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路上吃点亏怎么了》 第一章 吃亏是福 冬阳国南域，西云州，武象宗。 山下矿场的一间柴房内，朱善真猛然惊坐起来。他看了看左右，柴房周边很安静，大门紧闭，几块木板拼成的床边，有个一尺见方的窗户，一束傍晚的光线穿透进来正照在朱善真的身上。 光线中飞尘点点，朱善真眯了眯酸涩的眼睛，审视起自身。 不过十六七的瘦弱体格，穿着一件旧僧衣。 “这是，穿越成小和尚了？” 朱善真原本在家看着天龙八部，谁知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了。 他摸了摸脑袋，果然，头上光溜溜的。 刚想起身打盆水照一照样子，下一刻便被一股记忆潮水差点再度冲昏过去。 等记忆融合，朱善真身上已经浸满了冷汗。 他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房顶，总算弄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原来，他是西云州万法寺的小僧，数月前下山途中，恰好遇上武象宗外出抓捕兵奴。 他虽自小修行万法寺的武艺，但终究没能逃过追捕。 被抓后，体内种上了武象宗的灵法，共生诀。 随后便给丢在宗门山下的奴营矿场。 再调养几日就要绑定玄兵，正式成为兵奴。 武象宗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抓人练兵，据说用此法炼制出来的玄兵，带有兵奴残存的凶残意识，威力远胜同阶。 但等玄兵练成之后，基本也就意味着兵奴血肉消亡。 用人命供养玄兵，这种做法人神共愤，所以长久以来不乏名门正派对其讨伐。但武象宗愣是凭借着硬实力，以及玄兵交易构筑成的关系网，在一次次的讨伐中屹立不倒。 加上冬阳国国力衰弱，蜷缩北方。 使得武象宗日渐猖獗，成为西云州难以撼动的存在。 刚被抓的时候，原主还有逃跑的念头，可身体被种上了共生诀，无论逃到哪都躲不过武象宗的探查。 贸然逃跑，说不定还会因此连累养育自己的万法寺。 万法寺曾经风光过，号称收录天下万法。 可那是数百年前的武道时代。 如今这些已经过时了。 打磨肉身的武功绝学对付一般人或许尚可。 但凡对方是步入灵感境的灵修，便毫无胜算可言。 别看朱善真清瘦，他自小修炼金钟罩，也练过一指金刚法，肌肉的爆发力很强，但可惜，武象宗是修灵宗门，二者不在同一维度。 所以，无论主观，还是客观因素，朱善真都逃不了。 再者，朱善真是出家人，人如其名，性情随和。 即便学武，也不轻易对人施展。 别人看他是愣头愣脑的出家人，逗弄他，他也不恼，任凭风吹过。 可能就是他这种不争不抢的性格与奴营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才招来了横祸吧。 朱善真之所以会昏迷，就是被人戏弄间戳中双眼。 哪怕已经过去许久，此刻朱善真回想起来，那种疼痛依然刻骨铭心。他吐了一口气，用手触摸眼皮，“记忆中，原主昏死过去时，好像观想到了血色中有黑线蠕动，那是什么？” 朱善真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 他虽然练过金钟罩，并且已经突破到第二关，寻常拳脚打在身上已经没有痛感。 但一双眼睛是软肋，得小心保护。 休息了一阵，身体总算是轻松了许多，朱善真一个挺身，重新坐起来，对着窗外思考着今后。 原主是个和尚，与人为善，但他却不是这样一个性格。 如果是他被人挑衅戳中双眼，他一定会当场把对方的眼珠子挖出来。 再者，武象宗这个鬼地方也应该尽快逃离才是。 朱善真不想自己的血肉变成玄兵的养料。 可眼下他却无能为力，别说逃出武象宗，就是这个绵延数里地的矿场奴营，他都未必能闯出去。 即便侥幸逃出，这深入骨髓的共生诀，也会时刻暴露他的踪迹。 朱善真看着左手腕上的一抹红叶印记，叹息摇头。 莫名其妙穿越，又遇上这样一个死局，实在太难了。 而就在朱善真一筹莫展时，他的眼前竟然汇聚起一团紫气。 紫气变幻，最终形成了一段文字： 朱善真 福运：27/100 【常言道吃亏是福，在你遭受损失，或导致不愉快的结局或情况时，你会从对方身上收获福运点数。】 【消耗福运点数（10点），可进行一次祈愿，获神灵庇佑。】 “这是我的金手指？” 朱善真呆愣片刻，旋即高兴起来。 金手指的作用不难理解。 唯一让朱善真好奇的是，这所谓的神灵，究竟是何物？ 这个世界有没落的江湖门派，有兴盛的灵修圣地。 天地灵气充沛，灵兽、傩兽藏于野。 但从未见过神灵显灵。 以前的人们心中还有个笃信，可现在，一个个灵修强大得犹如神灵，那些神灵的庙宇早就失去了香火。 朱善真琢磨不透其中路数。 看了看现有的福运点数，27点，于是产生了试一试的念头。 不过也就在这时，柴房的门被推开。 一名面容冷峭的少女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她瞥了一眼已经醒来的朱善真，面无表情道：“还以为你熬不过来了呢……你也真弱，怎么被碰一下眼睛，就快不行了呢？” “阿弥陀佛，此番多谢沐姑娘相救。” 朱善真学着原主的性格说话，嗓音澄净，叫人听了如沐春风。 这奴营中的兵奴，也并非都是大凶大恶之徒。 眼前的沐宁芳性格孤僻，但却是个有着恻隐之心的良善之人。 虽然两人仅是点头之交，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朱善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睛。 这次也多亏了沐宁芳，在他受伤后将他背到这里。 沐宁芳摇头。 她并不需要朱善真的感谢。 她家里是走镖的。常年跟着父亲走镖，对自己的眼力同样自信。 在她看来，朱善真不应该这么弱。 不说能打得过戳伤他眼睛的人，但至少可以不受欺负。 可现实是，朱善真像个麻瓜，任凭对方逗弄笑骂。 沐宁芳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施以援手，要说内心的感受，她讨厌朱善真这种呆头呆脑的性格更多一点。 真是一个笨蛋和尚啊！ 沐宁芳怒其不争。 不过仅此而已，非亲非故的，很快她便恢复了冰冷的神色。 “看样子你挺过来了，洗把脸，去伙房吃点东西，然后好好想想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活下去吧。” “虽然你醒了，但欺负你的人不会只欺负你一次。” 武象宗精于管理，为了转移矛盾，他们不会提供足够份额的补食，以此来分化兵奴内部的团结。 斗得再凶，哪怕死几个人，武象宗也是不管的，因为情绪饱满的兵奴，更适合成为玄兵的养料。 沐宁芳将水盆放下，离开的时候在门口回望了朱善真一眼，但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等柴房外的脚步声淡了，朱善真才释然一笑。 他没有因为沐宁芳冷淡的态度而不高兴。沐宁芳说得对，眼下最要紧的是补充体力，然后思考如何在奴营中活下去。 之前朱善真对现实的一切束手无策，但现在有了金手指，情况又有不同。 朱善真将脸凑到水盆上方。 透过有些浑浊的水面，他看到了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庞。 即便没有头发，也依然帅气俊俏，一双明亮的眼眸仿佛能看穿尘世的污浊，宁静淡然。 “今后你就是我了。” 微微一笑，双手伸入水中，舀着水往脸上一泼。 水中镜像支离破碎，仿佛随着水珠与朱善真彻底融合一般。 第二章 灵纹 走出柴房，外面是供他们这些兵奴居住的杂院。 像这样的聚集区，整个矿场中有不少，而朱善真所在的，被称为七营。 七营有近百人，皆是两个月前被抓的，在正式绑定玄兵之前，大家需要一直在矿场中干着繁重的苦力。 不得不说，武象宗在榨取剩余价值方面很有心得。 朱善真脚步不疾不徐，朝伙房走去。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斜照，大家陆续从矿区干完活回来了。 朱善真与两人并行，刻意放慢脚步。 等他们走远，顺势拐进巷角，向七营的外围走去。 却不想刚走两步，正撞上一个蓝衣弟子。 矿区里的监工任务，多半是武象宗的杂役弟子负责。 这些没有潜力更进一步，被当做杂工使唤的弟子在宗门内属于最为底层的存在，但在这里，个个神气。 “你要去哪？”对方警惕盯着朱善真。 “阿弥陀佛，小僧眼睛受了伤，还有些迷糊，敢问师兄伙房怎么走？”朱善真眼色平静，双手合十。 他被迫种上了共生诀，叫对方一声师兄倒也合理。 这个杂役弟子认得朱善真，毕竟和尚可不多见，于是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不过他又道：“正好我们也要去那边，你跟着我们走。” 两个兵奴抬着铁锅跟在这个杂役弟子身后。 铁锅之中还散发出阵阵肉香。 朱善真唇角挂着恬淡的笑意，不惊不扰，应了一声“好”，便只得调转步伐，跟着他们去往伙房。 离开时，目光回眺矿区四周。 这里位于崇山峻岭之中，是武象宗的腹地。 撇开这个不谈，矿场内的管事、监工，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再外围，还处处布防有哨塔。 看来直接逃跑是没戏了…… 朱善真眼见为实，跟着杂役弟子回到伙房。 此刻这里，已经有十多人吃上饭菜了，沐宁芳一人坐在角落。 朱善真双手合十，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沐宁芳啃着馒头，夹着菜，对他视而不见。 “咦，这香味，是灵兽肉？” 一人端着饭，跑到铁锅前重重地嗅了一口。 灵兽肉是补食，除了补充能量，对修炼的起步也大有裨益。 灵修的修行，需从被动的吸食灵气开始，这一过程，会逐渐凝聚出灵纹显现在身体表面。 灵纹对于肉身力量的增幅很明显。 当灵纹数量达到九数时，便可冲击第一个境界，灵感境！ 所谓灵感，是指能自主感应天地灵气，并纳体修行。 因为从小在万法寺生活的关系，朱善真对灵修的体系不甚了解，但奴营中不乏已经练出灵纹的狠人，几经对比，他自觉凭借着金钟罩和一指金刚法两门武学，可以和两道灵纹的人过招。 不过这只是粗略比较，灵纹显现在不同的身体部位，强化的部位也就不同，战力表现也会有所区别。 论整体，肯定还是朱善真这种全身锤炼的要强。 但奈何人家突破快，而且成长空间大，武道没落可见一斑。 朱善真走神的功夫，那名杂役弟子命人将铁锅掀开。 顿时，肉汁的香味更浓了。 此刻伙房内，谁还有心情去吃普通饭菜？纷纷凑过来，垂涎欲滴。 与玄兵共生，其实就是互相争夺身体控制权的过程，自身实力精进一分，结局都可能不一样。 就连冷淡的沐宁芳，也站在人群的外围，等待争抢妖兽肉。 那名杂役弟子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伸手从铁锅中拿起一块灵兽肉吞入口中，咀嚼着笑道：“这是草灵鹿的肉，即便是我，也很少尝到啊，你们今天有口福了。” 草灵鹿是一种食草灵兽，肉中能量温和，很适合刚起步的灵修食用，像武象宗这种坐拥大片山林的，还会进行人工饲养。 虽然这次送来的，都是些边角料，且少了半锅，但足够振奋人心了。 大家吞了吞口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跃跃欲试。 就连朱善真也有所意动了。 原主守戒，他可不会，努力强大自身才是最根本的。 杂役弟子又从锅里挑了两块大的自己吃掉，等伙房里的人渐渐多了，才退到一边，看好戏般的说道：“一人一块，先到先得。” 他话音刚落，朱善真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裹挟着前进，所有人你推我搡，都想要去锅里挑块大的。 “嘿，都给我靠边！” 骚乱间，一个矮壮的男人腾空飞出，稳稳当当落在了最当前。 轻而易举挑走了两块。 对于此举，没人敢有怨言，只因此人是凝出了两道灵纹的狠人， 放眼整个七营，达到这种程度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就连看热闹的杂役弟子也未出面阻止。 他是说了一人一块，但又没说不听会怎么样，想要多吃，拳头够硬就行。 经过这矮状男人的镇场，大家的情绪也有所回落，自觉等待已经凝出灵纹的人先挑。 包括沐宁芳的五人挑过后，这才又混乱起来。 朱善真被夹在人群中，没人在意他的存在，觉得他碍事的，还会把他往后推。朱善真面不改色，脚步一沉，浑身的肌肉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结块如磐石。 自幼修行金钟罩，已经练到了第二关，可以做到无须起手式了。 朱善真犹如湍流中的砥柱，不为外物所影响，徐徐挪步。 刚开推他的人发现朱善真非但没被挤出人群，反而又来搅局，当下有些恼火，“你个不吃肉的臭和尚，来捣什么乱？” 又是拍掌推出，但这次，他拍到铁板了。 朱善真的胸膛坚硬炽热，轻轻一挺，便将他震开。 这还是朱善真收力的结果，否则这人被震开，肯定会撞倒一大片。 没过多纠缠，朱善真稍稍加快了脚步，倚仗着金钟罩，他其实算得上七营中最强的几人之一了，只是之前不显山不漏水而已。 很快，他便成功抢到了前排的位置，在锅里挑了一块卖相不错的肋排。 也不是不想多拿，只能说刚到陌生环境，一时放不开手脚。 等拿着肉退出争抢的人群，沐宁芳恰好在旁边。 她眼中的画面有些不可思议，那个成天喊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的和尚，竟然手里拿着一块沾满油腥的肉！ 这是听进去我的劝告了？沐宁芳顿时宽慰了一些。 就应该这样嘛，在这种地方，没日没夜的干活，之后还要被当成玄兵的养料，不吃好怎么能有活命的机会？ 不过也没有走近和朱善真搭话的打算，顾自回到位置继续吃饭。 朱善真也找了一处位置坐下，而就在他准备尝一尝灵兽肉的滋味时，手中的肉却莫名消失了。 他眉头一皱，抬头便是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座位身后，俯身下看。 那块灵兽肉已经落在了对方的手中。 他的年纪并不比朱善真大多少，两眼微垂，眸光打量着朱善真，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看样子眼睛是好了。” “还是说早上那痛不欲生的样子是装的？” 没有追求答案的意思，年轻人拿着灵兽肉走回自己的小团体所在。 “我就说你们这些和尚虚伪，让人恶心，终于破功了啊。” 在畅快的笑声中，拿着肋排大口撕咬起来。 旁边还有个小胖子帮腔道：“你一个和尚，不是吃素的么？看来不是正经和尚。” 其余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这帮人经常抱团混迹在一起，其中的核心，当然是刚才夺走朱善真灵兽肉的年轻人。 他叫周延，已经凝出四道灵纹！ 一些实力较弱的杂役弟子，基本也就这个水平，可见其恐怖。 听着讽笑声，朱善真的神色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是有仇必报的主，别人当面来这么一手，他可忍不了。 况且之前致命的眼伤，也是这帮人搞的鬼。 新仇旧恨都在。 虽说以周延的实力，打起来未必能讨到好，但打不打得过，和敢不敢打向来是两回事。 没有言语，朱善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而就在此时。 一股白色的气团突然从周延的体内飞出，被他吸收干净。 随之还浮现出一段文字： 【检测到你吃亏了，为此周延向你支付了大量的福运为代价。】 福运吸收，面板上的福运数值，从原先的27，增长到了35！ 朱善真眼前一亮，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金手指的效果。 不得不说真霸道啊，说抽就抽，仅仅是一块肉而已…… 这对于周延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一个得到福运，一个失去，总不可能只有他有变化吧？ 朱善真正想着。 周延突然眉头皱起，把吃进嘴里的肉给吐了出来。 只见肉渣上沾着血丝，半颗牙齿显而易见， 这是啃肉把牙齿啃下来了？ 所有人大跌眼镜，周延可是凝出了四道灵纹的狠人啊，牙齿怎么这么脆弱？ 而且这肉大家都吃了，就他咬到硬骨头，点真背！ 第三章 祈福，密迹金刚 难道这就是福运被抽空的影响？ 一个四纹高手，吃东西咬碎牙齿，这绝对是小概率事件，但偏偏在福运被抽空后发生了，朱善真很难不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被众人盯着出了洋相，周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吐了一口唾沫，皱眉盯着朱善真，“你在肉里动了手脚？” 刚才那一口，他也不知道咬到了什么，但草灵鹿的骨头绝不可能这么硬！ “难道小僧会未卜先知，知道你要抢我的肉？” 朱善真唇角带笑，他目光直视周延，双手合十，语气不疾不徐。 周围有轻笑声传来。 的确，东西是你抢的，现在出了事反倒怪受害者？ 朱善真是什么样的人，明眼人心知肚明，不被欺负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有心眼去算计别人？ 周延扭头朝旁边看去，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 实力摆在这，个性又张扬，他在七营有着不俗的震慑力，没有人敢当面顶撞他。 噗！ 一声屁响突然出现在这高压的场合。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后所有人便是哄笑起来。 因为放屁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延的跟班，那个眯缝眼的小胖子。 眼看场面控制不住，自己的气场全无，周延一把抓起小胖子的领口。手背上，一道宛若柳叶的灵纹骤然亮起光泽。 灵纹因情绪波动激发，可见周延是真的动怒了。 “不，不好意思，可能吃坏肚子了。” 小胖子苦着一张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肚子会突然翻涌起来。 不远处的朱善真看在眼里，也是觉得有些好笑。 倒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他确信了福运缺失，对一个人有影响。 福运被抽空，那就是被霉运眷顾了吧？ 哪怕不对生命造成影响，这种小事接二连三出现也挺糟心的。 “好了，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闹个没完，你们这些个兵奴，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啊。” 之前一直在看戏的杂役弟子突然出声，他双手交叉在胸口，饶有兴趣的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视过，“有这个闲工夫，还是想想怎么在三日后的绑定仪式上活下来吧，仪式过程中，可是有着将近两成的几率当场死亡的啊。” 杂役弟子说话，效果自然是比周延好，所有人立刻噤声。 就连周延也是松开了小胖子，神色肃然。 “好了，我也懒得和你们多说，吃完后记得把锅送回原位。” 也许是失去了耐心，杂役弟子先行离开了。 而在他走后，伙房里的气氛在很长一段时间依然保持着压抑。 哪怕是武象宗最为底层的杂役弟子，对于他们这些兵奴而言，依然是不敢招惹的存在。 过了良久，周延才哼了一声，目光从门口收回，转而看向朱善真。 这件事从朱善真起，虽然中途是自己出了洋相，但周延才不会讲什么缘由，理所当然地将一切归咎于朱善真。 “今天先放你一马，但你欠我的半颗牙，迟早得还。” 眼下这情况，周延也没了找朱善真麻烦的闲心，但越看朱善真，越是觉得不爽。 如果朱善真一如既往是那个傻和尚，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但朱善真却开荤了。 这说明朱善真之前做的功课全都是假的。 跟他以前看到过和尚没什么区别，只会嘴上讲大道理，实际上还不是六根未净，贪生怕死？ 那串开了光的佛珠在他手里简直宝物蒙尘。 周延离开，他的小团体也跟着走了。 朱善真看着他们消失在伙房门口，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沐宁芳走了过来，同样看着门口，“这是两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周延吃瘪。” 她扭头打量着朱善真，就仿佛自己从未认识这个和尚一般。 “沐姑娘，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朱善真笑问道。 “没，就感觉你变了一个人。” 沐宁芳不假思索道：“难道是因为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对佛法有了新的感悟，导致性情突变？” 朱善真笑而不语。 穿越的事即便说出来，这个女人也不会信。 沐宁芳没有得到答案，有些失望，不过她也不在意，转而就说起了三日后绑定仪式的事。 “刚开那个杂役弟子，话里话外都在叫我们找他打点啊。” “是吗？” 朱善真虽然这样问，但也有所察觉。 “可惜我身上没有值钱的物件，我瞧你手上的佛珠手链成色不错，要不咱俩合作，我代你跑一趟？” 沐宁芳难得露出了笑容。 她的穿着打扮与男人无异，长发束起，颇有几分英姿，但笑起来却相当明媚，仿佛月季花开。 朱善真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手链是师父传授，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 “这样吗？可成了兵奴，你还能再见到你的师父吗？整个七营，三个月后能活下来的，恐怕也就两三个人……” 被玄兵寄生，也并非十死无生。 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如果你的意志足够坚定，那便有希望彻底压制住玄兵的夺舍。 而届时，你将拥有一件心意相通的本命玄兵！ 同时，也摆脱了兵奴的头衔，有被武象宗吸纳为弟子的可能。 武象宗的弟子，大半都由此途径晋升，所以香火虽然不旺，但单独拎出来，在同辈之中实力都属于顶尖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兵奴不反抗的原因。 如果十死无生，那大家肯定拼了命逃跑啊，可如果网开一面，抵抗的心理就小很多了。 在黑暗中是个人都会做梦自己就是那少数的幸运儿吧？ 沐宁芳沉默下来，她的话是在说朱善真，但其实也在问自己。 她不过凝出了两道灵纹。 这实力，能扛得住玄兵的侵蚀吗？ 晚间。 朱善真洗漱完毕后，回到了居住的小屋，脱鞋上床，盘腿而坐。 不大的房间里，清亮的月光照射进来，万籁俱寂，除了一个打呼噜的室友。 朱善真看着对面床铺，那个四仰八叉的矮壮男人，有些没脾气。 这家伙实力不俗，早前第一个吃灵兽肉的就是他。 但两人没什么交集，朱善真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 无奈地摇了摇头。 窗外如此清风明月，却要和呼噜声相伴，真是大煞风景。 朱善真睡不着，趁着此刻没有干扰，想要试一试祈愿的效果。 他继续消化着紫气幻化成的文字信息，发现祈愿也是有规则的，只能在心中默念修炼、奇遇，以及问道三个关键词。 若有神灵愿意倾听，便会降下神迹。 看来无法许具体的愿望啊。 这跟朱善真一开始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不过也好，有方向就够了，具体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许才好，还是让神灵看着来吧…… 朱善真很随性，不挑不拣。 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提升实力，所以三个关键词中，肯定首选修炼。 现在面板上拥有35点福运，10点祈愿一次，一共可以操作3次。 朱善真动了动嘴唇，带着几分忐忑的心情，默念了一次修炼祈愿。 他倒要看看，这个世界的神灵，究竟是何物。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但什么都没发生。】 朱善真：？？？ 所以，祈愿还有无效的可能？ 一下子，他被气笑了。 不过还有机会，朱善真再一次进行了修炼祈愿。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出现在了多闻天王的面前。】 【多闻天王读取了你的祈愿信息，有感于你的诚心，很想施以援手，但他只想散财，对修炼并不上心，所以，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这次是祈愿找错对象了？ 特殊状况也太多了吧！ 哪怕对修炼不上心，散点财也是未尝不可的啊…… 接连两次失利，让朱善真的脸色都有些发黑了。 按理说他这么有福运，不该如此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介凡人，向神灵祈愿，困难一点也可以理解。 吐了一口气摆正心态。 至少这次还是有收获的，多闻天王的出现，让朱善真了解到了神灵的真面目。 这些神灵大概率是与佛教有关了。 他穿越成小和尚，金手指又是向佛教诸尊祈愿，二者不知有没有关联，这些神灵，是否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 朱善真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激发起了探索欲。 二话不说，将最后一次的祈愿也用掉了。 这次，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金光！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出现在了密迹金刚的面前。】 【密迹金刚读取了你的祈愿信息，大笑说古往今来向他祈愿者寥寥，他甚是高兴，决心降下神迹，助你还愿。】 【随着金光灌顶，你的金钟罩和一指金刚法有了飞速的进步！】 第四章 蜕变 朱善真盘坐在床头，全身上下沐浴在金光之中，神圣无比，也就对铺的男人睡得死，否则肯定会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 灌顶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金光便渐渐消失，隐入朱善真体内。 而后，他身上的肌肉不自觉隆起。 各处窍穴，浮现出淡淡的金光，金光相连，形成金线勾连全身，尤其肌肉堆叠处更为明显。 它的存在，仿佛能给朱善真带来极其恐怖的瞬时爆发力。 朱善真尝试着握了握拳头。 随后，长满厚茧的食指和中指，对着前方虚空探出。 在这一瞬，朱善真恍惚间看到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黑线。 速度太快了。 过了稍许，衣袖摆动的声音才在夜里传开。 但转瞬淹没于床对面的呼噜声。 朱善真观察了一阵对面的情况，见自己这个室友睡得很香，便安心地继续审视自身。 “我这是将金钟罩和一指金刚法提升到第六关了？！” 平静的目光中难得流露出了喜色。 毕竟才成功祈愿一次，就将两门武学修炼到名义上的最高境界，换谁都会忍不住激动的。 这两门武学都是极难修炼的硬功。 属于同源，所以万法寺的弟子经常一并修炼。 金钟罩主防守，一指金刚法主进攻，二者相得益彰，攻守兼备。 寻常弟子，运气吐纳两年，入得第一关。 再捶打两年，可入第二关。 到了这一步，普通拳脚对其已经造不成伤害，指力堪比硬木。 但要再有所进步，可就得讲天赋和毅力了。 也许苦练一辈子也难有所成。 朱善真搜刮记忆，万法寺现在的武僧中，还未有人修炼到第六关。 一旦将这两门武学修炼到第六关，在武道时代可步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常人手持任何尖锥锋刃，都难伤分毫。 一指点出，皮开肉绽那是理所当然，开碑裂石也不在话下。 即便是在这个人人修灵的时代，也绝非等闲之辈可以招架。当他鼓起肌肉时，金光勾连出的金丝甲便会浮现。 这是密迹金刚的馈赠。 朱善真因为喜欢看天龙八部，所以还专门调查过这个名词的含义。 甚至连佛教和印度神话都做了一定了解。 这个密迹金刚是一位神通广大的鬼神力士，原本是印度神灵毗湿奴的侍从，后转变为佛门中勇猛的护法神。 手持金刚杵，袒露上身，作忿怒相。 本是一位，但在殿中却塑有两尊佛像，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哼哈二将。 朱善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神灵是否只借其名，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新审视肌肉上淡淡的金光。 它的存在给武学带来了超脱的变化，威力和寻常金钟罩、一指金刚法又有不同。 一次尝试就有如此效果，收获不可谓不丰。 忽然，朱善真又想起一件事。 记忆中，原主的师父曾说起过，金钟罩和一指金刚法还有第七关。 不过这一关，需要修炼失传已久的劲气内功。 因为没有劲气内功的修炼法门，所以导致这两门武学少了些耀眼的地方。 不过在接触了灵修后，朱善真不由琢磨，是否可用灵气代替劲气内功，将两门武学推演到第七关？ 从本质上讲，劲气和灵气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灵气的适应性更强。 朱善真觉得这件事有戏。 不过。 就暂时而言，这件事离他有些遥远，他现在可是连一道灵纹都没有凝练出来呢。 一来原主不吃荤，偏偏灵修前期最是需要进补。 二来万法寺也有着规矩，不让弟子修灵，否则逐出寺院。 也许是身体的缘故，朱善真一想到万法寺，心就会变得柔软，但也仅此而已，为了变强，他不会忌讳太多。 修灵，该修还得修。 刚来这个世界，朱善真没有太多的资本逆潮流而行。 “还有三天就要绑定玄兵了，绑定仪式上就有两成的死亡率，之后三个月的观察期，每天都可能血肉消亡殆尽。” 一想到这件事，朱善真眉头便皱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他确认过，这个矿场靠硬闯是绝对不可能逃离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尝试了？ 沉思中，朱善真注意到了放置一旁的佛珠手链。 “既然这帮监工可以贿赂，那有没有可能从他们口中得到逃生的办法？” 只要意思到位，有时候魔门的人反而更通融，毕竟他只是一个兵奴而已，就算死了，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串手链是原主师父所赠，宝物算不上，可对于佛门信徒而言，也是一件愿意花高价钱收购的好东西。 现在这种情况，该舍也得舍了。 如果不行，那朱善真也只能跟其他兵奴一样，去搏一搏那小的可怜的生还几率了。 硬逃无异于找死。 调匀呼吸，身上的肌肉线条渐渐抚平，朱善真看着消耗殆尽的福运，有些意犹未尽。 但旁边的呼噜实在恼人，继续打坐了一会静心，随后便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朱善真跟往常一样，出工来到矿场。 这是一处云铁矿脉，夹杂着一些其他珍贵矿石，对于炼兵的武象宗来说，极其重要。 “你们几个，谁去把东区矿洞里的碎石清理一下？” 作为监工的杂役弟子，目光扫视过朱善真等人，结果却无人应声。 前几日东区发生了小幅度坍塌，虽然后来稳定了，但依然没人愿意去，那里地形复杂，就算没危险，干活量也是很大的。 七营中大部分人已经分配了任务，此刻这里就只剩下朱善真，沐宁芳，那个矮壮男子，和周延一帮人。 “要不你们几个抽签。” 见无人应答，杂役弟子皱眉道。 签纸很快写好，搅在一起摇匀，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朱善真注意到周延的目光与杂役弟子交汇了一下，随后便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己。 回想起昨日在伙房的不愉快，朱善真立刻心知肚明，这是要找他麻烦啊。 不过他毫不在意，以他现在的实力，一个周延还不够看的。 所有人分配好了签纸。 朱善真有了心理准备，摊开一看，结果却出乎预料。 只见纸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东区的字样。 “谁抽到东区了？” 杂役弟子目光扫视，最终落在朱善真身上。 沉默。 无人应答。 杂役弟子沉声又问了一遍。 这个时候，周延却是将签纸举了起来，脸色难看。 大家朝他看去。 杂役弟子愣了愣，暗说怎么是他抽到了。 明明做了手脚的啊！ 周延也是一脸疑惑，从昨天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运气特别背。 甚至，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杂役弟子故意拿钱不帮忙。 一旁处，朱善真笑了笑，看来福运对一个人而言还真是相当重要啊，否则做什么都不顺遂。 “既然如此，那东区的活就交给你了，小和尚。”杂役弟子吐了一口气，转身对朱善真道。 “凭什么，不是周延抽到了签？” 沐宁芳有些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 “凭这里我说了算。” 既然暗的不行，杂役弟子也就把话挑明了，他亮了亮套在手上的指虎，气势十足，不容置疑。 周延等人发出了轻笑声。 而沐宁芳也是咬牙偃旗息鼓下去。 “算了。”朱善真向沐宁芳宽慰一笑，随后双手合十应下，“一切便按师兄说的做。” 对于朱善真的识趣，杂役弟子很满意，语气稍有缓和，“不错，这是你们最后一日干活了，明日开始你们将有两日的调理时间，以应对玄兵绑定仪式，好好干吧。” 把任务交代清楚，杂役弟子便管自己悠然离去了，他不知，在他走的时候，一道白色气团从体内飞出，最终被朱善真完全吸收。 【检测到你吃亏了，为此刘泰向你支付了大量的福运为代价。】 这个叫刘泰的杂役弟子贡献出来的福运比周延要浓厚不少，让朱善真的福运点数一下涨了9点！ 算上剩下的5点，又可以进行一次祈愿了。 第五章 反悔了 “东区的矿洞范围这么大，你一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 沐宁芳愤愤不平。 任谁都看得出来，刘泰站在了周延这边，在刻意针对朱善真。 她扭头对朱善真说道：“看在你是出家人的份上，如果你开口求我，我倒是可以搭把手，两个人干活总是要快一些，否则你今晚肯定要饿肚子了。” “不用，沐姑娘不也有负责的区域么？” 朱善真摇头谢过。 既然知道自己被针对了，就没必要把沐宁芳也拉下水，这会碍事。 以他现在的实力，周延之流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沐宁芳的关心让他很受用，这说明和尚的身份不见得都是负面效果啊，亦或者单纯是看他长得帅？ 不着边际地遐想了一下，朱善真的视线落到远处。 周延和他的小团体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有一人跑开了。 忽的也朝这边看来。 两人视线交汇，周延指了指自己缺失的牙口，露出挑衅的笑容。 幼稚。 朱善真双手合十，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果是昨天，他还想着新仇旧恨一起算，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但随着实力提升后，他看周延的举动就像是小孩在无理取闹。 不过这个小孩诚心讨打，那朱善真也就没必要留手了，你不是想把我引到无人的矿区么？那就遂了你的意，看看到底谁才是猎人。 将僧衣的袖口绑好，朱善真推着独轮车进了矿洞。 他走后不久，周延等人在原地等了片刻，然后就看见那个小胖子拿着两把明晃晃的钢刀走来。 “怎么，你要帮那个和尚？” 周延注意到沐宁芳到现在还不走。 沐宁芳沉默不言，片刻后终于放弃了挣扎，扭头离开。 在她看来是朱善真自己犯傻，无论什么结果都得承受。 只是，看着善良的人受欺负，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就像当初看到她爹被亲手带出来的徒弟活活打死一样…… 沐宁芳很特别，她是自愿来到奴营的。虽然成为兵奴九死一生，但却是她最有希望获得复仇的力量的地方！ 地形复杂的矿洞内。 这里的隧道仅供两人并排同行，伸手就能摸到岩壁。 在灰白的岩壁之中，星星点点的云铁矿石熠熠生辉，伴生着少量其他矿物，令整个隧道带有几分梦幻色彩。 朱善真将独轮车放置在一旁，静坐着等待周延他们过来。 可左等右等，也看不到人影。 无奈之下，只能先干活，将隧道里的碎石运送出去。 毕竟还在奴营中，如果一点活都不干不好交差。 这一干便是一个时辰。 推着独轮车进出几趟，到哪都没碰到周延。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帮人没有堵截的意思？ 朱善真懒得多想，推着独轮车经过一个岔路口时，被角落的一块石头绊到，好在朱善真手劲够大，没有翻车。 但就在他回头看时，却发现那块石头有些特殊。 退去灰白的皮壳，里面晶体竟然成剔透的血色！ “这是，血珀石？！” 朱善真将独轮车停在一旁，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 这块半嵌在地上的石头，已经生出了血管状的红纹，肉身晶莹剔透。 当手指靠近时，有着一股奇异的灼热能量被引动，不是凡品。 “记得一个月前，其他营的人也挖出来过一块拇指大小的血珀石，结果被管事奖励了一颗灵丹。” “这块血珀石有拳头大小，价值难以估量！” 朱善真原本就想着找路子，看能不能获得从这逃离的信息，这块血珀石的出现可以说恰到好处。 抬头看了看四周，矿洞的各条岔路都没有动静。 于是，朱善真便耐心地将这块血珀石挖出来，放入车上的石碓中，若无其事地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传来一阵交谈声。 朱山竹抬头看去，发现是八营的人。 那个带头的壮汉，名叫吴翠寒，实力不输周延。 但并不喜欢别人叫他全名。 据说吴翠寒以前是附近稻庸城某个混混帮的头目，经常干刀尖舔血的活计，因此即便是周延，对他都有几分忌惮。 没想到没碰到周延，倒遇上八营的人了，朱善真看了看左右，发现这里的确是两营的交界处。 “咦，你是七营的那个小和尚？” 正在和身边的人聊天的吴翠寒注意到朱善真的存在。 几个人围了过来。 “阿弥陀佛，小僧被刘师兄叫来清理东区的落石，正准备离去。” 朱善真双手合十，即便怀有重宝，神色也十分平和淡定。 “你还真倒霉啊，东区的活竟然分配给你了。”吴翠寒杵着一把铁锹，咧嘴发笑，摆了摆手，示意朱善真过去。 朱善真推着独轮车离开。 “等等。” 但没走几步，吴翠寒又叫住了他。 吴翠寒走过来，目光落到朱善真怀里，不怀好意道：“你这口袋里鼓囊囊的，装的啥？” “是一些好看的石头，上交上去，说不定有奖赏。” 朱善真将怀里五颜六色的石头全部抖落了出来。 吴翠寒检查了一下，兴致缺缺，这些石头全都是很普通的货色，即便上交也不会有任何奖励。 “走吧走吧，果然跟大家说的一样，笨头笨脑的。” 吴翠寒和朱善真差身而过，走向同伴那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同伴似瞧出了端倪，急上前两步，二话不说，将独轮车踹倒。 哗啦！ 石头滚落了一地。 那块拳头大小的血珀石在众多石块中尤为显眼。 “好哇，你个臭和尚敢跟老子耍心眼。” 吴翠寒怒了，回身一把抓住朱善真的衣领。 “老大，这是血珀石，拳头大小的血珀石，我们发了！” 有同伴激动道。 之前有人上交一块拇指大小的血珀石，就得了一枚灵丹，服用后直接凝聚出了一道灵纹。 把这块血珀石上交，还不得奖励十几二十颗的？ 吴翠寒也是露出了贪婪的神色，眼下绑定仪式将近，正需要灵丹提升实力，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阿弥陀佛，那块血珀石是小僧挖出来的。”朱善真道。 “嗯？你还敢说，这里是八营的地盘，血珀石自然归我们所有。”吴翠寒一把将朱善真甩开，喝道，“今天老子心情好，还不快滚？” “哎。”朱善真叹了一口气，看这几个人气势汹汹，便不再做争辩。如果没有金手指，他早就动手了，可是现在这样，似乎能吸取到很大一波福运？ 果然，就在朱善真离去时，一道道气团被他吸引而来。 【检测到你吃亏了，为此吴翠寒向你支付了大量的福运为代价。】 【检测到你吃亏了，为此谭七向你支付了少量的福运为代价。】 …… 一共七八条信息，见者有份。 朱善真打开面板一看，发现福运已经积攒到37！ 正高兴时，还发现从吴翠寒身上吸收来的气团，竟带着几缕血气。 福运他是正常吸收了，但这几缕血气，却逃过了他身体的吞噬，最终游离到了眼睛，钻了进去。 那一刻，就像是干渴的旅人喝到了清泉一般，通体舒畅。 只不过视线中的事物被血色浸染，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喂，你还傻站在这干什么，难道要我们把你打一顿才开心？”吴翠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手托着血珀石，戏谑大笑。 其余人也跟着笑起来。 笑朱善真愣头愣脑的，想不被欺负都难。 朱善真回过神来，视线也很快恢复正常，他一边琢磨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重新推动着独轮车离开。 可刚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 既然已经触发吃亏是福的奖励，那可不可以把血珀石再要回来？ “嗯？”吴翠寒看朱善真又停住了，脸色一黑，沉声道，“难道我讲话就这么不好使么？” 带人朝朱善真围过去。 朱善真看着周围不怀好意的众人，双手合十，坦诚道：“小僧反悔了，这块血珀石，我得带走。” 寂静。 谁也没想到朱善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面面相觑，随后便是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大笑声。 他们这帮人，有一半都已经凝出了灵纹，吴翠寒更是一位四纹高手，在他们看来，朱善真是脑袋被石头砸了，才会说出这种昏话。 然而面对众人的讽笑，朱善真的心境丝毫不为所动。 双手合十的动作，肌肉正一点点鼓胀起来…… 与此同时。 周延带人站在矿洞深处的岔路口，眼神疲惫。 这特么，哪条路才是出去的？ 第六章 祝平安喜乐 “周哥，我们会不会迷路了？” 在绕了一个多时辰后，小胖子终于忍不住倒出苦水。 眼前的岔路他们已经来过三四次了。 还用你说？周延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早在半个时辰前就知道自己迷路了。 可能怎么办？ 莫名其妙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方向不敏感了。 这东区的地形虽说复杂，但也不至于这么绕啊！这会别说找朱善真的麻烦，就连出去都成了难题。 “给你们一个机会，走哪边？” 周延眼神示意大家从前面的岔路中挑选出一条道。 可这个时候谁敢选？ 都绕了一个多时辰了，谁不是晕乎乎的啊。 再说，周延现在是个吹鼓了的气球，万一选错了，他的拳头绝对会不留情面地招呼过来。 一想到周延的拳头，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退后半步。 “一群废物。” 周延有气没地方撒，只能调整好心态，随意选了条中间的道。 其余人见状，看了看小胖子，小胖子叹息一声，抹掉脸上的汗，提刀跟了上去。 就这样他们又绕了半个时辰，才在隧道前方看到亮光。 “看到没，还得周哥带路。” 小胖子瞬间精神了，同时不忘拍个马屁。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周延很想给这个小胖子来一脚，他刚想说话，却听到隧道前面，有阵阵的惨叫声。 众人立刻警觉，投去好奇的目光。 “小心一些。” 周延压低声音，绑紧了手与刀的布条。 奴营中时长有争斗发生，如果这个时候碰到仇家可就麻烦了。 周延压低身形朝前面踱步而去，手、腰、双足，四处灵纹皆是亮起光泽，做好了战斗准备。 “嗯？是你们？” 待到近了，周延发现这里除了地上倒着的七八个人，没有其他人在，而低头一看，这些人不正是八营的吴翠寒他们么？ “你们怎么成这样了？” 一时间有些茫然，吴翠寒的实力和他相近，同样凝了四纹，甚至因为狠辣的战斗风格，他自觉两人交战自己可能会处于下风。 可现在的吴翠寒却相当凄惨，胸口被戳了一个窟窿，一只胳膊向外翻，明显已经断了，断裂处还在往外渗血。 “周哥，他们都废了，难道是九营的双鹰做的？”小胖子拨弄了几个人，皆是像一滩烂泥，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周延沉默不言。 随后弯腰将吴翠寒的下巴提起，问道：“谁把你们打成这样的？” “不，不知道，是我们自己磕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翠寒哆哆嗦嗦，不愿回忆，仿佛刚才经历过人间地狱一般。 “呵呵，本来我还想帮你报仇的呢，既然你不肯说……”周延耸了耸肩，钢刀扬起，捅入了吴翠寒腹中，一击毙命。 那残忍的模样，看得小胖子直愣神。 “还愣着干嘛，都杀了，扔深一点的地方。” 周延站起身，甩了甩刀上的血迹。 这趟虽然没能找到朱善真，但解决了吴翠寒也算不错，这家伙的家底估计不会少。 …… 正午时分。 朱善真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矿区的边缘。 沿着山间小路蜿蜒向上。 他要去的地方是半山腰的塔楼。 既然要打点，自然得找个能管事的，像刘泰这种，级别太低。 之前有人挖出血珀石时，最后上交给了一个叫岳林峰的管事。 这人曾下来检视过矿区，朱善真有点印象，是个拿钱办事的主。 沙沙！ 附近的草丛有动静。 朱善真回头一瞥，发现有五六个人追了上来。 “小和尚，把你怀里的东西留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来人中，一个领头的瘦高男子咧嘴笑道。 他的脚力不俗，似乎开始了灵纹。 周边的草木还未碰触到他的裤脚便被弹开。 “好慢。” 朱善真并未惊讶，这里离五营很近，这帮人看经常有人过来献宝，久而久之便干起了截道的活。 他一早就发现了，只是听之任之罢了。 “几个大哥，一切依你们所言，不过得说话算话，不能都粗。” 朱善真很听话地停下脚步，然后把怀里的血珀石拿出来。 “好，我们也不想打出家人。” 领头男子对朱善真的识趣很满意，在看到后者将拳头大小的血珀石拿出来后，神色一震，紧接着狂喜。 “想不到你个小和尚运气这么好，竟然能挖到这么大块的血珀石，快，快抛过来！” 朱善真照做，将血珀石抛过去。 “阿弥陀佛。” 随后，他双手合十行礼，与这伙人擦身离去。 “等等，你身上没有其他宝贝了吧？” 领头男子对血珀石爱不释手，但朱善真的爽快又让他起疑。 一个眼神示意，其余人纷纷将朱善真包围。 朱善真随之站定不动。 他在耗时间，可左等右等都没有吸收到这些人的福运。 奇怪，难道钓鱼执法不算吃亏？ “小和尚，你乖乖配合我们搜身，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领头男子叫旁边的人将朱善真按住，打算亲自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善真动了，他没了耐心，也怕迟则生变，食指与中指并拢，向前探出。 哚！ 指尖在虚空划过，竟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黑金纹路，随后准确无误地戳进了瘦高男子的胸膛。 这一幕所有人没想到，包括瘦高男子自己，可不等他有所反应，朱善真另一只手已经扶住他了的下巴，向旁边轻轻一转。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虽然很轻微，但所有人听得真切。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瘦高男子倒地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 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和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听说他一直是被人欺负的啊。 还有，他既然这么厉害，又为什么要把血珀石给自己？ 瘦高男子很后悔，如果刚才拿了血珀石就收手该有多好，只是他并不知道，即便他收手，最终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朱善真从瘦高男子手里接过了血珀石，然后若无其事地朝山上的哨塔走去。 走了两步，回身看向后方呆滞的众人，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这里发生的事，是小僧与各位施主的秘密，望保守，最后祝各位施主平安喜乐。” 第七章 骷髅纹 中途虽然有波折，但最终还是来到了塔楼所在。 以献宝的名义引荐后。 最终朱善真在塔楼四层的露台见到了管事岳林峰。 塔楼依山而建，站在高处，视野极佳。 岳林峰见到那块拳头大小的血珀石便爱不释手。 朱善真趁机放眼远眺，将矿区附近的布局一览无遗，他暗道没有选择直接逃跑。矿区周围的部属，远比他相象得还要严密。 视线再往远处眺望。 隔着起伏的山岭，在与天际接壤的彼端，有一些建筑檐角藏在绿意之中。 那里似乎就是武象宗的山门所在。 “好，你小子运气不错，这块血珀石成色非常好，而且火属性能量充裕，用来附灵乃是上上之选。” 岳林峰鉴定完毕后，看朱善真的神色也变得和善了。 朱善真是和尚，给人的感觉人畜无害，又献了宝，岳林峰也不小气，起身进屋取出一个玉瓶放在案几上。 “这是凝灵丹，最适合刚起步的灵修服用。我观你肉身力量不俗，想来之前是个武僧，但偏偏没有丝毫灵气波动。” 岳林峰看着朱善真笑了笑，继续道：“马上就要举行绑定仪式了，你这样的状态可不太行，趁着还有几天，用凝灵丹搏一搏吧。” “我想，凝聚个一道灵纹不成问题。” “阿弥陀佛，小僧献宝，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朱善真调转话题。 “哦？说说看。”岳林峰端起茶饮了一口，笑道，“若是奴营中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出这口恶气。” 朱善真直截了当道：“我想离开这里，请岳管事帮忙。” 岳林峰愣了愣，旋即大笑起来。 他重重地看着朱善真，道：“自我负责看管矿场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跑来和我说想逃离这里的。” “我想矿场上大部分的人都想离开，只是他们不敢说罢了。”朱善真诚实道。 “的确，我武象宗虽然没有好名声，但对自己做的事，也绝不会否认，你们要恨便恨吧。” “不过，小和尚，你的要求我不能满足。” 岳林峰摇头拒绝。 朱善真不解：“为何？小僧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的身上已经种上我武象宗的独门灵法，共生诀，即便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会有其他管事找上你。” “你已经是我武象宗的人了，这一点，从你身上出现了那个印记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 “武象宗的人可以死，但不能逃。” 也许是因为朱善真送来的东西实在太对胃口，也许是觉得朱善真这个和尚不太一样，岳林峰难得的说了很多。 朱善真看着手背上的柳叶痕迹，心情复杂。 这样看来，自己是摆脱不掉这个该死的宗门了啊。 除非等一手神灵相助。 可神灵祈愿只能有三个大体方向，能运气这么好正好解开这个灵法吗？ “呵呵，小和尚，凡事看开一点，你们兵奴也未必没有翻身的可能，你若实在贪生怕死，在绑定仪式的时候，挑选骷髅纹较少的玄兵即可。” “你是和尚，意念比常人可能要坚定一些，再服用凝灵丹，少说有三成的几率活到最后。” 岳林峰戏谑地看着朱善真：“你若能活下来，成为外门弟子，便到这里来找我，我可以为你做些引荐。” “用意志能抵抗玄兵对肉身的侵蚀？”其实到现在，朱善真对玄兵都不甚了解，“武象宗锻造的玄兵，究竟有何不同？” “你不用知道太多。”岳林峰手指敲击着案几，似在斟酌，最后他看在血珀石的面子上，还是开口道，“你只需记住，玄兵上的骷髅纹越多，就代表着这件玄兵之前吞噬过的兵奴越多，也越难对付，你要想活命，尽量挑选骷髅纹少的即可。” 这下朱善真更加不解了：“难道一件玄兵可以持续不断地和人绑定？” 他以为只有一次呢。 如果人抗住了玄兵的侵蚀，就能让玄兵为己所用，发挥最大威力。 如果玄兵将人的血肉吞噬干净，则只能算是个半成品，会被武象宗拿去对外售卖。 现在看来并非这么简单。 岳林峰摇摇头，道：“这和锻造玄兵的材料有关，一般玄兵，只能共生一两次，但某些用珍贵材料锻造的玄兵，可以共生五六次，甚至更多。” “好东西我们武象宗自然优先考虑本宗弟子使用，只有等临近共生次数的极限，其掌兵使依然没有出现，我们才会拿来对外售卖。” “当然，即便这样，这些玄兵的威力也远胜过市面上的同品类，紧俏得很。” 说到后面，岳林峰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自豪的神色。 他喝了一口茶，觉得刚才说的有点多了，便挥挥手，示意朱善真下去。 朱善真见事情不可谈，无奈叹息一声。 上前一步拿上凝灵丹，随后便离开了塔楼。 【检测到你吃亏了，为此岳林峰向你支付了福运为代价。】 刚走出塔楼，朱善真便是看到一股气团从露台上飘来。 最终被他吸收殆尽。 看来金手指判定，这瓶凝灵丹的价值，和拳头大小的血珀石并不匹配啊…… “咦，白色的气团中竟夹着几率青色？” 朱善真立刻打开信息面板，这一看让他喜出望外。 只见福运后面的数值，赫然达到了73点之多！ 这下可以狠狠提升一波了。 说不定能找到逃离这里的契机！ 朱善真按捺住喜悦的心情，将玉瓶打开，顿时，充沛的灵力让他心旷神怡，就连念头也通达了许多。 “拇指大小的血珀石就能换一颗凝灵丹，我这才三颗，也难怪金手指说我吃亏了。”朱善真啧啧嘴。 他现在也没办法找岳林峰说理去，只能默默将这件事记下，然后赶回矿场。 等朱善真回来，已经是下午了，他发现七营和八营这边，围了很多人，一具具尸体从矿洞中抬出。 朱善真认得这些人，正是吴翠寒他们，可他当时并未下死手，怎么会？ “咦，你还活着？” 沐宁芳注意到朱善真出现，小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阿弥陀佛，沐姑娘，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善真询问道。 “估计是遇上火拼了，只是奴营中能打得过吴翠寒的屈指可数……”沐宁芳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对，“他们的尸体是在东区发现的，你不是在东区干活吗？” “小僧半道偷跑出去了，这么多活，我决计是干不完的，没饭吃就没饭吃罢。”朱善真淡笑道。他五官清秀，笑起来更是迷人。 “你这个和尚越发奇怪了。” 沐宁芳嘀咕道，这哪像是和尚说的话？ 不过她也松了一口气的，暗暗庆幸。 虽然朱善真的死活和她不相干，但世上多活着一个善良的人，总归不是坏事。 咦，这个和尚真是善良的人吗？ 别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爹吃过这样的亏，所以此刻她也不断问自己。 “这里的事一时半会处理不好，沐姑娘，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朱善真朝沐宁芳招了招手，笑容很是神秘。 第八章 真实存在的神 现在还是干活时间，营地里没人，四周静悄悄的。 朱善真带着沐宁芳来到墙角旁的隐蔽处，让她摊开手。 取出玉瓶，倒出一枚凝灵丹。 “这是。” 沐宁芳瞬间瞪大了眼睛。 凝灵丹她如何不知？ 这是能快速提升灵纹凝聚的丹药！ 嗅着充沛的灵气药香，沐宁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将疑惑的目光看向朱善真。 朱善真笑了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当然，中途发生的一些波折隐去了，只讲了自己挖宝献宝的事。 “难怪矿场那边半天不见你人影。” 沐宁芳还是有些不解：“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干什么？” 她眨了眨眼。 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一般得了好东西不都藏起来，生怕别人发现的吗？ 尤其是在这种环境，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指不定就被卖了。 “沐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枚凝灵丹，便权当是谢礼吧。” 朱善真双手合十，大方说道。 “你说昨天我拉你到柴房的事？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自己醒过来的。” 虽然极为垂涎凝灵丹，但沐宁芳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后天就要举行绑定仪式了，有了这凝灵丹，便能多一分活下来的把握。” 伸手捧着丹药递到朱善真的面前。 朱善真摇了摇头，真诚道：“也许对沐姑娘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我而言，的的确确是关乎性命的，所以，这枚凝灵丹沐姑娘还是收下吧，这样我也能心安。” “就像沐姑娘刚才说的，有了它，就能多一分活下来的把握，沐姑娘是个好人，我希望沐姑娘能够活下来。” 朱善真的嗓音很好听，柔和地就像春风，滋润着万物。 沐宁芳稍稍有些出神，自从爹爹过世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别人的关心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种关心真的很稀少。 尤其是在这里，这两个月的时间，沐宁芳可以说天天紧绷着神经，也就在此刻，她感到了些许放松。 “你，真的要赠予我？”沐宁芳再一次问道。 “是。”朱善真点头，笑道，“放心，我这里还有两枚呢！” 如此，沐宁芳才将捧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她看着手心里浑圆的丹药，朝朱善真露出一抹纯粹的笑容，“谢谢！” 如果没有背负她爹过世的仇恨，或许这个年纪的沐宁芳会更加开朗一些。 朱善真也笑了。 他等了片刻，发现金手指没有反应，于是又理清了一项。 自己带有主观意识的赠予，同样不算吃亏。 “哈哈，没想到那个姓吴的家底这么丰厚，有了这些风干的灵兽肉，咱们可以大吃一顿了。” 忽然，营地外面有动静传来，朱善真和沐宁芳同时警惕，稍稍低下身子，仔细辨认来者的方位。 等确认后，借着矮墙的掩护，探出视线向外看去。 “是他们。”沐宁芳稍稍有些吃惊。 这帮人正是要找朱善真麻烦的周延一行人。 此刻他们扛着大大小小的布包，行为有些鬼祟。 “听他们交谈的内容，看来八营的吴翠寒，是他们杀的。” 朱善真不惊讶，甚至在一开始就隐隐这么猜测了。 两人看着周延他们离开，等彻底没动静了，才从墙后面走出来。 沐宁芳收回目光，抬头看向朱善真，提醒道：“这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要小心最后两天，别被他们找到破绽。” “沐姑娘放心，小僧已经被你点醒了，他们未必能动得了我。”朱善真有这份自信。 沐宁芳莞尔，她越看朱善真，越觉得朱善真不一样了。 不过说话还是古古怪怪的。 “那我也先离开了，多谢你的凝灵丹，如果运气好，我说不定能赶在绑定仪式前，达到三纹！”沐宁芳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只有活下去，才能手刃仇人！ 两人就此分别，今天一天，朱善真吸收了很大一笔福运，也得回去好好提升一波了。 还有两枚凝灵丹，他也希望借此能打开灵修的大门。 随着夜幕铺开，矿场那边的骚动渐渐平息，吴翠寒除了实力高了一点之外，和其他兵奴一样，被杀并没有值得惊讶的。 这里经常会上演这一幕。 晚饭的时候，朱善真没去伙房，他不想碰到刘泰和周延。 正好那个打呼噜的室友不在，朱善真将房门拴上，然后盘坐在床沿，调整呼吸。 福运：73/100 朱善真看着自己的福运数值，莫名有一种收获的成就感。 他二话不说，直接进行了一次修炼祈愿！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出现在了地龙·摩侯罗伽的面前。】 【气息奄奄的摩侯罗伽收下了你的福运能量，如沐甘霖，并向你传达道：如果你能多降一些甘霖下来，他愿意教你高超的斩神剑术。】 “摩侯罗伽，是那个天龙八部中，最后一个部族的大蟒神？听说是个蛇头人身的模样。” 朱善真眉头皱起，这一次的祈愿虽说没有实力上的收获，但也遇到了不同的神灵。 同时，反馈信息中还有个关键字眼——气息奄奄 难道这尊大蟒神要死了？ 佛门认为众生皆处在轮回之中，哪怕神灵也不例外，神灵享受着超越凡人的福报，但寿命终了时，还是会死的。 只是眼下的情况，朱善真不知道这尊大蟒神究竟是寿命耗尽，还是其他。 捉摸不透，于是朱善真又一次进行了修炼祈愿。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出现在了金翅鸟·迦楼罗的面前。】 【迦楼罗读取了你的祈愿信息，很想回应，但奈何被囚禁在牢笼中，神威锐减，只能分出些许力量，助你还愿。】 【随着一朵圣洁的火焰，在你心中如莲花般绽放开来，你开始被动地吸纳天地灵气。】 “这次碰到的是金翅鸟神？” 天龙八部一下现身两个部族，并且信息量一个比一个大。 如果大蟒神气息奄奄还可以解释为寿命将近，那这尊金翅鸟神被关在囚笼里，就绝对不简单了。 难道金手指中出现的神灵并非虚无缥缈，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此刻的处境很艰难？ 朱善真脑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过很快，他便感受到腹部异常灼热，而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朝他涌来…… 第九章 眼中显现的恶鬼 朱善真的身体是第一次吸纳灵气，本以为过程会非常凶险，但实际情况意外顺畅。 金翅鸟神留下的青琉璃色火焰如一朵莲花绽放燃烧。 它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加工厂，灵气入体后，经由此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最终凝聚，附着在肌肤表面。 朱善真要做的就只是全身心放松，静静等待灵纹的凝聚。 “一道，两道……” 朱善真能明显感觉到灵纹的出现，只是他没想到，他所凝聚的灵纹，竟然是玄黑色的，如同被污染了一般。 并且都生在了瞳孔之中。 那种视线被覆盖的感觉很明显。 朱善真知道这具身体的眼睛不一般，现在所有的灵纹又朝这里汇聚，一时间有些担心，莫非这眼睛里还住着怪物？ 他摇摇头，并不能确认。 等到吸收灵气的速度有所放缓，朱善真一共凝聚出了六道灵纹。 距离那第七纹，似乎也只差临门一脚。 朱善真轻轻吐了一口浊气，意念牵动间，眼部的六道灵纹皆是被激发，这让他彻底失去了眼白，模样极为渗人。 朱善真眨了眨眼睛，他的视线中，天地成了血淋淋的暗红色，似乎有什么线虫在不停蠕动。 “啊，啊，后天就要举行绑定仪式了，我还不想死。” “想开一点，万一你不死，岂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这个时候，对门有人吃完饭回来了，朱善真灵关一闪，跳下床去，透过紧闭的窗户缝隙向外望。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视角，所视之物也非常奇怪。 朱善真竟然在这两人的背后看到了头长犄角的小鬼！ 这两个小鬼通体青红，仿佛是地狱中的恶魔，此刻却非常惬意地趴在两人的肩头，而两人根本没有察觉。 “这究竟是什么视角？” 朱善真的视线从缝隙中收回，可又忍不住向外张望。 但是这一次，他刚把一只眼睛凑上去，就看到窗户缝隙上同样贴着一只张得很大的眼睛。 朱善真皱眉，不由后退半步，很快，房门被敲响，他过去开门。 是他那个室友回来了。 矮壮男人进屋后，看了看左右，没什么特殊的，又看了看朱善真，表情有些疑惑。 朱善真同样疑惑，他现在的眼睛很奇怪，难道对方不在意？ 还是说，对方根本看不见他的异状！ 朱善真更倾向于后者，于是他变得大胆，目光直视自己这位室友。 他的背上也趴着一只独角小鬼，在伸出舌头舔舐着他。 嘴角擒着一抹笑意。 看种类，与对门两位有所不同，压迫感更强一些。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还有，好端端的干嘛关门？” 果然，男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存在的事物。 朱善真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他深吸一口气，灵纹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眼眸恢复如初。 若有所思地回到自己的床上。 朱善真对这个世界愈发好奇，数百年前兴盛起来的灵修，处境艰难的神灵，人人身上背负着的恶魔…… 突然，朱善真有了一个念头，既然他人身上有恶魔，那自己…… 结合眼睛的异样，朱善真愈发确信，他身上的恶魔，很可能和眼睛的异变有关！ 只是为何别人身上都没有异样，唯独他有？ 搜寻有关身世的记忆，朱善真发现自打记事以来，原主就在万法寺生活，别的地方基本没去过。 而他的师父，也从未和他说起过他的身世。 是不知道，还是另有隐情？朱善真一时半会想不出答案，暗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探寻。 总之，他现在多了一个能够看到别人身上小鬼的技能。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技能有什么用。 窗户重新被室友打开，月光洒落进来，静谧而又皎洁。 朱善真默默观察着自己这位舍友。 发现他相当惬意，悠闲，似乎对后天的绑定仪式一点都不担心。 朱善真知道对方的实力不弱，平时的时候，就连周延也不愿招惹他，但兵奴的死亡率摆在那，这心脏也未免太大了点。 “嘿，你个俊俏和尚，从刚才开始就不停打量老子，莫不是看上老子了？” 矮壮男人泡着脚，水都黄了。 他将抹布拧得滴水不剩，笑看着朱善真。 “阿弥陀佛，小僧俗姓朱，法名善真，住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不知师兄怎么称呼？”朱善真和对方搭起了话。 “张太平。”矮壮男人咧嘴笑道，“你若早点和我打好关系，或许就不用怕周延那帮人了。” “不过你看着也挺诡异的，或许深藏不露也说一定。” 张太平目光变得谨慎，但凭他的眼力并不能琢磨出个所以然，索性不管，起身去倒洗脚水。 今晚两人实现了破冰，随着夜色渐深，张太平的呼噜声又是震天响。 朱善真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无奈地摇摇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盘。 他体内的青琉璃色火焰还未熄灭。 因此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一丝丝天地灵气，还在源源不断朝自己汇聚过来。 速度不及之前的百分之一。 不过在凝聚灵纹的阶段，他这种特性也算独一份了。 不用时常摄入补食，也能维持灵纹的稳固。 甚至时间足够的情况下，能自动凝聚出九纹，直至冲击灵感境！ 最让朱善真震撼的是，这样的成果，还只是金翅鸟神神威削弱后的馈赠。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灵，那他们原本的伟力，该是何等壮阔？ 能囚禁金翅鸟的存在，又是何等恐怖？ 想着想着，朱善真笑了。 这些事对于刚刚凝聚六纹的他来说，实在有些遥不可及，还是想想如何挨过兵奴这一关吧。 朱善真手掌一翻，取出凝灵丹，他二话不说，直接吞入口中。 朱善真已经凝聚出了六道灵纹，金钟罩和一指金刚法也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按理说已经十拿九稳了，不过趁着最后两天，能再进一步当然最好。 两日后。 七营所有人被叫到一起，八营，九营的人也在。 朱善真粗略估计，这次参加绑定仪式的人数，达到了两百五六。 大部分的人脸上写满了愁绪，甚至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这么多人当中，甚至有近一半未曾凝聚出灵纹，绑定仪式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一次听天由命的游戏。 “咦，沐姑娘，你突破了。” 朱善真在人群中发现了沐宁发，于是走过去，两人见面，气氛没了之前的生涩，沐宁发也是回以感谢的笑容。 “若不是你的丹药，我恐怕也不能突破三纹。” 稍稍凝神，眉心处一道灵纹显现了出来。 “咦，你给人的感觉好像也不一样了。”沐宁发展示了自己的灵纹位置，算是相当信任朱善真了，她看了看朱善真，发现后者身上的气息更加难以揣测了。 朱善真双手合十，笑而不语。 通过两天的炼化，他也是成功凝聚出了七纹。 期间，也陆续尝试了几次修炼祈愿。 只是这次，他没能延续好运，只新认识了几个小神。 不管怎么说，朱善真做到了能做到的全部，他与沐宁芳站在稍微有些嘈杂的人群中，静静等待武象宗的人出现。 第十章 筛选 大约一炷香过后，管事岳林峰带着刘泰等人才来到集合地点。 在那抱怨和诉苦的人立刻噤声，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静，眼神惴惴不安地随着岳林峰渐渐走向高台。 也有人表现淡定，朱善真的室友张太平算是其一。 周延也是。 还有九营当中一对矮个双胞胎。 他们人手拿着一把弧形刀，看眼神气势，显然有武道的底子。 如果从小开始打磨肉身，修炼一门武艺，在步入灵感境之前，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岳林峰站在高台上，随即让人下发纸条。 他朗声道：“经过两个月，你们的身体调理得差不多了，是生是死，能否成为我武象宗的一员，便全看你们能不能熬过这最后一关。” 纸条很快分发到朱善真手里。 尽管他很想知道上面写了上面，但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 其余人也都一样，只小心将纸条拿好，在这种鬼地方，稍有僭越的举动，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看样子，在绑定仪式之前，还要进行一轮筛选。” 沐宁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眉头紧蹙。 绑定仪式本身，就有两成的死亡率，之后三个月的观察期，死亡率更是恐怖。 没想到在这之前还要进行筛选！ 武象宗锻造的玄兵，其威力果然是靠无辜的人命堆出来的。 朱善真沉默不言。 回想起去找岳林峰时，对方的说辞，锻造玄兵的材料颇为珍贵。 而玄兵能绑定的次数是有限的。 如果是这样，那在绑定之前对绑定者做一次筛选，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筛选过程…… 就在朱善真思绪万千时，高台上的岳林峰目光扫视而过。 没有停留，便又挪到了别处，岳林峰见纸条发放完毕，淡笑一声，道：“你们现在手里都已经拿到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内容关乎你们能否顺利地绑定玄兵，切记等到正午时分才可打开。” “其余的话，我也不多说，绑定仪式的法台设立在宗门附近的翠渺峰，稍后会有人带你们过去。” “记住，务必在太阳落山前到达，过时不候。” 岳林峰说话的语气颇为平静，将内容宣读完后，便走下了高台，带人离开。 但场上众人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尤其是那句“过时不候”，吓得大家直缩脖颈。 以武象宗的行事风格，这句话很可能代表着，他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所有人列队，随我们前往翠缈峰。” 岳林峰走后，由杂役弟子扮演的监工便将队伍调整为一长列，徐徐驶离矿区，一头扎进植被茂盛的山岭之中。 此时清晨刚过，光线正好。 山林虽然原始空幽，但这么多人走在小道上，倒也心安。 “他们真的会顺利把我们带去翠渺峰吗？” 队伍的末梢位置，朱善真和沐宁芳站成一排，沐宁芳自小就跟随她爹在外走镖，对野外的环境相当熟悉。 这片树林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听她这么说，朱善真的神经也是警觉起来。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到不远处的周延身上。 而周延，此刻正与旁边的刘泰低声说着什么。 时而抬头，看向左右。 这家伙和杂役弟子刘泰关系不错，如果有风声，肯定第一个知道。 “待会他有行动，我们跟上。” 朱善真眼神示意，沐宁芳愣了愣，旋即心领神会。 队伍犹如一条长龙，就这么在林间平稳地行进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树林两旁竟传来震动声，而与此同时，队伍中有几人率先有所行动，纷纷四散开来，寻找山石、断壁作为掩体。 周延赫然就在这些人之中。 “走！” 朱善真和沐宁芳第一时间跟上，在附近找了一处洼地蹲下躲好。 也就在下一秒。 大量的草灵鹿从林间现身。 它们似乎受到了惊吓，朝着队伍横冲直撞过来。 草灵鹿只是很寻常的食草类灵兽，性格温顺，但是此刻受到惊吓，那冲撞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而且规模不小，气势磅礴，一下就把众人给镇住了。 不是要绑定玄兵么？这演的是哪一出？ 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本能地到处逃窜，但他们大多没能凝聚出灵纹，即便凝聚出了，也不过一两纹，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的草灵鹿？ 当下就有惨叫声此起彼伏传来。 “果然事情没这么简单。”沐宁芳啐了一口，岳林峰故意不把事情说清楚，就是要大家放松警惕。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转眼便过了正午，而此刻外面的动静也小下来了。 朱善真和沐宁芳不约而同拿出纸条，摊开一看，只见两人的神色，皆是一惊。 对视一眼，将纸条的内容展示给对方。 “都一样，明明是武象宗强行把我们虏来的，结果绑定玄兵，还要挖一人的心脏过去才有资格。” 朱善真露出一抹惨笑。 这筛选的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先用灵兽群将人冲散，然后让大家自相残杀。 “纸条上还绘制有前往翠渺峰的地图，他们一开始就是这样计划的，可偏偏还说会有人带我们去，果真是魔门的作风。” 不齿归不齿，但沐宁芳一想到自己是自愿来的，便无奈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言。 从洼地中走出。 此刻树林里，那些带路的监工已经不见了。 到处都是草灵鹿在低头吃草。 而在刚才的冲撞中没能及时逃跑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有的被踩踏到要害部位，没了声息，还有一些人吊着最后一口气，不断呻吟哀嚎。 沐宁芳想到纸条上的任务，一看满地的尸体，不正是现成的材料么？ 可要挖去心脏，一想到这，沐宁芳便感到一阵不适。 她虽然看起来身经百战，但其实从未杀过人。 “你的动作如果再慢一点，可就没货了。” 忽的，沐宁芳听到不远处朱善真传来声音，她怔怔地看过去，发现这个穿着僧衣的和尚，竟蹲在一具尸体前。 徒手捏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你。” 沐宁芳瞪大了眼睛。 小和尚杀人了！ 即便这人原本就是断气的，这一幕依然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紧接着，还不等沐宁芳缓神，之前的幸存者都在进行同样的操作，尽管很多人身不由己，但大家都知道武象宗的行事风格，不按照他的规矩来，那死的就会是自己。 眼看着一具具尸体被人盯上，沐宁芳也有些着急了，她定了定心神，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到附近一具尸体前。 “不，不要杀我。” 这人的腰被踩烂了，血流了一地，但没有死透。 这次沐宁芳没有犹豫，一刀便刺进了那人的胸膛。 第十一章 杀！ 树林中，经过草灵鹿的骚乱后，两百多人的队伍，少说直接折损了五六十人。 而其余人，也因为要完成任务，开始互相敌视，逃散。 看到这一幕，朱善真不得不感叹人命如草芥，仅仅是武象宗的一个规则，就引得大家自相残杀。 而根据记忆，这里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缩影罢了。 灵修兴盛，力量空前膨胀，王朝出现颓败之势，各地军阀世家圈定势力范围，明争暗斗，这样的一个乱世，寻常人如何能活得明白？ “小和尚，你刚才为何能做到平常心？你不是和尚么？” 就在朱善真思绪万千时，旁边的沐宁芳不由问道，她才从杀人的情绪中走出，看了看周围凄惨的景象，又不免唏嘘起来。 “和尚不会轻易杀生，但为了自己的安危拿起屠刀，佛祖不会怪罪，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吧。”朱善真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 沐宁芳觉得朱善真的说辞有些牵强，不过这不重要，毕竟她曾经也跟朱善真讲过，在这种环境下，阿弥陀佛救不了人。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突然，刚刚安静下来的树林，又响起了震天的咆哮声。 紧接着几头棕熊出现在众人视野。 沐宁芳脸色一白，道：“是岩爪熊，这家伙是吃荤的，可不像草灵鹿这么好糊弄。” “走吧，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我们还得趁着日落前赶到翠渺峰。” 朱善真起身，附近的草灵鹿察觉到岩爪熊的存在，也纷纷逃离，而那些还处在对峙中的人，也暂时放下了恩怨。 好在岩爪熊的行动速度并不快，并且附近的尸体很多，朱善真和沐宁芳走了一阵，便彻底摆脱了这些大块头。 环顾四周，这里的树木更加茂密了，光线极难穿透进来，以至于空气有些阴冷潮湿。 朱善真和沐宁芳警惕着脚下，生怕草丛中窜出一条毒蛇之类的。 刚走没多久，便是看到一个矮状男子单独面对一帮人的围困。 张太平？ 朱善真神色一动，而对面那帮人，好巧不巧，正是周延他们。 “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面对七八人的包围，张太平一如往常的淡定。 他眼中始终只有周延一人。 周延心里犯起了嘀咕，之前在奴营的时候，张太平就非常神秘。 “那株紫灵果是我们一同发现的，你却想独吞，胃口会不会太大了？你若肯拿出来分一分，我不会为难你，甚至咱们今后还可以站在同一阵营。” 因为摸不清张太平的底细，所以周延也难得的缓和了语气。 尽管他这几天吃下了吴翠寒的底蕴后，实力又有所精进，距离那五纹只差一线。 但这样的实力，依然有翻车的风险，殊不知九营的双鹰，两人都达到了五纹的程度。 如果眼前的张太平也是如此，即便周延心有不甘，或许结局也不会改变太多。 “没得商量？”张太平不悦道。 他虽然长得矮，但体格相当强壮，此刻瞪眼，压迫感非常足。 “没得商量，你必须把紫灵果交出来。”周延笃定道。 张太平见状，也不再言语，将手缓缓伸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吓到了众人。 周延更是后撤了两步，来到一颗树旁，如果张太平甩出暗器，他可以第一时间躲到树后。 可偏偏，张太平拿出的是一本书。 就在众人疑惑间，他拇指沾了沾口水，就这么翻阅了起来。 古怪！ 周延越看张太平越古怪。 临阵看书，不是对自己实力有万分自信的人，能做得出来？ “张太平，你考虑得怎样？” 周延再一次询问，不过这次，他的底气已经不足了。 “如果你不愿分，拿其他值钱的……” “张炎正醒世恒言第三条，唬不住……就跑。” 就在周延因为惧怕张太平，而想要退一步时，张太平嘴里振振有词，随后将书合上，放入怀中。 趁着大家还在计算他虚实时，一个蹬步，跳出包围圈，随后灵敏地消失在了视野里。 周延：“……” 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 这张太平根本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货！ “把东西收拾好，给我追！”他怒道。 不过这时，一只兔子突然从后方的草丛蹦了出来。 众人回身看去，却是发现朱善真和沐宁芳正观望着这边的局势。 “被发现了。”沐宁芳心一惊，按说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兔子？ “呦，这不是老熟人么？” “明明是个和尚，旁边却一直跟着个女人，果然不正经啊。” 因为在气头上，周延看到朱善真，仿佛看到了撒气桶，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跟班小胖子心领神会，紧了紧手里的钢刀，与其他人一道，朝两人包夹而去。 “跑了一个讨人厌的，先解决你们倒也不错。” 周延捡起散落在地的包裹，然后提刀走来。 朱善真眉头紧皱，他发现这些包裹很多还沾着血迹，款式也不尽相同，似乎原本不属于周延他们。 “你们竟然趁着这个机会截道？” 沐宁芳也瞧出了端倪。 “什么截道，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过是在帮宗门剔除一些垃圾罢了。”周延走近，将包裹放下，随后举刀指着朱善真。 “其实你那虚伪的性格，和武象宗还挺适配的，但可惜，我看你们和尚不爽，所以，你只能到这了。” 他话音刚落，小胖子等人便是一同挥刀，朝朱善真和沐宁芳劈砍过去，那小胖子也是凝出灵纹的狠人，而且两道灵纹皆在右手手臂，这也导致他挥刀的动作非常迅猛。 沐宁芳立刻拿出匕首应对，但格挡住了其他人的攻势，唯独差点被小胖子砍中，他虽然凝聚出了三纹，可三纹分散，且都不在手部，以至于比拼力量上有所不及。 最终还是朱善真一指弹开小胖子手中的钢刀，沐宁芳才躲过一劫。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朱善真一人应付着众人的包夹，一掌将沐宁芳推出了包围圈。 “可是对方这么多人。” 如果是几天前，她肯定走了，武象宗的环境就是自私自利。 但是这几天朱善真又是送丹药，又是和她一同行动的，要说没一点感情也不现实。她内心深处本来就是善良的人，这种时候怎么能弃同伴于不顾？ “滚！” 就在沐宁芳打算和朱善真一同作战时，朱善真却回眸瞪了过来，那眼神并没有感情在其中，而是……真的在嫌她碍事。 之前营造出来的同伴情谊就像是镜花水月，被一指生涩地戳破。 沐宁芳醒悟，也不再感情用事，咬牙离开。 从刚才一指弹开钢刀的手段来看，这个小和尚或许真的深藏不露……她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还真是感人至深的画面啊，要说你们没有奸情，我是一点都不相信，可是，臭和尚，你如果死了，那女人不就跟了别人么？你再深情又有什么用？” 看着沐宁芳渐渐消失在树林中，周延也不阻拦，他笑了笑，随后一脸戏谑的看向朱善真。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呼吸瞬间凝滞，瞳孔睁大。 因为包夹朱善真的七八人，此刻全都被朱善真扭了脖子，那小胖子的脖子粗，朱善真一扭，直接就旋飞了起来，血注飙飞。 有几滴甚至还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阿弥陀佛，虽然小僧不近女色，但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只要小僧我不死，岂不是就没事了？” 不知何时，朱善真已经走到了周延的面前。 这些人死的实在是太快了，并且死状凄惨，所以即便是周延也感到头皮发麻。 朱善真站在他面前，他的两腿僵直，都不曾动弹。 朱善真唇角擒着温和的微笑，一只手伸出，从周延的脸颊划过，手上的血渍沾染在周延的皮肤上，积少成多，最终沿着下颌骨滴落。 血是温热的，而这温度却像是从周延身上抽取的一般。 他嘴唇泛白，双眼呆滞地望着朱善真，就看着他这么划动手掌最终停留在自己的脖颈处，慢慢捏住。 动起来，动起来啊！ 周延自觉拥有接近五纹的战力，在奴营中横着走，如果可以动起来的话，肯定能打得过朱善真。 但偏偏，他的手脚不听使唤，朱善真的眼睛就像是有着魔力，他越看，心越寒，如坠冰窖。 那是一种源自于灵魂的恐惧！ “咦，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突然，旁边的树林中走出一人，正是杂役弟子刘泰。 他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愣，旋即大笑起来，“不是吧周延，你连这个小和尚都打不过？他不是三日前就该死了的么？” “刘大哥，救我！” 刘泰的话唤醒了在冰窖中的周延，他眼中燃起了希望。 然而下一刻，朱善真却已经出现在了刘泰身前，二话没说，一指划出。 仿佛有着一道黑线闪过，刘泰的笑声还未停止，脖子便被抹掉了一半。 “只有六纹吗？” 看着刘泰直挺挺倒地，朱善真摇摇头。 他也是六纹，不过只要是灵感境之下，他的一指金刚法就可以洞穿。 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间熄灭，周延已经彻底呆滞了，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和尚吗？ 他已经无法思考，因为朱善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而他的视线也在天旋地转，最终掉入草丛中…… “快落日了啊。” 解决了战斗，朱善真的眸光变得温柔。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因为自己独自断后，而不小心从沐宁芳身上吸收过来的福运。 转身离开了此处。 第十二章 挑选玄兵 落日余晖金黄璀璨。 朱善真一袭僧衣，背着一个布包裹，如行路的旅人。 他踩着最后的时间登上翠渺峰，来到气派森严的法台前。 这是一块圆形的广场。 硬石铺就的路面中央，雕刻着烈狮怒吼的图案。 一双眼睛，栩栩如生，仿佛能摄人心魄。 而广场两侧，整齐地排列着几个特质木架。木架上方，规整垂挂着一件件气息凌厉的兵刃。 这些兵刃的气势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阻碍靠近的气场！ 三面筑有高台阁楼。 整个法台的布局，就像是一处小型的瓮城。 而朱善真便是入瓮的那个人。 此刻广场的一侧已经站着许多即将绑定玄兵的兵奴。 他们大多面容拘谨，惴惴不安，张太平、沐宁芳赫然在列。 而前方的高台阁楼上，也有一行人目光正注视着这边。 朱善真抬头凝望过去，却是见到低矮的屋檐下，有一清冷女子端坐首位。她蒙着面纱，青丝如瀑，秋水眼眸，却带着少许消沉。 懒散地望着姗姗来迟的朱善真进场。 旁边站着几位青衣弟子，目光共同巡视着广场。 管事岳林峰站在这些人身边，都感受到了一丝压力。他见到朱善真出现，又看了看天色，于是上前宣布道：“至此，共有一百一十人按时到场，接下来便按照到达的先后顺序挑选玄兵。” 【检测到你吃亏了，为此大家向你支付了少量的福运为代价。】 看着突然被自己吸收的福运，朱善真也是哭笑不得，因为排在后面，所以得到了大家的福运补偿？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等，等等，还有我。” 岳林峰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瘦小，颇有几分书生气的少年紧赶慢赶跑来，他朝这边招了招手，站在法台前弯腰大喘气。 朱善真放眼看去，这人他并不认识，不是七营的。 趁着这人出现引发轻微的骚乱，旁边的沐宁芳神色复杂地看着朱善真，小声开口道：“周延他们怎么样了？” “哦，他们啊。”朱善真不在意地说道，“估计已经被路过的灵兽吃干净了吧。” “……” 沐宁芳沉默，虽然朱善真能平安无事回来她松了一口气，但现在的朱善真，同样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惧怕。 “算上你，一共一百一十一位，记住自己的位次，到队伍中去吧。”岳林峰看了看天色，最终还是将最后赶来的少年算上。 那少年如释重负，将一个沾满鲜血的布包交到旁边蓝衣弟子的手上，快步走进人群中。 包括朱善真在内的所有人严阵以待。 目光在场上的玄兵，与高台上的岳林峰之间流转。 这些玄兵并非凡物，对战力有着极大的增幅，如果没有该死的死亡率，此刻每人的脸上应该都是兴奋的。 岳林峰咳嗽了一声，随后声音夹杂着灵力，朗声道：“我武象宗以玄兵为立足之本，除共生诀外，其他灵法一概不容许修炼，可以说玄兵的强弱，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我们的强弱。” “与市面上其他玄兵不同，本宗所炼制的玄兵，具有一定的成长性，它与灵修者以共生诀为纽带，灵修者的境界越高，玄兵的威力则会越强，因此外界，也将本宗锻造的玄兵，称之为灵兵。” “摆在你们眼前的皆是由本宗能工巧匠锻造的灵兵，件件价值不菲，其中一些，甚至可能引来灵感境，乃至游身境高手的抢夺。”岳林峰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嘴角擒着笑意，“而你们每个人，却都有免费将这些灵兵炼化的机会。” “把握住这次机会吧！一旦你们成功，将会褪去此刻卑贱的身份，成为我武象宗的一名掌兵使。” “将来也能宰治他人的命运。” 岳林峰的话在兵奴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大家被抓之前，绝大部分是生活在底层的平民，或接触过灵修，但依然处于底层，有谁不渴望变强？只是没有变强的途径罢了。 而此刻，只要成功炼化玄兵，就能一飞冲天，就可以左右他人的命运…… 在这种诱惑下，许多人心中对死亡的恐惧感都淡了几分，眼神狂热。 沐宁芳的拳头缓缓握紧，她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必须活下来，必须活下来，否则爹爹就白死了。 那个坏人还霸占着镖局，假惺惺地为爹爹守孝，大家还都夸他孝顺呢，必须活下来呀，否则没人知道真相！ 朱善真扭头看向沐宁芳时，颇有些惊奇。 因为此刻的沐宁芳，眼中爬满了血丝，表情相当渗人。 “按照你们到场的先后顺序登上法台进行绑定仪式吧，若是怕死，就尽量选择玄兵身上骷髅纹路较少的玄兵，不过这也就意味着潜力有限。” 最后时刻，岳林峰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玄兵的气息会暴露其炼化的难易程度。 一些玄兵已经经历过四五次绑定仪式，上面生满骷髅纹，哪怕靠近都能感受到一股实质的怨念…… 得到许可，第一位兵奴惶恐地走上法台，他站在众多玄兵之中，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选。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他选择了一件闪烁着白色寒芒的长刀。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制式，在法台上少说也有二三十把。 “选定完毕，开始绑定。” 岳林峰声音落下，法台中央的烈狮怒吼图案开始涌现出阵法，血色漫天。 “啊啊啊！” 那人被突如其来的阵法吓得丢掉了手中的刀刃，下一刻，便抱头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额上爬满了蠕动的青筋。 口中涎水不自觉地流出，双目欲裂，表情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在场外的众人脸色骤变，先前营造出来的对玄兵的狂热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所有人见到，血光之中，仿佛有什么魂魄状的东西被从那人的脑海中抽出，然后玄兵发出嗡鸣，与之相连。 朱善真心念一动，以黑眼投视过去，然后他便看到，那人身上的小鬼，正在和这件玄兵进行着一场拉锯战。 然而结果却是玄兵赢了，将这只小鬼吸收，在兵刃身上留下了几笔仿佛是哀怨鬼脸的骷髅纹路。 嘭！ 现实中阵法随之炸开。 那人不出意外地一头栽到了地上，身上血肉消融。 玄兵失去了支撑力，也从漂浮的状态落下，发出铿锵之声。 随后现场一片寂静。 即便是朱善真都被那人惨死的模样恶心到了。 “不是说绑定仪式只有两成的死亡率吗？看样子不太对劲啊。” 旁边有窸窣的议论声。 每个人的心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 “下一个。” 岳林峰无动于衷，摆手让蓝衣弟子清理现场。 然而等了片刻，依然没有人站出来。 “下一个上台！” 岳林峰又叫了一声，明显可以看出他的脸色变了。 “不，不，我想回家。” 排在第二位的兵奴看到前面那人死状凄惨，哪还敢上台？被吓得神志都有些不清了，连滚带爬往山下跑去。 然而没跑两步，他的身子就僵直了，朝前栽到在地。 一个血洞逐渐在他胸口显现。 朱善真看到一片粉嫩的桃花花瓣缓缓飘落，最终落在了尸体的伤口上，一寸不偏。 他扭头看向高台，发现那些人的表情依旧平静。 兵奴的死对于他们来说，就和看到草木荣枯一样稀松平常。 没有人会无聊到去怜悯。 不愧是魔门啊，朱善真摇头叹息。 不过他却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挺适合这里的。 第十三章 乌金铁杖 朱善真不是一个烂杀之人，相反还很有怜悯之心。 但偏偏有的时候还是杀人省事，这能免去很多后续的麻烦。 像武象宗这样的魔门，杀人不算犯戒，也没有太多的规矩可言，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这很符合朱善真的心意。 有了前面一人的错误示范，后面的兵奴说什么也不敢再逃了。 上去炼化玄兵，尚且有一线生机，直接逃跑那是必死无疑啊！ 刚才那人是被谁所杀都没看清。 “下一个。” 在尸体被清除后，岳林峰又是喊道。 这次上台的人，朱善真认识，正是他的室友张太平。 明明看着他前脚走，朱善真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第三个到。 张太平走上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怀里拿出了那本《张炎正醒世恒言》。 大家还以为他对玄兵做了什么功课，暗暗佩服准备周到。 不曾想仅仅是嘟囔了两句，然后就把书收起来了。 走到一种鞭子类型的玄兵跟前。 张太平二话不说，扬鞭试着抽打起来，众人只见法台上狂蛇乱舞，破空之声犹如鞭炮炸响。 “就它了。”张太平甩了几鞭满意道。 “选择完毕，绑定开始。”岳林峰下达命令。 下一刻，法台上的怒狮再一次激发出阵法。 张太平在里面痛苦得呼天抢地。 这一次的血光比起先前更加浓郁了！ 这说明这件玄兵要强上许多。 “哎，这绑定仪式也太难了吧，这次估计又不行了。”有人愁眉苦脸道，也不怪他这么猜测，实在是张太平的动静太大了。 唯有朱善真通过黑眼看到，张太平肩上的那只独角小鬼游刃有余，最终成功触摸到玄兵，将其握在了手中。 这些寄居在人身上的小鬼，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某种象征写照？ 缺少线索的朱善真并不能解开谜题，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个小鬼没事，那也就意味着张太平成功了。 果然，随着血光散去，张太平仰面朝天，大口喘着粗气，虽然看起来很艰难，他的确活了下来。 手背上的柳叶印记有着血色锁链与鞭子相连，此刻还未淡去。 “下一位。” 不仅是失败死人，岳林峰没有情绪波动，就算是有人成功了，他也不准备多说两句。 而有了张太平的成功，大家心中多少有了一些信心。 一个个兵奴排队登台，有成功有失败。 朱善真估算了一下，单就是绑定仪式这一环节，死亡率就在四成左右，远比监工与他们说的两成高多了。 但不管怎样，活下来的人是幸运的。 他们也为此感到庆幸。 只要能熬过后面三个月的观察期，就能正式成为武象宗的弟子了。 随着时间推移，那悬挂在远处尖山上的落日，也是彻底的消失不见，夜幕降临，法台周围燃起了明亮的篝火，欲与满天星辰争辉。 “下一个。” 岳林峰继续喊道。 而此刻还未进行绑定的只剩下五人。 九营人称双鹰的小个子双胞胎，沐宁芳，朱善真，以及踩着尾巴赶到的文弱的少年。 听到岳林峰喊号，双胞胎之一走上台去。 经过漫长的仪式，现在台上可供挑选的玄兵不多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把与自己现在佩戴的弯刀有些相像的兵刃，结局有惊无险完成了炼化。 双胞胎另一位，流程也差不多，他们没有选择台上怨念最强的玄兵，而是求稳选择了第二档。 “该我了。” 那两人成功通过后，沐宁芳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去。 朱善真用黑眼盯着她，发现沐宁芳肩上的那只小鬼有些特殊，竟长着一队肉翅，看着更像是恶魔了。 沐宁芳上台后，台上只剩下两件玄兵，一件是乌金铁杖，一件是一把装饰有孔雀翎的猎弓。 观察两件玄兵的骷髅纹，猎弓只有少量，散发出的邪恶气息她勉强可以抗拒。 而那件乌金铁杖，怨念互相交织，都快形成实质的黑雾了。 骷髅纹更是绘满了铁杖本身。 天知道这武器吞噬了多少人的血肉。 沐宁芳缩了缩，只能将目光放到猎弓上，她自小跟随爹爹走镖，弓马骑射可是基本功。 “我选好了。” 握紧了猎弓，沐宁芳转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岳林峰。 “好，仪式开始。” 岳林峰一声令下，法台上的血光冲天而起，在夜色中尤为阴森恐怖。 朱善真能听到沐宁芳痛苦的嚎叫。 在血光冲起的一瞬，她的目光就开始涣散了。 身边的那只小鬼，也有些抵抗不住玄兵侵蚀的迹象，身形被逐渐吞入其中。 “就这样结束了吗？” 朱善真不由唏嘘。 按理说沐宁芳凝了三纹，活下来的几率不低。 他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吸收了对方的福运，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那沐宁芳死可就要算一点责任到他头上了。 然而就在朱善真闭上眼眸，有些不忍去看时，那只即将被玄兵吞噬的小鬼，竟然煽动起了肉翅，企图飞离阵法的区域！ 尽管小半个身躯已经被侵蚀了，但这只小鬼的意志格外顽强，硬生生扛到了最后。 随着血光消失，沐宁芳满脸是汗地瘫倒在地，她看着火光映照下的星空，眼眶稍稍湿润，仿佛觉得自己之前受的委屈都值了。 虽然过程凶险，但成功后，那种意念与玄兵相通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下一个。” 岳林峰无情地喊道。 沐宁芳喘息了几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台。 “恭喜。” 朱善真在经过她时，不由说道。 两人目光交汇。 沐宁芳释然地笑了，随后又正色道：“你要小心，最后那件玄兵非常古怪。” 朱善真视线落向那件乌金铁杖，点了点头。 玄兵被留到现在，要么是制式偏门，要么就是布满骷髅纹了。 朱善真有心理准备，缓缓走上法台。 “那件乌金铁杖，已经吞噬了九人的血肉了吧，竟还未达到极限……”高台上，有青衣弟子暗暗赞叹。 可以说这件玄兵是绑定仪式上的老面孔了。 不过这也说明，锻造这件玄兵的材料极其特殊，才能抗住这么多次的“强化”。每一次的绑定仪式，对于玄兵而言，其实就是一次强化的过程。 “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已经吃了九人的玄兵，其自主意识已经非常强了，这个小和尚真可怜。”还有一位青衣弟子戏谑道。 自始至终，端坐在首位的面纱女子都未曾开口，不过此刻，她的目光也是落向了朱善真。 她能看出这个和尚具有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气息。 朱善真走上法台，平静地站在那件乌金铁杖的跟前。 二者距离不过两拳，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朱善真的确看到了那宛若实质的邪气黑雾。 只要碰触到一丝，耳畔就会被鬼哭狼嚎般的尖啸声占据。 内心发寒，就如同亲眼看到之前死于这件玄兵的冤魂在朝他索命，撕扯着他的头发，挖他的眼珠，割他的皮肤，掰他的四肢…… 哪怕是性格再沉稳的朱善真，此刻也有些犯怵了。 这件玄兵，自己真的能驾驭得住吗？ 但偏偏，朱善真冥冥之中有一种欢愉的情绪在洋溢，他细细品了品，似乎这情绪的源头，在眼睛…… “等等，现在还剩两人，所以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岳林峰道。 武象宗大多时候不讲规矩，但一些死规矩，又特别爱遵守。 一件制式长刀被送到了台上。 和乌金铁杖这块硬骨头相比，这件制式长刀长得像个白面馒头，异常诱人可口。 “完了，难道说我要绑定那件铁杖吗？” 唯一还未上台的文弱少年直接愣愣地跪在了地上，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期。 毕竟只剩下那两件玄兵，只要不想死的人都会选择长刀吧？ 他那软弱狼狈的样子引来了其他人的幸灾乐祸，然而这些人望了，他们刚才也在绝望中度过。 朱善真看了这个少年一眼，随后将那件长刀拿起掂了掂。 这实在有些不称手啊。 别看他清瘦，但肌肉爆发力很强，两门硬功又练到了相当高深的程度，如果兵器太轻，那还不如拳头给力。 所以，也不是怜悯最后那个少年，朱善真最终放下了长刀，再一次走到乌金铁杖跟前。 果然那种欢愉感是存在的！ 既然你想选择这件玄兵，那，我就将性命堵在对你的信任上吧！ 朱善真淡然一笑，不去纠结，拍案就将数十斤的铁杖震起，随后落入手中，如臂指使地挥舞起来。 他在万法寺接触过十八般兵器，禅杖功也算是一种。 “岳管事，我选好了。” 熟悉了兵刃，朱善真莲步踏入法台中央，双手合十，闭目盘坐，乌金铁杖被他放在了双腿之上。 所有人对他的选择感到惊讶，大家都上台挑选过玄兵，因此都知道这件乌金铁杖的恐怖，别说炼化了，单就是靠近，神志都会受到影响，选它根本就是在找死啊！ “就连双鹰两兄弟都不敢选，这个和尚到底什么来历？” “我认识，我认识，他是我们七营的，成天被周延那帮人欺负。” “啊，就这实力还不直接死翘翘？”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小和尚是为了救最后那个人，才刻意选了个死路？” “咦，你的思路很清奇，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要对这个和尚刮目相看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都有，气氛很是轻松。 唯独沐宁芳的神色有些凝重，对于朱善真的选择，她同样不解，不过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以前的朱善真。 果然他还是他呀。 高台之上，岳林峰也是难得地觉得事情有趣。 本来朱善真给他献过宝，他还想搭救一把的，结果这个小和尚不按常理出牌，浪费了他难得的善心。 也罢，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是死是活，全看造化吧。 “选择完毕，仪式开始！” 随着话音落下，阵法开启，一股足以照亮整座翠渺峰的暗红色血光冲天而起！ 第十四章 魔相 所有人都被血光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给震慑住了。 那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血光，而更像是一种血色的火焰！ 一道道似乎是死于乌金铁杖的魂魄被煅烧着，发出渗人的尖啸。 “我见过乌金铁杖这种级别的玄兵被炼化成功，也见过一些天才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对玄兵的炼化，可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玄兵压制到这种地步。” 高台上的青衣弟子看着那些玄兵上附生着的残魄被火焰焚烧成精纯的能量，不由震撼道。 并且这种震撼之余，还有一股淡淡的恐惧。 “岳管事，这个和尚到底什么来历？炼化乌金铁杖这种级别的玄兵，对他竟然没有的难度。”有弟子扭头询问道。 而旁边的岳林峰也处于一种惊讶的状态，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片刻，他才皱眉道：“在奴营的三个月，并未瞧出有什么特殊。不过要调查不难。” “兴许是与魔相有关……” 面纱女子身边，一个胖胖的青衣弟子轻笑道。 他这话一出，其余人皆是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面纱女子的眸光也是朝这个胖弟子投去。 后者自觉多嘴了，面色讪讪。 不过却没有多少的悔意。 面纱女子低眉，而后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走了几步，又是朝法台上看去，虽然朱善真依然处于炼化玄兵的状态，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于是开口道：“若三个月后，他还活着，便让他来妙清峰一趟。” 岳林峰愣了愣，随后不敢怠慢，应道：“是！” 行礼送走面纱女子一行人后，岳林峰如释重负。 再看向朱善真，面色有些嫉妒的哼道：“这都还没成为正式弟子呢，一只脚就已经跨进了内门，还真是个好运的小子啊。” 他如何看不出面纱女子话里的深意？只是他当外门管事这么长时间，直接从兵奴跨入内门的，真是少之又少。 高台上发生的一切，对于正在炼化乌金铁杖的朱善真而言，并不知晓，他此刻正沉浸在一处很玄异的自我空间。 在这片漆黑的空间中，他见到了一张长着獠牙的巨嘴，正是这张嘴吐出了火焰，让这场绑定仪式变得没有任何波澜。 “难道你就是寄居在我身体里的恶鬼？” 站在这张巨口前，朱善真自觉是那么的渺小，犹如蚍蜉对望星河。 倒不是朱善真在怕什么，蚍蜉虽小，亦有撼树之勇！只是这种卑弱感是与生俱来的，它客观存在。 朱善真能感受到外界的火焰彻底将乌金铁杖淬炼了一遍，上面的骷髅纹路都变了模样，镀上了一层暗金。 得益于此，这张巨嘴似乎成功吞噬了乌金铁杖上的残存意志，心满意足地舔舐着嘴唇。 朱善真越看越觉得古怪，这些寄居在人身上的恶鬼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别人的是在身外，而他的却在体内？ 思索了片刻也没有找到答案。 他的双目亦无法在一片虚无中看清对方的全貌。 久而久之，朱善真的脚下慢慢有着液体流淌而过。 这种水流感像是溪流，而他的双腿站在溪流中，时间越久，越在失去自我，仿佛水中存在神经毒素，在顺着双脚向上攀升。 朱善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在产生动摇！ 他冥冥之中突然有了一种感应，如果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很可能会像乌金铁杖上的残存意志一样，被这口巨嘴吞噬殆尽…… 一想到这，朱善真一阵激灵，危机感油然而生。 眼前景物变幻，意识成功回到现实。 他周围的血光已经散去，乌金铁杖安静得躺在双腿上。 自己的手臂延伸出一条血色锁链与之相连。 现场很是寂静，大家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也有惊呼声，但那是极少数。 朱善真不理会外界，一手摊开，那乌金铁杖便像是受到感应般，自觉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都说这些玄兵带有自主意识，即便绑定成功，也会时刻侵蚀着宿主，因此才有了三个月的观察期。 可朱善真手中的乌金铁杖却极为的乖巧。 想来与体内的恶鬼吞噬了兵刃上的残存意志脱不开关系。 朱善真满意地掂了掂。 这分量，这材质，才算得上称手的兵器嘛！ 站起身，朝岳林峰行了一礼，自若地带着乌金铁杖走下法台。 “沐姑娘，你为什么这么看着小僧？” 朱善真走下法台，就注意到沐宁芳一脸复杂地看向自己。 他笑了笑，笑容如春风般柔和。 被他这么一问，沐宁芳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就求着人家告诉吧？说到底，两个人只是尚且聊得来的朋友。 “恭喜，我们都活下来了。” 顿了顿，沐宁芳摇摇头，祝贺道。 同时也祝贺自己。 除了朱善真，她在奴营没个说话的人，想要顺带祝贺自己都无从说起。 现在总算可以说了。 “善哉善哉。”朱善真双手合十。 “有时候看你像个傻和尚，有时候又不像。”沐宁芳嘀咕道。 “是吗，这说明小僧快得道了。”朱善真笑着回应道，“毕竟佛本无相。” “……” 沐宁芳不知道该怎么回。 两人沉寂片刻，最后一位登台的文弱少年也完成了绑定仪式。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家伙，竟然挺过来了。 尽管只是成功炼化了最为普通的玄兵，且看起来险象环生，但能活下来就已经值得庆幸了。 现场稍作清理，高台上的岳林峰让众人登上法台。 朱善真看了看周围，经过一场绑定仪式，原本的一百多人，已经锐减到了六七十人的程度。 也不知道三个月后究竟还剩下多少…… 即便是朱善真也暗道这种选拔方式真够苛刻的。 “首先恭喜你们活过了第一阶段，有没有感受到手中玄兵那跳动的脉搏？”岳林峰对着众人打趣道，“从今日起，你们便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拥有心意相通的玄兵，这会让你们战力大增，回去慢慢体悟吧，争取活过剩下的三个月，因为这样，你们将正式成为我武象宗的弟子，拥有主宰他人命运的实力与地位。” 如果是两个月之前，岳林峰对刚被抓的众人讲这些话，一些人可能不会听进去，甚至义愤填膺。 因为武象宗是魔门啊，谁要助纣为虐？ 可现在，大家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心境多少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见识到了武象宗的强大，也深刻体会到了实力和地位的美妙。 那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控的绝望正在催促着他们成长。 为什么我要吃这些苦？却还要替他人着想？ 这太吃亏了啊。 高台上的岳林峰目光扫视着众人，大家脸上的期待让他十分满意。 他笑着点点头，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道：“这些时日你们也累了，我已让人准备了足够分量的酒食，大家今晚便在这好好放松放松吧。” “等明日，我会带你们去之后三个月的居所。” 说到后面，岳林峰的表情颇有些神秘。 后面三个月是与玄兵博弈的关键时期，应该不用干苦力了吧？ 不少人心里泛起嘀咕。 很快。 一车车酒食被运送过来。 其中还有几头宰杀好了的灵兽。 众人看得垂涎欲滴，累了一天，身心俱惫，肚子早就开始叫了。 二话不说，开始架火烧烤。 那忙碌且欢快的气氛，将之前法台上的血腥一扫而空。 朱善真与沐宁芳他们围坐在一处篝火前，撕下一块草灵鹿的肉放入嘴中，品尝滋味般地咀嚼起来。 沐宁芳看朱善真吃肉，有些违和，突然笑出声。 火光将她的脸颊照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惹得周围其他少年不由多看了几眼。 之前在奴营，大家成天担惊受怕，却是没想到身边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沐宁芳不曾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她有些好奇地问朱善真：“善真师父，吃肉什么感觉？” “很不错的味道，若是自小待的寺庙能吃肉，我应该能长得更高大。” 沐宁芳称呼他为“善真师父”，这明显是在调侃，于是朱善真也没正经回答。 不过他的话也不假，这种含有灵力的肉食，营养丰富，对身体的发育有很帮助。 他这具身体自小修炼硬功，如果能吃肉，不说功夫更深，至少外形不会这么瘦弱。 “补食的确重要，尤其是我们刚绑定了玄兵，需要这玩意保证身体的强大。”另一侧的张太平适时宜地加入到了谈话中。 他拿着两块大肉，夸张地撕咬，茂密的胡子上都沾满了油腥。 朱善真刚想说话，便听到对面的人也在畅谈。 “你们说明日岳管事会带我们去哪？” “不清楚，不过我们现在还未正式成为武象宗弟子，想来是不可能有武象宗弟子的待遇的。” “嘿嘿，关于此事，我可是提前打听过，据说玄兵绑定成功后，我们要在林中生存三个月，期间可以任意捕杀山中的灵兽……” 这人的话一出，其余人纷纷竖起耳朵凑过来。 “消息保真么？” “当然，我花了大价钱找那帮监工问的。” …… 朱善真和沐宁芳面面相觑，这倒符合武象宗一贯的作风，不管做什么决定，总之不会让他们闲下来。 张太平一边吃，一边笑道：“这个安排好，这样每天都可以有灵兽肉吃了，而且也能尽快熟悉玄兵的用法。” 朱善真点点头，估计武象宗也有这个用意在里面。 他想着想着，不由又是想到寄居在自己体内的恶鬼。 这家伙似乎不是个安定分子，连他的意志都要吞噬，自己按照他的心意选择乌金铁杖是不是错了？ 不，如果因为惧怕，而不敢拾取力量，那就因噎废食了。 要不然干脆连灵修也放弃算了。 既然走上这条路，那就应该无所畏惧。 朱善真是个不容易迷惘的人，更何况，这条命本身就是赚的。 他才不管寄居在自己体内的恶鬼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果能为己所用，那便用着，如果不能，那就争取将他抹去。 如果这个恶鬼是个无法抹去的存在，那就一死，事情就这么简单。 第十五章 【奇遇】 西云州南北地貌偏差极大，北部地势平坦，城池众多。 越往南走，山势就越陡峭。 武象宗的山门坐落立在群山簇拥的核心位置。 此地原名五象山，后因宗名而改成了“武象”。 武象山北面是视野开阔的平原，东面有着横断的裂谷，与东云州遥相对望。 西南面则是自家的后院，山势绵延，灵气充沛。 其中孕育的各类资源难以估量。 可谓占尽了地利，令不少势力眼红。 清晨。 林中雾气未消。 朱善真与众人一道，跟随岳林峰前往大猿山。 大猿山的山势不高，但面积极广，因为距离武象宗的山门较远，所以林中的样貌颇为原始。 走在其中，耳畔时长能听到各类飞禽猛兽的怪叫声。 声音的源头藏匿在白雾中，难辨方位。 一些胆子较小的人听了，不由发毛，精神丝毫不敢松懈。 今后的三个月，都要待在这种鬼地方？ 昨晚大家互通了情报，知道后面的三个月要在野外生存。 但本以为会在翠渺峰山脚的那片区域。 以草灵鹿这类温顺的灵兽为练手对象之类的。 哪知情况根本没这么乐观。 似察觉到了大家的不安，在前面带路的岳林峰笑着解释道：“这大猿山是宗门与荒野的交界地带，灵气充沛，是处宝地。” “你们可以轻松找到可以补充灵力的天材地宝，亦或是灵兽。” “但一些灵兽的实力强劲，比如山中黑背猿一族的首领，那家伙是这一片的霸主，即便是我遇上了，都得吃亏，你们可要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岳林峰的实力，即便没有突破游身境，也是灵感境后面几重了。 如果他们遇到这种级别的灵兽，除了死命逃跑，便只能躺平，让自己死得尽量体面一点。 “你们也别着急，只要别伤害人家的徒子徒孙，它是很少离开领地的，若是碰到，尽量绕着走便是。” 岳林峰说着，将众人带到了大猿山的山脚处。 这里有一座荒废的凉亭，是放眼望去附近唯一的人造建筑。 “大猿山中的一切资源，你们都可动用，但切记，不得离开大猿山范围半步。”岳林峰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你们现在也算半个武象宗弟子了，凡我武象宗弟子，可以死，但决不能逃，一经发现，将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众人的脸色再一次泛白。 岳林峰见状，喜欢吓人的癖好得到了满足。 最后提醒道：“我每月的月中会来这里一次，这期间，你们若是收集到了好东西，皆可拿来找我兑换丹药。” 摆了摆手，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足够多了。 也不等众人消化，便将大家留在了这里，顾自带着几个蓝衣弟子离去。 凉亭这边，嘈杂的议论声渐起。 “这样的环境，大家还是一起行动比较有利。” “对，抱团的成活概率更大。”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然后很默契地找与自己关系好的人，组成队伍。 沐宁芳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巡。 有几个队伍看她是女人，各怀心意地发出邀请。 结果都被沐宁芳拒绝。 她有自己的打算，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朱善真的身影。 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此刻的朱善真早已经离开了凉亭的位置，率先进了大猿山。 他不打算组队，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则是因为金手指的存在。 一个人更能没有顾忌地使用祈愿的能力。 “六十八点福运值，应该能撑一段时间了吧。” 朱善真看着面板上的信息喃喃道。 这个系统有一个麻烦的地方在于，必须有人占了自己的便宜才能充能，所以独行太久也不行…… “朱和尚，要不要和咱一起行动？” 树林中突然有人出声道。 朱善真神色一动，他明明是率先离开的，怎么有人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抬头一看，却是在不远处的树上见到了张太平。 这个矮壮的男人，留着大胡子，腰间别着炼化的蛇皮鞭。 笑起来的时候，满嘴的大黄牙。 “多谢张兄好意，小僧习惯了一个人修行。” 朱善真婉言谢绝。 “嘿，我还瞧不上你呢，希望你能活过三个月吧。” 张太平撇了撇嘴，不再理会朱善真，管自己在树间纵跃着离开。 那灵敏的身法，倒跟猿类有点相像。 朱善真沉吟片刻，随后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急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最终在一处山洞面前停下。 要在山中住三个月，朱善真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个山洞不浅，且周围落叶干燥，没有大型动物经过的痕迹，很适合作为据点。 “似乎是个熊洞，不过从落叶的厚度来看，估计已经很久没有住户了。” 虽然这样想，朱善真还是找来了一些枯枝树叶，湿烧起烟，用浓烟先将山洞熏一遍。 没想到里面还真的有货！ 一只手臂粗细的花蛇从山洞中游了出来。 朱善真未突破灵感境，所以对灵力的感知很迟钝，不过看这条花蛇的样子，应该也是一种灵兽。 二话不舍，趁着这头花蛇还有些发蒙的状态，朱善真一铁杖下去，便做了了断。 “阿弥陀佛。” 也不怎的，成了和尚后朱善真也喜欢把这个词挂嘴边。 虽然做的事不一定很搭。 等确定了山洞的安全，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朱善真在山洞中升起了火堆，用小刀将花蛇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切下一段缠绕在树枝上烧烤。 在大猿山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朱善真不像其他人，身上有玄兵这张催命符。 他手中的乌金铁杖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了。 所以这三个月，他可以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神鸟迦楼罗留在体内的青琉璃色火焰还未彻底熄灭呢。 只要按部就班，他凝聚灵纹的速度慢不了。 山中的天暗得很彻底。 等朱善真吃上香喷喷的烤蛇肉，清亮的月光洒落下来，为山洞前的落叶毯子再铺上一层雪绒。 各种古怪的灵兽叫声充斥着山林。 甚至，朱善真还隐约听到了人的惨叫声…… 他吃饱后，便盘坐在洞口修心，等心静下来了，打开面板，意念开始沟通起【奇遇】、【问道】这两种祈愿形式。 之前在奴营，朱善真迫于压力，都是在尽力地提升修为。 现在压力没这么大了，倒可以深入探索金手指的功能了。 “进行一次奇遇祈愿！” 朱善真在心中默念。 他猜想的是，神灵或许会给他一个指引。 比如指明天材地宝的生长位置，或者哪个山洞里面，埋藏有前辈高人的秘籍之类。 但反馈的结果却让朱善真有些震惊。 【奇遇是场梦境，也是沟通你与神灵的桥梁。】 【你可以通过奇遇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 【在奇遇中，你的能力将被放大，除了你与神灵外，奇遇场景中偶尔也会出现其他真实人物，你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当神灵还愿，奇遇结束。】 【你也可以提前离开，但这会导致你下一次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开启奇遇。】 【好了，选择一场奇遇，去对神灵施以援手吧！他们也会迷茫，孤独，堕落，甚至处于危难。】 ……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你的祈愿同时出现在了恶魔罗睺和神鸟迦楼罗的面前，他们都有心愿未了。】 【两场奇遇正在搭建中。】 【神鸟迦楼罗用他的深渊搭建起来了奇遇——焚火转世。】 【恶魔罗睺用他的神愿搭建起来了奇遇——吞日逐月。】 【注意，由于你的道心级别不够，暂且无法选择吞日逐月的奇遇。】 一道道信息犹如真言出现在朱善真面前，他顿时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奇遇的说法很像前世游戏的副本啊！ 不是向神灵祈愿么？ 怎么反倒是帮助神灵排忧解难了？ 在修炼祈愿中，尽管部分神灵的处境有些微妙，朱善真依然感觉到了神凡有别。 他向神灵祈愿，然后神灵再赐予他力量。 可奇遇出现后，这种上下级的关系完全变了，祈愿用的福运，也更像成了与神灵交易的筹码，或者说货币。 这样一想，游戏味更浓了。 当然这也是好事，这说明金手指的确是由朱善真穿越带过来的。 与这个世界的神灵无关。 朱善真喃喃道：“从奇遇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天竺一脉的神灵，可原主的记忆里，为什么没有他们曾经显灵过的痕迹？” “还有，跟在每个人身边的恶魔小鬼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些鬼神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朱善真冥冥之中感觉，他所要的答案，就在奇遇中。 第十六章 神行隐 “选择奇遇，焚火转世！” 定了定心神，朱善真毫不犹豫地默念道。 他的视线开始收束，紧接着便沉浸在了一片完全的虚无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眼前开始有着文字一段段显现出来。 【灰暗的世界，仿佛一切都是由灵体构筑。】 【这里是西云州，七绝剑宗山门。】 【你在外门一颗树下醒来，抬头便是看见，天空中激荡着雷火，万物都在战栗！】 【唳！！！！】 【一声声悲怆的哀鸣从七绝剑宗内部的禁地传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尝试着挣脱束缚。】 【那是神鸟迦楼罗！祂似乎在召唤你，快去禁地！】 【小心中途遇见的七绝剑宗弟子。】 【第一幕·神行隐】 【目标：在不被七绝剑宗弟子发现的情况下到达禁地入口。】 真就跟玩游戏一样，开始之前还有一段剧情引导…… 难道是前世某个游戏的魔改器一起穿越了？ 随着文字消失，朱善真渐渐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定了定心神，站起来打量四周的环境。 四周的世界色调是灰暗的。 哪怕天上搅动云层的雷火，也是诡异的墨色。 万物仿佛都是由透明的灵体构成，既存在，又透着一股不真实感。 耳边雷声大作，声音摄人心魄，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朱善真现在站着的位置，是七绝剑宗的外门区域。 距离他不远处，就是一块练武场。 练武场空旷，不过却伫立着几道人影，他们一动不动，身体笼罩着黑雾，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这些是七绝剑宗的弟子？ 朱善真想起了第一幕的目标。 他要悄无声息地靠近宗门禁地，而不被任何弟子发现！ “宗门禁地应该就在哀鸣声传来的方向，过去的途中，只要和这些阴影保持一定距离就可以了吧？” 这种关卡设定前世游戏中很多，朱善真心领神会。 他试着走动两步，观察这些人影的反应，甚至有时候朱善真会故意靠近，试探彼此的安全距离。 等与人影靠近大约五步的范畴时，他们似乎有了行动。 一个人影从黑雾中抽出了刀。 不过拔刀茫然。 因为此刻朱善真已经悄然躲到了障碍物后面。 等这名弟子重新变成了静默状态，朱善真这才从障碍物后面出来，面露思虑之色。 从近距离观察，这些七绝剑宗弟子，似乎并非是没有血肉的非角色玩家这么简单。 或许此时此刻，现实中的他们，也在做着同样的梦境。 朱善真沉吟片刻，绕过这些“站桩”弟子，不过在快出去练武场时，发现一处墙角的草丛中，有着淡淡的金光浮现。 这个世界都是暗色调的，这一抹金光虽然藏得深，却一下吸引了朱善真的注意。 莫非是有什么宝物？ 这里虽然是以神鸟迦楼罗的愿力构筑的梦境世界，但经过金手指设定，俨然已经成了副本地图，出现宝物也很正常。 奇遇奇遇，不可能只是为了帮助非亲非故的神灵，自己多少也是要有收获的。 他这样想着，快步走了过去。 等凑近，朱善真弯下身子，拨开草丛。 一个金色光团安静地躺在其中。 朱善真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光团空空如也，不存在什么宝物，不过这个光团本身就颇具道韵，如果能吸收…… 念头一动，朱善真试着伸手过去，那光团仿佛有生命一般，一下便融入了朱善真的体内。 【恭喜，你的道心得到了巩固。】 等吸收完光团，朱善真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凝实了几分！ 并且伴随着身体力量，似乎也在增强。 “道心……难道在梦境中，实力是跟道心挂钩的？” 朱善真恍然，扭头再朝练武场上的七绝剑宗弟子看去，发现他们的身形，的确更加飘忽。 如果不是受限于第一幕的目标，即便和他们交战，应该也能取胜吧？ 朱善真明白了从身体的凝实度去判断对手强弱的方法。 既然这样，那宗门内，或许还存在道心更加坚定的弟子。 毕竟这里只是外门，这些站桩弟子在现实中的实力估计也不强。 头顶的雷火卷动着风云，禁地处的唳声也在不断撼动山体。 朱善真收起思绪，快步走出练武场。 他刚来到外面，就看到两道人影正在持剑巡逻。 果然。 这两道人影更加凝实，还有了行动力！ 尽管动作并不快。 “按这个套路，越靠近禁地，弟子的实力会越强，得小心了。” 朱善真留了一个心眼，跟在这两名巡逻弟子后面，一起移动。 等走到一处拐角，他顺利绕了过去。 贴着一座红楼建筑的墙壁，目光梭巡，看到有其他弟子巡逻过来，便提前一步腾挪开。 朱善真不觉得自己的道心有比七绝剑宗所有弟子稳固，但他却能做到在梦境中行动如常，甚至动作比现实中还要更加轻盈。 或许作为奇遇的探索者，还有额外的加成也不一定。 朱善真思绪在快速转动，脚下动作也不停，在躲避七绝剑宗弟子感知的同时，发现附近有金色光团，也会一并收下。 梦境中时间概念很淡薄，朱善真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过此刻他已经横穿了七绝剑宗，出现在了后面的山峰位置。 并且一路上收集到了七朵金色光团。 吸收后令他的实力增进了许多，躲避弟子追踪，也更加游刃有余了。 “咦，那朵金色光团中似乎有宝物！” 林中，朱善真见到一块岩石下藏着一朵金色光团。 光团之中有着一个小型卷轴。 但好巧不巧，那块岩石之上，还盘坐着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特别凝实，已经能看清面部的轮廓了，朱善真远远望去，都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对方这长须飘飘的样子，估计是七绝剑宗长老一类的高手。 该怎么办？难道放弃这个光团，绕过去？ 朱善真有些舍不得，思来想去，他尝试着捡起一块石子，朝另一边扔去。 咣当！ 石头滚动，引起了这位长老的注意。 他拔剑出鞘，激射出庞大的灵力，将那个地方轰出了一个窟窿。 强是强，不过在梦境的智商并不高。 朱善真下了定论，于是如法炮制，接连扔出石头。 而每一次，这位七绝剑宗长老，都是以全力轰击。 很快这边的动静，吸引来了山中其他弟子的注意。 不过随着施法次数增多，这位长老的身影也开始飘忽起来。 直至最后，竟消散开去，化为虚无。 朱善真趁着这边还没被包围，疾走到岩石下，将那个光团吸收。 【恭喜，你的道心得到了稳固。】 【恭喜，你学会了高阶灵法——七绝剑术！】 一阵庞大的剑气从朱善真体内迸发出来，很快，他便悟透了这门高阶灵法的所有招式，以及灵力运转心法。 “竟直接得到了七绝剑宗的不外秘传！而且练到了最高层！” 等完全吸收，朱善真震撼地睁开眼眸。 在西云州，七绝剑宗名声显赫，乃正道一员。 据传，其开山祖师曾拜入一位圣贤门下，修行有成后，这才在这立了山门。 能传承至今，并且在魔门霸道的西云州拥有立足之力，七绝剑术居功至伟。 这门灵法共有三层。 第一层修炼到圆满，可将断绝敌人的五识，眼耳口鼻舌。 修炼至第二层，可阻断敌人的身识。 就连触觉也被剥夺。 试想一下，当身体所有的感觉器官都被失效，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恐惧？ 而第三层更为玄妙。 一旦施展成功，似乎连对方的灵力都能暂时封印。 这也就是七绝剑法名字的由来。 虽然朱善真未曾接触过七绝剑宗，但从剑术的难度来看，宗门内能修炼到第三层的人少之又少。 而他却阴差阳错下，直接学会了，一时间还有恍然。 “不过这么高阶的灵法，等我返回现实，以我那七纹的境界，真的能完全施展出来吗？” “再者，武象宗不允许弟子修炼除了共生诀之外的灵法，若是被发现也是个麻烦事。” 朱善真想着，便感觉到了精神有一些疲惫。 “看来这些光团也不是白吸收的，如果一昧地收集，等精力耗尽，说不定会直接被剥离出梦境。” 还得走主线！ 朱善真定了定心神，趁周围的七绝剑宗弟子还有一段距离，迅速离开了此地。 不多时，朱善真来到了一处阵法大开的巨大洞窟前。 神鸟迦楼罗的哀鸣声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第一幕完成，你的道心得到了稳固，且生出了一片虚无雾境】 【你可以选择回归现实，奇遇进度将会保存。】 【若需要开启第二幕，则心中默念。】 第十七章 迦楼罗（4000字） “开启第二幕！” 朱善真自觉精神尚好。 而且这是他最接近神魔的一次，就这么走了有点不甘心。 默念后，眼前再度有文字显现出来。 【第二幕：琉璃心】 【目标：进入禁地，最终到达神鸟迦楼罗的所在，并与之对话。】 任务描述并不复杂，可要进入禁地，就必须闯过阵法。 朱善真习惯性地双手合十，眉头紧皱。 似被迦楼罗哀怨的叫声激活，阵法笼罩着禁地洞窟，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别说靠近了。 就是远远观望，朱善真都感受到了一种毁灭的气息。 道心还不够强大啊！以至于硬实力存在差距。 如果他硬闯，只怕撑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 朱善真并不知道在奇遇中死亡意味着什么，恐怕即便不死，也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朱善真踌躇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请问，你是来救鸟爷爷的吗？” 朱善真循声望去，发现一名白裙少女躲在树后。 少女脸上露着怯意，见朱善真没有回答，于是鼓足勇气又问了一遍：“你是来救鸟爷爷的吧？” 虽然没有缘由，但她莫名相信眼前的和尚会这么做。 “对，敢问小施主……” 说实在的，朱善真第一时间怔住了。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遇到和他一样有颜色的角色。 而且对方的神态很逼真，与那些七绝剑宗的弟子迥然不同。 莫非是来帮助自己闯禁地的？ 想想也对，如果没有外力相助，眼前这一幕可以说是死局了。 “我叫青珊，今年八岁了。” “大哥哥，鸟爷爷的叫声好可怜，我们帮帮祂吧。”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少女脸上浮现出一抹纯真的笑容。 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不过很快，她又撅起了嘴，拉着朱善真的衣袖不肯松开。 一双明亮的眼睛有湿雾在打转。 原本朱善真还没发现，近距离观察之下，他才恍然。 青珊的眼睛，竟和在绑定仪式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面纱女子，很是相像！ 虽然细品之下，青珊的眼睛多了一抹灵性，少了些冰冷。 但神韵不变。 这不是七绝剑宗的副本么？怎么武象宗的人也出现了？ 之前一路看下来，这个世界的角色皆是七绝剑宗弟子，为何在这出现了例外？ 还是说，那个面纱女子，小时候其实是在七绝剑宗生活的？ 虽然在梦境中谈逻辑有些不靠谱，但朱善真还是习惯性地这么思考。 如果推断正确，那面纱女子出现在武象宗，背后就有故事可以深挖了，毕竟正邪不两立。 想了一会，朱善真收起思绪。 这件事的真相如何，跟他现在闯关毫无关系。 他有心无力地看着青珊，尴尬笑道：“阿弥陀佛，小僧也想救鸟爷爷，可是这阵法太厉害了，我根本进不去。” “我知道阵法的开关，你等等。” 青珊说着，便一路小跑去到一处隐蔽的山体后面。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须臾间，光芒盛放的阵法能量竟然一点点消失了！ “我经常来找鸟爷爷玩的，所以趁爹爹不注意，在他布置的阵法中留了暗门。” 没一会，青珊便一脸神气地跑过来，拉着朱善真往禁地去。 朱善真哑然失笑，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话说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破解了一流宗门看护禁地的阵法。 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吧？ 可惜原主自幼生活在万法寺，消息闭塞。 朱善真并没有在记忆中搜寻到有关青珊的信息。 进了洞窟内，里面的温度很高，岩壁通红，还蓄着电弧。 若靠近了，身体会因此僵麻。 “走这边，另外一条路有机关。” 青珊对禁地的路线很熟悉，每每遇到岔路，都能做出正确选择。 随着他们深入，迦楼罗的哀鸣声也更加清晰了。 整个山体会随着祂的哀鸣声而震颤。 朱善真还好，但青珊却不得不伸出双手捂住耳朵。 “鸟爷爷，我们来救你啦！”她吃力地回应道。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声音，迦楼罗的叫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但那股略显急促的鼻息声让朱善真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嗡！ 就在两人快速前进时，脚下忽然亮起了光芒。 青珊被迦楼罗的叫声影响，一时间忘了此处还有阵法。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一道道剑气拔地而起…… “唔！” 她已经傻眼了，瞳孔被错乱的剑气占据。 然后下一刻，便是感觉到有一人将自己抱起，然后飞速掠出了阵法范围。 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定身形。 朱善真有些狼狈地站起，看到顷刻间后路就被阵法摧毁得只剩下一堆废墟，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吸收了大量的金色光团，他还真不一定能在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 “你没事吧？” 朱善真低头看向青珊。 却是发现她的脚踝被剑气所伤，流血了。 尽管是在梦境，但一切就跟真的一样。 “我没事的，大哥哥，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到达洞窟的最底层了。”青珊强忍着疼痛指路道。 那么恐怖的剑气竟然只伤了一点脚踝，朱善真诧诧异。 不过他终究没有抛下少女，撕下衣袖帮青珊做了简单的包扎。 处理好伤口后，把少女背到了背上。 “幸好你不重，否则我就只能把你丢在这啦。”朱善真打趣道，声音很温柔。 “谢谢你，大哥哥。” 青珊藕段一样的手臂环抱着朱善真，下巴贴在后者的背上。 朱善真脚步轻快，顺着蜿蜒的通道一直来到了洞窟的最底层。 这里是一处岩浆湖泊，窒息无比，只有一条岩浆冷却后的小道直通中心的岛屿。 遥遥看去，岛屿中央封印着一个巨大的牢笼。 牢笼里面正关押着一头金翅神鹰！ 这形象在前世的华夏就是大鹏金翅鸟。 严格来说，天龙八部指的是八个神魔部族，金翅鸟迦楼罗是其中一个部族的称呼，并非单指某个神魔，但在这个世界不一定。 朱善真目光探去，这只迦楼罗的神性已经非常微弱，没有了神凡有别的那种压迫感，仅凭强大的意念吊着最后一口气。 不过目光依然锋锐。 注意到朱善真如约出现，迦楼罗也是奋力爬起，振翅高呼。 然而这个牢笼对祂极其克制，祂刚发力，牢笼金属便将其能量狠狠抽空。 恐怖的电浆在金属牢笼表面蠕动，最终不知汇往了何方。 迦楼罗力竭，又扑倒在了地上，鼻息声愈发沉重。 “宗门一直关着鸟爷爷，我听我爹说，鸟爷爷已经活了很久了，祂的能量是抽不干的，身上的肉也是吃不完的……” 青珊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梨花带雨地埋在朱善真背后，恳求道：“大哥哥，你把鸟爷爷救走吧。” “我把祂救走，你不就要受罚了吗？” 朱善真感觉到僧衣湿了一片，心一柔。 “我没事的，爹爹从没有打过我，长老们也都是很好的人。” 青珊坚抹掉了眼泪，表现得很坚强。 尽管坚强的眼神中，还是有一丝害怕。 朱善真不再多说，将青珊放了下来，示意她待在这，然后独自走上岩浆冷却后的通道，去到中心岛屿那边。 “人类，你终于来了。” 见到朱善真靠近，迦楼罗滚动着喉咙发出声音。 祂一双目光居高临下直视朱善真，想要让这个人类小和尚在自己面前屈服。 然而朱善真双手合十，始终不为所动，“你已经非常虚弱了，何不省点力气，说说你的心愿？” 迦楼罗沉默良久，祂在漫长的岁月中，接触过许多人类。 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朱善真很有些特别。 “你是如何做到与我神念沟通的？而且竟然能以世人的福运交换走我的神力……我现在，是处在你的道域中吗？” 果然金手指的存在是超脱众神之外的。朱善真再一次确信。 他淡淡笑了笑，道：“这个世界不是以你的愿景构筑的么？你有求于我，我才会出现在这。” 迦楼罗没有争辩，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 “我的确有求于你，我想你助我轮回转世。我这具躯体，被你们人类羁押长达数百年，神力早已油尽灯枯，若不转世重修，便只能神陨。” “被人类羁押？”说起此事，朱善真心头便有十万个为什么，他皱眉问道，“你们这些神魔，是从何时起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为何我从未在书籍上见到有关于你们的记载？” “我虽然烧香拜佛，但一开始，是不相信你们这些神佛的存在的。” “但我们自亘古以来一直存在，只是需要一些媒介才能在世间现出真身。”迦楼罗舔舐着受伤的羽翼。 祂的背部，有一条狭长的伤口，似乎是先被挖了肉，又重新长出来了肉疤。 朱善真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疑惑道：“你们拥有神力，被世人敬仰，为何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似乎不仅仅是你，其他的神魔也都不好过。” 朱善真回想起了以斩神剑术诱惑他的大蟒神，摩侯罗伽。 从反馈信息来看，那家伙也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你竟然不知？尽管已经过去数百年了，我还以为以你的实力，是知晓那段历史的呢。”迦楼罗吃惊地看着朱善真，见后者不像是在说谎，于是解释道，“这一切都要从你们人类的贪婪说起。” “不对，确切的说，是我们这些神魔长久以来接受你们的膜拜，变得自大了。因为轻信，将神力赐予了那部分献媚的人，这才招来了恶果……” 迦楼罗神色黯淡下去，对于他们神魔而言，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过去的事便不再提啦，或许我们应当由此一劫。”拖着沉重的鼻息声，迦楼罗再一次询问道：“小和尚，你愿意助我转世么？” 朱善真此刻还沉浸在迦楼罗所说的那段历史中。 他没想到数百年前竟有人通过这样荒诞的方式获取了神力。 灵修的兴起，不正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的吗？ 这下总算弄清楚了这一力量的起源…… 朱善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随后他抬头好奇地看着迦楼罗，笑道：“虽然我与窃取你们神力的人隔着数百年，但同为人类，你怎么还愿意相信我会帮你的忙？” 迦楼罗大笑起来，只是一笑便牵动了伤口。 祂从疼痛中缓过劲来，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们是神啊，神性复杂，神有创造万物之能，亦有包容万物之心。” 此刻，朱善真倒是瞧出了自己与对方的一丝区别。 如果是他与人结仇，肯定是会和对方不死不休的。 “当然，世间也存在着破坏之神，仇恨之神，若是让他们寻回神力，只怕人间将会沦为炼狱。”迦楼罗意味深长地道，“我自亘古以来，一直追随着毗湿奴大人，这才对你们人类更加宽容，你若肯出手相助，我愿驮你百年，当你的坐骑，就像当年驮着毗湿奴大人……” “可我究竟该如何做？”朱善真眼神狐疑。 虽然对方是如假包换的神魔，神话中的八部之一，但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毗湿奴是天竺三大主神之一，神格极高，维系着世界秩序，作为毗湿奴的坐骑，迦楼罗应该也算善良的神。 只是谁也不知道被人类关押数百年后，究竟会不会黑化。 再者，他不过是一个初入灵修的小和尚，如何能帮上神魔的忙？ 迦楼罗见朱善真松口，眼神中燃起了希望。 “若我的神力足够，便可自焚留下琉璃心，待得时机成熟，就能涅槃重生。” “但如今，我的神力薄弱，还需多走一步，你可知傩兽？” 朱善真神色一动，万法寺中的典籍，便有关于傩兽的记载。 傩兽并非是这几百年间才存在的，而是人类有记录以来，偶尔会出现在人类居住的环境中。 他们拥有神话中异兽的外形，面目凶悍，飞天遁地，神通广大。 等等！ 或许不是傩兽像异兽，而是神话中的异兽是根据傩兽的形象记录的…… 再看了看眼前的迦楼罗，朱善真似有一丝明悟，“那傩兽也是神？” “对，也不对。”迦楼罗道，“他们体内不仅拥有这世上最原始的混沌能量，还吸收了你们人类对神魔存在的各类情绪。” “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没有神格的神魔，或者，只是一种你们人类长久以来用情绪喂养出来的怪物。” “正因为傩兽体内拥有世上最初的混沌能量，只要你能猎杀一头傩兽，将其体内的混沌珠带给我，我便能暂时恢复神力，以实现焚火转世！” 迦楼罗的眼中充满希冀。 只是朱善真犯了难，不说傩兽极少遇见，即便遇到了，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打不过啊。 第十八章 无何有之境 许是因为这个梦境，让他对我的实力产生了误判。 朱善真也不解释。 他继续回忆着万法寺的藏书内容。 记得在一卷旧书中，记录了一次傩兽乱城的事件。 地点就在西云州。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根据书中记载，当时数日天地幽暗，风云变幻，直至最后，一座城池的外城大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在那漆黑的缝隙深渊中，爬出一头半山高的四足独眼傩兽。 它的实力无法估量，只知道当时城中所有的势力联合，都未能将其制服。 巨大的口器吞吐间，能吃掉上百人…… 最后还是武象宗和七绝剑宗这些西云州顶尖势力一起出动，才彻底将这头傩兽消灭。 虽然傩兽的出现伴随着灾难，不过只要能将其消灭，好处难以言喻。 凡是参与击杀者，似乎都能得到那一片天地能量的馈赠，同时道心也会在一片锤炼中变得更为坚定。 至于混沌珠，那是傩兽体内能量的精华，若是现世，必然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在明白了傩兽的本质后，朱善真对击杀傩兽得到的好处，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思忖片刻，最终道：“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傩兽难遇，而且实力不俗，我需要时间。” 朱善真没把话说死，如果真的能让迦楼罗成为自己的坐骑，那一定是一件很拉风的事。 “可以，我会一直在这等你，尽量撑到你来为止。” 得到肯定答复，金翅鸟的身形再度匍匐了下去。 雷霆凝练的金色双目紧盯着朱善真。 那种眼神，仿佛能透过本质，洞悉灵魂。 “人类，最后给你个忠告，尽量稳固你的道心。” 金翅鸟倦了。 沉睡前，祂声音低沉道，“你现在的道心，依然是无何有之境，只有练成他山石，你眼中的不速之客才能消停下来。” …… 随着闷雷一样的声音消失在洞窟内，朱善真依然未能回过神来。 迦楼罗看穿了寄生在他眼中的家伙？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点明对方的身份，是不想告诉我么？ 朱善真细细回味迦楼做沉睡前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他还是感觉到，迦楼罗的声音中，存在着一丝...忌惮。 朱善真只恨自己问得慢了。 如果以混沌珠相要挟，或许迦楼罗能再给他一些提示。 就现在而言，朱善真只能猜测他体内的家伙，应该是一位比迦楼罗还要强大的神魔。 至于具体是哪尊大神，以他半吊子的认知，根本猜不出来。 算了。 既然想要和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那只需统称为敌人即可。 对于敌人，朱善真不会手软。 轰隆！ 在迦楼罗开始沉睡后，这片天地的外围，竟不断传来轰击声。 强大的能量波动让朱善真都感到心悸。 “是七绝剑宗的高手追来了吗？” 他看着几近塌陷的岩壁喃喃道。 “大哥哥，快走，我爹和长老们来了。” 后方的青珊呼喊道。 但她的声音在混乱中很是微弱。 朱善真双手合十不为所动，他的眼前再度出现了文字。 【第二幕琉璃心完成，你的道心变得更坚定了。】 【因你未携带迦楼罗索要的混沌珠，无法开启第三幕。】 【是否选择离开奇遇？】 “是！” 朱善真心中默念道。 瞬息间，他不远处的岩壁被击碎。 不过也就在这一刻，世界开始像是纸屑一般被一点点撕碎，朱善真甚至还未看清击碎岩壁的人，画面便就此定格住。 “咦，我都忘了她。” 在精神即将剥离的最后一刻，朱善真才发现大后方的青珊。 青珊的头顶有一块巨大的岩石落下。 然而她却浑然不知，保持着朝朱善真这边呼喊的姿势。 幸运的是，世界正好在这个时候崩塌，她暂时安全了，同时不幸的是，下次进入奇遇，这一幕会接着上演。 嘶！ 青珊头疼欲裂，然后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她看了看四周是一处修炼的密室，不由松了一口气，“好奇怪的梦，我为什么会梦到小时候？还有那个和尚，究竟是谁？” 眸光逐渐恢复冰冷。 明明几息前梦境的内容还历历在目，但越深思，遗忘得就越快。 没过多久，青珊就只记得大概了。 忘了那个和尚的长相，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禁地内。 只记得当时的腿很疼。 青珊伸手轻轻触摸脚踝，刚碰到一下，便蹙起眉来。 虽然不像梦里撕裂般的疼痛，但脚踝的确像是被划伤了一样，只是不存在伤口。 “青珊师姐，该去师父那边集合了。” 密室外，有师弟恭敬地喊道。 青珊轻吐一口气，蒙上轻纱，走出密室。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一名胖弟子带着岳林峰站在院中。 “你这么也跟来了？” 青珊冰冷的目光看向岳林峰。 岳林峰神色一凛，立刻行礼道：“回师叔，这一批的兵奴质量不如往届，通过绑定仪式者仅有六十余人，而派去的试炼地点在大猿山，是否还需要让张蛮他们三兄弟出手？” 在武象宗，妙清峰这一脉的辈分很高，所以岳林峰只能以师叔相称。 不过即便不看辈分，他区区灵感境八重的实力，依然无法和眼前这位妙清峰峰主亲传大弟子相比。 青珊差点忘了这几月是她当值，宗门内很多的琐事都会找上她。 她定了定心神，垂眸道：“一切如常，若是无法从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即便招入武象宗，也是个累赘。” 打发走岳林峰后，青珊也彻底从梦境中解脱出来了。 叫上胖子师弟，一同去往师父所在的洞府。 …… 大猿山。 朱善真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身前的火堆熄灭了。 徒有一缕白烟想着洞外飘散开去。 “虽说是梦境，但对于我而言，就跟真实的一样。” 朱善真也感受到了一丝疲惫，他在梦境中吸收了不少的金色光团，这非常消耗精力。 不过收获同样是巨大的。 虽然道心的提升从境界上无法直观体现，但朱善真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能更加专注的做某事，重新审视金钟罩和一指金刚法这两门武学，立刻就有了新的体悟。 何谓道心，朱善真的理解是不受外物影响的精神，不管外界环境如何施压，如何改变，他就是他。 能再任何情况下，始终保持着本真。 只要道心足够坚定，任何虚妄都可轻松勘破。 也是这种作用，迦楼罗才说提升道心境界，可以压制住双目中蠢蠢欲动的神魔！ 第十九章 境界才是根本 外界时间在一点点推移。 朱善真心境悠然，慢慢巩固着奇遇带来的变化。 除了道心的提升，这次他还收获了一门高阶灵法。 七绝剑术！ 作为西云州顶尖势力的镇宗之宝，这门灵法自然是非同小可。 以朱善真现在的实力，只能勉强达到招式上的形似，而无法追求境界的神韵。 不过即便是用乌金铁杖模拟着剑招，也让朱善真的实战能力得到了很大的增强。 以往他只会近身肉搏，一力降十会。 若遇到灵巧的对手，就很吃亏。 而有了七绝剑术的剑招之后，中短距离的交战，朱善真便又可以横扫同阶了。 毕竟，他精通着整套七绝剑术。 这种成就，只怕是一些剑道老怪都无法达到的。 “虽然没有根据，但我猜测，奇遇的奖励和修炼祈愿一样，都是从神魔那获得的，既然我能直接将七绝剑术修炼到顶层，是不是就代表着，这门灵法本身就脱胎于迦楼罗？” 这倒没什么，毕竟整个灵修体系都是因神力而起。 让朱善真感到不适的是，七绝剑宗竟然将迦楼罗囚禁奴役了数百年。 期间不断窃取后者的神力，甚至挖肉而食。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正道门派该做的事。 “看来得尽快提升修为了，如果能灭了七绝剑宗，那我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傩兽收集混沌珠。” 许是和尚这一身份的缘故，朱善真一想到迦楼罗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心情就有些烦闷。 操持着数十斤的铁杖便在洞口前的平地上打磨起剑招。 劲风带动，满地的落叶飘飞。 时而又朝朱善真汇聚，被铁杖击得簌簌落下。 几日的修炼，朱善真对七绝剑宗的施展更加炉火纯青了。 他将铁杖往地上一杵，走到洞口处坐下，拿起刚考好的鱼肉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附近有条溪流，里面的白条，虽然不大但味道鲜美。 朱善真吃饱喝足，再一次将金手指打开。 修炼、奇遇、问道 三种祈愿方式，朱善真已经尝试过前面两个，还差问道没有仔细钻研。 不过从字面上来看，这个问道，多半是和道心有关了。 果然。 当他注意力集中在问道上，朱善真眼前很快便出现了一团灰蒙蒙的虚无空间。 空间中除了少量像是灰尘的雾气，什么都不存在。 “这就是我的道心？” 朱善真有了一丝明悟，迦楼罗说他现在道心的境界是无何有。 所谓无何有，其实就是指什么都没有。 一片虚无，一切混沌的开始，同时代表着无穷的可能。 “那这些灰尘一样的雾气，就代表着我这段时间的收获了，它最终会凝聚成一颗他山石？” 朱善真不明白他山石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 这也不怪他，在他以往的见闻中，道心的认知是完全缺失的。 不仅是他，朱善真猜测，恐怕整个灵修界，都不曾有谁将道心的修炼系统化。 或许，这是人类无法从神魔那直接获取的东西。 是神魔藏着的后招。 朱善真看着眼前的虚无空间，尝试性地默念道：“问道祈愿！”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但什么都没发生。】 十点福运就这么被扣除了。 朱善真有些不甘心，再一次尝试。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出现在了大蟒神摩侯罗伽的面前。】 【祂声音苍白地大笑道：你问我什么是道心？桀桀桀，看在你向我供奉了甘甜的福运，为我续命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道心就是，用手中剑将所触之物统统砍光！】 【恭喜，你吸收了大蟒神摩侯罗伽对于道心的感悟，虚无空间中的灰质增多了些许。同时，当你意志坚定时，你的剑锋会更加锋利！】 “又是那头奄奄一息的大蟒神么，从对话来看，感觉像是个莽夫。” 朱善真会心一笑。 通过这个莽夫，他算是将问道这一功能弄明白了。 不仅能直接提升道心，还会赋予他一些状态技能。 不过通过这一方式提升的道心似乎并不多，单从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虚无空间内的变化。 要快速提升道心境界，还得进入奇遇！ 至此，三种类型的祈愿，朱善真算是都摸排清楚了。 总的来说各有用途。 但从实际出发，朱善真还是把提升修为当成第一要务。 虽说道心能压制住体内的神魔，但目前来看，这家伙还算安分。朱善真要面对的可不止有这一个危险，眼下的大猿山，再放远一点的武象宗，都是危险的境地。 修为不够，空有坚定的道心又如何？挨打时不哭么？ 但能不挨打才是最佳选项啊。 所以，修炼才是根本，修为上去了，才能在武象宗活下来。 然后去收集混沌珠，完成与迦楼罗的约定。 “只剩下三十多点的福运了，都用来祈愿修炼吧。” 明确之后的道路后，朱善真再一次默念祈愿…… …… 与此同时。 大猿山另外一处。 在一片安静的草丛中，沐宁芳极力隐藏着自己的身体，抹去存在感，眼睛紧紧盯着前面不远处，正在低头吃草的草灵鹿。 这只草灵鹿与鹿群脱节了。 当沐宁芳初次发现时，也感慨于自己的运气终于回来了。 进山的这些天，她可是一个大家伙都没遇上。 反而常常被黑背猿撵着跑。 “只要击杀了这头草灵鹿，不仅能获得补食，还可以将多余的部分拿到姓岳的那兑换丹药。” 沐宁芳稍显疲倦的眼神闪烁出一抹希冀。 自从炼化了这把名为“孔雀弓”的玄兵后，实力强是强了，同时也变得更容易疲劳。 就仿佛体内生长着寄生虫，不仅以她的血肉为食，还摧残着她的精神。 必须得吃点含有灵力的补食了！ 沐宁芳目光变得坚定，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头草灵鹿逃走。 她缓慢地伸出一手，从箭筒中取出箭矢，搭在孔雀弓上。 尽管她拉弓的动作不小，但奇怪的是，猎弓悄无声息，并且箭矢上，开始有着细微的风旋形成。 中！ 沐宁芳出手动作干净利落，将拉到底的箭矢射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附近的树林里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低头吃草的草灵鹿提前一步有所察觉，蹦跳着逃开。 沐宁芳没想到这一次的狩猎竟然会议这种方式收尾，当下就有些气愤地朝树林看去。 只见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正在追逐一个文弱的少年。 如同三头狮子戏耍已经到手的猎物。 空气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但对于那个还在竭力奔跑的少年来说，这是一场噩梦。 沐宁芳收起弓箭，面色始终保持着阴沉。 她认得那个逃跑的少年，正是在朱善真后面一个登台绑定玄兵的。 “那三人是谁？” 沐宁芳的目光转移到长相有些相似的三人身上。 这三人很面生，而且看年纪都不小。 最重要的是，三人的实力都很强，她自忖自己凝三纹的实力，在他们面前，也是被一招解决的命运。 “啊，啊，大哥，我已经玩够了，还是杀了吧。” “这已经是第八个了，我们跟岳管事约定三个月内杀二十个，看来没什么难度啊，这批兵奴的实力有点弱。” “弱不弱倒是其次，主要落单的人不少。” 三兄弟各个长得人高马大，将瘦弱少年逼上了绝路，便你一言我一句闲聊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战实在没什么有趣的点。 以至于仅仅玩了一个多时辰就腻了。 领头的张蛮也不想耽误时间，示意自己两个弟弟动手。 “如果这批兵奴都是我们遇到的这些货色，根本连我背后的玄兵都用不上。” 张蛮凝望着天空，摇头叹息道。 “不，不要过来。” 文弱少年明显不懂战斗，即便侥幸绑定了玄兵，也无力反抗。 再者，他手中的长刀已经砍出了多道豁口，实在没什么战斗力了。 看着两个比自己壮实的人包夹过来，狼狈的他退无可退，面色苍白到了几点。 “放心，我们下手很快的。”一个短发男子严肃道，伸出一只大手朝少年抓去。 咻！ 突然间，一只箭矢悄无声息地飞来，速度奇快，正射在了短发男子旁边的树上。 短发男子吓得停手。 “嗯？” 三兄弟同时朝着附近的草丛看去。 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偷袭他们。 兴奋的同时，下一刻，又有三只箭矢朝他们连番射来。 这次箭的数量多了，但力道有所不足，三人皆是有惊无险地躲开。 但目光再看向箭矢射来的草丛，那边徒留下几道攒动的叶片，早就没了人影…… 第二十章 猫抓耗子 【嗡，一道灵光直达上天，出现在了多头蛇那伽的面前。】 【那伽读取了你的祈愿信息，她好久没有品尝过这么美妙的滋味了，对你产生了别样的幻想。】 【一道神力灌入你的体内，你的修为得到了提升。】 “这次出现的神魔是龙众吗？” 朱善真轻笑一声，这天龙八部，都快被他遇到齐了。 说那伽是龙带有一定误解的成分。 其实祂是一种多头蛇，有剧毒的水生怪物。 不过祂和龙一样，居水中，住宫殿，荒淫无度，喜欢收集财宝，具有控水，布施云雨的能力。 同时，在神话中，那伽和金翅鸟迦楼罗是天敌。 迦楼罗以那伽为食，每天都得吃一条大毒蛇王，和数百只小毒蛇，最后那伽部族选择皈依，这才免遭此难。 在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朱善真就不清楚了。不过，迦楼罗都过得这么惨，想来祂的食谱也不会好到哪去。 果然，在朱善真接受了神力灌顶后，他的境界只拔高了一层。 眼中又凝出了一道黑色的灵纹。 “提升比预想的低，这些神魔一个比一个没落啊，不过我是不劳而获，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朱善真心态放的很平。 再说了，他从七纹到现在的八纹，中间只过了十来日的时间。 这速度客观来讲已经非常可以了。 三次祈愿将仅剩的福运消耗殆尽。 朱善真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动身前去狩猎灵兽。 这个阶段他还无法自主感应天地灵气，要想继续提升，必须摄入足够多的补食。 体内残火状态的琉璃火焰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不能将突破的压力，全部放到这上面。 之后几日，一人一杖，几乎横扫了这一片山头。 以朱善真凝八纹的实力，又有硬功、剑法护体，大猿山根本没有灵兽能与之抗衡。 除了深居在领地内的黑背猿王。 就这样，他一边狩猎，一边摄入含有灵力的肉食。 中途还寻到了一株冰草果。 眼中的第九道灵纹，在逐渐凝实。 但对于这样的速度，朱善真还是有些不满意。 自从他修灵后，胃口的确大了很多，但大猿山外围的灵兽等级太低了，以至于肉中灵力含量有限。 吃再多都感觉不够。 “记得岳林峰说，他每月的月中会来兑换一次丹药，现在正好是月中。”朱善真抬头看了看饱满的月色。 这段时间狩猎，他也积攒了不少好物。 其中大部分是灵兽的骸骨。 这些骨骼中的特殊部位，硬度堪比金铁，用来炼兵正合适。 还有一些疗伤用的草药、奇石。 朱善真留下部分，其余的也都准备拿去交换凝灵丹。 一晚时间在整理物资中度过。 第二天一早，朱善真便背上沉重的包袱，往山下赶去。 他脚程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之前集合的凉亭。 岳林峰在那设了个躺椅，悠悠哉哉，像极了等买卖上门的店掌柜。 旁边还有两个蓝衣弟子在帮他整理这段时间收来的东西。 “咦，是你这个小和尚。” 岳林峰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一看，发现是朱善真。 朱善真在绑定仪式上大出风头，甚至有机会直接进入妙清宗，岳林峰也想看看这段时间朱善真的战果如何。 “把东西放到桌上吧，事先声明，若是破烂玩意，我可不收。” 他从摇椅上起来，走到旁边的长桌前。 朱善真照做，打开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骨碌倒了出来。 “岳管事，小僧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颗凝灵丹？”朱善真笑问道。 岳林峰原本还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但看到东西后，眼前一亮，“灵骨兔的眼珠，冰玉蟾的毒皮，黄金蟒的脊骨，伤寒草……” “这些东西都是你这些天狩猎得来的？” 岳林峰用诧异的目光看向朱善真。 这些东西的价值单个来说，都不及朱善真之前送来的血珀石。 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 感慨朱善真运气好的同时，也好奇于他的实力。 岳林峰眼光毒辣，一看便是看出那根黄金蟒的脊骨品质相当可以，只怕这只黄金蟒生前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七纹以上。 如此说来，眼前的这个小和尚，已经是七纹以上的实力了？ 难怪可以炼化乌金铁杖。 面对岳林峰打量的目光，朱善真双手合十，平常心应对。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只再次询问道：“这些东西，能换多少凝灵丹？” “东西不错，所有加在一起，我算你五枚。” 岳林峰收回思绪，让旁边的蓝衣弟子将桌上的东西收好。 而后从袖口取出两个玉瓶。 “这五枚凝灵丹，抵你这些货物。” “另外，我再加你一枚涌灵丹，丹药的效果比起凝灵丹有过之而无不及，算是对你这段时间表现优异的嘉奖。” “岳管事，这怎么好意思。” 朱善真嘴上这么说，但已经伸手将两个玉瓶接了过来。 他如何不知道岳林峰的小心思？ 这家伙看他成长这么快，有意和他处理好关系啊。 不过岳林峰堂堂一管事，有必要这么快献殷勤吗？ 朱善真不知道妙清峰已经看上他的事，所以有疑惑也很正常。 “这是你应得的，我看好你接下来的成长。”岳林峰赞赏道。 朱善真不置可否，收下东西后就准备告辞，然后刚走出凉亭，眼前便浮现出了金手指文字。 【检测到你已吃亏，为此岳林峰向你支付了少量的福运为代价。】 “嗯？结果还是被坑了？” 朱善真愣了愣神，本以为这次岳林峰多拿出一枚涌灵丹吃亏了呢，没想到还是有的赚。 他看着福运一栏增加了11点，有趣地笑了笑。 这金手指最强的地方在于，你可能有的赚，但我绝对不会亏。 林中，朱善真手持乌金铁杖往回赶。 有了这些丹药，他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几日内冲击第九纹！ “嘿，朱和尚，友情奉劝，别走那边。” 突然，张太平出现在朱善真侧面的树上。 他回看着朱善真上山的路径，明白了什么，不过没有想要与朱善真发生争执的意思，指了指前方，说道：“武象宗派了猫，正在前面发飙呢，你现在过去是自投罗网。” 朱善真皱眉，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太平摇摇头，解释道：“也许是看我们这些耗子活得太轻松了，这才派了三只捉老鼠的猫过来，已经有好几人死在他们手上了。” “那发飙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猫，难不成还能被老鼠惹急眼？ “你还记得姓沐的，那个女的吗？她杀了其中一只猫，现在逃进了黑背猿的领地，剩下两只猫正因为这事大发雷霆呢。” 说起这事，张太平笑得很开心。 “据说死掉那只猫还是个五纹高手，结果被姓沐的戏耍，活活用弓箭耗死了。” 朱善真沉默不言。 他倒是没想到在自己沉浸修炼时，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站住，若是再跑，我可就杀人了。” 突然间，林中骚动起来。 朱善真扭头看去，发现有十多人仓皇从山上逃下来。 而他们的后方，还有两人穷追不舍。 其中一个龅牙男子大声吼叫，而另一个背上缠着灰布的牛眼大汉不声不响，几下腾跃，便追赶上了人群。 探手成爪，灵光绽放，一下就将一个矮个子少年擒住。 这个少年也并非善茬，挣脱不开，立刻拔刀反击。 然而无论是修为，还是实战，二者的差距都非常巨大。 少年空有挥刀的力气，却根本碰触不到身法灵活的牛眼大汉。 仿佛在牛眼大汉眼中，这刀的轨迹已经被提前预判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留手的打算，牛眼大汉面色阴沉，一爪弹开袭来的弯刀，而后抓住少年的喉咙用力一捏。 “哥！” 逃跑的人群中，另外一位长相与之相似的少年红眼嘶喊起来。 不管不顾，挥刀冲向牛眼大汉。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龅牙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他面前，一只大手探出，按住少年面部，将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背部剧烈的疼痛袭来，险些令少年丧失意志。 他脖颈处的两道灵纹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随后，少年张开嘴巴，猛地咬住龅牙男子的大拇指。 同时挥刀朝着龅牙男子的侧腰刺去。 即便在这种突发状况下，龅牙男子依旧保持着理智，以手为支点，翻身躲过袭来的刀刃，然后另一只手握拳，敲击在少年的脸颊上。 咚！ 沉闷的响声过后。 少年面部严重变形，牙齿都飞出去几颗。 “凝五纹，在这批兵奴中算拔尖的实力了。” 龅牙男子抽出被咬伤的大拇指甩了甩，而后捏住少年的脑袋将其提起，贴近道：“那边那个是你哥吧？可惜，如果你不回头，你们兄弟俩还能活一个。” 提着少年，就像是提着刚刚打到的野兔，龅牙男子转向众人面前说：“如果你们像这两兄弟一样，就给我乖乖站在原地。” 言语中已经没有多少耐心。 林中鸦雀无声。 在见到这一幕后，谁还敢轻举妄动？ 这两兄弟有个外号叫双鹰，是他们这批人当中最强的，然而差距依然巨大。 “糟糕，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张太平见势不妙，三两下钻入树丛，不见了身影。 “那边那个拿铁杖的和尚，你别动。” 然而朱善真却不幸地被龅牙男子盯上了。 第二十一章 张蛮 朱善真站在距离人群较远的位置，龅牙男子还以为朱善真要逃，于是拖着只剩下一口气的少年走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却牵动着每个人的心跳。 “本来跟我们去一趟黑背猿的领地，把那女的找出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非要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 “我们身上可是有指标的啊，如果杀多了你们，也不是好事。” “所以，为什么要逼我动手呢？” 龅牙男子自言自语般，走到了朱善真面前。 他身体强健，目光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关于刚才自己提出的问题，他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人呐，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动物。 只有拳头砸到他身上，他才知道喊疼。 龅牙男子看着有些眼生的朱善真，伸出手指了指，“你。” 刚脱口一个字。 一根铁棍轰然戳在了他的面门上。 就这么直挺挺地洞穿了过去，从前面进，后面出。 带出来一片红白之物。 龅牙男子整张脸已经没有了，身体僵直站着，手指还指着朱善真。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皆是头皮发麻，瞳孔疯狂颤动。 谁都没想到朱善真会突然动手，更想不到刚才大显神威的龅牙男子，竟然会在朱善真一杵之下瞬间毙命！ 那死状，别提有多触目惊心了，此刻铁杖还贯穿整张脸呢！ 铁杖的尾部还在一滴一滴往地上滴血。 声音很轻。 但却格外清晰。 那是生命在流逝！ “好像用力过猛了？” 朱善真松手，仍由龅牙男子仰面倒去。 他原本以为龅牙男子会有九纹左右的水平，因此出手时不留余力。 可结果这家伙顶多七纹。 而且突袭之下，来不及反应，一下就毙命了。 别看朱善真出手轻松，他可是得过大蟒神的道心传授，在意念集中时，剑招会变得更加锋利。 乌金铁杖虽然没有剑锋，但尾部呈现尖锥状，突刺能力不俗。 “施主不替你的兄弟报仇么？” 朱善真扭头看向牛眼大汉，虽然后者一直不说话，但朱善真知道，这人的实力才是最强的。 “他技不如人，死就死吧。”眼看着兄弟惨死在面前，张蛮的情绪依然没有任何波动，“不过他毕竟是我兄弟，这仇，得报。” 抬头凝望天空，片刻后，张蛮又看向朱善真，邀请道：“你这个小和尚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做我兄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前一刻还说要报仇，这会就邀请别人做兄弟了？ “做了我的兄弟，那就没必要报仇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蛮理目光扫视过其余人，又道：“不过我们还有个兄弟死在了一个用弓箭的女人手上，我们得一起给他报仇。” “但那个女的进了黑背猿的领地，我们需要抓些人引开黑背猿王的注意才能进去找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朱善真弄清了前因后果，此刻，他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他，面露恐惧之色。 也是，如果朱善真同意，那他们肯定逃不过做诱饵的命运。 然而朱善真摇了摇头，真诚道：“小僧朱善真，比起做兄弟，我还是更希望你能来砍我。” 倒不是刻意这么说，他是真这么想的。 朱善真突破的速度很快，他需要个像张蛮这样的对手，来找准自己的实力层次。 “朱善真，朱善真，名字我记住了。” 对于朱善真的选择，张蛮也没有太过惊讶。 不过此刻，他却是不想和朱善真动手。 随手将被自己掐死的少年扔掉，张蛮看着天色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的实力虽然不弱，但估摸着也就八纹，之所以能偷袭成功，多亏了玄兵之威，但对上我，你可就没有这个优势了。” 张蛮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灰布包袱，那里面装着个长方形的东西。 不用说，显然是一件玄兵。 “难得遇到个还算厉害的家伙，我可不想直接把你杀了，然后两个月在山上发呆。” 张蛮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成长，时间一到，我会来找你，我会实现砍你的愿望。” 朱善真是第一次遇到像张蛮这种性格人。 不得不说有些新奇。 但看张蛮要走的样子，他也是提前一步拦截了对方的去路。 “三招，如果我不能杀你，我便让你走。” 朱善真伸出三根手指。 难得的，张蛮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 旁边的众人也是大为震撼。 虽然朱善真表现出来的战力不俗，但这话，不得不说有点狂。 良久。 张蛮反应过来，咧嘴笑道：“好，就三招，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跟你嘴巴一样厉害。” “哈！” 张蛮双脚拉开弓步，如钉般嵌入地中，双手握拳，紧贴腰身，低喝着将身上的灵纹全都激发了出来。 霎时，上衣被隆起的肌肉撑破，九道灵纹闪耀着灵光，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左臂与手腕处。 他最强横的地方竟然是左手！ 可之前抓双鹰兄弟时，用的却是右手。 “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在三招之内杀我。” 张蛮气势如牛，将粗壮了一圈的左臂以虎爪的姿势横在了身前。 前面一招，他甚至没有动用玄兵的打算。 还真是个一根筋的汉子，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玩点阴的招数，他不是吃亏了？朱善真摇摇头，也是不用乌金铁杖。 随着开始屏息，意念集中。 朱善真的气势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众人看去，发现他身上竟有镀了一层金光的错觉。 其实那并不是错觉，而是朱善真从密迹金刚那祈愿得来的效果。 这能让他的金钟罩和一指金刚法更上一层楼。 “你也练过武？” 张蛮诧异，随后兴趣更浓了。 他的虎爪功也是江湖上颇有凶名的武学。 “是你的硬功厉害，还是我的虎爪功厉害呢？小和尚？” 在问朱善真，亦是在问自己。 张蛮蠢蠢欲动，他再也等不住了，双腿弯曲弹射，只片刻就掠到了朱善真面前。 左臂上的灵纹闪烁着灵光。 石块一样的肌肉群汇聚力量，然后经由摆动的手臂，传输到虎爪之上。 “哪怕你的硬功堪比顽石，我也能给你抓碎。” 那虎爪仿佛镀上了一层灵膜，以非常刁钻的角度打向朱善真的右胸口，凶险万分。 然而，朱善真任凭对方的虎爪印在自己金线缠绕的肌肉上。 食指和中指并拢，快准狠地戳出。 找准张蛮左手小臂的关节部位，然后指尖没了进去，轻轻一挑。 噗嗤。 手筋伴随着血肉被硬生生挑断。 张蛮疼得额头青筋暴动。 还未等抽身，朱善真便整个身体贴了上来。 “第二招。” 朱善真声音很轻，手指丈量着张蛮心跳的位置。 而后再度施展出一指金刚。 就在指尖即将碰触到自己的皮肤时，张蛮有了反应，他拼着左臂报废的危险，强行与朱善真抓手。 两人的双手快速过招，随后一分而散。 张蛮甩掉额头豆大的汗珠，将玄兵外表包裹着的灰布掀开。 那竟然是一架古琴！ 张蛮用左肩抵住古琴，然后右手调弦，带有杀机的琴弦声刚响了一下，朱善真便已经操持着乌金铁杖刺来。 咚！ 张蛮的身体连同古琴被一同刺破。 随后琴弦断裂，裂帛一般的噪声让每个人心一惊。 描述起来缓慢，但实际上从朱善真出第二招到第三招挺杖而出，只过了数息而已。 断裂的琴音余韵还在。 但张蛮的动作却定格在了那里，最后张目倒地。 朱善真难得遇到了一个这么有趣的人，但可惜，似乎张蛮的实力，也并不能让他摸清自己的层次。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似在悼念逝去的人。 第二十二章 凝九纹 朱善真的眸光很温柔，仿佛永远怀着怜悯之心看待万物。 这一幕，让众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就好像眼前的张蛮两兄弟，不是朱善真杀的一样。 树林幽寂。 偶有鹃鸟发出清亮的长鸣。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朱善真正在检查拿刀两兄弟的生死。 那个被张蛮扭断脖子的哥哥，当场毙命。 而被龅牙男子连锤的弟弟，也仅吊着最后一口气，在看到龅牙男子和张蛮死在朱善真手里后，仿佛心安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命如草芥啊。 张蛮几兄弟出现在这，完全是武象宗刻意增加生存的难度。 仿佛在明确告诉他们。 弱者，是没有资格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 朱善真收敛起烦闷的情绪，将两兄弟的弯刀都收了起来。 还有张蛮那张古琴，尽管破损了，但也是玄兵。 应该能换不少的丹药。 岳林峰曾说，他们可以利用大猿山上一切资源，既然身处大山中，他们这些人，包括张蛮几兄弟，自然也是大山的一部分。 朱善真不怕宗门的人掰扯。 反正是魔门，最后无非是看拳头说话。 而对于朱善真收取玄兵一事，众人也都没说什么。 这是资源合理利用。 同时，他们的命也都是朱善真救的。 尽管有人莫名地心安理得。 但也有少数几人对朱善真投来了善意，上前表示感谢。 朱善真对怀有善意的人回以微笑，至于其他人，他视若无睹。 没有深入交谈的打算，朱善真抬头看了看天色，想着岳林峰可能还未收摊，于是收拾好东西，告别众人，下山去了。 “这个和尚明明这么强，为什么之前在奴营的时候，任凭周延欺负？”有七营的人不解。 “或许这才是朱师父修行高深的地方吧，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雨舒。” “若不是救我们，说不定朱师父也不会破戒杀人，然而他却只字未提，事了拂衣去。” 一人望着朱善真离开的背影，投以万分崇敬的目光。 听他这么说，不少人也是恍然大悟，顿时肃然起敬起来。 朱善真来到山下长亭处，却是发现岳林峰已经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只能先将玄兵带回居住的山洞。 一来一回，夜深了。 月光如碎掉的镜片，斑驳地照在树林中。 等朱善真赶回山洞，他却发现情况不对劲。 早上他离开时，刻意记了下洞口处几片枯叶的摆放姿势。 现在那些树叶全都被打乱了！ 脚步放慢下来，从岩壁处一点点靠近洞口。 借着月光，朱善真竟看到一个少年昏死在熄灭的火堆旁。 “是他？” 这人朱善真认识，就是当时最后一个绑定玄兵的。 朱善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紧了紧手中的乌金铁杖，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是杀念。 不过顿了顿。 最终还是不想让自己成为那种不由分说就杀人的人。 身形从阴影中走出。 这一刻，月光照在他脸上，清秀而又温柔。 从附近寻了一根藤蔓将少年五花大绑，再夺走玄兵。 朱善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将乌金铁杖立在旁边，屈腿坐下，在洞中升起了火。 温暖的火光将黑夜熨烫出一个洞。 朱善真粗略检视了一遍洞内的东西，似乎什么都没少，于是割下一块没吃完的兔腿肉放在火上烤。 即便有着火光烘照，少年的脸色依然有些难看。 面黄肌瘦，眼眶泛黑。 一看就知道绑定玄兵后，过得很是艰难。 就算放任不管，这样子也根本活不了多久吧，朱善真摇摇头。 趁着烤肉的空档，他取出涌灵丹服用下。 这个阶段修炼，全靠身体机能自主吸收，所以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沉浸在修炼中。 不多时，烤肉的香气飘满整个山洞。 朱善真看少年依旧没有醒过来，于是心安理得地享用这份美食。 不得不说，涌灵丹蕴含的能量比起凝灵丹要精纯数倍，朱善真服下后，感觉到腹部逐渐由温热转为燥热。 能量顺着经络，流向四肢百骸。 若不是朱善真一身硬功，吸收起来还真有些吃力。 “体内残存的青琉璃火焰也在帮我炼化药力，加上涌灵丹相助，或许要不了两日，我就能突破。” 朱善真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情况。 只要保持丹药不断，以他身体的抗压能力，两日突破不是问题。 用嘴撕下一块兔肉，一边是身体在疯狂汲取丹药能量，一边是嘴巴的享受，朱善真做到了两不耽误。 而就在这种忙碌下，那第九道灵纹，也逐渐在眼中凝实…… 很快，一晚过去。 早晨的清冷扑灭了火焰，只留下一缕白烟袅袅。 朱善真从外面巡察了一圈。 回来发现少年依然没醒，而且看上去情况越来越糟了。 犹豫片刻。 随后他走入林中。 等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个刚挖好的木碗。 再度生火做饭。 这次朱善真将烤好的肉捣成肉糜放入碗中，然后取来清水拌成粥状，一点点喂入少年的嘴中。 虽然有很多顺着嘴角流到外面，但也有部分进了口。 少年奇迹般地动了动嘴唇。 似乎是被肉香勾动了。 见到这一幕，朱善真也来了兴趣。 直接将一大碗肉粥喂到底。 等一切结束。 朱善真到旁边寻了个干净位置，继续服丹修炼。 【嗡，一道灵光直通上天，但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刚从岳林峰那吸收来的福运，最终也是惨淡收场。 朱善真摇摇头，收敛心神。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到傍晚时，朱善真又服用一枚凝灵丹，此刻眼中的第九道灵纹，几近成形！ 他扭头看了看少年的情况，却依旧没醒。 晚间，月上枝头，朱善真升起火堆，又喂了一次。 “再不醒，我可就要失去耐心了。” 朱善真喃喃。 将木碗丢到一旁。 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朱善真顺利地突破了。 九道灵纹重叠在朱善真的眼瞳中，激发时，瞳孔比墨还黑，让他看起来不似活人。 “终于到这一步了，九道灵纹齐聚，再进一步就是灵感境！” 只有突破灵感境，才算真正踏入了灵修行列，否则就只能被动地修炼。 朱善真满意于这样的进度。 武象宗的外门弟子，多半卡在九纹。 哪怕他现在就进入外门，也已经是中上水准了。 更何况距离三个月的观察期结束，还有两个月出头。 朱善真完全有信心再向前迈出一大步！ 唔...... 思绪飘飞间，一直昏睡的少年终于有了一丝意识。 “我，这是在哪？” 少年睁开疲倦的眼皮，刚想活动四肢，却发现自己被绑地严严实实的，一个和尚正一脸善意地看着自己…… 第二十三章 黑背猿王（4700字） 朱善真五官柔和，面带善意，但此刻的眼瞳却是漆黑的。 仿佛能将一切物质吸进去。 少年不由恍惚，还以为自己未清醒。 朱善真慢慢平复心情，眼睛也恢复如初，反问道：“你在哪？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洞府内？” “我，我是被人追杀，才逃到这的。” 少年想起来了，连忙说：“宗门派了三个特别厉害的人进山，不管遇到谁都会无差别攻击！” 他语气急促，挣扎着想要起来。 但身体被绑成了肉粽，无论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开。 “小师父，你也跑吧，他们很厉害的。” 挣扎无果，少年倒在地上，眼巴巴望着朱善真。 朱善真摇摇头，心说这人实力弱的可以。 连筷子粗的藤蔓都挣脱不开，估摸着连两纹都未必达到。 随手掷出铁杖。 锋利的杖尾正好刺破了少年身上的束缚。 “你放心，那几个人已经死了，不会再来追杀任何人，你如果休息好了，就快点离开吧。” 没有过多交谈的打算，朱善真盘坐下来，继续审视自身。 在突破九纹后，他体内的青琉璃火焰也彻底熄灭了下去。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蕴养，朱善真的丹田，成长得相当不错。 这为之后突破灵感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咕咕咕。 打坐间，耳边却传来了肚子的饥饿声。 朱善真一抬眼皮。 却是发现少年没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洞内的藏货。 不过也只是干瞪眼流口水，没有僭越的意思。 “阿弥陀佛，你我相见也是一种缘分，留下吃完午饭再走吧。” 这段时间杀了不少人，权当调剂。 朱善真看了看天色。 现在吃午饭早了点，但修行之人，无须遵循太多的规矩。 他起身去割了一些灵兽肉。 少年也没闲着，感激涕零后，出去捡柴打水，专挑重活干。 不多时，山洞中就飘出了浓烟。 昨天后半夜似乎飘了些小雨，以至于收回来的柴火沾着点湿气。 但有东西吃哪还在意这些？ 少年捧着热汤，一碗接着一碗地肚子里灌。 他肉很少吃，有些拘谨，只添了些随手摘来的野菜。 还是朱善真看他这样过于可怜，才强行给他塞了肉骨，但这又换回来了少年的千恩万谢。 两人一边吃着，也顺带闲聊了起来。 朱善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叫赵文进，西云州稻庸城人氏。 祖上都是读书人，还曾在上京城谋过官。 可随着灵修时代来临，他们赵家，也就逐渐走向没落了。 到如今，只能在城中勉强支起一家油伞铺，供赵文进念书，以期将来赵文进被朝廷选上，带着一家迁逃去北方。 对于只想过安稳日子的百姓来说，读书依然是条出路。 朝廷中的许多事，依然需要文官参与。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走灵修这条路的。 凶险不说，还讲天赋， 凝灵纹阶段的补食，也没多少家庭能持续负担。 “以往我很贪玩，没能回应爹娘的殷切期盼，如果有朝一日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读书，把他们带到北域去生活。” 赵文进手捧着木碗，感受着其中的温暖。 朱善真笑道：“南域水深火热，可北域也不见得太平。” 赵文进回应道：“北域什么情况我也不知，只听爹娘一直提起，可能他们骨子里还是相信朝廷的吧。” 朱善真不置可否。 冬阳国的疆域极大，寻常百姓可能毕生都未曾走出过一州。 而现在，野外除了灵兽，世道也不太平。 各方势力划线圈地，东征西伐，这更让人寸步难行。 用嘴撕下一块肉，慢慢地咀嚼。 赵文进看朱善真顶着和尚的样子吃肉，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一想到这里的环境，也就释然了。 “善真师父，你刚才说，宗门派来的人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文进不敢相信。 那几个人的实力，他是亲身体会过的。 朱善真笑道：“我说他们是被我杀的，你信么？” 赵文进愣了愣，随后认真点头。 “信！” “绑定玄兵的时候，善真师父就表现得不一般，更何况山洞内到处可以看到善真师父狩猎的战利品。” 他像是在说给朱善真听，也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但想了一遍，还是觉得张蛮他们太过恐怖，没底气地低下头去。 朱善真看他这样，也是笑了。 不信就说不信啊。 “哎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时我险些丧命时，是一个使用弓箭的姑娘救了我，她为了躲避追杀，逃进黑背猿的领地了。” 赵文进一拍脑袋。 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现在才想起来。 连忙将碗清洗干净放下，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你这是要去哪？” 朱善真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于是询问道。 “追杀我们的人不是死了么？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用弓的姑娘，否则她一直躲在黑背猿的领地里不敢出来了。” 赵文进理所当然道。 “那个姑娘叫沐宁芳，我和她也是朋友。” 沐宁芳逃进黑背猿领地的事，朱善真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光顾着对付张蛮，没细想太多。 本以为自己把张蛮杀了，沐宁芳也就没事了。 听赵文进这么一说，沐宁芳的确很可能因为不知道这件事，而遭受其他危险。 “原来她姓沐。”赵文进自责道，“当时想杀我的短发男人，因为被沐姑娘的弓箭打断，很生气，于是就对她穷追不舍去了，虽然沐姑娘最终反杀成功，但也因此躲进了更加凶险的黑背猿领地。” “所以你现在急匆匆的，是想单枪匹马去找沐宁芳？” 朱善真确认道。 “必须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沐姑娘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文进目光坚定道。 “可你要去的是黑背猿的领地。”朱善真摇摇头，“其中的首领黑背猿王，可是连岳管事都忌惮的存在。” “你才凝出了几道灵纹，就敢往那里面跑？怕是人还未见到，自己就先一命呜呼了。” 朱善真的话似乎起作用了，赵文进被吓得怔在了原地。 不过很快，他握紧了拳头，再一次坚定道：“即便这样，我也得去！我读的是圣贤书，圣贤教我知恩图报，我不能放着沐姑娘不管！” 朱善真直视着赵文进的眼睛，倒是很少见这么纯粹的眼神了。 他继续打趣道：“可如果你死了，你爹娘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吧，你还要带他们到北域去生活呢。” 听到发自灵魂的拷问，原本坚定的信念，在这一刻有了动摇。 赵文龙低下头去，心思摇摆了许久，都未能再一次坚定下来，他可以把自己置之度外，但却不得不考虑父母的感受。 那黑背猿的领地，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张蛮等人的威胁，和这相比都差了一个档次，否则当时沐宁芳逃进领地中时，张蛮两兄弟也不会不敢闯入。 “也罢。” 沉默中，朱善真缓缓站起身，“沐姑娘是我朋友，朋友有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便与你一起去一趟吧。” “真的？” 赵文进眼睛立马有了亮光。 他不知道朱善真的确切实力，但能收获这么多战利品，实力肯定比自己强很多。 朱善真笑着点点头。 旋即他又提醒道：“你也不用高兴太早，即便是我，也绝非那黑背猿王的对手，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帮你引开它，至于去找沐宁芳的任务，就得交给你了。” 这方法其实和张蛮想到的类似，都是采取的诱饵战术。 可就算引诱成功了，进去寻人也非常危险，天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环境，而且也很难说沐宁芳是否还活着…… 赵文进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有利的条件了。 两人一拍即合，稍作整理，便前去大猿山的腹地。 这里土地松软，极易形成泥沼，树木不高，但枝体肥大，扭曲交错，许多叶片遮掩处，还能见到一个个不知名的青色小果。 这里还只是领地的外围，朱善真便已瞧见好几只黑背猿在这悠闲地晃悠了，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一只似乎还未成年的黑背猿，甚至用吃了一口的青色小果砸赵文进。 一砸一个准，乐得直拍手。 其他黑背猿见状，也纷纷玩起了这个游戏。 真是无法无天惯了。 “你躲到旁边，等我把他们的首领引出来，你再趁机进去找人。” 这几只黑背猿基本没有凝出灵纹，只会用蛮力，朱善真直径上前，没费多少功夫，就给这些畜生赏了几巴掌。 扔果子的动作瞬间消停了。 一只只黑背猿捂着发肿的脸颊，哀怨地看着朱善真。 似在说连爸妈都没这样打过我。 当下有些不服气。 一个个朝着朱善真猛扑过来，用他们的爪牙撕咬。 然而这种程度的攻击，朱善真甚至都不用开启金钟罩，只屏气一震，便将所有的黑背猿震开。 随后看中一只比较猛的，一踹重重地踹飞。 “你们，不行，还是回去叫人吧。” 猿类多少通点人性，它们瞧朱善真竟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看着它们，别提有多激愤了。 然而该说不说，这个人类是真的强。 再莽可能要吃大亏。 于是叽叽喳喳地叫嚷起来，结队朝后方逃窜。 看那模样，八九不离十是请援兵去去了。 躲在不远处的赵文进不由咽了咽口水，既为朱善真表现出来的从容而感到敬佩，也为即将出现的黑背猿王，而感到一丝惧怕。 朱善真手持乌金铁杖，目光凝望着腹地深处。 说实在的，他早就想见识一下灵感境的黑背猿王，究竟能爆发出多少战斗力了。 这是一次摸清灵感和灵纹之间区别的好机会。 朱善真只知道突破灵感境，便可自行吐纳，感应到天地灵气的存在。 至于二者之间更多的区别，却不甚了解。 不多时。 领地深处便有着咆哮声传来。 紧接着一帮体型健硕的黑背猿，领着刚才那几只受欺负的小猿出现，甩着坚韧的树枝，腾跃而来。 一个个眼神凶悍，仿佛要将朱善真生吞活剥。 朱善真一眼就注意到了体格最强壮的黑背猿。 这家伙足有他两倍高，粗壮的前臂，跟树干一样。 直接从地面奔袭而来，一路上前臂不断锤击着胸膛和地面，对朱善真叽叽喳喳叫着，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很快，所有黑背猿都站在了朱善真身前，压迫感不俗。 除了那头首领之外，其余成年的黑背猿，也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一道道灵纹，暗藏于他们的毛发之下。 小黑背猿有了靠山，变得非常活跃，想冲上来报复，但仅被朱善真一个眼神劝退。 随后又委屈地躲到了家长后面。 所有成年黑背猿，眼中充满了怒火。 它们生活在这许久，很少有人类这么嚣张。 唯有黑背猿王还算冷静。 它目光打量着朱善真，一时间被其单枪匹马的气势给唬住了。 有些拿捏不准实力。 朱善真却是没有任何言语，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旁边的地上，捡起一颗被咬了一口的青果。 咚！ 就这么呈抛物线扔到了黑背猿王的脑门上。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黑背猿王精神一振，立刻是怒火中烧。 不断捶打着胸膛，露出獠牙，咆哮着朝朱善真冲过去。 其余黑背猿见状，也纷纷上前包夹，势必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大卸八块。 朱善真唇角一笑，转身就跑，但他低估了这些猿类灵兽的灵活性，自己又提着几十斤重的乌金铁杖，没多久就被追上。 不过他见赵文进已经从背后饶进黑背猿的领地，也无所谓了。 当下金钟罩全开，打算正面和这帮畜生过过招。 然而没撑几下，乌金铁杖便被黑背猿王震飞，随后后者像是发疯了一样，接连朝他撕咬过来。 黑背猿王的咬合力惊人。 朱善真发现，步入灵感境后，灵力暴增的同时，身体对于灵力的运用更加自如了。 能随心所欲控制灵力流转到身体表面的任何一处。 这和灵纹境界有着天壤之别。 眼前的黑背猿王，便是将全身的灵力流转到了上下颌，以至于每咬一下，都有一小股灵力爆开。 朱善真估摸着，如果他被咬一口，就算有金钟罩护体，也很有可能手脚不保。 境界差距太大了。 这只黑背猿王不是普通的灵感境，而已经到了灵感境后期的几个境界，以朱善真当下的实力，要想硬撼根本没可能。 加之周围还有其他徒子徒孙掠阵，朱善真当下便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跑！ 他甚至连乌金铁杖也不去捡了。 趁自己还未彻底陷入包围，数指点出。 在学会了七绝剑术的最高境界后，朱善真使用剑招，已经不必局限于兵刃。 哪怕一指点出，也是大巧不工的剑招，可附加上锋锐。 以一指金刚法为骨，以剑术道心的锋利为翼。 朱善真的这一指绝对非同一般。 陷入发狂状态的黑背猿王见了，都稍稍恢复理智。 而其他没这么高警觉性的黑背猿，当场就有被伤到的，疼得龇牙咧嘴，满地打滚。 朱善真见好就收，向着后方撤去。 可黑背猿王哪肯轻易放任朱善真离开？ 带着剩下的黑背猿，分两路，一面陆路追赶，一面攀上树枝藤蔓，想要到前面包抄。 “不行，还得拖延一会。” 长途奔逃，即便是朱善真，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但总共才过去半个时辰不到，赵文进未必能搜查完整个领地。 他咬牙继续引诱黑背猿尽可能地远离领地，但看到一点点被缩进的距离，也是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再一次被包围，他也不确定能否全身而退。 后方的黑背猿王瞧出了朱善真状态下滑，激愤地怒吼一声，震颤了整片山林，所有黑背猿像是打鸡血了一样，突然加速，朝朱善真包夹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朱善真竟在前方的树上见到了路过的张太平。 心中顿时升起逃生的希望。 二话不说，便将所有的黑背猿朝那边引诱过去。 “张兄，救命。” 张太平只是恰好路过，哪曾想会在这里碰到朱善真和一大群黑背猿，随即就陷入了懵逼的状态。 “你不要过来啊！”他冲朱善真骂道。 第二十四章 讨要（4000字） 然而他的骂声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前仆后继而来的黑背猿如同不可阻挡的潮水。 顷刻间将这一片区域淹没。 也幸亏张太平身法矫健。 这才在紧要关头躲开了兽潮的冲击，与朱善真一道快速撤去。 “死和尚，你自己找死干嘛拉上我？” “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回头看到黑背猿王眼中那抹不去的怒火，张太平缩了缩脖子，借助林中复杂的地形，快速腾挪。 平时，黑背猿只生活在大猿山的腹地内，那有它们喜欢的果树，很少见它们出来。 此刻对朱善真紧追不舍，肯定是朱善真跑去人家领地做了什么。 毒怨的目光朝朱善真看去。 张太平自觉对得起这位曾经的舍友。 之前张蛮抓人时还提了个醒。 虽然最后丢下朱善真跑了，不小心将龅牙男子的注意力引到了朱善真身上。 但这是无心之失，无伤大雅的呀。 “张兄，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要不你替我引开那头黑背猿王？”朱善真厚着脸皮道，“以你灵动的身法，肯定没问题。” “没问题个屁，老子干嘛要帮你。” 张太平气不打一处来。 他以前也没看出这个和尚这么不要脸啊。 祸水东引不说，还要他帮忙？ 当他是活菩萨么。 “一枚凝灵丹。” 朱善真言简意赅。 “区区一枚丹药就想要我冒生命危险？” 张太平都被气笑了。 “两枚，再多我也没有了。” 朱善真伸出两根手指。 张太平沉默，他打出绳鞭借力跳到前面安全的位置，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张炎正醒世恒言第五条，有钱不赚王八蛋！” 喃喃默念了一遍，张太平瞬间醒悟，合上书收好，冲朱善真道：“我顶多帮你争取一炷香的时间，先交货！” 只有一炷香么？ 虽然短了点，但这个时候也没得挑了。 朱善真将两枚凝灵丹抛出，然后迅速拐向别处，钻入草丛中。 张太平验了货，也是满意地将两枚丹药收好，随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奔袭而来的黑背猿群，取出一颗青色豆子吃下。 很快来了感觉。 张太平提了提裤子，转过身撅起翘臀。 “看老子毒气攻击！” 顿时，张太平的臀部有着灵光亮起。 在灵纹力量的加持下，他这一声屁响犹如震山的闷雷。 一股有颜色的气浪吹出，随后迅速波及开去。 黑背猿群哪见过这种招数？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身处其中。 带着点绿色的烟幕阻碍着视线，气味更是陈腐恶心，就连黑背猿王都没撑多久，一个劲地呕吐。 “什么时候我才有老爷子的炼药水平啊。” 一个屁困住整个黑背猿群，张太平满意地点点头。 约定的时间是一炷香，他在心中默数，超一秒都不会多干。 …… 在摆脱黑背猿的追杀后，朱善真折回领地，去将自己落下的乌金铁杖取回。 他与玄兵做了绑定。 如果玄兵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会付出一些代价。 “也不知道赵文进找到人没有。” 朱善真望着幽深的矮树林喃喃道。 虽然领地里大部分的黑背猿都被他引诱出来了，但肯定有漏网之鱼。 以赵文进的实力深入，只能说风险依然很大。 在犹豫要不要以身犯险。 此刻，与张太平约定的时间早就过了。 那些黑背猿寻不到他，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定了定心神，领地里传来黑背猿的啸声，朱善真摇了摇头，最终选择按照约定，先回山洞汇合。 时间一点点推移，等朱善真回到山洞外的树林，已是傍晚时分了。 惊喜的是，赵文进和沐宁芳如约出现在这。 朱善真见状，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两人的实力不强，运气确实可以，尤其是沐宁芳，在黑背猿的领地中躲了几天都没被发现。 不过。 现在却不是叙旧的时候。 朱善真发现山洞口还有另一伙人存在。 他们共三人，皆穿着蓝色弟子服，神态桀骜，似乎正与沐宁芳，赵文进处在对峙中。 “再给最后一次机会，张蛮等人的玄兵，你们交还是不交？” 其中一个年轻人有些不耐烦了，从后方缓缓走上前。 他手中还持有一把看上去非同小可的长剑玄兵。 剑鞘上镶嵌着火红的宝石。 “李曜师弟，他们这些人哪还用得着你出手？” 另一名健壮弟子笑了，目光轻蔑地扫过两人，“区区两个兵奴而已，而且都只是刚刚踏入灵修这条路，我估摸着连五纹都没有。” “你不懂，李耀师弟刚突破灵感境，给自己的玄兵附了灵，正想找人试试威力呢。”最后一个眯缝眼弟子说道。 听另外两位师兄这么吹捧自己，那个叫李曜的师弟也是有些飘飘然，提了提手中的玄兵道：“这次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最终成功附上了二阶灵法，当然要找人试试手感啊。” “可惜。”李曜看着沐宁芳两人摇了摇头，“这两人太弱了，没有作为练手对象的资格，而且来之前，管事还给我们下达了禁杀令。” 旁边的健壮弟子笑道，“不能杀，可以折磨啊。” 他晃了晃手中的金背刀，冲沐宁芳两人吓唬道：“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们再耽误时间，我就把你们的手脚都砍了。” “几位师兄，这山洞里的东西，是我们一个朋友的，能不能再等等，他马上回来。” 沐宁芳守在洞口处，寸步不让。 内心的情绪特别复杂。 在逃出黑背猿领地时，赵文进和她说过，张蛮等人已经被杀了，也知道是朱善真引诱开了大部分的黑背猿，她才得以逃出生天。 但却不曾想到，竟然是朱善真亲手杀了张蛮等人。 只有亲自和这些人交手过才知道差距。 能反杀那个五纹高手，已经是福运庇佑了。 沐宁芳不知道朱善真是到底如何做到，杀死那个九纹的怪物的。 或者说，她更加好奇朱善真此刻的境界。 明明在奴营时，感觉差距还没这么大啊！ 好奇归好奇，眼下的情况却不容沐宁芳后退半步。 她这条命都可以说是朱善真救的，有人上门要拿朱善真东西，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哪怕对方实力强大，阻止不了，也得尽量拖时间。 “你们从刚才开始就这么说，怎么，难道你们以为，等你朋友回来，就可以不用交还玄兵了？”李曜笑了。 “且不说回收玄兵是岳管事交代的任务，即便是我们私自索取，你朋友还敢不给？” “不要以为打败了张蛮，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那三兄弟原先是山贼，后来被我们外门一个师兄擒住，这才圈养在宗门内，平时干的都是些杂活，谁都可以欺负。” “打败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成就感啊。” 李曜摇摇头，也不打算再磨蹭了，眼神示意左右两位师兄，想要强行闯入。 “几位师兄，烦请再等一个时辰，哪怕一炷香也成……” 可以看出赵文进的脸色被吓得刷白，但他还是坚定地站出来。 张开手臂护住身后的洞府。 他之前顶着饥饿的肚子来到山洞，看到许多东西都没有吃，硬生生捱到昏厥过去。 此刻当然也不想有人不经过朱善真同意，就擅自取物。 刚走了几步的健壮弟子，见赵文进竟然还敢拦他们，面色当即就阴沉了下来。 正准备给赵文进一个教训。 沐宁芳却是抢先一步，把赵文进拉到了旁边。 “算你识相。” 健壮弟子收敛神色，与李曜他们进入洞府，寻找玄兵。 “我们已经做到能做的一切了，没必要与他们硬碰硬。” 沐宁芳没想到赵文进是个愣头小子。 对方的眼神明显已经变了，竟还敢上前阻拦。 赵文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正想说什么，不经意间却是发现朱善真回来了。 立刻迎上去，神色激动道：“善真师父，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沐宁芳顿了顿，也是走上前道谢，“我都听赵文进说了，这次多亏了你。” 其实她心里还有些小埋怨朱善真不和她组队的。 不过此刻却是烟消云散了。 朱善真一笑了之，沐宁芳对他也算有恩，知恩图报，人之常情。 再者两人多少也称得上一句朋友，在有限的条件内施以援手，也没什么不对。 目光掠过两人，看向山洞内。 “我们阻止了，可没拦住。”沐宁芳为难道。 朱善真不以为意，笑道：“走过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他们的谈话，事情经过我已经清楚了。” 他早就料想到宗门会派人来回收这些玄兵。 不过这些玄兵可是他花了一些力气才得来的战利品，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不多时。 李曜等人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他们已经拿上了三件玄兵。 而除了玄兵之外，山洞里其他东西，似乎也没少拿。 “嗯？你是谁？”李曜正得意洋洋，暗说这一趟没白来。 突然注意到朱善真的出现。 朱善真笑了，“偷拿我的东西，还问我是谁么？” “你就是他们俩口中的朋友？没想到是个和尚。” 健壮男子不认得朱善真，不过和尚在武象宗是真的很少见。 他用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肆意地观察着朱善真。 咻！ 朱善真手中的乌金铁杖不知何时已经脱手，朝健壮男子的双目刺去。 健壮男子吓得血压飙升。 幸亏乌金铁杖太重，飞来的速度不快，他才得以扭身躲开。 不过他也背着沉重的古琴，刚扭身，朱善真就鬼魅般的贴了上来。 两人近距离过了几招。 健壮男子瞅准机会，劈刀朝朱善真的肩膀砍去。 “嘿，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以为自己得手，健壮男子放肆大笑起来。 然而只笑了一声，自己的刀却是被朱善真的肉身震开了。 这是什么怪物身体？！ 健壮男子发现朱善真的身体竟然渐渐隆起了肌肉，其上还有着经脉一样的暗金色纹路勾连全身。 朱善真的眼睛也变得愈发漆黑，整个人看上去宛若鬼神。 “只是八纹吗？” 没有理会健壮男子惊愕的表情，朱善真喃喃道。 他似乎不满意对方只有这点实力。 同时更不满意的，是对方刚才看他的眼神。 朱善真双指探出，戳向健壮男子的眼睛。 “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敢与我们正式弟子动手？” 另外一位眯眼弟子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觉得好笑。 在朱善真攻向健壮男子的同时，手掌一翻，一把九节鞭如同扭动的蟒蛇，缠绕上了朱善真的腰部。 眯眼弟子笑容更盛，拽动着九节鞭，想要限制朱善真的移动。 九节鞭上长有倒刺，猎物挣扎得越激烈，被束缚得也就越深。 健壮男子见朱善真的动作停滞住了，那两根手指距离自己的眼睛不过存续，惊吓之余，也干笑出了声。 他这笑声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 然而又是没笑几声，朱善真的手又向前挪动了寸许。 正好插进了他的眼中。 健壮男子疼得大叫，血顺着他的眼眶流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眯眼男子愣住了，他没想到朱善真竟然一点都不管九节鞭倒刺的影响，任凭其刺入腹中。 不对，根本没有刺入，他的肌肉不仅硬如金铁，韧性也特别强！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到底凝了几道灵纹？ 为何他全身肌肉上的金线和他的眼睛，皆冒着淡淡的异光？ 眯眼男子越发朱善真越发毛，也就在这一瞬，他才注意到本该第一时间注意的乌金铁杖。 在外门，大部分弟子都是从兵奴一步步爬上来的，对于绑定仪式上的常客，自然有几分熟悉。 “这人有古怪，李曜师弟，我们一起上。” 眯眼男子没了之前的淡定从容，尽量放长九节鞭，与朱善真保持距离。 “九纹，还是有点弱，不过加上那边的矮个子，倒是正好。” 朱善真精神集中在眼眸。 黑眼之中，他看到了趴在李曜剑上的小鬼。 李曜深吸一口气，缓步朝朱善真走来，“虽然岳管事给我们下了禁杀令，但既然你先动手了，我们也就不用顾忌了。” 他站定在朱善真面前，拔剑挑刺，旋即剑身骷髅纹燃起了火焰纹章，极为耀眼夺目！ 第二十五章 灵解术 之前去找岳林峰时，他倒是提过一嘴玄兵附灵。 那血珀石，便是附灵用的珍贵材料。 但见到玄兵施展出附灵后的招式，这还是朱善真第一次。 感受着剑锋上传来的热度，朱善真丝毫不敢大意。李曜已经突破灵感境，灵力充沛，调度自如，硬功武学已经不占优势。 哪怕他身上还有一道密迹金刚赐予的金纹。 得小心！ 眼中闪过黑芒，却是将九道灵纹全部激发了。 朱善真再度看向李曜，发现在他的剑锋之前，身边的小鬼先行朝他扑了过来。 正落在左肋！ “是左边么。” 身体被九节鞭束缚。 想要再这么短的时间内撤走，显然已经不可能。 但如果只是小幅度腾挪左肩的话…… 朱善真心思电转。 在他视线中，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精神集中，看李曜的剑锋，沿着小鬼的轨迹刺来。 全身肌肉奋力抖动。 然后以半寸的微弱差距，顺利躲开了李曜自信的挑刺！ 咻！ 一剑挥空。 徒有些许焰浪落到朱善真的身上。 这一幕，看傻了李曜。 在刚才那一瞬，他竟然有一种心思被摸透的错觉！ 不对！ 朱善真的确是躲开了。 所以，那并非错觉？ 就在李曜不知所措时，朱善真收缩的肩膀，已经反弹回来。 如同蛮牛撞击，直接顶在了李曜的脸上。 将其撞飞五六米。 灵感境高手，可以将全身灵力自如的调动，但如果集中于一处，那其余部位就会露出破绽。 李曜为了做到一击必杀，将全部灵力融入了剑招中。 所以他的身体，全是破绽。 不过，朱善真此战，并非刻意杀人。 因此刚才那一击，只是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而已。 不多时，李曜捂着鼻子爬起来。 “师弟。” 眯眼男子见李曜都不是朱善真对手，当下就有些手软。 朱善真抓住九节鞭，趁机将对方拉了过来。 然后在后者的胸膛轻轻拍了一掌。 虽然同样有收力，但对于只有九纹的眯眼男子而言，也是难堪重负。 身体如断线风筝，飞到了李曜身边，吐了两口血。 前一刻还桀骜难驯的三人，至此，全都负了伤，狼狈至极。 【以一敌三的战斗，毫无疑问你吃亏了，为此李曜等人向你支付了大量的福运代价。】 将三人身上飘来的白色气团尽数吸收，朱善真看了眼福运数值，一下增长了42点！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朱善真只是想试一试自己的极限，才刻意卖了个破绽，让眯眼男子束缚住他，没想到因此发现了一个赚取福运的好办法。 只要被围攻，就是吃亏，就能收获福运！ 朱善真满意地点点头。 眼睛逐渐褪去黑芒。 一直保持黑眼开启的状态是极其耗费精力的。 不过效果显著。 通过小鬼的状态，来判断其宿主接下来的行动，这一点，是朱善真在绑定仪式上学会的。 绑定仪式中，小鬼炼化玄兵的行为早于其宿主。 且小鬼炼化成功，宿主也能成功。 反之。 如果小鬼被玄兵所伤，那宿主就会炼化失败。 因此二者行动的结果是一致的，且存在微弱的时间差！ 朱善真便是通过这一特点，躲掉了李曜的剑招。 但该说不说，李曜附灵的那一招，威力不俗，如果真的被刺中，就算有金钟罩也得破防。 武象宗尊崇共生诀，而蔑视其他一切灵法是有道理的。 玄兵可随着灵修增强而增强，相当于一心二体。 还可附上各种强大的招式，使之更加变幻莫测。 对了，这种附灵后的招式，似乎是叫灵解术…… 朱善真一下想了很多。 而这个时候，李曜三人终于冷静了下来。 尽管恨不得把朱善真千刀万剐，但考虑到朱善真的实力，三人不不敢再轻举妄动。 尤其是哪个被戳中双眼的健壮男子，又怨又怕。 对周围黑暗的环境很不适应。 “怎么，还不走么？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穿着弟子服，小僧早就下杀手了。” 朱善真直言不讳。 他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刺入了李曜等人的心中。 将他们的傲气蹂躏得粉碎。 看不起兵奴？以为兵奴可以随意拿捏？现实却打了他们的脸。 李曜咬牙道：“回收玄兵，是岳管事交代下来的任务，你难道是想违抗岳管事的意思吗？” “那你旁边包袱里的灵兽肉、草药，也是岳管事叫你们拿的？” 朱善真不免笑了。 而他的话也是让李曜哑口无言。 朱善真顿了顿，继续道：“虽说你们是受岳管事的命令，前来回收玄兵，但岳管事同样有言，凡事大猿山的一切资源，我们皆可利用。” “所以，你们回收玄兵没错，我守着玄兵同样没错。” “错就错在，你们太弱了。” 朱善真不疾不徐地说道。 笑容一贯温和。 但此刻，这淡淡的笑意在李曜等人看来，却格外的嘲讽。 “好，这次我们认栽，你给我等着！” 知道事不可为，李曜转身便想开溜。 可另外两人还有些犹豫。 因为他们的玄兵，此刻还落在朱善真的旁边。 但眼下这局面，是不敢去捡了。 纠结片刻。 无奈，只能选择先跟李曜离开。 玄兵再重要也不及性命啊。 不多时。 三人的身影在树林中消失。 “朱师父，你真的太强了，那个李曜，可是灵感境！” 赵文进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知道朱善真很强，但从未想过朱善真能将李曜等人打得落花流水。 朱善真回以微笑，没有多言。 “你不该激怒他们的。” 沐宁芳则有些担忧地道：“如果他们回去搬救兵，你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有办法的。” 其实这正合朱善真的意。 多一些厉害的对手，能让他更好的磨砺自身。 同时，如果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还能收割一波福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重活一世，朱善真不想畏手畏脚。 “你这人真奇怪。” 沐宁芳无奈叹息。 她已经习惯朱善真莽夫一样的操作了。 可偏偏，朱善真每一次鲁莽的行为，似乎都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