前锋军,被二十发乱窜的火箭弹,再次搅乱成一锅粥。 甚至有弹道受到影响的火箭弹,在发射药的动能推力下,反向飞回山口。 刘季眼睁睁看着一颗火箭弹,反向从自己头顶斜斜飞过,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吓死乃翁矣,果然弩车和没良心炮也是有其作用的,这火箭弹根本不能近距离使用……” 轰轰轰—— 火箭弹相继在西域前锋骑兵群中爆炸,装药量充足的弹头,冲击波和杀伤力巨大,能将战马掀上半空。 西域联军前锋瞬间死伤惨重,人的惨叫,马的嘶鸣,几乎要压过爆炸声。 呼呼呼—— 爆炸声中,又有二十发火箭弹飞射而出。 这一次,由于西域前锋军阵型,被炸的稀疏零散,大半火箭弹直接飞过西域前锋军,射向后方大夏使臣所在的西域联军中军。 大夏使臣眼看拖着尾焰的十数枚火箭弹,穿过第一波火箭弹爆炸形成的硝烟,向己方中军激射而来,顿时骇的呲目欲裂:“天亡我也~!” 轰轰轰—— 十数枚火箭弹,撞入密集的西域联军中军,将尚算整齐的大阵,直接搅乱成一锅粥,在发射药动能耗尽后爆炸。 而在爆炸声中,又有二十发火箭弹,径直射入哀嚎沸天的中军大阵中! 继而,接连爆炸! 三发急速射火箭弹,不但打残了西域前锋军,更将西域联军的中军大阵给打崩了。 万余西域联军,只剩后军两千步卒,还安然无恙,但却是各个目瞪口呆,已经彻底懵了!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嗷嗷发出战吼的复仇羌人,在向他们发起冲锋…… 这支羌人部族,本有三四万人丁,可经过先前的血腥屠杀,如今已不足万人。 但,万人足以将战心全无的两千西域步卒包圆,血腥的报复屠杀,转而降临到两千西域后军步卒头上! 被打崩的西域中军士卒,想要向后方的山口逃,而被屠杀的西域后军步卒,则想向前方山口逃,两方瞬间拥挤成一团,互相踩踏而死者,一时间不胜枚数。 逃命之时,人本就是癫狂的,而西域联军,又本就是临时组成,衣甲样式都不一样,眼见对方挡自己的道,毫不犹豫便抄起家伙,往前一刻还是袍泽的对方身上招呼。 两千西域后军步卒终究势弱,不如中军人数众多,被中军和羌人前后夹击之下,算是倒了血霉,转瞬已是伤亡过半。 余下的后军步卒,只能被数量众多的中军溃兵,裹挟着倒卷向杀得兴起的羌人。 长时间的作战,加之心绪紧绷到极点,不论是中军溃兵,还是被裹挟的后军步卒,都着了高原反应的道,手软脚软的冲到杀红眼的羌人面前,宛如主动送死一般,伸着脖子让羌人砍。 甚至,有大批大批的西域联军士卒,没冲到羌人面前,便已脸色煞白,嘴唇发紫的昏厥倒地。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方才还屠杀羌人的万余西域联军,转而成了被羌人屠杀的对象。 羌人恨极了他们,杀起来毫不手软,哪怕是昏厥倒地的,也补刀砍下头颅! “乃翁的,这不是添乱嘛……都是上好的胡奴,这般杀了,简直是暴遣天物……” 刘季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咂嘴暗骂一声。 而后,一手挥舞马刀,一手摸出颗霹雳弹,一马当先而出,冲向已经匍匐在地请降的西域前锋军,口中则高呼道:“第一百队守住山口,余下弟兄们随乃翁冲,灭了这帮没人性的杂毛猢狲……乃翁不要活口~!” 心疼归心疼,先前看到了西域联军造的杀孽,他可不会放过这帮家伙,不杀不足以平息心中愤懑。 踏踏踏—— 马蹄隆隆,四百余骑兵紧随其后发起冲锋,或如刘季般一手马刀一手霹雳弹,或是张弓搭箭欲行骑射。 随着刘季率领麾下冲入山坳,更加高效的屠杀开始了! 羌人宛如铁毡,挡住西域联军的溃逃之路,而刘季和麾下四百轻骑,便宛如重锤,一锤一锤的将万余西域联军砸成血肉。 爆炸声,哀嚎声,乞求声……在山坳中交织汇聚,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 血腥的屠杀,一直持续到秦墨摔大部赶到,才算是告一段落。 而万余西域联军,还活着的已不足千人,满地的死尸,在山口处一带层层叠叠。 秦墨看的暗暗皱眉,将满身血污的刘季叫来,劈头盖脸便骂:“刘季,你个叼毛搞甚么……大秦和河西国有多缺胡奴,你难道不知么……为何如此屠戮?” “你这一痛快倒好,上万劳力便没了啊……我特么真想……” 刘季也知自己犯了大错,把手中卷了刃的马刀一扔,痛痛快快揖手请罪道:“末将知罪,甘愿领罚。” “不过……主君且看那里~!” 刘季认完罪后,却是话头一转,伸手指向山坳的中心地带。 秦墨顺着他手指看去,眉头不禁皱起。 他看到了被战马踩死的羌人孩童,很多,多到让他头皮发乍! “那些孩童,皆是被这些西域联军纵马踏死,若非末将赶来及时,这支羌人部族,今日便要死绝!” 刘季咬牙愤愤道。 “呼……” 秦墨从那些血肉模糊的孩童身上移开目光,长出一口气平复心绪。 而后,转头看向那些已经被收降的剩余西域联军,挥手道:“尽数斩杀,筑城京观,以儆效尤!” “喏~!” 刘季立即揖手领命,再次捡起卷了刃的马刀,快步走向那些匍匐在地上的西域联军,同时向自己麾下的五百将士,以及那万余羌人呼喝道:“主君有令,不要俘虏,尽数斩之,筑成京观,以儆效尤!” 万余羌人愣了愣,继而爆发出震天欢呼,匍匐在地上向秦墨示意尊敬,而后在欢呼声中一拥而上,将那些束手待毙的西域联军俘虏分尸。 俘虏杀光之后,羌人这才开始打扫战场,斩首级筑成京观。 西域联军的铠甲,剥下自己穿上,西域联军的兵器,捡起自己拿上,秦军是不要这些破烂的。 “不要杀我……我与河西国君,乃是故旧……我与河西国君乃是故旧啊~!” 羌人割首级之际,层层叠叠的死人堆里,突然窜起一人,用雅言高声吼叫。 羌人听不懂,见有活人,便要斩之,但附近的秦军,却是出声喝止:“且慢,主君之旧友,不可妄杀!”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杀之 秦墨在西域联军中有个叼毛的旧友,便是熟识的西方人加起来,哪怕算上帕莎黛母女,一只手也凑不够。 所以,从死人堆里跳出来的家伙,无非是想用秦墨之名保命,被戍卒带到秦墨面前后,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是你?” “是你?” 秦墨和旧友看着对方,不禁惊疑出声。 所谓旧友,正是这支西域联军的主将,大夏使臣亚奇尔。 他大抵没想到,秦墨会亲自率军上高原,故而见到秦墨后满脸愕然,知道自己的谎言编不去了。 而秦墨,则是讶然于这位大夏使臣,会出现在西域联军中。 从现阶段的情报来看,联合起来对抗大秦的,只是比较靠近大秦诸封国的西域国家。 也就是塔里木盆地最东方的一些国家! 更西方的大宛、康居、疏勒、莎车等国,皆没有派兵参与……这些西域国家都没有参与蹚浑水,更西方的大夏国,地处葱岭以西,却参与进来,脑子有病不成?! 秦墨心念电转,皱眉冷然道:“此次西域联军杀上高原,主动挑起与我大秦之争端,可是大夏国怂恿?” 大夏使臣不敢作答,却又不敢不答,嗫嚅着陷入踟躇。 这若是一个回答不好,大夏国便要与大秦撕破脸皮了,大秦平灭西域诸国之后,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大夏国。 他担不起把战火引向大夏国的罪责,他的亲眷家族还在大夏国…… 秦墨看出了他的顾虑,冷冷道:“西域联军中出现大夏重臣,你答与不答,大夏国皆是我大秦之敌矣~!” 大夏使臣身躯一颤,默然垂下头颅。 秦墨上下打量他片刻,转而又道:“既然大夏国也有参与大秦为敌,那么明面上没有派兵参与的大宛、康居等国,想必也应是在暗里参与其中了?” 大夏使臣继续默然不言。 秦墨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羌人,皆在咬牙切齿的死盯着大夏使臣,不禁稍稍愣神,而后再次问道:“屠杀这支羌人部族,是伱下的令?” 大夏使臣终于不再沉默,立即摇头否认,半真半假的谎话张口便来,狡辩道:“我非主将,如何能下屠杀指令……我只是杀了他们的族长……” 此时万余西域联军,已经死干净了,他说自己不是主将,也死无对证。 只是,他先前出于泄愤,离开中军护卫,亲手虐杀了那羌人首领,众目睽睽之下,许多羌人都看见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 秦墨已见过那羌人首领的尸体惨状,也认出其乃前番出使大秦的羌人首领之一,更是领头归附大秦的羌人首领表率。 这大夏使臣亲手将之虐杀,心中对大秦之敌意可想而知,纵然屠杀的指令,不是他亲口下的,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秦墨摆摆手,打断他话头道:“既如此,斩之首级,置于京观之顶!” 大夏使臣大惊,吼叫道:“我是贵族……我可以写信回大夏,让亲族出钱财赎我……只求不杀~!” 这次,换秦墨漠然不言了。 夏侯婴和周勃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其拖拽离开,走向那些正堆砌京观的羌人。 噗—— 利刃挥下,大夏使臣的吼叫戛然而止,头颅被一位壮年羌人捡起,高高举向天空。 山坳中的羌人见了,顿时爆发出仇恨宣泄的狂吼! 秦墨漠然摆摆手,领着自己的短兵近卫们,大步走向那些被战马踩死的羌人孩童,收敛残肢碎尸。 羌人们见此,吼叫声渐渐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呜咽抽泣,越来越多的哭泣声。 …… 傍晚时分,高大的京观已然筑成,惨死羌人的尸体,也被集中掩埋。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并越下越大,转瞬功夫已将山谷中盖上一层素裹银装,血污尽皆泯灭。 此间上演的血腥丑恶,宛如从不曾发生! 但,上万羌人的哭泣声,却在提醒着所有人,今日在山坳中上演的一切! “如今可知,谁是敌人?谁是亲人?” 秦墨站在驻马立在京观之前,向哀哀哭泣的上万羌人,朗声喝问道。 声音在山坳中回荡,清楚传进每一个羌人耳中。 哭泣声,停止了。 羌人抬起头,看向巨大京观之前的秦墨,眼中有敬畏,也有茫然。 能听懂雅言者,终究只是少数……向导忙是扯着嗓子,将秦墨的话重复一遍。 羌人眼中的茫然消失了,敬畏也消失了,只余下无尽的崇敬。 哗啦啦—— 上万羌人陆续匍匐在雪地中,将头颅深深埋下,有人用生涩的雅言高呼:“吾等原为秦人,世世代代为秦人,杀尽大秦大敌~!” 秦墨眉头紧皱,大喝道:“既为秦人,便莫行此蛮夷卑贱之姿……站起来!” “那个再敢往地上趴,立受鞭笞之刑!” 能听懂雅言的羌人,立即从雪地上爬起来,招呼族人同伴们起身。 而后,规规矩矩的揖手而拜。 秦墨眉头舒展,颔首道:“善!” “今夜在此扎营,明日前往解救其他部族,将那些胆敢屠戮我高原之民的猢狲,尽屠之!” 说甚么都没有这个好使,胸中仇恨满溢的羌人,闻言无不振奋,咬牙切齿的齐声虎吼:“喏~!!!” …… 秦军将士趁着最后一丝余晖,在山坳中扎下简易的营地,而后埋锅造饭。 战斗中死伤的西域联军战马,以及羌人的死伤牲畜,成了现成的食材。 索性,此地还不算是高原的最高处,水大抵还能煮开,炖肉的香气,在夜色降临后,于山坳中飘荡。 大雪夜喝上一碗浓浓的肉汤,无疑是绝佳享受,上万羌人的悲伤情绪,在美食中稍稍得到抚慰,军中医倌和护士,开始为他们处理伤病。 秦墨顶着大雪,巡视了两处山口的明哨暗哨,为他们送去羊皮褥子保暖,而后才回到营地,端着火头军给他留下的炖肉,边吃边巡视接受医疗营诊治的羌人。 “自从上了高原,还没吃到一根青菜,早晚要便秘拉不出屎……” 秦墨往嘴里填了一块炖牦牛肉,边咀嚼边叹道。 一位壮年羌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咕哝,忙是出了医疗营的帐篷,稍倾捧着一块茶饼回来,恭敬递到秦墨面前:“大将军,喝茶,喝了茶,便能拉出屎了。” 秦墨哑然,心说此番率兵上高原,还是太匆忙了,竟是忘了自家还有这等好东西。 将士们若是一人带上几块茶饼,维生素的问题便算是解决了! 当下,他也不跟那羌人客气,伸手掰了半块,揣进自己盔甲里,继续吃肉喝汤,同时含糊道:“我观你长相,与这部族之长,有七八分相似,可是亲眷?” 壮年羌人立即揖手道:“乃是家父。” 秦墨恍然颔首,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道:“你可还有兄弟存活?” 壮年羌人面色一干,迟疑着再次揖手:“有。” “去皆喊来。” “喏!” 壮年羌人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离开帐篷。 约莫刻钟功夫后,壮年羌人领着十几个羌人男子回返,年龄有大有小,年长者便如那壮年羌人一般,年幼者则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秦墨指了指几个年纪较小的,道:“赶紧回去睡觉,快快长大,才能为你们的父亲报仇。” “喏!” 几个娃子不明所以,但听到长大后为父报仇,却是懂事的齐齐揖手,结伴又离开帐篷回去休息。 秦墨目送他们离开,转而看向剩下的首领继承人们,道:“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诸人揖手:“请大将军示下。” 秦墨喝了口肉汤,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温言道:“你等族众遭受重创,人丁锐减,存活着亦有不少带伤,明日前去解救其他部族,却是不好都去。” “否则,去了也是添乱,拖累行军速度。” “所以趁着今夜有时间,还需你等将人员划分一番,能参战者,按照秦军建制,整编登记造册,本将会派人协助你们。” “介时,能得多少兵马,便由你等分而統之,跟随我作战!” 诸人面面相觑,有人面露无奈,有人面露喜色。 面露无奈者,大抵是老首领平日里比较宠的儿子,若老首领还在,纵然接受推恩分封,也会明里暗里多分给他们一些。 但现在…… 面露喜色者,自然是平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能公平得到老爹的一份遗产,属实意外之喜。 秦墨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飒然一笑道:“莫想那些有的没的,这可不是给你们分家产……” 说着,突的面容一肃,笑容敛去,冷然道:“此番羌人反复摇摆,竟有结盟西域豺狼之心,才招致如此大祸,若非大秦还顾念同种同源的香火情,便由得你们自生自灭,等收拾了分兵空虚的西域诸国,再上高原慢慢收拾残局!” “此番,我放弃大好战机,率兵亲上高原,难道你们还指望,大秦继续给你们分封吗?” 诸人闻言,却是惶恐。 人心总是不满足的,有一就想有二。 但此时被秦墨点破,他们才醒悟过来,祸事是自己三心二意惹出来的,羌人早已没有向大秦讨价还价的余地。 还能活下去,已是大秦能给予羌人的最大恩情,乃至是恩赐。 若再奢想其他,那便是不识好歹了! “今夜整编完毕,明日随我出征,你等各凭本领,若能立下战功,便是我大秦之将,高爵厚禄牧场良田皆有!” “若是怯与战阵,那便趁早自己辞了统兵之职,免得误已误人,我为尔等向陛下求一个小爵位,去河西国做个太平爵臣吧……” 秦墨语气转缓,给出两个选择。 诸人毫不犹豫道:“吾等愿为大秦之将!” 怯与战阵,开玩笑。 这几年河西国那般强势,羌人可曾退让一步了吗? 羌人能在这高原蛮荒之地生存,靠的便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彪悍,只要给他们一个上升途径,来了他们也敢斗一斗! 秦墨满意颔首,道:“另外,老弱妇孺伤病者,让他们还回到原来的牧场田地修养,若牧场田地已被西域联军焚毁,不足人口牛羊所需,便向河西国求借,如今皆为秦人,那便没有不帮扶的道理。” 诸人心悦诚服,齐齐揖手拜下:“喏~!” 秦墨三两口把碗中已经渐凉的肉汤吃干净,向身后的张良道:“小房子,你带军中宣教官,帮诸君统计人丁,整编军卒,登记造册,明日之前务必完成。” 张良揖手道:“喏。” …… …… 次日清晨,夜里大雪已停,只有埋脚深,并不影响行军。 不过,据有经验的老羌人说,这一场雪恐怕只是开始,未来直到来年开春,大雪将会三天两头的下,积雪达到影响行军的深度,根本就用不了几天。 这也是西域诸国联军,敢趁羌人不备,杀上高原的原因之一! 因为只要他们抢占战略要地据险而守,秦军能在冬天反攻上高原,将他们打败的可能性,便几乎为零。 等到来年开春,他们已经筛选出能在高原作战的战士,甚至将俘虏的羌人驯化,编练成奴兵,介时大秦想要收服高原便更难! 当然…… 设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秦军火器的威力,所谓的据险而守,在火器面前,优势将荡然无存。 而且,想要靠大雪拦住秦军,也多少有点不现实。 有一种交通工具,名叫雪爬犁! …… 上万羌人中整编出了一千五余可战之兵,被秦墨任命为辅军,装备昨日缴获的西域联军甲械以及战马,也算是有点样子。 如此,秦墨手下的兵卒,已增加至四千三之数,白天在向导的引领下行军,赶往下一处羌人部族的聚居地,夜晚则加班加点伐木制造爬犁,顺便把医疗营的战车,直接改造成爬犁。 四千多将士,在冰天雪地中行军,几天内连续赶到几处羌人聚居地,但所见皆是被大雪覆盖的焦土,以及被野兽啃食的残尸。 已被西域联军霍霍过了! 不过,从残尸上判断,这些部族是刚被霍霍没多久,而且大半人丁是被西域联军给俘虏带走了。 秦墨见此,果断转变策略,不再寻找羌人部族的聚居地,而是直接向附近的战略要地行军。 嘟嘟嘟—— 策略的转变,让四千秦军很快便与西域联军遭遇了,号角声响彻雪山!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为敌,唯有亡族灭种! 大夏使臣亚奇尔率领万余西域联军,四处出击剿杀羌人部族,却一连数日音讯全无,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让高原上的其他西域联军,意识到战事可能出现变故,加之雪季来临积雪及膝,也让清剿羌人部族变得举步维艰。 是以,深受高原反应折磨的各支西域联军,果断改变战略转攻为守,带着抢掠的牛羊牲畜和粮食奴隶,龟缩进已经抢占的各处战略要地修整! 随着西域联军收缩防御,开始消化胜利果实,逃亡的剩余羌人部族,算是暂时获得喘息之机。 前面也说过,羌人与河西军民闹摩擦,争夺牧场良田时,向来是奉行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最后敌疲我打,夺回一切…… 羌人对于应付高原之下的外来人,已经从河西军民身上总结出一套经验。 虽然这经验很不靠谱,只能应对小***,可羌人却将之奉为圭臬。 而当西域联军,开始转攻为守,大抵在羌人看来,便是他们反击的时机到了! 于是,他们又拿出以前对付河西军民的战略战术,侥幸逃过剿杀的各羌人部族,联合组织起可战力量,迅速向最近的西域联军,发起袭扰战。 那是一支龟缩在赤岩峡谷的西域联军,约有八千人马,不算很多,但也绝不算少。 用来守住赤岩峡谷,足以! 那赤岩峡谷是个地名,也是个形容词,其险峻之姿,无需多做赘述,乃是进入高原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 羌人以往没有建设关隘的概念,毕竟有高原反应为庇护,又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加之西羌诸部自己也不是铁板一块,修关隘做甚么呢? 直至感受到河西军民带来的压力,羌人才对此地重视起来,诸部合力学着秦人的城池,修建起一座简陋关隘,用来防备秦人…… 然后西域联军来了,将关隘抢占后,用俘虏来的大量羌人奴隶,继续加高加固制造守成器械,使之成为一座真正具有防御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关隘。 如此,羌人再想夺回去,难度可想而知! 他们建造关隘,都还建的不像样子,指望他们攻打关隘,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们夜间发起的袭扰战,连险峻的关墙边儿都没摸着,便栽在了关墙下的壕沟陷阱里,死了上百人匆匆撤走。 这便是羌人对西域联军的第一次反击! 连西域守军都没看见自家已经败逃了! 羌人吃一堑长一智,第二次反击,果断选在了白天,还造了几架简陋的梯子。 然后,没等羌人的攻城勇士们,抬着梯子冲到关墙下的壕沟前,关门吊桥却自己放下了。 一千装备精良的西域联军骑兵,挥舞着兵刃冲出关隘,顺山谷一路冲杀,把装备简陋的羌人攻城勇士们,撵的屁滚尿流,倒卷着冲垮自家羌人本阵。 足足两万多羌人壮丁,被一千西域联军骑兵,赶羊一样追杀,鲜血染红了赤岩峡谷中的积雪! 羌人应对小***的那套经验,被西域联军的骑兵老卒狠狠击碎,并按在雪地里狠狠摩擦。 关城上的西域联军大将,眼看羌人如此不中用,却是不愿放走如此多的壮劳力,立即又派出两千轻骑,共计三千骑兵,想要把两万多羌人壮丁,全俘虏了做奴隶…… 有道是,傻人有傻福,傻子天照拂! 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两万多羌人壮丁,遇到了同样转变策略的秦墨。 嘟嘟嘟—— 秦军哨骑示警的牛角号声,响彻雪域高原。 秦墨立即拿出千里镜,向赤岩峡谷的方向眺望。 他看到了狼奔 豕突的两万羌人,也看到了衔尾追击的三千西域骑兵,不停逼降一批又一批跑得慢的羌人步卒! 唰—— 秦墨合上千里镜,肃然喝道:「传令,全军隐匿旗帜,拿出羊皮睡袋,披在身上遮蔽铠甲……」 「另,前锋刘季五百部,领一千辅军,绕过羌人乱军与追击之敌,封堵赤岩峡谷谷口……」 「另,中军、后军,剩余辅军,列骑兵对冲之阵,备战迎敌……」 「喏~!」 三名亲卫朗声应喝,持令旗纵马出中军,往前军传令。 咚—— 咚咚—— 咚咚咚—— 清脆而有节奏的催阵鼓,再次敲响。 一通鼓毕,刘季率领本部五百余骑,以及一千辅军轻骑,马蹄隆隆疾驰而出,绕向赤岩峡谷谷口。 而在他们身后,中军和后军已经列好阵势,火箭弹、弩车、没良心炮,已在阵前蓄势待发! …… 三千西域联军骑兵,追击着羌人出了赤岩峡谷,两方自然也都发现了,数里外极其扎眼的秦军战阵。 以及刘季那想要绕后的一千五百骑兵。 不过,秦墨让全军隐匿旗帜,用羊皮睡袋遮蔽铠甲的军令,起到了很好的迷惑作用。 狼狈逃窜的羌人,只以为是那一部姗姗来迟,此时却是成了援军,无不大喜过望,或拼命打马,或丢了兵器,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在雪地上疾行,向秦军逃来。 而三千西域联军骑兵,大抵也是这般认为,追击的马速稍稍放缓,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追击。 片刻后,西域联军骑兵,却又再次提速,挥舞兵刃发出慑人吼叫,驱赶着逃命的羌人,向秦军席卷而来。 两万余羌人都被他们打崩了,再多两三千羌人又算甚么呢? 招打不误! 无非是多抓一些俘虏而已! 至于,刘季率领绕后的一千五百骑兵,西域联军骑兵则分出大概五六百骑,斜向里前去截击。 这应对倒也有条不紊,善战老卒气质尽显! 哗棱—— 秦墨远远看到却是笑了,探手摘下得胜钩的大戟,喝道:「五百辅军出阵,分成什伍,引导溃兵自军阵两侧而逃,敢进军阵正前方三里之内,与敌军同论!」 军令传达下去,大阵中剩余的五百羌人辅军,立即策马疾驰出阵,而后分成一个个什队或伍队,迎向溃逃而来的两万羌人,待离得近了便大声呼喝。 「河西国主有令,自两侧军阵而逃,敢有冲进军阵正前方三里之地者,与敌军同论杀之……」 「秦国大将军有令,都向军阵两侧逃离,正面逃向军阵三里之内,与敌军同论……」 「大秦宰相有令,逃往军阵两侧,不得逃向军阵正前方,都随我来……」 也怪秦墨的名头太多,辅兵如今都已知晓秦墨的身份,他们未经整训,也不知道在军中,一律以军职称之的规矩,所以传达命令时的前缀名头,也是五花八门,自家觉得那个名头威风,便用那个名头。 但这也有一个好处,不懂其中门道的听见了,恐怕还以为整个大秦朝廷的顶尖文臣武将,都来救援他们羌人了…… 一声声呼喝响彻雪原,逃命中的羌人溃兵,听到那一个个唬人的名头,心中慌乱顿时为之大减。 好哇,怪不得列阵不逃呢,原来是秦军假扮的! 后头那三千西域骑兵不是厉害么,看看他们跟同等数量的秦军骑兵比,到底谁更厉害! 「儿郎们,往军阵两侧跑……」 「莫朝着正面跑,那是 秦军,要杀人的……」 「别往正前跑,冲了秦军的军阵,那秦军可不饶人……」 溃兵中的大小羌人首领,心中稍安之际,也纷纷招呼身旁的族众,带头避开秦军战阵的正面,向两侧雪地里奔逃。 后方衔尾追击的西域骑兵,倒是看见了那五百逆流而行的辅兵,也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呼喊。 但,他们并不能听懂羌人的语言,心中正自疑惑,却见前方逃命的羌人溃兵,突然一分为二,逃向两侧雪地中,眼前骤然为之一空。 这让所有西域骑兵为之一愣,隐隐感觉不妙…… 轰轰轰—— 于此同时,西域骑兵的侧后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接着便是惊惧而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战马痛苦嘶鸣。 西域骑兵们骇然扭头观望,却见是前去截击刘季所部的五六百骑同伴,已是截住前路,与刘季所部接触了。 而刘季所部,此时已是扯掉碍事的羊皮睡袋伪装,露出身上黑红相间的秦军制式铁甲,正在向截击而来的西域骑兵,投掷出一枚枚单兵霹雳弹。 五六百西域骑兵,在爆炸造成的火光黑烟中,已然人仰马翻,几乎是在照面的瞬间,便被打垮! 而后,被整整多出三倍的秦军,一个冲锋趁势犁了过去,几近全军覆没…… 这一幕,直把还在追击的两千五西域骑兵,骇的双目圆睁,险些掉下马背。 「他们是秦军~!!!」 变腔变调的惊叫声,在西域骑兵群中响起。 所有西域骑兵都已意识到,他们上当了。 但,一切已经晚了…… 「火箭弹,三发急速射,放~!」 秦墨不顾还有吓破胆的羌人溃兵,在军阵正前方狂奔,悍然下达发射火箭弹的军令。 呼呼呼—— 阵前早就蓄势待发的五十发火箭弹,拖着长长的浓烟尾炎飞上天空,在西域骑兵的惊恐眼神中,落入他们的身前身侧。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比单兵霹雳弹声势更胜数倍的爆炸声,霎时响彻偌大雪域。 赤炎峡谷两侧雪山上的积雪,被巨大声波震塌,竟是形成了大雪崩! 而挨了五十发火箭弹的西域骑兵,则是也如雪山上的积雪一般崩溃了,人喊马嘶中,纷纷拨转马头,向来路逃窜。 迎着雪崩逃窜! 他们宁愿被活埋,也不愿挨炸! 但,没等他们跑出多远,第二波火箭弹已是呼啸而来。 火箭弹的最远射程是五里左右,秦墨让羌人在三里外分流,其实就是把西域骑兵的逃跑距离,也算在了射程内。 等他们逃出五里外,三发急速射火箭弹,也正好发射完! 两千五百西域骑兵,挨了一百五十发火箭弹,加之初次面对这等大规模面形杀伤火器,一时不知散开队形躲避,死伤转瞬间已超过三成。 「两翼轻骑,中军三百重骑兵,攻~!」 秦墨挥动大铁戟,大喝一声。 两翼轻骑率先纵马而出,中军三百重骑兵紧随其后,马蹄声轰隆踩踏着积雪,兜着屁股追向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西域骑兵。 而在西域骑兵逃命的前方,刘季已率领一千五百骑兵,兜头围上来了。 赤岩峡谷的谷口,不用他去堵了,三发急速射火箭弹引发的雪崩,已将峡谷内的道路堵死。 赤岩关隘内的西域守军,纵然想派兵出来救援,也不可能了。 西域骑兵想逃进关隘,自然也是 妄想,留给他们的路,倒是还有两条。 投降! 或者死! 两万余羌人此时已经不再逃命,傻愣愣的站在雪地中,看着秦军合围那些先前追杀他们的西域骑兵。 如同丧家之犬的西域骑兵! 三千西域骑兵追着他们两万余羌人大杀四方,面对同等数量的秦军骑兵,却连一个照面都没坚持下来,已然是死伤过半了。 而余者逃出升天的可能性为零! 秦军的恐怖火器,不止吓疯了西域骑兵,更吓懵了他们这些羌人。 他们大抵终于明白了,那些出使过大秦的部族首领,为甚么都非常偏向于归附大秦。 乃至,极力主张归附大秦! 那真不是他们骨头软,实在是装备如此神器的大秦,根本不可力敌。 为敌,唯有亡族灭种下场! …… 「投降啦……我们投降……愿为奴隶,只求不杀~!」 残余的西域骑兵,在秦军两面合围之下,果断选择跪了,在雪地上匍匐了一片。 仅有上百求生欲较强者,想要往左右两面突围。 可不等突出重围,摆脱秦军的追赶,便自己一头栽落下马。 他们从峡谷中追击两万羌人出来,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逃命中更是精神紧绷,再与秦军缠斗下去,高原反应便足以要了这些西域骑兵的命,逃是逃不掉的! 战事迅速告一段落,从峡谷中追击出来的三千余西域骑兵,无一漏网,或死或降不一而足。 一千五百羌人辅兵,担任起打扫战场的职责。 秦墨则去接见那两万羌人中的大小首领,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可愿归附大秦?」 第二百六十章 无题无题无题! 秦墨的语气,不算严肃。 好似新交了一位朋友,问对方愿不愿坐下喝两杯? 但,他身侧左右的张良、刘季、夏侯婴、周勃、夔……等将官,却是手按刀剑,铁胄面门露出的一双双眼眸,亦透着凛然慑人的阴冷。 这让一众大小羌人首领,顿觉头皮发麻,心中唯有暗暗苦笑。 事到如今,他们的左右摇摆,已然坑苦了自身,再没有与大秦讲条件的本钱。 面对攻占高原的西域联军,或许等他们摸清路数,积攒足够经验之后,还有几分重夺家园的可能性。 但秦军如今也成建制的上了高原,带着让人绝望的恐怖火器…… 如今的羌人,只是大秦粘板上的肉! “吾族愿归附大秦……” 有羌人首领匍匐在秦墨脚下,将头颅深深埋进雪地中。 余下羌人首领面面相觑,稍倾齐齐匍匐而下:“吾族愿归附大秦~!!!” 秦墨展颜,亲手将众族长一一搀起,温言道:“善哉,若早早如此,我羌人袍泽,焉有此番祸事?” 诸羌首领赧然,皆是无言以对。 他们之所以左右摇摆,考虑的乃是自身利益,部族则是他们的筹码。 毕竟,对于普通的羌人牧民来说,归附大秦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生活只会过的越来越好。 便如同高原下的河西国百姓,几年间便从无到有,建立起一座座富得流油的城镇,羌人牧民没有不艳羡的,但凡会说两句雅言,都消减了脑袋去河西国定居…… 而他们这些族长,一旦归附大秦,则是最吃亏的,世代承袭的地位,便要就此断绝。 归附大秦唯一的好处,只是不用面对大秦的犀利兵锋,能安安稳稳的终老……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们的私心,才导致了如今这场灾祸,让族众跟着受罪,被西域联军屠戮,抓起来做奴隶! “诸君帐下有兵马几何?” 秦墨又安抚他们几句后,便进入正题询问道。 方才那率先匍匐归附的羌人首领,大抵是众首领的盟主,闻言立即答道:“总计两万众,其中有马骑兵七千余,余下皆为步卒。” 秦墨颔首,继续问道:“可知这赤岩关隘中守军多寡?” 那首领盟主顿时被问住了,余者也是露出讪然之色。 他们先后两次袭扰关隘,第一次连西域联军都没见着,便被关墙下的壕沟陷阱所阻匆匆撤退。 第二次便是先前,连壕沟都没靠近,便被冲出关隘的西域联军骑兵打崩了,撵孙子似的追出峡谷…… 若非秦墨正好率军赶到,他们这两万人,根本逃不了几个,大半都要被抓住成为奴隶! 这是很尴尬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关城里有多少西域联军…… 秦墨看出了他们的尴尬,心知这帮家伙恐怕还没摸清守军的底细,便也不再多问,一会儿去找那些投降的西域骑兵俘虏问问即可。 “宣教张良、司马萧何……领宣教官和文吏,帮诸君将兵马粗略整编一番,老弱者剔除,让他们返回部族,只留精壮者为辅军,配发缴获之甲械战马。” “对了,整编时顺便先把堵塞峡谷的积雪清理一番!” 秦墨向张良与萧何下令道。 先前火箭弹爆炸造成的雪崩,将峡谷谷口封堵,还需趁早清理才好,否则等冻实了,清理起来更难。 “喏~!” 张良、萧何揖手领命,而后领着一班尴尬的大小羌人首领离开中军,去整编自己的兵马。 秦墨转而又向周勃道:“把西域骑兵俘虏的军官提来几个,咱仔细问问赤岩关里头是个甚么情况。” “喏!” 周勃揖手领命而去。 …… …… 与此同时,赤岩关内! 哨骑气喘吁吁的翻身下马,匍匐在主将托里提脚下,哭丧道:“完了……阿里埔将军,完啦……” 啪—— 托里提甩手一马鞭抽在哨骑身上,打断他的哭丧道:“甚么完啦?本将好着哩,再活一百年也完不了。” “谷外战况到底如何,仔细说清楚,再敢哭丧,本将便扒了你的皮,以儆效尤!” 哨骑悚然,忙是调整情绪,强忍纵马疾驰过后的高原反应,颤声回禀道:“是……是秦军,秦军来了……” 托里提面色阴沉的点头,方才峡谷外的爆炸,他在关城上看见了,对此心中已有猜测。 也只有传说中的秦军火器,才有那般能引发雪崩的天神之威! 而秦军上高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做好拼死的据守准备便可! 哨骑战战兢兢的继续道:“卑下攀登上堵塞谷口的积雪查看时,出山谷追击的三千骑兵,已不足两千之数,而且正在……正在向秦军投降……” 托里提面色愈加阴沉,咬牙暗骂骑兵将领脑残,既是遇上秦军,便该早早撤回,上去硬拼岂非寻死乎? 真当灭了大月氏和匈奴的秦军,也如羌人一般菜鸡么! 他并不知道那三千骑兵,其实是被秦军隐匿旗帜遮蔽甲衣迷惑了,他们若知道当面乃是秦军,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傻乎乎的冲上去,正面硬刚挨炸…… “呼,秦军有多少?” 托里提深吸一口气,皱眉问道。 哨骑忙是答道:“观甲衣,约有三千众真秦军,皆铁甲骑军……另有千五之数,似乎是羌人,但穿着咱西域形制的甲衣,用着咱西域形制的兵器……” 托里提身躯颤了颤,立即想起数日来杳无音讯的亚奇尔所部,心知那平日里用鼻孔看人的高傲大夏将军,恐怕是在剿杀羌人时,倒霉遇上秦军被全歼了…… 那家伙麾下可是有万余西域联军呢,比他的八千兵力还多两成。 而且,因为其人强势,西域将官皆不敢与之相争,装备给他麾下甲械也最为精良。 那正儿八经的万余西域精锐,竟被三千秦军骑兵给全歼了,连个报信的都没逃出来。 秦军如此恐怖的战力,让他如何能不心中恐惧? 现在,他手中的八千兵马,也被秦军吃掉了三千,而且是最精锐的三千骑兵。 剩下五千步卒,能否在战力恐怖的秦军攻击下,守住这赤岩关,他心中也实在没底! 另外,如今这关城中,除了他麾下的五千步卒,以及大量青壮年羌人奴隶之外,还有上万主动与西域联军结盟的羌人战士。 羌人部族中有倾向于归附大秦的,自然也有更愿意和西域联军结盟,当带路党者…… 毕竟,羌人本身不是铁板一块,尚未形成民族认同,归附大秦或结盟西域,对于各个羌人部族来说,只是一个选择,仅此而已。 并不会有背叛族群的负罪感。 而只要帮助西域联军,在高原站稳脚跟,抵挡住秦军的进攻,首领们便能保住自己世代传承的尊位! 当然,这些羌人部族,能结盟西域联军,当带路党屠杀奴役自己的族群,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背叛西域联军,转而投向大秦的怀抱。 比如现在! 若是让关城中的万余羌人战士,知晓西域联军面对秦军时不堪一击,恐怕毫不犹豫便会反水,献关归附秦军。 这万余羌人战士,不受高原反应影响,原本应该是守成的中坚力量,西域联军只需教授他们守城之法,并担任督战之责便可。 可如今,突然成了定时炸弹! 介时一旦秦军破关,在不受高原反应影响的羌人追击下,他托里提和五千麾下西域军,恐怕一个也跑不掉,步了那大夏将军亚奇尔的后尘…… “取笔墨来,不求援是不行了!” 托里提吩咐亲卫取来笔墨,在从大秦进口的宣纸上,写就数封言辞恳切的求援信。 而后,派出数队骑兵信使,前往在别处战略要地修养的西域联军各部求援。 忙完求援之事后,托里提又招来亲卫长,两人咬着耳朵一番嘀咕:“那万余羌人辅军不能留了,否则早晚必要反叛,你准备酒宴……安排好刀斧手……先把他们的大小首领全处理掉!” “而后,再以给羌人战士更换精良甲械之名,先收缴了他们的兵器……彼时尔等便是待宰羔羊,尽数与奴隶关押到一起……驱赶他们在秦军清理完堵塞峡谷积雪之前,将关墙继续加固加高!” 他虽心中对守住关城没有信心,但这一番安排,却可谓严谨。 若一切顺利,守住关城的成功率,至少上升三成。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便是此理了! 亲卫长听得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还有……” 托里提突然又叫住亲卫长,嘱咐道:“咱们前次清剿羌人部族时,抓到的那位秦人贵族,以及他的随从,好生看顾着,那是咱们最后的底牌,必要时能用之与秦军谈条件。” 亲卫长再次领命,急匆匆下去安排。 托里提目送他背影远去,转而看向被雪崩封堵的峡谷谷口,心中盘算着还有甚么没有思虑到的遗漏之处…… …… 当夜晚间,秦墨在大营中看到,赤岩关突然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彻夜空。 知晓关城中情况的诸将官,大抵也能猜到,多半是西域联军和那些带路党羌人起矛盾了。 富有冒险精神者当即提议,派精锐徒步翻过封堵山口的积雪,趁机攻打关隘。 比如,张良和刘季:“主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做决断啊!” 但也有保守者,连连摇头,直说关城中的混乱,难保不是诱敌之计,想要引诱咱秦军攻城,进而败之,乃至是埋伏歼之。 若如此,咱秦军精锐被杀伤,士气必然遭受打击,羌人辅军也会军心不稳。 失了士气,日后再想攻打关隘就难了! 比如萧何和曹参:“主君,咱军中有火器之利,不论何时攻打关隘,总能克敌制胜,不过是多耗费些时间而已,何必兵行险招呢?” 两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竟是争执不下。 秦墨凝眉沉吟片刻,才开口道:“诸君所言皆有其理,倒也不必争执……咱们取个中间值如何?” 争论中的诸人齐齐一愣,刘季迫不及待道:“何为中间值?” 秦墨指了指积雪封堵的峡谷谷口,肃然下令道:“立刻集结第一、第二千队,以及一千五百辅军,带上火箭弹和没良心炮,以及白天打造的简陋梯子,咱们先登上那封堵山谷谷口的积雪,往关城中放个几十枚火箭弹,轰炸他一番。” “若关城中的混乱只是诱敌,那么火箭弹轰炸之时,关城中的守军也就演不下去了。” “若轰炸之时,关城中混乱依旧,双方仍在厮杀,那么十有八九,关城中的西域联军和羌人部族,是真闹起来互相开片了。” “介时,咱们再去趁乱攻打关隘也不迟!” 诸将听得颔首不已,眼眸放光。 刘季揖手一拜,马屁张口便来,道:“主君不愧是百战大将,这一番布置可谓险中求稳,稳重带奇,末将佩服!” 秦墨无语白了这大汉老祖宗一眼,肃然道:“诸君,速去集结兵马,晚了可就真错失良机了。” “喏。” 诸人齐齐领命,撒丫子狂奔而去。 稍倾,呼喝声响彻大营,第一、第二千队,在灯油火把的光亮中,迅速在各自的千将、五百将、百将、屯长……旗帜下完成集结。 但一千五百羌人辅军的动作就有点慢了,兵卒晕头转向,将官满地乱窜,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 秦墨看的皱眉又无奈,关键时刻指望这些连基本操练都没有接过的羌人去打夜袭战,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秦军皆受高原反应影响,若攻城战遇阻,还真离不了这些不受高原反应影响,又生性彪悍不畏死的羌人战士! “刘季部,留下协助辅军集结。” “余部随我将旗前进!” 秦墨迅速调整军令,率领一千五百秦军,纵马离开大营前往谷口。 翻阅谷口积雪时,战马便用不上了,但抵达谷口之前,战马还是能用上的,一切以速度为先。 怎么快便怎么来,否则吃屎也赶不上热乎的!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稳! 千五秦军策马赶到被积雪封堵的峡谷谷口,而后翻身下马,抗着火箭弹和没良心炮,抬着简易的长梯,迅速往上攀爬。 「大将军,可是要趁乱夺关?」 樊哙在积雪上头露出身形,接着雪地映射的明亮月光,询问攀爬的秦墨道。 这封堵谷口的成山积雪,若任由西域联军占据,稍加修缮便又一座小型关墙。 所以白天时,秦墨便已派遣猛人樊哙,率领本部五百余麾下,将积雪顶部占领,防备西域联军! 秦墨灵敏如猿,迅速爬上积雪顶部,颔首道:「试一试,速速接应火器、长梯。」 「喏!」 樊哙大喜,忙是揖手领命,而后命麾下将士,抛下一根根绳索接应攀爬的袍泽。 稍倾,陆续有一伍一伍的将士,扛着火箭弹和简易发射架,登上积雪顶部。 呛啷-- 秦墨也不等人员到齐,眼见已有几伍做好发射准备,便立即拔出战剑,朗声呼喝道:「携带火箭弹之伍队,一发自行漫射,瞄准关城内,放~!」 做好准备的几伍将士,听到秦墨的将令后,果断拽燃拉发引信。 呼呼呼-- 七枚火箭弹拖着橘红色的尾炎,几乎不分先后升空而起,飞向厮杀声不绝的关城。 火箭弹的尾炎,在夜空中显得尤为扎眼! 关墙上影影绰绰互相厮杀的人马,发现了火箭弹的尾炎,厮杀声顿时为之一停。 旋即,关墙上的所有人影齐齐消失,他们不约而同的躲在了城垛后…… 轰轰轰-- 七枚火箭弹先后爆炸,仅有一枚落在关墙城头,将数道人影掀上半空,余下六枚则尽数落进关城内各处,腾起一团团橘红色的明亮火光。 关城中的厮杀,似乎停止了! 不过,这似乎更像是厮杀的两方,被突如其来的秦军火箭弹炸懵了。 接下来,便要看两方在火箭弹的持续轰炸下,厮杀是否还会继续。 若厮杀彻底沉寂,那么这一场骚乱,必是诱敌之计无疑! 反之,若厮杀在持续轰炸下仍然继续,便可上前试一试夺关了! 呼-- 呼呼-- 越来越多携带火箭弹的伍队,陆续登上积雪顶部,向关城内发射出火箭弹。 毫无规律的火箭弹,有时一枚,有时两枚,有时几枚……断断续续落入关城各处轰然爆炸! …… 赤岩关,简陋的城楼内。 托里提仰头看着不时划破夜空的火箭弹尾炎,以及缩在关墙上下躲避火箭弹的西域士卒,不禁气急挥舞马鞭大骂道:「没用的废物……都起来,继续制造声势~!!!」 他已然猜出,秦军想用火箭弹轰炸,试探关城内混乱是真是假。 可是,他猜出来也没用,西域士卒根本没有勇气,在恐怖的火箭弹轰炸下,继续给秦军演戏…… 轰-- 一枚火箭弹落在简陋城楼的不远处爆炸,冲击波将城楼屋顶掀翻半边。 身在城楼中的托里提,被震得一个踉跄翻倒在地,洞开屋顶落下的积雪撒了他满身。 托里提一个翻身爬起来,也没心思呵斥关墙上的士卒继续演戏了,更意识到简陋的城楼,根本不能抵御火箭弹的威力,身处其中有被活埋的风险。 于是,他急忙冲出没了半边屋顶的城楼,在亲卫们举着大盾的掩护下直接逃离城头,下到关墙后躲避。 主将尚且如此狼狈惶然,西域士卒们见了,自然更不会傻乎乎起身挨炸,一个个蜷缩成一团,恨不 得把脑袋埋进裤裆里…… 不知过了多久,火箭弹的爆炸声,终于不再响起,关城内除了偶尔响起几声,被炸伤士卒的哀嚎,算是恢复了安静。 托里提重新登上关墙城头,却是苦笑一声,厮杀声中断了这么长时间,秦军纵然是傻子,恐怕也已经看出不对头。 毕竟按常理来说,西域联军和带路党羌人,若真起了冲突的话,带路党羌人发现秦军有夺关的苗头后,理应是士气大振,与西域士卒厮杀的更激烈,策应秦军夺关…… 乃至是夺取关门,迎接秦军入关…… 可现在,关内安静一片,西域士卒不愿冒头演戏…… 他为了打击秦军士气,这一番苦心布置,终究是白费了! 「托里提将军……坏事啦……」 托里提正自郁闷之际,关城后方突然驰来几骑,未至近前已在惶急大喊:「托里提将军,关押羌人奴隶的岩洞牢门,被秦军火器炸开,羌人奴隶全冲出来啦……」 托里提先是一惊,继而却又松一口气。 如今关城内真有了变故,可秦军多半不会相信,或者说不敢冒然来攻,他可以从容的应对,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传令,城上之卒继续制造声势,做互相攻杀之态,迷惑关外秦人。」 「余下诸军立即前去镇压羌人奴隶,能俘虏便俘虏,半个时辰内若不能平息,便将余下驱之,任其逃离,免得声势持久,真引来秦军夺关!」 托里提急而不乱,迅速下达两道军令。 …… …… 谷口积雪上,秦墨和一众军中将官,确实有些看不懂西域联军的棋路了。 赤岩关先前的厮杀混乱,已然可以确定是引诱秦军进攻之计谋,傻子都看出来了。 但,现在又是甚么情况? 真把秦军当傻子,继续演戏引诱吗? 还是说,方才的一轮火箭弹轰炸,把那些带路党羌人,真炸出了反水的心思,假戏真做跟西域联军开片了? 「诡诈虚实,信手拈来……此关守将,以往名不见经传,却不想竟非易与之辈!」 张良端着千里镜眺望再次响起厮杀声的关城,忍不住皱起眉头道。 一座易守难攻的险峻关隘,一位多谋善战的守将,再加上五千余久经战阵的老卒。 纵然秦军带着火器而来,想要将之攻破,也绝不是容易的事儿! 张良算是比较富有冒险精神,如今连他也皱起眉头,被关内守将搞得游移不定。 而萧何、曹参等保守派,便更不用提了:「白天时,据那些西域降卒所言,此关守将托里提,乃是平民出身,全凭着战功,才成为将军。」 「其往日名不见经传,多半只是因为出身并非贵族……」 「而西域诸国,以贵族为尊,平民想要晋身,难如登天,其能凭借军功实现跃迁,足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这等大将,便如主君一般,起于卒伍,打仗都打成精了,与之作战唯有稳扎稳打,以实力取胜,若想捡他的漏,最后多半会吃大亏!」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别对夜袭夺关抱希望了,否则会吃亏。 一众将官面面相觑,看向厮杀声震天的关城,而后又齐刷刷转动目光,看向秦墨。 今晚这一仗,确实不好打,撤吧? 秦墨自然明白诸人的心思,而他本就是善打呆仗的,没有足够的把握时,稳中求胜便是他的风格。 拿数千将士的性命冒险,他干不出来! 「曹参,领你本部千队,以及一千五百辅军,把没良心炮架设到关城下,交替 着慢慢的往关城里轰炸,关城内的混乱一刻不停,轰炸便一刻不停,我率余部为你策应!」 秦墨下达军令。 赤岩关守将想玩,那便玩一玩,你来诡诈虚实,我便一力降十会,让城内守军享受一番,秦军的大炸比战术。 炸也炸的西域联军士气崩溃! 那些带路党羌人,纵然没有反心,也给他炸出反心! 诸人领会秦墨之意,无不眼眸一亮,要不说是打仗打成精了呢,就是一个字:稳! 稳中带奇! 今夜这一仗,还有戏…… 「喏。」 曹参跃跃欲试揖手领命。 而后,竖起自己的千将旗帜,领着本部千余将士和千五辅军,下了积雪抬着没良心炮,以及聊胜于无的简易长梯,缓缓向着险峻的关城逼近。 …… 关城上,总揽关城内外全局的托里提,发现了皎洁月色下,在峡谷中列阵前行的两千五百秦军。 这把他吓了一跳,秦军若是真趁机夺关,关城中出乱子的情况,可就瞒不住了。 介时,也不知能否挡住秦军的火器强攻! 但他倒也不慌,因为曹参的两千五步卒,已是峡谷中能展开的兵力极限,到了更险峻的关墙下,更是只能展开数百步卒。 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或许有些夸张,可秦军在守关力量充足的情况下,想轻易攻上赤岩关,也是痴心妄想! 「传令,镇压羌人奴隶之诸军,奴隶咱不要了,尽快将羌人驱离,任他们逃走吧。」 「城上之卒继续制造互相厮杀的声势,越混乱越好……」 「准备好弓弩箭矢、滚木礌石……」 托里提一连传下数道军令,将内外应对安排妥当。 稍倾,关墙上装模做样的西域联军士卒,表演的更加投入了,一时厮杀声震天。 便仿佛反水的羌人,见秦军要夺关,而士气大振,拼命牵制西域联军,为秦军创造夺关机会! 曹参这人别的优点没有,能干出萧规曹随之事,便说明他深信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 所以,不论关墙上的大戏,演的如何逼真,他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按照秦墨的军令,将战阵一步步推进,待到没良心炮的射程,足够打到关城内,便立即停止拔出马刀呼吼道:「止~!」 哗—— 千余秦军戍卒停下脚步,令行禁止如同一人。 抬着没良心炮的伍队,迅速在阵前架设装填,有条不紊的进行发射准备。 后头的千五羌人辅兵,则极其的拉胯,见前头戍卒停下,忙是也乱糟糟停下脚步,阵型都乱了…… 不过,前头的千余戍卒,表现实在太过抢眼,关墙上演戏的西域联军,根本没人去关注后面的羌人辅兵。 所有西域联军的目光,皆集中在千余戍卒前阵。 那令行禁止的凌厉! 沉默中的冲天煞气! 让他们头皮发麻,几乎忘记了演戏,厮杀声一时减弱不少…… 而托里提看着秦军阵前有腰粗的铁桶子,头皮也麻了。 根据那位死鬼大夏将军亚奇尔,以及出使过大秦的西域诸国使臣所言,秦军火器中威力最大的,不是那能击数里远的火箭弹…… 也不是笨重不便的弩炮,所发射的大号霹雳弹…… 而是城下这人腰粗的铁桶子,据说射程较短,但一炮之威,便能炸掉一支百队。 其威力如其名,没良心! 甚至是有伤天和! 彼时,托里提听到这般形容,心中是没有甚么概 念的,但他方才他已领教过火箭弹的恐怖威力。 想到没良心炮的威力,还在火箭弹之上几倍,他又怎能不头皮发麻? 托里提粗略数了数,城下的没良心炮,足足有三十门左右,这若是往关墙上放一轮,城头上恐怕也就没活人了。 「弩手,射死那些秦军炮手~!」 托里提突然爆喝一声,手中那柄自秦人商贾手中买来的钢剑,带着寒光狠狠向关墙外挥出。 已经没心思演戏的西域士卒,齐齐收了演技,端起大弩居高临下向秦军攒射。 咻咻咻—— 噗噗噗—— 漫天弩箭飞出,在秦军炮阵前,二三十步外落下,宛如雪地上,突然长出一片庄稼。 没良心炮的射程不咋地,但起码还是比单兵弩射程远的多,那怕西域联军居高临下,弩箭想要够着秦军炮阵,也属实是妄想了。 「依次校准打放……放~!」 曹参手中马刀再次挥下,扯着长音的肃杀呼吼声响彻峡谷。 千余戍卒齐齐高举兵刃,随之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呼吼:「风!风!!大风~!!!」 嗵—— 火光喷吐,沉闷响声中,一枚闪烁着火星的火药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上天空。 而后,在被大风呼吼震慑的托里提,以及五百西域士卒的注视下,砸落在关墙城头。 「跑开……跑开趴倒!」 托里提蓦然回神,急吼吼向那枚火药包附近的西域士卒大叫。 方才挨了那波火箭弹后,他大抵已然摸清火器爆炸的路数,也思考出了应对之法。 轰隆隆——!!! 震坏人耳膜的爆炸巨响声中,数名已经跑开卧倒在地的西域士卒,直接被震的从地上弹起来,口鼻当场喷出大滩鲜血,甚至有内脏碎块夹杂其中。 这便是没良心炮之名的由来,炸不死你也震死你! 第二百六十二章 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托里提眼睁睁看着那数名西域士卒,被火药包活生生震死,周边数丈之内的西域士卒,亦被冲击波掀翻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后,却是踉踉跄跄晕头转向,竟有一头栽下关墙摔死者。 便是距离较远的托里提,也被巨大爆炸声,震的暂时失去了听觉,嗡鸣在脑袋里回荡! 托里提心中对没良心炮的威力早有预估,可此刻……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小瞧了没良心炮的恐怖! 嗵—— 关城墙外,再次响起没良心炮那极具特色的发射声。 托里提暂时失去听觉,并未听见声音,但他却看到了炮口喷吐的焰火,在夜色中尤其明亮刺眼。 「撤~!撤~!撤~!」 「撤下关墙躲避!快撤下关墙躲避!」 托里提扯着嗓子呼喊,并第一时间在亲卫的掩护中,向马道阶梯狂奔而去。 而打老了仗的西域士卒,其实根本就不用他指挥,在老早看到城外再次亮起炮口焰的一瞬间,所有西域士卒便已经在撒丫子的狂奔,想要逃下关墙保命。 甚至,这些老卒的速度比托里提和亲卫们还快! 赤岩关的关墙,横亘在峡谷之间,本身是并不长的,所以上城下城的马道阶梯,也只有那么两条,寻常行进退却以及运兵运器械倒也足够。 但眼下的情况,同一时间就有数百人挤上去,争抢着下城……肯定是水泄不通的,纵然再多几条也挤不下! 乱糟糟的拥挤中,当场便有数十人遭殃,或被挤倒踩踏,或被挤落下关墙,或被挤的立足不稳,顺着马道阶梯,一路翻滚而下…… 挣扎哀嚎,摔断脖子,头破血流,不一而足……好不凄惨! 也是因此,这边的第二发火药包都还未落下呢,却是已经造成了数十杀伤! 托里提看的是又急又怒,本想要喝骂维持秩序,可他自己也被挤得呼吸困难,嘴巴张了又张,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来,只能拼命呼吸。 此时此刻,想要拔剑而杀人震慑,更是不可能了。 他几乎是脚不沾地,被左右之人「架」着下了关墙,亲卫都被挤散了,人都瞧不见一个。 嗵嗵嗵——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没良心炮独有的发射声,以及火药包的恐怖爆炸声响,接二连三在城外与城头响起。 啪嗒——嗤嗤—— 托里提心有余悸,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与亲卫汇合,却有一枚火药包,呲呲冒着火星,落进了关墙内。 正落在惊魂未定的下城士卒中! 托里提和亲卫们,顿时惊得双目圆睁,画面近乎凝滞当场。 没良心炮与迫击炮弹道相同,乃是曲射炮,可以吊射攻击反斜面的隐藏之敌。 秦军炮手发现城头守军都拥挤着下了城,自然不会再傻乎乎的继续往关墙上打射,果断便调整了炮口仰角,将火药包打进关墙另一侧。 轰隆隆——!!! 一声巨响过后,惊魂未定的西域士卒,再次被掀翻一片。 余者彻底崩溃了,大吼大叫着向关城后门逃去,其状狰狞癫狂,如同疯子。 呛啷—— 噗—— 托里提探手拔出秦式战剑,斩落身旁一名癫狂欲逃的亲卫脑袋,在其脖颈喷洒的漫天血雨中,杀气凛然大吼道:「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 亲卫们悚然,复又回归镇定,他们终究是精锐中的精锐,也与托里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下或纷纷拔刀,或张弓搭箭,去杀那些癫狂奔逃的士 卒:「都回去……临阵脱逃者,立斩……回去,看谁还敢逃~!」 轰隆隆——!!! 火药包还在往关墙内落下爆炸,但亲卫们血腥的屠杀起了作用。 亲卫们杀逃兵很有经验,谁逃得最快最远,便认准了杀,彼辈皆是带头者。 如此,带头的被杀了,余下自然不敢在逃! 溃逃之势勉强止住,托里提趁势大喝道:「诸君,此番唯有死守,死守方可得活!」 「若逃,出了这关城便是冰天雪地,没人能逃过秦军和羌人骑兵的追杀……」 「死守过这一夜,明日便有援军抵达!」 「今夜战死者,本将必为其请功,以重金厚赏其父母子嗣……」 轰隆隆——!!! 托里提的凛然大吼,夹杂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却是出奇能安定人心,惊恐惶然的西域士卒,渐渐镇定下来,各自寻找掩体蜷缩,躲避火药包轰炸。 甚至,有士卒跳进火药包炸出的坑里躲避轰炸。 老卒到底是老卒,一旦情绪镇定后,总能找到最正确的保命之法! 托里提见此不由暗松一口气,但旋即却又是一惊,他突然意识到,秦军发射的火药包,一枚又一枚都落在关墙内,显然是看到守城士卒都下来了。 万一秦军趁机架梯,蚁附登墙怎么办? 现在可没人监视城外的秦军! 「你们几个即刻上关城,观察城外秦军动向。」 托里提指向身边的几名亲卫,急声下令道。 被指到的亲卫们,闻言顿时一咧嘴,城头无遮无拦,火药包轰炸之下,躲都没地方躲,上去等同于送死啊! 「难道连你们也怕了?」 托里提见他们不动,顿时浓眉皱起,不悦道。 几名亲卫无奈,他们不能怕,怕了还有何脸面做亲卫,享受普通士卒艳羡的优待尊荣。 优养着他们,便是这种关键时刻用的! 于是,几名亲只得硬着头皮,重新顺着马道阶梯,登上关墙城头。 如同托里提所料,秦军的一个个炮伍,慢慢悠悠依次向关墙内打放之际,其他秦军戍卒和羌人战士,则已将墙外的陷阱破坏干净了,壕沟也用积雪填出了几处通道。 另外,还有数名羌人提大盾,掩护着两名秦军,已经过了壕沟,正在往城门吊桥快速靠近…… 曹参有其谨慎的一面,但该主动出击时,他也绝不会浪费大好良机。 其将帅之才,或许比不上耀眼的项羽和韩信,但在大汉开国功臣之中,却功居第二,领兵作战屡次先登,克两国一百二十二县。 说起来,他的路数,跟秦墨是很像的,稳中求胜! 「秦军想用火器炸城门……」 「射死他们……」 几个托里提的亲卫,看到了向城门吊桥靠近的羌人和秦军,也看到了他们携带的火药包,惊得一边大吼大叫,通知关墙内的托里提,一边张弓搭箭攒射阻拦。 咻咻咻—— 哆哆—— 叮叮—— 羽箭射下去,或是被羌人的大盾挡下,或是被他们身上的铁甲挡下,并不能起到阻拦作用。 秦军弩手发现了那几名亲卫,立即向城头攒射,掩护炸城门的袍泽。 不过,几名托里提的亲卫,也是装备了精良铁甲的,除非能射中面门,否则根本不能形成有效杀伤。 秦军炮手伍队,迅速调整没良心炮,将炮口瞄准那几名托里提亲卫。 而与此同时,几名托里提亲卫,眼见弓矢不能阻拦炸城门的羌 人和秦军,也已转变策略,扔了手中弓箭,转而使用滚木、礌石、灰瓶、金汁等守城器械,拼命投掷泼洒往下招呼。 这都是先前演戏时,便已准备好的守城器械,如果秦军中计进行攻城,本就是要用来杀伤秦军,如今却是正好派上用场! 嘭—— 咔嚓—— 掩护两名秦军的羌人,顿时出现死伤,手中大盾被重力加速度的滚木礌石砸的四分五裂,骨断筋折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灰瓶、金汁,这等阴损的守城物什,更让羌人叫苦连天。 白粉灰尘泼洒而下,迷了眼睛便寸步难行,金汁更是烫人欲死,沾了便恨不得满地打滚。 羌人出现死伤,便无法全方位的掩护两名秦军,其中一名秦军也着了道,滚烫的金汁淋在他肩膀上,顿时疼的翻到在地嗷嚎不已。 「把盾给我,你们退下去~!」 周勃将防风镜戴上,劈手从羌人手中夺过一面大盾,一手将大盾举在头顶,一手抱着一枚火药包,憋着气闷头往城门猛冲。 他这单兵突进,速度倒是陡然加快,滚木礌石想要砸中身形灵活的他也不容易。 至于,成扇面泼洒的滚烫金汁,也被他举在头顶的大盾挡住,无法烫到他。 眨眼功夫,周勃已抱着火药包,冲到城门之前! 几名托里提的亲卫大急,合力抬起一个巨大的狼牙拍,便要往下投掷。 轰隆隆——!!! 一枚没良心炮发射的火药包,将几名亲卫身后的残破城门楼,炸的四分五裂,冲击波也将合力抬起狼牙拍的几名亲卫,直接掀飞下城头。 周勃听到了头上的动静,吓得忙是贴着关城城墙站直身体,尽力躲避。 砰—— 噗通—— 噗通—— 噗通—— 巨大而沉重的狼牙拍,几乎是贴着周勃的鼻子落下,砰然砸在他脚下,接着便是几名托里提亲卫的身体,宛如破布口袋重重摔在雪地上。 以及被炸毁城门楼的碎石断木,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周勃吓出一身冷汗,但却不敢怠慢分毫,见不在有杂物落下,便立即将怀中火药包凑到嘴边,狠狠将引信咬拽而下。 然后,将之奋力塞进城门之下的缝里,撒腿便往回跑,使出吃奶的劲儿,两条腿疯狂倒腾。 …… 关城上,托里提领着数十亲卫们,狂奔着冲上城头,却只看到被炸毁的城门楼。 再往城下看,则是几名已经死去的亲卫。 而周勃正在他们的尸体间往回狂奔! 托里提看到周勃往回跑的身影,瞬间便已明白,这秦军恐怕已经将火器,安放在城门之下。 这让他又无奈又愤怒,当即咬牙切齿,恶狠狠张弓搭箭,朝着周勃后背射了一箭。 而后,向关墙内急声大吼道:「城门要被炸开了,准备用沙土袋和滚木礌石封……」 轰隆隆——!!! 不等他把一句完整的话吼完,城门处已然响起震天的爆炸声。 原木拼接而成的城门很结实,但在火药包巨大威力之下,而且是塞到门下的爆破,属实难以抗住。 虽未直接被摧毁,可却破了一个大洞,足可容纳几人并行的大洞! 托里提勉强稳住身形,心中绝望至极,口中却是继续向关墙内的西域士卒,冷静呼喝下令道:「立即用沙土袋和滚木礌石,将城门洞彻底封死!将城门洞封死~!」 封堵城门洞,是守城时的下下之策。 因为攻守结合,才是守城的正确打 开方式,自己把用于出击的城门洞堵死,便是自己给攻城军队减小压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城门洞不能封。 但现在,不但是万不得已,还是十万火急,他也是今天初次接触火器,根本还没想到,火器竟然能用来爆破城门…… 若是早早的知道,火器这些五花八门的用法,他白天时便会下令,彻底将城门洞封死! 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关墙内的西域士卒,立即扛起沙土袋,或滚木礌石,冲进城门洞中,想要先将那城门的破洞堵住。 「炮手,弓弩手……给咱瞄准那洞洞,往里很射~!」 曹参挥舞着马刀,指向那城门上的巨大破洞,难掩兴奋的大吼道。 咻咻咻—— 噗噗噗—— 早就蓄势待发的秦军弓弩手,立即向城门破洞中疯狂攒射,黑漆漆的门洞里,立即响起羽箭入肉声,以及闷哼惨叫声。 嗵嗵嗵—— 没良心炮也迅速调整好射角,向城门破洞中打放火药包。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声,在城门洞中回荡,爆炸产生的炎火,自城门破洞中喷出而出。 这一次没有甚么惨叫了,只要身处在城门洞中的西域士卒,尽皆粉身碎骨。 曹参一手持盾,一手持剑,率先狂奔向前突进。 身后秦军戍卒和一千五羌人战士,紧随其后发起冲锋,此时一股做起冲入城门,这关城便算是破了。 破城之功,谁不想要?! 「起来,别撞死了,随我一起冲,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曹参冲锋途中,一脚踹醒,方才逃避不及,被火药包震晕的周勃,继续往前冲。 周勃狠狠晃了晃脑袋,待看清那城门上的大洞之后,不由咧嘴笑了。 今夜破关,先登之功,是他的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各位保重身体啊! “将军撤吧,这赤岩关守不住了……” “带将军先走,立刻撤走……” 亲卫们眼看封堵城门洞的西域士卒,被没良心炮轰的死伤惨重,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果断便架起托里提撤退。 而托里提,倒也没有挣扎,在亲卫的掩护下,迅速向关城后而去,那里有战马。 先前他说,关城若被秦军攻破,谁逃不出去,唯有死守方可得活,其实那只是扯大慌,以期忽悠士卒出死力。 真被秦军攻破关城时,想逃还是能逃掉的…… 纵然守军的骑兵,被秦军在白天时一锅烩了,可托里提这位主将,以及他的亲卫队,本身也是有战马的。 而且是最好的西亚战马! 另外,还有那些带路党羌人,白天时被他的亲卫队缴了械,羌人自带的战马,自然也被亲卫队收拢安置,足有两三千匹。 关城里的西域士卒,可分配乘之,一两人同乘一匹,快速逃命是没问题的! 最重要的是,赤炎峡谷的谷口,此时还被雪崩的积雪所封堵,秦军和羌人的骑兵都过不来,凭步卒没法在冰天雪地中追击骑兵…… 说起来,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也得亏他突发奇想,设计引诱秦军来夜袭攻城。 否则等过两日,秦军把谷口积雪铲开,摆开阵势好整以暇攻城。 介时秦军以火器破关后,托里提和麾下士卒,便真的没有逃离机会,只能死战到底了。 更会连累前来支援的其他各支联军! 今夜之败,非战之罪,实在是大秦的火器,太过犀利恐怖,所以他败得没有心理负担,逃命也不觉可耻。 他现在只想将火器的真实威力,传达给其他各支联军,大家整合力量对抗秦军,共同研究应对火器之法,或许还能有一丝胜算。 若不然,大家面对秦军的火器时,皆如今夜的他一般,被打懵疲于应对。 最后,绝对会被各个击破,都葬身在这雪域高原之上! …… 曹参率领麾下戍卒,以及千五羌人战士,冲进城门破洞中,以单兵霹雳弹开道,很快肃清了还不知已被主将抛弃,仍旧试图用沙袋和滚木礌石封堵门洞的西域士卒。 而后,第一时间抢占关墙,借着雪地反射的皎洁月光,用千里镜观察关城内外的情况。 关城外,秦墨已经率领后续策应部队,在赶来的途中。 关城内,托里提和亲卫队,已经汇合那些去应对羌人奴隶的西域士卒,约莫有三千余人,正骑马从关城后门逃离。 羌人奴隶早知道秦军正在趁夜攻城,也想配合秦军将所有西域士卒留下,但奈何他们九成九都手无寸铁,根本不具备阻拦西域士卒的条件。 凡是靠上去的试图阻拦者,皆被乱刀斩杀乱箭射死乱马踩死! 曹参眼看西域士卒逃走已不可避免,果断将注意力放在关城内,喝令各百将率领麾下,带上一部羌人战士,开始肃清关城内逃走无望的残敌。 以免狗急跳墙的残敌,放火烧毁军备物资! 他自己则是率领短兵亲卫,以及一部羌人,径直杀向关城后门,吃掉一些西域联军的尾巴,将之追出城后,立即收拢那些想要出城追击西域士卒的羌人奴隶们,也将关城后门合上控制住。 稍后,秦墨率领的后续将士赶到,迅速将城内绝望的残敌肃清,保下大量甲械军粮牛羊等物资! “大将军,守军主将率领约三千残部,从关城后门骑马逃了,末将没有派人手追击……” 曹参带着浑身的火药味和血腥气,找到秦墨汇报战况。 秦墨并不责怪,理解颔首道:“追不上,便不追,这是对的,咱们将士皆无马,追出去反而会被敌骑所乘,被杀个回马枪。” “此番攻城夺关,将士损失几何?” 曹参揖手答道:“炸城门时,羌人战士有数人被守城器械所伤,另有戍卒一人挨了守城金汁,急需医疗营救治……余下只是战斗中受了些伤,有甲胄护身皆不重,自己用酒精擦擦,包扎一番即可。” 秦墨满意点头:“甚善,伤者立即送去城外大营救治。” “另外,城外那两万羌人,让他们也别睡觉了,先抓紧时间把封堵谷口的积雪清理开!” “喏。” 曹参揖手领命,但转而却又道:“大将军,城内收拢的羌人奴隶,是否也一并加入其中清理积雪?” 秦墨摇头,道:“不急,先甄别一番,将投靠西域联军的狗腿子揪出来再说。” “对了,据俘虏所言,老顿弱与其随扈,也被羁押在这关城中,可曾寻得?” 曹参迟疑道:“恐是被敌军逃遁时带走了,末将麾下并未找到他们,否则就算是死了,也总能找到尸体的……” 秦墨颔首不在多言,摆手让他下去操办事物。 …… 城内收拢的羌人奴隶,约有三万之数,有男有女,皆为青壮。 但其中一万左右,乃是投靠西域联军的带路党,他们的族长首领们,皆已被托里提所杀,自己也被缴械关押,做了半天奴隶。 他们被西域联军背叛,心中对西域联军的恨意,丝毫不弱于其他羌人,甚至犹有过之。 可是,这并不能抹掉他们给西域联军做带路党,在高原上烧杀抢掠所造的罪孽。 既然做了孽,便没有轻易揭过的道理! 哪怕他们被甄别出来后,赌咒发誓与西域联军不共戴天,要死心塌地的归顺大秦…… 哪怕他们只是普通牧民,投靠西域联军只是随波逐流,真正拿主意的全是那些被托里提坑死的族长首领们…… 可做了孽,便是做了孽,论迹不论心! 秦墨派遣人马出关,寻了他们还在安稳生活的部族,将他们的家眷妇孺,尽数控制起来。 而后,将他们尽数编为奴军。 日后与西域联军作战,他们便是敢死队,若能奋勇杀敌,有所斩获,便可凭军功抵罪,使自身和家眷妇孺皆得自由。 这乃是大秦军功爵制的题中应有之意,斩敌首级抵罪,一切以军功说话,若能多斩几级,更可咸鱼翻身,奴隶变为爵臣! 若战斗中无有斩获,便全家做十年苦役,慢慢去赎罪吧。 这乃是秦法的题中应有之意,一人做孽连坐亲族,方可使其畏法遵法! 如此,一番处置过后,被编为奴军的带路党羌人,非但没有怨愤,反而是心悦诚服。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让其他羌人处置,就凭他们做带路党时造下的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要面临疯狂报复,亡族灭种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秦墨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并敞开将功折罪的大门,在他们看来,已是大大的开恩了! 而其他羌人,得知秦墨对带路党的处置后,心中自然是不甘的,应该尽数杀之以儆效尤才对。 可在不甘之余,所有羌人也明白,秦人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人。 否则,那些带路党羌人,便不是编为奴军。 而是如同那些被俘虏的西域士卒一样,伤者直接斩首结束痛苦筑成京观,健壮者阉割成为真正的奴隶苦役至死。 这才是秦人对待敌人的方式! …… …… 河西国阳城,侯国宫殿内。 “竟斗不过一帮子后生,你可真是白活这般大年岁,这顿鞭笞暂且记下……” 嬴政指着老尉僚的鼻子,脸色铁青的斥责道。 老尉僚同样脸色铁青,被骂的太狠了,若非群臣劝谏,他这一把年纪,还得挨顿鞭笞。 简直太难了,不就是没能拦住秦墨吗? 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那是咱大秦的军功彻侯,带着火器上高原,难道还能败了不成? 而从前几日,高原上传回来的军情看,秦墨初次与万余精锐西域联军交战,只派出五百戍卒前锋以火器打击,便将万余西域联军炸崩溃进而全歼,堪称摧枯拉朽。 秦墨麾下三千河西戍卒锐士,除了因为高原反应的非战斗减员,几乎是一兵一卒未损,反而收拢了上万羌人,整编之后得精悍羌人勇士千五。 照此下去,秦墨麾下只会越打越多,剿灭肆虐西域联军,只是时间问题! “传朕诏令,御驾修整三日,即上高原支援秦卿,剿灭西域诸胡!” 嬴政绕过了老尉僚,转而肃然下令道。 老尉僚和蒙恬、李斯等大臣愕然抬头,满脸懵逼外加不可思议。 这是百越御驾亲征之事要重演么? 可高原战事不是百越之战啊,秦墨也不是孤身失踪流落高原,他带着武装到牙齿的三千戍卒锐士,更装备着天下间最恐怖犀利的火器。 何须您这大秦始皇帝御驾亲征支援? “陛下,如今高原上雪季来临,积雪深处可达数尺,人畜难行几如绝境,御驾实在不易上高原呐~!” 老尉僚回过神后,也顾不上生气了,忙是急声劝谏道。 但他不劝还好,这一劝却是让嬴政面色陡变:“人畜难行几如绝境……秦卿麾下之火器粮秣,现今如何补给?” 老尉僚大抵没料到劝谏会起反效果,无奈揖手道:“陛下勿忧,秦相麾下皆配多马,火器粮秣携带充足,更可向羌人征调……” 嬴政丹凤眼中已现燥怒,冷冷道:“粮秣可向羌人征调,火器呢?” “火器乃是消耗之物,用过即无,若火器用尽失了依仗,秦卿麾下那三千戍卒,又如何能挡数万西域联军,凭那些反复无常的羌人吗?” 他越说语速越快,焦躁宛如怒狮:“传朕诏令,御驾不再修整,明日即上高原!” “另,征调更卒十万,便是用手挖开冰雪,也要给朕挖出一条补给线!” 老尉僚插不上话,都特么听傻了,脱口道:“如此劳师动众支援秦相,河西积累将消耗殆尽,百姓亦苦……” 嬴政挥袖打断老尉僚话头,不容置疑道:“便是朕薨在高原上,也要将秦卿带回来~!” 这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随驾文武大臣当场石化,几乎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老尉僚张了张嘴,心中竟有一股醋意,不可遏制的泛起。 若这嬴政小儿,对他有如此恩情,他又何必在平灭六国草草隐退?便是死,也死在大秦国尉的职务上! 死的心甘情愿! “报!捷报~!” “高原军情捷报~!!!” 殿中鸦雀无声之际,殿外突然响起沙哑的呼喊声。 嬴政听到高原二字,丹凤眼顿时一亮,喝道:“宣进来!” 稍倾,一什全身裹着羊皮袄,戴着战术防风镜,如同北极熊般的将士,快步冲入大殿。 为首者高举牛皮筒,向陛阶上的嬴政行礼道:“末将夏侯婴,拜见陛下,高原捷报在此!” 赵高忙是上前接过牛皮筒,登上陛阶转呈嬴政。 嬴政三两下打开牛皮筒,迫不及待取出军情阅读,过的片刻面上燥怒尽消,转而笑道:“善,秦卿实有奇思也!” 说着,将军情捷报又递给赵高,示意让殿中文武也看看。 老尉僚第一个观看,捷报内容很简单,大抵概述夺取赤岩关,占据了通往高原核心地带的门户。 真正让眼前一亮的,是捷报之后的两张图画,分别是雪橇车和单兵滑雪套装。 有了这两样雪地神器,高原上的冰雪,便不再是行军和运送物资的阻碍,甚至会比平时更顺畅! “如此臣子,君王怎能不爱……” 老尉僚暗暗叹息一声,将军情捷报递给身旁眼巴巴的蒙恬。 …… …… 秦墨占据着赤岩关,一边等候火器补给送来,一边派出人马,进入高原核心区域,收拢还在抵抗西域联军的残存羌人部族。 此时,他麾下的辅军羌人,已有八千余,皆精悍奋勇之辈。 这是秉承宁缺毋滥,为减小后勤压力,精心挑选之后的数量,若是放开限制,三万也有,五万也能凑足…… 除八千余悍勇辅军,另有带路党奴军万余人,共两万左右。 与此同时,留守河西国的老尉僚,也征调正卒用雪橇车,送来了大量火器甲械补给。 但,来送补给的主将,有些出乎意料……蒙恬!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锅炖了! 「前辈,您怎来了?」秦墨哑然道。 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 蒙恬警惕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刘季等人,也不回答秦墨的明知故问,从怀中拿出一封诏令,直接展开宣读。 内容大概是,让蒙恬接过高原战事的指挥权,秦墨则为监军! 刘季和樊哙、夏侯婴、周勃等人,一边恭敬聆听诏令,一边观察秦墨,只等他一个眼色。 但遗憾的是,秦墨这次并未搞幺蛾子,只是坦然的接下了诏令,交出了河西国虎符。 蒙恬见此,则是长出一口气,他还真怕秦墨不愿意接诏令,像对付老尉僚那般对付他,回去可没法向始皇帝交差! 「陛下如何?」 秦墨等蒙恬接过虎符后,压低声音问道。 蒙恬胡须一翘,心有余悸道:「到了河西国大发雷霆啊,将尉缭老前辈骂的狗血淋头,若非群臣劝谏,恐怕老前辈还要挨一顿鞭笞。」 秦墨咧了咧嘴道:「还好,只是发脾气。」 蒙恬嘿然:「可不止是发脾气,若非秦相制出这雪橇车和滑雪板,陛下原本是要下令征调十万更卒,挖开一条直上高原的补给甬道……」 「而且,此番陛下之御驾,本也要亲上高原,奈何走到半途时,高原反应严重,时常陷入昏睡,任随驾诸君如何劝也劝不住……幸有太孙子都与公孙女丹姝懂事,愿替陛下来看住秦相……陛下这才在昏睡中返程,转而让老夫护送太孙与公孙女前来!」 秦墨闻言,不禁砸了咂嘴,转而向辎重队伍中瞧看。 一辆厢式雪橇车里,丹姝和子都正透过玻璃窗,向他拼命招手:「姑父……额们在这里呀姑父……」 俩娃子中气十足,脸色红润健康,却是受高原反应影响甚小。 而与俩娃子同乘一辆雪橇车的,还有吕小妹,她的高原反应,也不怎么严重,鼻梁上架着一副防雪盲的蛤蟆墨镜,看着很摩登。 高原反应便是这般神奇,有时越强壮的人,上了高原反而越缺氧,偏偏身体弱小者不受影响,全看个人对缺氧的耐受性! …… 诸将顺着秦墨目光看去,心知雪橇车里的俩娃子,便是蒙恬口中的太孙和公孙女,便忙是上前见礼:「臣等拜见太孙……拜见公孙女……」 丹姝年岁较大知礼懂礼,便打开玻璃窗像小大人似的道:「诸卿劳苦矣,免礼。」 子都则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奶糖,直接出了车厢给每人发了一块,奶声道:「可好吃呢,又甜又香。」 诸将接过奶糖,皆是哭笑不得。 然后,郑重其事的再次揖手,拜谢太孙赏赐。 一群老爷们陪俩娃子逗闷子之际,秦墨则是向戴墨镜的吕小妹问道:「你二姐她们呢?没有一起来吗?」 吕小妹摇头解释道:「没来,陛下说了,她们来,不但管束不住你,反而会帮你管束丹姝和子都,让你没了后顾之忧去行险,所以坚决不让她们来,只是让我跟来照拂丹姝和子都。」 秦墨:「……」 嬴政是了解他的,只要俩娃子在他身边,他便寸步难行了。 这一招,确实管用! 秦墨砸了砸嘴,转而又问道:「帕莎黛母女呢?」 吕小妹被问住了,墨镜后的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却是不说话。 秦墨伸手摘下她鼻梁上的墨镜,皱眉道:「她们怎么了?」 吕小妹缩了缩脖子,但转而又强装硬气的挺起飞机场道:「如今河西上下节衣缩食,她们却还要排场享受,我二姐一气之下将她们扔去给将士们做营姬了……」 「甚么~?!」 秦墨顿时惊得两眼圆睁。 若说是虞姬和元嫚,去做那折磨帕莎黛母女的事儿,他根本不会信。 但吕雉,那温婉美妇人的外表之下,乃是千古第一悍妇之魂! 「hing……果然是对那俩胡女有心思啊。」 吕小妹见秦墨变颜变色,却娇哼一声面露得意之色,一副终于让我抓到你把柄的姿态,无不鄙夷道:「瞧你那心急的样儿,放心吧,二姐没有为难她们。」 「不过,姐夫你出征之后,她们想要排场享受也是真事,二姐给了她们后,她们却不见了……」 「依我看啊,恐怕是趁机逃回西方了!」 秦墨莞尔,心中不由松一口气。 吕小妹这猜想,完全是以小女子之心,度女王之腹。 母女俩此生之夙愿,乃是重现先祖荣耀,心志坚定着呢,这般逃回西方做甚么? 回去送死吗? 母女俩要排场,乃是他出征前授意的,此时的母女俩,多半是在玉门关边境,向西域联军发动舆论攻势…… 「姐夫,她们离开阳关城,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吕小妹很聪慧,见他复归平静,似乎并不忧心帕莎黛母女逃走,便忍不住狐疑问道。 秦墨并不回答,只是眼眸微眯,阴恻恻道:「拿我逗闷子是吧?这高原上可没有娥姁和虞姬护着你,自此刻起你便是我手心里的……嘿嘿嘿,桀桀桀~!」 吕小妹被他这邪魅狂狷的霪笑,吓得浑身一激灵,往日不堪瞬间浮上心头,几乎下意识捂住屁股…… 秦墨威胁目地达成,又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威胁眼神,这才收回目光向蒙恬道:「大将军,请进关吧,我来为您介绍军中诸将,瞬间讲讲最近数日的高原形势。」 「善,秦相请~!」 蒙恬将虎符收入怀中,与秦墨把臂同行进入赤岩关。 …… …… 高原上,蒙恬接手指挥权,在秦墨的辅助下,迅速熟悉高原战事。 而在高原下的河西国,嬴政之御驾已经抵达玉门关边境。 此番御驾西巡,第一要事乃是接受诸羌归附,可现在高原被西域联军占据,诸羌部族要么成为带路党,要么被分割的七零八落苟延残喘。 诸羌归附大秦,已无从谈起。 嬴政的颜面,大秦帝国的颜面,算是被西域诸国踩进雪泥地了! 两方的战争,从西域联军攻上高原那一刻,其实便已经开始,无可避免。 而嬴政既然来了塞外,自然要巡抚前线将士们,为三军提振士气! 韩信和张苍率军中诸将迎接御驾,同迎者还有与河西国相邻的几位封国公子。 年中夏收时,诸公子入关中朝见,才与嬴政见过没多久,彼时他们是意气风发的,做着塞外的太平君王,自由又潇洒,还有心思惦记扶苏的太子之位。 但如今,却是大战一触即发,诸公子太平日子过久了,虽明知有大秦为后盾,心里却不免紧绷,再不复往日悠然。 嬴政的到来,算是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见了面之后,那真是恨不得抱住大腿,从此成为老父亲的腿部挂件。 嗯,安全感满满! 「好啦,莫做小儿女之态,不臊得慌么……」 玉宇车中,嬴政满脸嫌弃,将桌案前端茶倒水献殷勤的儿子们撵开,而后一边处理奏疏,一便道:「有河西直道,将关中的火器甲械粮秣,源源不断运来,你们慌个甚?」 「此番西域诸胡,朕要尽灭之,再设立几个封国,你们兄弟好作伴!」 几位公子闻言,心中彻底踏实了,齐齐揖手赞颂道:「父皇威武~!」 嬴政发出一声不咸不淡的鼻音,待处理完手头上的奏疏,才又道:「前番你们去关中朝见,也不知带上儿女,如今朕来了,却想见见孙儿们……趁着御驾巡抚前线,皆叫来聚一聚吧。」 几位公子一愣,面面相觑的对视交换眼神,而后再次揖手:「儿臣晓得了。」 子都获封太孙之事,他们早已知晓。 这代表着,他们离那个位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希望越来越渺茫,嬴政面对他们这些分封公子时,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父亲,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以往,嬴政只有在面对女儿们,才会露出做父亲的宠溺一面,因为女儿们不在大秦继承人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女儿们通常还要为大秦的利益牺牲,所以嬴政想在亲情上给予更多…… 往后的封国诸公子也是一样,不在继承人考虑范围之内,还要治理好封国为大秦做嫁衣,嬴政的亲情自然也给了他们! 「父皇,前些日兄长来信说,丹姝与子都也随驾出巡了,怎不见人哩?」 公子高好奇问道。 他口中的兄长,自然是扶苏。 嬴政伸了个懒腰,随口道:「随秦卿上高原了,待平灭高原上的西域联军,才可来拜见你们这些叔父。」 公子高恍然点头,暗暗与诸兄弟对视一眼,目光中唯有艳羡。 子都有秦相那等古今罕见的大才为师,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将来恐怕要比兄长扶苏还有出息。 羡慕也羡慕不来啊! 「这关城中怎有如此多的胡人?」 嬴政突然看向玉宇车窗外,指着关城内一片栅栏围拢的区域,惊疑问道。 那栅栏围拢之内,乃是错落有致的一座座地窝子,出入其中者全是胡人青壮,看着也不像俘虏。 如今因为两方战事,丝绸商路已然彻底断绝,不应该有胡人了! 公子高知晓其中内情,立即解释道:「秦相派来了两位拜火教圣女,这些胡人青壮,全是被她们招降过来西域士卒。」 嬴政听得哑然,已然猜出是帕莎黛母女,但却是更加好奇道:「她们如何招降西域士卒?」 公子高倒是对答如流,嘿然道:「父皇有所不知,如今拜火教正统在大秦,几乎成了西域信徒的共识。」 「可西域诸国的国王却不识好歹,不但禁止信徒前往我大秦朝圣,此番更主动挑起与我大秦的争端……」 「所以,这次的争端,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拜火教伪教徒不甘失败,针对两位正统圣女发起的宗教战争,想要重夺正统之名!」 嬴政眨了眨丹凤眼,愕然又狐疑道:「西域诸国主动与我大秦开战,竟还有此隐情吗?」 公子高立即笑着摇头:「没有的事,都是那俩所谓的圣女,在秦相授意下编造的。」 「西域诸国的国王们,对此更是嗤之以鼻,两条亡国灭族的丧家之犬,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诸国只是想在我大秦的压迫下自保而已,谁那闲工夫鸟她们啊?」 「但西域诸王不屑,不代表底层军民信徒们也不信,毕竟西域诸王禁止臣民信徒去我大秦朝圣,乃是不争之事实。」 「有此先决,那两位圣女便做出谴责西域诸王的姿态,指责他们是甚么投靠卑劣者的伪教徒,号召西域联军中的虔诚信徒背离他们,近些日已把西域联军搞得军心不稳……」 嬴政听笑了,忍不住以拳击掌,赞叹道:「秦卿这一计,乃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善!」 他是知道的,帕莎黛母女之所以被亡国灭族,逃亡大秦落在秦墨手中, 便是因为被指责为不洁,导致信徒纷纷背离她们,以至孤立无援被亡国灭族。 如今帕莎黛母女,仗着秦墨帮她们树立起来的正统地位,指责西域诸王投靠卑劣者,号召信徒背离彼辈,可不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两个弱女子动动嘴皮子,便搞得西域联军军心不稳,属实是牛逼大了! 秦墨耗费人力物力,帮母女俩造声势,如今看来却是思虑长远,将来更可大有作为! 「西域诸王可有应对?」 嬴政沉吟片刻后,又向公子高问道。 公子高点头,解释道:「据叛逃而来的西域士卒所言,西域诸王已去派人邀请拜火教的祭司们,还有甚么恶女神使者,要与秦相安排的那俩圣女对阵。」 嬴政丹凤眼微眯,凶厉之色浮现:「好啊,只怕他们不敢来……若敢来,朕便将之一锅炖了,让那帕莎黛母女,成为唯一的拜火教正统!」 他现在是尝到甜头了,若能让帕莎黛母女,成为拜火教仅剩的香火传承,那么大秦将来攻略西方之地,她们便是最锋利的刀,可十万戍卒锐士。 届时,她们领着狂信徒将西方打烂,大秦跟在后面收拾残局即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秦的杀神宰相杀来了!!! 雪域高原,漫天繁星之下,秦军临时大营! 「诸君,今天吃火锅涮羊肉,趁着此地水还能烧开,多吃点热乎滋补的,否则真到了高处,想喝口热水都难啊!」 暖和的雪窝子里,秦墨一边往火锅汤底里下入各种食材,一边向满脸失望的蒙恬、张良等人解释道。 自从秦墨卸下指挥权,转而担任监军之职,全军将士算是享福了,每天换着花样吃美食。 尤其军中的羌人辅军,直把秦墨敬为天神! 因为他们实在无法解释,自家平日里吃的食物,为何到了秦墨手中,便好吃到诱人犯罪。 嗯,是真的诱人犯罪,有羌人为了争夺食物在军中斗殴,好悬没被鞭笞打死! 如今两万余大军,赶往日光之地,也就是后世的逻些一带,寻找西域联军交战,每天在冰天雪地中艰苦行军,最幸福的时刻也就是早上和晚上,吃一顿秦墨率领伙头军烹制的食物。 包括蒙恬等一众将领,也是如此,每天就盼着扎营时,秦墨又会烹制甚么美食。 但今天晚上的火锅,却是有些低于预期了。 毕竟,炖煮类的食物,对于先秦祖辈来说乃是日常,活这么大早就吃腻了,他们还是更喜欢吃那些花样繁多的煎炒烹炸! 秦墨看出了诸人的失望,笑着向旁边忙碌的吕小妹吩咐道:「把蘸料给诸君端上来。」 「好嘞~!」 吕小妹头也不抬的答应一声,手下麻利的调好一碗碗蘸料,让跟屁虫丹姝和子都,一一端给诸人。 嬴政单独把她派来,随丹姝和子都一起上高原,也是有原因的,俩娃子就喜欢跟她玩耍,也愿意听她的话。 「臣谢太孙……谢过公孙女……」 诸人惶恐接过俩娃子亲手端上的蘸料碗。 秦墨也有一碗多醋多蒜多辣的,从锅里捞出一块吸饱汤汁的嫩菜心,在蘸料里滚了滚,迫不及待填入口中:「嘶……呼……过瘾~!」 后勤供应上之后,如今军中是不缺蔬菜吃了,过冬必备的窖藏土豆、大白菜、萝卜、葱蒜等,甚至还有各种泡菜、酸菜、豆制品、粉条等,都在源源不断的用雪橇车运来。 诸人见秦墨吃的恣意,便也试着伸筷子,从红油汤锅里捞出爱吃的食材,放在蘸料碗里滚了滚,塞进嘴里咀嚼品尝。 火锅虽是炖煮吃法,但与真正的炖菜,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吃的乃是一个热烫,一个氛围!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汤底加食材加蘸料,彼此间碰撞出奥妙无穷的混合口味! 「唔……呼……」 雪窝子里,一时尽是滚烫食材入口的倒吸凉气声,方才的失望早已被诸人抛到脑后,皆是吃的不亦悦乎。 「羊肉片和牦牛肉片别煮太狠,煮老了便没口感了,赶紧先捞了……」 秦墨见他们只盯着蔬菜捞食,适时提醒道。 「呜呜呜~!」 诸人含糊应声,纷纷下筷子捞牛羊肉吃,一个个活像饿死鬼投胎。 蒙恬吃的额头冒汗,索性扒了大氅,边吃边向秦墨道:「秦相,还有两日路程……嘶,便到羌人口中的日光之地了……有秦相每日投喂美食,军中士气旺盛,将士们皆求战心切……明日是否加快行军速度?」 他虽为主将,但每做决策,还是想听听秦墨的意见,俨然是把秦墨当参谋用了。 毕竟,秦墨嘴上说自己只会打呆仗,可实际上却是奇思妙想不断,无迹可寻变化多端。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雪橇车和单兵滑雪板,这两样神器被秦墨鼓捣出来,雪域作战便不再是难题。 老尉缭眼中雪域绝境,西域联军眼中的天然屏障,已然不值一提! 「呼……士气可鼓不可泄,加快行军寻求西域联军交战,自无不可之处……」 秦墨边吃边点头,赞同了蒙恬的提议,但旋即又话头一转道:「但,有一点还需提醒大将军。」 「赤岩关之战,我秦军虽依仗火器之利轻松夺关,但也因此暴露了火器的威力。」 「彼时之守军,在关城被破之后,逃走了大半,想必已将我军火器战法,传遍高原上的西域联军。」 「火器威力虽大,却也不是万能……」 「而西域联军中也并非没有能人,恐怕已琢磨出应对之法,大将军临阵对敌时当多加上心!」 蒙恬边听边点头,将秦墨的提醒记在心中。 领兵作战最忌自满自骄,若小觑天下英雄,吃败仗是早晚的事儿。 比如,前番夺取赤岩关时,那位守将托里提,他可是听军中诸将说起过。 若非秦墨领兵作战向来谨慎,多半便要中了那托里提的诱敌之计,在关城下碰个头破血流,吃个不大不小的亏…… 蒙恬吃着火锅陷入沉吟,琢磨即将到来的战事。 秦墨也不打扰他,向忙碌备菜的吕小妹道:「小妹,别忙活了,赶紧坐下一块吃。」 吕小妹把最后一块冻牦牛肉用小铡刀切好,拿起自己的皮裘大氅披在身上,领着丹姝和子都向外走道:「你们一群臭男人涮了筷子的锅底,全是各自的唾沫口水,我们才不吃~!」 秦墨:「……」 诸人:「……」 火锅瞬间不香了! …… …… 次日,大军开拔,继续向日光之地前进。 所谓的日光之地,其实就是日照充足的意思,哪怕到了后世,逻些也有一个别称,叫做日光城。 据说,一年之中的日照时间,达三千小时以上,夏无酷暑冬无严寒,乃是高原上难得的宝地! 日光之地以前生活着羌人最大的部族,白羊部。 并修建有一座背靠雪山的石头城,算是已经脱离游牧的范畴,甚至已经从半农半牧,向农业化发展。 因为定居,因为农业发达,白羊部也最倾向于归附大秦。 毕竟,摆脱游牧的定居部族,对于大秦来说就是最好的活靶子,若不老老实实的归顺,便极有可能被当成娃样子拎出来,用以杀鸡骇猴…… 但天有不测风云,白羊部没有被大秦拎出来当娃样子,却被突然发难的西域联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被按在地上摩擦爆锤。 如今,石头城早被西域联军占据! 白羊部的人丁,除去被屠戮者,也尽皆被打上烙印成了奴隶! 「报!急报~!」 「秦军来了!大秦的杀神宰相,率军杀来了~!!!」 数名带路党羌人哨骑,如同发了疯般,一边拼命打马疾驰,一边惶急大吼着,冲进石头城中。 正在完善加固石头城防御的白羊部奴隶们,听到了那些带路党哨骑的惶急大喊,死灰般了无生趣的眼眸中,顿时迸发出光彩。 秦墨将大月氏灭族的凶名,在高原上固然能止小儿夜啼,能把带路党羌人吓得失了方寸。 但对于此时的白羊部奴隶来说,秦墨却无疑是天降的大救星! 站在不同的立场,那所谓凶名,只会让他们心中燃起希望! 嘟嘟嘟—— 带路党哨骑进入石头城没多久,急促的牛角号声突然响起,回荡在蓝天白云之间,肃杀弥漫。 「放下锹铲 ……立刻回你们的牢房……动作快些……」 负责监工的带路党羌人和西域士卒,开始驱赶白羊部的奴隶们,停止防御工事作业,尽皆押入石头城中。 他们驱赶的很急,但白羊部的奴隶们饥寒交加,便是青壮年也大多是只剩一口气吊着,动作又如何能快的起来? 啪—— 有不耐烦的带路党羌人,挥出鞭子将一名颤巍巍的白羊部奴隶抽翻在地,骂道:「慢吞吞的做甚么……你真当自己是一只羊么,给我爬快些……」 那白羊部奴隶本就体力不支,挨了势大力沉的一鞭子后,更是爬不起来了。 周围的同族,纷纷上前搀扶他,场面有些混乱,堵住了进城道路。 呛啷—— 带路党羌人见此更怒,直接拔出腰间的青铜短剑,上前便要宰杀堵路的几人:「该死的家伙,活着也是浪费青稞……」 嘭—— 不等青铜剑挥下,一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石头,砸在了那带路党羌人的皮帽子上。 石头将皮帽子砸落,也砸破了他的额头,有鲜血汩汩流下。 「谁?谁扔的石头?!」 带路党羌人又惊又怒,一手捂着额头上流血的伤口,一手挥舞青铜剑向周围的白羊部奴隶怒吼。 但周围的奴隶们,却只是漠然看着他,一双双看似呆滞的眼眸中,竟似有煞气涌动。 带路党羌人察觉到了,口中的愤怒叫嚣,不由越来越弱。 他方才喝骂那走不动路的白羊部奴隶时,说甚么他真当自己是一只羊…… 但其实恰恰相反的是,白羊部的族众,可不是甚么温顺的白羊,而是高原上最凶猛的狼! 否则,他们如何能占据逻些这块高原上的宝地? 究其原因,无非因为白羊部足够凶悍,别的羌人部族斗不过他们! 哪怕是西域联军,若非是突然发难,又有带路党羌人里应外合,也多半无法打败有石头城为依靠的白羊部。 如今,秦军在那位凶神的率领下杀来,白羊部看到了希望。 而西域联军,则是好日子到头了! 带路党羌人在想仗着西域联军的势,在白羊部族众面前狐假虎威,便要掂量掂量了! 「哼,看甚么看,快快入城,莫要堵塞道路……」 那带路党羌人终究是失了心气,再不敢喊打喊杀,只是捂着额头伤口,底气不足的催促白羊部奴隶们前进。 …… 人的名,树的影,秦墨率军还未至,石头城已是上下惶恐。 至少带路党羌人,是惶恐的! 而西域联军,自然也是惶恐,毕竟秦墨灭匈奴亡月氏的凶名,不止是羌人知晓,相邻的西域诸国也同样知晓。 当年秦墨灭亡匈奴与月氏时,有不少侥幸逃过一劫的草原小部族,以及匈奴与月氏残余部众,是逃去了西域诸国躲避。 所以秦墨的凶名,在西域甚至比在高原更甚! 而且,西域联军实在想不明白,秦军是如何穿越冰天雪地的绝境,如同神兵天降般,杀到这日光之地。 想不明白,便更加恐惧! …… 石头城内,往日的白羊部族长宅邸。 唰—— 一名金发碧眼,明显是希腊人的将军,甩手抖落秦式战剑上的血珠,冷冷道:「抬下去示众,再敢乱呼乱嚎,乱我军心者,立斩不赦~!」 有亲卫上前,将几名已经断气的羌人哨骑尸首抬走,另有亲卫取来泥土,将满地血迹掩盖,撒下大量的香水。 希腊将军收剑入鞘 ,深吸一口空气中的香水味,目露迷醉之色道:「传令,集结大军,我要在秦军进入日光之地前,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倒要会会那位杀了我表兄亚奇尔的大秦宰相!」 哗—— 下首一众西域将军,闻言无不哗然。 一名身处末位的西域将军,更是直接跳了起来,急声道:「奥都斯古将军,不可莽撞行事……秦军火器犀利,有城墙依托,尚且难以抵御,若野战恐更是无敌,去了便是送死……」 希腊将军脸上迷醉消失,冷冷看向那出言劝阻之人,道:「卑贱之人,败军之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那西域将军被训的一愣,脸色霎时涨红,却又无话可说。 他确实出身卑贱,他也确实是败军之将……托里提! 赤岩关失守后,他率领三千余麾下,狼狈逃出赤岩关,穿过茫茫冰天雪地,到达这日光之地时,三千余麾下已冻死的不剩两千。 若非他了解秦军的情况,以及火器的威力,奥都斯古早将他斩杀! 如今,虽还有一条命在,可他手中仅剩的兵力,已经被奥都斯古吞并,俨然是个光杆司令了,毫无话语权可言! 但……托里提不再说话,其他西域将领却咧嘴了。 因为,他们也没有主动出击,与秦军野地浪战,并且取胜的信心。 于是,纷纷顺着托里提话头,劝阻道:「尊敬的奥都斯古将军,还请您不要让私仇蒙蔽双眼,托里提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他也最了解秦军战力,还是不要冒然出击为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阳过 自从托里提兵败逃至日光之地,将秦军携火器攻上高原的消息带来,西域联军为防被各个击破,便已在加紧收缩兵力。 所以此刻的日光之地,汇聚了近四万西域联军,另有十万以上的带路党羌人战士。 纵然良莠不齐,却可谓兵力雄厚! 而且,秦墨在赤岩关等待补给期间,再到后来蒙恬接管指挥权,率军长途跋涉赶来期间,这日光之地的西域联军、带路党羌人战士,以及数不清的羌人奴隶,一刻也未曾闲着。 他们针对托里提带来的秦军火器威力及战法,疯狂改善加固石头城的防御措施,甚至引湖水弄了一条护城河。 此刻的石头城,虽不说固若金汤,那也是毫无疑问的坚城一座! 再加上有掠夺自许多羌人部族的过冬物资,他们完全可以施行坚守策略,把秦军耗死在城下…… 甚至,可以在秦军锐气耗尽时,依仗雄厚兵力和坚城,打一个防守反击,一举将之打败…… 这是所有西域将领,乃至是带路党羌人首领们,心中皆认可的战法,首先让自家出于不败之地,再去思虑如何能打胜仗。 他们不动甚么华夏的兵法,但未虑胜先虑败,乃是所有合格领兵者都懂的道理。 而奥都斯古想要率兵出击,在半路截击秦军,在西域将领们和带路党首领们看来,实在是毫无意义的兵行险招! 「此番我军虽是以逸待劳,兵多将广又有坚城为依仗,但诸君也当明白一个道理……」 奥都斯古抬手打断众人劝阻,冷冷道:「久守必失!」 「秦军杀来,我等若不做抵抗,一味龟缩死守,首先士气便已落了下乘。」 「无士气如何能坚守?」 「若将士皆惧秦人如虎狼,这石头城便真是铜浇铁铸,又如何能守下去?」 这一问,却是切中要害,在场诸人皆是哑口无言。 包括那方才被羞辱的托里提,面对奥都斯古的质询目光,亦是低下头陷入沉思,竟无言以对。 两军交战,士气为先! 有士气,绵羊也能顶翻虎狼。 无士气,虎狼也不过是仓惶待宰之兽。 便如托里提在赤岩关时,被秦军吞掉三千骑兵后,当夜立即引诱秦军攻城,无非也是想杀一杀秦军的锐气,提振麾下守城之士气! 眼前这位奥都斯古,平日里乃是喜爱奢靡享受的贵族公子做派,西域诸将和带路党羌人首领们,也只把他当成是依靠家族出身的贵族公子。 可此时,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却让诸人突然明白,为何大夏国派兵参战,是以他为主将,而不是那位看似老练的亚奇尔。 这位贵族公子,是有真本事的! …… 奥都斯古见诸人不言,便又再次开口道:「我不怕告知诸君,高原下的战况同样紧急。」 「那大秦始皇帝的御驾亲临边境,秦军士气为之大振,兼之又有那拜火教的两个妖女散布谣言,让联军中的信徒军心动荡……」 「我等在这高原上,已然没有退路!」 「此番我等若败,决意反抗秦人的羌人诸部,那个也别想有好下场,那些想要投靠秦人的软骨头,必将对尔等展开疯狂报复!」 「还有西域诸国……介时那秦人的宰相,携大胜之威,收拢软骨头的羌人,自高原俯冲而下,杀入西域诸国腹地,彼辈亡国灭族,只在旦夕之间!」 这一番话,有危言耸听,长他人志气的嫌疑。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句句都是大实话,高原上的西域联军,以及带路党羌人诸部,绝不能败。 败 了,那个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而若不想败,那便唯有提振己方守城士气,使这石头城有守下去的希望! 「秦军长途跋涉,穿越雪域而来,必然人困马乏,正是半路截击的绝佳时机……我为等这一日,已是准备多时了,在秦军的必经之路上,战场早便选好!」 奥都斯古趁热打铁,道出自己的筹谋:「此番截击若胜,则破秦军不败之神话,可趁势将之歼灭。」 「介时,便是那些还在周边抵抗的软骨头羌人诸部,恐也会息了投靠秦人的打算,转而与吾等结盟,使高原成为铁板一块,与西域诸国遥相呼应,共抗秦人之压迫……」 「哪怕退一步讲,纵然截击不成功,两下互有损失,也可凭此战,破除将士们心中对秦人之畏惧,这石头城便能守下去!」 西域诸将和带路党羌人首领们,听得面面相觑,却是渐渐露出意动之色。 龟缩死守,下下之策。 依仗坚城,依仗兵多将广,进而攻守结合,却是一条明路! 至少,按照这奥都斯古的说法来看,是很值得试一试的! 「奥都斯古将军,若是截击失败,反被秦军衔尾追杀,又该如何?」 诸人正自心猿意马之际,一句极其煞风景的反问突然响起,给所有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哼~!」 奥都斯古恼怒冷哼一声,看向说话之人。 诸人也无不眉头大皱,寻声看过去。 那说话者,正是先前被羞辱的托里提,他也知道自己的话,极其的煞风景,因而此时表情讪然。 但,还是那句话,未虑胜先虑败。 他深知秦军战力的恐怖,一旦让秦军有使用远程打击火器的机会,那毁天灭地的火器打击下,截击与被追杀的反转,绝对只在顷刻之间,不可不防! 「败,也有败的打法。」 「若秦军当真无法撼动,那便退回来死守到底,谁也不要再心存侥幸……不是我等将秦军耗死城外,便是秦军将我等耗死在城内,有此而已!」 奥都斯古虽恼怒,但似乎也早已想过这般结果,是以回答的干脆利落。 西域诸将和带路党羌人首领们,听出了话音中的决死之意,心中悚然之余,却又为之振奋。 话糙理不糙,真到了那时,不是他们耗死秦军,便是秦军耗死他们,有此而已! 托里提亦是心悦诚服,俯首向奥都斯古恭敬拜下,再不多言。 奥都斯古收回目光,再次下令道:「点齐两万精锐西域联军,三万最彪悍的羌人勇士,随我赶赴预设战场,截击秦军!」 这一次,没有人再反对劝阻,下首西域诸将和带路党羌人首领们,齐齐恭敬俯身拜下…… …… …… 西域联军积极应战,寻求取胜之机。 而秦军同样是求战心切,前锋哨骑在风雪中前出三十里,如同采蜜的蜜蜂般往来不断,将前路情况汇报到中军。 「启禀大将军,前锋哨骑已与日光之地外围警戒之西域骑兵交战!」 「哨骑多出,再探再报……」 「喏!」 蒙恬身披战甲,站在战车改装的雪橇车上,用千里镜眺望已是遥遥在望的日光之地。 随着两万余大军越来越靠近日光之地,连绵不断的风雪,似乎也减弱了许多,不再能遮蔽阻挡人的视线。 「传令全军,列阵前进~!」 蒙恬放下千里镜,朗声传下军令。 「喏。」 数名亲卫揖手应声,身背令旗划着雪橇,散向 行军队列前后,将蒙恬的军令传播下去。 与此同时,蒙恬雪橇车之后的战鼓,也已有节奏的敲响。 咚—— 咚咚—— 咚咚咚—— 战鼓声在风雪中回荡,两万余大军的行军队列停下,在人喊马嘶中开始列阵。 中军不到三千的秦军,迅速完成由行军队列到战阵的转换,弓弩上弦刀矛出鞘,勒紧束甲革带。 一通鼓未完,已然整装待发! 而八千羌人辅军和万余羌人奴军,毫不意外的拉胯了,足足三通鼓敲完,才算勉强围绕着中军,摆出一个不规整的大阵。 八千羌人辅军为后军,万余羌人奴军为两翼以及前军! 咚—— 催阵鼓敲下最后一个重音,军阵渐渐安静下来。 稍倾,中军大纛旗向前挥动,雄浑的战鼓声又起,鼓声不急不缓,偌大军阵,随着战鼓声的节奏,缓缓向已经在望日光之地前进。 厢式雪橇车中,秦墨和丹姝、子都俩娃子,打开头顶的玻璃窗,探出半截身子,端着千里镜观瞧日光之地。 车厢的天窗并不大,三人探出身子已显拥挤,吕小妹不愿像俩娃子似的,挤进秦墨怀里,只能在下面干着急,好奇问道:「日光之地甚么样子?是不是满阳光?」 丹姝乖巧回答道:「没有阳光啊,也有雪,但很薄,能看到地面……」 军阵推进虽缓慢,但却是一直再向前推进,能明显感觉到,风雪愈发的小了。 地上的积雪,也愈发的薄了。 在千里镜中,则已能看到***的地面,以及一具具被秦军哨骑斩杀的西域骑兵无头尸体! 丹姝看到那些尸体后,大抵有些害怕了,便缩回了车厢里。 而子都年岁尚小,也不知恐惧为何物,尸体在他眼中,也不是甚么可怖的东西,仍是与秦墨一起端着千里镜,看的津津有味…… 「姑父,你看那边,雪地会动哩~!」 子都似乎发现了甚么,突然一手端着千里镜,一手指着军阵前方越来越稀薄的积雪,奶声惊奇道。 秦墨愣了愣,旋即面色微变,忙是转动千里镜,向子都手指之处看去。 那雪地确实会动。 因为雪地下有人。 披着白布,隐藏在雪地里的人,若不集中注意力,根本无法察觉! 奥都斯古选的截击地点很巧妙,正处在进入日光之地的边界,再往前走的话,积雪已薄的露出地面。 此刻的秦军,看似更加戒备了,其实心情却是最放松的时候! 秦墨千里镜转动,迅速将军阵附近的雪地探查一遍,而后一把将子都按进车厢里,放声呼吼道:「敌袭~!!!雪地中隐藏有敌军~!!!」 他身在中军,呼吼声一出,蒙恬听得清清楚楚,忙是向身后的鼓号手摆手。 咚—— 鼓手们会意,立即齐齐敲下一个重音。 咚咚——咚咚咚—— 鼓声稍停,复又敲响,变得急促,轰隆隆崔人心魄。 这是遇敌接战的信号! 中军不到三千的秦军立即停下,开始架设远程火器。 后军的八千羌人辅军,以及两翼和前军的万余羌人奴军,则有些乱,似乎还没搞明白发生了甚么。 掺杂在其中的秦军将士,不得不大声呼喝迎敌,催促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嘟嘟嘟—— 牛角号声突然在军阵的四面八方响起,沉闷而急促。 埋伏的西域联军,以及带路党羌人们,大抵也知道 自己暴露了,开始发动进攻。 无数人影从积雪下钻出,挥舞着兵器发出嗷嗷战吼,向军阵冲杀而来。 甚至,军阵后方竟也有伏兵! 咻咻咻—— 秦军军阵中的羌人士卒,看到那些突然从积雪下蹿出来的敌军,多少有些慌神了,纷纷操起弩弓向四面八方攒射。 但其实,两方距离尚且没有进入弩弓射程,尤其是前方冲来的敌军,距离军阵恐还有一里多,羽箭射过去,半途便没了劲道落下! 夹杂在羌人士卒中的秦军,以及他们的带队首领们,毫不犹豫挥刀斩杀擅自放箭的士卒,同时放声大吼道:「停止放箭,不听号令者,立斩~!!!」 开弓放箭是个力气活儿,照现在这个距离,若胡乱放箭的话,等敌军冲到射程之内,弓弩手恐怕反倒没有力气放箭了。 所以,不制止不行! 「火箭弹、床弩,漫射打放来犯之敌。」 「火箭弹、床弩,漫射打放来犯之敌~!!!」 前后左右军乱糟糟之际,中军却是稳如磐石,蒙恬一声令下,亲卫们随之放声呼喝。 架设好发射架的火箭弹伍队,立即扯断引信。 呼呼呼—— 一枚枚火箭弹越过外围的羌人士卒头顶,飞向天空。 操作床弩的什队,则砸下击锤。 嘣嘣嘣—— 恐怖的弓弦嘣响声中,一枚枚大号霹雳弹,也随之越过羌人士卒的头顶,激射向天空。 火箭弹打击近处之敌,乃是采用高仰角曲射,先发反而后至,倒是床弩发射的大号霹雳弹,率先砸在冲击而来的敌军中。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响彻天际,大战开始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杀疯了 奥都斯古说,他为了截击秦军,早已准备多时。 那绝非只是安抚人心的妄言! 他选定进入日光之地的「雪域边界」作为预设战场,正是长途跋涉而来的秦军,心理上最松懈之时。 而在预设战场之下,则挖掘了无数肚大口小的伏兵洞,小的容纳四五人,大的甚至能隐匿数十。 洞口上则覆以木板和积雪,哪怕秦军哨骑从上面走过,只要不仔细探查,也断难发现蹊跷。 在伏兵洞之外,则只留极少数胆大心细之精锐悍卒充为明哨,身披白布伪装藏匿在积雪中,只等秦军进入预设战场,便可吹响号角。 介时,伏兵洞内的伏兵,从四面八方一起杀出,与秦军展开混战,使之远程火器,无法发挥出威力。 在预设战场更外围隐匿的西域骑兵,以及带路党羌人骑兵,也会顺势杀入战场。 两方以短兵相接,刀矛搏杀决胜负! 他的伏兵足有五万精锐,而秦军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万五,兵力差距在倍数以上。 刀矛搏杀,优势在我! …… 而真到了计划实施时,为了不使隐藏的伏兵暴露,为了吸引秦军进入预设战场,他又派出大量的西域哨骑和带路党羌人哨骑,硬扛着霹雳弹爆炸,不顾死伤与秦军哨骑缠斗。 力所能及的吸引秦军哨骑注意力,也吸引秦军大阵的前进方向。 苍天不负有心人,如此一番精心布置,秦军不出意外,进入了预设战场,或者说伏击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秦军大阵尚未进入伏击圈中心,便已察觉异常,开始做出遇敌接战之姿态。 搞得他安排的精悍明哨们,不得不提前吹响攻击号角! 所幸,这似乎无伤大雅,号角响起的一瞬间,伏兵一时俱起冲杀而出,俨然已将秦军大阵围困其中! 呛啷—— 奥都斯古纵马登上低矮雪山,探手拔出腰间的秦式战剑,指向已经陷入伏兵包围圈的秦军大阵,凛然大吼道:「诸将士,围歼秦狗~!」 话音未落,无数的骑兵,如同洪水般,在他身后涌出,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漫过低矮雪山之后,向包围圈席卷而去。 雪白的积雪被踏碎,轰鸣马蹄声好似闷雷响彻天际! 这万骑奔腾的壮阔景象,让奥都斯古心中豪情顿生,此番若能击败秦军,他的声威将会响彻西域,乃至是西亚世界。 大夏诸王储之中,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未来由他重现亚历山大三世的荣耀,也未尝不可! 呼呼呼—— 而就在奥都斯古心神激荡之际,数十枚拖着长长尾炎的物什,突然自秦军大阵中飞起,斜飞向四面八方的天空。 奥都斯古身为统帅大将,并未跟随骑兵冲锋,他此时还驻马在雪山之上。 是以,他看的很清楚,那些腾飞上天的物什,是从秦军大阵的中军处飞起。 而秦军大阵的中军,乃是正儿八经的真秦军…… 「这便是秦军的远程火器么?」 「怎打放如此之快?!」 奥都斯古心中骤然浮起不祥的预感,忍不住皱起眉头惊疑出声。 旋即,他突然扭头看向光杆司令托里提,略带愤怒的质问道:「你说秦军之远程火器,打放速度甚慢,这又如何解释?」 这托里提,虽说话不怎么中听,但却最是了解秦军的火器战法,所以奥都斯古纵然鄙视他出身卑微,又是秦军的手下败将,可有意无意的又颇为依仗,将之当做参谋司马来用。 此次伏击,也把将之带在身边随时 垂询。 「这……」 托里提张了张嘴,面对奥都斯古的愤怒质问,以及远处斜飞上天空的数十枚火箭弹,一时也有些懵逼。 他在赤岩关时,设计引诱秦军攻城,其实是很失败的。 因为,秦军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思,向赤岩关里打放火箭弹和没良心炮。 一伍打放过后,下一伍才接着打放。 简而言之,便是各伍依次打放,火力烈度极低! 那等速度缓慢的打放,不可避免的给托里提心中,造成了一个错误的认知。 他以为,秦军的远程火器,威力虽大,打放时却费时费力。 可现在的情况是,秦军一次性,便向四面八方的伏兵,打放出数十枚火箭弹,与他汇报给奥都斯古的信息,完全是天差地别! 「这……这是秦军蓄势待发的齐射打放……」 「对,秦军原本便是结阵而行,想必远程火器早已在准备之中,这第一次打放速度快些也是正常……」 「末将在赤岩关的三千骑兵,便是被秦军的火器齐射打溃了……只要扛过蓄势待发的齐射,秦军打放速度必然变慢!」 托里提脑子倒是够快,转瞬已是找到借口,急声解释道。 奥都斯古闻言,已经抬起秦式战剑的手,转而又放下。 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而在两人分神之际,秦军大阵的中军,已经又一次性打放出数十枚黑糊糊的大铁球,后发先至砸在四面八方合围的伏兵头上。 奥都斯古看到了,唯有在心中暗暗祈祷,那些精心挑选的悍勇伏兵们,能扛过秦军三种远程火器的齐射打放。 他知道,秦军除了火箭弹和弩炮,还有一种让托里提深深为之畏惧的没良心炮…… 轰轰轰—— 弩炮发射的大号霹雳弹,在砸死砸伤许多伏兵后爆炸了,巨大的声响和腾起黑烟火光,将方圆数米之内的伏兵掀翻一片,有残肢断臂飞上天空! 奥都斯古看着这一幕,那带着高原红的脸庞,顿时狠狠一抽。 秦军远程火器的威力,足以让每一个,初次见识者,为之心惊胆颤! 「咕嘟……」 奥都斯古艰难咽下一口唾沫,想要深呼吸平复心中的惶恐。 可此时,那些斜飞上天空的火箭弹,也终于落下,砸在冲锋合围的伏兵群中…… 轰轰轰—— 恐怖的爆炸再次上演,不过这一次,伏兵的伤亡并不大。 因为,在一枚枚火箭弹砸落时,附近的伏兵,都拼命的远远跳开,并趴伏在雪地上躲避。 若非实在离得太近,避无可避之下,被炸的四分五裂,余者大多还能踉踉跄跄爬起来。 这是托里提的功劳,他将应对火器爆炸的方法,传授给了西域联军,以及带路党羌人战士,如此才能有效减少伤亡! 「呼……」 奥都斯古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向托里提递去一个赞赏眼神。 留你一条狗命,终究还有些用处,不算浪费粮食! 托里提察觉到了奥都斯古的赞赏目光,忙是咧嘴回以谦卑微笑。 但旋即,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呼呼呼—— 秦军大阵的中军处,数十枚火箭弹再次斜斜升空,在蓝天白云之下,拖曳出一道道刺目的尾炎黑烟。 托里提的表情,因为笑容僵在脸上,因为太过惊愕,而变的极其怪异。 显然,他方才为了脱罪,临时编造的借口谎言,此刻被无情的戳破了。 秦军火器,他是了解一些。 但并不是完全了解。 差得远着呢! 而奥都斯古,比他也好不了多少,惊得手中那柄装具奢华的秦式战剑都拿不稳了,扑哧一声掉落***积雪中。 他那有着碧色瞳孔的双眼,此时已然是瞪得溜圆,呆愣愣看着那数十枚火箭弹,在天空中朝着同一方向飞行,飞过那些合围的伏兵头顶,飞过席卷而去的无数骑兵头顶,朝着他飞来。 是的,朝着奥都斯古飞来! 他驻马立在雪山上骚包姿态太显眼了。 他身后的大将旗帜,更是尤其的显眼。 在蒙恬的千里镜中,简直就是最佳的活靶子。 所以,蒙恬果断下令,用射程超远的火箭弹集火,给他来了一次远程斩首行动! ……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冲锋合围的伏兵们,席卷而下的骑兵们,都在扭头仰视着那数十枚火箭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向那低矮雪山上的自家主将。 火箭弹的飞行速度,看似肉眼可见,其实却是似慢实快,眨眼功夫以至奥都斯古头顶!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瞬间覆盖低矮雪山的最高处。 待硝烟散去,奥都斯古与其身后的亲军,已是被炸的七零八落,有战马嘶鸣奔跑。 那杆迎风飘扬的大将旗帜,也早已经倒了…… 冲锋合围的伏兵们傻眼了…… 席卷而下的骑兵们也傻眼了…… 他们的主将,似乎嗝屁着凉了! 轰轰轰—— 而在他们懵逼之际,爆炸声却又连绵不断的响起,却是秦军大阵的中军,又用弩炮打放了一轮大号霹雳弹。 已经停止冲锋的懵逼伏兵们,忘记了躲避,死伤无数。 可就伏兵和骑兵将要崩溃之际,一片狼藉的低矮雪山上,却再次立起主将旗帜。 那旗帜已被火箭弹炸的有些残破不堪,但此时重新立起,无疑是给西域联军和带路党羌人们,打了一剂强心针。 即将崩溃的军心,转而复归稳定。 而且,那残破旗帜立起来之后,竟是向雪山下的伏击圈冲来,似乎想要加入战团,与士卒们共同作战! 嘟嘟嘟—— 催促进攻的急促号角声,在那杆残破将旗下响起。 「嗷嗷嗷~!!!」 已经停止冲锋的伏兵们,原地满血复活了,再次发出怪叫战吼,向着快要进入弩箭射程的秦军大阵发起冲击。 骑兵们眼见主将亲自前来压阵,也备受鼓舞继续催动战马,向着包围圈狂飙突进。 纵然秦军火器的犀利程度超乎想象,可他们有兵力上的巨大优势,只要能绞杀在一起,展开肉搏白刃战。 今日之胜负属谁,尚未可知矣! …… 秦军大阵,中军将旗下。 秦墨此时已经到了蒙恬身边,敌军主将的命硬程度,超乎两人想象。 但,哪怕敌军主将是铜浇铁铸的,今日这一场伏击战,秦军也断无战败之理! 嗵嗵嗵—— 不需蒙恬指挥,各个没良心炮的炮伍,眼见伏兵进入射程,已经开始向四面八方打放了。 这才秦军的大杀器!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将成片成片的伏兵掀飞,这一次哪怕趴在地上躲避,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被震死震晕者比比皆是。 甚至,被这恐怖 爆炸吓崩溃者,也不再少数! 「弓弩手,漫射~!!!」 伴随着没良心炮开始轰炸,秦军前后左右阵的羌人弓弩手,终于得到带队军官的放射命令,将被包围的惶恐情绪,施加在羽箭上,疯狂的攒射出去。 而被没良心炮炸懵的伏兵,或是举盾格挡继续冲锋,或是减缓冲锋步伐,同样张弓搭箭攒射反击。 两方的距离迅速拉进。 弩箭之中,又多了投石梭镖! 以及,一颗颗单兵霹雳弹! 合围上来的伏兵死伤极具增加,但终究是咬着牙冲到了近前,他们这些精心挑选的悍卒,心里也是明白的,近战才有胜利的希望。 此番伏击若败,后头的骑兵们或许还有逃回石头城的希望,他们却是有一个算一个,多半要被秦军骑兵全部留下! 嘭嘭嘭—— 盾牌相撞的沉闷声音响彻战场,激烈而残酷的近身搏杀开始了。 但很遗憾的是,投靠秦军的软骨头羌人,其实骨头并不软,他们也是秦墨秉承着宁缺毋滥的原则,精心挑选的羌人勇士。 而且,如今尽皆装备了缴获自西域联军的兵甲,战斗力并不谁弱! 尤其是羌人奴军们,他们渴望军功,让自己和家眷脱罪,哪怕战死,至少也能让家眷脱罪,所以格外的悍不畏死。 两方的厮杀,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 而在他们头顶,则是互相攒射的羽箭、投石、梭镖、单兵霹雳弹,以及没良心炮吊射的火药包。 另外,还有呼啸升空的火箭弹,弩炮发射的大号霹雳弹。 但他们的目标不再是伏兵,而是那些席卷而来的骑兵群,一波波火箭弹和大号霹雳弹,将骑兵群炸散。 战马受惊的嘶鸣声,几乎压过战场上的爆炸声和厮杀声! 「重骑兵出击~!!!」 蒙恬狠狠挥出战剑,中军的重骑兵开启了集群冲锋。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野战无敌 秦军右翼的羌人奴军阵线,突然自中间向两侧裂开,露一条不算窄的防御漏洞。 这让死伤惨重的悍勇伏兵大喜,夹杂其中督阵的西域将领,以及带路党羌人首领,更是放声狂吼道:「冲杀进去……破开秦狗大阵……攻入秦狗中军,夺了火器……」 「嗷嗷嗷~!!!」 伏兵们看到取胜希望,发出直冲云霄的亢奋啸叫,顶着盾牌奋力向防守漏洞突进,试图将秦军右翼彻底撕开。 但很快,他们察觉到了异常。 那些原本寸步不让,与他们刀来矛往,搏命厮杀的投降派羌人,竟是比他们还慌张,主动向漏洞两侧退却。 所谓的防守漏洞,顷刻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阵缺口! 一条直入秦军中军的坦途,赫然出现在突入缺口的伏兵们面前! 可伏兵们却毫无欢喜之情,有的只是肝胆俱裂的惊惧,他们齐刷刷止住突进脚步,转身向缺口外,疯狂撒丫子奔逃。 缺口外的伏兵,还在将领和首领的督阵呼喝下,向缺口内拼命突进,而处在缺口内的伏兵,则拼命想要撤出缺口,两下瞬间拥挤成一团…… 踏—— 踏踏—— 踏踏踏—— 沉闷的马蹄声由缓而急,人马具甲的钢铁怪兽们,肋下夹着长而锋锐的特制骑矛,轰然撞上缺口通道内的伏兵。 如热汤泼雪。 如刀切豆腐。 拥挤成团的伏兵,霎时七零八落! 被特制骑矛穿刺的凄厉哀嚎声。 被铁甲战马撞踏的骨断筋折声。 汇聚成恐怖魔音,响彻秦军右翼! 猛人樊哙一马当先冲出缺口,顺势冲破伏兵包围圈,肋下的特制骑矛如同糖葫芦般,穿刺着足足五名尚未死绝的伏兵,俱在呕血哀嚎…… 「去你母娘个崽……」 樊哙手臂一松,将不堪重负的特制骑矛撇掉,转而拔出副武器链枷,抡向一名在包围圈外督阵的西域将领脑袋。 咔嚓—— 嘭—— 西域将领身边有亲卫举盾格挡,但樊哙势大力沉的链枷,直接将盾牌当场砸裂,并将盾牌后那西域将领的面门,砸了个血肉迸溅,好似西瓜般爆开。 亲卫们惊怒交加的攻击樊哙,但只在人马铠甲上蹭出一流火星…… 樊哙一击得手驰过,其后之重骑群,将亲卫们顺手收割,踏碎成肉泥融入雪地。 包围秦军右翼的伏兵,被重骑兵的恐怖战力所惊,眼看便要崩溃了。 他们冒着火器轰炸,拼死冲到秦军阵前,以为凭借兵力优势,以及近战搏杀,能搅乱秦军的大阵。 可现实很残酷,投靠秦军的软骨头羌人,出乎意料的悍勇,他们根本冲不乱秦军阵脚。 而且秦军的火器,也并非只能远程击敌,那威力不算大的单兵霹雳弹,以及威力大的离谱的没良心炮,时刻都在支援外围阵线的羌人。 那里伏兵多,那里打得猛,便往死了炸。 这导致伏兵的伤亡极大,却未取得多少战果,此时秦军铁罐头般的重骑兵一出,几乎成了压倒稻草的最后一根骆驼…… 唯一还能支撑右翼伏兵战斗的信念,乃是身后席卷而来的自家骑兵。 此时此刻,骑兵已是此次伏击,能否取胜的关键! 纵然秦军的火器,也在重点照顾骑兵,火箭弹和大号霹雳弹轮番轰炸,导致人仰马翻,变得混乱不堪。 可说到底,自家骑兵还是占着巨大兵力优势,若能把秦军重骑兵干趴,再冲破秦军阵线…… 那么 ,介时两方真正的绞杀混战在一起,使秦军火器彻底无法发挥威力,这一仗便还有胜利希望! …… 右翼伏兵的想法,其实也是蒙恬的想法,两方不谋而合。 骑兵,才是决胜的关键! 所以秦军的重骑兵,在冲破右翼伏兵包围圈之后,头也不回的径直冲向了西域骑兵。 以骑对骑的冷兵器战法,绝不只是两方对冲那么简单,也不是单纯的策马骑射进行狗斗。 但若说复杂,却也并不复杂。 蒙古骑兵征服大半个世界,无非也就是那三板斧……轻骑扰乱……重骑冲击……轻骑收割…… 若重骑冲击不成,轻骑便继续扰乱,扰乱之后继续冲击,直至敌方崩溃,最后还是轻骑收割。 这骑兵三板斧,无论对骑,还是对步,皆是最佳战法! 秦军有远程火器为依仗,优势在于省去了轻骑扰乱这一步,在火箭弹和大号霹雳弹的轰炸之下,西域骑兵已然是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纵然大部西域骑兵,被后方主将旗帜所鼓舞,混乱中仍在冲锋。 可不成阵型的他们,面对秦军重骑兵疏密有度的锋矢阵,无疑是找死一般! 噗—— 噗噗—— 噗噗噗—— 两方迎头相遇的一瞬间,秦军重骑兵夹着特制骑矛,以一种极其丝滑顺畅的姿态,插入西域骑兵腹心,将之一分为二。 樊哙作为锋矢阵的箭头,仗着人马具甲完全无视防御,一杆链枷左右挥砸势大力沉,当面之敌轻则被他磕飞兵器,重则被他砸的喷血落马。 更有甚者,连人带马被他一链枷砸翻! 他毫无疑问的天生猛将,率领麾下冲入西域骑兵腹心后,果断开始横冲直撞,让本就混乱的西域骑兵,彻底乱成一锅粥。 西域骑兵再无一丝一毫的阵型可言,速度也不可不免的迟滞下来,眼看已不成冲锋之势! …… 秦军大阵,中军将旗之下。 蒙恬看到这一幕,面上的紧绷,终于稍稍减缓,但口中却迅速再次传下将令:「辅军三千羌骑,侧击敌之骑兵,溃之~!」 身后亲卫立即挥动旗帜,向后军传令。 另有一伍亲卫持令旗,快马加鞭驰向后军,口头传达将令。 这双重保险的传令方式,乃是嘈杂战场上的题中应有之意! 后军的八千羌人辅兵中,有约莫三千为骑兵,是秦军戍卒锐士之外的唯一骑兵部队,装备缴获西域联军的精良甲械,皆配双马。 蒙恬的将令传达过去,三千羌骑先向中军靠拢,与步卒袍泽拉开距离,尽可能留出给战马提速的空间。 待与伏兵交战的步卒袍泽,如先前右翼般如法炮制,且战且退让开一个缺口后,三千羌骑立即啸叫着,拼命催马冲向缺口,将涌进缺口的伏兵冲垮,也冲开伏兵的包围圈。 而后,绕向右翼包围圈外,杀向混乱不堪且已陷入停滞的西域骑兵! 咻咻咻—— 呼呼呼—— 三千羌骑冲至近前,陡然一分为二,贴着乱糟糟的西域骑兵外围,射出漫天羽箭,投掷出势大力沉的短矛。 他们本质上乃是轻骑,自不会像秦军重骑那般,直接突入西域骑兵腹心。 而是绕着圈打击西域骑兵,将之一块一块切割吃掉。 陷入停滞的西域骑兵,在三千羌骑面前,宛如待宰羔羊般被肢解,死伤陡然剧增。 胜负已定! 西域骑兵崩了! 而且,他们身后的主将旗帜,不知何时竟然 没了,只能看到一队人马的背影,正在往石头城的方向逃窜。 那逃窜的主将卫队之后,则是杀穿了西域骑兵阵型的秦军重骑兵在追赶。 或者说,驱赶! 重骑追赶轻骑,本也不现实,只能是驱赶。 主将都被秦军重骑兵吓跑了,已是待宰羔羊的西域骑兵,如何还能有战心? 大量的西域骑兵,瞅准羌骑空隙,仓惶打马逃向石头城! 如同雪崩般,西域骑兵的溃逃,让那些绷着一根弦的伏兵,也彻底失去了战心,纷纷与秦军大阵脱离,撒丫子逃向四面八方。 最先逃跑的,反而是那些督阵的西域将领,以及带路党羌人首领们! 「辅军、奴军,出阵追敌,日落前回返~!」 中军大纛旗之下,蒙恬再次传下将令。 咚咚咚—— 轰鸣激烈的战鼓声敲响,前后左右阵的羌人战士,齐齐发出亢奋战吼,或是收割阵前死伤的伏兵首级,或是端着兵器发足狂奔,追击仓惶逃窜的伏兵。 挣军功的时刻到了,只看谁手脚更麻利! 唰—— 蒙恬收剑入鞘,面上露出笑意,最后传下三道军令:「军中宣教官、军法官尽出,防止士卒争抢首级私斗,做好监督工作。」 「另,挑选一千胆大心细的羌人辅军,看看能否混进敌军之中,去那石头城做内应。」 「余者,原地扎营,清点火器消耗。」 「喏~!」 亲卫们揖手应了,将两道军令传达下去,一切有条不紊。 蒙恬至此才算长出一口气,嘿然向身旁的秦墨感叹道:「西域联军中果然有能人啊,这一场伏击实在凶险。」 「先前那敌军主将旗帜重新树立起来的一瞬间,我甚至想抛弃羌人,先护送太孙退回赤岩关~!」 秦墨点了点头,低声道:「英雄所见略同……」 相比较羌人而言,自然还是子都的安全重要。 秦军戍卒尽皆配三马,又有充足的单兵霹雳弹开道,如果抛弃羌人辅军和奴军退回赤岩关,确实没人能拦住。 这些话,不足为外人道也! 「小房子,找几个俘虏审问一番,此次伏击之敌方主将,到底是甚么来头?」 秦墨向身旁的张良嘱咐道。 张良揖手:「喏。」 秦墨向蒙恬告了声辞,回到厢式雪橇车里,查看吕小妹和丹姝、子都。 三人的情况都还好,尤其是吕小妹,手里握着虞姬赠她的宝剑,俏脸涨得通红,似乎也想出去追敌,捞几颗首级军功。 「姐夫,我……」 「叫丈夫也没用,老实呆着!」 「……」 …… …… 让蒙恬产生畏惧之心,让秦墨好奇不已的敌军主将,此时已是凉透了。 奥都斯古在那轮火箭弹集火轰炸中,一条胳膊被炸飞,俊脸也呈焦黑状,当时还有一口气,但跟死了没两样儿。 后续那杆残破将旗重新竖起,并做出前进督阵的架势,完全是托里提在指挥。 奥都斯古的亲兵们,彼时完全是六神无主。 若无托里提,这一场伏击早败了! 但,托里提的努力,也只是让败局,来的稍晚一些而已,那些真秦军,不止是火器犀利,冷兵器作战,更是锐不可当。 区区五百重骑,却如同钢铁怪兽,硬生生将万余西域骑兵搅成一锅粥,又杀穿! 托里提实在没有率领奥都斯古的残存亲卫,迎战秦军重骑兵的勇气, 只能抛下大军仓惶逃窜,他怕跑的晚了,被秦军轻骑或羌骑留下……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无不道理,或许再晚跑一刻,三千立功心切的羌骑,便要上演斩将夺旗的壮举! 托里提和奥都斯古的残存亲卫们,一口气逃回石头城,心中的惶恐才算稍减。 留守的西域将领,以及带路党羌人首领们,忙是上前迎接拽住马缰绳。 唏律律—— 战马停下奔跑后,突然齐齐嘶鸣着倒地,口鼻中涌出白沫。 他们逃得太急,不顾及马匹,这些西域优良战马算是完了,不死也残! 「怎……怎这般狼狈?」 「奥都斯古将军呢?」 「王子殿下何在?」 留守诸将和带路党首领们,心中已然明白,伏击恐怕是没成功,不禁又惊又怒。 托里提一路上喝了太多凉风,此时却是嗓子干涩说不出话了,只是惨然摆了摆手。 而后,指向从一匹瘫倒战马上滚落的人形木乃伊包裹! 有留守将领颤抖着手,解开包裹在外的残破旗帜,待看清里面是奥都斯古的尸体后,顿时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王子殿下……这……怎会如此啊?!」 其余诸将和首领们,探头看了看,不由也是愕然咧嘴。 主将都战死了。 这可不是伏击没成功那么简单。 恐是印证托里提的乌鸦嘴,被秦军反败为胜了…… 「秦军野战无敌,非是火器厉害,更有人马具甲之钢铁骑兵,断不可挡……诸君息了其他念头,准备死守到底吧!」 好半晌,托里提终于缓过一口气,涩声说道。 一众西域将领和羌人首领,被印证了心中猜想,面色不由死灰:「五万精锐前去伏击,难道只有你们逃回来吗?」 托里提摇头,正想说些甚么,城外突然响起喧哗之声,似乎是有败兵逃回来了。 「不可开城门,恐有秦军掺杂其中~!」 第二百六十九章 良心炮的正确打开方式 石头城外,确实有大量败兵逃回来了。 托里提很机警,不让开城门,防止秦军混入,这无可厚非,也是正确的应对。 稍后,留守西域诸将和带路党羌人首领们,以及稍稍恢复的托里提,登上城墙向外查看。 新挖的小护城河对岸,约有上千败逃回来的西域骑兵,正急的兜马乱转,吆喝城内袍泽放下吊桥。 而与此同时,在这些西域骑兵身后,还有更多的骑兵,正在向石头城而来。 也看不清是秦军追兵,还是逃得慢的西域骑兵! “放吊桥,放他们进入护城河后的壕沟防线……” 有西域将领突然下令,向负责操作吊桥绞盘的士卒呼喝道。 托里提先是一惊,张嘴便要阻拦,但话到嘴边时,却又硬生生止住,咽回了肚子里。 此时,护城河对岸之败兵,皆是逃得较快的西域骑兵,其中不乏前去伏击时,从留守诸将麾下挑走的精锐,没人舍得放弃他们。 最重要的是,西域骑兵皆高鼻深目,与秦人或与羌人之样貌,存在极其明显的差别,这便杜绝了秦军混入其中的可能,放入护城河内防线,稍加甄别即可。 纵然后头有秦军骑兵追赶,其实也不虑有城破之忧! 防守赤岩关时,托里提已然意识到,西域联军现有的城防招数,不足以应对秦军的火器战法。 所以石头城的防御体系,是针对秦军火器改造过的。 通过护城河的吊桥,与城门并不在一处,而是错开甚远,防的便是秦军夺取吊桥后,迅速以火药包爆破城门。 而且,护城河内岸建有不算高,但极其敦实的羊马墙,其上布满尖木倒刺,甚是阴毒…… 紧贴养马墙之后,则是一条更阴毒的壕沟陷阱,内置鹿角木倒刺,若翻过羊马墙跳下去,那便算是倒了血霉了…… 而陷阱到城墙之间的区域,也不是一片空白,挖了足足三条藏兵壕沟,沟前皆筑有一人高的矮墙,士卒可躲进壕沟,避开火器轰炸,也可依托矮墙,以及身后城墙上的自家弓弩手支援,与攻城之敌近战搏杀…… 西域将领和带路党羌人首领们,一直想的都是把秦军耗死在城外,这便是他们的信心来源…… 此时,放败逃回来的西域骑兵,进入护城河内防线,也不算甚么大事,秦军轻骑若敢衔尾追杀进入,那便是送死! 吱呀呀—— 咣当—— 刺耳响动中,吊桥放下。 惶惶不安的西域骑兵们大喜,忙是催马拥挤着上了吊桥,进入护城河内防线,脱下盔帽接受袍泽甄别。 而后绕过壕沟,前往与吊桥错开的城门! 与此同时,那些逃命不积极的落后西域骑兵,也摆脱了秦军羌骑纠缠,仓惶逃进护城河内线。 秦军羌骑中有那头铁的,或许是砍首级砍上瘾了,竟纵马杀上吊桥,衔尾追赶着狼狈的西域骑兵,进入护城河内防线。 甲士首级换军功最是好用,能多砍一个算一个! 但,他们很快便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价,或是被以逸待劳的西域步卒,用长矛捅落下马斩杀,或是马蹄踏空,连人带马栽进壕沟陷阱。 冲进去上百羌骑,逃出来的不足二十! 石头城上的弓弩手,试图将仅剩的羌骑也留下,羽箭照着他们后背和马屁股死命招呼。 这让其他杀红眼的羌骑一惊,头脑瞬间冷静下来,接应了逃出来的袍泽后,再无人敢往里冲。 稍后,一队队羌骑调转马头,去截杀逃散的西域骑兵,以及落在更后面的步卒败兵! 托里提看了片刻,突然收回目光,走向留守将领中兵力最雄厚的一位,压低声音道:“雷哲将军,此刻逃归者,尽皆我西域骑兵,但……后面恐还有许多逃回来的步卒,其中羌人战士绝对要占大多数,放还是不放?” 奥都斯古带去的五万精锐,分为万余西域骑兵,以及万余西域步卒,剩下三万带路党羌人战士,皆为步卒。 伏击包围秦军大阵的主力,便是三万带路党羌人战士,万余西域步卒虽也在伏兵之中,但更多的作用乃是督阵,以及弓弩支援。 因为,高原反应很烦人! 如今伏击失败,西域步卒逃命的速度,在高原反应影响下,肯定比不上带路党羌人战士。 介时,逃回来的带路党羌人战士中,极有可能夹杂大量秦军麾下的投降派羌人。 他们只需抱团说自家首领已战死,那么便是留守的带路党羌人,也无法进行甄别,毕竟羌人各部族,本身也不是铁板一块,除了首领之间认识,底层族众谁认识谁啊? 而在无法甄别的情况下,谁又敢放羌人败兵入城? 可若不放之入城,则必然军心动摇! 纵然留守首领们顾全大局,可剩余数万底层羌人战士,却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我听说,你在赤岩关时,为了防止麾下羌人反叛投降秦军,将之尽数缴械关押,是真是假?” 那留守将领雷哲沉吟半晌后,突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向托里提,低声反问道。 托里提脸色微变,毫不犹豫摇头道:“这是污蔑,假的~!” 他和麾下残兵,逃到这日光之地后,奥都斯古吞并了他仅剩的兵力,自然也知道了他背刺羌人盟友之事。 但奥都斯古顾全大局,深恐此事会影响西域联军与带路党羌人的关系,早已下了封口令…… 不过看样子,秘密并没有守住! “放心,此事还没有传到羌人耳中,你只需告诉我,羌人到底值不值的信任?” 雷哲撇了撇嘴,心知他背刺羌人之事,多半是真的,便也不再追问,转而与之讨论羌人的可信度问题。 托里提再次毫不犹豫摇头:“不可信。” 雷哲大抵没料到他会这般干脆,愣了愣才道:“为何如此笃定?怎么个说法?” 托里提面上露出一丝绝望,苦笑解释道:“雷哲将军,您没有亲眼见过秦军火器的恐怖,那是能摧毁人心志的神罚。” “一旦秦军围城,只需几轮火器打击,便足可让人产生绝望之感!” “而羌人,终究与咱们不同,看似得罪死了同族,已经无路可退,但其实……只要那位大秦的杀神宰相,稍稍懂得变通,用赦免他们的罪过,当做劝降之条件,羌人绝望之下,必然愿意跳反。” “纵然那些首领不愿,底层羌人战士也会自己行动!” “毕竟,对于底层羌人来说,成为秦人,本身便是有益无害的好事……如今他们与咱们站在一起,完全是因为盲从自己的首领,这般战事顺利时,一切还好说。” “可等陷入绝望之后,他们便会怪罪首领,为私利地位,而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介时,秦军劝,则必反!” 这一番解释,可谓通透。 雷哲边听边点头,忍不住将眼角余光,瞟向附近的留守首领们,以及值守的羌人士卒。 半晌,他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托里提,压低声音道:“羌人实乃守城之隐患,你可有法子应对?” 托里提立即低声答道:“稍后步卒败兵逃回,可让留守诸羌首领,出城去甄别迎接自己的部众。” “趁此时机,将城内羌人战士集中,以换装精良甲械之名,尽数缴械关押。” “而后,再把诸羌首领缴械!” 雷哲听罢,却是挑了挑眉,打趣道:“挺熟练啊,张口就来,还说伱在赤岩关没有背刺羌人吗?” 托里提:“……” 咱们现在是一丘之貉,大哥就别笑二哥啦。 “如今奥都斯古死了,他吞并你的兵马,你可以重新拿回去了。” “另外,咱们逃回来的败兵中,若有主将战死者,你也可将之收归麾下整编。” 雷哲打趣归打趣,却也承认托里提的能力,转而便给了他兵权。 托里提顿时大喜过望,强忍着欢呼的冲动,俯首拜下以示感激,也有臣服马首是瞻之意。 …… …… 次日,秦军携大胜之威,浩浩荡荡赶至石头城,摆下围三阙一的围城架势。 然后,开始在周边伐木,打造攻城器械! 西域联军的将领们眼睁睁看着,却不敢派兵马出来袭扰,只是摆烂般的龟缩死守。 秦墨和蒙恬早从俘虏口中,以及吃了亏的羌骑口中,得知石头城有针对火器的防御措施。 于是,便在大军扎下围城营地之后,率领军中诸将登高查看! “主君、大将军、诸君……这城上城下的守军,似乎都是西域杂毛啊,怎不见他们的盟军羌人?” 旁人都在端着千里镜,观察城上城下防御措施之际,刘季却细心的发现了,守城士卒不够‘多元化’,便出声提醒道。 秦墨和蒙恬其实也早已发现这一点,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西域联军恐怕又背刺盟友……他们又把羌人坑了~!” 张良、萧何等人愣了愣,旋即皆是表情古怪。 嗯,不能笑啊,羌人的将领也在呢,得给人家留点面子! 不过,羌人将领与羌人将领,也是有不同的。 辅军将领们,满脸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联合外人杀害同族的叼毛,活该被坑! 而奴军将领们,就很尴尬了,外加咬牙切齿。 西域联军是真特么不是东西,送死让羌人盟友第一个上,转头还要被他们背刺,简直是老六本六。 想到如今自己身为奴军炮灰,便是这些曾经的盟友所害,更让他们羞愤不已! “昨日俘获的羌人,也都编入奴军,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蒙恬向一众又羞又恼的奴军将领说道。 能听懂雅言的奴军将领,将他的话翻译给同伴,而后齐齐揖手拜下:“喏。” 蒙恬点头,转而扫视诸将一圈,道:“诸君,可有破此城之法?”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半晌无人发言,西域联军把石头城的防御,修的非常有特点,火器俨然发挥不出威力了。 如果按部就班,用笨方法强攻,多半是讨不找好的。 因为城内的西域联军,并不比秦军少,没有翻倍的兵力用人命堆,想要强攻下一座城,几乎是痴心妄想! “此地灌入护城河之水,不会结冰吗?” 张良等人沉默之际,蒙恬突然指着那不算宽的护城河,向一众羌人将领问道。 有辅军将领揖手答道:“回禀大将军,会结冰,但只在晚上,也不甚结实,天一亮日照充足,很快又会融化。” 蒙恬沉吟颔首,转而向秦墨问道:“秦相,若以火器轰炸,可否毁坏护城河对岸之羊马墙?” 秦墨挑眉,大抵已经猜到他想干甚么了,点头道:“其实,没良心炮用来打人,很浪费火药,用之摧毁坚固建筑,才是它的正确用法。” 蒙恬笑了,嘿然道:“既如此,那便先把这石头城下的防御设施毁了。” 一众将领似乎有些明悟,但又不是甚解,只能在心中猜度。 …… 次日,军中匠人领着奴军,打造出了上百架,由圆木拼接,简陋而坚固的楯车。 蒙恬传下将令,万余奴军推着楯车掩护自身,直接推进到护城河边,然后用沙土在河岸边修筑起一道矮墙。 这一幕,把张良和萧何、刘季等人,看的满头雾水。 昨日他们听秦墨和蒙恬的对话,大抵以为蒙恬是想用没良心炮洗地,把石头城下的防御措施炸毁。 纵然不全部炸毁,至少也要炸毁两面城墙下的防御措施,让攻城之军有个选择余地,也给守军造成更大的守城压力。 如此,他们还在担心经过一场反伏击大战后,军中的火药包储量不够用呢。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他们想岔了…… 自家将领都看的云里雾里,石头城的西域联军将领,就看的更懵逼了。 “秦军在护城河对岸筑墙,难道是想断绝我们的突围希望?既如此,为何围城大营,又只围三面,留一面让我们逃跑?” 托里提纵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此时也是看的满眼蚊香圈,完全搞不懂蒙恬的意图。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梦中人 秦军的意图,西域联军看不懂。 但,看不懂归看不懂。 打仗这事儿,抛开兵法战策阴谋诡计,其实是有一套逻辑的,而且是很简单的逻辑! 尽量达成自己的目标,尽量让敌方达不成目标。 如果自己不舒服,那就尽量让敌方更不舒服。 若能做到这两点,那么在战斗或战争中取得胜利,便只是迟早的事儿! 「石砲,弩砲……」 「给我将秦狗的楯车,轰个稀巴烂~!」 雷哲和托里提咬了一阵耳朵后,迅速传下轰击楯车的军令。 大夏国派来奥都斯古和亚奇尔,参与西域诸国抗击大秦的战事,但两人带来的兵马,其实并不多,总共加起来,才三千本部精锐,奥都斯古两千,亚奇尔一千。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塞琉古王朝,还在试图剿灭大夏国这乱臣贼子,还在试图收服自家的往日故土,如今虽已是败势尽显,可大夏国仍不敢懈怠,腾不出太多精锐,来给西域诸国助拳。 而且,西域诸国联合起来,也并不缺兵力,缺的只是抗击大秦的信心! 二来,奥都斯古和亚奇尔带兵参战,恰恰就是给西域诸国带来了抗击大秦的信心。 有大夏国在身后站着,你们怕个鸟? 而且,奥都斯古和亚奇尔虽然带来的兵少,可却带来不少匠人,能造西方的先进器械,投石机和弩砲便是重中之重。 这两样东西,在大秦已经处于逐渐被淘汰的状态,可在西方却是方兴未艾,还处于摸索发展阶段,属于公认的战争大杀器。 奥都斯古平日里遮遮掩掩,根本不让西域联军接触,造出来了也只装备自己麾下本部,便是亚奇尔也没有装备。 此番若非要加固石头城防御,奥都斯古或许还要留着做压箱底的法宝呢。 至于,前番伏击秦军为甚么没用……奥都斯古倒是想用,但跟秦军的轻便弩炮比起来,大夏国的弩砲还是原始状态呢,与投石机一样皆笨重庞大极难隐藏,伏击战根本派不上用场! 呼呼呼—— 城墙上的笨重弩炮,射出一枚枚人头大小的石弹,城墙后的高大投石机,也高高扬起摆臂,从守军头顶上,抛出一枚枚小石磨般的石弹。 石弹夹杂着恐怖的呼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砸向护城河对岸的一辆辆楯车! 嘭—— 噗通—— 噗通—— 噗通—— 石弹的准头并不好,少有能击中楯车的,大半皆落入护城河中,激起漫天水花,亦或飞过了头,砸在楯车之后的地面上,激起阵阵尘土。 便是击中楯车的石弹,也并未能建功将之击毁! 原木拼接打造的楯车,是能防住火器轰炸的标准,至少要挨上一颗火箭弹不散架。 石弹打在楯车上面,能造成的破坏,其实很有限。 不过,楯车被砸的晃动不已,乃至是木屑横飞,身前身后头顶俱是乱飞的呼啸石弹,也着实够吓人。 羌人虽悍勇,不怕面对面捅刀子,但这种被石弹轰击的恐怖感受,就有些突破心理极限了。 许多羌人辅军和奴军,被吓得扔下锹铲抱着脑袋,躲在楯车后不敢露头。 看那瓜怂模样,若非顾忌督阵的将官和秦军会杀人,恐怕便要逃回后方大营了! 「嗷嗷嗷~!!!」 西域联军看到修筑矮墙的秦军,被弩炮和石砲轰的不敢抬头,顿时兴奋发出啸叫战吼。 仿佛,前日战败的恶气,前日被秦军火器炸惨的恶气,终于得以宣泄!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 石头城内最不缺的便是石头,守军换上了更大的石弹,一波又一波不停砸向护城河对岸,企图摧毁秦军坚固的楯车。 「让你砸,吃乃翁一箭……」 「大雪山神保佑,看我神射~!」 有悍勇羌人被砸急眼了,摘下身后弩弓,离开楯车防护,便往城头上放箭还击。 其余羌人战士,受这些悍勇之辈鼓舞,亦有许多操起弓弩,向操作弩砲的大夏武士攒射,向城墙上啸叫的西域联军攒射。 督阵的羌人将官们,见麾下给自己长脸,无不大声叫好。 但夹杂其中的督阵秦军,却是黑了脸,眼看已有放箭还击的羌人,被石弹击中惨死,忙是连拉带拽,连骂带踹,将那些找死的家伙,赶回楯车防护之后。 「你瓜怂找死怎滴?」 「给额回来躲好!」 「再敢冒头,额先砍了你娃……」 …… 哆哆哆——哆哆哆—— 督阵秦军刚把不怕死的羌人战士赶回楯车后,西域联军的还击箭雨便到了,瞬间让一辆辆楯车成了刺猬。 犹自愤愤不平的羌人,听着羽箭射在楯车上的闷响,看到扎在身后左右空地上的羽箭,顿时便缩着脖子老实了。 论打仗还是秦军戍卒锐士有经验,不服不行! 不过,那些不怕死的羌人战士瞎搞一番后,士气倒是提升了不少。 许多吓得抱头不敢动弹的羌人战士,眼看西域联军的石弹,并不能摧毁楯车,便又在督阵将官和秦军的催促下,战战兢兢重新捡起锹铲,继续在楯车的掩护下修筑矮墙! 西域联军的轰击一刻不停,石弹也越换越大。 打磨好的储备石弹不够大,便转而满城找石头,只要弩炮和投石机,能将之打射到护城河对岸,便照着最大的石头用。 渐渐的,有楯车被砸中几次后,开始毁坏或散架,羌人战士不可避免的出现死伤! 「不对劲啊,秦军火器为何不还击?为何不掩护羌人筑墙?」 托里提看着一架又一架楯车被击毁,而秦军围城大营却毫无动静,不禁开始犯嘀咕。 雷哲和几位西域将领,听到了他的嘀咕,嘿然道:「秦人之火器,想必也金贵,羌人烂命一条,如何能浪费在他们身上?」 以己度人,在他们看来,秦军是不可能真把羌人,当成自家人的,炮灰而已。 托里提下意识点头,但转而却又忍不住的摇头:「不对……不对,那大秦的杀神宰相,为了救援羌人,不顾正面战场的大好战机,反而用让咱们反应不及的速度,直接率兵杀上高原。」 「其之所谋,无非是羌人归心,他完全没道理,对已经归附的羌人如此冷血,使之离心离德……」 这分析,切中要害。 包括雷哲在内的西域诸将,皆陷入沉思。 秦军主将接连出怪招,他们想破脑袋,也捉摸不透其图谋! 嗯,秦军主将都换人了,能琢磨透才是怪事…… ……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神经紧绷又进行高强度体力劳动的羌人战士,无不饥肠辘辘,体力透支严重。 铛铛铛—— 鸣金声响彻秦军的围城大营,羌人战士如蒙大赦,拉着楯车迅速向后撤退,留下一段段已经初具雏形的矮墙。 城墙上的西域将领们长出一口气,转而让弩砲和投石机,轰击护城河对岸的一段段矮墙。 还是那句话,敌人想做甚么,便尽量不使之 达成目标! 羌人战士撤回围城大营,伙头军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饭食,让他们放开了的吃喝。 甚至,每人还有一角酒精勾兑的水酒,算是犒赏。 吃饱喝足之后,歇息半个时辰,再次推着重新加固加厚的楯车出营,继续修筑矮墙。 如此,西域联军彻底没辙了,那原木楯车本就厚重,自家的弩炮和投石机本就准头不咋地,连续打放半天,才能撞大运般摧毁一辆,而今加固之后,想要摧毁一辆便更难了。 弩砲和投石机转而轰击修筑好的矮墙,可终究是杯水车薪,撞大运一样轰出一个缺口,羌人挥舞锹铲,一会儿便又修补好…… …… 连续几天时间,西域联军的弩炮和投石机,打坏又修好不知多少次,却没能阻止羌人战士,将矮墙修建起来。 期间,西域联军在夜里派兵过河,想要挖毁矮墙,但被早有准备的秦军逮个正着,一轮单兵霹雳弹扔过去,接着趁势掩杀,能逃回河对岸者寥寥无几。 西域联军从此再不敢出城,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军把矮墙修好! 「这仗打得,云里雾里……」 「主君啊,蒙大将军到底想干甚么?」 「想把西域联军耗死在城里,恐怕要耗到开春!」 暖和的地窝子里,秦墨正和吕小妹还有俩娃子吃火锅,张良等人却结伴而至,一边不客气的拿了碗筷调配蘸料,一边向秦墨询问,蒙恬打得甚么算盘。 主将的怪招,确实够怪,连自家麾下将官,也都捉摸不透! 秦墨三下五除二给自己捞了一碗菜蔬,然后向吕小妹使眼色,赶紧捞些自己喜欢吃的,否则等这帮牲口下筷子,你又该犯恶心了…… 吕小妹了然点头,下筷如飞给自己和俩娃子,一人捞了一碗菜蔬。 等诸人调好蘸料坐下,锅里便只剩牛羊肉了! 秦墨答非所问的向萧何道:「军中储备的菜蔬已然吃光了,下一次甚么时候送来?」 萧何是中军司马,专管后勤辎重,对此自是门清儿,一边把仅剩的一盘白菜下进锅里,一边答道:「最迟明日傍晚!」 秦墨点头,道:「如此,攻城也就在这一两日了。」 诸人齐齐一愣,面面相觑片刻后,萧何追问道:「矮墙已然筑好,难道不是围城吗?」 刘季接话道:「是啊,怎又要攻城了?」 秦墨摇头:「你们也说了,想把西域联军耗死在城里,恐怕要耗到开春。」 「甚至,开春也不一定能耗死。」 「而且真耗下去的话,城内的白羊部羌人,以及那数万的带路羌人战士,肯定是先被饿死的……」 「眼睁睁让数十万羌人饿死,可不符合咱们杀上高原的初衷!」 「咱们是想解救羌人,然后从高原席卷而下,直插西域诸国腹心,为正面战场破局,哪有许多功夫跟他们耗!」 诸人听了他这一番解释,反而越加迷糊了。 不耗下去,费劲巴拉的修筑矮墙做甚么? 秦墨自然能看出诸人的疑惑,便反问道:「破城如果不用人命堆,最有效的法子是甚么?」 张良脑子快,第一个接话道:「劝降……收买敌将……从内部瓦解!」 秦墨点头:「但城内的不稳定因素,已被西域联军清除,如今是铁板一块,他们为了自己不成为奴隶,为了高原下的家国亲族,是不可能被劝降收买的。」 张良哑然,一边下筷不停,捞取锅里的白菜,一边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诸人也是一般,吃着滚烫的火锅,心思却是转个不停。 秦墨见他们不开窍,只得提醒道:「周勃和夏侯婴去哪了?」 刘季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去哪了,立即答道:「好像是带兵去了咸水湖。」 秦墨又道:「咸水湖与这石头城有甚么关联?」 一语惊醒梦中人,诸人再次齐齐愣住,继而张良惊声道:「蒙恬大将军想要水攻破城~!」 水攻破城,也算渊源流长了,乃是这先秦时代,最好用的破城之法。 但有一点,水攻需要地理优势,也就是充沛的水源。 石头城大抵能满足这一点,因为它有一条引咸湖水而成的护城河,哪怕天气寒冷也比普通水源难结冰,加上日光之地的日照充足,便是夜里结了薄冰,次日也就化开了…… 由此联想的话,蒙恬下令围绕护城河修筑的矮墙,其实根本不是矮墙,而是一条河堤! 虽然那护城河内岸,也有一条与河堤无异的羊马墙。 但前些日刚到时,蒙恬便曾问秦墨,火器能不能炸开内岸的羊马墙,秦墨的回答是能。 如今外围河堤已筑成,周勃和夏侯婴也去了咸水湖,多半是在护城河的上下游修筑水坝,等明日新的辎重补给送来,火器得到补充,轰开一片羊马墙,便可挖开上游灌水攻城。 纵然无法真正破城,至少西域联军苦心布置的护城河内线防御,是绝对保不住了,大水一淹天寒地冻,身处其中冻也冻死了! 介时攻城,难度将会下降不止一个等级,秦军想要爆破城门,乃至是爆破城墙,都不再是难事! 第二百七十一章 恼羞成怒 高原上的天空,碧蓝而清澈,朵朵白云点缀其间,望之令人烦忧尽去,所谓心旷神怡,大抵不过如此。 有雄鹰展翅翱翔,为这让人心醉的静谧,再平添三分生机灵动……以及肃杀! 铮—— 咚咚—— 嘟嘟嘟—— 煞气冲天的鼓角争鸣,突然震彻天际,继而是如炸雷般的雄浑呼吼:「风!风!!大风~!!!」 雄鹰振翅盘旋,俯视雪山环绕间的日光之地,一场厮杀即将上演。 秦军在石头城的三面,各摆下了一个攻城大阵,将士们推着攻城器械,在催人心魄的秦风曲中缓步推进,如同三座大山压向并不高大的石头城! 守城的西域联军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一阵阵的发悸,未战已先怯三分…… 秦军围城数日,却未曾主动进攻过,只是一味的在护城河对岸筑墙,似乎想把西域联军困死在城里。 而西域联军看着秦军渐渐筑起围城矮墙,心中绝望之余,其实还有些憋闷。 他们希望秦军攻城! 因为他们有信心,让秦军在护城河内线防御,碰个头破血流! 现在,秦军真的开始攻城了,可秦军展现出来的威势,却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这等碾碎一切的压迫感,谁能不怕? 「秦军吓唬人的本事,着实有一套……羌人跟着他们打仗,竟也变的像模像样!」 城墙上,西域诸将看着威压而来的攻城秦军,多少也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悻悻然咕哝道。 所有人都知道,三面攻城的秦军,其实八九成都是羌人,真正的秦军少之又少。 但知道是一码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码事。 羌人在他们手下是炮灰,可在秦军手下,却是号令严明,颇具精悍之势! 咚—— 战鼓敲下重音,煞气冲天的秦风曲,骤然停止演奏。 秦军的攻城大阵,随之在护城河前五十步处停下,天地间仿佛突然安静了。 这毫无疑问是大战来临前的宁静! 「诸将各回防区……」 「传令全军,严加戒备……」 「托里提,你带本部人马为后援,随时待命,若看那面城墙告急,则立刻救援……」 「必要时,出城反冲秦军~!」 雷哲把身边的西域诸将撵回防区,又给多谋善战的托里提,安排了最重要的任务。 秦军虽然做出了三面围攻的架势,但限于兵力原因,不可能全都是主攻。 而没打起来之前,谁摸不准秦军主攻那一面。 所以,只能留一部援军随时待命! 雷哲一番安排之后,心中惶恐稍减,转而又将注意力,放在护城河对岸的秦军攻城大阵上。 托里提作为援军主将,此时是不用急的,便陪着雷哲,观察他这边的秦军。 与此同时,护城河对岸的秦军,虽然停止了推进,但却不是干站着,一伍伍一什什的真秦军,正在阵前布置火器阵地。 最前列是一门门没良心炮。 次之是一架架弩炮。 再次之,便是一枚枚火箭弹。 三种不同的火器,皆是斜指向天,瞄准了护城河对岸,以及石头城的城墙。 秦军要用火器攻城了! 这让许多见识过秦军火器威力的西域联军,不自觉放低了身体,藏入掩体之后。 包括主将雷哲,也下意识想命令弩砲进行轰击,打断秦军布置火器阵地。 但军令到了嘴边,他却发现 ,秦军的火器阵地,竟然正好在城头弩砲的射程之外,仿佛测量好的一般! 布置在城头的弩砲,都打不到秦军火器阵地,设置城墙后的投石机自然更打不到! 呼呼呼—— 雷哲皱眉之际,左右两面的城墙,突然传来石弹呼啸的声音。 显然是有西域将领不甘心,下令让弩砲轰击当面的秦军火器阵地了! 不过,石弹呼啸的声音,只是响了一轮,然后便没动静了,毕竟根本轰不到,再浪费石弹没有意义,万一把弩砲打坏了,修也来不及,那才是得不偿失。 「秦军在护城河对岸修筑矮墙之际,咱们的弩砲和石砲不停打放,进行轰击阻挠……秦军恐怕早把射程威力摸透了……」 雷哲无奈叹息一声道。 他这话,既是发泄心中的无力感,也是说给身旁的托里提听。 但托里提听了之后,却是为之一愣,继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雷哲等了片刻,没听到他回音,便扭头看向他,问道:「怎了?」 托里提先是摇头,但旋即又沉吟道:「秦军之火器,打放也算准确……前次去伏击秦军,奥都斯古将军的大旗,离着秦军尚有数里,便被秦军的火箭弹齐射覆盖了,几乎当场被炸死。」 「咱们的弩砲和石砲,这些日一直打放,也没挪动位置……就像您说的,秦军多半已经摸清了,若以火器催之,岂非一打一个准?」 雷哲眨了眨眼,继而一蹦三尺高,骂道:「你这卑贱狗奴,怎不早说……传我军令,速将弩砲石砲转移位置……快快快~!」 托里提被骂的张口结舌,一张脸瞬间黑成锅底。 而雷哲的亲卫们,则撒丫子散开,忙去传令。 但,已然晚了…… 「风!」 「风!!」 「大风~!!!」 护城河对岸的秦军攻城大阵,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吼。 呼呼呼—— 嘣嘣嘣—— 嗵嗵嗵—— 火箭弹、弩炮、没良心炮同时开始打放。 轰—— 轰隆隆—— 不尽相同的爆炸声,响彻石头城三面。 雷哲和托里提被亲卫们拉着,躲进了沙袋掩体中,待一轮爆炸过后,两人抬起头向四周查看。 却发现这一面城墙上布置的弩砲,已经被摧毁半数之多。 包括城墙后布置的投石机,似乎也被吊射的火箭弹摧毁不少,因为他们听见下面有士卒的哀嚎声,以及投石机散架的垮塌声。 显然,托里提的乌鸦嘴又应验了,秦军打算先用火器,敲掉他们引以为傲的重型防守器械! 雷哲心疼的想吐血,大吼道:「速速转移弩砲石砲位置……都别藏着了,先把弩砲石砲转移位置……」 但任他如何呼喊,许多第一次面对秦军火器的西域士卒,根本不愿意离开掩体。 雷哲怒急,直接派亲卫出去催促:「不听军令者,立斩~!」 亲卫硬着头皮离开掩体,在连杀了几个不愿出掩体的怂货立威后,守城士卒终于肯露头,撸起袖子合力去转移弩砲。 但该说不说的,原始形态的弩砲,实在太过笨重,不等他们将弩砲转移位置。 秦军的第二轮火器齐射又来了! 而且,由于第一轮轰炸,已经摧毁不少弩砲,这第二轮轰炸的火力,便更加集中了。 轰轰轰—— 剧烈爆炸过后,不但剩余弩砲,又被摧毁大半,试图转移弩砲的守城士卒,更是死伤惨重。 然后,是第三轮火力更加集中的轰炸…… 其实转移位置根本没用,因为秦军攻城大阵中,有比城墙还高的云梯车,经验丰富的老炮手,爬上去瞭望指引,一打一个准。 除非守城士卒将弩砲推下城墙,否则就是秃子头上的兔子,明摆着的活靶子! 雷哲和托里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面城墙上布置的弩砲,被尽数摧毁,还多余搭上了数百士卒的伤亡。 城墙后的投石车,转移位置后,倒是勉强保住了几架。 不过,这些笨重的大家伙,往后作用也有限了,移动不便的情况下,只要敢使用,必然会被秦军的火器集火摧毁…… 「轰吧,继续轰……我倒要看看,秦狗只凭火器,能否轰开这石头城的防御……」 雷哲气的发狂,咬牙切齿骂道。 挨了几轮轰炸后,他也看明白了,秦军的火器并非万能。 声势恐怖的爆炸,根本炸不动石头城的城墙! 而奥都斯古根据托里提的意见,用沙土修筑的护城河内线防御,更能有效减小秦军火器的杀伤。 防守士卒躲藏在壕沟掩体之中,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秦军若想要破城,最终还是要拿人命来填,大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比拼谁能更死扛! 嗵-- 轰隆隆-- 火箭弹和弩炮熄火了,只剩没良心炮的独特发射声,以及火药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在一刻不停的响着,瞄准了护城河内岸的羊马墙打射。 在火药包的巨大威力下,羊马墙被打出一段又一段缺口。 但这些缺口,如果用来进攻,则多少有些聊胜于无,而且防守士卒对此也早有应对。 羊马墙何处被炸出缺口,防守士卒便立即爆炸间隙,埋置拒马和鹿角刺,同样能起到阻挡秦军的作用! 没良心炮打放几轮后,因为炮身过热,不得不停止了轰击。 雷哲看着豁豁牙牙,却仍然不失防守之效用的羊马墙,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意:「秦狗白天轰毁何处,咱们便夜晚抢修何处……让秦狗使劲轰,看看是他们火器多,还是咱们抢修的快……」 托里提也笑道:「何须夜晚抢修?把羌人奴隶拉出来一些,此刻便能抢修!」 「秦狗不是自诩与羌人同种同源么,看看秦狗会不会对那些羌人奴隶下杀手。」 「便让他们使劲杀,杀完一批,再拉出来一批。」 「城里数十万羌人奴隶,饿死也是饿死,不如用来消耗秦狗火器!」 西羌习俗古怪,一生也不洗几次澡,大多不会游泳,说是全民旱鸭子也不为过。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羌人奴隶会趁着修羊马墙时,游向对岸逃跑。 但凡跳进护城河,就是自己找死! 雷哲听得眼前一亮,赞赏颔首道:「还是你这卑贱……你这家伙脑子好使,便依你所言,立刻押解一批羌人奴隶出城,抢修羊马墙。」 他这一高兴,险些又顺嘴以卑贱狗奴称呼托里提,幸好反应过来忍住了。 但已经说出一半的话,托里提又不傻也不聋,怎会不明白他未尽之言,眼中不由闪过怒色。 奥都斯古骂他卑贱,骂他败军之将,他认了。 毕竟,人家是真有本事的! 可这雷哲,说白了就是个贵族将军,说蠢不蠢,说有本事,也就那样,若非投了个好胎,就是炮灰的命。 这般货色,骂他这实打实的军功新贵为卑贱狗奴? 托里提如何能不恼怒?! 咻—— 砰—— 已经趋于安静的战场上,突然升起一枚信号弹,在碧玺般的蓝天上,炸出一团醒目的赤红色烟雾。 咻—— 砰—— 稍倾,东方数里外,又有一枚信号弹,紧跟着在天空中炸开。 然后,是更远的地方,也有信号弹升空,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巨大湖泊…… 托里提本已黑着脸下城,要去拉羌人奴隶抢修羊马墙了,见此不由停下脚步,转而狂奔着重新回到雷哲身边。 雷哲此时也在眺望那东方延伸的一枚枚信号弹,见他去而复返便问道:「秦狗这又是搞得甚……」 「雷哲将军,东方是咸水湖!」 托里提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急声提醒道。 雷哲皱眉:「咸水湖怎了?」 托里提无语的想骂娘,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这护城河的河水,便是引自咸水湖……」 「秦狗在护城河外围修了矮墙……不对,那是河堤……秦狗在河对岸修了河堤,却用火器炸了咱们河内岸的羊马墙河堤,一旦他们在上游储水再泄洪,介时大水冲灌而下,咱们的护城河内线防御,便要转瞬成了泽国啊~!」 雷哲听得目瞪口呆,已然傻了。 足足呆愣好半晌,才被一道从咸水湖方向传来的闷雷声惊醒。 他转目寻着闷雷声望去,发现护城河上游方向,有一朵火器爆炸后产生的黑烟蘑菇云。 然后,他便看到了,连通护城河与咸水湖的河道里,有晶莹浪花翻滚而来,在阳光下甚是壮美! 雷哲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很无厘头的想到了大海。 他是西域盆地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大海,甚至真正的大河都没见过,但他听大秦商人和西方商人说过,大海浪花翻滚甚是壮美。 或许,那大海也就是这般模样吧? 「真壮美也~!」 雷哲由衷的赞叹出声,但脸上却尽是绝望的苦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刘季打战还是有一套的! 哗啦啦—— 雷哲的赞叹与绝望中,清澈的水浪在阳光下,如同成群白马在奔驰,已沿着河道蜂拥而至。 城墙上的西域守军焦急不已,向城外壕沟中隐藏的守军袍泽跳脚大吼:“护城河上游有大水来啦……上城,快上城……” 其实,不善水性的,可不止是羌人。 西域盆地中土生土长的联军士卒,也同样是旱鸭子占了九成九。 此时,城外的西域守军,大多已经从地面的震动,察觉到有异常,本以为是秦军骑兵奔驰的声势,直到听到城上袍泽的呼喊,才终于明白发生了甚么。 当下惊得变颜变色,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壕沟掩体中爬出,撒丫子奔向身后城墙。 至于城门,已经封死了! 从清晨秦军摆出攻城大阵的那一刻,便已经在里面封死了,一时半会根本打不开! 想要进出石头城,唯有靠从城头垂下的绳索。 这等通过绳索上下的法子,其实很好用,秦军进攻时,能坚定城外守军的死守决心,因为想要临阵脱逃,是很难的事情,而城上对城下增援,则会异常轻松。 毕竟顺着绳索往爬上很难,顺着绳索往下出溜却很快…… 但此刻,这很好用的法子,却成了城下守军主动撤退的绊脚石,成千上万的城下守军,拥挤在一条条绳索下,争先恐后的向上爬。 互相拉扯、推挤、踩踏……乃至是互相捅刀子,可却越急越爬不上去! 哗啦啦—— 在这一片混乱中,大水已然从上游河道,冲入进护城河里。 汹涌的水浪,高过河岸许多,通过羊马墙的残破缺口,分流冲进城墙下的内线防御圈。 最近接上游的城外守军,无疑是也最倒霉的,分流涌入的大水,瞬间将拥挤在城墙下的他们冲倒,只能在水浪中载浮载沉哀嚎呼救。 “救我……” “啊~咕嘟……” “拉我一把咕嘟……” 大家都是旱鸭子,谁能救谁呢? 慌乱中不把袍泽按在身下,当成人形漂流筏,便算是有良心了! 大水漫过最靠进上游河道的东面城墙,又把相邻南北城墙下的守军士卒,冲击的七零八落,最终在西面城墙下轰然交会。 渐渐的,汹涌水浪趋于平稳! 但石头城下的内线防御,已然是一片泽国,一具具被呛淹而死的守军士卒浮尸,静静漂浮在水面上。 侥幸未死者,浑身湿漉漉,自水中爬起,发现水深竟不过及腰而已。 对于善水者来说,大江大河也就那样,体力充足皆可渡,但对于旱鸭子来说,在浅水泳池里玩耍,都有可能会呛水……更何况是奔涌冲击而来的大水! 余者守军,也不知是后怕,还是被冻的,亦或两者皆有,无不脸色发白,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城头守军强忍兔死狐悲的绝望,呼喊他们上城,也抛下了越来越多的绳索! 咻—— 砰—— 秦军攻城大阵中,有巨大的弩枪射出,准确射在一名顺着绳索往上爬的西域士卒后心。 弩枪威力很大,射穿那西域士卒后心,又硬生生射入墙体中,将尸体钉在了城墙上。 这把附近攀绳而上的西域士卒吓得不轻,当场便有数人抓握不紧,重新跌落进城下的积水中。 西域联军的弩砲,哪怕居高临下,也打不到刻意保持距离的秦军。 可秦军的弩砲,却可以轻松打到城墙上,而且准头吓人,这便是让绝望的装备代差! “雷哲将军,弩枪上似乎绑缚有纸笺,怕是秦军的来信。” “雷哲将军,您这是怎了……” 有守城士卒发现那支孤零零的弩枪上,有秦军特意附在上面的纸笺,小军头忙是前去禀告主将雷哲。 但,雷哲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了,或者说已经彻底绝望了,面对小军头的禀报,却只是神色呆滞,看着城外的秦军攻城大阵。 托里提在旁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这靠出身居高位的贵族子弟,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稍遇挫折便拉胯了。 如此货色,怎有脸骂我卑贱? “去把纸笺取来,与本将一观。” 托里提也不指望他了,主动接过话头,向那小军头下令道。 小军头是雷哲的麾下,大抵不怎么愿意听他号令,但眼看雷哲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半死不活模样,也只得悻悻领命而去。 稍后,小军头捧着一封染血的书信回返,双手呈送给托里提观看。 托里提展开看了两眼,而后讪然将书信递给还在发呆的雷哲,道:“末将不懂秦人文字……雷哲将军您看看,这上面写的甚么……” 雷哲也不伸手去接,木然转动眼珠看了片刻,声音嘶哑道:“降者免死,顽抗者坑之……” 短短一句话,霸气满溢,煞气冲天。 托里提咽了口唾沫,继而表情骤然变得狰狞,狠狠将手中纸笺撕碎:“我联军尚有决死悍卒三万余,尚有坚城为依托,秦狗真当自家是天兵不成?有本事便飞上城头来!” “我等若苟活而降,下场便是当初的匈奴月氏,亡国灭种举族为奴,此番便是为高原下的亲族家眷,又岂能向秦狗屈膝投降?!” 这话听着提气,附近城墙上的西域士卒,闻声无不精神一震。 便是那些刚从城外爬上来,被冻的浑身打颤的狼狈士卒,亦是暗暗咬牙。 他们确实没有退路了! 不说甚么大道理,便是为高原下的妻儿父母,也不能降! “水淹之西域将士,许多只是呛水昏厥,当以连续按压胸腹之法催吐,或可救回一条命……” 雷哲等托里提发表完豪言壮语,继续用沙哑的声音朗读道。 托里提一愣,心中暗骂这草包说话大喘气,嘴里则忙是向城下滞留的西域士卒喊道:“速速捞起水中之尸,按压胸腹催吐,或许还能救活……别愣着,能救活一个算一个。” 城下的西域士卒们将信将疑,捞起身边的尸体,开始试着施救。 托里提转而又吩咐亲卫,让他们齐声呼喊,向另外三面城墙的守军,传授救治呛水者的法子。 所幸,石头城并不算大,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全城。 而且托里提不知道的是,此时其他几面城墙,包围并未被秦军围困的西面城墙,其实也有秦军射过去的劝降信,以及救治呛水昏厥之法。 尚未及爬上城的西域士卒们,皆已开始依法救治袍泽! “呕……呼……” 城下有呛水昏厥的西域士卒,被袍泽成功救醒了,呕出大滩混合着食物残渣的污水后,大口大口呼吸。 城上的西域士卒见了,不由击掌叫好,乃至是欢呼出声,绝望压抑的气氛,都仿佛一扫而空了。 托里提亦是大喜,忙又派遣更多的士卒,下城去帮忙。 大水退去之前,秦军是不可能攻城的,也没法攻城,他们完全可以全力以赴,尽可能的救活更多袍泽! 雀跃的情绪,是能感染人的,便连那呆滞的雷哲,眼中也恢复了些生气,看着城下越来越多被救醒的麾下儿郎,不禁脱口道:“秦人霸道如斯,不曾想,竟还有如此怜悯之心……”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忙前忙后指挥的托里提,顿时便愣住了。 继而,面上的欢喜神色,也渐渐僵住,最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绝望。 嗯,雷哲不绝望了,却轮到他绝望了…… …… 正对托里提的东面城外,秦军攻城大阵已在缓缓退却。 大水未退之前,秦军确实没法攻城! “诸君,蒙恬大将军为何要在劝降信中,传授西域杂毛救治呛水昏厥之法?这岂不是助长西域杂毛气焰,更不会投降了!” 刘季透过千里镜,看到了石头城上欢呼雀跃的西域士卒,便忍不住放下千里镜,皱眉向秦墨吐槽道。 张良立即接话,笑着为好基友解释道:“老刘啊,你这却是想岔了,既是劝降,总归带个劝字。” “所以,要给西域联军生的希望,若一味强势威胁,反而会使西域联军生出死守之心,介时我军攻城,城内必然决死反击。” “而蒙恬大将军这一招,乃是攻心之计,此刻看,自然是助长了彼辈气焰,但长远来看,却已在西域士卒心里,种下了我秦军也有怜悯之心的念头。” “纵然他们此刻不投降,可一旦我军攻城甚急之时,他们到了生死存亡的抉择时,便会生出投降之念,介时我军破城则可轻松数倍!” 刘季揪了揪胡子,转而向秦墨迟疑问道:“是这样吗?” 秦墨点头:“看样子是的,蒙恬前辈不愧为名将,今夜大水退去,明日天一亮,便可攻城,趁着淤泥冻结,此城必破!” 刘季恍然颔首,揪着胡子嘿然道:“打仗真是个费脑筋的精细活计,俺老刘这辈子,怕是达不到蒙恬大将军的成就矣。” 他这就纯属谦虚了。 或许后世对汉高祖的印象,往往乃是一种,离了韩信、彭越、英布等将才,便不会打仗的错觉。 但其实,如果真正了解秦末历史,便会发现其亲自领兵时,战绩几乎都是胜仗,要么便是平手,因此在入主关中之前,便被封了武安君,与那位大杀神同号。 有那么几次大败仗,则属于是对手太挂壁。 比如项羽。 比如冒顿。 哪怕到了后来,反骨仔英布想要造反时,也是在笃定刘邦年老体衰,不会亲自领兵征讨他后,才敢起事…… 所以说,刘季打仗是绝对有一套的! …… 秦军修整一夜养精蓄锐,次日天不亮,点兵鼓便已敲响。 伙头军埋锅造饭,两万余将士吃饱喝足,而后如昨日一般,分三面摆开攻城大阵,迎着晨辉压向石头城。 这一次,秦军压得很近,一直压倒了护城河边,在弓弩射程边缘,才开始架设火器阵地! 此时城下的大水已然退去,护城河又恢复了原先的水位。 但护城河内线的防御设施,已经被水泡的不成样子,壕沟、陷阱、掩体之中,也尽是结了薄冰的积水。 咚—— 咚咚—— 咚咚咚—— 催阵鼓敲响,羌人战士在楯车的掩护下,推进到前些日筑成的矮墙边,挥动锹铲将之挖塌,推入护城河中。 筑墙时花了数日苦工,可将之损毁便简单多了,不到半个时辰,矮墙已然消失不见。 石头城的西域联军,射来一波波箭雨,却未能阻止羌人战士毁掉矮墙! 矮墙毁掉后,羌人战士按部就班,或将壕桥车推到护城河边,架设好一座座壕桥,或将填壕车直接推入护城河中,配合沙土迅速填出一条条通道。 西域联军忍无可忍,再次使用了仅剩的投石机,想要摧毁那些五花八门的攻城器械。 但,隐藏在城墙后的投石机,刚打射出一轮巨石,便被秦军的火器给集火了,继而便彻底哑火…… 失去仅剩的重型守城器械后,西域联军便对按部就班的羌人战士彻底没辙了,任他们射出一轮又一轮的密集羽箭,却根本无法伤到躲在攻城器械之后的羌人战士! 秦军的攻城,看似不急不缓,实则推进极快,更兼有一种稳如泰山的强大压迫感。 太阳初升时,秦军的一辆辆冲城车,已经过了护城河,一路填平那些壕沟陷阱,逼近城门和连绵的城墙! 昨日,雷哲认为秦军会主攻一面,其实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蒙恬的打算,从一开始便是三面齐攻,因为秦军有火器,兵力上的差距,并不是问题。 三面城墙同时告急,让身为后备军主将的托里提,感到一阵焦头烂额,而更让他奇怪的是,为何秦军发过一轮火器后,在不用火器的情况下,却已经将三面城墙的守军,都逼的连连告急。 所以,等他爬上一面城墙看了两眼后,见秦军的冲城车,已经快要推进到城墙之下,不禁气的跳脚大骂道:“蠢货,都是蠢货……这般打法,我把后备援军全给你们,又如何能抵挡冲城车前进……指望羽箭能把那些坚固的冲城车射散架吗?” “坠兵下城,与秦军搏杀,用大斧砍,用大火烧,毁了这些乌龟车,绝不能让它们靠近城门与城墙~!!!”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干得漂亮 负责防守城墙的西域将领们并不笨,他们也知道只凭羽箭,根本摧毁不了秦军的冲城车。 哪怕是火箭射过去,也无法引燃秦军砍伐新木制成的冲城车。 唯一能摧毁它们的法子,便是让悍勇士卒带着大斧,带着柴草油脂,坠城而下,接近之后劈坏轮子,继而焚烧。 但,可以想见的是,冲城车内的秦军,必然不会坐视,秦军的火器更会远程支援,下城者纵然能完成任务,也绝对是死路一条,逃回城上的几率近乎于零! 所以各防区的西域将领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求援告急。 而托里提派出的援兵,转而便被各防区将领,直接派下了城,不愿下城者立斩…… 托里提以为别人都很蠢,还在那跳脚大吼呢。 然后他便发现,开始有大量士卒,顺着绳索下城,其中很多都是熟面孔…… 这让托里提愣了愣,口中吼叫瞬间停下。 旋即,便是愤怒!极致的愤怒! 气炸肺的极度愤怒! 这帮孙子,是拿他麾下的士卒当炮灰,下城去送死啊! 所谓的西域联军……联军这两个字,便已说明一切,他们从来都只是临时拼凑出的大军。 士卒也只认自家将领! 而各部将领,虽然名义上听从主将的军令,但趋利避害保存自身实力,又是他们不得不去做的。 否则像托里提前次那般,一战成了光杆司令,那才是悲哀至极,将来也没办法向国君交代。 而且,能镇场子的主将奥都斯古,以及几位颇有人望的西域将领,都已经在伏击秦军时战死,如今临时推举的主将雷哲,根本镇不住场子。 托里提认为雷哲是不堪挫折的贵族将军,余者西域将领其实也是那般想的。 他们表面上服从雷哲的军令,可在执行时,却是保存自家实力为先,想着法让别人先去送死。 比如此时,托里提便着了道! 谁让他出身卑贱呢,谁让他没有背景后台呢,不欺负他欺负谁! 托里提看着自己派出的麾下援兵,被各防区将领领着亲卫硬生生逼下城墙,心中的愤怒简直到了无以复加之地步。 不过,这股子到达极致的愤怒,在突破极限后,却突然转为浓浓的悲哀:「本便已是决死的局面……却还勾心斗角,互相算计……这般人心不齐,此城如何能守住?凭甚么能守住?不足为谋啊!」 呼呼呼—— 刚坠到城外的托里提麾下,还未来得及在城下整队,便迎来了秦军的火器打击,一枚枚火箭弹、大号霹雳弹,以及没良心炮发射的火药包,夹杂着破空声,砸在城墙之下。 轰轰轰——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托里提麾下的士卒们,哪怕知晓趴在地上可以减少挨炸几率,可没有掩体躲藏的情况下,仍不可避免的死伤惨重,黑烟火光中血肉横飞。 被炸起的残肢断臂,几乎飞上城头! 一轮爆炸过后,未受伤的托里提麾下,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此时垂下城墙的绳索,已经被城上守军收回,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向前冲锋摧毁秦军的冲城车。 只要靠近那些乌龟车,秦军的火器想必也不敢再向他们打放了,若不然能不能炸死他们不好说,恐怕会先把那些体积不算小的乌龟车炸趴窝。 如今,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嗷嗷嗷~!!!」 退无可退的托里提麾下,不再耽误时间整队,鼓起勇气发出啸叫战吼,一窝蜂就近冲向当面的乌龟车。 秦军确实不敢再打 放火器了,可密集的羽箭却随之而来。 而那些乌龟车中,更是有一玫玫冒着青烟的单兵霹雳弹投掷出来。 咻咻咻—— 轰轰轰—— 羽箭破空声,霹雳弹爆炸声中,冲至乌龟车近前的托里提麾下,再次死伤惨重,成片成片倒下。 咻咻咻—— 与此同时,城上守军也并非真的不当人,他们开始居高临下,向秦军的弓弩手放箭压制,试图掩护托里提麾下。 但,秦军的远程火器怕误伤友军,不敢向托里提麾下打放,可轰炸城墙上的守军弓弩手,却是毫不犹豫。 他们刚射出一轮羽箭,秦军的火器阵地便发威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从城头射出的羽箭,顿时便减弱到近乎于无,没人能冒着爆炸,在血肉横飞的情况下,张弓开弩放箭! 死伤惨重的托里提麾下,听着身后城墙上的爆炸动静,心中绝望之余,竟还隐隐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爽快错觉。 活该! 炸的好! 这帮坑人的孙子! 咔嚓—— 有托里提的麾下,成功接近了乌龟车,双手抡圆了大斧,狠狠劈在一侧厚重前轮上。 另有人将身后携带的柴草油脂,泼洒扔到乌龟车上,用火把点燃,大火呼然而起。 大斧显然不如柴草油脂好用! 但,还不等他们欢呼撤退,乌龟车前面的挡板突然掀开,冲出一群披全身铁甲的羌人,手中梭镖投矛,狠狠投向近在咫尺的托里提麾下。 噗噗噗—— 猝及不妨之下,乌龟车前方的托里提麾下,顿时被梭镖扎成了豪猪。 而后,铁甲羌人分为两拨。 一波拿着兵器和单兵霹雳弹,迎向剩余的托里提麾下。 一波摘下背在身后的锹铲,挖了脚边的淤泥或积水,泼盖在冲城车着火之处。 羌人战士分工明确,冲城车火焰被扑灭之时,剩余的托里提麾下,也已被杀伤殆尽。 「干得漂亮,回车里,继续推进~!」 身处车中的刘季,大笑着一声招呼,将车外的羌人战士唤回。 而后,齐心协力推车继续前进,不时掀开车前挡板,将车前的坑洼填平。 城上的西域守军将领,眼看托里提的麾下,已经消耗殆尽,便再次派人向托里提告急,请求援兵支援。 但托里提这次可不上当了,告急求援的传令兵前来,他满口答应,将之应付走。 然后,一兵一卒也不派去支援! 摆烂谁不会?! 他麾下的兵力本就不算多,满打满算不过四千余之数,方才那一拨派出去后,他现在手下的兵力,更是只剩一千七八。 这点人手,或许危机关头还有点用。 如果派去给各个城墙防区当炮灰,绝对用不了一刻钟,便会消耗干净! 而且,他此刻也算看明白了,指望那群家伙,还不如指望一群猪,今日午时之前,这座石头城,必被秦军攻破。 或许是城门被爆破,或许是城墙被爆破, 到了那时,他手里仅剩的这点兵力,或许可以堵住缺口,也或许……可以护送他逃出去! …… 城墙各防区的将领们,迟迟等不来托里提的援兵,眼见冲城车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终于不敢再保存实力。 暗骂托里提不给面子之际,忙是吩咐早就挑选好的死士,携带多多的柴草,泼上油脂坠下城,去烧毁秦军的冲城车。 于是,先前的一幕幕再次上演,死士刚一 在城墙上露头,秦军的远程火器,立即开始疯狂轰炸。 而且秦军发现了下城之死士,都或背或抱着柴草。 秦军弓弩手便撕了甲衣内衬的保暖皮草,撕成条状绑在羽箭上点燃射出。 皮草极易燃烧,虽不如侵了油脂的真正火箭,但也算勉强能用了! 简易版的密集火箭射过去,死士中箭之后,身前身后加了油脂的干燥柴草也被引燃,撇掉及时的还好说,撇不掉的便连同柴草,一同成了人形火炬,哀嚎声中满地打滚。 更有甚者,浑身着火闷头乱窜,将同伴袍泽的柴草也给引燃了,一时乱的不成样子! 「加快速度,今日咱们这一车,争取抢下破城之功……乃翁亲自为你们请功,爵位给的低了,田地牧场给的少了,乃翁第一个不答应……」 刘季透过前挡板的观察孔,看到下城的死士,被大火烧的自顾不暇,立即扯着嗓子,用半生不熟的羌人语言,给身后奋力推车的羌人战士们,鼓劲儿画大饼。 还别说,他这一招挺好用,这也是他最大的能耐之一,邀买人心! 羌人战士们听到他的吆喝,幻想着拥有爵位,拥有田地牧场的贵人生活,不觉已是浑身燥热,纷纷咬着后槽牙,奋力推动冲城车前进。 便是前方有坑洼或凸起的地面,也不填平铲平了,硬是靠着莽劲儿拱过去! 刘季见pua有效,好听的许诺,顿时更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扔。 于是,他们这辆冲城车,一骑绝尘率先抵达城墙之下,刘季把前挡板掀开,用插鞘抵住,吼道:「撞城锤拉起来,给乃翁撞啊,破城之功是咱们的啦……」 羌人战士根本不用他指挥,已然拉着悬挂在车内的撞城锤向后撤,而后狠狠向前一甩。 嘭—— 冲城车内悬挂的撞城锤,与普通的撞城锤略有不同,前头的锤头,并非是锤头,而是类似洛阳铲的玩意儿。 超大号的洛阳铲,一铲子撞过去,便能在城墙上掏出个大洞,可以往里塞火药包。 石头城,虽名为石头城,是因其靠近雪山,附近地面全是石头。 可其城墙,却并非石头垒砌而成,而是沙土结构。 真要是石头垒砌的城墙,那工程量可海了去了,绝不是白羊部羌人能搞起来的…… 砰砰砰—— 洛阳铲型的撞城锤,撞在城墙上的一霎那,冲城车顶棚上,也随之响起一阵重物砸击的声音。 显然,是城上守军,在试图用滚木礌石,摧毁冲城车! 不过秦军匠人用原木打造的攻城器械,岂是那么容易被滚木礌石摧毁的,一阵灰尘落下之后,冲城车却是安然无恙。 刘季心里暗暗求各路天神保佑,甚是把秦墨写的西游记里的神灵求了一遍:「玉皇大帝,西天如来佛祖……孙大圣保佑……千万别泼油脂……千万别泼油脂,乃翁还不想变成烤全羊……」 有道是怕甚么来甚么。 他嘴里正咕哝着拜佛求神,一阵浓烟突然钻入车内,呛得他咳嗽连连。 城上的守军,眼见滚木礌石无法摧毁冲城车,怎么可能不用油脂? 用的少了都不行! 也幸亏匠人打造的冲城车,用牦牛皮蒙了一层,油脂没有渗进车里,大火只是在顶棚,以及车身左右剧烈燃烧,否则此时这冲城车里,绝对已经是大火炉子了。 不过,纵然大火此时还未烧进车里,那烧焦牦牛皮的浓烟,也着实能把人呛死。 羌人战士已经受不了了,有人想要逃出去! 刘季也想逃,但他知道,逃出去的话,破城之功便没了,他可不甘心。 于是,他快走几步,堵住了冲城车后面的出口,摘下身后的链枷,弯着腰在浓烟下呼喝道:「兄弟们呐,建功立业就在今日,岂能退缩……今日退了,一辈子都要后悔,一辈子都要活的卑贱……快拉,再撞两下……撞两下,咱们再撤!」 嘴里喊着画大饼的言辞,可表情却是狰狞的,手里链枷头,也呼呼转动起来,谁若是还想逃,保准打爆脑袋。 铁甲能防刀剑枪矛,却防不住链枷这等钝器! 羌人战士见他如此,心知不能退,也不甘心退,纷纷学着他,猫低了腰,将***城墙里的撞城锤拽出来,而后再次狠狠撞击上去。 嘭—— 一下! 嘭—— 又一下! 刘季探头看了看,咧嘴道:「再来最后一下,兄弟加把劲儿!」 羌人战士无奈,只得听命行事,再次将撞城锤,狠狠撞在城墙上,然后拽出来。 这一次,刘季终于满意了,解下身后的三个火药包,塞进大洞里,塞结实了。 然后,拔掉引信,将撞城锤当成封口器,推进去塞严实,撒丫子便跑。 羌人战士早已经跑了,城墙上射下密集的箭雨,将他们后背的铁甲,射的火星子直冒。 也有倒霉者,被射中腿脚,扑倒在地上,只能被同伴拖着跑。 不过,他们也为刘季吸引了活力,跟在后面冲出来的刘季,反而没有挨羽箭。 众人跑出一段距离,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一条充满积水的壕沟里! 第二百七十四章 乃翁将军! 唝—— 几乎是在刘季和羌人战士,跳进壕沟的一霎那,身后城墙内的火药包,也同时爆炸了,声音很闷。 仿佛谁放了一个大闷屁! 但肉眼可见的是,那段城墙似乎震了一震,城墙上的西域守军,亦是被震的东倒西歪。 包括那辆紧贴城墙的着火冲城车,也随之一震,继而轰然散架。 被刘季用来塞住爆破洞的撞城锤,更被爆炸动能冲开,如同一支超级弩枪,呼啸着飞出数丈远…… 哗啦啦—— 壕沟中水花翻涌,刘季和麾下羌人战士,从冰冷的积水中探出脑袋,向城墙观望。 “乃翁将军,这好像没有成功啊?” 有羌人战士看了两眼城墙后,忍不住失望向刘季道。 刘季闻声,那被烧焦又浸水的大胡子,不由翘了翘,很是无奈。 一来,费劲巴拉冒着被活活烧死的风险,却没能成功爆破,抢到破城之功,他怎么可能不失望? 二来,也怪他平日里没个正经,张口闭口自称乃翁,羌人战士不懂其意,还以为是他的别名雅号,便以‘乃翁将军’称之。 向别人自称乃翁,是占便宜。 可反过来,便是骂他了,而且是全军的羌人战士都在骂他…… “《大秦兵事基本书》中有言,以火药爆破时,封闭越紧威力越大,可我用来堵塞爆破洞的攻城锤,被爆炸之力崩出来了,想必也泄露了不少威力,因此才导致不能炸塌城墙!” 刘季连猜带蒙的解释一番,安抚失望不已的羌人战士们道:“不过,倒也不必灰心,既然已经炸过一次,这段城墙纵然坚固,也差不多该塌了,咱们把携带的单兵霹雳弹集中起来,只需再炸一次,必塌无疑……” 他的安抚之言,不觉间又变成了鼓劲儿,竟想怂恿羌人战士再搞一次。 众羌人战士摸出携带的单兵霹雳弹,却发现都已浸水严重,也不知拉发式引信,还能不能引燃。 噼里啪啦—— 就在刘季和羌人战士们,躲在冰冷的壕沟积水中,琢磨着搞集束炸弹时,当面的城墙突然开始有大片沙土墙体剥落。 刘季听到了动静,小心翼翼将带着铁胄的脑袋,探出壕沟瞧看。 那段城墙上剥落的沙土墙体,此时已越来越多,而且那爆破洞处,有巨大的裂纹出现,向四周蔓延开去。 城墙上的西域守军,大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正拥挤着往两侧逃,想要离开脚下这段城墙。 刘季两眼放光,当即向一众羌人战士急声道:“听乃翁号令,一起把霹雳弹全扔到城墙下,预备……拽引信……扔~!” 呼呼呼—— 羌人战士很听话,也不管浸水的霹雳弹能不能炸响,刘季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毫不犹豫的随着号令声,一股脑将携带的霹雳弹,全部拽断引信投出。 轰—— 轰轰—— 数十颗浸水的霹雳弹落在城墙下,仅有几枚炸响。 但,这几枚单兵霹雳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震动,却宛如压垮稻草的最后一根骆驼。 城墙呼咚一声坍塌了! 沙尘漫天中,足足塌出了一个三四丈的缺口! …… 与此同时,秦军攻城大阵。 呛啷—— 蒙恬拔出战剑,斜指向缺口,凛然大喝道:“先登奴军,攻~!!!”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随之敲响,没有甚么循序渐进,一开始便是急如骤雨,催的人肺腑发颤,热血翻涌。 “嗷嗷嗷~!!!” 阵前早已蓄势多时的羌人先登奴军,立即发出震天的啸叫战吼,顶着盾牌冲过护城河上的一条条壕桥,以及填壕车配合沙土填出的道路,向那城墙缺口处冲锋。 咻咻咻—— 缺口两侧的城墙上,西域守军拼命张弓开弩,射出密集的羽箭,试图阻止羌人奴军。 城墙下也有西域守军,爬上缺口处墙体坍塌形成的斜坡,将制高点占据,并加急埋设拒马鹿角。 但,不论城上的弓弩手,还是城下的悍勇死士,转瞬便遭到秦军的远程火器打击。 一轮轰炸过后,两侧城墙上的西域弓弩手,直接死伤惨重哑火了。 而城下试图封堵缺口的悍勇死士,更是连同他们的拒马鹿角,被炸的支离破碎! 此时,啸叫冲锋的羌人奴军,已经进入护城河内线,急于立功者,眼看便要接近缺口了。 远程火器怕误伤,立即停下打放,秦军的弓弩手们,转而接过掩护任务,一刻不停的放箭,将漏网之鱼射杀! “哈哈哈,娃儿们跟乃翁冲,先登之功也是咱们的啦……” 刘季大笑一声从壕沟积水中爬出,领着自己麾下还能跑动的羌人战士,捡了盾牌冲上斜坡,第一时间占据制高点,用半生不熟的西域语言大吼道:“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尽坑之~!” 呼呼呼—— 嘭嘭嘭—— 回答刘季的是数十支势大力沉的梭镖,瞬间将他和麾下羌人战士手中的盾牌扎成刺猬。 有洞穿盾牌的梭镖,甚至将他们身上的铁甲,击得直冒火星! 刘季勉强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发现前方和左右两侧,都有西域守军嚎叫扑来,俨然是不愿让秦军轻易攻入城内。 他下意识摸向腰后皮囊,但这一摸却摸了个空,方才为了把城墙彻底搞塌,便是浸了水的单兵霹雳弹,也已经用光了! 若想凭近战搏杀,挡住蜂拥冲上来的西域守军,除非他身边全是秦军戍卒,把小鸳鸯阵一摆,在混战中绝对无往而不利……可偏偏,他身边现在全是悍勇有余,却训练不足的羌人战士…… 不过,他向来是很聪明的,心念电转间摸向腰后皮囊的手,已转而将皮囊解下,而后奋力将空荡荡的皮囊,扔向当面已经接近坍塌斜坡的西域守军。 呼啦啦—— 这一招有奇效,西域守军早已被火器炸出心理阴影了,他们看到刘季投掷出见所未见的玩意儿,便以为是某种单兵火器,顿时齐齐止住脚步卧倒躲避。 距离皮囊较近者,更是不顾一切,向旁边猛蹿出去,落地后继续打着滚拉开距离。 刘季麾下的羌人战士,见他这一招有用,立即纷纷效仿,解下已经空了的皮囊,向敢于冲锋的西域守军人堆里扔。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皮囊落下之处,西域联军趴下一片,可他们趴在地上后,抱着脑袋等了又等,却不见有爆炸出现,竟致本该厮杀声震天的战场,陷入短暂安静之中! 刘季和麾下羌人战士们,站在斜坡制高点,躲在盾牌后,俯视着趴了满地的西域守军。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西域守军终于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他们愤怒爬起来,狰狞的挥舞刀矛,冲向斜坡上的刘季等人。 而这一次,刘季和麾下的羌人战士们,没有在搞甚么花样,只是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迎头俯冲而下。 宛如一叶孤舟,撞向滔天巨浪! 西域守军恨透了他们戏耍自已,便也以牙还牙,两方尚未接近,一支支长矛已经放平,矛头对准了俯冲而下刘季等人,让刹不住车的他们,眼睁睁往长矛上撞…… 不过,刘季和麾下羌人战士尚未撞在长矛上,一颗颗冒着青烟的单兵霹雳弹,却抢先一步从他们头顶飞过,砸落在西域守军人堆里。 这一次,可不是骗人了……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羌人奴军如同潮水般漫过斜坡制高点,随在刘季等人之后,向城内斜坡席卷而下,冲向被炸得晕头转向的西域守军,一波将之带走…… 刘季很有目的性,带着麾下羌人战士,直接登上城楼,奔着主将大旗而去。 他们这一队,各个披全身铁甲。 而且除了刘季之外,又全是不受高原反应影响的羌人战士,因而小股的西域守军根本挡不住他们。 而大股的西域守军,没等冲到他们近前,便被城外的秦军远程火器,以及秦军弓弩手重点照顾,瞬间被打残! 刘季领着麾下羌人战士,一路杀穿阻拦之敌,冲到城楼飘扬的西域联军主将旗帜之下。 咔嚓—— 几把大刀乱砍之下,旗杆被砍断,大旗落下城头。 刘季手中的染血链枷,指向附近冲来护旗的西域守军,再次嗔目大吼道:“降者免死!” 血染铁甲的羌人战士们,随之凛然大喝:“降者免死~!!!” 西域守军看着落下城头的大旗,看着越来越多涌入城中的羌人奴军,最后看向杀神一般的刘季等人,面上无不泛起凄然之色! 此时,降者免死的呼喊声,已经遍布全城内外。 涌入城中的羌人奴军,在用蹩脚的西域语言呼喊,城外剩余的秦军攻城部队,也在用蹩脚的西域语言呼喊…… 当啷—— 有西域士卒扔下手中的兵器,脱掉身上的铠甲,认命匍匐在地上。 啪嗒—— 啷—— 如同连锁反应般,越来越多的西域士卒,扔掉兵刃盾牌,匍匐以示投降。 蒙恬昨日的攻心计,终究是起作用了! 西域士卒的决死念头,在不知不觉间已被瓦解,或者说已然不像他们自己认为的那般坚定。 在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他们选择投降看似有仁慈之心的秦军! 负隅顽抗者自然也是有的,甚至有疯狂之辈,想烧死城内监禁的数十万羌人奴隶,给自己陪葬。 但,随着秦军戍卒,率领羌人辅军,加入城中战斗,城内各处要地,便被迅速控制。 粮草、牛羊、甲械,乃至是宝库,全部封存! 数十万被饿得瘦骨嶙峋的羌人奴隶,当然也被解救出来! 城内负隅顽抗的残敌,在午时之前,尽数清除干净,秦军说话算话,负隅顽抗者,不论已经战死的,还是受伤未死的,一律拉到城外壕沟,坑之。 伤者被坑时,发出的凄厉哀嚎声,乃至是哭泣求饶声,从城外传到城内,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但被解救的数十万羌人奴隶,却是如闻仙音,只觉心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若非实在饿得走不动路,非得去亲自观刑不可。 而投降被关押的西域士卒闻之,感到兔死狐悲之余,又不免为之庆幸,秦军说话算话,他们至少还能活着,不是吗? “不要给他们吃肉,先熬些稀粥,让他们每人喝一碗……否则,饿得太狠骤然暴食,容易撑破胃囊,那可太得不偿失了……” 秦墨和蒙恬领着一队亲卫,视察被解救的羌人,让伙头军和随军医倌,尽心帮助救治。 顺便,寻找顿弱与其随扈的踪迹,蒙恬给出了丰厚的赏格:“尔等可曾见过被西域联军羁押的秦人官吏,谁若是知晓那些秦人官吏的踪迹,本侯赏金十斤~!” 这赏格真的很重,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两人来此之前,对俘虏的所有西域联军将领,都已经询问过,一个也不曾见到顿弱。 可若说顿弱已经死了,则又有些对不上。 毕竟攻破赤岩关时,秦墨得到明确的信息,是托里提率残部逃遁时,把顿弱等人也裹挟走了。 托里提最后逃来了这石头城,按理说顿弱等人也应该在的,哪怕是死了,也该有点痕迹,没道理凭空消失! “主君……大将军……有西域联军从西门逃走,被夏侯婴将军率领的伏兵堵住了去路,约有三千余……夏侯婴将军请求派兵增援。” 就在秦墨和蒙恬一筹莫展之际,军情急报突然传来,两人不得不收起心思,应对眼前的正事。 自从秦军来到石头城外,一直都是奉行围三阙一的策略,看似给西域联军留了一条撤退的活路。 当然,所谓的围三阙一,历来都是骗人的幌子,谁当真谁是傻子。 除非特殊情况,有意放走敌军,否则那看似的活路,百分百都是危机四伏! 但,知道归知道。 西域联军中不乏有那,不愿投降秦军,也不愿白白战死者,他们眼看不可守时,果断弃城而逃了。 从没有秦军围堵的西门逃! 然后,毫不意外的进入秦军埋伏圈! “这是你们大秦的上卿顿弱,据说还是个侯爵……再敢用火器轰炸,我第一个便先砍下他头颅。” 托里提把战剑架在顿弱脖颈上,向夏侯婴大吼道。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鼓毕不降,尽坑之! 夏侯婴是见过顿弱的,彼时嬴政平定了百越,南巡御驾回返在沛县落脚,顺便视察民情搞公审大会,顿弱是随驾重臣之一。 所以,当从千里镜中看到顿弱后,夏侯婴立即命麾下停止了进攻! 托里提见此大喜,心知自己赌对了,率军押着顿弱及其随扈,便想要转向而逃。 但,这纯属是想桃子吃呢! 夏侯婴虽然不在进攻,可也仅仅只是不在进攻,莫说这些西域残军还羁押着大秦重臣,便是队伍中多一个打着大秦烙印的奴隶,也甭想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 门也没有! 趁早绝了念头! 留给这些西域残军的路只有一条,暨投降免死! 而托里提,当然是不愿投降的,以顿弱为威胁,逼迫夏侯婴放开包围。 而夏侯婴,当然不会放开包围,反而撂下了狠话……士可杀不可辱,但凡顿弱与其随扈,在托里提手下有所损伤,下一刻绝对是摧枯拉朽的进攻。 秦军宁愿得到顿弱等人的尸体,也不会让代表大秦颜面的朝廷官员被羞辱。 于是,两方陷入僵持。 都很强硬,也都投鼠忌器! “托里提,你在犹豫甚么?割下他一只耳朵,绑在羽箭上给秦狗射过去,再不放开包围,便割下另一……” 雷哲怕持久生变,急躁的为托里提出谋划策,想要尽快打破僵局。 但,不等他话说完,便被托里提看白痴一样的关爱智障眼神,看得说不下去了。 真当秦狗说话是狗吠吗? 真当秦狗的强硬姿态是吓唬人吗? 这三千余残军,全靠顿弱等人才能苟全呢,若真有所损伤,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能活半个都算是秦狗仁慈! “你说怎么办……当面的秦狗小军头,恐是做不得主,才这般僵持,此时必然已派人回去请示,若秦狗那多谋的主将赶来,咱么便真走不脱了……你说怎么办?!” 雷哲被托里提关爱智障的眼神刺激到了,恼羞成怒之下有些语无伦次的质问道。 如今西域联军已经知晓秦军主将换了人,蒙恬的大水灌城之计,以及后续的攻心计,着实给西域将领们玩出阴影了,皆打骨子里忌惮他。 托里提也忌惮蒙恬,收回眼神不再搭理雷哲。 可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托里提也没法子打破僵局,若有法子的话,无需雷哲催促,他便早用了,何必在这里僵持…… “伱乃有智将才,屈居贵族囊虫之下,算是怎么回事?” 托里提苦思破局之际,身旁突然响起苍老的声音,是略带口音的楼兰话。 托里提愣了愣,继而猛然扭头,看向说话之人,满脸不可思议道:“你怎会说我大楼兰的语言?” 说话之人,正是顿弱。 托里提很肯定,顿弱被带路党羌人献给自己时,是不会说西域语言的,更别提楼兰语言了。 极具方言特色的楼兰语言,便是雷哲和许多西域将领也不会! “向你亲卫学的。” 顿弱随口解释,而后继续自己话头道:“你可知,我大秦宰相,也就是河西国主,也是与你一般,出身卑微?” 托里提并未理会顿弱的提问,只是冷冷看向自己的亲卫们,求证道:“他的楼兰话,是跟你们所学?” 亲卫们赧然垂眸,不敢与他对视。 亲卫队长硬着头皮解释道:“没人教他,只是儿郎们看守他时,难免闲聊解闷……他仅是听了几天,便已能说些简单的楼兰话语……他为儿郎们讲述大秦风土人情,儿郎们也爱听,便与他闲聊,所以……” 托里提只觉头皮发麻,难以置信道:“所以,他学会咱们楼兰话?” 亲卫队长讪讪点头:“儿郎们只是与他闲聊,并未刻意教授……只是这老骨头,实在聪慧如鬼!” 托里提相信自己的亲卫队长,不会对自己撒谎。 “你与秦相唯一的不同,是你在楼兰,而秦相在大秦。” “在楼兰,你纵有天大的才智与军功,也只能屈居在那些所谓的贵族之下。” “而在大秦,秦相却凭着军功一步步封侯拜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尊贵无以复加!” 顿弱自顾自继续话题,将托里提与秦墨放在一起比较。 托里提听得眉头直皱,漠然道:“你想说甚么?” 顿弱笑了笑,再次问道:“你可知,秦人以前也分很多种,有燕人、有赵人、有魏人、有楚人……而老夫,其实原本也不秦人,乃是魏人。” “后来老夫入秦为官,如今乃大秦最受重用的臣子之一,更是大秦最尊贵的关内侯爵之一!” 托里提听得烦躁,怒道:“老骨头,你到底想说甚么?” 顿弱迎着他的恼怒目光,不急不缓道:“以你之领兵本领,若由老夫向陛下保举,将来在我大秦出将入相,也未可知!” 托里提一滞,这pua可真够直接粗暴的。 但不得不说的是,直接粗暴的很诱人,让他心中烦躁更甚。 便是他的亲卫们,也一个个眼睛放光,露出意动之色,满脸渴盼的看着他…… “托里提,他在说甚么?” 雷哲听不懂楼兰话,在旁边云里雾里,忍不住皱眉询问道。 他习惯使然,语气多少有些质问的意思,或者说带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托里提打了个激灵,蓦然回过神,而后扭头看了雷哲一眼,脸上尽是漠然之色:“所言与雷哲将军无关便是了。” 事到如今,两人手中兵力,已是相差不大,甚至托里提手中兵马还更多一些。 他可没必要,再对这贵族囊虫讨好卖乖了! 雷哲顿时大怒:“你这卑贱……你……” 在托里提的漠然注视下,他终究没敢再骂甚么难听的话,硬是把到嘴边的侮辱词汇,又咽回了肚子里。 托里提收回目光,再次不在搭理他。 于是,长久的沉默再次出现,而顿弱也没有再对托里提进行劝降,微合眼眸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不急不躁姿态! ……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僵持中不知过了多久,石头城方向突然传来轰鸣的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并越来越近。 托里提的面皮狠狠一抽,心知是秦军的援兵快要赶到了。 或许那位多谋的秦军主将也来了,若在无破局之法,今日可就真走不脱了! 可是他被老顿弱pua过后,脑子根本不停使唤了,明明想要思索破局之法,思绪却不自觉的跑偏,总是想到老顿弱方才的话语。 那些摆明了是劝他投降的话语,如同灌脑魔音一般,在脑海中反复循环播放,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怪只怪老顿弱深谙纵横术之道,太会挑选时机进行pua。 换了平时的话,老顿弱说那些话,托里提绝对会当成耳旁风,外加嗤之以鼻。 他除非疯了,才会放弃现有的身份地位,去投降人生地不熟的大秦,哪怕大秦真的有更好发展空间,能让他一展抱负…… 但此刻,他却是身处绝境,也想不出破局之法,故而老顿弱的pua,便显得尤其有杀伤力,堪称一击而中,将他心绪搅成一团乱麻! 轰隆隆——轰隆隆—— 秦军援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如同闷雷一般。 托里提强压心中烦躁抬头看去,果然见秦军主将的蒙字大旗,就在援兵队伍之中飘扬,另外还有河西国君的大纛旗。 毫无疑问,这是秦军的主将,以及那位与他出身一般普通的大秦宰相,同时赶来了! 稍倾,援军骑兵赶制,与夏侯婴麾下合兵。 有人马具甲的骑兵出阵,至西域残军阵前朗声呼喝道:“一通鼓内,降者免死,鼓毕不降,尽坑之~!!!” 依然是那么霸道,完全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 咚—— 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那重甲骑兵的话音,尚未落地,秦军阵中已响起催阵鼓声,由缓而急,催人心魄。 而那重甲骑兵,在喊完之后,也并未回返本阵,操控着胯下高大健壮的披甲战马,在西域残军阵前缓缓踱步,铁胄之后的眼眸,瞄向一个个西域残军阵前的士卒。 如同一只钢铁猛兽,在挑选心仪猎物般! 西域残军从城中逃出来,本就已是军心涣散,如何敢面对这等凶人,反被目光所照者,无不下意识向后退却。 一人一骑,竟骇的千军胆怯! “欺人太甚……” 雷哲看着这一幕,不由咬牙愤愤出声,转而向身后亲卫喝道:“谁来为本将军斩了这秦狗?” “卑下!” 有自持勇武的亲卫,应声催马出阵,挺矛冲向那猖狂的秦军重骑。 不过,等他冲到近前,那秦军重骑却是不闪不避,只是将手中的特制骑矛,突然放平指向他。 特制骑矛很长,至少比亲卫手中的骑矛长! 噗—— 亲卫躲闪不及,直接撞在突然放平的特制骑矛上,在马匹冲力的作用下,特制骑矛的矛头,捅穿了他身上的铁甲,当场来了个对穿。 而亲卫手中略短的骑矛,也在自己身体被捅穿后,刺在了那秦军重骑胸前的铁甲上。 只是,却已失了力道,不过蹭出火花而已! “樊将军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秦军阵中顿时爆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呼吼,樊哙这猛人再次露脸了。 而西域残军阵中,则不可不避免的一阵骚乱,秦军重甲骑兵之威名,早在前次失败的伏击战时,便已打响。 有西域士卒亲眼见过,更多的西域士卒只是听过。 此刻樊哙的凶悍,让巨大的恐惧阴影,笼罩了所有西域士卒,秦军哪怕不用火器轰炸,一样可以碾碎了他们! “废物!没用的废物……” 雷哲眼看斗将没能成功,反而使军中本就不高的士气跌落谷底,不禁又羞恼又绝望的破口大骂。 但就在他喷吐唾沫之际,旁边的托里提,却拔出了腰间的秦式战剑,又从马后摘了盾牌握持,眼睛直勾勾盯着在阵前耀武扬威的樊哙。 雷哲一愣,立即停下谩骂,面上出现期盼之色。 托里提乃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军功新贵,个人之勇武自是不差,在西域诸国也是出了名的。 他若是出阵致师斗将,说不得便能斩了那猖狂的秦军重骑,为将士们提振士气。 介时,便拼个鱼死网破,死也死的敞亮! 说不得,他还能在亲卫的护佑下趁乱冲出去…… 噗—— 趁乱而逃的念头,刚在雷哲脑海中浮现,一道寒光突然在眼中闪过。 接着,他便感觉天旋地转,自己似乎飞起来了,隐约间看见一具坐在马上的披甲无头尸体,很眼熟…… 无头尸体旁,则是满脸狰狞的托里提,正在斩杀他的亲卫…… 雷哲看明白了,托里提这反骨仔,不但坑羌人,连他也坑了! 噗—— 噗—— 噗—— 托里提双腿控马,一手剑一手盾,在一片混乱中,疯狂斩杀猝不及防的雷哲亲卫。 而且,托里提的亲卫们,也不知是早得了吩咐,还是也早有投降之心,在托里提动手之后,竟也第一时间,开始配合斩杀雷哲的亲卫。 周围的西域士卒们,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那茫然无措的表情,好似学渣复习了一晚古诗词,却发现是要考微积分…… 咚—— 与此同时,秦军大阵中的催阵鼓声,也敲下了最后一个重音,戛然而止。 “风!” “风!!” “大风~!!!” 秦军杀气冲天的连呼三声,开始向西域残军合围。 没有用火器轰炸,也没用放射羽箭,显然是想以近战搏杀,打垮西域残军,救出老顿弱等人! 放在前一刻,秦军这等打法,能把西域残军乐出鼻涕泡,他们吃够了秦军火器的亏,可太想念近战搏杀的常规打法了。 但此刻,两位大将火并都打出狗脑子了,西域残军士气军心全无,哪还有甚么心思近战搏杀? 秦军刚开始合围,扔掉兵器的叮铃咣当声,便已响成一片。 继而,绝望的呼啦啦匍匐满地,降了! 但也有刚烈者,发疯般挥舞兵刃,冲向当面的秦军,他们不信秦军的仁慈,唯有战死一了百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触怒大秦者,自己掂量掂量! 羌人对西域士卒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癫狂冲锋自寻死路者,当场被乱认分尸。 这一幕,让匍匐跪降者,把头埋得更深了! 满身血污的托里提和亲卫们,将老顿弱恭恭敬敬送出阵外,而后齐刷刷匍匐在地:“吾等愿降,只求不杀……” 秦军中驰出一队重骑兵,接应上老顿弱及其随扈,迅速退回中军。 “老前辈受苦矣!” 秦墨和蒙恬见老头安然回返,不由齐齐长出一口气,揖手道。 老顿弱揖手,慨然叹道:“为使者,向来是刀尖跳舞,习惯啦……” 秦墨解下裘皮大氅为他披上,看向阵外跪俯在雪地中的托里提,问道:“此人可是那楼兰大将托里提?因何突然杀袍泽而降?” 老顿弱点头解释道:“正是托里提,其虽为军功新贵,但在西域贵族眼中,不过是一卑贱之奴,向来备受欺辱。” “此番他被逼到绝路,老夫便趁机劝降,言说大秦军功爵制之优,并保证向陛下举荐他,动摇其心志,故有方才之乱……” 秦墨恍然点头,目光则是看向了身旁的蒙恬。 老顿弱亦是看向蒙恬。 “与城中降兵降将一道,尽数阉割收押,但愿他能活到老前辈向陛下保举之时~!” 蒙恬随口给出处置道。 这却是等同给托里提判死刑了。 秦墨和老顿弱愣了愣,继而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那些不相信秦军仁慈的战死西域士卒,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正确的。 因为降者免死,也仅仅只是免死而已,成为奴隶却是不可避免的! 秦军有仁慈,但不会给敌人,更不会给异族…… …… …… 大军返回石头城,进行战后修整,并统计战功。 值得重点一提的,是羌人奴军,不论前次遭遇伏击,还是攻打石头城,皆表现甚佳。 他们在日光之地边界,与伏兵搏命近战,又顶着西域联军的砲石箭雨修筑河堤,在后续攻城战中更是奋勇。 故而蒙恬下令,奴军及家眷之罪,皆赦! 有首级斩获者,虽不计军功,却按斩获多寡,提拔为将官,往后奴军,转为辅军。 再有斩获军功,既可得爵! 赏令一下,已经不足万数的羌人奴军,顿时欢呼震天,他们从今往后,便是正儿八经的秦人了…… 战功统计完毕之后,便是处理白羊部羌人,以及近十万被坑惨的带路党羌人了。 白羊部羌人好处理,便按照其他愿意归附大秦的部族一般,遴选勇士入辅军,余者拿着秦军发给的过冬口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等着大秦派官吏統之。 秦军发给白羊部羌人的过冬口粮,其实原本便是西域联军,从他们手里搜刮的,而且只发还了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白羊部羌人也心满意足了,至少不用在做奴隶,被活生生累死饿死了。 凡事就怕比较,相比不当人的西域联军,秦军起码是拿他们当人…… 而且,石头城是他们的家园,秦军便撤出了石头城,回到城外的围城大营驻扎。 如此,白羊部羌人彻底归心! 至少底层羌人是彻底归心了,修养几日后,报名参加辅军遴选者,下至十多岁少年,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家伙,蜂拥而至秦军大营。 秦军要下高原,攻打西域诸国腹心,已成既定事实,只要能入选辅军,不愁搏取不到军功,将来便是贵人。 战死怎么办? 秦人戍卒尚且为了搏取军功不惜性命,自家这条烂命又值几个钱? 搏一搏,牦牛变宝马! 白羊部羌人踊跃参加遴选之际,近十万被托里提坑惨的带路党羌人,也在同时接受处置。 不同于赤岩关时,被托里提坑的带路党羌人,彼时之大小族长首领,皆已被托里提杀害。 秦墨解救的全是底层羌人,所以毫无负担的将他们编为奴军。 而石头城这近十万带路党羌人,虽也被托里提坑的挺惨,但其中的族长首领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呢。 蒙恬干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将其中的大小族长首领,尽数揪出……腰斩示众! 是的,腰斩示众! 底层羌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跟着当权者的抉择随波逐流,是可以理解的。 有罪。 但罪不至死! 可族长首领们,却是当权者本身,他们既然选择,勾结西域诸国,试图对抗大秦,那么便要面对失败的结果。 大秦对真正的敌人,从来不会有甚么仁慈,腰斩示众以儆效尤,是他们唯一的下场! 行刑当日,石头城内外的羌人,包括最早投靠的一千五百羌人辅军,皆被蒙恬下令观刑。 腰斩的残酷性,不需多加赘述,受刑者被斩为两截后,以木板封堵腰腹创口,一时半会死不了,在极致的痛苦下凄厉哀嚎。 那等惨烈血腥的场面,足以让见惯杀戮者为之悚然! 观刑的数十万羌人,直看的头皮发麻,哪怕是恨透了这些带路党首领的白羊部羌人,心中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也在暗暗咧嘴。 触怒大秦者,便是如此凄惨下场! 行刑结束后,蒙恬才又下令,将近十万带路党羌人青壮编为奴军,若战时表现的够好,便如前一批万余奴军般,赦免自身及家眷之罪入良籍。 若敢畏战避战,后果自己掂量…… “如今,军中共有精锐辅军三万余,奴军九万七千余,合计十三万余,其中双马轻骑兵两万,皆为辅军,余下尽为步卒,抄西域诸国的屁股,大抵是绰绰有余了。” “但,不论是三万精挑细选的精锐辅军,还是那近十万奴军,皆只是简单整编,未曾接受战阵旗鼓训练……” “恐怕下了高原,面对西域诸国的军队,伤亡会很大!” 中军大帐里,蒙恬喝着不甚滚烫的开水,向身旁的秦墨以及帐下诸将,解释如今军中的情况。 自从秦军上了高原,遇上的西域联军,大多给人一种很菜逼的印象。 但其实,这一种绝对的假象,西域联军若是真菜逼,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横扫高原诸羌部族。 而且还是顶着高原反应的影响,打得诸部羌人毫无还手之力! 羌人辅军和奴军,若是下了高原,去与西域诸国的守备力量交战,那么便连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只凭那股子不怕死的血勇,有非常大的可能,会被西域诸国反过来剿杀! 真遇到那等情况,不到三千的秦军戍卒锐士,可顾不过来给十三万羌人战士解围! 可若是在石头城进行整训,让羌人战士具备一定的战阵素养,那无疑会浪费许多时间,也会错过冲下高原,直插西域诸国腹心的大好战机。 西域诸国只需壮士断腕收缩防御,秦军便又要打呆仗,打死伤甚大的硬仗! “大将军,御驾平定百越时,收服的越人战士,皆善于游斗,翻山越岭穿林入水,堪称如履平地,但却不善堂堂战阵之道。” “彼时,也是急于发兵,秦相曾用过边行军便训练的法子,倒也算是颇有效果的应急之法,您不妨也试一试!” 帐中沉默片刻后,老顿弱突然开口,提议道。 但这提议说出来,不等蒙恬说话,秦墨自己便摇头道:“老前辈,此时非彼时,不一样的。” “彼时在百越,越人战士纵然战阵训练不精熟也无妨,因为他们一直还是在山林之中作战,终究还是他们所熟悉的战场环境,必要时可以发挥他们的优势。” “而此番,羌人战士却是要离开高原,去不熟悉的西域盆地作战,若是战阵训练不精熟,那便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占了,介时败了,恐怕挡都挡不住!” 蒙恬点头附和道:“然也,秦相所言甚是,不可不察。” 老顿弱听得哑然,捋着胡须又陷入沉思。 蒙恬见他不在言语,转而看向帐中诸将:“可有应对之法?” 诸将齐齐懵逼眨眼,而后面面相觑。 您这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头,都没好法子,我们才打过几场仗啊? 平日那是拿着《大秦兵事基本书》当宝典看,天天学打呆仗的本事了,向我们问策,岂不是缘木求鱼? “大将军,乃翁……末将有一策,也不知行不行。” 半晌后,刘季起身一揖,略有些迟疑的说道。 蒙恬颔首鼓励道:“乃翁将军且言,行与不行,说了才知,本就是集思广益,何必讳言。” “噗,咳咳咳……” 帐中诸人听他叫刘季外号,顿时便忍俊不禁的笑喷了。 刘季倒是脸皮厚,也不以为忤,嗔怪瞪了诸人一眼,而后揪着前些日被烧焦不复美观的大胡子,略略沉吟组织言辞道:“秦相当年平灭匈奴时,曾以骑兵取胜,突出一个快字,打得匈奴措手不及,咱秦军骑兵打到头曼城时,匈奴王庭的牧民战士,还在优哉游哉的放羊……” “末将的意思是,咱们辅军中也有两万余骑兵,不如便照搬秦相当年的打法,以快打慢,遇坚城绕过,遇薄弱催之,打不过便跑,打得过便吞……” “总而言之,两万余骑兵冲下高原,先把西域诸国搅成一锅粥,截断前线西域联军的补给路线,而后再以步卒推进,结合顿弱老君长的法子,边训练战阵之法,边前进收割残敌!” 这却又是照搬秦墨的战例,而且是将平灭匈奴和平定百越的战例,有效的结合在一起。 帐中诸人听得连连点头,张良等好基友更是悄悄对他竖起大拇指。 【老刘脑瓜子还是快的,虽然打法有些不伦不类,一副土匪流寇下山抢劫的架势,但……也确实是个办法!】 不过,蒙恬听完之后,却并未立即给出答复,而是喝着烧不开的开水,陷入沉吟之中。 似乎是在思虑此种打法的利弊! 足足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放下茶杯,道:“此策甚为可行,但冒险成分太大。” “领兵作战,未虑胜先虑败,不到万不得已,便不要做冒险之举,否则害了自己也害了将士。” “你须知,秦相当年率领的三万骑兵,皆是关中戍卒锐士,战力之强悍,足可以一当十。” “而且匈奴当年尽皆游牧之民,连座像样的城池都没有,可西域诸国不同,城池虽也不甚完备,却足以压缩骑兵腾挪空间,介时数城守备之兵联合,两万战力不强的骑兵,便成瓮中之鳖矣!” 刘季哑然,砸了砸嘴。 他有心想说,打仗哪有不冒险的。 但想到蒙恬这些话,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用兵之道,只得又受教揖手,人能成为王翦王贲父子,以及秦墨之后,大秦的第四位彻侯,不服是不行的! 蒙恬等了半天,见诸将都不在说话,便看向秦墨,道:“秦相,可有良策?”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秦墨,目光灼灼。 秦墨迎着众人的目光,也有些挠头,沉吟道:“如果能将两万骑兵的战力,短时间内进行加强呢?” 蒙恬愣了愣,惊奇道:“如何加强?” 骑兵训练,那是向来费时费力的,想要练出一支合格的骑兵部队,战马便要先练废成倍以上。 哪怕如今有了马鞍马镫,让骑兵的训练时间大大缩短,可想要短时间内……也就是在冲下高原之前,将两万临时拼凑的骑兵战力提起来,那无疑也是天方夜谭一般。 所以,也就不怪蒙恬惊奇了! 帐中诸将更是好奇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世间竟有此等练兵秘法吗? “骑兵最难练之处,在于骑士本身,能否在站马背上开弓射箭,或以刀矛进行格杀。” “训练精熟者,自是挥洒自如,而训练不精者,少不得弓没拉开,刀矛没有挥舞,便自己先被疾驰的战马,颠下马背摔个骨断筋折。” “所以,我想着……或许可以……把骑士绑在马背上,再怎么颠簸,也不会落马!” “如此,也就可以开弓格杀了,战力自然也加强了!” 秦墨试探着说道。 蒙恬狠狠一拍巴掌,嘿然道:“此法,甚善!大善~!”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今晚不准再钻我帐篷,折磨人! 此法,说来也是简单的,与高桥马鞍和马镫,是同样的道理! 只是在高桥马鞍与马镫的基础上,再加一道保险,使骑士的坠马之忧降到最低,更全面的解放双手与上半身,去开弓放箭,去挥舞刀矛格杀…… 帐中诸将惊喜之余,又是暗暗怀疑人生。 这法子太简单了。 为何自己没有想到? 自己啥时候这般愚笨了? 不过,他们的自我怀疑,很快便又消失了。 因为高桥马鞍和马镫,同样也是简单的令人发指,却能成倍增强骑兵战力,可春秋战国数百年,包括以前的草原诸胡,不也没琢磨出来吗? 最后还是秦墨搞出来的! 人有那个奇思脑洞,羡慕也羡慕不来! 「凡事有利有弊,这就是个应急的笨方法……用在羌人骑兵身上,毫无疑问会将战力提升一截,纵然与骑战精熟的戍卒骑士相差甚远,却也足够纵横捭阖了……」 「可对于常年日久训练骑战的戍卒骑士们来说,如果在战斗中把他们绑在马背上,那不但不会提升他们的战斗力,反而会影响灵活性,导致战力下滑!」 秦墨见诸人有些欢喜过头,忙是适时补充道。 蒙恬愣了愣,旋即点头笑道:「纵是笨法子,也比没法子强,秦相此策甚为可行。」 他这便算是拍板了。 稍后,蒙恬让亲卫招来一个百队的羌人骑兵,又叫来一些军中匠人,众人集思广益,研究如何把羌人绑在马背上。 所谓的绑,只是个抽象的形容词,真要是把人绑死在马背上,战马奔不出多远,便能把人颠的受不了。 人在骑马疾驰的时候,屁股与马鞍是若即若离,随动起伏的状态,没人会真坐死…… 所以,如何把羌人绑在马鞍上,或者说固定在马鞍上,也是个需要研究的技术活。 军中匠人试着改造了几个马鞍,在前后鞍桥上各加一个圆环。 而后用两根短绳,绑在前后两个圆环上,与骑兵的束腰革带相连,让几个羌人骑兵,试着在马上开弓射箭,挥舞刀矛攻击草靶。 试验过后,又根据羌人骑兵的意见,在马鞍两侧增加两根皮带,直接将骑兵的大腿拴在马鞍两侧,如此又是一番骑战试验。 至傍晚时分,一个百队的羌人骑兵,全部装备上傻瓜式马鞍,将自己「绑」在马背上,演练骑队在疾驰中开弓放箭,刀矛砍刺草靶。 蒙恬和诸将看的两眼放光,因为羌人骑兵的战斗力,在装备傻瓜式马鞍后,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增加。 开弓时,那是有多大劲,便使多大的劲儿,疾驰中满弓而射。 格杀时,自是更不必说,马刀骑矛恨不得把草靶劈成两半刺个对穿。 嗯,这其实是错误的马上格杀动作,有战马疾驰的冲击力,格杀时根本不用使太大的力气。 否则击中目标后,强大的反作用力,很容易把自己带落下马。 不过,羌人骑兵的不专业表现,被傻瓜式马鞍抵消了,不论他们用多大的力气砍刺,顶多是被反作用力,带的兵器脱手掉落,而自身在马背上东倒西歪,却始终不曾落马! 「善!大善~!」 蒙恬满意的连连点头。 最后,匠人们又综合百名羌人骑兵的意见,做一些细节上的改进记录,使之尽可能的更实用宜用,便算是定型了! …… …… 次日,蒙恬传下军令,两万整羌人骑兵,以及秦军重甲骑兵开拔,装备军中全部火器,由他亲自率领,杀向高原之下。 至于马 鞍,路途中再行改造,务必在下高原之前改造完毕! 而十余万羌人步卒和剩余的千队羌骑,以及两千余秦军戍卒轻骑,则由秦墨率领,跟在后面边训练边行军,并接收后续送来的新一波火器补充。 「此战结束,樊哙之军功,恐怕要在吾等之上矣!」 刘季领着自己的五百轻骑本部,以及万余奴军为前锋,一边在冰天雪地中行军,一边不无艳羡的感叹道。 樊哙是重骑兵主将,顺着蒙恬去搞快速突袭,军功自然能挣到手软。 反观他和剩下的老兄弟们,却只能跟着秦墨,慢悠悠的跟在突袭骑兵后面,捡些人家吃剩下的残羹剩饭,根本没法比。 关键是,用骑兵部队打突袭的策略,乃是他首倡,可捞军功时,却把他扔在后面,就很蛋疼…… 「你也莫要抱怨了,攻破石头城之战的功劳,还不够你美的吗?樊哙那夯货想要在军功上超过你,差距远着呢!」 张良不咸不淡的回了他两句,而后压低声音道:「当官做将,有些时候,并不是功劳大才好,重要的是能在主君面前露脸,让主君记住你。」 「往后行军,每日拔营之前练兵时,你把声势搞起来,主君见了,自然把你记在心中,你还愁不能升官升爵吗?」 刘季愣了愣,旋即大笑道:「你年纪轻轻,这说话做事,却是合乃翁胃口,哈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出身名门学识渊博,又与主君最是亲厚,有共患难的情谊,怎不见你向主君殷勤,说不得***侯爵便有了呢?」 张良摇头嘿然道:「还是别了,主君那人其实最重情谊,我若以情谊求取富贵权势,主君必然会给,可那般,却不免伤了情谊,我不愿为也。」 刘季揪了揪大胡子,赞叹道:「要不说,你是咱兄弟中最聪明的呢……情谊不值钱,却又是最珍贵,你是懂得其中道理的,情谊若掺杂了利益交换,早晚会变了味道,让人厌恶。」 这却是言深了,乃是他恪守的人生信条。 或许他在后来大杀功臣,也是发现曾经的老兄弟们,早已不再纯粹,反而让人厌恶。 当然,也有可能,他就是流氓思想,怕自家孩子们,被叔伯们夺了家产,自己先下手为强…… 「对了,主君这几天干嘛呢?怎时常不见人影?」 刘季本性使然,不愿聊太深的话题,突然话头一转问道。 张良确实与秦墨最亲厚,所以他也最了解秦墨行踪,随口道:「前次蒙恬大将军下令腰斩处决那些带路党羌人首领,太孙子都和公孙女丹姝偷偷去观刑了,许是受到惊吓,近些日有些抱恙,主君照顾他们呢。」 刘季恍然,照顾太孙子都,却是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否则,子都若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把西域诸国踏成粉末,也是得不偿失…… …… 秦墨此时确实是在照顾子都和丹姝,俩娃子也确实是受到了惊吓。 不过,相比较只是睡觉做噩梦的俩娃子,情况更严重的其实是吕小妹,她偷偷带着俩娃子观刑,被吓得最惨也是她,当晚便有些发烧了,这几天一直是昏昏沉沉。 「姐夫,你不用管我的,军政大事要紧。」 厢式雪橇中,吕小妹脑门上搭着凉毛巾散热,虚弱的劝说秦墨道。 秦墨从装满积雪冰水的漆盒里,拿出新的冰镇毛巾,为她换掉脑门上已经发热的毛巾,笑道:「没下高原之前,能有甚么军政大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安心养病吧!」 吕小妹轻轻嗯了一声,有些讪然道:「姐夫,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秦墨点头:「没错。 」 吕小妹一滞,大抵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今晚不准再钻我帐篷,折磨人,也没你这种折磨法!」秦墨幽幽道。 吕小妹再次一滞,一张本就因为发烧而通红的俏脸,顿时充血变得赤红。 丹姝和子都因为睡觉做噩梦,近几日晚上是跟秦墨睡的。 可吕小妹同样也做噩梦,而且烧的迷迷糊糊,一做噩梦便跟着俩娃子往他帐篷钻。 而且还往被窝里钻! 推都推不开的那种! 秦墨动歪心思很禽兽,不动歪心思更禽兽,整个一禽兽不如了属于是…… 吕小妹羞恼一阵,转而恶狠狠警告道:「不准说出去啊,否则我告诉二姐和师父,你欺负我。」 秦墨:「……」 果然是不可理喻的小女子。 我都禽兽不如了,到底是谁欺负谁来着? …… …… 十余万大军边走边训练,哪怕有大量的雪橇运送辎重,以及没人一副单兵滑雪板,速度也并不是很快。 不过,如此将要下高原时,十余万羌人军队,倒是越发有模样了,至少听到看到旗鼓号令后,不会再原地发傻,而是在军官的呼喝下摆阵迎敌。 眼看将要下高原时,吕小妹的病情也好了,又恢复了闲不住的跳脱模样,整天领着俩娃子跟着秦墨,如同三只跟屁虫。 咚—— 咚咚—— 咚咚咚—— 这一日清晨,点卯晨鼓敲响,羌人战士照例起床,在秦军戍卒的吆喝下,开始展开拔营前的训练。 这也是下高原之前的最后一场训练,下了高原则不再训练,士卒们需要留足体力,随时与西域诸国守备力量交战,昨日前锋哨骑已经发现了积雪边界,以及蒙恬留下的信号。 出了积雪边界,便是西域诸国的领土了! 秦墨披挂整齐,在积雪垒成的点将台上,观摩一个个口号声震天的训练军阵。 身后则是同样披挂铠甲的吕小妹,以及丹姝和子都。 足足一个时辰的训练结束后,秦墨颁下了奖惩军令,训练表现优异的千队食肉,末尾不佳者食糙米,简而言之就是当初在百越的那一套。 「解散,用早食,开拔进入西域诸国领土!」 秦墨言简意赅的传下最后一道军令。 而后,领着吕小妹和丹姝子都,走下积雪堆成的点将台,回往中军大帐。 「停下……」 「你们是那一部的?」 「速速离开~!」 秦墨四人刚走下点将台,亲卫们的喝斥声突然响起。 秦墨扭回头看去,发现是一什羌人战士,解散之后并未随自家将旗离开去吃早食,而是快步向他所在的将台走来。 亲卫们的呵斥声,这一队羌人战士,或许是听不懂,还在径直向秦墨走来,为首羌人什长,还在嚷嚷着甚么,似乎有话想对秦墨说。 呛啷—— 亲卫们可不管那些,他们的第一任务,是保护秦墨的安全,眼见这一队羌人战士手中拿着兵刃,便也拔出佩刀,煞气腾腾的阻拦道:「再敢靠近,格杀勿论……」 嗤啦—— 不等亲卫的话音落地,为首的羌人什长,突然一刀砍向当面的亲卫,在其铁甲上砍出一流火星,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而后,十几个羌人战士同时发难,顶着盾牌闷头直冲,将挡在身前的亲卫们撞开。 亲卫们大抵是没想到,这些羌人战士会真动手。 一时间多少有 些猝不及防,当场被撞的东倒西歪,一时难以形成阻截。 不过,也仅仅是一时,秦墨拔剑在手,护着吕小妹和丹姝子都后退时,亲卫们已经反应过来,齐齐一拥而上,将那一队羌人围住,一柄柄戚刀直刺盾牌后的面门和腿脚。 噗噗噗—— 利刃入肉声不绝于耳,十几个羌人当场倒下大半,而剩下几个羌人,却摸出了单兵霹雳弹,拉断引信后,拼着身上挨刀子,奋力扔向后方的秦墨。 亲卫们阻拦不急,呲目欲裂的急声大吼道:「主君当心霹雳弹~!!!」 秦人配发给羌人的单兵火器,最后却用在了秦人头上,这多少有点讽刺了…… 咔嚓—— 咔嚓—— 秦墨脑海中闪过荒诞之感,手中百炼战剑却是毫不犹豫,横批竖砍将两枚迎面飞来的霹雳弹,直接劈成四瓣。 霹雳弹的铸铁壳,为了可以形成弹片伤敌,铸造的薄而脆,根本挡不住秦墨的劈砍。 但,被砍开后的霹雳弹,内中火药却仍是被引信引燃了,呲啦一声冒出漫天黑烟,虽不能伤人,却呛迷了秦墨的视线…… 「姐夫当心~!」 身后响起吕小妹的惊叫,接着秦墨便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拉扯力道,向后踉跄退了几步。 铛—— 吕小妹将秦墨拉扯后退,自己越前一步,一剑磕开一枚飞来的霹雳弹。 她身手倒也跟着虞姬练出来了,但力道却是不足,没能将之劈开。 轰—— 霹雳弹在半空中爆炸,吕小妹发出了一声闷哼! 第二百七十八章 姐夫,疼! 秦墨听到吕小妹的痛苦闷哼,顾不得被硝烟迷眼的痛苦,忙是睁开眼睛查看。 而后,将吕小妹再次拉到身后,护着她和丹姝子都,迅速退向中军大帐! 羌人刺客只有一什十几人,这片刻功夫,已经被反应过来的亲卫们包围,斩杀所剩无几。 秦墨虽双眼刺痛,但隐隐约约还能勉强视物,看到这一幕后便朗声道:“留活口……” 护着秦墨四人往中军帐撤的亲卫们,立即齐声高喝道:“主君有令,留活口!” 参与围杀的亲卫们听到后,手中奔着刺客要害而去的兵刃立即收势,转而一拥而上,将仅剩的两名刺客,挤在当中动弹不得。 此时,秦墨和吕小妹还有俩娃子,已经撤进中军大帐,附近汇聚而来的越来越多亲卫,将大帐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传令全军将士,除戍卒锐士外,不论职位高低,尽皆原地待命!” “命戍卒锐士维持秩序,敢随意走动、大声喧哗者,立斩……” 秦墨第一时间传下防止事态蔓延的军令。 “喏。” 一队亲卫揖手领命,携令旗快步而去。 稍倾,帐外响起喧哗之声,两个犹自挣扎的羌人刺客,被亲卫们押到帐外按趴在雪地中:“主君,刺客活口带到。” 秦墨看了一眼,摆手道:“交予总宣教官张良审讯,查明因由随时来报。” “喏!” 亲卫们领命,拖着两个羌人刺客离开。 大帐内外逐渐安静下来,只剩远处冰雪校场上,维持秩序的戍卒锐士呼喝,不时在大营内回荡。 …… 秦墨便坐在大帐正当中,帐帘高高撩起悬挂在两侧,风雪灌入帐篷内,吹打在他身上。 与此同时,远处校场上的羌人将士们,也正透过敞开的帐帘,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秦墨的状况。 方才点将台下,乱糟糟的场面,许多羌人将士都看见了,随后霹雳弹的爆炸,更是吸引了所有羌人将士注意力。 他们已然看明白,秦墨被刺杀了! 而且,是被他们的羌人袍泽所刺杀,这……搞不好便会恶了秦人,让秦人失去对他们的信任! 故而羌人知晓事理者,此时都在着急秦墨状况,生怕大秦的这位杀神宰相,在可笑的阴沟里翻了船,导致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秦墨知道羌人将士们的心理,包括戍卒锐士们的心理,故而大喇喇坐于中军帐中,任由校场上的羌人将士窥探,以及维持秩序的戍卒锐士观瞧。 这一招很管用,他安然无恙的坐在中军帐中,让所有能窥见的将士,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情绪是会传染的。 如此,军心迅速得以稳定! 秦墨看着校场上稳如泰山的羌人军阵,半晌才漠然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吕小妹,问道:“方才可是受伤了?” 呼啦——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话音未落地,吕小妹便已身体一软,瘫坐在身后座椅上。 方才秦墨被火药硝烟呛迷了眼睛,若非她舍身出前,将秦墨护在身后,并一剑磕飞了落向秦墨的霹雳弹,他此时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哪怕秦墨身上穿着古拙的秦式板甲,可面对霹雳弹在脚下近距离爆炸,绝对不死也残…… 不过,吕小妹有灵巧却无力道,并未能像秦墨一般,直接将霹雳弹破开,被磕飞的霹雳弹爆炸时,秦墨清楚的听见,吕小妹似乎发出了一声痛苦闷哼。 显然,她受伤了! “阿嬃姐姐,你怎么啦?” “呀,阿嬃姐姐你流血了……” 丹姝和子都被突然松弦的吕小妹吓一跳,惊叫着扑在她身上查看。 秦墨也吓一跳,忙是起身凑上前查看,嘴里则向侍立两侧的亲卫们急声道:“速去请医倌前来,快~!” 亲卫队长夔下意识想要揖手领命,但话到嘴边突然一愣,转而揖手压低声音提醒道:“主君,全军将士都看着呢,若请医倌前来,恐会引起不好的联想和恐慌……” 呼—— 秦墨不等夔把话说完,已然抱起吕小妹,一阵风般冲出帐外,直奔医疗营而去。 夔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砸了咂嘴,转而一手一个抱起丹姝和子都,去追赶秦墨的脚步。 医疗营里,医倌和战地护士们,早已蓄势以待。 他们听说秦墨遇刺,生怕有用着他们的地方,所以早早便准备好了! …… 医疗帐篷里,几名医倌围着吕小妹一通检查,在左侧腹找到了伤口,霹雳弹爆炸产生的弹片,击穿了她身上的秦式板甲,径直进入她体内。 战地护士们合力,小心翼翼给吕小妹脱下甲胄,而后剪开伤口附近的内衬衣物,对伤口进行清理消毒。 “主君,弹片在体内,恐需开刀手术。” 主治的老医倌观察片刻后,沉声向秦墨道。 秦墨毫不犹豫颔首道:“那便开刀手术,陛下为太孙和公孙女准备的应急药包中有麻药,取些给她用上。” 曼陀罗花想要培育推广,没有几年功夫不行,但学馆为了实验其药性,是花了大价钱公开收购的,而在有市场的情况下,驱利的商贾们自然加班加点将之贩回大秦。 此时,军民百姓或许还用不上,以曼陀罗花配伍的麻药以及止疼药,但皇家所用却是不缺的,学馆为了请功讨赏,足足给嬴政送了一车! 老医倌不在多言,立即让战地护士们准备手术,等夔取来应急药包,为脸色煞白的吕小妹,煎服喂下麻药后,便迅速开始手术。 秦墨和丹姝子都,被从医疗帐中赶了出来,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待…… “主君,刺客审问清楚了!” 张良领着忘年交好基友刘季,浑身血气未散的找来,揖手禀告道。 秦墨强压心中焦躁,冷然道:“且道来。” 张良稍稍组织言辞,而后再次揖手一拜,肃然答道:“刺客乃是辅军中的将士,而且是早前在赤岩关时便收降的辅军。” “不过,他们虽是羌人,却不是高原上的羌人,而是高原下的婼羌人,原先是西域名将托里提的麾下。” “当初在赤岩关时,托里提为了方便管理关内羌人奴隶,便将他们安插在羌人奴隶中监视……咱们攻破赤岩关后,他们混在被解救的羌人奴隶中,由于都是老卒,很容易便通过了辅军遴选,此后一直在军中隐藏……” “此番之所以刺杀主君,乃是因为在石头城驻扎时,见了已成奴隶的托里提,被其挑拨蛊惑,加之大军下高原,首当其中便婼羌人,他们为家眷亲族,这才绝死刺杀!” 所谓婼羌,是从高原迁徙而下,处在楼兰国治下的一个羌人部族,后世也未断绝,甚至更加繁盛。 华夏地域最广大的第一大县,便是婼羌县! 而今日的婼羌人刺客,多半是被托里提投降后的凄惨遭遇所惊,害怕秦军把他们婼羌人,也当成西域杂毛处置。 毕竟他们从一开始,便是楼兰国的国民,与那些勾结西域联军的高原羌人,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如此,他们为了家眷族群刺杀秦墨,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也不难想象,托里提到底费了多少口舌,才让已经融入秦军的婼羌战士,转而背叛秦军刺杀秦墨…… 那位西域名将,跌入尘埃做了奴隶,竟还如此不安稳! “刺客皆处以腰斩极刑,以儆效尤,行刑结束后,解除禁令,今日进军目标不变!” 秦墨漠然给出处置,而后顿了顿又道:“另外,派精骑回石头城,把那位不老实的西域名将托里提,给本侯……带过来。” 他本想说,把托里提宰了完事,免得其在后方瞎搞事儿,不过话到嘴边时,他突然改了主意。 托里提是毫无疑问的将才,若非是遇上有火器为依仗的秦军,两方绝对能打个有来有回,谁胜谁负也未尝可知。 如此将才,简单杀了,无疑是可惜的,将来或许还有大用! “喏。” 张良揖手领命,便要离开去办事。 但,这时他身后的刘季,却突然煞气腾腾的揖手道:“主君,要不要咱老刘领本部戍卒锐士,先下高原去攻击那婼羌部族,让他们知晓主君之威严,不可侵犯!” 秦墨愣了愣,继而脸上的冷意,反倒是消失了,摆手道:“婼羌部众并不知晓刺杀之事,何辜攻之?” “婼羌不算小部落,能劝降收编便劝降收编吧,若实在不行,仍是冥顽不灵,介时再攻之剿灭!” 刘季略有些失望,不出击便没军功啊,咂嘴道:“喏。” …… 稍后,校场方向传来羌人战士们的喧哗声,秦墨心知是张良在处决那两个婼羌刺客了。 行刑完毕后,不得走动喧哗的禁令,便也解除了。 全军将士有条不紊的去吃早食,而后开始收拾拔营,今日的进军目标,是走出高原雪线范围,进入婼羌人的领地! “主君,吕小娘有些失血过多,您可否……” “可以,给我消毒。” 医疗帐篷的帘子突然掀开,老医倌探出头向秦墨询问,秦墨知他是甚么意思,不等他把话说出口,便主动接过话头,伸展开身体,让护士们用酒精消毒。 老医倌也不多言,将他拽进医疗帐篷内,为他和吕小妹扎上双向输血针。 吕小妹昏昏沉沉的,输了秦墨的血之后,似乎有了精神,张开眼睛左右看了两眼,最后目光集中给自己输血的秦墨身上,呢喃道:“姐夫,疼~!” 秦墨下意识接话道:“你忍一忍,很快便好了。” 这对话,多少有点搞,老医倌口罩下的面皮顿时抽了抽,很无语。 吕小妹哼哼唧唧的哀叫声还在继续,也不知是老医倌第一次使用麻药,给她用少了计量,还是她在心理作用的影响下,出现了幻痛。 “姐夫,我要死了吗?” 吕小妹俏脸惨白的喃喃询问道。 秦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解释道:“你可知医倌为何放着军中随行的血袋奴隶不用,偏偏找我给你输血?” 吕小妹大抵是知道的,晕乎乎道:“因为姐夫强壮,血液优异于常人……便如当初给剖腹产的芈皇后殿下输血……” 秦墨笑着点头:“然也,其实给芈皇后输血不算甚么,以往军中袍泽受重伤,只要有救活的可能,我皆会为之输血。” “而输了我血者,最后一个个全都康复了,不出几天便生龙活虎。” “你呀,此刻输了我的宝血,当然也不会例外,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吕小妹处在半昏迷的状态,秦墨的安抚之言,她听了个一半一半,晕乎落泪道:“万一死了砸办……我还不想死啊……我死了,姐夫你砸跟二姐交代啊?你会伤心吗?” “肯定会伤心啊。” 秦墨哭笑不得点头,而后道:“你救了我的命,我怎会让你陨了性命,否则我真没法跟你二姐交代了……” 铛—— 他话音未落,旁边突然响起一声轻响,却是吕小妹左腹侧的弹片,被取出来了扔进铁盒里了。 最难的一步完成,接下来便简单多了,伤口内消毒,缝合敷药……一套流程下来,吕小妹已然伤势趋于稳定! 而在吕小妹完成手术的同时,大军也已经拔营整装完毕。 秦墨将吕小妹放进厢式雪橇车中静养,让丹姝和子都陪着她,自己则没有继续窝在厢式雪橇车中,而是亲自策马坐镇中军。 因为,大军马上就要进入婼羌的地界了! 其部虽已经被蒙恬率领骑兵横扫过一遍,但也正因如此,婼羌恐怕会在吃亏之后,集中所剩力量,变得更难对付! 中午时分,大军终于走出雪域范围,脚下积雪变薄,如同癞子头一般,露出一块块红褐色地皮。 而与此同时,前锋哨骑也开始与婼羌部骑兵接触了。 “张良,持我河西符节,寻找婼羌部首领,竭力劝降之……” “喏~!” 秦墨传下军令,张良领命,持符节领亲卫,以及通译向导,先大军而去。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后,张良和亲卫们,身上扎着羽箭狼狈而返。 显然,劝降没有成功! 第二百七十九章 腰斩示众,以儆效尤! 持旄(o)节出使者,既代表国家,既代表君主,无论出于甚么理由,胆敢攻击使节者,那便等同于宣战。 使节受辱,既是国家受辱,既是君主受辱! 秦墨和两千余戍卒锐士,看到张良等人身上,以及马匹上扎着箭矢回返,脸上顿时浮现浓浓煞气。 包括刘季率领的前军羌人战士,在看到张良等人的狼狈后,亦是轰然大哗:「婼羌部当真寻死……该死的家伙们……理应屠灭婼羌,让他们知道甚么是规矩~!」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潜规则,不止是文明国家的规矩。 越是落后野蛮的族群,便约会遵守此类规矩,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文明,平日就指望约定俗成的规矩过日子。 攻击使者,在羌人部族看来,远不是宣战那么简单,而是彻底撕破脸皮的不死不休,结果通常是一方族灭! 这也是当初老顿弱和随扈们遭遇变故,带路党羌人部族却不对他们动手,只是献给托里提的原因。 一方面,固然是想要讨好托里提! 而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怕得罪死了大秦,自己不想惹一身腥臊,故而把烫手山芋塞给托里提! 踏踏踏—— 张良和亲卫们,顺着前军让出的通道,来到中军大纛旗下,惭愧交还旄节道:「子房未能劝降婼羌部,请主君降罪~!」 秦墨接过旄节,随手仍在地上,皱眉看着他身上的箭矢问道:「可有伤亡?」 张良摇头:「有铁甲护身,皆皮外小伤,只猝不及防之下,被射死几匹战马。」 戍卒皆披铁甲,可战马却无防护。 秦墨扫视一圈,见张良身后的亲卫们,只是面色阴沉如冰,并无重伤虚弱之态,这才进入正题问道:「婼羌部因何不愿归降?」 张良再次摇头:「婼羌部首领并未多言……不过,他们有城池为依仗,而且看样子,那城池并未被蒙恬大将军率领的骑兵攻破过,故而有恃无恐极为强硬。」 秦墨点点头,摆手道:「速去后军找医倌处理箭伤。」 「谢主君体恤。」 张良和一众亲卫揖手拨马而去。 老顿弱目送他们远去,转而向秦墨道:「好言难劝该死鬼,此番便是老夫去,多半也是被乱箭射回!」 秦墨漠然颔首,旋即肃然朗声道:「令,哨骑尽出,远出三十里探查,全军加快速度,继续向前推进。」 「喏!」 左右亲卫领命,持令旗离开中军去传令。 稍倾,一队队戍卒哨骑,如同蜂群般出动,散向四面八方,大军的行进速度,也陡然加快。 张良和亲卫们,轻骑快马前去劝降,来回耗费时间,不过半个多时辰。 而十余万步卒大军行进,哪怕是加快了速度,却仍是用了足足两个时辰,近黄昏才抵达婼羌城外。 所谓的婼羌城,看起来竟是还不如白羊部修筑的石头城! 而且也不知是蒙恬没有攻城,导致婼羌部对火器攻城的恐怖没有概念,还是秦墨率步卒大军来的快,导致婼羌部没有时间准备…… 婼羌城外,除了一条壕沟,再无任何防御措施! 「启禀主君,婼羌城后二十里,只少量羌骑出没,无大部敌军踪迹。」 「报,婼羌城左方三十里,发现婼羌哨骑,已尽数剿灭……」 「主君,婼羌城右方二十里,我部与婼羌哨骑交战,生俘六人审讯,婼羌城并无援兵,城内仅婼羌壮丁及壮妇不足两万,余者皆为老幼……」 一队队戍卒哨骑往返不绝,将婼羌城方圆三十里内的敌情,时时传回中军报给秦墨。 「把咱们行军来的方向,也纳入探查范围,不可松懈!」 「喏~!」 秦墨再次传下军令,而后看向不远处的婼羌城,皱眉道:「这婼羌部搞甚么名堂?那么想给楼兰国当孝子贤孙吗?」 一座聊胜于无的低矮小城,外无援兵、内无精锐,难道还想凭此,便挡住十余万大军? 老顿弱和包扎好伤口的张良,此时也是满头的黑人问号,实在无法理解婼羌部首领的脑回路,先后慨然道:「或许,只是无知者无畏吧……也许只是想搏一把,若真能挡住咱们进军的步伐,楼兰国必然彻底接纳婼羌部,视之为真正国民……」 秦墨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肃然朗声道:「传令,四面围城,刘季主后,曹参主右,夏侯婴主左,各领本部及两万奴军,摆下攻城之阵!」 「喏~!」 左右亲卫领命,持令旗快马而去。 稍倾,前锋刘季和右翼曹参、左翼夏侯婴,各自点选了两万奴军,加上自己本部的戍卒锐士,脱离大军赶往城池另外三面。 而秦墨的中军,则正面推进,至城池一箭之地,方才停了下来。 …… 秦墨抬头看了眼西斜的红日,目光下移落在婼羌城城头,而后催马出前朗声喝道:「河西国秦墨在此,婼羌部首领何在?」 城上的婼羌人,早发现了秦墨的大纛旗。 片刻后,一位身披秦式铁甲,内衬奢华蜀锦的中年羌人,在垛口处露出身形,用半生不熟的雅言朗声道:「上国君主,还请速速撤兵,我楼兰举国之援,不出两日便到,若不退兵,介时便是鱼死网破!」 秦墨强忍心中无语,再次朗声道:「这座小城,坚守不到两日,甚至连日落都坚守不到……都归降吧,婼羌部众们,归降我大秦吧。」 「楼兰能给你们甚么?在彼辈眼中,尔等永远只是外族而已!」 「而归降我大秦者,便皆是我秦人,我等同宗同源,不会分彼此……莫要为你家首领一己之私,葬送全族!」 咻——咻——咻—— 秦墨的劝降之言,大抵触动那位婼羌部首领的逆鳞,不等他话音落地,一支羽箭便射了过来。 啪—— 有亲卫轻挥手中大戟,将飞至近前已无力道的羽箭拨落。 咻咻咻——咻咻咻—— 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箭矢。 秦墨轻磕胯下马腹,汗血白马立即退入大阵之中,亲卫们紧随其后。 他本就在弓弩射程之外,这一退羽箭尽数落空,不过城上的婼羌部众,眼看秦墨被箭矢逼退,却宛如打了大胜仗一般。 「嗷嗷嗷~!!!」 兴奋而狂野的啸叫战吼,响彻婼羌城上空。 中军大纛旗下,张良迎上秦墨苦笑道:「主君方才之言,我先前便已说过,主君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秦墨点点头,探手拔出战剑,寒声大喝道:「传令,四面齐攻,日落之前,攻下此城,青壮皆为苦役,十年方可赦~!」 「喏……」 亲卫肃然应喝,策马扬鞭散去传令。 咚—— 咚咚—— 咚咚咚—— 与此同时,有节奏的战鼓声,随之敲响。 其他三面围城之军,听到战鼓声后,亦是随之敲响战鼓,四面之鼓汇聚,宛如一声,却又震彻天地,催人心魄。 戍卒锐士在战鼓声中,快速出前,布置火器阵地! 城墙上的婼羌部众,眼见秦军赶了一天的路远道而来,居然连休息也不休息,便大张旗鼓开 始攻城,终于愕然停下了兴奋的啸叫战吼。 秦墨和张良的劝降话语,此时浮现在所有婼羌部众耳边:【这小城……守不过日落!】 咚—— 战鼓敲下重音,霎时万籁俱静。 一通鼓毕,四面之军,齐呼大风,声势直冲云霄! 「风!」 「风!!」 「大风~!!!」 呼呼呼—— 嘣嘣嘣—— 嗵嗵嗵—— 三种远程火器同时发射,瞄准了壕沟之后的吊桥,以及吊桥之后的城门。 城上的婼羌青壮们,满脸茫然的看着,那些拖着尾焰,冒着青烟的火器,击中吊桥和城门,或落在其下。 轰轰轰——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而起,冲天的火光和硝烟,把所有婼羌部族众,吓得齐齐一缩脖子。 继而,脸色煞白的抱头趴在城墙上躲避! 他们虽未领略过远程火器的威力,但在前些日,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蒙恬率领的骑兵收割过一波,也尝过羌人骑兵投掷的单兵霹雳弹。 所以倒也知道,如何能有效躲避火器爆炸的杀伤! 不过,远程火器的威力,实在太大了,是单兵霹雳弹的几倍,乃至是十几倍,已然远远超过他们的心理预期。 在他们抱头趴在城墙上瑟瑟发抖之际,却不知城下的吊桥和城门,早已被远程火器集火,炸的破烂不堪。 嘭—— 拉扯吊桥的绳索断裂了,残破不堪的吊桥落下……由于太过破烂,落下后便四分五裂,掉在壕沟中,却是无法过人。 但这并不能阻挡攻城军队的步伐,披着甲胄的奴军,两两一组,一人持大盾,一人扛锹铲,迅速冲到壕沟边,在远程火器和弓弩的掩护下,迅速挖了泥土,往壕沟里填。 城上的婼羌部众,大抵发现了秦军正在填壕沟,呼嚎着同伴起身放箭阻拦。 可刚一露头,便遭到了远程火器和弓弩的铺盖打击,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婼羌部或许平时也不怎么受真正的西域人待见,或者说不受楼兰国的待见,所以披甲率并不高。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部族中的甲胄,早已被征调走,去支援前线了,填壕奴军身上的甲胄,原先未尝不是属于他们。 而且,纵是有甲胄护身,也挡不住威力巨大的远程火器…… 简而言之,婼羌部众明明是居高临下,他们的死伤,却是奴军的数十倍以上! 婼羌部众被打蒙了,终于明白秦军的恐怖,也终于明白先前的骑兵不攻城,并非是因为攻不下,而是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而是觉得他们属于可以被收降者。 否则,早便破城而入,杀个天翻地覆,抢夺马匹粮草补给了! 但偏偏,婼羌部首领狂妄而不自知,连带着婼羌部众也不把秦军放在眼里。 给了机会,给了面子,却不兜着! 到头来自酿的苦果,终究是要自己吞! …… 填壕沟的奴军很卖力气,身后有远程火器和弓弩手掩护,身上有甲胄护身,身旁还有持大盾的同伴,帮忙挡下箭矢,所以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锹铲挥动如飞。 累了,便与身旁持大盾的同伴交换,继续埋头苦干! 而且,前一批奴军,是他们的榜样,在秦军这里,只要肯卖命干,不但能恢复自由身,赦免家眷的罪过,更能加官封爵! 奴军如此卖力,城门前的壕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被奴军填出一条路…… 秦墨手中战剑挥出:「攻~!」 亲卫们随之齐声大喝:「攻~!!!」 「嗷嗷嗷~!!!」 蓄势待发的先登羌人奴军,发出震天的啸叫战吼,如同野牛出笼,顶着盾牌发起冲锋。 城墙上的婼羌部众,绝望看着那些视死如归的奴军冲过壕沟,迅速向敞开的城门洞突进。 那衣着华贵的婼羌部首领,早已下了城,正在组织城下之军,想要封堵城门洞。 可就在这时,左面城墙突然也传来震天的啸叫战吼。 而且,是在城墙上响起的啸叫战吼,婼羌部首领扭头眺望,顿时面如死灰。 因为左面城墙,已经被秦军攻占了! 此时正在向两面包抄而来! 轰轰轰—— 婼羌部首领绝望呆滞之际,当面冲来的羌人奴军,向破烂不堪的城门内,投入了数十枚单兵霹雳弹,轰鸣的爆炸声,响彻城门洞,也炸死了一片想要封堵城门的婼羌部众,更将防止的塞门拒马鹿角,炸的七零八落。 奴军在硝烟中,如同恶鬼般冲出,杀向剩余的婼羌部众…… …… 半个时辰后,秦墨驱马入城。 婼羌部首领满脸硝烟黑灰,被几个羌人奴军按到在路边,有亲卫上前将其提起,搜身之后仍在秦墨马前。 「愚蠢之辈,还有何话说?」 秦墨冷冷问道。 婼羌部首领匍匐在地,头颅深深埋进泥土中,哀嚎道:「我愿降……我婼羌部愿降……只求活命不杀……」 秦墨深吸一口气,怒道:「还以为你会有多硬气,害人害已之辈,拖下去,腰斩示众,以儆效尤~!」 第二百八十章 主君有令,明日先送你们上路! 「上国主君饶命……绕命啊……」 亲卫将嗷嚎求饶的婼羌部首领拖拽下去,当着所有被俘虏的婼羌部众,在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下,施以腰斩极刑。 被强迫观刑的婼羌部众们,无不噤若寒蝉面露茫然。 从他们狂妄自大,到秦军让他们认清现实,前后不过短短半个时辰,落差来的太突然,也来得太大了些。 以至于,巨大的落差挫败感,让他们在此时此刻,丧失了羌人应有的坚韧,心中唯余茫然惶恐! 不过,对于他们的处置,秦墨在发下攻城命令时,便已然说明了:【青壮皆为苦役,十年方可赦~!】 这命令,直接断绝了他们加入秦军,搏军功折罪的机会,惩罚他们害人害己的狂妄。 但相比真正的西域俘虏而言,他们无疑又是幸运的,只是服苦役之刑,刑满即可重新回归生活,成为大秦子民。 而且,苦役与苦役也是不同的,似他们这等有刑期者,起码不会冻饿而死,或许服苦役对于他们来说,会比在首领压榨下的日子更好,也未尝可知。 这并非开玩笑,看看那被腰斩的婼羌部首领穿着吧,外披秦式战甲,内衬蜀锦棉袍。 这一身行头,放在大秦也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尤其战甲,秦法严禁民间制造贩卖,商贾冒着杀头的风险制造,又从大秦贩运到西域,价值更是可想而知。 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 可小小婼羌部,族众不过五万,首领却能置办起这么一身行头,若说他是廉苦为公的好首领,恐怕能笑掉大牙。 由此也不难想象,其平日里是如何的压榨部众! 「主君,婼羌部的老人和孩童,如何处置?」 行刑完毕之后,中军司马萧何找上在城中首领府邸落脚的秦墨,请示问道。 秦墨只给了处置青壮的命令,而比青壮更多的老人和孩童,却让管理军中杂事的萧何犯了难。 秦法一向讲究连坐,一人犯罪,全家乃至全族受刑,将犯罪成本提升到最大…… 可他萧何不敢做这个主,只能向秦墨请示。 「未开智之孩童,待平定西域诸国后,皆送去河西宫内抚养……听清楚,只是抚养,不是为宦,待之长成,入籍为良。」 「余者老少,与青壮一同为苦役,刑满五年可赦!」 秦墨稍稍沉吟后,给出答复。 萧何慨然揖手:「主君思虑周全,确该如此……臣告退。」 「杂事甚多,卿多劳矣。」 秦墨送上一句暖心话,表示记着他的功劳。 萧何再次揖手,可不等他转身离开,堂外却有马蹄声传来,旋即便见一位背插令旗,满面风霜的戍卒骑士,快步入了堂内。 「启禀主君,蒙恬大将军有捷报传回~!」 骑士摘下身后的牛皮筒,双手呈上声音嘶哑道。 秦墨挑了挑眉,快步下了高座,亲手接过牛皮筒拆开,掏出内中纸张阅读。 同时,向侍立两侧的亲卫道:「好生安顿报捷袍泽,皆记一级军功。」 「喏。」 亲卫揖手领命,带着那满面风霜的报捷骑士,离开去休息。 萧何也不走了,在旁好奇的不行,伸着脖子想看秦墨手中捷报,可又不敢真看,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秦墨一目十行看完,嘿然赞道:「蒙恬前辈不愧是驻守边塞数年的将军,与当初的塞外诸胡骑兵打交道多了,如今用骑兵打仗也是精熟非常!」 说着,将捷报递给旁边眼巴巴的萧何,笑道:「蒙恬前辈率领的骑兵,没等咱们 赶到,如今已然截断前线西域联军的补给线,有两万羌人骑兵挡道,西域诸国短时间内,是别想把辎重补给,运输到前线了……」 萧何迅速将捷报看完,面上亦是泛起喜色,连连点头称赞道:「蒙恬大将军此番用兵,真乃神速也!」 秦墨重新接过纸张,摆手道:「蒙恬前辈进兵神速,压力却是来到咱们这边了。」 「接下来,便要看咱们能否把握战机,配合韩信将那十几万断了补给的西域联军,全都一锅烩了!」 萧何愣了愣,继而脸色喜色渐渐敛去。 他虽不以兵事见长,但却是极聪慧敏锐的人,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他也能领悟,当下沉吟道:「这战机,恐怕不好把握啊。」 「蒙恬大将军进兵如此神速,其所经之沿途城池,想来必然是能绕便绕……如同,这婼羌城一般……」 「婼羌城只是一座弹丸小城,一鼓可破,但后面的城池,坚城不在少数,且西域杂毛为保家园,定然是要死战的。」 「我军若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打过去,耗费时间之巨将难以估量……战机,怕是要错过!」 这也是秦墨之所虑,便颔首赞赏他的分析得当。 萧何感觉自己有些班门弄斧了,赧然揖手道:「主君,是否召集诸将,前来商讨一番,或可有奇计。」 秦墨先是点头,但转而却又摇头,向萧何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嘀咕道:「你可以先去找刘季,让他率部配合你演一场戏……」 萧何边听边点头,起初还有些疑惑,可等秦墨说完,大抵是明白用意了,眼眸放光的揖手道:「臣,了然,此策定然可瓦解西域守军斗志。」 秦墨感叹的砸了咂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便又道:「我这法子,可不可行,其实还是两说。」 「你与刘季通过气之后,不妨也知会军中诸将一声,问问他们是否有好法子,但凡有法子,不论好坏,皆可来与我言说,言错无过,计成重赏。」 「喏~!」 萧何再次揖手,领命快步而去。 秦墨目送他离开,向亲卫队长夔道:「夔,诸将若请见,立刻领来见我……我先去看看小妹伤势如何。」 「主君实乃我辈楷模也。」 夔露出男人都懂的猥琐表情,揖手慨赞道。 亲卫们或许大多不知,只把吕小妹当成是,嬴政派来帮忙照顾丹姝和子都的内官,与秦墨有些亲戚关系。 但夔可不一样,他与吕雉算老朋友了,当初都是跟着秦墨,在百越一起共患难过的,更知道吕小妹乃是吕雉的妹妹。 吕雉早已是秦墨的未婚妻……之一,此番战事结束便要举行大婚了,可这位吕雉的小妹子,却与秦墨这姐夫……咳咳咳…… 男人啊,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滚球……」 秦墨懒得鸟他,撂下一句国粹,快步离开大堂。 …… 吕小妹早上才动过手术,行军时虽然乘坐的是厢车,可却难免颠簸,伤口疼痛在所难免。 秦墨来到她的卧房时,小姑娘脸色煞白的躺在塌上,疼的哼哼唧唧,丹姝和子都在旁边也帮不上甚么忙,只能心疼的摸着眼泪,奶声奶气安慰她。 这一幕,让秦墨心中莫名升起愧疚之感! 毫无疑问,嬴政的目地达到了。 他想用家室捆绑住秦墨,如今秦墨尚未大婚,却已然感受到了那份责任的沉重。 不知何时,秦墨早已不再是孑然一身的闲云野鹤,他的安危喜乐,同样也关乎着身边之人的安危喜乐。 随性而为,往后大抵与他绝缘 了…… 「去将医倌请来,为吕小娘检查伤口。」 秦墨退出房门,向身后亲卫嘱咐道。 「喏。」 亲卫忙是领命,但不等他离开,卧房内却传来吕小妹的声音:「姐夫,不用啦,我没事的……傍晚一场大战,军中伤员颇多,还是先紧着他们吧,将士们的安危要紧。」 「好。」 秦墨答应一声,向踟躇的亲卫使了个眼色。 亲卫了然,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离开。 秦墨则复又迈步入了卧房,向榻上吕小妹道:「丹姝和子都的应急药包中还有些止疼药,我为给你煎服一些,喝了伤口便不疼了。」 吕小妹方才疼痛难忍,大抵没有发现秦墨已经进来过一次,听他如此说,便脸蛋一皱,故作轻松搞怪道:「我说啦,伤口不疼呢,姐夫你就不要让我喝那些苦药汤了。」 「那个……你要是真有时间,不妨给我做顿麦面条,自从上了高原,总是吃青稞面条,味道怪怪的,我都吃腻歪了~!」 丹姝和子都一听有麦面条吃,顿时也来了精神,两双与嬴政酷似的丹凤眼,直勾勾看着秦墨,盼着他答应。 俩娃子纵然在军中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可行军打仗的苦,却不是说没有便没有的,也属实是跟着他遭罪了! 秦墨看的窝心,点头道:「好,给你们做麦面条吃……不过,小妹你腹部刚动了手术,近两日能不能进食还是两说,需得让医倌看过再说,若当真不能进食,一会儿丹姝和子都吃,你可别流哈喇子!」 吕小妹是标准而彻底的吃货,闻听此言,面上那为了不让秦墨忧心,而故作的轻松都绷不住了,哀嚎道:「怎么可以这样……啊啊啊……」 …… …… 其实,此时感到饥饿的不止是吕小妹,十余万秦军亦是饥肠辘辘,自从早上用过早食拔营,便是一路的行军,只在晌午时分,边行军边啃了些锅盔垫肚子,然后便是傍晚时,又直接开始攻城。 所以,十余万秦军此时真的是饿惨了! 伙头军进城之后,便开始铆足力气烹食,可终于是需要时间,等他们把食物烹制好,将士们已经饿得眼珠子发绿了。 「吃晚食啦……快快快,新蒸的马肉包子,还有胡辣汤,都赶紧趁热吃,别凉了!」 关押婼羌部众的俘虏营外,伙头军为看守将士送来了吃食。 早已饿得不行的看守将士,自是毫不客气,一手抓了几个超大号的马肉包子,一手端着大海碗里鲜香扑鼻的胡辣汤,也不嫌烫疯狂进食。 香味传进婼羌部众鼻中,勾的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咕嘟……这便是秦人的饭食吗?」 「族长以前常常吹嘘秦人美食如何如何,我看还是说的小家子气了,他怕是也没吃过……咕嘟,这简直不是人间应有之美食!」 「也不知,往后咱们为大秦做苦役,能否吃上这等神仙般的至味……咕嘟……」 「想甚美事,人家这是打了大胜仗,犒劳三军的美食,做苦役的有碗汤水喝,便感谢大雪山神吧~!」 婼羌部众们眼巴巴看着狼吞虎咽的秦军将士,忍不住的与身旁同伴嘀咕出声,有那乐观主义者,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但也有悲观主义者,乌鸦嘴一张大泼凉水。 不过说到底,他们是知道了自己未来的命运,最坏也不过是为大秦服个十年苦役,然后便可堂堂正正为秦人,所以已经不再悲观绝望,才有闲心贫嘴给自己解闷。 至于苦役之劳苦……哼哼,羌人生下来便是要吃苦的,若是怕吃苦,那还叫羌人吗? 「嘿,白 羊部的,那肉馅的原弹子,给我吃一个如何?我让捣个过瘾!」 有婼羌妇人忍受不住美食的诱惑,向狂吃海喝的看守将士吆喝道。 她这一喊,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许多女子立即纷纷跟着吆喝,要拿皮肉换美食。 甚至有婼羌男子喊着,也愿意用皮肉换美食的…… 这在羌人的观念中,并不算甚么,反而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弱者屈服强者,得食而供奉,不论甚么,包括生命! 但看守将士们听到呼喊之后,却只是愣了愣,而后用看死人的目光,漠然看了他们一眼,便又继续吃喝。 婼羌部男女很有韧劲,见他们不理会,便一直吆喝呼喊。 最后,看守将士们吃饱喝足了,也被他们烦得够呛,拿着剩余的包子扔进去,冷冷道:「吃吧,都尝尝秦人的美食,下辈子投胎,别忘了这个味道,再给投个杂毛胎,那可又要早死了……」 婼羌男女原本还在争抢包子,可听到这话却是齐齐愣住,继而面色陡变,有那反应快的急声问道:「甚么是投胎?为何会早死?我们不是要做苦役吗?」 那看守将士不耐烦道:「大军没有粮草在你们身上浪费了,主君有令,明日先送你们上路!」 第二百八十一章 残暴才应该是他最真实的本色!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粮草呢?” “白羊部的,你莫要吓唬人,我们婼羌部储备过冬的粮草牛羊,全给你们缴获了……” “对,还有族长家的粮草牛羊,那是成山满谷,难道不够吃?!” 婼羌部众却是不信那看守将士所言,只以为他是被烦的不行了,故而来吓唬自家,纷纷七嘴八舌反驳。 那看守将士被驳斥的半晌哑口无言,但就在婼羌部众以为,他是被揭穿才无话可说时,其面庞上却渐渐露出兔死狐悲之色,恨铁不成钢道:“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啊……你们婼羌部是那里学来的狂妄自大,居然胆敢抵抗大秦天兵,攻击河西国旄节使者,乃至是攻击好言劝说伱们的河西国君本人……真以为此事能轻易揭过吗?” “粮草不足,只是送你们去见大雪山神的理由……你们是第一波,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波……军中如今已有传言,往后西域之地,胆敢顽抗大秦天兵者,破城后无分男女老幼尽皆屠之……直至屠尽最后一个敢于顽抗者~!” 言罢,看守将士留下一个悲悯眼神,转身去与同伴闲聊。 这次,换婼羌部众哑口无言了,一个个直听得脊背发寒,待回过神后便是不可遏制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关押婼羌部族众的营地很大,毕竟怎么说也有近五万部众呢,但将要被屠灭的恐慌流言,却只在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便已蔓延整个俘虏营地。 而婼羌部众,对此深信不疑! 就像之前曾提到的,攻击别家使者,在羌人眼中是彻底撕破脸的不死不休。 婼羌部在狂妄自大之下,也为了向楼兰国王表忠心,以期未来能彻底融入楼兰国,便做下了这等自绝生路之事。 而且,他们做的更过分,不但攻击了使者,更攻击了亲自劝说他们的河西国君。 彼时,其言辞真诚恳切,如同劝慰自家子民,那是何等的仁慈君主做派? 但,仁慈君主会做屠城之事吗? 答案是,会! 因为所有羌人都知道,那其实是几年前,灭掉匈奴与月氏的大秦杀神宰相,能止小儿夜啼的大秦军功彻侯…… 把他想的太仁慈,无疑是可笑的! 残暴才应该是他最真实的本色! 不接受他的仁慈,便要面对他的残暴! “哈呸,都怪那该死的康仁宝云,他被秦人腰斩折磨死,真是活该……楼兰那里好,非要拿全族的存亡,去向楼兰国王邀宠……呜呜呜……” 有妇人在愤怒大骂早已被腰斩处死的婼羌部族长,宣泄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可骂到最后却是抱着可怜的孩子嚎啕大哭。 至此,恐慌已成绝望! 但有绝望者,便有不甘坐以待毙者,一些自持还有些勇力的青壮男女,自发的来到俘虏营地外围,在同族的绝望哭嚎声中,如同狼群般静静观察营外,那些或站岗或巡逻的看守将士。 披坚执锐的看守将士,其实九成九皆是羌人辅军,偶尔才有一伍或一什骑马的真秦军来查岗,看一圈便又离开了。 羌人辅军虽在行军途中,接受了数日集训,接受了军法思想教育,但若说有多么纪律严明,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真秦军前来查岗时,羌人辅军便各个摆出尽忠职守的模样,可等真秦军一离开,便又有意无意的靠到篝火旁取暖,空出很大的看守漏洞…… 嘭—— 两名站岗的看守将士,正背对着俘虏营地,在篝火边取暖,重物落地的闷响,却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二人状似疑惑的扭头查看,旋即非常浮夸的一蹦三尺高,大喊道:“天杀的婼羌死囚逃跑啦~!” 本应是他们值守的那段栅栏围墙,不知何时竟已经翻越出百多婼羌青壮,正自捻手捻脚的逃向远处夜色。 而那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乃是有青壮翻越高高的栅栏时,因为手脚不太灵便,失手摔砸地面上发出…… “北面也有逃者,速来支援!” “胆敢逃者,格杀勿论~!” “全杀了,一个不留……” 俘虏营地的四面,一时皆响起看守将士呼吼,显然是四面都有想要潜逃的婼羌俘虏。 巡逻的羌人辅军听到呼吼,从四面八方赶来支援,截住了一部分已经逃出营地的婼羌俘虏,而后迅速将俘虏营地包围,将事态控制住。 至于那些侥幸逃过堵截,消失在夜色中的婼羌俘虏,则由一队队骑兵四出,装模做样的追赶格杀,将他们驱赶到正确的逃跑方向…… 刘季眺望着远去的骑兵,忍不住揪着大胡子哈哈一笑,而后向身旁抬着食物的伙头军招手,一行人直接进了俘虏营地。 绝望的婼羌部众,见秦军进来,纷纷向后退缩。 刘季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大白牙,在篝火光亮映衬下,竟是泛着光泽。 婼羌部众见他笑的如此阴森,只以为他要吃人,顿时想要退的更远了。 刘季大抵没想到自己的和善微笑,居然会起到反效果,于是把脸一板,嘿然道:“放心,说要屠戮你们的,全是谣言,根本没有那回事儿,小崽子们胡乱瞎传而已。” “乃翁此来啊,是给你们送吃食的!” 说着,向身后抬着吃食的伙头军们又一招手。 伙头军们会意,立即掀开一个个超大木桶的盖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胡辣汤和马肉包子。 夜风一吹,香味顿时飘散开来,直勾人馋虫! 婼羌部众懵逼,下意识吞咽口水之余,心中的恐慌绝望,却顿时消减大半。 有那先前绝望时都没哭的,此时竟喜极而泣的泪崩了,边哭边吐槽道:“天杀的白羊部小子,怎可那般吓唬人……” 但也有生性多疑者,看着一桶桶美食,摇头低声道:“该不会是想毒杀咱们吧?我是绝对不会吃的!” 可他这话,立即便招来附近同族的无语白眼,或关爱智障的鄙夷眼神。 纵然秦军想要毒杀,你有反抗的余地吗? 不吃? 那便挨刀子! 你选吧,是临死前享用美食,做个饱死鬼……还是饿着肚子,被乱刀分尸! “不过,想要吃饭,有个条件,都给乃翁大声惨叫……那个若是叫的不够惨,可是要挨鞭子的……那个若是叫的足够惨,乃翁让他敞开了肚皮随便吃~!” 刘季没有理会婼羌部众的窃窃私语,只是自顾自的朗声呼喝道。 婼羌部众再次齐齐懵逼,这是玩甚么花样? 难不成这位秦人将军,有甚么古怪的xp? 刘季见自己把话说完了,却没有婼羌部众惨叫,不禁眉头一皱,拽出插在束甲革带上的马鞭,狠狠一挥。 啪—— 响亮鞭声,震彻夜空,吓得周围懵逼中的婼羌部众,齐齐打了个激灵。 刘季趁势怒喝道:“都给乃翁大声惨叫……否则,鞭子可要落在身上了~!” 婼羌部众面面相觑,可却再也不敢怠慢,纷纷开始扯着嗓子哀嚎,满足这位秦人将军的古怪xp。 刘季这才满意点头,让亲卫们一队队散开,去催促营地各处的婼羌部众,也一起把声势搞起来。 稍倾,营地中如同炸了锅般,哀嚎声直冲云霄。 而在哀嚎声中,伙头军开始分发饭食,如刘季所言,那个惨叫的大声,便给那个先分发,足量管饱。 终于吃上传说中的秦人美食,让婼羌部众多少有点惨叫不出来了,惹得刘季和亲卫们,只得满营甩鞭子:“啪……你个瓜怂,叫认真点,慢吃一口能饿死啊……” …… …… 于此同时,那些侥幸逃出营地,被秦军骑兵围追堵截的婼羌青壮,听着身后营地方向汇聚成声浪的哀嚎惨叫,不由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们心里明白,定然是俘虏逃跑,使秦军失了耐心,提前对剩余同族,对自己没能逃出来亲人,展开血腥屠戮了。 从今以后,他们就是真正的丧家之犬! 也不对……今夜能否逃过秦军骑兵的追赶,还是未知数呢! 所幸大雪山神,今夜似乎庇佑着他们,不但庇护着他们逃出了俘虏营地,更庇护着他们在夜色中逃过了秦军骑兵追赶。 至次日天亮,逃了一夜又累又饿的他们,更是幸运的遇到了楼兰国援兵! 昨日秦墨劝降时,那死鬼婼羌部首领曾言,楼兰举国援兵,不出两日便到,那并非是妄言。 秦墨率领的十余万大军,几乎全是步卒,行军缓慢也没有隐藏的余地,是以婼羌部首领早便探查到了。 楼兰国王得到婼羌骑兵的求援,说是河西国主、大秦宰相亲率十几万大军,从高原杀下来,也早就发兵了,将本来用于追赶蒙恬所部的仅剩军队,全派了来……若按大军的行进速度,两日后确实正好抵达婼羌城! 婼羌逃俘们被严明身份后,得到了援军一众将领的接见,细细询问婼羌城之事。 援军将领们看到这些狼狈的婼羌逃俘后,心中便已然有了预期,大抵猜到婼羌城肯定是被秦军攻破了。 可让他们感到瞠目结舌的是,婼羌城居然是在半个时辰内被秦军攻破。 而且,是在长途行军之后,没有准备任何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便将婼羌城一鼓而下。 婼羌逃俘形容的火器恐怖威力,更让他们感到震惊。 他们并没有怀疑婼羌逃俘夸大其词,毕竟西域诸国的使团,出使大秦参与阅兵时,也都见识过秦军远程火器的威力,与婼羌逃俘们的描述大差不差…… 但,最令一众援军将领胆寒的,却是秦军屠灭婼羌部! 只因拒不投降,便屠灭全城,且不分男女老幼,这很霸道,也很大秦,更让所有将领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 援军主将下达了暂停行军的命令,因为婼羌城已失,去与装备远程火器的秦军,野地浪战硬碰硬,无异于自己寻死。 不过,暂停行军不代表没动作,楼兰援军派出大量哨骑,前往婼羌城方向探查。 至中午时分,陆续有零零散散的狼狈哨骑回返,禀报了冒死探查来的有限消息:“秦军哨骑太过凶悍,装备有火器,且神出鬼没,总能先一步发现我们,将我们包围剿杀,同伴们都没能逃出来……婼羌部真的被屠灭了,尸骨在婼羌城外垒成了一座山,落满了兀鹫啄食血食……呕~!” “只探出这些吗?” “只、只有这些,秦军哨骑实在……” “行了,退下去养伤吧,莫要将婼羌部之事透露出去!” “卑下晓得~!” 封锁婼羌部被屠灭之事,是所有援军将领的共识,但这支临时拼凑的杂牌部队,想要做到令行禁止,却是不现实。 随着越来越多的哨骑回返,婼羌部因拒不投降秦军,被半个时辰破城,又被屠灭全族的消息,便不可遏制的在军中流传开来。 而且,越传越离谱,秦军的强大,秦军的残暴,让闻着色变! 至晚间,就在援兵将领们商议要不要撤兵,至后方城池据守时,营中却出现了逃兵。 大量的逃兵! 这让援兵将领们又恼怒又无奈,第二日将抓到的逃兵,当众处决以儆效尤,接着一番鼓舞士气,硬着头皮继续进军! 其实所谓的逃兵,大多并非真的怕死,西域这种‘列国征伐’的地方,也没那么多胆小鬼。 士卒选择做逃兵,只是想回家,带着妻儿老小,跑的远远的,最好能逃去强盛的大夏……否则,秦军所过之处,顽抗者尽屠,妻儿老小何辜啊? 考虑到士卒的这种心理,若是撤兵,必然会引发更严重的逃兵,乃至是全军不战自溃。 而继续进军,寻一有力地形,挡住秦军挺进楼兰境内,则无疑会调动士卒的积极性,乃至是决死之心。 因为他们不在是为虚无缥缈的国王而战! 而是为自己身后的妻儿老小而战! …… …… “主君,楼兰援军看样子还是没被吓到啊,要不要把这些援军真屠光了,震慑整个西域?” 婼羌城内,众将议事,刘季眼中凶光闪烁道。 秦墨摇头,笑道:“真屠光了,谁去散播恐慌?这屠城威吓之法,就是个法子,别当真……再说,那么多青壮劳力,你若屠光了,陛下绝对会把你扔去做苦役抵偿~!”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全城大逃亡! “不过,便如刘季所言,若是屠了楼兰援军,必然能震慑整个西域……所以拿他们做娃样子,还是必不可少的,击溃他们之后,尽可能多的抓俘,然后立刻修一座空心京观,让剩余败兵将恐惧传播至整个西域~!” 秦墨话头一转,嘿然道。 蒙古人征服天下的套路,还是很好使的,用绝对的凶残,威吓所有敌人,顽抗者皆屠,投降者可活。 再配合绝对的武力,先期屠个几次,让人产生不可抵挡的绝望,后面几乎便是望风而降了。 必要时,秦墨并不介意真屠! “令,明日留一屯戍卒锐士,一千辅军,三千奴军,镇守婼羌城,看押婼羌俘虏,并负责接收后续楼兰援军俘虏……” “余者大军,带足粮草辎重甲械,天亮开拔,攻伐西域~!” 秦墨扫视诸将,肃然传下军令。 哗啦啦—— 诸将齐齐起身,在一阵铠甲作响声中,揖手应喝:“喏~!!!” …… …… 十万秦军与楼兰援军,展开双向奔赴,原本两日的行军路程,变成双方各走一天。 而且,由于楼兰援军选择继续进军,先走了一天的路程,这就让双方的距离,仅剩各自半天路程。 秦墨率军从婼羌城开拔后,估算着可能中午时分,与楼兰援军大部相遇,但楼兰援军的怂,超出了他的预期…… 楼兰援军从知道婼羌部被屠之后,便没有攻打落入秦军之手的婼羌城打算,半路上找了一处有利地形占据,已然不在进军。 他们只是想,牵制阻挡秦军进入楼兰境内。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有限的化被动为主动了,秦军还是被迫在地形不利的情形下进攻! 秦墨从哨骑口中得知,楼兰援军的防守策略后,无语摇了摇头,表示满足他们的愿望。 而后,传令继续行军,赶到楼兰援军的固守之地。 至日落时分,十万大军赶至一大片褐色砂岩前,那其实算是一座大山,只是不太突出,且山势平缓,其后有河。 七八万楼兰援军,便在这有山有水之处,扎下了偌大坚固营盘! 秦军赶到后,让楼兰援军紧张不已,牛角号声响彻连绵的大营,胡杨原木构筑的寨墙上,顷刻间站满携弓持矛的楼兰士卒。 “呃,楼兰援军的将领们,多半也与那婼羌部首领一般,不知自己是个几斤几两的货色……凭这些老弱病残,便要挡住咱们,他们怕是想瞎了心!” 前军刘季端着千里镜,眺望寨墙上的楼兰士卒片刻,忍不住向身旁的张良吐槽道。 楼兰算是如今的西域大国,但再大也架不住抽血式出兵,正面战场和高原战场,已然抽空了楼兰青壮男丁,留守兵马少之又少。 蒙恬的两万骑兵打来,楼兰国王不得不把少年和老叟,也征调起来凑数,甚至有许多健壮妇人,勉强凑了不到八万人,可不等与邻国合力围剿蒙恬,后面秦墨的十余万大军又来了。 于是,楼兰国王放弃参与围剿蒙恬,又把八万杂牌军派了来,加上婼羌本部人马守一座城,奢望能挡住秦军…… “依我看,倒也不是楼兰援军的将领们心里没数,而是他们不得不如此!” 张良放下千里镜,慨然道。 刘季愣了愣,也放下千里镜,问道:“何解?” 张良也不卖关子,当即为他解惑道:“主君的屠城威吓之策,终究起作用了。” “他们若是退兵,这些老弱之军,多半会不战自溃,逃回去带着家人,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反之,如今殊死一搏,为了他们身后的家,便是这些老弱之军,也会迸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这是很简单的抉择,换我也会这般!” 刘季恍然颔首,揪着大胡子叹道:“好男儿保护家园,可敬啊……不过,就是有些不自量力了,若是换做我,也不搞甚么退兵,直接带兵回去,接上家眷亲人,大家一起躲远,往更西方躲,打下一块地盘,重新建国。” 张良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你这主意听着很耳熟啊~!” 刘季被他笑的满脸懵逼,但很快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不正是当初六国旧族的做法吗? 跑到百越之地搞复辟,重新建国。 可最后,大秦收服百越,六国旧族也被一锅端,只剩独臂的项羽逃无所踪…… 同理,大秦的志向,远不止是西域,西域诸国纵然往更西方逃,最后的结局也已然注定,并不会改变多少! 咚—— 咚咚—— 咚咚咚—— 就在这时,催阵鼓声突然响彻天际。 刘季和张良扭回头看去,便见中军方向,驰来持令旗的亲卫,一路纵声呼吼:“主君有令,即刻攻寨,天黑前破之……即刻攻寨,天黑前破之……” 显然,秦墨也已经知晓楼兰援军的不堪,不打算多浪费时间耽搁了,甚至懒得多费口舌劝降。 呛啷—— 刘季精神一振,拔出马刀大吼道:“儿郎们,列攻城之阵,乃翁带你们挣军功啊~!!!” …… 勇气和保卫家园的决死之心,能挡住远程火器吗? 答案是否定的! 君不见,清末八里桥之战,保家卫国的华夏男儿,未尝不勇猛,可结果众所周知…… 文明的降维打击,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秦军用没良心炮集火,轰开一段段寨墙,而后乌泱泱的羌人奴军,携带者单兵霹雳弹,骑着在婼羌部缴获的驴、骡、战马、骆驼……冲进一个个缺口,杀得七八万老弱之兵溃不成军,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等一股股羌人奴军,发现已经杀穿敌营时,接下来便是抓俘虏了! 天黑之前破了营,抓俘虏却抓到了深夜! 然后,一座空心的大型京观,也用战死的楼兰士卒尸体构筑起来,被俘虏的三多万楼兰士卒,在此期间一边被秦军押着构筑京观,一边挨着秦军的鞭子惨叫不已…… 再然后,他们得到了简单而少量的吃食,被集中看押起来。 “秦军不……不屠光咱们啊?” “废话,当然不屠,否则何必在咱们身上浪费粮食……” “感谢阿胡拉保佑,感谢两位圣女保佑,果然是圣女所说的神选之国,秦军根本没有那般残暴~!” 三万多本以为必死的楼兰俘虏,被集中看押起来后,才终于从绝望中缓过劲儿,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会被屠,秦军是吓唬人的。 不过,大难不死的他们,出于侥幸心理,或者说自欺欺人,显然又把秦军,想的太过仁慈了。 秦军不屠他们,只是想榨干他们的最后一丝价值…… …… 次日,大军又修整了半日,中午才拔营行军。 而三万多楼兰俘虏,则由一校五千辅军骑兵,将之押回婼羌城,交给守军后,在追赶大部队。 嗯,如今秦墨手下,除两千余戍卒锐士,以及千余充当哨骑的羌骑外,也算有一支成建制的三流骑兵了,足足五千之众。 坐骑缴获自婼羌部,以及八万楼兰杂牌军,驴、骡、战马、骆驼,乃至是比较矫健的犍牛,应有尽有…… 十万大军一日行军四十里,出了婼羌部的牧场地界后,遇上了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楼兰坚城。 城池规模已经堪比大秦县城了,还有引流自孔雀河的宽阔护城河。 只是,这城中聚集了大量,从婼羌部地界逃出来的残兵败将,早已经将秦军屠灭婼羌部的事迹,传播的人尽皆知,导致人心惶惶。 秦军杀至的消息传回,军民百姓甚至都没看到秦军影子,便开始携家带口的逃命了。 最积极的,莫过于贵族,一边下令守军,收拢残兵败将据守,一边自己收拾家当,第一个率领家兵先逃出城…… 如此,结果可想而知,全城大逃亡,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秦墨率大军赶到时,只得到一座四门洞开,到处都在着火的空城,奴军进城搜查,只看到了一些利欲熏心的街溜子,正在满城搜捡值钱的物什。 这场面,让秦墨很满意,屠城威吓之法,总算是起效果了! 大军入城,扑灭各处大火,在城中踏实睡了一个暖和觉,次日拆毁一段城墙,继续行军。 接下来便是类似的事情连续不断,秦军每抵达一地,必然是人去城空,以至于十万大军,沿途一兵一卒未损,便‘吓灭’了两个西域小国,以及大部分楼兰国的城池,军民皆望风而逃。 不过,凡事总不会一帆风顺! 有贵族害怕被屠,放弃家族的领地弃城而逃,便有贵族誓死守卫自家祖辈传下来的领地。 秦狗想屠我的城? 那也得能破城再说! 而且,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有贵族站起来表示,要誓死抵御秦狗时,许多不甘逃离家园的贵族,以及军民百姓,便纷纷加入其中。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简而言之便是齐心协力,誓死与秦军斗到底! 再有便是相邻诸国的国王,得知楼兰已经快被秦墨的十万大军覆灭时,纷纷开始刮地皮,不计后果的支援楼兰国。 只要是能打造成兵甲、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不论是象征权力的青铜器,还是留作种子的种粮,亦或者未长大的小牛羊崽子,都支援楼兰……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的联盟,有多么的坚固牢不可破,而是他们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楼兰若灭,下一个便是他们的国家。 而且,前线已经断了粮草补给的十几万西域精锐,可就彻底被包饺子完蛋了,介时真正的秦军主力,进入空虚的西域,诸国之王有一个算一个,能逃便算是幸运的…… 所以,他们支援起楼兰,堪称是毁家纡难! 而楼兰国王,自然是将得到的支援,全部调往敢于死守的贵族领地,并且派了储君王子,前往鼓舞军民士气。 …… 不过,秦墨接到前方城池,正在大肆加固城防,而且有大批援军,以及粮草甲械,正在入城的情报后,却是很淡然。 他对此早有心理预期,毕竟凡事都有两面性,屠城威吓之法,要么催生出望风而降,要么便是类似的决死据守。 如今大军已然靠着屠城威吓之法,轻而易举吓崩两国,也吓崩了大半个楼兰,马上便能与在罗布泊一带,打游击断粮道的蒙恬汇合了,堪称旅游一般,进兵神速。 楼兰这西域大国,在仅剩两座城池的情况下,有贵族选择硬气一回,也在情理之中! “此地是楼兰王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名为鄯善城,原也是一国,近几年西域各国互相兼并,鄯善不敌楼兰,自去王号投降,受封为贵族。” “其实,认真说起来,秦军吓崩的可不止是两国,那些同样被吓崩的楼兰城池,曾经大半皆是独立的西域之国……” 中军大纛旗下,托里提带着镣铐的双手,指着远处遥遥在望的城池,侃侃而谈向秦墨与吕小妹,还有丹姝和子都,介绍道。 秦墨边听边颔首,把双脚从马镫中抽离,直接站在缓缓前行的汗血白马背上,用千里镜眺望鄯善城。 鄯善城的规模,不下于大秦的郡治城池,称得上城高池深。 而且,看样子为了防备火器攻城,护城河和城墙之间,竟也修筑了内线工事。 对付火器攻城的法子,其实也就那么几招,城中主将与托里提想到一块,也不是甚么稀奇事儿…… 秦墨看罢半晌,重新坐回马背上,而后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杆的铁铍,狠狠往地上戳了一下。 噗—— 他力气极大,这一戳,铁铍那酷似短剑的刃头,竟直接尽没入土,把旁边的托里提,给惊得面皮抽搐。 随着汗血白马前进,秦墨也将铁铍猛然拔出,泥土被带开,形成一个小而深的坑洞,刃头上也带了少许泥土。 “将之填上,别让后面的牲口坐骑,踏进去崴了蹄子……” 秦墨嘱咐了身后的亲卫一声,而后将粘在刃头上的泥土,放在眼前仔细观看,半晌才道:“此城,十日之内可破~!” 第二百八十三章 秦军太特么懂如何攻城了! “啊???” 托里提大抵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傻张着嘴发出一声怪调,满脸不敢置信看向秦墨。 火器攻城绝不是万能的! 只要敌方针对火器攻城的特点,投入大量人力修筑防御措施,是足以与秦军形成对持局面的。 比如,日光之地的小小石头城。 蒙恬用上了水攻,才将之以最小的代价攻破,可那耗费的时间,似乎也止十日! 而前方遥遥在望的鄯善城,其规模是石头城的数倍,乃至是十数倍,兼之城高池深,还同样修筑了针对火器的内线工事。 十日内想要将之攻破,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 至少,在托里提这位已经极其了解火器威力的楼兰名将看来,秦军十日内攻破鄯善城,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 除非这十万大军,都是真正的秦军戍卒锐士,或许还有可能…… “啊个甚,回你的后军,继续去拉辎重车,你最好向光明神阿胡拉祈祷,本侯能在十日内轻松破城,若是破城时损失过大,我会发起真屠城,以其更彻底的震慑西域诸国!” 秦墨皱眉看他一眼,冷冷道。 方才托里提介绍鄯善城时,堪称如数家珍一般,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他本身便是鄯善人,家眷亲族如今多半也都还在鄯善城内未逃。 秦军若屠城,托里提的家人,一个也跑不掉! 托里提面皮又是一阵抽搐,最后凄然低下头颅道:“奴会虔诚的为主君祈祷~!” 事到如今,他早已对西域诸国能否挡住大秦不抱希望了,心中的念想唯有家人。 只要家人还能平安活下去,别人怎么死,他才没心情管! 秦墨目送亲卫将托里提押回后军方向,而后肃然朗声道:“传本侯军令,大军三面围城扎营,营地最前沿寨墙,与鄯善城墙的距离,需在没良心炮射程之内!” “喏~!” 亲卫们齐声应喝,持令旗策马去往前后军传令。 “姐夫,十日内如何破城啊?” 待传令亲卫离开,吕小妹忍不住好奇问道。 丹姝和子都也是睁大眼睛看着秦墨,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求知欲。 秦墨敛去肃容,也不卖关子,笑着解释道:“快速攻城的法子,其实就那么几种,水攻、火攻还有土攻。” “其中水攻之法,便是蒙恬前辈在石头城用过的法子。” “而火攻呢,顾名思义便是放火焚城。” “最后的土攻,则是掘地洞攻城。” “你们觉得,我会用那种法子?” 吕小妹被问住了,捏着下巴做沉思状。 倒是丹姝和子都,齐齐奶声答道:“土攻~!” 秦墨挑了挑眉,笑着反问道:“何以见得呢?” 丹姝抢在嘴慢的小子都之前,抢答道:“因为只要挖个洞到城下,把火药塞进去,便能炸塌城墙啦。” 子都悻悻砸吧着小嘴,跟着附合点头,话都让姐姐说完了。 而吕小妹,则是眼眸一亮,继而有些怀疑人生的尴尬挠头,心说咋连孩子都不如了…… 但其实,不论是蒙恬还是秦墨,正式召集诸将议事时,吕小妹会被当成闲杂人等请出去,但从来不会避开俩娃子,他们听得时间长了,到底也学了些东西。 加之,小孩子的想法,本就天马行空,是以比吕小妹先想到,也并不奇怪! “这土攻之法如此简单,应是比水攻更省时省力,为何蒙恬大将军在石头城时不用?” 吕小妹突然更加疑惑的问道。 秦墨哑然,再次反问道:“伱可知那石头城,因何取名为石头城?” 吕小妹被问的一愣,旋即恍然吐了吐粉舌。 石头城之所以得名石头城,并非是因为以石头筑成,其只是普通的砂土城。 它之所以得名石头城,乃是因为靠近雪山,几乎是建在山脉余脉上,城池所处的周围地面,但凡往下挖深一些,便是岩石层。 那等地形用土攻破城,把挖掘地道者累死也不行! “好了,你今天也骑太长时间的马了,伤势未全愈不宜久动,回厢车内歇息吧。” 秦墨摆摆手,催促吕小妹速去躺着养伤。 …… 傍晚时分,十万大军在鄯善城南、东、西三面,扎下绵延的围城营地。 按照秦墨的吩咐,两方距离之近,城墙与寨墙上的双方士卒,几乎能看清对方眉眼。 这无疑给了城内决死据守的楼兰军民巨大压迫感,城主实在有些气不过,感觉秦军太过狂妄了,抽冷子让城内的投石机,向城外秦军打射石弹,想要杀一杀秦军的锐气。 但西域本土的投石机,射程还不如大夏国的投石机,甚至不如弓弩的射程,石弹刚飞过护城河,便砰然落地了,距离秦军的寨墙还远着呢…… 而这一波,未能建功的砲石攻击,却被秦军视为挑衅,当场打放了一波远程火器还击,通过吊射集火那些暴露位置的城内投石机。 待爆炸和硝烟散去,鄯善城主悲哀的发现,死伤士卒还是小事,自己的守城大杀器投石机,居然被秦军一下摧毁了半数……这秦军可还没攻城呢,最重要的守成器械,便已然露出不堪用的一面,往后靠啥守城啊? 靠人命堆吗? 还别说,真就只能靠人命堆了! 秦军扎围城大营的次日,便开始在营中制造各种攻城器械,因为离得太近,因为城墙高于寨墙,城上守军看的清清楚楚。 填壕车、壕桥、冲城车,乃至是比城墙还高的云梯车,都让守军眼花缭乱之余,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秦军太特么懂如何攻城了! 看着一架架迅速成型的攻城器械,守城士卒竟有一种等着秦军磨好刀,自己便会被宰杀的错觉。 哪怕他们做好了决死的打算,也很难受…… 于是,不少士卒主动请命,想要出城攻击秦军,最好能杀进营地,烧毁那些越造越多的攻城器械。 但鄯善城主,毫不犹豫拒绝了请命,秦军的火器你们昨日又不是没见过,有那出去送死的闲心,不如留着力气,等秦军真正开始攻城时,奋勇死战到底! 鄯善城主这想法,其实是正确的,离开护城河范围的庇护,这些天真的家伙,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正确的拒绝,却让他错失了唯一一次,能了解秦军土攻阴谋的途径。 因为在寨墙之内,鄯善城守军看不到的视线死角,便是正在出身矿工的戍卒将士指挥下,挖掘一条条地道的羌人奴军,挖出来的砂土,就堆放在寨墙根下,楼兰兵只要杀进营地一步,便能看的明明白白。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 秦军用打造常规的攻城器械迷惑守军,暗地里则在加班加点,几班倒的挖掘地道,一班累了立即换另一班,日夜不停歇。 所有的地道,都要从护城河下穿过,从内防线的守军脚下穿过,一直挖到城墙地基为止。 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护城河会往洞内渗水,需要随时清理,否则寒冷之下,在水里泡了半时辰,人腿也就废了,而挖到内线楼兰军民脚下时,更是要轻手轻脚,以免挖掘震动被发现。 如此终究到了第八日夜晚时,终于有一条地道,挖到了鄯善城墙的坚硬地基。 早就在等着这一刻的秦墨,立即下令将超级炸药包运入其中,同时以口令的形式,命令全军待命,准备夜间攻城! 如此,又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超级炸药包也在城墙下埋设完毕,点燃引信的活儿是秦墨的,他亲手用一根小火柴将之点燃,又看着燃烧点迅速向地道内蔓延,心中则暗暗祈祷,不要出现引信断燃的狗血事件! 也不知是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防水防潮措施做的足够好,短短片刻后,一声如同巨龙在地道嘶吼的闷响,突然传出地面。 唝—— 闷响声中,秦墨感觉脚下地面,都跟着震了一震,将他险些震飞起来。 呼—— 地道口中,随之有火光硝烟喷出,如同巨龙喷出的龙息,蔚为壮观,旋即地道塌陷。 显然,这是回填密封工作,做的还不够好,致使爆炸威力泄露了不少! 但没有泄露的爆炸威力,足够鄯善城墙消受了,因为秦墨明显看到,那段墙根下埋设了超级炸药包的城墙,宛如被人用撩阴腿踢中一般,猛地向上一蹿,硬生生比临段城墙高出半人多。 轰隆隆—— 蹿起来的那段城墙,在落下时崩塌了,一时间沙尘漫天。 那段城墙上的楼兰守军,以及许多身处那段城下壕沟里的楼兰守军,刚被震的口鼻窜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直接被活埋了! 呛啷—— 秦墨第一时间拔出战剑,扯长音高呼道:“擂鼓~!奴军攻~!!火器饱和打击~!!!” 咚咚咚——咚咚咚—— 急如骤雨的战鼓随之敲响,无数佯装巡营的奴军,立即推着攻城器械冲出营寨,口中则发出震天的啸叫战吼:“嗷嗷嗷~!!!” 寨墙上,准备已久的秦军戍卒,打放出密集的远程火器,瞬间覆盖坍塌缺口的两侧城墙,以及缺口附近的壕沟区域,掩护奴军前进。 这场攻城战打得就是一个快,在一瞬间打懵逼所有守军,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刘季率领自己麾下的奴军,如同打了鸡血般,将一辆辆壕桥车,推到护城河边。 而后,抬着简易的踏板或梯子,踩着壕桥冲到对岸,冲进被远程火器集火后,一片狼藉的内线防御。 残破不堪的内岸羊马墙,以及暴露的陷阱壕沟,根本无法迟滞奴军哪怕片刻,搭上踏板梯子迅速越过。 许多躲在壕沟掩体中,并未被炸死的楼兰守军,正自耳鸣头晕,却突觉头顶一暗,接着便是钢刀长矛刺来,被乱刃刺死在掩体中。 刘季率领麾下万余生猛奴军,如同洪水漫卷,漫过内线防御,漫过城墙坍塌形成的斜坡,源源不断涌入城内! 咣当—— 吱呀呀—— 缺口左近的吊桥被奴军放下,旋即又是相邻的城门缓缓洞开。 第二梯队的周勃,立即率领麾下万余奴军冲入城内,与刘季合兵一处,继续扩大战果。 两万奴军入城后,攻城战的胜负,基本已经定了! 秦军围困的三座城门,相继被攻占,负责主攻东、西两面的曹参和夏侯婴,又各自率领一万奴军入了城。 纵然楼兰守军抱着必死之心,在城内与奴军展开血腥巷战,可临时拼凑起来的老弱杂牌军,在面对已经接受过简单战阵训练,又装备大量单兵霹雳弹的羌人奴军时,实在没有还手余地,最后不是被剿杀,便是趁乱逃出了北门。 可北门,只是看着像生门,其实也是一道死门,铺天盖地的羌骑,将所有失去必死斗志,逃出北门的楼兰守军,尽数截住俘虏…… 战斗于天色蒙蒙亮时结束,大军余部入城,扑灭各处战火! 然后,便是用楼兰守军战死者的尸体,让楼兰俘虏们修筑一座山岳般的空心京观,掐灭西域诸国的最后一丝顽抗幻想。 由于京观太过巨大,楼兰俘虏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成功将之修筑起来。 而当山岳般的京观修筑完成,将那位前来鼓舞士气的楼兰储君王子头颅,以及代表其储君王子身份的大旗,插置在京观最顶端后,楼兰国仅剩的王城,不等秦墨率军杀过去,便自己先崩了。 上至楼兰国王本人,下至老弱病残,纷纷带着能吃能用的家当,仓惶西逃进入沙漠戈壁。 他们甚至不敢逃向北方相邻的车师国! 因为车师国也在崩盘,王室贵族疯狂向西逃窜! 这两国的崩溃,让围剿蒙恬骑兵、试图为前线精锐,重新打通补给线的西域后备军团,也突然断了后勤,外加没了后路。 如此,西域诸国抵御大秦的战争,已然算是全线落败了,败得不能再败! 秦墨率领大军赶到罗布泊一带时,蒙恬的两万骑兵,正在反过来围剿,战心全无的西域后备军团,两支在高原分别的军队,成功在罗布泊会师……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服了这叼人,一句话能噎死人三回! 秦墨的十万大军,加入围剿西域后备军团,配合蒙恬的两万骑兵,兜着屁股展开包夹。 彼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降的干脆利索! 前线夹在罗布泊和玉门关之间,已然粮草断绝的西域诸国精锐军团,也已成瓮中之鳖! “哈哈哈,秦相来的果然够快,也来的正是时候,西域精锐军团的储备粮草,大抵也该彻底耗尽了……” 蒙恬大笑下马亲迎秦墨,而后却颇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秦相若再不来,我还真怕那些西域精锐狗急跳墙,转身不顾一切杀回来,我这两万羌骑,火器也消耗干净了,多半不是他们的对手,更拦不住他们!” 秦墨翻身下马,莞尔揖手道:“说到底,大将军还是对晚辈有信心,否则不会如此行险。” “任务晚辈已完成,这虎符便归还大将军~!” 说着,从怀中掏出虎符,递还给蒙恬。 从此刻起,指挥权再次回到蒙恬手中,秦墨又是监军了。 蒙恬也不客气,双手接过虎符贴身收好,有些迟疑的问道:“我听说,秦相曾在军中遭遇羌人战士刺杀,是真是假?” 嬴政让他上高原接管指挥权,又派了丹姝和子都俩娃子随行,便是为了秦墨的安危,怕他行冒险之事。 不客气的说,此番他打败仗都没事,把十数万西域精锐全放跑也没事,可如果秦墨有个差池,那么他就算把葱岭以西的大夏国也灭了,也是罪莫大焉! 如果让嬴政知道,秦墨在军中遭遇羌人战士刺杀,那么倒霉的绝对不止是羌人刺客和幕后指使,而是整个西羌族群…… 秦墨大抵明白他的担忧,点头道:“却有羌人战士刺杀之事,我并未受伤,反倒是吕小妹,为了护我,被火器所伤,如今也快痊愈了。” “不过,此事并不牵连高原诸羌。” “那些羌人刺客,本身属于楼兰婼羌部,原是楼兰大将托里提麾下,阴差阳错被我在赤岩关收入军中。” “说起来,是我治军松懈,未有严查将士出身,也怨不得旁人!” 蒙恬恍然颔首,向他身后趴在厢车窗口上的吕小妹看了一眼,见其俏脸仍有大伤初愈的苍白,不由咬牙道:“婼羌部合该被屠~!” 秦墨愣了愣,旋即摆手解释道:“甚么屠不屠的,都是假的,便是西域诸国的城池,晚辈也没屠过。” “那么多劳力,若屠之,岂不心疼死个人。” “所谓顽抗者皆屠,只是制造恐慌的噱头,吓唬人而已!” 这下,换蒙恬愣了,眨了眨牛眼,疑惑道:“可……据俘虏所言,那鄯善城外的京观,高大如山岳……” 秦墨不等他说完,便接过话头道:“空心的,只外头一层是破城时战死的楼兰守军,里面是木头架子填充沙土!” 蒙恬:“……” 这就是你说的‘只会打呆仗’吗? 受教,学废了! 蒙恬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揭过话题转而问道:“秦相,军中火器是否充足?” “若充足,或可配合玉门关的韩信,咱们也主动捅一捅西域联军精锐的屁股,加速他们的崩溃!” 如今两人手中这十几万羌人大军,看似声势浩大,可如果真与西域联军精锐对阵,还是要依靠火器取胜。 否则,绝对是败多胜少的下场! “火器尚算充足……” 秦墨点头回答,但随即又道:“不过,以我之见,咱们倒也不必急着主动进攻。” “修筑联营,堵死西域联军精锐的退路即可,韩信会主动破局的……他手中有比火器更恐怖千倍万倍的大杀器,若是运用得当,不费一兵一卒,即可逼降十数万西域联军精锐!” 蒙恬浓眉一挑,目露愕然疑惑之色。 甚么大杀器? 能比火器更恐怖千倍万倍? 孙猴子的金箍棒吗?! …… …… 秦墨和蒙恬率领十二万羌人大军,已然堵死了西域精锐军团的退路,捷报传到玉门关,嬴政高兴的直拍桌子。 而后,便下诏催促韩信和张苍进兵,尽快将已经开始杀马充饥,处在崩溃边缘的西域精锐军团破了。 赵高亲自去传的诏令,韩信接了诏令,只说遵诏,便离开了,让赵高好不尴尬。 所幸监军张苍很热情,也很会来事儿,忙前忙后猎了黄羊,又弄了骆驼宴,设宴款待赵高。 不过,赵高吃了宴席,第二日却并未离开,因为他身上背负着敦促进兵任务,韩信没有进兵之前,他也不敢冒然回去给嬴政交差。 赵高非不谙兵事,在百越之地时,多少也学了些,领着禁卫在大营转了片刻,便发现有些反常。 韩信接了诏,却没有进兵的动作! 赵高黑着脸去找韩信,质问道:“韩大将军,因何不遵诏进兵?” 韩信放下手中公文,板着死人脸抬头看他一眼,干巴巴答道:“已进兵。” 赵高:“……” 赵高深吸一口气,强忍无语再问道:“兵在营中,敢问韩大将军,进的甚么兵?” “天使想要指挥权吗?” 韩信从怀中掏出黄金虎符,漠然反问道。 赵高:“……” 赵高真服了这叼人,一句话能噎死人三回,他自然不敢接虎符,悻悻拂袖撂下一句话道:“吾这便写奏疏送于陛下。” 说罢,离开中军大帐。 韩信收起虎符,继续埋首处理军中事物,根本没把赵高的威胁当回事儿。 但,他不当回事儿……他的亲卫们,却已经快夹不住尿了,自家这位大将军得罪人是常态,可这次绝对过分了。 始皇帝的使者也敢得罪,心脏是有多大? 亲卫队长与麾下面面相觑交换了个眼神,而后悄么蔫儿的离开中军大帐,撒丫子跑去张苍的帐篷求救。 这天下间,也就是张苍会给老搭档韩信擦屁股! 张苍得知韩信那夯货,居然把赵高得罪了,也不禁吓得黑胖脸一抖,忙是着急忙慌去寻赵高,好话说尽赔礼道歉。 赵高对张苍印象还是不错的,也知他乃荀子门下的高徒,韩非和李斯的师弟,也愿卖个面子。 而且说起来,韩信和张苍这两人,都是秦墨河西国的臣子,若真被他赵高告倒了,恐怕会恶了秦墨。 想到李斯过的苦哈哈日子,他是坚决不想与秦墨起龃龉! “这奏疏,吾可以不送陛下,但明日之前,我要看到进兵。”赵高严肃道。 他的底线,就摆在那里,嬴政的交代,大于一切。 张苍松了口气,咧嘴陪笑道:“已经进兵啦,今早便已经进兵啦!” 赵高皱眉,略有着恼道:“你也诓我?进没进兵,难道我会看不出来?” 张苍连连摇头,揖手解释道:“赵府令啊,进兵又不是非要大军尽出,有时候小小一支人马,便可立奇功矣。” 赵高一愣,似乎想到了甚么,迟疑道:“是不是秦相家那俩甚么拜火教的圣女?” 蒙恬不知道这玉门关前线的情况,所以百思不得其解,但赵高却一直跟随御驾在此,深知那俩装神弄鬼的胡女,给当面的西域联军将领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每天啥事不干,就防着士卒,投奔圣女了。 张苍笑着颔首:“然也!” …… 与此同时,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摆出全套的圣女仪仗,骑着圣洁的白骆驼,已经来到一部西域联军的营寨前。 饿得两眼发花的西域哨骑,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下马匍匐在队伍周围,以示虔诚。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下了白骆驼,各自从羊皮袋中拿着加了蔗糖的烤馕,亲手分发给匍匐在队伍周围的西域哨骑们。 烤馕在羊皮袋中保温,还是热的,西域哨骑们接过之后,无不吃的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舌头也嚼巴嚼巴咽了。 加糖的烤馕,不止是能顶饱,更是难得的美食! “你们不饿吗?” 帕莎黛女王发到最后,却发现几个并未下马匍匐的西域哨骑,便闻言问道。 几位西域哨骑当然饿,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可面对帕莎黛女王的询问,却是坚决摇头,为首者更是面露厌恶道:“我们饿死也不吃妖女的食物~!” 前面也曾说过,帕莎黛母女自从来了边关,便在散布谣言蛊惑人心,搞得西域联军军心动荡,效果斐然。 而西域诸国为了应对她们母女俩,便想着用魔法打败魔法,去邀请拜火教的大祭司们,以及那位掌管拜火教武装力量的恶女神使者。 不过,拜火教那些大祭司和所谓的恶女神,是出了名的会审时度势,当初可以为了教派存续,背弃帕莎黛母女,如今又怎敢蹚大秦的浑水? 根本不愿意来! 后来是被大夏国王下了死命令,才不情不愿的派了俩大祭司,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战场上,与帕莎黛母女掰头。 但如此畏首畏尾的做派,结果可想而知,帕莎黛母女的声势仍然很大。 当然,两位拜火教大祭司,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眼前这几名不愿下马匍匐者,甚至恶语相向的家伙,便是最好的例子! “光明神保佑你们……” 帕莎黛女王轻轻颔首,也不恼,只是撂下一句祝福,与小闺女安妮薇,回到自己的白骆驼上,也不管前方的营寨入口了,率领队伍直接离开。 那些狼吞虎咽的哨骑们见此,忙是停下啃食馕饼恭送,但也有人喊道:“两位圣女,营寨中的信徒,都在饿肚子,可否赐下食物?” 帕莎黛女王回头,声音中带着冷意道:“你们不是我的信徒,更不是光明神阿胡拉的信徒。” “真正虔诚的信徒,不会与卑劣的伪教徒同处一室,更不会任由伪教徒污蔑他们的圣女为妖女,自己却无动于衷!” 此言一出,那喊话的哨骑,顿时哑口无言。 其他哨骑亦是面色赧然。 帕莎黛母女的队伍渐行渐远,似乎是要去下一处联军营寨入口。 待她们彻底走远,那喊话哨骑突然起身,黑着脸将几名还在马上的同伴,拽落下马拳打脚踢。 打完之后,又愤愤骂道:“滚出我的队伍,别让我在看见你们,否则别怪我不念情谊~!” 言罢,骑上战马,领着其余麾下回返营寨。 那几名鼻青脸肿的西域哨骑,只能愤愤骑上自己的战马,跟在后面往回走。 营寨内的西域士卒,都看见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只是不太了解情况。 哨骑们入寨后,饿红眼的西域士卒们,立即齐齐围上前,向哨骑们讨要吃食:“馕饼呢?圣女给你们馕饼呢……拿出来分享,我看到了,那么大一个……你们每人一个,肯定还没吃完……圣女的赐福,理应分享……” “滚开~!” “想要吃的,找后面那几个伪教徒要!” “圣女原来是要来给所有人赐食的,却他们骂做妖女,圣女很生气,说我们与伪教徒同处一室,并不是真正的信徒!” 哨骑们并不愿意分享,只是没好气将外面发生的事儿大略说了。 士卒们齐刷刷扭头,看向后面那几个哨骑,愤怒的眼神,如同要吃人一样。 几个哨骑多少有些畏缩,但也有那硬气的,梗着脖子道:“那俩妖女是秦狗的狗腿子……” 呼—— 噗—— 话音未落,一支势大力沉的梭镖,呼啸着贯穿了那出言不逊的哨骑胸膛。 “信奉伪善卑劣的狗奴,胆敢侮辱圣女者,死~!” 投掷梭镖者,显然是个狂信徒,大声叫嚣道。 西域联军只请来俩大祭司坐镇,其实还不如干脆不请了,因为那不但作用有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坐实了这是一场宗教战争,导致军中两种信徒,彼此间的矛盾很尖锐。 噗通—— 那哨骑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胸前梭镖,而后一头栽落下马。 这仿佛是一声信号,那哨骑的同伴们勃然大怒,忍无可忍的拔刀催马,冲向那狂信徒。 而那狂信徒亦是举起盾牌和短矛,向身边的同伴们大吼一声道:“杀了这些侮辱圣女的狗奴,咱们去投奔圣女~!” 一场暴乱,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2022再见,2023幸会! 大家新年,挣大钱,身体要健康哦!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秦后继有人矣! 西域联军十几万的精锐军团,如今粮草断绝坐困愁城,前有四万余武装到牙齿的秦军锐士,后有十二万羌人大军,南北则分别有昆仑山脉和天山山脉以及祁连山挡道,已然身处死地,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将领们在商议,想要赶在军心彻底崩溃之前,向后面家的方向,展开突围行动,能跑一个是一个。 可分歧在于,是联军各部分散突围,让十二万羌人大军顾此失彼,还是集中起力量,重点攻击一处破围…… 争议中,还没等西域将领们商量出一个结果,让人猝不及防的兵变,却已经开始了。 而起因只是几张可笑的馕饼! 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两位圣女的态度,非黑即白的坚决态度! 是我们的信徒,是光明神阿胡拉的信徒,便莫要与卑劣的伪信徒共处一室! 若与伪信徒共处一室,那便不是我们的信徒,更不是光明神阿胡拉的信徒! 放在以前,帕莎黛母女纵然摆出如此态度,也影响不了战争大局,无非是蛊惑多一些虔诚的狂信徒,舍弃西域联军跑去投奔她们。 可如今西域联军身处绝境,突围成功的希望几近渺茫。 毫不客气的说,投奔近在咫尺的两位圣女,是西域士卒们活命且不成为奴隶的唯一机会。 这就让帕莎黛母女的表态,变得尤为重要! 西域士卒无论是真虔诚者,还是表面虔诚的普通信众,都不得不做出权衡抉择。 是战死或被俘成为阉割奴隶? 还是与那些伪信徒翻脸,去投奔两位圣女? 这无疑是非常容易得出结果的权衡抉择,蝼蚁尚且偷生,况乎人哉! 所以,帕莎黛母女领着队伍,沿着西域大军联营的外围,给西域哨骑们发了一路的馕饼,便好似点了一路的地雷引信。 凡经过之处,不出片刻功夫,营内必然炸锅,士卒互相攻杀,呼吼声震天! 正自商议突围的西域将领们得到消息后,立即前往发生兵变的营寨区域查看,等搞明白发生甚么之后,不由陷入深深的绝望。 因为,已经没有士卒听他们的命令,亲卫上前镇压也迅速被湮灭其中! 至此时,已经不再需要帕莎黛母女的挑拨,西域士卒开始自发的向伪教徒发起进攻,为自己谋求生路! 兵变正在以不可阻挡的速度,蔓延向四面八方…… “妖女!坏我军心的恶毒妖女~!” 有西域将领不甘的破口大骂。 噗—— 其骂声刚落,便有剑光掠过,砍下了他的脑袋。 杀人者探手接住掉落的脑袋,面色涨红大喝道:“胆敢侮辱圣女者,我与他不死不休~!” 这突然的内讧,让其余西域将领又惊又怒,但等回过神后,却又面露凄然。 为今之计,也只有投奔那俩擅长蛊惑人心的妖女了,乞求她们能护住自己这些将领,不被秦人所害! 一众凄然的西域将领,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认命般齐齐扭头,看两位身穿月白长袍,袖口绣着翅膀火焰标识的威严老者。 他们便是大夏国派来的两位拜火教大祭司! 俩老头被西域将领们,瞅的心里发毛,面上威严渐渐变为恼怒,惊道:“你们想做甚么?我们是光明神阿胡拉在人间的使徒,尔等信徒,难道敢对我们……” “吾等有何不敢?!” 那率先杀人的西域将领,冷冷打断他们话头,鄙夷道:“畏畏缩缩的无胆鼠辈,有何脸面自称阿胡拉的使徒?” “大流士三世势弱时,你们背弃了他,仍由阿契美尼德王朝覆灭……” “两位圣女势弱时,你们背弃了她们,仍由她们国破家亡……” “如今,我们西域诸国联合起来抵御秦人,你们仍是不肯出头……难道你们不知道,秦人奴役了西域,下一步便是大夏国,便是塞琉古王朝,便是孔雀王朝、罗马帝国……” “介时,秦人可不会遵奉阿胡拉,秦人是要奴役鞭挞世间万物的,包括阿胡拉!” 俩老头被呵斥的哑口无言。 其实自从他们来到战场之后,也发现了秦人的与众不同,与当年的希腊人完全不一样。 希腊人要的是征服,只要你肯臣服,一切都好商量。 可秦人,是奉行吃干抹净的主儿,把原有的一切吞噬消化,最后全都变成大秦的模样! 便如当年生活在河西一带的大月氏,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而已,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般,真正的亡国灭种了! 拜火教的绥靖策略,以前或许是教派存续的不二法门,可在秦人面前,唯有一个下场,在绥靖中无声无息泯灭。 他们认识到了秦人的可怕,也已经写信回去求援,但晚了,秦人统治西域,已不可阻挡! “无需杀我们,带我们去见那俩妖女吧……” “我们活着,你们同样可以邀功……” 俩老头既然敢来这千里之外的战场,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倒也没有甚么恐慌,平静的提出了条件。 西域将领们面面相觑,而后也不废话,让亲卫们上前,将俩老头捆了个严实…… …… …… 半个时辰后,西域联军营寨外! 数名西域将领匍匐在尘埃中,将两个捆成粽子的大祭司,敬献给帕莎黛母女。 呛啷—— 帕莎黛女王见了背叛自己的老熟人,那是分外眼红,不顾圣女的人设崩塌,直接拔剑便要杀人。 所幸,小闺女安妮薇还有理智,忙是拦住要任性胡为的母亲,压低声音劝道:“一剑刺死他们,岂不便宜了他们,回头当着十数万信徒的面儿,审判了他们,再施以火刑,那才解气!” 帕莎黛女王红唇颤抖,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将长剑归鞘,而后居高临下,用鼻孔看着俩老头,傲然道:“你们当初背叛我时,可曾想过这一天?” 俩老头努力使自己摆出匍匐的姿态,诚恳拜俯道:“帕莎黛,你赢了,你最终会赢得一切~!” “但,你知道秦人的本性,莫要再为他们效力了。” “你这是在饮用毒液解渴,不止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拜火教,更会害了千千万万一心遵奉你的虔诚信徒……” “虔诚遵奉你的信徒,你理应给他们和平而安定的生活,而不是带着无辜而可怜的他们,最终走向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 嘭嘭—— 帕莎黛女王有些恼羞成怒,连续两脚将俩喋喋不休的老头踹翻,冷哼道:“闭上你们的臭嘴吧,这便是你们当初背叛我的理由吗?” “该死的苟且之辈,古往今来从来也没听说,苟且能换来永久平安者,苟且者最后只能在苟且中消亡!” 这话绝对是至理名言,任何国家、民族,乃至是势力,都不可能依靠委曲求全,长久的存活下去,那样只会招来得寸进尺的欺压,直至消亡泯灭或被取而代之。 拜火教的绥靖策略,以及自我阉割攻击性的教义,也确实会被世界三大宗教取代,成为历史的边角料。 弱肉强食,才是普世法则,万变不离其宗,万万年皆如此。 “我不是孩童,用不着你们来教我做事,你们的苟且,我不屑一顾……我能做的,便是努力让拜火教,成为秦人的百家之一,融入大秦的世俗与文明体系……不使它真正消亡,便对得起我这圣女的身份了!” 她前两句还算硬气,可说到最后时,却已变成满脸苦笑。 俩老头愕然,但旋即便又恍然,凄然道:“果然啊……我们原本还在奇怪,你这满脑子高傲贵族思想的家伙,为何有能力在大秦造起那般声势,如今总算明白了……也不过是个可悲的傀儡而已……” 帕莎黛女王没想到自己真情流露,会迎来两个老家伙的嘲讽,顿时再次破防恼羞成怒,骂道:“明日便活活烧死你们,好好过过嘴瘾吧~!” 小闺女安妮薇无奈摇头,看向那些匍匐的西域将领们,稚嫩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惆怅怜悯,温言道:“去让你们的士卒,放下兵器脱掉甲衣,出营寨投降吧。” “我或许可以保住你们所有人的性命,甚至可以不阉割你们为奴。” “但,不要做蠢事惹怒秦人,否则后果自负!” 西域将领们深深把头颅埋进尘埃中,惨然拜道:“谨遵圣女的仁慈教诲……” 而后,起身回转各自的营寨。 约莫一刻钟后,陆续有一位位面色惨然的将领,带着自己麾下仅穿皮袍的士卒们,出了一个个营寨辕门,遥遥面朝帕莎黛母女匍匐在地。 小闺女安妮薇向身后随扈道:“你回去,向韩将军复命,可以来派兵来接受西域俘虏了。” “喏~!” 随扈立即揖手领命,领着一队骆驼骑士,疾驰返回秦军大营。 其实根本不用复命,负责在远处策应帕莎黛母女的无数秦军哨骑们,早已将西域联军大营的动静,一波又一波禀报给韩信。 西域联军不带甲械,出营寨跪降的一瞬间,韩信便传下了军令,全军各部出击,杀向西域联军营寨。 不论西域联军是真降,还是假降,秦军都会让他们不得不降! 秦军各部绵延的铁甲军阵,如同黑云压顶横推而来,肃杀雄浑的秦风曲,响彻天际催人心魄。 匍匐等待接收的西域士卒,感受着身下地面秦军行止产生的震动,看着越来越近的恐怖军阵,却是反应不一。 有人绝望将头颅埋进尘埃中。 有人凄然回望身后蓝天,回望家的方向,悲哭道:“国将不国,家不复家……国破家亡啊,呜呜呜~!” 悲哭声仿佛会传染,一时呜咽蔓延,更有甚者将隐藏在皮袍下的解手刀,捅进了自己心窝,不愿再去面对注定苦难不堪的未来命运。 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漠然看着这一幕幕众生相,眼眸中似有怜悯。 但,也仅仅只是怜悯! 她们甚至没有开口劝解一句,选择自我了解的西域士卒们,哪怕只要她们开口,便可以鼓励这些信徒继续活下去…… 可她们没有! 她们只是怜悯看着! 这不是她们冷血,而是她们自己也经历过国破家亡,深深了解这些信徒的心境,留给他们一个选择命运的机会,未尝不是莫大的仁慈! 而且她们自己尚且身不由己,又如何能给他们真正的庇护? 所有承诺,都不过只是可笑的欺骗。 一切终究是那个布局一切的男人说了算! …… “哈哈哈,赵府令啊,这般如何?” 中军将旗之下,张苍与赵高并肩立于战车之上,指着前方匍匐蔓延等待受降的西域士卒,笑问道。 赵高自也是难掩喜色,嬴政派他来催促韩信进兵,而韩信在他的催促下,仅用不到一天时间,便将十数万西域精锐逼降,说来也是他办事得利呢。 “不同凡响,大秦后继有人矣!” 赵高早将先前不快抛诸脑后,看向将旗下气度沉稳,仍是板着死人脸的韩信,赞叹道:“我依稀记得当年在上郡,秦相将韩将军举荐给陛下时……” “彼时的韩将军何等稚嫩,向陛下行礼险些一头戳在地上,惹得陛下忍俊不禁。” “可如今,却已是威震西方的名将,统领千军万马宠辱不惊!” 张苍顺着他目光,也看了一眼死人脸的韩信,嘿然道:“宠辱不惊个瓜皮,他这是生闷气呢。” 赵高一愣,愕然道:“何解?不费一兵一卒打了胜仗,收降十数万青壮俘虏,这等功勋足够平民一跃晋升卿爵,为何闷闷不乐?” 张苍笑着解释道:“此番可不是这家伙的功劳,一切都是主君安排好的,我与他也就是个苦劳之功。” “可偏偏,这家伙是个心高气傲的,整天就憋着劲儿,等主君的谋划失败,好施展自己那一身本领呢,但如今主君谋划成功了……他不生闷气才怪……” 赵高听得无语摇头,这等臣子与秦相的河西国倒也绝配,若是回到中枢在嬴政手底下做事,恐怕每天得敲打十回,甚至扔进牢里吃苦。 便如张苍那位师兄,曾经的韩非!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君臣,真特么绝配! 十数万西域精锐军团投降,惊动的不止是正面韩信所部,秦墨和蒙恬同样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羌骑的禀报,十二万大军当即列阵出营兜着屁股压上。 韩信所部开始接收战俘时,十二万羌人战士也进入了西域联军连绵的营寨,两方不期而遇。 或者说,胜利会师! 可是十二万羌人战士,看着营寨外军阵严整杀气冲天的韩信所部,却一个个木着脸有些紧张。 一部在内,一部在外,很容易把对方代入到敌人的角色! 而与四万武装到牙齿的秦军戍卒为敌,这无疑很挑战羌人战士的心理素质。 尤其是他们了解秦军戍卒,战力有多么恐怖强悍的情况下,那等心理压力更是大到离谱! 他们对秦军戍卒,并不算陌生,甚至是非常了解,毕竟身边也有近三千秦军戍卒,平日还负责训练督导他们,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混熟了。 但,当那些训练督导他们,乃至是如同父兄般给予他们照拂,指点他们如何在战场上保命的三千秦军戍卒,冲出营寨与河西袍泽团聚,汇入韩信率领的四万秦军戍卒时…… 十二万羌人战士,心中的压力顿时更严重了,甚至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恐惧! 长时间与三千秦军戍卒为伴,以至于让所有羌人战士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秦军戍卒很厉害,但很少的错觉…… 毕竟,三千秦军戍卒与十多万羌人战士比起来,实在是沧海一粟! 直到此时,三千秦军戍卒,如同沧海一粟,汇入真正属于自己的族群,这十多万羌人战士才猛然意识到,三千秦军戍卒确实很少,但秦军戍卒远远不止三千,三千只是秦军戍卒的沧海一粟! 便是眼前这四万武装到牙齿的秦军戍卒,也只是大秦几个塞外封国的常备戍卒,同样是沧海一粟…… 在他们后方,还有数倍,乃至是十倍,等着征调的秦军正卒…… 更遥远的大秦本土,更是不知还有多少倍,这般武装到牙齿的戍卒锐士…… 这怎能不让羌人战士恐惧? 尤其是曾与西域联军苟合,曾身为带路党一员的奴军羌人战士,更是感觉遍体生寒! 或许他们到此时才算真正理解,为甚么出使过大秦的部族首领,都会坚定不移的率领部众归附大秦…… 此时想来,那些或被西域联军坑死,或被秦军腰斩示众的顽固派部族首领,简直像小丑一样可笑…… 便如同之前那位婼羌部的首领,狂妄自大到了可悲的地步,却不自知! 「传令,都莫要傻站着,速速出营接收俘虏,别让人把功劳抢光了~!」 蒙恬传下催促军令,总算是把自我代入的羌人战士,从梦魇心障中解脱出来。 十二万脸色发木的羌人战士,在听到传令亲卫的呼吼之后,不由微微愣神。 继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从绵延营寨的各个辕门冲出,与韩信所部争着接收西域俘虏。 嗯,我们也是秦军来着! 或许战力拉胯,但就是秦军无疑! 而且我们的顶头上司,是两位大秦彻侯,其中一位更是河西国主,没必要怕对面的秦军。 对面秦军的主将,还是河西国主的臣子呢,他们应该怕我们才对……也不对,都是河西国主的麾下,似乎人家还更亲近…… 嗯,既然都是河西国主麾下,那大家各凭本事,谁接收的俘虏多,便算是谁的军功! 「臣,韩信、张苍,拜见主君……见过蒙侯……」 两方人马争先恐后接收俘虏之际,韩信和张苍则第一时间前来拜见秦墨和蒙恬。 秦墨时隔几年重新见到这二人,心中也是颇多感慨,抬手虚扶道:「这些年在塞外辛苦你二人了。」 张苍闻言,顿时眼圈一红,好悬没落了泪。 当年就因为嘴贱多说一句话,便被您拉入军中效力,后又被扔在塞外吃风沙,几年了也不见您过问。 原来还没忘了我们啊,不容易! 韩信没他的多愁善感,接过秦墨话头问道:「敢问主君,十二万羌人大军皆在此,西域诸国此时如何?」 秦墨下意识道:「自是争相逃亡更西方。」 韩信追问道:「没有派轻骑追截诸国王室裹挟的财富人丁吗?」 蒙恬在旁边一愣,继而脸色渐渐发紫。 秦墨砸了咂嘴,解释道:「羌骑大多不堪用,若是与诸国王室卫队遭遇,多半追截不到财富人丁,还要白白损失羌骑。」 这是大实话,蒙恬渐紫的脸色,稍稍为之缓和。 韩信似乎还想说话,秦墨抢先一步道:「从此刻开始,一个时辰内,你不准跟我说话,多说一个字,罚金一斤!」 韩信:「……」 韩信好悬被噎死,到了嘴边的话头,忙又硬生生咽回肚里。 在后头不吭不哈的赵高,见秦墨用如此无厘头的命令,去堵韩信的臭嘴,差点没笑喷了,乐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这君臣,真特么绝配! 「赵府令,您怎在此?陛下呢?」 秦墨自然早注意到了赵高,当下揖手客气道。 赵高忙是强忍笑意,揖手道:「陛下在玉门关坐镇,吾奉陛下之命,来此敦促韩将军进兵。」 「如今西域联军投降,说不得陛下明日便要来犒赏三军了……太孙与公孙女何在?吾当拜见!」 秦墨向后一指:「并未随军出战,尚在后方大营。」 赵高恍然揖手,而后也不嫌辛苦,当即领着禁卫们,骑马穿过西域联军营寨,去寻后方的大军营地,去拜见丹姝与子都。 秦墨目送一行人远去,转而看向韩信与张苍身后,骑着白骆驼的帕莎黛母女,招手将她们唤到跟前儿。 「秦相,您打算如何处置这十数万西域俘虏?」 帕莎黛女王不等秦墨开口,便皱着眉头抢先开口,问道。 秦墨愣了愣,反问道:「若依你之见,应如何处置?」 帕莎黛女王立即道:「放归原籍,耕田、放牧、纳税……当然,我知道这不现实,所以给他们一口饱饭吃,往后让他们服苦役吧。」 她到底也在进步中,开始改掉眼高于顶不切实际的毛病,知道如何把事情落到实处了。 秦墨点点头道:「此番战事结束,商路必然复通,我欲将他们编为建设军团,接着修建河西直道,一直修到葱岭,与大夏国接壤为止。」 「直道修成之时,他们便是你们的麾下,介时你们可以杀回西方,重现先辈的荣光!」 他说的轻松,但这其实是很残酷的。 压榨西域精锐俘虏的劳动力,再让他们充当大秦的刀,去开辟西方直至战死。 但,相比其他西域俘虏,乃至是西域百姓,这些西域精锐俘虏,又无疑是幸运的。 至少他们可以作为战士,走到生命的尽头,而不是奴隶…… 帕莎黛女王对此安排,似乎很满意,与小闺女安妮薇一起下了骆驼,向秦墨抚胸施礼。 如此,她们的负罪感,会减少到最低! …… …… 如赵高所言那般,嬴政的御驾,在次日便来了前线,犒赏三军! 十二 万羌人战士也有幸见到了万众拥簇中的嬴政,更有幸见到了比戍卒锐士更精锐的禁卫军。 嬴政下诏,赦免了羌人奴军的罪过,又为立了军功的羌人战士,当场封爵颁下赏赐。 如此,十二万羌人战士算是彻底归心了,山呼始皇帝恩德! 西羌这个族群,也将彻底成为过去式,从此泯灭于历史长河中,往后只有秦人! 当夜,酒肉遍赏三军。 中军大帐中,嬴政与伴驾大臣,以及军中诸将,同宴欢庆。 「唔,晒黑了,也结实了。」 嬴政一手抱着丹姝一手抱着子都,笑的见牙不见眼,难得露出和蔼一面。 丹姝和子都多日未见嬴政,亦是兴致颇高,叽叽喳喳讲述在高原上的见闻。 嬴政边听边点头,心中越发坚定,将这俩娃子,教给秦墨管带。 「爱卿,朕听闻,你与俩娃子曾在军中遇刺,是吕小娘搏命相救,才安然无恙,是真是假?」 俩娃子谈兴稍减时,嬴政突然看向陪坐的秦墨和吕小妹,问道。 秦墨并不隐瞒,便将前些日对蒙恬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最后道:「怪只怪臣疏忽大意,险些累得丹姝与子都跟着受伤,实在惭愧。」 嬴政恍然颔首,赞赏向吕小妹道:「吕小娘不负朕之所托,有功当赏,赐谒者令之官身,食禄千石。」 吕小妹愣了愣,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 一来是这封赏来的太突然。 二来是这封赏有过重了。 谒者令好理解,无非是个内官,而且是内官首领之一,可食禄千石,就很夸张了。 要知道,关内侯的岁祿,也才九百五十石! 如果彻侯领岁祿,其实基础岁祿也就是千石,再多则是另赐叠加! 她一个小小少女,纵然立了功,可领受彻侯的岁祿,也实在有些夸张了…… 不过,吕小妹虽年岁不大,却到底是聪明的,她愣神片刻后,似乎明白了嬴政的用意。 此番嬴政御驾前来,军中该赏的都赏了,包括蒙恬也加了食邑,可唯独秦墨,嬴政并未给赏赐,似乎忘了一般。 但现在看来,嬴政并没有忘,只是把该给秦墨的赏赐,放在了她头上。 这多少也算是君臣默契了,秦墨立功,嬴政便封赏他身边之人。 以前是虞姬还有吕雉,现在轮到她吕小妹了…… 吕小妹念及至此,不由俏脸微红的离席,揖手拜道:「民女……臣,吕嬃,谢陛下封赏!」 嬴政见她如此通透,丹凤眼中的赞赏之色不由更浓,颔首道:「好女娃子,且坐,不必拘谨。」 吕小妹揖手,重新在秦墨身旁落座。 嬴政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丹凤眼中闪过促狭,道:「爱卿啊,此番战事结束了,明日你便随朕回返河西国都城吧,该举行大婚了。」 秦墨早料到有此一遭,倒也没有扭捏之态,揖手道:「臣遵旨……只是,不知接下来的战事,陛下意欲如何安排?」 西域诸国如今算是崩盘了,可战之兵或死或降,剩下老弱病残,与诸国王室,都没命的逃亡西方。 秦军若是不趁机跟进,将西域之地占了,那才是送到嘴边的肉不吃,脑子有病。 不过,如何吃这块肉,也需商讨一番,毕竟西域诸国后面,还站着一个大夏国呢! 「朕欲派遣左右两支大军,共同进占西域。」 「一支以你河西国的韩信张苍为首,领两万戍卒锐士,沿昆仑山脉进军。」 「一支以章邯赵佗为首,同样领两万戍卒锐士,沿天 山乌孙一带进军。」 「两路同时进占沿途城池,最后在葱岭汇聚,伺机越过葱岭,给大夏国来一下狠的,至少要杀伤他十万军民以上,再逼其开放通往更西方的贸易路线!」 嬴政显然是早有盘算,秦墨一问,便滔滔不绝道出。 西域的生态环境,或者说此时的开发程度,与后世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的西域诸国,几乎全是生活在盆地的边缘,宛如一个大澡盆子,大家全在盆沿子上生活。 因为盆沿子周围,有各大山脉流出来的雪山融水,滋养的水草丰美。 而盆地中间的广大区域,则是荒芜的戈壁沙漠,比如大名鼎鼎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仅有少量绿洲区域宜居…… 言归正传,嬴政的布置,大抵便是派两支大军,从玉门关分左右出发,把盆地边沿横扫一遍,最后在玉门关对面的葱岭一带汇合。 而后将兵锋矛头,直指葱岭以西的大夏国,那才是重中之重! 大夏国仗着地理优势,截断东西方贸易,在中间疯狂赚差价,如今又参与西域诸国针对大秦的战争,实在是太蹦跶了。 从俘虏的西域将领供述来看,大夏国在此番战事中,甚至是占据积极主导地位,如果不是大夏国怂恿,西域联军绝对不会分兵攻上高原,杀伤西羌大量丁口,更几乎将生产资源破坏殆尽,没几年恢复不过来…… 嬴政真心忍他们很久了,这次说啥也得给他们来一次狠的! ps:嗯,我羊了。就是这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小丫头片子就算了,干巴巴的柴火棍谁稀罕! “臣能否领一路……” “不能~!” 秦墨很想亲自去试一试西方大国的底蕴,但不等他把话说出口,嬴政却立即坚决摇头,不容置疑道:“这段时间,元嫚她们已将婚礼准备的尽善尽美,爱卿不可辜负。” “其他事情,还是等爱卿大婚之后再说吧!” 显然,秦墨如果不把婚事办了,他是不会放秦墨去做事了。 秦墨砸了咂嘴,倒也没有再争取,慨然揖手道:“陛下关怀之心,臣亦晓得,遵旨~!” 嬴政见他如此,反倒有些诧异,丹凤眼中略带狐疑,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 半晌,突然表情古怪道:“爱卿终于像个人了!” 秦墨:“……” 这叫甚么话? 我以前还能是妖怪不成! 嬴政一句话把秦墨整无语,旋即自己也是莞尔失笑,道:“大婚之后,爱卿若还想去西方,有的时间……” “不瞒爱卿,朕其实也很想去西方,看看商贾口中不输大秦的膏腴之地,看看是否值得爱卿下一盘千古大棋!” 秦墨顿时来了精神,嘿然揖手道:“正该如此,陛下为大秦操劳半生有余,理应为自己歇一歇,游历环宇万国,领略大千世界之精彩。” 嬴政哑然:“这便是爱卿之志吗?” 秦墨先是点头,继而却又摇头:“臣想要的不止是游历,臣想要的是有生之年,游历之处尽为秦人。” 嬴政将怀里的俩娃子放下,双手捧起案上酒樽道:“爱卿之志,亦朕之志也,若有那一日,方不枉此生……饮胜!” 秦墨捧起酒樽对饮:“饮胜!” 下首文武百官不明所以,但见皇帝和宰相举杯,便也随之捧起酒樽,齐声道:“饮胜~!” 呼声远远传出帐外,得了封赏正自享用酒肉的三军将士,闻声纷纷附合:“饮胜~!!!” “饮胜~!!!” “饮胜~!!!” 呼声蔓延全营,此起彼伏,恍若无穷无尽。 …… …… 次日,嬴政传下两道诏令。 其一,韩信与张苍麾下的四万兵马一分为二,分割出两万交予章邯与赵佗统领。 两支全骑兵的戍卒大军,带足粮草甲械与火器,一路沿昆仑山脉进军,一路沿天山山脉进军,将已成冢中枯骨的西域诸国彻底踏平,在葱岭汇合。 而后,伺机越过葱岭,攻击大夏国,杀伤其军民十万以上,逼迫其开放贸易路线! 其二,则是移民填充西域的诏令,送回中枢颁布天下。 大秦近些年先后平定草原与百越,对于移民之事,已然是轻车熟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政策,只要是愿意移民者,牛羊、牧场、田宅……按最高规格分配。 更可以挑选能歌善舞的年轻西域姑娘婚配,先来先挑,先到先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嬴政为此又一口气在西域封了四国,其中三国之君,是近几年长成的公子。 剩余一君则是老蒙武,以关内侯之身,获封一国,其国土原为大宛与康居之境,扼守葱岭通往东西方的商路。 嬴政此封的用意很明显,想借助蒙氏一族的人力物力,为大秦守好极西国境,顺便将之开发出来。 与当初赐封秦墨河西国,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其中可能还有一层更深的用意,那便是将蒙氏一族的力量,从大秦中枢剥离,留给扶苏一个更可控的朝廷! 最先得知消息的蒙恬,唯有替老爹拜谢赐封……不管怎么说,他蒙氏一族数十年来,总被王氏一族压一头,如今总算在封国上走在了前头,可说是扬眉吐气! 不过,蒙恬也明白,他蒙氏一族在极西得了封国,那么王氏一族,肯定也会在极东得封国,而且时间不会太远…… …… 嬴政和伴驾文武,一路处理着繁杂的政务,回到河西都城,参与秦墨的大婚。 但,嬴政的御驾刚到阳城,便接到了辽东战报,以及从咸阳转道而来的箕子朝鲜国王箕否…… 自从嬴政的御驾离开咸阳,展开西巡之旅,西域诸国便开始跳腾,在边境屯驻精锐联军,摆出要与大秦鱼死网破的架势,想要以武促和自保。 辽东的箕子朝鲜,以及扶余肃慎,彼时都在密切关注西方,关注大秦的反应。 如果大秦不与西域诸国开战,那么他们无疑会有样学样,以武促和自保…… 但结果是,大秦丝毫没有惯着西域诸国,塞外几个封国联合出兵,嬴政的御驾更亲临前线,大量火器从关中往塞外运输,俨然是要把西域诸国一锅端的凶悍架势! 辽东三大势力眼见于此,心知大秦灭了西域诸国,下一个便是自家了,主战派与主和派的矛盾,彻底爆发出来。 秦墨和蒙恬在高原作战,绕后包夹西域精锐联军的这段时间,辽东也已经因为内讧,人脑子都打出狗脑子了。 箕子朝鲜的现任国王箕否,险些被自己的好大儿箕准,联合大将卫满干掉,幸亏王贲和杨端和及时出兵,才算把他救出来,顺便占了朝鲜半岛。 如今,箕否的身份很尴尬,既不是俘虏,也没本钱谈归附了。 他此来是向嬴政献降表,箕子朝鲜上下无条件投降,毕竟朝鲜半岛,已被秦军所占,走不走这一道程序,都已经无所谓。 不过,有这一道程序,他便可在大秦安享晚年,也是很好的带头作用,扶余和肃慎的主和派势力,也派代表与他同来了。 嬴政只需接了降表,秦军便可名正言顺,在辽东设立临时军政府,将以箕准和卫满为首的顽固主战派,彻底围剿清剿干净…… 一如蒙恬所料,嬴政接了箕否的降表,以及扶余肃慎主和派代表的降表之后,一口气在辽东之外封了五国,其中便有王氏一族,老王翦为国君,为大秦驻守并开发极东的肥沃黑土地! …… 嬴政忙碌之时,秦墨则正在接受三位公主的唠叨,起因自然是吕小妹已经快要痊愈的伤势。 “我发誓,我知道错了……以后若非关乎你们,我再也不行险事了……此番累得小妹险些殒命,我心中的之愧,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秦墨一个头两个大,只能举手投降再三保证。 三女见他如此愧疚懊恼,终于是停下了唠叨,冥冥中大抵也察觉到,他此次出征回来后的变化。 便如嬴政所言,越发像个人了! 或者说,似乎有一道名为责任的镣铐,将他那洒脱的谪仙姿态捆绑住,再也飞不起来了! “秦相,我们这般拽着你,可是让你不痛快吗?” 元嫚俏脸上带着歉意,黯然轻启红唇问道。 她一直以来都渴盼着秦墨,带她跳出皇室樊笼,但她也知道,自己是父亲嬴政,用来捆住秦墨手脚的镣铐。 所以,她也比虞姬和吕雉,更能顾忌秦墨的感受。 而秦墨如今的变化,让她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极深的负罪感! “伱瞎想甚么呢,这般不痛快,可是我两世修来的福气,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哩~!” 秦墨哭笑不得的嗔怪道。 元嫚面上的黯然与歉意稍减,也不顾虞姬和吕雉姐妹还在旁边,垂首靠在他身旁恳切道:“其实,秦相大可不必如此,元嫚嫁与秦相,日后便为一体,是安稳还是恣意,皆共享共赴,亦甘之如饴。” 秦墨哑然,看了看旁边有些吃醋的虞姬和吕雉,以及直撇嘴的吕小妹,半晌突然笑道:“果然是女生外向,陛下若是知晓你这般怂恿我,怕是要换个公主嫁我了。” 元嫚顿时无语,抬起臻首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问道:“我那些妹妹们,你喜欢那个?阴嫚?还是诗嫚?” 唰—— 唰—— 这是毫无疑问的送命题,虞姬和吕雉刀锋般的目光,立即集中到秦墨脸上。 吕小妹则是撇着樱唇,眼中满是八卦探究之色。 秦墨砸了咂嘴,嘿然道:“这天下,谁不知我秦墨爱熟妇,小丫头片子就算了,干巴巴的柴火棍谁稀罕。” 这就是自爆式回答了。 但总算也是个回答。 元嫚和吕雉顿时一本满足,便是虞姬也甚是满意,三女如今年岁都不小了,在这先秦时代,勉强也算是熟妇矣! 但吕小妹就很无语了,甚么叫小丫头片子?甚么叫干巴巴的柴火棍? 年龄小得罪你啦? 有你这么开地图炮的么! “二姐,那帕莎黛女王一路上,总往姐夫帐篷里钻……” 吕小妹果断开始告状了,直戳秦墨的命门,让他有口难辨。 喜欢熟妇是吧? 帕莎黛那才是真熟妇哩! 秦墨满头黑线,抖着手怒指吕小妹道:“你不要冤枉好人啊,小心我告你毁谤……她毁谤我,她是在毁谤我啊,帕莎黛去我帐篷,都是跟她闺女安妮薇一道,请教如何安抚那些西域俘虏,从来不是单独一个人……” 三女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忍俊不禁的掩唇轻笑出声。 显然,吕小妹的告状,她们并不相信。 主要是因为,吕小妹以前在咸阳时,有事没事便找帕莎黛母女的茬儿,三女都习惯了! 吕雉笑罢半晌,将吕小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腹部遗留的伤疤,美眸中满是怜惜问道:“还疼吗?” 这小妹子,虽然性格跳脱,甚至有些幼稚,但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伤疤便是最好的明证。 无她,今日便无秦墨的安然无恙! 吕小妹似乎有些怕痒,一边扭着腰躲避抚摸,一边娇憨摇头道:“早不疼啦,前些日夏老亲自帮我看过,说是恢复的很好。” 虞姬在旁也伸手摸向小妹腹部的疤痕,桃花眸则嗔怪看向秦墨道:“君子,往后是该收收心了,否则小妹这伤,可就白白受了。” 秦墨自然是连连点头,揖手道:“谨遵夫人之命!” 元嫚靠在他身边,只是笑而不语,等吕雉和虞姬的注意力,都放在吕小妹的伤口上之后,便悄悄捅了捅秦墨腰眼,待秦墨扭头看向她,那貌似端凝的眼神,便引着秦墨的目光,瞟向吕小妹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腹,仿佛是在说:【快看,很白嫩呦~!】 秦墨:“……” 好吧,善解人意归善解人意,这还是那个xp古怪的大秦长公主! …… …… 安抚好三女之后,秦墨的大婚也终于进入最后流程。 来给秦墨祝贺的人很多,大秦文武朝臣有一个算一个,便是远在咸阳者,也都派来了得力家臣来贺。 包括扶苏,也派了老范增为代表,与韩非一道前来! 当然,人数最多的,其实是秦墨以前在军中的袍泽,尤其是他未发迹时的袍泽。 以往他们怕给秦墨惹来猜忌,一年也不会拜访一次,因为他们本身也都是大秦爵臣,乃至是身居要职…… 但此番秦墨大婚,他们是说甚么也不肯错过,乌泱泱来了上千人,把嬴政都吓了一跳,直言:“我大秦起于微末的军功新贵,这怕是全来了!” 秦墨唯有哈哈一乐,只道:“此番大婚之后,那宰相之位,臣彻底不干了,让太子殿下另请高明吧,臣与陛下周游万国!” 嬴政颔首:“可也~!” 而除了大秦的亲朋故旧之外,最让秦墨意外的来贺者,却是与大秦处于战争之中的大夏国,居然也派了使者来贺。 甚至塞琉古王朝,乃至是孔雀王朝,也不知从哪儿得知的消息,竟都派来了使者,参与祝贺秦墨大婚。 秦墨出于礼节,自然是一一接待。 大夏国使者一见面,直接匍匐在地,哭求道:“尊敬的大秦宰相,请大秦撤兵吧,我大夏愿放开贸易路线,再不向大秦商贾征收一钱商税……” “贵国的韩信将军和章邯将军,已经杀伤我大夏军民数十万,再打下去,我大夏便灭国了啊……介时塞琉古王朝,必然趁机侵占我大夏国……” “那塞琉古王朝,向来仗着乃是大国,蛮横霸道至极,若彼辈取代我大夏国,必然要与大秦闹龃龉,商路也必然受阻……” 显然,韩信张苍和章邯赵佗的军队,已经超额完成嬴政的任务,大夏国撑不住了。 塞琉古的使臣,在后面听得面如猪肝,忍无可忍骂道:“卑贱叛臣,少来血口喷人,我塞琉古仰慕大秦久已,怎会与大秦闹龃龉,少要搬弄是非!”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婚(大结局) 塞琉古使臣说的是希腊语,秦墨听不懂。 秦墨扭头,向身后的临时翻译官安妮薇,问道:“他说甚么?” 小闺女安妮薇不敢怠慢,立即将塞琉古使臣呵斥大夏使臣的话,翻译解释给秦墨听:“他说塞琉古仰慕大秦,不会与大秦闹龃龉,大夏使臣是在搬弄是非。” 塞琉古使臣见秦墨有翻译,便直接向秦墨抚胸拜道:“尊贵而睿智的大秦宰相,这卑贱叛臣搬弄是非,只是想要用塞琉古做噱头,威胁大秦撤兵……” “但是,我王安条克三世殿下,来时便交代与我,让我转告大秦君臣,无论秦军怎样惩戒大夏这叛臣之国,塞琉古都不会插手。” “并且我王已发下军令,纵然秦军直接将叛臣大夏覆灭,我塞琉古也不会插手,更不会阻碍贸易商路。” “我塞琉古王朝只想与大秦帝国交好,展开互惠互利的贸易……此乃国书,谨呈上!” 塞琉古使臣态度恭谨言辞恳切,最后更是拿出一封宣纸写就的国书,双手捧着呈献秦墨。 安妮薇凑到秦墨耳边,尽量将塞琉古使臣的话,原汁原味翻译给他听。 秦墨边听边点头,接过塞琉古呈上的国书,展开观看。 里面的内容,是用希腊字母和秦篆两种文字书写,倒是方便阅读! 塞琉古使臣注视着秦墨观阅国书的表情,恭谨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丝紧张。 甚至是,惧怕! 塞琉古仰慕大秦不假,大秦琳琅满目的宝货,也向来让塞琉古贵族们趋之若鹜。 甚至一件宝货商品,只要打着大秦的噱头,哪怕是工艺拙劣的残次品,也会受到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的追捧。 因为大秦这两个字,本身便代表着与众不同的美好,让人向往的美好! 但……塞琉古如今惧怕大秦也是真的! 为了平灭叛臣之国大夏,塞琉古几乎耗尽了国力,可却屡战屡败,始终未能如愿。 反倒是让大夏国在战争中,确立了中亚霸主的地位! 不过,这个让塞琉古王朝束手无策的叛臣之国,这个把持东西方贸易枢纽的中亚霸主,却被大秦几个小封国的军队,只是区区四万之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然到了灭国边缘…… 这让塞琉古又怎能不怕大秦? 大夏国使臣口口声声,说塞琉古会趁机发难灭了大夏,更会取代大夏把持贸易路线。 但其实,塞琉古在见识过秦军的恐怖战力之后,如今对大夏国已经没有了丝毫念想。 恰恰相反的是,塞琉古希望大夏继续存在下去,最好永远存在下去,因为只有大夏继续存在下去,塞琉古才可以避免与大秦直接接触! 换句话说,让大夏国夹在中间做缓冲,并且开放贸易路线,对塞琉古而言乃是最好的结果,既能避免直接与大秦接触,又能获得贸易红利! 而且,塞琉古的更西方,如今崛起了一个罗马,已然征服不少希腊城邦,马上就要打到塞琉古的地界…… 塞琉古真心不想与大秦闹任何龃龉! 唰—— 秦墨合上国书,面上并无太多表情,看了眼塞琉古使臣,又看了看还匍匐在脚下的大夏使臣,道:“来者是客,二位便莫要争吵了。” “大夏国的停战诉求,我会稍后会转告陛下。” “塞琉古之国书,稍后我亦会转交陛下。” “二位,先入内落座吧!” 他发了话,两人自不敢再多言,恭恭敬敬的又施一礼后,跟随侍者进入。 秦墨目送二人背影远去,转而看向另一位使者。 孔雀王朝的使者! 噗通—— 不等秦墨开口,孔雀王朝使臣突然跪了,如同先前的大夏国使臣一般,匍匐在秦墨脚下,眼泪说来便来,哭的涕泪横流。 “呃……” 秦墨多少有点懵逼,但旋即又似乎有所明悟,一边伸手搀扶一边关切问道:“贵使乃是客,何故如此啊?” 孔雀使臣死活不肯起来,用一口略带楚地口音的生涩雅言,泣声哀求道:“求大秦帝国出兵,诛灭流窜至我国的大秦逆贼……我大孔雀王朝,愿承担所有粮草军需,并进献大秦帝国黄金十万斤、宝玉万斤、珍珠千斤……” 秦墨一听他这楚地口音的雅言,心中猜想顿时变为笃定,好悬没笑喷了。 所谓流窜至孔雀王朝境内的大秦逆贼,九成九是当初在百越逃脱的六国复辟势力残部。 为首者,乃是项羽那千古无二的绝世猛男! 彼时在百越,秦军已然占了中南半岛,仅剩一臂的项羽,率领六国残部,驾船逃向更西方。 其只需沿海岸线航行,便可抵达印度半岛! 帕莎黛女王曾言,孔雀王朝本身便千疮百孔,一地总督便是一个小国王,互相攻伐不断,以至近乎分崩离析。 甚至,从驱逐亚历山大大帝留下的希腊镇守军,开始建国独立之时,孔雀王朝便不是一个正经完善的国家。 更多的时候,它其实是一个大联盟,各地文化和语言都不相同……乃至是信仰都不同,本土佛教和拜火教,以及希腊多神教并存…… 这般千疮百孔的所谓国家,遇上项羽那杀神,还有那些想复辟想疯了的六国悍卒,能有好才怪了。 说不得,比此时的大夏国还惨! 所以也就不怪这孔雀使臣,跪的比大夏使臣还利索了! “贵使请起,敢问那大秦逆贼的为首者,可是名叫项羽?” 秦墨强忍心中笑意,面色肃然的询问道。 孔雀使臣立即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他……其人独臂,却悍勇无匹,夺旗杀将,宛如魔神……我听闻,他是您的手下败将,其另一条臂膀,便是被您亲手砍下……您若肯领兵前去平灭之,我大孔雀王朝,愿献举国之资财供奉!” 秦墨不置可否,强行把他拉拽起来,道:“贵使之请,我亦会转告陛下,且入内落座吧。” 孔雀使臣没想到会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甘心的还想再说几句。 但秦墨却皱起眉头,微露不悦之色。 孔雀使臣见了,不禁打个激灵,忙是闭上嘴巴。 眼前这看似平易近人的大秦宰相,可是亲手砍了那魔神一条臂膀的超级战神。 畏惧,才是面对这位大秦宰相的正确打开方式! “请……” 一旁的侍者,做出邀请姿态。 孔雀使臣讪讪咧嘴,向秦墨恭敬施了一礼,老老实实随之入内。 秦墨目送其远去,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嘿然道:“不愧是我千古无二的羽哥,干得着实漂亮~!” 小闺女安妮薇在旁看着他脸上的坏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迟疑问道:“那项羽不是大秦的逆贼吗?其在孔雀王朝横行壮大,您怎还高兴呢?” 秦墨扭头看向她,莞尔道:“他是大秦逆贼,亦是华夏儿郎……我华夏儿郎开疆拓土,难道不该为之高兴吗?” “可是,他若强大,反攻大秦……” “若真有那一日,便说明他已征服孔雀王朝,为我华夏子孙又开拓一福地,我需敬他三大杯~!” “您真是……疯子……” “小丫头片子懂个甚,赶紧去找找你母亲,那塞琉古也是你们的仇人,如今它被我大秦吓破了胆,你们难道不想趁机奚落一番,出口恶气吗?” 安妮薇蓝色眼眸一亮,立即巴巴的去找帕莎黛了。 秦墨深吸一口气,抬首看向天空,慨然道:“此生,怕是真能看到环宇皆华夏那一日哩~!” …… 午时,宾客齐至,大婚正式开始! 秦墨为君,大婚之礼,与百姓不同,需备三牲五谷,筑登高台而祭,祷告天地。 嗯,大抵这便是后世结婚拜天地的由来,只不过更隆重一些! 秦墨念及至此,突然停下了登高台的脚步,向身后穿着华丽嫁衣的三位新妇招了招手。 三女为之一愣,她们明白秦墨的意思,但……迟疑看向高如山岳的祭台。 而后,又齐齐看向观礼的嬴政。 女子纵为国母,却又怎敢越矩,登国君之台,行国君之礼? “吾妻,且来~!” 秦墨似乎没那多想法,只是出声催促。 而嬴政迎着仨闺女的征询目光,却捋须笑而不语,即无赞同之意,亦无阻拦之意。 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三女见嬴政模棱两可,又听秦墨催促,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约而同的齐齐迈步,跟在了秦墨身后。 嬴政见此,唯有苦笑摇头……这明显是跟着秦墨学歪了,想靠她们绑着秦墨,怕是想瞎了心……往后,还得自己亲自上阵啊! 秦墨见三位新妇跟上,满意含笑点头,重新迈步,攀登祭台。 祭台很高,如山如岳。 三位新妇的华丽嫁衣,此时便显得很是冗赘,有些跟不上秦墨的脚步。 所幸,有人发现了三位新妇的窘迫,互相对视一眼后,立即跟上去帮忙搀扶。 是吕小妹,还有帕莎黛女王,以及安妮薇! 老公孙和老张焱正要派侍者上去帮忙,见此忙是又拦下侍者。 秦墨察觉到了身后的变故,回头见是三女上来帮忙,便又含笑点头,继续向上攀登。 他走一步,身后六女便跟一步,亦步亦趋! 祭台上,巨大的青铜鼎内,已是肉汤滚沸,下有篝火熊熊燃烧,韩非亲做奉常礼官,早已等候多时。 虞姬那些赶来祝贺的姊妹们,奏响雄浑苍凉、悠扬婉转的秦风国曲。 韩非高声喝礼,引导登上祭台的秦墨和六女,以及台下起身的大秦宾客,在浩荡鼓乐声中,一步步进行冗长繁杂的祷祭天地…… 不过,秦人眼中的冗长繁杂,在旁人眼中却是令人心神震颤的文明芳华! “秦之礼乐,秦之繁盛,几不似人间矣……” 塞琉古使臣耳听宛如叙述史诗般的鼓乐唱礼,眼看祭台上下庄严肃穆的行礼如仪,唯有满怀怅惘的赞叹。 大夏使臣亦是目眩神迷,但听到塞琉古使臣的赞叹后,却是蓦然回神,幽幽道:“秦,不止有礼乐,不止有繁盛,更有虎狼锐士,更有宛如神罚的恐怖火器……” 孔雀使臣不无悲戚道:“秦之礼乐,秦之繁盛,只属于秦人……留给吾辈者,是杀伐,是征服,是奴役,最终是泯灭……” 三人一言即毕,心中之赞叹已然变为深深的忧虑。 乃至是,恐惧! …… 冗长繁杂的祷祭天地之礼结束,秦墨自滚沸的青铜巨鼎中,捞出煮熟的白肉切割,按照年龄依次分与三位新妇。 三女年岁最长者,其实不是气质端凝长着一张熟妇脸的吕雉,而是元嫚。 元嫚之后才是吕雉,最后是虞姬。 “别急着硬吃啊,没滋没味的,来点蒜泥蘸着吃……” 秦墨给三女分好白肉,从衮服大袖中摸出一个小罐子,背对着祭台下,给三女一人倒了些调制好的蒜泥酱汁。 韩非和虞姬的一众姊妹,在旁看的面皮直抽抽。 但三女却是抿唇一笑,蘸着蒜泥酱汁美滋滋开吃。 秦墨看了看三女身后馋嘴的吕小妹,便笑着又切了一些白肉,意味深长道:“这肉,小妹可想吃?” 吕雉抬眸回首,凤眸一眨不眨看向自家妹子。 吕小妹仿佛没有察觉般,吞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点头道:“嗯嗯呀~!” 秦墨莞尔,在白肉上倒了些蒜泥酱汁,递给她道:“傻姑娘,倒是会装傻充愣……真要吃吗?” 吕小妹似乎演不下去了,俏脸微微泛起红晕,心虚的撇了眼吕雉,但手上竟是接过了白肉。 吕雉凤眸中浮现无奈之色,可更多的却是释然,轻叹一声转回头,不再看她…… 秦墨转目看向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帕莎黛女王是高傲的,她可以忍受嘲弄,乃至是鄙夷的目光,但却受不了这般怜悯,怒道:“你那是甚么眼神?!” 秦墨笑了,三两下切好一份白肉,淋上蒜泥酱汁递过去道:“吃不吃?” 帕莎黛女王看着他脸上略带嘲弄的笑容,顿时更怒:“亚历山大大帝的子孙,用不着任何人来怜悯……” “不吃算了。” “我不吃蒜,吃完有口臭,你给我重新切一份,这份给安妮薇。” 帕莎黛女王果断接过白肉,塞给旁边满脸愕然的安妮薇,等秦墨重新再切一份。 秦墨哑然失笑,重新切好一份白肉,递给她道:“海外有净土,广博不下大秦,待你与安妮薇完成搅乱西方的使命,我便带你们移居净土,是安享逍遥,还是做女王,随你们折腾,我皆鼎力成全。” “这话,不止是对她们俩说,你们亦如是!” 六女端着白肉,面面相觑片刻,继而齐齐墩身一礼:“拜谢夫君~!!!”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大婚(大结局) 塞琉古使臣说的是希腊语,秦墨听不懂。 秦墨扭头,向身后的临时翻译官安妮薇,问道:“他说甚么?” 小闺女安妮薇不敢怠慢,立即将塞琉古使臣呵斥大夏使臣的话,翻译解释给秦墨听:“他说塞琉古仰慕大秦,不会与大秦闹龃龉,大夏使臣是在搬弄是非。” 塞琉古使臣见秦墨有翻译,便直接向秦墨抚胸拜道:“尊贵而睿智的大秦宰相,这卑贱叛臣搬弄是非,只是想要用塞琉古做噱头,威胁大秦撤兵……” “但是,我王安条克三世殿下,来时便交代与我,让我转告大秦君臣,无论秦军怎样惩戒大夏这叛臣之国,塞琉古都不会插手。” “并且我王已发下军令,纵然秦军直接将叛臣大夏覆灭,我塞琉古也不会插手,更不会阻碍贸易商路。” “我塞琉古王朝只想与大秦帝国交好,展开互惠互利的贸易……此乃国书,谨呈上!” 塞琉古使臣态度恭谨言辞恳切,最后更是拿出一封宣纸写就的国书,双手捧着呈献秦墨。 安妮薇凑到秦墨耳边,尽量将塞琉古使臣的话,原汁原味翻译给他听。 秦墨边听边点头,接过塞琉古呈上的国书,展开观看。 里面的内容,是用希腊字母和秦篆两种文字书写,倒是方便阅读! 塞琉古使臣注视着秦墨观阅国书的表情,恭谨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丝紧张。 甚至是,惧怕! 塞琉古仰慕大秦不假,大秦琳琅满目的宝货,也向来让塞琉古贵族们趋之若鹜。 甚至一件宝货商品,只要打着大秦的噱头,哪怕是工艺拙劣的残次品,也会受到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的追捧。 因为大秦这两个字,本身便代表着与众不同的美好,让人向往的美好! 但……塞琉古如今惧怕大秦也是真的! 为了平灭叛臣之国大夏,塞琉古几乎耗尽了国力,可却屡战屡败,始终未能如愿。 反倒是让大夏国在战争中,确立了中亚霸主的地位! 不过,这个让塞琉古王朝束手无策的叛臣之国,这个把持东西方贸易枢纽的中亚霸主,却被大秦几个小封国的军队,只是区区四万之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已然到了灭国边缘…… 这让塞琉古又怎能不怕大秦? 大夏国使臣口口声声,说塞琉古会趁机发难灭了大夏,更会取代大夏把持贸易路线。 但其实,塞琉古在见识过秦军的恐怖战力之后,如今对大夏国已经没有了丝毫念想。 恰恰相反的是,塞琉古希望大夏继续存在下去,最好永远存在下去,因为只有大夏继续存在下去,塞琉古才可以避免与大秦直接接触! 换句话说,让大夏国夹在中间做缓冲,并且开放贸易路线,对塞琉古而言乃是最好的结果,既能避免直接与大秦接触,又能获得贸易红利! 而且,塞琉古的更西方,如今崛起了一个罗马,已然征服不少希腊城邦,马上就要打到塞琉古的地界…… 塞琉古真心不想与大秦闹任何龃龉! 唰—— 秦墨合上国书,面上并无太多表情,看了眼塞琉古使臣,又看了看还匍匐在脚下的大夏使臣,道:“来者是客,二位便莫要争吵了。” “大夏国的停战诉求,我会稍后会转告陛下。” “塞琉古之国书,稍后我亦会转交陛下。” “二位,先入内落座吧!” 他发了话,两人自不敢再多言,恭恭敬敬的又施一礼后,跟随侍者进入。 秦墨目送二人背影远去,转而看向另一位使者。 孔雀王朝的使者! 噗通—— 不等秦墨开口,孔雀王朝使臣突然跪了,如同先前的大夏国使臣一般,匍匐在秦墨脚下,眼泪说来便来,哭的涕泪横流。 “呃……” 秦墨多少有点懵逼,但旋即又似乎有所明悟,一边伸手搀扶一边关切问道:“贵使乃是客,何故如此啊?” 孔雀使臣死活不肯起来,用一口略带楚地口音的生涩雅言,泣声哀求道:“求大秦帝国出兵,诛灭流窜至我国的大秦逆贼……我大孔雀王朝,愿承担所有粮草军需,并进献大秦帝国黄金十万斤、宝玉万斤、珍珠千斤……” 秦墨一听他这楚地口音的雅言,心中猜想顿时变为笃定,好悬没笑喷了。 所谓流窜至孔雀王朝境内的大秦逆贼,九成九是当初在百越逃脱的六国复辟势力残部。 为首者,乃是项羽那千古无二的绝世猛男! 彼时在百越,秦军已然占了中南半岛,仅剩一臂的项羽,率领六国残部,驾船逃向更西方。 其只需沿海岸线航行,便可抵达印度半岛! 帕莎黛女王曾言,孔雀王朝本身便千疮百孔,一地总督便是一个小国王,互相攻伐不断,以至近乎分崩离析。 甚至,从驱逐亚历山大大帝留下的希腊镇守军,开始建国独立之时,孔雀王朝便不是一个正经完善的国家。 更多的时候,它其实是一个大联盟,各地文化和语言都不相同……乃至是信仰都不同,本土佛教和拜火教,以及希腊多神教并存…… 这般千疮百孔的所谓国家,遇上项羽那杀神,还有那些想复辟想疯了的六国悍卒,能有好才怪了。 说不得,比此时的大夏国还惨! 所以也就不怪这孔雀使臣,跪的比大夏使臣还利索了! “贵使请起,敢问那大秦逆贼的为首者,可是名叫项羽?” 秦墨强忍心中笑意,面色肃然的询问道。 孔雀使臣立即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他……其人独臂,却悍勇无匹,夺旗杀将,宛如魔神……我听闻,他是您的手下败将,其另一条臂膀,便是被您亲手砍下……您若肯领兵前去平灭之,我大孔雀王朝,愿献举国之资财供奉!” 秦墨不置可否,强行把他拉拽起来,道:“贵使之请,我亦会转告陛下,且入内落座吧。” 孔雀使臣没想到会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甘心的还想再说几句。 但秦墨却皱起眉头,微露不悦之色。 孔雀使臣见了,不禁打个激灵,忙是闭上嘴巴。 眼前这看似平易近人的大秦宰相,可是亲手砍了那魔神一条臂膀的超级战神。 畏惧,才是面对这位大秦宰相的正确打开方式! “请……” 一旁的侍者,做出邀请姿态。 孔雀使臣讪讪咧嘴,向秦墨恭敬施了一礼,老老实实随之入内。 秦墨目送其远去,终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嘿然道:“不愧是我千古无二的羽哥,干得着实漂亮~!” 小闺女安妮薇在旁看着他脸上的坏笑,不禁感到一阵恶寒,迟疑问道:“那项羽不是大秦的逆贼吗?其在孔雀王朝横行壮大,您怎还高兴呢?” 秦墨扭头看向她,莞尔道:“他是大秦逆贼,亦是华夏儿郎……我华夏儿郎开疆拓土,难道不该为之高兴吗?” “可是,他若强大,反攻大秦……” “若真有那一日,便说明他已征服孔雀王朝,为我华夏子孙又开拓一福地,我需敬他三大杯~!” “您真是……疯子……” “小丫头片子懂个甚,赶紧去找找你母亲,那塞琉古也是你们的仇人,如今它被我大秦吓破了胆,你们难道不想趁机奚落一番,出口恶气吗?” 安妮薇蓝色眼眸一亮,立即巴巴的去找帕莎黛了。 秦墨深吸一口气,抬首看向天空,慨然道:“此生,怕是真能看到环宇皆华夏那一日哩~!” …… 午时,宾客齐至,大婚正式开始! 秦墨为君,大婚之礼,与百姓不同,需备三牲五谷,筑登高台而祭,祷告天地。 嗯,大抵这便是后世结婚拜天地的由来,只不过更隆重一些! 秦墨念及至此,突然停下了登高台的脚步,向身后穿着华丽嫁衣的三位新妇招了招手。 三女为之一愣,她们明白秦墨的意思,但……迟疑看向高如山岳的祭台。 而后,又齐齐看向观礼的嬴政。 女子纵为国母,却又怎敢越矩,登国君之台,行国君之礼? “吾妻,且来~!” 秦墨似乎没那多想法,只是出声催促。 而嬴政迎着仨闺女的征询目光,却捋须笑而不语,即无赞同之意,亦无阻拦之意。 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三女见嬴政模棱两可,又听秦墨催促,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约而同的齐齐迈步,跟在了秦墨身后。 嬴政见此,唯有苦笑摇头……这明显是跟着秦墨学歪了,想靠她们绑着秦墨,怕是想瞎了心……往后,还得自己亲自上阵啊! 秦墨见三位新妇跟上,满意含笑点头,重新迈步,攀登祭台。 祭台很高,如山如岳。 三位新妇的华丽嫁衣,此时便显得很是冗赘,有些跟不上秦墨的脚步。 所幸,有人发现了三位新妇的窘迫,互相对视一眼后,立即跟上去帮忙搀扶。 是吕小妹,还有帕莎黛女王,以及安妮薇! 老公孙和老张焱正要派侍者上去帮忙,见此忙是又拦下侍者。 秦墨察觉到了身后的变故,回头见是三女上来帮忙,便又含笑点头,继续向上攀登。 他走一步,身后六女便跟一步,亦步亦趋! 祭台上,巨大的青铜鼎内,已是肉汤滚沸,下有篝火熊熊燃烧,韩非亲做奉常礼官,早已等候多时。 虞姬那些赶来祝贺的姊妹们,奏响雄浑苍凉、悠扬婉转的秦风国曲。 韩非高声喝礼,引导登上祭台的秦墨和六女,以及台下起身的大秦宾客,在浩荡鼓乐声中,一步步进行冗长繁杂的祷祭天地…… 不过,秦人眼中的冗长繁杂,在旁人眼中却是令人心神震颤的文明芳华! “秦之礼乐,秦之繁盛,几不似人间矣……” 塞琉古使臣耳听宛如叙述史诗般的鼓乐唱礼,眼看祭台上下庄严肃穆的行礼如仪,唯有满怀怅惘的赞叹。 大夏使臣亦是目眩神迷,但听到塞琉古使臣的赞叹后,却是蓦然回神,幽幽道:“秦,不止有礼乐,不止有繁盛,更有虎狼锐士,更有宛如神罚的恐怖火器……” 孔雀使臣不无悲戚道:“秦之礼乐,秦之繁盛,只属于秦人……留给吾辈者,是杀伐,是征服,是奴役,最终是泯灭……” 三人一言即毕,心中之赞叹已然变为深深的忧虑。 乃至是,恐惧! …… 冗长繁杂的祷祭天地之礼结束,秦墨自滚沸的青铜巨鼎中,捞出煮熟的白肉切割,按照年龄依次分与三位新妇。 三女年岁最长者,其实不是气质端凝长着一张熟妇脸的吕雉,而是元嫚。 元嫚之后才是吕雉,最后是虞姬。 “别急着硬吃啊,没滋没味的,来点蒜泥蘸着吃……” 秦墨给三女分好白肉,从衮服大袖中摸出一个小罐子,背对着祭台下,给三女一人倒了些调制好的蒜泥酱汁。 韩非和虞姬的一众姊妹,在旁看的面皮直抽抽。 但三女却是抿唇一笑,蘸着蒜泥酱汁美滋滋开吃。 秦墨看了看三女身后馋嘴的吕小妹,便笑着又切了一些白肉,意味深长道:“这肉,小妹可想吃?” 吕雉抬眸回首,凤眸一眨不眨看向自家妹子。 吕小妹仿佛没有察觉般,吞咽着口水迫不及待点头道:“嗯嗯呀~!” 秦墨莞尔,在白肉上倒了些蒜泥酱汁,递给她道:“傻姑娘,倒是会装傻充愣……真要吃吗?” 吕小妹似乎演不下去了,俏脸微微泛起红晕,心虚的撇了眼吕雉,但手上竟是接过了白肉。 吕雉凤眸中浮现无奈之色,可更多的却是释然,轻叹一声转回头,不再看她…… 秦墨转目看向帕莎黛女王和小闺女安妮薇,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怜悯。 帕莎黛女王是高傲的,她可以忍受嘲弄,乃至是鄙夷的目光,但却受不了这般怜悯,怒道:“你那是甚么眼神?!” 秦墨笑了,三两下切好一份白肉,淋上蒜泥酱汁递过去道:“吃不吃?” 帕莎黛女王看着他脸上略带嘲弄的笑容,顿时更怒:“亚历山大大帝的子孙,用不着任何人来怜悯……” “不吃算了。” “我不吃蒜,吃完有口臭,你给我重新切一份,这份给安妮薇。” 帕莎黛女王果断接过白肉,塞给旁边满脸愕然的安妮薇,等秦墨重新再切一份。 秦墨哑然失笑,重新切好一份白肉,递给她道:“海外有净土,广博不下大秦,待你与安妮薇完成搅乱西方的使命,我便带你们移居净土,是安享逍遥,还是做女王,随你们折腾,我皆鼎力成全。” “这话,不止是对她们俩说,你们亦如是!” 六女端着白肉,面面相觑片刻,继而齐齐墩身一礼:“拜谢夫君~!!!” (本章完) 完本感言 「 完本此书,已成定局,有些唏嘘。 一直不敢写这个感言,挺难受的。 写这书期间,有遗憾,也有无奈。 遗憾的是,整个故事还不够完整。 无奈的是,真没几个人还在看了。 这也是年前仓促完本的根本原因。 选择在秦墨大婚时完本是想好的。 奈何那时有大佬突然来了个盟主。 当时不敢相信难以置信非常激动。 然后就在犹豫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有些事情有了念头就很难再来了。 最终还是在百般煎熬中选择完本。 故事当然是还能够继续写下去的。 世界地图才写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不过既然结束就让它这样结束吧。 说下这本书到最后的整体成绩哈。 高订还是不错的已经快到九千了。 可惜均订是真的有点让人抓脑壳。 近九千高订只有一千均订谁敢信。 要不是编辑安排推荐一千都没有。 其实前面的订阅还是差强人意的。 就是在秦墨出海前后断崖式下跌。 从近千的追订直接跌到了一两百。 到最后只剩下了几十个还在追读。 说这不打击信心那真是骗诸位的。 那时就心态不行想要直接太监了。 咬咬牙改稿下来但效果并不明显。 完本的时候追订也不过一百左右。 虽有不舍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书中一些问题再看就非常清晰了。 这对于下本书肯定是很有用处的。 新书在确定完本就已在准备当中。 目前正在完善和补充整个大纲线。 自然不敢说新书能够超越这本的。 不过本书出现的问题争取不再有。 然后就是更新这个硬伤能够克服。 新书将会更新多一点情节稳一点。 差不多会在月中或者是月底发书。 就不说大家继续来支持黄羊儿了。 写书这事自然是用质量来说话的。 相信如果我写的好大家肯定会来。 那就让我们有缘再来这里相会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