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皇》 第一章 大明的爷,就是爷! 大明。 万历八年,三月初二。 傍晚。 扑通一声! “不好了!皇爷落水了!!” 喊声有些尖锐,一听就是皇宫里宦官的喊声。 两名大汉将军一前一后跳入金水河,把大明的皇帝陛下救出来。 身材魁梧的大汉将军心里美的很,这算不算救驾? 得知陛下落水,皇宫内乱作一团,武宗就是因为落水驾崩的,希望陛下不会成为武宗第二。 “禀:慈圣宣文皇太后……” “……” “陛下落水了,已昏厥。” “哀家已知。” 慈圣宣文皇太后,姓李,名彩凤,北直隶顺天府漷县人,万历皇帝朱翊钧的生母。 “禀:仁圣懿安皇太后……” “……” “陛下落水,现已昏厥。” 内侍太监禀报陈太后,她听到朱翊钧落水后,非常紧张,李太后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现在的大明皇帝朱翊钧,小儿子潞王朱翊镠,就算朱翊钧驾崩,还有朱翊镠顶替皇位,李太后还是太后。 陈太后就不一样,朱翊钧平时对陈太后还算孝顺,要是朱翊钧万一驾崩,以后朱翊镠登基,对她如何还不可知。 “快请太医。” “红儿,紫儿,摆驾乾清宫,哀家要去探望皇儿。” ……… 啪的一下! 很快啊。 朱一君就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周围,又躺下装死。 不是拍戏就是穿越,服化道这么精良,肯定不是拍戏,场景也不一样,没有灯光也没有摄影机。 他又不是傻子,眼前这群女人的穿着,不能用非富即贵形容,除了皇宫就是王府,文臣、武将、勋贵家的女眷这么穿着,肯定僭越。 “这是什么地方?” “皇儿,这是乾清宫东暖阁呀,你的寝宫。” 糟了! 我特么成皇帝了。 要问当皇帝爽不爽? 肯定很爽。 代清的皇帝爽的要死,可是这大明的皇帝一点都不爽。 世界最危险的三种职业。 美国总统、韩国总统、大明皇帝。 这么危险的工作,让他摊上,不知应该喜,还是愁。 朱一君对明朝历史不太了解,他穿越前也就拍一拍电影,当导演糊弄事,电影导演就是混圈子,不需要能力的。 明朝皇帝看来也是惨,人家康熙、乾隆还能去江南游玩,明武宗朱厚照去南边游玩一次,就一次还落水,不久就嗝屁。 整天待在宫中,不是太监就是一群女人,大臣们把他当成工具人,就像牌位上的神像,初一、十五祭拜一二。 朱翊钧落水也是有原因的,当天下午喝了一些酒,还被李太后恐吓,让他看《霍光传》。 历史文盲也知道霍光废除海昏侯的事,还无端给安排几百件坏事,人家刘贺刚当二十几天皇帝,就给安排这么多坏事,至于吗? 朱翊钧闭上眼睛,举目皆敌,这皇帝当的真累。 还好老子有系统。 【忠诚度系统】 【慈圣宣文皇太后:李氏】 【忠诚度: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就是一半都不到,看来她更偏向潞王朱翊镠。 这个生母不要也罢。 李太后曾经对朱翊钧说过: “若不克大任,不妨退位让贤。”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个皇帝当不好,就赶紧退位,让给弟弟潞王。 这几乎就是宋太祖赵匡胤和弟弟宋太宗赵光义的翻版,母亲偏向小儿子,春秋时期的郑庄公共叔段的有一次上演。 不过朱翊钧不是原来的朱翊钧,现代人虽然不比古代人聪明,可是他有经验。 李太后虽然是朱翊钧的生母,但是陈太后是他的嫡母,他拿李太后没办法,他可以让陈太后对付她。 朱翊钧看了一眼陈太后。 【仁圣懿安皇太后:陈氏】 【忠诚度:百分之八十】 心里暗爽,陈太后现在所依仗的就是朱翊钧,她的娘家锦衣卫副千户封固康伯陈景行,以后朱翊钧可以提拔陈景行,给她点甜头尝一尝,这样他们两个联合,对付李太后。 他有看了一眼床榻旁边的女人。 【皇后:王喜姐】 【忠诚度:百分之五十】 这个王喜姐是朱翊钧的皇后,为何忠诚度只有一半? 闭目沉思才考虑清楚,原来她是李太后选定的,属于双面间谍,一面偏向自己的夫君,一面偏向选她为皇后的李太后。 大明选秀一后二妃的惯例,同时还选中了刘氏与杨氏,刘昭妃与杨宜妃。 刘妃长的有些憨厚,模样一般,还不如王喜姐好看,可能比较丰满好生养的原因。 【昭妃:刘氏】 【忠诚度:百分之五十】 这个女人对朱翊钧也不太忠诚,看来她也是偏向李太后的人。 看来后宫李太后的势力不小,朱翊钧还不能轻易招惹她,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宜妃:杨氏】 【忠诚度:百分之一百】 这个好,这个女人虽然比朱翊钧大两岁,但是对他忠诚,心里全都是他。 “成何体统!这大明的皇帝,吃酒竟然落水,让朝廷百官如何想?让天下亿兆黎民如何想?如若再吃酒,看哀家如何责罚你!” 李太后见朱翊钧有时睁眼,有时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把她们晾在这里,有些火气。 “妹妹少说几句,皇儿吃酒落水,休要责罚,皇儿现已无碍,咱们还是回宫,让皇儿好生歇息。” 听到陈太后怼李太后,朱翊钧心里别提多美。 言罢,一大群人散开,看着她们离开,朱翊钧偷摸看了一眼杨妃,二十岁左右,肤白貌美,身材苗条,标准的美人坯子。 耍心眼,斗心机朱翊钧整不过他们,但是比演技,他可是拿过戛纳影帝的人。 “杨妃…。” 众人听到朱翊钧虚弱的声音叫杨妃,齐齐回头看向他。 还是陈太后说:“陛下身边留一人照看也好,杨妃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万历八年,公元一五八零年,距离一六四四年大明灭亡,还有六十四年,现在朱翊钧十六周岁,虚岁十七,大明灭亡他八十岁,死就死了,当六十四年太平皇帝,他不香吗? 大明的爷,就是爷,除了吃喝就是玩,没别的。 我大明天下无敌! 平心而论,现在也是天下第一,美国还特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欧洲这些国家还没工业革命,周边这些地方都是大明的狗,只有草原上的野蛮人蹦跶,正面也打不过大明的军队。 工业革命就是革朱翊钧自己的命,他的下场不会比路易十六好多少,人家乾隆和路易十六是笔友,就是知道路易十六的下场,才闭关锁国的。 发明机关枪、大炮这些东西,就是要朱翊钧的小命,人心会随着实力的膨胀而膨胀,到时这些武将可不会管他是不是皇帝,先把他送上断头台。 有了【忠诚度】系统,朱翊钧可以清楚了解谁是敌人,谁是盟友,现在后宫最大的敌人就是亲生母亲还有弟弟。 李太后还有潞王在窥视皇位,他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位置。 虽然对历史不太了解,可是朱翊钧也清楚,张居正、李太后、还有冯保他们三人的联盟。 朱翊钧现在要做的就是粉碎他们的联盟,为自己争取到权力。 耍心眼、掰手腕他不是他们联盟的对手,但是在大义上,朱翊钧还是大明的皇帝,实在不行就学懂王,开始混不吝。 朱翊钧不能和这些大臣比权谋,也不能忤逆李太后,古代非常重孝道,李太后不能成为他明面上的敌人,要用陈太后对付她。 冯保最好对付,宦官权力虽然大,但是他们终究要依靠皇权,朱翊钧把他抛弃,不用他对付冯保,就会有许多人踩他几脚。 冯保嚣张跋扈惯了,敌人不会少。 朱翊钧只需要演戏,就能把冯保支到南京去,让他去给太祖守陵寝。 张居正虽然是能臣,对大明也有功,但是他终归是朱翊钧最大的敌人,朱翊钧是皇帝,但是他也是人,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自私。 张居正对他不重要,没有张居正对他很重要。 先拿冯保开刀,先把他们的联盟,撕开一个缺口! ps:新人新书,求推荐、求收藏,稳定更新,谢谢读者朋友们……。 第二章 开始!演技派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屋内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昨夜睡的很香。 杨妃的身体也很香。 朱翊钧坐起来,古代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手机,也没有香烟,不过他命挺好的,穿越成皇帝,要是穿越成贱籍,不止为别人吹拉弹唱,还要戴上绿头巾。 杨妃帮他把衣服穿上,不见大臣,也不上朝,朱翊钧穿便服就行,宫女和内侍在旁边侍奉,就连洗脸都不用自己动手,都有宫女给他洗。 要不然人人都想当皇帝,这特么真享受。 早餐没有电视里的一大桌子,大明皇帝吃的也很平常,毕竟太祖以前要过饭,他老人家过万寿节,也才四菜一汤。 面食:八宝馒头、蒸卷、枣糕 牡丹头汤、白粥, 肉类猪耳脆、还有荔枝猪肉。 杨妃昨晚夜宿乾清宫,她也跟着朱翊钧一起吃,明朝皇帝和皇后、后妃生活几乎和文官家差不多,不像清朝皇帝装样子,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其实比历朝历代皇帝都好色,后妃比历朝历代都多。 朱翊钧要想活的舒坦,就要跟着乾隆学,拿出乾隆对付张廷玉的手段。 张居正首辅干了八年,张四维还有申时行有没有想法? 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朱翊钧,那么他会非常难受,就像老道士嘉靖刚登基的时候,更惨一些还有崇祯。 崇祯登基的时候,被文官忽悠着把魏忠贤杀掉,失去制衡文官的手段,他与整个文官系统为敌,直接刺刀见红,没有缓冲工具。 说白了,现在整个大明被文官、士绅系统把持,现在这些人分党派,要是他们联合起来,整个大明就完蛋。 虽说明朝亡于党争,可是后世就没有党争吗? 美国没有? 英国没有? 韩国没有? 选举的时候,党派之争,不比现在朝堂上争斗的还厉害吗? 现在张四维被张居正所在的楚党压制,朱翊钧就扶持张四维的晋派,同时还要让申时行的浙派参与进来,就是要让他们争斗。 他们不争斗?朱翊钧怎么培养自己的人。 朱翊钧要做的就是以平衡各方势力,达到巩固皇权的目的。 皇帝不能做决定,因为朱翊钧不会错,做决定的应该是文臣和武将,他要有问责的权力。 在东暖阁看了一眼在旁边小心侍候的宦官,他对朱翊钧的忠诚度百分之八十。 张鲸,北直隶新城县人,历史书中就是他扳倒了权势熏天的冯保,以诚联姻武清侯,擅作威福,内阁辅臣对他颇为忌惮,口碑不咋的。 最后充军而死。 对文臣他的口碑不好,但是他对朱翊钧忠心,难道还有比对他忠心重要吗? “张鲸!” “奴婢在!” “内府供用现在是谁掌管?” “主子,是司礼监的张公公。” “以后就是你掌管了,朕的内库就归你管,别人替朕管着,朕不放心。” 朱翊钧这句话,张鲸的忠诚度又飙升百分之十,现在已经到达百分之九十。 “奴婢谢恩!” “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 “现在有什么要紧的事?” 朱翊钧两眼一抹黑,他没有当过皇帝,也不知道大明的皇帝要干什么? “主子,三月十五就是殿试,今科士子们人才济济,他们往后都是咱大明的栋梁。” 中进士后,都是天子门生,他们也算朱翊钧的学生,可是他这老师懂的并不多。 会试名单让小太监们拿着,朱翊钧边走边看。 张泰徵,山西平阳府蒲州人。 “这个人和张四维什么关系?” 张四维的籍贯和张泰徵一模一样,朱翊钧好奇问一下。 “张泰徵是张阁老的次子。” “嗯。” 阎汝哲、周一鹏、邹云鹏、魏允中、张后甲、朱运昌……董嗣成、顾宪成。 这个顾宪成有些眼熟,此人也是上过历史书的,好像后来是东林党的骨干成员。 张敬修。 “这个张敬修又是何人?湖广荆州府江陵县人,不会是张先生的后辈吧?” “主子,张敬修是张阁老的长子。” 萧良有、张懋修。 “这个张懋修也是张先生的后辈?” “张懋修是张阁老的第三子,听说此人很有才华。” 好家伙,一点都不避嫌,明目张胆了! 朱翊钧不露声色,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能让张鲸还有屋子里的太监们,看到他的反应。 朱翊钧不能让人看到他的想法,必须要演的逼真,欺骗所有人。 无法可制,要是没有徇私舞弊,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可是又没有证据,不能空口白牙冤枉人,哪怕他是大明皇帝。 可是这要不管一管,科举风气被带坏,以后他想躺平都躺不平,科举不是一般儿戏,中了进士后,最差也是县令,七品起步,状元授翰林院编修,从六品,这可是副厅级。 “收起来吧……” ……… “主子,内阁三位阁老求见!” 朱翊钧现在做俯卧撑,摆烂也要有一副好身体,锻炼身体,学一学游泳,不然再落水,他的命就不会这么好。 “他们有何事?” “回主子:阁老们听闻主子有恙,探问一二,还有今科殿试主考官之事。” “哦,西暖阁召见,把杨妃做的手绢拿给我。” 朱翊钧让杨妃做一个辣椒泡过的手绢,等会有大用处。 乾清宫东、西暖阁都是朱翊钧的寝宫,两边有二十几张床,分上下两层,有些类似后世的复式建筑。 东、西暖阁,还有乾清宫正殿都有召见群臣的屋子,朱翊钧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慢慢悠悠的走进西暖阁。 装病就要装的像一些,他要打出退后的牌。 “臣见过今上!” “臣见过今上!” “臣见过今上!” 张居正长须,似乎永远有一种智慧,服袍崭新,不过样貌有些苍老,朱翊钧看到他有不少白胡子。 毕竟五十多岁,古代人显老。 张居正可是历史书上的人物,不可小觑。 张四维瘦弱,短须,大耳,给人一种精明的感觉。 申时行要比他们两个年轻许多,长须,同样是瘦弱,给人的感觉同样精明,而且比张四维更甚。 “今上,圣体有恙乎?” 朱翊钧看了看旁边的冯保,此人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也不是简单人物。 申时行问他身体如何?朱翊钧没有言语,而是表现出一副孱弱的姿态,略微咳嗦,不用话语回答,用他的状态回答。 殿试在即,殿试主考官还没有选定,这个差事礼部和内阁都没办法定夺,要朱翊钧亲自选定人员,或者朱翊钧亲自主持殿试。 他不想管殿试这摊事,会试选定的士子,不是你们儿子,就是你们亲属,要不然就是学生和同乡,上赶着给你们铺路? 朱翊钧才不是傻子。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嗦,屋里众人目光齐齐看向朱翊钧,大明的皇帝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这关系到政治格局的问题,如果朱翊钧真的有大病,或者命不久矣,他们要考虑继位人的问题。 冯保迫切关心:“陛下,圣体……” 都不叫主子了,开始叫陛下了,看来冯保真的膨胀了,他不知道他的权力全部来自皇权吗? 只需要一句话,朱翊钧就能把他的权力全部收回。 先测测他的忠诚度。 【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冯保】 【忠诚度:百分之五十】 还可以,不过还不够,有百分之八十的不用,朱翊钧为何要用百分之五十的? 【内阁首辅太子少师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 【忠诚度:百分之五十】 还可以。 【内阁次辅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 【忠诚度:百分之三十九】 这个是要处理的人,不过朱翊钧要用他牵制张居正,要培养张四维的忠诚度。 【内阁辅臣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申时行】 【忠诚度:百分之四十】 这三个内阁大臣,还就张居正对朱翊钧最忠诚,可是他和张居正肯定是敌人关系。 这事有些难办。 朱翊钧用辣椒水泡过的手绢,在眼睛上抹一抹,开始他的表演。 第三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辣椒水泡过的手绢,擦在眼睛上,肯定会流泪,此种场合朱翊钧也酝酿不出眼泪,只能用一些小手段。 先退一步的办法,就是主动提出退位,把皇位禅让给潞王,李太后和潞王肯定愿意。 不过,内阁、六部、朝中文武百官、武将、勋贵、还有各省的总督、巡抚肯定不愿意他退位。 大明突然换皇帝,这可不是儿戏,牵扯的政治格局太大,特别是张居正还有申时行。 朱翊钧在位时张居正还能坐稳内阁首辅的位子,潞王要是当皇帝,他内阁首辅的位子能不能坐稳还说不定。 前车之鉴就是嘉靖帝与杨廷和,杨廷和是正德帝的老师,也是他在位时的内阁首辅,权势不比此时张居正小,可是嘉靖登基后就开始和杨廷和打擂台,最后杨廷和不得不辞官归乡,儿子也被嘉靖整的很惨。 朱翊钧流泪,默默哭泣,给内阁三位大臣,还有站在一旁的冯保看呆了,众人齐齐跪在地上,询问: “今上因何而哭?切不可伤了圣体,臣等有不妥之处,今上可责罚一二…。” 上勾了。 哭,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刘备刘皇叔就哭的很好,刘备善哭,而且哭的有技巧,不是平白无故的哭。 朱翊钧虽为大明的皇帝,可是在三位内阁重臣这里,他还不如必十。 申时行小声叫冯保: “冯公公,今上这是怎么了?” 西暖阁只有朱翊钧轻微的抽涕声,大明的皇帝在臣子前失仪,看着刚刚十七岁的年青皇帝,真让这些四五十岁的大臣心疼。 当然,朱翊钧又不是真的哭,他就是演技派而已,当皇帝还不够他臭屁的,高兴还来不及,他才不会哭。 朱翊钧不语,他们不得不问,再不把事问出来,真把皇帝哭伤了,他们可都有罪,都察院的御史们,不会放过他们。 张居正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看了一眼张四维。 刚才申时行问过,现在轮到你了,其实张四维也猜测出来一些,新闻今上昨夜吃酒落水,遭李太后训斥,恐有委屈,所以才哭出来。 终归还是少年天子,生性爱玩一些,吃酒也不甚大事。 “今上,是昨夜慈圣宣文皇太后之事?” 张四维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得试探一二。 朱翊钧还是没有言语。 张居正终于忍不住,他再不开口,今科殿试恐怕要推迟。 “今上,今科殿试在即,主考官人选之事……?” 张居正还没说完,就听到朱翊钧问: “申先生吃酒吗?” 申时行一愣,怎么突然问他吃不吃酒? “回今上,臣偶有吃酒。” 朱翊钧点点头,又问张四维:“张先生呢?” “回今上,臣也偶有吃酒。” 朱翊钧看向张居正:“张阁老呢?” “今上,臣也吃酒。” “臣工吃酒无事,为何朕吃酒就要受责罚?!” 从另一边袖子里拿出干净的手帕,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这眼泪混合辣椒水,也不好受,为了哭的像一些,朱翊钧也真豁出去。 “朕,昨夜已想好,这皇帝不当也罢!朕已经决定退位让贤,把皇位禅让于潞王。” 平地惊雷! 张居正反应最大,已经不顾君前失仪,声音很大反对: “今上,万万不可提禅位,英宗与郕王时禅让,造成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禅让之事不可再提!如臣等有罪,今上可责罚,如太后严苛今上,臣等可劝解太后一二,不可再提禅让之事。” “今上御极以来,大明国泰民安,百姓富足,边疆安定,全有赖今上鸿福,禅让之事不可再提,切不可伤百官之心,天下黎民之心。” 好家伙,一个一个彩虹屁都很能吹。 不过张居正的彩虹屁朱翊钧很不高兴,这是把他比喻成英宗吗? 他可不想当大明战神,堡宗。 内阁三位大臣全都反对他禅位,这就是他的目的,后宫李太后和内阁关系好,这对朱翊钧是一个威胁,李太后和张居正还有冯保的联盟,必须要瓦解掉。 现在朱翊钧主动提出禅位,他已经做足姿态,不是他不愿意退位让贤,而是以张居正为首的内阁强烈反对。 李太后和潞王要恨就恨张居正还有内阁,这可怨不得他。 好人让朱翊钧做,坏人要让张居正他们当,西暖阁发生的事,绝对会传到李太后耳中,因为这件事,李太后肯定会对张居正还有内阁有意见,联盟也会出现裂痕。 “可是,太后还有潞王,他们可都是朕的至亲骨肉,朕无心朝政,昨夜太祖托梦,还责骂朕是不孝之人。” 想要把冯保赶出京城,就要找理由,没有什么比修缮太祖陵寝更好的理由,大明重孝道,把太祖搬出来,内阁不敢违抗,冯保也不得不去。 太祖托梦? “敢问今上,太祖托梦有何事?” 申时行不得不问,皇帝都说太祖托梦,大臣不重视可还行,在大明太祖就是天,任何人也大不过他老人家。 “太祖他老人家说:他在南边孤独,子子孙孙都在北边,住的宫殿破破烂烂,年久失修,也没人管他,老人家可怜呀……!!” 太祖陵寝确实很多年没有修缮,还是正德年修缮过一次,这都六十多年了。 “大明以孝道为重,朕想着禅位给潞王,这样太后高兴,潞王也高兴,朕禅位后,可以前往南京为太祖修缮陵寝,还可以看看他老人家,朕是重孝道的,还望内阁还有朝中百官,天下百姓,体谅朕的孝心。” 这话说的漂亮,没有一点破绽,还能留下重孝道的美名,兄友弟恭,孝顺太后。 张居正无论如何也不肯让皇帝禅位,要是皇帝都撂挑子不干了,他奋斗一辈子的事业,就是一场空,无数的骂名也会随之而来。 陛下都禅位了,你这首辅怎么干的? “今上,修缮太祖陵寝之事,可派朝中能臣去,今上重孝道,臣等深知,可,今上乃九五至尊,更应心系天下苍生,黎民百姓。” “张阁老,派遣别人去,朕实不放心,修缮太祖陵寝之事,绝非小事。” “今上,可有合适人选?” 朱翊钧才不会说,要是他主动说让冯保去,张居正必定会有所猜忌,李太后也不会这么轻易过关。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张居正还有张四维他们说了几个人选,朱翊钧都没有搭话,他就等着冯保主动请缨。 反正他坐着也不累,这帮老头子站着,就耗着呗,看谁能耗过谁? 大约半刻钟后…… “陛下,奴婢愿意代劳。” 冯保终于主动开口,再不开口,内阁三位大臣都要去修缮太祖陵寝了。 “张阁老,张先生,还有申先生,你们怎么看?” 冯保主动提出他亲自去,朱翊钧也不会马上答应,而是问内阁的意见,司礼监掌印兼提督东厂,他走以后,关系着内廷权力的问题。 皇帝终于开口询问,内阁也不愿意再泡蘑菇,已经站一个半时辰,再站一会老命都要交代。 “臣认为合适。”张四维先开口。 张居正本意并不想让冯保去南京,可是现在不得不答应,禅位和修缮太祖陵寝的事,已经把他弄糊涂,他此刻在想,冯保去南京修缮太祖陵寝,谁顶替他司礼监掌印的位置? 也就张诚合适,他虽然不是自己的同盟,但是他不会掣肘,要是司礼监掌印掣肘内阁,什么事都办不成。 司礼监诸太监权力来自皇帝特有的票拟与批红,司礼监掌印太监负责最后的审核盖印,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秘书班子,一天几百道奏疏和奏章,皇帝工作会很累,很多大臣给皇帝送西瓜都写奏疏,看这些无聊的奏疏,累都累死了,司礼监就是专门看这些奏疏的部门。 重要的奏疏,朱翊钧会亲自批示,没屁搁楞嗓子的奏疏,司礼监就批了。 现在冯保要去南京修缮太祖陵寝,张居正也不好阻止,他要是阻止冯保去南京,勾结宦官的事,就彻底坐实。 张居正本来口碑就不好,在大明最忌讳朝中大臣勾结宦官,他与冯保勾结,把高拱排挤出朝堂,这事没有证据,现在要是阻止冯保去南京,可就落人口实,都察院御史绝对饶不了他,各地总督、巡抚也饶不了他,有可能还会掀起清君侧事件。 “臣,也认为合适。” 张四维和张居正都同意,朱翊钧又看了看申时行。 “臣也认为合适。” 既然内阁都同意,又是冯保主动提出去南京修缮太祖陵寝,朱翊钧不能再反对。 “那么就劳烦大伴,为了表孝心,修缮太祖陵寝朕不想劳民伤财,朕决定从内帑拿银十万两,余下不够,内阁明旨,各地藩王也要尽一尽孝心。” “遵旨!” “臣等遵旨!” “无事退下吧,朕有些累了…。” 朱翊钧的事办完,冯保也要去南京。 张居正实在忍不住问:“今上,今科殿试在即,敢问是今上主考,还是……?” “申先生兼任礼部尚书,由申先生担任今科殿试主考官,殿试考题由申先生和礼部定夺,还有事吗?” 科举他又做不了主,科举已经被文官和士绅把持,张居正和张四维的儿子都是这科的士子。 “臣遵旨!” “臣等告退…!” 看着他们走,朱翊钧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怕自己演戏败露,这辣椒水泡过的手绢,真的很好用,冯保已经去定南京,他走以后司礼监和东厂,还要分蛋糕。 冯保可能幻想自己再回京城,朱翊钧怎么可能给他这机会? 咬人的狗,必须要杀了吃肉,不忠诚的狗,就把它扔的远远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朱翊钧早晚要收拾他! 第四章 不让我痛快,就都别痛快 出了乾清宫,在空旷的广场上,内阁三位大臣开始思考起来。 “太岳,您说今上这是怎么了?” 农历三月春意盎然,与张居正年纪相仿的张四维,有些看不懂少年天子。 “不知今上,禅位是真是假?” 哭了,流眼泪了,扯了一大堆震惊的话,又禅位,又太祖托梦,刚才还真有些懵,一辈子专搞权力斗争,张四维越来越看不懂当今天子。 张居正也在反思,他刚才真被吓住,不是被小皇帝吓住,而是被禅位吓住,内阁首辅,辅佐来,辅佐去,把皇帝辅佐成禅位,他张太岳不成全天下的耻笑了? 张居正不发一言,边走边想,刚才他已和冯保对好暗号,傍晚到他府里商谈,冯保这次南京之行,非去不可,司礼监人选还没确定,内庭宦官人选都由皇帝定夺,可是今上乱选一通,选一个反对自己的人,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今上这次落水后,似乎变了许多,张居正感觉不太好,下午的冷风吹在脸上,他感觉危机四伏。 身在高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时失手,将会万劫不复。 “今上大概昨夜落水被触动,后宫太后言辞严厉一些,终归还是年少脾性,两位阁老不要放在身上,今科殿试在即,为国举才,这可是头等大事!” “事出有因,不日司礼监冯公公就要前往南京。”张四维面有凝重,他预感到冯保离开京城,恐怕再也回不来了,他看了看张居正:“太岳,令公子还有吾家犬子,今科恐遭非议,今上是否有所察觉?” 说来说去还是说的科举上,内阁大臣张居正的两个儿子,张四维的一个儿子,都是今科的士子,京城已有流言蜚语,要是做的过火,恐怕御史言官,不会放过他们。 “无妨,你我之人,为大明肝脑涂地,封妻荫子乃常事。” 好家伙,张居正完全不在意御史言官,他是铁了心要扶持后代,自己做首辅,也想让儿子做首辅。 三人边走边谈,一会就到文渊阁,万历初年,文渊阁乃内阁办公之地,这里就是大明的权力枢纽。 ……… 内库没什么钱,还剩八十九万两白银,金七万五千两,各类珠宝、丝绸、瓷器、古玩、字画、奇珍异宝一大堆,折银大约一百一十万两,内库合计白银两百六十四万两,可是朱翊钧要养三万多人,皇宫还有二十四监都要他花钱养着。 先帝在位每年还有八十六万两白银入内库,张居正玩双标,这老家伙让朱翊钧节俭,一年工资只有六十五万两白银,足足比先帝少了二十多万两。 张居正很会享受,三十二人抬的轿子坐着,每天一件新衣服换着,家里女人也不少。 朱翊钧最近几天没别的事,就看大明的财政状况。 应该说,很糟糕。 万历七年,大明全年收入折银两千一百七十四万两,九边军费开支八百五十七万两,占收入的百分之四十,这还是没有战事的开支,要是有战事,最少占收入开支的百分之六十。 这还玩个屁! 九边开支、各地留存、宗室、官员工资,占最小头的就是朱翊钧,皇宫开支才占大明收入百分之三。 他又看了宗室的开支,此时大明亲王加郡王二十多人,在册宗室人口一万五千四百一十七人,才这么点人,没有后世历史发明家所说的几百万人。 宗室开支总计一百二十五万白银,这还要把大明宝钞算进去,实际领到的白银和禄米更少,这也是有嘉靖年宗室要饭的原因。 这些宗室也算把祖宗基业继承下来,实在不行就要饭。 宗室开支占大明收入的百分之五,说大明灭亡是宗室吃垮的,这个站不住脚,根本原因还是九边糜烂,财政收入减少。 洪武、永乐时期盐税还能收两千万两,现在能收二百万两就很不错,这还要看盐商老爷们的面子,不然两百万两都收不到。 大明财政开支最大的就是九边,其次是各省衙门存留,衙门办公,赈济灾民,兴修水利,修路、修桥等等开支。 其次是大明官员工资,然后宗室、再然后就是宫里的用度。 朱翊钧当皇帝,不能按照历史书来,通过这几天研究,他认为一条鞭法加速了明朝灭亡。 大明一年产银最多十几万两,大量白银都是海外运过来的,江南、福建、浙江这些省份,他们养蚕织布,减少了粮食种植,把丝绸、茶叶、瓷器运出去,把白银运到大明。 农业王朝要白银做什么? 这些白银都在商人,以及士绅控制的商人手中,货币权在他们手中,朝廷失去货币权,财政还不乱套? 可以说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都是一条鞭法催生出来的,西北、还有北方没有白银,古代货币流通不便,南方到京城还有漕运,西北只能靠两条腿和四条腿。 百姓手中更没有白银,要是推行一条鞭法,西北的百姓就要被割两次韭菜。 百姓手中没有白银,但是国家收税要用白银,百姓就要低价卖粮食换白银,这就要被盘剥一次,等用银子交税时,还要受官府盘剥一次,种粮食没有种经济作物赚钱,到时整个大明粮食就会缺少,没有天灾还好说,如果遇到天灾,将会民不聊生。 一条鞭法在南方几个靠海的省份是好政策,在西北和北方不是,如果任由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朱翊钧想躺平都不可能。 张居正要想当内阁首辅,就不得不与士绅商人集团合作,他所代表的还是士绅军队集团,九边盐政被他破坏,一条鞭法也不是什么好政策。 九边一年八百五十万两白银,可是九边缺少白银吗? 一车又一车的白银运过去,只会培养出军阀,军户成为武将军官的家兵、佃户,这些白银大部分都被京里的官员贪污,其他被武将军官贪污,能到士兵手里所剩无几。 这也是大明财政变差的原因,太祖当时采用府兵制,把一百多万人划归军户,父亲死了儿子继续当兵,世世代代,大明养一百多万野战军,不花一分钱。 可是到永乐时期就出现逃户,很多军户开始逃跑,古代又没有监控,也没有身份证,跑到大山里,找都找不到,嘉靖时期几十万流民,大部分都是逃跑的军户。 当然,大明流民太多,在户籍上的百姓有六千万人,实际人口早就突破一亿五千万。 洪武二十一年,户籍人口就六千万,靖难之役结束后,中原各地太平近两百年,从秦始皇到万历八年,也就当大明百姓最幸福,没有被兵灾摧残,虽然京师被围,各省该咋生活咋生活,虽有小股流民骚扰,不过影响不大。 脑子抽抽起义造反的人有很多,后世也经常发生,何况还是古代,大明京师在北方,确实换来中原两百多年太平。 朱翊钧现在需要解决的,一个九边盐政,一个南北税收不平衡。 北方四省税收占大明的一半,这也是明末北方有百姓起义的原因。 山东百分之十七点五、山西百分之十三点八、陕西百分之九点三四、河南百分之九点二一。 大明几乎没有商税,洪武和永乐时期还能收上来一些,现在几乎收不到,关税也少的可怜,农业税和人头税还有杂税等等这些占财政收入百分之八十五,百分之十盐税,其他就是马政、茶税乱七八糟的。 减少北方四省农业税还有人头税,增加南方靠海几个省的商业税,还有关税,清理九边盐政,增加盐税,这样在减少北方税收的情况下,增加大明的财政收入。 既然他们不让朱翊钧痛快,他也让这些官员士绅不痛快,你们不是让自己儿子、亲戚、门生、同乡都中进士吗? 这次朱翊钧就要埋汰埋汰他们。 “张鲸!” “奴婢在!” ……… 第五章 赏赐 冯保已经启程去南京,工部还有太常寺也派遣官员一同前去,修缮太祖陵寝不是小事,要重视起来。 现在司礼监掌印由张诚代理,这家伙也是冯保阵营的,为了稳定冯保还有张居正的心,朱翊钧捏着鼻子认了,司礼监秉笔由张宏担任,他是中间派,可以拉拢的对象,朱翊钧可以给他甜头,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让张鲸和张宏组成联盟,搞一搞张诚,他拉一拉偏架,不用多久张诚就废了。 现在张鲸掌管东厂和内库,东厂提督掌管八百多人,京城锦衣卫一千两百多人,算上大汉将军、红盔将军、明甲将军这些仪仗队,有两千多人,加上各地锦衣卫有三千多人。 现在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是张居正的脑残粉,冯保在的时候他们合作挺愉快,冯保已经离开京师,现在张鲸任东厂提督,朱翊钧默认张鲸整一整刘守有。 锦衣卫、东厂、还有宫里二十四监,这都是朱翊钧的狗,这些狗不听他的可还行,必须要挥动手中的打狗棒,咬人的、对他不忠诚的,能清理的清理,能吃肉的吃肉,乖乖听话的给肉包子,不听话的就只有大棒子。 “今晚带人,把京城里的教坊司、青楼、妓院、还有民居暗娼,通通都抓起来,不用管五城兵马司,不管官员还是士子,又或者商人士绅,都给朕关进镇抚司大牢里,所得金银珠宝还有财物,全部入内库,私藏财物者,扒光衣物站在东厂门口。” “主子爷,清查青楼妓院有什么明目吗?” “你特么真笨!刘妃的首饰被偷盗,贼人躲进青楼妓院。” “奴婢该死!”张鲸知道刘宜妃的首饰根本就没被偷盗,这次皇爷就是看这些士子不爽,殿试在即,这些士子哪个不风流? 青楼妓院就是这些士子常去的场所,青楼妓院也是专门为读书人、商人开的,他们有钱呀,大明最有钱的就是读书人还有商人,这些人还就喜欢逛青楼妓院,吟诗作赋,卖弄风情。 今科的科举,肯定不顺皇爷的心思,这次清查青楼妓院,也让这些读书人丢一丢丑。 《大明律》凡官吏宿娼者,仗六十,谋合人减一等,各地的秀才和举人有嫖娼者,停止科举考试一届,重者还会革除功名。 这事要是被发现,还丢人。 朱翊钧不痛快,也不让这些读书人还有商人痛快,不止没收他们的财务,还要把他们关进大牢,折腾他们一下。 京城教坊司、青楼、妓院、暗娼不会少,百十万两白银,还是能查抄出来的,现在大明奢华之风盛行,朱翊钧要打击这股不正的风气。 “没钱不好管人,不过也不能放纵,差事办好了,朕不会吝啬,有朕给你撑腰,放心大胆去办!” “奴才遵旨!” 张鲸退下,去东厂准备,连夜行动,要打个措手不及。 朱翊钧也知道搞扫黄扫不干净,他就是缺银子,能捞一点是一点,青楼妓院都是有钱人去逛,百姓也没有钱去,搞有钱人的钱,总比搞百姓的钱好。 ……… 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位彪形大汉,朱翊钧微微点头,询问: “你们叫什么?” “回陛下,俺叫季伯长。” “回陛下,咱叫蓝自大。” 好家伙,这名起的,一个季伯常,一个蓝自大,这二位都是大汉将军,他们都是朱翊钧的仪仗队,刚穿越时,就是他们把朱翊钧救出来的。 “季大汉,你现在什么职位?” “回陛下,俺现在是小旗。” “蓝大汉,你呢?” “回陛下,咱没有职位。” 救驾之恩,不得不报,这也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只要救他,就重重的赏赐,以后也会有人救他。 “季伯常,你以后就不是小旗了,朕升你为百户,专门负责朕的御前护卫,再赐你白银五百两,飞鱼服。” 小旗升百户,从没品的小旗,升到从六品的百户,还御赐飞鱼服,银五百两,赏赐的非常重。 季伯常跪地叩头:“末将谢陛下隆恩。” “蓝自大,你没有品级和官职,朕升你为总旗,位在季伯常之下,你二人负责朕的护卫,同样赏赐银五百两,飞鱼服。” 蓝自大也叩头谢恩。 “陈矩,拿着朕的手谕,去把差事办了,让尚膳监朕的御厨,准备一桌膳食,招待好这两位大明的忠臣。” “遵旨!” 朱翊钧看着这两位大汉将军,刚才忠诚度还百分之五十,现在飙升百分之一百,对他绝对的忠心。 以后他的护卫交给他们二人,朱翊钧也会放心不少。 这事要传扬出去,朱翊钧也能留下知恩图报的美名,皇帝亲自感谢救命恩人,不止赐官、赐银、赏赐飞鱼服,还让御厨准备御膳给他们,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做的足足的。 两人离开乾清宫,心里别提有多美,季伯常笑着说:“蓝兄,要是再救陛下一次多好,说不准就能升到千户,这五百两白银,能在城里买宅子,养一房外室。” “季兄,救驾之事,可遇不可求,以后咱们要保护好陛下,以前咱认命,一辈子当大头兵,现在你是百户,我是总旗,好日子在后头,我们要永远忠心陛下。” “一定一定!” 皇宫不太安全,朱翊钧培养自己的人,非常有必要,虽不是阴谋论,还是要小心翼翼,外臣、后宫都在盯着他,有危险的人,让他们远离自己,对他忠心度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才能接近他。 保命要紧。 躺平就要会躺,现在朝廷在忙着殿试的事,朱翊钧就要没事找事,张鲸已经码人,晚上戌时行动,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已经失去靠山,不得不和张鲸合作,何况还有朱翊钧的手谕。 他们忙他们的,朱翊钧该躺平就躺平,晚上没有电灯,在西暖阁看书。 每天傍晚,天色将黑之时,后宫皇后、皇妃居所之宫,各自宫前要挂上红灯笼,朱翊钧想去睡谁,会乘坐宫车前去,随行的太监、宫女就知道他要睡谁,就把宫前的灯笼摘下来,告诉后宫的巡街太监,让他们告诉其他后宫,把宫前的灯笼取下来,可以歇息了。 有些类似《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意思,一个挂灯笼,一个摘灯笼。 杨宜妃居住在翊坤宫,刘昭妃居住在永寿宫,皇后居住坤宁宫。 杨妃对他最忠诚,朱翊钧当然喜欢杨妃,他也不坐宫车,翊坤宫距离乾清宫不远,带着太监宫女们就去了。 “万岁驾到!” “恭迎陛下!” 朱翊钧一摆手:“赏!” 太监们都帮他带着金豆子、金八宝、还有金银钗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赏赐给翊坤宫的宫女们的,一般都有确定数目,后宫皇妃受宠,经常被朱翊钧睡,宫内的宫女们也跟着沾光,皇妃和宫女都高兴。 茶果、点心、还有各种吃食都已准备好,朱翊钧在想,怨不得会有宫斗,这不止是斗的地位,更是待遇,他多来杨妃这里几次,她宫里的宫女都发财了。 太监宫女们打水,朱翊钧和杨妃还要洗浴,其实他不想让小太监帮他洗,这可真是躺平,洗澡都不用自己洗。 洗浴完毕,朱翊钧就让太监和宫女们退下,他现在才十七岁,杨妃比他大两岁,刘妃比他大五岁,皇后王喜姐比他小一岁。 现在他在禁欲,锻炼身体,原本朱翊钧身体有些虚弱,缺少锻炼,还沉迷酒色,躺平也要有个好身体,历史上朱翊钧当四十八年皇帝,现在朱翊钧要当六十二年皇帝,实在不行当七十一年皇帝也行,超过伊丽傻白甜二世。 朱翊钧搂着杨妃睡觉,他这里睡的安稳,京师这一夜可不安稳,特别是各教坊司、青楼、妓院、还有暗娼等。 这事要是被读书人宣扬出去,说不准要给他安上扫黄天子?妓女杀手? 第六章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睡觉睡到自然醒,朱翊钧可能是大明最舒服的皇帝,太祖要过饭,成祖装过疯,老道士当皇帝,不是地震就是倭寇,他的日子也不舒坦。 他和杨妃已经睡醒,听到动静,太监和宫女进来,他们轮流在外面站了一晚。 伺候着朱翊钧穿衣,他看了看铜镜,发现自己瘦了一些,刚来的时候小胖子,经过这几天锻炼,减掉几斤肉。 五十个俯卧撑,五十个仰卧起坐,吃完饭再四处走一走。 “张鲸有消息吗?” “回皇爷,张公公在乾清门外候着。” “回乾清宫!” 朱翊钧走后,太监开始在起居注上记录:“万历八年三月初九,万岁驾幸翊坤宫,宜妃入侍。” 东厂和锦衣卫已经把人抓了,士子官员足足有三十多人,看着名单朱翊钧笑了。 “这张阁老家的三儿子,还需要逛青楼?你们是不是抓错了?” 名单上有张懋修,就是张居正的三儿子,不过朱翊钧认为现在还不能撕破脸,张居正的儿子逛青楼,这事要宣扬出去,他肯定会被弹劾,虽然朱翊钧和他因为权力会竞争,但是现在还不是扳倒张居正的时候,儿子逛青楼,名声不好听,还不至于让内阁首辅下台。 “让锦衣卫刘守有把张懋修送回张府,这事不要传扬出去。” “奴婢遵旨!” 还真没少查抄,足足有白银八十七万两,黄金六万一千三百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丝绸、皮货等等,这些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要折算成白银,合计最少两百万两,这查抄妓院可真赚钱,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一个杜十娘就有上千两白银,京师怎么也有上千个这样的女子。 这其中东厂和锦衣卫私藏多少他不知道,不过朱翊钧还是要赏赐他们。 “东厂、锦衣卫赏赐白银十万两,最下面的小兵,最少赏赐白银五两,其他具体分多少,朕就不管你们了。” “这些风尘女子也可怜,被拐卖或者强迫的,每人五两银子路费,强迫妻、女出来卖的,仗六十,给朕狠狠的打!” 六十棍,不死也要拖一层皮。 “皇爷圣明,奴婢遵旨!” “陈矩!” “奴婢在!” “通知鸿胪寺,一个时辰后在皇极殿举朝会,京里文武百官都要到。” “奴婢遵旨!” “张鲸,朝会结束,就放名单上这些人回去。” “奴婢遵旨!” 朱翊钧就想恶心这些士子还有官员,他又不想和他们结仇,官员不是上奏疏骂他贪酒、沉迷女色吗? 这次你们逛青楼妓院,违反《大明律》怎么说? 想要让自己过的舒坦,就要把这些官员整的不舒坦,不然他们天天没事干,就会盯着朱翊钧。 ……… 初一朔朝,十五望朝,初一不初一,十五不十五,突然要举行朝会,让文武百官有些纳闷。 内阁、六部、九卿、勋贵、武将,还有其他文武官员,全部都站在皇极殿外,鸿胪寺和都察院维持着秩序,官员不许交头接耳,不许随地吐痰,发现就记录下来,轻则训斥,重则处罚。 鸣鞭三声! 左右两侧都是仪仗,朱翊钧身穿朝服坐在龙撵上。 “万岁驾到!” 朱翊钧走进皇极殿,坐在皇位上,四品以上京官入殿,文东、武西行大礼,一拜三叩,三呼万岁。 礼毕。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两句诗句,是唐朝孟郊的《登科后》。” “礼部尚书、都察院左督御史来了没有?” “臣,礼部尚书潘晟,拜见今上。” “臣,都察院左督御史陈炌,拜见今上。” “陈御史,潘尚书,依照《大明律》,官员还有士子逛青楼,应该如何处理?” “还有刑部尚书,你也说说。” 刑部尚书严清也出班,大伙都知道这老头铁面无私,殿内众官员已经听闻,东厂和锦衣卫昨夜抓了不少人,各部的官员也被关进镇抚司。 “臣在!” “回禀今上,依照《大明律》, 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秀才、举人宿娼者,停止科举一届。” 这些官员白天和朱翊钧死磕,晚上或者休假,就去青楼、妓院快活,很多人都得淋病。 看着殿内的文武官员,一二百人,就有十几人得淋病,这些人都过的太潇洒。 现在《大明律》摆在他们面前,又开始蔫吧,全都低着头,不敢看朱翊钧,更不敢看同僚。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明的官员,读书人,就这么修身的吗?在这样下去,大明就快被你们折腾亡了!到时看你们还折腾谁?” 必须要把锅甩在这些官员还有读书人身上,朱翊钧可不背亡国这口锅,大明衰败就是他们的原因。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朕知道你们喜欢淑女,朕也喜欢,这次就既往不咎,礼部,还有各部的堂官,去镇抚司把自己的人领回去。” “内阁!” “臣在!” “臣在!” “臣在!”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都出班。 “明诏各省,官员和有功名的读书人,不准再去青楼还有妓院,如再发现,按《大明律》处置,犯两次者,官员革职,有功名的革除功名,朕这次就饶过他们。” “遵旨!” “如果尔等臣工,因为朕的宽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下属来欺瞒朕,要是导致朝政漏洞百出,弊端丛生,尔等臣工最好不要激怒朕采取非常手段,到时恐怕对尔等臣工不利,天下百姓不利,现在朕暂时容忍,不过朕总有一天会算总账。” 这是朱翊钧放出的政治讯号,他在预谋对大明官僚系统大清洗,让大明的官吏从欺上罔下,奢靡成风的习惯中,惊醒过来,现在他还没有掌握权力,暂时可以容忍他们,等他掌权的一天,就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现在他不教育,以后外族入侵,也会教育他们。 说完这些,朱翊钧不想听他们唠叨,也不想和他们废话。 散会。 不对,是散朝。 这次的朝会,和以往的朝会都不一样,文武官员都看到朱翊钧再变,态度还有神态,和以往有很大变化,给人一副少年天子的模样,不似往日傀儡。 这些官员吃惊不提,朱翊钧回到乾清宫,心里别提有多美,埋汰这些官员不说,还把他们训斥一顿,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比杨妃亲他一口还爽。 万历八年庚辰科这场科举,注定不会平凡,甚至有些吊诡,有十几位士子被关进镇抚司,礼部派人把他们领出来,不止是丢人的问题,害着礼部跟着他们丢脸,以后对这些士子的仕途也会有影响。 各部也好不到哪去,属下官员被关进镇抚司,堂官也要派人去领出来,转着圈跟着丢人。 这次影响最深的就是张居正,张懋修早晨被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送回府,他怎么能不知道。 他也感觉小皇帝在变,变的更有城府,今天朝会,重重举起,轻轻放下,起到警示作用,而且还树立了权威,让满朝文武官员找不到一点破绽,先声夺人,气势上就把所有人压制住。 张居正不禁问自己: “今上已经长大了?” 今上长大就要收回权力,他就要告老还乡,权力这种东西太迷人,有谁想主动放弃? 让他主动放弃,还不如杀了他。 第七章 科举衰败 皇帝陛下举行午朝大典,文武百官不敢怠慢,六部衙门到皇城有一里半地,官员们匆匆赶到,这次朝会不一般,昨夜官员、今科士子宿娼,被东厂、锦衣卫拿了,太过丢人。 朝中文武官员千人,都已察觉出当今皇帝的不同,一副风雨欲来的味道,大多数人已经敏锐嗅到。 朱翊钧登基之初批阅奏章,都是由冯保指导,张居正和其他内阁大学士票拟改用朱笔批写,当时他只有九岁,只能批写几本,其他的奏章、奏疏、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代劳,这朱笔就是皇帝的权威。 现在冯保已经不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首席秉笔太监张宏,其他还有五名秉笔太监。 没有朱翊钧的许可,就是矫诏,要被判处死刑,冯保在的时候,他虽不敢矫诏,但是和张居正里应外合,有选择的让朱翊钧批阅奏章,还是可以做到的。 司礼监和内阁,原本是互相监督的作用,要是两个部门同流合污,那么皇帝就成为傀儡。 现在冯保已经去南京,司礼监开始分裂,张居正失去内部支援,权力被大大削弱,朱翊钧权力一点一点收回。 应天府尹方良曙请求致仕,他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正德十年生人,现已六十五岁,朱翊钧也不好让本应该退休的老人家,继续为大明卖力。 朱翊钧在奏章中准他致仕,并且赏赐他白银三百两、黄金一百两、丝绸三十匹、绢五匹,让他安度晚年,一切赏赐由南京户部支取。 其他奏疏如:蠲免两淮盐场逋课二十八万七千五百引,这样的奏疏,朱翊钧选择留中。 两淮盐场明明很有钱,不能再蠲免,朝廷每年盐税只能收两百万两白银,还不到太祖、成祖时期的十分之一,这些盐商和官员,有些贪得无厌。 批阅完奏疏、奏章,朱翊钧一个星期的工作就算干完,朝廷每天都要处理两百多份奏疏,朱翊钧可不像太祖朱元璋,什么事都自己干,他只管钱还有人事,其他都交给张宏、张鲸他们。 三月十五,殿试刚举行完,三天后放榜,朱翊钧不想管科举的事,他也管不了。 “张鲸,宫里现在有多少太监,有多少宫女?” 朱翊钧都感觉太监和宫女太多,冯保掌管司礼监还有东厂这么多人,现在可以清理出去一部分,他不想搞流血事件,发点路费,打发他们回家。 “回主子爷,内侍、宦官大约有两万三千人左右,宫女大约两千四百人。” “年二十五的宫女,每个人发放五两路费,让她们回家。” “年三十的太监,在大兴找一僻静的地方,建造一些屋子,好生把他们养起来,都不容易。” “遵旨。” 最少能清理五千太监,几百宫女,皇宫花费巨甚,现在查抄青楼妓院有钱,几万两银子,就把这事搞定。 “和冯保走的近的人,他们愿意走的,就让他们走,实在不愿意走的,找个坑把他们埋起来。” 朱翊钧说的很明白,就是把冯保在宫内所有的势力,全部清理掉。 “奴婢遵旨!” “二十四监都长了草,在宫里伺候着,就是图个富贵,朕可以给你们富贵,要是有吃里扒外的,像冯保这样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朕决不轻饶!” 张鲸暗自高兴,听皇爷的话,冯保早晚被收拾,修缮太祖陵寝就是一个借口,把冯保调离京城,就是要把他在皇宫的势力清理干净。 “奴婢听说冯保府里有几百万两白银,奴婢这就把他府围了!” “让他再蹦跶几天,还不到收网的时候,你给朕记住!二十四监是朕的二十四监,如果有吃里扒外的,就不能轻饶!” “派人监视慈圣宣文皇太后还有潞王,有异常举动禀报给朕。” “奴婢遵旨!” 攘外先安内,把皇宫里的不安定份子,全部清理出去,太监和宫女太多,很多太监和宫女都受外臣资助,偷偷把宫内发生的事告诉外臣。 “皇宫内禁止对食,不论是谁,如果被朕发现,定不饶尔等,知道你们的小心思,想要对食在宫外。” 太监和宫女结成对食,这在明朝皇宫内很常见,朱翊钧也不是没有人情,太监也有七情六欲,不过在皇宫内不行,想要对食,可以出宫对食,他现在就是警告,以后再被他发现,就不是口头警告,而是采用非常手段。 事情还是由张鲸去办,朱翊钧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只看结果。 为了气李太后,下午朱翊钧带着陈太后、皇后、杨妃、刘妃逛宫后苑,也就是后世所叫的御花园。 阳春三月,风景宜人,皇宫里都是光秃秃的石头,还有一座座宫殿,也就宫后苑能见到点绿,还有奇石,花朵。 宫后苑很小,也没什么好逛的,朱翊钧想着南巡的事,就和陈太后说: “母后,孩儿已经派人去修缮太祖陵寝,今年九月就可修缮完成,今年七月孩儿就要南巡,还请您代孩儿监国。” 修缮完太祖陵寝,就要去祭祀,朱翊钧就是想去南边游玩一番,正好看一看大明各地的情况。 祭祀太祖陵寝,这是尽孝,朝中文武官员要是反对他祭祀太祖,朱翊钧就给他们扣上不孝的帽子,看他们还有没有脸,继续当大明的官员。 反正他怎么舒坦,怎么过日子,反正他有看附近人忠诚度的手段,他身边的人要是对他不忠诚,朱翊钧就让他滚远点,也不会造成正德皇帝糊里糊涂落水的情况。 朱翊钧现在身体好,会游泳,现在能杀他的,只有狙击步枪,不生病也不用吃药,这帮官员能拿他怎么办? “祭祀太祖是大事,可是朝中大事…?” “有内阁三位大臣,还有母后监国,孩儿放心,这次南巡,孩儿带着杨妃一同前去。” 听到朱翊钧这么说,皇后和刘妃都低下头,自从朱翊钧落水后,这段时间就没碰过她们,这次南巡还要带着杨妃一同去,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陛下要争得内阁三位阁老,还有六部官员、朝中文武官员意见,切不可闹僵。” “我大明以孝治天下,祭祀太祖乃尽孝,阻止朕尽孝的,都是不孝之人,也不配做大明的官员。” 必须要扣帽子,以前文武官员给朱翊钧扣帽子,现在他也要给这些官员扣帽子。 就互相伤害被,大不了就摆烂。 陈太后没什么主见,她原本就不是先帝原配,继室得皇后位,先帝驾崩她和朱翊钧生母都成太后,不过陈太后是他这边的人,李太后和潞王是危险人物。 …… 看着申时行和礼部报上来的殿试前十名文章,选前三甲要朱翊钧亲自选,不过他也不想管这事,申时行和礼部报上来的名次是什么样的,他就批什么样的。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金榜: 第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张懋修。 这不是朱翊钧选的,这是申时行还有礼部报给他的,要是张居正他们没有猫腻,任何人都不信,朱翊钧看清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既然已经明目张胆,他也不好驳斥。 内阁首辅张居正的三儿子状元,还是一个嫖娼状元,这大明真是根子烂透了,还拯救什么? 朱翊钧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些官员舒坦,其他能做的太少。 第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萧良有 第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王庭撰 二甲前七名: 董嗣成、顾宪成、温显、张泰征、李同芳、王德新、邵梦弼。 万历八年科举就算完毕,朱翊钧存在感很低,他也不想在科举这里有存在感,大明读书人自娱自乐,只有傻子才信大明现在的科举,这就是被官员和士绅把持的科举。 当晚朱翊钧躺在东暖阁床上,小声嘀咕着: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第八章 灾情严重! “状元榜眼俱姓张,未必文星照楚邦。 若是相公坚不去,六郎还作探花郎。” 万历八年庚辰科殿试金榜公布出来,天下哗然! 内阁首辅的三儿子张懋修高中一甲第一名,状元。 这个结果确实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状元就是指张懋修,榜眼就是指张嗣修。 天下读书人已经非常不满张居正,若他还厚着脸皮坐在首辅的位子上,他最小的儿子也能中进士,还要中探花。 老张家也会“光耀门楣”,状元、榜眼、探花,三鼎甲齐全了。 要是没有科举舞弊,这是不可能的,张居正利用手中的权力谋私,可以算公开的性质。 明朝两百多年的公道,就是来自科举,虽然不说百分百公平,自有科举开始,到科举结束,大明的科举最公平,民间平民子弟中进士几率有一半左右,自张居正开了这个很坏的头,公道也就变的不公道。 从张居正开始,内阁的首辅、次辅、六部尚书、侍郎们,不再有任何顾虑,公然破坏科举,直接出面为自己的子侄、门生出谋、钻营,像张居正这样为私利一意孤行,属于比较典型。 张居正和张璁相比,朱翊钧认为张居正不如张璁。 谣言满天飞,内阁请旨让朱翊钧派锦衣卫彻查,朱翊钧不理会他们,做的出来,难道害怕说吗? 现在朝廷的脸面丢光,这个朝廷又不是他的,这是文官们的朝廷,朱翊钧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清理皇宫,捞银子,锻炼身体。 状元授翰林院编修,前几名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其他人到六部观政,这届科举就算完活。 科举结束,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清理的差不多,朱翊钧终于有闲暇时光。 穿上青色道袍,头戴幞头,带着陈矩还有他的哼哈二将,到城里逛一逛。 现在季伯常负责宫廷护卫,午门、大明门的护卫,都是他的手下,朱翊钧可以随意出入。 来到大明已经二十多天,他还没去城里逛一逛,出了皇城一路向西,皇城附近的街道还行,到了安富坊后,开始变得脏乱差,街道都是土路,一下雨都是坑,街道两旁的店铺,人来人往不少。 虽说,朱翊钧下令查抄青楼妓院,可是出皇宫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青楼,人家宋徽宗还有李师师,这也算一桩美谈,别管怎么样,当时宋徽宗挺爽,没有李师师,给他来一个柳师师也行,实在不行刘诗诗也凑活,反正名字都挺像。 最差也给朱翊钧来一个李凤姐这样的女人,朱厚照都能游龙戏凤,他朱翊钧长的这么英俊,又这么挺拔,也要游龙戏凤一番。 “季兄,附近可有青楼?” “朱公子,附近的青楼不绅,国子监青楼头等。” 看来青楼也会做生意,都开到国子监去了,读书人读完书,晚上去青楼逛一逛,岂不美哉。 “算了,附近可有茶楼?可有说书的尤人?” 尤人就是说书的先生,类似讲相声的。 “有,附近翠厅楼就有说书的。” 刚到茶楼,就听到说书先生大喝一声: “拿命来!” “元帅徐达,把令字旗…。” 这是在讲《英烈传》,讲述太祖朱元璋和徐达他们反抗暴元的故事,这本小说是郭英的六世孙 承袭武定侯郭勋写的,为了凸显自己祖宗,小说里加了不少私货,郭勋刊印书籍不少,《水浒传》、《郭氏家传》这些都是他刊印的。 郭勋在大礼议中支持嘉靖,后来他的爵位从武定侯升到翊国公。 后来更是把郭英抬到太庙中,此后配享太庙,《英烈传》为其先祖郭英射死陈友谅之功造势,争得了使郭英与徐达、常遇春并列配太庙的殊荣。 可以说极其的不要脸,完全投老道士喜好,不过朱翊钧也喜欢这种人,既然嘉靖可以用太庙做文章,他也可以用太庙做文章。 你刘基刘伯温,有什么资格配享太庙?开国第一功臣李善长还没有配享太庙,刘基根本不够格。 中山武宁王徐达 开平忠武王常遇春 岐阳武靖王李文忠 宁河武顺王邓愈 东瓯襄武王汤和 黔宁昭靖王沐英 这是开国六王。 越国武庄公胡大海 梁国公赵德胜 巢国武壮公华高 虢国忠烈公俞通海 江国襄烈公吴良 安国忠烈公曹良臣 黔国威毅公吴复 燕山忠愍侯孙兴祖 郢国公冯国用 西海武壮公耿再成 济国公丁德兴 蔡国忠毅公张德胜 海国襄毅公吴桢 蕲国武义公康茂才 东海郡公茅成 永义侯桑世杰 郧国公廖永安 这些是太祖朱元璋的功臣,共计二十三人。 河间王张玉 东平王朱能 宁国公王真 荣国公姚广孝原本也是配享太庙,后来被老道士嘉靖踢出去了,安排在大兴隆寺。 嘉靖十年诚意伯刘基入太庙,朱翊钧认为他不够格,正准备把刘基踢出太庙。 营国公郭英,嘉靖十六年配享太庙。 现在配享太庙二十八人,只有刘基一个文人,其他都是武将。 大明入祀孔庙有两人。 理学大家,河东学派创始人薛瑄。 圣道南宗,陈献章。 太庙和孔庙里的人太少,阳明先生王守仁都没去进孔庙,这选拔太严格了。 朱翊钧脑子里没想评书的事,而是在想太庙的事,要是把刘基刘伯温踢出太庙,放出诱饵,再给张居正一些希望,去世以后可以配享太庙,永远可以得到祭祀,吃到太庙里的冷猪肉,他猜想,张居正肯定会咬钩,大明开国这么多年,才有二十几人可以配享太庙,这可比太子太师、上柱国这些头衔有诱惑力。 嘉靖老道士可以搞大礼议,朱翊钧就可以搞大议功,比一比谁对大明立功多。 没事再把懿文太子、建文帝、景泰帝这些庙谥议一议,反正就给这些官员找事干,他们吵他们的,朱翊钧稳坐钓鱼台。 折腾他们,总比这些官员没事折腾朱翊钧强。 从茶楼出来,街上突然出现几个要饭的,听他们口音,不像京城的口音。 朱翊钧掏出几个金豆子,扔给这几个叫花子。 “谢谢公子,家乡遭了灾,俺们逃到这里。” 听他们口音有些像山西的,这些叫花子有男有女,穿的也破破烂烂,朱翊钧好奇问: “你们从什么地方来?” “俺们是潞安的,家里遭了灾,死了好多人,很多都是大脖子死的。” 朱翊钧一听紧忙捂住鼻子,这不是一般的疾病,而是鼠疫,万历八年开始这场鼠疫从山西爆发,前前后后死了七百多万人,先是脖子处的淋巴发炎肿大,接着就是头昏发高烧,上吐下泻。 朱翊钧前世经历过疫情,还特意查找过历史上的瘟疫,这场瘟疫不是一般的严重。 万历八年,大同瘟疫大作,十室九病,大同、潞安、太原等十余地,次年,疫情进一步扩大,京城、通州、东安、霸州、文安、保定等地均感染此疫,这个瘟疫也叫 大头瘟。 瘟疫加上小冰河,想要躺平也不容易,山西的官员根子烂透了,不然也不会让百姓跑到京城。 “陈矩!” “在!” “找个地方安顿他们。” “我们现在就回去。” 朱翊钧他们快速回皇宫,第一时间把张鲸叫来。 “张鲸!” “奴婢在!” “多派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加急前往山西,把巡抚衙门、按察使衙门、太原、大同、潞安知府衙门全围了,山西出现灾情和瘟疫,年初整个山西没有下过一场雨,查看各地灾情情况,速速回报!” “奴才遵旨!” “陈矩!” “奴婢在!” “通知鸿胪寺,明早皇极殿举朝会大典,去把三位阁老,还有户部尚书叫到乾清宫,朕有要事商议。” 灾情和瘟疫不管不行,灾民都跑到京城,不是一般的严重,他们但凡有一口吃的,也不会背井离乡跑到京城,这次山西的瘟疫要是控制不住,大明距离灭亡不远。 他可不愿意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 第九章 如何赈灾? 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朱翊钧派遣锦衣卫还有东厂围住山西巡抚、布政司、按察使、还有知府衙门,可以控制这些人,不能无凭无据把他们抓起来。 赈济救灾无非就两样,钱和粮,现在山西出现灾情,粮食价格肯定上涨,出现瘟疫缺少药物等,巡抚、布政使、按察使、还有知府不作为,那么只能暂时把他们押回京城,慢慢审讯,派遣得力人选救灾、济民。 乾清宫正殿三位内阁大臣还有张学颜站在大殿中,朱翊钧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山西大同、太原、潞安几府发现瘟疫,百姓十室九空,要不是锦衣卫报给朕,咱们还蒙在鼓里,现在灾民达百万,山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各地知府都不上报,京城已有大量山西逃过来的灾民,阁老们还有张尚书,你们说一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朱翊钧不能把自己出皇宫说出来,不然以后还怎么出皇宫游玩,只能说灾情是锦衣卫报给他的,刚才他让司礼监秉笔冯德盛写的奏章。 这件事也不能怪罪内阁还有户部,朱翊钧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山西官员欺骗了朝廷,欺骗了朕,这事咱们都被蒙在鼓里,内阁也被骗了,这不怪你们,错都是山西官员的错。 张宏把奏章拿给内阁三位大臣还有张学颜看,张居正看完没有反应,等张学颜看完后,申时行率先开口: “山西全境从年初就未下雨,天灾有之,人事也未修,现在朝廷要尽快派钦差抚慰百姓,运粮食解燃眉之急。” “赈灾无非钱粮两项。”张学颜出班奏道:“臣以为,应立即调遣临近省份粮食运往山西,第二从户部拨出晚种,今年有灾情,不能耽误收成,可以救济百姓今年,明年需自给自足,再从户部拨出五十万两白银,用于百姓安家之用。” “两位张阁老,你们也说一说,特别是张四维张阁老,朕记得你就是山西的,家乡受灾,你比其他人都急迫。” “臣认为张尚书说的对,不过臣担心再不下雨,就算种子种上,恐怕也难有收成。” “代天理民者君也,代君养民者守令也,今使者言山西民饥,而守臣不以闻,是岂有爱民之心哉!” “灾患如此,皆因人事不休,人事不休,上天才会降下灾祸,大明这么多官员,竟把山西搞成这个样子,现在灾民一百万,以后就一千万,如果不能好好感知天意,这灾难就会降落在整个大明!” “内阁下去和吏部商议,派遣能臣前往山西救灾,原山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大同知府、太原知府、潞安知府、以及各县县令,让刑部、都察院拿出惩戒结果,明天大朝会宣读。” “你们都退下,元辅张阁老留下。” “臣等告退!” 刚才张居正没有说话,朱翊钧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不过山西出现灾情,他难逃其咎,山西巡抚高文荐就是他举荐的人。 “张阁老,朕和你都被这个高文荐骗了,朕知这事怨不得你,请不要愧疚。” 想要处理山西这帮子人,就必须把张居正摘出去,不能牵连到他,朱翊钧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是你举荐的高文荐,你和我都被这个家伙骗了,现在要拿他开刀,安抚山西百姓,还有朝廷百官,希望你别保着他。 “臣有罪。” 朱翊钧把张居正扶起: “这里没有外人,张先生何罪之有?你是朕的恩师,你心里装的都是大明百姓,高文荐做的混账事,都是瞒着你做的。” 朱皇帝做出一副谦卑的姿态,把张居正扶起,又帮他整理袍服,比张居正儿子对他孝顺,这都会写进起居注里,朱翊钧就是要告诉朝中文武百官,张首辅和他朱翊钧关系很好,才没有任何嫌隙。 小皇帝的表现,张居正很满意,刚才确实有些不快,不过一扫而光,拿下山西这么多官员,小皇帝也不想砍他们脑袋,又让都察院和刑部商议如何处置这些官员,都察院左督御史陈炌是他的人,高文荐是保不住了,山西出现这么严重的灾情,确实要有人背锅,思前想后也就巡抚高文荐合适。 “今上,可有心仪人选?” 朱翊钧等着就是这句话,刚才把张居正搞舒服了,他要拿点实惠的。 庞尚鹏因为九边盐政的事得罪了张四维和王崇古还有马自强这些盐商集团,张居正想要有所作为不得不与张四维合作,张四维的舅舅王崇古是军中大佬,隆庆四年总督山西、宣府、大同军务,俺答封贡也是此人一手促成,万历五年,任兵部尚书,现在辞职还乡,军中势力非同小可。 张四维的亲家担任过内阁辅臣,太子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万历六年去世,家族影响力也很大,他还是陕西人。 庞尚鹏想要推行九边盐政,得罪了盐商也就意味着得罪了张氏集团,庞尚鹏得罪了盐商还得罪了张居正,庞尚鹏被贬,被贬的原因还是盐。 想要从盐商手里扣银子,光派巡盐御史没有,还要有人实行盐政,庞尚鹏在东南实行一条鞭法,很有成效,朱翊钧并不反对一条鞭法,他反对在西北、北方推行一条鞭法,原因还是银子,西北和北方百姓手里,真的没有银子。 现在张居正问,朱翊钧试探说: “朕认为庞尚鹏合适,他在南海县老家赋闲,闻鼙鼓而思良将,安定山西百姓,赈济灾民,复耕农田,张先生认为呢?” 有很多奏疏弹劾张居正排除异己,现在朱翊钧给他自证清白的机会,他要不同意用庞尚鹏,他张居正真要被扣上排除异己的黑锅,要是他同意启用庞尚鹏,那么对盐政,还有山西,朱翊钧就算插入一根针,有庞尚鹏这样的能臣管理山西,也算山西百姓之福,怎么算他这个朱皇帝都不吃亏。 “臣和吏部尽快拿出章程,今上意下如何?” 启用庞尚鹏这事没有定,朱翊钧也不着急,反正他有大把时光。 “好吧,张先生退下吧。” 朱翊钧没有提配享太庙的事,现在山西灾情严重,他头等大事就是赈济灾民,让山西尽快恢复耕种。 就这样,内阁、户部忙着救灾,刑部、都察院忙着拿出处理山西官员的意见,咱们朱皇帝晚上该吃吃,该喝喝,再次前往翊坤宫,和年轻貌美,大长腿的杨妃,亲亲我我,画面不可描述。 第十章 魏允贞 宫内的太监还有宫女,几天就被打发走,朱翊钧对待他们这些人,还是很宽仁的,皇宫内就十个皇室人员,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宫女都发放路费,五两白银并不算少,加上她们在宫内积攒一些,下半辈子生活几乎没有问题。 出宫的太监们被安排在西山,内库已经出钱,给他们建造房子,让他们安度生活。 张鲸办事朱翊钧还是满意的,虽然在史书上他的名声不怎么样,不过他对朱翊钧很忠心。 有事大朝会,没事别烦我,这就是朱皇帝的作风,重要的事他就和内阁、六部、都察院商议。 文武百官俱到,内阁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 吏部尚书王国光、户部尚书张学颜、礼部尚书潘晟、兵部尚书方逢时、刑部尚书严清、工部尚书曾省吾,都察院左督御史徐炌。 英国公张溶、定国公徐文璧、成国公朱应桢、武清伯李伟、固安伯陈景行,还有朱翊钧的老丈人永年伯王伟。 “今天叫诸位臣工大起,可能有人听说了,有人没听说,昨夜朕一夜没睡,就在想山西灾情的事,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于心不忍。” “上百万的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蒙元暴政,致使百姓活不下去,太祖幼年与此时的山西灾民一样,上百万人,没有住的,可以睡在道边,没有吃的,就会铤而走险,把整个大明掀翻。” 这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朱翊钧说的并没有错,大明就是被这些没有生路的百姓推翻,这也怨不得大明的百姓,没有吃的,他们就没有生路,只能铤而走险。 朝中的文武百官、勋贵面色都有些不好看,很多人低着头偷瞄张居正,众人都知道山西巡抚是他举荐的。 “朕已决定,从内库拨出五十万两白银,用于赈灾,向山西临近几个省买粮,赈济灾民。” “山西灾情,这事责任在朕,怪朕用人不当,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刑部、都察院,你们说一说,应该怎么处置山西这些官员?” 刑部尚书严清出班: “回今上,《大明律》:灾伤去处,有司不奏,许本处着宿连名申诉,有司极刑不饶,有司极刑不饶!” 朱翊钧并不想杀人,严清这老头也太小题大做。 极刑就是凌迟、斩首、剥皮、腰斩,这些官员虽然有罪,还是可以教育好的,正巧西山准备建民居,还可以建造监狱,这些太监没事干,让他们折腾犯罪的官员,挖煤、烧砖,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这次把他们全砍了,严清这老头痛快了,朱翊钧也感觉挺痛快,可是反噬会非常大,以后官员治理的地区,出现一点点灾情,就上报,或者夸大灾情,这又该怎么办? 朱翊钧开始讲一讲: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朕与诸位臣工,为君,为官者,不可不戒!” “倘若有了生杀之权,就嗜杀无忌,有了行政之权,就作威作福,有了度支之权,就为己敛财,甚至朕的内侍,有了一点小小的权力,都把权力用的无所不用其极,那将国之不国。” “严尚书,一个当权者有了权力,第一要紧的是什么?” “臣不知。” “朕与诸位臣工,都是权力的拥有者,我们当权者有了权力,不应滥用权力,而是要遏制自己的权力欲。” “山西官员审还没有审,朝廷应该给他们申辩的机会,问清楚,讲明白,最后依照律法,解决这件事。” 朝中文武百官、勋贵,跪在地上三呼万岁,朱翊钧这一番话,体现出仁君的姿态,他虽然是皇帝,也不能嗜杀、滥杀,要约束自己。 山西这帮官员有罪,那么就审清楚,也给他们机会讲,最后的裁决还要刑部、都察院来裁定,如果朱翊钧不满意,可以再让他们审,作为大明的皇帝,他不能破坏程序正义。 “那么就这样定了,锦衣卫、都察院、刑部前往山西押送这些官员进京,约束好下属,毕竟是大明的官员,要给山西这帮官员体面。” 众臣也听出来,皇帝陛下并不想从重处罚,原来还有人还想通风报信,现在也不用了,山西出现这么严重的灾情,这些官员不上报,罢官去职,已经对他们足够好。 皇帝陛下确实体恤民情,能从内库拿出五十万两白银,已实属不易。 “户部,你们准备运送到山西多少粮食,现在灾民可等着米下锅呢?” 户部尚书张学颜出班奏到:“回禀今上,户部五十万石粮食即可就运往山西,已经派人在京城购粮,河南、直隶已经在筹措粮食,另外五十万石粮食,三日内起运,另外还有五十万两白银,随这次粮食一同运往山西。” “好,户部筹措粮食很快,不过山西灾情也有瘟疫,需要大量药材,锦衣卫报:得瘟疫者脖子粗大,也叫大头瘟,这是当地郎中开的药方,颇见成效,即可筹措药材,运往山西。” 朱翊钧把药方递给张宏,让他拿给张学颜看。 治疗大头瘟的药方,他还真看过,无非就是一些清热解毒的中药,板蓝根、牛蒡子、黄芩、黄连、柴胡等等。 有粮食,有药材,山西灾情暂时能控制住,等新任山西巡抚上任,就可以复耕。 “山西干旱有灾,皆因人事不休,三日后,朕与诸位臣工在中极殿节食祈雨,所有人都不许告病。” 说完,朱翊钧就起身返回乾清宫,他就是要整治一下大明的奢华之风,让这些官员知道,挨饿的滋味不好受。 山西官员很多都被押解到京城,要新选能臣干吏前往山西,张居正还没有回复,朱翊钧已经等不了,他下午召集内阁、吏部尚书王国光、都察院左督御史徐炌,商议山西官员的事。 魏允贞这个人,朱翊钧不太熟悉,也没听过,不过他最近上疏,朱翊钧看了一下。 臣许州判官魏允贞,陈明有关时弊的四事: “自居正名窃柄,吏兵二部迁除必先关白,故所用悉其私人,陛下主宜与辅臣精察二部之长,而以其职事归之,使辅臣不侵部臣之权以行其私,部臣亦不乘辅臣之间以自行其私,则官方自肃。自居正名三子连登制科文,流弊迄今未已,请自今辅臣子弟中式,俟致政之后始许廷对,庶幸门稍杜,自居正名恶闻谠言,每遇科道文员缺,率择才性便给、工谄媚、善逢迎者授之,致昌言不闻,佞臣得志。 自今考选仕时,陛下主宜严敕所司,毋循故辙,俺答自通市以来,边备懈弛,三军月饷,既克其半以充市赏,复克其半以奉要人,士无宿饱,何能御寇。 至辽左战功,尤可骇异,军声则日振于前,生齿则日减于旧,奏报失真,迁叙逾格,赏罚无章,何以能国哉!” 这个魏允贞是万历五年的进士,许州判官也是一个从六品的闲职,他说的很对,可是朱翊钧不能现在就处理张居正、张四维,科举还有边军,这些朱翊钧现在还不能碰,既然他对边军感兴趣,那么就去大同历练一番,他不是说自从与俺答互市以来,边备松弛吗? 那么就去大同历练一番,如果可堪大用,朱翊钧再升任他为辽东巡抚,这样也算对他有知遇之恩。 在内阁三位大臣未到之时,朱翊钧派遣陈矩把吏部尚书王国光叫来,他想把魏允贞派到大同任知府,不过他不好亲自开口,只能借王国光之口。 王国光此人管理户部是一把好手,《万历会计录》也是此人主持编写,不过他和张居正走的近一些。 “臣,王国光叩见今上。” “张鲸,给王尚书赐坐。” 王国光六十多岁,长须,身材好大魁梧,他的籍贯也是山西,不知他为何与张四维交恶? “吏部对山西官员的人员,有何准备?” “山西巡抚臣等拟定由辛应干出任,布政使由侯于赵出任,大同知府…。” “王尚书,大同知府朕这里有一个人选,你看如何?” 朱翊钧把魏允贞的奏疏拿给王国光看,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个魏允贞不是弹劾张居正、张四维、还有九边军务吗?那么就派他到大同,出任大同知府。 王国光看完奏疏,沉默不语,等着朱翊钧开口。 “这个魏允贞一个小小的通判,就敢妄议朝廷阁臣,他不是说边备松弛吗?那么就派他去大同,一边赈灾,一边整顿军务,如果干的不好,就派锦衣卫锁拿,明正典刑,如果干的不错,这也算大同百姓之福,王尚书意下如何?” 朱翊钧最后又补充一句:“官员任选这是吏部的事,朕也只是建议,具体如何选用官员,朕也不可以越过吏部,直接任命。” 王国光听到这话,心里很舒坦,他这个吏部尚书,平时就听张居正的话了,现在陛下居然尊重他们吏部,这可真是仁君。 “臣认为今上所言甚是。” “那么好吧,等会内阁三位阁老到乾清宫,就由王尚书举荐魏允贞出任大同知府。” 第十一章 法律与道德 大明设置的十三个省级行政区,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江西、湖广、浙江、福建、广西、广东、云南、贵州十三个布政使司。 每个省都有巡抚,而且每个巡抚都挂都察院御史衔,大明设置巡抚,就是为了监察各省布政司、都司、按察司管理地方民政。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北直隶顺天府,南直隶有应天府,北直隶管辖后世京城、河北、天津、以及河南、山东小部分。 南直隶管辖有后世江苏、安徽、上海等,南京有六部、九卿、都察院等,成祖永乐时期政治中心北移,南京作为陪都,一直保持行政职权,不过六部、九卿、都察院的官员,并不齐全,南京的皇宫,也已经很多年没有修缮。 十三省中,如山东,此时管辖着辽东,大明的陕西包括了后世甘肃和宁夏,湖广则是后世的湖南湖北两个省,四川包括了重庆。 如果不算羁縻,汉、唐没有大明实际统治面积大,后世人们津津乐道的改土归流,则是太祖洪武时期推行,永乐时期达到巅峰,宣德、正统时期有所收缩,后世的雪区、黑、吉属大明羁縻,永乐时期设置奴儿干都司,雪区设置乌斯藏都司。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一百六十个府、一百九十三个州、一千四百二十七个县,这只是民政部门,还有九边、京师三大营,以及无数的卫所,另外还有漕运、河道、督粮道、一百多个兵备道。 这么多官员,就算再精干的皇帝,也不能知道他们具体的成绩,如果一个地区安静无事,税收没有太大亏空,该地区的民风就是醇厚。 每个人都不是单独的个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何况庙堂之上,朝廷之上? 官员出自同一个省、同一个府、或者同一个县,这就是乡谊,这也是后来人们攻击张居正是楚党的原因,如工部尚书曾省吾,他与张居正籍贯都是湖广,春秋战国时期湖广乃楚国之地,这也是古人的地域攻击,楚党也并非都是出自湖广的,因张居正当权,朝中官员投靠之,有共同的利益诉求。 年谊,就是同一年考中举人或进士,他们的情谊就像学校里的同学,主考官就是他们的老师,大多都互相观照。 还有一种就是姻谊,如张四维与前内阁辅臣马自强,张四维的女儿嫁马自强的儿子马怡,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娶杨博的孙女,杨博隆庆六年吏部尚书。 这些谊,就是形成文官派系原因,文官虽有各部院组织,又有各自的派系,大明此时的官场就是这种公私阴阳的状态,不止此时的大明,后世各国都如是一样。 朱翊钧不是理想家,他深知人类的弱点,没有派系的官场不可能,如何调和阴阳,就看皇帝以及内阁如何操作。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读书人想要拥有黄金屋,就要参加科举,目的就是当官,如一分不拿,一分不占的官员有,很少,凡事都要有一个度,人类社会就是人情社会,古今中外都一样,大明给官员的工资很少,勉强温饱尚可,官员要想体面,要想活的潇洒一些,就要拿一些,占一些,朱翊钧也会理解他们,如果有人贪得无厌,那么就要稍加惩治,严重者他也会杀鸡儆猴。 想要拥有颜如玉,就要有功名、有官位、还要有银钱,这些都有了,颜如玉会主动送上门。 此时大明不太重视法律,这也是朱翊钧不能按照《大明律》处置官员的原因,此时大明从朝廷到地方,所有官员以伦理道德自居,凡事问迹不问心,现在伦理道德占据高地,官员凭着良心做事,百姓苦不堪言,朱翊钧虽然反对张居正在北方推行一条鞭法,不过他赞同张居正推行考成法。 朱翊钧并不想成为一个因自己好恶惩罚官员的皇帝,杀人容易,让众人宾服很难,四书五经提倡读书人节俭,可是每个人都有私欲,大明又有几个能做到海瑞这样? 理想主义虽然很好,也是百姓的福分,如果大明有十几个海瑞,每人管理一省,那么大明百姓永远不会推翻大明,可是这现实吗? 百官让朱翊钧节俭,他已经做到几分,裁撤宫里宦官和宫女,又减少宫内一切用度,百官是否像张居正一样双标?让皇帝做表率,自己铺张浪费,奢华无度? 大明的官员任命,大部分由廷推决定,内阁、吏部、都察院、还有朱翊钧本人,决定山西官员人选的问题。 大明的廷推,由文官和皇帝决定,朱翊钧也不能决定官员的人选,他想任命官员,只能找他们商议,官员不由廷推而进者,这是不合法的,朱翊钧可以赏赐季伯常为锦衣卫百户,这是因为锦衣卫是皇帝的私人护卫。 廷推由吏部尚书王国光主持,朱翊钧坐在椅子上,内阁和都察院分左右而立,廷推并不适用于内阁大臣,因为内阁在名义上,属于皇帝的秘书班子,司礼监是私人秘书班子,廷推也不能由内阁和皇帝决定,大明官员十分看重廷推,由吏部会同都察院、九卿共同廷推,没有九卿也可以。 不过皇帝不能中旨任命官员,内阁也不能推用官员,这样会导致很多议论,弊病也很严重,不由吏部而得职位,往往会被排挤,官员也会感觉羞耻。 吏部尚书王国光把廷推的名单公布出来,一般一个职位,会有两三个人选,这些人选由皇帝勾选,再由大臣们商议,最后廷推出结果,公布出来。 朱翊钧对官员任命感兴趣,不过他要压制自己的欲望,现在大明官员任命,还是由张居正决定。 张居正经常以私人函件的形式,授意他亲信的总督、巡抚,要他们如此如此上奏,然后张居正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票拟批准自己的建议,为了鼓励自己的亲信,有时还会给亲信的函件上暗示,这种做法确实有些不妥,这些事在其他官员眼中,就是上下其手,培植自己私人势力。 想要做事,培养自己的私人势力,朱翊钧认为没有什么,大明幅员辽阔,想要做事就要有人去实施,不过张居正这种强权做法,对他与他的亲信是良法,对整个大明官场,有害无益。 各省与各省的情况不一样,推行政策不能一刀切,各府、各县行政效率的增进,必然是缓慢的,有些事五年可以做成,利用强权一年完成,就会有很多弊病,强求效率曾高,就会造成各府、各、州、各县的不安,造成整个文官集团的分裂,最后搞来搞去,还是转到伦理道德问题。 张居正要求朱翊钧节俭,可是他本人奢华无度,这些事官员都看在眼里,他有权力时,很多官员就弹劾他,邹元标弹劾张居正,被打折一条腿,发配到贵州。 还有魏允贞也上疏弹劾张居正,这些人都在攻击张居正的私德,而张居正的私德,确实做的不好,张居正要求其他官员节俭,但是他不能以身作则,这当然会给人口实,这也是张居正倒台后,很多人都参与清算的原因。 朱翊钧并不想清算张居正,如果他清算张居正,以后谁还会为朝廷做事? 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有错的地方要责罚,有功劳的地方,也会给他记上,趁着张居正活着时多打击他,这样也能保全他的家人,这也算朱翊钧的良苦用心。 山西巡抚的人选,共计三人:庞尚鹏、辛应干、杨一魁。 山西布政使人选两人:侯于赵、许守谦。 按察使、都司、以及各地知府。 各县的知县,则有吏部直接任命。 大明一千多个县,皇帝天天廷推知县,其他事就不用做了。 张居正还是尊重朱翊钧的建议,把庞尚鹏列为候选名单。 内阁、吏部、都察院商议,朱翊钧不插嘴,也不打断他们。 辛应干是张居正看重的人,杨一魁应该是张四维看重的人,现在张四维还不敢和张居正闹翻,他举荐的人,就当一个陪衬。 看到名单有庞尚鹏,张四维就明白,今上想让庞尚鹏出任山西巡抚。 众人都知道,山西巡抚的任命,这是小皇帝和张居正才能决定的,张居正夸奖一番辛应干,看了看王国光。 “辛应干没有管理地方经验,他一直在六部以及都察院,现在山西灾情严重,阁老们,还有吏部,是否要重新考虑一下?” 借口可以随便找,朱翊钧把后世的说辞搬出来,何况现在山西有灾情,他说的这些,非常有道理。 张居正也知道,小皇帝想让庞尚鹏去山西,现在他反对辛应干出任山西巡抚,那么真没有办法反驳,总不能说没有经验,就去锻炼经验,平常年景可以,现在山西有灾情,要是这么说,就是不顾百姓死活。 “今上认为谁合适?”张居正问。 朱翊钧才不说谁合适,名单上就三个人,议论呗,反正人选不满意,他就一直反对,直到选庞尚鹏为止,这可是你们提出来的,不是朕强迫你们的。 议论来,议论去,最后还是王国光举荐庞尚鹏出任山西巡抚。 “朕认为合适。” 好家伙,还能这么玩,内阁和吏部长见识了,这朱皇帝真有耐心,就这么坐着听他们议论一个时辰。 庞尚鹏出任山西巡抚,挂都察院右督御史衔,赐王命棋牌,四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 辛应干出任山西布政使。 徐守谦出任山西按察使。 太原知府、潞安知府都已经选完,最后选大同知府。 “臣,王国光举荐魏允贞出任大同知府。” 这个魏允贞是谁? 这是内阁大臣们的疑惑。 朱翊钧并没有把魏允贞弹劾张居正的奏疏拿出来,而是询问内阁。 张居正当然知道魏允贞弹劾他,现在王国光举荐魏允贞,他并不想白了王国光的面子,弹劾他的人很多,要是把弹劾他的人都敢走,那么朝中有十分之一的官员就会离京。 “臣,认为合适。” 张居正同意,又有王国光举荐,其他人不会说什么,大同知府就定魏允贞,不过最后朱翊钧又补充:“魏允贞只是一个从六品的通判,大同知府正五品,这种人晋升太快有害无益,从五品大同知府兼任大同兵备道,大同民政、兵马、钱粮和屯田都归他管,看这愣头青,能做的如何?” 这就是明降暗升,文官武将一手挑,管民又管兵,机会朱翊钧已经给他,具体做的如何,就看魏允贞自己。 众人都是老狐狸,朱皇帝怎么会认识魏允贞小小的通判?肯定是这个魏允贞的奏疏,入了小皇帝的法眼,不然不会这么重视他。 这场廷推就这样结束,朱翊钧也累的够呛,人事任命、赈济灾民、处理山西原官员,他忙碌一天,要好好休息两天。 第十二章 性命堪忧!!! 山西官员廷推完,傍晚朱翊钧在东暖阁看奏本时,一个宫女给他倒茶,只这么轻轻抬头看一眼,朱翊钧冷汗直冒。 他感觉自己冒失了,不应该插手山西官员任命上,也不应该在朝堂上摆出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 一点忠诚度都没有的宫女,居然能在他的乾清宫内,旁边小太监也没有反应,朱翊钧又看了看小太监,忠诚度没有变化,还是百分之九十。 究竟谁要害自己? 宫女只有十六、七岁,她不敢抬头看朱翊钧。 “太烫了,张鲸!” 其实茶水一点都不烫,朱翊钧一点都不敢喝,茶杯拿在手中,就被他扔在地上。 “主子爷,奴婢在!” 小宫女还有小太监,跪在地上,张鲸也跪在地上。 “这个宫女是谁派过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回主子爷,这是慈圣宣文皇太后宫中派过来的。” “抬起头,让朕看看,你姓什么?” “奴婢姓王。” 这个宫女应该就是伪史上朱常洛的母亲,朱翊钧让她先退下,此时东暖阁就只有朱翊钧和张鲸。 “这个宫女有异心,给朕廷仗八十,狠狠打!” 朱翊钧的话很明显,廷仗八十人活不了,狠狠打就是往死打,伪史里这个女人很可怜,其实就是李太后派过来的间谍,朱常洛是不是朱翊钧的儿子还说不准,皇宫里这么乱,谁又能说准? 经过一个月的观察,朱翊钧发现此时的大明,根本就与史书上有天壤之别,三宣六慰在嘉靖时期就被仇鸾收回。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你个毛伯温是一个文官,算什么狗屁大将,这首诗就是嘉靖写给仇栾的,伪史上的嘉靖被贬低的一无是处,其实嘉靖非常厉害! 大明建国两百年,他是第一个杀内阁首辅的人,夏言根本就不是严嵩害死的,就是嘉靖要杀他,原因就是夏言把郭勋害死,也没有什么万历中兴,现在张居正还在败嘉靖时期留下来的老底。 一个时辰后,张鲸回报: “主子爷,奴婢手下没轻没重,把太后宫内派过来的宫女打死了,奴婢领罪。” “这个事也不怪你,朕就让打她六十教鞭,是她身体虚弱,以后严加管束手下的奴婢,让这狗奴婢,去太后哪里赔礼,朕有些累了。” 朱翊钧怎么可能睡着,一个对他一点忠心都没有的宫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乾清宫,如果他敢掉以轻心,晚上就被宫女勒脖子。 说白了,嘉靖被宫女勒脖子,就是方皇后派过来的,最后没有杀死嘉靖,就是这些宫女害怕,她们不敢弑君,可是方皇后又有死命令,不杀死皇帝,她们就死。 后来方皇后被活活烧死,就是嘉靖干的,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告诉文官们,再立皇后还烧死,朕已经知道你们的小心思。 隆庆皇帝也不是正常死亡,朱翊钧没猜错,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李太后和张居正、冯保还有文官合谋害死的,不然为何隆庆皇帝刚死,高拱就被赶出朝廷? 控制成年皇帝不好控制,朱翊钧登基才九岁,控制小皇帝多好控制,这些文官一直在玩宋朝这一套,还好他能看到忠诚度,不然不出一年,朱翊钧必死无疑! 朱翊钧一死,潞王登基,他才十二岁,又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以肯定,正德皇帝就是被杨廷和还有张太后合谋害死的。 这些文官已经把后宫把持,只要上朝,肯定三十岁左右就死,不上朝能多活几年,皇帝可以防着文官,也可以防着武将,怎么防着后宫? 银钱可以通鬼神,选的皇后妃子,都是这些文官买通的,朱翊钧想要活着,就不能碰财政、军队、人事、还有航海,特别要注意福建、江西、浙江、南直隶、湖广的官员,这些地方产茶叶、丝绸、瓷器,而且还靠着海边,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宣德、英宗都被文官害死。 英宗曾经派焦宏造船一百七十艘,结果就发生土木堡政变,朱翊钧可以肯定,土木堡这些武将、勋贵、文官、太监,全被大明自己人给杀了,而且就是宣府总兵派的人,于谦肯定参与其中,不然一个兵部侍郎,怎么可能把持朝政? 内阁和六部尚书是吃屎的吗?结果只有一个,于谦和宣府、大同、官兵合谋,于谦和这些人,控制了京城,不然主持朝政,还轮不到于谦。 英宗这个人非常厉害!在十几岁时,就把内阁首辅杨士奇干掉,要不是土木堡政变,大明海运会非常繁荣。 伪史上根本没提朱翊钧腿的事,其实腿没有任何病,就是朱翊钧要亲征,想要掌握军队,结果就是从马上掉下来,之后腿被打折,脑袋被打的头破血流。 要不是万历定陵被挖掘,后世人们根本不知道朱翊钧的腿受伤,没有任何腿疾,就是被活活打折的,脑袋也被打了,之后万历就开始学嘉靖,一直不上朝,这才多活几十年,不然早就被文官干掉。 正德落水、嘉靖被火烧、被宫女勒脖子、隆庆被毒死、万历被打折腿、朱常洛就是一碗药、天启同样落水、崇祯被文官勒死。 崇祯绝对不会自杀,现在朱翊钧分析,就是文官不敢让崇祯见李自成,只要让崇祯见到李自成,这些文官一个都活不了。 现在朱翊钧要做的,就是保住小命要紧。 ……… 万历八年四月初三,万历皇帝在中极殿同朝中文武百官,一同节食,朱翊钧坐在中极殿椅子上,一天一碗粥,这是提前定好的,本来他想取消这次节食,后来觉得不妥,如果取消这次节食,文官们会怀疑他。 这次活动就是作秀,在中极殿节食三天,原本朱翊钧想让锦衣卫大汉将军维持秩序,后来又取消,他原来想整一整这些文官,现在看来他要整文官,晚上他就会没。 史书上会记载,万历八年四月初三亥时,上不豫。 只要史书上写上不豫,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皇帝被害死,还是暴毙而亡,皇后给皇帝端一碗茶,有男人会防着自己家的女人吗? 只要女人不说大郎该吃药了,那么男人也不会怀疑,这毒药吃就吃了,史官记载上不豫,把皇帝装盒送走,继续下一位。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朱翊钧发现古代人没有国家民族概念,一切都是利益,只要你皇帝发布的命令,不符合所有文官的利益,就给你拖着不执行,你皇帝才有多少人? 古代早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从南宋就开始了,文官是大地主,又是大商人,还是朝中大臣,都是搞垄断,为何嘉靖时期海禁,会出现倭寇?这根本就不是倭寇,全是走私集团,现在的倭国,还是大明的属国,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大明。 胡宗宪就是嘉靖的海关关长,戚继光、俞大猷就是胡宗宪的巡逻队,嘉靖时期的钱,全部都是海禁给禁出来的,嘉靖后期朝廷很有钱,不然嘉靖三十五年大地震,拿什么赈济灾民? 在中极殿节食,光禄寺负责做粥,晚上就坐在大殿前面,朱翊钧就坐在中极殿大殿内睡觉。 四月初六,朱翊钧带领文武百官前往天坛求雨,他的仪仗非常豪华,这一路上,朱翊钧没有说一句话,到达天坛后,在礼部尚书潘晟的主持下,按照步骤祈雨。 史书上会记载:万历八年四月初六,上驭文武百官,节食祈雨,礼毕,雨至。 不知道朱翊钧求雨是不是有效果,还是碰巧,刚在天坛求完雨,返回皇宫途中,就开始下雨。 朱翊钧也学电视里明治天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馒头,开始装模作样:“朕,饿了。” 文武百官简直和电视里一模一样,被朱翊钧感动够呛,其实他们心里恨死这个皇帝。 忠诚度大大的下降,张居正忠诚度不到百分之三十、张四维只有百分之十、申时行也是百分之十。 六部尚书、九卿、都察院、通政司这些文官,忠诚度就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有的人一点忠诚度都没有。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你还在皇位上赖着做什么?赶紧死去,让小潞王上,么的!你这狗皇帝就是一个吉祥物,居然敢调庞尚鹏去山西,你是想清理盐政吗? 两淮盐务是老子们的大本营,你个狗皇帝,还敢和我们抢钱? 原本这次祈雨成功,按照计划在中极殿,宴请群臣,傍晚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告诉群臣。 “上不豫,偶感风寒。” 听到上不豫,群臣内心狂喜,最后听到偶感风寒,原来小皇帝没死,群臣白高兴。 朱翊钧从天坛回来,就从乾清宫搬到西苑,并且让季伯常看守乾清宫,蓝自大看守西苑。 不郊、不庙、不见、不批、不讲,任何人不许靠近西苑,包括陈太后、李太后、皇后、刘妃、杨妃,内阁、六部、九卿、勋贵、武将,任何人都不见,任何奏疏都不看,任何消息都不许传出去。 皇帝还活着,就是生病,具体病的如何?任何人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只要不上朝,文官就会内斗 皇帝躲在西苑,众人都知道他并非生病,而是有意躲着,李太后猜测八九不离十,几天前她派宫女伺候皇帝,宫女突然被打死。 难道皇帝发现了什么? 不出西苑她怎么掌握权力,印玺全部被皇帝打包带进西苑,内阁票拟,司礼监不批红,皇帝不用印,那么朝廷官员,还有她这个太后的权力,没有用了。 皇帝死就死了,还有小儿子接班,现在皇帝没死,这事就有些难办,李太后带着人,从慈宁宫出发,来到西苑宫门口,她也不知道皇帝住在什么地方,是住在玉熙宫,还是万寿宫? 当初就应该把这里的宫殿,全部砸烂,现在皇帝躲在这里不出来,这事太难办。 李太后派遣太监去问。 “慈圣宣文皇太后,陛下有敕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陛下在静修养病。” “哀家是皇儿的母后,哀家想要见一见皇儿,让开!” 李太后被气到,连她都不让进去,小皇帝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蓝自大这时走出来:“陛下有敕令,任何人都不准入内!”蓝自大把敕令拿出来,在李太后还有小太监面前展了一展:“慈圣宣文皇太后,请回,陛下就是偶感风寒,头疾,需要静心修养。” 李太后实在忍不住,这见皇帝一面都见不到,这不就是不孝子吗? “你个丘八,赶紧让开,本宫要见皇儿。” “末将不能让慈圣宣文皇太后进去,陛下有敕令,如果慈圣宣文皇太后再往前走一步,末将要遵陛下敕令,以弑君罪处置慈圣宣文皇太后。” “好!” “朱翊钧你个不孝子,咱们走!” 李太后听到弑君这两个字,后背直冒冷汗,她确实弑过君,现在听到眼前这个大头兵说,看来小皇帝已经发现了她,之所以搬到西苑,就是为了躲避后宫。 看他能在王八壳子里躲多久,就不信小皇帝永远不出来? 李太后带人离开,蓝自大紧忙回去禀报朱翊钧。 朱翊钧没有任何病,他搬到西苑,就是为了保命,他就住在玉熙宫,原来嘉靖住在这里,他和嘉靖搬到这里的目的一样,就是远离皇宫,因为皇宫已经被文官集团渗透,他随时有生命危险,就算把所有宫女太监杀掉,再从外面招募太监宫女,还是文官集团派过来的人。 季伯常已经升任锦衣卫千户,蓝自大升任锦衣卫副千户,利用张鲸控制的东厂,他们已经把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架空,现在皇宫和西苑的守卫,全部都是季伯常和蓝自大的人,他们两个对朱翊钧百分之一百忠心,张鲸也是百分百忠心,西苑玉熙宫伺候朱翊钧的太监,忠心都超过百分之八十,低于百分之八十的,全部被赶出去。 嘉靖时期有陆炳,现在朱翊钧只能靠季伯常,再过一段时间,让张鲸把刘守有除掉,季伯常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张鲸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这样朱翊钧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文官不让他碰人事、军队、财政、海贸、还有民政,锦衣卫、司礼监、东厂都是皇帝私人管理,这些东西碰一碰应该的吧? “陛下,慈圣宣文皇太后刚才来过,太后要见陛下。” “以后叫李太后就行。”朱翊钧也不装,蓝自大也猜的差不多,他在宫里当五年差,也猜出先帝为什么暴毙。 “以后她是危险人物,与文官一个等级,特别是皇后、太后、文官,他们都很危险。” “末将遵旨!” 西苑上百白鹤,长颈鹿、大熊猫、豹子各种珍禽异兽,亭台楼阁,嘉靖时期种植花木,现在已经茂盛,原来在这里当值的太监全部被赶出去,换上忠心于朱翊钧的太监,宫女一个都没有。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张诚依旧在司礼监当差,秉笔太监张宏跟随朱翊钧在玉熙宫旁边当差,张鲸宫里宫外当差,玉熙宫太监不多,两百一十七人,护卫西苑的锦衣卫四百六十九人,朱翊钧已经让张鲸在京城再招募一批阉人,挑选年轻力壮之人,选入西苑,安排在西内。 紫禁城旁的西内,原是成祖燕王府邸,嘉靖时期改为万寿宫,后来被火烧毁,又重新修建,万寿宫被烧毁后,嘉靖又建造玉熙宫,等朱翊钧住进玉熙宫后,听太监们说,原来玉熙宫旁边就是正德时期的豹房,在西安门内,西仕库旁边,最近几天朱翊钧才发现,正德建造豹房就是为了练兵。 练兵肯定不被文官容忍,皇帝有兵以后,他们还怎么操控皇帝,朱翊钧也想出绝招,咱不练兵,咱练太监,手下有两千能征善战的太监,也能保证安全,这当大明皇帝太危险。 皇后、潞王、陈太后、刘妃、杨妃都来看过朱翊钧,全部被蓝自大挡在门外,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 在张居正三子张懋修高中状元后,张居正就说过: “吾非相,乃摄也。” 摄政很好,朱翊钧也知道张居正说过这句话,摄政也要有一个皇帝当傀儡,现在小皇帝躲在西苑,任何人都不见,任何太监、宫女都失灵,派到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在皇宫中,西苑内没有一个自己人,想要毒害小皇帝也害不了,想要烧毁宫殿也烧不了,就算把张鲸、张宏给搞死,小皇帝还可以重新找人代替,锦衣卫千户季伯常、副千户蓝自大也是同样。 四月二十三,当晚,张居正先给湖广巡抚朱琏写信: “盖骑虎之势自难中写,所以霍光,宇文护终于不免……。” 张居正此刻骑虎难下,小皇帝躲在西苑不出来,摆明就是不配合他摄政,皇帝都不出来了,司礼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收钱不办事,皇宫进不去,西苑更不用想,张居正得知小皇帝不见李太后、陈太后、皇后,还是从出宫采买的小太监口中得知。 “以今上之明圣,今诸臣得佐下风,以致升平,保鸿业无难也,臣于是乃敢拜手稽首而归政焉,……世世为犬马以图报效也。” 张居正当夜写完乞休疏,第二天就递给司礼监,张诚已经不是冯保的下属,如今见到他,已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张阁老,咱家都见不到皇爷,祈雨归来皇爷就搬到西苑,不知是病,还是有谁不开眼招惹到皇爷,奏疏可以帮你送到西苑,皇爷看不看咱家可不知道,司礼监送去的奏疏、奏本、题本皇爷都留中。” “还请张公公通融,朝中内阁、六部、九卿、文武百官,都想朝拜一次今上,还请帮老臣把奏疏上递给今上,多谢了。” 张诚在司礼监拿着一堆奏疏出西华门,进入西苑后,由西苑的太监领着到万寿宫旁边的值班房,这里是处理司礼监送来奏疏、奏本的地方,把这些奏疏、奏本送到值班房,再由值班房的秉笔太监看一遍,重要的奏疏由张鲸拿到玉熙宫,朱翊钧看过一遍,留中不发。 张宏看过张居正的奏疏,一想皇爷就不能批准,这老小子欺负皇爷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 朝局对自己有利就摄政,朝局对自己不利,就想着归田园居?天下怎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张宏看过后,让办差小太监去禀报张鲸,他也不能进入玉熙宫,除了搬进西苑时见过皇爷一面,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见过皇爷,张宏知道最近西苑招了很多新太监,这些人都是张鲸招募的,还有几个小太监被廷仗打死,也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 “张阁老想要回老家,这是他送来的奏疏,还请张公公禀报给皇爷。” 太监的权力不是来自职位,而是根据皇帝来决定,谁距离朱翊钧越近,谁的权力越大,现在张鲸的权力最大,其次是张宏,最后才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 “老东西,这就想走?没这么多好事,奏疏我全拿给皇爷,让皇爷定夺。” 朱翊钧正在带着新招募的太监跑步,张鲸拿着手帕在旁边等候。 “停!休息一会。” 西苑内新招募来三百年轻力壮的太监,最近朱翊钧带着他们训练,这些人都是保卫朱翊钧的力量,他前世当过兵,当然懂怎么训练士兵。 内库里有三百多万两白银,足够他训练一批精兵,朱翊钧现在已经不信任后宫太后、皇后、妃子,朝中文官、武将他也不信任,只有最忠心的太监,他才能信任。 “什么事?”朱翊钧接过手帕,擦了擦汗:“又有谁要辞官?” 御史言官开始骂朱翊钧不上朝,他就当这些狗娘养的放屁,要不是你们狗入的想害死朕,谁不想当一个九五至尊的皇帝? “皇爷,内阁张阁老上辞呈。” 朱翊钧看了一遍辞呈,这老小子见事不好,开始想溜,他怎么可能允许?本来朱翊钧还想按照游戏规则玩,后来看清一切后,这帮文官不按照游戏规则,这赖不得正德、嘉靖、还有朱翊钧这个万历。 不是让皇帝落水,就是让皇帝被火烧,要不然让宫女勒脖子,这谁受得了? “驳回辞呈。”朱翊钧把陈矩叫到身边,拿笔写道: “张先生诸葛武侯何如?” 朱翊钧没有多写,他的意思很明显,你张居正很能干,朕让你做诸葛亮,朕做刘禅,朝中的事都交给你管。 就不信你张居正能挺住? 文官集团就是这么奇怪,或者说权力就是这么奇怪,如果皇帝掌握权力,那么文官集团集体对抗皇帝,如大明开国的太祖,还有文治武功远迈汉唐的成祖,他们两位当皇帝时,文官集团集体攻击他们两个。 仁宗、宣宗时期的内阁三杨,都被成祖下过大狱,仁宗这个庙号,就是软弱无能的代表,属于被文官欺负的皇帝,这些文官还臭不要脸,就永乐大帝留下来的基础,任何皇帝干,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还给安排一个仁宣之治,这也太不要脸了,还不如说仁宣败家子,把永乐时期的家底全败光,还仁宣之治,欺负皇帝没有这么欺负的。 不怪嘉靖把仁宗扔出去,大明最垃圾的皇帝,就是仁宗,内阁就是他被文官忽悠搞起来的。 现在朱翊钧躲在西苑,文官集团不能斗皇帝,他们就只能自己斗自己,张居正的楚党和张四维肯定会斗起来,特别是申时行的江南文官集团,也会加入其中,以前张居正还能扯虎皮作大旗,现在朱翊钧不露面,就看他们文官内斗。 第十四章 大明:“优良传统” 上百白鹤天天早晨就在玉熙宫门口叫来叫去,实在太扰清梦,朱翊钧被炒的火大,起来大骂一声: “再叫老子就把你们杀了吃肉!!” “皇爷有旨,把白鹤杀掉。” 小太监们伺候他穿衣服,朱翊钧一脚把崔成踢到:“谁让你杀的?” “皇爷,奴婢听错了。”崔成对着外面大喊一声:“皇爷有旨,不杀白鹤。” 最近朱翊钧可真是躺平了,他在玉熙宫旁边建造一间本章房,内阁、六部、九卿、都察院、翰林院、朝中文武官员、勋贵的废话奏疏,全部放在本章房里,他一个字也不想看,都是一些骂朱翊钧的废话。 老子就在西苑躲着,有本事你们就用大炮轰你们的皇帝,不然就是不出去,保命要紧。 西苑没有二十四监,经过一段时间招募,朱翊钧亲自验收过人,都对他忠心超过百分之八十,在西苑成立四监。 尚食监,专门负责西苑的伙食,不止朱翊钧的伙食,还有太监、锦衣卫护卫都负责。 尚衣监,就是负责西苑衣物的,朱翊钧把他的衣物全部带到西苑,还能穿几年,他训练的时候,都穿尚衣监新做的衣服。 尚商监,顾名思义就是派出去做生意的部门,内库里还有很多珠宝、古玩、字画,这些东西都没用,卖出去换银子,然后再买铁器、木头、还有布匹回来,朱翊钧要在西苑自己做鸟铳。 最后就是尚理监,就是处理外臣奏疏、还有大明各种紧急事物的部门,各地战报、灾荒,这些事要紧急处理,类似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姚弘谟致仕这种事,朱翊钧让张宏朱批,陈矩用印,就让他土豆搬家滚球子,一分赏赐都没有,一点职位都不给他升。 现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领着司礼监在外面应付外臣,他这个掌印太监就是光杆司令,大明皇帝的印玺都在玉熙宫朱翊钧这里,张诚印玺都没有,掌印太监白当了。 “张鲸。” “奴婢在。” “山西这帮官员到任没有?灾情如何?” 也不知道灾情如何,现在想要知道实情,看奏疏已经看不出真假,这帮官员天天忽悠皇帝玩,朱翊钧已经看透这些官员。 “朝廷运过去的粮食,刚出户部就被贪了三成,运到山西恐怕十不存三。” 张鲸战战兢兢的说,眼睛偷偷瞄皇帝,他也害怕皇爷震怒,可是没有震怒,而是迎来笑脸。 “十之有三,就已经很不错,内库拨出的五十万两白银,他们买了多少粮食?” 朱翊钧已经完全对大明各级官员失望,贪污成风已经平常,他有心理准备。 “近来京城、山东、河南、北直隶粮食涨价,直运到山西八十万石粮食。” 八十万石粮食,现在大明一石粮食八钱银子,一两银子两石粮食,能运到山西八十万石粮食,他已经知足,最少能救山西几十万百姓。 这帮文官真胆大包天,朱翊钧从内库拨出的银子,他们居然敢贪污,这也太过分了。 “山西官员已经到任,锦衣卫来报,庞巡抚也快到山西。” “派人保护庞尚鹏,还有大同知府魏允贞,他们两个是朕派过去的人。” “奴婢遵旨!” “山西这帮混账官员,都押送到京城没有?” “回皇爷,再有两日就到京城。” “敕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堂会审,这些人都关进刑部大牢。” 旁边的陈矩给写敕令,朱翊钧继续说: “咱们不要管,让这些文官窝里斗,派遣东厂和锦衣卫把这些官员的家看住,他们谁在大牢里畏罪自杀,就拿着朕的敕令抄家,这些官员肯定有一些人会畏罪自杀,把他们的家抄了,其他什么都不要,就要银子和珠宝、古玩、字画,管束好手下人,不要搞死人,遇到抵抗可以杀几个,不抵抗抄家就可以。” 贪污朱翊钧的钱,不会让这些人好过,这些文官能贪污,他就能抄家,也不株连家人,就专门搞银子和财物。 史书上肯定会写他纵容锦衣卫和东厂祸害官员家属,不会写官员贪污皇帝的银子,毕竟他们这些文官掌握舆论。 “抄家咱们要六成,剩下四成下面的人分,要管束好手下人。” “抄家别太早,刑部大牢里谁畏罪自杀,就抄谁的家。” 朱翊钧说的明明白白。 “是。” 这事是得罪人的事,张鲸也不敢说遵旨,就算死,他都不会把皇爷供出来,坏事都是他们做,皇爷不会做坏事。 “皇爷,建州女直栋鄂部首领王兀堂反大明,指挥王宗义战死,被李成梁击败,斩首七百五十。” “反你妈!” 朱翊钧看着奏疏,直接扔到张鲸的脸上。 “你到底收了李成梁多少钱?还是朝廷官员给了你银子?” 张鲸吓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他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只看李成梁的奏疏: “万历八年三月,王兀堂以六百骑犯阳及黄冈岭,指挥王宗义战死,复以千余骑从永奠入,成梁击走之,追出塞二百里。敌以骑卒拒而步卒登山鼓噪,成梁大败之,斩首七百五十…。” “听着!” “下旨!” “兵部尚书方逢时,未能实用事,罚俸禄半年,加一级犯错在案,令司礼监张诚训斥:是不是眼睛瞎了!” “陈矩、张鲸,以后一级犯错记录在案,你们都记着,三次犯错记录在案,任何官员不再录用。” “蓟辽总督梁梦龙,罚俸禄一年,加二级犯错记录在案,撤掉兵部左侍郎,降为佥都御史,以后再不能实心用事,滚回家抱孩子去!” “辽东巡抚周咏,革除一切官职,永不录用,抄家!” “宁远伯李成梁杀良冒功,逼反建州女直栋鄂部首领王兀堂,长期杀良冒功,纵鞑靼入城抢掠百姓,残害辽东百姓,虐杀女直各部,革除宁远伯爵位,继续任辽东总兵,加二级犯错记录在案,如再杀良冒工,提头到京请罪!” “参将徐国辅,逼反王兀堂首恶,枭首示众,向辽东百姓,还有女直各部谢罪。” 张鲸也不知道皇爷怎么发现李成梁杀良冒功的,这次活该李成梁倒霉,谁让咱们皇爷圣名。 “再拟一道旨,兵部所有官员罚俸禄半年,以后再有杀良冒功出现,兵部所有官员滚蛋,回家抱孩子去。” “这特么都是首级换银子闹的,狗日的李成梁,没少残害大明百姓。” 陈矩和张鲸听到朱翊钧的话,纷纷跪在地上,他们发现皇爷手段果然厉害,从奏疏中就看到问题,这次活该他们倒霉。 “内阁要是不奉旨,就全部革除,这次必须要整治他们一下,不然大明有多少百姓够他们残害?” 朱翊钧豁出去了,老子就在西苑,有本事就用大炮轰,一个外人都不放进西苑,看你们怎么烧宫殿,妈的! 张鲸、陈矩他们写敕令、圣旨,他们也要管束手下,以后任何人送的钱,都不能收一分,要是被皇爷发现,他们的脑袋就不保,这次从兵部、蓟辽总督、辽东巡抚、再到辽东总兵,还有辽东参将,全部被惩处,他们感觉这次还是轻的,再有杀良冒功的事发生,皇爷就要杀个人头滚滚。 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接到敕令和圣旨后,他就知道要坏事,这帮边军,这次真激怒皇爷了,张诚最近胆战心惊过日子,冯保马上就要被除掉,他要犯错,小命就要不保。 张诚带着司礼监太监,前往翰林院,掌院学士看到圣旨后,不知写好,还是不写好,兵部、蓟辽坏事,被今上发现杀良冒功,还有该死的李成梁逼反女直首领,虐杀大明百姓,这罪可以杀头了。 掌院学士紧忙叫行人去翰林院,叫内阁三位阁老过来,今上一直躲在西苑不见外臣,现在下圣旨,必须要内阁三位阁老过目。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来到翰林院,特别是申时行,他后背直冒冷汗,他可收过李成梁、梁梦龙、周咏的银子。 张居正破口大骂: “老夫早就说过不要杀良冒功,这要是被朝臣知道,老夫这个内阁首辅,还有什么脸继续干下去?还怎么辅佐今上治理天下?” “这个李成梁、周咏该死!” “张公公,今上的病情?” “皇爷的病情刚好一些,看到这些混账的奏疏,又被气病了,三位阁老,要管束好朝臣,不要再做一些欺君罔上的事。” 申时行上前扶手:“今上是否调查清楚,不能随意处置朝中重臣,特别是辽东,鞑靼各部随时扣边。” “申时行!” 张诚大喝一声:“陛下口谕:内阁三位大臣如不奉旨,着即可革除阁臣职位。” 张诚劝解道:“这次陛下被气到,三位阁老不要激怒陛下,为了这些杀良冒功的人,没有必要,咱家和三位阁老们,都心知肚明,杀良冒功的事,瞒是瞒不住的。” “好吧。” 翰林院内所有官员叩头:“恩上,遵旨。” 翰林院拟好圣旨,张诚带着圣旨和敕令到西苑,再由张宏拿到玉熙宫门口,最后由张鲸拿着到玉熙宫内,朱翊钧亲自用印。 张鲸、张宏、张诚吩咐锦衣卫、还有东厂的太监,把圣旨拿到都察院,这边由御史带着锦衣卫和东厂的太监们,去蓟州、辽东宣圣旨。 张诚拿着敕令带着兵部给事中,来到兵部大堂: “兵部尚书方逢时接旨:” “恩,接旨。” 方逢时带着兵部官员接旨。 “你的眼睛瞎了吗?杀良冒功看不到吗?罚兵部尚书方逢时俸禄半年,加一级犯错记录在案,” 第十五章 团灭太医院 万里长城万里空,自从九边开始用白银当军饷后,从总督到巡抚、再到总兵,就没有不贪污的,各总兵都开始克扣军饷养家兵,各地士兵他们不会管,豢养家兵以求自保。 一队人马来到蓟州,东厂、锦衣卫、监察御史、以及兵部给事中,刚到总督府,蓟辽总督已经知道这事,朝中内阁三位大臣,还有兵部方尚书,以及兵部所有官员,全部被牵连其中,辽东的事情通天,任何人都救不了。 行人宣读完圣旨,梁梦龙冷汗直冒,跪在地上叩头:“谢恩上。” 倒霉,兵部左侍郎,直接被撸到佥都御史,陛下这是要他自省自查,还有这个二级犯错记录在案是什么鬼东西。 梁梦龙接完圣旨,刚要站起来,被东厂的太监训斥一顿,看来他是被陛下盯上了。 “公公,这二级犯错记录在案是什么?” “梁总督,你在皇爷本子上记录两次犯错,再犯错一次,永不录用,贪污兵响,识人不明,这些不要狡辩,皇爷都已经查清楚,以后办事小心一些,小心脑袋上的狗头。” 东厂太监一点不客气,说完带着人继续向辽东走。 李成梁家族来自女直,他并不是朝鲜人,祖上世袭铁岭卫指挥佥事,太祖时期从女直部落迁移到辽东,迅速汉化,到李成梁这一代,已经与辽东汉民百姓没有区别。 李成梁出生于嘉靖五年,因为父亲犯事,已经四十多岁还没有世袭祖上的指挥佥事职位,后来辽东巡按御史给李成梁一些钱,让他到京跑关系,获得指挥佥事职位。 自从大明有首级记录军功制,辽东地区官兵放任蒙古各部进入辽东抢掠,然后这些官兵跟随蒙古各部后面,劫杀一些老弱病残,用来顶替军功,有时候杀一些辽东百姓。 从隆庆年到万历八年,蒙古、女直、辽东汉人,李成梁杀了不少,张学颜就是因为有军功,才从辽东巡抚升到户部尚书,现在周咏也想升官。 原本周咏确实因为李成梁立的一些军功升到蓟辽总督,后来又任尚书,在历史上李成梁也因为这次灭王兀堂获得褒奖,宁远伯的爵位世袭,可是原来的万历皇帝,已经变了,从万历十四年开始不上朝,到现在的万历八年就不上朝。 原本山西瘟疫灾情被张居正和山西官员压住,因为朱翊钧的原因,山西官员被一锅端,原本历史上万历十四年朱翊钧才被文官打折腿,现在朱翊钧的这条腿暂时保住,躲在西苑不出来,开始整治文官。 朱翊钧也不想整治李成梁,他确实能镇守辽东,不过他并不在乎大明的边患,俺答费拉不堪,辽东土蛮也就两万多兵,辽东女直各部还是野人,要是没有辽东官员养寇自重,派遣太监就能灭了他们。 现在是朱翊钧和文官斗法的时候,总督、巡抚、总兵受牵连,纯粹是他们被抓住弱点。 躲在西苑开始折磨官员,各地越乱越好,这样朱翊钧就有带兵的机会,文官不遵守游戏规则,那么朱翊钧只能强行掌握兵权。 手里有三万近卫军,就开始调理这些文官。 去辽东宣圣旨的队伍继续走,紫禁城西苑这里热闹异常,盖房子、建炉子、运煤炭,外人以为朱翊钧在炼制丹药,其实他在制作弹药,季伯常举荐一个八品衔的鸿胪寺主簿赵士祯,这个家伙会做鸟铳,又从匠户里挑选几十人,现在西苑就是一个兵工厂。 朱翊钧只说要求,他什么都不懂,鸟铳就让赵士祯带着工匠做,眼下他手里有四百三十万两白银,珠宝、古玩、字画、全部卖了出去,他这个皇帝又不出西苑,赏赐给谁? “蓝自大,派人招募两千山西灾民,要求年轻人,把他们安排在西山,按照我在这里训练你们一样训练,每户赏良田四十亩。”朱翊钧又叫张鲸过来:“朕还有多少庄田?” “回皇爷,湖广景王留下四十万顷,原本这是留给潞王的,京城还有十三万顷。” 四百三十万亩,也不算太多,大明耕地一千一百六十一万顷,还有军田六百万顷,合计一千七百六十万顷,一顷耕地一百亩。 皇庄才百分之二,还不到文官兼并的土地四十分之一,看来还是文官有钱有地。 “招募山西家世清白男子,每人每个月二两银子军饷,家属赐田四十亩,不用交任何赋税,秘密招募,分十批安排在西山,让西山的太监们,给他们建造房子。” 戚家军算个鸡儿,有钱谁都能养出精兵,每个月二两银子军饷,顿顿有肉吃,赏赐良田四十亩,还不用交一点赋税,这个条件什么精兵招募不来? 西苑这里制造鸟铳、盔甲,西山制造军装、建造住房,等招募到人后,就开始训练,朱翊钧又让陈矩从御马监调三千匹良马到西山。 七月中旬朱翊钧就要到南京祭祀太祖陵寝,宫里太监加锦衣卫三千人,再加上三千近卫军,有六千人跟着他去南京,能保证一些安全,关键他要带上潞王,不然土木保政变,还会发生。 一天后……… “皇爷,杨娘娘有喜。” 朱翊钧感觉曰了狗,他都在西苑住了一个月,现在杨妃才有喜,是不是自己的种还说不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知道了。” 这事很可能是后宫想要逼他出西苑,朱翊钧猜测杨妃不久就会死,毒手可能是李太后,要不然就是皇后,可能还有文官参与其中。 在他的心里认定,这个种就不是他的,反正杨妃马上就要死去,这个孩子肯定生不下来,这事操心也白操心,别说杨妃怀孕,就是杨妃死去,他也不出西苑。 杨妃肯定会死,孩子肯定生不下来,既然后宫和文官合伙拿杨妃开刀,那么朱翊钧就拿太医院开刀。 “朕的头疾一直好不了,太医院这帮庸医,所有人廷仗四十,狠狠的打!” 张鲸明白这意思,不止现在的主子爷,世庙在的时候,太医院这些庸医,也被打死过很多人,先帝就是吃了太医院的药,这才突然暴毙,现在主子爷可是极其聪明,知道太医院和文官沆瀣一气。 张鲸带着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去太医院,这些太医有被冤枉的,也有些罪魁祸首,朱翊钧根本就没吃过太医院的药,住进西苑也不会让太医进去,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现在已经不装了,这次杖毙所有太医,就是告诉文官和后宫,宫殿可以随便烧,妃子可以随便死,想要皇帝出西苑,根本不可能。 廷仗有规矩,锦衣卫动手,东厂的太监们指示,只要双脚合上,就不会留活口。 以前廷仗就三种,打、着实打、用心打。 打就是意思意思就行,给太监和锦衣卫一些钱,文官犯事被廷仗,最多也就皮外伤。 着实打,就是惹陛下生气,这个人必须要打伤,重一些要致残。 用心打,就是要打死人,锦衣卫看到监管太监双脚合实,那么廷仗就要打死人。 现在陛下又发明狠狠打,廷仗四十,就是要折磨死,先三十几下廷仗打伤,最后几下打死。 监管的东厂太监双脚合实,而且磕出声音。 午门外面,十几个太医,被锦衣卫和太监被廷仗夹着,一阵阵哀嚎,最后全部被杖毙。 “通知家属领尸体,没人领就扔出去喂狗。” 这就是朝中打架,凡人遭殃,这些太医害死很多皇帝,比较典型的就是“大明神医刘文泰”,这个家伙连着送走成化、弘治两位皇帝,最后居然能活着,不止能活着,居然能安度晚年。 这不得不说大明文官牛逼,太医害死皇帝,居然能保护刘文泰安度晚年,嘉靖团灭几波太医院,这才多活几十年。 现在朱翊钧第一次团灭太医院,要是以后再有后宫无缘无故怀孕,或者去世,他还要团灭太医院。 朱翊钧豁出去,这辈子就和文官折腾,大明灭亡就灭亡,他这辈子绝对不让文官潇洒。 第十六章 朝廷乱成一团 大明的辽东归属山东管辖,现在辽东的地形地貌不太乐观,六山一水三分田,东方大部分都是山地丘陵,卫青曾经突袭的龙城,就在辽东,队伍出山海关到宁远、广宁、最后到辽阳。 辽东巡抚周咏、辽东总兵李成梁早已出城迎接,钦差仪仗队伍进城,进入巡抚衙门大堂,马上宣读圣旨。 革去辽东巡抚周咏一切职务,永不录用,锦衣卫在大堂就把人拎起来。 革除李成梁宁远伯爵位,继续担任辽东总兵,行人宣读完圣旨,钦差太监又拿出敕令: “尔等如此种种行为,实在有伤人伦,如若再犯,提头来见!” 这就是严厉的警告,不让李成梁继续杀良冒功。 “恩上。” 锦衣卫和东厂的太监也不客气,没在辽东巡抚衙门休息,直接压着周咏回京,这可给李成梁吓坏了。 晚上李成梁一家在总兵府喝酒,这宁远伯的爵位被撸掉,朝中官员又得罪一大堆,不止辽东巡抚被革职,听说还要抄家,蓟辽总督也被万岁爷惩处,兵部、内阁全部被训斥,这么多金子、银子打点关系,这回全白瞎了。 “义父,小皇帝这么绝情,要不然我们反了吧?” “反个屁,朝廷不给粮食,我们都要饿死在辽东,咱们要过蒙古鞑子这种生活吗?” 李成梁五十多岁,这些年在辽东确实打了不少硬仗,能够压住手下悍将,他是真的不敢反,不说粮食的问题,蓟镇、宣府、大同这么多兵马,朝廷发大兵过来剿灭他们,只能万劫不复。 再说除了辽东他的家兵,谁又敢冒天下大不韪造反?现在大明要钱有钱,要兵有兵,万岁爷坐在京城,辽东这些兵,山海关都过不去,陛下就不怕辽东乱,李成梁猜测,这是万岁爷和内阁发生矛盾,借着他这次杀良冒功,逼反王兀堂的由头,故意整治张阁老。 可惜了徐国辅,被锦衣卫手起刀落就给斩了,这可是他们李家在宽甸六堡的白手套,现在没了徐国辅,想要赚钱就难了,朝廷无数双眼睛盯着辽东,再出问题,他李成梁这颗脑袋就要不保。 周咏被革职处理,永不录用,家还要被抄,蓟辽总督被记什么二级犯错记录在案,以后再想升官就困难了,兵部尚书方逢时也因为他被万岁爷训斥,内阁首辅张阁老也危机四伏,李成梁感觉到前途渺茫。 李成梁不敢反,现在他还是大明的辽东总兵,只要再打一次斩首多多的大胜,还有翻身的机会,就是不知道辽东巡抚谁接任? “哥,这事怎么被万岁爷发现的?难道陛下真的聪敏异常?” 李成梁想起几年前他上报给朝廷土蛮二十万大军扣边辽东的奏报,当时就被陛下发现,最近几年御史言官也经常弹劾他,听张学颜说,都被张阁老压下来,难道现在张阁老要失势? 朝堂上的风云变幻莫测,李成梁的荣华富贵寄托在朝中大臣手中,这次陛下责罚,是不是陛下开始掌握朝政的信号? 先不提李成梁在辽东苦思冥想,闰四月初五,前去辽东宣旨的钦差,压着周咏回京,他在京城的府邸,还有河南的老家,都已经被锦衣卫东厂抄了,他带着老婆、孩子全部回河南老家,陛下只抄财务,不管其他。 原山西官员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巡查御史、大同知府、太原知府、潞安知府、还有各地知县、县令,在刑部大牢里,自杀的自杀,招供的招供,牵扯出很多京城的官员,辽东、山西这两次官场地震,给京城官员弄的人人自危。 东厂、锦衣卫早就按照朱翊钧的布置,四处抄家,银子、珠宝、字画、房契、地契,源源不断的运往京城。 朱翊钧按照他四成,户部六成的原则,一部分运到内库,一部分运到户部,山西赈灾不止没亏,户部还赚了一笔,户部尚书张学颜,感觉他比前几任户部尚书都幸福。 这么对官员,肯定会让众官员们不满,六部、九卿、都察院、京城官员,还有各省官员都开始请辞,朱翊钧怎么会让他们辞职? 奏疏送到奏章房,就一直在里面吃灰。 原山西巡抚、按察使、布政使都在刑部大牢里自杀,还有几个知府、知县,其他没有自杀的官员,朱翊钧从轻处罚,革除官职和功名,朝廷永不录用。 这一场山西官场大地震,已经结束,从三十多名官员家中,查抄出白银一百一十三万两、黄金两万四千两、房契、地契、珠宝、古玩、字画折算白银一百五十二万两,合计两百八十四万白银。 朱翊钧信守承诺,四成给锦衣卫和东厂还有宫里的太监平分,宫里的太监一万多人,锦衣卫三千多人,合计有两万人左右,每个人能平均分四十多两,足够潇洒一年。 剩下一百七十万两户部接收六成一百零二万两,最后六十八万两入内库。 辽东巡抚的人选,也没有廷推,朱翊钧选用叶梦熊,此人得罪过张居正,才干有而且知兵事,派他去辽东历练几年。 朱翊钧向吏部推荐的,吏部和内阁报上来的辽东巡抚人选,都被他否决,反正他们选的人,朱翊钧一个都不用。 刑部尚书严清此次处理山西官员一案,有功,朱翊钧给他加太子少保衔,从一品,这也是为他入内阁打基础。 严清不属于张居正的楚党,也不属于张四维的晋党,也不是江南党,他是云南人,对朱翊钧比较忠心,算保皇党的人。 朱翊钧一系列的举措,激起朝中官员强烈的抗议,这些官员堵在午门外开始抗议,张鲸把这事告诉给他,朱翊钧没有任何反应。 “咱又听不到他们的哭闹声,他们愿意抗议,就抗议去,抄家咱又没全要,户部不还是接收一百多万两银子?如果今年囯库有结余,咱还想给他们加俸禄。” 朝廷中的内阁、六部、勋贵劝说这些官员回去办公,山西灾情已经稳定,陛下抱病躲在西苑,他们在午门这里哭门,没有任何用,只会影响朝廷的脸面。 这场哭门事件轰轰烈烈,最后草草收场,朝中的官员真见不到皇帝,原山西官员家被抄没,朝中和各地方官员的奏疏,就像雪片一样飞入西苑,最后没有任何答复。 自四月初到五月初,整整两个月,大明的皇帝一直躲在西苑,怠政的皇帝,让内阁大臣、六部堂官、九卿成为言官御史们攻击的对象,首先被攻击的就是张居正。 御史上疏检举:“万历七年己卯科应天乡试主考高启遇出的考试题为,舜亦以命禹。” 丁此吕的这份奏疏,让混乱的朝廷,更加混乱,朝中官员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倒张行动。 “日月并明,万国朝大明天子。 丘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 更有甚者,开始攻击张居正是一个权臣,把他比作董卓这样的人。 有一个官员,在张居正的家里吃酒,亲耳听到张居正说过: “吾非相,乃摄也。” 这跋扈劲比起霍光、司马懿有过之而无不及,无数奏疏飞入西苑,更有甚者要逼迫张居正辞官回家,陛下就是因为有他这种权臣,所以才不上朝,现在陛下已经成年,他不应该窥视神器。 无数奏疏飞入西苑,朱翊钧也不理会,文官的事交给文官处理,他也不会放张居正回老家,就把他一直架在火烧烤,什么时候把他烤糊榨干为止。 弹劾的奏疏不理会,内阁大臣、六部、九卿的位子就安稳不起来,张居正屡次被攻评为权奸,新科进士顾宪成更是把山西、辽东的锅,全部甩在张居正的身上。 前任山西巡抚是张居正举荐的人,就是因为他这个权奸,才会导致山西官员不顾百姓死活,致灾民于不顾,辽东总兵李成梁杀良冒功早就被御史言官弹劾,就是因为有张居正这个权奸,所以才会导致边军杀良冒功,擅开边衅,刘台、邹元标等人弹劾张居正,反而被廷仗发配。 因为张居正这个权奸,导致皇帝的权柄遗失,他开始擅权祸国,朝纲败坏,奸臣、权臣当国,有忤逆张居正的人,轻则被廷仗,重则被贬斥,用此擅权酷法堵住天下人的嘴巴,臣请诛杀权奸张居正。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请辞,礼部尚书潘晟请辞、兵部尚书方逢时请辞、工部尚书曾省吾请辞、都察院左御史徐炌请辞,整个朝廷内阁、六部一大半都空了。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开始告病在家修养,六部尚书只有刑部尚书严清继续办公。 整个大明处于停摆状态,皇帝带头装病,大臣也开始有样学样,以前朝中官员集体攻击皇帝,自从皇帝躲进西苑后,他们攻击无效,御史言官就开始攻击内阁、六部、九卿、还有各地总督、巡抚、布政使,看到内阁大臣、六部尚书被他们击败,御史言官感觉他们第一阶段胜利。 朱翊钧不能让他们装病,开始派遣太监传口谕,优诏大臣们,他问不办公,朝廷真成无政府了,皇帝可以装病,他们不能装病。 从万历八年五月初到五月末,弹劾不间断、辞官不间断,优诏不间断,内阁大臣、六部尚书、九卿不能反击言官,只能辞官抗议,另一方面这些大臣又不能无视皇帝的温情,继续装病待在家中。 整整三个月,内阁、六部、九卿们,内心非常的割裂,上面有一个要哄着的皇帝,下面无数御史言官弹劾,气的张居正天天在家里骂娘,八年首辅的威望荡然无存,恐怕他的下场还不如杨廷和,一世英名尽毁,成为后世奸臣的典范。 政务还要处理,为了向皇帝示好,恳求他出来见一面,接受朝中百官拜贺,只能让叶梦熊担任辽东巡抚。 可是内阁三位大臣还是见不到皇帝,西苑依旧噼里啪啦,太监们口中得知,小皇帝在西苑炼丹,大臣们也无可奈何,太医院被团灭的事他们早就知道,现在还不是推翻明朝的时候,除非用大炮把西苑炸毁,不然他们真没办法让皇帝出来。 就连他最喜爱的杨宜妃薨了,皇帝都没有出西苑,只是口谕辍朝二日,其丧祭事宜命礼部俱照世庙荣昭德妃张氏例行。 杨宜妃具体怎么没的,朝中官员也不知道,礼部操办杨宜妃的后事,官员们听到陛下口谕:辍朝二日,有些哭笑不得。 西苑一步都不出,已经三个月不朝、不庙、不见,这个辍朝二日有什么意义吗? 万历八年六月,终于有能让大明皇帝走出西苑的借口,南京太祖陵寝已经修缮完毕,陛下不止一次说过,要去祭祀太祖陵寝,这次或许是一个机会? 第十七章 紫禁城的囚徒 琼山位于南海之滨,琼山县隶属琼州府,此地与大陆城市有别,这里没有山水,也没有繁华的大城市,以江南各省为例,退职归田园居的官员,可以出任书院的山长,教育下一代人才,继续走向科举之路。为家乡谋福利,为书院扬名。 大明开国两百多年,首辅人数以南直隶、江西、浙江为最,在同乡、同窗的关系社会,提携后背乃人之常情,如某地有人在朝为首辅,后辈进士比例要比其他省份高一些。 琼州府位于天涯海角,常伴的只有棕榈树和海涛,鳄鱼、台风、海盗对当地百姓生活有些影响,黎人与大明人互相摩擦,这里的黎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也不知如何管理,大明帝国太大,户籍上的人口有六千五百万,各地归田园居的官员不准确统计,大明人口已经是户籍上的人口两倍还要多。 前任应天巡抚挂右佥都御史衔海瑞老家就在琼山,海风依旧,被弹劾离职的巡抚,已经走到退无可退的终点,在任顺天巡抚时,海瑞的母亲在南京过了八十岁大寿,现已经离世。 他有过三个妻子两个妾室,海瑞的第一任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女儿,因为与海母不和,被他休了,第二位妻子刚刚成亲一月,也因为与母亲不和,再次休妻,第三位夫人在海瑞任顺天巡抚时,在非常可疑的情况下去世,第二个妾室突然离世与第三位夫人前后相差不到一月。 第三位夫人和小妾,前后生过儿子,因为不幸前后都已夭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亲临去世前,也没有让海家继承香火,在海瑞的内心里,他对母亲有很深的歉疚。 在大明官场,都知道海瑞是忠臣,又是孝子,他三岁丧父,母亲忍受级大的困难把他教养成人,海瑞的刚直,就有母亲的影子,现在母亲、妻子、还有女儿,都已不在身边,被弹劾回家后,海瑞一直居住在老家,还好家田四十亩,可以温饱。 此时已经六十六岁的海瑞,背负着政敌对自己的侮辱,在老家寂寞与悲伤陪伴他度日,为了说服自己的内心,他一直期待着朝廷重新启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端坐在皇殿上的少年天子,是否还记得他这个老臣? 自大明建国开始,忠、孝二字就是读书人所追求的,很多读圣贤书的人,只是口头上说一说,如他在顺天巡抚任上,查办的朝廷官员,大量侵占着土地,忠于国、忠于君、最后这些人都只忠于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挖大明的墙角。 海瑞捡漏的房子内,挂着忠、孝二字,在他很小读书时,这两个字就印刻在他心中,至今仍然让这两个字警惕自己,尽忠不易、尽孝不易,他自己有深刻的体会。 此次与行人司行人一同前往琼山的董嗣成,感觉到大明的幅员辽阔,从京城到南海之滨的琼山,队伍整整走了五千多里,一个多月的时间,让他尽览大明秀丽的风光。 行人司是太祖时期成立的官属,洪武二十七年后定均以进士充任,行人为正七品,左、右行人为从七品,这是一个专业跑腿的部门,为皇帝跑腿的叫行人司,内阁、六部也都有自己的行人,朝廷一、二品大员,总不能亲力亲为吧? 掌传旨、册封、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征聘贤才等等,都归行人司,以前这是一个美差,大明天子册封三山五岳,册封各地藩王,这也是可以见到皇帝的差事,可是万历八年的所有进士,心中有一种深深的刺痛,他们所有人成为人们耻笑的对象。 凡进士皆为天子门生,有机会见到皇帝,学生见老师一面,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董嗣成他们万历八年庚辰科进士,都没有机会见到皇帝,只是听说少年天子英俊不凡,具体长什么样,他们也没有见过。 状元张懋修为当朝首辅张相爷三公子,听说殿试前夕因为逛青楼被锦衣卫拿进镇抚司,后来被放回家,这样的人当状元,确实丢朝廷的脸面。 董嗣成的祖父乃嘉靖时期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董份,浙江湖州人,家里是浙江屈指可数的乡宦,家畜僮仆不下千人,大船三百余艘,田地千顷,每年可入白银百万两,家有钱财,又有礼部尚书的祖父,科举浙江乡试第十名,次年殿试二甲第一名,高中进士后,又被选入翰林院,在别人还在观政的时候,他已经成为钦差,此次到海瑞的老家,把他叫到南京,随时等候陛下的召见。 董嗣成与祖父、父亲并不是一种人,他虽然成长在富庶之家,可是看到别人被欺压,他会感觉到不平,这一路上看到百姓的饥寒极苦感到同情,一路几千里所带几百两白银,全被他以各种形式给苦难的人,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出仕做官就要为国尽忠,为百姓办事。 在原本的历史中,他提出把祖父董份侵占百姓的土地还给百姓,并且严厉惩戒家奴,他的本意散出去部分财产,百姓们得到了实惠,以后大家就可以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 整个江南地区侵占百姓土地岂止董家一家,他这里想把田地退还给百姓,其他家当然不愿意,最后董嗣成被弹劾罢官,回到家后郁郁而终。 一个是甘愿清贫的闲居官员,一个是满心抱负新科进士,彼此家庭不一样,目标出奇一致,凡事都没有绝对,嘉靖时期内阁首辅张骢就是董嗣成的目标,辞官回家只有一箱子书,其他任何事物都没有。 出于谋利可以经商,读书出仕做官,要排除利己的行为,远行五千多里,董嗣成也想见一见南直隶人们口中的海青天,他认为海瑞之所以会被叫海青天,就是因为大明贪婪之人太多,如自己的祖父、父亲就是这样的人,贵为朝廷的礼部尚书与乡间举荐的孝廉,应为大明做一些为国为民的事。 当刚刚二十岁的董嗣成把圣旨放在海瑞的手中,这位已经六十六岁的前应天巡抚很是激动,没有任何任命,也没有任何优抚,陛下就是想见一见海瑞,董嗣成也很想见陛下,听说天子少有聪慧,至今还未见天颜。 董嗣成执弟子礼拜海瑞: “刚峰公,上谕命你立刻启程。” 海瑞已经欢喜忘乎所以,可以见到人们口中的天子,说明陛下没有忘记他,海瑞招呼族中亲戚置办酒席宴请钦差、行人。 …… 人们传统印象里,天子应该一言九鼎,可是此时的朱翊钧,成为紫禁城的囚徒,他既没有自尽的勇气,也没有同归于尽的壮烈,他佩服轰轰烈烈的正德,也佩服心机深沉的嘉靖,此时此刻全大明最可怜的人,可能就是他。 紫禁城西苑,仿佛就像一个大王八,朱翊钧躲在王八壳子里,躲避后宫和文官的加害,漫长的日子里,他只能安慰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正德年间正德皇帝给自己加封威武大将军朱寿,内阁大学士指责他,陛下好好的皇帝不做,为何降为公爵?要是追封三代,岂不是先皇三代都要降级? 朝中文官每天奏疏轰炸,或弹劾内阁,或弹劾六部堂官,一向存在感不高的勋贵,都被他们弹劾,当然皇帝也少不了被骂。 朝中几千名官员和各省官员的奏疏,进入西苑,犹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消息,这些奏疏被留在奏章房,无声无息等待自生自灭。 张懋修此时正架在火上烤,翰林院的同僚本能排斥着他,万历八年科举的状元没有见过陛下一面,身为内阁首辅的儿子,也被士林嘲讽为关系户,每天在翰林院等着回家,然后躲在房里自身自灭。 吏部尚书王国光,颇感惆怅,他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陛下,此时有些忘了天子尊容,几月前祈雨后,在皇极门陛下进入宫门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当今天子。 江山还是女人,他们的皇帝全都不要,他最心爱的杨宜妃后事,他也没有走出西苑一步,杨宜妃万历八年五月薨,无子,也未得晋封,太医曾经报过杨宜妃曾经有孕,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太医院的太医与杨宜妃一同离开人世。 南京礼部、太常寺、还有南京勋贵、以及冯保的奏疏送抵京城,南京太祖陵寝修缮完成,所费白银二十七万两,各地藩王献银十三万两、宫中内帑出银十万两,其余四万两南京工部支取。 内阁首辅张居正派行人通知鸿胪寺,召集朝中官员到西上门,叩门请求觐见,内阁认为太祖陵寝修缮完成,陛下的心病应该好一些。 已经三个多月,陛下再不出来,他们真没脸继续待在内阁。 朝中内阁、六部、九卿还有勋贵,各自带着奏本,想要与皇帝论辩一番,他们要逼迫陛下从西苑走出来,继续充当他们的傀儡。 近千人跪在西上门,不止西苑可以听到,就连后宫也能听到大臣们的哭闹声。 坐在玉熙宫中,正在闭目打坐的朱翊钧听到大臣们的哭闹声,派张鲸出去查看。 朱翊钧身体虽然十九,精神已经九十,没有自尽的决绝,也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只是活着等死罢了,他此刻就如大明帝国一样,外表看似繁华,里面已经行将就木,任何人都不能改变,整个官僚系统他这个皇帝改变不了,张居正更改变不了,后世所谓的张居正新政,只是后人强加上去的,这是一个没有法的朝代,每个官员都在按照四书五经上的圣人经典治理着这个庞大的帝国。 一条鞭法不能改变大明财政,只会让官员更加腐败,只会加速土地兼并的速度,朝廷上的所有政令,如果不偏向所有官员利益,那么将会执行不下去,宋朝的魔咒此时笼罩着庞大的大明,字面数据虽然是天下第一,里面已经千疮百孔。 白银运到九边各镇,大部分都再流入京城文官的口袋,将领吃空饷喝兵血,没有白银时还有所收敛,有了白银后,贪污开始明目张胆,为了自己的利益,边将小部分钱用来养家兵,大部分银钱贿赂朝中官员,落入自己口袋里只有少部分。 难道这就是万历新政吗? 边军成为军官种地的奴隶,所有军官开始养家兵,大明整个军队烂透,李成梁这样的边将,要是不能贿赂朝中官员,险山参将职位都不能世袭。 李成梁杀良冒功,坟墓中的百姓都被他刨出来,顶替首级,多次杀良冒功,百姓认可去草原,都不愿意在辽东,因为冒充军功,张居正为了巩固自己首辅职位,睁一眼闭一眼,这是特么什么名臣? 当皇帝,当个屁! 朱翊钧没有见官员,他们在西上门跪了一天,他已经心死,等待着死亡,官员们也已经心死,都知道大明距离灭亡不远。 整个大明收益最大的就是文官士绅阶层,受苦的只有皇族宗室和百姓,一个饱受天下议论,得到的最少,被指责最多,百姓处于被剥削的阶层。 用朱翊钧话评价大明文官士绅阶层,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杀害多位皇帝,史书上不见记载,现在声称没钱,就缺少李自成这样的人教育,只有李自成这样的人,才会让他们知道手段。 明朝灭亡后,又开始怀念明朝,孩子死了,来奶了,清朝江南三大案干的漂亮,奏销案、哭庙案、通海案杀他个人头滚滚,一个个称赞清朝皇帝圣名。 要想收税收的快,就要把刀磨快,这是治理文官士绅最有效的办法。 西上门叩门事件轰轰烈烈开始,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场,文官们破口大骂他们的皇帝,而大明皇帝都懒的理他们,既没有廷仗,也没有发配,无声是最锋利的武器,几名官员以为会名扬天下,结果就是被人们评价: 讪君卖直。 第十八章 《明皇游地府》 叩门事件结束,生活依旧继续,皇帝不出西苑,大臣们也没有办法,烧宫殿也解决不了问题,西苑里没有文官的人,铁板一块,渗透不进去。 这段时间山西逐渐稳定,百姓返乡继续种地,北方不比南方,南方有一些小型作坊,百姓可以务工赚钱,北方只能种地,山西灾情不算严重,大头瘟也得到控制,没有像原本历史中失去控制。 山西巡抚兼左督御史庞尚鹏给朱翊钧上奏疏,太原府有两个知县,贪污粮食,审明以后请王命棋牌给斩掉了。 朱翊钧给他批复:“知道了。” 大明的王命棋牌可以调动军队,可行先斩后奏之权,御赐庞尚鹏王命棋牌,就是要他杀一杀山西官员不正之风。 户部前后运到山西两百万石粮食,五十万两白银,内库也调拨五十万两白银购买粮食,这些粮食足够灾民挺到秋收。 几个月时间,奏章房里上的各种奏本、奏疏已经堆满,大部分都是各种弹劾的奏疏,朱翊钧让陈矩带着太监们,把奏疏送回司礼监,足足有十几箱子。 “把这些奏疏、奏本全送回司礼监,再送到通政司,让朝中的官员们,把自己上的奏疏全部领回去,朕一个字也不看,一个字也不批。” 朱翊钧下旨:“各地地方官要秉公勤修公务,各有司不得荒废政务,京营、边军剥削太甚也赶紧拾掇拾掇,各勋贵约束家里子弟,休要胡作非为。” 他这个皇帝可以摸鱼,你们这些官员不能摸鱼,丑话说在前头,发现问题朱翊钧真不惯着他们。 几道圣旨下去,大明的皇帝再次开始不务正业,现在印刷业很发达,不做皇帝开始搞文艺,由朱翊钧亲自做主编,开办《大明周报》,西苑的太监们负责印刷,朱翊钧和陈矩、赵士祯写一些有趣的事,办报纸就是为了和文官们争夺舆论。 从皇家书局抽调精兵良将,太监们负责印刷,然后再由京城里的店铺卖出去,《大明周报》也不贵,一文钱一份,他这是纯属赔钱赚吆喝,就是为了恶心文官们。 “皇爷,咱们《大明周报》印刷多少份?” “一千,先印一千份。” 一两白银八百钱,一千钱一贯,古代的一贯钱非常重,足足有十多斤,一千枚铜钱,很重的,朱翊钧还可以拿一贯钱试了试,一个成年人出门,最多拿五贯钱,背着七十来斤,这就很沉了。 叩门事件结束两天后,张居正上奏疏,请求丈量大明全国土地。 朱翊钧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在奏疏上否决。 “天下纷扰,不可!” 不知张居正的政治头脑是简单,还是此刻神志不清,要是后世的人看到朱翊钧驳回张居正的奏疏,肯定会骂他,不过朱翊钧有他的道理。 现在要审查田地,应该派谁去?大明疆域这么大,没有几万人清丈不了大明的田地,难道让各县、各府的官员亲自去清丈田地吗? 现在丈量大明田地,就要辛苦百姓去丈量,这样又要征发劳役,现在征劳役,又要百姓被官员剥削一次,还是百姓白白出工,没有工资,吃住都要自己解决。 皇权不下乡,最多只到县一级别,各乡、各村的里甲,都是大量侵占土地的人,让里甲组织百姓清丈土地,这就是我查我自己,根本就实施不了,就算能实施下去,也是大尺变小尺,加速了土地的兼并,土地田亩数上去了,赋税全部加在百姓头上。 朝廷要清丈土地,就要派遣军队下去,还要花钱请利益不相干的人去做,只有这样才能清丈清楚大明的田地,像张居正奏疏上的这种做法,还是不实施的好。 再说张居正的奏疏,触动了文官集团的利益,大明田地最多的就是文官和士绅阶层,清丈大明的土地,这就是在动他们命根子,后来他莫名其妙的去世,也就在清丈土地这里。 北方的官员还有一些底线,清丈北方田地张居正还算安全,只要清丈到南直隶,张居正就必死无疑,别人做内阁首辅,都能活到六十、七十岁,他只能活到五十多岁,就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也不想一想永乐皇帝为什么迁都在京城,就是因为南方官员想要搞宋朝这一套,都城放在南方,这是人家文官大本营。 太子朱标也是因为迁都的问题被文官干掉,这都是明摆着的事,现在朱翊钧叫停清丈大明田地,就是为了保护张居正。 只要触动文官、士绅们的利益,他们皇帝都敢做掉,你张居正这点都不懂?你一个文官被暗杀掉,这非常的简单。 太祖时期清丈全国田地有国子监的太学生,一个个县的清丈,后面还有军队保护,这才把田地清丈出来,现在大明两百年田地没有增多,当然不正常,但是,一动不如一静,在没有把握做这件事的时候,朱翊钧选择放弃,什么时候有兵再选择做。 司礼监把奏疏送还给张居正,上面有朱翊钧的朱批,驳回清丈田地的请求。 张居正内心很失落,最近几个月他思退的心思越来越重,小皇帝不再配合他,司礼监保持公事公办,西苑他又进不去,感觉整个内阁成为摆设。 奏疏被驳回,在内阁办公也没有任何精神,张居正晚上回到家,坐在书房内,看着外面的月亮,这月亮还是大明的月亮,陛下不再是以前的陛下,他感觉被今上盯着了,没有以前凡事都要张先生做主,自从冯保去南京修缮太祖陵寝,张居正感觉他在朝中的威望一点一点消失,山西官场地震,巡抚还是他举荐的人,辽东李成梁杀良冒功,逼反王兀堂这事,也算在他的头上,天可怜见,他见都没见过李成梁。 在书房内,提起笔再次写请辞的奏疏,张居正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写请辞奏疏了,上个月就写了两次,陛下躲在西苑,内阁、六部、九卿被骂个狗血淋头,朝中官员把陛下不出西苑这口锅,扣在他的身上,这真有些莫名其妙。 张居正清楚,他最好的结局就是杨廷和,搞不好自己就和夏言一个下场,联络冯保,犯了文官们的忌讳,陛下也不会容他,现在算账的时间已经到来。 ……… 六月初七,早晨。 因为没有早朝,文官们也清闲许多,大部分文官都在府里吃早饭,也有一些新科进士们,出来吃早饭,京城的繁华不必多说,各种店铺都有,就是房价有些贵,一间带院子的房子,最少要五百两白银,七品官一年俸禄才八十多两,大部分都借钱生活,京官借钱过日子,外放一年就能捞回来,七品知县一年常例银就有两千多两,一年就能还清债务,商家也愿意借给在京的官员们。 “《大明周报》咯!” “《大明周报》咯!” 几个文人打扮模样的人,听到《大明周报》,瞬间来了兴趣,朝廷的抵报也不敢加大明两个字,这什么《大明周报》,居然把大明都加上去,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也不管一管? “一文钱一份《大明周报》。” “给我来一份!” “给我也来一份!” 一个铜板一份,这纸钱都不够,印刷的真清楚,上面还有插画。 户部主事李三才也买了一份,看着《大明周报》,不停点头,这样的文稿很有新意。 开篇就是小说《明皇游地府》,这个《大明周报》太胆大了,不止叫《大明周报》,居然敢妄议皇帝。 扫荡残胡立帝畿,龙翔凤舞势崔嵬。 左环沧海天一带,右拥太行山万围。 戈戟九边雄绝塞,衣冠万国仰垂衣。 太平人乐华胥世,永永金瓯共日辉。 当先洪武爷扫荡胡尘,定鼎金陵,到永乐爷从北平起兵靖难,迁于燕都,是为北地之京,只因这一迁,把个苦寒地面,变作花锦世界,自永乐爷九传至于万历爷,此乃我朝第十一代的天子,这位天子,聪明神武,德福兼全,十岁登基,至今已第八个年头。 明皇万历爷,在首辅张阁老辅佐下,把大明江山治理的如铁桶一般,一日黄昏,万历爷醉酒落入金水河中,被通州河龙王救下,进入龙宫后,通州河龙王跪拜人皇。 龙宫里的虾兵蟹将都要来拜见皇帝,万历爷一句:“免参免见。”这才让虾兵蟹将退下。 通州河龙王宴请万历爷,最后把他送回去,宫里大汉将军季、蓝两位将领,把万历爷从河里拉上来。 山西几个月干旱,万历爷率领朝中文武百官前往天坛祈雨,万历爷心诚感动上天,玉皇大帝敕旨:“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通州河龙王与万历爷有旧,多下雨一尺一寸零一十二点,雨后发放众将班师。 通州河龙王喜游乐凡间,在街上遇到一卦师,此人看到通州河龙王幻化的书生,卦师仰面朝天冷笑道: “你违了玉帝敕旨,克了点数, 犯了天条,你在那剐龙台上,恐难免一刀。” 原来此卦师,本是钦天监灵台博士廖均卿的后人。 李三才看着正过瘾,没了。 “这就没了?” 《大明周报》后面是做菜,还有南洋趣事,《明皇游地府》也没写完,这什么《大明周报》? 李三才生气把报纸扔在地上,回头又捡起来,写《明皇游地府》的人,肯定走进皇宫过,不然怎么会知道皇宫内有金水河? 第十九章 锦衣卫和九门提督 近卫军已经训练将近三个月,兵源来自山西、北直隶,山西两千人,北直隶一千两百人,总计三千两百人,这些士兵都是良家子出身,家里的田地被兼并,山西又遇见旱灾,由嘉靖时期名将马芳之子马林统帅。 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马芳之子马林虽然出自将门,但是作战经验很少,他是嘉靖三十年生人,今年二十九,朱翊钧让他统领近卫军,就是因为无人可用,有能力的将领未必忠心,他们马氏家族对大明,对大明皇帝,百分百忠心。 马芳幼时被鞑靼掳走,后逃回大同,效力于大同总兵周尚文麾下,作战十分勇猛,在与俺答土默特部作战时,颇有斩获,嘉靖皇帝曾言:“勇不过马芳。” 马芳有两子从军,长子马栋,次子马林,萨尔浒之战时逃跑,后来又在开源战死,不管怎么说,战死沙场也是对大明尽忠。 马芳的几个孙子马燃、马熠、马爌也战死沙场,对于他们马家,对大明忠心耿耿,朱翊钧用起来放心,训练士兵交给马芳没有任何问题,出外作战时,朱翊钧亲自统帅士兵作战,这样就可以。 现在大明威胁最大的就是草原各部,各个部落实力最强的就是俺答的土默特部,其次就是土蛮这个黄金家族后裔,类似朵颜三卫的董狐狸、长昂,还在蓟镇附近卖木头。 对付草原各部不着急,现在近卫军就是保证他的安全,赵士祯他们把鸟铳在西苑做好,运到西山军营,现在西山附近戒严,就是要训练士兵,正德时期在豹房训练士兵被发现,朱翊钧做事不能再向正德那样冒失,他要小心翼翼。 马匹、鸟铳、盔甲、马具都齐备,士兵又训练三个月,已经能做到令行禁止,天天接受忠君爱国的教育洗脑,对朱翊钧非常忠心。 已经六月初十,朱翊钧把张鲸叫来:“冯保去南京多久了?” “已经四个月,他给宫上奏疏,南京太祖陵寝已经修缮完,请求回京,继续侍候皇爷。” 夏日玉熙宫凉爽,手里抚摸着小猫,眼睛看向旁边的奏疏,最近养军队花了不少钱,军饷、服装、盔甲、鸟铳、马匹、马具、还有建造兵营,平时伙食开销。 一匹马要三十两白银,五千匹战马就十五万两,一杆鸟铳造价三两白银,三千五百杆鸟铳就要一万两白银,一副盔甲造价七两白银,三千五百副盔甲两万五千两,军装一套一两银子,三千五百套军装就是三千五百两,三千五百套马具,也要一万两白银,三千两百名士兵,三个月军饷两万两白银,建造军营还有弹药两万两,一匹马一天粮食要顶三个士兵伙食,养三个月战马八千两白银,士兵伙食两千两。 养近卫军三个月,就要花掉二十五万两白银,当然马匹、鸟铳、盔甲这些都是可以继续用的,这些近卫军家属还种着十三万亩不用交税的田地。 内库还剩三百六十七万两白银,足够他再养一万近卫军,现在朱翊钧就想搞钱,很多朝中官员都贿赂过冯保,少说也能抄出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他去南京祭祀太祖陵寝,冯保在南京,对朱翊钧也是一种威胁,类似这种与文官勾结的太监,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别讲什么情分,此时的朱翊钧与冯保没有任何情分。 “派遣自己人,到南京说一声,冯保畏罪惊惧而亡。” 张鲸一切都明白,皇爷早晚要对冯保下手,现在冯保没了,看来各地镇守太监,要换上信的过人,把冯保的同党清理干净。 “是,奴婢这就去办,主子爷,咱们要一直在西苑吗?” “朕的事,你也少打听,又听到什么消息了?” 朱翊钧把小猫放走,让它自己出去玩,张鲸似乎有话要说。 “南京修缮完太祖陵寝的奏疏已经递到司礼监……” “他们不是才请一次吗?”朱翊钧站起来活动一下,最近骑马有些累,他这几个月学会游泳,又学会骑马,还经常练习鸟铳,平时也舞刀弄剑,蓝自大也教给他一些防身的本领。 “三请三奏朕再出去,不然朕的面子往哪放?” “奴婢知道了。” 当然要出去,这次借着去南京祭祀太祖陵寝的机会,朱翊钧要去南方看一看,三千近卫军、两千锦衣卫,再加上西苑对他忠心训练过的太监,揍南方这些费拉不堪的鸟兵,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为了避免文官再次发动类似土木堡这样的政变,他这次前往南京,要把潞王带在身边。 “主子爷,奴婢也想跟随您去南京。” 张鲸笑着表忠心。 “你呀,要留守京城,替朕看好皇宫,这些文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喝了一口小太监奉上的茶,打开青龙扇“看管好西苑,不然这里就被文官们渗透进来,正统年间的事,历历在目,正德爷南巡一次就被文官们搞没了,要是京城不留人,朕想回京城都困难,我带着张宏和陈矩南巡,你留守京城,看住张诚这个家伙,他就是冯保狗腿子,后宫仁圣懿安皇太后也要照看好,朕不在皇宫她要被慈圣宣文皇太后欺负,虽然慈圣宣文皇太后是咱的生母,但是她太偏心潞王,看住她,朕可以平安回京。” 继续叮嘱“尽快把刘守有搞定,让他滚远一些,扶持季伯常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朕南巡时,他负责紫禁城防卫,你们两个要配合好,别被别人把城防夺走,只听朕的命令,其他人都不听。” “是,奴婢遵旨,一定和季指挥使合作好。” “现在提督都城九门永定七门巡城点军是谁?” “御马监的冉登。” 朱翊钧对这个人没有太大印象,提督九门、永定七门巡城点军就是类似九门提督的官职,最开始设提督九门在成化十年七月,提督九门内官陈良,这位也是御马监的太监,最开始的官职叫:提督都城九门暨皇城四门,嘉靖时期外城建成后正式职衔是:提督正阳等九门、永定等七门及皇城四门,巡城点军,也就是九门提督。 嘉靖时期也是御马监太监担任九门提督职务,现在九门提督是御马监副手冉登担任,他是陈矩的手下。 “叫陈矩明天带他来见朕,不是咱们的人让他滚蛋,是咱们的人赏他一万两银子,让他给朕看好京城的大门。” “是!” 现在朱翊钧手里还有四卫,腾襄左卫、腾襄右卫、武襄左卫、武襄右卫,这些都是皇帝的亲军,洪武时期皇帝有亲军十二卫,永乐时期有亲军二十六卫,自从土木堡后,皇帝只有费拉不堪的四卫老爷兵,这四卫由御马监代替皇帝掌管,现在京城看守城门的,就是这四卫一万多人马,锦衣卫负责皇宫内的护卫。 冉登干着九门提督的活,季伯常以后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就类似领侍卫内大臣。 这次前往南京祭祀太祖陵寝,朱翊钧不准备带文官前去,季伯常和张鲸留在京城看家,再把九门提督这个关键职位拿到手,他就带着近卫军和锦衣卫下江南,再带上潞王、张居正长子、张四维儿子、还有几个新科进士,想要谋害皇帝,就要下狠心把自己儿子消灭,这是目前朱翊钧想到最稳妥的办法。 第二十章 冷猪肉鱼饵 西苑八百多忠心太监,经过内书堂太监调理,识字又懂算学,还能骑马护卫,因为朱翊钧在西苑,特意定制八百枚西苑内侍的腰牌,简称西内,东厂和西内,一外一内,随时听候调遣,又有近卫军和锦衣卫,现在朱翊钧手上掌握一些武力。 “皇爷,陈公公带着人来了。” 小太监禀报,可能是九门巡城点兵冉登到了,现在掌管京城内九、外四城门的不止有冉登一个太监,还有定国公后军都督府掌府事徐文璧,现在朱翊钧不宜召见勋贵们,不然会引起文官们的猜疑。 “让他们近来吧。” “奴婢叩见主子爷!” “奴婢叩见主子爷!” 摆了摆手“都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冉登,朕好久没见你了。” 冉登河间人,他在嘉靖年就进宫,年龄和陈矩差不多大,身材魁梧,能开硬弓。 冉登站起来侍候在一旁,笑着说“主子爷不曾出城,很少见到奴婢。” 看着冉登的忠诚度,这家伙对他有百分之七十忠心,把京城的各门交给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一般当太监的人,都是家里生活困难,有些时候家里的父母逼迫他们进宫,搏一个富贵,太监的灰色收入很多,宫里开销大,这里贪一点,哪里贪污一点,就能生活的不错,特别是有权的太监,很多文官都要孝敬他们。 这些太监对大明皇帝都比较忠心,十二监供奉着岳飞,刚进宫时,就开始接受对皇帝忠心的教育,长时间洗脑下,也就成为惯性,因为太监们对皇帝忠心,所以大明的皇帝才重用太监,历史上崇祯吊死在歪脖树上,太监王承恩陪伴左右,可见对大明皇帝最忠心的就是太监。 “叫你来一件事,朕七月要南巡到南京祭祀太祖陵寝,朕走以后心里有些不踏实,你掌管着京城的防务,少和文官们勾勾搭搭。” “是。” “大点声!” 冉登吓了一跳,大声回道“是!奴婢明白。” “就这一件事,这几次查抄不少官员,内库有些进项,等会让张鲸带你去内库,领一万两银子的赏,你自己五千两,其他给头头脑脑分一分,等朕从南边回来,士兵们都有份。” “奴婢不敢要赏赐!” “给你就收着,以后文官们的钱不能要,永定门现在一年能收多少银子税?” “回主子爷,三万两左右。” “田义!” “奴婢在!” 田义四十多岁,他是西安府人,九岁就入宫,入文书房管事,协助张宏处理奏疏这类,也管着朱翊钧小库房。 “拿两包白糖给冉登尝一尝。” 冉登拿着油纸包的东西,他也不敢看,只听过蔗糖,还没听过白糖,有些好奇,又不敢当着皇爷的面打开。 “打开尝一尝。” “是!” 冉登把油纸打开,里面的糖不是蔗糖一块一块的,而是雪白一粒一粒的,用手捏了一点,感觉比蔗糖还要甜。 “主子爷,这糖就跟雪一样白,而且还很甜。” “赏给你的,朕这里也没有多少。” “奴婢谢谢主子爷。” 他这里也就十几包白糖,现在没有离心机,只能用钻铳管的车床改装离心机,人在下面踩,一点一点把糖密甩出去,最后剩下白砂糖。 现在大明还没有甜菜,都是用甘蔗制作,而且没有离心机,用脚踩车床脱糖蜜,一个人一天才能踩几包白糖。 制作工艺复杂,而且没有大量原材料,制糖最方便的地区就是四川、胡广一带,现在京城还控制不了,更别说胡广、四川,白糖要垄断经营才能赚钱。 烟、酒、糖、茶,这些都是赚钱的生意,烟已经传入大明,北方也种高粱,可以酿制高粱酒,酒糟可以喂马和牲口,明年在皇庄就开始种烟、玉米、番薯、土豆,现在这些东西都已经传入到大明,宫中都有这些种子。 香烟、白糖、高粱酒这些都要国营,只要这些东西开始国营,何愁没有银子? 冉登拿着两包白砂糖感恩戴德告退,现在朱翊钧把他拉拢过来,就是为了自己这次下江南做准备。 张居正再次上请辞奏疏,这老小子真被朱翊钧折腾挺惨,皇帝不出西苑,百官就开始折磨他,看他上的奏疏,真有想退的意思。 朱翊钧提笔写了一张条子,在上面写:“永世冷肉乎?” 说白了,这就是在诱惑张居正,大明的皇帝虽然权力被文官限制,但是祭祀太庙,给文官们上谥号,皇帝还是能做主的。 现在大明唯一配享太庙的文官就是刘基,吃冷猪肉意指被供奉,能吃到太庙里的冷猪肉,就是配享太庙的暗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荣誉,生前荣华富贵,死后还能被供奉在太庙里,节日还有专人、后代祭祀,这对古人来说,具有天大的诱惑力。 配享太庙要比谥号重要,这就是皇帝或者大明,对官员生前功劳的肯定。 朱翊钧当然不能明说,他也不想让张居正配享太庙,就是要故意玩他,抛出诱饵,等着他咬钩,然后再慢慢拉扯他,越挣脱鱼钩钩着越疼,不挣脱就要乖乖听话。 驳回张居正请辞的奏疏,并且让张鲸把他的手谕拿给张居正,皇帝随便写一个条子,不用盖印也是手谕,传话就是口谕。 今年张居正过寿诞的时候,朱翊钧送给他一柄金如意,还写了祝寿词,当时就是要安抚他,现在写手谕也是要安抚他。 张鲸把张居正的奏疏送到文渊阁,张四维和申时行也在,他听到皇爷的叮嘱,内阁有人就单独把条子给张先生。 “张阁老,您出来一下。” 刚才张四维和申时行询问张鲸,陛下什么时候出西苑,张鲸没有答复,现在才上两遍奏疏,这些文官也真不开眼,应该集体叩请万岁爷南巡祭祀太祖陵寝,就知道整天弹劾,要不然就是斗来斗去。 “张阁老,这是陛下的手谕,您可要保存好。” 在文渊阁外面,张居正拿着条子一看,顿时有些激动,就算他是见过风雨的人,也不免被“永世冷肉乎”几个字撩拨心弦,谁不想死后被永远祭祀? 何况还是配享太庙,虽然手谕上没有明说,张居正从小就是神童,怎么会看不明白这几个字?不过这几个字有些含糊不清。 “万一自己去世,今上不认账怎么办?” 张居正在想着,凭借永世冷肉乎几个字,想要赖账太简单。 “张公公,今上最近圣体如何?” “已经好很多了,不是咱家说,主子爷这是心病,要是能去南京亲自祭祀太祖陵寝,这病也就全好了。” 老夫就知道,这句话张居正没有说,什么这个病哪个病的?就是想要南巡,这才故意和朝臣闹别扭,躲在西苑耍脾气,不过现在小皇帝给他天大的甜头,这也算一种交换。 “老夫问一问朝中百官的意思,武宗南巡的事…,唉!这事不太好办,老夫尽力而为。” 文官们当然不愿意皇帝南巡,要是让皇帝了解民间一切情况,他们怎么欺上瞒下?在京城,最好一直在皇宫待着,一切事都交给文官管,这是最好不过的,大明不需要英明神武的皇帝,只需要傀儡皇帝。 干的好都是文官用心,干的不好都是皇帝昏庸,上千年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 张鲸办完差返回西苑,张居正拿着手谕,他的手都在颤抖,这是不是就可以安稳着陆了?生前位极人臣,死后还能吃到太庙里的冷猪肉,几千年来,他还是独一份,要是后代继续在大明当官,那么人生就完美了! 第二十一章 陛下南巡 文渊阁,内阁召集朝臣,六部、九卿、都察院、通政司、还有各部侍郎们,张居正昨天和张四维、申时行通过气,今上要南巡,摆明了不同意南巡就不出西苑,所以才有今天廷议。 “南京那边已经奏报,太祖陵寝已经修缮完成,今上要亲自祭祀太祖陵,今天叫你们来,就是问问你们看法。” 自汉朝开始文官们就对皇帝外出抵抗,秦始皇各地出巡,最后死在外面,这给了文官们反对的借口,大明的皇帝更不用说,洪武、永乐时期文官示弱,正统年土木堡事件,正德年皇帝南巡的时候落水。 “太危险了!今上南巡,护卫怎么办?” “这事不用操心,锦衣卫和天子四卫,会随行护卫。” 张居正态度转变太多,他也知道,皇帝再不出西苑,他就要滚蛋,朝臣和各地督抚他已经压不住,内阁这几个月被弹劾的奏疏已经有几千件。 礼部尚书潘晟看着众人,他是张居正的老乡,要是张居正下台,他也会被清算,官在人情在,官位不在人情都白搭。 “今上以孝治国,祭祀太祖陵,这是尽最大的孝心,大明百姓得知圣上的孝心,一定会对国家治理有帮助。” 皇帝要出巡,就是和整个文官系统对着干,文官们有很多大道理,最大的道理就是皇帝不能身处险境,尤其是出巡,劳民、伤财、铺张浪费等等,特别是古代百姓对皇帝有一种信仰似的敬仰,要是看到皇帝就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会给很多人不轨之心,项羽见到秦始皇,彼可取而代之。 皇帝出巡会进一步扩大皇权,监督地方官员,同时也给地方官员接近皇帝的机会,这是两面的,有些地方官员不喜欢皇帝来,就是因为在地方他们就是土皇帝,有些官员喜欢皇帝来,就是因为他们想刷存在感,毕竟皇帝近臣提拔最快,大明两万多官员,皇帝见过官员,又记得他的名字,廷推的时候,给皇帝留下好印象的官员,直接就通过了。 朱翊钧要去南京祭祀太祖陵,这是尽孝,官员们不好直接反对,要是反对皇帝尽孝,那么这个官员在大明也就混不下去,古代非常看重孝道。 理由非常充分,现在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同意,圣上又闹着别扭,索性就同意。 众人同意,回去都写奏疏,请求今上南巡,上官同意,下属也只能跟着写,有几个新科进士弹劾大臣们,也被众人无视,请求南巡的奏疏像雪片一样飞到通政司,然后到内阁、司礼监,最后到西苑。 朱翊钧看着朝中官员的奏疏,嘴角轻微微笑,这也算交换,他走出西苑,官员同意他南巡。 南巡怎么会像简单出游这么简单,说白了这是一次军事演习,随行人员近五千人,近卫军全部跟着皇帝銮驾从京城到南京,这一路两千里,出巡这次所有人都不能坐车,都要骑马前往,朱翊钧也要骑马,不过皇帝的銮驾和仪仗都要带着。 “张鲸、陈矩、还有田义、张宏,你们去准备随军的帐篷,粮草,还有各种物资,七月中旬南巡出发。” 大军南巡就不是去南巡的,祭祀太祖陵寝就是借口,这次南巡要查看山川、河流、城墙、关隘,还有各地风土人情,最重要的就是各地税收,和大明各地官员的情况。 更深层次就是了解江南情况,现在江南几个省就是大明的钱袋子,税收不上来,商业还很发达,朝廷早晚要开始收商税,推翻原来的商税,成立新的商税部门,开始向各地征收,这些征收商税的人,就从近卫军退伍士兵中选派。 近卫军上阵杀敌,退伍以后全部进入税务局和各乡村、各海关,有了海关税收还有商税,以后农业税就不太重要,百姓负担就减轻了。 不上朝躲在西苑不代表朱翊钧是王八,他在默默观察,在没有把握的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给文官们示弱。 后勤由张鲸他们去操办,看着文官们上的奏疏,朱翊钧还有些不满意。 “朕是不是应该三请三辞,最后勉强答应他们的请求?” “主子爷,见好就收吧,朝中的官员大部分都上了奏疏。” “好吧,明天回乾清宫,今天去收拾收拾,外人都给赶走,咱还用保顺伺候,宫女也不要。” “是,奴婢这就去办。” 田义这老东西也挺鸡贼,这帮太监对他都挺忠心,冯保在京城的家,已经被内侍太监查抄,这冯保这些年没少捞钱,在京城就查抄出八十六万两白银、三万两金子、珠宝、古玩、字画、各种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这些都是文官们送的,还有一部分他贪污宫里的。 西内的太监们领着锦衣卫又去冯保的老家深县抄家,南京也快传来冯保的死讯,还要再抄一把,这次南巡所有开销,抄家所得就够用。 两百万两白银还是能抄出来的,冯保掌管司礼监、东厂十年,本人又很贪婪,现在落得这个下场,纯属活该,也没有人同情他,太监们也挺反感他的,文官们更是恨死他,也就张居正还有李太后对他有些感情。 当天下午张诚就去文渊阁,告诉张居正他们:“皇爷明天就出西苑,阁老们都带着各部官员去迎接他出关。” 张居正气道:“又不修道,出什么关?” “张阁老,皇爷最近身体刚康复,不易处理政务,还请三位阁老代劳,尽量少打扰皇爷。” 这朱家的皇帝真难伺候,送走一位道士皇帝,又来一个什么都不管的皇帝,什么都不管,我们锅甩给谁? 没有办法,谁让他是皇帝,内阁派行人通知六部、九卿、都察院、通政司、还有各勋贵,明天在西上门迎接他们的皇帝。 四月初进入西苑,闰四月、五月、六月中旬才走出西苑,算了算天数,整整在西苑一百零六天。 六月二十,官员、勋贵们就等在西上门外,门上挂着黄绸,听到开门声音,比以前瘦比以前高的皇帝坐在龙辇上,接受着百官和勋贵们的朝拜。 终于出来了,有些官员猜测,皇帝会不会已经驾崩,现在看到皇帝,心里踏实许多。 君权天授,就是一种宗教性质的皇帝,官员们不太在乎皇帝是谁,只在乎有没有皇帝,这就像宗教崇拜一样,皇帝在老百姓心中就像神一样的存在,在皇帝的统治下面万古长青。 在文官、勋贵、武将、士绅这些人心里,他们知道皇帝不过是一个牌位,这个牌位就是忽悠老百姓的,其实皇帝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自己不能决定什么,说什么也不太管用,皇帝已经被我们约束住,做什么、吃什么,都用礼仪、道德来规范皇帝。 实际治理国家不能靠皇帝,一个十几岁的娃娃治理国家,那么还不乱套吗? 牌位上的名字不重要,有没有这个牌位很重要,从汉到明,皇帝一直按照士族、武将、勋贵、文官们的规则做事。 现在文官们迎接大明皇帝回宫,朝拜完毕,朱翊钧简单寒暄几句后,就坐着龙辇返回乾清宫。 乾清宫还是原来的乾清宫,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人,杨妃已经没了,她已经葬在天寿山,具体怎么去世的,朱翊钧也不想调查,祝她来世不再入宫门。 “唉,这乾清宫就是没有玉熙宫住着舒服。” 搬回乾清宫后,听到皇爷的怪话,张鲸尴尬笑笑,他爬在朱翊钧耳边小声道: “皇爷,昨夜来报,冯保在南京惊惧而亡。” 已经死了,死就死了,朱翊钧内心没有一点波澜,从他到大明,冯保就是死人一个,弄掉他,早晚的事,他要南巡,冯保在南京就是不安全因素。 “知道了,家继续抄,珠宝、古玩、字画、奇珍异宝能卖就卖,朕就缺银子。” 张鲸心说,谁不缺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又养近卫军,又要南巡,这银子花的就像流水,要不是把冯保抄家,内库也不剩多少银子了。 张鲸尴尬笑笑,站在书案旁边伺候着。 “既然冯保没了,他在东厂还有宫里的人就要清一清,在通州运河码头附近,多建几处房子,搞一个大酿酒作坊,秋天多收秫,这东西可以酿酒,卖给南方商人。” 秫就是高粱,现在高粱酒还不普及,现在大部分都用糯米、大米还有其他水果酿酒,北方多种植高粱,这东西产量高,但是不太好吃,秋天多收高粱,然后酿酒,在通州河码头开店铺,把酒卖给江南的商人,以前都是南方运货物,运银子回去,现在运货物到通州,运高粱酒回去,以后还有白糖、香烟。 高粱酒、白糖、香烟都是国企,这都是给朱翊钧赚银子的,不然他用什么养军队,用什么赏赐? 以前皇帝还要向户部要钱,开皇庄攒钱,这多麻烦,直接垄断白糖、高粱酒、香烟,银子哗哗流向内库,还不用和文官们扯皮,偶尔再抄家赚一些,给大明的官员们发养廉银,这多好,有钱大家一起赚,多免百姓赋税,也让百姓们喘口气。 太监们出宫还能下岗再就业,都能粘到实惠,何乐而不为。 “朕最讨厌打打杀杀。” “啊!?” 张鲸有些纳闷,然后又点点头。 第二十二章 陛下长大了! 李三才手里拿着《大明周报》,继续看《明皇游地府》,不知太阳从什么地方出来,今天要举行大朝会,今上在西苑一待就是三个多月,所有政事都不理,真有些为难阁老们。 “卦师曰:“我救你不得,只是指条生路与你投生便了。” 龙曰:“愿求指教。” 卦师曰:“你明日午时三刻,该赴人曹官严清处听斩,你果要性命,须当急急去告当今万历皇帝陛下方好,那严清是万历皇帝驾下的大司寇(刑部尚书),若是讨他个人情,方保无事。” 龙王含泪而去,不觉红日西沉,不觉深沉夜已半,这泾河龙王也不回水府,只在空中,等到子时前后,收了云头,敛了雾角,径来皇宫门首,此时万历皇爷正梦出宫门之外,忽然龙王变作人相,上前跪拜。口叫,“陛下,救我!救我!” 万历皇帝曰:“尔是何人?朕当救你。” 龙王哭泣曰:“陛下是真龙,臣是业龙。臣因犯了天条,该陛下贤臣人曹官严清处斩,故来拜求,望陛下救我一救!” 万历皇帝看着龙王,摆了摆手:“既是严清处斩,朕可以救你,你放心前去。”龙王欢喜,叩谢而去。 李三才看到这里有些不对劲,怎么刑部尚书严部堂都有?这是宫里写的,还是严部堂家人写的?郭勋都能写《大明英烈传》,何况严部堂的后辈,现在大明的文人都要写一些小说或诗词,很多文官退休后,都要写一写书,现在写小说也不足为奇,不过《明皇游地府》写的很有意思。 陛下答应龙王,找严部堂下棋,最后严部堂睡着,在梦里就把这条违反天条的业龙处斩,李三才还真信,严部堂确实执法无私,得罪陛下把业龙处斩,他还真能做出来,有意思,有意思。 当夜二更时分,只听得宫门外有号泣之声,万历皇帝愈加惊恐,正朦胧睡间,只见那通州河龙王,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高叫:“万历帝,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昨夜满口许诺救我,怎么天明时反宣人曹官来斩我,你出来,你出来,我与你到阎君处折辨折辨!”他扯住万历帝,再三嚷闹不放,万历帝箝口难言,只挣得汗流遍体。 李三才继续往下看,没了,兴趣全无,后面写怎么吃羊肉,还有广东风土人情,特别说广东产荔枝,很甜,广州海岸边每天停靠三千多艘船,还有在船上生活的人,这种人叫疍民。 走到午门,把《大明周报》收起来,正六品户部主事只能站在六品文官品秩台这里,文官领班内阁首辅太子太傅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武将勋贵领班后军都督府掌府事定国公徐文璧,这两位就是大明的班首重臣。 鸣鞭,陛下乘坐龙撵两边仪仗进入皇极殿,文官、武将勋贵领班一左一右进入皇极殿,正四品以上的才能进殿,其他官员只能站在皇极殿外面,鸿胪寺、都察院的官员们纠纪,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吐痰,面对皇极殿叩拜三呼万岁,也就大朝会象征跪拜,其他日子不需要跪拜。 “好久不见诸位臣工了,朕还真有些想你们,这一向辛苦内阁了,你们的奏疏朕也看了,今天没有其他事,就是想见一见诸位臣工,再有山西今年有灾情,朕想免除山西今年的夏税,诸位臣工意下如何?” 免除赋税,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现在大明财政还是一半收实物,一半收白银,地方财政留一半办公费用、宗室俸禄、官员俸禄、有功名读书人的禄米,还有乱七八糟开支,嘉靖前期地方财政百分之三十收归朝廷,后来因为俺答、辽东草原部落战争,地方财政更多运往朝廷,不过朝廷各部也有自己的小金库,户部有太仓、兵部有太仆寺、工部有节慎库、皇宫有内库各部都有自己小金库,大明财政统计就是一个糊涂账。 现在皇帝要蠲免山西今年的夏税,并不是朝廷和户部的问题,还有山西各府、各州、各县的问题,没有税收山西官员拿什么发工资?办公靠什么?读书人的禄米、维护桥梁、水利等等,这些都要用到钱。 户部尚书张学颜前一段时间被吓够呛,他以为李成梁坏事会牵连到他,毕竟他在辽东任上超过五年,他也贪污不少钱,后来没有继续追查,他这才放心,陛下就是要敲打一下李成梁,并不是要他的命。 “今上,蠲免山西今年的夏税,这是圣天子的爱护百姓,山西百姓也会感恩天子的仁心,可是…,可是山西巡抚衙门、布政司、按察司、都司是否要告知一二?” “户部调拨白银五十万两,朕的内库又调拨五十万两购买粮食,还有户部一百三十万石粮食,另有各种药材八万七千斤,这里外算下来,山西赈灾就要用掉两百万两,现在大明的预备仓还有多少?洪武、永乐时都有预备仓,也不知各省怎么管的,现在预备仓全部荒废,赈灾还要朝廷筹措粮食、药材、银两,什么事都要朝廷操心,还要各地巡抚、布政使做什么?” 这就是陛下对各地巡抚、布政使不满,按理说各地确实有预备仓,洪武、永乐时期预备仓能够赈灾,还有平衡粮价,各地秀才、生员、举人都在预备仓领取禄米,鳏、寡、孤、独、残这些人都要进入养济院,各县、各府都要收养这些人,现在预备仓被大明官员搞没了,一出现灾情就要朝廷调拨各地粮食运往灾区。 官员们集体失声,就连张居正都低着头,朱翊钧也不好再责备他们,预备仓也不是在万历时期没的,从景泰时期就被官员一点一点搞,这都多少年了,早就被官员们一点一点贪污掉。 “蠲免山西的夏税,就是要让百姓过好日子,仓廪足知礼节,今年山西有灾情,夏税再收百姓的,真让他们负担太重,朕于心不忍,让他们好好过日子,朝廷要约束好地方官,巡抚、布政使要约束好各府、州的官员,府、州官员要约束好县官,县官要约束好这些吏,这些小吏贪得无厌,往往有些官员的名声,都被这些小吏败坏,小些小吏手中有一丁点的权力,就无所不用其极,欺压百姓,贪得无厌,望诸位臣工惊醒。” 没有蛮干,还是和文官商量,而且苦口婆心的商量,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山西今年有灾情,百姓流离失所,现在收夏税,百姓也拿不出来,这样会造成官逼民反的事情。 朝中百官信服,口称今上、陛下圣名。 “还有一个事,诸位臣工恳请朕南巡前往南京祭祀太祖陵寝,朕已经准了,有些臣工的奏疏朕也看了。” 殿内的官员就是不能发出嘘声,不然肯定起哄一起嘘。 这小皇帝还真不要脸,这是我们恳请您南巡吗?我们要不写奏疏,你肯定不出西苑,朝中的官员都打成一锅粥了,弹劾内阁、六部奏疏几千件,官员请辞的奏疏也有几百件,逼的没办法才上奏疏让你这个祖宗南巡。 “不想让朕南巡的官员,朕也不记恨你们,皇帝出巡,浩浩荡荡,人马、仪仗少不了,朕也知道你们的苦心,也知道地方总督、巡抚的苦心,劳民伤财、铺张浪费也就这些,朕这次南巡,不花国库一分银子!” 谢天谢地,官员们都知道抄家没少抄,他们也不怕抄家,皇帝抄家不要府邸,也不要田地,就要银子、金子、珠宝、古玩、字画、还有奇珍异宝,也算给官员留一条活路,山西官员在刑部大牢里自杀,这也是因为他们牵连太多,朝中官员怕他们牵扯出自己,其他官员也就罢官回乡,永不录用,有宅子、有田地,也算留一条活路,小皇帝对官员总的算比较仁慈。 “朕这次南巡,带着潞王、还有名单上的人,都是一些年轻人,诸位臣工年龄不宜折腾,南巡不进城,不打扰各地官员,不需要征发劳役,不管各地政事,各地官员也不要迎接朕,朕带着南巡队伍住帐篷,粮草都自带和沿途才买,所需所用都由内库支出,南京留守官员迎接就可。” “张阁老,内阁拟旨发各省。” “遵旨!” “京城留守由仁圣懿安皇太后监国,内阁、六部、都察院有事上奏司礼监,再由司礼监请太后懿旨,如由紧急军报,可遣锦衣卫送至朕的行营。” 官员们纷纷猜测,陛下不让生母李太后监国,让陈太后监国,陈太后隆庆元年册立为皇后,身份确实比李太后正统,也是陛下的嫡母,襄圣庄皇后李氏也是死后追封的,陛下这么安排确实没问题,可是一直是生母李太后掌管后宫大权,现在由陈太后监国,官员们有些不适应,难道陛下和李太后发生矛盾? 这次南巡又带着潞王,陛下虽然年轻,确实不简单,朝中官员就没有太笨的,他们已经猜到当今陛下的布局。 这是削弱张居正的权力,先把冯保贬到南京修缮太祖陵寝,然后退到西苑,让张居正成为百官攻讦对象,这样就大大削弱内阁首辅的权威,让人看到张居正一种狂妄、强势的姿态,皇帝迫不得已在西苑躲避,现在张居正的口碑很差,科道言官们经常弹劾他,要不是陛下挽留,张居正早就滚出朝堂,现在又让陈太后监国,激化两宫太后斗法,小皇帝稳坐钓鱼台,又带着潞王南巡,就是为了避免土木保再次上演,让官员们看透也无法下手。 下朝以后,官员们内心都重复一句话: “陛下长大了!” 第二十三章 掌管封神榜 北宋徽宗时期,童贯收复燕云十六州,被封广阳郡王,有些人说宋徽宗造成北宋灭亡,可是他在位时期收复燕云十六州,这也是他打破文官规则,重用童贯造成的结果,如果皇帝重用宦官把持军权,那么就会剥夺文官的权力,史书上宋徽宗和童贯被黑,也就说的过去。 大明同样从开国时期就重用宦官,洪武前期太监还没有权力,当废除宰相制度,洪武中后期就开始由太监辅助处理政务,太祖老年身体原因,眼睛也有些花,就由太监阅读奏疏,太监最鼎盛的时期就是永乐时期,郑和、亦失哈这两位也是太监,一南、一北、一个西南大海、一个东北奴儿干都司。 重用太监的宪宗成化帝,同样如宋徽宗一样,重用太监掌握军权,他们两个在史书上被黑,也就说的过去。 朱翊钧重用张鲸,就是让他抗衡文官,现在朝廷文官有很多党派,并非铁板一块,这就给朱翊钧很多闪转腾挪的机会,如冯保这种在文官中口碑不错的太监,朱翊钧用起来肯定不放心,如果太监和文官相处愉快,那么皇权就会不保。 文官们越讨厌张鲸,朱翊钧就要越重用张鲸,同时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能给他,有文官们厌烦张鲸,他为了自保,就要更加依附朱翊钧,这样他才能保命,张鲸也就对朱翊钧更加忠心。 搞掉冯保并非因为他贪污,而是他和张居正有联系,朱翊钧不是傻子,内庭太监与首辅有联系,对他威胁太大,只能肉体毁灭他,这样张居正的权力就被削弱。 大明的文官、武将大部分都贪污,如果因为贪污就杀人,那么大明就亡了,这么多官员、武将信奉大明皇帝,就是因为能捞取利益,改动不能触动大部分人的利益,朱翊钧肯定要改变大明的现状,但是不是现在,他选择慢慢改变,因为他有文官们没有的条件,就是他年轻,总督、巡抚、六部尚书、大小九卿、内阁辅臣,他们大部分都是五、六十岁的人,等他们大部分人都去世,改变的阻力就会减少,今年不会有动作,明年就是京察,可以搞一次整风运动。 这次南巡回来,要给京城官员发放养廉银,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先发放养廉银,明年的京察就要清理五、六、七品的小官,不能牵扯四品以上的官员,清理十几名二十几名官员,羊毛出在羊身上,大部分官员都拿到养廉银,这些小官因为贪污问题,就抄家,就能把养廉银给抄出来。 皇帝给官员发放养廉银,就是要优抚他们,同时处理贪污官员就是要正权威,胡萝卜加大棒子,百试不爽的套路,拿了养廉银的京官,反扑的势头势必会减弱,拿了皇帝的养廉银,你们再贪污,这事怎么说都过不去,这就是整风运动。 只要撕开处理贪官抄家的口子,以后再处理地方官员,那么就名正言顺起来,京官养廉银,地方官员不再折钞,所有官员都得到实惠,这就是给官员甜头,大部分官员收益,小部分官员会得到惩罚,同时安插进朱翊钧想要的人选。 万历八年,七月十三。 万历皇帝权衡朝野政局趋势后,开启他第一次南巡,这次南巡,所需开销全部由内库支取,各地、宗室、总督、巡抚不得迎接,着南京留守新建伯王承勋及南京兵部尚书翁大立,礼部尚书等人接驾。 两宫太后、皇后、刘妃、内阁、六部、司礼监、御马监、都察院、勋贵、朝中文武百官在大明门送行。 仁圣懿安皇太后监国,内阁首辅张居正辅助朝政,銮驾随行人员有潞王、御马监太监陈矩、锦衣卫指挥使季伯常、锦衣卫副指挥使蓝自大、文书房管事田义、观政张敬修、观政张泰征、腾骧左卫指挥使杨元、腾骧右卫马林等。 朱翊钧登上銮驾下令:“起驾!” 近卫军是朱翊钧私人军队,挂靠在腾骧右卫、腾骧左卫,三千两百人全部随行,锦衣卫随行一千五,仪鸾司、大汉将军、御马司等,内侍四百人、东厂两百人、马匹七千、帐篷、随行炊具等都是七千份,骆驼六百匹、毛驴一千两百头、携带一月之用粮草。 仪仗壮观,皇帝出警入跸队伍很大,侦查百户所在前面开路,锦衣卫大汉将军紧随其后,朱翊钧的銮驾在中间,左右两侧仪仗,潞王乘坐虎驾,其余人等都要骑马,两侧近卫军护卫两侧,车架后也由近卫军护卫,最后是无边无沿的辎重队伍,骆驼车、驴车押着物资粮草,最后方还是近卫军护卫,鸟铳没有多带,只带五百杆鸟铳,弗朗机炮、神武大将军炮都没有带。 近卫军全部披甲,锦衣卫正副指挥使着大红蟒袍、绣春刀、銮带,锦衣卫千户、百户着青绿锦绣服,其他锦衣卫着锦衣。 皇帝也没钱,飞鱼服只有指挥使一个级别才能穿,杨元、马林、季伯常、蓝自大他们这个级别才能穿飞鱼服,其他锦衣卫不能穿。 一件飞鱼服面料要十七米,花纹也比较复杂,两名织工合作每天只能织七公分,一件飞鱼服两名织工要做一年,飞鱼服上的金线,就是真金子做的,一件飞鱼服造价最少八十两白银,锦衣卫三千多人,要是人人一件飞鱼服,光穿衣服就二十四万两白银,皇家保安、仪仗队,还真没这么多钱。 绣春刀也不是锦衣卫制式装备,而是礼仪装备,不具备实用兵器,几乎没什么用,就是好看。 锦衣卫首要作用就是护卫皇帝、皇宫,其次就是皇帝的仪仗队,还有其他工种,还有养大象、养马等,最后才是侦缉廷杖。 锦衣卫人数也不多,大明一卫人数最多五千多人,锦衣卫在册人数与近卫军一样,都是三千两百人。 十三日,车架发京师,是日,驻跸鲍新庄。 当天南巡队伍走七十多里,天色渐黑,朱翊钧让田义把潞王、张敬修叫到行宫内。 行宫按照军事部署,内外分三层,最内层就是皇帝的行宫,左右两侧是内侍、近卫军护卫,第二层就是潞王、张敬修、张泰征、锦衣卫、还有辎重粮草,最外一层全部由近卫军护卫,外围方圆两百里,昼夜由近卫军侦查百户所和锦衣卫轮流侦查,如遇超过五百人的队伍,迅速警戒,行宫内近卫军和锦衣卫随时准备作战。 行宫最里面一层,没有朱翊钧的敕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出行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不能让土木堡事件再次发生。 潞王朱翊镠今年只有十二岁,他和朱翊钧都是李太后生,他是不是隆庆皇帝的儿子,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皇宫混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潞王排行第四,朱翊钧排行第三,宪怀太子朱翊釴四岁去世,靖悼王朱翊铃不足一岁就夭折,现在只有朱翊钧和潞王两个,朱翊钧也不想太苛责这个弟弟。 “老四,在皇宫好,还是出巡有意思?” 这里又没有大臣,不用之乎者也,就像寻常百姓家说话就行。 “臣弟,愿随皇兄出巡。”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臣弟,臣弟的,叫我三哥就行,小顺子,给潞王还有张生倒一杯奶茶。” “这奶茶还真要用白糖,小顺子拿两包白糖,等会让潞王还有张生带回去。” 潞王朱翊镠十二岁,怎么能抵挡奶茶的诱惑,又甜又香又好喝。 “皇兄,这奶茶真好喝!” “这些都是御膳监做的,老四喜欢喝,就让他们教你下面人做,等会用膳,老四和张生就陪着咱一块吃。” “是。” 张敬修是张居正的长子,年约二十七、八岁,今年高中进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在翰林院观政,历史上也是刚烈的一个人,张居正去世后被抄家,他愤慨自杀,留有妻子高氏和儿子张重辉,他要比他几个弟弟有骨气,身为长子承担所有,朱翊钧还真挺喜欢他,不像他的三弟,名不副实的状元张懋修。 南巡带着张敬修还有张四维的儿子张泰征,就是为了确保朱翊钧自己安全,虎毒不食子,就算想要加害他这个皇帝,内阁这两位大臣也要有让儿子殉葬的思想。 御膳也简单,四个菜一个汤,晚上吃馒头,朱翊钧看着他们两个不敢动筷子,说道:“这里就不讲什么规矩了,端把椅子让潞王和张生坐着吃。” “臣不敢与陛下对坐。” “这里不是皇宫,也已经快出京,君臣之礼不必拘泥,快坐吧。” “谢陛下!” 猪肉炒辣椒、酒炖羊肉、炒鲜虾仁、燕窝拌鸭,蔬菜汤。 “政务就交给朝中的老臣打理,咱们年轻人要游览名山大河,听人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次南巡一个来回,也有四千里,咱们也比读四千卷书有收获。” 朱翊钧所说的,肯定会被张敬修告诉张居正,文官们不怕皇帝贪玩,就怕皇帝什么事都管,沿途这一路就是行军、游览,地方政务绝不插手,这是这次南巡的底线。 京城的安排都是术,这次南巡就是道,当皇帝都用术,会让官员们戒备心太重,就如嘉靖帝,如果都像唐太宗的道,那么也会把国家搞的乱七八糟。 《大明周报》已经刊行五期,《明皇游地府》马上就要写完,陈矩根据他写《西游记》,写了这篇《明皇游地府》,太祖时期为了控制人们的信仰,各地有城隍庙,民间也很信仰,大明官员上任之初,都要去城隍庙祭拜,都城隍有四、府城隍若干、县城隍不计其数、各地土地庙更多。 人就是这样,要么为梦想买单,要么为信仰买单,《明皇游地府》就是利用舆论增强朱翊钧皇位正统性,龙王、十殿阎罗见到他都要跪拜,人皇正统独一无二,又给他的身份增加神秘色彩。 通州河龙王为了讨好大明皇帝下雨时私自做了手脚,违反天条后龙王求万历皇帝朱翊钧救他,严清梦斩龙王,然后龙王入宫讨要说法,季伯常、蓝自大站宫门护卫万历皇帝,万历皇帝虽然能睡安稳,但是他被业龙告到地府,这才有明皇游地府的说法。 进入地府后万历皇帝碰到嘉靖时旧臣吏部尚书太子少保兼武英殿大学士桂萼,他创立一条鞭法,厉行匡扶大明,均平赋役,屡忤官吏,抑制豪强,去世后在地府做判官。 桂萼一路引着万历皇帝,途中遇到辽东、山西、陕西被官兵杀害的大明百姓,这些百姓埋怨万历皇帝没有管束好武将和官兵,全部向他来索命,桂萼唤来一青面獠牙鬼使吓退亡魂,径直走进了森罗殿。 十王出在森罗宝殿,控背躬身,迎迓万历皇帝,阎王们也知通州河龙王被斩之事,早早就送他入轮回,万历皇帝阳寿未尽,阎王们便请万历皇帝还阳,桂萼带着万历皇帝地府一日游。 也没有水陆法会的事,也没有一库金银的事,明皇游完地府,然后又游天庭,万历皇帝乃紫微星下凡,天庭缺少神仙,玉皇大帝委任万历皇帝掌管《封神榜》,这才重返人间。 《封神榜》是个什么东西?这就是朱翊钧用来封神用的。 文臣、武将干的好,他就可以封神,不止人间有官位,去世后也能去天庭做官。 十四日,驻跸东安。 十五日,驻跸武清。 十六日,驻跸良王庄。 十七日,诸跸小王庄。 十八日,驻跸羊四庄。 十九日,上午巳时,万历皇帝朱翊钧封关羽为协天大帝,敕令:平阳府解州安邑县建造关圣帝庙。 要问谁对关羽最好?非朱翊钧莫属,直接给关羽封协天大帝,又敕令关羽老家给他建庙。 蜀国最多给关羽一个侯爵,宋徽宗给关羽义勇武安王,宋高宗、宋孝宗、宋文宗给他的爵位都是王,万历皇帝朱翊钧直接封大帝,协天大帝,还亲自敕令给关羽建造关圣帝庙。 关羽谥号壮缪,朱翊钧又给他的谥号改成武忠。 封神不单单是封神这么简单,这也是朱翊钧释放政治信号,历史名人这么多,为什么万历皇帝要封关羽,同时给他这么高级别的谥号? 这就是他对武将的拉拢,关羽生前是武将,这就是重视武将的信号。 对武将这么好的皇帝,难道当朝武将没有上进的心思吗?不问政事不等于什么都不管,这也是迂回战术的一种,文官给不了谥号,皇帝可以给,文官封不了神,朱翊钧可以封神,谁让他掌管《封神榜》呢? 第二十四章 盐价贵百倍!! 二十日,驻跸盐山县。 圣天子册封关羽协天大帝,礼部已经通过,并且敕令建造关圣庙,皇帝南巡势必要有百姓围观,很多人都听过皇帝,有些百姓以为皇帝住在天上,又有些人以为皇帝住在云上面,庞大的仪仗队伍,路过盐山县的时候,沿途百姓站在官道两旁围观,有人指指点点,有人议论纷纷,朱翊钧也看到他们,文人一般穿道袍,百姓很多人穿短打衣物,生活条件总的来说还不错。 孩童留着铲清头,有的爬树,也有被大人抱着的,很多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能遇到皇帝南巡,这就是一辈子的幸事。 他们当然见不到朱翊钧,此刻大明皇帝坐在銮驾内,路过县、府都要坐在銮驾内,大明的皇帝身穿戎装骑马,这会让文官们警惕起来,皇帝是不是要御驾亲征? 毕竟大明的皇帝都喜欢御驾亲征,只要领兵打仗,那么皇帝就会掌握一部分军权,当皇帝有军权后,他们文官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一言九鼎的帝王,这不是让文官死吗? 次日,南巡队伍行至柳堡镇,驻跸,常服换戎装,上身金色鱼鳞罩甲、肩部、手臂龙首金甲片、腰佩挂明皇金剑、头戴镀金护法顶香草压缝六瓣镀金盔,身上还藏着燧发手枪。 朱翊钧这身装备,要是拿到后世去卖,最少价值十个亿,明皇金剑是他的御用宝剑,价值都不可估量。 出了县城开始训练,朱翊钧坐在马上下令:“奔袭六十里,两个时辰到柳堡镇。” 近卫军侦查百户所先行,他们负责侦查地形,前锋军队紧随其后,朱翊钧骑马坐镇中军,后面大汉将军保卫辎重粮草。 平原没有山地,旌旗遮天蔽日,尘土飞扬,朱翊钧双腿夹住马腹,身体前倾,放开马的缰绳,让它狂奔飞驰。 骑马六十里,这两个时辰还真有些累,到达柳堡镇的时候,前锋军队已经在此处等候:“杨元!马林,下令让将士们下马休息。” “是!” 前锋军队搭建营帐,等后续军队到达,就杀十几头毛驴,今天吃驴肉火烧,还能喝驴杂汤。 “你们累不累?” 众士兵大喊不累,这附近就有河,朱翊钧下令:“搭建完帐篷,让士兵们去喝边喂一喂马,也让他们洗一洗澡。” 这次南巡的士兵、锦衣卫、内侍每人每个月加三两银子赏银,这也是朱翊钧接触到马林和杨元的机会。 杨元的父亲杨四畏是嘉靖时期的名将,昌平镇总兵,杨元也是将门之后。 “你们说现在近卫军三千人,能打土默特部多少人?” 大明此时西抚东制,西边优抚俺答,隆庆时期搞出一个封贡,开边市,封俺答为顺义王,东边的土蛮才是察哈尔大汗,现在陛下问俺答的土默特部,难道想和土默特部开战? “兵士具敢战,可是,草原各部从小长在马背上,实战丰富,现在兵士缺少实战,我军火器有优势,鞑靼训练一名弓箭手要三年时间,我军训练一名鸟铳手有三月足矣!” 听杨元这么说,他还是知兵之人,不过他也没有指挥作战经验,明年初朱翊钧准备突击察哈尔部,先打击察哈尔部的土蛮,俺答的土默特部有些强,把土蛮的察哈尔部逼到东边,这也说明正统大汗打不过俺答。 “没有实战就创造实战,这次南巡反京,我们可以剿匪,北直隶的土匪可以清剿一下,用他们练兵。” “陛下圣明!” 三千两百近卫军,每个人都配备鸟铳,又有一百门弗朗机炮,十门神武大将军炮。 佛郎机炮射程二里,神武大将军炮射程五里,只要挖掘工事,阵前修建栅栏,挖掘壕沟,设置拒马和木桩等,寻找有利地形,朱翊钧认为三千近卫军还是能战两万蒙古骑兵,大炮、鸟铳这都是用银子造出来的,现在造炮、造鸟铳、制造盔甲、棉甲、马具,已经花费将近一百万两白银。 一个半时辰后,后队才到柳堡镇,伙食兵开始做饭,其他人领着牵着马匹去河边喂马,出京已经行六百里,每天行七十到八十里路,再有二十天就能到南京。 “陛下,明天就能到山东济南府。” “哦,明天我们到。” 洪武年范县发大水,往东迁移二十里,应该就是后世滨州,朱翊钧想进城微服私访一下。 身穿浅蓝色道袍,头戴幞头,脚上穿着布鞋,这番打扮,与大明的文人别无二样,季伯常、杨元也打扮成保镖的模样,陈矩穿成文人模样,微服私访又带上潞王,他也是青年文生打扮。 朱翊镠还不会骑马,朱翊钧就驮着他进城,范县就是一个小城,有史料记载皇帝微服私访的,也就只有秦始皇一个人,大部分皇帝没有胆量微服私访,朱翊钧也害怕有人刺杀他,不过他身上带着燧发手枪。 刚到范县城墙边,就见一牧童坐在牛背上,神态悠闲,此时此刻朱翊钧有感而发: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好诗,好诗!朱公子的诗真是好诗,两句诗就把此情此景描绘入木三分。” 他就随口一说,什么好诗不好诗的,朱翊钧是帝王,又不用诗句治理国家,秦皇汉武也没留下诗句,难道他们国家治理的不好吗?开疆拓土也被后世敬仰。 这陈矩、季伯常就会拍马屁。 没有理他们,到城墙前,排队入城的人很多,也有差役在城门前收过路费,每个人三枚铜钱,货郎十文,要是马车进城,要五十文,大明各县都由自己的关税,这些都是县衙自己私自收取,也没有报给户部,也没有报给朝廷。 南巡不管事,老实给钱进城,这次进范县给朱翊钧第一印象就是各县衙门巧立名目盘剥百姓,各种杂税很多,这些都是吏员和差役兵丁所为。 进城以后有人唱戏,不像后世唱歌还有表演,而是优伶登台以戏谑、乐舞为主。 下棋、沿街叫卖的、医馆、药铺、酒楼、妓院、成衣铺、牙所等等。 路过一杂货铺,朱翊钧进去一看,几乎什么都卖,胭脂水粉、折扇、笔、墨、纸、砚、雨伞、还有盐、酱油这些调料。 他对盐价比较感兴趣,人不吃盐不行,这是生活必须品。 “店家,盐多少文钱一斤?” 店家身材不高,一米六左右半大老头,他看了看朱翊钧左右两侧的人,穿着就很不简单。 “二钱银子一斤。” “陈兄一钱多少两银子?” “朱公子,一两银子十钱。” 盐价这么贵?! 五斤盐就要一两银子,大明几乎没有盐税,为何盐价要这么贵? 朱翊钧拿笔记下: “万历八年,七月,范县盐价,一斤盐二钱白银。” 现在大明有长芦盐场还有两淮盐场,每年盐税不到一百八十万两,建国初盐税还能收两千万贯,现在只能收这么点税,盐价反而这么高,老百姓都快吃不起盐了。 一个成年人一年要吃三斤盐,一户四口一年就要吃十二斤盐,一年光吃盐就要二两四钱银子。 长芦盐场距离范县很近,盐价都这么贵,缺少盐的西南、西部最少也要三钱银子一斤。 现在盐价这么贵,肯定要处理盐价的问题,必须把盐价降在每斤一钱银子以下。 随后朱翊钧又去附近的粮店,询问稻米、粟、麦子价格。 现在大明一两银子能卖两石五斗粮食,一斗米后世十八斤,一石就是一百八十斤,大明斤数大约一百五十一斤,大明一斤五百九十七克左右,现在大明一两白银能买后世四百五十斤粮食,后世粮食一斤两块五左右。 一千一百二十五,要是一斤盐二钱银子,就是除以五,那么范县一斤盐就是二百二十五。 后世一斤盐也就两块钱,现在大明盐价便宜的地方二百二十五,贵一点的地方三百五十。 足足比后世贵一百多倍,可见大明的盐商有多赚钱,现在大明有人口最少一亿两千万,每个人每年消耗盐三斤,那么就是三亿六千斤盐,按照范县这么便宜的卖法,就是七千两百万两白银,这就是大明一年盐的卖出价,刨除运费、人工、店铺等等,每年光盐这里盐商就要赚五千万两白银,他们只给朝廷缴纳一百八十万两税。 交税只有百分之三点六,其他都被官员、士绅、盐商吞下去,苦了朝廷背负骂名,苦了百姓吃不起盐,官员、士绅、盐商们大捞特捞。 现在已经没有九边屯盐,赚的都是纯赚的,太仓京运银每年运九边三百八十万两,这还不算运粮草的,九边屯田还要有收入。 这盐,现在还真不好动,九边将领、朝中官员、地方士绅、各地盐商,没有一个好惹的,只能把这事压上几年,回京城后,新派巡盐御史,商议一下各地盐价能不能往下降一降。 朱翊钧不能大发神威,只能隐忍,现在把盐这事捅破,说不定这些人会派军队对他动手,又一个土木堡再次上演。 微服私访完,没审案子,也没泡妞,更没有夏雨荷,做到心里有数就行。 第二十五章 三花聚顶本是幻 八月初一,驻跸泰安州。 此次南巡路途一半,再有一千里就到南京。 八月初二,驻跸翁城,朱翊钧亲自考校士兵铳击。 鸟铳还是火绳枪,铳口像鸟嘴,所以叫鸟铳,嘉靖二年,广东新会西革湾战斗中,士兵缴获葡萄牙人的鸟铳,赵士祯对火器很有研究,采用炒钢法制作出来的钢材,铸造铳管,然后再用车床给铳管钻洞,线膛枪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最新型的鸟铳还是滑膛火绳铳。 原来鸟铳有效射击距离六十步,一步一米半,也就是九十米,三十米可破甲,鸟铳装火药二钱,一钱半的铅弹。 原来鸟铳制作采用包铁法,精铁卷成大小两根铁管,以大包小,再用钢钻钻成铳管,一名熟练的工匠带着两名小工,一天能钻一公分多,一个月才能制作一根铳管,就算这么费劲去制作,还是有炸膛的危险。 第一就是士兵装火药有时装多,另外就是这种包铁制作的铳管,不如整根钢管钻的铳管耐用。 现在有车床后,工匠每天能钻五公分铳管,不需要太费力气,用脚踩就可以,铳管结实又耐用,而且铳管长度增加,火药从原来的二钱,增加到现在的二钱五。 原来鸟铳有效射击六十步,现在鸟铳有效射击九十步,五十米就可穿甲,减少炸膛几率,增加射程,提升不是一点半点。 以前一杆鸟铳造价一两白银,现在一杆鸟铳造价一两八钱银子,要比以前贵很多,加上火药、铅弹,要比弓箭还费钱。 现在的鸟铳有效射程已经超越弓箭,经过杨元、马林他们说,还有擅长弓箭的士兵演练,弓箭有效射程大约八十步,也就是一百二十米,比原来鸟铳有效射程要远,没有现在鸟铳有效射程远,当然草原上有些骑马汉子力大无穷,有些弓箭射手,用重弓也能有效射程一百步,也就是一百五十米。 弓箭射手对个人差异比较大,力气大一些的能做到百步穿杨,力气小一些的有效射程也就五、六十步,现在还是新式鸟铳有优势,士兵只要勤加练习,要比弓箭手好培养。 弓箭破甲不如老式鸟铳,现在草原部落缺少铁器,更不用说钢材,不过朱翊钧也不想大规模战争,就是想掌握军权。 鸟铳成本、运输、破甲都远超弓箭,就是射程还有弱势,不过弓箭上的箭造价要远超火药和铅弹,就算能回收,消耗还是比火药铅弹大,成本问题就能消耗死草原上的部落。 拿破仑训练的士兵,在上战场之前,只进行一次实弹训练,近卫军这已经是第三次实弹训练了。 新鸟铳装药二钱五,铅弹二钱,铳管三尺,长六尺五,重六斤二两,有效射程九十步,三十五步内可破甲,后装火绳枪。 实弹靶子木板上贴纸,五中三算合格,五中四算优秀,五中五奖励白银二钱,三次考核全部五中五,提拔为小旗,大明小旗也就是后世的班长。 静止不动靶子,朱翊钧也试了试,装火药,铳管前面放铅弹,扣动扳机火绳引燃火药,第一枪就击中目标,再次装火药。 大约一分钟能射击两次,五次射击两分多一点,五发中四,朱翊钧也算优秀射手,一百米全身靶子,要是再打不中四发,他就白练习这么长时间了。 虽然是后装火药,可是铅弹要从前面装,还要用铜条怼一下,朱翊钧装药速度,还有射击速度算快的,有些士兵一分钟就能射击一次,还是练习的少,要是百分之九十都能一分钟射击两次,那么射击速度和弓箭还是没发比,不过打持久战弓箭手就不如鸟铳兵,弓箭手一会就累,鸟铳兵弹药充足可以一直射击。 百分之六十的近卫军都能做到合格,其他士兵训练还是少,近卫军就是大明精锐中的精锐,虽然训练时间短,但是能做到令行禁止,在古代能做到令行禁止,就已经超越很多精锐士兵。 武器装备、兵员素质、军容军纪,近卫军都是大明最优秀的军队,虽然杨元和马林带兵打仗不行,但是他们很听话,朱翊钧让他们怎么训练士兵,他们就怎么训练士兵,近卫军耐力、忍受力都是大明最强的。 这就像戚继光训练的军队,不是将领有多厉害,而是有钱的原因,戚家军每个士兵每年十八两军饷,能不比其他军队厉害吗?这都是钱训练出来的,要是不给戚家军钱,你看看戚继光还能训练出戚家军不? 同样为什么近卫军要比大明其他军队厉害,就是近卫军每个月二两银子军饷,顿顿有肉吃,家里种四十亩地不用交税,马匹、盔甲、鸟铳、马刀、马具、火炮都是大明军队里最好的,虽然训练只有五个月,现在已经是大明最有战斗力的军队,要是再让士兵实战两次,那么这三千两百近卫军,打两万草原骑兵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一句话,募兵制要有钱,士兵也不会白白给你卖力,有钱就有好军队,各地九边费拉不堪,就是因为文官、武将把士兵的军饷贪污,总吃不饱、穿不暖,还拿不到军饷,谁会为大明卖命? 只要有钱,要多少精兵有多少精兵,特种兵比普通士兵厉害,就是因为有钱、有装备、兵源素质好,就是这么简单。 考校完毕,朱翊钧亲手把奖励发到五发五中士兵手中。 士兵们都站的整齐,说奖励二钱银子,就奖励二钱银子,考校完就发放,而且近卫军从来不拖欠军饷。 “打的不错。” 朱翊钧把银子放在士兵手里。 “谢谢陛下。” “打的很好。” “谢谢陛下。” 朱翊钧发放完奖励,站在阅兵台上,杨元大喊一声: “将士们,我们吃谁的饭?!” “吃陛下的饭。” “我们穿谁的衣?!” “穿陛下发放的衣!” “我们要效忠陛下!!” 士兵们也跟着喊:“效忠陛下!保卫大明!!” 这些都是给士兵们灌输忠于皇帝,忠于大明的思想,有些边将的家丁,他们灌输不是效忠大明,而是效忠将领自己,拿着大明的军饷培养自己私人家丁,朱翊钧早晚要收拾他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此地驻军两日,南巡队伍继续行进,在八月十三下午,南巡车架到达紫金山,当晚驻跸紫金山,南京留守新建伯王承勋、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到紫金山行宫听宣。 王承勋是王守仁的孙子,南京这些礼部、兵部、户部官员都是养老的官员,整个江南地区,被这些人霍霍够呛,因为南直隶商业发达,很多商人被他们勒索,锦衣卫已经报给朱翊钧很多事。 这些官员叩见皇帝,朱翊钧也不待见他们,招呼他们进来。 “朕不进城扰民,你们也不必征发劳役,返京粮草需要补充,田义、陈矩去采买,你们配合一下。” “遵旨。” “再有一个,祭祀完太祖陵寝,朕要宴请南京留守官员,南直隶六十岁老人,选出二十几人,朕要赏赐给他们一些金子、银子、还有布匹、粮食、酒、糖等等。” “遵旨。” 赏赐老人还是宣扬孝道,有些类似千叟宴什么的,古代帝王优待老人也是宣扬孝道,常赐予老人布帛、粟米、财物、酒肉等,以表示对老人们关心照顾,从汉朝到明朝,皇帝经常做这种赏赐,人们也愿意传扬这种孝道。 说白了,就是收买人心,一次宣传活动,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现在整个江南文人,都希望见一见大明皇帝,这帮人希望朱翊钧给他们封神,大明有一帮热衷当神仙的文人,他们从古典书籍中翻找出龙沙谶出来。 龙沙谶,晋代有位旌阳令,叫许逊,他被道教教派净明道奉为道祖,许逊有次杀了一条作乱的蛟,蛟子逃走,许逊曰:“一千二百年之后,豫章之境,五陵之内,就会有八百地仙出来平乱,斩杀这条蛟子。” 许逊活了一百三十六岁,也不知真假,宋徽宗政和二年,封为神功妙济真君,人们也叫他许真君,《西游记》许真君就是他,不过西游记还没写完呢,陈矩跟着朱翊钧南巡,没时间写《西游记》。 朱翊钧当然知道龙沙谶,而且锦衣卫早就报告给他,这才有《大明周报》中的《明皇游地府》章节,现在《大明周报》开始刊行第二章,《关圣救驾,明皇敕封》。 大明万历皇帝南巡期间遇到妖猴,关圣赶来救驾,所以朱翊钧就封关羽为协天大帝,敕建关圣帝庙。 龙沙谶说一千两百年以后,就是现在万历年,有八百地仙,大明万历皇帝,《明皇游地府》,又掌管《封神榜》,这事不巧合了吗。 为了增加人们可信性,朱翊钧还真封神,南巡途中就把关羽封为协天大帝,这更让江南的文人们,期盼万历皇帝的到来,混个脸熟,封个小神也行。 有很多人信这个,徐渭、王世贞、王锡爵、冯梦祯、屠隆等等,足足有几百著名江南文人,这些都有些影响力,特别是最近王锡爵的女儿,要在九月九日,羽化登仙。 这个王焘贞也是命苦,先与徐景韶订亲,后来徐景韶却突然死了,声称要为徐郎守节,不久却迷上了道教,整日静坐冥想,开始搞辟谷修仙那一套。 听说她才二十三,这么年轻死去太可惜,锦衣卫来报,王焘贞长的不错,这不可惜了吗? 朱翊钧决定去度化她。 第二十六章 不见海老头 “我喜清静,不愿意到皇宫去住,这次南巡也有些仓促,也给你们添麻烦了,中秋节你们欢庆,朕就在行宫清静着。” 行宫外齐声称是,南京留守勋贵众多,应天巡抚、漕运总督、吏部、户部、工部、礼部、兵部、刑部尚书、都察院、大小九卿,都在行宫外请大明万历皇帝住进南京皇宫,中秋节接受百官朝拜。 “朕这一路南巡,百姓安居乐业,你们都有功劳,祭祀完太祖陵,朕就要返京,退下吧…。” “臣等要为陛下庆贺万寿节,还请陛下让臣等尽孝,进忠。” 说话的应该是魏国公徐邦瑞,他们这一代,早就被南京的繁华腐蚀,后来徐文爵投降清朝,可见南京早就烂透了,整个南京也就石狮子是干净的。 “征发杂役,又要劳烦百姓,朕的寿旦,就不在南京过了,祭祀完太祖陵,朕就要返京,不要再扰民了,诸位臣工约束好手下官员,不要打着朕的名头,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污了朕的名声,终归还是不妥的,退下吧。” “是!” 百官退下,朱翊钧坐在行宫内,身穿布衣,没见任何官员,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如正德见杨一清,就有些不妥,这就招了杨廷和的忌讳,落水也就合情合理。 南京这些官员都是被张居正贬斥到这里的,假如朱翊钧见了他们,有重新组建内阁的心思,有些人就要破釜沉舟,做一些对朱翊钧不利的事。 “陛下还是不见我们,魏国公你说这该怎么办?” 徐邦瑞冷哼一声:“老夫怎么知道,南京这幅繁华,还多靠各位。” 百官出行营,不到一刻钟,潞王朱翊镠就在行宫外求见。 “臣弟求见皇兄。” “老四进来吧,这里没有外人,南京官员全走了。” 朱翊镠进入行宫后,迫不及待问“皇兄怎么不进城看一看,老早就听说南京城的繁华,要比京城更华丽。” “老四想进城就进,我派两个护卫可随你进城,咱在这紫金山清静。” 朱翊钧也想进城看一看,不过现在不进城要比进城妥当,进城以后免不了要接触南京官员,现在稳妥为主,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连永乐皇帝都不敢多在南京住,更不用说他这么平凡的人。 “那么臣弟就进城了?” “去吧,去游玩一番,田义给潞王拿一袋金瓜子。” 这金瓜子是特意为朱翊钧做的,都是真金的,按照瓜子一比一做的,这些金瓜子用来赏赐用的。 “谢皇兄。” 大明迁都这事是文官心中的痛处,当初因为太子朱标去考察迁都事,回来不久后就去世,永乐时期迁都现在的京城,南京就成为陪都,都正统年京师还叫北方京师行在,南方官员一直想迁回南京。 这次南巡,朱翊钧就是要到南京摸一摸底,虽然他不出行宫,但是派出去五十名侦查士兵,收集南直隶各种情报,粮食价格、官员情况、商铺情况、还有海运情况。 冯保在南京的家已经被抄,他感觉这次被贬斥到南京修缮太祖陵寝就要坏事,带到南京很多奇珍异宝,《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汝窑瓷器、《洛神赋图》等等,足足有几百件古玩字画,奇珍异宝。 朱翊钧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就想要银子,冯保在南京的家,银子并不多,查抄出白银十八万七千两,黄金三万一千二百两,加上这些奇珍异宝,折价不到一百万两,南京、京师、冯保老家这三处抄家所得,有两百七十二万两左右,很多文官贿赂冯保的账本在南京这里找到,可以说大明正三品官员,有百分之七十都贿赂过冯保。 “皇爷,行人董嗣成,还有海瑞已经在行宫外听宣。” “把张敬修,还有张泰征也叫来,让董嗣成自己进来,咱不见海老头。” 海瑞期盼着圣天子到来,今日方得召见,可是现在听到让行人董嗣成进入行宫,他这六十多岁花甲之人在行宫外等候,多少有一些寒心,三千多里路,星夜赶来,反而不见他。 “臣,董嗣成拜见今上。” “怎么样?京师到琼山,再从琼山到南京,这前后足足九千多里,听人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这也算行万里路了,对大明有什么感受?” 董嗣成第一次见当今的皇帝,开始他以为自己认错了,到看到身着布衣的年轻人,英俊潇洒,一副沉稳威严坐在椅子上,这就是大明的皇帝。 “京师官多,南京钱多,河南王爷多,广东船多,广东、广西粮多缺盐,浙江富庶,福建七山二水一分田,北方赋税重,南方百姓田地少,我大明两百多年中原、江南太平,全靠北方将士浴血奋杀。” 董嗣成并非普通富二代,他还真有些建树,这一南一北走了九千多里,也算把大明各地情况看透。 这时张敬修还有张泰征也在行宫外听宣,朱翊钧下令让他们也进入行宫:“你们三人都是今年的进士,也算同年之谊。”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几人听到陛下念的诗,心有感触,青史留名,战场封侯,这是文臣武将所追求。 田义紧忙用纸笔记录大明万历皇帝的诗句,他感觉这首诗不错,可是他不知道,这首诗句乃是朱翊钧抄袭所得,不过人们只记得有名之人的诗句。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诗句要是后世教科书肯定会写《石灰吟》于谦所作,颇具感情色彩,其实这首诗句乃是抄袭所得,当然不是于谦抄袭的,而是江南文人捧出来的王世贞加到于谦身上的,本质还是黑大明的皇帝。 在大明于谦就是奸臣的代表,有英宗的太子不辅佐,反而推景泰这个废物上去,那么就说明一切问题了,如果朱翊钧按照史书上所做,那么他就活不过一个月。 史书就当小说看就可以,真实情况不足一成,一切历史都是要为政治服务的,不存在真实的历史。 万历八年新科进士三人,陪着大明皇帝聊了聊,朱翊钧很欣赏董嗣成,不过再欣赏也不能提拔他,他现在才是正七品的官,不能提拔成正六品,更不能提拔成正五品,皇帝也要遵守规矩。 不理政事就是不理政,“这是阳澄湖大闸蟹做的蟹汤包,你们都尝一尝,京师吃到的大闸蟹,可没有南京吃到的新鲜。” 他们在朱翊钧的行宫,吃这蟹黄汤包也放不开,看着他们扭捏的样,就放他们回去“叫你们也没什么事,就是御膳做了点蟹黄汤包,叫你们尝一尝,在朕的行宫你们又拘束,这样,你们带回去吃。” “谢陛下。” “董嗣成这趟差事办的不错,田义给他拿一包白糖,再赏赐他一匹蜀锦,十两金子,五十两白银。” “谢陛下。” 朱翊钧摆摆手:“海老头年岁有些大了,朕就不见他了,董嗣成你给他安顿一下。” “是。” 朱翊钧肯定会重用海瑞,不过在南京不能见他,铁面无私的海瑞,很多官员惧怕他,现在大明腐败奢华之风盛行,必须要杀一杀这股风气,海瑞又是重法之官员,朱翊钧想把他安排到都察院任左督御史,明年京察由他主持。 海瑞任都察院左督御史,都察院势必要大换血,想要把他安排到左督御史的位置上,还比较困难,如果朱翊钧重用海瑞,那么就会被文官们记恨,张居正也不会轻易答应,内阁、六部、都察院要进行微调,左督御史这个职位,要空出一段时间,给海瑞预备着。 朱翊钧不见海瑞,就是要低调用海瑞,让董嗣成带着他到京,然后再见海瑞,首先要确保安全,其次才是掌控都察院。 第二十七章 明君?昏君? 万历八年,八月二十四,辰时。 南京礼部尚书、新建伯、南京太常寺卿主持祭祀大典。 大明万历皇帝身穿衮冕,手持玉圭,步行拜谒孝陵,仪仗队伍庞大,官员等穿祭服。 朱翊钧可不会说什么大清远胜大明,更不会说万历远胜洪武,《祭太祖文》、《谒太祖文》都是南京礼部写的,他这次来祭祀太祖陵,就是要表孝心,古代人很看重这个,就算现代人也看重孝心。 祭祀完太祖陵,朱翊钧没有任何感受,已经去世的人,尘归尘,土归土,大明千疮百孔,腐朽不堪,任何好的制度,经过百年后,也会变的破败不堪。 制度制定的再好,也需要人去执行,每个人都有私欲,制度不如治人,如果天真的以为把制度规划好,所有人都会按照制度去执行,那么就不会出现贪官污吏了,有些时候官员所作所为也由不得他自己,家族、亲戚、同学、老师、弟子、同僚、上级、下级等等,这些是一个庞大的关系网。 前任内阁首辅徐阶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激起民愤,因为他位高权重,又是退休的内阁首辅,同僚、学生众多,所以他所做的事,会被朝中官员以及地方官员遮掩。 有人说徐阶兼并二十六万亩田地,也有人说他兼并四十万亩田地,对于百姓的剥削,大明的文官有些视而不见,有些就是参与者,大明百分之九十的赋税都来自田税、杂税、还有人头税,征税的对象就是百姓。 洪武年间对官员的优待,是让官员不用服役,这个役,就是劳役,和杂役,从一品到九品,人数不等,这时候还没有免粮。 嘉靖二十四年《优免则例》规定: 京官一品,免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 二品:免粮二十四石,人丁二十四丁。 三品:免粮二十石,人丁二十丁。 四品:免粮十六石,人丁十六丁。 五品:免粮十四石,人丁十四丁。 六品:免粮十二石,人丁十二丁。 七品:免粮十石,人丁十丁。 八品:免粮八石,人丁八丁。 九品:免粮六石,人丁六丁。 内官内使亦如之,外官各减一半,教官监生举人生员,各免粮二石,人丁二丁,杂职省祭官承差知印吏典,各免粮一石,人丁一丁。 如户内丁粮不及数者,止免实在之数,丁多粮少,不许以丁准粮,丁少粮多,不许以粮准丁,俱以本官自巳丁粮照数优免。但有分门各户,疏远房族,不得一概混免。 这个政策对官员们要比洪武时期优待很多,大明从来都没有对官员免税赋过,只是免除一部分粮食和正役、劳役、杂役。 朱翊钧认为这个政策不错,一品官员才免三十石粮税,大明一亩地三石粮食,一品官员也就十亩地不用交税,其他田地都要交税。 那么《优免则例》具体实施的如何?恐怕各地、各官员都不一样,政策是不错的政策,执行就变样了,现在搞的大明官员、士绅田地不纳税一样,这是皇帝的昏庸吗?这是政策不好吗? 历史上几十年后,万历三十八年《优免新例》规定: 现任甲科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八品免田两千七百亩,外官减半。 嘉靖时期只是对官员免去一定数目的粮食、徭役,而且数目有着明文规定,优免官员粮食很低,可是到了万历三十八年,文官集团已经控制了朝局之后,就露出难看的吃相了,不再免粮税,而是直接免去应该征收的田亩数目。 洪武时期只优免官员们的劳役,人数还有限,很低,嘉靖时期嘉靖皇帝被宫女勒脖子,皇宫被烧,开始免官员粮食,到万历中后期,官员们就开始变本加厉。 按照嘉靖时期的《优免则例》,大明百姓不会被文官、士绅摧残这么严重,嘉靖,嘉靖,家家皆净,这也说明文官们不喜欢这位嘉靖皇帝,如果有人认为嘉靖皇帝昏庸,那么他就不是百姓。 徐阶家兼并二十万亩或者四十万亩田地,并非他个人所为,长子徐璠、其他儿子徐琨、徐瑛也参与其中,还有长孙徐元春,万历二年进士,其他徐氏家族更有很多人参与其中,退休的内阁首辅如不能约束儿孙和家族中人,那么鱼肉乡里就在所难免。 徐阶大儿子徐璠被贬充军,两个儿子被贬为庶民,海瑞为松江府的百姓做了好事,最后也是徒劳无功的,张居正当政后,被发配充军的徐璠,取消判决,继续鱼肉乡里,长孙徐元春万历二年继续考中进士。 鱼肉乡里的徐氏家族子孙绵长,为民做事的海瑞,一妻一妾死因不明,最后不免落得无人延续香火的下场。 后世把大明灭亡的黑锅,扣在各位皇帝身上,现在朱翊钧也做皇帝,他为什么要危害百姓?大明百分之九十的赋税都是百姓上交的,这个道理有些说不通。 昏君未必就是昏君,明君未必就是明君,历朝历代被文人记载的昏君,或许就如正德皇帝一样,是是非非谁又说的清? 自洪武、永乐、宣德、正统这些时期后,因为军权的缺失,官僚士绅阶层已经压过皇权。 官僚士绅阶层拥有信息垄断权,建议封驳权,还有执行权。 江南各地经济很好,特别是店铺很多,如果全国开始收取商税,一年少说也要收八百万两白银,现在朱翊钧要收商税,官员们不会直接反对,而是把田地的资料拿给他,想要店铺数量的数据,根本就拿不到,要是派遣宦官去收集资料,那么官员和士绅就会裹挟百姓反抗,朝中官员就开始施压,与民争利的帽子就要扣到皇帝身上。 这就是官员士绅对信息进行垄断,大明两京、十三省、一百多个府、上百个州、一千多个县,单单靠宦官去做,想要准确无误的收集店铺信息,那么就会很困难,不能保证宦官不和官僚士绅阶层同流合污,上报上来的资料,真假难辨。 如果让官僚和士绅们把资料上报,那么官僚士绅就会把对自己有利的资料上报,这些错误的资料,就会影响皇帝的判断。 如嘉靖时期的《优免则例》执行的如何?就可以一窥而见全貌,现在官僚士绅阶层大部分都不交税,在《优免则例》执行上就曲解很多,两万多名官员,阳奉阴违,拖拖拉拉,除非鱼死网破把他们全砍了,各地就会出现官僚士绅裹挟百姓造反,只要脑子正常的皇帝,都不会这么做。 如一条鞭法用银子代替实物,官员们就很愿意执行,官员、吏员们收银子时就会有火耗,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一般州县的火耗二钱,有些贪婪的官员、吏员火耗收到三钱。 百姓实物折银应该交二两白银赋税,那么用白银交税后,百姓就要交二两五钱银子赋税,这多出来的五钱银子,就是火耗,这些火耗朝廷收不到,落入官员、吏员的口袋中,百姓负担更重。 江南百姓还可以勉强度日,毕竟江南白银流通便利,要是西北、西南、河南、山东、山西都要用银子交赋税,那么就会出现破家、卖儿卖女的地步,因为这些地区的百姓,手中真的没有白银, 这就是张居正死后,一条鞭法可以继续执行下去的原因,反而考成法被废除,对文官士绅有利的留下,对文官士绅有害的废除,然后再在史书上夸奖张居正几句,骂万历皇帝白眼狼,这就是文官士绅所掌握的信息垄断权。 百姓能看到的都是皇帝、宗室铺张浪费,奢华无度,看不到官员士绅们鱼肉乡里,深受其害的百姓发不出声音。 官员士绅在经济上剥削百姓,将皇帝压在官员士绅身上的任务,转嫁到百姓身上。 大明的工资不算高,但是养家没有问题,吏员、轿子、还有其他花费都有补贴,还有免粮、免丁的优待,待遇要比后世官员好很多,要是还不知足,真就是贪得无厌。 海瑞并不贫困,他能迎娶三个妻子,两个妾室,他还有三个成年的女儿,一个老母亲,要是他很贫困,能养这一大家子吗? 人家海瑞能娶三个妻子,两个妾室,后世人娶一个老婆都没钱,比一比就知道谁贫困了,不贪不占能娶三个妻子,两个妾室,这待遇还不好吗? 现在大明最大的问题,就是不遵守法律,而是用道德标准衡量,这个所谓的道德,又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文官士绅不想遵守法律,因为遵守法律他们就不能兼并土地,不能继续潇洒,要是遵守嘉靖时期的《优免则例》,他们就要缴纳赋税,他们家族的人就要出来做劳役。 官僚士绅最最喜欢裹挟百姓对抗皇权,皇帝想优待百姓,官僚士绅想剥削百姓,因为信息权被官僚士绅垄断,最后百姓记恨皇帝,皇帝恨着官僚和士绅,可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官僚士绅造成大明灭亡,上面有皇帝顶着,下面有百姓扛着,他们对国家危害最大,他们反而没有事,最安全的就是他们,朝代更换只换皇帝,只换朝代,不换县令。 县令还是县令,毕竟新朝代和新皇帝也要治理地方,最后官僚士绅还是官僚士绅,皇帝和朝代换了很多,被剥削的依旧还是百姓,周而复始。 第二十八章 散财皇帝万历 宴请群臣,还是礼节性的工作,虽然这些官员敲诈勒索江南的商人,作为大明皇帝的朱翊钧,还是要感谢他们治理江南地区。 究竟谁能在行宫用餐,谁在行宫外用餐,这就是礼部和鸿胪寺需要操办的事,南直隶年龄在六十六岁以上的老人,坐的离皇帝最近,其次才是文官、勋贵,三品以下的官员,只能在行宫外坐着。 儒家思想以忠孝治天下,很多人不认同这种看法,书是给人读的,要是按照书里的东西做事,那么国家非要乱套不可。 宴请南直隶的老人,作为大明皇帝的朱翊钧非常重视,汉文帝孝顺母亲的故事,在书籍还有民间流传中,都被人们称赞。 郑伯克段于鄢,最后郑庄公还要黄泉见母,秦始皇的母亲赵氏,最后秦始皇也只能把她接回咸阳,李太后再偏心,朱翊钧也不能对她下毒手,如果皇帝杀害自己的母亲,大明所有人都不容他,各地藩王会趁乱夺皇位,朝中有野心的大臣,九边有野心的将领,都会站起来反对他。 这也是朱翊钧不见李太后的原因,他可以囚禁李太后,也可以永远不见她,或者对她的家人下手折磨她,就是不能对她下手,这也是汉武帝杀钩弋夫人的原因,有些时候母亲并不是好母亲,太后并不是好太后,吕后、武则天、慈禧、包括现在的李太后,都是如此。 毕竟人都有欲望,都想要掌握权力,不管男人又或是女人。 “今天不是囯宴,朕到南京见识到繁华,大明百姓安居乐业,长辈爱护子孙,儿孙孝敬长辈,太祖创业百业难,如今天下太平,朕高兴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端着酒杯站起来,左右举了举杯:“今天没有君臣,也没有皇帝和百姓,你们都是朕的长辈,咱敬你们一杯!” 说完,喝了一小杯酒,前面的老人们也站起来举杯饮酒,然后是勋贵和文官,最后是行宫外的官员。 “老四,你也敬各位长辈,还有诸位臣工们一杯酒。” 不管兄弟两个人的关系如何,在外面要表现出兄友弟恭的姿态,皇帝孝顺自己的母亲,对待老人尊重,优待朝廷勋贵、官员,朱翊钧要营造自己的口碑。 “小王敬各位长辈,各位大臣们一杯。” 潞王朱翊镠也已经十二岁,现在朱翊钧就剩他这么一个弟弟,不论如何都要好好对待他,就算他想起兵谋反,也要等他先动手,他必须要表现出大度。 朱翊钧让潞王坐在他旁边,他再次端起酒杯:“这次就是说一说家常,吃吃酒,朕也想见一见你们。” 众人哈哈笑,圣天子虽然不管朝政,但是待人很宽厚,虽然处理一些官员,也是经过多方商议,很多官员在心里觉得,有些官员做的确实很过分。 “大明万历八年,秋,让我们同饮此杯,普天同庆。” “普天同庆!” “普天同庆!” “普天同庆!” 一杯酒饮下,朱翊钧一挥手:“端上来吧。” 这些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赏赐。 绮帛一匹、骨朵云红纱一匹、素青纱一匹、素蓝纱一匹、暗细花红锦一匹、白糖一包、蓝缎一匹、扇六、普洱茶团四、冰糖一盒、酒两坛、黄金八两、白银六十六两、珍珠一百八十八颗、东珠十颗等等。 这些赏赐一个人当然拿不了,参加酒宴的都坐着轿子,或者坐马车来的,还有很多仆人跟随来。 内侍端着托盘,朱翊钧从内侍手中接过托盘,亲手放在前面老人手里:“老人家,礼虽不重,还请收下,这些都是朕孝敬你们的。” “谢陛下。” “老四,诸位臣工今天不是臣,都是咱大明的长辈,你代朕把礼品送给他们。” “遵旨!” 这样重孝道,尊重长辈的皇帝,谁能说他不是好皇帝? 别说特别重孝道古代,就是后世人家东哥回老家,给老人们钱,也被人们津津乐道,别管装不装,就这种行为就值得提倡,何况大明皇帝亲手把礼品送到老人们手里。 老人们高兴,官员、勋贵们也高兴,朱翊钧也高兴,潞王也高兴。 赏赐的这些礼品都是查抄冯保在南京的家,变卖而来,赏赐出去二十万两银子,南直隶官员、老人、百姓都记得这个皇帝的好。 没有不散的宴席,老人们都回城休息,官员、勋贵们也回城,行宫还是原来的行宫,内侍太监们打扫,朱翊钧和朱翊镠哥两个喝茶聊天。 “怎么样老四?这南直隶的繁华,以后在这里给你建一个藩王府,你就在这里就藩。” 田义、陈矩没有反应,张敬修差点跳起来:“陛下不可!” 朱翊镠刚想说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就藩南直隶,肯定要比其他地方强很多。 “好你个张生,潞王是朕的弟弟,不是说天下都是朕的吗?咱坐皇位,江南这么富庶,让咱弟弟在江南享福,有何不可?” “陛下,太祖设藩王护卫大明,现在大明虽然天下太平,可是北方仍有鞑靼扣边,江南地区也无就藩的王。” “你个没品的观政,你懂什么?咱就这么一个弟弟,江南富庶,让朕的弟弟到江南享福,这有什么错吗?” 潞王朱翊镠肯定喜欢到江南,这里繁华又热闹,妹子又长的水灵灵的。 “你们都退下吧,老四就藩的事,以后再说。” 朱翊钧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让潞王就藩南直隶,他想拿就藩这事探一探江南官员、士绅的底,福建、广东、浙江、南直隶这些地方都没有藩王,这几个地方都有海贸,朱翊钧把藩王的事提出来,试探一下朝廷文官们的反应,这次让潞王就藩南直隶,还真无所谓,北方不能继续封藩王,百姓负担太重。 在福建、广东、浙江、南直隶封几个藩王,看一下文官和士绅们的反应,这样也可以减轻北方百姓的负担。 朱翊钧并不想和李太后闹翻,这次回京路途或许会有波折,提出让潞王就藩南直隶,有些郑伯克段的意思,不过他并不想害朱翊镠,真心实意让他到南直隶享福,让这个王爷霍霍江南这些文官士绅。 朕都把南京给弟弟了,谁能说皇帝对弟弟不好? 他也不怕潞王夺皇位,就江南这些文官士绅,全都费拉不堪,派两万骑兵过来,就能迅速结束战斗,要是潞王真和这些文官士绅们勾结,趁着这个机会可以清洗江南文官和士绅,他还不杀这个弟弟,继续把他封到浙江,或者福建,野心家越多越好,清洗起来名正言顺。 皇帝杀谋反的官员士绅,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现在像宁王这种藩王太少,朱翊钧想多几个这样的藩王。 八月二十八,南巡车架启程反京,这次南巡收获很多民心,也收获江南官员的心,圣天子不管事,到南京大行赏赐,虽然礼品不重,也不值多少银钱,毕竟御赐之物,供奉在祖先堂,脸面上也有光,就连圣天子见都不见的海老头,也收到赏赐,公、侯、伯、一品到九品,都有赏赐,多寡而已。 王锡爵的女儿王焘贞九月初九要“飞升”,口谕打断她的飞升,二十多岁的女人,绝食而亡多么可惜,已派遣内侍和行人,叫王焘贞见驾。 南巡路上走北直隶、山东、南直隶,返京走南直隶、河南、北直隶,这也算巡视两京、两省,要是按照后世算,两个直辖市、河北、山东、安徽、江苏、河南这几个地方,整个南直隶就比后世江苏和安徽还要大一些。 勋贵、百官、百姓都出城送圣天子返京,并不是他们不喜欢大明皇帝,而是这次南巡,真给南直隶带来不少热闹,不扰民、不进城、也没有征发劳役,也不用商人、士绅、官员们出钱,大明天子就是善财童子,人们能不喜欢吗? 有些人打着皇帝南巡的由头多征税,这些事锦衣卫、侦查士兵都告诉朱翊钧了,他现在并不想处理这些官员,一切以安全为第一要义,等回京或者以后再说,反正这些官员的名字都记在名单中,跑不了庙。 九月初二,刚抵达凤阳府,突然!一人从树林中窜出来,对着地上磕头:“冤枉呀!冤枉!” 侦查士兵方圆二百里护驾,见到有人喊冤枉,士兵大喊一声:“警戒!” “尔冤枉什么?” “草民是徽州歙县罪民帅嘉谟,有冤情要面见圣天子!” “圣天子岂是你能见的?” 侦查百户方伯清骑马赶来,看到身着破衣烂衫之人,跪在地上喊冤,翻身下马问:“你有何冤屈?” 方伯清听了半天他也不懂什么徽州丝绢案,不过他询问帅嘉谟:“你是充军之人,怎么逃出来的?你可知充军逃跑之罪?” “初犯仗一百,仍发充军,再犯者,绞!” “好!我就带你去见马指挥使,能不能见到圣天子,就看你的运气。” “谢谢军爷!” 方伯清骑马带着帅嘉谟往銮驾方向赶,近卫军侦查百户也是喜欢热闹的,常听说书的说拦驾喊冤,今天还真碰到一个,没准还能伸张正义,惩治一下贪官污吏。 第二十九章 朕也无能为力 洪武七年,濠州改凤阳府,这也是大明的中都,与南京、京城、并称大明三都,为明朝风水宝地龙脉地气所在,凤阳府五州十三县,亳州、宿州、颍州、泗州和寿州。 圣天子南巡未至中都,返京必定到凤阳府。 申时,一行一人三马的队伍往泗州方向飞奔,帅嘉谟今年三十多岁,穿着大明的鸳鸯战袄,跟着威风凛凛的骑兵而行,心里不禁感叹:“一人三马,全部都是具甲骑兵,而且骑兵身材高大,纪律严明,不愧是大明天子的亲军。” 马蹄飞扬,一个半时候后,几百米处烟火通明,这里本是荒郊野岭,居然有大量军队驻扎在这里,领着他到这里的百户,翻身下马,拜见头戴凤翅盔,身穿明光铠甲,身披大红战袍,威风凛凛。 “报告马指挥使,侦查百户所遇到拦路喊冤的逃兵。” 此时帅嘉谟也从马上下来,刚才一起的骑兵把他围起来,这里是一座大型的军营,把守军营的军士,一动不动,与各地边军松散的模样天差地别,帅嘉谟祖上也是军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纪律这么严明军队。 戌时夕阳西下,天色渐黑,阵阵风吹过有些凉意,帅嘉谟看不清把守的军士,也看不清指挥使军官,不过指挥使的大红色战袍很显眼。 “胡闹!拦路喊冤就把他带到行营。”马林训斥侦查百户方伯清,圣天子南巡,各地勋贵、文人、官员都想求见,圣天子就这么容易见到的?“他有何冤屈?带过来询问!” 骑兵押着帅嘉谟来到马林身前,此时帅嘉谟才看清,指挥使年约三十五、六,身材瘦高,看面向有些儒雅,并非边军将领般,能担任大明皇帝的亲军指挥使,家世肯定不一般,以帅嘉谟在大同充军的经历,大明姓马的名将,他首先想到马芳老爷子,此人可能就是宣府总兵左都督马芳之子。 “你个逃兵,有何冤屈?” 听到指挥使问,帅嘉谟紧忙说“指挥使,我要见圣天子,金华丝绢案是咱发现的,被冤枉充军,牵连此案件的都被冤枉,充军的充军,仗刑的仗刑,还有被判斩监候的。” 马林不知道金华丝绢案,他也没有兴趣知道,不过听说牵扯到张居正,此事或许陛下会感兴趣。 “在这候着!” 马林转身进入行营,把守行营门的士兵大喊一声:“口令!” “夜,回令。” “风。” 行营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每日驻跸都有新的口令,如口令对不上者,可以当场斩杀。 行营内外三层,戌时正是晚饭时,营地传来阵阵肉香,帅嘉谟肚子咕咕叫,围住他的骑兵,手握住刀柄,他要乱动肯定会被当场砍成肉泥“大哥们,你们是什么地方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骑兵,给帅嘉谟很大的好奇心,这么纪律严明的士兵,肯定是大明精锐军队中的精锐,盔甲、武器、还有一人三马,一队又一队巡逻士兵,护卫着营地的安全,营地并没有边军乱哄哄一团,而是井然有序,吃饭的吃饭,巡逻的巡逻,饮喂马匹的也规规矩矩。 “保密。”冷冰冰的两个字,士兵就不再说话,半刻钟后,刚才的指挥使从营地内出来“跟我来,不要乱说话。”帅嘉谟跟随马林到第二层营地,再次被问口令,再次回答口令,第二层营地让帅嘉谟大开眼界,边军很少见的火炮,这里应有尽有,而且这里见到很多穿红衣甲胄的军士,头戴三山帽腰上带着牙牌的,这些人就是太监,这里安静异常。 “口令!” “夜,回令!” “风!” “马指挥,这个人是什么人?” “一个百姓,陛下要见他。” 帅嘉谟被几个太监领到一个帐篷内,“把所有衣物都脱掉。”他感觉受到侮辱,不过很快就转变想法,圣天子岂是这么容易见的,万一有刺客怎么办?这应该是检查他身上有无带兵器。 重新穿好衣物,进入第三层营地,这里灯火通明,只有一个巨大的帐篷耸立在营地中间,周围都是身披盔甲的军士,还有带着兵器的太监,一个个目不转睛看着正前方,如果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会立即保卫营地安全。 “陈公公,人带来了,这就是喊冤的逃兵。” “跟着咱家进来。” 巨大帐篷内,十分安静,地上铺着黄地团龙杂宝纹栽绒地毯,巨大的书案上堆积着各种书籍,一名身穿布衣的青年,正在端着碗吃饭,帅嘉谟从来没有见过皇帝,他以为皇帝是住在云上的,或者住在天宫中,都说天子,天子,天的儿子住在天上,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布衣青年身旁侍立着两人,左边的身材高大,右边的头戴三山帽,身着红色锦服,“主子爷,人带来了。” “嗯。”布衣青年轻轻嗯了一声,刚才指挥使非常客气对待的公公紧忙退下,帅嘉谟尴尬呆立在原地。 “你吃了吗?”布衣青年看向他,帅嘉谟不敢确认他是不是皇帝,他听过当今太子弱冠之龄,年约十八、九,年龄和布衣青年对上,可是天子怎么能穿布衣? 帅嘉谟不敢回答,他听说有些皇帝因为别人乱说话就杀人,曹孟德还不是皇帝,睡梦中还把人杀了。 “给他拿一副碗筷,再搬一把椅子。” “是!”锦衣之人答应一声。 死就死了,能和皇帝吃一次饭,被杀头也值得,帅嘉谟下定决心,以前贪污点钱买一身冠带,歙县乡绅百姓都把他当成大英雄。 豆腐鲫鱼汤、猪肉炒莴笋、牛肉炖萝卜、还有一个帅嘉谟不认识的丝。 这丝看起来像麻绳,帅嘉谟夹一点尝了尝,酸酸的,有些脆,口感不错。 要是眼前的布衣青年就是大明天子,这吃的还不如县衙里的知县,年轻人没有说话,身旁两个人直勾勾看着帅嘉谟,也没有说话。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这次南巡不处理政务,内阁、司礼监呈奏的奏疏,也被送回京城,除非有灾情,或者草原各部扣边大事,其他事情朱翊钧不会管,农业社会,大部分都是乡村、县一级的自治,只有科举、税收、司法这些,县衙才会管理到乡村。 帅嘉谟吃完饭,有肉有汤,现在想见一见大明天子。 “天子在上,草民帅嘉谟叩见陛下。” “呵,呵呵,”朱翊钧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想笑,帅嘉谟和肉夹馍“你怎么看出来咱就是大明的皇帝?” “陛下如真龙天子,气质贵不可言,虽着布衣,难掩真龙之气,草民从年龄上,还有虎背熊腰的护卫,草民帅嘉谟臆判出,请陛下恕罪。” “哦,起来吧。”朱翊钧并没有为难他:“你有什么冤情。” 帅嘉谟把隆庆四年,研究徽州府账册,发现本应徽州六县承担的丝绢税被歙县独自承担两百年,于是上表应天府,并质疑有人从中舞弊,海瑞受理此次案件,后来海瑞被调走。 “海瑞,你认识海瑞吗?” “草民听说海抚台,并未见过。” 朱翊钧哈哈一笑“海瑞在朕的行营不远处住,等会你可以去见一见他,你能从账册中找出问题,说明你精通算学,士、农、工、商、诸子百家,精一而为人才。” 听到当今皇帝夸奖自己,帅嘉谟心里别提有多美,见到圣天子,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感觉,天子就是天子,与众不同。 后来帅嘉谟受到歙县乡绅资助到南京上访,回歙县途中遭到追杀,被迫回老家避难。 万历六年帅嘉谟因为挪用公款,被仗责充军,万历七年徽州丝绢事告一段落。 朱翊钧听到帅嘉谟所说,忍不住笑起来:“这个程任卿还真是一个人物,搞起议事局出来,要县里自治,可惜被判斩监候。” 数学学霸帅嘉谟,法律达人程任卿。 万历五年七月,兵备道拿住帅嘉谟,把他关在监牢里待审,同时被捕的,还有程任卿等在内的一伙五县闹事分子,帅嘉谟有自夸手段,奈何自洪武时大明就把每个人钉在户籍所在地,只有读书人才能四处走动。 听帅嘉谟讲述,朱翊钧并没有多少波澜,他对大明财政的了解,并不比帅嘉谟多,徽州丝绢案朱翊钧不知道,原本历史中的朱翊钧也不知道,内阁把票拟写好,冯保他们披红,用印就发下去了。 “你可知大明有多少县?” 帅嘉谟摇摇头,他并不知这位少年天子为何这么问,皇帝不是一言九鼎吗?听到他还有程任卿的冤屈,把贪官污吏都抓起来,把他们的冤屈洗刷,这么做最简单。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一百四十个府、一百九十三个州、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四百九十三个卫、三百九十五个所。” “歙县只是其中一个县,如果朕直接管歙县的事,让内阁、六部、还有南直隶、六部怎么看?” 南直隶有问题朱翊钧可以直接问责南直隶或者南京六部,但是他不能直接绕过南直隶问责徽州,更不能直接问责兵备道以及歙县,若大的大明,如果皇帝一个县一个县的管,要让内阁、六部、还有各省的巡抚、各知府怎么看? 这件事说牵扯张居正,也没有牵扯到,在整个大明大环境下,有些微不足道,现在摆在朱翊钧这里的问题,并不是歙县、徽州、南直隶的问题,而是北方草原各部,还有京城里文官风气的问题,以及下一步内阁人事问题,以及把海瑞安排进都察院的事。 如果皇帝事事亲为,那么大明堕落的更快,大方向把持住,用对人就可以了。 “帅嘉谟,朕也无能为力,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歙县丝绢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现在你充军逃跑,违反《大明律》,可是要受责罚的。” 听到着布衣的皇帝这么说,帅嘉谟失望至极,现在大明的皇帝都管不了,这还有王法吗? “草民认罪。” “来人!” 身穿甲胄的将弁进入行宫,随时听候命令。 “此人充军逃役,按照《大明律》仗一百,暂时就不送他回边地充军,在亲军卫管一管账册吧。” “遵旨!” 帅嘉谟以为要命丧在这里,听到还有活命,松了一口气,等真仗责时,感觉稍微疼,等仗责一百后,还能继续下地行走,他也不是笨人,知道自己的时运来到,陛下叫人仗责就是做一做样子,掩人耳目罢了。 “陈矩,派人多带银两把程任卿这些人带出来,百姓闹腾就是因为杂税太多,收银子又增加百姓负担,程任卿斩监候改充军吧,罪不至死。” 大明皇帝放人还要用银子疏通关系,还要锦衣卫和内侍亲自跑一趟,这事有够魔幻的,皇权不下县不是说说而已,皇帝办事也要按照规矩来。 第三十章 一团乱麻 未婚克夫乃不详之人,生下来就体弱好哭王焘贞,生在富贵之家,父乃翰林院侍读学士王锡爵,徐景韶去世后,她哭了三天三夜,如果此时人看过红楼梦,会把她当成里面的妙玉。 圣天子口谕,要她前去见驾,原本准备九月初九“飞升”,现在落得一场空。 自太仓启程,已换四俩马车,圣天子在中都祭祀完,銮驾行至亳州,一队威风凛凛的披甲骑兵护送,弟弟王衡随行,这些骑兵看着威武,就是不喜言语。 一队骑兵飞奔而来,官道上烟尘扬起,坐在马车上的王衡掀开帘子:“二姐,快看!”王衡手指方向正是飞奔而来的骑兵,这些人调转马头,在半空中就完成换骑,每个披甲骑兵手里牵着最少两匹马,一个个都是马术高手。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王衡询问护卫他们的骑兵,没有得到答复,随即询问宦官:“公公,他们这是做什么?” “传递信息,咱们距离行营不到两百里,再有三天就能赶上銮驾。” 内侍太监说完策马飞奔,腰上挂着宝刀,就连圣天子身边的内侍都武艺高强,王焘贞心想,这大明天子就这么怕死吗?叫她见驾是不是询问修炼的事? 亳州距商丘一百二十里,两日便到,农历八月十七日是大明万历皇帝朱翊钧生日,皇帝的生日不能叫生日,此时叫万寿节,皇帝接受百官祝贺,今年这一切都免了。 亳州到商丘,这一路正好遇到秋收,河南地处中原,这里早就没有北宋时期的富庶,河南还有五个藩王府,周王、唐王、郑王、赵王、崇王。 徽王在封地滥杀无辜,最终被嘉靖皇帝废为庶人,徽藩被废除。 伊王在嘉靖四十三年,废为庶人,伊藩被废除。 万历七年,财政宗室开销一百四十万两,其中有多少折银,朱翊钧也不得而知,藩王的俸禄都由地方支取,有些藩王被地方官欺负,有些藩王打死官员,这里鸡毛蒜皮的事很多。 嘉靖年就有山西藩王宗室被地方官员欺负,四十多年没发过俸禄,然后暴乱到京城去闹,最后补发下去。 藩王俸禄一百四十万两、军费开支八百五十万两、官员俸禄两百七十万两,内帑六十五万两、其余都是地方支出。 军费、地方支出、官员俸禄、藩王、最后才是皇宫。 两京一十三省,各地办公开支八百八十九万两,这些都是地方存留,大明的财政就是一笔糊涂账,想要算明白根本不可能,只能推到重来。 朱翊钧真希望各地藩王像后世网上说的一样,一年花八九百万两银子,这样撤销几个藩王府,什么钱都有了,可惜现在两万多宗室,账面上俸禄开支才一百四十万两,撤掉几个藩王什么作用没有,不过可以带着宗室赚钱。 宗人府可以搞起来,选两个藩王到京里任宗人府宗正令,一正一副,他这个皇帝不怕他们谋反,就怕文官们反对,藩王管理宗人府,以后各地藩王俸禄由宗人府发放,就怕文官们没地方克扣宗室们俸禄。 “传朕敕令!叫郑王到商丘见驾。” 具体有什么事,他也没有想好,郑王朱厚烷现在已经六十多,郑王这一系是仁宗二子朱瞻埈,郑王的藩王府在怀庆,距离商丘六百里,他们要几日才能到。 朱翊钧再下一道口谕,让人追上宣旨的锦衣卫,敕令郑王到大名府见驾,怀庆距离大名府近一些,銮驾前往大名府也要几日。 九月初八,銮驾至曹县,驻跸后侦查战士护送王焘贞到营地,嘈杂和忙碌的声音,充斥着荒郊野岭,秋草已黄,没有见过大明天子的姐弟二人,在军士护卫下来到营地前。 营地驻跸,内侍和锦衣卫正在搭建行宫,当今的大明天子正在方便,排泄物都由内侍太监保管,然后再找秘密地方掩埋掉。 在行宫外围帅嘉谟和董嗣成正在帮海瑞搭建帐篷,油滑之人帅嘉谟埋怨道“又南又北,这么多地方,出巡的目的何在?官员、乡绅、见又不见。” “圣天子岂是你能议论的?腚锤子刚好是不是?不然再让锦衣卫的大哥仗责你一百……” 不止他们不明白,很多大明官员也不明白,如正德皇帝南巡要剿灭宁王,英宗巡视大同、宣府还发生政变,英宗复位于谦、杨洪、石亨等政变之人都被砍头。 如当今圣天子只为祭祀太祖陵,很多人都不信的,具体目的是做什么?恐怕只有圣天子自己才知晓,不过,圣天子在民间威望很高,所到府、州、县百姓欢呼,不管是不是官员有意为之,其中真心之人也不会少。 董嗣成、帅嘉谟二人都与海瑞有些关系,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新科进士,一个被充军的算学学霸,两个人在路上免不了拌嘴。 行宫刚搭建好,杨元就在行宫外禀报:“陛下,王焘贞及弟王衡已至营地。” 朱翊钧都快忘记这事,身为大明皇帝见文官之女不妥,毕竟古代男女有别,传扬出去有伤此女名节。 “进来吧。” “是。”杨元答应一声,迈步进入行宫,上前拱手拜道:“陛下,潞王。” 朱翊钧坐在椅子上,正在看锦衣卫报上来的商丘粮价、盐价、还有官员、士绅数量,粮食和盐都是百姓必须品,返京途中遇当地衙役催收秋税,县衙催收赋税多用暴力,很多百姓被绑在石头上打,微服私访也不能像李逵一样断案,康熙微服私访记中直接为百姓伸张正义,多在戏曲之中。 如大明皇帝朱翊钧当场把知县斩了,也并不能解决问题,商丘县绝非个例,大明大部分县、州、府都差不多,征收四川、贵州、陕西、胡广、河南、山东、山西、北直隶折银赋税,内阁呈报上来的奏疏,并没有批复,这些地方征收白银,都属于非法,或许内阁以及户部默许下。 四月初的奏疏,朱翊钧顶住压力没有批复,就是因为他清楚百姓手中没有白银,粮食、杂役折银吃亏的还是百姓,现在地方上县、州、府、布政使司征收白银,一没有上报,二也没有通知百姓,就这么稀里糊涂收税,可以说大明朝廷对地方逐步失控。 帅嘉谟说程任卿聚集一些人在县衙旁的书院搞议事局,见微知著,百姓对官府也厌烦至极,隔阂很深,大部分百姓都支持自治,有利益相关,也有不想继续受官府折磨。 大明建国两百多年,如何继续生存下去,这点谁都不知道,后世无知之人把张居正当成大明拯救者,这纯属无稽之谈,如果把这些人派到大明当百姓,他们就知道收税收白银有多么操蛋! 四川、广西、贵州、陕西、河南、湖广、山东、山西这些百姓,就像后世国家每年要让他们用欧元交税一样,但是国家不把欧元交到百姓手中,各部门强制让每家每户都要用欧元交税,人们手中当然没有,大明百姓手中怎么会存有大量白银? 那么没有就只能找地方换欧元,一欧元七人民币,人们手中没有欧元,交税必须用欧元,那么只能十人民币换欧元,或者十五人民币换一欧元。 大明百姓此刻也一样,原先交实物税,种什么、养什么就交什么税,现在都交白银,百姓种一年田地,不够换白银的,被官府逼的没办法,只能卖儿卖女,要不就卖房卖地,最后干脆逃户,把田地投献在有功名的举人名下,田地收成七成给举人,三成一家勉强温饱,遇到灾荒之年,只能当流民,活一天算一天。 李自成、张献忠就这么出来的。 收白银官府中的官员能捞到火耗,朝廷运送白银轻松又方便,受苦的只有百姓,这一路上朱翊钧见多了,他虽然是大明皇帝,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西南、西北、河南、山东、山西、北直隶这几个省,征收赋税折银的奏疏朱翊钧顶着没批复,就是法理上朝廷不同意这几个省征收赋税折银,等张居正退出朝廷后,把他不好的政策推翻,考成法留下,然后再把霍乱大明百姓的锅甩给张居正,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大明朝廷默认了赋税由实物征收改成白银,那么就等于承认土地兼并,起码此时此刻是这样,大明一年产白银二十多万两,大部分白银都是海外而来,如果默认征收赋税由白银支付,等于为白银背书,等于承认大明财政崩溃,大明财政不再由朝廷主导,而是由民间主导,这就犹如银行是资本家开的,大明朝廷一家银行都没有。 如果朝廷没有银行,就不能做到宏观调控,大明宝钞已经成为废纸,铜钱再被白银冲击,那么朝廷狗屁都没有,整个大明由资本家所控制,这也是后来明末朝廷收不上来赋税的原因。 百姓对官府失望,朝廷对地方失控,既得利益集团乐呵呵,西南、西北、北方的血被抽干,肥了江南地区,这也是为什么百万明军跟着满清下江南的原因。 耿精忠、尚可喜、吴三桂这些人的手下可不都是满清人,大部分都是北方汉人。 江南地区百姓日子也非常苦,他们也是被剥削者,打土豪分田地才是永远的神,不过朱翊钧也是既得利益者,他倒是想带着军队打土豪分田地,可是身份问题让他不能这么做,只能开启战争机器,把内部矛盾转换成外部矛盾,给老百姓发钱(免除赋税),用新型利益集团,取代旧有利益集团,凑活着挺到一六四四。 大明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凡人想重建社会架构,除非推倒重来,首先要推到的就是大明皇帝朱翊钧,下场和路易十六一样惨,我推到我自己,就算太祖重生,把他安排到朱翊钧的位置上,也无力回天,只能凑活着过,宗室、勋贵、官员、武将、士绅、兵丁、百姓、工匠、贱籍、军户等等,任何一方都非常难搞,这么多怎么能分配平均? 朱翊钧可以杀官员,也可以斩将领,如县衙的贪污县令,也可以让锦衣卫把他拿下,当场斩杀,可是身怀利器,杀心四起,随意处决一名官员,这不是皇帝应该做的,这应该是军阀做的。 满清之所以能崛起,就是因为他们是整个利益集团,如太祖洪武皇帝创建大明时,力气全部用在一起,朱翊钧可以屠了建州女真,也可以击败俺答、土蛮,就像汉武帝击败匈奴,唐朝和突厥,洪武、永乐时期大明追着草原各部满地跑,现在练兵两年也能做到。 可是如汉朝和匈奴,唐朝如突厥,打跑张三来了李四,草原各部打不过就跑,沙漠、冰雪极地,等中原王朝衰落时再回来,就像大明和草原各部一样,如果草原各部真的强悍,京城就应该沦陷,就像安史之乱一样,都知道草原生活困难,大明的铁锅都是硬通货,能占领大明他们当然愿意,可是大明毕竟国力在这里,帝国只有内部烂到底,才能把这个家败完。 可以说大半年,朱翊钧还没把大明摸透,只能明年一月去草原狩猎一次摸一摸底,他并没有把草原各部当成敌人,消耗囯力都能耗死他们,而是九边将领和文官勾结的问题,九边军费开支、军户、九边屯盐这些,才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既然募兵制势不可挡,那么军户是否可以取消?两百万户军户,六亿亩田地,这是洪武时期的数据,现在具体多少,谁都说不清楚。 第三十一章 病榻遗言 大名府在几百年前也是繁华之地,明初,一场大洪水淹没了大名府城,沧海桑田,原来繁华之地,也变的萧索,就如唐朝国都长安,本是繁华之城,最后也破败起来,在史书上更多的是,就食洛阳。 郑王及郑王世子在行宫外觐见,郑王朱厚烷按照辈分,朱翊钧还要叫他一声叔爷,要叫郑王世子朱载堉叔伯。 不过,君臣名分已定,不论公开还是私人,他们都要叫朱翊钧陛下,尊不尊重他们,看朱翊钧的心情。 “臣,郑王朱厚烷拜见陛下!” “臣,郑王世子朱载堉拜见陛下!” “老四,快给郑王,还有世子搬椅子。” 朱翊镠就像一个小童,给郑王还有世子搬椅子。 “这里都没有外人,都是咱们自己家人,聊一聊家常,没有君臣,只有亲戚。” 朱翊钧身着布衣,朱载堉也身着布衣,看来都不喜欢华丽的衣服,落座后,连忙感谢朱翊镠。 自从靖难后,各地藩王都赋闲起来,现在有些藩王也跟着兼并土地,朱翊钧不想管各地藩王的事,郑王世子朱载堉可是算学大家,创造《十二平均律》,又写了不少书,不过历史上他并没有承袭爵位,而是让给叔叔。 郑王朱厚烷辈分高,他虽然没什么能力,可是有朱载堉辅佐他,打理宗人府事物,还是能够做到的,这样把郑王朱厚烷一家迁到京城,郑藩由朱厚炜管理郑藩事物。 “我看看了最近几年各地藩王的奏疏,有些藩地俸禄多年没有发放,就算发放大部分都折钞,现在这大明宝钞和废纸差不多,各地藩王有些生活不错,有些生活贫苦。” “有些藩王的后辈子嗣,不能上 玉牒,已经快四十岁,还不能成亲,有的奉国中尉、奉国将军,带着家眷乞讨生活,有的宗室子弟在藩地欺男霸女,投献至王府的百姓也不在少数,大明在册耕地越来越少,王府兼并田地,下面的勋贵、官员也有样学样,长此以往,恶名让咱们朱家背负,勋贵、文官、士绅兼并田地最多,他们反而不背负骂名。” 这些事都发生在当前,郑王和世子都很清楚,《宗藩条例》三分本色,七分折钞,各地藩王府都有大量的大明宝钞,这些几乎都是废纸。 “陛下要怎么改?”郑王心里也清楚,召见他肯定与各地藩王有关,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召见他。 “重设宗人府,由德高望重的藩王任宗人府宗正令,大明宗室开支一百四十万两,可是各地藩王领取的俸禄都不足,以后各藩王府、宗室的俸禄由宗人府发放。” “奉国中尉、辅国中尉、镇国中尉这些爵位都取消,宗人府给他们发放安家银、田地,交税如百姓一样,当然,不想取消这些爵位的人,可以到京考校,合格者在宗人府任职,每月领取宗人府发放的俸禄,有藩王封地的省,也要设计宗人司,各地宗人司属宗人府管。” 意思很清楚,以后各地藩王俸禄,不再由各地衙门发放,全部由宗人府管理,玉牒、封爵、俸禄、赏、罚都由宗人府接管。 洪武三年,成立宗人府,永乐以后,宗人府由勋戚掌事,最后由礼部掌管,这属于文官抢权了,现在宗人府名存实亡,各地有藩王的省,每年发放俸禄就是一笔糊涂账,现在朱翊钧要把大明宗室所有事,都交给宗人府管理,不再让文官借着宗室的由头贪污,他们肯定不愿意,不过藩王们肯定愿意,底层宗室们也愿意。 宗人府发放俸禄,以后就不折钞了,全部发放实物,同时宗人府管理各地藩王土地兼并,还有各地藩王、宗室不法行为,以及为藩王伸张正义,如果有藩王被官员欺负,那么由宗人府下如查,藩王有罪治藩王,官员有罪治官员。 玉牒在册两万多人,把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这些有爵位的宗室爵位刨除出去,入各地藩王府名册,那么玉碟宗室人口就要减除八成,就剩四千多宗室,这样就方便管理。 最重要的,就是要依靠宗室做生意,这么多宗室,田地要分、安家费要给,宗人府吸收一部分,其余的就各地开商铺,宗人府就是老朱家的公司,各地藩王都要入股,不给他们甜头,这么多藩王还不闹翻了?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有刺毛的藩王就多数人弹劾他,轻者凤阳圈禁,重者废藩。 “这事咱还没和朝廷里的官员商量,想必阻力很大,咱想让叔爷担任宗人府宗正令,世子在辅助你。” “陛下信的过臣,臣定当辅佐陛下。” 能管理宗人府,总比在封地无所事事强, 其实朱翊钧还想在湖广调一位藩王担任宗人府右宗正令,就藩常德府的荣王朱载墐,藩王最多的藩王就是河南、湖广、山西、江西这几个地方。 现在朱翊钧的办法就是,在名册的宗室由宗人府管理,不在名册的宗室,愿意干嘛就干嘛去,科举也行,当商人也行,种地也行,当兵打仗都行。 晚上在行宫内宴请郑王父子二人,平时大明皇帝三菜一汤,或者四菜一汤,今天吃六个菜一汤,又喝了一点酒。 “这个是土豆丝,南洋过来的东西,在皇庄种了一些,可以当饭,又能当菜。” 朱载堉看着黄色的土豆丝,夹了一点尝一尝,感觉味道不错,放下筷子问:“陛下,土豆产量如何?” “亩产三石左右,同粟比略高,北地产粟每亩两石二斗左右,不过粟可以做粥,百姓缺粮时喝粥,可以充饥,土豆不易储存,而且吃法很少,煮、蒸、烤、或炒菜,土豆与粟都差不多,都是抗旱的作物。” 现在土豆亩产也就五百斤左右,在没有化肥的年代,想要亩产突破一千斤,几乎痴人说梦,不是有农作物就能亩产增加多少斤,还是要靠天吃饭,丰年亩产多,遇到干旱和水灾,有没有收成还未可知。 朱载堉兴趣有些缺,现在大明的百姓生活如何,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很多官员视而不见,朝廷还在维持着脸面。 “不过明年可在辽东种植,土豆可在辽东保存七个月,冬季缺少粮食,土豆可充饥,并非一无是处。” 宴请还没有结束,陈矩就匆忙的进来,手里拿着秘奏,这是张鲸派人送过来的。 王焘贞已经被护送至京城,要是让她回太仓,又搞出白日飞圣的幺蛾子,其实就是绝世而亡。 打开秘奏一看,京城果然出了大事,朱翊钧不露声色的把密奏看一遍,然后放在旁边。 宴请很快结束,郑王愿意担任宗人府宗正令,朱载堉也愿意辅助他父亲处理政务,这事还要明年再说。 他们退下后,朱翊钧也让潞王退下,行宫内就剩陈矩、季伯常二人。 “他们对张居正动手了。” 朱翊钧把秘奏还有《病榻遗言》拿给他们二人看。 具体他也没有看详细,不过大致情况还在预料之中,这次朱翊钧南巡,有些人势必要对张居正发难,毕竟张居正快当了九年内阁首辅,有些人已经看他不顺眼,张居正和他的党羽一直把持朝政,其他人怎么上位? 《病榻遗言》真假不得而知,不过这次张居正有大麻烦,可以肯定,《病榻遗言》是前任内阁首辅高拱所写,从隆庆病重,他与张居正受顾命,以及隆庆驾崩、朱翊钧继位后,张居正和冯保勾结,陷害高拱,随即被勒令致仕。 《病榻遗言》有真有假,冯保和张居正勾结这是铁的证据,现在朝廷就看大明皇帝如何处理? 陈矩和季伯常都没有说话,他们二人也猜不透圣天子在想什么,要是顺势而为,张居正就要滚下台,要是圣天子不想让张居正滚蛋,那么就要调查一番。 “风雨欲来,满楼风!” “是申时行还是张四维?你们说一说看?” 陈矩看了看季伯常,现在皇爷问话,又不能不说。 “回皇爷的话,这两位都有可能,又或者还有其他人。” 这件事并不是朱翊钧指示的,而是有人有意而为之,目的也很明确,张居正要垮台,这也是朝廷大部分官员的看法,从冯保到南京,再到李成梁,然后冯保在南京惊惧而亡,没有司礼监的支持,大明万历皇帝砍掉张居正一条胳膊,又处理李成梁,这就是对张居正表达不满。 现在朱翊钧并不想让张居正倒台,不过要抵挡他做出倒行逆施的事出来“命令下去,行宫加强巡逻。” “是。” 不必多说,二人都懂,这是圣天子在提防。 …… 夜,已经深了。 张居正辗转反侧睡不着,睁开眼睛,他感觉这官场就如黑夜一样,深不可测。 进无法进,退无可退,他怎么都没想到,高拱会给他来《病榻遗言》这一手,两万多字的书,就像刀子一般,把他凌迟,他自己死到没什么,可是全家都要跟着他倒霉。 是谁呢? 小皇帝?张四维?还是申时行?又或者其他人? 张居正的敌人很多,从他勾结冯保的一天,他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朝中大臣与内侍宦官勾结,既得罪了皇帝,又得罪了文官,这是大明朝廷的规则,如果打破这种规则,就要接受被反噬的惩处。 冯保已经死去,下一步恐怕就是他,就算小皇帝念旧情,饶过他,恐怕朝中的官员也不会放过他,进献小人每天在陛下耳边说他,早晚也会被算账。 谋反? 戚继光、李成梁听不听他的还不好说,朝中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有谋反的心,家里的儿子就把他绑了,就算李成梁和戚继光听他的,手下的将领跟不跟着还不好说。 如果有谋反的心,各地藩王也不是吃素的,藩王、边军清君侧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反而闹成笑话。 只能束手待毙,落得杨廷和这样的下场,或许只能这样。 第三十二章 火德星君圣天子 近卫军大部都是山西农家子,今年山西旱灾,又闹瘟疫,很多百姓生活困苦,卖地的卖地,卖房的卖房,四月初,陛下派人到山西招兵,很多人报名,招兵的人挑挑拣拣,最后他们才被选中。 有新衣穿、有军饷拿、还能吃到肉,这可比种地强多了,虽然要上阵杀敌,不过给陛下当兵,也能奔个前程,侥幸活下来也能挣一份家业。 近卫军新兵训练三个月,这次跟随陛下南巡,他们可长了脸,路过县城、州、府,人们对着近卫军指指点点,他们心里很自豪,以后穿着这身行头,再回村里讨老婆也容易。 一队近卫军在第二层营地外巡逻,每晚负责巡逻的分四波人,每波人巡逻一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早起,夜晚巡逻改成白天巡逻。 近卫军护卫銮驾已至临清州,再有一千多里就到京城,这次南巡还真让这辈子没出过县城的士兵,开了眼界,听说南京城很繁华,可是,无缘得见。 漆黑的夜,静悄悄的,一队士兵与另一队士兵碰头。 带队的什长大喊一声:“站住!口令。” “明,回令!” “星。” 今晚行宫的口令乃是明星,近卫军的士兵不解其意,大部分理解成明日的星星。 “李季明。” “胡大军。” 领队什长问对方:“怎么样?有没有风吹草动?” “一切无事,啊……”另外一队领队的什长打了一个哈欠:“这班岗无事,我们回去睡觉了。” 他们两人刚说完,一个身高八尺的士兵大喊一声:“快看!走水了。” 火光越来越大,领队什长先不管走水的地方,先看向陛下行宫,看到陛下行宫无事,这才敲响手里的钢板:“走水了,救火!” 正在熟睡中的众人,迅速爬起来穿衣物,经过多次演练,众人都已经有经验,营地水缸处,一个个士兵拎着水,向西北方向帐篷而去。 海瑞、帅嘉谟二人听到走水,开始没有反应,当浓烟蔓延在帐篷内,迅速往外跑,可是火势很大,出口被大火堵住:“海先生,我们出不去呀!” 帅嘉谟也着急,火势太大,冲不过去,看来要葬身火海,二人并没有佩刀,只能用脚踹帐篷,可是搭建帐篷时都由士兵帮助,这帐篷搭建的非常结实。 就在二人呼吸困难时,一桶一桶水泼向帐篷,周围几个帐篷都在燃烧,不过救火的人多,大火很快就浇灭,士兵用马刀把帐篷劈开,把海瑞和帅嘉谟救出来。 “大军,人工呼吸懂不懂,听百户说,嘴对嘴,就能救人,你试一试。” 领队什长看着另一位什长,正要下嘴的时候,海瑞突然伸手挡住“嘴下留情。”晃了晃脑袋的海老头,睁开眼看了看士兵们:“老夫还活着,不用救,看看其他人。” 其他人也被救起来,索性没有人员伤亡,侦查士兵迅速包围营地,全体进入戒备状态,朱翊钧的行宫也被保卫起来,蓝自大、陈矩、马林随时护卫着他。 “就烧海老头附近几个帐篷吗?” 马林此时此刻也有些沮丧,营地被烧,虽然不是陛下行宫,可是营地被烧就是被烧。 “是,四个帐篷,没有人伤亡,火势已经被浇灭。” 朱翊钧坐在床榻上,看着他们几个:“是士兵们火把无意,还是有人放火?” “帐篷外面发现火油痕迹,营地外二十步找到两个火折子。” 原来是有意为之,那么就不得不警惕,这是对着他来的?还是对着海瑞?这难道是警告? 朱翊钧在思考,看着他们几个,忠诚度没有变化,都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突然想起来:“潞王呢?” “潞王在东边,走水之处在西北方向。” “咱是问他的安全,派没派人去保卫他?” 蓝自大说道:“已经派人去了,锦衣卫的千户亲自护卫潞王。” “蓝自大!” “在!” “带着朕的敕令,现在就出发,叫山西巡抚庞尚鹏到盂县觐见。” “陈矩!” “在!” “带着朕的敕令,叫大同知府魏允贞到盂县觐见,也是现在就出发。” “马林!” “在!” “一个半时辰后,銮驾照常启程,潞王跟随銮驾回京,锦衣卫、内侍都跟着銮驾走。” “朕亲自带领近卫军,绕路敢往广平府,再到盂县,随后根据朕的敕令,在固安县汇合。” “陈矩,再给张鲸发一道敕令,让东厂严密监视京城官员,特别是辽东、蓟州、宣府、大同方向,如果朝中官员有和这几个地方联系,可以先杀后奏!” “再给九门巡城点军冉登发一道敕令,让他把守好京城各城门,做好随时迎接銮驾的准备。” “再通知所有人,注意营地安全,对不上口号之人,可以先斩后奏,特别是大明各地的军队,要警惕这些人。” 整个行宫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迅速启动,敕令向各地发去,这并不是小题大做,而是有人有意为之,大名府到京城的路线,已经被有心之人探查清楚,锦衣卫并没有多少战斗力,让锦衣卫和潞王按照原定路线走,就是要迷惑敌人。 朱翊钧带着近卫军向山西方向走,就是因为庞尚鹏、魏允贞二人是他提拔的人,他对此二人有恩,在山西光明正大见一面,就是要告诉有心之人,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有人奔着海瑞而来,他们可能不想让大明皇帝重用海瑞,把海瑞烧死在火里,一了百了。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吓唬他这个皇帝,嘉靖十八年嘉靖皇帝回湖广办理父母合葬大事,二月二十六日,赵州及临洺镇行宫着大火,二月二十八日,驻跸卫辉行宫又着大火,火势非常凶猛,嘉靖被困在火中,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冲进行宫,把嘉靖背了出来,要不是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恐怕嘉靖就要被烧死。 这明显不是意外大火,肯定有人有意为之,就是想烧死嘉靖。 现在疑点重重,他们是针对海瑞,还是针对他这个皇帝? 朱翊钧有什么地方招他们忌讳吗?难道不应该带海瑞回京?还是不应该召见郑王? 张居正?郑王?潞王?李太后?其他文官?还是营地有人想害他? 朱翊钧手握明皇天子剑,第一次目露凶光,看着行宫中的其他人,他应该信任谁? 卯时,刚吃完饭,南巡分两路而行,大明皇帝在哪一个队伍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连潞王朱翊镠都不知道,他想面见皇帝哥哥,现在也被锦衣卫挡在外面。 第二天点名,锦衣卫大汉将军中,少了两人,这件事季伯常已经禀报给朱翊钧,记住这两人籍贯信息,首先怀疑对象就是此二人。 原来营地中有内鬼,少了两匹马,锦衣卫大汉将军中少了二人,他们是逃走了?还是夜出被歹人杀害,这些都成为谜团。 朱翊钧亲率近卫军一日行四百里,近卫军全部都是骑兵,一人两马或一人三马,傍晚到达赞皇,距盂县还有三百里,明日就可到。 营地护卫严密,坐在篝火旁的几人,听着烤羊上的油,滴落在火堆上。 羊在被火烤,此时此刻朱翊钧这个大明皇帝也在被火烤,是退缩,还是懦弱? “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杨元嘴里嚼着羊肉,手上拿着酒葫芦。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非要活剐了他不可!” “现在宣府总兵麻锦你们谁熟悉?” “麻锦曾在我父亲手下任副总兵,此人和他弟弟麻贵比较贪婪,手下有很多蒙古骑兵,麻锦和麻贵都是色目人。” “大同、山西镇呢?” “大同镇总兵郭琥,能守,不能主动击敌,此人也有杀良冒功之事。” “山西总兵王国勋呢?” “庸碌无为之人,自从俺答封贡以来,宣府、大同、山西这几镇边军,都疏于训练。” 听了马林的话,朱翊钧还真信几分,毕竟他父亲马芳可是在山西、宣府、大同这几个军镇都任职过。 其实他还有一个没问,就是这三镇账册上二十二万兵,具体有多少可用之兵? 不用问也可知,吃空饷最少一半,也就有十万兵力,去除老弱之兵,也就有五万可战之兵,还不如三千近卫军好用。 宣府、大同、山西这三镇每年要消耗朝廷三百多万两白银,宣府在册士兵有八万五千人,每年军费开支一百三十三万两白银。 蓟州、辽东、宣府、大同、山西、永平、密云、昌平、易州,这些账册上就是四十五万大军,没有一个重镇掌握在自己手中。 还有甘肃、宁夏、固原、延绥几镇。 宣大总督郑洛暂时可以不替换,蓟辽总督明年就要拿下。 做的越多,就越危险。 “陛下,不追查放火之人,为何问边地总兵?” 马林有些好奇,他猜不透圣天子在想什么。 “查谁?怎么查?此事要从长计议,你们说,如果明天朕召见山西官员,京里盯着咱们回城的人,是不是要吓一跳?” 马林和杨元二人都不懂,为何明天召见山西官员,会吓京城官员? 此中凶险,他们二人不知,嘉靖南巡途中被火烧三次他们也没听过,当然不知皇帝行宫被火烧的凶险。 之所以问宣府、山西、大同三镇总兵,当然要为下一步做打算,山西官员和山西将领,他们的目光都盯着京城,辽东李成梁、蓟州戚继光同样在盯着京城。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明年初,就要对草原察哈尔部用兵,先削弱土蛮的力量,让他两年内不敢进犯辽东,然后把李成梁调到大同,把李成梁这颗石子扔进宣大这里,探一探宣大这池子水有多深。 没有察哈尔部威胁,再把戚继光调回京城,这样就把张居正另一条胳膊砍断。 第三十三章 张府众谋 天色渐渐黑了,位于虎坊桥张居正府邸,今晚来了几位重臣,礼部尚书潘晟、兵部尚书方逢时、工部尚书曾省吾、都察院左督御史徐炌,这几位都是朝中的重臣,他们也是张居正的湖广同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高拱的《病榻遗言》弄得满城风雨,再不想对策,恐怕真要倒台。 “周公恐惧流言日,现在《病榻遗言》咱们能看到,恐怕陛下也看到了,还有宫里的两位太后。”潘晟是这里的谋士,张居正归田园居后,内阁首辅准备由他接任。 曾省吾站了起来,开始讲述其中利害:“自古位极人臣者,尤其凶险,相爷功高盖主,现在陛下赏无可赏,大公子、二公子、还有三公子,都科甲登第,陛下虽年幼,可他心里清楚,相爷在位一天,荣华富贵能赏则赏。现在相爷封妻荫子,位极人臣,赏无可赏,只能赐死!” 曾省吾比划一下,张居正闭上眼睛,其他人也频频点头,书房里只有他们几人,只听到曾省吾的脚步声。 “现在陛下一天天长大,臣者势大,朝廷官员,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使一半都是相爷提拔的人,陛下年幼相爷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尚可,现在陛下已然长大,就算陛下不想让相爷回老家,恐怕朝廷里的几位也容不下相爷。” “陛下能容的下相爷,江南的、山西的,还有其他地方的,也容不下了,现在六部一多半都是咱们的人,他们心里记恨着呢。” 曾省吾的话,众人都清楚,晋党、浙党、江南党、闽党都盯着他们楚党。 “臣强主弱,君臣之间避免不了互相猜忌,前一段时间陛下躲在西苑,把李成梁的宁远伯撸掉,再敲打梁梦龙,派一个广东的叶梦熊去任辽东巡抚,这就是陛下在敲打相爷,现在是退无可退,不用陛下动手,有些人想要上位,就要罗织罪名,将咱们连窝端掉,这本《病榻遗言》的妖书,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陛下南巡回京途中散布出来,这是有意针对相爷。” “确庵(曾省吾号),照你这么说,相爷要回老家,才能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了?”徐炌端起茶杯说道。 “人在人情在,人情不在一切都白搭,内阁首辅的位子,如果相爷退下来,咱们的人又坐不上去,早晚要被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保得一时安稳,早晚还是要被清算,现在相爷手上握住实权,这帮人才惧咱们几分,要是相爷回老家,只怕咱们死都没有葬身之地。” 曾省吾的话,让众人惊醒,方逢时这时拱手:“相爷现在退无可退,还要你拿主意。” 张居正手里拿着乞骸骨奏表,他也不想回老家,可是如今这局面,非常凶险,“老夫心也有不甘,可是,清帐田亩的奏疏陛下没有批,西北、西南、山西、山东、河南、北直隶赋税折银的奏疏也被驳回,下面的人心散了,这官员也不好管了。” “现在老夫退下来无所谓,可是你们应该怎么办?” 曾省吾折扇一拍桌子:“毒毙、废立,禅让!” “啊!” “啊!!” 众人打一个冷颤。 张居正手里的奏表也掉在地上。 书房里瞬间安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炌额头微微冒汗,用手帕擦了擦。 “臣,工部尚书曾省吾为天下百姓计,建议相爷逼迫万历小皇帝禅让,由潞王接替大位。” “不可,万不可行!陛下无大错,有圣天子之气,现在禅让,天下顿时大乱,就是让老夫现在去死,也不可做出无君无父之事。”张居正连连摇头,他还记得陛下答应他配享太庙的事。 潘晟这时说道:“陛下禅让,这样可以安抚李太后,她一直想让潞王坐皇位,皇位还是他们老朱家的,新皇登基,咱们有拥立之功,臣子还是臣子,只是换一个皇帝,只要皇帝是他们老朱家的,天下就不能大乱,借机咱们可以铲除这些忘恩负义之人。” “废掉万历,咱们还是大明的忠臣,相爷!要是让这些忘恩负义之人辅佐皇帝,大明的江山才会大乱。” “不可,万万不可,老夫虽为权臣,伊尹霍光废立之事绝不会做!” “相爷!这并非您个人之事,乃大家之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进宫请李太后懿旨,调戚继光蓟州军、李成梁辽东军、还有山东备倭军,在大兴拥立潞王登基!” “陛下回京遇贼寇,李成梁、戚继光奉旨勤王!” “你们这是逼老夫当千古罪人!” 徐炌安慰道:“千古罪人还是千古明相,这些都要后世来评说,万历皇帝几个月不上朝,躲在西苑大肆淫乱,诛杀山西忠臣,李成梁、梁梦龙、周咏都被昏君冤枉!” “对对对,昏君无道,当废之!”方逢时也说道。 ……… 骑马两日行七百里,路上马累死几百匹,很是心疼,一般骑马一日也就行二百里左右,现在马匹掉膘严重,必须要修养几日。 还好近卫军都是一人两马,或一人三马,不然马匹要累死上千,并非全无收获,这也锻炼了士兵长途奔袭。 在盂县驻跸,开始搭建行营,朱翊钧这两天没脱盔甲,陈矩给他脱掉盔甲后,内衣上面都是血迹。 脱掉战袍,刚坐在椅子上,朱翊钧就感觉疼痛难忍,刚下马时还没感觉出来,现在感觉出疼。 内侍太监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抹着眼泪。 “你们也不比咱好多少,军队重要的就是士气,你们猜,明天朕见山西官员,消息传到京里,会不会吓有些人一跳?” 朱翊钧在预防有人半路劫杀他们,土木堡之事已经发生过,不得不让人提防。 “主子爷,侦查来报,庞尚鹏、魏允贞、辛应干他们已经到盂县县城。” 听到陈矩这么说,朱翊钧点头:“明天让他们到行宫觐见,严密监视宣府、大同、山西三镇情况,如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是。” “杨元!” “末将在!” “选三十大龄士兵,要稳重一些的,让他们把战士们要带回家的信,还有银子都收集起来,让这些人帮他们送回家,进乡情更深,离家几个月,士兵们都很想家,现在关键时刻,他们还不能回家,又不能不做点什么,赶紧去办。” “是!末将这就去办。” 杨元去办差事不提,单说行人到盂县传口谕。 太行山西麓,白马山东西横亘,洪武年降盂州为盂县,属山太原府,山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太原知府、大同知府、盂县知县都在驿站外迎接圣驾,圣天子没有在各省驻留,只敕令山西官员接驾,这是对山西官员工作的肯定。 看到一队仪仗距离驿站不远,山西众官员整理衣帽,这是陛下派过来的行人,众人眼巴巴等着。 一队行人到达驿站,内侍太监宣读上谕。 “上谕:明日巳时行营觐见。” “庞巡台,今晚你们就在县城吧,明早再到行营觐见。” 庞尚鹏等众官员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陛下并不进城,他们孝敬的机会都没有,提前安排在县里行宫,也没有用上。 “辛苦公公了。” 行人和内侍走后,山西众官员开始商议,“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接驾好陛下,让都司衙门都勤快些,要是陛下在山西出事,咱们可就都完了。” “陛下的脾性,恐怕弄巧成拙,还是原来怎么管理地方,现在还怎么管理地方,辛藩台最近的白莲教,要严密监视他们,不要惊扰到圣驾。” “抚台放心,自从白莲教的赵全被处决后,白莲教元气大伤,山西境内只有残余势力,掀不起风浪,派遣都司衙门的兵丁,戒严陛下行营周围三百里,保证一只苍蝇都放不进去。” “要严中有松,陛下见不到百姓,还不痛骂咱们扰民?兵器、盔甲、火器戒严就可以。”庞尚鹏叮嘱道。 “是!下官们这就去办。” 庞尚鹏自隆庆四年,奏请施行,清理九边屯盐事务,得罪了利益派,被其它督理盐政御史弹劾,朝中当权派及宦官又借口庞尚鹏在浙江时验收进呈的宫币不合格,贬他为平民,万历四年,任福建巡抚,后张居正父丧不守制而受严厉处分,得罪张居正而被免职。 他以为自己再不能做官,也不能继续施展心中的抱负,幸好老天有眼,陛下重新启用他,并且赐他王命棋牌,让他能继续在权力场拼搏。 都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这些话以前庞尚鹏是不信的,可是当他得病后,接到陛下的圣旨,当场这病就好了七八分,现在更是越活越年轻,今年山西灾情也被他稳定住,怎么算也是一件功。 张居正此人气量狭小,无容人之肚量,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此等肚量狭小之人,当首辅也是小心眼的首辅。 第三十四章 天子之道 茫茫原野,黄草萋萋。 山西官员辰时初刻就到行营外候着,能得陛下召见,他们觉得脸上有光。 行宫外摆好桌椅,糕点果品都摆在桌子上,官员们正襟危坐,等待陛下驾临。 朱翊钧还是身穿布衣,迈步出行宫,官员们站起来,他摆了摆手:“今天不是召对,都坐下吧。” “陛下,您先坐。”庞尚鹏笑着说,皇帝虽穿布衣,皇帝就是皇帝,有上下尊卑之分。 “南巡回京,咱就是想和你们聊一聊,今天没有君臣,不必讲虚礼,今年山西灾情,多亏诸位臣工辛劳,现在百姓秋收,今年总算挺过来,百姓们会记住你们,咱也会记住你们。” “多谢圣上褒奖,微臣等不敢领功。”庞尚鹏带头说道。 “哎,坐下,坐下,你们总站起来,还怎么聊…。” 官员们听到他的话,都哈哈笑起来,瞬间拉近彼此关系。 “咱大明的疆域辽阔,两京、一十三省、一百四十个府、一百九十多个州、一千一百三十八个县,朕就是长八条腿,也走不遍这大明每个县。” 众人又是一笑。 “很多人见过朕,也有很多人没见过朕,有些人咱只识其字,不见其人,就比如巡抚庞尚鹏,朕就没有见过他。”庞尚鹏这时站起来,朱翊钧也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拍了他的肩膀,表示他坐下:“他在福建任上很有政绩,所以山西有灾情,朕就第一个想到他,山西百姓敦厚、质朴,就算有灾情他们也没有闹,可是朝廷不能不管。” “这历朝历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造反?” “就是因为没有吃的,他们活不下去。” “没有住的,他们可以在路边对付,没有吃的,人就活不下去,就不得不以身犯险!” “官府不止要替朝廷收赋税,还要秉公办案,更要优抚百姓,人家都叫官员为父母官,可有父母见到自己的子侄吃不饱,穿不暖,不管不顾的?” “这就是朝廷处理山西前官员的原因,省、府、州、县各官员,要治理好地方,也要治理好百姓,《荀子.哀公》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水就是百姓,这舟就是官府和朝廷,地方官治理好地方百姓,朝廷自会提拔重用,反之,地方官如若鱼肉百姓,朝廷也会严惩!” 众官员这才知道,陛下虽年轻,可是心里都清楚,话说的滴水不漏,给人恩泽,又给人威严,半年前山西官场地震,让人找不出一点错处。 “府官、县官很多都没见过朕,为大明江山辛勤劳作一辈子,连皇帝一面都没见过,这该多冤!所以你们要治理地方,为朝廷负责,为百姓负责,朕也知道你们忙,这不,朕就过来看看你们。” 众官员感动,心里又舒服,圣天子就是圣天子,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 “朝中官员劝解朕不要见地方官员,他们认为皇帝越深藏不漏,地方官员就越感神秘,就越畏惧,见多了也就如同常人一样,这不,朕着布衣,如百姓一般无二。” “靠着天子这股神秘,震慑地方官员,这不过是皇帝治理国家的术,朝中官员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朕认为术不足用,要治理好这大明江山,还是要光明正大的道!” “皇帝驭下之术,不如堂堂正正的天子之道!朕治天下要以道,而非术。” “陛下圣明!” 众官员也口称圣明。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可是诸位臣工不要忘了,天之将黑,其明尤烈,朕与诸位臣工要居安思危,这江山就如同女人,要细心呵护,要是我们稍有松怠,这江山可就归了别人,朕与诸位臣工,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后世史书,板子首先打在朕这里,诸位臣工也跑不了!” “臣等,谨遵圣训!” “这次山西灾情被你们安抚的很好,有功必赏。” “大同知府魏允贞!” 魏允贞站起来,向前走两步立在中间拜道:“臣在!” “大同灾情最重,你为官清廉,在大同任上不带一个家眷,带领各县官帮助百姓耕种,今年大同收成如往年一样,实有大功一件。” “有功朕不吝赏赐,御赐斗牛服一件,赏:黄金六十六两、白银三百三十两,官升一品。” 魏允贞感动的眼泪在眼圈打转,跪倒叩头:“臣,谢陛下隆恩,惟有忠君报国,不负圣上之恩。” “起来吧,有功必赏,这些都是你魏允贞应得的。” “谢陛下!” “朕说了,有功必赏,来啊!” 提前准备好的赏赐,内侍太监端着托盘,黄金、白银、白糖、绫罗绸缎、珠宝、东珠等,按照品级多寡分配。 朱翊钧亲自端着托盘,把赏赐交到庞尚鹏手里:“庞先生,山西这次多亏你。” “谢陛下隆恩!”庞尚鹏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这次圣天子不止召见山西众官员,还给这么多赏赐,这是陛下对山西官员的肯定。 “这见也见了,赏也赏了,今天中午你们就在朕的行宫吃午饭,朕还想要和你们喝两杯,不知诸位臣工愿意否?” “臣等愿意!” “臣等愿意!” “好!江南的丝绸,山西的醋,吃面不吃醋,皇帝也会哭,朕到了山西,就要尝一尝今年麦子做的面,也要尝一尝山西的醋,今天中午咱们就吃面,保准是你们没吃过的。” “哈哈……” 说是官员们没吃过的,其实就是油泼面,自从大明有辣椒后,还是在宫廷当花养起来,今年在皇庄才开始大量种植,乾隆白菜、慈禧各种小吃,这油泼面也算万历油泼面。 朱翊钧这里的油泼面正常放辣椒,官员们的油泼面,辣椒放的少,主要有些人没吃过辣椒。 官员们吃的也很满意,主食油泼面,菜品也不少,主要是喝酒,在御前官员们也放不开,能和陛下一起喝酒,这也是天大的恩赐。 不止山西百姓感谢圣天子的恩德,山西官员也被圣天子大度、恩情感动,不止有赏赐,还肯定了他们工作。 傍晚酉时,朱翊钧再次召见山西巡抚庞尚鹏,在行宫外庞尚鹏等待觐见。 朱翊钧没有等他进行宫,而是出来见他:“你可知朕为何再次召见你?” “臣不知,不敢揣测上意。” “今个白天,有很多话朕没有说,你给朝廷上的奏疏,朕也都看了,你请恢复九边盐政,被朕留中不发,朕有些话还真要和你说一说。” 天色渐黑,朱翊钧在前面走,庞尚鹏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两边有内侍、近卫军护卫着。 “你可知山西、大同、宣府有多少兵?” “臣不知。” “在册二十二万多,宣府八万七千,大同八万五千,山西镇五万五千,这三镇在册兵丁就有二十二万七千人,具体有多少兵丁,这只能是一笔糊涂账,正统年间英宗到宣府、大同巡查在册兵丁还有兵器、粮草,土木堡之事这你也知,有些事大家都知,可是不能说出来。” 庞尚鹏明白了,为何陛下把他清理九边屯盐的奏疏留中,这里牵扯的事情太多,光三镇就二十二万人,九边加起来六十多万兵丁,要是继续清理九边屯盐,很容易激起边将勾结草原各部进京,搞不好还容易兵变。 “大明这户人家,目前还是要分锅吃饭,把你放在山西,一是赈灾安稳地方,另一个就是敲打山西边将,之所以不召见宣大总督郑洛,就是不见比见好,见他就要生变,他或许为朝廷实心用事,可他上面还有兵部、内阁,京里这么多官员都要打点,不然御史言官不会饶过他。” “朕南巡不能管事,朕想管,可是不能管,当皇帝要忍常人不能忍,这大明江山千斤重担压在朕的身上,夜里睡觉呼吸都是困难的。” “北方各地百姓没有白银交赋税,被官府、官吏盘剥,朕见过不少,这次本想免掉山西百姓一年赋税,可是张嘴容易,山西官员还不恨死朕,知县一年不贪的常例银就有三千两,富裕一些的县,一年能拿两、三万两,这些朕都清楚,现在百姓交赋税,官府火耗能收到三钱,这些都要百姓负担,大部都落入各级官吏手中。” “朕这次见你,就是压在胸口的气太闷,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皇帝成了聋子、瞎子,这次南巡颇费周折,途中凶险朕也不可对你多说,军户政策已经烂透了!再也不能挽回,清理九边屯盐虽好,嘉靖年间可行,现在已不可行,朝廷一年盐税才一百八十万两,各地盐价少则二钱一斤,多则三、四钱一斤,苦了百姓,肥了盐商、官员、士绅,现在还不是动盐的时候。” “明年春种完,朕会想方设法调你回京,山西交给辛应干,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来。” “陛下!” 庞尚鹏痛哭流涕,原来圣天子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今天上午还赏赐官员,这些人都拿陛下当傻子一样哄骗。 “臣,庞尚鹏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虽死不辞!”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百里奚七十辅秦穆公,朕不止要重用你,今天给你透漏个话,朕还要重用海瑞,要让他担任都察院左督御史,杀一杀大明官场的不正之风,朕还要御驾亲征,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朕要消灭俺答的土默特部,只要把俺答土默特部消灭,大明就要废除军户制,全部改成募兵制,清查军户屯田,还田给这些军户,以后他们与大明百姓一样。” “只要把俺答土默特部消灭,九边屯盐就不再重要,盐商还有盐价就能控制住,这一路要有无数敌人,大明内部的,还有草原外部的,只有战胜这些,大明才能恢复永乐时期的辉煌!” “陛下雄心万丈!微臣愿意辅佐!” “起来吧,现在朕说的还不算,实不相瞒,现在回京途中,颇有些困难,野心之人太多,你可能也看到《病榻遗言》,有些人不容张居正再坐在首辅的位子上。” 庞尚鹏说道:“戚继光不是这种人,李成梁此人油滑,蓟州、辽东兵马最少五万,臣怕他们进宫请太后懿旨调集军队南下,还好陛下把潞王带上,不然土木堡将会再次上演。” “陛下让陈太后监国,生母李太后肯定有气,臣也听说李太后偏爱潞王,就算张居正不做,他们这些老乡,也会有所谋划。” “微臣推断《病榻遗言》散布出来不是张四维就是申时行,张居正从首辅的位子上下来,也就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接替。” “如果戚继光和李成梁南下呢?” “蓟州、辽东才几万兵马,宣府、大同、山西十几万兵马,到时他们把陛下接到山西,讨伐逆贼,大功一件!他们就是在逼张居正及同党动手。” “难道他们就不怕天下大乱?!” “他们要的就是天下大乱,唐末节度使割据,称孤道寡,可比总督、巡抚、总兵舒服多。” “难道他们就不惜朝廷兵马?” “陛下,人心难测,土木堡他们能坑杀几万士兵,现在到陛下这里,只是又一次轮回,张居正不肯退,他们又着急上,朝廷这几十万兵马,呵呵…。” 庞尚鹏没有说,大明文官看武将如奴才,看士兵更如牛马,死一些也不足为奇。 “微臣妄自揣测,辛应干给张居正的书信,早就在路上,山西官员的信,也正送往京城,他们虽有谋划,不如陛下阳谋,他们也没有猜到,陛下会带人两日行七百里,陛下亲军如天兵一样,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等辛应干的书信送到京,张居正他们就会取消这次计划。” “山西地界,蓟州、辽东兵过来算什么?没有两万兵马,也吃不下陛下这三千多精兵,两万人马调动,想要跑到山西,根本做不到。” 庞尚鹏猜到也差不多,朱翊钧带兵到山西,就怕李太后和张居正他们合谋,有太后懿旨,蓟州、辽东军南下勤王,这次在山西光明正大见山西官员,就是要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他还要小心宣府、大同、山西三镇的大军,万一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挟持朱翊钧强行让张居正滚蛋,这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第三十五章 猜不透的帝王心 在盂县休整三日,留下三十近卫军,潜入宣府、大同、山西三镇,还有几人充当百姓,前往俺答的青城(呼和浩特),潜伏下来,刺探情报。 一队马队到达京城,这是辛应干派过来的信使,张居正他们已经取得李太后支持,准备用李太后懿旨调遣蓟州军、辽东军先后南下,以勤王的名义逼迫小皇帝禅让。 当张居正拆开信后,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令仆人赶紧去叫曾省吾、潘晟他们到他府里商议。 这么急匆匆叫他们到府里,肯定出什么事了,曾省吾问:“相爷,出什么事了?” 张居正没有说话,把辛应干的信递给他们。 “什么?!”曾省吾有些不敢相信。 方逢时接过一看,从大名府到盂县七百多里,小皇帝两日就到,这要累死多少马?这苦肯定没少吃。 “唉…,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来咱们的计划不能实施,万历小皇帝在山西地界,蓟州军和辽东军怎么去?如果调集宣府军,半路劫杀,肯定会打草惊蛇,咱们能不能调动还另说,宣府和晋人牵扯太深!”潘辰摇摇头。 “赶紧派人把旨意追回来!”张居正吩咐道:“不应该是咱们计划暴露,应该是万历小皇帝早有谋划,此子聪慧,带上潞王和我家老大,就是为了防备不能回京。” “那他回京怎么办?如果真让他们蛊惑,把相爷罢免,咱们可真成了砧板上的肉,只能认人宰割了!” “小皇帝回京没有这么容易,咱们可以鸩毒,或者半路烧死他,这么聪明的皇帝,对咱们不利,早晚要找他们算总账。” “对对对,落水、火烧、或者鸩毒,只要像对待正德皇帝一样就行,把他挟持,然后拥潞王登基,这样可以保太平。” 张居正此时也不管这么多,他现在也被逼到无路可退,只能放手一搏:“好!派人去做,锦衣卫里还有咱们的人,里应外合。” 张居正府里在谋划,张四维府里也在谋划,已经得知张居正他们派人进宫,已经请李太后懿旨,这个毒妇就连先皇都敢害死,现在圣天子虽然是他儿子,不过母子关系很僵,这次陛下南巡陈太后监国,她肯定不会心甘情愿,潞王登基她还是太后,只不过死一个儿子而已。 吏部尚书王国光是张四维老乡,现在张居正要倒台,他马上过来投靠:“宫里人已经传出消息,他们请了太后懿旨,调军南下的旨意已经在路上。” “倒行逆施之事,他们居然能做的出来,不过这次他们算错了,山西老家传来消息,陛下在盂县召见了山西官员,还赏赐了很多财物。” 听到张四维这么说,王国光心放下:“盂县距京城不过八百里,蓟州、辽东军也不敢到山西地面上,宣府、大同、山西三镇乐不得他们过来,剿灭叛军大功一件!” “是呀,圣天子銮驾两日行七百里,听说累死不少马,足足有七八百匹,这些死马都分给了百姓,不过《病榻遗言》是谁散布出来的?” “陛下?” 张四维点点头:“有可能,陛下一天天长大,早就对张居正不满,这次正好除掉他。” “要不然就是申时行,或者浙党,肯定不是楚党。”王国光哈哈一笑。 “也有可能是他们内部,张居正不是想让潘晟接任内阁首辅吗?他张居正从首辅退下来后,还不玩命举荐潘晟吗?” 这几天刑部尚书严清也在担心陛下,看着潘晟、曾省吾他们经常出入张府,肯定密谋对陛下不利的事,可是他手里没兵,什么也做不了。 ……… 从盂县出发,朱翊钧带领近卫军没有回京,而是敢到河间府,一行六百里,两日赶到。 在盂县的时候补充一千匹马,现在又累死三百多匹,做事就要神出鬼没,让人捉摸不透,害怕蓟州、辽东军南下劫杀他,同时也怕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军劫杀他,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 张居正他们的人进宫,还有张居正他们密谋,张鲸都派人送信过来,如果没有准备,他敢随便南巡吗? 留张鲸还有内侍太监在宫,就是要防备着他们,还好冉登没有被文官拉拢,对朱翊钧非常忠心,不然他这个皇帝还要带兵打京城里的城门。 看来在一切利益面前,什么君君臣臣,母母子子,都是浮云,忠君爱国也就喊一喊口号,最重要的还是利益,人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出来。 要不是朱翊钧有这个皇帝的名头,手上又有钱,还真斗不过他们,这帮人头脑厉害,手段又狠辣! 在河间府文安县和潞王他们汇合,朱翊钧当这一切都没发生一样,潞王还是孩子,他什么都不懂,这一切背后都是李太后在和文官们合谋。 文安县距离京城两百五十里,十月初三,晚上驻跸文安县城外,侦查百户所已经到达大兴,严密监视四方动静。 到达文安县以后,短暂休整一天,回京队伍开始慢行,每天只走五十里,五天才能到京。 十月初五,到达永清县,晚酉时,驻跸。 “宣旨,敕令朝中文武百官、勋贵十月初八到永定门接驾。” 朱翊钧看了看潞王,又看了看董嗣成、张敬修:“朕还真有些想朝中的官员,不知他们想不想朕。” 万历皇帝说这话带着戏谑的口吻,张敬修听到这话,后背直冒冷汗,家里已经派人给他来信,他也知道《病榻遗言》,让他配合锦衣卫给万历小皇帝酒里下毒,可是皇帝饮食管的严格,别说他,就是锦衣卫也没有机会,都是宫里内侍太监伺候,从食材到炒、炖、煮,再到喝的用的,都是内侍太监伺候,其他人根本不让靠前。 张敬修尴尬笑笑:“是,是。” 晚上回到帐篷内睡觉,张敬修就有些难受,在行宫内被吓一身冷汗,出来又受风,十月越往北走越冷,当晚就病倒。 翌日,吃过早饭启程时,内侍太监进来禀报:“皇爷,张敬修病倒了,头高烧的厉害,可能是伤寒。” “伤寒呀,要紧吗?” “军医说好好休息不会有事,最少要卧床一个月。” 距离京城这么近,赶紧派人让张府把他接回去,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伤寒了?”朱翊钧有些纳闷,不过回京要紧,也不能因为张敬修就不回京,这么多人在这里等他。 这次南巡也有很多士兵生病,都皮糙肉厚的,朱翊钧也感冒拉肚子,挺两天就好了,没有张敬修这么娇气。 十月初七到达大兴,距离京城还有五十里,张鲸已经带着内侍太监们到大兴来迎接他,礼部、鸿胪寺的官员也到大兴。 行宫内就剩他们自己人,张鲸、陈矩、季伯常、蓝自大,现在马林和杨元还不算自己人。 “张鲸呀,这一路别提有多凶险,你给朕写的书信咱都看了,这李太后咱是真没有办法治她,亲娘不亲娘的,唉…!”朱翊钧深深叹口气。 “主子爷,打断骨头连着筋,主子爷不是安稳回来了吗,明天回京,您就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受他们跪拜,这还不把他们气死!” 张鲸的话有道理,可是这帮文官都会精神胜利法,比啊q还啊q,文官们以打腚锤子为光荣,不打他们,这帮人心里还不痛快,纯属犯贱型。 打腚锤子人家都精神胜利法,更别说跪拜了,可能这些文官跪拜的时候,心里咒骂老朱家十八辈祖宗。 还真要海瑞惩治他们,官员对官员,让他们难受难受。 翌日,下午申时。 侦查士兵率先骑马到永定门,随后天子仪仗缓缓而来。 从七月中旬南巡,这次南巡整整三个月,朝中文武百官都期待着陛下回来,只有少部分人不期待。 朱翊钧坐在銮驾内,看着不远处的文武百官,他走出銮驾,刚一露面就听到礼部尚书潘晟喊: “臣等恭迎圣驾还京!” 文武百官叩拜在地上大喊:“臣等叩迎圣驾。” 朱翊钧穿着天子衮服,站在銮驾上看着众官员,他们慢慢抬起头,也向他这里看过来。 “方伯清。” 侦查百户下马:“在!” “去把张阁老搀到车上来。” 方伯清一路小跑,到张居正面前轻声说:“张阁老,陛下叫您过去。” 张居正在方伯清的搀扶下,走到銮驾旁,朝中文武百官眼睛直勾勾看着,特别是张四维和申时行。 难道陛下不知道《病榻遗言》吗? 不会呀? 严清眼睛瞪的很大,他现在恨不得吃了张居正,陛下越对张居正好,他就越痛恨张居正,遇见这么仁厚的圣天子,居然串通朝臣密谋。 朱翊钧亲自下銮驾把张居正搀扶进銮驾,他坐在张居正旁边,这时张居正有些忐忑:“圣上。” 朱翊钧拍了拍他的手,下令:“起驾!” 朝中文武官员看不懂,陛下为何要这么容忍张居正? 就差谋反了,难道还让他做首辅,天子銮驾在前,潞王虎架在后,随后是其他跟随南巡的新科进士的车架。 “张先生,这次朕南巡有不少收获,京里多亏有你料理,这大明江山有你辅佐朕治理,咱这心里放心。” 朱翊钧已经给张居正最高优待,同乘銮驾,这是臣子不可得待遇。 这大明的朝廷风雨莫测,就在百官等待张居正被罢免的时候,陛下招张居正同乘銮驾,让很多倒张之人的奏疏已经写好,又不得不观望。 如果陛下不想让张居正走,他们弹劾的奏疏,又如泥牛入海,留中不发,不知张居正还要当多少年首辅? 第三十六章 稳定才重要 南巡三个月,回京还真有些冷,马上就要到冬至,各番属国还有各土司要到京朝贡,朱翊钧现在不想搭理这些破事,大臣们又不敢接待这些使者,准备让潞王接待这些使者。 当晚在乾清宫,朱翊钧派遣内侍太监去坤宁宫,传皇后王喜姐过来侍寝,自从杨妃去世后,他还没碰过女人。 一刻钟后内侍太监回来禀报:“皇爷,皇后娘娘要让您去坤宁宫,皇后娘娘说要按照大明祖制。” “他娘的!老子睡女人还要按照祖制,不想让咱睡,咱以后就不碰她,你去告诉她,如果不过来以后朕再也不去坤宁宫。” 睡她一次还给她脸了,不知道现在咱是皇帝,还装腔作势。 现在就装上了,真以为有李太后撑腰,就拿她没办法了? 半个时辰后,朱翊钧都快睡着了,王喜姐才带着宫女们过来,看着这些宫女们对他的忠心度,料想皇后也没少说他坏话。 “你们都出去,咱们要睡觉了,不需要人侍候,有皇后在这里。” 好嘛,万历皇帝这句话把皇后当宫女了,王喜姐脸色难看,宫女们不敢反抗。 “陛下平时都是躲着我,南巡回来为何这么急见我?” 还使性子,看来真要好好教训她,朱翊钧使用半推半就大法,他的招数古人都没见过,不一会王喜姐就束手就擒。 这一晚上睡的还挺踏实,睡王喜姐一次,涨五点忠心度,现在她对朱翊钧百分之五十五忠心,现在大明皇帝就一后一妃,他这皇帝算晚育的,他这还没动静呢,不过朱翊钧也不着急,历史上万历皇帝好几个儿子,不是不育的皇帝。 早晨吃过早饭,王喜姐回坤宁宫,他也按例赏赐她身边的宫女一些金瓜子,这宫女的忠心度蹭蹭往上涨,昨晚才百分之三十,现在就百分之五十了,看来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大明皇帝回京,现在朝中文武官员都在看着他,看他如何处理《病榻遗言》这件事,现在京里人们管《病榻遗言》叫妖书。 昨天刚回京,今天都察院御史还有科道言官们奏疏就呈递上来,朱翊钧被他们搞的很烦。 “催一催吏部,赶紧把魏允贞品级升上去,朕在山西亲口说的,他们这是要打朕的脸吗?一直拖着不办,到底什么意思?” 司礼监秉笔张宏跪在地上听训,这时答应一声:“奴婢这就去办。” “主子爷,近卫军回京,给他们赏赐多少?”陈矩拿着账册问。 “每人十两银子赏赐,出巡三个月军饷也有十五两,这三个月有二十五两也不算少。” 陈矩刚要迈步走,朱翊钧把他叫住:“等等,再多杀几头猪,让士兵们吃好喝好,休整半个月就让他们出去剿匪,等我给北直隶的两位巡抚打招呼,让近卫军拿土匪练练手,正好也让北直隶安稳,没有匪患袭扰。” 士兵要有战斗力,手上不沾血是不行的,只有手上都沾了血,才能在战场上立足。 “是!奴婢这就去办。” “张鲸,过几天要调查《病榻遗言》的事,朕就交给你去办,不能让张居正倒台,现在这《病榻遗言》闹这么大,京城还有各地官员都知道了,不给一个交代说不过去,还好现在高拱和冯保都死了,不然朕保张居正都保不住。” 张鲸虽然感觉奇怪,张居正倒台,皇爷收回权力不好吗?为什么要保着张居正? 其实张居正倒台不倒台对朱翊钧都无所谓,只要没有蓟州镇、辽东的威胁,那么张居正就可以随意拿捏,现在张居正的声望大跌,再不能号令群臣,《病榻遗言》被捅出来,就说明张居正已经势微。 《病榻遗言》被散布出来,同样也说明张居正对朝政的失控,同样楚党内部不稳定,一个人久居高位,挡住后进之路,肯定有人不答应,这就是人性。 傍晚在慈宁宫。 这是朱翊钧第二次见李太后,她对他的忠心度不到百分之二十,看来让陈太后监国,把她气够呛,大明皇帝又能平安回京,又把她气一次。 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同样也是女人的春药,从吕后,到慈禧,为什么历朝历代的女人,都想干政? 就是因为权力的吸引力太强大,强大到可以对自己亲儿子下手的地步,不要怀疑女人的野心,有时比男人还大。 “皇儿给两位母后问安。” 后宫家宴,人有很多,两宫太后,朱翊钧、王喜姐、刘妃、潞王、还有三位公主,不知道饭菜里有没有毒,酒里或许也会有毒,咱万历皇帝光说不动筷子,也不动酒杯,别问怂不怂,保命要紧。 谁敢喝对自己只有百分之二十忠心太后宫里的酒?这不是找死吗?要是被毒酒毒死,史书上只有简单几个字:上不逾,当夜驾崩。 完。 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意被人用毒酒毒死。 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亲生母亲杀死自己亲儿子的,一样也不少,只要为了利益,为了权力,什么都能做出来。 “皇儿怎么不饮酒?” 朱翊钧开始装病,捂着肚子说:“哎呦,两位母后,皇儿身体不舒服,先回宫歇息,改日再来看你们。” 先跑要紧,朱翊钧这副作态,真把李太后气到了,他刚出慈宁宫,李太后就在背后骂道:“堂堂大明天子,居然这么没出息,哼!” 万历皇帝就是不在,要是在就在心里暗骂:“哼,让你个老妖婆毒死就是有出息?什么混账话。” 要不是政局不稳,朱翊钧还真想把李太后囚禁,这之所以总有后宫干政,往往都是太后的原因,正如汉武帝所说:子弱母壮,必乱天下。 皇帝登基年幼,太后又在壮年,面对权力的诱惑,没有几个人可以抵抗住,就算圣人也被腐蚀了,现在冯保被干掉,切断李太后和文官们直接沟通渠道,不能继续干政,她心里肯定不痛快,现在万历皇帝又让陈太后压她,让她内心极度暴躁。 毕竟陈太后是隆庆皇帝正儿八经册封的皇后,李太后不过是妃子,母凭子贵,这才坐到太后位子上,现在万历皇帝挺陈太后,这就招了她的忌讳,要除朱翊钧之而后快,没了朱翊钧,还有朱翊镠。 回到乾清宫,咱这万历皇帝心里别提有多爽,有陈太后在,李太后就不敢肆意妄为,实在不行请家法治一治李太后。 朱翊钧不直接下场,让陈太后和李太后斗,让她们斗个两败俱伤,到时他在收拾残局,不止李太后想要权力,陈太后被压这几年,她心里也不爽,现在万历皇帝向着她,这陈太后也斗志满满,李太后勾结文官,预谋加害万历皇帝的证据,都被陈太后掌握,现在只要朱翊钧想,李太后轻则被囚禁,重就让她自生自灭。 反正皇帝不能杀太后,如果万历皇帝把李太后干掉,他不成了昏君吗?杀害自己的娘亲,在道德礼法重孝道的大明,他就会被野心人群起而攻之。 如果李太后和陈太后斗法被气死,那就另当别论,毕竟一个是嫡母,一个是亲母,古人更重嫡母,万历皇帝也不好劝架不是? 如果两个太后都没了,那就更好了,从此后宫他最大,再也不会因为后宫掣肘,这也是历史上万历不能立老三当太子的原因,因为有李太后支持长子和王氏,就是这个原因。 第二天早晨刚睡醒,在乾清宫就睡不消停。 “主子爷,清早李太后那边派人过来,拿着《病榻遗言》询问,想问问主子爷如何处理?” “这特么烦!好好当她的太后,管这管那的,张鲸!” “奴婢在!” “派东厂还有宫里的内侍太监们,调查武清伯李伟不法之事,要查实,然后透漏给都察院的御史们,可以花点银子,要尽快让人弹劾武清伯。” 本来武清伯李伟家就经常做不法之事,现在派人专门去查,绝对能查出不少违法之事,让都察院御史弹劾武清伯,朱翊钧再让内阁、六部、九卿、都察院廷议,好好整治李太后的娘家。 收拾不了李太后,还收拾不了她家族的人吗? 还真以为他这个万历皇帝没有手段,钱可以通神,不信都察院御史们不弹劾武清伯李伟。 “陈矩!” “奴婢在!” “到司礼监、礼部、鸿胪寺传朕的口谕,明天辰时初刻在皇极殿举大朝会,再派人到内阁、户部、吏部,把他们叫到乾清宫西暖阁。” “奴婢遵旨!” 就这点事,办完就躺平,一个京官养廉银,一个调查《病榻遗言》的事,各地秋收差不多,今年各地赋税差不多运到京,现在每年运到太仓银、工部、太仆寺等差不多九百万两,四百万两运到九边支付军费开支。 朱翊钧坐在西暖阁抽烟,今年在皇庄种了点烟叶子,现在大明都用烟袋锅抽烟,他直接抽上卷烟,和后世卷烟一模一样,就是没有过滤嘴。 以后开一个卷烟工厂,香烟、白糖、高粱酒专营,这银子哗哗都往他这里流,养兵、赏赐、修路、移民、建宫殿都不缺银子。 要问皇帝谁最能赚钱?还属咱大明万历皇帝,烟、酒、糖、茶,就差这茶叶专营了。 很快内阁三位大臣,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就到乾清宫西暖阁外候着,随时等待觐见。 这次南巡万历皇帝带两百万两银子出去,回来没花完,还有四十二万两,正好预先夺取,先要赠予,明年京察,准备处理京里二三十位官员,先给他们发养廉银。 朱翊钧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说道:“常听人说,京官很清贫,平时都靠借贷过日子,这不是丢大明的脸面吗?这不,马上就到冬至。” “吏部。” “臣在!” “户部。” “臣在!” “朕从内帑拨银五十万两,给京里的官员发放养廉银,希望京里的官员实心用事,朕也不会亏待他们。” “吏部,京官有多少?” “回陛下,在京官员文武都算,差不多两千人。” “一品官一百八十两养廉银,九品五十两,这中间怎么分,你们户部拿出章程来,明天大朝会呈递上来,朕算了算,五十万两足够,其余赏赐城里外七门,内九门的兵丁们,这也到冬至了,今年都好好过个年。” 早就得知这万历皇帝发财,今天才见识到,五十万两说拿就拿,听闻查抄冯保的家,最少有两百多万两白银。 这冯保就是一头大肥猪,够陛下吃两年的,散财童子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是,臣等遵旨。” “还有一件事,朕回京后听闻一件妖书事,这回家的前内阁首辅高拱,写个《病榻遗言》,内阁!” “臣在!” “臣在!” “臣在!” “内阁发一道明旨。”朱翊钧一拍旁边桌子:“大明的脸面何在,大明的体统何在?朝中官员著书立说,朝廷不会管,也会支持他们。” “归田园后,就好好归田园居,别鱼肉乡里,捕风捉影,官员回乡,俨然成为乡中一霸,因为这本《病榻遗言》,给朝廷脸面都丢光了。” “令刑部、东厂、锦衣卫调查《病榻遗言》这本妖书,如有事朝廷会处理涉事的官员,如纯属捕风捉影,也要给官员清白。” “让各地官员回乡好好养老,不要胡作非为,内阁明旨发下去,如果归田园居的官员,再捕风捉影煽动朝政,发现一个处治一个,鱼肉乡里的退休官员也是,朝廷已经给优待,还贪心不足,这就说不过去!” 南巡回来的圣天子办事果然有长进,借着《病榻遗言》这事警告各地退休的官员,同时也借着敲打他们,保全张居正,看来,陛下还是不想让张居正倒台。 如果胡乱弹劾内阁首辅,特别是已经退休的官员,朝廷发现就要处理,还有让锦衣卫和东厂查《病榻遗言》,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保全张居正,不然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调查了。 张四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王国光,申时行神态也不太好,眼睛微微闭着,张居正一言不发。 这些官员都猜不透万历小皇帝在想什么,这个猜不透太可怕。 按理说顺势让张居正倒台,万历小皇帝什么都不用做,朝中官员就能手撕了张居正,为何还要保全他? “行了,你们退下吧,就这点事,朕忙,你们也忙,大家都忙碌起来。” “是。” 第三十七章 稳定胜过一切 万历八年十月,这次大朝会,全大明的官员都在关注。 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文臣、勋贵,三呼万岁后,众人都微低着头,这时刑部尚书严清出班:“臣,严清弹劾内阁首辅张居正,此人结党营私,陛下南巡时,礼部尚书潘晟、工部尚书曾省吾、兵部尚书方逢时曾到他府邸密谋。” 这件事被严清得知,就已经不是秘密,朝中官员大部分都知道,张居正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低着头。 “潘晟。” “臣在。” “严清说你们结党营私,你有什么要说的?” 就算死刑犯,还要给人申辩的机会,朱翊钧又不是暴君,何况他也不想让张居正他们现在倒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东北部的草原部落,以土蛮察哈尔部,还有喀尔喀部为主,内阁首辅突然退出朝局,会影响朝廷稳定,何况还是张居正这种权臣。 “回今上,内阁张元辅本是微臣的同乡,到他府里宴饮,本是人之常情,微臣不知为何严尚书反应这么大?” 朱翊钧点点头,大明皇帝要端的住,不能被朝臣左右判断:“你们都说一说。” 听到陛下这么说,皇极殿的大臣都不是傻子,这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维护张居正,这时太仆寺卿出班:“今上,同乡宴饮本人之长情,不过,陛下南巡时朝中内阁元辅,同各部尚书聚在一起稍有不妥。” “说的有道理,朕告诫各位臣工,要注意朝廷体统,张元辅身为内阁辅臣,尽量要避嫌,虽乃人之常情,但是会给官员们猜测的疑心。” “这次就算了,严尚书你看如何?” 严清无奈,只好点头,回到文官队列中。 “都察院左督御史。” “臣在!” “尔身为都察院左督御史,不能谨慎做事,罚俸半年。” 徐炌也知道这是万历皇帝在敲打他们,赶紧跪下叩头:“臣,知罪。” 万历皇帝手里拿着《病榻遗言》皇极殿内的官员、勋贵眼睛都盯着,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病榻遗言》传闻乃前内阁首辅高拱所写,现在咱大明的官员,回老家归田园居的时候,除了寄情于山水,还要在各地书院担任山长,培养下一代,有些官员不免要著书立说,在朝廷之事不管有的没的,都要编写出来,甚至皇宫内的事都要编出来,美其名曰宫廷秘闻,这本《病榻遗言》就是这样,半真半假迷惑大众。” 万历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狠狠的把《病榻遗言》摔在桌子上,众官员被吓一跳。 “朕看来《病榻遗言》就是一本妖书,不顾朝廷安危,妖言惑众,大明的脸面何在?朝廷的体统何在?” “刑部。” “臣在!” “东厂、锦衣卫。” “敕令刑部、东厂、锦衣卫调查《病榻遗言》这本妖书,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妖言惑众,命你们一个月调查完此案。” “内阁票拟,明旨各地,官员回乡著书立说朝廷不会管,但是妖言惑众,唯恐天下不乱,以后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有些官员教育培养下一代,有些官员回乡就成了本乡一霸,隆庆年徐阶就是例子,朕这次南巡,又听说他家强占土地,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都察院!” “臣在!” “派人调查徐阶家田地、家产,这些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朝廷已经优待官员,还要贪心不足,调查清楚上报朝廷,要重重的办!” “朕再次告诫朝廷官员,回乡以后安分守已,不要干预县官管理地方,也不要干预司法,以后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回乡归田园居就好好享福,再没事找事,看朝廷怎么收拾他们。” 殿内众官员还有勋贵一听,得,这次张居正过关了,还要继续担任内阁首辅,他都这样了,还简在帝心,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这次退休回老家的官员,还不恨死张居正,特别是徐阶,直接指着名骂,本来隆庆年朝廷调查他就兼并二十六万亩田地,现在听说四十万亩,这次肯定跑不了,不知道收敛,也是真活该。 众官员心里盘算着,以后回老家还真要低调些,这大明的官员回老家后,确实成为当地一霸,有时县官还要听退休官员的。 “再有一件事,朕听说京官苦,有些官员还要靠借贷过日子,这不丢朝廷的脸面吗?这么大的大明,京里官员还要借贷生活,朝廷体统何在。” “吏部、户部。” “臣在!” “臣在!” 户部尚书张学颜拿着清单说:“臣等按照今上吩咐,连夜草拟出一个清单,请今上过目。” 万历皇帝扫了一眼,把清单交给张宏,然后走到大殿中央,开始侃侃而谈:“朕决定给京官发放养廉银,这一来朝廷要优抚官员,二来都希望你们廉洁奉公,一品到九品不等,冬至前就给你们发下去,到户部去领取。” 又走回到龙椅旁边,向张宏一摆手。 “一品官员不论文武,实发养廉银:一百八十两。 二品:一百六十两。 三品:一百五十两。 四品:一百三十两。 五品:一百一十两。 六品:九十两。 七品:八十两。 八品:七十两。 九品:六十两。 京官两千一百多人,平均每人一百一十两左右,总计:京官养廉银二十三万两。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明的皇帝居然给官员发放银子,有些官员贪污,不在乎这点银子,有些官员可真四处借钱,甚至有些官员等着俸禄过日子,现在朝廷发放养廉银,还是从内帑支出,这可真是圣天子。 呼啦啦大殿内,还有皇极殿外跪倒一大片,这就像年底老板给员工发奖金一样,能不高兴吗? “就这些事,已经十月,天也有些冷了,京里守城的兵丁也苦,定国公。” “臣在!” “你和冉登也拟草出一个清单,看看守城兵丁要发多少奖银,大家都开开心心过个年。” “遵旨!” “咱们殿里的君臣暖和,殿外的诸位臣工可还冻着,就这些事,散朝。” 五品、六品、七品小官听到圣天子这么说,心里别提有多暖和,虽然在皇极殿外面站着冷,心里一点都不冷。 回到乾清宫,这屋子里很暖和,都有地热,太监们把烧好的木炭放进去,能保持半天温度,一天换两次木炭,烟从火道直接排放出去。 有些妃子被打进冷宫,就是冬天没有取暖的地热,能不遭罪吗? 现在玉熙宫已经装上暖气,朱翊钧还让内侍太监们给他搭建一个火炕,处理完朝中这些事,他就住进玉熙宫。 刚才在朝会中让刑部尚书严清有些受委屈,朱翊钧派人叫严清到乾清宫,安抚他。 “老臣严清拜见今上!” “请坐,给严先生倒茶。” 严清是云南人,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抄冯保家,清单上面没有严清的名字,可以肯定严清为人正直。 “严先生,朕也有朕的难处,内阁首辅换人,会给朝局带来动荡,稳定压倒一切,希望您能体谅朕。” “臣知道,臣鲁莽了。”严清微低着头。 现在朱翊钧被李太后、张居正、张四维、辽东、蓟州军,宣府、大同、山西军压的左右为难,他总不能和李太后翻脸。 “严先生忠君体国,乃大明良臣,朕实在不好让你受委屈。” “朕准备给你加太子少保衔,荣升从一品,这个还要与内阁商议。” 严清很感动,他听到陛下的褒奖,要比加太子少保衔还要高兴:“谢陛下隆恩!” 朱翊钧亲自把严清搀扶起来,一挥手:“来阿!” 万历皇帝从内侍太监端着的托盘中,拿出一个精美盒子,递到严清手里。 “今上,这是?” “打开看看。” 严清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眼镜,大明早就有眼镜,可是制作这么精美的眼镜,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朕让将作监专门为严先生作的,你戴上试一试。” 严清把眼睛戴上,这副镜子带着舒服,而且看东西清楚许多,要比商铺里的眼镜还要好。 其实就是一副老花镜,严清已经六十岁了,人到六十避免不了眼花,按照后世老花镜,制作一副,对于将作监来说,小菜一碟。 “多谢陛下,戴上今上御赐的镜子,老臣这老眼,看事物都清晰起来。” 行了,严清平时很严肃,这戴上他送的老花镜,还臭美起来。 “这事就这么办,刑部调查《病榻遗言》的时候,真真假假,给朝廷一个交代,给大明官员一个交代,也就过去了,现在高拱、冯保都已经病逝,王大臣也已经被杀,死无对证就算了,要是深究下去,牵扯太广,这朝廷还不乱套吗?严先生你说是不是?” 严清点点头:“老臣明白。” 万历皇帝又一挥手,太监们端着两个托盘。 金如意一柄、金瓜子二十二两、银豆子六十六两、白糖两包、西湖龙井一盒、蟒缎一匹、高粱酒两小坛、其他赏赐若干。 “咱知道严先生治家严苛,对朝廷有功不能不赏,这白糖是内宫新做的,严先生拿回家尝尝,等会咱就派内侍送到先生府里。” “谢今上隆恩!” 这可是陛下赏赐的金如意,以后供奉在祖先堂,脸上也有光,这辈子在朝廷当官没白当。 严清走后,朱翊钧心里惦记着张敬修,他可是南巡回来生病的,万历皇帝想杀他就光明正大,他可不会暗中下毒这些,派遣内侍太监到张府探望,不管怎么说,他的心意到了。 “把董嗣成叫到乾清宫,朕有事和他说。” 董嗣成还在行人司,海瑞跟着到京,现在万历皇帝还不能安排他担任都察院左督御史,想要操作起来,就要把徐炌给弄走,把都察院左督御史职位空闲出来。 现在张居正势微,可以升任潘晟为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给张居正当援兵,曾省吾担任礼部尚书,徐炌接任工部尚书,这样都察院左督御史位置就空闲出来。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万历皇帝让潘晟进入内阁,那么海瑞担任都察院左督御史,张居正就要帮他操作,不然就拿方逢时开刀,把他这个兵部尚书拿下,让庞尚鹏回京担任兵部尚书。 朱翊钧明年准备让庞尚鹏回京,挂都察院左督御史、户部尚书衔,担任顺天、保定、北直隶总督、巡抚,打仗需要钱,明年开春修京里的街道,现在京城的街道都是土路,万历皇帝想把京城里的街道修成水泥路,并且修建排水系统。 这样由庞尚鹏担任直隶总督、巡抚,京城(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大名府、真定府、永平府、广平府等等府州,开始收商税,这一年商税少说能收两百万两白银,把崇文门的关税取消,只收店铺税。 说别的都胡扯,还是要收商税,等以后再收海关税,这钱不哗哗的吗? 董嗣成还是第一次到乾清宫,陛下他已经见过很多次,在皇宫内还是第一次,内侍太监带他到东暖阁,陛下还是着布衣。 “海瑞住在什么地方?” “回陛下,海先生住在微臣家中。” “你可要好好照顾海瑞,对了,你成亲没?” 董嗣成有些纳闷,为何陛下这么问? “回陛下,微臣已经成亲。” “原本咱还想当月老,把王锡爵的女儿王焘贞许配给你,现在可惜了,成亲就算了。” 大明皇帝当月老,这太有意思。 “咱知道你家富裕,也不赏赐你黄白之物,这里有两包白糖,还有两坛今年新酿的酒,等会你拿回去。” 董嗣成叩头:“谢,陛下赏赐。” “恩,对了!你想不想当地方官?给你一个县,让你治理,你能治理好吗?” 董嗣成这官职调换太快,先去翰林院观政,又到行人司做钦差,现在陛下又让他当知县。 “微臣愿意,微臣当尽心尽力,治理好地方。” “把大兴县交给你治理,等会朕和顺天府尹说一声,治理地方可不比在朝廷当差,地方复杂,切勿鲁莽。” 其实朱翊钧就是想培养年轻人,董嗣成年龄和他差不多,他家里虽然富裕,可是本人很节俭,而且办事用心用力,这样先让他有基层经验,在下面锻炼两年,再回六部任员外郎,然后再外放知府,这样就看董嗣成自己能不能历练出来。 有些时候富二代和富三代也不是纨绔子弟,朱翊钧也不会对这些人有偏见,董嗣成家里就有钱,祖父又是嘉靖年的礼部尚书,他该用还是用,就看有没有才干。 回京以后批阅奏疏,接见各官员,办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忙来忙去就到冬至。 第三十八章 用钱铺路 万历皇帝实在不想接待什么狗屁藩属国使臣,特别是朝鲜使臣,一年到京朝贡三次,把京城当集市了,每次拉着货物到京贩卖,然后再买书籍、茶叶、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贩卖,这就不是使臣,这和商人没区别。 冬至庆典在中极殿宴请群臣,还有接待藩属国使臣,要连着接待好几天,听他们喊皇帝很爽,可是繁文礼节太多,搞的烦不胜烦。 宴会当晚,在乾清宫让刘妃侍寝,她年龄不小了,比朱翊钧大六岁,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一人啪一次,不偏不倚,能不能怀孕,就看她们自己运气。 朱翊钧之所以不走宫,就是不想去皇后和刘妃的寝宫,因为安全不能保障,约旦国王侯赛因之所以能得享天年,就是因为他谨慎,皇帝又是一个高危职业,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第二天万历皇帝再次住进西苑,朝政由文官们处理,接待使臣由潞王负责,一是锻炼锻炼他,二就是观察一下李太后和文官们的态度。 脓包长在身上,总要挤出来,朱翊钧还没把朝廷势力摸透,抛出一个诱饵,看谁还有野心,毕竟拥立之功,来得要快。 西苑玉熙宫很暖和,有暖气,还有火炕,屋子里还有花花草草,坐在火炕上,看着大同送过来的密奏,这是侦查士兵送过来的。 近卫军已经开始出去剿匪,缴获所得白银收到内库,其他物资都归近卫军所有,俘虏的土匪。男人在西山砸煤,女人在制衣厂缝制棉甲,被土匪虏获的女人,有家人收就送回家,没有家人收,在制衣厂还能有温饱,总比在土匪窝里强。 “万历六年,俺答赴青海在察布齐雅勒庙会见喇嘛索南嘉措,称呼,索南嘉措为:圣识一切瓦齐尔达赖喇嘛,开始在归化城建造寺庙。” 听到陈矩念奏报,朱翊钧哈哈一笑:“哈哈!这俺答还真小看咱大明,归化城是不是就是青城?” “是。” “建造庙宇,尊号这些,都是一些唬人的东西,如果不建城,咱们还拿游牧部落没办法,他们现在建城,这就是找死!” 现在俺答在归化城住,万历皇帝从大同出兵,四百里就到城下,神武大将军炮能打四里,到时就是 大炮开兮轰他娘,到时看俺答守城不守城,守城就用大炮轰,不守城直接跑,他以后也不能继续号令西部草原各部。 “还有什么消息?” “俺答现在年龄大,入秋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的长子辛爱黄台吉是一个好战分子,俺答继位人就是他。” 本来朱翊钧还想晚几年再打俺答,看来万历十年就要出兵,这老东西再病死,他找谁爽去? 趁着俺答身体老迈,他这年轻人就欺负欺负他,一百门神武大将军炮,五百门弗朗机炮,专门为他准备。 神武大将军炮一门造价就三千两,一百门就三十万两,弗朗机炮一门造价八百两,五百门就四十万两,造炮就用七十万两银子。 “咱听说俺答有一个三娘子,要是把三娘子许配给土蛮,你们说俺答会不会和土蛮打起来?” “哈哈,万岁爷,这…。”张鲸捂着嘴笑。 “这就像曹操要娶小乔一样,周瑜能不生气吗。” “辽东方向草原各部有什么消息?” 季伯常拿着蓟州、辽东密奏过来的奏报说:“今年冬土蛮准备袭扰辽东,目标是辽阳方向,大约有两万人,除了土蛮的察哈尔部,还有泰宁部的速把亥,还有喀尔喀部的炒花。” 几个人把地图展开,喀尔喀部在苏拉木伦河附近,察哈尔部也在苏拉木伦河南方,靠近大宁(赤峰)方向。“朵颜卫现在叫什么部落?” “鞑靼叫兀良哈部,现在首领是董狐狸,不过马上他的侄子长昂就要接任,他们朵颜卫曾经接受过大明册封,现在他们朵颜卫在蓟州附近放牧,向咱们这边贩卖木头,长昂娶喀喇沁部领主青把都长女,有喀喇沁部扶持,也在不断壮大,不过现在朵颜卫可战之兵不到两千,其他都是老弱病残还有妇女。” “不过现在有一个新兴势力敖汉部,他们首领叫小歹青,这次土蛮带兵攻打辽东,小歹青也有可能出兵,他手下有三千可战之兵,十分强悍。” “现在东边草原部落就三四个总攻打辽东,土蛮、速把亥、炒花、小歹青有时打,有时不打,他也贩卖木头。” “科尔沁部呢?”万历皇帝指着地图问,他们可是女直人的老朋友。 “科尔沁部与女直叶赫部接壤,他们对大明暂时没有袭扰,只要咱们带着近卫军出兵,摆开阵仗,三千打两万没问题,察哈尔部、喀尔喀部、泰宁部、敖汉部他们都缺少盔甲,更缺少御冬的衣物,咱们火炮射程有优势,阵内做好防御工事,他们攻不进来。” 朱翊钧点点头,他又看了看各方奏报,对草原各部有初步了解,他们人口大约两百万,生活很困苦,贵族温饱内问题,下面的牧民生活还不如大明百姓,牛羊都不能随便吃,这些都是贵族的。 人口两百万,妇女占一半,这就只剩一百万,还有老弱残兵,再加上受伤和留下看家的。 把所有草原可战之兵动员,最多能动员三十万人,这其中能凑出八万披甲骑兵,就非常难得,何况现在草原分成多个部落。 土蛮最多动员四万兵,其中可战之兵也就两万多。 俺答能动员十五万兵,可战之兵也就八万,只要他们不跑,这就是万历皇帝建功立业的机会。 就怕草原各部和他玩游击战,打不过就跑,等他退兵再回来袭扰,他再出兵,他们再跑,这钱粮全打水漂了。 万历皇帝这里有八成胜算,草原各部肯定撒丫子跑,如果他这里有七成胜算,草原各部会犹豫着跑,他这里有六成胜算,双方就有交战可能,他们五五开,那么就是打,他这里四成胜算,草原各部就要追着他跑。 朱翊钧心里盘算着,土蛮、炒花、速把亥、小歹青今年冬攻打辽东,开春他就带着近卫军还有戚继光的军队,直奔炒花的喀尔喀部老营,他要干掉喀尔喀部还有泰宁部老营,土蛮现在势力还不如速把亥和炒花,先干掉两个刺头。 近卫军三千两百人,戚继光军队有四千人,七千多战兵,再带蓟州七千辅兵运送物资还有银子。 老营被端,土蛮他们肯定回援,到时让李成梁带着辽东军前后夹击,重挫草原东部各部落。 想要全歼草原各部几乎不可能,趁着天冷出来捣毁老营,重挫他们的部落,这才是战略目标。 蓟州的戚继光想不到万历皇帝会带兵亲征,草原各部更想不到,出其不意,才能大获全胜,有近卫军在手,他们全军覆没也不可能,只是伤亡的问题,棉甲可以抵挡弓箭,唯一对士兵伤害最大的,就是寒冷的天气。 “张鲸、陈矩。” “奴婢在!” “奴婢在!” “筹备两万兵丁一万匹马一个月粮草,再从内库调拨一百万两白银,烟、酒、糖、茶、都多多筹备,腊月中旬一切筹备完。” “是!” “是!” “季伯常,再清理锦衣卫,什么人都往里放,烧海瑞的就是锦衣卫的人,神头鬼脑的都让他们滚出去。” “是!” “朕的内库还剩多少银子?” “回万岁爷,黄金二十万两,白银二百三十七万两,其他珠宝、玉石还能折银五十万两左右,查抄冯保还有官员的田地,还有三千顷。” 三千顷就是三十万亩呀,朱翊钧手指敲了敲桌子,一亩地能卖白银十二两左右,这就是三百六十万两,不过把地卖给商人、地主,他这皇帝不成商人了吗? “都是什么地方的田地?” “北直隶、浙江、南直隶、还有湖广,冯保在北直隶的最多,原来他们家有一千五百顷。” “北直隶的明年都分给没地的百姓,登记造册。” “浙江,南直隶的都卖掉,湖广的划归到皇庄,朕这皇庄地太多了,湖广就有四百万亩地,以后都分给没地种的百姓,四十亩地一户人家,这能分给十万户流民,最少四十万人以后就有生存的依靠。” “万岁爷就是活菩萨,心里装着全是百姓。” 万历皇帝才不听这话,实话实说道:“朕装着大明江山,百姓安居乐业,朕这位子也坐的稳,没有这么多善心,不过你们都是朕的亲近之人,这快过年了,也不能亏待你们。” “每人五百两金子,白糖、香烟、高粱酒、还有各地进献的人参、海鲜、吃的用的,你们随便拿,够你们吃的用的,还有送人用就行,跟着咱不会让你们吃亏,一世富贵可以保你们。”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咱给你们的,你们都拿着,要是瞒着朕往家搬,要是偷偷拿,朕对你们也不会客气,缺钱、缺什么的和朕说。” “你们要是偷咱内库里的,心里不领情,还要骂朕傻,骂朕糊涂,咱可不管自己人还是外人,一样处治。” “奴婢们不敢。” “臣等不敢。” “行了!”朱翊钧一摆手:“拿钱去吧,好好办你们的差事,以后赚银子地方多的很。” 金子、银子、珠宝、玉石,折算在一起,内库里还有白银五百万两,这去草原打一次仗,没有三百万两拿不下。 蓟州兵、辽东兵、还有近卫军,打完仗都要赏赐,账册上有兵丁十八万五千人,实际人数也有八万多,吃空饷也就吃一半多点,这八万多兵丁,每人赏赐白银五两,就要将近五十万两,每人一头羊,每人一石米,每人一身新棉衣。 跟着万历皇帝出去打仗,能让他们吃亏吗?用银子都铺出大胜的路,不论到什么地方都开启散币模式,就算武将想谋反,士兵们忍心对他们这么好的皇帝下手吗? 第三十九章 一惩一奖 瞌睡来了有枕头,万历皇帝让东厂、锦衣卫调查武清伯李伟不法事,还真被调查出一件大案! 武清伯李伟掌管军服仓库,今年他和蓟州总督王崇光合谋,定制蓟州、辽东军二十万套棉服,蓟镇、辽东拨二十万两白银给李伟,这是一个大订单,结果李伟把这笔制作棉服生意转给江南商人做,他给江南商人五万两白银,剩下十五万两与兵部、蓟州、辽东这些官员分了。 这就是大明各地边军的情况,每年朝廷边军开支八百五十万两,这些军饷绝对够用,可是底层士兵有时几个月领不到军饷,这笔账朝廷支付了,士兵没有收到这么多,其中这些银子去什么地方了? 不必说太多,大家心里都清楚,京城里的官员,兵部官员,各地总督、巡抚、御史、还有总兵、副总兵等等,都拿了一些。 这也是庞尚鹏被官员们排挤的原因,把粮食和物资运到边镇,官员和将领怎么贪污? 难道让每个官员和将领都开一个粮食物资店?这开店卖粮食物资,卖多了也容易被抓,现在运银子过去多方便,直接就贪下来。 这清理九边屯盐,不是要官员和将领们命吗?人家往上爬,不就是想贪污,要富贵吗? 庞尚鹏这样的,最好让他回家待着,大明官员和边军将领,几乎都差不多,就是将领中的楷模,戚继光都贪污,何况别人?不贪污的俞大猷,被文官整下狱几次。 “让御史弹劾武清伯李伟,古北口冻死十几人,人家也是有父母、妻儿的。”万历皇帝把密奏扔给张鲸。 朱翊钧不能暴露出来,武清伯李伟被弹劾,他还要出来和稀泥,外孙整治姥爷还行,不过李伟虽为外戚,他也是大明的勋贵,蓟州总督还要教训一下,这次不能牵扯兵部,要是牵扯到兵部,方逢时就要滚蛋。 现在还不是让方逢时滚蛋的时候,张居正他们这一伙都是大肥羊,等打完了俺答,肯定要收拾他们。 现在还有徐阶这头肥猪等着宰,朱翊钧不能出面,明年京察结束,让海瑞派遣都察院的人下去。 “派二十锦衣卫,再从东厂抽调二十忠心之人,把他们派到南京田义处,再给田义写密信,监视徐阶家一举一动,还有秘密调查南京店铺数量,赶紧把杭州织造、苏州织造、南京织造这三个织造局外鬼清空,所贪钱物全部追回,犯事的人都迁回京城,金子、白银运回京,珠宝、玉石、古玩字画、房产、田地全部卖了,换成银子运回京。” “奴婢这就去办,敢问主子爷,这三地织造局,派何人去管?” “内侍选调二十人,再从东厂选十人,给朕记住,离文官远一点,想要银子和宫里说,咱差过你们银子吗?吗的!拿了朕的银子,还骂朕傻,贪得无厌,朕也容不了他。”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冯保已经被拿下,各省镇守太监,还有织造局的太监们,都要大换血,不止文官贪财,太监们也贪财,这些太监都是皇帝的奴才,怎么处置他们,文官们也不好开口。 各地镇守太监、织造局太监、还有管理皇庄、十二监、八局、四司的管事,自觉的就赶紧请罪,把贪污的钱财上交,万历皇帝还能饶恕他们,如果冥顽不灵的,他们的下场能比冯保好一些。 西山煤矿正缺人手,砸煤,造蜂窝煤就是他们的下场。 冯保抄家能抄出来三百多万两,三个织造局最少也能搞三百万两,还有十几个省的镇守太监,也能搞三四百万两,这钱不就来了。 剩下还有徐阶这头肥猪,张居正、方逢时、曾省吾、徐炌、潘晟这些肥羊,有银子,有房产、还有田地,这些东西一处置,安置一百多万流民,查抄三百万两银子,既稳定了大明内部百姓,又增加内库收入,这就是一举好几得。 他们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不过他们在明,万历皇帝在暗,他们也不知道万历皇帝什么时候动手,现在为了朝局稳定,同时也在稳住这些人,这才一直按兵不动,同时也为他练兵争取时间。 处置徐阶,一就是敲打江南士绅,二就是敲打退休的官员,三就是剪除张居正的羽翼,四就是万历皇帝缺银子,五就是稳定江南百姓,毕竟四十万亩田地,能分给松江府一万户没有田地的百姓,万历皇帝不在乎四十万亩田地值将近五百万两白银,他要让百姓安居乐业。 三日后… 万历八年,十一月初六。 都察院御史弹劾武清伯李伟,还有蓟州总督王崇光。 弹劾奏疏从通政司递到内阁,随后奏疏又送到司礼监,张诚把奏疏送到张鲸这里,皇帝躲在西苑猫冬,朝政继续由文官们处理,万历皇帝摆明了对朝政没有兴趣。 “武清伯李伟是李太后的父亲,又是朕的姥爷,人命关天的事,朕也不好说什么,让内阁、六部、都察院、大小九卿廷议,把弹劾奏疏誊抄一份,送到慈宁宫,看一看李太后的意见。” 这样看似朱翊钧尊重朝臣们的意见,其实就是把问题公开化,让朝臣们讨论,冻死十几名士兵,此事非同小可,文官们也不能饶恕武清伯李伟。 “遵旨!” 张鲸拿着弹劾奏疏,来到司礼监:“万岁爷让廷议,内阁、六部、都察院、大小九卿都议一议。” 张诚也不傻,知道这是在敲打宫里的李太后,他每天都担惊受怕,冯保惊惧而死,他以前是冯保的人,顶在司礼监掌印,不止什么时候万岁爷会处理他? “那就让他们议一议。” 司礼监大堂挂着岳飞画像,太监们都自比忠贞,文官们都是秦桧之流,现在可不比隆庆时期还有万历初年,万岁爷精明着,他忌讳宫内的太监和文官们亲近,张诚现在也要站队。 文渊阁正堂,内阁三位大臣坐在上面,六部尚书坐在左边、都察院和大小九卿坐在右边,其他官员坐在后面。 张居正坐在椅子上,拿着弹劾奏疏看着众人:“圣上让咱们廷议,你们都看一看。”说完把弹劾奏疏传递下去。 内阁都已经看过,先都察院再到六部,最后大小九卿看。 “古北口冻死十九名士兵,这可是人命关天,此事不能姑息,要重重严惩!”严清暴脾气又上来,吹胡子瞪眼睛,就差破口大骂。 “武清伯李伟是李太后的父亲,又是圣上的外公,严部堂,咱们是不是要慎重一些?”王国光说道。 “王国光,你什么意思?皇亲国戚又如何,冻死十九名士兵呀!这可是人命,各位,人命关天呀!!” 严清直接来怼,王国光不再言语,他要顾及自己脸面。 “圣上让咱们廷议,咱们怎么议?把武清伯李伟这个武清伯给裁撤掉?这事还要看宫里的意思,李太后不发话,咱们怎么处置?”兵部尚书方逢时说道。 “就算武清伯李伟是圣上的外公,李太后的父亲,他也没有草菅人命,违法乱军的特权吧?诸位同僚,人命呀,想一想咱们的子侄要是冻死的士兵,咱们有多绝望,没有战死沙场,而是因为棉衣不御寒而死,让士兵们穿着这样的棉衣,他们怎么打仗,怎么守卫大明的疆土?”严清直接说出问题本质。 “都察院弹劾武清伯李伟的奏疏不是一件两件,每次都要稳定朝局压下来,这次还是要请示李太后还有圣上。”徐炌也说自己对弹劾奏疏的看法。 鸿胪寺卿这时说道:“这件弹劾奏疏根本不用调查,稍微凭借良心就能看出是非曲直,武清伯李伟爱财又不是一天两天,圣上宫中赏赐就不少,还贪心不足,现在冻死士兵,这事做的十分猖獗,必须要严惩!不然怎么对边军士兵交代?怎么对大明百姓交代?” “好了!”张居正看着众人说:“廷议拿出一个章程,蓟州总督王崇光削职,这个江南商人抄家,如何武清伯李伟把弹劾奏疏呈递到宫中,由李太后和圣上定夺,兵部赶紧再制二十万件棉衣运到蓟州、辽东,各位看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把圣上姥爷关进大牢,朝臣们还要顾及皇家脸面。 官员们也是不粘锅,处理武清伯李伟就得罪了李太后和圣上,现在还要看李太后什么意思,众官员都知道这次圣上不会处置武清伯李伟,过错都是累积的,有一天新账旧账就要一起算。 弹劾奏疏呈递到李太后这里,这个女人就像发疯一样,先埋怨自己的父亲,然后又痛骂弹劾的御史,最后骂万历皇帝,要不是他把弹劾奏疏公开化,这件事还是能压住的,现在事情公开,偏袒自己的父亲,就会落文官、武将口实,不维护自己的父亲,武清伯的爵位就要被撸掉,李太后怀疑这个御史就是万历小皇帝找的,专门恶心她的。 现在家里人作恶,皇太后的声望大大被削弱,并不是因为她贤明才当的皇太后,而是因为她生了皇帝,文官和百姓们都会这么说。 “去把皇儿叫到哀家的慈宁宫。” 旁边的太监有些为难,李太后看着问:“怎么?难道哀家都使唤不动你们了?” “回禀:慈圣宣文皇太后,皇爷冬至节宴请完朝中百官,就搬到西苑居住,现在西苑谁都进不去,奴婢见不到皇爷。” 万历六年,万历皇帝给李太后加尊称:慈圣宣文皇太后,给陈太后加尊称:仁圣贞懿皇太后。 这加一个字,就要实实在在掏银子奉养,尊称是尊称,就是费银子。 “早晚把西苑这个王八壳子砸烂,躲在里面没憋什么好屁,让镠儿接待这些蛮夷使臣,自己躲在里面清闲,告诉陛下,武清伯知错了,以后再不接任何差事,罚俸半年如何?” 慈宁宫太监刚到西上门就被拦住,这里别说太监,就是女人都不能进,锦衣卫守卫时刻保持警惕,内侍太监轮流巡逻,能进西苑的只有内侍太监,还有万历皇帝的亲近之人,吃的、用的、使的都由内侍太监操办,这戴着西内腰牌的太监,是皇宫中最威风的存在。 “慈圣宣文皇太后说:武清伯知错了,以后不再接任何差事,罚俸半年。” 坐在炕上打麻将的万历皇帝,听到陈矩进来禀报,心里别提有多爽,能让李太后低头,他比胡一把清金勾勾十八罗汉还爽。 “十五万两银子呢?吃多少吐多少,谁吃的就让谁吐,不然可抄家了。”朱翊钧扔出去一张三筒:“人家不是管咱叫抄家皇帝吗?这抄武清伯家,十五万两能抄出来吧?” 的勒,这武清伯和文官们,赶紧往出吐银子,不吐出十五万两,这事就没完。 “奴婢这就回李太后宫里的太监。” 当太监把万历皇帝的意思告诉李太后,这个女人摔了好几个茶杯:“这个逆子!朱翊钧,你这个逆子!他可是你亲外公。” 现在李太后有求万历皇帝,如果要按照国法处置,武清伯不止要剥夺爵位,还要去坐牢。 “算了,破财免灾,来人!” “奴婢在!”小太监跪在地上。 “让父亲把钱退出来,谁拿的谁吐出来,以后让父亲安稳一些,不要再给咱惹麻烦。” 安插在慈宁宫的潜伏太监来报,李太后快气疯了,万历皇帝心里很美,他这招也算和汉武帝学的,打击太后的亲戚,削弱太后的影响力,谁让武清伯贪得无厌,有太多马脚被捉,以后武清伯肯定还会犯错,再想处理他,就不是罚俸这么简单,到时万历皇帝就要削掉武清伯的爵位,把李太后气病,最好把她气死,这样就没人掣肘。 弹劾奏疏最后批示:“罚武清伯李伟俸禄半年,退还赃物,撤免所有职务,蓟州总督王崇光免职,退还赃物,江南郑姓商人抄家。” 这件事就算处理完。 十一月二十二日,经过一个多月调查,《病榻遗言》属高拱伪作,此事为虚,刑部、东厂、锦衣卫给出结论,高拱将要死之人,躺在病榻,怎么可能还能写出两万多字的遗言呢? 此事冯保已经惊惧而亡,欺上罔下罪行,并不再惩罚。 高拱侄子并没有离开老家,《病榻遗言》由谁传扬出来,并没有调查出结果,刑部、东厂、锦衣卫给出结论,人言可畏,朝廷不承认《病榻遗言》是高拱写的。 念高拱对朝廷有功,万历皇帝下旨:诏赠高拱为太师,谥号:文襄。 《病榻遗言》有伤张居正的正气,万历皇帝下旨奖张居正伯爵俸,长子张敬修伴驾有功,着升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赏赐张居正、张敬修清单百余件,黄金三百三十两、白银六百六十两、烟、酒、糖、茶、眼镜、丝绸、瓷器、布匹等等。 给高拱虚名,给张居正实惠,万历皇帝各奖一份,这场影响大明朝局的《病榻遗言》妖书案,就这样欢欢喜喜告一段落。 算来算去,只有冯保被抄家,文官们不太在乎宦官被皇帝抄家,说白了太监们都是皇帝的奴才,万历皇帝想怎么处置,都随他的心意。 张居正也没想到长子张敬修会入圣天子的眼,他这几个儿子,他看长子张敬修最笨,圣驾南巡他不止陪驾,回京途中生病,圣天子更是专门派人慰问,现在又升翰林院修撰,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棉衣案、妖书案,一惩一奖,让朝臣看不懂,各地官员也看不懂,万历皇帝居然不惩戒张居正?反而奖励他,甚至还提拔他的长子,不过高拱泉下有知,也应该高兴,圣天子诏赠他为太师,又给谥号文襄,优待异常,圣天子的宽仁,有目共睹。 第四十章 万历九年 北直隶顺天府、保定府、河间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这些府、州、县的土匪强盗经过一个多月时间,被近卫军全部剿灭,近卫军受伤三十九人,十二人重伤,轻伤二十七人。 斩首一千六百六十九人,俘虏九千三百六十七人,其中成年男人五千六百六十九人,妇女两千一百二十一人,剩余都是未成年的孩童,有男有女。 缴获黄金一千一百两,白银四万一千二百两,马匹六百三十二匹,毛驴九百九十六头、牛三百一十头,羊三千两百二十二头,猪一千一百三十九头,粮食五万一千石,弓箭、刀、剑不计其数。 这些弓箭和刀剑会运到工厂,回炉重造,粮食运到军营还有西山,军营留一部分自己用,其他都给西山做工的吃,土匪的粮食自己吃,不够还要再调拨。 西山煤矿就像一个大工厂,有房屋、有厨房,还有围墙,大铁门一关谁都出不去,墙上面还有太监拿着鸟铳把守,美其名曰劳动改造。 俘虏的妇女一部分送回原籍,有家人接受的每人二两白银一石米安家,家人不原因接受的,全部迁到制衣厂,没有家人接受,她们的命运也好不了,还不如在制衣厂制衣,这样还能温饱。 京城开了二十家卖蜂窝煤的店铺,三十家卖高粱酒的店铺,京城木炭价格一百斤三钱银子,还不如十块蜂窝煤抗烧,现在蜂窝煤大受欢迎,普通煤块烟大,还热的慢,有了蜂窝煤后,烟小、燃烧效果好、火力猛、燃烧时间长。 一百块蜂窝煤一两八钱银子,一块蜂窝煤二斤,一百块就两百斤,一驴车能拉五百斤。 每天西山煤矿运往京城八百车蜂窝煤,有了蜂窝煤以后,京城里的店铺,都用蜂窝煤取暖,用蜂窝煤烧水、做饭等。 赶毛驴车的都是宫里出去的太监,还有一部分西山的百姓,一车蜂窝煤三两十钱银子左右,一天八百车,每天毛利三千两白银,一个月就是九万两白银,抛出店铺、还有毛驴赶车的开销,一个月能剩八万两白银,煤矿里的工人都是免费的,他们现在都是被俘虏的土匪,让他们吃饱就不错了。 现在蜂窝煤店铺供不应求,京里就有一万多家店铺,还有住在京城的百姓、官员、士兵,这些蜂窝煤根本不够用,省事、耐用,蜂窝煤当然比木炭划算。 高粱酒每斤一钱银子,每坛二十斤,算坛子每坛酒一两八钱银子,通州、崇文门两个酒厂,一个供给京城内的店铺,一个直接卖给通州码头上江南的商人。 八月收高粱五十万石,七千五百万斤,今年能酿酒三千三百万斤,还有三千多万斤酒糟,这些都喂战马,御马监还有战马两万匹,加上近卫军的战马一万匹,一匹马一天吃三斤酒糟,二十斤干草,这些酒糟足够战马吃一年多,等明年大面积种植玉米时,玉米磨成面加上酒糟一起喂马。 一斤高粱酒一钱银子,就能卖两百万两白银,今年卖高粱酒就能给内库带来两百万两白银。 通州运河码头,一艘商船一次运三千坛高粱酒南下,一天要卖出去几万坛,下次再来空坛子运过来,酒库把坛子钱兑换给商人。 现在茅台还不知名,什么贵州老窖,都不如高粱酒卖的快,锦衣卫、东厂太监、内侍太监天天在通州河码头盯着,也没人敢找东厂和锦衣卫的不痛快。 “主子爷,粮草已经筹备完,稻米一万石、面两万石、炒米一万石、粟一万石、马匹一万匹、草料二十万石、近卫军棉甲、火药、铅弹、棉靴、都齐备,白银一百万两、黄金三万两、其余粮食、棉服、银两会陆续运到蓟州。” “酸菜、土豆、罐头呢?” “酸菜每个近卫军两盒、土豆每人五斤、罐头每人两盒。” 杨元、马林、季伯常、蓝自大都在看地图:“陛下,密探来报,土蛮、炒花、速把亥已经出动,召集兵众两万,可战之兵一万三千,正准备攻打辽阳。” “那么咱们就按照计划,两千架马车运送粮草物资,随近卫军一起从蓟州出兵,咱这去草原上,就不用带牛羊了,咱好歹也是大明皇帝,去草原上吃土蛮、炒花、速把亥他们的牛羊,也是应该的。” 万历皇帝手里夹着烟,指着炒花、速把亥、还有土蛮的老营笑道。 “陛下吃他们的牛羊,这是看得起他们,酸菜炖羊肉,美味。”杨元哈哈大笑。 “过年朕要宴请群臣,初一要在慈宁宫露一面,初二一早,趁着寅时天还没亮,咱们就出兵。”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在京官员、守城士兵都有赏赐,宫里、宫外的太监们也少不了,等杨元和马林他们走后,万历皇帝说:“宫里、宫外、加上西山、通州的太监有多少人?” “三万一千人左右。” “没有官职的,每人五两白银,有官职的十两,十二监、八局、四司的副手每人五十两,八局、四司管事每人两百两,十二监管事每人一袋金瓜子。” “锦衣卫每人十两,七品官每人一百两,百户每人二百两、千户每人、三百两。” “东厂和锦衣卫一样。” “从煤店上支取,张鲸,够吗?” “够,两个月卖蜂窝煤已经净赚二十五万两,足够自己人分的。” “过年近卫军每人五两白银,什长、小旗十两、总旗三十两、百户五十两、千户一百两、杨元和马林一人一袋金瓜子。” “近卫军再一人发二斤酒,让他们过年乐乐呵呵的,过完年跟着老子抢牛羊去,打仗回来咱们就换新军装,朕再给有功的将士们颁发军功章。” 万历皇帝朱翊钧花钱大手大脚,南巡一次用掉内库一百六十万两,京城官员、守城士兵赏发五十万两、山西赈灾五十万两、近卫军马匹、鸟铳、火炮、盔甲、棉甲、马刀、马具、火药、炮弹更是用银子顶上去,最少用掉一百四十万两,加上过年赏赐锦衣卫、东厂、内侍、还有十二监、八局、四司太监们的,二十六万两、北巡用银三百一十五万两。 万历八年所用,加上万历九年初北巡察哈尔部、泰宁部、喀尔喀部,就要七百四十一万两。 不过能花也能赚,查抄青楼妓院六十二万两、抄冯保家三百一十七万两、山西官员一百二十六万两、卖蜂窝煤二十七万两、卖高粱酒一百二十万两、今年金花银六十五万两、子粒银十二万两、各地进献兑银十七万两。 万历八年收入:七百四十六万两。 收支一平,几乎就是没赚,没赔,张鲸也知道,要赶在万岁爷北巡回京前,把杭州、苏州、南京这三处织造贪污的钱抠出来,最少要给万岁爷弄三百万两白银,万历九年万岁爷更要花钱,没有八百万两打不住。 明年万岁爷要建造几个水泥厂,要修京城内一百八十里水泥道,还有排水的设施,五城兵马司加工匠加民夫,就要动员三万人。 还要修京城到洛阳的水泥路,八步宽,一尺半厚,这将近两千里的水泥路,没有三百万两白银干不了。 还有明年要招陕西、河南、山东、北直隶这四处一万六千近卫军兵丁,鸟铳、火炮更烧钱,马匹、棉甲、军衣、马刀、马具、火药、铅弹等等。 腊月二十四开始祭灶,宫中就开始准备过年了,赏赐的银子都发下去,太监吃香,宫女倒霉,万历皇帝不是好脾气的皇帝,他对没用的宫女,有些刻薄,对待有用的太监赏赐非常丰厚。 太监们喜气荣荣,宫女们都哭着脸,今年新衣都没有,她们不知道,明年万历皇帝又要清理一批宫女,皇宫内就留三百左右宫女,皇宫内太监也要裁撤一批,跟着万历皇帝混的内侍都留下,其他宫就留一个太监,十二监、八局、四司太监总数也就三千人,这不是万历皇帝抠门,而是皇宫内人太多,太乱不好管理,而且人多繁杂,被渗透的也多。 明年先从皇宫内清理,然后南京、各省太监都要裁撤一部分,明年就要修京城到洛阳的水泥路,他们要管理各地的民夫、工匠,有些太监还要卖力气干活。 腊月三十祫祭,万历皇帝再次出现在官员、勋贵视线中,在皇极殿接受文武群臣以及四夷使臣向大明皇帝行庆贺礼。 今年万历皇帝没有赐宴,而是直接赏赐节庆钱,金瓜子、银豆子赏赐下去。 初一。 上午宴请勋贵、外戚,皇后、皇太后在后宫宴请这些诰命夫人,都是一些繁文缛礼,朱翊钧烦这些,不过又不好不做,再次撒币。 下午,在慈宁宫举行家宴,还是他们家这些人,两宫太后、皇后、刘妃、潞王、公主什么的。 只要到慈宁宫他就不吃不喝,不论任何人说什么,当好大明皇帝的第一步就是谨慎,处处小心,处处提防,保命要紧,现在李太后对他没有一点忠心,恨不得他马上死,两个人只是没有撕破脸皮。 “皇儿,娥儿的婚事?” “明年再说,朕不舒服,先回宫歇息。” 寿阳公主朱尧娥才十五岁,虚岁才十六,有什么着急的,等十八再说,这特么有三个妹妹要嫁,还有一个弟弟要成亲,没有五百万两银子搞不定,都是钱呀。 大明皇帝朱翊钧的弟弟妹妹成亲,绝对不能含糊,花钱越多,他的名声越好,不动囯库一文钱,还要把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当晚万历皇帝在玉熙宫很早就睡下,约定半夜子时从西安门出发,带着两百内侍、一百锦衣卫、蓝自大、陈矩、赵士祯他们跟着北巡,前往西山军营和近卫军汇合,然后寅时从西山军营出发。 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带兵出去肯定会被阻挡,正德皇帝偷偷溜出去,这次万历皇帝也偷偷溜出去,正德皇帝说去宣府、大同打仗,这次万历皇帝要从蓟州出发,去草原上北巡,都是大明的疆域,皇帝出去巡游行吧? 巡游途中杀点草原汉子,抢夺点牛羊马匹,俘虏一些草原上的牧民,谁让他们阻挡大明皇帝北巡的路,对不对? 第四十一章 戚继光有些怕 夜黑漆漆,星火点点。 骑在马上的大汉将军举着火把,大明没有路灯,晚上看不到人,冉登驻守在西直门,见几百个火点向他这里来,就知道万岁爷马上到。 冉登带着,守在西直门的心腹手下,在城门下站好迎接。 万历皇帝翻身下马,陈矩在后面紧忙扶着点,这要让万岁爷摔到,他就不用混了。 “吗的!”万历皇帝下马后骂一声:“这天,可真冷,出来一刻钟,就给冻透了。” “皇爷,您是不常出宫,奴婢守在各个城门,冬天冻习惯了。”冉登笑着说。 “恩,赶紧开门!” 临走之前万历皇帝再叮嘱一句“咱这次北巡,你嘴可要严密一些,透漏出去饶不了你,把守好城门,回来赏赐你城里一座院子。” 朱翊钧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铁盒的香烟,这香烟里加入了香料、蜂蜜、红糖,丁香油,几乎和后世香烟差不多,就是没有尼古丁,也没有过滤嘴,以后研究搞出滤嘴,现在他用玉烟嘴。 “这盒烟赏你的,去城里店铺买个烟嘴。” 冉登脸上都笑开了花,土老帽门还用烟袋锅抽烟,万岁爷这香烟他就吸过一根,可比烟袋锅抽烟享受多了。 “奴婢,有福了,恭候万岁爷北巡回来,奴婢一定把城门把守严密。” “上马。” 一队人马四百人左右,陆陆续续往西山而去,现在的西山,就是后世门头沟。 “督公,万岁爷赏您的,能让咱看看吗?”守城的百户见马队远去。 “去去去,这是万岁爷赏赐咱的,可要省着点抽,赶紧把城门关上,你们嘴都严实点,要是走漏出去,扒你们的皮!” 从西直门到西山军营大约五十里,黑天骑马不敢快走,举着火把慢慢向西行进。 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护卫在万历皇帝旁边,朱翊钧看着他们想笑:“举着咱的天子剑,这又没有外人,你们累不累?” “啊!”锦衣卫呵呵傻笑:“陛下,一点都不累,在陛下旁边可暖和了,陛下就像太阳。” “去去去,别拍马屁,把剑收起来,你叫什么。” “回陛下,我叫刘德胜。” “好名字,有赏!刘得胜,这次北巡就要德胜。” 万历皇帝不知,这两个锦衣卫护卫,都是精心挑选的,就是为了讨万岁爷开心,选两个吉利名字锦衣卫,这都是蓝自大安排的。 子时三刻从西苑出发,两个时辰,寅时三刻到达西山军营,此时西山军营灯火通明,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万历皇帝过来检阅。 杨元、马林看着从东边来的火点,就知道陛下到了,马上派侦查百户所探查,侦查兵要动起来。 不一会侦查士兵回来禀报:“回禀马指挥使,陛下距营五百步。” “都站好,精神点!”杨元大喝一声。 “陛下距营三百步!” “陛下距营一百步!” 杨元、马林上马,向东边飞奔,见到万历皇帝的时候,勒住缰绳,坐在马上大声报告:“报告陛下!近卫军全体官兵接受检阅,请指示!” “回营!” 在马林、杨元一左一右护卫下,万历皇帝骑马来到军营,近卫军都站在军营内,马匹都在旁边,运送粮草、棉衣、银两、物资的马车,都已经装上,随时等待出发。 万历皇帝下马,看了看近卫军士兵,精神面貌很好,他站在中间大喝一声:“我们的口号是!” “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 “好!”万历皇帝一挥手:“出发!” 马林、杨元上马,马林下令:“出发!” 侦查百户全体行动起来,马匹快速奔向东边,这时近卫军前锋军队跟随侦查百户一同出发,万历皇帝所在的中军,都是神武大将军炮,还有弗朗机炮。 近卫军后军跟随中军,后勤军队押送粮草物资,一百多内侍太监跟随后勤军队赶马车。 “咱们火炮情况配给如何?” “一个小旗十人一门小型弗朗机炮,射程八百步,重一百四十斤。” “一个总旗一门弗朗机炮,射程一千一百步,三里左右,重三百一十斤。” “一个百户一门神武大将军炮,射程五里,重一千一百斤。” “都是开花弹吗?” 这时赵士祯说道:“开花弹制作困难,配给一半实心炮弹,一半开化炮弹。” 朱翊钧坐在马上摇摇头:“实心炮弹就是一个大铁球子,开花炮弹一炸一大片,以后都给朕造开花炮弹。” “微臣缺少工匠呀,陛下就给军工厂一千工匠,臣实在做不出来,又火炮、又鸟铳、还有打马刀。” “不就是缺少工匠吗?北巡回来再招募一千工匠,再从西山调拨一千小工,给朕多造点厉害的鸟铳,最好能打一百八十步的鸟铳。” “没钱呀!”赵士祯摇摇头。 “给你一百万两白银,一百五十门神武大将军炮,一万八千杆鸟铳,五百门弗朗机炮,八百门小弗朗机炮,一万八千套马刀、马具,明年夏天都做出来,不然朕把你头砍下来,当尿泡踢。” “微臣尽力为之!”赵士祯苦笑点点头,这时间紧,任务重,还要求质量。 “就在军工厂给朕管着吧,你以后也是管三千多人的厂长了,比你当八品小官爽快。” “微臣听陛下的。” 三十门神武大将军炮、六十门弗朗机炮,一百五十门小弗朗机炮,就是轰炸,都把草原上的汉子轰炸懵。 寅时从西山出发,越往东走,天越来月亮,行军速度越来越快,到傍晚酉时,六个时辰半,到达牛府村附近,一天行军一百五十里。 晚上扎营在荒郊野岭休息,大量的蜂窝煤,大量的木炭,都被军队带着,就是为了御寒,士兵里面一层棉衣,外面一层棉甲,还有棉靴子和棉袜子。 近卫军距离蓟镇还有两百九十里,第二天放慢行军速度,行军五个时辰,日行百里。 正月初四,近卫军侦查百户就已经到蓟镇周围,当晚驻扎在蓟州羊角山附近。 羊角山距离蓟镇还有七十六里左右,初五早晨卯时出发,三个时辰就能到蓟镇。 万历九年,正月初五,午时四刻近卫军到达蓟,后世三屯营镇,此时外面白雪皑皑,可以看到城中的房屋有些破败,站在城门上的士兵,正在好奇向近卫军所在的西边观望。 此时过年,戚继光正在生李成梁的气,炒花、速把亥攻打锦州,扑向广宁右卫和大凌河堡,不情不愿向蓟镇求援。 正生气时,就听到一阵紧急脚步声,两名夜不收声音都有些颤抖:“报…报……报报报…总兵。” 戚继光一拍桌子,大骂一声:“混账,什么事这么慌张?” “报,总兵,陛下已到蓟镇。” “什么!??” 戚继光有些震惊,万历皇帝到蓟镇,是调查他吃空饷的事吗? 旁边吴惟忠和骆尚志急忙说:“总镇,陛下不是在京里吗?过年还赏赐官员,初一按例宴请勋贵,怎么会到蓟镇?” 两明夜不收,紧忙说:“仪仗排场很大,宝剑都是黄金的,金光闪闪,太监、锦衣卫还拿一个黄金牌牌。” “王命棋牌!!”吴惟忠大叫一声。 戚继光被吓的后背发凉,不管仪态,大步往出跑,一边跑一边下令:“叫所有人,出城迎接圣天子,都精神一些。” 号角吹响,城门打开,两队士兵一左一右出城,很快一名五十多岁将领在前,身后跟着几名将领,快步跑到銮驾前,跪倒在地:“末将蓟州镇总兵官戚继光叩见陛下,恭迎陛下圣驾。” 万历皇帝从銮驾下来,他这銮驾就是装样子的,到蓟镇城下才坐在銮驾内。 “都起来吧。”万历皇帝走到戚继光身边,这位大名鼎鼎,在历史书上出现的将领,就在他的旁边。 “看你们这架势,是不是不欢迎朕呀?”万历皇帝笑着说,戚继光他们都快吓死了。 “陛下能到末将的蓟镇,这是末将和全体官兵的福分,能得见天颜,一辈子求之不得。” “进城!” 戚继光看着一人三马的侦查兵,一个个目光凌冽,杀气腾腾,一看他们手上就粘过血,这些可都是精兵,刚才用眼偷瞄万历皇帝身后将士,一动不动,纪律严明,这只几千人的军队不可小觑,看来陛下在练兵。 一边进城,万历皇帝一边说:“朕给你们带来了棉衣一万三千套,粮食三千石,白银二十万两、还有其他物资,都让你们穿暖和,吃的饱饱的,跟着朕去北边狩猎。” 戚继光有些不懂,北边都是草原,大冬天都是雪,狩猎也要秋季,冬天狩什么猎? “陛下想狩猎什么?末将派人就给陛下打来了。” “土蛮、速把亥、炒花这几头上窜下跳的肥羊,听说他们在攻打辽阳?老营空虚,咱们去他们老营吃牛羊,朕的近卫军都带着酸菜和土豆,酸菜炖羊肉,土豆炖牛肉,这都是美味。” 好家伙! 蓟镇士兵看着带来的两千架马车运送过来的物资,一个一个眼睛都直了,特别是近卫军身上崭新的盔甲,人比人气死人,近卫军人人有马,马刀、鸟铳人手一把。 在总兵府升帐,万历皇帝坐在椅子上,戚继光、吴惟忠、骆尚志、杨元、马林、蓝自大、赵士祯等都坐在下面。 “蓟镇有多少兵?多少马?” “蓟镇有兵丁三万五千人,马匹一万匹,永平四万兵丁,马匹一万五千匹,密云关三万三千兵,马匹一万三千,昌平兵丁一万四千,马匹五千六百匹。” 粗略一算,有十二万兵,实际数字恐怕不到一半。 “老实说,蓟镇城里有多少兵?朕不会怪罪你,朕可是带着赏赐来的,如果你撒谎,那么就失去朕对你的信任。” 戚继光额头直冒冷汗,要是把实际数字说出来,他这颗人头容易不保,就算张居正也保不了他,看着堂上的近卫军和大汉将军,还真打不过他们。 “回禀陛下,实际有兵丁一万八千人左右,战马六千匹。” 吃一半多点空饷,还是可以原谅的,朝廷一年光给蓟镇这在册三万多兵,银子就调拨八十八万两,粮草、装备更是不计其数。 “留下看守城门不算,带领四千蓟镇精兵,七千五百运送物资兵,后天早晨卯时跟着朕到北边狩猎。” “陈矩,蓝自大。” “在!” “在!” ”给蓟镇军调拨一万一千五百套棉服,再发六万两白银,每个士兵五两白银,再给每个士兵一斤酒,蓟镇所有士兵都有,不跟着朕北巡的守城士兵,朕回来也有赏赐,宰羊、宰牛、酒、肉、烟、糖、棉衣、银子都赶紧发下去,让士兵们乐乐呵呵的。” “戚继光!” “在!” “看什么呢?赶紧派人接收赏赐,朕又不要你的脑袋,大明各地边军都这样,你怕什么?” 戚继光、吴惟忠、骆尚志他们这才放下心,刚才真怕陛下把他们砍了,现在看陛下就是想出去打仗,并不想处置他们。 戚继光派人去接受赏赐,这散财皇帝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到什么地方都赏赐,听说抄冯保家查抄出三百多万两,还有自己贿赂的。 万历皇帝掏出香烟,插在烟嘴里,用火折子点着,戚继光的眼睛都直了,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当香烟的香味飘散到他这里时,用鼻子嗅了嗅。 万历皇帝把这盒香烟扔给戚继光,又递给他一个玉烟嘴:“抽吧,没事,听话跟着朕北巡,保你一辈子安枕无忧。” “陛下,用不用告诉梁总督一声?” “他是个什么鸟儿,二级犯错记录在案,这次土蛮、速把亥、炒花攻打辽东,他不能主动派遣你出营捣巢,北巡回来他就不是蓟辽总督了,朕要重重的办他,赶紧离他远点。” “朕这次北巡别走漏风声,不然!” 万历皇帝没有说,戚继光吓一激灵,后半句就是他也要被办。 “末将明白。”戚继光说完也不敢点烟抽。 当晚万历皇帝入住总兵府,晚上宴请众将,这酸菜、土豆他们都是第一次吃,炖出来的菜,十分诱人,冬天还能吃到蔬菜,还有水果,这怎么保存的,蓟镇将领都好奇。 “你们怎么不吃呀?”朱翊钧夹了一块桃看着蓟镇的将领。 “末将等不敢在陛下吃前吃。” “吃吧,吃好,喝好,这次不查账,也不管其他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后天都跟着咱去草原吃牛羊,直插北地千里,到查干沐沦河喀尔喀部的老营,让炒花没养吃。” “哈哈哈!”杨元大笑。 马林也大笑起来。 蓟镇的将领也跟着笑起来,这真要直插北地千里,端掉喀尔喀部的老营,那么炒花就会被重挫。 “明天点齐四千精兵,七千五百辅兵,朕要检阅。” “遵旨!”戚继光答道。 “吃吃吃,戚继光。” “在!” 戚继光紧忙站起来,朱翊钧摆摆手:“坐。” “听闻朵颜卫的董狐狸还有长昂和你来往密切?” “是的,陛下。他们会把土蛮攻打辽东的时间还有地点告诉末将。” 戚继光也知道,这事不能隐瞒,圣天子肯定什么都知道,就连喀尔喀部的老营都已经摸清,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和董狐狸、长昂的关系。 “热河上营是谁的营地?” “就是朵颜卫的,距蓟镇两百六十里。” “以后让他们滚远一点放牧,以后热河上营就是咱大明的一个军营,朕要在热河上营建造城池,以后再北巡,就住在城池里。” “大明初年开平左卫管辖一片牧场,以后就是大明养马的牧场。” 朱翊钧所说的就是木兰围场,这个地方适合养马,热河上营距离木兰围场三百八十里,以后都是大明的地方。 听到万历皇帝这话,戚继光就知道,圣天子要和草原各部开战,他并不担心大明输,听属下汇报,这三千多近卫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戚家军一和近卫军比,就像戚家军比蓟镇选锋一样。 有两万近卫军,足够荡平东北部草原各部。 第四十二章 大陆均衡政策 天上飘落着雪花,昨夜开始下小雪,大明万历皇帝站在点将台上,身旁站着一队威武的大汉将军,这边手捧天子剑,另一边举着龙形图案信幡,还有北斗图案纛,日纛、月纛,星纛,威风凛凛,震人心魄。 “点卯!” 马林骑马在近卫军队列,听到点卯,骑马飞奔到点将台前,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抱拳道:“近卫军全体将士三千一百五十一人,全体到达。” 随后戚继光也骑马来到点将台前,禀报道:“蓟镇将士精兵四千人,全员到达。” 吴惟忠也来到点将台:“蓟镇辅兵将士三千五百人,全员到达。” 骆尚志也禀报道:“蓟镇辅兵将士四千人,全员到达!” 万历皇帝站在点将台上,底下密密麻麻的粮食,近卫军在中间、左边是蓟镇的精兵,这些就是戚继光的戚家军,再左边就是辅兵,右边是辅兵,还有蓟镇的骑兵、蒙古骑兵。 万历皇帝身穿明红战袍,一挥手,程任卿捧着军法出来。 “大明万历九年,《新军纪》。”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三大纪律》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二: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八大注意》 一:说话和气。 二:买卖公平。 三:借东西要还。 四:损坏东西要赔。 五:不打百姓不骂百姓 六:不损坏庄稼。 七:不调戏妇女 八:不虐待俘虏。” 万历皇帝一挥手,站在台上大声说:“你们当兵之前有些是军户,有些是百姓,我大明九成的赋税都是百姓缴纳的,你们吃的是百姓种的粮食,穿的棉衣是百姓种的棉花,刀、剑、鸟铳都是百姓打造的,都给咱记住,没有百姓就没有你们!!” 马林、杨元带头大喊:“百姓是父母,我们是子弟兵!” 近卫军所有人大喊:“百姓是父母,我们是子弟兵!!” “我们是子弟兵!!” 戚继光也带着喊:“百姓是父母,我们是子弟兵!!” 这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确实好,要严明军纪,近卫军之所以不一般,就是纪律严明。 “我们是子弟兵!!” “我们是子弟兵!!!” 万历皇帝压了压手,再一挥手,程任卿捧着《军律》念道: “大明万历九年,今将《军律》颁告全军将士,囯法无亲,军令无情!” “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法。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违背军,犯者军法从事! 二:……… 十七:………。” “如今边备废弛,今草原察哈尔部土蛮、喀尔喀部炒花、泰宁部速把亥,先攻锦州,又攻打辽阳,望诸君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全体将士高声呐喊。 “大军所过之处不得扰民,奖功罚过,绝不徇私!” 万历皇帝在点将台站定,一挥手陈矩捧着四把尚方宝剑出来。 “近卫军前锋马林听令!” “在!” “你带领一千近卫军前锋,侦查百户所,明日卯时出发,沿途草原牧民不降者,格杀勿论!” “是!” 马林站起来捧着尚方宝剑归队。 “近卫军指挥杨元听令!” “在!” “明日你率领其余近卫军,充做中军。” “是!” “蓟镇总兵戚继光听令!” “在!” “你带四千精兵,充做中军。” “是!” “骆尚志听令!” “在!” “赐你尚方宝剑,率领四千辅兵随中军,押运粮草物资。” “是!” “吴惟忠听令!” “在!” “赐你尚方宝剑,率领三千五百辅兵,在后队押送物资粮草。” “明日卯时近卫军前锋出蓟镇,向正北而行,中军辰时出蓟镇,辅兵千队同时出发,辰时三刻辅兵后队出蓟镇,将领约束士兵,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律》,将领罪加一等!” “是!” “是!!” “是!” 当然详细作战计划,还要回营再商议,大计划几乎不会变,先向北直插喀尔喀部落老营,回头攻打察哈尔部、泰宁部老营。 “蓝自大率领大汉将军为中军左护卫,刘德胜率领大汉将军为中军右护卫。” “是!” “是!” “帅嘉谟!” “在!” 穿着布衣的帅嘉谟跪在。 “命你为考功郎中,诸将功劳,详加记录,不得有误!” “是!” “程任卿!” “在!” 这个被关进大牢的人,已经被锦衣卫带到京里,现在充军到近卫军。 “命你为军律监察使,诸将诸兵违军律军纪之事,记录在案,不得徇私!” “是!” “监军陈矩!” “在!” “命你为后勤协调官,带领内侍协调粮草物资,将领不得克扣士兵军饷、物资,如有发现,速速来报!” “是!” “所有人,准备吧。” 这一个晚上,万历皇帝朱翊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虽然是明军一次小小出击,可是,对于朱翊钧来说,这也是他为数不多亲征的机会,这次偷偷跑出来,如果大胜还好,如果打败,近卫军损兵折将不说,他这个皇帝,以后真就成傀儡了。 大明万历九年,正月初七。 早晨卯时,马林率领近卫军前锋和侦查百户所将士从蓟镇向北出兵,一切准备妥当,万历皇帝上马,明红色战袍随风摆动,大喝一声:“出征!” 中军前面是近卫军,身后也是近卫军,后面大队大队的蓟镇精兵,随后是押运粮草物资的蓟镇辅兵,押运粮草物资的马车三千架,一队一队的出城门,等骆尚志所率领的辅兵后队出城后,用掉将近一个时辰,这时吴惟忠率领的辅兵押运粮草物资跟随。 最后面还有蓟镇的骑兵和归属大明蒙古骑兵,现在大明管这些蒙古骑兵叫夷兵,不得不说现在草原各部和大明边军的魔幻操作。 蒙古牧民到大明这里守边堡,大明边地百姓跑到蒙古部落种地,这属于双向奔赴了。 大军出发,近卫军全体披上白色披风,如果不是戚家军跟随在后面,远处根本发现不了有兵、马。 戚继光看着近卫军的操作,眼睛都直了,人和马都披上白色,每个近卫军战士眼睛都涂成黑色。 “杨指挥,为何要把士兵眼睛涂黑?”戚继光操着山东口音问,他知道披白色披风是隐藏,可是眼睛涂黑就不懂了。 “冬日下雪,阳光照射在雪地上,会反射到眼睛,这样走久就会雪盲,眼睛涂黑可以抵挡雪盲。” 戚继光感觉自己真笨,还不懂这其中关键,当太阳到正中央后,确实刺痛眼睛看不到路,戚继光也下令让士兵把眼睛涂成黑色。 木炭带很多,士兵们拿着木炭涂眼睛,风雪带来的寒冷,能够刺透人的骨髓,近卫军士兵们,骑马骑一会就下路走一会,积雪有一尺多厚,咱就淹没脚脖子,环境的恶劣不是南方人能想到的,士兵行军速度不算慢,就是押送物资的马车队,总是拖后腿。 一队、一队士兵和马车走后,后面的道路已经泥泞,有些时候车轱辘陷落下去,还需要人抬出来。 一天只能行军五十里,马林率领的前锋,已经到平安堡外围。 现在还是大明的军镇的地界,万历皇帝朱翊钧所担心的不是察哈尔部、喀尔喀部、泰宁部这些人,他所担心的就是张家口外围的喀喇沁部,还有俺答长子辛爱黄台吉率领的东方土默特部。 万一万历皇帝朱翊钧出巡草原,被俺答他们知道,召集六万铁骑,那么他们就有去无回。 “杨元,潜伏在土默特部的士兵,他们有什么禀报吗?俺答有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土默特部没有东进的打算,他们还在归化城,而且辛爱黄台吉也不在东边,他也回归化城了。” “那就好。” 草原部落出兵集结很慢,俺答就算发现万历皇帝在草原,没有十天半个月,召集不出六万铁骑。 “严密探查俺答土默特部,再派人探查攻打辽东的速把亥、炒花他们,监视他们一举一动。” “是!” 晚上在影壁山附近驻扎,为了激励人心,克服严寒,万历皇帝当着全体将士的面宣布:“此战不归,战袍不解!” 跟随皇帝出征,必须要大胜,现在遇到这么圣明的皇帝,将士们的心都被激励。 晚上,没有房屋遮挡的寒夜,北风呼呼刮来,细小的雪粒打在帐篷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众将领在万历皇帝的中军大帐内,商议着明天的行军规划。 “戚继光,派人叫董狐狸和长昂到驾前,他们朵颜卫受过朝廷册封,这次他们有大用。” “是!” 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怕就怕近卫军前锋把朵颜卫消灭掉,要事先告诉他们,如果朵颜卫能为大明所用,就留着他们,如果不能为大明所用,就把他们赶远一些,省着他们碍事。 万历皇帝想恢复永乐时期对草原各部的策略,就是大陆均衡政策,谁强打谁,谁弱就扶持谁,这次察哈尔部、喀尔喀部、泰宁部就是近卫军的磨刀石,要是他们识趣,万历皇帝就扶持他们,在热河上营开放互市,让东边的草原各部过来,交易铁锅、茶叶、香烟、高粱酒、小麦、盐、布匹等等。 减轻东边草原各部的威胁,就专门打俺答的土默特部,永谢布万部、鄂尔多斯部等,关闭互市,剥夺顺义王爵位。 一直把土默特部打到再往西迁移为止,这样大明西北部没有威胁,到时再扶持长昂、小歹青这些和大明关系不错的部落,让他们打察哈尔部,这样就能有效控制草原各部,到时草原各部成为大明自治区,最后改土归流,迁移大明百姓到草原各部,草原各部贵族子弟到京城读书、上学,生活,封他们为土官,最后改成流官。 只要万历皇帝朱翊钧能再活五十年,这些政策都能执行下去,五十年时间足够把草原这些汉子、美女、孩子融合进来。 文化、经济、习俗可以一点一点融合,不过草原上的汉子如倔驴,不用鞭子抽他们不行,只有把他们打服了,才能乖乖听从管束。 第四十三章 秋风扫落叶 大明万历九年,正月初九,晚。 方伯清带领的侦查百户所,已经到达热河上营,热河泉涌,水面无冰,河陬环抱,这就是仙境。 侦查百户所在一处巨大石柱旁暂休,方伯清指着温泉河水说:“这里原来就是辽国太后洗澡的地方。” “为啥没有牧民女子洗澡?”一名总旗,嘿嘿傻笑。 看着山峰下驻扎的营寨,另外一名瘦高总旗问:“方百户,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方伯清没有说话,而是掏出望远镜,看向山锋下的营寨,足足有一百多营寨,最少有五六百人。 “山下营寨足足有五六百人,陛下又不让咱们残杀妇女孩童,咱们围三缺一,小弗朗机炮有九门,一面三门,留南边让他们跑出来,妇女孩童不能骑马跑,南边跑出来的人,用鸟铳拦截,两旗人在马上,协助鸟铳队,鞑子人马跑出来进行绞杀,投降不杀,不投降的一个不留。” “好了!” 两个总旗一东一西,带着人马去架炮,他们身上都穿着白色披风,山下营寨的人,根本没发现他们。 方伯清带人去北山,北、东、西三面各三门小弗朗机炮,后装实心炮弹,目测距离山下营寨四百步的地方架炮。 因为天气寒冷,又马上天黑的原因,这个部落营寨的牧民,把守营寨的士兵都没有,侦查百户九门小弗朗机炮已经对准营寨,他们都没有发现,营地内的牧民妇女正在喂牛羊干草,围在她周围的孩童,正在打闹,营地内的汉子们,正在包里喝酒。 方伯清一挥手,红色令气挥动:“开炮!” 首先北面的三门小弗朗机发出震耳的炮火声:“砰砰砰!” 随后西面、东面,接连发出:“砰砰砰!” “砰砰砰!” 瞄准正中心的包打,不打羊圈和马厩,炮弹击中蒙古包,瞬间蒙古包就被打的七零八落,这只不过是实心炮弹,要是钢珠开花炮弹,小弗朗机也能一打一大片,可以覆盖三到五米,几十颗钢珠飞溅,杀伤力惊人。 几个蒙古包被打碎,方伯清拿着望远镜查看,有几个男人已经被打死打伤,现在还没有做出有效反击。 营地内乱做一团,叫骂声,哭喊声,惨叫声,响彻山谷。 “开炮!” 不到半分钟,新一轮炮火攻击,砰砰砰……。 三面继续炮火攻击,这时营地内的牧民已经察觉到火炮是从山上打过来了,可是见不到人,上百人陆续走出蒙古包。 方伯清下令,第三轮炮击,在三轮火炮攻击下,整个营地乱做一团,这时草原上的汉子才想到拿出弓箭和马刀,准备反击。 “开炮!” 在四轮火炮打击下,已经有三十多人受伤,二十多人死亡。 草原汉子准备向没有火炮的南方突围,一个个上马,准备突围出去,上百骑兵上马。 方伯清继续下令开炮,第五轮火炮打击,营地已经乱七八糟,妇女、孩童往羊毛堆里躲藏,草原汉子骑马向南突围。 方伯清这边令旗一左一右晃动,两名总旗带人合围突围出去的骑兵。 此时南方埋伏两队兵,在山谷半山腰点燃火绳,随时等待开火,看着骑兵向南边冲来,小旗下令:“开火!”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迅速开铳,草原骑兵还没看到人,就被打倒七八人,马匹继续向南跑,骑兵衰落马下,被后队骑兵骑马践踏。 当骑兵继续往南跑,距离铳队五十步的时候,新一轮火铳打击又到,侦查兵都是严格训练的士兵,不说都是神枪手,也差不多,一轮铳击最少有七八人倒下,草原上的汉子人都没看到,就已经被消灭掉二十七八人,算上炮击受伤死亡、的已经将近百人。 嗖嗖嗖…! 嗖嗖嗖……!! 一阵弓箭划破半空的声音,草原汉子根据鸟铳散发出的浓烟开始反击,只听铛铛铛! 弓箭射中棉甲,被里面的钢片弹开,被射中的士兵吓了一跳,心里就像有一百只兔子跳一样。 不过来不及害怕,就听到东、西两个方向传来鸟铳声:“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铅弹击中草原汉子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血雾喷涌而出,马匹开始不听控制。 又十几人被打倒,后队出来的蒙古汉子,骑马践踏前方倒下的人,一个一个踏成肉泥。 这时方伯清带着两旗侦察兵,从后方杀过来,又细又轻的马刀在空中飞舞,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杀!杀!杀!”声。 向前突围不出去,向后又有二十几骑穿白衣的骑兵,这时蒙古汉子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现不了敌人,这些人都隐藏在雪中,只能看到火炮、鸟铳的烟雾,看不到人。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几十声鸟铳射击的声音,倒下三十多草原汉子,原本营地内的成年男子一百五十人左右,现在就剩十几人,这些草原汉子也被吓破胆,方伯清带着侦察兵一个冲锋,胳膊、脑袋在半空中飞舞,十几人也倒下。 草原汉子用马刀还击方伯清的侦查兵,可是马刀砍在身上,发出铛铛声,白色披风下面,都是大明最新的棉甲,里面都是用钢片铆上去的,当然砍不动。 一刻半钟,营地内的成年男子,全部被消灭掉,方伯清马刀在半空中旋转,向营地内方向一指:“打扫战场,投降不杀。” 妇女儿童刚才目睹这一切,身穿白衣的人就像天兵天将,神出鬼没的来,迅疾如风的剿灭不臣的草原汉子。 “我们是万历大皇帝陛下的近卫军,我们是来解放你们的,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我们有粮食,有蔬菜,还有棉衣,都可以给你们。” 妇女儿童躲在羊毛堆、羊圈、马厩里不敢出来,老人们跪在地上,方伯清下马把老人扶起来,有山西会蒙古语的士兵,把优待条件说出来。 “打扫战场!” 伙食兵开始支锅做饭,方伯清掏出一根烟,抽起来,首先要把刀具,铁具收起来,草原上的牧民,本来就缺铁,刀具没有多少,妇女和孩童还是不愿意出来。 伙食兵开始杀羊,附近就有河,打水煮羊,另一个锅里煮酸菜,等会一起炖酸菜羊肉。 “可惜,就是没带毛驴出来,不然可以吃驴肉火烧。”方伯清向旁边一个总旗说。 闻到羊肉的香味,草原牧民看到崭新的铁锅,眼睛都发亮,他们牧民就缺粮食、茶叶、还有铁锅。 很快天色就黑了下来,士兵们用火炮炸出一个大坑,然后用工兵锹挖,把死去的草原汉子都放在一起,埋上土。 让营地内的老人、妇女、孩童过去祭奠他们的家人,这说不上是残忍还是仁慈,如果不杀他们,陛下以后怎么在这地方筑城? 杀一人,救十人,这就是陛下的原话,他们草原各部互相仇杀,要比大明杀他们的人还多,现在残忍是为了以后仁慈。 看到穿的破衣烂衫的牧民,还不如大明的流民,可以想到他们过的什么日子。 “禀报:百户,我军斩杀一百六十八人,俘虏三百四十二人,缴获战马三百一十二匹,牛五十一头,羊三千五百二十二头,弓箭、刀、无算,还有白银二十二两。” “他们还有白银?”方伯清好奇问。 “可能是卖马匹和牛羊交换来的。” “我军伤亡呢?” “无一人亡,三人受伤,弓箭射到脚上,还有一人被自己人鸟铳打伤。” 听到被自己人的鸟铳打伤,方伯清就来气,剿匪的时候也是,自己人紧张就把自己人打伤,这都有战斗经验,怎么还能被自己人打伤? “妈的!蠢驴!” 总旗报告说:“还解救两名被虏的大明女子。” 听到这里方伯清就来了兴趣:“他们在什么地方?” 总旗一挥手,两名女子就被带上来,也不是女子了,都是妇女,而且都已经有孩子,方伯清叹口气:“唉…,给她们棉衣,还有粮食,茶叶,都是大明的百姓。” 这俩妇女也没有脸回大明,他们都是被俘虏来的。 方伯清拿着战损清单,看了一眼后,在清单上签字,用印:“吃完饭,派两个人把捷报送到马指挥处。” “是!” 烤全羊、羊肉炖酸菜、大米饭,每人还有二两酒。 “今天大获全胜,整一口!”方伯清举着饭盒笑道。 “干!” “干了!” 烤全羊上撒上辣椒面、香料、盐,香味四溢,草原上的孩童哈喇子都被馋出来。 一个百户看着他们说:“不是给你们米,给你们盐了吗?” “自己做着吃,只要不跑,不袭击我们,一切都不管。” 草原上的妇女和老人开始做饭吃,他们锅都很少,伙食兵又给他们拿两口铁锅。 当方伯清这里的战报送到马林处,马林咧着嘴哈哈大笑:“咱这里也扫了两个营地,一起报给陛下。” 方伯清的侦查百户所向正北方行进,马林的前锋军队,一左一右各五百人军队,清扫周围的部落,都是今天晚上刚结束。 马林把战报汇总好,一起报给万历皇帝所在的中军。 正月初八,上午巳时,中军行进到碾盘沟,三骑近卫军飞奔到中军前营。 “前方军报!” 杨元接过军报,心里别提多开心,骑马来到万历皇帝所在的中军:“前方军报!” 万历皇帝朱翊钧一挥手。 “停!” 中军停止前进! “陛下,前方捷报!” “我军斩首五百零四,俘虏一千一百二十一人,缴获战马一千一百匹,牛六百七十二头,羊一万三千一百头,解救大明百姓一十二人。” “我军无一人阵亡,伤九人,重伤两人,轻伤七人。” “缴获弓箭、马刀无算。” “好!” “向热河上营前进,告诉侦查百户所,前进速度慢一些,他们已经距中军一百五十里,要保持一百二十里,前锋保持六十里。” “是!” 戚继光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千多人出击,就斩获五百多,俘虏一千多人,还有牛羊马匹一万多头。 不过他们也不敢骗陛下,等到前面看看就知道了。 他已经派人去朵颜卫的营地去叫董狐狸和长昂面圣,他们应该在上谷附近。 第四十四章 朵颜卫董家将 大明万历九年,正月十一日,马林带领一千前锋军到达热河上营,看着已经休整好的侦查百户所,一个一个精神面貌十足。 “马指挥,你们终于到了。” “干的不错,陛下让你们行进慢一些,与前锋军保持六十里距离,这样前锋军可以支援你们,人少就打,人多就等。” “是!”方伯清答应一声,笑呵呵说:“粮食、酸菜、水果罐头、高粱酒要补充。” “行!”马林笑骂一声:“你们都快赶上近卫军的军犬能吃了,属你们侦查兵吃的好。” 方伯清带领的侦查百户所补给物资,继续向正北方前进。 马林带领的前锋军在热河上营安营扎寨,他们要等中军到达后,做好俘虏、缴获交接,才能继续率军前进。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外,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军行银蛇,炮击阵地,欲与天空比一比高,望晚霞,看红装素裹,分外飘渺。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德道。 蒙古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万历皇帝一挥手,无数马屁拍道:“好!” “陛下说的好!” 戚继光也说:“陛下说的好,他们都是过去的帝王,如今大明天下太平,四夷宾服,我大明又是历朝历代百姓最多,田地最多,商铺最多,海船最多的。” “居安思危,北边不太平,朕就过来北巡,这一路草原英雄都不见,可惜,可惜。” 万历皇帝朱翊钧很能装,不过也让戚继光见识到近卫军恐怖的战斗力,进入草原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中军还没交战,侦查和前锋军就已经拔掉三个营地,斩首五百多,俘虏一千多,前锋近卫军没有一人阵亡。 不过也不能轻敌,东北部这些部落,都是被俺答赶过来的,打不过俺答才会过来,不然为什么正统的土蛮汗,会迁移到东边。 中军进入热河上营,前锋军在军营中列队欢迎。 “禀报陛下,近卫军前锋军一千将士,实到一千人,请指示!” 万历皇帝翻身下马,看着俘虏的妇女、儿童、老人,他们都跪在地上,有些人穿了棉袄,有些人只穿皮袄,看他们样子肯定很冷。 “回营!” “是!” 帅嘉谟和陈矩清点缴获和俘虏,弓箭都被烧了,箭头被留下,带回去给融了,以后可以造铁锅,赏赐给亲近大明的部落。 “怎么都是妇女、老人和孩童呀?怎么没有成年男人?” 戚继光、杨元站在万历皇帝旁边,马林吞吞吐说:“都斩杀了。” “咱们是来狩猎,又不是来屠杀的,只要交出武器,就放过他们,你们这样搞,不是让他们更恨大明吗?” “可是不杀有危险,炮轰、铳击,最后重甲骑兵冲。” 万历皇帝想要搞均衡政策,要是把东北部各部落成年男子都杀了,还怎么均衡,俺答不就趁机吞并吗? “围三缺一,半路造防御工事,把铁钉洒在路上,马匹摔倒人活着,让他们把武器放下,告诉他们,大明是给他们送粮食、茶叶、铁锅、高粱酒的,跟着大明混,日子过的爽。” 马林有些为难,按照他的意思,直接用钢珠开花弹,全炸死算球,去寺庙不用拜菩萨,直接拜陛下,这仁慈呀。 “好吧…。” “侦查百户所所有将士加一级记功在册,前锋军每人奖励白银五两,指挥使、千户、百户每人奖励白银二百两,指挥使马林奖励香烟两盒,白糖两包,再俘虏一千五百人,加一级记功在册。” “谢陛下!” “谢陛下!!” 前锋军士气高昂,陛下不喜欢要首级,草原上的汉子,都埋葬五米深,陛下喜欢俘虏,还有解救大明的百姓。 进入军营后,中军也开始在军营驻扎,前锋军跟着中军一起在热河上营扎营,明早他们就要继续向北行军,休息两日,已经休息差不多。 万历皇帝的中军大帐很快搭建好,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接见被俘虏的妇女、孩童。 看着跪在大帐内的大明百姓,朱翊钧有些感伤:“大明没有守护好你们,以后朕要守护好你们,明早就送你们回大明,有银两、有田地、足够你们生活。” “程任卿,你去办这件事,明天让吴惟忠派人送他们回去。” “是。” 众将心里都不太好受,这时一个妇女旁边的小孩,好奇东看看西看看,万历皇帝站起来,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吉鲁咕噜说了一堆,咱万历皇帝又不懂外语,实在听不懂,看了看跟着站起来的众将。 还是跟随戚继光出征的蒙古骑兵翻译,他又会汉语,又会蒙古话:“大皇帝陛下,他没有名字,也没有姓氏,部落是什么也不懂,图们的部下。” “土蛮就是图们吧?” 戚继光回道:“是。” “以后好好学大明的文化,学大明的语言,以后为国效力。” 这小孩蹦蹦跳跳的,抓着万历皇帝的战袍角:“额祁葛,额祁葛。” “这是什么意思,叫朕大哥?” “大皇帝陛下,他在叫您父亲,他想当您的儿子。” 朱翊钧听到这翻译后,周围都笑起来,万历皇帝也笑:“你想当太子呀?” 众人都哈哈大笑,要是这孩子能被陛下收养子,那么就是他天大的福分,不过万历皇帝不能轻易收养子,何况还是草原人。 “蓝自大。” “在!” “小孩归你收养了,好好教他汉语,学咱大明的文化,朕给他赐名:蓝山月,取自李白《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朕北巡不为打仗,也不为杀敌多少,北地糜烂,不管不行,你们都记住朕的话,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大明虽然大,但是一直的打仗,这会造成民生凋敝,可是天下虽然太平,咱们要是掉以轻心,那么距离亡国就不远了,时刻保持谨慎,不可自大,不可轻敌,也不可骄傲自满。” “是!” “是!” “是!” 众将领都记在心里,这次北巡,就是一个目的,教训一下东北部草原部落,让他们不要再跳,大明不是不能灭你们,而是不想死太多人。 蓝自大带着蓝山月下去,有陛下亲自赐名,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 晚上在军营聚餐,大明万历皇帝继续撒币,赏赐俘虏的老人棉衣、粮食、酒,赏赐妇女棉衣、布匹、盐、粮食,孩童也有赏赐。 只要听话,赏赐少不了,要是不听话,一味的固执,那么就是典型的惧威不怀德,那么就只能打! 大军消耗、赏赐这些物资已经减去几百车,第二天早晨,马林带着前军继续行军,骆尚志所在的辅兵军队,押送俘虏的人口、牛羊、马匹,武器等掉头往回走。 缴获的牛羊、马匹成群结队的往蓟镇方向赶,这一路的草原部落,已经被清理干净,马车上坐着一部分俘虏的人口,他们到蓟镇后,由蓟镇留守看管,好吃、好喝、好住。 然后继续押送火药、炮弹追赶中军,粮草物资已经足够消耗,现在就缺少炮弹和火药。 当天下午,两队骑兵从东南方向奔着热河上营而来,披甲骑兵很少,后队蓟镇骑兵发现他们,很快就把他们认出来,他们都是朵颜卫的人,正是董狐狸和长昂,还有长秃,兀鲁思罕,每人各带两百骑兵。 “二叔,棋祺格太师叫我们做什么?土蛮、速把亥、炒花都在打辽东,现在小歹青也去了。” “毕也不知,他叫我们乌梁海部到热河上营。” 很快蓟镇骑兵就与朵颜卫碰头,他们都是老相识,朵颜卫在上谷和双子山放牧,距蓟镇也不远。 董狐狸和长昂他们跟着蓟镇骑兵向热河上营奔,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察哈尔部在这里放牧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等他们到达热河上营军营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巨大的军营,粗粗估算帐篷数量,最少有一万多人,而且营地内有几千架马车,马匹足足有两万,蓟镇明军什么时候到这里了? “他们不会是?”长昂看了看旁边的董狐狸。 刚要说跑时,就听到军营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朵颜卫的!” 这时董狐狸和长昂才看清,站在军营门口的是戚继光,旁边还有戚家军的将领。 “棋祺格太师,叫我们什么事?” 听到董狐狸这么说,戚继光脸色不太好看,这朵颜卫的部落,会一些汉语,就怕等会在陛下面前他们叫太师。 “不要叫咱老戚太师,赶紧进军营,你们的福分到了。” 董狐狸、长昂、长秃、兀鲁思罕小心翼翼跟着进军营。 长昂是董狐狸的大侄子,朵颜卫受大明册封,按照嫡长子继承制,现在长昂刚成年,朵颜卫都督佥事由长昂继承。 董狐狸排行老二,他大哥,长昂的父亲,在与明军作战中,被蓟镇的士兵用鸟铳打死。 长秃排行老三,兀鲁思罕排行老六,现在朵颜卫就他们几个。 进入军营后,长昂、董狐狸他们感觉到震撼,最外层都是把守的士兵,人人披甲,大量的物资、粮草都装在马车上,这里的马匹一匹一匹都很健壮。 又进入一层后,这里同样也是有士兵把守,这里看到蓟镇的精兵戚家军。 到第三层的时候,这里出现了金光闪闪的盔甲士兵,长昂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长昂好奇问:“棋祺格太师,他们是?” “不要叫棋祺格太师,不要叫太师,再叫俺就用大炮轰你们。”戚继光彻底怒了,要是让陛下听到,还不扒了他的皮,就连张居正都不是太师,他被叫太师,这不是找死吗? “是!” “是!” “这是大汉将军,专门的护卫。” “下马,武器!”大汉将军大喝一声。 戚继光看着长昂和董狐狸他们,说道:“这里必须下马,把所有武器都放这里,我会保你们安然无恙。” 董狐狸和长昂他们只能照做,现在他们也出不去,这里都是明军,不过长昂有些好奇,这些明军怎么突然就到热河上营,他们都没发现? 地三层都是大汉将军和戚家军,等董狐狸他们进入军营第四层,彻底大开眼界,全都是大炮,大的,稍微大的,还有小的,而且这里的士兵,一个一个杀气十足,穿的盔甲他们见都没见过,这里的帐篷,要比外面整齐许多。 此时正是申时末,一口一口铁锅,一坛一坛美酒、冬天居然能吃上蔬菜,这里的士兵穿的,用的,吃的都和外面的不一样,而且一个一个都身材高大。 “琪琪格总爷,他们是?”长昂有些怕,又有些好奇,要是他有这么多披甲骑兵,早就把土蛮灭了,何必被土蛮还有喀喇沁的岳父欺负。 “不要问。” 等来到最中间的军营时,长昂和董狐狸才算真正开眼,五颜六色没见过的军旗,这里的军旗比他们以往见过的明军军旗还要大,而且最中间就一个大帐篷,这个大帐篷足足有五米高,比俺答、土蛮的帐篷还要大,明红色的,十分显眼,而且这里把守的非常严密。 “陈公公,他们是陛下要见的朵颜卫首领。” 陈矩点点头,内侍太监上前,这时戚继光说:“让他们搜身,你们的福气来了,能见到大明的皇帝,圣天子北巡,见你们少不了赏赐,足够你们朵颜卫吃穿一年的。” 听到当今的大明皇帝就在这巨大帐篷内,长昂、董狐狸、长秃、兀鲁思罕都非常吃惊,大明的皇帝不是住在云里吗?怎么会在帐篷内? 内侍太监搜身,没有发现武器,这才放行。 来到大帐篷前,这里站着一队队明黄铠甲卫士,猎狗、雪豹都关在笼子里,身穿浅红色的人,正在大帐篷外候着。 董狐狸、长昂他们仰望的琪琪格太师,扑通一声跪在大帐篷前,大声说:“末将戚继光,带朵颜卫长昂、董狐狸、长秃、兀鲁思罕请求觐见。” “进来吧。”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大帐内传来。 当长昂和董狐狸他们跟着戚继光进入大帐内,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地上铺着暗红龙凤图案地毯,左右两张大桌子,摆放着不知是何物,坐在一张巨大桌子后年轻人,身穿明红色战袍,目光如炬,剑眉星目,给人一种压迫感,虽没有说话,尽显威严。 戚继光再次跪在地上:“末将把他们带来了。”看着董狐狸和长昂他们说:“还不快跪下,叩拜陛下。” “叩见大皇帝陛下!” “叩见大皇帝陛下!” 长昂左右看看,这里将领都穿着盔甲,一个一个十分威严,站在左右两侧,这大明皇帝身边几个人侍立在两旁。 “起来吧。” 万历皇帝朱翊钧看了朵颜卫四个人一眼,问道:“谁是朵颜卫都督佥事长昂?” 长昂站起来道:“我是。” “为什么不向朕朝贡?” “这……” …… 第四十五章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董狐狸懵逼了。 长昂也懵逼了。 谁不想给大明的皇帝朝贡,这就像周天子时期,诸侯给天子朝贡,天子赏赐的总是比诸侯多,天子赢了面子,诸侯挣了里子,大家皆大欢喜。 别说长昂、董狐狸他们朵颜卫,就连察哈尔的图们都想给大明皇帝朝贡,每年都请求开互市,东北部各部落都快揭不开锅了。 “大皇帝陛下…,这…,”长昂又跪下,朵颜卫三个董家将也跪下。 “大皇帝陛下,俺错了…” “大皇帝陛下,我们错了。” “既已知错,朕就不加罪于你们。”万历皇帝一挥手:“来啊!” 四个内侍太监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放着各种礼物。 “赏赐朵颜卫都督佥事长昂,黄金一百两,茶叶二十盒、高粱酒十坛、铁锅十口、盐两引、锦缎两匹、赤红缎一匹、白糖五包、香烟五盒、其余赏赐不等。” 有铁锅、有茶叶、有盐、还有黄金,不过这白糖和香烟是什么?董狐狸不懂,不过他猜应该是中原的稀罕物。 琪琪格没有说谎,这真是天大的福气。 董狐狸、长秃、兀鲁斯罕每人白银三百两、茶叶十盒、铁锅五口,所赏赐比长昂减一半,毕竟长昂世袭朵颜卫都督佥事。 这一赏赐,朵颜卫董家将对朱翊钧的忠心,很快就升到百分之五十以上,这也难怪,他们跟着土蛮,不仅没有赏赐,每次到辽东抢掠,还要他们兀良哈部送死。 达延汗时期他们兀良哈也是万户,骑兵一万,纵横草原南北,自从俺答崛起后,就开始侵吞他们兀良哈部,现在整个部落壮男壮女加起来不过八千人,披甲骑兵不到两百。 “朕应给的赏赐已经给你们了,今天就在军营内吃好喝好。” “是!” “是!” 一挥手,戚继光就带他们下去。 等他们刚走,杨元上前禀报道:“陛下,末将带领五百近卫军,把他们拿下。” “不可!”万历一摆手,他看着杨元说:“人无信而不立,朕要做一个有诚信的皇帝,咱让戚继光叫朵颜卫的觐见,他们信任戚继光所以才来这里,如果把他们杀了,这不是让戚继光失信于他们吗?” “皇帝要信任官员和将领,而官员和将领要以诚实对待皇帝,朕可做过不信任你和马林的事?” 杨元有些惭愧,低着头抱拳:“是末将鲁莽,末将认错。” 在大帐内的骆尚志和吴惟忠听到万历皇帝的话,也感觉大明有这样的皇帝,不愁不能再次辉煌,皇帝是好皇帝,就是这文官嘛…… 北巡中军在热河上营休整,近卫军侦查百户所已经到达西拉木伦河以南两百里处,侦查百户所有端掉一个营地,斩首五十六人,俘虏三百一十二人,这次俘虏八十多壮男。 侦查百户所在这里休整,侦查百户所一旗继续向北侦查,在一处山岗往下看,小旗摇了摇头。 “回去报告百户,咱们百户所吃不下了。” 原来这里有大大小小二十几处营地,小的有几十人,大的有五六百人,一个侦查百户所肯定吃不下。 士兵回去禀报,方伯清很快带人过来,拿着望远镜一看,营地间隔都不太远。 向旁边一挥手:“图来!” 士兵把地图展开,总旗郑大志指着地图说:“百户,这里就是啊鲁翁牛特部外围,继续向东北方行进就是阿鲁翁牛特部首领的营地,他们部落有人口两万多,骑兵最少五千。” 方伯清点头:“阿鲁翁牛特部的东北方就是土蛮的老营,咱们不打扰翁牛特部的老营,禀报马指挥,咱们等他们过来,把阿鲁翁牛特部的外围扫平,直接北上,向东行进,就能找到喀尔喀五部。” 阿鲁翁牛特部外围有两千到三千人,可战之兵最少五六百人,他们侦查百户吃不下。 侦查百户所在原地休整,向南报告现在的情况。 马林带领的近卫军前锋,又横扫了三处营地,斩杀一百三十二人,俘虏八百多人,斩获马匹四百多头、牛两百头、羊两千一百二十头。 当侦查百户所把消息报告到近卫军前锋这里时,马林脸上没有笑容,近卫军开始损兵,有两名士兵晚上喝酒喝多,出来撒尿睡在外面,第二天发现已经冻死,没被部落的人打死,喝酒冻死的,这少不了一顿批评。 马林把战报汇总: 近卫军前锋斩杀一百九十七人、俘虏一千一百二十人、缴获马匹六百四十七头、牛五百二十头、羊一千八百九十八头。 近卫军阵亡两人(冻死)、受伤二十四人,冻伤十四人、战斗重伤四人,轻伤六人。 越往北马林所在的近卫军前锋越感觉冷,士兵手脚多少都有些冻伤,对近卫军威胁最大的不是草原部落,而是严寒的天气。 马林点上一根烟,在战报上签字,把近卫军指挥使印章盖上:“把战报送到中军吧。” 几个士兵去送战报,马林对千户、副千户、百户说:“明令禁止,每天最多饮酒二两,这酒不是让你们爽快的,而是用来御寒,喝酒喝多冻死,死的也窝窝囊囊。” “告诉各百户伙食兵,严格管理每个士兵饮酒量,每人最多二两。” “继续行军,赶到侦查百户所在的位置!” “是!” ……… 万历九年,正月十五,正是元宵节的日子,今晚准备在热河上营这里庆祝一番。 万历皇帝的大帐内有两个炉子,看着燃烧的炉子,长昂感觉还是大明的皇帝会享受,他们也就烧一烧牛粪和木头,这大明皇帝帐篷内的铁桶子,什么都能干。 能烧开水泡茶,还能在上面放圆球一样的东西。 朱翊钧把土豆放在炉子上烤,不一会就闻到香味,这土豆也算行军粮,容易运输,而且北方还容易保藏。 把烤好的土豆掰开,让内侍太监拿给长昂、董狐狸他们尝一尝,戚继光他们已经吃过。 万历皇帝吃一口,看着长昂他们说:“这个叫土豆,在土里种的,抗旱的一种粮食,也可以做菜吃,产量要比粮食高一点,草原上也可以种,你们都尝一尝。” 不能总让他们抢掠,还要教他们种植,时代已经变了,火器发展起来,骑兵只能被动挨打的份,草原上的部落和汉人几千年的恩怨谁又说的清? 长昂和董狐狸吃一口土豆,感觉味道不错,很香也很软绵,感觉也顶饿。 “嗯,很好吃。” 长秃也点头:“好吃,好吃。” 这时一队东南方向骑兵,向热河上营而来,刚到军营门口,就大声道:“辽东军报。” 士兵不敢耽误,紧忙把军报层层传递,等军报传到中军大帐时,篮子大拿着军报一看:“什么?” “怎么了?这里没有外人,有话直说。” “速把亥率领一万骑攻打锦州,参将周之望、王应荣率军支援,在大镇堡与敌军遭遇,参将周之望、王应荣战死,损兵一千一百二十四人。” “谁在防守锦州?” “巡抚叶梦熊,还有副将曹簠。” “锦州守军多少人?” “三千可战之兵。” “李成梁呢?” “李成梁率领八千战兵防守沈阳方向,速把亥、炒花分兵,这次进犯辽东最少有两万多兵,速把亥泰宁部、炒花喀尔喀部、土蛮的察哈尔部、小歹青敖汉部、黑石炭苏尼特部都出动了。” “这么说辽东可战之兵不到两万,朕记得辽东在册兵丁八万五千人,马匹一万八千匹,每年军费将近一百万两白银,朝廷可一分没少全部拨下去,现在两万骑兵攻打都守不住,也是够废物的。” 在大帐内的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陛下这里万历八年朝廷给九边开支八百七十万两白银,可是真到九边一半都不到,京里官员、兵部、户部都要扣一些,到九边还有总督、巡抚、御史,然后是总兵、副总兵、游击将军等,真到士兵手上,十不到一。 朝廷不少给,士兵拿不到,现在说出来,还当着朵颜卫的人说,这有些家丑外扬了。 “敕令!” 众将领,笔直站好。 “命令辽东巡抚叶梦熊,辽东总兵李成梁,守卫好辽东百姓,坚守城池,如草原各部撤军,命令巡抚叶梦熊、总兵李成梁合兵一处,尾随草原大军而行,与北巡中军前后夹击,合围草原各部!” 戚继光终于明白了,这次万历皇帝所图不小,就是要合围鞑靼各部,这样辽东军在南,陛下的近卫军和戚家军在北,前后夹击,到时怎么处置这些人,就看陛下的心意。 辽东可战之兵一万一千人,近卫军三千、戚家军四千,将近两万精兵,对上鞑靼各部两万人,优势在大明。 北巡军在暗处,草原各部行动都被探查的干干净净,这就可以出其不意。 董狐狸和长昂都被震惊到,他们这两天看到的近卫军,感觉这些人很不好惹,一个个装备精良,士气高昂,不说以一当十,这几千近卫军横扫他们兀良哈部还是轻松的,人人披甲、人人有鸟铳、而且火炮很多。 “前方战报!” “念!” “近卫军前锋指挥使马林禀报: 我军前锋斩首一百九十七,俘虏一千一百二十人,缴获马匹六百四十七头,牛五百二十头、羊一千八百九十八头,弓箭、马刀无算。 我军伤亡:阵亡两人(冻死)、受伤二十四人,冻伤十四人,战斗重伤四人,轻伤六人。” “怎么冻死的?北方更冷吗?” “喝酒喝多冻死的。” 万历皇帝骂一句:“妈的!以后所有士兵每天喝酒不得超过二两,谁再喝多,就让他背大铁锅。” 董狐狸和长昂感觉大皇帝陛下有些大惊小怪,草原上每年都冻死几百上千人。 不过这近卫军前锋是什么鬼? 难道前面还有军队? “陛下,北地二百里处,西拉木伦河下游,发现啊鲁翁牛特部外围营地,近卫军前锋和侦查百户所合并,准备横扫部落外围。” 听到传令兵禀报,锦衣卫们赶紧制作沙盘,并且快速把地图绘制出来。 这时长昂说道:“阿鲁翁牛特部不在西拉木伦河放牧,这条河流应该叫羊肠子河。” “哦。” 侦查士兵也不知具体河流,明军很久没到草原北方这么远,报告错也在所难免。 “标记上羊肠子河。” 这时万历皇帝拿着沙盘上的小人,放在羊肠子河下游的空地:“前锋军到这里,越过羊肠子河、少郎河、西拉木伦河、查干木伦河,北进四百里,直指喀尔喀五部!” “好!” “好!” 戚继光看着沙盘,横扫阿鲁翁牛特部外围,就没有部落挡在他们面前,向北再挥师东进,包围喀尔喀五部,大军南下横扫,从察哈尔部、泰宁部背后进攻,就如同秋风扫落叶。 “好!迅疾如风,各部都发现不了我们。” “咱们距离喀尔喀五部多远?” 锦衣卫在地图上测量,马上答道:“七百四十里左右。” “蓟镇出兵千里,横扫各部,众将们,建功立业等着我们!” “好!哈哈…!!” “哈哈!!愿为陛下而战,愿为大明而战!!”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咱们不要让草原各部左右,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万历皇帝又说出名言。 众将点头称是。 长昂、董狐狸、长秃、兀鲁思罕这四位董家将,感觉此后蒙古各部和明军攻守易形了,明军也能出城千里,直捣黄龙。 这次恐怕喀尔喀部、察哈尔部、泰宁部要遭殃。 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是大明欢天喜地庆祝的时候,后宫、文官、武将、勋贵都到西上门请求觐见皇帝,这些人都被锦衣卫大汉将军挡在外面,万历皇帝说不出来,就不出西苑。 他们都以为万历皇帝又在闹脾气,都没有猜想到,此时万历皇帝正在距京四百多里外的草原,正在和将士们庆祝。 元宵节,当然也少不了近卫军前锋,既然没有烟花,那么就用火炮代替。 弗朗机炮三十门、小弗朗机炮八十门,东、西、北三个方向合围,侦查百户所在南边铳队等候。 就等着酉时初刻,天色渐黑之时,放几百声响动,大伙热闹一下。 马林看着夕阳西下,营地内的炊烟袅袅,一挥手。 红色令旗挥下。 阿鲁翁牛特部并没有犯错,只是他们挡住大军北行的道路,如果绕过去最少要多走三百里,如果和他们借道,这不免会走漏风声。 北边前锋指挥令旗挥下,东边、西边令旗一同挥下。 第四十六章 纵横草原千里 “砰砰砰砰……!!” “砰砰砰………!!” 实心炮弹从弗朗机火炮中发出出去,三面距离营地六百步外,一轮火炮打击。 此时天刚刚黑,营地内人们都在吃饭,只有零星几个人闲逛。 一枚五斤重的实心炮弹打进蒙古包内,瞬间燃起大火,一家人正在吃饭,炮弹直接把铁锅打穿。 “额祈葛,额祈葛。”小女孩大喊,看到父亲被大火瞬间点燃,身上的皮袄瞬间燃烧,男人在地上翻滚。 “开炮!” 又一轮火炮打击,三十门弗朗机炮一同开火,马林站在北面,听到营地内哭爹喊娘的声音,很多人点着火把出来查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只看到营地内的火把,看不到什么地方偷袭他们? 难道是俺答? 火把成为目标,士兵们调整角度,这些拿着火把出来的人,肯定都是留守营地的壮男。 “开炮!” “砰砰砰…!!” “砰砰砰……!!!” 第三轮炮击,营地内羊圈、马厩、牛棚被摧毁,几十个蒙古包被毁坏,被炮弹打伤几十人,打死十几人。 “开炮!” “开炮!!” 第四轮、第五轮火炮打击下,一百五十枚炮弹打击,营地内乱做一团,不论男人、女人、小孩都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向四面八方跑。 “小弗朗机准备!” “开炮!” “砰砰砰砰…!!!!” “砰砰砰……!!!!” 近百颗炮弹,就像下冰雹一样,击打向北、东、西而来的骑兵、牧民,这些人举着火把像这里冲,瞬间被打倒一片。 “开炮!” 又一轮小弗朗机火炮打击,骑兵、牧民们根本就看不到人,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火把反而成为目标,瞬间向这三面突围的人,被弗朗机炮打回去,零星几十人,跑到距离阵地五十步,几百声鸟铳开火声,一个一个倒地。 这些牧民和骑兵,知道他们是被明军偷袭了,俺答也没有这么多火炮,肯定是明军过来,偷袭他们的营地。 炮火打击下,死伤好几百人,一百多骑兵向南边飞奔,他们预料到南边会有伏兵,不过能冲出去一个算一个,跑到东边向台吉禀报,要台吉带人给他们报仇。 刚到南边,战马瞬间摔倒,冲撞力后队踩着前队,听到几十声火铳声音,倒地一片。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黑暗处的蒙古语,就像恶魔一样。 后面顿时火花闪耀,骑兵们回头看,足足有一千多人,这些人都身披盔甲,知道逃不出去,放下武器等待处置,说不定还能活着。 把这些人的武器没收,严密看管起来,马林指挥打扫战场,刚才火炮放的过瘾,足足打出去一千多斤炮弹,这足够打一百口铁锅。 炮弹能找到的就回收,找不到的就算,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伙食兵们开始支锅做饭,今天是元宵节,他们也要吃好的。 “死的掩埋,活的看管,赶紧扎营,我们要在这里休整两天,等一等陛下的中军。” 半个时辰后战报统计出来。 “指挥,我军斩首四百七十六人,俘虏两千一百七十一人,缴获马匹一千一百匹,牛五百一十匹,羊八千六百六十二头,盔甲、弓箭、马刀无算。” “我军无一人阵亡,受伤十二人,冻伤四人,自己人打伤六人,二人重伤。” 马林看着战报就生气:“这都打多少场仗了?还能打伤自己人?” 千户无奈道:“指挥,夜晚作战,看不到很正常。” “好,吃饭,休息一晚,明天派人报给中军,派人严密监视东边,啊鲁翁牛特部就在东边。” “是!” 这场偷袭战,打的干净利落,半个时辰就结束战斗,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营地,被前锋军加侦查百户所扫平,没有放一个人出去。 ……… 万历皇帝这次北巡,大军采用前三角队形,这种队形进攻简单粗暴,北方草原各部落缺乏居民点,如果在大明境内就不能用这种队形。 近卫军有绝对的火力优势,对整个战场拥有绝对控制权,侦查百户所担任武力侦查任务,小股营地直接扫平,如果侦查百户所遇到大队骑兵,迅速向后撤退,近卫军前锋与侦查百户所距离六十里,左右各五百骑兵,侧翼支援掩护。 如果遇到超过三千骑兵,前锋军迅速后退,中军迅速行军,再从左右两侧支援,左右两侧各两千蓟镇精兵,近卫军中军担任箭头任务,中心开火,左右合围。 正月十七,上午。 前方战报就送到中军这里,万历皇帝看着战报,也很开心。 “近卫军前锋军走不动了,俘虏已经超过三千人,牛羊马匹几万头,留守三四百人不保险,他们在战场营地驻扎,等待我们收俘虏。” “好啊!” “瞬间就把几千人的营地扫平,一个人都没有阵亡。” 吴惟忠和骆尚志都感到不可思议,大明的军队什么时候这么强? 他们不知道,军队战斗力强一方面,另一方面草原各部没有防备,根本就没有想到大明军队冬天会到北地打他们。 另一方面还有火力压制,草原各部还在用弓箭,近卫军战斗大部分用火炮,先用火炮轰炸,轰个七零八落,最后再用鸟铳打击。 这就是打后勤,炮弹不要钱一样往出打,一万五千人的军队,粮草物资就三千马车,肉类、奶类都就地补给,大军一天就吃八百头羊,二十头牛,要不然后勤物资要带更多。 “急行军五十里。” 中军要赶快跟上前锋军,这后勤物资走的太慢。 长昂、董狐狸他们不知真假,万历皇帝没让他们回营地,他们只能跟着走。 正月二十,中军才终于抵达羊肠子河南部,前锋军已经在这里等他们四天,来不及说更多,前锋军紧忙越过羊肠子河,在少郎河南边驻扎,前锋军派遣一个百户所,和侦查百户所轮休担任侦查任务。 少郎河北边,营地足足有三四十个,这里还是啊鲁翁牛特部的外围营地。 中军驻扎,在这里搭建军营,周围三十里的营地,都被前锋军扫平。 在中军大帐中,万历皇帝问长昂:“你们朵颜卫现在有多少部众?” “我和二叔的部众壮男三千,壮女两千六百多,老人孩童三千八百。” “九千四百,那么就给你调拨六百部众,两百壮男、两百壮女、两百老人孩童。” 长昂和董狐狸有些懵逼,俺答和土蛮都抢他们的部众,这大明的皇帝居然给他们部众。 “谢大皇帝陛下,以后朵颜卫就是陛下最忠心的奴才。” “奴才不好听,将领就行。” “朕不止给你部众,还给你粮食,咱们吃的土豆给你们一百袋,今年春你们种,还有五百石粮食,盐两引,布匹二十匹,盔甲五十套。” 这对他们朵颜卫太好,长昂和董狐狸都有些不适应。 “谢大皇帝陛下!” “长秃!” “在!” “你的部众有多少,壮男一千,壮女一千,老人孩童一千二百。” “给你壮男两百,壮女四百,老人孩童五百,合计一千一百人,盔甲二十套,土豆五十袋、粮食三百石,盐一引、茶砖一包、茶叶五盒。” “谢大皇帝陛下!” “兀鲁思罕。” “在!” “你的部众有多少?” “壮男两千三百,壮女两千一百,老人孩童三千。” “给你壮男三百,壮女五百,老人孩童一千二百,粮食五百石、土豆一百袋、盐两引,盔甲二十套。” “谢大皇帝陛下!” 朵颜卫也不可小觑,就算万历皇帝不给他们发部众,他们也能召集六七千骑兵,现在给他们发部众,他们能召集八千骑,发展几年就有一万骑兵。 “善待你们的牧民,下去吧。” 前锋军加上俘虏的最近几天侦查百户所俘虏的四千多人,全部让万历皇帝发给朵颜卫。 他也不是纯粹善心,大明这边的将领也知道,这是拉拢朵颜卫,把牧民发给朵颜卫,草原各部会把他们当成蒙奸,他们想要生活好,就要依附大明,不然按照现在朵颜卫的实力,还打不过土蛮、俺答。 扶持朵颜卫的长昂,就是要让朵颜卫壮大,不止要打击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还要打击察哈尔部、喀尔喀部,要让朵颜卫恢复往日的荣光。 中军大帐商议下一步作战计划,长昂、董狐狸、长秃、兀鲁思罕他们回到帐篷内。 “二哥,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大汗,明军这个皇帝,就是要打内喀尔喀五部,回头就要打大汗的老营了,他们摸老营摸的特别准。” 长秃坐在帐篷内,嘴里叼着赏赐的香烟。 “老三,我跟你说,当年我们乌梁海也是六大万户之一,上万铁骑纵横辽东,如今我们落得这个下场,都是谁害的?” “就是土蛮的爷爷,和俺答这个老贼,大批部众都被他们瓜分,我们欠大汗什么?现在是大汗欠我们的,大明皇帝不止给我们赏赐,还给我们部众,不止给我们部众,还给我们盔甲、粮食、盐、铁锅、茶叶,还有长昂手里的金子。” “这些大汗可曾给过我们?” “这样的大汗,送死让我们去,其他什么都不给,如果现在大汗像成吉思汗一样,我们应该像祖先者勒蔑一样辅佐大汗,可是你们看看如今的大汗,心胸还不如明朝的皇帝,现在的土蛮什么都不舍得给我们,还掠夺我们的部众。” “这样的大汗,想要我们卖命,没门!” 董狐狸发泄着心中怒气,他这十几年带着部众,总算苟活下来,有了戚继光的扶持,现在乌粱海才像点样子。 “二哥,全听你的。”长秃嘬了一口烟头,再不扔就烧到手了。 “二叔,我们当三家姓奴,大明皇帝的赏赐我们拿着,土蛮这里让六叔去忽悠他,我是喀喇沁部的女婿,俺答哪里有我。” “长昂,不是三家姓奴,是三姓家奴,就汉人曹操的小说。” 朵颜卫这里商议着三面派的事,他们抱住大明万历皇帝的大腿,说些吉祥话,多磕头,就能拿到不少赏赐,反正也要给土蛮磕头,给谁磕不是磕头。 中军在这里休整一日,正月二十二,继续向北行军,当到达少郎河北的时候,再次接收俘虏缴获。 这次终于把分给朵颜卫的部众凑齐,万历皇帝大手一挥,又赏赐朵颜卫马一千匹,牛三百头,羊三千头,朵颜卫董家四将脸上都笑开花,现在部众全部分给他们,牛羊马匹又分给他们,他们朵颜卫也是大军中的一员,成为拉拉队成员。 吴惟忠和骆尚志终于忍受不了,找戚继光请战:“少保,这近卫军已经斩首一千两百,俘虏五六千人,缴获马匹八千匹,牛四千三百头,羊四万六千五百头,我们也要跟着出征,这出征半个月,一仗没打,一铳没开,太憋屈了。” 戚继光安抚他们:“有你们打的,大仗还在后头,近卫军前锋已经越过西拉木伦河,近卫军侦查百户所已经在查干木伦河侦查,等他们扫平外围营地,咱们就要开始打大仗了。” 侦查百户所,正月二十三,开始越过查干沐沦河,马蹄子都包上布,人披上白色披风,马匹都盖上白布,一队又一队的消失在草原上。 当天下午,越过西拉木伦河,开始和前锋军汇合,大军在查干沐沦河南十五里驻扎,等待侦查百户所探查的消息,炒花五大营的位置,大约就在这个方位,老营具体在什么地方,还要侦察兵侦查。 从正月初二,到正月二十三,二十多天时间,行军一千多里,从蓟镇出兵,已经半个多月,万历皇帝都没有脱战袍。 当晚大军庆祝一番,这段时间辛苦。 第二天,侦查百户所全部士兵都回到中军,在中军大帐内,方伯清指着地图说:“喀尔喀部,分为五部,原来是虎喇哈赤的部落,属于草原上的一个万户,兀把赛、速把亥、兀班、答补、炒花这五个是他儿子。” “速把亥占领了泰宁卫,喀尔喀部这五部炒花实力最强,他们也叫炒花五大营,巴林在咱们北边,札鲁特在咱们东北,与科尔沁接壤,巴岳特在咱们东边,弘吉剌距离咱们太远,合围不上,距离咱们几百里,乌齐叶特部就是炒花的老营,在咱们西北方。” 听到方伯清,这个炒花的乌齐叶特部,应该就是后世的锡林郭勒,那么就清楚了。 “哈哈!”万历皇帝一笑:“那么土蛮的察哈尔部,就在老哈河北边,西拉木伦河南边,他这大小几个部,什么小歹青、黑石炭这些,炒花在土蛮北边,速把亥在土蛮的东边,西边就是阿鲁翁牛特部。” 长昂和董狐狸有些震惊,这个大明皇帝怎么知道土蛮的老营? 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有水,一般放牧、扎营都在有水的地方驻扎,土蛮应该就在赤峰附近。 不过也有些可惜,不能围住喀尔喀五部,只能围住乌齐叶特、巴林、还有扎鲁特。弘吉剌和巴岳特太远。” 第四十七章 横扫喀尔喀部 中午大军刚吃过饭,锦衣卫大汉将军叫诸位将领,让他们带自己所率人马,到军营外接受检阅。 大战之前,必须要调兵遣将一番,很快大军在军营集结,拆开几架马车,搭建点将台。 万历皇帝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下面的将领和士兵。 “点卯!” 杨元先报告:“近卫军全体将士到齐,将士人数三千零七十六人,阵亡三人,受伤五十二人。” “蓟镇将士四千人,全员到齐。”戚继光报告。 “蓟镇辅兵四千人,实到三千九百二十六人,冻伤七十四人。” “蓟镇辅兵三千五百人,实到三千一百二十一人,三百五十人运送物资,冻伤二十九人。” 这时长昂也有样学样,骑马来到点将台前,报道:“朵颜卫骑兵一千五百人,具甲骑兵两百。” “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喀尔喀部炒花,为祸辽东十年,今天正是重创此人的机会。” “戚继光。” “在!” “令你率领蓟镇两千精兵,酉时出发,从东部围喀尔喀部。” “是!” “吴惟忠。” “在!” “令你率领蓟镇两千精兵,酉时出发,从西部围喀尔喀部。” “是!” “杨元。” “在!” “令你带领近卫军一千人,侦查百户所,在查干沐沦河南,阻挡喀尔喀部南逃。” “是!” “马林!” “在!” “令你率领剩余近卫军,随本中军绕到喀尔喀部后方,合围喀尔喀部。” “是!” “骆尚志。” “在!” “令你率领七千辅兵,在此地看守好物资粮草,如有懈怠,定斩不饶!” “是!” “长昂、董狐狸、长秃、兀鲁思罕。” “在!” “在!!” “在!” “你们四位各自带领二百骑兵,随本中军观敌料阵。” “是!” “考功郎中帅嘉谟。” “在!” “将士功劳,详加记录,不得有误!” “是!” “程任卿。” “在!” “将士军记,详加记录,不得徇私!” “是!” “监军陈矩。” “在!” “你带领内侍,协助骆尚志看守军营,不得懈怠。” “是!” 万历皇帝一挥手:“去准备吧。”红色战袍迎风飞舞,调兵遣将,威风八面。 长昂有些纳闷:“二叔,观敌料阵是什么?” “大明皇帝不放心我们,怕我们通风报信,把我们带在身边,看明军怎么打部落的,趁机敲打我们,让我们忠心一些。” 老六兀鲁思罕瓮声瓮气说:“二哥,这大明皇帝看样子还没长昂大,这心机可真深。” “不厉害怎么当皇帝?就像土蛮这样的大汗,多窝囊。” 众人点头。 下午申时,袅袅炊烟升起,吃完饭就准备渡河,大明军队所有将士,都换上黑色披风,再次隐藏行军。 吃过饭以后,各军开始行动,查干沐沦河此时已经被冻住,马匹、马车越过河面,只听扑通一声! 神武大将军炮掉落在河里,因为神武大将军炮太重,河面承受不住重量,士兵们把火炮打捞上来,戚继光率领的二千戚家军和万历皇帝率领的近卫军一起渡河。 军队一个时辰才渡完河,酉时初刻,看着天边的晚霞,这时已经五点左右,现在天黑的早,六点天就黑了。 近卫军、戚家军、加上朵颜卫八百骑兵,浩浩荡荡就往西边行进,此时开始分兵,万历皇帝给戚继光留下十门神武大将军炮、三十门弗朗机炮,八十门小弗朗机炮,炮弹扔下八百颗,有五十颗开花炮弹,又给戚继光这里留下两百近卫军,戚家军还没用过后装火炮,要留两百近卫军在这里,他们就负责放炮。 一个时辰后,西面外围合围完成,开始一点一点向前推进,这时万历皇帝带领的近卫军还有朵颜卫骑兵,继续绕路走,这个行军路线就像打勾拳,一个左勾拳,直接插到喀尔喀部后方。 近卫军围绕苏拉木伦河绕,就像一个半圆一样,慢慢绕到喀尔喀部后方,朵颜卫的骑兵跟着近卫军后面,长秃骑在马上小声说:“二哥,这穿上黑衣,马匹、马车都盖上黑布,在这黑夜根本就发现不了。” 老六兀鲁思罕小声说:“嘘…,这明军的战术我们要跟着学,晚上行军,根本发现不了,白天穿白衣远处看见也发现不了,白雪就给隐藏了,晚上穿黑衣黑夜就给隐藏了,没有火把,有人领着就走。” “唉…”董狐狸叹口气:“我们没有这么多布匹,草原上没有这么多布,明军家大业大,又跟着皇帝出征,你看看人家士兵吃的,比咱们大汗都好,冬天吃蔬菜、水果、有烟抽、有酒喝,还能吃到甜食,咱们有这么多钱,就能称霸漠南了。” 董家四将集体流泪,这几天跟着大明军队吃饭,都有些不想回营地了,吃的好、穿的暖、盖的厚、还有烟抽,有酒喝。 晚上亥时末,近卫军在喀尔喀几部营地北合围形成,在查干沐沦河南,近卫军这里神武大将军炮、弗朗机炮、小弗朗机炮与西面、东面一样的数量,还是南面不用炮,杨元带领的近卫军一千人和侦查百户所,干的就是原来铳队的活,只不过现在合围大一些罢了。 在查干沐沦河南,近卫军休息一刻钟,开始一点一点向南推进,把包围圈缩小,推进的速度很慢,太大声音容易惊到营地内的人。 子时三刻,近卫军推进到一个小山峰顶,万历皇帝朱翊钧问:“这个山峰叫什么?” “像一个骆驼鞍。” 万历皇帝没有理会,近卫军继续向南推进,当推进到一处山峰半山腰处,这里已经和西边、东边的蓟镇精兵汇合,东、西、北三面合围成功,估算一下时间,寅时初刻。 东边蓟镇精兵在乌力吉木伦河西,戚继光带领的蓟镇兵在查干沐沦河东,万历皇帝带领的近卫军在查干沐沦河南,杨元带领的近卫军在西拉木伦河南,等喀尔喀部骑兵从南突围的时候,远处用鸟铳打,要渡西拉木伦河河时,炮击河面,让骑兵全掉河里。 长昂感叹明军的缴获,在黑夜里进行合围,居然没有让喀尔喀三部的人发现,要是他们肯定沉不住气,半夜就冲营,进去一顿乱砍。 “架炮!” 万历皇帝一声令下,神武大将军炮架在半山腰处,从上打下面,这太欺负人,近卫军继续往前推进,又往前推进二里,在这里架弗朗机炮,继续往前推进五百米,在山脚处架设小弗朗机炮,近卫军迅速挖掘壕沟,把马车直接竖着扔进去,制作成一米二高的防御工事。 万历皇帝这里做的战斗部署,让锦衣卫迅速告诉东边的吴惟忠,西边的戚继光,让他们也赶快这样做。 卯时初刻,一切战斗部署都做完,近卫军都站在半山腰处。 马林这时说:“陛下,开炮吧,五轮开花炮弹,几乎就不剩什么人了,杨元从南边,用火铳就是绞杀了。” 万历皇帝摆摆手:“牧民们正在睡觉,这里还有妇女、老人、孩子,这样用开花弹,就不是打仗,就是屠城了,那么朕与成吉思汗有什么区别?暴君只能用武力征服,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长昂、董狐狸也感觉这个皇帝有些仁慈,打仗还管这么多,一整晚就在合围,现在已经合围完,又不开炮打,这有些娘们儿。 “启禀陛下,戚将军和吴将军问,什么时候开炮,他们已经按照陛下的部署,早就把炮架好了。” 万历皇帝手里拿着天子剑,看了一眼天空:“天之将明,其黑尤烈。” “看朕的信幡,当信幡挥动,就是开炮的命令。” “是!” “是!” 杀人容易,火炮全部用开花炮弹,就能把营地内的人都灭了,可是又能如何? 老美打伊拉克,结果呢? 万历皇帝想要打赢,不止赢人,还要赢得人心。 他打喀尔喀部也是有理由的,炒花此时就在抢掠辽东,不过怎么治理草原各部,这真的费力气,清朝能治理草原各部,还是因为沙俄的崛起,北边被沙俄占了,草原各部没有地方逃,在清朝和沙俄的夹击下,无处遁形。 不过现在沙俄还没崛起,万历皇帝总不能资助他们武器吧? 现在沙皇俄国统治者还是伊凡四世,现在沙俄还费拉不堪,能不能打过喀尔喀部还不一定,喀尔喀部西北方还有外喀尔喀部,他们现在靠向俺答,凭借着现在明军的实力,万历皇帝能把东部草原各部打到大兴安岭树林里,可是还是没太大用,等大明衰落后,他们依旧会南下。 草原各部打不过就跑,慢慢就拖成治安战,到时更难处理。 “陛下,天亮了!” 天边鱼肚白,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万历皇帝朱翊钧拿着望远镜,看向大大小小几千个蒙古包,妇女已经早起,看她们样子正准备挤牛奶。 既然已经早起,大军也要尽快吃早饭。 万历皇帝手拿天子剑,拔剑出鞘,向下一挥,明红色信幡向下挥动。 马林下令:“开炮!” “砰砰砰……!!”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开炮声,响彻在宁静的清晨。 西边、东边听到火炮声,也下令:“开炮!” “开炮!” “砰砰砰……!!” “砰砰砰…!!!” 十斤重的炮弹,向营地飞去,砸在蒙古包上,瞬间摧毁! 不论是蒙古包,还是马厩、羊圈,只要被炮弹打中,瞬间就粉碎。 万历皇帝拿着望远镜看,营地内很多人出来查看,已经有十几人受伤。 “开炮!” “开炮!” 第二轮、第三轮。 三轮火炮打击下,营地内乱作一团,喀尔喀部留守老营的战士,拿着弓箭和马刀冲出来,正直勾勾看着万历皇帝所在地。 “开花弹!” “开炮!” 就是要让他们出来,不然大面积用开花弹,就不是打仗,就是屠杀了。 “给咱瞄准出来的人打!” “砰砰砰…!!” “砰砰砰…!!” 炮弹击中出来的战士,开花炮弹内装有上百颗钢珠,炮弹内装黑色炸药,爆炸时钢珠四射,可以覆盖三十到五十米。 看着倒下一大片的留守老营的战士,火炮继续攻击。 西边、东边也开始用开花炮弹,戚继光拿着望远镜一看,这开花炮弹太狠毒,一颗炮弹就覆盖三十到五十米,这一轮三十颗炮弹,方圆一里的人,全部倒下。 赵士祯也拿着望远镜看,为自己的杰作摇头不止,这也太狠毒了。 长昂、董狐狸他们都被震惊到,这是什么仙法吗?上百人瞬间就被干掉? 新一轮开花炮弹,又倒下一大片,很多战士开始用铁锅抵挡,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挡住仙法。 可是第三轮开花炮弹落下,铁锅被瞬间击穿,这开花炮弹专门对付披甲骑兵的,铁锅怎么能挡住。 三轮开花炮弹,万历皇帝所在军阵,上空正飘洒着硝烟,拿着望远镜一看,刚才走出蒙古包的战士,倒下几百,很多人再次回到包里躲着,也有很多妇女、儿童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戚继光终于明白为何近卫军伤亡这么小,斩首俘虏这么多的原因,这火炮威力太猛,比他们从蓟镇带过来的弗朗机厉害多了,和神武大将军炮比,蓟镇的弗朗机就像玩具。 这火炮就像轰炸傻子一样,喀尔喀部人,根本就没有抵抗的机会,距离四里远用火炮,弓箭累死也射不到这里。 “实心弹!” “开炮!” 不能搞屠杀,用开花炮弹爽是很爽,可是爽过以后呢? 这里可是有三万多牧民,总不能都杀了吧? 用实心炮弹把留守老营的战士逼出来,然后再精准打击,尽量少波及妇女、孩童、老人。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 又五轮实心炮弹,终于又逼出几百留守老营的战士,再次两轮开花炮弹,又干掉几百人,这些老营战士开始向南边突围,他们发现南边没有火炮。 七星旗挥动,东、北、西三方大军合围,前进到距离营地两里处,这里有七十多门弗朗机炮。 继续新一轮炮火打击,向东、北、西进攻的战士,很快就被打回营地:“开炮!” 炮弹就像不要钱一样,几十门弗朗机炮一齐开炮,长昂和董狐狸他们站在旁边,眼睛都看直了。 “尼玛,仗还能这么打?” “就打炮玩,什么都不干?” 七十门弗朗机炮,打了十轮炮弹,万历皇帝抽出一根烟,再弗朗机炮管上点着,抽一口烟,拿着望远镜看营地。 这也就是钢炮,要是原来的弗朗机火炮,早就炸膛了。 整整五千多斤大铁球子炮弹,全部打进营地内,七八千个蒙古包,被摧毁两千多。 七星旗继续挥动,这次继续向前推进五百米,新一轮的火炮攻击,这里东、西、北三面两百四十门小弗朗机炮,已经在这里架好。 东边的吴惟忠哈哈大笑:“过瘾呀!过瘾!” “特娘的!早这么打,还拼命,拼什么命?” “就用特娘的大炮轰!” 下令让军队继续前进,前面有更多架好的火炮。 在西拉木伦河南边的杨元,拿着望远镜看到有近千骑兵向他这里赶来,他这里没有神武大将军炮。 骑兵距离西拉木伦河八百步时,象征开几炮,吓唬一下骑兵,这些骑兵距离河越来越近,骑兵前锋刚渡河时,杨元没有下令。 等一半渡河时,下令向西拉木伦河开炮。 “砰砰砰…!!” “砰砰砰…!!” 瞬间河面上的骑兵,大片大片掉进河水里,有些骑兵没有马,从骑兵变成步兵,从河岸边爬上来,近卫军一轮鸟铳。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几十个步兵,被打倒,尸体掉落进河水里,杨元再用望远镜看,刚才还一千骑兵,现在就剩五百多,河对岸的骑兵,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用弓箭反击。 距离军阵足足有一百五十步,弓箭根本射不到这里,毛都没有擦到。 这些左突右撞,躲着炮弹,杨元实在看不下去,让人用蒙古话喊:“投降不杀,优待你们,有粮食,有茶、有盐、有铁锅。” 这些骑兵就是不投降,杨元下令继续用炮弹打他们,如果再不投降就用开花炮弹了。 “开炮!” “开炮!” “开炮!!” “砰砰砰……!!” “砰砰砰……!!” 两百多门小弗朗机火炮一齐开炮,炮弹就像冰雹,瞬间摧毁一切。 五轮小弗朗机火炮打击下,营地内的蒙古包,还剩不到两成,万历皇帝拿着望远镜一看。 “停!” “停停停!!!” 最少打死打伤三四千人,再打就真屠杀了。 七星旗再次挥动,下令:“换鸟铳!” 万历皇帝这里刚下令换鸟铳,不知什么地方跑出来三百披甲骑兵,还是大明的骑兵。 戚继光暗叫一声:“不好!” “妈了个巴子!李成梁的儿子,要给咱老戚惹祸。” 戚继光赶紧派人叫李如松停手,现在是稳定向前推进,他带骑兵冲锋,这搞成屠杀了。 万历皇帝朱翊钧暗骂这家伙,想要杀人早就开炮了,弗朗机火炮打开花炮弹,十轮炮弹下来,几乎什么人都不剩了。摧毁蒙古包就是让营地内的人不能暗算,不是杀人,是教育。 “蓝自大,赶紧给这狗东西带过来,所有人不要冲锋,稳定推进。”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蓟镇的蒙古骑兵下马用蒙古话喊,朵颜卫的董家四将也用蒙古话喊,他们的骑兵也喊。 武器都被没收,牧民派人专门看管,东、北、西三面稳定向前推进,半个时辰后,杨元也带着近卫军从南边推过来。 四方大军汇合。 所有将领大声呐喊:“我们赢了!” “明军威武!” “明军威武!” 万历皇帝一点一点向前走,手上拿着天子剑,嘴里自言自语:“杨妃你看到了吧?” “张居正、申时行、张四维、海瑞…。” “李太后、潞王。” 万历皇帝手里握着天子剑,手臂高高举起:“我赢了!” “日月所照,为吾大明!” “日月所照,为我大明!” 大军也跟着万历皇帝喊,朵颜卫也跟着喊,喀尔喀部牧民跪在地上,也跟着喊。 “大明万历九年,正月二十五,春。 陛下率大军一万五千余人,北渡西拉木伦河,击喀尔喀三部,斩敌四千七百五十一人,俘虏两万八千六百一十一人,缴获马匹两万余匹、牛一万余头、羊十五万头,所部皆降!” 第四十八章 跟着明朝走 营地内硝烟弥漫,大火燃烧,这副景象犹如人间炼狱,很快大军伤亡统计就出来。 “陛下,我军阵亡十二人,受伤一百六十一人,冻伤八十七,重伤三十二人,轻伤四十二人,损失战马一百匹。” “赶快打扫战场,支锅做饭,士兵们饿了一晚上。” “是!”杨元领命而去。 “戚继光、吴惟忠。” “在!” “在!” “马林!” “在!” “戚继光率领两千精兵向西推进,西边的营地清扫一遍,喀尔喀部外围还有营地,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是!” “吴惟忠你就东边。” “马林你跟着吴惟忠,支援他们,东边营地多。” “是!” “方伯清,你跟着戚继光,快速清扫,战士们又累、又饿、又困。” “是!” “蓝自大。” “在!” “让骆尚志派遣四千辅兵渡河,收拢俘虏。” “是。” “赵士祯。” “在!” “你带着人,把没收的马刀,弓箭全部融化,再把炮弹挖出来,制造铁锅,小锅五斤一个,大锅十斤一个。” “是。” 刚才的战斗少说也打到营地八千斤炮弹,这些炮弹大铁球子,以后近卫军不用实心炮弹,都用开花炮弹,这些炮弹也没用了,造出铁锅,全部分发给牧民。 锦衣卫把李如松捆绑着,这家伙还一脸不忿。 “朕让你们冲阵了吗?是不是有力气没地使?” “末将想立功,冲阵来的爽快。”李如松不敢顶嘴,只能委屈说。 他的性格有些鲁莽,原来在辽东跟着李成梁打土蛮他们,有时就带着李家家丁冲阵,骑兵对骑兵对着砍,他这种性格也造成历史上他的悲剧,不管对方多少人,就是一个劲冲,碧蹄馆三千骑兵对三万倭军,血战一场,砍了七八千倭军,精锐家丁也损失几百。 “你这种冲阵不是打仗,这是屠杀,大军在给喀尔喀部精准打击,只打他们留守老营的战士,懂吗?这些牧民并没有错。” 李如松点头,他又不敢还嘴。 很快骆尚志带着四千辅兵到达,刚整好队伍,万历皇帝开始给辅兵分配任务。 “牧民东、西两个方向分配,按照一户一壮男、一壮女、两个老人、两个孩童分配,原有牧民家庭不发散,被打散的牧民家庭,按照朕说的组合,每户分配两匹马、一头牛、五只羊、一口小铁锅、五斤盐、一石粮食、两石糜子、一包茶叶,按照这个标准分配。” “是!” 骆尚志先答应,随后提出疑问:“陛下,为何把牛羊分给牧民,还给他们发粮食?” “能带走吗?”万历皇帝冷笑。 “大军一万五千人,朵颜卫五千人,俘虏两万九千人,这就是五万人,一天要吃多少粮食?” 骆尚志也明白,现在一万五千人大军,后勤军队就拖慢行军速度,要是五万大军南下,行军速度更加慢。 “是,末将明白。” 其实万历皇帝还有很多没明说,他这是在草原打贵族,分牛羊,大军专门打留守老营的战士,他们都是喀尔喀部炒花他们的亲戚,这些留守老营的人生活很不错,可是普通牧民就很惨!他们还不如大明的流民,放牧的牛羊他们吃不到,只能啃骨头,糜子也只能吃发霉的,酒更不用想。 这才出现双向奔赴的情况,大明百姓、边军到草原种地,草原的牧民到边镇守城,跟着明军打草原上的部落,这就像后世人去老美教汉语,老美的人到国内教英语。 戚继光和吴惟忠带领军队东、西两边推进,骆尚志带着辅兵东、西两边安置牧民。 万历皇帝也交给李如松任务,让他带着长昂、董狐狸他们焚烧尸体,斩杀四千多人,这样会滋生瘟疫,一百个人一个坑,浇上火油把尸体焚烧,然后掩埋上土,以后就充当肥料了。 赵士祯他们的炼铁炉已经搭建完,把炮弹、箭头、马刀放进炉子,铁水从炉子内流出,模具都是现成的,把铁水倒进模具,就出来一个圆铁片,然后用锤子打铁片,慢慢打出铁锅的形状,用砂纸把铁锅内部打磨光滑,把铁锅烧热,用羊油擦一遍铁锅,这样一口铁锅就完成。 十二个炼铁炉子,每个炉子一个时辰能打出一百口铁锅,一千辅兵给打下手,工匠们指挥。 傍晚,天色将黑,戚继光、吴惟忠他们还在推进,斩首的尸体都已处理完,大军阵亡的士兵,都被带着,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 “陛下,按照布置,一户一户分配,十户一个甲,间隔五百步一甲,现在已经分配下去三百甲。” “好,三百甲就是一万八千人,明天继续分配下去,咱们还剩多少粮食?” “还剩五千石左右,回蓟镇运送物资的,已经返回到羊肠子河南,正在和咱们汇合。” “好!” 晚上一小旗一头羊,牧民两户一头羊,每人二两酒,现在粮食要省着点吃,马匹牛羊有很多,羊有二十多万头,三百甲分了一万五千头羊,还有十八万头。 酸菜炖羊肉、烤全羊、烤羊肉串,大军每人一天一斤粮食,羊肉随便吃。 五千石粮食就是七十六万斤,大军吃不惯糜子,近卫军来自山西、北直隶、戚家军来自浙江、蓟镇辅兵也是北直隶人,小麦、粟、稻米,这就是大军携带的粮食。 晚上在营地庆祝,喀尔喀部的贵族,都被困住手脚,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马刀、弓箭被铸造成铁锅。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吗?” 万历皇帝看着被捆着的贵族,这时董狐狸说:“大皇帝陛下,这位就是兀把赛之子以儿邓,旁边这位就是他的弟弟。” 原来是扎鲁特的首领。 “蛮子皇帝,偷袭算什么本事?你给这些贱民马匹牛羊,也不会获得他们忠心。” “朕并不想获得他们忠心。”万历皇帝站起来,站在燃烧的篝火旁,看着周围的将士,还有周围的牧民:“看一看你们治下的牧民,穿不暖,吃不饱,还要忍受你们的折磨,他们有什么错?” 以儿邓梗着脖子大声说:“你不必再说了,我是高贵的达延汗后裔,我用我的血,洗刷蛮子皇帝带给我们部落的耻辱。” “陛下,不必再和他废话,把他扔进炼铁炉,让他化为灰烬。”李如松拔出佩剑,指着以儿邓。 “高贵?”万历皇帝一声冷笑:“哼!你们有什么高贵的?” “想我太祖,淮右布衣,艰难百战,建大明以太平,尔等还在抱着贵族的往日荣光,残害牧民,其心可诛!”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尔等不配做朕的敌人,朕让尔等看看,什么叫大丈夫!” 这些蒙古贵族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万历皇帝也懒的理他们。 先把牛羊、粮食、铁锅、盐分给牧民,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自然知道谁对他们好。 翌日,戚继光、吴惟忠带着军队回营,军队又斩首三百三十八人,俘虏两千一百六十九人,缴获马匹两千匹、牛八百六十六头,羊一万八千头,其余缴获无算。 大军阵亡四人,受伤八十七人,冻伤五十一人,重伤六人,轻伤三十人。 骆尚志第二天继续分配马匹、牛羊、物资,近卫军撤到西拉木伦河南休整,戚家军在原喀尔喀部老营休整,赵士祯已经把所有炮弹、箭头、马刀融掉,打造小铁锅一千六百口、大铁锅三百一十二口。 牧民被分配到查干沐沦河、乌里吉木伦河、西拉木伦河方圆几百里,一甲一甲的分配。 万历九年,正月二十七,大军开始休整,准备两日后,南下扫平察哈尔部。 在中军大帐内,万历皇帝坐在中间,左边是戚继光、骆尚志、吴惟忠、李如松,右边是马林、杨元、长昂、董狐狸。 “长昂!” “在!” “约束你的部众,大军是来打仗的,不是欺辱妇女的。” “军律官。” “在!” “长昂,朕命你把欺辱牧民的士兵交出来,军法从事!” “这,这…,大皇帝陛下…。”长昂有些懵,他们草原各部落都是这样。 “怎么?你要抗命吗?” 长昂看着怒目而视的万历皇帝,吓到连连摆手:“不,不是,现在就交出来。” “军律官,当着被辱牧民的面,把这畜生按照军律斩了。” “是!” “长昂,你没有约束好你的部下,要受到军律的惩罚,念你不熟军法军律,责罚你抄写军法军律一遍,赔偿被辱牧民钱粮牛羊,你可服法?” “是,末将知错了。” 万历皇帝站起来,看着众人:“军不纪则乱,民无法则不立,军人就要遵守军队中的纪律,诸位将领都要记清,约束士兵,奖功罚过。” “是!” “是!” 万历皇帝从桌子上,把记功录拿起来,看着马林,一抬头:“马林。” “在!” “此次作战你部则为首功,所有将士加一级记功在册,回京以后再进行奖励。” “是。” “戚继光。” “在!” “你部此次作战为次功,每人奖励白银三两,酒一斤,指挥官戚继光加一级记功在册。” “是!” “杨元。” “在!” “你部此次作战功劳再次之,每人奖励白银二两,酒一斤,指挥官加一级记功在册。” “是。” “吴惟忠。” “在!” “你部此次作战功劳又次之,每人奖励白银二两,酒一斤。” “是!” “长昂。” “在!” “你部此次作战,清扫有功,每人奖励白银一两,酒一斤,再接再力。” “是!” “李如松。” “在!” “你所率领骑兵,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加一级记错在案,回蓟镇再惩罚你们。” “是…” “骆尚志。” “在!” “你部有功,每人奖励一两白银。” “是!” 赵士祯、程任卿、帅嘉谟、陈矩、蓝自大都有赏赐。 “这次作战奖励,惩罚结束,各指挥官回去写作战总结,指出此次作战失误之处,明日交到中军大帐。” “是!” “是!!” 众人答应道。 “散帐!” 呼啦啦重将领都走出去,长昂他们回去,边走边问董狐狸:“二叔,这军法军律是什么?这皇帝让我写,我也不会写。” “问问明军,陛下就是惩罚一下你,态度要诚恳,低头认错,约束好部众,这是杀鸡儆猴,马上就要打土蛮,严明军纪,奖励将士,一惩一奖,这是皇帝的手腕。”董狐狸教育长昂。 “二哥,长昂,我们捡到一百多副盔甲,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明军看不上这些盔甲,皇帝让我们去烧尸体,顺便捡来的。”长秃嘿嘿直笑。 老六兀鲁思罕也说:“现在我们乌梁海有具甲骑兵一千五,看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 “长昂,我们修养两年,就可以吃掉你岳父的喀喇沁部,看他们还欺负你不。” 朵颜卫几人也有自己的考量,这次大战土蛮必败无疑,察哈尔部、泰宁部、喀尔喀部精锐都到辽东,土蛮留守老营,骑兵也就三千人,几轮火炮,就人仰马翻,打不过明军,这样察哈尔部实力就会被削弱,正是乌梁海部崛起的时机。 进可以吞并喀喇沁部、翁牛特部,退可以和明朝互市,局势对他们有利无弊,跟着明军南下,这一路可以捡到不少盔甲、牛羊、马匹。 明朝皇帝说,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我也可以顺从明朝,这就是乌梁海部几个首领的想法。 第四十九章 治理要比打仗难 雪越下越大,炉子内传来啪啪的声音,朱翊钧躺在床上,盔甲、战袍已经粘在身上,血液、汗水混合,在外行军时冻上,进入大帐内融化,二十几天坐在马上,屁股都被磨破,晚上只能趴着睡觉。 已不知此时几时,他心里担心西边的俺答,在茫茫草原,就不到一万五千大军,将要面对几十倍的敌人,再有俺答从西边来,那么就复杂了。 “皇爷,奴婢伺候你睡吧,这几天眼见您瘦了。” “西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如果西边有动静,马上呈报给皇爷。” 老哈河和羊肠子河交汇处的察哈尔部老营,这里篝火宴饮酒,刚传来消息,速把亥从锦义劫掠很多人口、铁锅、粮食、盐还有牛羊,足足有几百勒勒车。 图们去年攻打锦义,被李成梁斩首近五百,现在他把指挥权交给速把亥,征调军队黑石炭、小歹青、炒花、速把亥长子卜言兔四人部众。 速把亥在锦州北四百里袄郎兔安营扎寨,图们越过老哈河回到老营,李成梁率军八千,出城四百里,结阵邀战,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蒙古部落不打,李成梁的精兵结阵跟随。 翌日。 万历九年,二月初一。 在原喀尔喀部营地休整五日,战马、士兵都恢复过来,万历皇帝要挥兵南推。 万历皇帝朱翊钧坐在中军大帐内,再次调兵遣将,看了一眼手下将领。 “方伯清。” “在!” “你部侦查百户所为大军南推左翼骑兵,遇敌负责骚扰。” “是!” “长秃。” “在!” “你率领所部骑兵,也为左翼骑兵,负责支援方伯清部,你部由方伯清指挥。” “是!” “李如松。” “在!” “你率领蓟镇骑兵,为右翼骑兵,同样负责骚扰敌军。” “是!” “董狐狸。” “在!” “你率领本部,支援李如松部,你部也由他指挥。” “是!” “骆尚志。” “在!” “你率领两千蓟镇精兵为中军左翼,负责支援左翼骑兵,同时负责向南推进。” “是!” “戚继光。” “在!” “你率领两千蓟镇骑兵,负责支援右翼骑兵,同时负责向南推进。” “是!” “长昂、兀鲁思罕。” “在!” “在!” “你们两个为中军左右两翼骑兵,负责支援左右两侧蓟镇精兵。” “是!” “是!” “马林、杨元。” “在!” “在!” “你们两个各自领近卫军一千五百人,听从本中军号令。” “是!” “是!” “吴惟忠。” “在!” “你带领七千辅兵,押运粮草物资、牛羊、马匹。” “是!” “帅嘉谟、程任卿。” “在!” “你们两个还是负责记功、记过。” “是!” “监军陈矩。” “在!” “你带领内侍,协助吴惟忠押送物资粮草。” “是!” “都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开拔。” 西边的消息已经送到,俺答还没有动静,他现在身体很虚弱,过年就一直在归化城,一动不动。 南边的消息也已经送到,李成梁和速把亥在老哈河南,正在对峙中,土蛮已经带领部众回到老营,土蛮的老营就在老哈河北、羊肠子河南。 南下两百五十里,大军就能抵达羊肠子河,在羊肠子河北休整一天,大军直接向南推进,就能横扫察哈尔部土蛮的老营。 二月初二,龙抬头。 李成梁所率的八千精兵,结阵抵挡速把亥的骑兵,从晚上消磨到傍晚,速把亥派遣骑兵裹挟着百姓,不断骚扰阵地。 李成梁下令:“收拾首级。” 李平胡、李宁带着士兵打扫战场,几个人看着尸体这个气,嘴里骂着:“妈蛋,没有蒙古骑兵,都是特娘的俘虏。” 东拼西凑,总算找出八颗蒙古首级,这些都是驱赶辽东百姓俘虏的蒙古骑兵。 “干爹,三百三十二个辽东百姓,给他们理发,做个造型,可以报三百四十颗首级军功。” 听到李平胡这么说,李成梁都快被气炸了,大骂道:“滚你娘个蛋!你知道北边有谁吗?赶紧带着家丁死死咬住速把亥他们。” “干爹,咋了?我们以前也是这么做的,现在军中有很多善于做造型的师傅,贿赂京城里的大官,这三百多首级,又有一大笔赏银。” 李成梁瞪他一眼,眼神快要把李平胡吃了:“赶紧率家丁死死咬住速把亥,其他不要问。” 李平胡带着家丁骑兵去追速把亥,李成梁派人把百姓尸体掩埋,要是这么多百姓被俘虏,还被自己人打死,万岁爷还不把他的皮扒下来。 七天前李成梁接到万历皇帝的敕令,真被吓一跳,后来巡抚叶梦熊踢他一脚,这才反应过来。 万历皇帝北巡,直奔着炒花的老家去,现在可能已挥兵南下,准备前后合围察哈尔部,听说戚继光也在军中。 巡抚叶梦熊已经去沈阳、辽阳调兵,派遣他咬住速把亥,过几天叶巡抚就要带兵和他汇合,两人合兵一处,从南到北包围察哈尔部。 此时此刻,小歹青、黑石炭攻入辽阳边堡,巡抚叶梦熊指挥曹黻反击,从下午申时四刻,一直激战到酉时末,天色快黑时,才从边堡撤退。 小歹青、黑石炭见到守在边堡炒花和他的长子卜言兔,炒花看到他们两个带着骑兵灰头土脸,问他们两个:“你们两个进去,一点收获都没有?速把亥把李成梁这老贼吸引出去,就是让咱们抢掠辽阳,结果你们两个什么都没抢到。” “蛮子曹黻带着三千多精兵,蛮子巡抚也在这里指挥,我们差点没出来,在里面扔下一百多尸体。” “他们这次打的格外猛,不像以前,不要命一样打我们。”小歹青说道。 炒花也无奈,明天让长子看守边墙,他再带着小歹青和黑石炭进去抢一次。 …… 大军每天行军八十里,南下路过野外小营地,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全部横扫掉,都没用近卫军中军、左右两翼戚家军,最外面的骑兵就给横扫了。 万历皇帝队形部署是这样的,左右最外围骑兵,然后是左右两翼戚家军步兵,再就是中军左右两侧骑兵,中军近卫军坐镇正中间,队形横拉三十里,由北向南推进。 白天全部白披风行军,晚上安营扎寨,锻炼大军步骑配合。 二月初四,傍晚酉时,大军羊肠子河北,距离察哈尔部营地七十里左右。 这几天又斩首三百多,俘虏一千多,缴获马匹牛羊几千,中军已经和后勤物资大队拉开八十里。 晚上在中军大帐,众人商议明天作战,这次没有长昂、董狐狸、李如松他们。 “从太祖时期的草原各部,蓝玉在捕鱼儿海,彻底消灭北元,再到成祖时期的阿鲁台、瓦剌,然后又到达延,俺答、土蛮,按倒葫芦起了瓢,一直不能对草原各部进行有效的治理,击败草原各部容易,治理他们很难。” “明天可能就要遇到察哈尔部,不免一场恶战,炮铳无眼,要是真把土蛮打死,这草原各部就要乱套,西边有俺答,还有俺答长子辛爱黄台吉,要是没有土蛮这个察哈尔部的汗,他们说不准就要吞并草原东部的部落。” “炒花、速把亥这些人都还有实力,要是土蛮被干掉,他们就要趁机而起,据朕所知,土蛮这个汗,并不能号令东部草原各部落。” 听到万历皇帝的话,众人都不是傻子,戚继光说道:“陛下是要挟土蛮以令草原各部落,特别要打击俺答的土默特部?” “不错,土蛮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大汗,这次打完东部草原各部落,没有三五年他们恢复不过来,趁着这几年东北没压力,大明要对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用兵,朕得知俺答建归化城,他不建城还难办,有这个归化城,正好让他们尝一尝火炮的滋味。” 万历皇帝在地图上一指:“在热河上营建兵营,每年朝贡、开互市,这时朕发出敕令召集各部,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要是不来,就有机会对他们用兵。” “到时两路出兵,一路大同、一路热河上营,一同攻打归化城,进可以围城打援,退可以结阵野战。” 众人都点头,这热河上营驻军,这地方太好了,有山、有水、有河流、距离蓟镇、昌平都不远,还可以互相支援。 其实万历皇帝不止所图这些,他的目标还有辽东,热河上营有滦河,从渤海就能运送粮食到热河上营,西有辽河、南有滦河、东南有大、小凌河,距离京城四百多里,六、七天就到,这样水、路都可以运送粮草物资。 辽河和大凌河从燕山向东流淌,这就是说,粮草物资从热河上营起运,顺流而下直接抵达辽东,有船运送物资,上有热河上营,下有渤海抵达辽东,大军轻装向东横推,海运、河运配合陆军,一可以减轻大军押运粮草物资难度,二可以水路配合,船上装大炮,可以掩护、支援路军。 这样扫平东部草原各部、西部草原各部,就给万历皇帝腾出手,直接横推辽东,一直推进到库页岛,把辽、吉、黑三地握住,拥辽河平原、松嫩平原、三江平原。 有了这三个大粮仓,每年海运到中原几千万石粮食,缓解粮食危机,向西南还可以横推缅甸、越南、老挝、柬埔寨这些地方。 只要有地耕种,再冷的地方也有百姓愿意去,迁移一千万山东、山西、河南、北直隶、陕西几地的百姓,让他们到辽、吉、黑三地种地,这也就解决了流民问题。 他们都不知道万历皇帝的真实想法,万历皇帝也不可能把这些想法说出来,现在察哈尔部还没有扫平,眼前有大仗要打。 第五十章 近卫军,跟我冲! 辽阳这里激战正酣,炒花、黑石炭、小歹青率兵攻入辽阳腹地,巡抚叶梦熊指挥曹黻、孙守廉、陈鹏反击,双方互有伤亡。 二月初五,傍晚酉时,炒花、黑石炭、小歹青所劫掠不多,从辽阳边堡撤退,距离辽阳边堡二十里处用勒勒车、烂木头阻挡,晚上扎营。 在营地大帐内,炒花都快气疯了,喝了一口酒骂道:“这个蛮子的文官,该死,居然擂鼓助阵,蛮子将士就像不要命一样打我们。” 黑石炭也说道:“以前蛮子放我们进去劫掠,然后在后面跟着我们,杀害我们掉队的勇士,这次和往常不一样,是不是蛮子这个文官,不让我们劫掠。” “以后找机会除掉他,换一个窝囊废文官过来。”小歹青说。 叶梦熊见鞑子从边堡撤军,命人赶紧修好城堡,这辽东的边墙都是豆腐渣工程,用手都能扒开。 “今天所有将士有功,每人奖一两白银,本巡抚会向朝廷为你们请功。” 听到叶梦熊这句话,曹黻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自己新练的家丁,这几天作战损失一百多,辽阳选锋损失两百多,不过斩敌也不少,足足四百多,这都是真鞑子的首级,上报朝廷就是大功一件。 李成梁派遣到沈阳的精锐家丁,由孙守廉带领,他们从沈阳支援到辽阳,人数有八百,今天作战也损失五十多人。 “明天他们继续攻打边堡,还是这样狠狠打鞑子,如果他们向北撤退,曹黻。” “在!” “你就在后面死死咬住鞑子,本巡抚带着孙守廉,还有辽阳选锋在后面支援你,一定要拖住他们北上的脚步。” “是!” 曹黻也知道巡抚叶梦熊是皇帝派到辽东的,就是制衡李成梁的,现杀良冒功的事,不能继续干,如果把叶梦熊挤兑走,李成梁也要被撸,说不准皇帝还要砍几个人,他们可记得徐国辅和他弟徐国臣被当众斩首。 当天万历皇帝率领的大军,越过羊肠子河,继续南下,距离察哈尔部的老营北十里处扎营。 方伯清、李如松两路骑兵来报:“陛下,察哈尔部老营篝火点点,少说有三万人,而且察哈尔部精锐都在老营。” “知道了。” 万历皇帝答应一声,马上让传令兵,召集众将领到中军大帐开会,昨天已经和戚继光、杨元、马林说明白,要活捉土蛮,目的就是要利用土蛮打击土默特部的俺答,还有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西部各部落。 当然这些话不能和长昂、董狐狸他们说,最起码不是现在说。 一个时辰后,众将领陆续到中军大帐,万历皇帝开门见山说:“察哈尔部老营距离我们十里,就在中军大帐南方,这次作战要活的土蛮,不要死的土蛮,朕要问问他,为什么不向朕朝贡。” 长昂、董狐狸差点翻白眼,他们都知道,土蛮年年请求朝贡、互市,可是大明朝廷不理会,大明对草原各部的政策不是西抚东制吗? 西边安抚俺答,东边打击土蛮,这是大明的策略,几乎人尽皆知,现在要活捉土蛮,问他为什么不朝贡,这不是故意气人吗? “活捉土蛮者,不论将领还是士兵,奖励白银一万两。” “什么?!!” “好!!” 众人吃惊,一万两白银,土蛮知道他值这个价,不知高兴还是沮丧。 “哈哈,陛下,谁抓到土蛮,谁就是富家翁了。哈哈…!!” “君子重信,朕决不食言,当场兑现。”万历皇帝一挥手,锦衣卫抬着两箱子白银进来。 锦衣卫把箱子打开,整整两箱子银砖,每块银砖一百两,总共一百块,一斤十六两,一万两白银就是六百二十五斤,一个人扛都扛不走。 “银子就在箱子里,就看你们谁能活捉,不过事先说好,士兵活捉的,归士兵,可不许贪功,占为己有,要是被军律官发现,可是要按照军律军法处置的。”万历皇帝左右看着众将领,笑着说。 “一定!” “末将要活捉土蛮!”方伯清笑着说。 万历皇帝一摆手:“开始商议正事,银子准备好了,可是土蛮这块察哈尔部的骨头,可不是这么好啃的,精兵四千,个个能征惯战,南边还有速把亥,辽阳方向还有炒花、小歹青、黑石炭他们,这些人会随时增援过来,东边还有泰宁部,西边还有翁牛特部、察哈尔部周围还有察哈尔各部的勇士,敌人众多不可小觑。” “明日按照行军队形行军,卯时出发,半个时辰就能行军五里,距离察哈尔部老营四里处,中军布炮,左右两翼结阵,各路骑兵按兵不动。” “火炮攻击五轮后,看令旗而动,左右两翼推进,各路骑兵同样推进,遇到敌人结阵攻击,推进到距离老营二里处,继续结阵,中军火炮继续攻击,十轮火炮攻击后,继续两翼推进,各路骑兵同样。” “距离老营八百步时,继续结阵,火炮攻击十轮,左右两翼结阵推进,各路骑兵冲营,到时察哈尔部营地大乱,中军要像一把尖刀,直插察哈尔部营地。” “各部没有中军号令,不可擅自行动,军功军纪官。” “在!” “在!” “记功,记错要详加记录。” “是!” “约束好士兵,妇女、孩童、老人、还有投降的士兵,都不杀,如果负隅顽抗,仍然不放下武器的,格杀勿论,缴获物资统一发配,切勿再欺辱妇女,众将听清没有?!” “听清了!” “听清了!” “好了,去准备吧,让战士们吃好,睡好,明天战个痛快。” “是!” 明天就是大战,可是朱翊钧怎么都睡不着,他这心里慌慌的,如果明天大胜一切都好说,如果僵持住,察哈尔部和速把亥带着的精兵合兵一处,那么两军就要僵持住,李成梁从南边攻击还好,可以南北夹击他们,如果李成梁不攻击速把亥,到时翁牛特部、泰宁部、还有察哈尔其他部落支援,就是七千战兵打三万骑兵,只能被动防守,大军就会被包围住。 …… 万历九年,二月初六,卯时。 天空破晓,杨元和马林曾经劝说万历皇帝,夜晚可以偷袭察哈尔部,对于万历皇帝而言,这一仗可以失败,但是他要让草原勇士、还有大明百姓,看一看,谁才是大丈夫,他要光明正大击败察哈尔部。 “以儿邓,朕要让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看看,大明的将士们,是如何击败你们的大汗,是如何击败察哈尔部的。” “哼!”以儿邓吭声一声,他埋怨自己粗心大意,也为土蛮粗心大意沮丧,敌人大军距离老营不到十里,居然没有发现。 这也不难怪察哈尔部粗心大意,他们也想不到,北边各部落,已经被狡猾的敌人清扫。 “向南,前进!” 大军浩浩荡荡向南行军,后勤押运粮草物资的大军,还在羊肠子河北边,他们要押运十几万头羊、一千五百架马车物资,还有两万头马、一万多头牛。 大军向南行军,沿途路过的察哈尔部在外围营地,都由骑兵部落消灭,俘虏全部被抛在后面,马匹、兵器全部被没收。 一个时辰后,辰时二刻,大军距离察哈尔部老营还有四里,万历皇帝骑在马上,一挥手:“停!” 中军挥动月旗,日旗为行,月旗为停,传令兵迅速向左右两侧骑马飞奔,把中军的号令,传递到各路军队处。 万历皇帝拿着望远镜,看着几里处的营地,他已经看到土蛮汗的大帐,蒙古部落大汗的营帐很好辨认,因为上面有金色的顶子,也叫金顶大帐。 “布炮!” 大炮迅速从马车上卸下来,神武大将军炮上千斤重,有的用爬犁拉着,有的用马车拉。 一刻钟后,三十门神武大将军炮,一字排开,向南对准了察哈尔部的老营。 左右两翼的戚家军结阵,全部看向中军,三十门神武大将军炮,一同开炮,这壮观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戚继光向亲兵说:“陛下这是大炮轰完弗朗机轰,弗朗机炮轰完小弗朗机轰,小弗朗机轰完骑兵冲,咱们蓟镇的将士跟着中军横推,这火炮都把鞑子轰成傻子。” “开花炮弹准备!” 现在没有实心炮弹,后勤押送物资的,又从蓟镇运过来三百车炮弹,这些都是从火药厂生产出来的,张鲸、季伯常派遣锦衣卫、内侍运到蓟镇的。 “开炮!” 炮兵看到令旗,迅速点燃火绳:“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炮弹迅速从神武大将军炮发射出去,完美的避开金顶大帐,向周围落下。 落地以后迅速爆炸,瞬间察哈尔部营地中的蒙古包倒下一大片,里面的人捂着脸、捂着胸口。 此时土蛮还在睡梦中,新纳的小妾,正在他的怀里,他和长昂也算连襟,长昂娶喀喇沁部领主青把都长女东桂,土蛮纳喀喇沁部青把都二女儿东桂妹。 “什么声音?!” 大、小委正迅速过来禀报:“大汗,我们遭到火炮攻击。” “什么?!”土蛮震惊:“是俺答这个老贼吗?他不是快病死了吗?” “不是俺答,火炮从北边打过来的……”小委正还没说完,新一轮炮弹来袭。 土蛮听到营地内哭爹喊娘的声音,迅速穿衣服出去查看,只见上百蒙古包被摧毁,人们捂着脸,捂着手,捂着肚子,已经死亡几百人,有些人脸上被钢珠深深镶上。 “妈的!哪个王八蛋?!” 土蛮还没骂完,新一轮炮弹来袭,大帐周围数百蒙古包,几乎没有完整的。 “拿上你们的马刀,跟着我向北冲,杀了这帮崽子!” 万历皇帝看到土蛮带着上千人,正在向他这里攻来,迅速下令:“避开中部,专打两翼敌人,调整炮击位置。” 土蛮带着上千骑兵,正向北飞奔而来,万历皇帝下令:“开炮!” 三十颗开花炮弹,向两翼发射出去,炮弹落地后,钢珠四处飞溅,鞑子左翼、右翼骑兵倒下一大片,覆盖上百米,战马被爆炸的炮弹惊到,失去控制,把很多骑兵摔下马。 一轮火炮就干掉上百骑兵,可是情况不容乐观,在土蛮他们身后,有上千披甲骑兵赶来。 “开炮!” “妈的!是蛮子,他们来捣巢了,看样子是蓟镇的戚继光,就这老东西喜欢用火器。” 大委正话还没有说完,炮弹就向他飞来,瞬间把他打下马,人足足摔出去几米远,炮弹瞬间在他身上爆炸,整个人被炸的血肉满天。 “大哥!” 小委正调转马头向大委正碎片尸体方向奔去,土蛮看了看左右不到六百骑兵,身后脑毛大带着一千多披甲骑兵赶来,他们察哈尔部老营骑兵损失已经超过五百。 “向南走,马上派人,叫速把亥、炒花他们到老营这里,炒花的老营被蛮子攻击,等他们人到齐,再收拾他们!” 土蛮带着人向南撤退,万历皇帝拿着望远镜已经看到。 他一挥手:“前进!” 大军把神武大将军炮扔在原地,留三十个炮兵看守,大军继续向南行进。 两刻钟后,大军来到察哈尔部老营北不足两里处,现在可以看到察哈尔部老营一片狼藉。 “布炮!” 万历皇帝骂道:“就看你土蛮舍不舍得老营,要是没有部众,你这察哈尔部,要和不要也没区别。” 八十门弗朗机炮,一字排开,齐齐对准察哈尔部老营。 李如松在最右侧,等的有些不耐烦:“陛下就是浪费炮弹,现在察哈尔部这些鞑子乱了,让骑兵冲营,直接就拿下他们!” 李成梁派给李如松的护卫家丁李友升说:“陛下用兵多变,这是在训练我军大军野战,求一个稳字,现在火炮一轰,就看土蛮跑不跑,他要是跑,以后就没察哈尔部,要是不跑,就可以活捉土蛮,这样大军就稳了,土蛮在手,想怎么打,怎么打。” “我军出塞,就怕鞑子望风而逃,我军无功反而,浪费浪费钱粮不说,还消磨我军士气。” “嗯,说的对。”李如松点点头。 “开炮!” 八十门弗朗机炮一同开炮,这次专门打察哈尔部老营北边的营地,要尽快把北边的人,往南驱赶。 “开炮!” “开炮!” “开炮!!” 炮弹就像下冰雹一样,砰砰砰砰砰砰,一直发射,察哈尔部北边营地,东、西五里的营地,全部被摧毁,肉眼可见蒙古包被夷为平地,硝烟在近卫军上空升腾,一幅景象不可形容。 最少几千人死在炮弹之下,土蛮赶紧离开金顶大帐,带着骑兵、部众向南转移。 可是转移几万人需要时间,他不能扔下这些部众、牛羊、马匹、财物不管。 十轮弗朗机炮弹发射完,中军继续下令,向前行军。 行军到距离察哈尔部老营八百步时,可以听到营地内哭喊声,女人、老人、孩童、牛马叫声,还有被炸伤人的嚎叫声。 “布炮。” 两百多门小弗朗机炮一字排开,对准老营四面八方,顶着营地熊熊烈火,要摧毁这里。 “开炮!” 百炮齐鸣,震人心魄,一瞬间上百人殒命在炮弹中,马厩、牛圈、羊圈、蒙古包、箭楼被摧毁,察哈尔部的骑兵,开始向中军所在地冲锋。 “调整方向,消灭骑兵。” “大蒙古的勇士们,跟着我冲呀!” 脑毛大负责殿后,可是一直被火炮压制,实在忍无可忍,开始向明军阵地冲来。 可是一千多骑兵,刚冲到距离阵地五百步处,就被一轮火炮打击,两百多骑兵瞬间倒地,只能向后退,整理队形,继续冲锋。 “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顶着开花炮弹冲,朕佩服他的勇气。” “陛下,两翼有骑兵,他们人也不够分兵的。” “嗯,开炮!” 脑毛大不管这么多,今天他要证明自己的勇猛,冲到距离明军中军阵地五百米处,又被一轮炮火攻击,开始一千两百披甲骑兵,现在就剩六百多,战马差点把他摔下去,脑毛大拔出马刀一指:“勇士们,杀蛮子!杀啊!” “两翼骑兵准备!” “两翼鸟铳准备!” 戚继光、骆尚志很高兴,可终于用到我们鸟铳了,等会全被火炮轰没了。 戚家军两翼摆开三段击,火绳已经点燃,随时等待开火。 长昂下令:“上马!” “上马!”兀鲁思罕也下令。 他们要报仇,报万历二年土蛮带人袭击他们老营的仇。 脑毛大带着六百骑兵冲到距离中军一百步时,听到对面传来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身边的骑兵一片一片的倒下,蛮子中军不止有火炮,他特娘的有鸟铳,这是特么什么军队? 看着就剩不到一百骑兵,脑毛大拼命挥着马刀:“冲啊!杀蛮子!” 他这句话刚说完,腹部、大腿就被鸟铳打中,马匹脑袋也被打中,瞬间马匹倒地,战马把他压在下面,他看到兀良哈部两个二五仔,正挥舞着马刀,向他们冲来,眼前一个硕大的马蹄子向他踩来。 临死前嘴里蹦出几个字:“二五仔,不得好死!” 察哈尔部的骑兵还没摸到中军阵前,就被全部消灭掉。 中军日旗挥动,万历皇帝拔出天子剑,向前一指:“缓慢推进,距离营地八十步处,冲锋!活捉土蛮,奖励白银一万两!” “活捉土蛮!” “活捉土蛮!” “上马!” “近卫军,跟我冲!”万历皇帝快速上马,他要带着近卫军,踏破察哈尔部的营地,活捉土蛮。 第五十一章 活捉土蛮 万历皇帝骑马正准备推进时,蓝自大还有内侍太监把他的腿抱住:“他吗的!放手!” “皇爷,圣天子不立危墙,皇爷不能率军冲锋。” 这时几个锦衣卫把马死死勒住,几个人抱住万历皇帝的腿,就是不让他带军冲锋。 眼看着近卫军由马林、杨元带领冲进察哈尔部营地,万历皇帝叹口气:“唉…,算了。” 下马后,抽根烟,站在原地拿着望远镜,看着大军冲锋。 “活捉土蛮!”方伯清抽出马刀,开始夹紧马腹部,让马狂奔起来,刚才一直在压着速度,距离察哈尔部营地,这才开始加速,整个侦查百户所就像一面小墙,齐齐冲着营地内冲去。 李如松手里拿着长枪,嘴里大喊:“活捉土蛮,给我冲呀!” 马林、杨元也带着近卫军前锋,整个近卫军都在大喊:“活捉土蛮!给我冲!” 整个察哈尔部营地瞬间就被踏平,戚继光、骆尚志带着蓟镇精兵向南边推去,嘴里喊:“投降不杀,放下武器。” 土蛮带着部众正在向南撤退,回头一看脑毛大的披甲骑兵,全被明军干掉,足足有几千披甲骑兵,向他这里狂奔而来。 土蛮长子见明军向他们这里冲来,勒住马缰绳:“父汗,你带人快跑,我断后。” “卜彦伯,你能挡住明军吗?” “挡总比不挡好!” “好吧,快走,快向南边走。”土蛮带着骑兵快速向南撤退。 “活捉土蛮!” 大军骑兵如山呼海啸一般,向这里扑来,卜彦伯率领两百骑兵阻挡,可是他刚要迎击,就被马刀砍倒。 足足有四千多披甲骑兵,山呼海啸般扑来,根本就不给他们交战的机会,这两百草原骑兵,就像韭菜一样,瞬间被收割。 土蛮带着上千骑兵向南继续跑,在一处山谷处,被方伯清带领的侦查兵咬住。 “活捉土蛮!” “弓箭反击!” 土蛮让后队骑兵弓箭反击,可是弓箭射到身上,被棉甲弹射开,方伯清闷哼一声,弓箭射到盔甲上,虽然不能射穿盔甲,不过也很疼,还好里面穿棉衣,不然要受内伤。 察哈尔部后队骑兵见弓箭没用,明军骑兵视弓箭如无物,抽出马刀要迎战侦察兵。 这时李如松率领的蓟镇骑兵还有精锐家丁赶到,长枪一指土蛮所在的位置:“活捉土蛮!” 小委正这时说:“大汗快跑!向南跑。” 小委正率领五百骑兵迎战李如松,两方兵马瞬间激战在一起,李如松一枪把小委正挑落马下。 察哈尔部披甲骑兵和蓟镇披甲骑兵互相砍,双方互有死伤,只听铛铛声,互相都砍在对方的盔甲上。 这时从东、西两侧山谷处,策马狂奔下来两千多骑兵,嘴里大喊:“活捉土蛮。” 有了这两千多骑兵,土蛮所带的骑兵,瞬间就被包围在里面,马林看到穿破龙袍的土蛮,瞬间哈哈大笑:“土蛮就在里面,战士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活捉土蛮!冲呀!” 有了生力军加入,察哈尔部的骑兵瞬间就被击溃,双方陷入白刃战,你砍你的,我砍我的,刚才还一千多察哈尔部骑兵,现在不到一刻钟,就剩三百多骑兵,双方砍的胳膊都没力气。 策马站在山谷上面的长昂问董狐狸:“二叔,为什么不让我们下去,这可是一万两白银。” “有命赚,没命花,土蛮怎么说都是察哈尔部大汗,他不能死在我们手上,更不能被我们活捉。” “可惜了,一万两白银。”长昂叹口气。 土蛮看着察哈尔部的勇士,一个一个被明军砍倒,他们的马刀拿明军没有办法,明军的马刀,能破开他们的盔甲。 看到这副场景,土蛮都快哭出来:“祖宗的基业,就这么断送在我手上了吗?” 土蛮见就剩下几十个察哈尔部勇士,举起马刀向自己脖子抹去,李如松这时快马长枪赶到,一枪就把土蛮的马刀挑落。 这时一个近卫军战士,站在马鞍上,迅速向土蛮扑去,这尼玛不是敌人酋长,这就是行走的银子。 土蛮感觉后背一沉,被一个明军,抱着摔下马,很快四五个明军压在他身上,死死压住他,不让土蛮动弹。 “活捉土蛮了!” “活捉土蛮了!” 马林这时看还有几十个察哈尔部的勇士在奋力抵挡,大声喊到:“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放下武器!” “投降!” 李如松这个气,把长枪狠狠扎进地面:“唉…!妈的!” 察哈尔部的勇士,很快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投降,他们周围有三千骑兵,抵抗也没有任何用。 这时在山谷上的董家四将,看着土蛮被活捉,紧忙带着骑兵向山谷奔去。 杨元大喊一声:“站好队形!赶紧把土蛮放开,等会压死了。” “哈哈…!!” “哈哈……!!” 几个近卫军士兵从土蛮身上下来,有人用手在他鼻子上试了试:“他还活着。” “好!”杨元看着活捉土蛮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杨指挥,我叫李云龙,来自潞安。” “好赶紧上马,把土蛮带回去,你跟着我到陛下哪里领赏吧。” 土蛮被捆住手脚,由几个近卫军战士,带着他回察哈尔部营地。 “是长生天让我选择这条山谷,让本大汗走到尽头。” 土蛮自言自语。 看着成为废墟的察哈尔部营地,万历皇帝多少有些悲伤:“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一场大战上万人伤亡,唉…。” 见到万历皇帝感慨,戚继光劝慰道:“一场大战换十年太平,此后辽东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大明最近几年也不再有东部兵患。” 正在万历皇帝感慨时,听到南边马蹄奔跑的声音,喊声由远到近:“活捉土蛮了!” “活捉土蛮了!” “活捉土蛮了!” “陛下!土蛮被活捉了!”戚继光、骆尚志恭喜万历皇帝。 “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快速打扫战场,蓝自大,让吴惟忠押运粮草物资,快和咱们汇合,速把亥还有炒花的大军,还在咱们南边,几十里,一日便到。” “是!” 马林、杨元、李如松他们骑马来到万历皇帝身旁:“陛下,土蛮被活捉了,马上就把他带过来。” “知道了,快速打扫战场,把咱们的战士尸体收集,全部都带回去。” “是!” “是!” 看着带土蛮回来的士兵,距离他这里越来越近,万历皇帝朱翊钧突然感慨,历史上这些朱家子孙,在大明灭亡时,他们也如土蛮一样,蒙古人的祖先成吉思汗俘虏扎木合时,或许也是这副场景。 “察哈尔部彻底被我们扫平了,陛下,这个人就是土蛮。” 方伯清下马,土蛮就像抬猪一样,串着木棒,就被抬到万历皇帝面前。 看着土蛮身上的破旧龙袍,这是祖传的吗?缝缝补补,上面有很多补丁,也真是可怜他这个草原大汗。 万历皇帝拔出天子剑,把土蛮身上的绳子隔开:“不可对蒙古大汗无礼。” 万历皇帝恨不得一剑斩了土蛮,可是这样会让草原上的人记恨大明,留着土蛮对大明有用。 “你是何人?” “不得无礼,跪下!” “跪下!!” 侦查士兵大声吼道。 “这是大明的皇帝陛下,当今的圣天子,见到陛下,还不跪下。” 土蛮被震惊到,大明的皇帝居然到草原上来,还率兵击败了他。 “算了,不要强人所难,你就是蒙古察哈尔部大汗,原谅我叫习惯了,大明人都叫你土蛮,朕叫你土蛮没关系吧?”万历皇帝抽出一根烟,递给土蛮。 “蛮子狗皇帝,要杀就杀!我叫孛儿只斤.图们,是蒙古大汗,身上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脉。” “说完了吗?”万历皇帝冷笑:“你抽不抽烟,抽一根吧。” 土蛮有些懵,不过他已经豁出去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晚都是死,抽一根就抽一根。 当土蛮抽上一根烟后,他又不想死了,这蛮子皇帝就是会享受,这烟可比散装烟草好多了,抽起来还有香味。 万历皇帝一挥手:“谁捉到的土蛮?” “是我!”一个近卫军战士站出来。 “朕信守诺言,蓝自大,带着他去领赏赐,一万两白银,一文都不能少。”万历皇帝看着近卫军战士:“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俺叫李云龙。” 听到这名,万历皇帝笑了,蒙古大汗让咱独立团团长李云龙活捉了,这也太有梗了。 “好,朕记住了你,方伯清。” “在!” “朕不止奖励他一万两白银,还奖励他当小旗,你有没有意见?” “没有!” “好,带着李云龙去领取奖励,其余人打扫战场,军法军律都清楚,违反者重罚!” “是!” 李云龙被锦衣卫带走了,领取一万两白银奖励。 这时土蛮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本大汗值一万两白银,死了也不亏。” “土蛮。” “蛮子皇帝,你还等什么?落在你们手上,要杀就杀!” “土蛮!朕问你,为什么不向朕朝贡!?” 万历皇帝凌冽的眼神看着土蛮,让对方的气焰被压制住。 “你同意吗?每一年我们都请求互市,每一年都请求朝贡,那一次不是被拒绝?” “朕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糊涂,如果明朝同意互市,我们何必当强盗?” “好!”万历皇帝把天子剑重重戳在地上:“朕答应你互市,也答应你朝贡,朕还可以封你王,朕封你为永平王,每年都可以赏赐刚才抽的香烟。” “你说真的?”土蛮有些不敢相信。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万历皇帝看着旁边的锦衣卫,还有内侍:“把朕说的话,都记录下来,朕说到做到。” “我遵守我的诺言,不知你会不会答应朕的条件。” “什么条件?”土蛮问。 “永不侵犯大明,永为大明北地屏障,永远和大明和平共处。” 土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草原遇到雪灾,就算他不想抢,部众也不会答应,没有粮食、没有酒喝,他们只能南下抢掠。 “我……” “怎么?你不是蒙古大汗吗?不能说到做到吗?” “察哈尔部能做到,可是草原这么多部落,俺答我就约束不了。” “约束不了,咱们就打他,打到他听约束为止,他俺答是你的臣子,也是大明的臣子,当臣子不听话,不服管教时,理应打他一顿,让他听听话。” “好!”土蛮见万历皇帝这个人重诚信,答应下来:“我就答应你的条件,愿意为大明当北地屏障、永不侵犯大明,永远和大明和平共处。” “朕遵守朕的承诺,你这蒙古大汗也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好!”土蛮点头答应。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很快伤亡数字就统计出来,由戚继光向万历皇帝报告。 “启禀陛下:我军斩首五千六百六十二人,俘虏两万九千两百二十八人、缴获马匹三万匹、牛一万一千头、羊二十一万头。” “我军阵亡六十二人,重伤一百一十一人,轻伤四百零二人。” “重伤、轻伤赶紧救治,阵亡的将士派人收集起来,咱们都要带回去,不抛弃,不放弃。”万历皇帝看向周围:“斩首还是按照老规矩处理,牛羊、马匹、粮食全部发给牧民,速度要快,速把亥,炒花他们就快到了,天黑之前咱们要向东转移,东边十几里处有一坐山,咱们在山上列阵,等着速把亥,炒花他们来。” 这时吴惟忠带着后勤军队陆续赶来,战场由他们打扫,万历皇帝带着近卫军,快速向东边挺近。 距离察哈尔老营东边十几里处,有一座高几百米的山峰,骑兵攻山困难,火炮向下打方便,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地形。 近卫军一个时辰就来到东边的高山,万历皇帝拿着望远镜,看到被大雪掩埋的山,这里应该就是红山了,海拔七百多米。 “马林!” “在!” “带着人砍木头,南边、东边、西边的木头都砍掉,用木头搭建围栏,把北边堵死。” “是!” “杨元。” “在!” “赶紧带人去采冰,咱们要准备一个月的用水。” “是!” 锦衣卫和内侍,用铁锹把石头弄平整,要在红山半山腰搭建大帐,一个时辰后,戚继光、骆尚志也带着戚家军过来。 整整七千人,开始阀木,用炸药把山炸平整,无数帐篷在半山腰处搭建。 红山整个北山,被木头、石头、马车围住,建造成一个高五米的城墙,十分结实。 下午申时,吴惟忠带着后勤军队来到红山,从西面上山,赶着马车走被火药炸平整的山路,整个后勤军队都在北山驻扎,中军在正南、两千戚家军在正西、另外两千在正东。 大军严阵以待,等着速把亥、炒花率领大军过来。 土蛮被明军这么严密的组织震惊,这样的军队,或许只有祖宗时期成吉思汗的大军能做到吧? 速把亥、炒花不进攻还好说,要是进攻肯定会损兵折将,明军几百门火炮架在山上,骑兵冲过来就用大炮轰,多少人也不够大炮打的,他可是见过明军火炮的危力,一打一大片。 三个时辰前,速把亥率领一万两千大军,在古山附近驻扎时,一队骑兵就像疯了一样,快马加鞭赶到古山驻扎的营地,古山距离察哈尔部营地只有一百二十里,原来想诱敌深入,土蛮可以带领察哈尔部骑兵支援速把亥,现在…。 “速把亥将军,快!快回大汗营地,察哈尔部营地被蛮子偷袭了!”察哈尔部骑兵一边比划,一边大声说:“蛮子大军从北边而来,用大炮轰我们营地,大汗从南边突围,现在赶紧去救大汗。” “什么?!”速把亥脑子一晕,他正和李成梁这个老贼打的有来有回,老营被明军偷袭了,明军从北边而来,那么大哥、五弟的喀尔喀部营地,肯定也被蛮子偷袭。 速把亥怒吼:“你们的马刀生锈了吗?!为什么不砍了蛮子狗头?” 这骑兵吓的跪地求饶:“将军!明朝蛮子从北边过来,我们没有防备,他们火炮厉害,把我们都炸懵了,大汗向北打了一次,没到明军阵地前,就被火炮打回来。” 速把亥次子把兔儿把这个骑兵脖子掐住,三两下就晕过去。 速把亥生气怒吼:“全军回师,快去支援大汗,给五弟传消息,让他们赶快从辽阳回来。” 速把亥带着泰宁部、察哈尔部的骑兵迅速向北飞奔,越往北他们这些人心越寒冷,没有碰到大汗,恐怕凶多吉少。 当他们到达察哈尔部营地外围时,看到里面篝火点点。 速把亥看着察哈尔部老营的篝火点点,冷哼一声:“哼!狗蛮子胆子真大,居然赶在老营驻扎。” “大军原地休息,让马休息一会,勇士们吃点喝点,休息足咱们就冲进老营,杀光狗蛮子。” 半个时辰后,马匹吃完草料,人也吃了一些肉干,喝了一些水,趁着夜色,速把亥率领的一万两千草原骑兵,拔出马刀,速把亥大喝一声:“大蒙古的勇士!跟着我,杀光蛮子!” 把兔儿举着马刀:“冲啊!” “杀光蛮子!!” 第五十二章 唱唱歌,跳跳舞 速把亥率领骑兵冲进察哈尔部的营地,他们以为明军在这里驻扎,火把扔进蒙古包里,举着马刀开始砍杀,可是等砍死几十人后,他们才看清,这里是察哈尔部牧民。 这些牧民白天刚被打击一波,明军对他们给他们马匹、牛、羊,铁锅、粮食、盐、茶叶,他们以为以后生活会好一些。 牧民放牧都是贵族的奴隶,一户牧民放牧几十头羊,几头牛,这些牛羊他们自己不能吃,要是偷吃牛羊,就会被部落首领一顿打,重一些都会被杀。 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牧民,到明朝边堡守墩台的原因,他们带着蒙古人的脑袋,还有几头、十几头羊向明军投靠,明军让他们守边堡或者墩台,用蒙古脑袋换铁锅、粮食、盐、还有棉衣。 他们这些蒙古牧民,不在明军兵户账册内,明军发给他们粮食、盐,他们这些蒙古牧民就替明军守边堡、墩台。 有时明军将领带着他们捣巢,斩首十几个脑袋,或者几十个脑袋,还会给这些守边堡的牧民茶、酒喝,明军拿着蒙古首级换银子,他们这些牧民可以顺手牵羊,有时还能牵几头牛回来。 原来放牧只能啃骨头,有时遇到白灾就会被冻死,边堡、墩台能取暖,又有粮食吃,辽东、蓟州几镇有上千蒙古牧民守边。 这些守边的蒙古牧民,明朝管他们叫守边属夷。 明军中有大量的蒙古人,辽东李平胡、李宁,陕西、大同、宣府、蓟镇等等,骑兵最少有三分之一蒙古人。 速把亥率领的骑兵进入察哈尔部营地,杀了几十个牧民后,他们就开始抢牧民手中的粮食、盐、茶叶、还有铁锅,甚至有很多人欺辱妇女。 牧民好日子才过上半天,就被抢走,开始拿起马刀、弓箭反抗,双方大打一场。 在察哈尔部营地,双方厮杀一个时辰,上千牧民被骑兵大军打死,营地内的反抗被镇压,这才想起大汗的事。 “大汗呢?” 这时一个牧民说:“大汗被明军活捉了,他们向东边去了。” 速把亥问:“他们有多少人?” “最少两万人,还有兀良哈四位首领。” 速把亥听到这里,脸色铁青,气的大骂:“长昂、董狐狸你们这些二五仔,就是你们把明军带到这里的!杀了你们!!” 天色很晚,赶路一天很累,速把亥问清明军从什么地方走的,就下令让大军休息,明天向东边去追明军。 六个时辰前,速把亥的大军向北边撤军,李平胡、李宁、李成材这些李家将,由李成梁带领,向北行军,他们要尾随速把亥的大军。 在红山军营,听着西边一夜没消停,万历皇帝在中军大帐内,不知高兴,还是歉疚,他好意给牧民粮食、盐、茶叶,又给他们分马匹、牛羊,这就像让子弹飞里发银子一样,大军给牧民发的这些牛羊、马匹、粮食、盐,现在肯定被速把亥的大军收走了。 为什么伟人可以建国?把运输大队长给赶走,就是他给百姓地,让他们有活路,朱翊钧虽不及伟人十分之一,可是他懂这个道理,牧民也知道谁对他们好。 察哈尔营地,大军并没有收走弓箭、马刀,就是让他们自己保卫自己的财务。 翌日。 速把亥统计伤亡,昨夜大军阵亡三百多人,受伤七百多,都是被牧民打的,昨夜大军打死两千多牧民,这才把牧民们镇压,虽然损兵折将,不过抢掠大量物资,清早骑兵大军向东边行进,由营地内的牧民带路,找到驻扎在红山的明军。 速把亥看到红山驻扎的明军,人数不敢确定,派遣几个儿子各自率领两百骑兵,探查明军虚实。 速把亥这次大军把四个儿子都带上,长子卜言兔、次子卜言把兔儿、三子卜言谷、小儿子勺里兔,速把亥这几个儿子里,名字里都有卜言,在蒙语里卜言即富贵儿,他也想当一个富家翁,可是命运捉摸,只能当强盗。 大军刚吃完早饭,就看到西边最少来了一万五千大军,都不用猜,肯定是速把亥带着大军过来。 万历皇帝站在半山腰中军外,用望远镜查看速把亥大军,旁边杨元说:“陛下,人不少呀!” “后面跟着辎重队伍,最少一万五千人,速把亥已经派出骑兵探查,这些骑兵要绕着四个方向跑,看咱们如何列阵。” 万历皇帝的话,众将领都知道,已经和蒙古人打了两百多年仗,双方都很熟悉。 “随便让他们探查,戚继光、杨元、马林。” “在!” “在!” “四里内,进入火炮射程内再打,他们想列阵就列阵,只要进入四里内,咱们火炮可以打到他们,就开炮打。” “是!” “是!” 大军阵地随便让速把亥骑兵大军进攻,山脚已经做好防御工事,东、西、南、北四面山脚挖了一米二浅沟,浅沟后面就是木栅栏,士兵在木栅栏后面射击,半山腰还有大炮,骑兵大军不进攻还好说,要是进攻,木栅栏都摸不到。 “父亲,北面被封住,明军用木头、石头、马车修五米高的墙壁,看不到里面,没办法进攻。” “父亲,东边山脚用木栅栏挡住,大约三千蛮子军。” “父亲,南边山脚用木栅栏挡住,大约四千蛮子军。” “看来蛮子战兵一万,而且人人披甲,东、西两面各三千战兵,北边四千战兵,后勤大军在北边。”速把亥一指红山北面。 “老大,你率领三千骑兵驻扎在红山东边,营地距离蛮子营地远一点,他们蛮子有大炮。” “好!”卜言兔领命,在大军中领着三千骑兵一千辅兵,向红山东边行进。 “老二,你率领三千骑兵,驻扎在红山南边,记住没有命令,不许私自进攻。” “是!” 卜言把兔儿也领着骑兵走。 “本将军驻扎在西边,赶紧扎营,距离蛮子阵地远一些,他们有火炮,咱们就三门火炮,没有他们火炮多。” 速把亥的火炮,还是从长昂手里抢过来的,辽东将领卖给长昂的。 万历皇帝在半山腰看着这一切,旁边的骆尚志说:“陛下,速把亥分兵了,这是要包围我们吗?” 大明众将领哈哈大笑:“他以为咱们准备不足,把咱们围住,切断咱们的水路,可是他别忘记,这可是冬天,咱们已经储备一个月的冰,加上山上的雪,还有酒、马匹、牛羊的奶,足够咱们喝三个月的,到时围不成咱们不说,再把他们给饿死。”方伯清笑着说。 “山上粮食珍贵,既然速把亥想要耗着,咱们就陪着他消耗,告诉大军,多吃羊肉,咱们几十万头羊,每人一天八两粮食,这样粮食足够大军吃两个月,加上牛羊吃三个月没问题。” 万历皇帝看着众将领说。 “是!” 速把亥不打阵地,大明军队还拿他没办法,将领们开始教明军唱山歌,气一气速把亥的大军。 东、西、南三面明军,开始唱山歌。 “羊肉串,撒点辣椒面,撸串喝酒。 冰绿茶,一碗热茶,消食又解腻。 喝酒就喝高粱酒,好酒,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 万历皇帝也跟着唱。 “喝了咱的酒,一人敢到阵前头。 喝了咱的酒,见到鞑子就砍头。” “一四七,三六九,九九归一跟咱走。 好酒,好酒,好酒!哈哈哈哈…!!” 听到明军在半山腰唱歌,速把亥都快被气死,他也知道,明军洗劫喀尔喀部、察哈尔两处营地,根本不缺粮食和牛羊,现在就看他们水是否充足? 可是很快就让他失望,东边、西边,羊肠子河已经采集大量冰块运到山上。 “唉…,看来蛮子军早有准备,这冰块好运,又方便储藏,加上山上的雪,足够他们喝几个月的。”速把亥叹口气,现在打也不是,撤退也不是,只能就这么僵持着。 “他们唱,咱们也唱,告诉老大、老二,让咱们的勇士唱起来,气一气山上的明军。” 站在半山腰中军大帐外,万历皇帝用望远镜看速把亥的大营,问长昂、董狐狸他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万历皇帝看蒙古士兵穿的花花绿绿的,好像跳舞,又好像跳大神。 “这是巫舞,一名萨满跳舞,有两名萨满击鼓伴奏,跳舞时请来神灵。” 这不就是跳大神吗? 不过蒙古信仰长生天,蒙古的长生天和萨满几乎差不多一个意思,万历皇帝有些好奇:“你们不是信喇嘛吗?” 董狐狸说道:“喇嘛不来我们东边,俺答归化城里有很多喇嘛还有道士,还有真空家乡的一些法士。” 真空家乡应该就是白莲教,后来白莲教被俺答驱逐了,赵全被斩首,其他人四处流浪,想要从陕西回大明,后来这些白莲教的人头,都被陕西边军收割,当成蒙古人脑袋领赏。 “喇嘛怎么不来东边呢?”万历皇帝有些好奇。 “我们部落太穷、太弱,他们这些喇嘛都在俺答老贼的归化城,不肯来我们这边。” 万历皇帝有些想笑,这喇嘛也嫌贫爱富的,不过他也不懂这些红的、白的这些教,道士、和尚、白莲教、萨满、长生天这些他都不信。 “朕以后在红山旁边,给喇嘛修一个寺庙,朕敕令让他们待着这里,你们看行不行。” 信佛也比打打杀杀好,修建一个寺庙用不了多少钱,可以修建道教道观、佛教的寺庙、儒家的书院、喇嘛的寺庙、长生天的寺庙什么的,还可以给成吉思汗他们修建一个庙。 “谢陛下!” “不用谢,传令兵!” “在!” “告诉戚继光、马林、杨元、骆尚志他们,别让蒙古这些人跳大神了,用大炮轰他们三炮,看萨满的法力大,还是咱们大炮法力大。” 听到几声砰砰砰炮声,万历皇帝拿望远镜一看,这十几个跳大神的,都去见长生天和萨满了。 冷笑一声:“看来还是火炮的法力大,长生天和萨满没保佑他们。” 万历皇帝不想把事做绝,清朝对蒙古的策略,太狠毒,男的当喇嘛,女的空行母,每家就留一个传宗接代,这样很容易绝户。 出家人有孩子,怎么都说不过去,只能生下来就掐死,或者扔河里淹死,上层拉拢蒙古贵族,下层用喇嘛控制人口。 不过喇嘛这一套,还是俺答先玩的,万历皇帝并不想用喇嘛这一套,他要用寺庙、道馆、书院、集市把蒙古各部落固定住,蒙古部落流动性强,这样也难管理,有了这些寺庙、书院、集市后,各部落也不想离开,只要有部落有异心,直接打这些寺庙、书院、集市就行。 这也不是阴谋,堂堂正正的阳谋,俺答封的喇嘛,怎么有他这个皇帝册封的有权威性,金册、金印、小金瓶一给,以后没有朝廷册封,喇嘛谁当老大,只有到京城拿金瓶,谁当老大都由朝廷说的算,他们自己封的不算数。 现在已知的蒙古部落人口两百多万,土默特部最多,朵颜卫最少,西边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这三部加上零星各部落,人口一百六十万左右,东边察哈尔部、喀尔喀部、朵颜卫部,还有科尔沁部、外喀尔喀部其他部落加一起七十万人左右。 现在蒙古两百多万人,清末蒙古部落人口五十万左右,要是狠毒,还是满清狠一些。 现在大明和蒙古是你抢你的,我杀我的,蒙古部落到大明抢掠,大明边军到草原捣巢。 李成梁率领八千大军,在二月初七傍晚,察哈尔营地外,南边十里处,他也到达战场。 “义父,夜不收来报,速把亥的大军向东而去,在一座山下驻扎,包围东、西、南三面。” “平胡,速把亥大军有多少人?” “一万五千人,察哈尔营地昨天早晨被咱们大明的军队横扫,现在察哈尔部老营空虚,只有一千留守老营的老弱残兵,咱们杀将过去,能割几千颗头。” 李成梁叹口气:“现在噶人头没用了,实不相瞒,横扫察哈尔部的军队,就是皇帝陛下带着军队干的,现在万岁爷正和速把亥对峙,咱们要包围速把亥。” 众将领震惊,大明的皇帝不是在京城吗?怎么跑到草原上,而且还横扫了察哈尔部。 “真的吗?总爷。” “老夫骗你们做什么?老夫为什么要死死咬住速把亥,万岁爷的敕令让咱们辽东的爷们,咬住速把亥撤军速度,现在看来要包围速把亥,辽阳叶巡抚要尾随炒花他们,现在炒花也快撤军了。” 那么这仗可就打大了,速把亥和炒花合兵足足有一万八千人。 “义父,咱们就八千人,辽阳也就三千多人,咱们不到一万两千人,能围住速把亥和炒花吗?” “陛下带着蓟朕四千兵,又亲自率领三千五百精兵,差不多八千,咱们合计两万人,速把亥和炒花一万八千人,两万对一万八千人,优势在我!” 众人点头,这时李平胡说:“对了,察哈尔部老营的人说,土蛮被明军活捉了。” “知道了。”李成梁叹口气,和万历皇帝打的仗比,他就是小巫见大巫,活捉蒙古大汗,这功劳可惜不是自己的。 晚上,在万历皇帝中军大帐,他下令,让东、西、南三面,子时放三炮,打不着没关系,就吓一吓速把亥的大军。 每天晚上吓速把亥他们,几天就给他们折腾完,明军阵地,不怕白天攻打,也不怕晚上攻打,只要敢打,就火炮伺候。 第五十三章 边打,边谈 打仗不止杀杀杀,砍砍砍,这是一个多方博弈的过程,昨晚大军阵地向速把亥东、西、南三个方向开炮,他们营地很热闹,明军阵地睡的都很香甜,山上有很多木头、还有树枝子、蜂窝煤,取暖没有任何问题。 早晨睡醒,吃早饭时,万历皇帝和土蛮一起吃,现在土蛮身边只有几个部众伺候,蒙古大汗也没往日的威风,万历皇帝这段时间也土头土脸的,战袍盔甲一个多月没换,血迹、灰尘已经染成斑斑点点。 “昨夜我军几炮,速把亥的大营肯定睡不好,这样,派出使者,给速把亥送几盒香烟过去,就当朕送给他的。” 程任卿也是胆大,主动请缨:“陛下,我愿意当这个使者。” “好,程秀才,你就去慰问一下速把亥将军,不谈战事,只聊家常。” “是!” “土蛮,你随意走动,把你带过来,就是和谈,我军不是打不过速把亥和炒花,火炮齐发,人死马伤,虽然是痛快,可是,有伤天道,只要速把亥、炒花臣服,不再攻打、蓟镇、辽东,朕就放你们回去,还可以给你们赏赐。” 土蛮认为这条件也不错,万历皇帝虽然年幼,可是很讲信用,而且对他也很礼遇。 万历皇帝想和谈,土蛮也很愿意,要是速把亥、炒花真的蒙古勇士折损在红山下,那么西边的俺答,肯定会趁机吞并他。 土蛮派遣自己儿子,带着他的口信,去见速把亥,吃完早饭,他们一行五人,就从西边下山,向速把亥大营而去。 吃完早饭万历皇帝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要前往伤兵营,亲自探望他们,在吴惟忠的陪同下,万历皇帝来到伤兵营。 “不用起来,你们都躺下,伤的重不重?”万历皇帝看着伤兵,虽然有些心疼,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们保家卫国,朝廷不会亏待你们,战死沙场有二百两白银抚恤金,四十亩地归烈士家属,受伤的战士,以后不能作战,可以干一些别的,回京以后朕给你们找活干!” 受伤的士兵都很感动,其实他这话只说给近卫军士兵说,戚家军的事他可不管,都已经叫戚家军,就让戚继光自己出钱抚恤,反正他也没少贪银子。 对于打仗,朱翊钧更看重收商税,这些受伤的近卫军足足有上百人,回京以后成立税务局,让这些近卫军士兵都到税务局工作。 战死沙场有抚恤,当兵有军饷拿,打仗有赏赐,还有出征奖金,这些近卫军士兵,出来打仗每个月奖励十两白银,还有缴获可以分配,受伤以后不能打仗,可以到税务局上班,打仗、军饷、退役费最少有两百两银子,可以买房子、娶老婆,税务局工作可以养家。 近卫军就是万历皇帝直属的野战军,有些类似永乐皇帝的京师三大营,不过近卫军的待遇,可比京师三大营好多了,近卫军也比京师三大营能打。 “都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养好伤继续回军队,重伤的回京以后朕给你们找活,让你们娶老婆,买房子。” 这些伤兵们哈哈一笑,刚才的愁云烟消云散,已经有陛下托底,他们心里的石头放下,就算战死沙场的士兵,家里也不用愁,有四十亩不用交赋税的田地,家里生活也有保障,有了抚恤金,还有不用交税的田地,足够一家几口人生活。 “大军驻扎在山上,容易滋生瘟疫,传令下去,所有水都要烧开以后喝,所有人不准随地拉尿,军营要尽量整洁一些,要将领们多来看看伤兵,一将功成万骨枯,仗是这些士兵打的,你们要记住。” “是!”吴惟忠点头。 “士兵的伙食一视同仁,咱们吃什么,也给朵颜卫的吃什么,酒也是一样,这些羊、牛别不舍得杀,把它们当军粮就行,咱们大明珍贵这些,在草原上,这些牛羊就跟咱们粮食一样,饮水尽量别浪费。” “是!” “好了,就这么多。” 万历皇帝说完,就带着人回中军大帐,有了这些近卫军伤兵,以后税务局就厉害了! 他们对朱翊钧非常忠心,派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去收税,他们一个眼神就能吓这些商人胆破,这些近卫军士兵也不鸟文官,老子是和陛下出征草原的勇士,你们文官算什么鸟? 会算数、认识字、组织力惊人、还会打仗,而且对朱翊钧忠心,不用他们用谁? 近卫军士兵退伍以后,一方面加入税务局,一方面回到各个地方,担任村里、镇里的管事,用他们平衡退休的文官,还有当地的士绅,不能一直让地方士绅一家独大。 还有海关,也是这些退伍的近卫军担任,商税、盐税、茶税、丝绸税、海关税,田地统计、人口统计,这么多重大工作,近卫军士兵足够安排的,近卫军士兵服役三年,有人升任军官、有人退役,每年都新招募近卫军,万历皇帝想把近卫军扩编成五万人的野战军。 有了这五万近卫军,想到什么地方,就打什么地方,各地边军都靠边站,成立军机处,架空兵部。 军机处、军需处、军处,三权分立,军机处类似参谋部、军需处类似后勤部、军政处类似军委。 军政处负责调兵遣将。 军机处负责指挥作战,还有收集情报,谋划作战目标。 军需处就负责后勤粮草等。 这样兵部就被万历皇帝废掉,把文官手中控制军队的权力,重新夺回来,再发到军队手中。 没有十全十美的部门,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政策,就看如何执行。 “启禀,将军,蛮子从西边下来使者,大汗的长子布延也一起来的。” “布延?他怎么不去死?他还当上蛮子的使者,他有什么事?”速把亥怒吼,昨晚被明军火炮吓的一夜没睡,就怕明军从山上冲下来,把他们的营地端了。 程任卿带着布延还有近卫军士兵来到速把亥的大帐,而速把亥的两侧站着很多蒙古将士。 “速把亥,你还是不是大明的臣子?你不是泰宁卫的首领吗?见到本天使,还不下跪接敕令!” 程任卿板着脸,见到速把亥先大声审斥他一顿。 “老子抢的泰宁卫印信,本将军才不是什么蛮子泰宁卫首领,老子是喀尔喀部的首领,泰宁卫的印信和地盘,都被老子抢来,你们又奈我何?”速把亥梗着脖子硬顶回去。 “既然你不是泰宁卫首领,那么赏赐就没有你的了,陛下让我带着赏赐,你不是泰宁卫首领,那么就告辞!” 程任卿一挥手,带着近卫军士兵就转头走。 “等等…!”速把亥听到赏赐,两眼放光,一挥手让守在营帐内的侍卫拦住程任卿他们。 “怎么?”程任卿回头看向速把亥:“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你是大明的臣属,本使是陛下派来的天使。” “有什么赏赐?” 两边都有翻译,互相沟通没问题。 “香烟、白糖、茶叶、还有金瓜子,你承认是大明的臣属,这些赏赐才能给人,不承认陛下的赏赐就不给你。” “本将军是大明的臣属!” “父亲!”速把亥的儿子劝他,速把亥摆摆手。 “拿上来!”很快近卫军士兵把赏赐拿出来,交给营帐内的蒙古士兵。 “陛下知道你喜欢抽烟,特意送你五包香烟,陛下的香烟,有银子都买不到。” 五包香烟、五包白糖、五盒茶叶,还是五十两金瓜子,布匹、盐、高粱酒等等。 东边蒙古人不太喜欢钱,他们要钱也没地方花,不过速把亥把香烟打开,抽出一根点上,贪婪的吸一口,这味道可比抽烟叶子强多了。 这下富贵了,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谢谢陛下的赏赐,天使还有事吗?” 这时布延把土蛮的话告诉速把亥:“二爷,父汗在明军生活很好,皇帝陛下想和谈,陛下只要各部落臣服他,并且不再侵犯大明,陛下就答应朝贡,还答应互市。” “哦?”速把亥有些疑惑,把他们打一顿,还给他们这么多优厚条件,让速把亥有些不敢相信。 “本将军考虑考虑,使者请回吧。” 程任卿和布延出速把亥的营帐,向西走回明军阵地。 他们出去后,速把亥三儿子卜言谷说道:“父亲,明朝蛮子条件很优厚,咱们这边互市后,可以积蓄力量,打俺答这个老贼。” “传本将军将令,让老大、老二狠狠打明军,本将军从西边亲自督战,一定要把明朝蛮子打疼!” “父亲!”卜言谷有些不懂:“这都要互市了,为何还要打?” “傻孩子,只有把蛮子打疼了,谈起条件才能优厚,就这么谈,咱们也就没有价值,打的越狠,明朝蛮子皇帝才赏赐的越多。” 速把亥的想法对付别的皇帝,或者对付明朝的文官还行,对上万历皇帝,就只能硬碰硬,万历皇帝对草原的策略就是谁强打谁,谁弱扶持谁,这也是赏赐朵颜卫最多的原因。 在中军大帐外,万历皇帝用望远镜看速把亥大军从三面整军,知道他想要打出统战价值,可是他彻底想错了。 “给我死死的打,不用珍惜炮弹,到四里内,就开炮!” 速把亥大军从三面来袭,速把亥亲自指挥从西面冲。 蒙古骑兵到达四里内,明军三面开炮,神武大将军炮发射开花炮弹:“砰砰砰砰……!!” 炮弹落到蒙古骑兵阵营中,万历皇帝用望远镜查看,蒙古骑兵马匹受惊,四处乱蹿,三面冲锋,三面开花,一轮炮弹最少有上百骑兵被打倒,马匹惊乱,把蒙古骑兵阵形冲乱,在原地整队,蒙古骑兵再次发起进攻。 这一次蒙古骑兵冲锋到距离山脚两里内,东、西、南三面弗朗机炮发射,炮弹在骑兵队列中爆炸,瞬间倒地一大片,足足有五六百骑兵,这时马匹四乱跑,队形大乱。 速把亥没有办法,看着半山腰处的明军大旗,只能叹口气:“撤兵,快!撤兵!” 出来嘚瑟半个时辰,阵亡七百多披甲骑兵,受伤一千两百多,两次冲锋战斗减员将近两千骑兵。 “吗的!这蛮子皇帝大炮太多了,给老子打服了!再冲锋,这些骑兵都要报废在这里,不能再打了。” 正所谓,上打下,不费劲,半山腰视线好,看着速把亥的大军退去,万历皇帝哈哈大笑:“他居然还敢打阵地?!哈哈!他不知道火炮的危机吗?!” 土蛮也看了刚才的战斗,这明军的火炮对马匹影响太大,炮弹落在骑兵队列里,马匹受惊严重,骑兵没有马,那么就叫步兵了,要是没有骑兵的冲击力,那么蒙古步兵,还不如明朝的步兵。 自己败在这么厉害的火炮下,也不算太丢人,而且明军偷袭的察哈尔营地。 实心炮弹对骑兵只是有一丁点优势,现在开花炮弹对骑兵,那么就是碾压,用一句术语,降维打击。 近卫军又不是老爷兵,这些都是训练出来的纪律严明精兵,再配合上火炮、鸟铳、盔甲、后勤优势,和蒙古骑兵野战,并不落下风,还占据上风。 速把亥回到营地,赶紧派人:“去叫老五,告诉他快点回来,路上注意李成梁的伏击,现在李成梁这个老贼也到了。” 经过刚才半个时辰战斗,一次北巡大军已经毙敌一万两千人,现在速把亥大军损失惨重,最近恐怕不会再进攻,不过晚上继续不让他们睡消停。 这次他们被火炮打懵逼,晚上睡觉应该更怕火炮。 距离速把亥营地十里处,李成梁带领大军安营扎寨,刚才听到东边的火炮声,这么秘籍的火炮声,肯定是明军的火炮,他在辽东卖的火炮很少,速把亥不可能有这么多火炮。 李宁这时来报:“总爷,刚才速把亥三路进攻红山,被我军打死七八百,打伤上千人,红山的山脚都没摸到,就撤退了。” “哈哈,活该!原来就欺负咱们辽东爷们,这次让陛下的大炮轰他们,把他们轰死算球。” 李成梁哈哈大笑。 此时炒花率领的大军和叶巡抚率领的明军打打停停。 小歹青一枪把陈鹏挑落马下。 明军士兵一鸟铳把黑石炭打中,跌落马下,双方各自抢救自己人,一番激战,双方互有损伤。 从辽阳一直打到老虎山河北,这时一队蒙古骑兵向炒花禀报:“将军,大汗被明军俘虏了,速把亥将军让你赶快回援。” 翌日。 叶梦熊看着炒花带着大军撤退,叶巡抚下令:“大军全速追击,不让炒花、小歹青他们回援。” 曹黻问:“抚台,怎么了?这几日打打停停,炒花他们怎么撤退这么快?” “哈哈…!”叶梦熊大笑:“察哈尔部老营被陛下端了,速把亥被李成梁咬住,咱们咬住炒花,现在陛下已经得手了,所以,炒花他们撤退这么快,老营被扫荡!哈哈!!” “啊!” “啊!” 众将士吃惊,万历皇帝亲征,而且横扫察哈尔部,京营里的老爷兵,都是窝囊废,这怎么可能? 不过能见陛下,赏赐少不了,说不准还能圣旨,在叶巡抚带领下,全军紧紧跟在炒花的大军后面。 第五十四章 南返 两天后,炒花率军和速把亥合并,在得知自己的老营被横扫,大汗被活捉后,想要攻打红山明军阵地。 “老五,打不过蛮子皇帝,他们的火炮太厉害,咱们没冲到山脚,这一万多骑兵,就要全送在这里。” 速把亥也知道,火炮一打一大片,特别是战马被火炮攻击,当时就受惊,冲击队形彻底乱套,要重新整队再冲锋,可是他们整理队形时,明军新一轮火炮又发射过来,根本就打不了。 “你二哥,我服了!彻底服蛮子的火炮,这东西太厉害。” 炒花见往日威风的将军,现在被打服了,他也泄气很多:“那怎么办?蛮子皇帝每年扫荡我们一次,我们蒙古人还不灭种?” “他也不想打了,已经派人两次和谈,送过来很多赏赐,都是明朝的稀罕物。” 速把亥把茶叶、香烟、白糖拿出来,炒花抽根烟,贪婪的说:“咱们可比俺答这个老贼过的好,土默特去年瘟疫,他们牧民死了好几万。” “是呀,这瘟疫持续快四十年,不然大汗也不会向东迁移,西部蒙古原来有一百六十万人,现在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还剩不到一百二十万,这些年瘟疫死十多万人。” 草原鼠疫一死一大片,看似土默特部富庶一些,这不过是贵族富庶,牧民生活还不如东部蒙古牧民,俺答压榨蒙古牧民更狠,如辽东的李平胡,他就是蒙古人,他家就在辛爱黄台吉部落放牧,父亲因为偷吃羊,就被杀掉,母亲被抢走,李平胡只能四处捡骨头、挖黄鼠吃,这才勉强活下来,后来被李成梁俘虏,就开始给李成梁当干儿子。 此时此刻万历皇帝在中军大帐,正询问一些被蒙古人俘虏的大明百姓。 “俺爹、俺爷种了几十年地,没有一亩地是俺们家的,一年到头吃不饱,俺爷被活活饿死,大明活不下去,这才到土蛮板升城讨饭,人家蒙古人比大明厚道,我们种的粮食,只要上交三成就行。” “两军交战,你们不回大明,怕不怕蒙古人报复你们?把你们杀了泄愤?”万历皇帝问这些被蒙古俘虏的大明百姓。 “在大明也是死,在这里还能吃饱,辽东匪兵杀了上万大明百姓,你这当皇帝的也不管管,在草原待着比大明安全。” 万历皇帝点点头,看着程任卿:“记下来。”他看着被俘虏的百姓说道:“如果在热河上营开垦,你们愿意不愿意回来种地,三年免除一切赋税,谁开垦的地归谁,还给你们租用牛耕地。” “光说不练,如果你这皇帝能做到,我们就回去。” “好!一言为定,这里有盐、有粮食、还有牛羊、马匹,如果你们在这里被害,我可保护不了你们,大军马上就要撤军,你们被害也别怪朕,这是你们自己选择不回大明的。” 朱翊钧看着大帐内的不愿意回大明的百姓。 “我们决定了,在草原当一个地主。” “好,拿着赏赐下去吧。” 看来大明已经失去了人心,距离灭亡不太远,朝中都是贪官,边镇都是吃空饷、喝兵血、杀良冒功的将士,这样的大明,不灭亡没有天理,就是可惜了百姓。 万历皇帝坐在椅子上抽烟,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大帐内安静异常,戚继光、骆尚志、吴惟忠羞愧难当,他们都喝过兵血,都吃过空饷,都给朝中的文官贿赂过。 万历皇帝不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可是官员人人都贪污,武将人人都吃空饷、喝兵血,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程任卿,去速把亥的大营,让他们把土蛮接过去吧,朕要撤军了。” “方伯清,让叶梦熊和李成梁合兵一处,准备撤军,这场战役赢了,北巡全盘输了。” 万历皇帝很绝望,碰到这样的大明,他很绝望,原本想表现出圣人的模样,现在要么做暴君,要么彻底躺平,没有第三条路。 他彻底知道这些文官、武将的嘴脸,就算没有努尔哈赤,还会有李尔哈赤、王尔哈赤,就大明这些文官的操行,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武将根本不拿百姓当人,边军只有将领养的家丁能打仗。 万历九年,二月十三日。 在红山山脚,万历皇帝册封土蛮为大明永平王,赐金册、金印,爵位为郡王,享受亲王待遇,不论待遇和服饰,都比俺答要高很多。 册封炒花为蒙古第三兵团兵团长,统领喀尔喀部右五千户。 册封速把亥为蒙古第二兵团兵团长,统领喀尔喀部左五千户。 册封图兰为蒙古第四兵团兵团长,统领翁牛特部五千户。 册封小歹青为蒙古第五兵团兵团长,统领敖汉部五千户。 册封长昂为蒙古第一兵团兵团长,统领朵颜部左五千户。 册封兀鲁思罕为蒙古第六兵团兵团长,统领朵颜部右五千户。 察哈尔部由永平王直属,所有兵团长都有土蛮管辖。 万历皇帝把喀尔喀部、察哈尔部、朵颜部分成六个兵团。 “永平王年俸:白银一千两百两、香烟十盒、茶叶十盒、白糖十包、盐两引、粮食十石。” “六位兵团长,年俸:白银六百两、香烟五盒、茶叶五盒、白糖五包,盐一引、粮食五石。” 万历皇帝和土蛮登台,在万众瞩目中,两人登台盟誓,如有背弃,天打雷劈! “土蛮,记住我们的盟誓,每年秋九月,到热河上营朝贡互市,以后你就是大明的盟友。” “一定!我的皇帝安达。” 在高台上,万历皇帝又叮嘱这些兵团长:“到热河上营朝贡、互市,每个兵团长只能带两百人,永平王可以带四百人,马匹、牛羊都是最好的,可别糊弄朕。” 众人哈哈大笑:“一定,一定!” “这次的羊,朕带走三万头,士兵跟着我出巡,要给他们赏赐,马匹一万匹、牛一万头,朕把粮食留给你们一千石、盐两百引、茶叶五大包,如果草原遇到白灾,日子不好过,就派人到热河上营送信,以后咱们都是盟友,互相救济,本是应该的。” 万历皇帝这次北巡,缴获三十万头羊、马匹三万多匹、牛两万多头,他们以为万历皇帝会都带走,没有想到这个大明皇帝还会为他们着想。 “大皇帝陛下,我们蒙古各部落,愿意尊您为天可汗。” 土蛮这么说,万历皇帝看了看其他部落首领,然后笑了笑:“皇帝就行了,名号太杂,都是一些虚名,活人不被虚名累。” “速把亥。” “在!” “炒花。” “在!” “虽然以前咱们是敌人,不过以后我们就是盟友,朕钦佩你们二人的气节,我们中原人常说,天、地君、亲、师,这君在天地下面,忠于自己的君主,不抛弃、不放弃,这样的气节,我们中原人能做到的都很少,好好辅佐自己的君主。” 速把亥和炒花很感动,一个大明的皇帝,说到他们心里。 高台下面的大明将士,还有蒙古士兵、牧民,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 这次北巡,万历皇帝成功收复东部蒙古人心,大明近十年没有东部边患。 当晚大明、蒙古两边的将领喝酒庆祝,戚继光、杨元、李成梁、叶梦熊、马林、吴惟忠、骆尚志、曹黻等,蒙古这边速把亥、炒花、图兰、长昂、董狐狸、小歹青、黑石炭等。 在酒宴上,万历皇帝也不少喝,他不喜欢喝马奶酒,喝的高粱酒,万历皇帝和土蛮都喝多了。 土蛮搂着朱翊钧,端着酒说:“好兄弟喝一碗。” 朱翊钧听不懂蒙古语,旁边锦衣卫翻译:“奴才和你喝一碗。” 朱翊钧拍着土蛮后背,端着酒碗:“好鞑子,谁怕谁。” 土蛮旁边板升城的汉民翻译:“好哥们,喝就喝。” 这一晚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第二天睡醒,身旁躺着一个蒙古小姑娘,给朱翊钧吓一跳:“陈矩!” “奴婢在!”陈矩笑呵呵的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蒙古大汗昨夜派人送过来的,他们说这是察哈尔部未出嫁的少女,他们知道大明规矩多,不用让她做妃、嫔,蒙古人仰慕陛下这样的大英雄,就是照顾皇爷起居,暖一暖被窝。” 焯! 老子成和亲的皇帝了,不过既然送来,也不好送过去。 朱翊钧把躺在床上的蒙古姑娘叫醒:“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可能年龄小贪睡,揉了揉眼睛,跪在地上:“奴婢叫蓝精灵,是察哈尔部的牧民,是大汗的人派我来的。” “你会大明话?” “我母亲是北直隶河间人,在逃到辽东后,被俘虏到草原,奴婢的爹爹是蒙古人。” 看了一眼蓝精灵忠心度,百分之八十,万历皇帝点点头:“你愿意回大明吗?” “奴婢想跟着陛下去大明看看,要是能服侍陛下,就是奴婢的福气。” “好!你父母呢?” “他们都在营地。” “陈矩,派人给她家多留点粮食、盐、茶叶、还有马匹、牛羊,就当买她的钱了,她想要跟着朕回大明,就让她跟着。” 用蒙古宫女,肯定比用大明的宫女强,最起码不会被文官渗透。 两个人啥事都没办成,昨晚万历皇帝回来就睡,战袍都没脱。 在红山这里驻扎一天,二月十五大军启程,向锦州撤军,万历皇帝率领的大军、李成梁率领的辽东军、还有长昂率领的朵颜卫骑兵、部众。 大军南返,土蛮带着东部草原各部落首领给他们送行,临别之时土蛮握住万历皇帝手说:“我的好皇帝安达要回大明了,我也知道草原苦寒之地留不住你,草原也没什么送你的,这是一些皮毛,还请皇帝安达收下。” 万历皇帝说:“我们九月还能再见,咱在热河上营等你。” 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草原,这里可比大明自由自在多了,骑马打仗,冲锋陷阵,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土蛮见南返的大军越走越远,看着大军的背影说:“我的皇帝安达,何时再见。” 第五十五章 历史记录都是假的 孟尝高洁,空余怜民之情。 如果说帝王富有四海,那么现实就会告诉他,这句话听听就行,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掣肘、太多的不得已。 从察哈尔营地到锦州,南返路途五百里,这一路上,万历皇帝很少说话,看到辽东将士万历皇帝心快死了,将士马匹上挂着人头,这些人头都是蒙古牧民的。 审查这些人头由兵部,就是因为人头考核,上万辽东百姓惨死在辽东将士手中,甚至已经死去的人都不放过,都要刨坟把人头割掉,化妆打扮一番,当成蒙古人头报功。 万历皇帝下令,让近卫军距离辽东将士远一些,同时要抵挡辽东将士,营地要严密巡逻,口令对不上,当场斩杀! 这不是朱翊钧的多疑,而是他害怕土木堡再次上演。 土木堡就是一次政变,明军自己人把自己人全部杀掉,史书看一看就行,现在言论被文人、士大夫阶层控制,皇帝也无能为力。 土木堡距离居庸关一百里,也先的大军不直接夺取居庸关,反而去宣府、大同,这就是欺骗傻子。 要是也先活捉英宗,那么只要长脑子都会直接打居庸关,骑兵两个时辰到居庸关,秋风扫落叶拿下,在居庸关休整大军,换上明军的盔甲,居庸关到京城只有一百里,第二天当成大明大军回京,直接进城乱杀,挟英宗以令天下官员。 何必要去宣府、大同? 事实就是杨洪、于谦、石亨他们政变,杨洪的儿子杨俊带着紫荆关、独石口的骑兵,绕路来到居庸关,从居庸关向土木堡杀去,英宗在土木堡的军队,没有抵挡京城方向有人杀过来。 只要打过仗,能看懂地图的都知道,土木堡距离居庸关一百里,骑兵两个多时辰就到,拿下居庸关大军换上明军的盔甲,拿下京城犹如探囊取物,只有傻子才去打宣府、大同。 那么为什么英宗要去宣府、大同? 就是因为他知道政变了,要去宣府、大同调兵,可是杨洪、石亨不敢见英宗,这样才跟着也先回草原,那么土木堡政变以后,谁掌权,谁升职最快,谁就是政变方,这个道理很简单。 这次万历皇帝亲率大军打察哈尔部一个道理,从背后直接攻击,察哈尔部根本没有反应,瞬间就被打崩溃。 为什么不打居庸关?也先要是有几万大军,为什么不秋风扫落叶一般拿下居庸关? 居庸关当时守军只有几千人,也先大军直接横扫,这就说不通。 能说的通,只有也先没有人,他到大明是朝贡的,当时他也召集不了大军,草原部落召集一般需要三个月左右,以为各部落分散,当时又是八月,草原各部落还在放牧,根本就召集不了大军。 草原各部落打仗不像中原,各部落相距很远,部落首领可不管你是不是太师,马匹、牛羊放牧最重要,这就像农民秋收一样,一般秋季以后扣边,也是这个原因。 八月大军攻打大明,那么也先五月就要召集各部落,五月召集各部落,这个可能吗? 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万历皇帝北巡,只有三千人,还要提前准备两个月后勤粮草物资,也先战兵两万,那么他就要带四万人扣边,还需要十几万头羊,十万匹马,当时五月,他能召集这么多兵,这么多羊、马匹吗? 万历皇帝可以肯定,土木堡就是明军自己人杀自己人,政变方有杨洪、石亨、于谦、杨俊他们,目的也很简单,他们害怕英宗杀他们。 大同、宣府吃空饷、喝兵血严重,而且还向蒙古卖武器、火器,如果资敌,被英宗查出来,那么就会被砍。 这也怪英宗太善良,不知人心的险恶,他没有想到这些人会政变,杨俊会带着骑兵从京城方向杀过来,以为快到京城没什么事,其实想害他的就在京城里。 这也是万历皇帝为什么会匆匆从草原撤军的原因,西边传来消息,土默特部把汉那吉在召集各部,有意向东而来。 还有辽东将士、蓟镇将士、朵颜卫四位首领,都在大军之中,近卫军只有三千人,自保没有问题,可是被他们困在草原,那么就会出现变故,万历皇帝现在不能信任戚继光,也不能信任李成梁,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倒行逆施的事? 七日后,大军回到锦州。 这次北巡结束,万历皇帝脱下战袍,汗水、血水、冰、雪都混合在一起,脱下战袍后,屁股、后背几乎撕掉一层皮,流了很多血。 回到锦州第二日,万历皇帝犒赏辽东将士,士兵每人二两白银,每人一斤高粱酒,每人两斗粮食,每人一头羊。 并不想在辽东久留,犒赏完将士第二日,大军也休整差不多,大军开始向蓟镇行军。 当大军走后,辽东将领心里很不爽。 “大哥,陛下没有召见你,也没有召见辽东的将领,就连叶巡抚也没有召见,他这是玩什么花招?” “不出意外今年咱们就会调往别处,陛下平定辽东外的蒙古各部落,准备向西边用兵,咱们不是去宣府,就是去大同。”李成梁看着众人说。 “我以为陛下会调查咱们吃空饷,杀良冒功呢?”李成材端着酒杯看着众人。 “引而不发,就是准备处置咱们,先把咱们稳住,再把咱们调到别处,然后派人收拾辽东烂摊子。” “如果好好表现,咱们或许可以活命,如果表现不好,全部都会被砍头,陛下大军在草原上斩敌一万多人,绝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反了算了,不能继续在辽东快活,还有什么意思。” 李成梁一拍桌子:“胡话!如果咱们反了,蓟镇官兵、蒙古这些部落就会过来打咱们,掐断咱们的粮草,只能等死,陛下乐不得咱们反,到时清理辽东更简单。” “除了咱们这些家丁,谁愿意跟着咱们反?喝了这么多年兵血,辽东的人心已经失了,咱们李家爷们,在辽东臭大街,乖乖听从安排就行,如松能跟着万岁爷,咱李家也不亏,何况陛下并不想杀咱们,他就是想让咱们去宣府、大同、山西平衡这些地方的将门、文官。” 李成梁不愧清太祖,他的头脑够,人也非常圆滑,清朝人给他写的历史,犹如一本小说一样。 传说中的李成梁,四十岁没钱承袭爵位,家道贫寒,其实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李成梁家世代将门,他家世袭的指挥佥事为正四品,月禄两十四石,李成梁家在辽东很有影响力。 大姐嫁给指挥使周军图。 二姐嫁给指挥使管君海。 三妹嫁给指挥使刘君湚。 指挥使正三品官职,不算吃空饷的,就光拿工资,都足够养家,而且朝廷优抚很高,三个指挥使亲家,李成梁家能缺钱吗? 李成梁的弟弟李成材,他可是比李成梁当官还要早,最早承袭李成梁叔叔的副千户,嘉靖四十四年李成材因功升千户。 这和明史李成梁传一点都不一样,姐夫指挥使副部级干部,弟弟千户副厅级干部,你说李成梁家缺钱,不能承袭军爵,纯属胡编乱造。 而且李成梁的爷爷李春美,他可是活到退休,嘉靖九年李春美因为贪墨被革职,这也是李成梁家贪污的优良传统。 爷爷李春美,父亲李陉,现在李成梁,他们一家在辽东经营很多年,姐夫家、叔叔家、还有他们李成梁家,已经和辽东深深绑定在一起,现在万历皇帝要收拾辽东烂摊子,他们李家当然不愿意。 不过有些时候不是愿意不愿意,现在除了谋反,要不然就乖乖听话,李成梁也看透万历小皇帝,不待见他李成梁不是一天两天了。 三月初一,大军返回蓟镇,张鲸派人赏赐的物资送到蓟镇。 蓟镇精兵将士们每人五两白银,出征每个月再奖励五两白银,辅兵每个月三两白银,同样也奖励三两白银,这些辅兵他们都没上战场,就一直运送物资。 蓟镇一万多将士,这三个月北巡加奖励就十八万两白银,还有羊、马匹、棉衣、粮食、高粱酒赏赐他们,光犒赏就用掉三十多万两白银,加上辽东犒赏,这五十万两白银就用掉。 在蓟镇休整两天,朵颜卫四位董家将从蓟镇返回朵颜卫的牧场,他们收获很丰厚,有部众、粮食、盐、土豆、还有盔甲。 三月初五,万历皇帝带着近卫军返回京城,戚继光还有蓟镇将士们,给他们送行。 万历皇帝也没和戚继光说太多,马上蓟镇、辽东就要轮换,万历皇帝准备把戚继光调回京城,让他赋闲下来,跟着练练兵也就可以了,骆尚志镇守蓟镇,吴惟忠镇守辽东,把戚家军拆分,拿着朝廷的粮饷,养自己家的私军,这是不被允许的。 李成梁调大同,让他和山西将门互相伤害,最好两败俱伤,今年马上就要在热河上营修建城池,土默特部被鼠疫、天花折腾的不能出兵,已经不足俱。 密探向万历皇帝报告,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这几个部落,开春后又疫病死几万人。 这些部落才一百四十万人,现在就剩不到一百一十万人,这几年被天花、鼠疫传染,已经死了几十万人。 明朝末年的鼠疫、天花就是大同过来的,去年大同瘟疫死几万人,就是因为和西部蒙古互市传染过来的,今年开春大同又出现瘟疫,可以确定草原上的鼠疫已经传到大同乃至整个山西。 这场瘟疫要是控制不住,大明最少死几千万人,搞不好要死上亿人,现在大明人口一亿五千万左右,可以肯定这场瘟疫有多厉害。 鼠疫加天花,这都快赶上养蛊了。 土蛮也告诉万历皇帝了,俺答嘉靖时期入侵大明,有文官、武将和俺答勾搭,嘉靖年间庚戌之变就是晋党串联俺答,故意放俺答到京城周边。 当时西部蒙古各部落被瘟疫折磨不成样子,还不是鼠疫。 万历皇帝猜想应该就是天花,蒙古部落经历过鼠疫,牧民对鼠疫也熟悉,可是他们不熟悉天花。 这也是俺答去请喇嘛回来的原因,牧民们都快绝望了,只能不问苍天问鬼神了。 这也是信仰崩溃的原因,就如同东汉末年儒家信仰没用,人们开始信仰道教、佛教,灾难、疾病、瘟疫是宗教传播最好的时候。 东汉末年瘟疫,人口从将近五千万,到最后的一千多万,这就是瘟疫传播的结果,东汉末年宗教盛行也是这个原因。 当人们被天灾、人祸、瘟疫折磨的时候,也是信仰缺失的时候,现在西部蒙古各部落不信长生天,开始信喇嘛的原因,也如东汉末年一样。 第五十六章 军衔,勋章 正德年,正德皇帝忙着练兵,文官们阻止皇帝御驾亲征,当正德皇帝得胜回朝,戏剧画面出现,正德皇帝命令宦官打开仓库,取出各种绫罗绸缎赏赐百官,文官们并不配合皇帝的大胜。 大明军队伤亡六百人,蒙古部落只伤亡十六人,这是文官们写的战报,在文官心目中皇帝就应该老实待在皇宫,尽职尽责当紫禁城的囚徒,如果皇帝掌握军权,他们就很危险。 万历皇帝带领近卫军大军,从蓟镇回京,他这次北巡已经被文官们知道,蓟、辽总督已经提前报告给朝中的文武官员,四百里路程,大军走了六天。 万历九年,三月十一,上午辰时末,大军从安定门进城,安定门为出兵征战得胜而归收兵之门,没有一个文官到安定门迎接这位扫平北部蒙古部落的大明皇帝。 只有定囯公定国公,以及正阳等九门、永定等七门巡城点军御马监太监冉登,一个是勋贵,一个是宦官。 万历皇帝先入永定门,敕令改永定门为凯旋门,他亲自登上城门,把他这次北巡穿的盔甲、战袍、天子剑放在城门内,寓意着这次德胜归来。 斩首一万五千人,俘虏五万多人,缴获马匹五万匹、牛三万多头、羊四十万头,兵器、物资无法估算,东部蒙古各部落首领以及贵族,斩杀足足三百多人,这是一次大胜,也是一次大败。 万历皇帝让帅嘉谟念赏赐名单。 “大明万历九年,正月初二,近卫军北巡,万历九年,三月十一日,凯旋,近卫军斩首一万五千七百六十一人,俘虏五万七千六百九十一人,缴获马匹五万一千匹、牛三万四千两百头、羊四十四万一千六百头,斩杀大委正、脑毛大台吉等三百一十七人,我军大胜而归! 阵亡将士五十一人、伤两百六十二人。” 张鲸、季伯常他们叫人运来赏赐,万历皇帝亲手把银钱发给将士们,一个银币一两银子,正面印着大明银币,北面印着一两,正面印着大明万历九年制,北面印着日和月图案。 银币百分之九十二银、百分之七铜、百分之一锡,这些银币第一批三个月印制一百万枚。 有了银币后,就可以避免火耗,还能把制币权,从新掌握在朝廷手中。 近卫军士兵出征每个月军饷增加到五两,出征回来每个人奖励十两,出征三个月,这就是二十五两,每个近卫军士兵都有份。 百户双倍、千户四倍、正副指挥使十倍。 万历皇帝一份一份把银币发给近卫军士兵,他们有些好奇银币。 指挥使、千户、百户也跟着发,一刻钟后,每个士兵手里都有一袋银币。 “近卫军都是子弟兵,让他们尽快把钱寄回家,军营内不许赌博,也不许宿妓。” “是!”马林、杨元点头道。 “庆功就这样吧,排场太大,文官们会反感,朕也要早点回宫。” “马林,你父亲马芳将军在家病逝了,你赶紧回家看看。” 马林还不知道,听到万历皇帝这么说,悲伤不已。 “军队还离不开你们,回家守孝二十七天,一天当一个月,你赶快回去吧,朕让礼部给你父亲马将军拟定谥号,朕还要赐你父亲爵位。” 马芳跪在地上:“谢陛下!马家愿意永世为大明效劳,愿永世为陛下尽忠!” 万历皇帝把马林搀扶起来:“你也别太伤心,朕几岁就没了父皇。” “派遣副指挥、副千户、副百户到陕西、河南、山东、北直隶招兵,这四个地方各羡慕四千兵,朕会给你们敕令。” “条件和近卫军条件一样,朕要把近卫军分成六个团,每个团三千两百人,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团、一个直属团、其他三个团如近卫军一样,只是名称不一样。” “是!” “季伯常、张鲸派遣内侍、锦衣卫随近卫军将近一起去,各地巡抚、知府、知县如有阻拦,拿下!” “是!” “陕西、北直隶、山东近卫军家属迁移到热河上营,山西、河南近卫军家属安排在皇庄附近。” “是!”张鲸答应着。 “每个士兵一头羊、每个百户所一头猪、每个一坛酒、每人一包糖、每人一套新军服、每人一包烟,让士兵们乐呵几天,然后把立功名单统计出来,还有受伤不能继续作战士兵名单统计出来。” 羡慕一万六千士兵,近卫军扩充到六个团,就需要大量的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团长,近卫军士兵两千多人,要分到各个团,这样北直隶、山西、陕西、河南、山东几个地方的士兵都有,避免出现抱团现象。 表现好的士兵升班长,表现好的小旗升排长、表现好的总旗升连长、表现好的百户升营长,表现好的千户升团长。 等招募完新兵,就开始分配各团长,杨元、马林还是团长,军衔上校,其他团长军衔中校,职位一样,军衔比杨元、马林低一等。 近卫军军衔制,有些类似秦朝军功爵制度,和后世军衔也差不多,这样可以调动军队积极性,更容易管理。 不止是模仿后世军衔制,最大的运用就是推到大明军户制度,近卫军没有世袭制,想要立功就要上战场打仗。 如擒获土蛮的李云龙,现在是小旗,受衔的时候授予少尉军衔,管理一个排。 如侦查百户所方伯清,他出征前为百户,授衔的时候因军功授少校军衔,可升营长。 近卫军一定要与大明各边军不一样,就是要突出不一样,万历皇帝给近卫军的定位,就是大明精锐中的精锐,大明野战军。 进城以后回宫,万历皇帝没有回乾清宫,直接回西苑居住,西苑内侍有很多陌生面孔,朱翊钧看着张鲸,他的眼神冰冷,或许见多了死人,目光中带着杀气:“这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奴婢新招募来的。”张鲸跪在地上。 “糊涂!都送出去,以后朕出去,回西苑,出去多少人,回来还是多少人!” 万历皇帝当然忌讳这个,他以为这么快西苑就被文官渗透,看来这是张鲸自作主张,看来这段时间他不在京,张鲸有些飘,要敲打敲打他。 万历九年初,没有大事发生,皇帝在不在京他们也不太关心,只要不出去亲征就行。 张居正搞出一个裁减文武官员的奏疏,兵部尚书方逢时请求致仕、兵部请求减征均徭驿递银两。 万历皇帝看着这群废物上奏的奏疏,有些想笑,没有人提今年京察的事。 在西苑休息几天,看各种奏疏,万历八年财政收入还是两千一百四十万两左右,军费开支八百八十万两、宗室开支一百四十万两、官员开支两百六十万两、内帑金花银六十五万两、其他开支用作各地衙门。 去年山西灾情,这些官员绝口不提预备仓的事。 “张鲸!” “主子爷,奴婢在!” “三处制造局的内鬼都抓了吗?” “回禀主子爷,全部抓了,查抄出白银两百六十万两,黄金十四万两、各类古玩字画、珠宝、玉石、田边、房契折银一百二十万两。” “他吗的!这三地制造局,还真他妈是大肥猪,他们和江南的官员、士绅、商人交情如何?” “十多万台织机,嘉靖时期每年能赚五百万两白银,现在制造局这帮废物,几十万两白银都赚不到,密探报告朕,制造局的织机都能让内鬼卖给商人,给宫里当奴婢,把宫里的财产全卖了。” 嘉靖时期海禁,这三处织造局一年能赚几百万两白银,自从隆庆年开海以后,国营的干不过民间私营的,这三处织造局一年收不不到五十万两白银,抛出各种开销,几乎不剩什么钱。 张鲸也知道近卫军侦查兵厉害,什么消息都能探听到。 他报告说:“现在浙江、南直隶这些商人,背后都是朝中的官员,甚至有些官员家族就有几百只船,他们运丝绸到南洋,以前南洋商人到大明订购丝绸,现在几乎没人到织造局订购。” “织造局不能停,织机也不能卖,一年可以少制点丝绸,今年是不是要点巡盐御史了?” “是!” “田义在南京怎么样?”万历皇帝拿着查抄织造局太监们的清单看。 “田义密奏,南京城店铺八万一千七百家,整个南直隶保守估计四十六万家店铺。” 朱翊钧在心里默算,北直隶四十六万家店铺,每个店铺五两银子商税,一年就两百三十万两,顺天府店铺五万一千家,北直隶店铺估算在三十三万家,南直隶加北直隶两个直隶收商税,一年就能收四百万两,加上浙江、江西、福建、广东、湖广、陕西、山西、河南、山东、广西、四川、云南这些地方,一年最少收九百万两商税。 “徐阶家调查的怎么样?” “回皇爷,徐阶这段时间给京里的御史还有内阁三位大臣送了不少钱,辽东李成梁给张学颜、申时行也送了不少钱。” 万历皇帝一摆手:“李成梁的事,以后再说。” “内阁都有谁拿了徐阶银子?” “都拿了,每人两万两,左督御史陈炌也是两万两,副督御史每人一万两。” 朱翊钧冷笑,嘲讽一句:“有钱贿赂,没钱给百姓,他徐家真有钱,冯保的送礼名单中,徐阶也给他送三万两贿赂吧?” “有这回事,当时海瑞调查徐家,徐阶送给张居正、冯保每人三万两白银。” “明天召见内阁、六部尚书,还有都察院两位督御史,在乾清宫正殿召见。” “是。” “海瑞最近如何?” “他跟着董嗣成去大兴了,京里的官员不待见他。” “把他召回京,春耕也快结束了。” “是!” “织造局的银子运回京,银币再造一百万枚,以后近卫军军饷都用银币发,再制造一百枚勋章,金、银、铜三种,勋章图案正面太阳、背面月亮,正面图案中加鸟铳和马刀、背面近卫军三个字。” “金勋章为近卫军作战英雄,制作五十一枚,这些勋章都是奖励作战牺牲的战士。” “银勋章制作十八枚,这些勋章奖励有大功还有作战受重伤的将士。” “铜勋章制作三十一枚,这些勋章奖励有功劳的将士。” “再制作一百二十七光荣勋章,这些勋章奖励这些受伤,以后不能继续作战的士兵,属于光荣退役。” “是!奴婢这就派将作监尽快做。” 制作近卫军金勋章,把这些勋章发给士兵的家属,也算一个念想,父母失去儿子,万历皇帝理应优待他们。 第五十七章 忙碌的四五六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这三位内阁大臣也有几个月没见到皇帝,当今的皇帝比武宗皇帝对他们威胁还大,可是他们找不到借口废立皇帝。 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督御史也到乾清宫。 这是大明万历九年第一次廷议,这些人见到万历皇帝,先跪拜一番,他们毕竟是朝中大臣,朱翊钧笑着让他们坐着,内侍太监们给大臣们搬椅子。 “圣上,草原鞑靼野蛮,不服王化,如惊动圣上兹事体大。” 看着兵部尚书方逢时劝谏,这是朝中官员对皇帝北巡表示不满,文官们最怕打破平衡,这是宋朝就落下的病根。 洪武时期,太祖派检校检查各地衙门,常驻、监督各地官员,等太祖去世,朱允炆这个傻逼被文官们捧上台,开始大量裁撤检校,这时文官们就缺少监督。 这些都是齐泰、黄子澄这些文官做的,文官到底可以多无耻,要不是永乐皇帝靖难成功,大明就和宋朝没有任何区别。 所谓的“建文新政”,简直就是变相卖国,首先这些文官裁撤掉陕西兴州、辽东营州、蒙古开平(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等等北方卫所,军队遣散回原籍。 明朝的文官掌权,就要裁撤军队,哈密卫、奴儿干都司、蒙古各卫,这些都是文官裁撤的,大明的文官几乎继承宋朝文官。 之后就是裁撤各府各地方的检校,这些检校就是专门监督官员的,把这些监督官员裁撤掉,文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之后就是定保举法,这几乎就是恢复宋朝荐举制,宋朝最大的弊端就是冗官冗员,不用科举制,文官五品以上,各地知府、布政使这些都可以推荐人当官,北宋官吏五十万人,万历八年大明官员才两万三千人,荐举制导致官员泛滥成灾。 其中被文人吹捧的方孝孺,就是检举出来的,他科举都没考中,而且他是浙江人,与宋濂有一些关系,明朝建国开始就有党争。 然后提高文官品级,尚书正一品、布政使正二品、又增加佥都御史、侍中这些乱七八糟职位,尚书正一品、布政使正二品,文官的品级提升,武将的品级没有提升,这明显就是打压武将、勋贵集团。 然后给洪武年处理的贪官翻案,大部分都是江南的官员,流放的召回继续当官,抄家的把东西换给贪官。 然后修改《大明律》把贪官刑法减轻,这明显纵容贪污。 最后给南方各省减税,这几个省份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这几个地方,这些都是建文朝文官的老家。 这也就解释通为什么这么多人吹方孝儒,就方孝儒、齐泰、黄子澄他们这些政策,文官、士大夫、文人能不吹吗? 为什么这么多藩王,只有永乐皇帝成功? 你们文官推傀儡上台,想要文官压制武将、勋贵,谁能忍受了,这也就是耿炳文、李景隆、郭英为什么去送快递的原因。 朱允炆这个蠢货刚登基一个月,齐泰升任兵部尚书,黄子澄也开始参与军务,这是不是有想搞宋朝这套,洪武时期兵部只负责后勤、调兵,掌军的是五军都督府,洪武时期五军都督府都是武将、勋贵,这就是典型的欺人太甚。 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攻不破当时北平城,这才是一个技术活,李景隆的父亲李文忠,这可是太祖的亲外甥,洪武时期掌大都督府,又管理国子监,权力仅次于太子朱标。 太祖想要让外甥压一压浙江、江西、淮西这些党,武将管理国子监,这就招文官们忌讳,洪武十七年,李文忠就被毒死,可以肯定中毒死的,当时气的太祖大开杀戒! 太祖亲侄子朱文正因为和张士诚走的近,勾勾搭搭,后来被太祖抽死,之后就很伤心,封朱文正后代靖江王,现在亲外甥又被毒死,李景隆肯定知道自己父亲被文官们害死,现在文官们做的这么过分,后果可想而知。 瞿能带着两个儿子,率领上千骑兵已经攻进张掖门了,马上就可以拿下北平城,李景隆让人叫瞿能父子回来,退兵十五里。 随后永乐皇帝和李景隆“大战一场”,李景隆五十万大军,失踪几万、“阵亡”几万、投降十几万,李景隆把辎重、粮草扔在原地,从大兴退到德州,足足六百里。 尼玛,五十万大军,就是五十万头猪,就用野猪冲锋,这五十万头猪,都能打赢上万人的军队。 前有耿炳文送快递,后有李景隆送快递,这明显就是武将、勋贵一方倒向永乐皇帝这一边。 靖难之役,应该叫文官:武将、勋贵之争,结果就是文官再次被压制,文官再次出头时,已经是土木堡政变时。 万历九年,此时勋贵集团费拉不堪,想要用他们平衡文官各个集团,几乎做不到,近卫军就是万历皇帝扶持的新勋贵、武将集团,商税、海关、边军这些慢慢都由近卫军管辖。 同时提升宗室影响力,削弱文官各个集团,再培养扶持几个文官,这就是他的策略。 首先扶持海瑞,万历皇帝想把他安排在左督御史职位上,现在左督御史徐炌,就要让位置,最稳妥的办法提升徐炌到六部任尚书。 “北巡朕就散散心,唠叨诸位臣工担心,大明安居乐业,有诸位臣工辅佐朕,盛世可期。” 万历皇帝可不会像正德皇帝一样,打胜仗回来和文官们炫耀,他知道文官们忌讳什么,他也不说去打仗,美其名曰北巡,去草原上打猎。 众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具体细节不清楚,就知道皇帝在草原和土蛮打了一仗,斩首多少、俘虏多少、缴获多少,这些都不得而知。 “张先生,内阁眼下只有你,张四维、申时行三人,太辛苦了些,朕想再给你们补上一人。” “启奏圣上,臣愚钝,不知补谁好?” 这老东西还和朱翊钧打哑谜,他不是一直想潘晟入内阁吗? 万历皇帝没有说话,看着大殿内众人, 潘晟表情有些掩盖。 王国光闭眼老神在在。 张学颜资历太浅。 方逢时准备回老家。 严清去年刚升太子少保。 曾省吾跃跃欲试。 徐炌满不在乎。 “都议一议,今天是庭议,你们都议一议。” 万历皇帝不看他们,他们说的他也不听,这就是做一做样子,只要不是潘晟,他都否决,让潘晟进内阁,这是他和张居正的交换,要想取之,必先予之。 最后还是张居正、曾省吾推举潘晟入内阁。 “好吧,那么就升潘晟为东阁大学士,尽快做好礼部交接。” 万历皇帝点头,潘晟先站起来,然后又跪下,眼睛里带着泪花:“臣谢圣上隆恩,为国尽忠,在所不辞!” “好了,庞尚鹏在山西一年,对朝廷实有大功,议一议山西巡抚人员,调庞尚鹏回京。” 最后庭议山西巡抚由辛应干接任,庞尚鹏调回京城,另有任用。 这次庭议结束,下次庭议七天后。 三月二十六,再次庭议。 礼部尚书空缺,要抓紧补上,万历皇帝让工部尚书曾省吾补礼部尚书缺,都察院左督御史徐炌补工部尚书缺,庞尚鹏任北直隶、保定、顺天三地巡抚、总督,挂户部尚书衔、都察院左督御史衔。 庞尚鹏的权力比清朝时期直隶总督权力还大,军政权力一手抓,而且挂都察院左督御史衔,先收回王命棋牌,又赐新王命棋牌,敕令斩四品文官可先斩后奏。 正式官衔为总督直隶、保定顺天等处地方军务、民政、钱粮、管理河道兼巡抚事。 万历皇帝把北直隶、保定、顺天府权力全交给庞尚鹏,他的权力比各地总督、巡抚还要大很多,敕令在天津卫建造直隶总督府。 四月初三,再次廷议。 万历皇帝封戚继光为定边伯,调回京城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提督五军都督府事,万历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封伯闲用。 封李成梁为安西伯,由辽东总兵调大同总兵,李平胡为大同副总兵、曹黻为大同副总兵。 升骆尚志为都督佥事,任蓟镇总兵。 升吴惟忠为都督佥事,任辽东总兵。 升董一奎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即刻进京。 升麻锦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即刻进京。 升杨四畏为中军都督府右都督,特进荣禄大夫,即刻进京。 升董一元为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任宣府总兵。 调宁夏副总兵哱拜,为宣府副总兵。 升麻贵为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任宁夏总兵。 山西镇总兵调陕西镇总兵。 陕西镇总兵,调宁夏镇总兵。 延绥镇总兵,调山西镇总兵。 延绥镇副总兵升为总兵。 万历九年,四月。 各种升职、调令从朝廷出发,五月初李成梁带着辽东六千家丁到大同镇上任。 李成梁心里清楚,万岁爷在为打大仗谋划,如果他在辽东不动,或者不带着大批家丁到大同上任,那么他就会被夺官。 五月初二,庞尚鹏正式在天津卫总督衙门办公。 五月初三,海瑞任左督御史。 各地大军调动,这次调动,人员几乎没有变化,有些类似后世军区换防。 这次大明九边总兵大调换,这也是保护武将的一种方法,万历皇帝不想让武将和文官牵扯太深。 戚继光、杨四畏、麻锦、董一奎这些人到京城的五军都督府,一是让他们清点京营士兵数量,二是让他们养老。 杨四畏就是杨元的父亲。 麻锦是麻贵的哥哥。 董一奎是董一元的哥哥。 五月初六,升任大同知府魏允贞为大同巡抚,挂佥都御史衔。 五月初七,敕令都察院左督御史海瑞,吏部尚书王国光主持京察。 五月初九,敕令五军都督府清查京营士兵数量。 五月十一,蓟辽总督梁梦龙、山西巡抚辛应干、山西布政使、兵部左侍郎吴兑等三十七人,贪赃枉法,侵吞赈灾粮、克扣军饷、吃兵饷等,着押解京城,敕令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审讯定罪。 五月十七日,升叶梦熊兵部左侍郎、右都御史、蓟、辽总督。 五月,二十六日,都察院御史弹劾徐阶,侵占百姓田地四千顷,徐家子弟鱼肉百姓,敕令南京都察院,南京镇守太监田义,押解徐家一百三十七口到京。 五月,二十八日,敕令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审讯徐阶家族霸占松江府百姓田地案。 六月初一,万历皇帝封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马芳,靖北伯,命礼部议谥号。 六月初三,派程任卿协办京察事宜。 六月初五,任命帅嘉谟、安远武、李兵署理税务局。 六月初七,近卫军新兵到齐。 近卫军一团团长杨元。 近卫军直属团团长马林。 近卫军骑兵团团长李如松。 近卫军炮兵团团长胡志远。 近卫军二团团长吴杰文。 近卫军三团团长郑雷。 近卫军一团、近卫军炮兵团,军营驻扎西山。 近卫军直属团、近卫军二团,军营驻扎大兴。 近卫军骑兵团,军营驻扎丰台。 近卫军三团,军营驻扎通州。 近卫军侦查营,军营驻扎清河。 近卫军一团、直属团各三千三百人。 近卫军骑兵团,总人数三千两百人。 近卫军炮兵团,总人数两千八百人。 近卫军二团、三团各三千两百人。 近卫军侦查营,总人数八百三十六人。 近卫军总人数:一万九千八百三十六人。 第五十八章 花钱的六月 大明万历九年,六月初九。 原南京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三处织造的太监被押解返京,一同到京的,还有五百三十万两白银,自永乐时期修建运河,大明北方与南方的沟通,运河至关重要。 赋税、钱粮、以及南方商人把货物运到北方,大部分都走运河,通州码头滋生商业,同时青楼妓院众多,百万漕工衣食所系也是依靠运河。 是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电视剧里的漕帮,就是垄断运河,秘密结社的一帮人。 万历皇帝现在还没有心思收拾他们,在大军面前,这些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这五百三十万两白银运到,万历皇帝也该实施计划,年初北巡内库有银五百一十七万两,北巡一次花费两百六十二万两,还剩白银两百五十五万两。 军工厂拨银一百二十万两,现在军工厂工匠两千一百人,小工三千一百人,他们要制作一百九十门朱雀炮,大明朱雀炮在神武大将军炮之上更近一步,同样是后装滑膛炮,朱雀炮与神武大将军炮重量一样,射程比神武大将军远五百米,不过两种炮都会出现几种问题,散热慢,装填慢,而且排气排不出去。 后装火炮有后装火炮的优势,就是避免重复装填,火炮不容易炸膛,前装滑膛炮,在战场上士兵紧张,就会重复装填,不论欧洲或者大明,都出现过这种问题,有些士兵给火炮里装上几颗炮弹,最后不是火炮报销,就是火炮炸膛。 大明原来火炮避免炸膛,火炮内壁用铁铸炮管,外面在包铜,这样内壁炮管损坏,外面包的铜可以起到防护作用,弊端就是散热有问题,一边开炮一边用水给火炮降温。 通过万历皇帝指点,加上大明工匠的智慧,现在兵工厂可以用炒钢法制作出钢材,打马刀、制盔甲钢片,火炮、鸟铳等等,开始用钢材替代铁和铜。 不过制造火炮、鸟铳、马刀的造价增加,一门朱雀炮三千两白银,性能、射程、威力都比神武大将军炮,就是贵一些,而且制造慢一些,炮兵团加三个团都配备朱雀炮,炮兵团九十门、二团、三团、直属团各三十门,这就一百八十门朱雀炮,光一百八十门朱雀炮造价就五十四万两白银。 弗朗机升级成平虏炮,由原来三百斤重的弗朗机火炮,升级成重一百六十斤重平虏炮,火炮的重量减轻一百四十斤,建构和性能都略有升级,由原来的锻铁炮,升级成钢炮,炮管比原来更薄,散热更快,携带更方便,一门平虏炮造价一百八十两白银,近卫军一团、二团、三团、直属团、炮兵团配备四百二十门,需要八万两白银。 马炮,就是由小弗朗机改进,原来小弗朗机一门重一百五十斤,现在改进成钢炮,炮管更薄,散热更好,威力、射程不减,一门马炮重八十斤,这也就是在马匹上可以携带的火炮。 不论正规团,还是炮兵团、骑兵团,每个班一门马炮,要造总计两千门马炮,每门马炮造价一百两白银,总计二十万两白银。 鸟铳开始升级成明铳,由密鲁铳改进而来,原型是鲁密国进贡给万历皇帝的火铳,让赵士祯直接给国产化了,明铳重七斤四两,铳长一米二,发射的机关在床里,捏一下就掉,准星和眼睛对准处稍远,用火药四钱,铅弹三钱,铳管全部采用钢管,还是火绳枪,性能比密鲁铳更强,造价贵一些,每杆明铳造价三两四钱银子,第一批制造两万杆,总计需用银六万五千两。 马刀一把一两白银,总计一万五千把,一万五千两。 夏军装两万件,棉服一万六千件,棉甲一万六千套,棉靴一万六千、马具一万七千套,合计:十二万两白银。 火药、铅弹、炮弹无算,合计:六万两白银。 建造大兴、通州、丰台兵营四处,总计用银:两万两白银。 近卫军每月军饷开支:四万两千两白银。 近卫军装备需要一百零八万两白银,建造军营、军饷开支六万两,合计一百一十四万两白银。 内库原有白银二百五十五万两,加上三处织造局查抄白银五百三十二万两,扣除拨付兵工厂一百二十万两,还剩六百六十七万两白银。 现在钱已经到位,万历皇帝开始按照计划进行,修建京城水泥路、排水系统、修缮各处城墙,粉刷城墙颜色。 迁移人口到热河上营,修建热河上营城池,九月到热河上营北巡,这都要用银子铺路。 “戚继光、成国公、定国公、董一奎、杨四畏他们清点京营士兵还没清点完吗?” “回主子爷,还没清点出来。”陈矩在旁边说道。 “狗屁事都干不成,他们怕得罪人呀?京营里一帮老爷兵,还指望他们打仗?妈的!” 万历皇帝把山西的奏报,摔在地上,下令道:“让他们到乾清宫觐见,不骂他们,就像死猪一样,办事拖拖拉拉!” 这也不怪万历皇帝生气,敕令下去几个月,京营士兵数量还清点不出来,两个国公,一个伯爵,几个战场上厮杀的将军,办这事没办下来。 正统年英宗想要查清大明军队数量,当时查京营士兵十七万人,英宗也是聪明,每个士兵发一两白银,发银子时就把京营士兵数量统计出来,现在万历年京营士兵都是老爷兵,武将、勋贵子弟在京营混日子,实际数字多少,谁都不知道,这就是一笔糊涂账,万历皇帝也不想理清,京营士兵不能打仗,那么也让他们有用武之地,开始转化成工程兵。 京城街道修水泥路,热河上营修城池,就派遣这些老爷兵去,慢慢这些武将、勋贵也就不派子弟到京营混日子了,近卫军取代京营。 定国公徐文璧、成国公朱应桢、戚继光、杨四畏、董一奎、麻锦站在大殿内,万历皇帝没给他们好脸色,众人都低着头看金砖。 “朕派你们查京营士兵数量,查了多久?国公、伯爵还有久经战阵将军,京营士兵数量都统计不出来,还能干什么?!!” “臣等正在查。”定国公徐文壁出班回道。 “再查能把朕的头发查白了,不要再查了!” 见到万历皇帝发脾气,徐文壁回班低着头,一言不发。 “明年就是朕御级整十年,大明要有新气象,张鲸他们研究出水泥,这个东西可以替代石料,京城的街道破败不堪,要修的整洁明亮,这是修街道图纸,你们都看一看。” 万历皇帝一摆手,陈矩把图纸拿给他们。 从德胜门到右安门、从凯旋门到永定门、这是从南到北。 东直门到西直门、朝阳门到阜城门、东便门到西便门、这是东西贯通的街道。 还有崇文门到凯旋门、广渠门到广宁门等。 这些街道总计路长一百二十里左右,修水泥路厚度四十公分,东西、南北贯穿街道宽十二米,其他辅路宽九米。 一米水泥路造价最多五两白银,大明一两白银后世七百二十元,三千多一米水泥路足够,当然造价中还包含清理垃圾、人工、以及运费等。 要修建一百二十里街道,一里五百米,合计六万米,一米造价五两白银,合计三十万两白银,加上地下排水建筑,还有修缮各城门,粉刷城墙,宫殿等等需要一百万两白银左右。 “陛下,修建街道,还有城里排水,修缮城墙、城门需要不少银两。” 听到戚继光这么说,万历皇帝摆摆手:“钱的事你们不用管,京营有两万士兵吗?” “有!”众人回答。 “那么好,修缮京城街道,城墙交由定国公、成国公、杨四畏去做,带领一万京营士兵,还有五城兵马司,先把京城街道破烂清理出来,平整街道。” 定国公徐文壁问:“陛下准备征发多少劳役?” “你们认为多少够?” “一万人左右。” “这样,三万人。”万历皇帝一摆手,叫张鲸:“张鲸,听说京城有很多阉丐,足足有几万人,这些人在京城也不做什么好事,朕念他们可怜,也不加惩罚,这次组织他们修街道,也算凭体力挣口饭吃,比偷、抢也强许多。” “京营一万士兵,加五城兵马司,城内流浪的阉丐,还有流民,组织五万人,修建京城街道,城里排水,修缮城墙、城门,朕拨给你们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银钱肯定够,这五万人可不是小数,众人领旨。 “定国公、成国公、杨四畏主持修建,张鲸负责监管钱粮,五城兵马司协助,马上去办。” “是!” “臣等遵旨!” 他们几个退下,殿内还剩戚继光、董一奎、麻锦。 “热河上营要修建城池,戚继光主持、麻锦、董一奎协助,陈矩监管钱粮,朕从内库先拨五十万两白银,你们把京营士兵全部带到热河上营,朕再给朵颜卫长昂敕令,让朵颜卫协助警戒。” “遵旨!” 建造热河上营城池,战略意义非常重大,滦河入海口距山海关两百里,滦河最上游多伦,乃成吉思汗夏宫、忽必烈登基处,控制了滦河,就控制住北方草原各部,由海运至滦河入海口,逆流而上至热河上营,粮草、物资可取山东、河南、北直隶、辽东四地。 热河上营城池建造位于燕山山地,城高五丈,城池占地面积三十五万平方米,拥滦河、辽河,与古北口、山海关互为屏障。 大明万历九年,六月十五日,敕令:定边伯戚继光为热河上营行军总管,麻锦、董一奎为行军副总管,陈矩为热河上营监管,朵颜卫董长昂、董狐狸为热河上营协办,征调京营士兵两万三千二百一十七人,顺天府、保定府、山西、山东、河南流民十二万八千一百户,移至热河上营,敕令:建大城,修运船,抚慰草原各部。 六月十八日,万历皇帝亲发:热河上营优免条例,开垦荒地以六年起科纳税,移民每户奖银三两。 六月二十日,万历皇帝亲拨马匹一万匹至热河上营,牛八千头用以民户开荒之用,十户为一甲,每甲一头牛,耕牛不够用马代替。 六月二十五日,上谕敕令:光禄寺丞谢杰为热河上营河运总管,登莱水师运船二十艘,供热河上营用,在乐亭修建河运码头,圣上拨银三十二万两。 修建河运码头,修缮船只计:三十二万两。 移民奖银:三十八万四千三百两。 修建热河上营城池五十万两,这只是万历九年,随后几年要一直修。 修建京城街道、排水、城墙、城门,共计:一百二十万两。 合计:两百四十万两白银。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现在京城街道在修建,万历皇帝今年已经花出去三百六十万两白银,收商税马上就要开始。 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修建京城街道,在京城内的店铺,交商税合理合法吧? 第五十九章 官员不守法 乾清宫正殿,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督御史、大理寺卿具在,昨日上谕召众官员到乾清宫议事。 重官员都清楚是什么事,前蓟辽总督梁梦龙、山西巡抚一干人等已被押解进京,现以关进刑部大牢,他们所犯之事众人都清楚,要是如实调查,恐会牵连到众人。 山西官场犹如绞肉机,高崇文、辛应干两任巡抚被查办,万历八年、万历九年查办山西官员已有七十九人,山西朝中官员谈山西色变。 贪墨朝廷赈灾钱粮,就连陛下拨给山西赈灾钱粮都贪墨,这些人纯属活该,可是山西、蓟、辽官员与朝中牵连太深,拔出萝卜带出泥,恐怕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都会受到牵连。 “议事就议事,不要动不动就东拉西扯,圣上让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审讯犯官,现在还没审讯完,等拿出个章程出来,再呈奏圣上定夺。” 众官员在等待万历皇帝驾临前,避免不了吵了起来。 张居正现在的威望大失,蓟辽总督梁梦龙是他举荐的,山西巡抚辛应干也是他举荐的,现在两个封疆大吏被押解进京,不免给人一种内阁首辅随时要倒台的猜想。 这也是兵部尚书方逢时辞官的原因,同时礼部尚书曾省吾也感觉到危机将会降临。 看着咄咄逼人的严清、海瑞,这二人都是万历皇帝的人,一个被小皇帝优待,加太子少保衔,六部中属他的品级最高,从一品,其他人都是二品。 海瑞明显和张居正不和,隆庆年查徐阶家,是高拱支持的,朝中官员都知道,徐阶是张居正的老师,现在徐阶家一百多口正在押解进京的路上。 众人和和睦睦的吵架,此时内侍在给万历皇帝穿衣服:“大明的忠臣都到了吗?”皇帝住在西苑,召见官员在乾清宫。 张宏点头:“回禀主子爷,阁老们还有海御史他们都到了。” 万历皇帝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张鲸带着一个内侍太监进玉熙宫,张鲸把其他内侍太监都轰走,张宏看着张鲸有些生气,他不肯走。 “你先下去吧…” 张宏听到万岁爷让他下去,乖乖下去。 “什么事?”万历皇帝预感有些不好,看了一眼张鲸。 “万岁爷问你,如实说。” 内侍太监有些害怕,见万历皇帝冰冷看着他,只能小声说:“奴婢见陈侍郎,进李太后的寝宫。” “好了!” 万历皇帝大喝一声,他已经知道什么事,李太后寡居,现在才三十五,做出伤风败俗的事,非常正常。 “你叫什么?” 张鲸大声说:“抬头!皇爷问你话。” “奴婢……,叫,叫孙喜。”内侍太监吓的说话都哆嗦。 这毕竟是丑闻,万历皇帝也不想节外生枝。 这时张鲸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杨娘娘薨前,李太后派宫女送药给杨娘娘,下午喝的,晚上人就没了,万岁爷,杨娘娘当时已有身孕。” “张鲸。” “奴婢在!” “你会背叛朕吗?”万历皇帝的话,就像吐出来的冰一样,给人一种寒冷感。 听到万岁爷这句话,张鲸身上的血都快凉透,他可是知道当今皇帝杀伐决断。 “奴婢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主子爷,奴婢这辈子都侍候主子爷!” 张鲸跪在地上磕头如机械,他真的害怕。 “好了!都起来吧。” “把李太后宫里原来的太监、宫女都…”万历皇帝没说,张鲸已经心领神会:“再派四个内侍,六个宫女,让他们侍候李太后,除了陈太后、皇后、潞王、还有公主们,谁都不许见她。” “朕会有谕旨给陈经邦,让他赏赐孔府,张鲸。” “在!” “陈经邦病死的,这事你去办,他毕竟是朕和潞王的老师,病死后,会有赏赐给他家。” “是!” 烦了,真的烦了,不能帮忙不说,处处拆台,这真给万历皇帝的脸上抹黑,毒杀杨妃,还可以忍受,现在又弄出这事,让皇宫的脸面丢光。 “张鲸,筹备六千士兵一个月粮草,朕要在九月初北巡,各地进献的物品,令:谢杰海运到热河上营。” “遵旨,奴婢这就去办。” 抽根烟冷静冷静,这李太后真快气死他,汉武帝说的有道理,子弱母壮,必乱天下,太后的权力可以让她有无边的享乐,就连皇帝也拿她没有办法,孝这个字把万历皇帝囚禁住,不能杀、不能打、也不能骂、更不能囚禁,只能派人盯住李太后。 “唉…!”万历皇帝叹口气,把眼角的泪水擦干,尽量不要让所有人看到他流泪,皇帝怎么可以流泪? “起驾,乾清宫!” 此时在乾清宫正殿,众官员吵的不可开交,万历皇帝到东暖阁后,走着到乾清宫正殿。 “李杜诗篇万口传, 至今已觉不新鲜。 万历皇帝边走边诵诗,众官员跪在地上,心里都在揣摩诗句。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各领风骚数百年。” 万历皇帝走进大殿,气势非常足,他转头看着众官员,一抬手:“都起来吧。” “来啊,给张先生搬把椅子。” 只有张居正,万历皇帝才会叫他张先生,这是对朝中内阁首辅的优待。 “谢圣上!” 众官员唇枪舌战,大致分为三派,一派以张居正为首的楚党,一派以张四维为首的晋党北方派,一派以严清、海瑞为首的法派。 申时行暂时隐忍,以后也会轮到他登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也是说各派都有上台的机会。 这首抄袭的诗句,被万历皇帝用作定场诗,也是在敲打张居正,朝廷并非只有张居正和楚党,有很多人等着上台。 “刚才严清说张先生任用私人,辛应干和梁梦龙都是他的党羽,严清你有证据吗?” 严清出班道:“回禀圣上,辛应干和梁梦龙都是张居正举荐的人……” 还不等严清说完,万历皇帝摆摆手:“他们二人都是庭议铨选出来的,也是朕批准的,难道他们也是朕的党羽?” 万历皇帝很明显,还在维护张居正,现在还不是倒张的时候,他出场就是控制局面。 “这,这,微臣不敢。” 万历皇帝走在大殿中央,开始他的表演。 “君无信,则国不立,民无法不立,国无法不安。” “我大明要诚信治国,特别是朕,有些时候。”万历皇帝看着海瑞:就是现在,朝廷颁布诏令,云南、四川、广西、贵州、湖广、陕西、山西、山东、河南,依旧按照实物缴纳赋税,各省巡抚、布政使、各府、各州、各县,不顾朝廷的诏令,为贪图省事,百姓的赋税大部都折银。” “地方官员省事,百姓负担沉重,这就是朝廷失信与百姓,朕说的这些省、府、县,缺少白银,百姓缴纳赋税没有白银,那么应该怎么办呢?只有贱卖粮食、布、棉等换取白银,这无形中就给百姓增加负担,如不遇灾年还好,遇到灾年,百姓就生活困苦,有些家庭就会卖儿、卖女、卖田、卖房。” “朝廷失信于百姓,再想挽救就很困难,如果大明人心失了,距亡国就不远了。” 张居正闭上眼睛,他知道他所谓的一条鞭法,弊端丛生,当今皇帝直至问题本质。 海瑞、严清带头口诵:“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内阁。” “臣在!” “在!” 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潘晟应道。 “明旨朕刚才念到的各省,今年至以后五年,依旧按照实物缴纳赋税,这些地方百姓手中没有白银,朝廷的政策,不能一刀切,羸马慢鞭,等这几省百姓积攒一些白银,再折银缴纳赋税不迟。” “臣等遵旨!” “现在朝廷官员,并没有按照《大明律》要求自身,而是用道德、礼法要求本身,国修法,就是让官员、百姓尊法,如果官员都不守法,怎么能要求百姓呢?” “严清、海瑞、大理寺卿。” “臣在!” “都察院是监察,弹劾官员的,刑部是掌天下刑罚之政令,大理寺负责复核,检查刑部有无错漏之责,这也是三法司之责,依据就是《大明律》。” “梁梦龙、辛应干等人押解进京,等待审讯,就是要按照《大明律》审判,有法可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司法要公正,官员、百姓要守法,如官员要守法,百姓就不会被压迫,如百姓守法,各地盗匪之事就会减少,如皇帝不因私情干预司法,那么执法官员就可上下处置得当。” “大明现在官员带头不守法,这也是朕着升严清为太子少保的原因,同样启用海瑞为都察院左督御史的原因,朝廷治国首在治官,各地官员治理地方,首在治吏。” “审理梁梦龙、辛应干等人,要依《大明律》审理,有罪惩罚,无罪释放,朝廷优待之,这些官员违法犯罪之事,内阁要公式各省,以警戒官员之用。” “臣等遵旨!” “是!” 万历皇帝压了压手,坐在椅子上看着众人:“今天找诸位臣工来,就这些事,朕已经把话说清,诸位臣工按朕的意思去办,如朕有说错,或不妥之处,可呈奏通政司。” “大明不是朕一人大明,也不是朱家一家之大明,更不是众官员大明,乃天下百姓的大明,士、农、工、商、武将、勋贵、王爵、天子,都是大明一部分,咱们要同舟共济,才能让大明熠熠生辉。” 万历皇帝的话,只有少部分人听进去,这么多朝代,只换皇帝不换官,明朝灭亡后,很多官员的后辈,还是清朝的官员,清朝灭亡后,很多官员后辈还是民国的官员,万历皇帝懂,这些官员、人精也懂,话不可说破。 不过圣天子还是圣天子,他的话众官员无法反驳,官员们并不想遵守《大明律》,如果人人都遵守《大明律》,特权又在什么地方? 如果西南、中原、西北、北方这些省,按照万历皇帝的话征收百姓赋税,火耗钱不就是没有了吗?官员不贪污,这事想着容易,办起来难,羸马慢鞭说的好,事要慢慢来。 万历皇帝之所以现在不提征收商税的事,就是因为羸马慢鞭,大明的官员、地主、商人都是一伙人,让他们自己收自己的税,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皇帝的基本盘在于百姓,后宫、官员、武将、勋贵、商人、地主他们的利益来自盘剥百姓。 后世很多人说,明朝不灭亡就会发展资本主义,万历皇帝可以准确告诉他们,宋朝就已经是资本主义。 一:官僚型资本主义。 二:垄断型资本主义。 此时大明,海运、茶叶、瓷器、盐、粮食等等,这些不全被官僚、士绅、地主、商人垄断了吗?他们不就是资本主义吗? 第六十章 京察平衡 辽东总兵吴惟忠呈奏,建州卫王杲之子阿台返回古勒寨,喀尔喀部速把亥暗中资助此人盔甲,科尔沁部蒙古首领暗中和阿台联合,抢掠辽东百姓。 辽东李成梁被调走,他的亲卫家丁也跟随他到大同,现在辽东只有两千蓟州兵,还有四千辽东选锋,虽然辽东北部蒙古部落没有威胁,建州女直、海西女直、野人女直还会威胁辽东东北部,暗中科尔沁部还资助他们。 万历皇帝把奏疏扔在桌子上,批阅两个字:“暂等。” 叶梦熊接替梁梦龙担任蓟辽总督,现在蓟州正在整顿兵务,清理梁梦龙贪污的账册,一时抽不开身,万历皇帝九月初要北巡,他还要随行陪驾。 辽东巡抚、山西巡抚、山西布政使、按察使这些官员还没有补,万历皇帝很多事没有做。 “张鲸。” “张鲸!” 张鲸急忙跑到玉熙宫偏殿,抬起头问:“主子爷。” “叫蓝自大进来,朕有事要吩咐。” 蓝自大穿着蟒袍进来,北巡回来万历皇帝赏赐给他的。 “派人,拿着朕的敕谕,到草原叫土蛮、长昂、炒花、速把亥、小歹青、图兰、兀鲁思罕他们,九月初朝贡,互市,土蛮、长昂、兀鲁思罕每人带四百精锐骑兵,其他人带两百精锐骑兵,盔甲、弓箭、马刀都带上,朕带他们去打猎。” “遵旨。” 蓝自大笑呵呵的:“万岁爷,是要开战吗?咱训练的锦衣卫也弓马娴熟,这次跟着万岁爷杀鞑子。” 朱翊钧笑骂道:“费什么话,这事不是你考虑的,赶紧去办差。” “遵旨!” 万历皇帝当然要开战,宣府、张家口外围的喀喇沁部首领青把都是长昂的岳父,这次北巡到热河上营带直属团和骑兵团,直属团驻守热河上营,骑兵团三千两百人,加上骑兵营八百多人,这就是四千精锐骑兵,加上东部草原各部精锐骑兵两千,有六千精锐骑兵,足够打击喀喇沁部。 万历皇帝采用薅羊毛战术,北巡时,把一团派到张家口,用来支援,这六千精锐骑兵闪击喀喇沁部,缴获牛羊、马匹带到热河上营分给各部,还有热河上营的百姓,俘虏的牧民分给朵颜卫一部分,分给察哈尔一部分。 喀喇沁部是永谢布部一部分,薅他们羊毛,土蛮也乐意,有缴获,有俘虏,大家都有的赚,这也是调动蒙古部落参与大明军队作战积极性。 科尔沁部暂时不动,万历皇帝谋划万历十年冬进攻土默特部,直接把土默特部打散,逼迫他们北迁,这样西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威胁不大,之后就开始推行去军户制,现在军户制度太烂,万历皇帝想取消府兵制,实行募兵制。 其实府兵制可以减轻财政压力,可是现在的府兵制,财政压力一点没减轻,每年八百八十万两白银军费支出,还占用六亿亩土地,如果把军户田地清点出来,每年可以增加赋税八百万两白银。 万历皇帝的动作很缓慢,把李成梁调到大同,其实这会让李成梁有所损失,他们家族在辽东深耕三代,把他调离辽东,一般人不会这么痛快答应,万历皇帝也有奖励,给他升伯爵,让他长子李如松担任骑兵团团长,又赏赐他京城府邸,这也算变相安抚。 万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你李成梁快要退休了,好好在大同守着,朕继续优待你们李家,会重用你儿子。 戚继光、麻锦、董一奎、杨四畏,他们都是一样,戚继光封伯爵,两个手下都是总兵,同时把戚家军分开,麻锦弟弟麻贵升总兵,董一奎弟弟董一元升总兵,杨四畏儿子投靠万历皇帝早,现在是上校团长,杨四畏死后最差也能追赠伯爵。 想要对抗各个文官集团,就要拉拢武将,这是千年的平衡术。 现在各镇总兵已经调动完成,逐渐稳定下来,万历皇帝要推进山西、蓟、辽文官人事问题。 七月初一,乾清宫朝议,有些类似后世常委会,这次廷议的事,就是人事问题。 首先吏部尚书王国光,把吏部铨选出来的名单呈报上来,万历皇帝看一眼,交到下面让他们议一议,他虽然是皇帝,可不想一言堂,有时候一言堂有好处,同时也要承担责任。 “山西巡抚由江西布政使侯于赵担任,臣认为合适。” 万历皇帝想侯于赵,这人是河南的,他最烦南直隶、江西、浙江这些地方官员,不是这些地方官员有问题,而是这些地方官员太庞大,他还是想平衡的问题。 “侯于赵办事稳妥,此人清廉,臣也认为合适。” 这是严清给侯于赵的评价。 “现叶梦熊升蓟、辽总督,辽东缺一巡抚,抚慰地方,臣海瑞认为侯于赵去辽东稳妥一些。” “准!” 万历皇帝就等着有人这么说,这可不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这是他准海瑞的推荐,出事找海瑞,不关他皇帝的事。 这事就这么定了,侯于赵出任辽东巡抚,挂都察院佥都御史衔。 “朕有感管仲鲍叔牙之谊,此人曾任户部员外郎,还是海瑞你的好友,现朝廷用人之际,海瑞怎不见你效法古人?” 万历皇帝就差点名,其实他看好王用汲,历史上海瑞在南京去世,他凑了一笔钱为海瑞办了丧事,把海瑞的遗体运回琼山安葬,这样的朋友不可多得,而且从这事上看,王用汲这人有自己的坚守,让他担任山西巡抚,要比其他人强。 “陛下可是说王用汲?”海瑞出班回问。 “是呀,此人可用吗?” “可!”海瑞斩钉截铁回道。 万历皇帝还要发扬一下民主:“诸位臣工认为何如?” 礼部尚书曾省吾,低着头心想,你们两个人一唱一和,我们再举荐也是被你这皇帝否决,还举荐什么? 吏部尚书王国光这时找补:“臣也认为王用汲适合补山西巡抚。” “臣也认为合适。”严清这时也出班道。 “准!” 这样山西巡抚由王用汲担任,挂佥都御史衔。 张居正、张四维的楚党、晋党都没说话,这时布政使、按察使就分给他们。 万历皇帝管不了这么多,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各地巡抚、总督尽量用稳妥的人,还有各地总兵用合适的人,这样就不错了。 布政使、按察使、知府这些由他们分,有时候权力就是这样,所有人事任命都由皇帝掌控,那么大臣就会有所不满,如果皇帝掌握一部分,大臣掌握一部分,那么互相还能拉扯。 万历皇帝的廷议,范围在内阁、六部、都察院范围内,人一多吵的闹哄哄,什么事都办不成。 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万历皇帝盖印诏令,六科給事中签署,这些程序就走完,敕谕颁布。 这次会议按照正式名称应该叫:廷推,不过万历皇帝不想听这个程序,廷推还是官员推荐,廷议显的民主一些。 山西、辽东人事问题处理完,万历皇帝准备进行下一项,他准备停止西部蒙古部落封贡,进行东抚西制策略。 所谓东抚西制,就是对草原东边安抚,打击西部蒙古,这只是名义上的,更深一层,万历皇帝想打击晋商、晋党,最主要就是以张四维、马自强、王崇古为首的盐商、走私贸易集团。 现在盐商主要来自两个方向,一个是晋商,一个是江南商人,各地盐价两钱、三钱一斤,百姓受不了,朝廷税收也少,每年不到一百八十万两。 如果不打击土默特部,还会重演嘉靖时期俺答进京的桥段,嘉靖时期停止边境贸易出现俺答进京,海禁制度出现大明海盗。 隆庆年取消海禁,倭寇没有了,俺答封贡,西边蒙古消停了,本质还是政策影响到官员、士绅、商人赚钱。 他们赚钱了,大明一年军费开支八百八十万受不了,这还是没有战争的开支,有战争开支一年要上千万,任何国家都受不了。 七月初三,在乾清宫。 万历皇帝召见内阁、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商议。 商议内容就是召宣大总督郑洛、蓟辽总督叶梦熊、直隶总督庞尚鹏进京述职。 同时万历皇帝派遣锦衣卫,让大同巡抚魏允贞上奏疏。 召三位总督回京述职,他们也不知万历皇帝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也不好反对。 吏部、兵部召回三位总督回京,这事万历皇帝不能主动提。 原本收商税的事,准备今年推行,左思右想,还是先放一放。 万历皇帝谋划关闭山西、大同、宣府、陕西互市朝贡时,海瑞就来给他找事。 海瑞昨天在通政司奏报,今年京察已结束,名单要汇报给万历皇帝。 在乾清宫西暖阁召见海瑞,万历皇帝打开名单一看…,好家伙!一大串子,名单上足足有一千多人。 “海老头,你这是想要清空京里官员吗?” 海瑞回道:“恕臣愚笨,不懂圣上之意。” “京察人太多了,京察首治官心,让在京官员畏惧,如果弄的人人自危,朝廷还不乱套吗?” 海瑞也认为皇帝说的有道理,点头回道:“臣办事操切,请圣上责罚。” “责罚不必,等朕勾选完,都察院”、刑部押解勾选之人,到刑部大牢,等待审讯定罪。” 万历皇帝拿着朱笔,抬头看着海瑞说:“官员惧京察,十年寒窗,一朝得第,能出仕做官不易,而有些官员贪得无厌,朋比党奸,出仕做官只为财和名。” “办事无所顾忌,心里没有朝廷,没有百姓,这样的官员,不是罢官去职就免于惩罚就交代过去的,大明有《大明律》,都察院就是要监督大明官员,你们都察院有没有自查,或者自省呢?”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察院的官员都贪污,收受贿赂弹劾异党,包庇同党,还怎么督查其他官员?” “圣上教训的是,臣这就去都察院自查。”海瑞被万历皇帝怼灭火。 “自查怎么堵住悠悠众口?锦衣卫、六科给事中会同查都察院官员,各地御史也要严加管理,今年京察,明年各地监察,贪污、结党、鱼肉百姓、知而不报、欺上瞒下,都要处理,朝廷自有法度,朕启用你为都察院左督御史,就是你为人亢直,你海瑞就是大明的宝剑,朕要用你震慑这些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的官员。” “扭转大明官场风气!” 万历皇帝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他的意思很明显,海瑞你就是给朕办得罪人的差事,等万历皇帝用完你,就把宝剑还匣。 “臣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海瑞跪在地上叩头,他这也算遇到明主。 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虽然万历皇帝批评他,不过海瑞很感动。 “办事不要操切,还要怀着仁者之心,这是朕勾选的名单,如证据确凿,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审讯定罪,朕自会派遣锦衣卫、内侍抄家,还钱于百姓,如捕风捉影,证据不足,要抚慰这些官员。” “朕在燕山东麓修建一座监狱,让他们接受劳动改造,以后大明官员再犯事,就不是罢官去职这么简单,四品以上官员关进东麓监狱,四品以下官员,关进刑部大牢或西山监狱。” 海瑞拿着勾选清单,上面有朱笔勾选的人,一看籍贯,海瑞就知道眼前的皇帝不简单,又在搞平衡。 大明的官员浙江、江西、南直隶、福建多一些,这勾选的名单,都是这些籍贯的官员,北方官员一个没有,四川、云南、广西、广东也没有,这次京察明显就是针对江南官员。 南直隶孙继皋,万历二年状元,现为经筵讲官。 浙江慈溪王应选,万历二年进士。 浙江嘉兴黄洪宪,隆庆五年进士。 浙江钱塘李时英,隆庆五年进士。 南直隶松江府李伯春,隆庆五年进士。 南直隶苏州府陈允升,隆庆二年进士。 万历五年、万历二年、隆庆五年、隆庆二年,浙江、南直隶、江西、福建这些官员,被万历皇帝朱笔勾选,现在大明文官大部分都贪污,没有罪几乎不可能,这三十多名六品、五品、四品官员,大部分都要被惩罚。 海瑞也知道,万历皇帝有意没勾选四品以上官员,事情都清楚,只能心照不宣,这些籍贯官员恨也恨不到皇帝这,只能怨恨都察院和他海瑞。 “臣告退!” “等等!”万历皇帝叫住海瑞:“朕知你清贫,紫禁城西有一座宅院,朕赏赐给你。” 万历皇帝拍下手:“来啊!” 内侍端着托盘上来:“这里有一副镜子,与严清镜子相同,这是朕优抚你的,还有黄金、白银、丝绸、布匹,朕的赏赐不可推辞!” 海瑞见皇帝这么说,只能叩头道:“谢圣上隆恩!” “嗯,退下吧。” 海瑞走后,朱翊钧伸个懒腰,这段时间政务处理差不多。 第六十一章 徐阶跌倒,万历吃饱 有人进京急面圣,有人囚车押进京,蓟辽总督叶梦熊刚进京就看到锦衣卫押送徐阶一家进京。 前内阁首辅,现任内阁首辅的老师,竟落得如此下场,查清侵占松江府百姓四十万亩田地,徐氏子弟鱼肉乡里,无恶不作,被押解进京前,松江府百姓就像送瘟神一样,咒骂着徐氏家族人。 叶梦熊没有看过红楼梦,正如红楼梦中贾府一样,鱼肉乡里,干预司法,迫害百姓。 叶梦熊不禁感慨,他的前任梁梦龙此时关在刑部大牢,正等待审讯定罪,不到京城不知官小,封疆大吏进京,也要夹着尾巴。 叶梦熊先在贤良寺住下,马上写奏疏呈递到通政司,请求觐见圣上。 直隶总督庞尚鹏、宣大总督郑洛、蓟辽总督叶梦熊三人,都在七月中旬到京,此时京城正修建街道,听说圣上有很多事没办,他们的奏疏呈递到通政司,圣上什么时候见他们,这还要看圣上的心情。 西苑风景宜人,昨夜下了一晚雨,清晨鹤鸣叫个不停,玉熙宫面阔九间,进深五间,自万历八年始,这里就取代乾清宫,成为当今皇帝的寝宫。 万历皇帝做俯卧撑五十个、仰卧起坐五十个、深蹲五十个等,浑身汗后,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汗巾,洗脸、刷牙,穿好衣物,在院子里打太极。 张鲸、季伯常也跟着有样学样,每天这时,二人要汇报一些事。 这时张宏拿着奏疏到西苑,进入玉熙宫看到万岁爷在打太极,跪在地上叩头道:“奴婢张宏恭请皇爷圣安。” 万历皇帝看了他一眼,动作没有停,早起运动,比吃药炼丹强,长生不如养生,今年又要北巡,避免不了遭罪,养生也算恢复身体。 “张宏,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皇爷,直隶总督庞尚鹏、蓟辽总督叶梦熊、宣大总督郑洛都已到京,他们上奏疏,请求觐见。” “大同巡抚魏允贞的奏疏也已经送到,昨个到通政司,今早送过来的。” 万历皇帝停下动作,接过手帕擦了擦手:“起来吧。” “谢皇爷!” “张鲸。” “奴婢在。” “徐阶一家押解到京了吗?” 张鲸接过手帕,递给内侍说道:“昨天到京的,按照主子爷吩咐,徐阶被关到镇抚司,他们家族其他人,关到刑部大牢。” “徐阶也有七十了吧?” “回主子爷,徐阶已经七十八了。” 万历皇帝冷笑:“这岁数可不年轻,别死在镇抚司,让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赶紧审理,先把徐阶关进东监。” “是!” 一般人想进镇抚司大牢,还不够资格,最少二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镇抚司大牢。 “张宏。” “奴婢在!” “魏允贞的奏疏让内阁看一看,然后廷议,让内阁、六部、都察院、六科给事中都参加,拿出一个章程,再上奏。” “是!” “先让这三位总督多在京待几日,看他们都是谁的人,老季你派人监视下,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虽然朕任用他们,也看看他们和谁有关系。” 季伯常点头应下:“是!” 万历皇帝早餐简单,原来吃光禄寺做的饭菜,宫廷膳食大鱼大肉,又油又难吃,食材也不新鲜,现在吃西苑的小灶,变着花样做他喜欢吃的,其中以鲁菜为主,淮扬菜为辅。 早餐吃黑米粥、凉拌菜、山东包子、卧鸡蛋。 刚吃完饭,张鲸就递给万历皇帝一份密奏:“主子爷,这是田义给主子爷的密奏。” “你拆开看,肯定是查抄徐阶家族的清单。” 张鲸把袋子打开,里面有账册,还有问安的密奏。 “主子爷真神了!” 张鲸开始念道:“奴婢南京留守田义,奏请万岁圣安……” 万历皇帝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要念吉祥话,直接念数。” “查抄得金三万一千一百二十九两、白银一百八十六万三千八百两。” “他家有两百万两白银,这么多?!”万历皇帝有些没想到,只知道徐阶家田地多,没想到银子也多。 “主子爷,没银子也买不了田地,徐家可号称徐半城,他孙子逛一次妓院就豪掷五千两白银,和一个叫什么马湘兰的,勾勾搭搭。” 万历皇帝坐在椅子上抽烟,点头道:“看来江南人有钱,不止有地,家里也有钱。” “纯金器共一千一百八十件、金镶珠宝器共一百六十七件、金镶珠宝首饰共三百五十九副、银器和银首饰共两千一百二十一件、玉器五百一十二件、玉带一百三十九条、金带八十九条、象牙、犀角、檀香、堆漆等镶金器八百六十二件、珍珠头箍二十九件、大圆珍珠一千五百二十九颗、东珠三百六十颗、次等珍珠一万一千五百九十颗、珊瑚树十五件、水晶二十九两、书籍五千八百部、石刻墨迹法帖两百六十四册、晋唐宋元名画三千六百二十五件。 共计折银:五百六十二万两。” “房契一百二十八座,京城、南京、松江府、苏州、扬州、杭州、福建、徽州等地都有。 折银一百八十六万两。” “松江府、南京田地四十三万亩,松江府四十万亩,南京三万亩。 共计折银:七百八十万两。” “共计查抄徐氏家族所有家产折银:一千七百四十二万两白银。” “田义他们拿了多少?” 伏财就九百多万两,要是田义他们一分没拿,万历皇帝绝对不信。 “这个奴婢不知,听说徐阶家族和闽浙的海商有瓜葛,还有他家产丝,买地种桑树,产丝织造丝绸,江南很多官员家都有海船,一艘海船一年最少赚一万两,徐阶家族要有两百艘海船,一年少说赚两百万两。” 这就对了,就算再贪污,也不能贪污一千多万两,要是家族有海船,这就说的通,阻止朝廷海禁,他们光明正大的海上贸易不交税,不赚钱就有鬼。 “运回来多少?” “跟随徐阶他们家族一起运回京的,船已经道通州,五条船,两条装银子和金子,其他三条装古董、字画、珍珠、玛瑙这些。” 万历皇帝摆摆手:“让田义他们,把房产都卖了,卖的银子留在南京,田地留着,明年开春朕派御史去松江府,把田地都分给百姓。” “松江知府还有几个县令,让田义派人调查一下,他们要是鱼肉百姓,贪污干坏事,明年就让御史把他们都拿了。” “是!” “银子、金子入库就行,珠宝、玛瑙要留着,朕的妹妹等着嫁人,你们可不要动,今年过年朕大赏你们,足够你们富贵一辈子。” “是,奴婢会管束他们。”张鲸答应道。 张鲸退下后,万历皇帝摇摇头。 他不知徐阶攒这么多钱做什么?现在又花不了,这不就是给万历皇帝攒的吗? 现在内库存银一千六百四十三万两白银,要是历史上崇祯有这么多钱,何至于亡国? 要用人给皇帝搞银子,皇帝的权力就是予夺,现在徐阶家族被抄家,银子入库,总要花出去,他这个皇帝要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杜茂。” “在!” 杜茂是万历皇帝新提拔的司礼监秉笔,陈矩派出去干活,除了张鲸,杜茂也开始办差事。 “皇爷。” “明天叫大起,在皇极殿开大朝会,不用太早,辰时就行。” “是!奴婢这就去办。” ……… 万历皇帝已经几个月没坐皇极殿龙椅,文官、勋贵、武将跪在地上。 “起来吧。” 张诚高声喊:“起!” 众臣高声谢道:“谢陛下!” “海瑞。” 海瑞出班:“臣在!” “都察院、吏部呈奏上来京察的名单,朕看了一下,这些官员操守有亏,不必喊打喊杀,西山建了一座监狱,把他们关进去,劳作也算对大明有用,京察名单由内阁拟旨,邸报公布各省,刑部尽快和监狱移交。” “臣等遵旨!” 万历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左手扶着御案:“徐阶押解到京,身为朝廷前内阁首辅,同样也是操守有亏,一家就侵占田地四十万亩,朝廷官员人人都像他这样,百姓还有田地可种吗?现在文官、士绅、有功名的要按《优免则例》行事,朝廷颁布《优免则例》,就要按照《优免则例》办,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已经和你们说过很多次,说了这么多,唉…。”万历皇帝叹口气:“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审讯徐阶一家,朕已经派人抄家,侵占的田地朝廷会派御史退还给百姓,依照《大明律》审讯定罪徐阶一家。” 海瑞、严清、大理寺卿出班:“臣等遵旨!” 今年这业务蹭蹭涨。 “叫进来。” “圣上有旨: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郑洛觐见。” 郑洛在皇极殿外等候,听到殿内宣他觐见。 十三郎五岁朝天子,他郑洛已经五十多,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当今圣天子,站在三品的品级台,双腿紧张的发抖。 “臣,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郑洛,叩见圣上。” “起来,起来。” 郑洛听到清脆的声音,见龙椅上坐着当今圣天子,目光如炬,双眼有一种穿透力,他得知今年年初圣天子带兵横扫东边鞑靼各部落,文治、武功都不可小觑的圣天子。 “郑洛。”万历皇帝看郑洛,虽然是文官,但是身材魁梧,万历二年就巡抚山西、大同,现在又总督宣大,在山西、宣府深耕有几年了。 “臣在!” “你在山西、宣府这些边镇任上,有七年了吧?” “回圣上话,臣自浙江左布政使转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任巡抚山西,已经七年零四个月。” “朕问你,你要据实回奏。” “是!” “大同巡抚魏允贞的奏疏说,今年大同又出现瘟疫,草原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比大同还严重,魏允贞派人调查,瘟疫是从草原各部传到大明的,你怎么说?” 郑洛一身冷汗,他有些不敢看当今圣天子,在心里想一会道:“草原各部遇到灾荒,会吃一些黄鼠、野物,这些东西或许会传染疫病,魏允贞调查出瘟疫从草原而来,臣还不知。” 万历皇帝一挥手,内侍把魏允贞呈奏的奏疏递给郑洛。 郑洛看完没有说话,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万历皇帝也不好为难他,一摆手让殿内众臣传阅看。 户部尚书张学颜跳起来说:“启奏圣上,魏允贞的奏疏纯属无稽之谈,此人管理地方不当,才至疫病横行。” 定国公徐文壁也说:“陛下,魏允贞蒙陛下简拔,理应报效皇恩,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 万历皇帝不露声色,这些人肯定猜想到朱翊钧会关停俺答朝贡,停止互市,这挡住他们的财路。 张四维这时也出班,上前说道:“圣上,不可听魏允贞一家之言,应派御史调查,朝廷再行商议。” 万历皇帝有些生气,这些人见钱眼开,明显大同瘟疫从草原传过来的,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近卫军潜伏的人密奏已经呈报过很多次,今年土默特部瘟疫病死几万人,比大同严重的多,这场瘟疫可能是天花加鼠疫,要是控制不当,会死不少人。 “好了!”万历皇帝站起来,摆了摆手:“朕只是问郑洛怎么看,退朝!” 实在不想和他们打嘴炮,这徐文壁真让他失望,吗的! 第六十二章 单挑内阁 皇后王喜姐得知慈宁宫原来太监、宫女被撤换掉,李太后气的几天不吃饭,鼓足勇气找皇帝说道说道。 此时朱翊钧在乾清宫东暖阁看奏疏,王喜姐进来:“陛下,该用膳了。” “你怎么来了?” 万历皇帝有些诧异,没有旨意谁放她进来的? “陛下为何把慈宁宫侍人换掉?母后为这事生气。” 万历皇帝看奏疏,没有搭理她,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不知深浅。 “退下吧。” 皇后王喜姐看了几眼万历皇帝,眼神有些呆滞,缓过神后行礼:“是。” 等王喜姐走后,朱翊钧大声喊道:“小顺子!” “小顺子!” “朕让你侍候朕,谁让你放皇后进来的?” “回万岁爷,皇后娘娘非要进来,奴婢挡不住。” “滚下去吧,看来你当不好差事,去酒醋面局搬坛子去吧!” 看到山西的奏报,万历皇帝把奏报狠狠摔在桌上,傻娘们皇后来烦他,宗室的破事又来烦他。 “张宏!” 张宏刚才听到摔东西的声音,知道皇后娘娘又惹皇爷生气,紧忙跑进来。 “皇爷,奴婢在!” “召内阁大臣,还有礼部尚书到乾清宫。” 山西宁化王府庶出一个叫伴哥的宗室,弑母杀弟,被山西御史呈奏上来,把自己母亲和弟弟都给杀了,这还有一点人性吗? 宗室乱套,山西当地官员也不管,宁化王府也不管,礼部更是什么事都不做。 “臣等叩见圣上!” “都起来吧,这是山西呈奏上来的,你们都看一看,这个事应该怎么处理?” 张居正先看,然后是张四维,最后是礼部尚书曾省吾。 “圣上,弑母杀弟,有违人伦,必须要严惩!”张居正直接说。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礼部尚书曾省吾刚要开口,万历皇帝就发难:“礼部!” “臣在!” “朕敕令你们给马芳拟定谥号,为何现在还没有拟定完?” “臣,臣等现在拟定。” “这都多长时间了?啊!一个为国征战的将军,逝世后,朝廷要优待,朕的敕令已经下发几个月,一个谥号都拟定不出来,朝廷养这么多官员,都是吃干饭的吗?!” “你们礼部这是要和朕打擂台吗?!” 曾省吾被吓的跪在地上,求饶道:“臣等不敢,臣回去就拟定出来。” “朕不是一意孤行,内阁票拟,朕这里也下旨了,朕没和你们商议吗?定下来的事,拖拖拉拉,都这样办事,大明都像你们礼部这样,不就亡了吗?!” “臣等疏漏,请圣上责罚!” 张居正等内阁辅臣也请罪,万历皇帝一摆手:“朕会给你们旨意。” “看来礼部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宗藩的事也处理不好,这样,朕找能处理的来办差!” “内阁拟旨,重设宗人府,郑王朱厚烷堪当大事,着令郑王为宗人府宗正令,岷王朱定燿为左宗正,郑王世子朱载堉为右宗正,各地藩王府家中子弟,派遣一人到京,择优挑选左、右宗人。” “以后宗室的事就不归礼部管理,由宗人府管理,都退下吧。” “圣上!”张居正说道:“圣上要不要在考虑下?” “圣上,重设宗人府非小事,要廷议后再定夺。”张四维也说道。 “圣上,要廷议后再定夺。” 万历皇帝快被他们烦死,宗室的事官员管理不好,又不让他用宗室的人管理,这就是不想交出权、钱、人,有宗室参与朝政,势必会减弱文官影响力。 “不必再说了!宁化王府的事,就发生在当下,弑母杀弟,证据确凿!再不用宗室之人管理宗室,各地宗室都快上天了!朕已经被朝政烦透了!” “再不同意,朕就让位给潞王,你们看着办,既然你们想抗旨,朕就让位!” 万历皇帝的话,犹如一声惊雷,他们也想扶持潞王,可是现在不敢说,京城加周边五万大军枕戈待旦,武将、勋贵都信服,要是文官支持潞王,很容易发生流血政变。 自从三月从草原回来,可是被面前这位“圣天子”折磨够呛,当时提拔潘晟进内阁,怎么就上当了,现在海瑞掌管都察院,就像疯狗一样,四处咬人,他们都感觉当今皇帝权力越来越大。 海瑞、严清就是眼前皇帝养的狗,看谁不爽就咬谁,京城城防、宫里护卫都是皇帝的人,刀扎不进,油泼不进,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里。 蓟、辽总督叶梦熊、直隶总督庞尚鹏,就是皇帝亲自提拔的人,随时护卫京城周边。 “圣上,这样说羞杀臣,宗室无小事,宗室不止圣上一家事,而是大明江山事,切不可行事操切。” 张居正还在拉扯,他们就不想把宗人府交出去,宗室要成为皇帝的助力,文官以后敌人太多,眼前这个皇帝在一点一点收复大明皇帝失地,重用不得志文官,拉拢武将、勋贵,这修建京城街道、城墙、城门这么花钱差事直接交给武将、勋贵,干工程最赚钱,少说能捞几十万两银子。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眼睛不炸一下就拨下去,除非傻子才不和皇帝亲,只要跟着皇帝,肯定有肉吃。 武将、勋贵都支持皇帝,再把宗室叫到京,他们文官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件事说什么都要顶回去。 “抗旨不遵是吗?朕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你们是不是要逼宫?!!” 万历皇帝的声音很大,季伯常、张鲸、张宏领着锦衣卫和内侍到东暖阁。 “圣上,臣在这里,今天看看谁敢逼宫?圣上乃盛世之主,要是谁敢逼宫,臣第一个不答应!!” 季伯常跪在地上,眼睛看向张居正他们。 “奴婢侍主来迟,请皇爷治罪!”张鲸也看向张居正他们。 东暖阁外站着锦衣卫和内侍,一个个手都握在腰间。 “你们都没有罪,罪在朕一人尔。” 张居正感觉这事要闹大,要是真定逼宫之罪,他有些怕被小皇帝的爪牙当场斩杀。 “圣上有旨意,臣等不能不听,请圣上吩咐就是。”张居正说道。 “臣等也是。” “既然听就好,按照朕的意思办,召郑王、岷王、郑王世子进京,重组宗人府。” “臣等遵旨!” 等张居正他们走后,万历皇帝心里别提多爽,喝一口茶,点上一根烟,哈哈大笑。 “哈哈…!” “季伯常、张鲸、张宏,你们护驾及时,再不来,朕就要单挑他们一群,这些人,唉…!油盐不进,非要来硬的!” “奴婢护着主子爷,这是应该的。” “臣原是守门之人,陛下简拔赏赐,才有今日之荣光,没有陛下,就没有我季伯常!” “你们有功,朕就要赏赐,还要大大的赏赐,季伯常、张鲸、张宏,每人一套蟒袍,黄金一千两,香烟、白糖、各地进贡的珍贵物品,你们随便拿,每人一座京城府邸,朕还要亲自给你们府邸题字。” 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白银,还有各种物品和府邸,少说也有十万两,万历皇帝有钱,舍得给自己人花钱。 “谢主子爷赏赐!” “谢陛下赏赐!” “屋外的人,每人五百两白银,高粱酒、白糖、龙井茶、香烟,自己去库里,随便拿,一次能拿多少算多少。” 万历皇帝大手一挥,开始撒币,他也是大明皇帝中有钱的,几乎不把钱当钱花。 “谢陛下赏!” “谢陛下赏!!” 平时花钱不白花,有事真上,他们走后,万历皇帝回到玉熙宫,心里别提有多美,今天自己单挑内阁,第一次感觉权力的魅力。 第六十三章 偏偏和朕过不去 “朕原本打算今年征收商税,权衡利弊还是先放一放,你的奏疏就先别呈奏了,这次叫你进京,也是想和你聊聊。” “坐吧。” 庞尚鹏坐在西暖阁椅子上,眼前的皇帝比去年成熟许多。 “都说万历盛世,天下太平,大明的赋税有九成是百姓缴纳的,民力负担太重。” 庞尚鹏站起来,低着头说:“臣在北直隶各处见到,也是忧心忡忡,百姓田地投献到有功名的士绅家,圣上三令五申嘉靖年《优免则例》,这些士绅仗着有钱,拼命买地,各地官府也不敢催讨赋税,朝廷要缴纳的赋税,都担在百姓身上。” “土地日日兼并,百姓有的当佃户,有的就成了流民,朝廷的赋税没有增加,大明两百多年,赋税还不到永乐时六成。” 万历皇帝手扶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张居正上奏疏,想要清丈全国土地,朕没有批。” 庞尚鹏有些诧异,随后低着头。 “清丈土地谁去办呢?还是各级官吏,兼并土地数他们最多,这样自己查自己,最后又是一笔糊涂账,清丈土地就要增派劳役,百姓已经苦不堪言,清丈土地没完成,百姓又会流离失所,省、府、州、县层层盘剥。” “圣上所言甚是。” 现在大明朝廷失控,各地方有各地方的政策,万历皇帝最担心的不是税收,而是流民问题,现在大明隐户最少有一半,这些隐户都被官员、士绅、王府、武将、勋贵家隐秘起来,逃户太多了。 大明已经非常腐败,地主、官员、勋贵、宗室这些人贪田地不算,还要贪百姓,再不管一管,这大明会乱成一锅粥。 “现在大明不是赋税问题,首要解决就是腐败,我大明的官员腐败到不贪污反而不合时宜地步,这可真是有出息,治理国家首要治理官员,这是朕启用海瑞的原因。” “其次就是流民问题,历朝历代之所以乱,就是流民管理不当,宋朝管理流民好一些,不过这也给宋朝军队带来不小损伤,流民当兵,势必会影响军队质量,我大明现在流民不计其数。” “庞尚鹏。” “臣在!” “明年要办两件事,一件征收北直隶各地商税,二就是流民问题,明年朕会派御史清查北直隶各地田地,不论是谁,侵占田地都要退还百姓,如有鱼肉百姓的官员、勋贵,朕决不轻饶!” 万历皇帝对勋贵集团失望透顶,他拨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修建京城街道,工程费用一百万足够,剩下二十万就是变相给勋贵、武将们的,可是这些人贪心不足,就连干活人的伙食都克扣,修建京城街道以定国公徐文壁、成国公朱应桢为首,各各都贪污,用在修建京城街道工程上的银两,不到六十万,让他们贪污掉一半。 成国公府侵占田地八万亩,定国公府侵占田地十四万亩,再不管他们,真要上天了,这些国公在明朝灭亡时不是投降就是被杀,什么事都帮不上。 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近卫军取代武将、勋贵集团也应该开始了,这些污糟猫东西,也不用留着了。 只能物理消灭一部分利益集团,给底层百姓上升通道,这样大明才能安稳一段日子,抄家文官、勋贵、宗室,把财富分配出去一部分,这样可以缓解贫富差距。 这样的事只能派人去办,万历皇帝不能说,近卫军是这样,启用海瑞是这样,任用庞尚鹏也是这样,最后让郑王管理宗室还是这样,这些都是奔着利益集团而来,万历皇帝身处利益集团之中,他就是最大受益人,他也要把身上的肉割掉一部分,皇庄田地就要割下来,分给流民、近卫军。 湖广四百万亩、京城附近八十万亩皇庄,加上查抄徐阶、冯保、各级官员田地三百万亩,明年就把湖广皇庄分一半给流民,查抄官员田地分给流民,每户分田地四十亩,可以分给五十万流民。 明年开始清查宗室、勋贵田地,又能清查出不少,加上明年监察各地官员,又能抄家不少,田地也能清查出很多。 就这样一点一点清查,可以缓解流民压力。 万历皇帝有近卫军在手,并不担心他们造反,有钱、有兵、有炮、有铳、有马,有人造反就是送经验。 七月二十七,礼部把马芳的谥号拟定完,送到万历皇帝这里,看着礼部给马芳拟定的谥号,朱翊钧破口大骂:“给脸不要!” 谥号敬成,这个谥号是武将最低等,《明会典》定、烈、简、肃、毅、敬。 这帮人偏偏和他这个皇帝过不去,这就是故意的。 “张鲸。” “张鲸!” “奴婢在!” “拟旨。” ……… “大学士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潘晟全末留心朝政大事,敷衍塞责,有失朕望,着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潘晟罚本俸一年。” 圣旨到文渊阁,张居正等人跪在地上接圣旨,此时身为内阁首辅的张居正,呆呆的看着司礼监张宏。 “张公公,为何要罚俸?”张四维问。 “你们也太给脸不要了,皇爷让你们拟定马将军谥号,马林是皇爷心腹爱将,万岁爷本意要优抚马林将军,你们处处作对,把皇爷气到,人已经去世,一个谥号,你们争什么争?” 原来是这事,张居正他们反应过来,他们本意就是想和皇帝作对,发泄一下前几天在乾清宫生的气,不过当官最擅长隐忍,这事众人一对眼,选择隐忍下来。 如果再和小皇帝顶牛,真容易被砍头。 “礼部尚书曾省吾,办事不力,有负朕望,加二级记错在案,罚本俸两年,降级二等,正三品六部尚书,仍属理礼部事宜。” “曾尚书,赶紧接旨。” 曾省吾真怕了,众人商量就是要整治一下小皇帝,告诉小皇帝这大明江山不是皇帝的,而是官员的,就算优待死去的将领,也要通过他们去做。 现在自己这个礼部尚书加二级犯错记录在案,再犯错一次就要罢官永不录用,搞不好要被抄家,小皇帝可被官员们起外号,抄家皇帝。 礼部所有官员罚本俸一年,翰林院所有官员罚本俸一年。 万历皇帝的惩罚,招来很多官员不满,他们开始上奏疏骂皇帝,说的话也很难听。 有人上奏疏劝谏他搬离西苑,不要整日和宦官在一起,官员怀疑万历皇帝的性取向问题。 还有人直接骂他酒色财气。 更有官员直接开骂,直接骂万历皇帝是昏君,只会坐在龙床上数银子,抄官员家,就是贪图钱财。 因为马芳谥号的事,万历皇帝和官员们的关系,发展成剑拔弩张。 八月初三,马林从军营赶到皇宫,请求觐见万历皇帝。 “末将叩见陛下!” “你怎么到皇宫了,你不是应该在军营吗?擅离职守,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末将知罪,末将叩谢陛下隆恩,末将请求陛下,不要再因为末将父亲谥号问题,再和官员们吵架。” 万历皇帝狠狠拍桌子:“糊涂!他们这就不是冲着谥号,他们这是冲着朕而来,你父亲的谥号已经拟定出来,忠勇,追封武烈伯。” “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像你这个样子,大明还要亡国不成?妈的!这些酸腐的蛀虫,数他们混蛋,贪污、甩锅、吃花酒、逛妓院、养小妾,不干正事,置国家大局不顾,朕宁可被他们骂一辈子,也不会向他们退让半分!” “张鲸!” “奴婢在。” “这些上奏疏的官员,诽谤朕,把这些奏疏都送到都察院,敕令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审讯这些官员,朕要治他们大不敬之罪!” “遵旨!”张鲸收拾奏疏,告退。 万历皇帝看着马林:“你赶紧回军营,近卫军是朕的命根子,有近卫军朕说话才能硬气,你懂吗?” 马林叩头道:“末将知道,末将这就回军营。” 这些官员,真被大明皇帝惯坏了,他们就该摊上满清的皇帝,跪的不整齐都砍头,更别说上奏疏骂皇帝。 万历皇帝这么矜矜业业,带兵亲征草原,出征不归袍甲不解,后背、屁股、大腿都是伤,他这么做为了谁?就算为了自己一部分,大部分还是为了大明江山。 给百姓分田地,给官员发养廉银,修建京城街道,居然让这些官员蹬鼻子上脸,就是扔出块骨头给狗,狗还要冲他摇尾巴,万历皇帝给京城官员发养廉银,没落好不说,还上奏疏集体骂他。 第六十四章 乾清宫大火 京城众官员诽谤万历皇帝的奏疏送到都察院,当晚张鲸就来向朱翊钧汇报。 “什么?!!” “海瑞生病了?!” 此时万历皇帝正看山东的奏疏,张鲸给他汇报海瑞生病,身为皇帝,他第一时间想到海瑞可能被下毒,正如宋神宗和王安石的变法,宋神宗没什么事,王安石因为儿子被害,不得不打退堂鼓。 他第一时间怀疑有人给海瑞下毒,就是要阻止他处置这些骂他的官员。 “皇爷派奴婢照看海御史,节饮食,严宿卫,海御史府邸从锦衣卫抽调出侍卫看护,今个下午,海御史感觉身体不好,回家后就病倒了。” 万历皇帝狠狠摔奏疏:“是不是下毒,是不是有人下毒要害海瑞,他们这是冲着朕来的,是不是想毒害朕?!!” “皇爷,奴婢已经派人调查,明早就能调查出来。” 这些人真把万历皇帝惹到,他可不是嘉靖皇帝,被火烧,被宫女勒脖子就会退缩,这次他下定决心,一步不退,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下旨!成国公朱应桢有负朕望,赐自尽!” “定国公徐文壁,有负朕望,赐自尽!” “前内阁首辅徐阶,鱼肉百姓,侵占田地,着即押解东监,其余家眷押到西监。” “武清伯李伟,贪赃枉法,不可为用,剥夺武清伯爵位,抄家,所查抄财务,押送至内库。” “皇爷,主子爷不可,武清伯可是李太后的父亲,皇爷的亲姥爷,皇爷这么做,会招来更多怨声。” “朕谁的话也不听!赶紧去办,难道你想要背叛朕吗?给你们富贵,难道你们也想和文官同流合污吗?!!!” 万历皇帝抽出天子剑,一剑斩向桌子,哐的一声,木屑飞溅。 “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给脸不要脸,开始玩阴谋诡计,“来人!” “来人!” “奴婢在!”张宏知道现在皇爷怒气冲冲。 “明天大朝会,商议关停俺答朝贡、互市事宜,朕到要看看他们多少人合伙。” 这帮小人,懦夫、王八蛋,文娼,以后决不轻饶! 必须给他们搞文字狱,他们才知道厉害,想要谋害朕,就让他们过来。 八月初九,大朝会。 今天大朝会与以往不同,勋贵首班定国公徐文壁不在、成国公朱应桢也不在,就连武清伯都不在,文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昨晚肯定发生大事。 万历皇帝来到皇极殿,坐在龙椅上让他们站起来:“起来吧。” “谢圣上。” “礼部尚书曾省吾。” “臣在!”曾省吾出班。 “山西疫病乃草原传染过来,朕决定关停俺答朝贡和互市。” 万历皇帝还没说完,兵部尚书方逢时就抢着出班说:“圣上,不可关停互市、朝贡,俺答土默特部拥兵二十万,战端一开,百姓生灵涂炭,囯库空虚,钱粮耗费巨大,现在不能这么做。” “你给朕闭嘴!” 几百年都这些话,从宋朝说到大明,这些文娼,他们也不嫌烦,明显就是从互市中捞取利益,把俺答消灭后,兵部开支就会骤降。 “朕不问打仗的事,朕要关停互市。” 张居正出班:“圣上不听臣等的,那么大明还要官员做什么?陛下年幼,要有官员辅佐,不可操切。” “没有官员,大明还要亡国吗?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百姓疫病死者十几万,就这样不顾百姓死活?这是人能做出的事?” 这次万历皇帝也不和他们装,既然这些文官不要脸,他也不必对他们客气,只要害不死他,万历皇帝就这么对待这些文官,宁可大明亡国,也不能让他们继续祸害百姓。 见张居正被皇帝怼的哑口无言,文官们整齐跪在地上,请求万历皇帝收回成命,不要关停互市,朝贡。 “礼部尚书曾省吾,朕敕书一封,命你出使俺答土默特部,商议关停互市之事。” 万历皇帝的敕书,一句好话都没有,就像嘉靖套路文官一样,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待吾天兵降临,天罚蛮夷! 退朝后,礼部尚书曾省吾接到万历皇帝的敕令,同时接到万历皇帝写的敕书,打开一看,差点晕倒在地。 曾省吾紧忙找张居正他们商议。 “阁老救我,狗皇帝的敕书,这是要害死我。” 张居正骂道:“糊涂!休要诽谤当今皇帝,敕书拿来老夫看!” 张居正拿过敕书一看,这小皇帝真决!这敕书要拿给俺答看,曾省吾肯定活着回不来。 “三省啊,要不让圣上赏赐点礼品,你带着去找俺答,多带点礼品,这些鞑子的气也就消了。” 翌日。 曾省吾呈递奏疏,申请带一点礼品去草原,请赏。 万历皇帝当然不给他,诰书和赏赐都没有,他就是故意整曾省吾,礼部出使很正常,这本就是礼部的工作,现在就看曾省吾敢不敢抗旨,如果抗旨不尊,就把他抓起来杀,朱翊钧还记得去年他和张居正他们策划政变的事,原来打算过几年再收拾他们。 现在这些人既然对海瑞动手,就别怪万历皇帝心狠手辣! “让曾省吾赶快启程。”万历皇帝又问:“张鲸,海瑞怎么样了?” “昨天上吐下泻,还咳出不少血,本就年龄大,这一折腾,无性命之忧,不过要在修养二十天左右。” “是下毒吗?”万历皇帝眼神阴狠。 “可能是,都察院的行人连夜跑出去两个,失踪了。”张鲸回道。 买通行人下毒,事情就是这样,万历皇帝这里管理严格,他们没有机会,就找海瑞下手,以后要收商税,说不准还要对庞尚鹏下手。 “调查行人的家,一定要查出主使,行人家人一个都别放过,剁碎喂狗,朕绝不放过任何想要谋害之人!” 现在别说牵连无辜,已经到你死我活地步,如果软弱一点,就会被人认为惧怕。 “把成国公、定国公府全部抄家,家眷迁移到山西,侵占田地明年换还给百姓,贪心不足的蠢货,烂泥扶不上墙,妈的!” 第一代定国公徐增寿是徐达三子,靖难之役立功,现在也是废物一个,也没有留着必要,直接剥夺成国公爵位。 第一代成国公朱能,也是靖难之役功臣,现在定国公朱应桢也是废物,同样抄家,剥夺爵位。 这些什么公爵、侯爵、伯爵,心里也没了朝廷,只顾着自己家族,这是人之常情,可是总要有底线,万历皇帝拨出去一百二十万两白银,他们居然敢贪污六十万两。 皇帝的钱都敢贪污,他们还有什么不敢? 抄定国公、成国公、武清伯家,京城顿时鸡飞狗跳,文官们瞬间消停了,小皇帝亲姥爷都不放过,何况是他们,要是再上串下跳,脑袋不保。 万历皇帝知道这会造成混乱,各地百姓暴动,军营闹响,这些混乱都是有人有意为之,鼓动百姓对抗他这个皇帝。 八月十三,曾省吾带着礼部的人在京城转圈,赏赐、诰书没有,去俺答土默特部肯定九死一生,就一直在京城转悠,拖延时间。 张鲸向朱翊钧禀报曾省吾情况,万历皇帝也不惯着他:“罢免曾省吾一切官职,押进镇抚司大牢,严加看管,派人去曾省吾老家盯着,等以后审讯定罪,抄家!” 张鲸带着人去办这件事,万历皇帝让张宏叫内阁几位大臣到乾清宫,商议这件事。 “诸位臣工,朕派曾省吾到俺答土默特部宣布敕书,曾省吾此人目无王法,公然抗旨,朕已令人锁拿此人,众位臣工,谁代曾省吾走一趟草原?” 内阁大臣说廷议,万历皇帝点头。 张居正叫苦连天:“这行事太鲁莽,大明江山迟早亡在这个混蛋皇帝手里。” 曾省吾是楚党中的骨干,因为敕书一事被万历皇帝关进镇抚司,公然抗旨这是事实,任何人说不出什么,可是张居正就惨了,楚党将要面临四分五裂。 “张阁老,说话要小心,妄议天子可是重罪!”张四维绷着脸说。 张四维当然不同意关闭互市,他们家族财源就在这里,不过为了对付张居正,就管不了这么多,先落井下石再说。 “你!” 张居正憋着没有说出口。 次日,廷议结果敲定,朝中官员同意关停互市、朝贡。 看着廷议结果,万历皇帝在西苑还要骂这些人犯贱,不拿出点手段,这帮狗日的还不配合。 八月十七,方逢时接替曾省吾任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由赋闲在家的杨巍接任,万历皇帝不能再把兵部尚书职位交给江南人,以后兵部尚书一定要交给北人和西南人。 砍掉张居正一臂,这也是万历皇帝谋划很久的,曾省吾在镇抚司大牢,直接就被锦衣卫肢解,已经拿到李太后、张居正、方逢时、徐炌、潘晟他们谋反的证据。 大明万历九年,八月二十日,关停西部、西北部所有互市,停止俺答朝贡。 万历皇帝颁发谕旨:“俺答土默特部,如扰大明边地,仍蹈前人覆辙,则天罚必加,罪无可赦!虽强必戮!” 万历皇帝的上谕已经明白告诉众人,他已经准备打俺答的土默特部,众人这才想明白,原来调李成梁去大同,就是要打俺答,当今的皇帝是好战分子。 就在上谕颁布两天后,半夜乾清宫突然燃起大火,万历皇帝在西苑睡的香甜,有人大喊:“起水了!起水了!!”的声音吵醒! “皇爷,乾清宫起水了,奴婢已经派人去扑火。” 万历皇帝看着燃烧的乾清宫,想到嘉靖皇帝,还有正德皇帝。 清朝康熙当六十多年皇帝,皇宫才烧一次火,嘉靖年烧了几次大火,正德年也烧了几次,专门点乾清宫。 万历皇帝看着乾清宫燃烧的大火,就像正德皇帝当年站在西苑一样,笑着说:“这火烧的挺美,哈哈,就当放烟花,明天宫里的宫女全部打发出去,太监一个一个审问,他们不是能派人点火烧朕的乾清宫吗?就别怪朕心狠手辣,西苑管理要严起来,陌生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张鲸答应:“奴婢明天就去办。” “这几天肯定有人要趁机骂朕,咱都猜到他们会骂什么,缺德、暴君,乾清宫着火就是因为朕无德,你知道该怎么办,谁跳出来就关进镇抚司,他们都是谋杀皇帝的反贼,用不着客气,东厂的刑法搞起来,地方不够就扩建。” “是!” “季伯常,明天拿着朕的敕令,调直属团,骑兵营进京。” “是!” “张宏,明天叫冉登到西苑,朕要把京城关闭,锁拿“放火之人”!” “是!” “让咱们人都吃饱喝足,这几天要活动活动,不用点手段,真以为朕好欺负。” 万历皇帝要大开杀戒!谁敢跳出来就杀谁,没有必要再仁义了,都敢放火威胁他,还有仁义的必要吗? 不让这些人见点血,他们也不知道万历皇帝的手段,这些人都是惧威不怀德的蠢货。 第六十五章 玉门逼宫 万历九年,八月二十二日。 乾清宫大火燃烧第二天,以内阁首辅张居正为首,张四维、潘晟、申时行几人上疏,乾清宫大火乃陛下失德,应下罪己诏抚慰天下。 当万历皇帝看到几百名官员呈奏上来的奏疏,都是让他下罪己诏的,瞬间点燃了年轻皇帝心中的火,内阁大学士不动,万历皇帝敕令缉捕六科给事中两人。 都察院御史陆树德上奏疏: “自四月迄八月,为时甚遥,上罢讲筵,日月交蚀,旱魃为灾,今乾清宫火龙降灾,陛下,当及时修省……。” 陆树德的奏疏大意:“陛下和臣下交流意见,国家才能平安,如今圣上和大臣的隔膜这么深,拿什么宣扬圣上的圣德,教诲天下人呢?罢免经筵,就是圣上偷懒,沉迷宫内酒色,如果天气不是太热,圣上应该到讲堂来听讲,发生月食、旱灾、瘟疫,圣上应该及时反省,乾清宫着火,就是陛下不修德所制。” 这就是摆明仗着人多欺负人,把乾清宫火灾、各地干旱、山西瘟疫这些事,全怪罪到万历皇帝这里。 乾清宫火灾就是文官们串通宫内人点火烧的,他们这么做,就算泥人也被气的暴躁。 万历皇帝敕令东厂,令锦衣卫缉拿陆树德等二十六人,关进镇抚司大牢。 这一捉拿陆树德他们,张居正带着百官到玉门逼宫。 “国家养士两百年,文死谏,武死战,成大事就在今日,要规劝圣上行仁政,不该开冤狱。” 数翰林院修撰张懋修跳的欢腾,在午门外四处张罗。 “张先生,有什么事不能上奏疏吗?你也想逼宫吗?!” 万历皇帝身穿战袍,手持天子剑,带着锦衣卫和内侍出午门,他不能让文官把他的气势压下去。 张居正跪在地上说道:“陛下,今年您前前后后罢免这么多官员,现又因为官员上奏疏请求圣上下罪己诏,安慰天下臣民之心,竟然锁拿官员,臣身为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请求圣上斩杀奸逆张鲸、张宏、季伯常等人。” “张先生,朕念你三朝老臣,敕令你带着这些人先回去,搞这么大阵仗,合适吗?” “除非陛下答应诛杀奸逆,否则臣等绝不回去!” “好!那么你们就一直待在这里,永远别回去!”万历皇帝说完,天子剑重重戳在地上。 这时大学士内阁辅臣潘晟、礼部尚书方逢时、工部尚书徐炌、户部尚书张学颜、都察院右都督御史、礼部右侍郎、工部左侍郎、太仆寺卿等人脱帽匍匐自陈。 “陛下,重用奸逆,天下将大乱,臣等不忍见天下大乱,臣等请辞。” 这些官员脱帽,以辞官威胁万历皇帝,此时朱翊钧被他们气的,青筋暴起。 几个人的反应,瞬间引起连锁反应,内阁首辅张居正、次辅张四维、大学士申时行、吏部尚书王国光、鸿胪寺卿等上百名官员集体脱帽,请求万历皇帝诛杀张鲸。 此时张鲸、张宏、季伯常被吓的浑身发抖,他们害怕年轻的皇帝顶不住压力,顺从文官集团。 内阁、吏部、礼部、工部、户部、都察院都站在万历皇帝的对立面,这些人要按照史书上,就是公忠体国,实际上就是结党营私。 万历皇帝抽出天子剑,直接指着张居正:“好气派,张居正《大明律》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应该如何处罚,你这个内阁大学士不会不懂吧?” “陛下,君子不党,我等全心全意为大明江山,张鲸、张宏之流阉贼,蒙蔽圣心,陛下所做倒行逆施之事,全被这些人蛊惑。” “不要东拉西扯,他们所做一切,都是朕的敕令,堂堂大明天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事冲着朕来!” 万历皇帝丝毫不退让,儒家忠君爱国,就是说给人听的,朱翊钧知道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冲着他来,就拿张鲸、张宏他们开刀。 “你们并不是不满张鲸他们,朕重用张鲸,北巡草原、管束官员严格一些,就招了你们忌讳,明说了吧,是不是想逼朕退位?!!” 跪着的众官员们,脑袋用力磕在石板上,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喊:“陛下!” “陛下!!” “陛下,诛杀阉贼!!” “好啊,好!”万历皇帝咬牙看着这些官员。 “没有想到,过去三百年,宋朝的朋党,居然在我大明重现,但是你们不要忘了,朕不是宋朝的神宗,朕是带着千军万马横扫草原各部的皇帝,就连面对草原几万骑兵朕都没怕过,咱害怕你们把朕给吓住。” “来啊!” 万历皇帝大喊一声,近卫军几千人骑马飞奔赶到,马林、方伯清下马到万历皇帝这里叩拜:“陛下,末将等前来护驾!” 近卫军直属团还有骑兵营整齐的军装,全部披甲而来,一个个手里握着鸟铳,随时等候命令。 “在旁侍候。” “是!” “张居正,此时你带人回去,朕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们给脸不要,就别怪朕!” 突然从文官中跪着一人站起来,一边走一边骂道:“独夫!暴君!!大明在你手里迟早亡,就是你重用阉贼,乾清宫才会着大火,报应来了,朱翊钧你活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居正三子张懋修,这让万历皇帝想到嘉靖时期杨廷和儿子杨慎。 “你给朕过来!” 当张懋修走到万历皇帝身边,没有任何犹豫,一剑扎进腹部,一脚把张懋修踢倒。 张懋修身上的鲜血流了一地,张居正想起来,瞬间被马林、方伯清死死按住。 跪在地上的文官,见到这场景,很多人瞬间被吓尿,他们没有想到皇帝当着官员面,直接就把内阁首辅儿子宰了。 “假使大明有一天亡国灭种,咱大明天子朱翊钧,也有脸见列祖列宗,今天,朕绝不退让半步!!” 天子剑重重戳在石板上,鲜血顺着剑柄流下,万历皇帝挺直腰杆,大红战袍随着风摆动。 万历皇帝的坚毅果敢,唯我独尊的气势,瞬间震慑住所有官员,有人站起来,准备溜走,再不走这条命真要交代在这里,这小皇帝已经拼命,手下这些士兵,真敢杀人。 这时海瑞被抬着来到午门前,见到张居正说:“首辅,有什么事不能上奏疏建议,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圣上,百官有错在先,念圣人恩德,万望宽恕他们。” 这事要是海瑞不来,还真有些不好收场:“张居正、潘晟、徐炌、方逢时,朕累了,你们好自为之。” 万历皇帝说完拿着天子剑回宫,到乾清宫时,看着被大火烧掉的乾清宫,双腿一软,竟然抽筋了。 “张鲸,背着朕回玉熙宫。” 张鲸、张宏、季伯常几人服侍他躺在床上,随后偷偷抹眼泪。 万历皇帝训斥道:“哭什么,朕答应过你们,只要跟着朕,保你们一世富贵,别说他们,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千军万马,朕也不会怕,朕还要再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说着比划戏曲里武生姿势。 刚才还在掉眼泪的几人,破涕而笑,这场事件,万历皇帝表现出坚强果敢,勇于担责任,这也让张鲸他们几人,对万历皇帝更忠心,几人忠诚度都是百分之一百。 “办差去吧,搜集张居正,方逢时、徐炌、潘晟几人谋反证据,等朕北巡回来,就收拾他们,答应土蛮九月初到热河上营,朕决不食言!” “是!” 第六十六章 官匪勾结叛乱? 玉门逼宫事件发生,内阁、六部、都察院、小九卿、翰林院、通政司都牵扯进来,如果把他们都关进镇抚司大牢,那么朝廷就为之一空,万历皇帝这里犯了难。 第二天太子少保刑部尚书严清上奏:“太祖曾有圣训,天子应广听下情,亏陛下圣明,励精图治,一扫奸邪,天下盛世已至,圣上奉天法祖,本该总揽朝政,如遇大事应召集群臣商议,群臣有背圣上,可敕臣等镇压,切不可动刀兵。” 严清的这道奏疏,恰到好处,搬出组训规劝万历皇帝,然后又吹捧一番,同时给万历皇帝和张居正等群臣矛盾一个台阶下。 万历皇帝当时批复,召集群臣商议。 现在革除所有官员,毕竟不太好,这些人万历皇帝都记住,准备以后再找他们算账,不过也不能不教训他们。 万历皇帝下敕谕:“内阁辅臣大学士潘晟、礼部尚书方逢时押解到镇抚司,敕令都察院审讯定罪。” 这两个人都是张居正的楚党,现在张居正朝中党羽还有不少,不过这两个月,曾省吾、潘晟、方逢时接连被拿下,朝中官员也知道,张居正倒台不远。 当方逢时、潘晟被关进镇抚司后,万历皇帝又下谕:“在京官员自陈,论黜不究。” 万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主动认错不追究,这道上谕的意思,就是让官员们主动认逼宫的举动,上奏疏就是认罪伏法,万历皇帝宽仁大量,放过你们,显示皇恩浩荡。 京城城门关闭两天,这次逼宫事件一百多官员被治罪,大学士潘晟、礼部尚书方逢时、太仆寺卿、礼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都察院佥都御史、鸿胪寺少卿、翰林院侍读学士、礼部、工部、刑部、户部、吏部、兵部等官员或辞官或被缉捕至镇抚司、刑部大牢。 万历皇帝敕令抄家,所得财务全部运到内库,同时上谕:“蠲免山西、北直隶、辽东全年赋税,以抚慰百姓。” 京城原有官员两千两百人,京察、逼宫事件、以及诽谤皇帝,这三次清理掉在京官员两百一十七人,等待这些官员的将会是漫长的审问。 查抄定国公府、成国公府、武清伯府、潘晟、曾省吾、方逢时府邸,所得财务白银三百万两、黄金五万两、各类物品折银两百万两,这还不算田地、商铺、房契,还有这些官员老家。 虽说一口气大杀四方,畅快非常,留下的烂摊子不好收拾,张居正告病闭门不出,儿子张懋修当场死亡,张府办白事。 万历皇帝虽然斩杀他,还是派内侍送去奠仪。 内阁辅臣、礼部尚书、都察院右督御史、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侍郎砍掉一半,如果不能立即处理好人事,那么朝廷将会出现停摆。 八月二十七,举行廷议。 升吏部尚书王国光为东阁大学士,任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张学颜,任礼部尚书。 内阁辅臣申时行任吏部尚书,属理吏部事。 杨魏任兵部尚书。 工部尚书、刑部尚书不变。 召赋闲在家王锡爵为吏部左侍郎。 召杨兆为户部左侍郎。 升沈鲤为礼部左侍郎。 翌日再次廷议,万历皇帝下旨:“召回因得罪张居正被罢黜官员,进京铨选任用。” 看似轰轰烈烈的逼宫事件,就这样被万历皇帝摆平,同时整个大明官场都清楚,清算早晚要轮到张居正,现在把因为得罪张居正被罢黜的官员召回,就是为清算张居正预热。 万历皇帝这这波操作,用意非常明显,设立政治标杆,否认张居正、潘晟、方逢时等人。 第二:缓和官员和皇帝矛盾,这场逼宫事件认定张居正及党羽,其他人没罪,杨魏、杨兆都是北方人,重用北方系信号。 张四维、王国光都是北方系,他们都是山西出身,让王国光进内阁,就是提前保张四维接任内阁首辅,确保北方军事安定。 杨魏、杨兆同样也是北方人,他们二人又是万历皇帝提拔的,用来平衡朝政。 同时为了平衡张四维、王国光等人,提拔王锡爵、舒化等江南人,不至于让北方人一家独大。 万历皇帝释放出来的信号,表明只针对张居正党羽及,表现出赏罚公正之心,绝非任用私人。 万历皇帝打政治牌,就是反张居正,此后反张居正,会成为最近两年的政治正确。 这在政治上,有迎合群臣的意思,可以使得人心安定,张居正及党羽下去一个,其他政党可以趁机吞并,这样的核心人设,可是使朝局平稳过度。 最简单的解释,就是万历皇帝要求官员们站队。 为了表现出大度,万历皇帝加张居正伯爵俸,并且升张居正长子张敬修翰林院从五品侍讲学士。 张居正并不领情,上奏疏请乞骸骨,万历皇帝没有准。 八月三十,月末。 杨巍,嘉靖二十六年进士,今年已经六十五,山东无棣县人,他原本赋闲在家,接到万历皇帝的诏令,立即进京,可是到京后,才发现京城与以往不一样。 街道整齐干净,原本泥泞的街道,变的比石板路还要整洁,街道上人来人往,商铺众多,繁华更盛。 到京后先到吏部,随后上奏疏,请求觐见,这两天他可听说太多,不免担心朝廷,更担心圣天子,杨巍担心张居正会联合地方官,做出倒行逆施的事。 万历皇帝也在怀疑,身为皇帝,他敏感又多疑,他知道文官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肯定会搞一些阴谋诡计,湖广、南直隶、浙江、山西,今年或者明年肯定出事。 文官集团鼓动百姓造反,地方官给百姓发武器,里应外合夺取衙门,然后上报朝廷。 或者文官联合俺答、海盗、女直部,上报边境扣边,趁机制造混乱,如果万历皇帝御驾亲征,土木堡政变再次上演,如果派遣将领镇压,兵部、地方官把情报透露出去,断粮、鼓动士兵叛变等。 “皇爷,杨巍到京,呈奏请求觐见。” “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戌时。” “朕现在就见他。” 张鲸退下后,拿着万历皇帝的手谕,派人到驿馆,召见杨巍。 内侍太监和锦衣卫拿着手谕,叩响驿馆大门。 “谁是新任兵部尚书杨巍杨部堂?” 杨巍已经六十多,听到锦衣卫和太监上门,紧忙穿衣服出来。 “我是。” “上谕:宣杨巍进宫觐见!” 杨巍跪在地上:“恩上,臣杨巍领旨!” 杨巍年龄大,不太适合骑马,专门为他准备轿子,锦衣卫骑马开路,内侍骑马挎刀左右护卫,从午门进宫,锦衣卫宫门护卫威风凛凛,内侍太监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一直走到西上门。 “站住口令!” “风,回令!” “行!” “万岁爷要见兵部尚书杨部堂,这是皇爷的手谕。”内侍太监把手谕,交给看守西上门的锦衣卫。 “进去吧。” 门被打开,这里的场景让杨巍有些震惊,亭台楼阁,花草树木,还有各种奇珍异兽,更让人吃惊的,这里荷铳实弹护卫的士兵,一队一队来回巡逻。 看来当今陛下缺乏安全感,并且性格多疑,不信任原来宫中的护卫,不住乾清宫住西苑,也是料想到有人要害他,同时乾清宫大火,也应证宫内确保不了安全。 最有安全感的就是乞丐,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最没有安全感的就是皇帝,因为历朝历代有一半皇帝死于被谋害。 内侍太监带着杨巍来到玉熙宫东配殿,上前禀报道:“督公,杨部堂接到。” “你们下去吧。”张鲸摆摆手,看着杨巍说:“杨部堂,皇爷在殿内,跟着咱家进来。” 玉熙宫东配殿烛光昏暗,杨巍进殿后,跪在地上叩头,低着头报:“臣杨巍,叩见圣上。” “你刚到京?”万历皇帝手里拿着山西上报奏疏。 “臣,上午刚到京,申时到通政司上奏疏,请求觐见。” “对张居正他们逼宫,你怎么看?” “陛下,圣明烛照,对于官员逼宫,不能退让,他们这是欺负陛下年幼,张居正掌权柄十年,这让微臣想到嘉靖时期杨廷和挟百官威逼世宗皇帝。” 万历皇帝听到杨巍这么说,点点头,张居正和杨廷和都嚣张跋扈,都属于专权之人。 “起来吧。” 杨巍站起来,他还没有见过当今皇帝,微抬头,用眼睛偷瞄万历皇帝,果真英气逼人,一副圣明天子模样,可能杀伐果断,给人一种畏惧之感。 “谢圣上!” “听说你老母还在堂,今年高寿?” “回圣上,家母已八十有三。” “朕封你母亲一品诰命夫人,赐贤母之名,再封你夫人二品诰命夫人,何如?” “谢圣上,臣杨巍受皇恩,敢不唯命!” “起来吧,朕马上就要北巡,你给朕分析一下,何处会生乱?” 杨巍这时说道:“圣上北巡,恐有闪失,戚继光乃张居正提拔之人,臣与戚继光出自同乡,此人或不会叛变,恐受人蛊惑。” “戚继光手上没兵,热河上营都是京营老爷兵,杀鸡都不敢,更不用说造反,朕担心与官员的矛盾,会激起他们倒行逆施,做出不容大明之事。” “陛下所言甚是,臣想到永乐十八年,二月,京城和皇宫修建完成,成祖皇帝准备迁都,山东爆发民变。” “寿光,即墨等地,以刘信、刘俊为首作乱,青州卫指挥使依民变招抚,指挥权高凤阵亡,士兵被杀,依臣所推算,这就不是民变,而是一场针对迁都的事件。” 万历皇帝知道这事,安远侯柳升平定叛乱,斩首两千,俘虏四千,最后这四千俘虏就地正法,这场叛乱不是按照民变处理。 大明出现民变一般都先优抚,就算平定叛乱,也是处罚首犯,这四千俘虏全杀,看来这里就是官匪勾结,所谓唐赛儿起义,也是官匪勾结。 永乐十八年这场事件,永乐皇帝直接把山东官场清空,布政使、按察使、参政全部正法,贼匪所过州、县官吏,全部处死! 山东几千官吏全部被牵连其中。 “你的意思有人想要趁机搞破坏?” “臣敢料定,明年或者后年,湖广、浙江、江西、广西、云南等地,肯定会出现一场民变或者兵变,如果陛下派大军镇压,边地肯定会爆发扣边,到时陛下如果御驾亲征,土木堡将会再次上演!” 万历皇帝敏锐的预测到会发生的事,杨巍也感觉到,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宣德时期汉王谋反、正统年福建、湖广叛乱、正德时宁王谋反等,这些都是文官阴谋对抗皇帝的手段。 英宗因为要平叛,所以把京营士兵派到福建、浙江平叛,江西叶宗留、福建邓茂七等人造反,英宗派宁阳候陈懋率兵平叛,这次平叛武军营、神机营跟着去平叛,京营空虚。 正统年湖广、贵州也爆发叛乱,京营士兵也派遣出去很多,浙江、江西、福建也叛乱,这事怎么想都是有预谋的。 英宗调查福建、江西、浙江叛乱时,宣府、大同、陕西、辽东各处传来扣边军报。 如果现在各地爆发叛乱,地方官员配合贼匪流窜,万历皇帝肯定会派近卫军镇压,各地叛乱多,近卫军就会被抽调空,到时官员勾结草原各部,趁机到京城逛一圈,或者劫掠京城周边百姓,到时再危言耸听吓唬万历皇帝,他这个皇帝也快落水了。 万历皇帝没有多说什么,看着杨巍说:“你退下吧。” “是!” 当杨巍刚走出玉熙宫,万历皇帝叫来张鲸。 “朕北巡时,你准备三万军队一年粮草、弹药,马匹的草料也准备充足,严密监视湖广、浙江、广西、贵州、云南、福建、广东、山西、辽东等地,严密监视在京各官员,特别是宫里的李太后和潞王,发现情况,马上囚禁,再把冉登给朕叫来,北巡之前,要部署一番。” “是!奴婢这就去办。” 万历皇帝抽根烟,看着窗外,嘴里狠狠念着: 既然想要玩,朕就赔你们玩,朕一个脑袋,你们也一个脑袋,只要不怕死,就尽管使用阴谋诡计! 第六十七章 行宫赏赐 大明万历九年,九月初六。 万历皇帝权衡利弊,决定再次北巡,京城距热河上营四百里,奏疏呈递到热河上营,由内阁次辅张四维处理日常朝政。 直属团驻扎卢龙口,二团前往张家口接应,一团驻扎古北口、三团驻扎怀柔、炮兵团原地不动,策应京城。 万历皇帝亲率骑兵团、直属骑兵营前往热河上营,京城城防交由冉登、郭守干。 郭守干是嘉靖时期翊国公郭勋的孙子,因为夏言把郭勋害死,家族逐渐没落,郭勋在大礼仪中支持嘉靖皇帝,文官不喜他,现在万历皇帝重用郭守干,把京城的防务交给他和冉登,可以确保文官渗透不进去。 北巡队伍将近五千人,初六晚上到达密云,驻跸在密云,万历皇帝在此处设置驿站,一百里一处驿站,马匹可重新换乘,京城距离热河上营四百里,紧急奏疏一日就可送到。 万历皇帝离京后,张居正召集群臣商议:“暴君杀害吾儿,老夫要报仇!” “阁老,狗皇帝北巡至热河上营,戚继光就在热河上营,要不我们派人,让戚继光在热河上营动手?”徐炌问道。 “好!让戚继光动手,再给李成梁送密信,让他蛊惑俺答,去打狗皇帝,李成梁再假意救驾,黑夜袭营,把所有人都干掉,小皇帝北巡阵亡,多么美的计划。” “老夫再给刘仑写信,让他煽动湖广苗民叛乱,给武器、给钱、给官位,叛乱以后诏安,苗民首领封当地土司,刘仑进内阁,咱们再立潞王登基,让狗皇帝断子绝孙!!” 张居正咬牙切齿说道,他恨透万历皇帝,当众宰他儿子,让他的脸丢进,如果不能扶持潞王登基,他们这些人就是乱臣贼子。 “阁老,用不用鼓动山西宁化王府趁机作乱?狗皇帝把郑王诏进京,准备对宁化王府开刀,咱们写信恐吓宁化王,就说狗皇帝要废了他爵位,要押解他到凤阳圈禁,王府少说有几十万两白银,最少能鼓动几万贱民造反,这些贱民有银子,肯定会闹起来。” “就算狗皇帝从热河上营回来,山西、湖广这么闹起来,他肯定会派兵镇压,到时候咱们把大同、张家口割让给土默特部、永谢布部,他们肯定会出兵。” “小皇帝这么好战,肯定会御驾亲征,到时候让大同的李成梁、陕西麻贵、宣府董一元一起绞杀狗皇帝,给他们都封公爵、候爵,狗皇帝肯定猜想不到自己人会对他动手,到时就像土木堡一样,写史书就能颠倒过来。” 这时坐在最外边的礼部官员说:“到时宣传狗皇帝的暴行,欺母、嗜妻,杨妃就是他逼死的,再把他对百姓残暴,对官员打骂的事一宣传,这世界忠臣是咱们官员,昏庸的只有狗皇帝!” “你们去办,老夫已经豁出去了,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把!”张居正狠狠拍桌子,看着众人说。 …… 九月初七,晚。 队伍到达尖山(滦平),队伍一日行一百三十里,因为都是骑兵,物资粮草都由船运,随行就带一些赏赐和金印、金册、官服、官印、还有金币、银币。 九月初八,下午申时。 锦衣卫仪仗密布,骑兵一人三马或一人两马,仪仗队伍浩大,万历皇帝身穿打红战袍,左大汉将军掌旗,右大汉将手捧天子剑。 热河上营城建武烈河旁,北控草原,南卫京城、西抵永谢布部、东震女直各部,战略位置很重要的地方,因为山洼处有一处温泉,所以叫热河上营。 热河上营城池建设在武烈河西岸狭长谷地上,城池分内外三层,最内层专门为万历皇帝所建行宫,占地面积八百六十四亩,第二层为文武官员、勋贵、蒙古各部落首领所建,其中还有大量商铺,最外层为城百姓所居住。 戚继光带着武将、文官站在左边,土蛮带着各部首领站在右边,他们一起到城南迎接万历皇帝。 当万历皇帝骑马到城南时,看到这么多人迎接他,一种不回京城的感觉油然而生,在草原多舒坦,回京城和文官、后宫斗智斗勇,他有些烦了。 万历皇帝下马,戚继光带着武将、文官跪在地上:“陛下圣安!” 土蛮带着首领用蒙古仪式问安。 “雄鹰飞翔到热河,骏马奔驰到草原,大明的皇帝,欢迎你们!” “大皇帝陛下,您是天上的太阳,带给我们恩情与光辉,永远为大明护卫北方草原。” “都起来吧,咱们自己人就不讲虚礼了,朕给你们带礼物了,你们有没有带肥羊,朕可馋草原上的羊肉。” “哈哈…!” “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 城南的百姓都挂出彩旗,这些人都列队欢迎万历皇帝。 “传朕的旨意,城里所有百姓、牧民,每人赏赐一两白银,一斗粮食,朕今天高兴。” 百姓们从来没见过皇帝,今天离远处见到,刚一见面就有赏赐,皇帝真有钱。 戚继光、谢杰感觉到肉疼,城里、城外的百姓、牧民足足有五十多万,这五十多万两白银,五万石粮食,一挥手就赏出去。 “京城的蜂窝煤运到没有?北方冬天寒冷,有蜂窝煤可以御寒。” “回圣上,已经运到码头,过几天就河运过来。”谢杰回道。 “不错,这城里店铺开起来了,百姓的房子都盖了吗?” 戚继光上前答道:“回禀陛下,盖了四万户,其余都搭建帐篷,明年七月都能盖完。” “朕会派人在这里多建几个砖厂,盖房子用砖和水泥就行,百姓住房子先租,等他们以后有钱,再买,粮食、用水、取暖、开荒种地、城防就这几样,用点心都能办好。” 近卫军跟随进城,到城里第二道城门时,他们留在这里护卫,万历皇帝带着武将、官员、蒙古各部首领还有近卫军直属骑兵营进行宫。 行宫建的不错,亭台楼阁,行宫城门有九,万历皇帝亲自题字。 正南门为正明门,承德门、西北门、仓门、雁行门、鹿行门、路水门、太明门、太阴门、中行门。 万历皇帝也不懂什么风水,就随便叫,行宫分前殿和后宫,前殿用来接待草原各部首领,接见各国使臣的地方,还可以处理日常事物,后宫就是万历皇帝和皇后、后妃住的地方。 现在前殿刚刚建完,名字还没有取,万历皇帝亲笔题字:奉诚殿。 原来皇宫有奉天殿,万历皇帝重诚信,就叫奉诚殿。 大殿地板用黄花梨木铺制,上面有龙凤图案暗红地毯,御座是整块鸡血石雕刻,赤红的。 “土蛮。” “臣在!” “朕把你的金册、金印、还有冕服、皮弁服、常服、保和冠服都带来了,今年朝贡赏赐你金如意一柄,香烟二十盒、白糖十包、茶叶五十盒、金币一百、银币五百、其他各类赏赐很多,你自己拿清单看,勘合一百张,你凭借勘合可以和大明各处边地互市贸易,交易一次用一张勘合。” “谢吾大皇帝陛下赏赐!” “长昂、董狐狸、长秃、兀鲁思罕,你们的赏赐都有,官服、官印都带来了。” “谢大皇帝陛下赏赐!” “速把亥、炒花、图兰、小歹青…,你们也一样,官服、官印都有,赏赐都一样。” “你们各部首领勘合五十张,其他官职勘合二十张,凭此勘合就可以在大明各处互市贸易,每年到热河上营朝贡、互市,领取勘合。” “谢大皇帝陛下赏赐!!” 各部首领开始进献,有马匹、有牛羊、有貂皮、有人参、还有各种玉石、反正五花八门都有,光上等马匹就进献一千五百匹,这次朝贡万历皇帝也不吃亏。 大明一匹上等马要三十两白银,一千五百匹就四万五千两,加上各种礼品,最少值十万两白银。 晚宴就在行宫,搞户外烧烤,众人都坐在地上烤羊,万历皇帝一挥手:“抬上来!” 锦衣卫十几个人抬着一个玉石大酒缸,这件酒缸可有明目,乃是元世祖忽必烈御用酒缸,名叫:渎山大玉海,用独山玉雕刻而成。 高七十公分,长一米五左右,重六千斤,锦衣卫大汉将军个个都是大力士,抬这件渎山大玉海,需要十八个人合伙抬着,要装满这个大酒缸,要两千斤酒。 土蛮、长昂、速把亥他们这些首领都看愣了,这么一件大酒缸,这也太豪爽了! “这个大酒缸叫渎山大玉海,乃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御用之物,朕从京城带出来,赏赐给你。”万历皇帝拉着土蛮的手说道。 他并不害怕土蛮多想,天下乃有实力者得之,元朝已经是过去式,再胡思乱想也没用,万历皇帝一片赤诚之心待人,问心无愧。 “谢陛下!”土蛮很感动。 众人都站起来打量这个大酒缸,摸一摸看一看,渎山大玉海雕刻精美,整个酒缸就是一块大独山玉雕刻而成。 董一奎好奇问:“陛下,这个大酒缸价值多少钱?” “少说六十万两白银,这件渎山大玉海朕已经赏赐给永平王,别在提钱。” “六十万两!!这么贵!” 众人有些吃惊,这个大酒缸真贵。 整块玉石雕刻而成,能不贵吗? “大皇帝陛下,这个大酒缸,可以装多少酒?”图兰好奇问。 “最少一千斤,咱们装着试一试,来啊,拿酒来。” 锦衣卫一坛一坛抱,一坛二十斤,整整倒酒二百坛,可以装酒两千多斤,这两百坛酒,才装八成满。 “把人都叫过来,今天大家开怀畅饮。” 这高粱酒酒劲大,万历皇帝喜欢吃烤羊腰子,这都是现杀的羊,辣椒面、孜然、细盐往上一撒。 “这吃羊肉就要膻,吃烤羊,就要吃烤羊腰子。” 万历皇帝拿着烤羊腰子,递给土蛮他们:“有了这孜然、辣椒面,这烤羊腰子就是香。” 蒙古各部落的首领都喜欢万历皇帝这样的帝王,舍得赏赐,而且为人豪爽。 “大皇帝陛下,听说陛下在京城过的不开心,京城大官处处和陛下作对,陛下在草原当皇帝,他们不敬陛下,我们尊陛下。” 万历皇帝摆摆手,他在草原当皇帝,这不成蒙古大汗了吗?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要是没有这些官员和朕斗,生活该多么无趣,哈哈……!!” 万历皇帝端着酒,一饮而尽! 第六十八章 历史与政治 昨晚还真喝多了,万历皇帝不敢在皇宫醉酒,不过在热河行宫喝多没事,京里有很多人记恨他,这里有很多人依靠他。 陈矩端着醒酒茶伺候万历皇帝,朱翊钧喝了一口玩笑道:“你陈矩不在京,报纸都停刊了。” “奴婢也想回京伺候主子爷。” “明年,春耕完,调你回京。”看着窗外的景色,万历皇帝问:“你还在写书吗?” “还在写,奴婢这就拿过来,请主子爷点评。” 陈矩写的书就是《西游记》,把他在福建、南京当镇守太监时的见闻,还有任漕运镇守时所发生的事写下来。 万历皇帝拿着稿纸,他刚写到过火焰山,《西游记》这本书,不懂大明的官场、南京、皇宫、漕运很难看懂。 过火焰山,孙悟空去翠云山借芭蕉扇,向一个砍柴的问路,而这个砍柴如何评价铁扇公主:“罗刹女。” 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可以保护火焰山周边的人,所以被火焰山周围的人称呼:“铁扇仙!” 砍柴的人不住在火焰山附近,砍柴人用不着芭蕉扇,也用不着铁扇公主,所以叫铁扇公主:罗刹女。 砍柴的人不用求铁扇公主,所以和人家砍柴的没关系,百姓不鸟她,直接骂她罗刹女。 这就是古代驭民之术,不懂政治很难看懂,《西游记》里慈悲为怀的菩萨、佛祖,他们为什么要养一堆吃人的妖怪? 百姓不求菩萨,就主动制造困难,这就是古代政权统治天下的手段,观音菩萨你怕不怕她? 不怕就放出鲫鱼精、黑熊精、红孩儿,可以把红孩儿带入到李平胡,原本就是没人要的蒙古小孩,被辽东总兵李成梁收为养子后,已经混到大同副总兵。 观音菩萨鲫鱼、太上老君青牛、李靖干女儿、佛祖的金翅大鹏雕,他们手下这些妖怪厉害不?危害大不大? 可以把《西游记》里的菩萨、神仙想成大明各级官员,妖怪就是吏员,官员就是管理者,就像菩萨一样慈悲为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百姓见到官员叩拜,就如同叩拜菩萨、神仙一般。 大明的吏,就像《西游记》妖怪一样,残酷又贪婪,而且还吃人,大明朝廷还不给吏员编制和工资,上下默许吏员贪污。 自从有朝代开始,吏就是污的,倡优皂吏,大明吏员这些人的后人都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大明商人、军户、匠户、民户都可以科举,吏员后代不能科举,可想而知他们的社会地位。 历朝历代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无人不痛恨这些吏员,衙门出事这些人要背锅,后代还不能科举,可想而知他们会怎么贪污。 百姓并非都是好人,就像《七武士》中一样,百姓有淳朴善良一面,也有自私自利,谋杀武士一面,古代政府管理百姓采用父母官加恶吏手段,就是胡萝卜加大棒。 百姓受到压迫时,给人一种精神灌输,官员和皇帝都是好人,会为他们做主,压迫他们的吏员才是可恶的,当官员惩罚吏员时,百姓会大呼:“青天大老爷!” 有人会把古代叫封建社会,这就是大错特错,唐、宋、明都是中央集权社会,宋比唐集权、明比宋集权,元和清就是奴隶社会。 清朝就是典型的半殖民、半奴隶制的社会,乾隆几次蠲免天下赋税,落得爱护百姓的美名,同时清朝赋税是历朝历代最高的。 有些时候官员贤明不贤明也由不得他们,万历皇帝之所以打击张居正,就是因为他控制的楚党已经失控,严重威胁到朱翊钧的皇位,同时以张四维为首的晋党,申时行为首的东林党,要迫不及待接班。 贤则用,不贤则黜,现在张居正对万历皇帝就像手中的筷子,可以随时放下,或者扔掉,又或者扔进火堆烧掉。 如果以为穿越者就能改变大明,那么就太小看古人智慧,为什么庞尚鹏已经任直隶总督大半年,万历皇帝还不收商税?就是他不想把自己变成宋徽宗。 宋徽宗所做的一切,就像穿越者一样,宋徽宗任用蔡京变法。 第一:政和二年,买卖茶叶,变成国家专营。 第二:崇宁三年,矿产、金银全部收归国有。 第三:瓷器官窑制作,出口海外。 原来这些都被士绅、官员、商人掌握,宋徽宗直接把这些都收归国有化。 赚钱了以后,宋徽宗开始做一些政策上的事。 第一:全民养老,京城设置居养院,郡、县设置安济坊,专门给孤寡老人养老的地方,类似大明的济养院。 第二:设置漏泽园,北宋版本的免费公墓,还是照顾老人,宋徽宗时期养老到下葬,国家全免费。 第三:兴学校,崇宁兴学,县、州、京师普遍设学,孩童满十岁上县学,成绩优异考州级学校,再考就是京师学校,设立的学科也很多,军事学院、法学院、算数学院、美术学院、医学院等等。 第四:军事,宋徽宗重用童贯征讨西夏,斩首十万,设立陇右都护府,这也是自宋仁宗朝后,第一次军事扩张。 宣和四年,宋徽宗再次重用童贯,联金抗辽,收复燕云六州,童贯受封:广阳郡王。 第五:崇宁三年,废除科举,朝廷不再从科举中选官,从学校中选官员。 第六:废除辟举,北宋辟举就是荐举制,官员可以举荐亲戚、朋友、同学当官,这也是北宋有五十万官员的原因,大明两万多官员都感觉多,何况明朝管理的地方要比北宋大很多,可以想到北宋冗官多严重。 这么看宋徽宗就是自宋朝建国后,最有作为的皇帝,可是他彻底把官员、士大夫、士绅、商人得罪。 宋徽宗所做的事,和穿越者几乎没有区别,可是北宋士大夫、官员都把他恨透了。 北宋政和元年,在江南东林书院成立,这个书院与湖畔学校没有任何区别,明朝历史上东林党也是一个性质,反对国有化、反对征收商税、反对征收矿税,东林书院就是标准的资本主义集合地。 北宋这个东林书院就是反对国有化,反对宋徽宗建立学校、反对宋徽宗废除科举、集体抱团对付皇帝。 东林书院成立十几年后,发生“靖康之变”,宋徽宗被迫下台,扶持一个傀儡皇帝,最后宋高宗就是他们扶持的,这些官员敢把宋徽宗接回来吗? 就是他们卖的国家,就是要坑杀宋徽宗,岳飞要迎回宋徽宗,这就是找死,如果宋徽宗重新掌握军队,岳飞见到宋徽宗,这些官员和卖国贼,还能活吗? 宋徽宗把文官、士大夫的忌讳全踩遍了,古代科举掌握在士绅、官员手中,想要读书或者考科举,非常的费钱,不是一般百姓家庭能承受的,士绅、官员人家的孩子很早就接受教育,考科举对他们来说,非常有利。 普通百姓的孩子科举,避免不了碰雷,明朝科举要写小楷,士绅、官员子弟从小就培养写小楷,百姓家子弟不懂这个,考试时因为不是小楷就考不中。 不论峨冠博带,还是金钱鼠尾,谁来当皇帝都要依靠士绅、官员,不管是人是鬼,只要科举取士,那就是尧舜之君,至于谁是尧舜之君,这个由官员、士绅这些读书人说了算。 如果把科举取士关停,那么就把骨灰都给你扬了,宋徽宗关停科举,出现靖康之变,清朝关停科举,六年后亡国了。 这也是说为什么明朝的官员后代,会在清朝受重用的原因,王锡爵的子孙,都给太子胤礽当老师,王掞就是王锡爵的后代,太仓王家历代不倒。 人们以为的文官、士绅是大明要亡了,咱们不能做亡国奴,赶紧抱团一起抵抗外敌。 实际上的文官、士绅,老朱家不行了,咱们赶紧找下一家,有钱的资助新势力,混一个从龙之功,家族有兵的,列土封疆进一步可以逐鹿天下,退一步可以封个王爵、公爵、侯爵、伯爵什么的。 这就是人性,不要把皇帝、王爷、将军、官员、士大夫、士绅想的多好,同时也不要太悲观。 万历皇帝深知人性,所以花钱、抄家不耽误,皇帝就是要予、夺,予就是赏赐发钱,或者给官位、爵位、封诰命夫人、死后追封爵位、谥号这些东西,夺就是剥夺、惩罚,官员犯错在程序上惩罚官员,不论三法司会审,还是抄家关进监狱,这都是皇帝应该行使的权力。 大明官员谁敢说没贪污、没有灰色收入,只有少部分像海瑞这样的人,两万多名官员,只有一二百个海瑞而已,万历皇帝想处置他们,程序正义上可操作的太多。 给京城官员发养廉银,两百多名官员逼宫就是忘恩负义,大义在万历皇帝这里,京城官员两千人,两百多名官员逼宫,就是有九成还认可万历皇帝。 崇祯之所以被抛弃,就是因为他只夺不予,性格上也有重大缺陷,崇祯的性格有些像女人,感性占大部分,缺少理性,袁崇焕五年平辽他居然能相信,就足够说明问题。 辽东战事明显是官员、将士的金库,如果袁崇焕五年把建州灭了,文官、武将、士兵吃什么?提出这个计划就是自决于官员、将士、士兵、商人、投机分子。 大明武将最好的选择就是养寇自重,文官根本不拿武将当人看,就如同唐玄宗时期的安禄山还有河北众将领,投靠河北安禄山的都是什么人? 没有背景的失忆文人,没有背景的武将,朝廷不拿河北人当人看,打仗用他们,赋税还缴纳最多,就算没有安禄山还有李禄山、王禄山,安史之乱早晚要爆发,唐玄宗时期中央对地方失去掌控,所以才会出现众多节度使。 安史之乱爆发还有更重要原因,就是唐玄宗失去贵族的支持,清帐田亩、清查逃户,这些田地、和逃户都被谁吃了? 就是贵族,田地是贵族多,拥有奴役最多的还是贵族,乾隆末期之所以没有爆发类似安史之乱的事件,就是乾隆优抚八旗还有蒙古各部,榨干各地百姓,同时也给白莲教暴乱埋定时炸弹。 现在万历皇帝所面临的问题,如唐玄宗面临的问题差不多,各地军阀化,宗室、勋贵、外戚、官员、士绅大量侵占田地,官员、商人、士绅不缴纳商税,朝廷军费年年上涨,税收年年不涨,乾清宫被文官勾结后宫点着,财富分配不均,底层没有上升通道,西南、西北、东北、北方各处扣边不断。 第六十九章 上营狩猎 看着五百料的小船到热河上营码头,万历皇帝想看看郑和出海五千料的宝船有多大,宋朝海船最大一千料,排水量五百吨左右,长三十五米,宽十二米。 滦河用不了大船,最大的船五百料,排水量三百吨左右,长二十四米,宽九米,最多可以载货六万斤,因为滦河有一段浅水区需要用纤夫拉,船装不了这么多货,一次载货四万五千斤。 一石粮食一百五十斤,每条船可以装三百石粮食,二十艘船两班倒,人歇船不歇,每天可以拉一来回,每天可运到热河上营六千石粮食,几个月已经运到六十万石粮食,乐亭码头正在建造船只,辽东木材海运到登莱,也在建造船只,明年可以有两百艘船。 永乐时期的海贸真赚钱,丝绸江南有三处织造局,茶叶囯营、瓷器有景德镇官窑,运输、销售由郑和负责,永乐时期的郑和下西洋就是提前几百年的东印度公司,这海上贸易的钱,全被永乐皇帝赚去了。 永乐皇帝在位时,做的都是花大钱的活,修建京城,修皇宫和京城可以想一想花多少钱,没有几千万两白银拿不下。 修南方到京城的运河,最少也要几千万两白银,永乐时期修建运河,就是工匠和士兵,沿途百姓也是雇佣,一个也是花钱的活。 下西洋、南征交趾、北方五征草原,设置奴儿干都司等等,可以想象花多少钱,要是没有郑和下西洋赚的钱,这么多大工程,没办法推进。 赚钱也得罪人,永乐皇帝这么赚钱就是因为垄断出口,而且货物都自己做,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等永乐皇帝去世后,文官、士大夫集团马上停止海贸。 浙江、福建、广东沿海闹“倭寇”,就是海禁引起的,永乐皇帝去世后,宣德皇帝下过一次西洋,结果就是壮年不明不白没了,英宗时期派遣焦宏造海船一百七十艘,结果就是土木堡政变,此后造船厂被摧毁,航海图被烧毁,交趾再次被文官丢掉,因为以前出海可以在旧港宣慰司补给,拥有交趾可以统治整个中南半岛,控制马六甲海峡,整个印度洋都是大明的。 嘉靖时期的“倭寇”,有王直,有一个哪个的,就是没有倭囯鬼子,本质还是针对嘉靖时期海禁,当时江南三处织造局可以给内库每年增加五百万两收入,丝绸卖给海外商人,嘉靖皇帝不能派人出海,直接海禁,文官勾结沿海的海盗闹腾起来。 江南这些官员、士绅就指着丝绸、瓷器、茶叶海贸赚钱,嘉靖皇帝直接海禁,这些人能不恨他吗? 嘉靖时期西苑陆续兴建永寿宫、无逸殿、清馥殿、清虚殿等殿,豳风亭、宝月亭、翠芳亭等亭,嘉靖住进西苑后,又兴建了大高玄殿、大光明殿、玉熙宫、神应轩等宫殿,这些都是要花钱的,没有几千万两拿不下。 嘉靖时期还要扩建京城,外城墙三门就是嘉靖时期扩建的,当时要把京城扩建成三层,因为嘉靖三十六年,皇宫又着大火,奉天殿、谨身殿、华盖殿全部烧毁,嘉靖皇帝把建造京城扩建的钱用在修建三大殿上,要是当时修建成,京城更加雄伟壮观,不过嘉靖三十六年的大火,只不过是嘉靖时期十一场大火其中之一。 嘉靖时期皇宫着火十一次,有几次差点烧死嘉靖皇帝,要不是陆炳背着出来,嘉靖皇帝就烧死在火中,官员们见烧不死他,就给起外号:火德星君。 可见实行海禁把官员们气成什么样,万历皇帝外出打仗,抄官员家,也给这些官员气够呛,烧乾清宫就是吓唬他。 万历皇帝最高目标就是恢复永乐时期的盛世,五十万大军征草原,这要花多少钱,没有一千万两白银打不住,一人出征军费十两白银就五百万两,加上各种后勤物资,得胜回师时赏赐,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九月十三,万历皇帝视察互市所在的市场,互市地点放在城外,今天最少有几万百姓、牧民聚集到这里,就像赶大集一样。 “开市喽!” 蓝自大带着锦衣卫一齐大喊:“开市喽!!” 挑扁担的,推车的,牵马、牵骆驼、牵着牛羊的,这里有卖布匹的,还有卖棉衣的,牧民拿着各种皮货换自己所需的物品。 囯营的店铺就像大超市,各种物品都卖,高粱酒、白糖、香烟、茶叶、眼镜、古董、字画、胭脂水粉、各种香料、还有今年新做的粉条等。 因为大面积种植土豆,开始建造粉条工厂,粉条可以当菜品,北方喜欢炖粉条吃,五斤土豆出一斤粉条,一斤粉条二钱银子,一石土豆可以做三十斤粉条,一石土豆做出来的粉条可以卖三两十钱银子。 一石粮食才八钱银子,何况土豆产量更高一点,草原也可以种土豆,牧民种的土豆吃不了这么多,大明可以收购牧民的土豆,按照粮食价格收购,他们也不吃亏,卖钱以后还可以买盐、茶叶、蜂窝煤等等,一举两得。 制作工艺都控制在内侍手中,工人都是犯罪的官员,制作粉条的工厂开在监狱里,这银子都被万历皇帝赚去了。 昨晚蒙古各部首领就吃酸菜羊肉炖粉条,万历皇帝又赏赐他们每人五十斤,今天互市,各部首领又来互市用赏赐的金、银买高粱酒、粉条、白糖、香烟、茶叶、眼镜这些,店铺里仓库就一万斤粉条,一天全卖光,可见粉条受到人们欢迎。 这些蒙古人也不傻,粉条可以保存几年,不用担心放坏,缺少粮食还可以充饥,平时可以炖肉吃,一举好几得。 万历皇帝告诉内侍:“赶紧告诉东监,抓紧制粉条,今年制五百万斤,把制好的粉条运五十万斤到热河上营,用马车和船运过来。” 热河上营的运送有两种,一种河运用船,另外一种用马车运,不然保证不了这里的粮食、蜂窝煤、盐、酒各种生活物资。 今年卖五百万斤粉条,就能卖六十二万两白银,用料十七万石土豆,土豆成本八万五千两白银,运输成本五万两,加上人工开支两万两,一年净赚四十七万两。 明年开始北直隶、辽东、草原、河南、山西、陕西、山东卖,通州运河码头也卖,把粉条卖到江南,一年最少卖五千万斤。 要是一年真能卖几千万斤,最少能赚几百万,恐怕设想的好,江南人好像不太爱吃粉条。 万历皇帝准备把热河上营打造成军工复合城,军事不用说,工就是轻工业,建造砖厂,建造制衣厂,棉花布匹运到热河上营,在这里制造,然后河运到乐亭码头,再通过河运卖到江南地区。 热河上营这里山地多,可耕种的土地少,百姓种地勉强温饱,缺少取暖、盐、香料、茶叶等生活用品,春种、秋收,夏天开荒之余,冬天在工厂制作衣物,主要制作棉衣,赚钱之余可以购买生活用品,万历皇帝也不能一直扶持他们,明年秋天他们就要自己吃自己种的粮食。 热河上营这里的军工复合城就是简化版,也是推动轻工业一部分。 江南手工业很发达,万历皇帝要在北方试行轻工业,增加百姓收入的同时,平衡南北贫富诧异。 一直江南赚北方钱,也该用高粱酒、粉条、棉衣、棉被赚江南银子,不然沿海出口赚白银,银子都堆积在官员、士绅、商人手里,流通不出来,北方这几个省又严重缺少白银。 九月十五,在热河上营休整几日,万历皇帝开始实施此行的目的,“召集草原各部团长、首领,朕要出去打猎。” 在奉诚殿万历皇帝召集戚继光、李如松、叶梦熊、陈矩、方伯青、土蛮、长昂、炒花、速把亥、董狐狸、长秃、图兰、兀鲁思罕。 “朕要带你们去打猎,把马刀磨快,弓箭、马炮准备好。” 打猎用炮做什么?翁牛特部首领图兰好奇问:“大皇帝陛下,咱们去什么地方打猎?” 万历皇帝一指上都河南,这条河后世叫闪电河,现在叫上都河,蒙语相德因高乐,上都河南就是元上都遗址,成吉思汗的夏宫,忽必烈登基的地方。 “永谢布部中三部之一的喀喇沁部在这里放牧,他们老营在上都河南,距离热河上营六百里,咱们两天就能到,这次打猎给你们准备了睡袋,带上五天口粮,一人三马,打喀喇沁部这头“肥羊”。” “缴获牛羊马匹、牧民部众按人头和功劳统一分配,咱们要到喀喇沁部吃羊,他青把都不是俺答的侄子吗,咱们就吃掉他!!” 董长昂有些震惊,原来大明皇帝这次北巡,还是为了打仗,这是准备和俺答开战吗? 喀喇沁部台吉是长昂的岳父,跟着大明皇帝打自己岳父可还行。 “大皇帝陛下,为什么要打喀喇沁部?他们不是和大明互市好好的吗?” 万历皇帝哈哈一笑:“消息不精通了吧,俺答的互市、朝贡已经被朕停了,今年朕不给他一个下马威,入冬俺答的长子辛爱肯定扣边,朕之所以让你们带精锐骑兵到热河上营,就是要闪击喀喇沁部。” 翁牛特部首领图兰问:“大皇帝陛下,我们因为什么打喀喇沁部?” “不到热河朝贡,这就是理由,朕言而有信,俘虏、缴获平分,有功之人还有额外赏赐,行动起来吧,吃喀喇沁的肥羊去!” “哈哈哈…!!” “哈哈……!!” “好…!!” 众人大笑,喀喇沁部有部众三万多人,骑兵最多六千人,其余都是妇女、老人、孩童,他们六千精锐骑兵闪击喀喇沁部,就如同秋风扫落叶。 第七十章 开战之前 九月十六,清晨。 万历皇帝会师热河上营,骑兵团率骑兵三千两百人、直属骑兵营率骑兵八百三十人、永平王土蛮率骑兵四百、朵颜团长昂率骑兵四百、董狐狸率骑兵两百、长秃领骑兵两百、兀鲁思罕领骑兵四百、图兰、炒花、速把亥、小歹青各领骑兵两百,共计:六千五百精锐骑兵。 每个骑兵一人三马,携带五天粮食,不带帐篷,随行携带睡袋,辰时从热河上营出发,直奔喀喇沁部老营。 “土蛮,你应该见过李如松,他是原辽东总兵李成梁的长子,你还和他打过仗。” 土蛮哈哈大笑:“是打过交道,当时他单骑冲阵,勇猛异常!” 大军行进速度不算快,马匹溜达着走,行军每个时辰二十里,两个时辰换一次马,一天行军六个时辰,加上马匹奔跑,一日行军两百六十里。 当晚军队在柳河北休息,柳河后世叫伊逊河,洪武二年,常遇春在柳河暴毙。 野外多枯草,喀喇沁部放牧区在柳河南,万历皇帝率领骑兵绕路,直插喀喇沁部老营。 翌日。 昨晚睡的还可以,九月中旬虽冷,天气还没零下,睡袋都是棉的,穿衣物睡,能扛过去。 “蓝自大,派遣两名锦衣卫敕问喀喇沁部的青把都,为什么不朝贡?问完就赶紧撤出来。” “是!” 万历皇帝这就属于没事找事,不过他也有理由,土蛮、俺答、长昂、还有喀喇沁部的青把都都是他的臣子,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随便找一个不朝的理由,就打一顿。 马匹飞奔,尘土飞扬,大队骑兵向西行军,气势逼人,零散周围的牧民纷纷出来查看,有些牧民跪在地上,手里捧着野果和野味,万历皇帝的军旗就不一样,这些牧民认为他们这些骑兵,都是大人物。 他们也没猜错,有天下之主,大明皇帝,蒙古大汗,各部首领、近卫军骑兵团团长,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御马监管事太监。 大队骑兵并不理会牧民,轰隆隆骑马奔驰,从牧民的营地旁快速而过,地上枯草都跟着过去的马匹跳动,感觉大地都跟着震动。 看着身穿大红战袍的年轻人,身旁的金甲护卫,旌旗随风摆动,有一千多骑兵身穿黄色斗篷,这种颜色的衣物,他们见都没有见过,这就是大明皇帝独有的褶黄,锦衣卫只有重大节日才能穿。 褶黄衣物非常贵重,产量也非常低,只有大明皇室才能穿,非天子亲军,不可穿褶黄。(后来鬼子皇室礼服就是褶黄的)。 大队骑兵行军就像一堵墙推进,这是万历皇帝改进的骑兵队列,模仿拿破仑时期骑兵战术,采用大横排,一排骑兵一百二十人,随着战场面积增加骑兵数量,一连编制一百二十人,以连队为进攻队形,采用三三制战术,三个战斗小组组成一个班,由班长指挥,每个连九个战斗班,一个伙食班、一个医务班、其余由连长、副连长、三个排长、三个传令兵、两个勤务兵组成。 一个营三个连,三百八十人,一个团九个营,六个战斗营、一个后勤营、一个直属营、一个特勤营,特勤营有警卫排、医务排、侦查连、工兵连、通信排、饲马排等等,骑兵团共计三千两百人,其余团配置也差不多。 从热河上营出发,第二日晚,大军已经到达上都河北。 万历皇帝翻身下马,看着众人问:“你们累不累?” 长昂笑着说:“不累。” 他又看着李如松问:“李如松,你感觉累不累。” “回陛下,末将感觉有点累,不过还能忍受。” “哈哈!”万历皇帝笑着说:“累就对了,咱们两天行军五百一十里,还有一百五十就到喀喇沁部的老营,为了绕过喀喇沁部控制的核心区域,咱们多走六十里路。” “为了隐藏住咱们的行军,晚上咱们就吃牛肉干、馒头吧,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不许点火。” 六千多人的军队,隐藏在黑夜中,万历皇帝带着军队在草原上睡露天野地,吃冷馒头、肉干,此时上都河南四十五里的喀喇沁老营,正在载舞饮酒。 嘉靖时期永谢布部分裂成三个部落,分别为永谢布部、阿苏特部、喀喇沁部,嘉靖时期喀喇沁部首领为老把都,现在首领叫青把都,他是俺答的侄子,蒙古右翼三万户被俺答控制,鄂尔多斯部原本首领为俺答的大哥衮必里克,等衮必里克去世后,衮必里克的儿子们还年轻,此后就听从俺答的号令。 阿苏特部、永谢布部现在的首领是俺答六弟卜只剌的后代,现在蒙古右翼这些部落首领,都是俺答的亲戚,大部分都是他侄子。 喀喇沁部放牧张家口、独石口北,原本喀喇沁部在上都河北放牧,隆庆年封贡以后,西部与蒙古各部再无战事,喀喇沁部南迁,上都河南降水量要比北边多,水草也更丰美,原来害怕明军捣巢所以距离边镇远一些,现在封贡后无战事,也不必再担心明军捣巢。 喀喇沁部驻牧在上都河南,热河上营到喀喇沁老营近两百多里,可以节省一日路程,同时也给闪击喀喇沁部提供机会。 锦衣卫百户程大陆、总旗肖战,昨晚就到喀喇沁部的老营,因为已经傍晚,没见到青把都,上午来到青把都的大帐。 “百户,他们这些鞑子不会杀了咱们吧?”肖战有些担心问。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咱们还是宣陛下的敕令,他们不敢杀咱们。” 程大陆进入青把都的大帐,挺胸抬头看着青把都和喀喇沁其他小首领,拿出敕谕念道:“大明使臣,锦衣卫百户程大陆,谁是喀喇沁的青把都。” 青把都站起来,看着程大陆和肖战。 “上谕:朕乃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统一四海,青把都无人臣之礼,鬼神夺走了你的魂魄,朕本一片圣心,想启你天良,尔却丧心病狂,倒行逆施,不朝、不贡,今着人申饬,望尔好自为之,如有异心,天罚之!----钦哉!” “青把都,赶紧接上谕!” 青把都有些懵,最近张家口互市都关了,他上什么地方朝贡? “上使,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程大陆笑道:“没什么意思,陛下要让你去朝贡,没事我们就走了。” 他们就是出来办差的,万一喀喇沁部的人反应过来,再把他们宰了,命都没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等等!”青把都叫住锦衣卫:“陛下要我们去朝贡,我们也想孝敬陛下,张家口互市已经关闭,上使,我们去什么地方朝贡、互市?” 程大陆摊开手:“这我们就不知道了,陛下只让我们宣读上谕,去什么地方朝贡,陛下会派人过来。” “好吧。” 程大陆和肖战赶紧走出青把都的大帐,喀喇沁部留他们在这里庆祝一天,也被他们二人拒绝,他们要赶紧离开,刚才在大帐内,肖战被吓的手心都是汗。 两人骑马离开喀喇沁部老营,直接奔东边而去,回头看没人追来,才行北而去,不能被喀喇沁老营的人发现北边有大军到来。 骑兵大军越过上都河,直奔南行军,直属骑兵营在前面开路,直接横扫几个营地,斩首两百,下午申时距离喀喇沁部老营十二里。 “停止前进!” 健马嘶鸣,所有骑兵都停止前进,越过上都河后,沿途情报的营地,大军把所有马匹没收,只斩首抵抗的壮男,老人、妇女、孩童不管,没有马匹也不能通风报信。 万历皇帝下马,站在一处山洼处,旁边小山不高,万历皇帝叫来长昂:“这坐小山叫什么名?” “牛心山,向南还有火盘山,都不高。”长昂回道。 “青把都有什么反应?”万历皇帝问旁边的锦衣卫。 “俺们宣读上谕,他情绪不错,并没有生气,一直问朝贡地点在何处,并没有发现大军行踪。” “好!”万历皇帝一挥手:“大军休息,人吃饱,马吃足,休息一天,明天寅时大军启程,寅时四刻到喀喇沁老营,寅时六刻开始炮击,寅时末全军冲锋!” 傍晚刚吃过饭,万历皇帝召集众人,开始下达作战命令:“永平王。” “在!” “你率本部,速把亥、炒花、图兰、小歹青各部为左翼,看旗冲锋。” “是!” “长昂。” “在!” “你率领本部,董狐狸、长秃、兀鲁思罕各部骑兵为右翼,看旗冲锋。” “是!” “李如松。” “在!” “你率领本部为中军,听令布炮,看旗冲锋!” “是!” “方伯清。” “在!” “直属骑兵营为支援部队,听朕的号令支援、策应。” “是!” “考功郎中帅嘉谟。” “在!” “诸将士功劳详细记录,不得有误!” “是!” “军纪程任卿。” “在!” “各军军纪严加记录,不得徇私枉法!” “是!” “监军陈矩。” “在!” “你带领后勤军队收拢马炮,切勿丢失。” “是!” “约法三章。” “一:不杀妇女、孩童、老人、俘虏,投降者不杀。” “二:所有缴获一同分配,各部不准私藏。” “三:不许奸**女,俘虏妇女会统一分配,各部切勿因争抢缴获自相残杀!” “朕的话说在前头,有谁反对,现在就说出来!” “没有。” “没有。” “好!”万历皇帝举起酒碗:“干了这碗酒,各位都去准备吧。” 众人走后,万历皇帝抬头看着天空繁星点点,明天就彻底和西部蒙古开战,大明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起来。 第七十一章 军旗,军功和军队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丑时六刻,从睡袋中爬起来,士兵们已经在整理准备,这天太早也不能吃早饭,全军开始上马,向南行军。 近卫军骑兵团按照重骑兵配置,直属骑兵营就是轻骑兵,骑兵营替代了原来大军的侦查连,轻骑兵的功能,就是发挥机动优势,承担侦查、警戒任务,骑兵营担负的任务不止侦查、警戒,还负责在战场上袭扰、追杀、替补等。 直属骑兵营在行军时承担主力军队的前锋,因为上都河到喀喇沁部都是平坦地带,直属骑兵营和主力军队保持在两里距离,直属骑兵营中的一连带领一百二十名轻骑兵继续向前推进两里,然后再向前派出一个骑兵班,左右各派出一个骑兵班,与骑兵班平行前进,互相保持两百米距离,骑兵班和骑兵连距离同样是两里。 直属骑兵营还会向两侧派出两个骑兵排,侧翼的轻骑兵排会根据环境和地形的不同,保持一里到三里距离,同时侧翼的两个骑兵排负责支援前锋骑兵排,袭扰接触到的敌人,同时向骑兵营传送敌人信息等等。 直属骑兵营为了隐蔽行军,会用羊皮包裹马蹄,以免发出声音,同时还要把明铳拿在手中,以免和棉甲、马刀、或者其他装备碰撞发出声音。 直属骑兵营的侦查前锋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可以让侦查军队持续保持高度警惕。 在主力军队刚出发不久时,直属骑兵营的前锋侦查排,已经到达喀喇沁部老营的外围,虽然凌晨天黑,还是隐约看到喀喇沁部负责护卫的蒙古兵,躺在箭楼上睡觉。 目测所在地距离老营大帐八百五十步,骑兵团的马炮射击距离五百步,可是最理想的距离三百四十步左右,也就是五百米以内。 前锋侦查排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报告前面的情况:“去报告连长,咱们已经到喀喇沁部老营外围,有护卫,他们的护卫在睡觉,外围距离老营大帐八百到一千步左右。” 前方侦查的骑兵吃不掉外围的营地,只能等待大部队到来,很快直属骑兵营一连到达,并且向营部报告了前锋侦查排的情况。 主力军队的前锋所担任的任务,就是扫清障碍,方伯清下令:“侦查连悄悄扫清障碍,大部队马上赶到。” 再喀喇沁部老营外围营地还在睡觉时,直属骑兵营侦察连下马,抽出马刀悄悄摸到营地内,以班为战斗组,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俘虏,碰到嚎叫的格杀勿论。 竟然悄无声息的清扫了几十个帐篷,不论男人、女人、老人、孩童都被捆住、嘴被堵上,帐篷被拆下来,骑兵营到的时候,也加入其中,老营外围的营地都是零散搭建,骑兵营清理掉一百多个帐篷,俘虏几百人,并且把帐篷拆掉,清理出一条大军布阵的空地。 伴随着星辰,大军在寅时三刻到达喀喇沁部老营外围,看着老营的帐篷都被清理出来,万历皇帝感叹和平会带给人堕落,要是封贡以前,喀喇沁部的老营,警惕性会比现在高很多。 万历皇帝下令:“布炮!” 骑兵团每个战斗班一门马炮,一个战斗班配置一门马炮、两杆明铳,粮食、物资、炮架、炮弹、火药分配承担,目的就是平均每个士兵、马匹载重,毕竟又背马炮又背炮弹的,人受的了,马匹也受不了,这样会影响行军速度。 作战时每门马炮配备十颗一斤重开花炮弹,火药也是一斤。 一个连九门马炮、一个营二十七门马炮、一个骑兵团一百五十六门马炮。 经过今年开春时北巡作战经验,万历皇帝和各将领总结出经验,布炮时不能全部布置在军阵前面,这样会影响军队的队形还有机动,毕竟炮挡住冲锋时的路,同时也不能布置在军队后方高地、山腰、平地等等,虽然这样方便机动,但是炮弹从士兵头上飞过,会吓尿新兵,不稳定的引信也会造成军队伤亡。 布炮最好的位置,就是可以对敌人进行侧射的位置,也就是中军的两翼位置,骑兵团一百五十六门马炮,左右两翼各布置五十二门,最中间布置五十二门。 这样左翼至中间、右翼至中间空缺的大部分,就是骑兵、步兵冲锋、机动的位置。 马炮的射击距离经过多次训练,总结出最佳射击距离,一百八十步到三百六十步为最佳,当然还可以射击更远,五百步也能够打到,但是滑膛炮射击精度不佳,而且威力也会减弱。 天色虽然漆黑,但是青把都的大帐很醒目,最高、最大的肯定就是,布炮在三百一十步,也就是四百六十五米。 寅时七刻,天空开始渐渐变亮,马炮都布置完成,万历皇帝所在的中军挥动令旗:“准备!” 万历皇帝的旗帜有很多,大纛为褶黄色,上面绣着吉纹日月图案,还有海云图案旗、山川图案旗、星辰图案旗、最后是龙旗,五面旗帜,九种万物,体现了九五至尊。 万历皇帝下令的军旗为朱红色,上面绣飞龙图案,为大明最高级别军旗,李如松团级所用为橘红飞熊旗,上面绣着飞熊图案。 营级为深蓝飞彪旗,上面绣着飞彪图案,连级为浅蓝色飞豹旗,上面绣着飞豹图案,连以下排长身上插紫色小旗,班长后背插绿色小旗。 之后师长用飞虎旗,军长用白虎、朱雀、玄武,近卫军军长用绛红色青龙旗。 以前明军作战用鼓语和旗语,现在近卫军也一样,鼓语就是击鼓出击,鸣金收兵,旗语有很多种。 红-前,黑-后,蓝-左、绿-右、黄-中间,红旗前进,蓝旗就要想着朝左行进,绿色旗帜配属右方,只要看到中军打绿色旗帜就要向右行军,用黑旗时,看到黑旗就要后退,如情况紧急,中军挥动浅黄色皂旗,如不紧急,就轻轻点动浅黄色旗。 遇有河湖沼泽,展黑旗。 遇到敌人,展绿旗。 行军大帐有三种旗帜,第一就是牙旗,将领所用牙旗,万历皇帝所用则更高一级,为褶黄大纛,只要打出这个旗帜,士兵们就知道皇帝的中军所在,褶黄大纛所在之处,就是万历皇帝的指挥部,大纛在,万历皇帝就在,士兵战斗心里不慌,如果大纛不在,那么万历皇帝就完犊子了,当然要多准备一些 大纛。 第二种就是阵旗,李如松他们所用就是阵旗。 第三种就是将旗,就是冲锋时所用的军旗,只要把将旗插在敌人阵地上,明军士气就会高涨,团长李如松、营长、连长都有将旗,颜色各图案各不相同。 万历皇帝会用望远镜看,考功人员也会用望远镜看,明军的将旗第一个插入敌人阵地,坚持一刻钟不倒,连队集体立功一级,营集体立功一次,团集体立功五成,加团长、副团长、军士、参谋一级立功在册,积累三次一级记功在册,升一级,由中校升任上校。 上校还有大校,上校团长,大校师长,上校升任大校需要六次一级立功记录在册,大校升任少将需要九次,少将就是军长,上面还有中将、大将。 连长升任营长需要一次一级记功在册,营长升任团长需要两次。 排长升任连长需要半次,也就是五成,俘虏己方五倍以上的士兵数量,且是敌人作战人员,妇女、老人、孩童不算,斩敌将领者升一级,斩头目者升半级。 蒙古敌将的级别就是长昂、炒花、速把亥这个级别的,同样喀喇沁部的青把都也是敌将,董狐狸、长秃、小歹青这种级别属于头目。 俺答、土蛮这种级别的升两级,士兵、班长、排长升两级、连长、营长升一级,团长、师长升半级,军长立功一级半在册。 斩首敌人士兵一级奖励五十两白银,这个奖励只给近卫军直属骑兵营,因为他们负责侦查、警戒、袭扰、护卫,斩杀敌人的机会不多,所以奖励白银用做赏赐。 还有一种立功就是熬战,蒙古骑兵两倍于己方,不落下风者,打的有来有回,阵亡、受伤数量与敌人相等,连长二级立功在册,营长二级记攻在册,团长一级、师长一级。 如果蒙古骑兵四倍于己方,不落下风者,打的有来有回,斩首、受伤与敌人相同,连长升一级加二级立功在册,营长同样,团长升一级,师长加六级立功在册。 敌人数量增加,功劳越大。 女直则翻倍,女直部落需要四倍于己方,才能和两倍蒙古骑兵相同,倭寇八倍,西蛮、民乱十六倍,就是一个连要打两千民变、兵变士兵,而且要打有武器的壮男,没武器瞎起哄的不算。 插旗、夺旗、斩首、熬战、斩将、考核、攻城、俘虏、攻占都算奖励。 近卫军越往上升越难,从少尉升到少将要熬几十年,运气好也要十几二十年,运气差还会降职降衔,二十岁少尉,干到少将怎么也要四十岁,干到上将最少要五六十岁,大明上将最多六个。 东军、西军、南军、北军、近卫军、海军。 寅时末到,天空逐渐明亮,东边渐渐露出鱼肚白。 “开炮!” 万历皇帝一声令下,李如松所在的团部挥动令旗,随后是营部、最后连队,只听:“砰砰砰砰…!!”上百门马炮同时开火,炮弹瞬间奔着喀喇沁部青把都的大帐而去。 第七十二章 横扫喀喇沁部 炮弹落在大帐上,瞬间爆炸,可以清楚听到喊叫声,正在喀喇沁部营地内众人慌乱中,第二轮炮弹又铺天盖地而来。 马炮威力虽然小,但是优势很大,第一射速快,头三炮一分半钟,第二散热快,因为炮管薄,第三重量轻,便于携带,第四容量确定,因为确定火药的数量,不会因为过度装填发生炸膛。 三轮炮弹落在营地,帐篷瞬间被摧毁几百个,喀喇沁营地内乱作一团,万历皇帝下令:“左翼,右翼从两侧包抄!” 令旗挥动,土蛮、长昂带着骑兵从两侧包抄喀喇沁部。 三分钟左右,万历皇帝再次下令:“中军冲锋!” 李如松带领骑兵团三分之二的骑兵向前推进,骑兵作战并不能大规模杀伤敌人,而是冲崩敌人阵地,不论骑兵团、骑兵营、或者骑兵连都不会全部冲锋,会留下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骑兵用来支援、袭扰、包抄。 骑兵团为重骑兵,士兵和马匹都披甲,李如松也不是带头冲锋,而是和副团长一左一右收缩阵型,各营的营长在冲锋的大队伍后面,用来整理队形。 骑兵开始冲锋时队形保持步行,冲锋距敌人阵地五百米以外采用步行,距离三百米时采用小跑,距离一百二十米内,骑兵采用疾驰,骑兵团冲锋时选择列队冲锋队形,冲锋时排成两排队形,骑兵团出动六个营冲锋,三个营排成一排,一排队形骑兵人数一千人左右,如果大规模作战,一排队形骑兵可以两千、或者三千等。 骑兵团冲锋时前排与后排保持一个马宽,左右保持一个马宽,要是队形再紧凑一些,骑兵的腿就会被夹折,会造成队列的混乱。 骑兵团在对蒙古骑兵作战时,保持队形会占尽优势,十个蒙古骑兵对十个骑兵团士兵,那么骑兵团士兵会输,三十个蒙古骑兵对三十个骑兵团士兵,那么双方会互有胜负,如果三百个蒙古骑兵遇到三百个骑兵团骑兵,那么骑兵团骑兵会获胜,如果三千蒙古骑兵遇到三千骑兵团骑兵,那么骑兵团会碾压这三千蒙古骑兵。 纪律严谨,队形更整齐的骑兵,在双方交战时,通常会借着敌方混乱,趁机杀伤敌方骑兵,如果双方撞在一起,在战场上马匹停下来,毕竟马匹不会撞马匹,到时停下来,队形整齐的骑兵会占尽优势,队形分散的军队,必然会被队形紧密的军队击溃。 骑兵团冲锋牺牲速度,保持秩序和队形,即便敌人速度更高,也只不过是加速了敌方失败的速度。 万历皇帝用望远镜看着骑兵团开始疾驰,左右两侧的土蛮、长昂已经带着蒙古骑兵杀进营地,这时李如松带着骑兵大部队就像一堵墙一样,直接横推到喀喇沁部营地。 骑兵团的近武器由马刀换成长直剑,不再用左右砍,而是向下扎,直属骑兵营为轻骑兵,他们远武器配备明铳,进武器配备马刀,因为轻骑兵的优势就是机动,轻骑兵不要求队形,要求灵活、机动、随机应变,所以配备马刀左右砍杀。 “陛下,喀喇沁部已经溃败了。” 万历皇帝拿着望远镜查看,在人家还在睡梦中就攻击营地,有些不讲武德,不过打仗就是这样,用最小的代价,扩大最大的战果。 营地内的男人不用说披甲,就连衣服都没穿,很多人还光着膀子。 “直属骑兵营,追杀!不要放跑一个敌人!” 令旗挥动,方伯清带着直属骑兵营从左侧出击,因为轻骑兵抛弃装备,马匹也是最好的,奔袭足够快,四处出击开始袭杀准备逃跑的敌人。 万历皇帝拿着望远镜,哈哈大笑:“哈哈…!快看!青把都被骑兵团斩杀!” 听到万历皇帝这么说,陈矩、帅嘉谟、程任卿都拿起望远镜看,只见骑兵团冲进营地,前排士兵一剑就把喀喇沁部首领青把都扎死,骑兵队列没有停,而是直接向南推进。 “天上麒麟原有种,地上蝼蚁岂能逃,陛下,这青把都不自量力,居然不来朝贡陛下,他这是罪有余辜。”帅嘉谟开始拍马屁。 “陛下,这样的冲锋,这次陛下为何不想带兵冲锋?”程任卿好奇问。 上次袭击察哈尔营地时,万历皇帝还气愤不能带兵冲锋,为何这次改变这么大? “君不与臣争功,你们立功劳是好事,李如松刚担任团长,他也需要功劳,你们立的功劳都是朕的,帝王所做之事要奖罚公正,任用人才等,这场大战对李如松还有骑兵团的将士有用,对朕只不过是一场小仗而已,如果大明所有事都需要朕事事亲为,那么既累朕一人,也影响你们立功、晋升的机会。” “臣等为大明贺!陛下真王者之风,李将军真一员虎将。” “哈哈,他现在还是彪将,不信你们看骑兵团的将旗。” “哈哈…!陛下说的对。”帅嘉谟大笑。 李如松的飞彪旗插在喀喇沁部营地内,各营、各连的将旗都插在营地内,大明军队旗帜插遍喀喇沁部营地,极大震撼了营地中的牧民,纷纷跪在地上投降。 这场从寅时末发动的进攻,在卯时三刻已经结束战斗,半个时辰就横扫喀喇沁部营地。 “程任卿。” “在!” “带着军纪队管束将士,蒙古骑兵烧杀抢掠习惯,有些约束不住手下,咱们是打仗来的,不是抢劫。” “尊令!” 程任卿带着军纪队骑马赶到战场,很快拿出令旗,制止了蒙古骑兵抢掠的行为。 战斗很快结束,李如松、方伯清、朱行带着斩首和俘虏骑马来到万历皇帝所在的中军阵地。 “陛下,这就是青把都和他的长子。”两具尸体被马匹拖着,万历皇帝查看下,人已经死透了。 “陛下,这三个人是青把都的弟弟,这人是哈不慎、这个是满五索、这个是满五大。” “你们喀喇沁部为什么不向朕朝贡?” “呸,成王败寇,既然被你们偷袭,我们认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让我的血,染红这块土地。”哈不慎梗着脖子说。 “陛下,像这种顽固之人,砍了算球。”方伯清踢了一脚哈不慎。 “长昂,土蛮,你们两个说,再怎么说你们也算青把都的女婿。” “叛徒!狗皇帝养的狗。”哈不慎看着长昂,咒骂着。 “陛下,这种不归顺之人,今早砍掉算,他们都是依附俺答的人。” “好!”万历皇帝一挥手:“程任卿。” “在!” “军纪队看管他们三个,明天审讯他们的罪行,按律审判。” “遵旨。” 万历皇帝指了指青把都和他长子的尸体:“谁把他们两个斩杀?” 一个骑兵站出来报道:“回禀陛下,是我。” “还有我。” 万历皇帝看着两个士兵,向旁边一挥手:“帅嘉谟,给两人记功,斩首青把都升一级,奖励银币两千,斩首青把都长子升半级,奖励银币五百,俘虏青把都弟弟升半级,奖励银币五百。” “谢陛下!” “谢陛下!” 太阳已经出来,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直属骑兵营还在追杀,万历皇帝下令:“士兵打扫战场,其余人生火做饭,各营派一排警戒。” 从热河上营出兵,三日行军六百里,迅速横扫了喀喇沁部,斩杀首领青把都及长子,俘虏青把都三个弟弟哈不慎、满五索、满五大,以及喀喇沁部贵族七十六人,斩首一千五百三十一人,俘虏两万九千五百三十九人,缴获马匹两万二千匹,牛五千六百头、羊三十八万一千八百头,其余缴获无算。 一个时辰后,锦衣卫重新给万历皇帝搭建好大帐,朱翊钧也能喝上热茶,而且召集重将领在大帐内吃早饭。 “喀喇沁部已经被击溃,可是周围还有零星部落营地,西边还有永谢布部和阿苏特部,很有可能会支援过来,咱们要速战速决,吃过饭后,将士们休息充足,下午向周围出击。” “长昂。” “在!” “你带领骑兵向东边行军,要约束好士兵。” “是!” “土蛮。” “在!” “西边交给你,快速俘虏、缴获,不要越界到阿苏特部和永谢布部。” “是!” “李如松你带领骑兵团向南推进。” “是!” “朕和直属骑兵营看守营地,明日申时在这里集合,休息一夜,咱们返回热河上营。” “是!” 万历皇帝同时要防备土蛮偷营,长昂不用担心,他们朵颜卫对万历皇帝很忠心,长昂的忠诚度都已经百分之八十,不过土蛮阳奉阴违,忠诚度百分之五十,一方面想积蓄力量,一方面又佩服万历皇帝,他也很纠结。 李如松带领两千骑兵向南推进,留下一千两百骑兵,加上直属营骑兵八百、锦衣卫一百、内侍、军纪队、后勤官等等两千多人留守营地,防守没有任何问题,土蛮骑兵只有一千两百人,对万历皇帝没有威胁。 “陛下,用不用敕令独石口的军队驰援李如松,或者派遣他们接收缴获呢?”帅嘉谟提议道。 “此地距离独石口两百里,派遣他们耽误时间,而且独石口的守军也不足,还要预防土默特部、阿苏特部、永谢布部东出。” 万历皇帝指着地图说:“现在咱们横扫喀喇沁部,又关停西边互市停止俺答的朝贡,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停止朝贡和互市算经济制裁,俺答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没有现在横扫喀喇沁部,今年西部边镇就会告急,蒙古部落扣边,不过有了这次横扫喀喇沁部,西部的蒙古各部落想要扣边,就要有所顾忌,他们也怕老营被端,肯定会留守重兵看守老营,这样扣边的兵力就会减少,会缓解大明西部边镇防守的压力。 如果西部蒙古部落一半兵力扣边都守不住,那么将领就应该去死,留着也没用了。 “蓝自大。” “在!” “派遣三队锦衣卫,拿着朕的敕令,给大同总兵李成梁、宣府总兵董一元、陕西总兵麻贵传手谕,要他们各边镇留意蒙古人扣边,如果放蒙古人进入边镇,朕不会放过他们,朝廷一年几百万两白银,不是养猪的,朕今年已经赏赐边镇士兵每人一两白银一件棉衣,如果再打不好仗,朕就全撤了他们!” “是!” 第七十三章 我大明,天下无敌! “伯爷,张阁老派人给您送信,您见不见。” 在热河总管衙门,戚继光正在核对修建城墙数目,听到亲兵禀报,抬头看一眼,揉了揉眼眶:“不见,送他点礼品,赶紧把他打发走。” 张居正派人给他送信,戚继光已然猜出一些,陛下和张居正的矛盾已经公开化,已然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现在派人给他送信,目的只能是做倒行逆施之事。 他戚继光确实给张居正送过礼物,还给他送过侍妾,可是这也为了练兵,没有钱粮用什么练兵? 现在已经平稳落地,又被封为定边伯,只要不作死,陛下就能让他富贵一辈子,跟着张居正谋反,划不来不说,成功几率几乎为零,戚继光可见识到近卫军战斗力,这些近卫军士兵都是忠诚于陛下,为大明征战四方的精锐。 此时在大同总兵府,李成梁也遇到同戚继光一样的问题。 “义父,张阁老派人给您送信,您见不见。” “给他拿点银两,赶紧打发走,张居正要鱼死网破,咱们可不能陪着他,大同这里钱粮都魏允贞盯着死死的,咱们也就守城,捣土默特部的小部落的巢,可以立功,但是不能立大功。” “平胡,告诉将士们,一定要留心,陛下把互市关停,俺答这个老贼可能会派人扣边,咱们不能再像辽东时放鞑子进来,如松来信,他今年要陪陛下出征,守大同马虎不得。” “知道了,义父,陛下赏赐的棉衣和银子运到了,我问过魏巡抚了,户部、锦衣卫马上就给咱们发。” “呵呵,陛下有钱,搞徐阶一家就吃饱了,听说光银子就运五条船,最少几百万两,还有四十万亩地,江南田地一亩就要十八两白银,平胡、李宁还有老曹,你们算一下能卖多少银子。”李成梁坐在椅子上,抽着从京城买来的香烟。 李平胡掰着手指算,还有用算盘算的,最后还是李成梁说:“你们也别算了,这银子海了去,四十万亩田地要卖,最少卖七百万两,加上抄家所得,最少一千三百万两白银。” “这老徐头一家攒钱,这不是给陛下攒的吗,我的天!一千多万两,可以养多少家兵。”李平胡羡慕着。 “还养家丁,你义父我都不敢养家丁了,现在不比以前,原来朝廷指着咱们爷们打仗,现在陛下有近卫军,扩军到两万人,三千人时就能打上万鞑子,现在两万人,打俺答都没问题,再多养家兵,下场就像戚继光一样,家兵被拆开,回京养老。” “原来还能拿糖,要挟一下朝廷,现在再拿糖,就会被撤,而且陛下喜欢用年轻将领,如松三十多、马林三十多、杨元三十左右、还有几个新提拔的近卫军将领,都三十岁左右,老夫快六十了,不能守好大同,咱们爷们饭碗就丢了。” 李平胡、李宁、曹黻点头,要是不能守好大同,这大同的婆姨也潇洒不到了,相比辽东,大同更有发展空间。 …… “报!” “启禀陛下,李团长已率骑兵团回营,斩敌五百一十一级,俘虏一千三百五十一人、缴获马匹一千一百匹、牛五百零一头、羊四万八千八百头,我军无一人阵亡,受伤十六人。” “好!”万历皇帝站起来:“速战速决,无一人阵亡,帅嘉谟详细记功,回热河行宫再奖赏将士。” “既然李如松他们回来,土蛮和长昂也快回来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长昂和土蛮陆续派人向万历皇帝所在中军禀报,斩首、俘虏和缴获都差不多。 一个时辰后,申时四刻,所有军队回营,俘虏、缴获统一管理。 此次作战明蒙联军斩首西部蒙古喀喇沁部两千九百八十六级、俘虏贵族、士兵、牧民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二人、缴获马匹两万五千二百一十七匹、牛一万零一百二十头、羊四十七万一千六百头,其余缴获帐篷、粮食、铁锅、盐、茶叶、皮毛、弓箭、黄金、白银无法估算。 明军四千两百人,阵亡六人,受伤一百七十二人。 蒙古骑兵受伤、阵亡不归万历皇帝管,这个由他们的首领管。 不给士兵们休息的时间,赶紧让士兵们制作勒勒车,把缴获的物品都装进勒勒车,牛羊马匹都赶回热河上营,俘虏也带回去。 “陛下,草原的女子能歌善舞,晚上陛下要庆祝一番,末将让她们跳舞助兴。” 万历皇帝看着李如松,这家伙也学滑头了,摆了摆手说道:“她们其中有的人死了丈夫,有的死了哥哥或者弟弟,就不要再给她们伤口上撒盐,打仗赢了就不要再羞辱他们,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阿苏特部、永谢布部虎视眈眈,如果出现闹营,这些俘虏和缴获咱们可带不走。” “末将知道了。” 晚上众人在营地内喝酒庆祝,因为明早要早些返回热河上营,所以众人喝的不多。 万历九年,九月二十日,万历皇帝在花塘沟班师回营,此行斩首三千于人,俘虏近四万人,各种缴获不计其数,绵延几十里的队伍,向东热河上营返回。 永谢布部三部之一的喀喇沁部,从此消失,原喀喇沁部首领青把都及长子被斩首,青把都三个弟弟及同族十二人因不朝、不供、欺压牧民,欺君罔上之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当天就被斩首示众。 东返之路因为大量俘虏和缴获,每日只能行军四十里,两日内阿苏特部派小股骑兵骚扰,与骑兵直属营骑兵一连展开战斗,被击败两次,此后不再派出袭扰骑兵。 九月二十从花塘沟班师,大军十二天才返回热河上营,到达热河上营时,已经是十月初二,上午巳时。 戚继光、麻锦、董一奎带着守城士兵还有城中百姓列队欢迎得胜回城。 万历皇帝骑在马上,听到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皇帝万岁!” “皇帝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万历皇帝骑马来到城门前,翻身下马,戚继光带着热河上营的将士叩头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将士万岁!”万历皇帝不想拦功,带头喊。 “大明将士万岁!!” “大明将士万岁!!” “大明将士万岁!!!” 万历皇帝在西平门参加的得胜回城的礼仪,并且把西边的城门改名叫西胜门,寓意从西边胜利而回。 随后举行献俘仪式,李如松、方伯清、长昂带着他们俘虏的喀喇沁部贵族,向万历皇帝献出俘虏。 万历皇帝在南门最高处端坐,坐在椅子上俯望着跪在地上的喀喇沁部贵族,战俘匍匐在他视线下的地上,这些蒙古贵族瑟瑟发抖,就像被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 万历皇帝浑身散发着威严,他粲然一笑,下令赦免这些俘虏,把他们的贵族身份剥夺,改为普通牧民,这就是帝王,威严与宽厚,瞬间转变。 献俘礼后,就是论功行赏,此战李如松功劳最大,按功加两级记功在册,方伯清、副团长朱行各加一级记功在册,斩首青把都的士兵李大毛升一级,由原来的士兵升班长,斩首青把都长子的班长加一次记功在册,各斩首喀喇沁部贵族、俘虏贵族都记一级记功在册,插旗同样记一次记功在册。 骑兵团全体将士每人奖励五个银币,直属骑兵营每人奖励七个银币,所有将士不论明军、蒙古骑兵每人奖励高粱酒二斤、羊一只。 奖励李如松金币五十,副团长朱行金币二十、直属骑兵营方伯清金币三十,斩首青把都班长李大毛银币两千、斩首青把都长子班长银币五百、俘虏青把都弟弟三人者奖励银币五百。 奖励永平王土蛮金币一百、炒花、速把亥、图兰、小歹青各二十金币,奖励长昂金币五十,董狐狸、长秃金币二十,奖励兀鲁思罕金币三十。 所有奖励当天发放。 跟着万历皇帝打仗就这点好,奖励当时就发放,不拖欠也不扣留,成箱的金币和银币抬上来,万历皇帝亲自发给他们。 骑兵团三千两百人每人五个银币,一万六千,直属骑兵营每人七个银币,五千八百个,加上各种奖励,总计:两万八千个银币、五百七十个金币。 一个银币一两白银,一个金币一两黄金,三万多两白银就搞定奖励,加上高粱酒还有各种奖励,也就五万多两。 奖励完众将士,晚上在行宫举行庆功宴,不知土蛮喝多了,还是想攀附关系,直接想当万历皇帝老丈人。 “大皇帝陛下,小王有一十五女儿,想许配给陛下为妃。” 众人都看着万历皇帝,特别是蒙古这边的首领,都停止喝酒,眼镜齐刷刷看向他。 “咳咳。” 这时戚继光举起酒杯:“陛下,末将敬陛下一杯酒。” 大明也和蒙古联姻过,秦王朱樉的妃子就是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不过这只是藩王联姻,皇帝还没有纳过蒙古大汗的女儿当妃子。 戚继光敬完酒,然后是李如松、再然后方伯清,连喝三杯酒后,万历皇帝就开始装醉。 他不想直接拒绝土蛮,刚和东部蒙古部落建立的关系,不想现在就破裂,只能糊弄过去。 庆功宴就这样微妙结束,万历皇帝回到行宫休息,程任卿这时请求觐见。 “陛下。” “起来吧。”万历皇帝躺在床上,让人给程任卿搬椅子。 “陛下为何不答应永平王嫁女的请求,陛下优待永平王及东蒙古各部,不就是要拉拢他们吗?如果结下姻亲,西到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北到外喀尔喀部、东到科尔沁部,还有野人女直各部,都能扫平,东蒙古各部都能征善战,可以为我大军助臂,有了这蒙古大汗姻亲,就有稳定边疆的屏障。” 万历皇帝点上一根烟,笑着问程任卿:“如果土蛮的女儿生下朕的长子,应该怎么办?” “这个,这个,这个臣考虑不周。” 程任卿被这个问题难住。 他只考虑了边疆,没有考虑到整个大明,如果蒙古女人生下皇长子,势必会发生皇位争夺战,大明的文官肯定不会让蒙古女人生的皇子当储君,而蒙古各部肯定希望蒙古女人生的孩子当储君,到时就会发生天下大乱。 在文官、士大夫、士绅眼中蒙古人都是蛮夷,如果大明的皇帝有蒙古人血统,那么他们就会极力反对,甚至会出现政变。 清朝、唐朝的皇帝可以不是汉人,宋朝和明朝的皇帝必须是汉人,有些事清朝皇帝能做,明朝皇帝就不能做。 清朝皇帝直接摆出我就是蛮夷的姿态,不听话就杀头,清朝皇帝把文官、士绅当猪狗一样杀,万历皇帝就不能这么做。 明朝建立之初政治、军事上延续元朝,多少还有一些开创,但是文化和精神上延续宋朝多一些,不过明朝因为皇帝刚强的原因,经常和文官们打架,要比宋朝强硬一些,也就强硬一点点,从永乐时期到现在万历时期,一直在吃老本,就是永乐皇帝打的底子厚,不然早就搬到南京了。 清朝皇帝可以取蒙古郡主,也可以嫁公主到蒙古,但是明朝皇帝不能取蒙古女人,也不能嫁公主到蒙古,别说蒙古,就是朝鲜、缅甸、暹罗这些地方都不行,只能嫁给汉人。 万历皇帝也想纳土蛮的女儿为妃嫔,可是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明朝建国初期藩王取蒙古女人,是因为当时归附大明的蒙古人多,太祖用来安抚蒙古人,等统治稳定后,立马翻脸不认人。 秦王朱樉妃子观音奴什么下场,没有孩子不说,还一直被秦王虐待。 其实大明就没有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说,现在全天下都是万历皇帝的,有什么割地不割地之说,实力允许他可以打到俄罗斯,西边直接打到德国,东边打到西北太平洋。 天子守国门?守个屁守,大明国门在北极之地,万历皇帝都不知道国门在什么地方,整个地球都是大明的,和老子谈什么领土。 日月所照之地皆为大明之土,山川、河流、湖泊、大海皆为大明所用,万历皇帝就是天下共主。 我大明,天下无敌! 第七十四章 大明,美国? “二老爷,这刁民闹贼捉拿要钱,中丞的文书下发,咱们大兴今年不收赋税,兄弟们吃什么,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平时就指着常例银喝酒。” “我吃八品的俸禄,也不能干七品的差事,董县令不准咱们征收赋税,他可是皇爷的大红人,我也没有办法。”吴县丞苦着脸。 大兴县主簿、县学教谕、典史、巡检、胥吏天天找吴县丞哭穷,县衙就指着每年收赋税捞银子,今年“皇恩浩荡”,蠲免赋税,皇帝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大兴县没有结余,还拖欠着朝廷赋税,现在不能征收赋税,吏员们天天哭穷,大兴县里的匪盗也不能捉拿。 “二老爷,咱们去找大老爷,让他向上面要点银子,今年好歹对付过去,这马上就要过年,差役们家里都没米下锅了。” 董嗣成做知县时感觉管理一个县简单,可是做到这个位置上,就痛不欲生,他本是富家子,祖父嘉靖时期礼部尚书,这刚送走驿站的吏员,衙门的三班六房又找上门。 大兴县离京城很近,南边到京的官员,要到驿站休息,如果只是官员自己还好说,可是官员上任、退休总会带着家眷,这开销可就大了,如果官员带家眷还勉强能对付,可是官员的亲戚、子侄、叔伯、姨娘都打着官员的招牌到驿站白吃白喝,这大兴县的驿站每年开销海量,这些银子都要摊派到百姓身上,往年还好说,今年圣上蠲免赋税,不能向百姓征收赋税,衙门又没钱,又不能不接待官员及家眷,这可愁坏了董嗣成。 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这大兴县不过是一个县,可是这公、侯、伯爵特别多,还有当今圣上的皇庄,大兴县店铺更多,足足有一万五千六百五十四家,这些店铺大部分都是尊贵、外戚、官员家属、子侄、妻子娘家开的,没有朝廷的诏令,又不敢收商税。 这大兴县衙银子真花没了,董嗣成拍着额头,想办法,这时看到县丞带着三班六房进来,开口就是要钱。 “本知县也没办法,咱们挨一挨,等明年征收夏税,咱们也就有银钱使。” “堂尊,别说明年夏税,就是今年这个年,三班六房也过不去了,买纸、买墨,审讯案子,捉拿匪盗,就是县衙里的马匹,也要吃草料,没有钱买草料这马匹都饿坏了,人还能挨一挨,这马总不能挨饿不是。”吴县丞抱拳禀道。 “堂尊,二老爷说的是,老娘还在病,真等银子抓药治病,您看是不是向府里申请点银子,调拨过来解一解燃眉之急。” 董嗣成摇摇头,这顺天府比大兴县衙更穷,直隶总督府更不用说,等着用银子地方多着呢。 一咬牙,吩咐手下师爷:“给他们调拨六百两银子,三班皂、壮、快一班一百两,他们人多,六房每房五十两,他们人少点,先对付过去。”董嗣成摆摆手。 师爷绍兴人,姓沈,年约四十,叹口气道:“这当官不捞钱不说,还往外搭银子。” 董嗣成走回后堂,师爷给他们支银子,这事只能先对付过去。 大兴县衙发生的事,并不是个例,而是大部分都在发生,从县到州、府、然后再到省。 所谓皇恩浩荡,蠲免百姓赋税,这只是对百姓的皇恩,同时这是对官员们的劫难。 政治和权力是由下而上组成的,知县需要三班、六房做事,三班六房需要差役干活,同时知县要向知府、知州汇报、负责等等。 知府需要各县、知州为他干活,同样布政使、巡抚需要知府、直隶知州给他们干活,朝廷六部需要各省完成朝廷交给他们的人物,巡抚要向提拔他们的阁老、部堂、皇帝负责,同时还要向自己的政党负责,更要照顾家族等。 最后各级权力总会围绕两个字进行:资源。 资源大部分分两种,权力、钱。 如果支持自己的人多,就算他只是一个侍郎,不久也会升为尚书,因为手下人多,能很好完成朝廷、皇帝交给的任务,差事办的漂亮,皇帝会提拔、朝廷也会有目共睹,这也是权力由下到上的一种魅力,也就是人力资源,如果没有人力资源,就算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交给你,也坐不安稳。 之所以古今中外,历朝历代总会出现结党,就是这个原因所致,下面人配合你工作,等你升职后,不可避免要提拔支持你的人。 五代十国已经证明权力由下至上的正确,权力的资源就是人力资源。 另一种资源就是钱,不论铜钱、白银、黄金、店铺、田地又或者是宅院,都可以统称为财力资源。 皇帝需要钱养兵、养官、养佣人、办事。 大臣需要钱分给支持自己的人,还需要钱购置房产、田地,这样位置才能坐稳,提拔支持自己的人,这样才会有更多人支持自己,朝廷官员很多都是大臣的人,皇帝也不得不投鼠忌器,这样才不会被轻易拿捏。 中层官员需要钱给下属发,同时他们运行的逻辑和大臣差不多,买宅子、买田地、养小妾、多生儿子。 下层官员同样需要给吏员们钱,不给钱他们就不会干活,工作做不好,官位不保。 吏员需要钱养小妾,逛妓院、喝花酒,当吏员就是为了捞钱,不然谁会愿意做倡优皂吏? 万历皇帝简单一句:蠲免山西、北直隶、辽东一年赋税,户部首先难办。 王国光的前任张学颜任职户部尚书时,每年财政收入两千一百一十七万两白银,他今年就要少收三百八十一万两白银,山西一年赋税折算白银二百六十三万两,占大明赋税百分之十三点八,北直隶占大明赋税百分之六点四,一百二十一万九千三百九十二两,这今年少了三百八十一万两赋税,明年要是用钱,户部库存不够,首先问罪的就是户部尚书。 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王国光找张四维商议对策。 “等圣上从热河上营返京,让圣上从内帑调拨一些。” 听到张四维的话,王国光冷笑:“不从户部支银子就不错,还从内帑拨银子到户部,做梦去吧,山西、辽东、直隶都要户部调拨银子过去,一个比一个能哭穷,还衙门没钱办公,我大明县衙可真穷到这份上了。” 张四维摇头:“现在一个知县一年常例银就一千多两,自从征收白银后,又加二钱火耗银,一个知县不贪不占,收常例和火耗,三年知县少说能捞上万两白银,还哭什么穷?” 人总是这样贪心不足,蠲免百姓赋税,就是断了官员常例银和火耗银,一年少说能捞三千多两,万历皇帝这皇恩浩荡,招来很多官员唾骂。 “老家来信了,张居正派人蛊惑宁化王府谋反,郑王刚派宗人府的宗人,去宁化王府押解王府庶出伴哥,后脚张居正就派人蛊惑宁化王,这时被郑王得知,已经把宁化王圈禁在王府里。”张四维品口茶说道。 “张居正这是狗急跳墙,听闻他派人去蛊惑戚继光和李成梁谋反,派去的信使,人都没见到,乱打一通,毫无章法。”王国光说道。 “咱们要再填一把火,万历七年,高启愚主持应天乡试,出题:“ 舜亦以命禹。”这就是暗示圣上应该禅位给张居正,这高启愚是张居正的人,万历七年张居正权势极大,这就是谋反的证据。”张四维抚摸着茶杯:“让御史弹劾高启愚,尽快牵连到张居正,这次圣上不会再保张江陵。” “好!铲除张居正以及党羽,安排咱们的人接任。”王国光抚摸着胡须,眼睛看向不远处。 不止张四维、王国光,朝中很多官员都知道张居正马上倒台,当今的皇帝可不像世宗和先帝,或许因为手中有了军队,性格变的暴戾,山西、蓟州大部分官员被撤职,而且全部被抄家,因为乾清宫大火被下狱官员多达三十七名,今年京察又有三十多人被革职,逼宫事件受牵连的官员多达几十人,这前前后后两百多名官员被撤职、罢官、抄家、下狱、判刑。 万历皇帝蠲免山西、北直隶、辽东这三地百姓赋税,并不单单因为他心疼百姓原因,更多还是为了稳定皇权,山西、北直隶、辽东这三个地方都是京城的周边,同时也是大量军队驻扎的地方,如果有人趁机谋反,鼓动百姓造反,很快就能拉起一只庞大的队伍。 嘉靖年山西、大同、宣府都出现过兵变,这是地方将领、官员、在京官员谋划的,皇帝为了皇权稳定,不得不投鼠忌器,掏钱把这事平了,将领、士兵、官员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百姓跟着他们。 蠲免这三处赋税,也是为了进一步谋划万历皇帝的事情,明年会对俺答用兵,蠲免山西赋税,百姓手中有余粮,可以就近采买山西、北直隶粮食,这是军事上的考虑。 更深一层争取群众基础,如果再出现兵变,万历皇帝可以派遣近卫军平叛,不必再担心百姓加入其中,如果这三个地方有人报百姓参与,那么万历皇帝绝不手软斩杀。 当皇帝有群众基础后,就不必再投鼠忌器,可以放心对官员、将领、士兵动手。 现在大明整个九边,内阁大臣、朝中官员、地方文官、边镇武将、商人、士绅、草原各部落都在玩养寇自肥,如果把蒙古人都打死,朝廷一年八百八十万两白银就拿不到。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美国打阿富汗,军费开支两万亿,二十年军费开支两万亿美元,运九只羊花费六百万美元,塔利扮七万人,消灭一个塔利扮需要上千万美元,这不是开玩笑吗? 所以塔利扮不能全消灭掉,要养着,撤军或者全给灭了,还怎么吃军费? 历史惊人相似,从天启二年到大明灭亡,辽东每年军费开支四百八十万两,二十二年军费开支:一亿零五百六十万两白银。 建州士兵也就五、六万人,消灭一个建州士兵要一千七百六十两白银,李自成都攻入京城了,辽东的军饷开支还在继续给,可想而知什么情况。 第七十五章 分土地,搞开发 万历九年,十月初八,万历皇帝在奉诚殿召见各部首领,这次东巡灭掉喀喇沁部,也应该分缴获、俘虏了。 “这次东巡灭掉喀喇沁部,诸团长都立有功勋,奖赏已经分下去,开始分缴获和俘虏。” “永平王分马匹一千五百匹、牛六百二十头、羊两万九千头、部众五千人、粮食五百石、盐十包、大铁锅二十口、小铁锅六十口、银币一千两百个、金币五十个、茶叶、茶砖十包、盔甲五十副。” “长昂分马匹一千五百匹、牛六百二十头、羊两万九千头、部众五千人、粮食五百石、盐十包、大铁锅二十口、小铁锅六十口、银币一千个、五十金币、茶叶、茶砖十包、盔甲五十副。” “兀鲁思罕分马匹一千五百匹、牛六百二十头、羊两万九千头、部众五千人、粮食五百石、盐十包、大铁锅二十口、小铁锅六十口、银币一千个、金币五十个、茶叶、茶砖十包、盔甲五十副。” “炒花、速把亥、图兰、小歹青、长秃、董狐狸各分马匹七百七十匹,各分牛三百一十头、各分羊一万九千五百头、各分部众两千两百人、各分粮食两百三十石、各分盐五包、各分大铁锅十、各分小铁锅三十、各分银币五百、各分金币二十五、各分茶叶、茶砖五包、各分盔甲二十五副。” “这次分配按照出兵多寡分配,如果谁有意见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万历皇帝看着殿内众蒙古首领,如果有谁有不同意见可以说,万历皇帝会多分他一些,不过以后打仗不带着他,还会联合各部灭了他的部落。 长昂带头说:“皇帝陛下分配合理,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兀鲁思罕也笑着说:“大皇帝陛下不徇私,出兵时说好的按照出兵数分配,现在如实分配,合理,合理!” 只有恨自己出兵少的,不过这场仗打的痛快,两天就把喀喇沁部灭掉,有些像成吉思汗时期。 “大伙都过来。”万历皇帝让人把地图拿出来,指着地图说:“热河上营往西一百五十里,滦河以北,小滦河以南,这广袤的土地以后就归董狐狸。” “谢大皇帝陛下。”董狐狸跪在地上,这块地很,主要距离热河上营近,可以做买卖不说,牧草河流也肥美。 “热河上营往西一百五十里,西拉木伦河以南,小滦河以北,以后这块土地就归兀鲁思罕。” “谢大皇帝陛下!”这块土地比董狐狸的都大,而且河流多,原来是喀喇沁部的放牧区。 “热河上营以北四百里,西一百五十里,东一百里,以后就是朕的北苑,朕养马,打猎的地方,你们各位要注意,不要让牧民去朕的北苑放牧,更别偷朕的御马。” 众人虽然心里不愿意,可是万历皇帝也带着他们抢地盘了,这次抢喀喇沁部的土地,比他要的还大,更何况还给这么多赏赐和奖励。 “图兰,你们翁牛特部营地向西迁移一百里,靠近朕的北苑,以后这块土地就归翁牛特部。” “谢大皇帝陛下!” “小歹青你的土地向北迁移一百五十里,紧挨炒花的土地。” “谢皇帝陛下。” “永平王的土地依照原来向西、向北各扩大一百里,以后就是永平王的土地,朕还要给你修建王府,而且修建寺庙,再修建一个像热河上营一样的集市,到时你们都去永平王的土地交易。” “谢皇帝陛下!”土蛮也获得很多好处。 “长昂、长秃你们的土地向东扩张,一直到科尔沁部边缘,以后热河上营以东四百里都是朕的放牧区,你们可以在老哈河以北放牧,或者向东放牧,不能再向南放牧,以后这块地要开荒耕种,放牧牛羊。” 万历所说的就是辽河平原,他要把辽河平原握在手中,以前大明不太重视开垦,洪武时期耕地就达到十亿五千万亩,民户田地八亿五千万亩,军户田地两亿亩。 当时卫所制度有些类似建设兵团,太祖给每户军户发田一百亩,洪武时期总计两百万军户,太祖养兵不费一文钱,就是这个时期,不止不费钱,还能收赋税。 唐朝天宝时期耕地面积最多八亿五千万亩,大明开国二十年民户耕地就有八亿五千万亩,洪武时期田地赋税三千零四十九万石,这还是三十税一征收的赋税,后来太祖又减赋税一次,定在两千九百四十三万石。 民田就比唐朝全盛时期耕地多,加上两亿亩军田,远迈汉唐不是胡说,历朝历代大明田税最少,三十税一,汉朝十五税一,唐朝赋税乱七八糟,就是历史书上明朝灭亡的加派的辽饷、各种加派,清朝顺治时期也在收,清朝把明末的临时加派定为永额。 现在大明人口增多,人丁赋税就不能继续征收了,人口多,耕地面积紧张,那么就要开拓新耕地,这也是万历皇帝迁移五十万百姓到热河上营开垦的原因,以后再把辽河平原开垦出来,可以安置几百万流民,加上清查田地,皇庄、王庄、宗室、勋贵、文官、士绅侵占的田地退还给百姓,可以安置几千万流民、隐户,大明的耕地面积还会上涨。 万历皇帝理想状态大明耕地十二亿亩,大明人口一亿五千万,人均耕地面积八亩,现在一亩地平均产量一百一十斤,不要以为产量少,民国时期一亩地产量才一百二十斤,没有化肥产量就这样。 长昂、董狐狸他们种地,一亩地产糜子七十斤,产土豆一百五十斤(一石),北方寒冷产量就这样,南方可以一年两产,北方一年只能一产,而且产量很低。 京城以大兴为例,一亩地产小麦一百二十斤,这已经超过民国时期,因为天下太平,百姓有时间照顾田地的原因,产土豆一石零八十斤,因为气候的原因,产量相差很大,而且蒙古人对耕地不擅长。 大明如果耕地十二亿亩,一亩地平均产量一百二十斤,总计产粮九亿六千万石,三十税一,三千两百万石粮食,一两银子两石粮食,田税一千六百万两。 如果取消丁税(人头税)、杂税,摊丁入亩,改田税二十税一,就是四千八百万石田税,两千四百万两白银。 实行摊丁入亩百姓以后只交田税,能够避免官吏摊派和盘剥,朝廷增加税收,没有隐户和流民问题,削弱士绅豪强的影响力。 再整理盐税,收取商业税,增加这两项财政收入,把压在百姓身上的压力,向商人转移,这样社会更稳定,可以解决贫富差距。 万历皇帝不懂政策也不懂商业,可是他懂摊丁入亩,增加官员俸禄,增加财政收入,限制土地兼并,反腐败,强化军队,这些他都懂。 最后还有速把亥和炒花的土地没分,万历皇帝指着地图上外喀尔喀部落:“速把亥、炒花你们的土地就在外喀尔喀部,五月马匹掉膘时,永平王、速把亥、炒花、图兰、小歹青、董狐狸、长昂、长秃、兀鲁思罕,你们全部扑向外喀尔喀七部,他们原来都归顺俺答,现在朕帮你们拖住俺答,你们要把外喀尔喀部七部扫平,缴获俘虏全部归你们,土地归炒花、速把亥,到时永平王、图兰、小歹青、长昂、长秃的土地也增加了。” “等明年你们灭掉外喀尔喀七部,后年朕带着你们打科尔沁部,到时东部、北部都是咱们的。” 原来如此。 外喀尔喀部原来和喀尔喀部都是一个祖宗,现在要灭掉外喀尔喀部他们也不会手软,草原上土地、部众、牛羊、马匹都是财务,如果俺答不支援,真可以吞宾这块寒冷的土地,不过外喀尔喀部在后世乌兰巴托放牧,突袭他们就要出其不意。 “好!”土蛮看着地图说:“既然皇帝陛下能拖住俺答这个老贼,我们就吃掉外喀尔喀部。” 土蛮也不傻,现在正是壮大自己的时候,察哈尔部元气大伤,这次获得这么多部众,又有粮食和马匹,部落获得极大补充,如果再能补充部众,就能恢复过来,休整两年带着炒花、速把亥、小歹青他们就可以去打俺答。 这次分缴获、分土地结束,万历皇帝获得最多,部众获得马匹一万五千匹,又获得后世承德到木兰围场这块肥美的土地,可以养马放牧,又可以威慑蒙古各部,同时把整个辽河平原握在手中,开垦种地,安置流民,同时增加对蒙古、女直的威慑力。 万历皇帝可是心心念东北大米,盘锦大米、无常大米都很好吃,渤海国时就在卢城种植水稻,卢城也就是后世的吉林,天气冷并不会影响水稻,只不过是产量低一些,南方一年两熟稻米没有东北水稻好吃,万历皇帝代言,东北大米,好吃。 《新唐书》就赞赏卢城稻,唐朝时就是皇家御用稻米,小冰河时期根本就不是问题,东北面临两个问题,一是会遭受草原部落的劫掠,所以才很少人到东北,二就是地广人稀,沼泽野兽众多。 现在的辽河平原还不都是耕地,一部分都是沼泽,所以需要开荒种地,把沼泽变成田地,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做。 大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口,历朝历代数大明人口多,三百万不够,就五百万。 最近两年万历皇帝准备把辽东规划成省,不再受山东管辖,分民政、军政、兵团三个部门,民政管理地方百姓,军政就是边军,一预防蒙古人南下,二向东扩张,把建州女直、海西女直、野人女直向东北驱赶,愿意加入大明的就加入兵团,不愿意加入大明的就杀一部分,驱赶一部分。 兵团就是开荒,类似大明建国初的卫所制度,不属民政也不属军政,军机处直接管辖,每户分田一百亩,头六年免除赋税,第二个六年三十税一,第三个六年和大明各地赋税一样,田地赋税二十税一。 一个连一百二十户、一个营四百八十户、一个团五千七百六十户、一个师六万九千一百二十户、一个兵团八十万户,一户大约四、五口人,一个兵团三百多万人,兵团建设二十四年改为民政,这时大明又多一个省,吉林省。 东北木材、矿产、皮毛、人参等资源丰富,创建建设集团,把东北产的这些海运到京城,再海运到江南,然后再海运粮食、棉花到东北,这样就可以把开拓东北的花费赚回来。 开发东北不是气候和种子问题,最重要就是治安问题,北部蒙古草原、东部女直各部,以辽东为例,就是两面受敌,现在万历皇帝搞定北部蒙古,并且在热河上营造城,随时可以东下推平女直各部,开发东北的时机已经成熟。 现在就是银钱,想要迁移流民,就要用银钱安置他们,还有就是粮食,因为辽东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迁移这么多人到辽东,就需要海运粮食到东北。 建州女直部首领王杲的儿子啊台,最近很能跳,等万历皇帝回京后,就派人灭掉啊台,管理一下辽东的治安问题。 第七十六章 民变,叛乱? 十月十二,热河上营已经下雪,万历皇帝走在温泉边,对着旁边的戚继光他们说:“建造一座纪念碑,纪念因为战争牺牲的将士。” 这次西巡,横扫喀喇沁部近卫军士兵牺牲七人,加上年初北巡,已经有几十人牺牲,以后还会更多。 “纪念碑?” 戚继光他们不懂,就连旁边的叶梦熊也不懂。 “在城东用汉白玉建造一个十几米高的汉白玉石碑,上面雕刻上近卫军士兵的名字,旁边再建造一个公墓,把近卫军士兵的坟墓都迁移到公墓,朕会祭奠他们,也不能让后世子孙忘记他们。” “好,这个好!”戚继光边走边说:“这个可以让士兵有归属感,也能激励士兵勇敢作战。” “这件事由你们去办,分台座、须弥座和碑身,总共高三十三米,宽三米,厚度一米。” “是!” 戚继光答应道。 万历皇帝叫来陈矩:“过几天朕会派人送银钱过来,接收一下,已经入冬,给守城的士兵每人奖励二两白银。” 万历皇帝这次到热河上营巡视,事情办的差不多,已经出京一个多月,差不多该回去了。 十月十四,兵部的奏疏呈递到热河上营,万历皇帝打开奏疏一看,心情瞬间不好。 “可恶!” “陛下,怎么了?” 万历皇帝把奏疏递给叶梦熊,他打开奏疏翻看,看完奏疏后说道:“湖广民变,永顺宣慰使彭守忠叛乱,永顺、永保民变数万人,攻入庸县。” “陛下,他们彭家叛变了?!” “他们就是不想,也有人蛊惑,改土归流,势在必行!这次正好给朕借口收拾这些土司,近卫军很多新兵还没见过血,这次正好让他们南下去湖广,把当地土司全部扫平!” 万历皇帝也有部署,近卫军直属团由马林带领进攻建州卫,扫平古勒寨,吴惟忠、骆尚志带着蓟镇、辽东军一起去耍军功。 “叶梦熊你任辽东行军总管,负责调配粮草物资,同时招抚愿意加入大明户籍的女直人,作战由马林指挥,蓟镇军、辽东军辅助,派兵一万两千。” “是!” 万历皇帝銮驾十月十六从热河上营启程,返回京城的路上,同时命令杨元、胡志元调集军队,准备南下平叛,说实话,镇压土司和百姓,用近卫军有些杀鸡用牛刀,不过既然他们能做出来,万历皇帝就不会惯着他们。 昌平、密云各调集两千兵用来押送粮草物资,同时辅助近卫军征讨湖广土司和镇压百姓。 六千五百近卫军,四千辅兵,一万多人足够用。 十月十八,万历皇帝的銮驾到达密云,在这里点两千密云驻军返京,看着密云驻军的样子,不能不让人生气,有些士兵已经五十多岁,这不是开玩笑吗? 万历皇帝把年龄三十岁以下,十八岁以上的士兵带走,留下一些老弱病残,给这里剩下的两千士兵每人发二两白银。 感叹着:“大明军户苦!” 十月十八,上午巳时四刻,大军返回京城,达到德胜门,这次文武官员数百人到德胜门迎接凯旋而归的皇帝。 万历皇帝登上城楼,检阅这次得胜而归的将士们,而且再次赏赐每个士兵五个银币,每人二斤酒,同时赏赐每个迎接官员一匹丝绸,二个银币。 万历皇帝在凯旋门城楼上脱掉战袍和盔甲,并且把天子剑留在凯旋门上,这寓意者他要下马治国,上马征战,下马治国。 张四维和申时行还有王国光都来迎接万历皇帝,唯独不见张居正,问询后才得知,北巡热河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告病。 万历皇帝虽然不懂政治,到时他会学,就像《大明王朝》里一样,严嵩只能反对裕王,同时派遣徐阶、高拱、张居正支持裕王,同时司礼监的人维护皇帝。 这就是权力的平衡,如果吕芳请严嵩、徐阶喝酒,那么作为皇帝就怀疑几个人合谋想要害死他,这时就要用手段阻隔三人,严嵩只能反对裕王,他要靠近裕王就要换掉他。 同样此时此刻的张居正也是,他靠近冯保,万历皇帝除掉冯保,换上不偏不倚的张诚,而且宦官也平衡,张诚掌管司礼监,张宏司礼监秉笔太监,用张宏威胁张宏,同时把东厂和内库交给张鲸官员,现在张诚的命运如同张居正一样,马上就要被抛弃。 张诚走后,扶持陈矩上台,张宏接司礼监掌印,陈矩接替秉笔太监,同时把内库财政一分为二,抄家所得归张鲸管理,经营蜂窝煤、高粱酒、白糖、香烟、粉条交给陈矩,这样宦官权力也平衡,他们都要依附万历皇帝,如果有两个人走近走在一起,那么万历皇帝会扶持新人接替他们。 同时朝廷文官权力也分三方,张居正以及党羽马上就要被清理掉,接替他们的是以张四维为首的晋党,平衡张四维他们的以申时行为首的东林党,还有海瑞、严清为首的法党,就是保皇党。 如果张四维和申时行走在一起,那么万历皇帝会绝不手软收拾他们两个,同时找北方人接替首辅,找南方人接替次辅,这就是权力的平衡。 大明王朝看似是严党和清流,其实就是皇帝和太子的权力争夺,老皇帝最大的敌人不是官员,而是太子,皇帝不想接班人平庸,又不想接班人太能干,同时需要太子制衡文官,这里的权力很微妙。 李隆基之所以用杨国忠,罢免李林甫,看似老皇帝昏庸,其实一点都不昏庸,就是要用杨国忠打压太子,当时李林甫和太子走的太近,当宰相和太子走近后,任何皇帝都会害怕,万历皇帝当了快两年皇帝,他太知道皇帝会怕什么。 只要坐在皇帝位置上,任何人都会敏感、多疑,而且会越来越冷酷、无情,看着忠心度不到百分之三十的官员,忠心度没有的太后,忠心度只有一半的皇后,以及随时可以替代自己的潞王,万历皇帝感掉以轻心吗? 他能不敏感、多疑吗?他必须冷酷、无情,而且要释放自己的威严,震慑不听话的官员,同时要表现自己的仁义,拉拢武将、勋贵,同时还要演戏给全天下看。 路过乾清宫的时候,看着已经把原来宫殿的残垣断壁清理出去的空地,万历皇帝感叹:吗的!给朕的办公室烧掉了! 乾清宫就是万历皇帝的办公室,皇极殿、中极殿这些就是他的会议室,西苑就是他的别墅,他朱翊钧就是大明集团的董事长。 回京第二天万历皇帝首先召见近卫军的众团长,众人商议如何应对湖广土司民变。 “陛下,土司应该剿灭,应该立即剿灭,湖广嘉靖时期有流民都没有民变,现在出现民变,可能有意为之,或许他们已经串通好。”郑雷率先说,他就是湖广人。 这时帅嘉谟也说:“陛下,湖广的彭氏土司就犹如当地的土皇帝,欺压寨民,朝廷不收赋税,他们就盘剥百姓。” 万历皇帝看着众人:“你们都说一说。” “剿!” “对,剿!已经攻入县衙,就不是民变了,百姓民变都是打豪强分田地,这些人专门攻县衙,不打盘剥他们的土司,而是专门打县衙的官吏,就已经说明有意为之。” “好,既然大伙说剿,咱们就派人去湖广剿灭土司和民变,这次朕从密云、昌平带回来四千辅兵。” “杨元。” “在!” “命你为平湖征讨使,率领一团所有官兵。” “郑雷为征讨副使,率领三团随杨元南下平灭湖广土司、流民叛乱。” “是!” “帅嘉谟。” “在!” “令你为平南行军总管,负责押运粮草物资,还有记录有功将士名单。” “是!” “你们回去准备,随时等候南下的命令,朕准备明年三月南巡,可能会到湖广看一看。” 众人心里清楚,三月之前要平定湖广叛乱,陛下去看就要天下太平。 李如松的骑兵团准备转防在西山,西山要有两个团驻守。 十月二十日,万历皇帝召见冉登。 “你看守城门辛苦了,现在看守城门的士兵有多少人?” “回禀陛下,有士兵两万一千三百人。”冉登回道。 “三十岁以上的士兵有多少?你算过没有?十八岁以下的呢?” 冉登摇摇头:“这个没有算过。” “这就是你的问题,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今年每个看守城门士兵再发三两银子过冬奖励,明天开春以后,三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士兵,全部裁撤掉,让老掉牙的士兵看守城门,他们能看守好吗?” “士兵要考核,跑步五里,举重六十斤石锁,不合格者淘汰掉,同时要求士兵纪律,类似地痞流氓这些,全部清理出去,不服管教的朕工厂缺人。” 这要裁撤掉一半的士兵,冉登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答应道:“奴婢按照皇爷说的做。” 明年万历皇帝要考核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太监,同时裁撤掉光禄寺的人数,现在光禄寺三千人,有一千人足够做酒宴,同时做内宫的伙食,养这么多人只能浪费。 裁撤掉的人,男的进工厂,女的进入制衣厂,如果有刺头,就进煤矿和砖厂,再有顽固不化之人,就迁移到辽东。 翌日。 召集内阁、兵部、礼部商议湖广土司、百姓叛乱的事。 “湖广土司彭氏,鼓动百姓造反叛乱,奏疏你们都看了,朕准备派兵镇压,诸位臣工有什么看法?” “不可,陛下不可再动刀兵,湖广之地都是百姓,臣提议派遣钦差招抚。”申时行出班说道。 万历皇帝看着申时行,这个家伙是不是张居正的同党? 这个商人家庭,父亲和尼姑生的孩子,眼中只有利益,有些短视,而且为人比较贪婪,官员送的银子他都收,万历皇帝这里已经有他很多贪污的证据。 “杨巍,你是兵部尚书,你说一说。” “陛下,臣认为应该剿,土司蛊惑百姓,其心可诛!这些人专门攻打县衙,很说明问题,而且县陵和故宫都在湖广,必须要立即派兵镇压!” “好!杨巍所言甚是,朕已决定派兵,兵部令湖广各兵备道,封锁道路,并且派人护卫显陵。” “张鲸!” “奴婢在!” “派人即可锁拿湖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副使等十三人,押解进京,派人即可查抄这些人所在原籍的家,湖广发生叛乱,就像没事人一样,朕不会饶他们。” “内阁明旨,凡湖广贼寇所过府、州、县所有官吏一体拿下,如让贼寇逃跑,或暗中资助贼寇者,斩立决!” 万历皇帝早就猜到这事,所谓的民变就是有意为之,如果湖广官员和土司、贼寇勾结,万历皇帝也不会惯着他们,贼寇所过之处,官吏全部斩首。 内阁官员被万历皇帝的雷霆手段吓到,湖广省一级别的官员全部被撸掉,而且还抄家,谁要是暗中资助土司、贼寇,那么官吏都不放过,这手段就像永乐皇帝。 御前会议很快传到张居正耳中,他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同时被万历皇帝的手段吓到,这次真的病倒了。 万历皇帝拿下湖广省一级的官员,要找人替补上,他升任魏允贞湖广巡抚,挂佥都御史衔,兼任湖广兵备道,万历八年魏允贞只不过从六品的官员,这才不到两年就升到正四品的巡抚。 他的职位一直比品级高,从正六品的知府,到正五品的大同巡抚兼兵备道,现在又升湖广巡抚,挂佥都御史衔,同时兼任胡广兵备道,民政、军政一手抓。 魏允贞是一个能臣,他在大同干的非常不错,赈灾、打井、修路、建水库、而且开垦土地,还知道多种树改善环境,常例银他也收,只是收的少,百姓口碑非常不错,原来大同是苦寒之地,这才不到两年,他就让大同变了样。 这样的人,不只是键盘侠,而是我上我真行的人,他原来喷张居正,万历皇帝他就是一个键盘侠,他在大同干不到两年,真干出成绩,万历皇帝想让他多在湖广干几年,推进改土归流,同时清帐田地,收拢流民,把湖广的皇庄分给百姓。 在湖广干三年五年,让他任北直隶总督,再在北直隶推行一些新政,万历皇帝提拔他进内阁,然后担任内阁首辅,有基层工作经验,知兵、又知政,同时还是北方人,可以成为万历皇帝不错的臂膀。 第七十七章 壮志未酬心不甘 冬风瑟瑟,这新暖衣穿上,就是舒坦,万万没想到,刘妃居然给朱翊钧缝制一件棉袄,这个傻大姐存在感不高,这次北巡回来她派宫里的太监把棉袄送过来。 刘妃比朱翊钧大六岁,她家里开旅店的,从万历六年进宫,已经三年多,就临幸过她两次,看她给自己做棉袄份上,当晚就召到玉熙宫临幸,忠诚度上涨到百分之六十五。 “皇爷,王阁老请求觐见。” “什么事?” 开完廷议,决定对湖广用兵,此时正在准备粮草、火药,两天后就要出兵。 “要钱。”张鲸回答干脆利落。 “召进来。” 自从乾清宫被火烧毁后,不得不在玉熙宫召见官员,万历皇帝怀疑他们想渗透玉熙宫,明年要赶紧逐渐乾清宫,这次修建不用木材,全部用钢条水泥。 “圣上,北直隶、山西、辽东的奏疏,请求朝廷拨款,可是今年赋税减少,各地存留,宗人府定额一百四十万两,九边运银八百八十万两,户部真没银子了。” 王国光说完,万历皇帝问道:“太仆寺、礼部、兵部、工部、吏部、刑部、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他们小金库没银子吗?大明的户部让你们这些官员管成什么样子。” “明年初,各部各衙门不允许有小金库,一律移交到户部,所用银两全部由户部拨发。” 把各部和各衙门的小金库收归到户部,王国光肯定愿意,这增加了他的权力,以后各部用钱需要向户部申请:“臣一定都回到户部,可是陛下,这要您的敕令,圣上敕臣去做,臣能做好。” “好!明年初你就把各部的小金库收到户部,朕会给你敕令,今年六十五万两金花银就不用拨到内帑了,全部发给山西、北直隶、辽东,北直隶拨三十万两、山西二十万两、辽东十五万两,这些银子尽快运过去,让官员们过一个好年。” “以后内宫所有用度,不再由户部调拨,朕的金花银不要了,全部增加的户部。” 万历皇帝不要每年六十五万两工资了,王国光当然开心,不过他疑惑着:“圣上不用户部调拨,潞王大婚、公主大婚,这都是要海量的银子。” “这你就不用管了,朕自有安排,现在各地亏空朝廷的赋税,朕南巡时,很多士绅、官员、读书人家里有钱,拖着赋税不交,明年户部要派人到各地,催讨各地的亏空,最少能追讨回一千多万两白银。” “户部、吏部、都察院明年要派人到各地追讨亏空,如果地方官徇私舞弊,包庇官员及家属亲戚,士绅不交赋税,各地盐厂亏空,都要一体追缴,你们户部有心理准备。” 好家伙,从万历六年皇帝大婚,各地士绅、官员就开始拖欠赋税,就等着有皇子大赦天下,蠲免赋税,这要追讨亏空,这些人还不闹翻天? 古代拖欠赋税就这样,平时交一半,剩下一半就拖着,等大赦天下时,会蠲免赋税,百姓的赋税照交不误,官员、士绅、读书人的赋税就蠲免掉,明朝末期时干脆就不交了。 今年刚整治京城官员,明天就到地方,这些地方官再不追讨士绅读书人赋税,万历皇帝就让他们滚蛋,反正他正准备裁撤冗官冗员呢,明年一体裁撤掉。 今年京察,都察院也在自察,明年都察院就要到各地考核、巡察各地官员,万历皇帝已经规定,每三年一次京察,每次京察完,都察院都要到地方巡察,三年一次京察、三年一次地方察。 整治大明官场贪污腐败成风这股邪气,再不整治就要亡国了,历朝历代亡国,大部分都是内部腐败造成的,唐朝是,宋朝也是,历史上明朝还是。 万历九年,十月二十六日。 万历皇帝令杨元为平湖征讨使,三团团长郑雷为副使,帅嘉谟为行军总管,率兵一万一千人,南下平定湖广叛乱。 万历皇帝亲自把尚方宝剑交到杨元手里:“速去速回,速战速决。” “遵命!” 北方士兵害怕炎热,如果战事拖到六月,天热起来后,恐怕会无功而返,如果一个月就平定叛乱,那么湖广战事省钱粮,也能快速解决。 吏部、都察院的官员随军出征,他们要督查湖广官员。 十月二十八,大雪。 万历皇帝感觉喉咙不舒服,当天吃的很少,感觉身上有些冷。 晚上,就已经生病,浑身发烫,四肢疼痛、头晕、喉咙喝水都困难,全身乏力。 翌日。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浑身烧的不行,水都喝不进去,朱翊钧眼睛看着张鲸。 “朕感觉浑身疼痛,御医可信吗?他们会不会谋害朕?”万历皇帝意识已经模糊,此刻还怀疑有人要害他。 “奴婢派人去城里请郎中,主子爷龙体一定能康复。” 此刻躺在床上的万历皇帝,说话的声音虚弱异常:“有劳你们了。” “张鲸,朕不能把张居正这个老贼留给潞王,派人围了他的府邸,任何人不得出入,如果朕走了,就除掉他们全家。” “奴婢这就去办,主子爷春秋鼎盛,偶有小恙,龙体一定能安康。” 蓝自大和季伯常他们跟着张鲸他们一起出玉熙宫。 “张公公,这怎么办?陛下北巡还好好的,回京时也没有异样,怎么突然就病了?”季伯常有些不安,步子一直左右踱着。 “可能送杨将军出征偶感风寒,太医院的庸医陛下不放心,赶紧去城里找郎中。”张鲸吩咐道。 随后张鲸又按照万历皇帝的吩咐,派遣东厂、锦衣卫把张居正的府邸围住。 冬月初一,万历皇帝吃过京城郎中开的药,病情不见好转,三天没吃一点东西,张鲸他们只能喂糖水。 “去叫海瑞、严清、潞王,朕…,朕要见他们。” 万历皇帝感觉自己活不长了,准备交代后事,听到要叫潞王觐见,张鲸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一朝天子一朝臣,假如潞王登基,肯定用身边的宦官,他们这些伺候万历皇帝的太监,命运就像冯保一样,贬到南京看守皇陵,随时等待处置。 朝廷里的文官对张鲸、季伯常、蓝自大、张宏恨之入骨,如果潞王登基,他们都会被收拾。 “主子爷龙体一定能康复,再等等,肯定会好起来的。”张鲸眼泪流下来,一面感谢万历皇帝的提拔,一面为自己以后的命运提心吊胆。 万历皇帝的眼泪从眼角流下,两次北巡,征战蒙古部落,终归遗憾而终。 “叫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进宫,朕也把大明交给潞王,以后你们要辅助潞王治理大明。” 万历皇帝真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喝水都快喝不进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生老病死,不可阻挡。 万历九年,冬月初二,京城所有城门戒严,没有万历皇帝的敕令,任何人不许出城。 当锦衣卫和内侍到达西山军营时,李如松和胡志远的脑袋乱糟糟的,深夜突蒙召见,众人心知,必有大变。 马林带兵去辽东平定建州女直叛乱,杨元和郑雷南下湖广,这才七日,为何陛下变化这么大?而且让他们带兵进驻京城外。 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带兵向京城行进,整个京城戒严,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有大事发生。 初三,万历皇帝的病情不见好转,不过没有继续加重,还是吃不进食物,勉强喝糖水维持。 夜,戌时四刻,万历皇帝再次发烧,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说话都开始困难,紧急召见潞王、海瑞、严清、直隶总督庞尚鹏,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等人。 潞王在宫中居住,最先赶到玉熙宫,才十三岁的朱翊镠,看到自己的皇帝哥哥,此时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老四,来…,” “皇兄,您怎么了?”潞王跪在地上:“叩见皇兄。” “朕要把大明交给你,咳咳…,”万历皇帝咳出一口痰:握住潞王的手:“你要听仔细。” “朕手中有两万精锐士兵,这些近卫军能征善战,你要善待他们。” “李如松他乃李成梁长子,他们李家原本朝鲜迁移过来的女直人,李成梁为人贪婪,和朝中官员多有联系,李如松为人尚可,朕要他们效忠你,有了近卫军,这皇帝位子才能坐稳。” “杨元的父亲杨四畏,此人原本是李成梁的上级,杨家和李家联系也深,切不可让他们合谋在一处。” “马林、胡志远、郑雷、吴文杰,马林的父亲马芳乃山西将领,马林才干尚可,他对大明,对朕忠心,有朕的遗诏,他会效忠你的。” “其他三人都是朕用来平衡将门的,他们三人都是底层升迁上来的,根基不深,可大胆使用。” 万历皇帝挣扎着坐起来,让张鲸、季伯常、蓝自大回避。 潞王哭着扶朱翊钧:“皇兄,臣弟做不好皇帝,皇兄快快好起来。” “朕临走之前回带走张居正,你不用担心权臣,记住!用北方人为首辅,朕给你留下海瑞、严清,他们会护你周全,这二人都是忠于大明,忠于皇家的。” “可用江南人,不可重用,要用他们平衡,咳咳。”万历皇帝又咳出一口痰:“平衡北方官员,记住,要留意后宫,切不可把后宫之人当家人,坐在皇帝位置上,吾弟就没有家人了。” “朕的内库留下两千万两,这钱要省着点花,内库是内库、国库是国库,钱到用时方恨少,朕的葬礼一切从简。” “湖广、松江府、南直隶、还有京城皇庄,有田七百万亩,把田分给百姓五百万亩,切不可让地方官分田,大明,亏欠百姓太多了,朕不能改变,也来不及改变了,这些就托付给老四你了。” “张四维不可重用,他家都是盐商,而且和山西、陕西将领有牵连,不要过早动他,等马林、杨元他们回京,你不用可再动他。” “申时行此人重利,他的父亲本是商人之家,和尼姑生下他,送给他舅舅姓徐,后来嘉靖时期中状元改回申姓,此人为东林党,切不可信江南文人,一定要用北方人为首辅,一定要保住近卫军,这样才不会让他们江南人把持朝政。” “用庞尚鹏担任直隶总督,可保京城周边不乱,湖广巡抚魏允贞是个能臣,他可接替直隶总督,以后可担任内阁首辅,庞尚鹏此人高傲,可用,切不可重用,进入中枢必引发混乱,两年后贬他到南京。” “朕只能留给你这么多人。” 潞王摸着眼泪,可能年龄还小的原因,有些不知所措:“皇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有海瑞、严清辅佐你,不用担心朝中有权臣,一定要留意西边将领,他们在养寇自肥,军费开支不能再加,不要轻举妄动,山西、大同、宣府、陕西有几十万兵马,切不可让他们和俺答勾结,宋徽宗靖康之变就是官员勾结异族,要提防官员,切不可全信。” “主子爷,海御史和严尚书已经到了。” 万历皇帝让潞王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让潞王坐在他旁边。 “臣等叩见圣上。” 严清和海瑞一起到玉熙宫,看着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皇帝,他们已经猜到。 “朕把身后之事托付给你们。” 海瑞和严清没有说话,叩头恭顺。 “潞王朱翊镠人品贵重,堪当大任,朕已经写好传位诏书,一份在朕的身上,一份再玉熙宫匾额最高处,等朕死后,你们二人拿着两份诏书核对,宣布潞王登基。” “你们一定要好好辅佐他,朕把这担子交给你们了。” 海瑞、严清叩头。 潞王在旁边哭着说:“皇兄。” “有海瑞、严清护着你,不必为皇位担忧,如果有人倒行逆施,可敕他们二人镇压。” “你二人退下吧。” 很快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就在玉熙宫外请求觐见。 “你们都来了,朕不能带着你们扫平俺答了,朕的葬礼一切从简,把朕安葬在热河上营,朕要永远陪伴牺牲的将士。” 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三人痛哭流涕,雄心万丈的皇帝半个月前还好好的,此时已经被病魔折腾不成样子。 “陛下,您会好起来了,说好要扫平俺答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李如松痛哭流涕。 “听朕说,朕决定传位给潞王,朕要你们宣誓效忠潞王。” “陛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李如松握住万历皇帝的手,此时皇帝的手冰冷。 “你想背叛朕吗?” “不是。” “好吧…!”李如松跪在地上,向潞王叩头:“末将愿意效忠。” “末将愿意效忠!” “末将愿意效忠!” 万历皇帝气若游丝,他实在太累了:“要留意土蛮,朕在还能压住他们,朕不在他们会反叛。” “是!” “你们都退下吧…。” “老四,朕让郑王他们管理宗室,切不可全信他们,宗室无乱心,有时也会被文官武将鼓动,要留意。” “你也退下吧,朕太累了,想歇歇。” 潞王退下后,整个玉熙宫就剩万历皇帝一个人,他的泪水从眼角出流出,心中有不甘,也有委屈。 老天只给他不到两年时间,一种功败垂成的感觉油然而生。 “张鲸!” “张鲸!” “主子爷,奴婢在!” “朕对你如何?”万历皇帝看着张鲸。 “主子爷对奴婢隆恩如天,没有主子爷就没有奴婢。” “子弱母壮,必乱天下,朕在时还能压住李太后,朕要不在,她又会混乱大明,朕要你去做一件事,如果朕去世,你要把李太后送走,念朕对你有恩,这件事算朕求你了!” 万历皇帝不能再留着李太后,为大明,为潞王都不能再留着她。 “弑母恶名由朕来背,动手由你去做,朕不能让她再霍霍大明,再霍乱潞王,朕已经吃够她的苦头,杨妃就是她毒死的,乾清宫也是她勾结官员烧的。” 许多事,最终只有天知道。 第七十八章 初级皇帝 冬月初十,外面下雪天气寒冷,在玉熙宫中,万历皇帝浑身发冷,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病越重。 当天下午召见郑王、岷王、及郑王世子。 “陛下,辽王妃进京到宗人府状告张居正,当年张居正诬告辽王,辽王被罢黜后,张居正侵占辽王府,私吞辽王府财产。” 这是万历皇帝早就布置好的暗棋,重设宗人府就是要拉拢宗室,张居正倒行逆施,死不足惜。 此时万历皇帝说话都留口水,他要把张居正的罪名定实。 “张鲸…,把辽王妃状告张居正的奏疏,送到司礼监,再由司礼监送到都察院和通政司,要求廷议。” 现在万历皇帝一天要睡八个时辰,朝政处理不了。 “遵旨!” “郑王,岷王,还有郑王世子,朕快不行了,病了半个多月,不见好转,以后宗室就靠你们维护了,朕走后,谁又能照顾你们。” 强势的宗室还能和文官分庭抗礼,弱势的宗室只能被文官欺负,张居正和辽王的例子就是现成的。 不止诬陷辽王,还侵占辽王的财产,这足够说明文官的嚣张。 冬月十五,廷议出结果,张居正侵占辽王财产属实,万历皇帝敕令都察院查办。 “张居正诬蔑亲藩,侵夺藩王府第,籍制言官,蔽塞朕聪,专权乱政,着革除一切职位,剥夺张居正长子张敬修、次子张嗣修一切官职。” “令:锦衣卫、东厂圈禁张氏府邸所有人。” 万历皇帝在玉熙宫召见内阁、六部官员。 “升张四维为内阁首辅,升为中极殿大学士加太子太傅衔。” “升申时行为内阁次辅,升为建极殿大学士加太子太保衔。” “升王国光为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加太子少师衔,仍领户部事。” “升严清为内阁辅臣,东阁大学士加太子少傅衔,仍领刑部事。” 严清等人跪在地上叩头:“臣等谢圣上隆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严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位列台阁,他没有江南人的根基,也没有山西人将领的助力,他不过是偏僻云南烟瘴之地出来的读书人。 严清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看着越来越瘦的皇帝,忍不住大哭起来:“菩萨保佑啊!” 万历皇帝不忍心看他们哭的伤心,嘴里说着:“来…。”他嘴里吐出一个字,就要流口水,旁边张鲸和潞王用手帕帮他擦。 万历皇帝帮严清他们擦干泪水,让潞王握住他们的手。 “潞王…,”万历皇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潞王就…,就…,交给你们了,一……,一定要…,好好……,辅佐,潞王。” 万历皇帝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力气,闭上眼睛,感受着天旋地转。 睡梦中脑海里全是经历的画面,南巡和将士们同甘共苦,宴请南京的官员、士绅、老人,赏赐他们财物,当时大伙都很开心。 在黑暗的屋子中,他见到冯保、张居正、李太后,还见到喀喇沁部的青把都,张懋修口吐鲜血向他走来,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他还梦到皇后王喜姐,刘妃,她们对万历皇帝很冷漠,万历皇帝感觉浑身冷,她们穿着棉袄也不给他穿。 杨妃的容貌还和以前一样,她正笑着看万历皇帝,并没有埋怨朱翊钧不救她。 万历皇帝再次身穿大红战袍,率领千军万马征战四方,和士兵们通吃同住,一起饮酒,一起豪迈大声歌唱。 此时此刻,万历皇帝不知,他已经昏迷十几天,每天就靠张鲸还有内侍喂糖水,众人都知道他马上就要走。 宫里宫外都在准备万历皇帝的后事,宫人们正在手撕白绸子。 坤宁宫,李太后也苍老的许多,虽然朱翊钧和他不对付,还派人监视她,此刻潞王在她身边痛哭,还是激起她一点怜子之心。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 李太后嘴里念叨着,潞王哭的更伤心,平时他以为皇帝哥哥不太喜欢他,可是这段时间他才知道,为了大明,他这个皇帝哥哥付出太多太多。 此时的张府,张居正已经满头白发,儿子被杀,官职被剥夺,府邸被圈禁,等待他们张家的,只有毁灭。 “父亲,您吃点吧,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长子张敬修端着托盘到张居正的书房。 “最近有什么消息,京城解除戒严没?” 张敬修说道:“没有解除戒严,不过围咱们府的锦衣卫在偷偷哭,整个京城只运粮食、水进来,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去。” 张居正叹口气:“他要走了,看来他真的要走了,他在给潞王铺路,这样可以让潞王顺利登基。” 张敬修有些吃惊,这个他肯定指万历皇帝,去年南巡时他跟着,当时万历皇帝英姿勃勃,一副少年英主之姿,皇帝的身体很好,今年两次北巡,年初横扫东部蒙古,九月北巡铲除喀喇沁部,不可能说病就病。 “陛下的身体很好,纵横草原南北,不应该…。” 张居正叹口气:“他在透支自己的身体,风餐露宿,朝臣处处作对,后宫不安宁,什么人都会被折磨,他又这么好强,病倒不可避免。” “那么我们张家?”张敬修担心家族安危,现在被圈禁到府里,每天都提心吊胆。 “为父早知有这么一天,为了潞王他也不能留着为父,徐炌、方逢时、潘晟、刘仑他们都不能留着,认命吧,咱们张家已经比百姓多享几十年福,权力是春药也是毒药。” 张居正这段时间已经想透,想要当权臣,就要接受命运。 冬月就这么过去,众人期盼的英明皇帝还没有苏醒,他就像动物一样冬眠起来,整整昏迷十三天。 从十月二十七感染恶疾生病,距今已经三十三天。 叮! 【系统升级!】 【初级皇帝】 【朱翊钧:大明皇帝】 【文学:三十五】 【武力:六十五】 【才艺:五十】 【道德:三十】 【体能:二十】 【年龄:十八】 【体力:一十】 【健康:五】 【快乐:零】 【国库:八百七十三万两】 【内库:两千两百九十一万两】 【皇威:三三六】 【军事:八十一】 【全大明壮丁三千万,人口一亿五千万,士兵人数五十二万,精兵人数两万。】 【国土面积:一千一百三十六万平方公里,东至库页岛,西至哈密、北至乌兰巴托、南至旧港宣慰司。” 【藩属国:九十一个】 【各地土司:五百三十二个】 万历皇帝在迷糊中,他这是生病了,还是系统更新? 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胳膊和腿动不了,身上就像被压千斤重担一样,怎么挣扎都翻不了身,使出浑身力气,嘴里喊着:“水,水。” 此时内侍正在打瞌睡,听到皇爷开口,被吓一跳,以为皇帝魂魄出来,众人都默认皇帝将会驾崩,潞王已经准备登基。 “老祖宗!”小内侍撒腿往外跑,不管万历皇帝怎么喊他都不答应。 张鲸、张宏正在外面值房,内侍不管不管推门跑进去:“诈尸了!皇爷开口了。” 张鲸左右开弓给内侍几个嘴巴:“闭上你的臭嘴。” 张鲸和张宏紧忙跑进玉熙宫,听到万历皇帝要水喝,紧忙拿起旁边的茶壶,倒进碗里,用勺子一点一点喂万历皇帝喝水。 此时万历皇帝感觉身体舒服许多,就是眼睛睁不开,张鲸看万历皇帝的脸色由原来的青肿,慢慢变的有血丝,就知道皇帝挺过来了。 张鲸、张宏握住万历皇帝的手,泪水掉在被子上。 “主子爷,可吓死奴婢了!” 万历皇帝喝完水,陷入昏睡。 系统提示,【健康:一十】 由原来的五,增长到十,说明他的健康正一点一点恢复。 一夜过去,万历皇帝要了三次水喝,从茶水到糖水,越喝越多,已经十几个没排尿,也开始尿裤子上,内侍们反而不生气,能排尿说明病情正一点一点好转。 喝水、睡觉、喝水、睡觉。 三天后,万历皇帝终于能睁开眼睛,他的身边围了很多人。 【体力:二十】 【健康:二十】 第一眼就看到张鲸。 【张鲸:宦官】 【官职:东厂提督、内库总管、西苑首值】 【财富:一百三十万两】 这张鲸才干两年东厂提督,万历皇帝才让他管两年内库,这家伙就贪污一百多万两,太监贪财。 【野心:三十六】 【忠诚度:九十二】 【魅力:五十八】 【智慧:七十二】 【道德:二十】 特么的!道德居然比他这个皇帝还低,说不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性格:强势】 这【初级皇帝】系统,不就是类似皇帝养成计划吗? 胳膊和腿还不能动,能睁开眼,能说话。 【季伯常:将领】 【官职:锦衣卫指挥使】 【财富:三万四千两】 【武力:六十】 【统领:二十】 这武将统领太低了,这也不怪季伯常,他原本就是锦衣卫总旗,全靠万历皇帝提拔。 【野心:八】 【忠诚:八十八】 【智慧:五十六】 【道德:七十二】 【性格:敦厚】 原来只能看忠诚度的系统升级,可以看到官员们的各项数据,这还不上天了,以后看谁财富值多,就抄他的家。 可是万历皇帝看到潞王,一切好心情全没了。 【朱翊镠:储君】 【官职:潞王】 【野心:八十七】 【忠诚:六十五】 这野心也太高了一些,这也不怪潞王,原来他也没野心,万历皇帝眼瞅就要嗝屁,托孤大臣还有将领都给他找好,朱翊镠随时准备登基的,没想到自己的皇帝哥哥居然能活过来。 “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这事整的挺尴尬,他是退位,还是不退位? 第七十九章 青霞女子 腊月初七,万历皇帝支楞起来了,【体力:三十】,【健康:三十】。 不止可以喝粥,两只手还可以动,张鲸从京城里请来张野塘调教的昆曲班子,进西苑给万历皇帝唱戏。 能够进宫给当今圣天子唱戏,这些戏子感觉到天大的隆恩,赘婿、奴婢、戏子、倡优、疍民这些人身份低微,属于最底层的一类人。 万历皇帝听不懂昆曲,他的文艺细胞不行,不过有女子唱戏,长的不错,快乐值上涨十,越快乐健康值涨的越快,他才能尽快好起来。 女签书张罗着戏班,陛下生病后,宫内终于有欢快的笑声。 “姐姐,我们能见到皇帝吗?”戏班里的女戏子好奇问。 女签书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修眉,长的不赖,她苦笑着:“我已进宫六年,也不曾见到陛下圣容,只知御帘后乃是圣天子,凡人不可见天颜。” 戏班唱《长生殿.密誓》,万历皇帝有些生气,这莫不是把他当成李隆基? 他纵横草原南北,御驾亲征率领万人大军,横扫几十万蒙古各部,他李隆基只会逃跑,有什么资格和他比? 一个只会抛弃百姓逃跑的君主,还被后世这些人歌唱,只记住了李隆基和杨玉环的故事,足够说明大明此时享乐之风盛行。 “莫唱当年长恨歌 人间亦自有银河 石壕村里夫妻别 泪比长生殿上多。” 旁边张宏、张鲸等人迅速用笔记下来,内侍大喊一声:“别唱了!” “别唱了!别唱了!” 万历皇帝告诉张鲸他们:“这些戏子无罪,放过他们,给些赏赐打发他们出去吧,明天请说书的,给朕说书听。” 不听昆曲,听评书。 “张鲸,北方、南方战事如何?” “回禀主子爷,马将军大破古勒寨,斩杀一千三百级,俘虏两千七百人,缴获无算,匪首啊台已经被斩杀。” “宫中才两月,世事已大变。”万历皇帝感慨着。 “南边呢?” “回禀主子也,杨元将军他们已抵达湖广。” “三十里设一处驿站,湖广距京城三千里,三日半可送战报到京,朕这心里放不下。” “奴婢这就派人去做。” 万历皇帝一挥手:“把这劳什子撤掉,现在没有外人。” 此刻站在玉熙宫的女签书被震惊,当御帘缓缓被拉开,脸色苍白的英俊青年,躺在床上,周围都是内侍,让宫里所有人都惧怕的张公公,就像一个奴婢一样,服侍青年人换衣物。 万历皇帝看到宫女正吃惊看着他,他也有些吃惊,玉熙宫居然有宫女进来,他的手指一指:“她。” 张宏吓一跳,马上大声说:“奴婢这就把她赶走,让她永远消失。” 这个女签书感觉到皇帝的无上权威,言出法随一般,让人惧怕的公公,很快就带人向她走来。 “奴婢该死,不想偷看的,奴婢请求原谅。” 万历皇帝刚换好衣物,他现在腿还不能动,每天都要换衣物。 “算了,叫她过来。” 女签书小心翼翼走到万历皇帝身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明皇帝。 此女长的不错,有些像电视剧里的贾元春,鹅蛋脸有些贵气,要是游戏里,魅力值要九十以上,比皇后和刘妃都好看,身材还修长,靠近时还有淡淡体香。 “朕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陛下生病了吗?脸色有些白。” “朕在鬼门关走过一回,你怕死吗?” 女签书小心翼翼跪在地上说:“怕。” “呵呵,朕不怕死,朕没活够,所以朕要努力活着。”万历皇帝看着这女子:“你叫什么?” “奴婢姓吴,闺名春娇。” 万历皇帝伸手拖住她的下巴,吴签书把他的手放在她脸蛋处,张鲸和张宏还有内侍识趣退出去,把御帘放下,就剩他们二人在屋内。 万历皇帝趴在吴春娇怀里,问她:“宫中的人都是如何评价朕的?” “奴婢不敢评价陛下,宫中很多人都见不到陛下。” 她帮万历皇帝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擦一边抚摸他的头发:“陛下睡吧,奴婢服侍您。” 万历皇帝从她这里找到母亲、姐姐、还有妻子的感觉,很快入睡。 ……… 日上三竿。 温柔乡是英雄冢,这句话有道理,晚上在吴春娇怀里睡一晚,睡的格外香甜,他此时身体虚弱,还办不成事。 不过这快乐值蹭蹭上涨,已经上涨到三十五,【体力:四十】,【健康:三十五】,身体越来越好。 万历皇帝亲了她一口:“在你身边,朕睡的很香。” 吴春娇笑着说:“这是奴婢的福分。” “朕封你为青霞女子,等会让张鲸给你送腰牌,可以随意出入西苑,也可以进入玉熙宫。” 青霞女子,青霞室中签书女也。皇帝自后妃诸嫔外,不欲多宫宠,会有一些女签书待选,侍奉过皇帝的女签书,也叫青霞女子。 “谢陛下!” 宫中女人之所以争宠,就是争夺待遇,类似后世办公室文化,太后、皇后工资最高,其次是妃、再次为嫔、此后还有淑,然后青霞女子、女签书更次之,女官还要次之,最低一级就是佣人宫女。 掌管后宫财政的就是万历皇帝,等级不到的女签书还有女官只能住冷宫,想一想零下二十几度冬天,没有暖气、没有地热,住在冷宫什么滋味。 能跟着万历皇帝住玉熙宫,这就是福气,要是能侍寝,有了皇子,等级就上去了,最次也是嫔,要是受万历皇帝喜爱,可以混到妃,待遇提升,危险也提升,皇后和刘妃有了竞争者,肯定会打压她,这就是后宫。 腊月十二。 【体力:四十五】 【健康:四十二】 【快乐:三十】 万历皇帝的腿脚都能动,而且用人扶着,他能走几步。 万历皇帝的病好了,再次召集群臣还有武将、宗室、潞王。 众人感觉这皇帝在玩他们,特别是潞王,说好去世皇位交给他,这要死又不死,这不是存心玩人吗? “朕这段时间修养,身体已经好些,李如松、胡志远、吴杰文你们带领近卫军回军营,让将士们好好过年。” “是!” 众人答应一声,只要陛下还在,他们近卫军将士们待遇就在。 “海瑞、严清你们审讯张居正及党羽之罪,要证据确凿,不可冤枉人。” “是!” “宗室的俸禄都发下去没?” “回禀陛下,已经发下去了。” “内阁还有礼部、户部,以后宗室俸禄由宗人府发放,定额每年一百四十万两。” “是!” “其余人都操持过年吧,正旦大朝朕会参加,以安百官之心,天下臣民之心。” “你们都去忙吧,潞王留下。” 众人退下后,万历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潞王说:“老四,皇兄病情好些,如果你想当皇帝,等为兄病情好些,可以出宫,把皇位让给你坐。” 潞王吓的跪在地上:“臣弟不敢,臣弟期盼皇兄病情赶快好起来,臣弟不想当皇帝。” 潞王不傻,朝中官员不服他,手中又没兵,就算坐上去也不稳,之前有万历皇帝留给他托孤之臣还行,现在皇帝哥哥病情好转,这些人不会再支持他。 潞王走后,万历皇帝看辽东送过来的战报,现在辽东战事已经结束,马林正带着近卫军返回京城,后续处理交给叶梦熊,他带着蓟镇、辽东总兵处理女直各部一些刺头。 辽东女直各部就是一些土匪,战斗力很弱,真正让万历皇帝关心的是湖广平叛。 万历九年卖高粱酒净赚:两百六十七万两。 卖蜂窝煤净赚:七十九万两。 卖香烟、白糖、皮货、镜子净赚:一百一十七万两。 合计:四百五十三万两。 万历九年抄家所得:一千六百三十二万两。 修建热河上营支出:一百七十一万两。 修建京城街道支出:一百二十万两。 近卫军支出:三百六十二万两。 九月北巡支出:一百零三万两。 赏赐支出:六十四万两。 官员俸禄:六十五万两。 万历九年支出:八百八十五万两。 现在内库有白银一千八百七十万两,黄金三十九万两,合计:两千两一百六十万两。 马上就要过年,万历皇帝开始太监、宫女、还有皇宫中的人发奖金。 “今年发奖励和去年一样,今年宫女也每人五个银币,两宫太后一千个,潞王五千,公主、皇后、刘妃每人五百,还有先帝、世宗的妃嫔每人两百。” “朕的病一天一天见好,都热闹起来,宫内都挂上红绸子。” 万历皇帝的病好的差不多,张鲸他们也高兴,马上就去办。 内侍、锦衣卫、东厂、还有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有奖励。 当然少不了吴春娇,经过这段时间接触,万历皇帝得知吴春娇来自陕西,父亲是算命的先生,母亲去世的早,她是万历三年被选入宫当宫女的,因为识字,被选中为女签书,进宫时她才十三岁,今年十九,正月十九生日。 “春娇姐,你想要什么?”万历皇帝看着她问。 “奴婢不敢要好处,只想陛下的身体越来越好。” “呵呵。”万历皇帝笑着说:“所有人接近我,不就是想要好处吗?” “奴婢想见阿爹,想见弟弟,还想见娘。”吴春娇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万历皇帝抱住她,摸着她的头说:“朕答应你,过完年就接你家人到京,让你见家人。” 不知不觉他也伤感起来,吴春娇有家人,可是身为皇帝的他,已经没有家人,叹了一口气:“有国无家。” 时间就这么飞快旋转着,万历九年马上就要过去,马上就要迎来万历十年。 第八十章 永不加赋 “好啊!庸县已经被杨元他们夺回,永顺、永保也被封锁,不日彭氏土司就会被灭掉。” “奴婢恭喜主子爷,杨将军奋勇作战,主子爷用兵如神。”张宏笑着恭维道。 万历皇帝把战报放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有湘西谭氏,以及湖广大大小小土司。” 这些土司都是草头王,对朝廷对百姓没有任何益处,大炮之下众生平等,他们要配合改土归流,会给他们封官职,子孙后背不愁富贵,要是顽固不配合的,那么就只能毁灭。 京城解除封禁,临近过年,南边来了一队马车,上面押解着湖广的官员,省级官员被团灭,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三法司会审。 从腊月初病情好一些,到腊月二十八,万历皇帝可以下地自由行走,出西苑走进后宫,整个皇宫挂上红绸子,可以听到宫外,城里放鞭炮的声音。 不论内侍、太监、还是宫女们,都换上今年新发的吉服,补子也是红灯笼、红福字这些。 “好呀,张鲸,官员们也换上吉服了吗?” “回禀主子爷,官员们都换上吉服了,通政司已经放假,从今个到正月二十,通政司不奏事。” “好!” 今年过年万历皇帝破天荒在坤宁宫和皇后王喜姐过年,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这么惧怕。 皇后的印玺还没有给她,万历皇帝令张鲸,过完年开内库,让将作监给皇后雕刻皇后之宝。 万历九年就这样过去,第二天从玉熙宫醒来,已经是万历十年。 【体力:六十】 【健康:六十】 现在已经恢复差不多,除了能跑,其他身体机能都恢复。 正月初一,正旦大朝。 万历皇帝在皇极殿接受藩王、藩属国使者、文武官员、勋贵、外戚朝贺。 他坐在帷幄后面,内侍把帷幄拉起,可以让众人看到他,鸿胪寺官员唱贺,藩王、藩属国使节陆续送贺礼,万历皇帝还要赏赐他们。 名单足足有几百人,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都快睡着了,藩王赏赐金币一百、藩属国金币八十、公爵侯爵五十,伯爵、一品官员三十、二品官员金币二十、三品官员银币一百、四品官员银币八十、五品、六品官员银币五十、七品、八品官员银币三十、九品官员银币二十,内侍、太监、宫女、太后、皇后、妃、公主都有份。 万历皇帝张张嘴,二十万两就赏赐出去,众人都知道皇帝有钱,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撒币。 赏赐官员后,万历皇帝还要给大明百姓天大的福分。 “奉天承运皇帝 召曰:朕御极十年,大明昌盛,各省、府、州、县人丁兴旺,今海宇承平已久,户口日繁,若按现在人丁加征钱粮,实有不可,朕定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永为定额,其自后所生人丁,不必征收钱粮……——钦此!” 众人都有些懵逼,以后增加人丁也不增加赋税,咱们这少年天子真敢托大,而且看他一副财大气出的样子,还真要做圣天子。 海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明盛世,圣天子仁德,臣为大明贺,为天下百姓贺!” “臣等为大明贺!为天下百姓贺!圣上仁德,大明盛世!!” 看着藩王、藩属国使臣、勋贵和官员们跪着,万历皇帝有些头疼,可能自己的病,就是他们跪出来的。 活人总被人跪着,这可是要折寿的,尊重不尊重不在形式上,而是在心里,他可真不喜欢别人用跪他,这不是奴性吗? 大明不止要在土地、耕地、赋税、人口上成为世界第一,还要在文化、生活、精神上成为世界第一。 “朕的病就是你们跪出来的,朕是人,虽为天子,也是人,不是神,你们这么日日夜夜跪,好人也让你们跪病了,我大明要去除奴性,草原上鞑靼人经常跪着,大明不能继续跪,要站起来!” 严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圣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等视圣上为君父,理性跪拜君父。” 这时礼部尚书张学颜也说:“洪武三年定制:朔望日朝会跪拜,非朔望日的平时朝会,群臣不跪陛下,臣等平时朝会都不用跪,礼仪跪拜,我大明乃礼仪之邦,陛下切不可任性。” 这些群臣集体反对,不让他们跪拜还不行,还真像电影里演的一样,万历皇帝讨厌民众内心的奴性,大明只是大朝会百官跪拜,可想而知清朝时官员天天都要跪拜,将会什么样子。 “听朕的,以后大明取消跪礼,只行拜礼,藩王、藩属国使臣、勋贵、武将、官员、外戚都不必再跪,上朝或者平时只行拜礼,官员下属见到上官不必跪拜,百姓见到官员不必跪拜。” 众人又集体反对,百姓见官员跪拜这是他们特权,只有有功名的人不必跪拜官员,这就是对读书人特权,现在把特权剥夺,他们还不愿意。 “礼仪之邦不讲奴性,将就彼此包容在心间,就拿严清来说,他已经六十多,朕才不到二十,这么大年龄还要跪拜朕,于心不忍,以后所有官员上朝不用跪拜朕,之行拜礼,你们要不同意,朕就把赏赐你们的金币、银币收回。” 万历皇帝嘴角漏笑看着他们。 “诸位臣工玩的开心,咱们移驾到中极殿喝个痛快。” 光禄寺早就准备好酒宴,开始奏乐,开始舞,和官员们喝酒,也能增进感情,万历皇帝因为大病初愈,别人也不敢敬酒,喝了三杯果酒。 万历皇帝正旦大朝宣布的诏令,就像一枚炸弹,给明这潭死水中投入进去,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这变相夸赞自己治理国家好,同时也给百姓好处,清朝的永不加赋,只是口头上说,清朝的赋税可比明朝重许多,而且清朝官员比明朝官员还贪。 第二就是废除跪礼,万历皇帝认为皇帝不应该再接受官员们的跪礼,搞的皇帝就像一个神,其实这只不过骗一骗百姓,官员们才不会信他是神,万历皇帝这次生病,知道自己就是肉体凡胎,同样会生老病死,不想再让别人跪拜他。 官员跪拜皇帝,这样有损人格,下官跪拜上官也是同样,百姓跪拜官员更损百姓人格,不应该再搞董仲舒这一套。 不过彻底杜绝跪拜礼有些难,后世还有很多人行跪拜礼,更不用说古代。 慢慢来吧,多纠正他们几次。 万历皇帝也不担心取消跪拜礼,官员、百姓就会滋生反叛的心,该反叛、造反的,绝对不会因为跪拜虚礼滋生他们的野心,蒙古草原跪礼经常,也不见他们少杀人,归根结底还是争夺资源。 过年无事,官员放假,万历皇帝也清闲下来,正月初十六马林就会带着俘虏进京,会在午门外进行献俘仪式,他带着近卫军在蓟镇,过完年就会返京。 万历皇帝在大明发挥他赌博的特长,大明麻将,现在大明有马吊,这只是麻将的前身,他一步到位,直接用象牙雕刻出麻将,在宫中受到欢迎。 “两个大饼。” 万历皇帝、皇后、刘妃、寿阳公主他们四个人玩,永宁公主、瑞安公主、潞王、吴春娇他们看着。 “三万。” “碰!”万历皇帝胡清一色,他们打后世四川麻将血流成河换三张,倍数多,玩的过瘾。 “皇兄,胡了。” 万历皇帝看着刘妃打出来的八万,笑着说:“啊,刘妃,你可点炮了,清一色五八万。” “清一色四倍,咱还有一杠,八倍,赶紧给钱。” 万历皇帝拿过八个金瓜子,感觉和她们打麻将没意思,她们钱都是他给的,我赢我自己钱。 “老四,你和她们打,她们都是臭牌手。” 过年时万历皇帝也去李太后和陈太后宫中拜见过,也算维持表面的母慈子孝。 万历皇帝回到玉熙宫,叫来张鲸、蓝自大、季伯常等人。 “张居正请罪的条陈,送没送来?” “回禀主子爷,张居正没有服辩,也不曾让人送过请罪奏疏。” “是他不送,还是你们不让他送?”万历皇帝恢复往日雄风,眼神冰冷看着他们。 “奴婢们不敢不让他送奏疏,是真没有请罪奏疏。” 万历皇帝狠狠捶了一下床:“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念他为大明效力,这老贼此时还和朕扭脾气。” “调集东厂、镇抚司、内侍,过了正月十五,正月十六子时,立刻拿人,朕会派遣直属骑兵营进城,你们去办差吧。” 万历皇帝盯住:“不要闹的鸡飞狗跳,注意朝廷体统,有些给脸不要的,直接关进镇抚司大牢。” “是!” 万历八年,万历十年,新年新气象,是时候收网了。 历史上就是万历皇帝对张居正仁慈,才会让百官蹬鼻子上脸,而且张居正是突然暴毙,不是他这个皇帝惩罚而亡,权力也没有收回来,现在可不一样。 万历皇帝准备抄张居正京城家,同时敕令魏允贞抄张居正在江陵老家,钱财其次,要多给张居正定几个罪名,要证据确凿,而且要拿到相关官员的名单。 第八十一章 万历十年 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格外热闹,花灯、鞭炮等。 在北镇抚司、东缉事厂、西值房,灯火通明。 “上谕:张居正、潘晟、曾省吾、徐炌、方逢时等人结党营私,干犯天条,即刻包围犯官府邸。” “冉公公,城门看护好,不要让一个人跑出去,子时四刻方将军会带人进城,口令:冷战。” “是!” “东厂分一队包围潘晟、方逢时等人府邸。” “锦衣卫分一队,包围曾省吾徐炌府邸。” “内侍有本督公带领,包围张居正等人府邸,行动起来!” 正月十五,子时二刻,各队开始行动,由张鲸亲自带队,内侍、东厂、锦衣卫七百多人前往张居正位于西城虎坊桥西南府邸。 众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里外两层把张府围个水泄不通,原来看守张府的锦衣卫百户上报:“禀督公、蓝指挥使,张府上下无一人溜走。” “好,再等一刻钟,皇爷念大过年不易动刀兵,子时四刻到正月十六,马上行动。” “是!” 外面这么大动静,张府内的人不能不知道,外面的火把和灯笼,已经把整个张府照亮。 “父亲,他们要动我们了。” 长子张敬修、次子张嗣修、还有府里的女眷跪在地上,众人哭的就像泪人,张居正身着布衣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家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就要能享福,也能遭罪,为父唯一愧疚的就是不能继续孝敬老母,以后就靠你们了。” “是杀,是剐就看他的了,君要臣死,为臣者不得不死。” “我太不爱惜自己的名声,树倒猢狲散,为父走后,能帮咱们的人也寥寥无几,落井下石者众多,唉…!”张居正叹口气:“自求多福吧!” 张府外面,张鲸看了眼时间,大喝一声:“子时四刻已过,来啊!” “在!” “抄家不归咱们管,明个皇爷会给潞王、宗人府、内阁旨意,押解犯官由方将军他们,进府以后一切都不能动,平时皇爷让咱们发抄家财已经够多,今个再不知轻重,本督扒了你们皮!” “进府以后不许惊扰女眷,把她们单独跪在屋子里,府里男人上枷锁,押解到镇抚司,张居正、张嗣修、张懋修、四子张简修、五子张允修、张居易等人由近卫军押解。” “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行动!” 锦衣卫哐哐凿门,很快里面就把门打开。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许动,违令者斩!” 内侍、锦衣卫、东厂举着火把进入张府,此时天空下起小雪,张鲸、蓝自大来到张府正堂,看着上面供奉着万历皇帝赏赐的金如意、鸡血石雕刻,还有万历皇帝御字,这是张居正过寿时,张鲸亲自送来的。 张敬修很快从后宅出来:“张公公。” “张翰林,赶快让张先生写请罪的条陈,皇爷在宫里等着,皇爷念张先生辅佐十年,死罪可免,从去年皇爷一直在等张先生请罪的条陈,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张先生还在斗气,吃亏的只有阖府上下。” “圣旨呢?”这时张居正来到正堂,还一副平稳姿态。 张鲸把敕谕拿出来:“上谕:张府接旨。” 张敬修、张嗣修等人跪下,只有张居正依旧站着,不知站着,而且一副居功自傲的姿态。 “老夫腿脚有病,跪不下去,他不是不许官员、百姓再跪吗?有旨意直接说出来,要杀、要剐老夫受着。” 张鲸和蓝自大看张居正这副模样就生气,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服软,早点上请罪条陈,张府也不必抄家,皇爷也会给这位前首辅一点体面。 “张先生,说实话的,皇爷心里还记着您,上个请罪的条陈,低个头,服个软,皇爷抬抬手就把你们全家放了,回到湖广做个富家翁,这也给朝廷留了体面,您这样顶着,这不是激主子爷吗?” 张居正冷哼一声,他早就知道有今天,他骄傲,也跋扈,坐三十二人抬着轿子,欺压小皇帝这么多年,现在被万历皇帝整治,他心里不服气,他不认为这是万历皇帝的本事,而是自己没有皇帝命。 张居正决定不服软,要丢脸拉着万历皇帝一起丢,一路死扛到底,死就死了,这个面子不能丢。 “张先生,敕谕在这里,您请回去自己看。”张鲸把敕谕递给张居正。 “敕谕上说,要把京城、湖广张全部家产抄没,这抄家皇帝,果真喜欢抄家。” “张先生,皇爷还有一事想请,您的张敬修皇爷想把他过继给海瑞海御史,您现在还是他的父亲,不知您的意思?” 万历皇帝喜欢张敬修,念张居正为首辅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给他们张家留个根,张敬修和他南巡过,也算相识一场,其次海瑞没儿子,只有三个女儿,万历皇帝看张敬修这个人正直,过继给海瑞,两人脾气也相似,其次张敬修为人孝顺,而且能抗事。 “海瑞?” “海御史在京无人照顾,皇爷优抚他,张先生您看。” “好吧,敬修以后跟着海瑞吧,这也算他的福分。”毕竟虎毒不食子,长子跟着海瑞也不算亏,张居正也看出来万历皇帝喜欢张敬修。 “老夫累了,你们抄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张先生!”张鲸叫住张居正:“快点给皇爷写请罪的条陈,皇爷叮嘱过,张先生可以进宫见他,服个软,皇爷会让您孝顺老母,安度晚年的。” “笑话,他肯放过老夫,有人可不想放过老夫,算了算了。”张居正迈步向自己书房走去。 张鲸一个眼神,派两个内侍看住张居正,不能让他自缢。 “张敬修、张嗣修听旨……,钦此!” “来人啊。” “在!” “拿下!” 锦衣卫给张府的男人带上枷锁,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方将军他们来了,把犯官移交给他们,张敬修押解到海御史府邸,由海御史看管,其余男眷押解到镇抚司。” 方伯清翻身下来,嘴里叼着烟,骂道:“好好的天还下雪了,令:只管押解犯人,不许进府,所有人不许惊扰百姓,违者军法从事!” “是!” “方将军,这是犯官名单,陛下让你们严加看管,不能让他们自缢,听候旨意审讯。” “知道了。” 方伯清直属骑兵营分四队,他带人到张居正府邸,其他人去其他官员府邸。 一个多时辰,就带着犯官离开京城,武清军营专门建造一间监狱,就是关押重要犯人的,镇抚司、东厂都被文官渗透过,万历皇帝不太信任。 “这老贼还是不肯服罪?” 寅时张鲸、季伯常等人回来复命,张居正还是不肯服罪。 “朕再给他两个时辰,要是这两个时辰内,他的请罪条陈没送到司礼监,着方伯清押解张居正到武清军营,朕已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贼多次谋反想要谋害朕,咱也不曾责罚他,变本加厉,天所不饶!” 万历皇帝不再等,他要赶紧睡觉,辰时时三刻还要在午门举行献俘礼。 张鲸派人:“赶紧让张居正写请罪的条陈,惹怒皇爷,要血流成河,对皇爷名声不好,对他张居正也不好。” 张鲸搞不懂,张居正已经谋反,皇帝都不杀他,已经对他足够宽容,勾结边将、结党营私、谋反、专权、欺压藩王,这些罪名足够砍他十次,任何罪名都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服的? 万历十年,正月十六,辰时三刻。 万历九年末,马林率领近卫军以及蓟镇、辽东将士,攻破建州女直部,斩杀啊台等建州首领及反贼一千三百人,俘虏两千七百多人。 两千多俘虏被押解到紫禁城午门前,朝廷举行了盛大的献俘大典,兵部官员将露布,奏报万历皇帝,由锦衣卫在午门前的御道东西两侧设仪仗,鸿胪寺在午门前设两名赞礼官员,文武百官及诸蕃国使者,侍立位于午门楼前御道之南。 太阳旭日升起之时,大典正式开始,万历皇身穿常服驾御皇极殿,鸿胪寺官员来到御驾之前,礼拜奏请万历皇帝乘上肩與,此时礼乐奏响,万历皇帝来到午门楼上升座后乐止。 两千多战俘被红绸子捆住,颤抖着跪在午门广场上,他们不敢抬头向上看,也不敢东张西望。 近卫军战士们身披红色斗篷,锦衣卫身穿褶黄战袄,整个午门仪仗浩大,午门内外充满罪罚和恐惧。 万历皇帝下令赦免,这些俘虏活下来了,其中一家俘虏,看着壮丽的皇城,他们就是王杲的亲家。 老一些的叫老教场,小一些的叫小教场,几个儿孙年龄大一些的二十出头,小一些的十五六岁。 万历皇帝不知道他赦免的人中,有一个叫李如彘,一个叫李如彪,他们两个给李成梁烧过几年火炕,这二人就是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 老教场叫觉昌安,小教场叫塔克世,他们就是努尔哈赤的爷爷和父亲,历史上他们因为啊台叛乱,李成梁剿灭古勒寨时,觉昌安和塔克世死于乱军中之,因为马林不喜欢杀良冒功,近卫军也不靠斩首赚钱,所以他们被俘虏到京,以俘虏参加万历十年献俘礼。 第八十二章 大明银行 献俘礼结束,万历皇帝在建极殿召集内阁、六部、都察院、九卿、宗人府还有潞王。 “张居正煽动前湖广巡抚刘仑造反,这是刘仑的供词,你们都看一看,议一议。” 众人都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把这件事捅出来,内阁首辅张四维说:“张居正倒行逆施,谋大逆,交结朋党紊乱朝政,交结近侍官员,按律当斩!” “不要打打杀杀,张居正毕竟是朝廷前首辅,还是要留些体面的,朕从轻发落张居正,剥夺他一切官职,查抄湖广、京城府邸,把他逐出京城,听说他有老母,已经八十,在湖广给他一间房子,一百亩地,奉养老母,以示恩宠。” 内阁首辅呀,相当于宰相,不可轻易杀伐,如果把内阁首辅斩首,朝廷还不动荡吗? “潘晟、徐炌、方逢时、曾省吾等人全部抄家,一切罪行交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审讯,要证据确凿,不要凭空捏造。” “抄这些犯官府邸,由潞王主持,郑王、岷王、张四维、申时行协助办理,都察院、户部、协从办理,事情到此为止,不可牵连到诸位官员。” 万历皇帝让潞王抄家,就是交给他肥差,想要补偿他。 郑王、岷王抄家,就是让官员们看着,以后别轻易招惹宗室,这也是万历皇帝拉拢宗室的一种手段,告诉宗室不要惧怕这些官员,有朕给你们做主。 让申时行、张四维他们抄家,就是让他们和张居正、潘晟这些楚党切割,同时要用他们缓冲因为大规模抄家所带来的不利影响。 毕竟官员当官就是为了利益,抄家在他们眼中就是侵夺他们利益,皇帝随便抄家,会让他们感觉到威胁。 明朝末期时,崇祯想要处置外戚,抄家给自己赚点银子,拿武清侯李国瑞开刀,就是已经被万历皇帝剥夺爵位李伟的后代。 崇祯皇帝刚把李国瑞押进大牢,皇亲国戚人人自危,勾结妃嫔和宦官,以李太后附身,吓死崇祯皇帝的五皇子,上身时也有意思,责备崇祯皇帝对待外戚刻薄。 为什么没人给万历皇帝玩这一套?就是因为万历皇帝手中有兵,两万精锐近卫军就在京城周边,九门士兵、锦衣卫、内侍都吃的饱饱的,跟着万历皇帝有钱赚,有地位,只要好好办差就行。 明朝末期崇祯皇帝手上没钱,也没人给他搞钱,嘉靖还知道用严嵩搞钱,崇祯想办事,眼里又容不下沙子,也没人愿意帮他。 万历皇帝明知道李成梁贪婪,还是提拔李如松进近卫军,只要能办事,可以当富家翁,不过贪婪有度,超出范围就是肥猪。 现在万历皇帝让张四维和申时行抄家,他们捞钱不捞钱不知道,不过他们要替他扛着官员们讨伐的声浪,首辅的位置给你,银子让你们捞,再不替他抗事,要你这首辅做什么? 反对万历皇帝就是反对张四维和绅时行,还有潞王、郑王、全天下的宗室。 他们去办差,万历皇帝回去补觉,张居正到底没有服软,不过万历皇帝不担杀他的恶名,放他回湖广老家,带着老母回去,朱翊钧能放过他,有很多人不会放过他。 新年新气象,万历十年有很多大事要做,正月十七,万历皇帝令蓝自大兼任建设一局局长,张诚为建设二局局长。 万历十年要大兴土木,第一就是重修乾清宫,万历皇帝由内库拨款八十万两,不再用木头、琉璃瓦,改用水泥、石头、红砖修建,这个工程交给建设二局。 第二修建京城到洛阳的水泥路,宽十二米,厚度四十公分,造价每米五两,洛阳到京城一千八百里,大约九十万米,整个工程加上修桥,大约五百五十万两。 不过京城到洛阳的水泥路,一年修不完,最少需要三年,每年需要一百八十万两左右。 还有今年三月南巡,九月要对俺答用兵,这些都是花钱的事。 “张诚,乾清宫按照图纸修,朕不会动你,安心当个富家翁,好好办差就行。” “是!” “那么司礼监就这么定了,张宏接任掌印,陈矩接任秉笔,张鲸仍然提督东厂和内侍。” “是!” “蓝自大你以后就干工程,建设一局有很多活,把通往洛阳的路给朕修的漂漂亮亮的,等会让张鲸从内库给一局拨两百万两,给二局拨八十万两。” “都忙去吧。” 一局有匠户一万三千多,加上被淘汰的锦衣卫、守城士兵两千多人,现在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正月十八,万历皇帝把内官监取消,内官监的匠户和工匠都移到建设二局,同时补充二局匠户一千人。 司设监和尚衣监合并为司尚监,印绶监和尚宝监合并为宝绶监,神宫监和御用监合并为宫用监。 由原来的十二监,变成八监。 兵仗局裁撤归兵工厂。 银作局和宝泉局全部裁撤,以后大明朝廷铸造钱币归大明银行。 第一任大明银行行长,由郑王世子朱载堉担任,大明朝廷此后铸造钱币分三种,第一种金币,重一两,一金币兑换十银币。 第二种银币,一枚银币重一两,一枚银币兑换铜币三百。 大明光背铜钱,重一钱,铜八铅二,正面铸印万历年制,背面鎏金,三百铜钱兑换一两白银,也就是一个银币。 万历皇帝不能让铸币权交给民间,现在要做的就是规定钱币面值,而且铸造钱币由大明银行负责,以后户部不再负责铸造钱币。 万历皇帝从内库拨五百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一万金黄铜给银行,大明银行皇家绝对百分百控股,就是万历皇帝的金库。 成立银行可以重新拿回铸币权,而且可以避免百姓因为火耗被盘剥,大明钱币都是金币后,可以全大明用钱币缴纳赋税,这可比一条鞭法先进许多,而且弊病很少。 什么火耗? 毁坏钱币罪,不知道吗? 万历更深层次就是通过银行管理大明财政,以后在成都、洛阳、南京、北直隶设置四处分行,这四处分行就是代理各地缴纳赋税。 各地衙门把赋税缴纳到银行,这钱进入银行后,放在银行库房,各地银行把银票从到京城,然后把银票送到户部,户部用钱的时候,可以拿着银票到京城银行兑换。 这样可以杜绝贪腐,同时避免钱粮运送的损耗,洛阳到京城、南京到京城一条水泥路,一条漕运,运送银钱快,而且道路平整。 现在大明银行功能第一铸造钱币,第二发行钱币,以后还会有代理国库、承汇公款的功能。 酒醋面局和司苑局合并为料菜局。 针工局合并内织染局为针织局。 宝钞司取消,管手纸还要一个部门,这太浪费了。 惜薪司和宝钞司合并,还叫惜薪司。 钟鼓司取消,只留混堂司。 现在内宫八监、四局、二司,裁撤掉十个部门,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考核,年龄大的淘汰,太监阉不干净的也淘汰。 最后宫里剩两千太监,三百宫女,内侍八百,其他宫一千两百。 淘汰的太监大部分都去建设一局、二局,还有一部分去管理宫外的产业。 万历皇帝把蜂窝煤、香烟、白糖、眼镜成立百货公司,陈矩担任总事长,京城店铺、京外各工厂、通州各仓库都由他管。 高粱酒划归宗人府,万历皇帝占皇家高粱酒股份百分之四十,他注入资金一百万两,高粱一百万石,兑换白银四十二万两,通州仓库高粱酒库存兑换白银五十七万两、京城店铺六十八家,兑换白银十七万两,合计白银:两百一十六万两。 五十四两白银一股,万历皇帝占四万股,宗室想要入股就交钱,有钱大家一起赚,万历皇帝把每年净赚两百多万的买卖让出来,就是为了拉拢宗室。 整个正月万历皇帝就摆弄内宫、宗室、银行、建设局,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陀螺,已经旋转起来。 “圣上,下官巨贪呀!”海瑞最近盯上万历皇帝,一直在他身边絮叨:“户部六品官员就贪污三十多万两,兵部五品官员贪污五十一万两,他们借着去边镇发军饷,大肆贪腐,朝廷边镇一年开支将近九百万两,都被他们给贪光了。” “你察呀!你审呀!朕安排你做都察院左督御史,不就是整治官员吗?拿出证据就抓,实在不行就杀,你围绕朕转干什么?” “臣请求恢复洪武时期旧制,官员贪污超过六十两,剥皮充草,以警示后人。” 万历皇帝一愣,随后笑着说:“你海瑞是大明忠臣,还是大明奸臣?” “官员贪污六十两,就把人家剥皮?这还不人人自危?” “能不杀就不杀,朕建造监狱就是给他们建造的,像户部、兵部这两个小官,可以等到秋后问斩,认罪态度诚恳,在监狱里关押他们五十年。” “以后朕这里就没有大赦天下了,不过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可以减刑,杀了可惜,也招来官员反感,关进监狱,还可以在砖厂干活。”万历皇帝手里拿着红砖:“这就是监狱造出来的红砖,百姓可以盖房子,朕可以修建乾清宫,只管饭,不要工钱,免费劳动力。” 听到万历皇帝这么说,海瑞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好吧,圣上可真会利用人。” 海瑞还有一句话没说,罪犯也利用,这皇帝物尽其用。 “张居正党羽他们这一帮子人,多久审讯完?”万历皇帝问海瑞。 “正在取证,半个月后提审,人数太多,尚书就三位,内阁辅臣两位,各部侍郎、各省官员更不计其数,还有庞大的家族,光官员就一百四十九人,这还不算外戚,恭喜圣上又发财了。” 听海瑞这么说,万历皇帝有些疑惑:“怎么?” “京城大大小小几十坐府邸,光白银就查抄出几百万两,各类财物兑换白银足足上千万两,这还不算老家,户部的人说,潘晟和方逢时家产最多,潘晟浙江老家家产足足三百多万两,田地千顷。” 这里外一加,又是两千多万两,也不怪海瑞说发财。 “户部是户部,朕是朕,京城查抄的家产全部归户部,这些官员老家的家产由锦衣卫、内侍押解进京,朕不是爱财的皇帝。” 万历皇帝说这句话,海瑞都替他脸红。 “陛下的银行开的好,以后大明货币不再混乱,金币、银币、铜币,流通方便,百姓也便利,朝廷也方便管理,这大明宝钞废除的合适。” “是大明银行,不是朕的银行。”万历皇帝强调。 “是!” 第八十三章 侠客行 湖广湘西地势复杂,武陵山由东北向西南斜掼,西部与云贵高原相连,东南雪峰山,北部山地纵横,永顺所处复杂地理环境中。 山中常年烟雾缭绕,典型的喀斯克地貌区,瘴气聚集,这里也被称为五溪蛮夷之地。 近卫军几百门火炮,对准永顺土司的王城,永顺土司这座城池建造有六百多年,从开宝二年彭师裕建造城池,他们彭氏历代都是当地土司,大明的土司并不是蛮夷,都是汉人,用万历皇帝的话说,就是草头王,社会不稳定因素。 永顺土司有五十八旗,这就是类似卫所制度的军民合一政体,从正德时彭明辅到彭宗汉、彭翼南都给朝廷进献过巨木,彭永年隆庆三年,袭父职。 近卫军和永顺土司交手两次,杀的他们打败,似乎永顺是隔绝的天地,大明已经开始用火器,他们还在用弓箭、刀、矛。 杨元一声令下:“开炮!” 数百门火炮向城池飞去,火炮升腾起阵阵黑烟,这座依山傍水建造的城池,被炮弹轰的摇摇欲坠。 从下午申时,一直到酉时,整个城池被摧毁,上万颗炮弹打进城池中,永顺土司城的百姓出来投降,彭永年、彭元锦父子带着亲兵及家人向西逃跑。 杨元派人去追,其余人打扫战场,安营扎寨,这坐几百年的城池,从此消失。 杨元看着万历皇帝派锦衣卫送过来的信,他很头疼。 俘虏永顺、保靖土司百姓四万多人,斩杀保靖土司彭象乾及家人,彭永年、彭元锦及亲族在逃。 二月初五,杨元召集郑雷、帅嘉谟商议,最后决定,处决所有俘虏。 二月初六,平南大军和当地土司百姓庆祝,杨元、郑雷、帅嘉谟等人让将士们告诉土司百姓,每人赏赐一个金币,会遣散他们回家。 二月初七,辰时二刻。 土司士兵、百姓由六十多个旗主,带着到原永顺城池外山坡上,他们满心等待领取一个银币赏赐。 “听令!尽杀土司士兵及百姓,如有违背,尚方宝剑伺候!” 杨元抽出万历皇帝赏赐的尚方宝剑。 这时给魏允贞震惊到,这四万多士兵、百姓,全部杀掉,这也太善杀了,他们已经投降。 “杨将军,他们已经投降,杀俘不祥,放过他们吧。” 杨元把张居正串通刘仑以及永顺、保靖土司谋反的证据拿出来,他没有拿出信,万历皇帝写给他的信,当时看完就被他烧掉,恶名不能让皇帝背。 “这不是民变,这是造反,魏先生只管收拢流民,抄张居正、曾省吾、方逢时的家,清查侵占田地,这事你不知道。” 魏允贞哭笑,他今日才知道慈不掌兵。 “开炮!” “开炮!” “开炮!” 不到一刻钟,四万多俘虏,尽杀之,一个不留,近卫军士兵挖坑,埋人、火烧、填土,整个永顺城池被摧毁,除了逃跑的百姓,一个活口不留。 没有万历皇帝的敕令,杨元也不敢大规模屠杀俘虏,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万历皇帝指示?只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万历皇帝信中的内容,只有杨元知道,具体写了什么?随着杨元去世,成为谜团。 “来人,把战报送到京,越快越好。” 二月初九,彭永年之子彭元锦在被近卫军追杀中被斩杀,其余家眷也被俘虏,他只能向铜仁府方向逃窜,当彭永年带着近百亲军逃到花垣县境内时,被当地知县、还有当地崇山千户所千户带兵驱赶。 万历皇帝敕令,凡贼寇所过州县,官吏皆斩! 这不是口头说说而已,施州卫指挥使、庸县知县等三百多官吏,已经被就地处决,永顺、保靖附近的州、县严阵以待,说什么都不能让彭永年到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只要彭永年到州、县管辖范围内,他们就会遭殃,永顺、保靖彭氏三万多兵都打不过官军,他们也不敢反抗,只能防范彭永年流窜到他们境内。 彭永年被花恒县、崇山千户所打击一波,就剩几个亲兵,只能沿着酉水向东逃窜。 二月十一,逃到卯洞时,只剩独自一人,又累又饿,在几十人的小村寨休息,以前这里的人,都是永顺的奴隶,也是他们彭家的奴隶。 彭永年掏出身上的金子,递给村寨中的人:“给我一点吃的,这是金子,可以买汉人的布匹、还有铁器。” 村寨中一个青年问:“你是谁?” “我是你们的永王,我叫彭永年。” 青年看着彭永年,把他请到自己家中,在半夜,彭永年熟睡时,用竹刀把他喉咙割开,永顺、保靖方圆百里,曾经拥有八十四旗,兵丁三万人,百姓十八万的世袭土司,被他所管辖的奴隶,在半夜刺杀死。 卯洞村寨的居民知道最近官兵在和他们的永王打仗,就像打雷声一样的火炮,整整响了几天,他们的土司被大明的官兵打败,逃跑到他们这里,村寨里的老人指点年轻人,只要把彭永年的头颅献给官兵,他们就会得到赏赐。 翌日天亮,青年和同伴向西而去,他们要找官兵领赏,他们找到了花恒知县带着的兵丁。 花恒知县听到他们把彭永年杀了,而且村寨不远,知县魏晋江给县丞和兵房书吏使眼色,让青年和同伴带路,知县魏晋江带着三十兵丁,四十杂役到卯洞村寨。 村寨里的土司百姓热情欢迎他们,很多人拿出自己酿造的果酒,知县魏晋江也让兵丁、杂役拿出身上的银两铜钱给百姓。 “大老爷,确实是彭永年。”县丞验过以后说道。 “刁民收容反贼,什么罪行?”魏晋江冷笑。 “小的恭喜大老爷升官!” 县丞悄悄召集杂役,兵房书吏召集兵丁,魏晋江比划手势:“尽杀人,所有人都不许说出去,每人奖赏五十两!” 杂役、兵丁抽出刀,卯洞的百姓正在幻想买布匹、买盐、买铁器、还有各种生活物资,兵丁上来就砍,不到半刻,村寨几十口,无一者生,竹刀杀彭永年的青年,临死前还临近握着白银。 兵丁把人头割下来,彭永年的首级由县丞亲自捧着。 魏晋江一挥手:“烧了!” 茅草搭建的村寨,燃烧在熊熊烈火中,兵丁们腰上挂着百姓的头颅,县丞用布把彭永年的首级包裹,坐船快速向永顺而去。 当魏晋江和县丞到达永顺的时候,这里的已经没有人,原来几万人的城池,已经夷为平地,他们又前往庸县,在这里终于见到想见的人。 在庸县的城外营地中,听到传令兵禀报,彭永年已经死了。 “什么!??已经死了!”杨元叹口气:“吗的!大功一件!可惜了!” 这时魏允贞恭维道:“杨将军一个半月平定几万人的叛乱,已经是大功一件,现在彭永年一死,平南事,大功告成,圣上隆恩,不会亏待杨将军的。” 杨元哈哈一笑:“哈哈!” “郑雷,咱们能算个四级立功在册,我还差两次功升大校,你快升上校了。” “以后就要叫你杨师长了,现在平级,以后就是咱老郑上级了。” “叫进来!” 魏晋江有些害怕,看着营地这么多精良将士,还有这几百门火炮,彭永年败的不冤枉。 “臣花恒知县魏晋江,拜见魏抚台,杨将军、郑将军、帅总管。” “首级拿出来。” 县丞紧忙把彭永年的首级献出来,一团副团长栾星看过以后。 “是彭永年,看样子死了一天左右。” 几个人查看首级,随后让士兵把彭永年首级拿下去,保存起来要献俘。 “花恒县距离永顺一百多里,你们怎么抓到的?”杨元看着知县问。 魏晋江深吸一口气:“下官带着县衙的兵丁、杂役主动抗击彭永年,渡过酉水河和彭永年大战一场,斩首三十二级,不过尸体被河水冲走来不及打捞。” “随后带人沿着酉水河追击,在卯洞村寨追击到,当地土司百姓收留彭永年,下官带着兵丁、杂役又和彭永年大战一场,从酉时初刻打到酉时末,这才斩杀彭永年。” 杨元一乐,这人和叶梦熊性格有些相似,陛下就喜欢这样的官员,一排大腿:“干的漂亮!率领衙门中的兵丁,就能击败彭永年的亲兵,看来你也是知兵之人,本将会禀报给陛下。” 魏晋江跪在地上:“这有赖圣上隆恩,魏抚台调度,杨将军指挥有方,郑将军奋勇作战,帅总管的粮草供应,这才有卑职的运气,卑职不敢贪功。” “你我还是本家,有功就是有功,斩杀匪首,功不可没,本巡抚和杨将军都会为你请功。” 杨元也说道:“功劳还要以后封赏,看你也激灵,交给你个差事,陛下要招募三千湖广士兵,这附近十几个县由你统一招募,高七尺一寸,家世清白,年十八以上,二十五以下,无赖子,赘婿、泼皮这类的都不招募,你这里招募八百,办好差事有你的好处,陛下三月要南巡,到时本将军给你请求下,说不准还能让你得见天颜。” “谢杨将军,谢魏抚台,谢郑将军、谢帅总管。” 杨元一挥手:“领奖励去吧,斩杀匪首,奖励二千银币,就是两千两白银,足够你快活的,兵丁、杂役每人五十个银币。” 魏晋江做梦都没有想到,彭永年的人头居然这么值钱,他加上兵丁足足有三千多两,当时就给,一点不拖欠,而且都是崭新的银币。 魏晋江现在只是知县,他已经感受到从六品的知州在向他挥手,要是能见到当今天子,把他调到京城,这从六品含金量就高多了。 第八十四章 皇帝家也没有余粮 玉熙宫寝室外,万历十年财政会议,内阁、六部、都察院、太仆寺、光禄寺官员到齐。 万历皇帝坐在寝室内,可以听到他们开会。 内阁、都察院坐在左侧,兵部、礼部、工部、吏部坐在右边,太仆寺、光禄寺卿坐在最外围,司礼监的太监站着。 “咱们议事吧,新规矩,把去年各项开支按照各部、各司还有两京一十三省的开支报上来,具体怎么支出,应该不应该支出,今天都要有个说法,今年有什么支出,也要报上来。” 张宏刚说完,这时进来一人,上来就歉意:“抱歉,本王来晚了。”郑王代表宗人府也来开会。 郑王坐下后,张四维说道:“仰赖圣上之德,大明这两年用度有富裕,可是财政收入年年减少,去年就比前年少十四万两,去年没有大旱、大灾,小灾也由当地解决。” “张阁老,你不要忘了,乾清宫去年可被烧了,现在还没抓到纵火犯,修乾清宫不要银子吗?” 听到张鲸这么说,王国光回道:“圣上内库还有些银钱,户部也缺钱,每年军费开支就将近九百万两,地方京运银已经九百万两,这运的越多,损耗越多,这修建乾清宫的支出,能不能从内库支取?” “东边平建州女直,南边平湖广叛乱,去年又扫平喀喇沁部,又要修乾清宫,寿阳公主大婚、潞王大婚,这可都要花银子的,花少了有伤皇家体面,花多了,内库就是金山银海也有花光的一天。” “历朝历代的皇帝,有主子爷这么节省的吗?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吗?” 张鲸说到动情处,眼泪差点掉下来,万历皇帝都想给他颁发最佳男主角。 “兵部能不能削减开支?这一年九百万两白银,负担太重。” 杨巍说道:“去年腊月,今年初,俺答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以及永谢布部,屡次扣宣府、大同、山西、陕西、甘肃边镇,全靠将士搏杀,这才没让敌人入境,我军和敌军大小战十几次,互有损伤,今年还会大规模扣边,这军费开支无论如何也不能少。” “兵部开支不能削减,那么兵部的小金库,是不是要由户部收回。” “王国光,你什么意思?常盈库设置乃是祖制,你是要反对祖制吗?” “哼!祖制,常盈库设置乃成化年,我大明太祖、成祖时期可不曾有常盈库,兵部开支本应由户部支取,你们搞一个常盈库什么意思?” 众人听王国光这么说,终于说到正事,户部能把宝泉局这么痛快交给陛下,肯定达成什么交换,原来在这等着,就是要收各部、各司小金库。 “诸位,小官巨贪呀!一个兵部从六品员外郎,居然贪污五十万两,借着常盈库之便利,损公肥私,置国家大局不顾,老夫看这常盈库应该收归到户部。” “海御史。”工部尚书沈鲤问:“你为何不说户部郎中贪腐四十万两,就是各部把小金库归还给户部,也不能杜绝贪腐。” 工部也有自己的小金库节慎库,各部当然不愿意把小金库归还给户部,这钱就是权力,各部开销被户部掌握,这不就等于办事要求户部吗? 你也是尚书,我也是尚书,为什么花钱要求你? 户部自从正统年和内库分家,权力就被削弱,正统年以前户部和内库在一起,因为英宗和阁部有矛盾,皇宫开销、皇帝赏赐户部都不批,英宗索性把内库从户部分割出来,此后开销由内库支取。 原来户部有皇帝撑腰,还有很大权力,和内库分家后,各部都开设自己的小金库,现在户部只有哭穷的份,还要万历皇帝从内库拨银子,去年六十万金花银就拨给户部。 成化年时,皇帝和阁部矛盾进一步升级,成化皇帝收金花银,也就是各地赋税交银子,直接运到内库,这就是皇帝挖财政肉,成化年金花银每季运二十五万两,入内承运库,也就是内库,一年就一百万两,占财政收入的百分之五左右。 皇帝挖财政,各部也跟着,现在地方上的摊派,就是各部给地方的指标,这也造成朝臣看着地方贪污,挣一眼闭一眼的原因,毕竟他们让地方给自己交银子,地方上没有,只能摊派。 同时成化皇帝开始大量侵占官田,这些官田就是军、商屯田、官府、衙门经营的田,这些田就是预备仓、养济院、各县廪生领取禄米,也有官田产出的粮食供应。 皇帝开始侵占官田设皇庄,藩王、勋贵、宗室、外戚、官员也开始侵占官田,洪武二十六年官田大约一亿两千一百万亩,抛出军户屯田,占大明耕地的七分之一。 成化年结束官田还剩多少?只有两千八百五十四万亩,这一亿亩官田就被各级侵占,这就是国有资产流失。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成化皇帝,他要有钱,何必要侵占田地设计皇庄,本质还是内库钱不够用。 归根结底又轮回到皇帝和阁部的矛盾,例如万历皇帝要钱练兵、打仗、赏赐、建城池,要是问户部,肯定就是没有,皇帝就要想办法搞钱。 万历皇帝玩绝招,抄家。 不过以后不能轻易抄家,因为抄家带来的后遗症,还是有些严重的。 户部和各部吵的不可开交,归根结底还是钱。 “查抄犯官府邸,户部已经入银七百六十三万两,你们户部是不是贪得无厌?” “我们户部?哼!老夫可不能把户部搬走,盈亏圣上节俭,去年从内库拨银六十五万两,去年北直隶、山西、辽东官员都堵在户部门口骂了,户部拿不出银子,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陛下吗?” “王阁老,不要东拉西扯,户部的事不要牵扯到主子爷。”张鲸纠正道。 “你们户部到底要干什么?”礼部尚书张学颜愤怒说道。 “户部是大明的户部,不是我王国光的,也不是户部官员的,礼部、工部、刑部、吏部、兵部也是大明的各部,都是大明的衙门,为什么要单独设立小金库?各部小金库要收归到户部,以后各部开支,要由户部审核、批示。” “王阁老,您兼着户部尚书,叫你们户部这没什么不对,各部设小金库也很多年,为何单单在御前提出来,您是何居心?”工部尚书沈鲤已经撸胳膊挽袖子。 “工部三天前送到内阁的奏疏,修建圣上陵寝,一项就八百万两,就是用扁担挑,也有几万担,这钱就像流水一样,户部可算有点存留,各部都盯上来,以后战事,赈灾怎么办?” 万历皇帝走出寝室,来到奏章房,这里有最近送来的奏疏,他拿起湖广送来的战报。 斩首六万,缴获马匹牛羊一千头,黄金八万两,白银一百二十万两,永顺、保靖还有周边的土司,深耕几百年,已经成为当地土皇帝,这仗打的,还没亏本,万历皇帝让他们把缴获两成分给士兵,七成运到洛阳,剩下一成用来招揽流民。 从战报中得知,湖广作战不利骑兵,火药也容易受潮,作战时间定在十月,来年三月这五个月,天气不热,而且天气也不潮湿,同时樟气不严重。 万历皇帝向旁边陈矩说:“这杨元也会虚报战果了,永顺、保靖士兵都没有六万。” “四万和六万相差不大,好在把叛乱剿灭,就差彭永年家眷,等把彭永年斩杀,湖广叛乱平定,其余中小土司就会主动归降,到时湖广就没有土司,主子爷可得耕地几千万亩,安置湖广流民绰绰有余,还可以迁移河南流民到湖广。” “朕想把湖广分为湖南、湖北,以洞庭湖分割,洞庭湖南为湖南,洞庭湖北为湖北,这样辽东从山东割出去,两京十五省,可增耕地上亿亩。” “这是主子爷考虑的事,奴婢只会给主子爷办差。” “去年赋税收入麦四百零六万石、米两千两百六十四万石,合计:两千零七十万石,折银:一千三百四十四万两。 丝绵、生丝、棉花、苎麻、麻布、绢、棉布折银:四十三万两。 屯田折银二百三十二万两。 太仆寺、御马监、光禄寺马政折银:一百二十八万两。 夫役三十七万两、加耗三十二万两、税课八万两、豆类其他二十一万两。 去年财政总收:一千八百五十五万两。 圣上蠲免山西、北直隶、辽东一年赋税,少收三百五十七万两。” “圣上把金花银都交给户部,你们各部还攥着小金库,到底能不能体谅朝廷的难处?” “朝廷不单单是户部有难处,各部有各部的开销,衙门办公要钱,难道买纸、买笔也要向户部申请吗?”沈鲤直接把王国光顶回去。 “西边来报,入冬俺答就病重,现在辛爱黄台吉病的也不轻,朕决定九月对西部蒙古用兵,估算土默特部、鄂尔多斯部、永谢布部人口一百一十万,战兵十八万左右,咱们要出兵,就不能少于二十万。” “近卫军三万二千人,辽东一万八、蓟镇两万二,他们跟着朕从热河上营出兵,人数七万二,辅兵要四万,这就十一万,马匹要五万匹,货车一万,毛驴三万头,羊十万头。” “司礼监、御马监算一算,要多少粮草,多少银两。” “其余陕西出兵一路、大同出兵一路、宣府出兵一路,陕西出兵两万二,大同出兵三万一千,宣府出兵三万,他们需要多少粮草,多少银两,你们算清楚,朕南巡前要开始准备。” 看似四路大军,其实六路大军,辽东、蓟镇、热河、宣府、大同、陕西,不过辽东、蓟朕的将士和近卫军合兵一处,九月从热河上营出发,这几路大军合计十九万四千兵,这些就是大明的家底了,战兵也就十万左右,一半辅兵。 西部蒙古披甲将士也就六万人,能拉出来的青壮也就十八万。 相比于治理大明,打仗简单许多,这也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的原因。 “这一百四十万两,陛下已经给宗人府定额,以后地方不再给宗室发放俸禄,山西、山东、河南、陕西、湖广每年都要到京里领取各藩地的俸禄,江西、广西、四川等地偏远一些的藩王,三年到京领取一次俸禄,以后户部每年拨一百四十万两到宗人府,各地衙门把银子京运到京。” 郑王说道,户部开销这口锅,宗人府不背,宗室也不背吃垮大明的锅,一年一百四十万两,占大明财政百分之六,还不至于被宗室吃垮,兵部一年开销九百万两,这才是大头。 “圣上令户部清理冤狱,今年各地要多审、多取证,刑部要增加二十万预算,去年开始刑部大牢就不够用,要扩建,这还需要钱。”严清这是说道。 海瑞也跟着说:“去年京察,今年还要派都察院的御史去各地巡察,差旅费总要增加吧?京里的御史出去办公,为了秉公执法,就不能让地方安排住宿,这都要都察院掏钱,今年都察院预算十三万两。” “你们这都冲着户部来,钱钱钱!把户部库银花光了,又像去年一样,你们就开心了?”王国光脸都吼红了。 “户部要是没有官员贪污,这钱怎么不够花?”海瑞冷哼一声。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官员要生活,海夫子不用吃饭,要不然也不会饿死儿子。” 这就是王国光东拉西扯,专门说海瑞没儿子的事,吵架攻击人弱点。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万历皇帝走到玉熙宫大殿,众人看他穿布衣出来,微微一愣。 “陈矩。” “奴婢在!” “把朕这首诗抄写下来,朕知道你字写的不错,写完送给海先生。” “是!” 这就是万历皇帝给海瑞声援,吵架归吵架,别搞人身攻击。 “这竹子有气有节,坚韧不拔,这也是朕喜欢竹子的原因。” “兵部、礼部、工部、刑部、吏部,你们都设小金库做什么?以后各部、各司都不许设小金库,更不许向地方摊派。” “拿人手短,吃人最短,地方上的钱,就是这么好拿的?” “户部。” “臣在。” “以后各部、各司小金库收归户部,你们也要审批痛快一些,各部等着用银子,只要不乱报、乱申,应该批的,不要拖着。” “是!”王国光答应。 张学颜、沈鲤准备开口,万历皇帝一个眼神,两人只能闭嘴。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各部、各司赶紧交接。” “是!” “礼部。” “在!” “二月二十五,朕要在大兴举春耕大典,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去,礼部和北直隶、大兴县商议,尽快去办。” “是!”张学颜答应。 “宗人府。” “在!” “辽王妃最近闹腾什么?虽说张居正借机报复,辽王喝死张居正的祖父,这也是事实,宗室不管不行,朕的意思废辽藩,辽藩宗室迁凤阳,宗人府认为如何?” 郑王回道:“臣遵旨!” “沈鲤。” “臣在。” “工部是不是想盼着朕早点死?”万历皇帝眼神冰冷盯着沈鲤。 “圣上,臣等绝无这个意思。” “朕的陵寝,不在天寿山,朕已经命人在热河上营选址,朕已经答应将士们,要和他们埋葬一起,工部就别操心这事了。” 万历皇帝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回玉熙宫寝室。 第八十五章 大明忠臣 雪如粒,伴随着风打在青年人脸上,提上裤子打个激灵,青年人向屋内走去,感受到屋内的烟雾缭绕,青年人咳嗦两声。 老年人叼着个烟袋,嘴里吧嗒两口,看着青年人和他哥哥说:“老大,老大,老三,听爷爷的话,明天就去报名。” “原来,爷爷让你们两个去李总爷家里当家丁,这就是最好的前程,你们两个瞎混五年,军妎都没混到。” 舒尔哈齐说:“爷爷,我们打仗很勇猛,可是因为属夷的原因,李总爷也不给我们军饷,就让我们烧大炕。” “放屁!李平胡还是蒙古孤儿,人家都能跟着李成梁混到副总兵,人家才比你们两个大几岁?” 觉昌安抽口烟说:“现在李成梁靠不上,你们两个去报名近卫军,爷爷都给你们打听好了,近卫军要在咱们这里选三百兵,有新衣穿,顿顿有肉,你们两个要混个连长当当,到时也能光宗耀祖。” “咱们女直人就两个出路,一个进宫当太监,一个参军,咱们就不走进宫的路子,当兵就给皇帝当兵,近卫军经常能见到皇帝,要是被皇帝相中,升职肯定快,你们两个好好干,打仗的时候别就知道往前冲,别人冲你们再冲。” “当了近卫军连长,也算光宗耀祖,当时咱们全家回铁岭,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老大,听你爷爷的话,别再惦记佟家的女人,孩子就让她家养着,以后混出个人样,再接回来。”塔克世坐在炕上,盘着退看着努尔哈赤说。 炉子上坐着水壶,周围摆了一圈土豆,努尔哈赤正在给土豆翻个。 “建州这些指挥使,都没落下好下场,当时咱家把闺女嫁给王杲的儿子啊台,当时王杲、王兀堂多威风,还不是让李成梁给剿灭了,啊台不也是一样,以后这指挥使,咱家也不要了,就去当近卫军,不到京城就算白活。” “辽东的总爷想要军功,直接就给他们剿灭,老大、老三,以后你们汉姓不能姓李了。” 舒尔哈齐掰开土豆,看着觉昌安问:“爷爷,那么我和大哥姓什么?” “大明将领喜欢认祖宗,董家认董仲舒,李家认李广、杨家认杨家将里杨业,咱们认宋徽宗,以后你们姓赵,黑河不是有个五国城吗?你们就自称宋徽宗第十八代孙,老大、老三汉话说的好,别人也就笑笑,不过对你们有利,能融入到近卫军当中。” “老大改叫赵志忠,老三改叫赵志明,忠明,忠于大明,以后你们要做大明的忠臣,叫这两个名字,你们肯定会被选上,千万别说咱家和王杲、啊台是亲家。” 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点点头,两个人又在嘴里重复几遍。 “爷爷我呢?”这时穆尔哈齐问:“爷爷、爹,我也想跟着大哥和三弟去当兵,这近卫军可威风了。” “老大和老三跟着李成梁当过五年家丁,他们两个都打过仗,你连汉话都说不好,去也是回来的命! 爷爷我打听了,咱们这些被带到京城的女直人,年轻的去当兵,其余年轻人到厂子干活,每个月有两百六十铜钱工钱,老头和你父亲还有你弟弟们,还有咱们家里的女人,会被带到北边,皇帝在北边修了一个城,要人开荒种地,老二你去工厂干活,咱家都去北边开荒种地,这也算安顿下来。” “这事我和你爷爷都商量好了,老大、老三去当兵,老二去厂子干活,攒钱娶媳妇,剩下都去北边开荒种地,铁岭暂时回不去了。” 觉昌安叮嘱:“只要当上近卫军,就有了铁饭碗,一年就二十四两军饷,加上奖励银,一年有三十两,当兵一年能取一个媳妇,老大、老三你们要好好干。” “是!” “是,爷爷。” ……… 雪下了一夜,天亮后停了,宫里四处张挂的灯笼点着,太阳出来雪就开始化,太监们已经在各处通道扫雪,张鲸从司礼监出来,一路上遇到的太监、宫女,见到他总要习惯性的下跪。 “这雪就是我大明的祥瑞,告诉他们不许扫。” “是!” 张鲸拿到湖广送过来的战报,彭永年已经被斩首,平南战事平定,这是大喜的日子。 眼看玉熙宫就在前方,张鲸整理衣冠,今天玉熙宫由陈矩当值。 “主子爷起来没?”张鲸小声问。 “已经起了,王阁老在里面,听说昨天被打了,正向主子爷告状呢。” 张鲸脸色瞬间由喜转为平静,王国光身为内阁辅臣户部尚书被打,这还造反了不成,不用猜也知道因为什么被打,还不是各部、各司小金库的事。 “湖广送来的战报,彭永年已被斩首,平南战事平定,这本是一件大喜事,被这群污糟猫官员搅了,这回又把主子爷起到。” 陈矩摆摆手:“张督公,还是赶紧报捷去吧,主子爷心里记挂着湖广的战事。” 玉熙宫殿外面的太监给张鲸解披风,动作十分快捷,小心翼翼拿在手中,害怕弄出声响。 玉熙宫内死一般寂静,张鲸走路不敢发出声音,炉香内发出阵阵清香,这是用鲸鱼油特质的香料,大殿正内正前方摆放一张紫檀木镂空座椅,这是万历皇帝的御座,两边摆放各摆放四把椅子,总是正好是九。 御座北墙正上方挂着一副装裱好的瘦金楷书,上面的四个大字十分醒目:上善若水。落款是:万历十年,二月初八,北园主子。 这是当今天子亲自写的御书,北园主人也就是大明盛世之主万历皇帝,这个北园就是指热河上营,京城北四百里的行宫。 张鲸左边坐着的人,身着大红官袍,头上帮着纱布,这大红官袍只有一二品官员才有资格穿,这人正是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太子少师兼任户部尚书的王国光。 右边的青年人张鲸没有见过,年轻人二十左右,身穿黑色锦袍,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能到玉熙宫的人,肯定不简单,张鲸不敢轻看年轻人。 王国光冲张鲸使了使颜色,他看到张鲸手中拿着几本奏疏。 张鲸活动下手,小心翼翼说道:“主子爷,湖广杨将军的战报。” 玉熙宫寝室发出低沉的声音:“念。”这玉熙宫寝室原本是世宗所用精舍,后被万历皇帝改建成宿舍,这大明皇帝睡觉的地方不大,也就十几平米。 “末将一团团长平南征讨使杨元禀奏:大明万历十年,二月初九,一团一营长柳云龙率领所部追击贼首彭永年,在酉河与贼首激战,后贼首逃至卯洞,有赖陛下鸿福,二月十一,花恒县知县魏晋江率县里兵丁、杂役百人,在卯洞村寨击杀贼首,斩贼三十二人,缴获无算。” 宿舍内发出低沉的声音:“知道了!”这声音冷的刺骨,张鲸打个冷颤,王国光也坐好,锦衣青年也精神许多。 “王先生,你怎么没打过他?” 王国光有些委屈:“圣上,老臣已经七十,他沈鲤才五十,拳怕少壮,老臣打不过他。” 万历皇帝在帷幔后冷笑:“他沈鲤这不是欺负老年人吗?朕会给你做主,回去养几天。小金库不收不行,他还反了不成。” “张鲸!” “奴婢在!” “送王先生回府,告诉沈鲤,到王先生的府里赔礼道歉,然后再等朕发落他!” “是!” 因为收归小金库这事,沈鲤居然和王国光打起来,而且在户部正堂,我大明可真是武德充沛。 想要办点事,就这么难。 等张鲸和王国光走后,万历皇帝穿着布衣出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舅子。 “刘岱,去看过你姐没有?” “回陛下,还没有去。” “先去看看你姐,然后去让内侍带你去找季伯常,让他安排你做个锦衣卫小旗,现在宫里护卫,锻炼锻炼,以后有你的差事。” “是,陛下!” 刘岱比万历皇帝大一岁,过完年从河南陕州进京,锻炼下,也能帮帮忙。 第八十六章 改土归流 在临去王国光府邸,礼部尚书张学颜找到沈鲤。 “他王汝观这样做,就是讨圣上的好,没有圣上支持,他这个王老头也不敢收归各部小金库。” 沈鲤在临上轿前,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任谁小金库被夺走,都不会开心,各部没了小金库,以后钱袋子就被户部攥住,花点钱都要向户部申请。 “这事也要设身处地,如果仲化你是户部尚书,圣上让户部收归各部小金库,你收不收?不收就是抗旨不遵,收又得罪人,王阁老已经七十了,你把人家揍一顿。”张学颜拉着沈鲤的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圣上让你去赔礼道歉,就快点去。” 沈鲤想到曾省吾,他本是礼部尚书,因为关停俺答朝贡事宜,拖拖拉拉不办,被关进镇抚司大牢,稀里糊涂死在牢里。 “好吧,你陪我去。” 王国光被沈鲤打,张四维昨日就知道了,二人因为什么争吵,也已经知道。 “圣上金花银以后归户部,各部、各司的小金库也归户部,这样户部可以充盈起来,汝观你说圣上用钱大手大脚,把金花银归国库,下一步会不会有动作?”张四维在王国光的书房,两个人围茶论道。 “恐怕要出在庞尚鹏这里。” 听到庞尚鹏,张四维眼神变的阴狠:“哼!” “此人有些怪异,九边屯盐与他何干?山西赋税很重,这些商人就指着盐赚钱,要是把九边屯盐清理干净,各镇都会出现兵变,不止我们吃盐,总督、巡抚、总兵、参将,谁不靠着盐吃?” “人的欲望没有尽头,有时想想还真有些怕,张居正把湖广、四川茶道把持着,他走以后,还不知道这块肥肉会是谁吃?” 茶叶可是好东西,海外贸易的大宗货物,一船一船的茶,换回来一船又一船的银子,现在各地用白银缴纳赋税,这白银变废为宝。 “修乾清宫、修热河上营、北边打女直、南边打土司,听说还要修京城到洛阳的道路,陛下想修这条路,恐怕不会修消停。” 听王国光这么说,张四维点点头:“这漕运都被山东和南边把持着,陛下把道路修通,这不就削弱运河了吗?有些人不会让陛下修的,肯定会捣乱。” “这庞尚鹏,陛下把北直隶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已经一年没有动静,按理说不应该,总督北直隶、顺天府民政、钱粮,如果不做事,何必放出去这么大的权力?咱们可要小心一些。” 两个人在书房密谈时,管家进来禀报,沈鲤、张学颜拜访。 知道沈鲤是来赔礼道歉的,王国光开始装病,躺在书房床上,盖着被子。 ……… 刘岱进宫看望刘妃,姐弟二人见面,有很多体积话要说。 “说出来让人伤情,进宫四年,身为皇妃,还不如弟弟见陛下方便,至今只不过见过陛下五次。” 刘岱见姐姐欲哭,紧忙安慰:“陛下看重姐姐,这才召臣弟进京,以后咱们姐弟见面的机会多,父母、爷爷身体很好,不用挂念。” “对了,陛下给你安排什么差事?”刘妃性格敦厚,看似不争,其实很聪明。 “等会内侍带我去见锦衣卫指挥使,安排锦衣卫小旗,这也算有差事了,还能常见姐姐。” 刘妃长相一般,身材高挑,体态微丰,脸若银盆,眼似水杏,罕言寡语,人谓藏拙,头戴珠翠。 她听刘岱陛下安排他做锦衣卫小旗,看似从七品官职,大明文官和武将的品级相差很大,从七品可做知县,武将从七品只能做小旗,管理一队十个人。 看了看还没有留须的弟弟,刘妃内心一喜,这是陛下打算培养的征兆,所谓事出有常,必有妖,让刘岱做锦衣卫小旗,这就是让他一点一点升上去。 “你不要嫌弃陛下刻薄,这是有意栽培你,打磨几年会有你的差事,到锦衣卫低调一些,季指挥使对陛下有救命之恩,不比一般官员,休要惹到他。” “知道了。”刘岱答应一声。 刘妃把万历皇帝赏赐给她的金瓜子,都拿给刘岱,让他托人带回家,她这里宫女、太监也少,用不了这么多钱赏赐。 出了后宫,刘岱跟着内侍去见季伯常。 ……… 二月二十一日,湖广。 见杨元调动军队,魏允贞询问道:“杨将军,永顺、保靖已经平定,彭永年也已经被斩首,还调动军队做什么?” “今天多少日?” “二月二十一,怎么了?” “怎么的战报什么时候送京的?” “二月十一。” 杨元看着冲魏允贞比划手指:“十天,陛下在湖广至京城设置三十里一处驿站,最慢五天也到京了,陛下奖赏敕谕,现在也应该到了,没到,就是没反应。” “为什么敕谕没到,你就不能想一想吗?” 杨元让人把地图拿出来,指着地图说:“湖广大小土司五十七家,永顺、保靖大土司被灭,周围中小也被横扫,现在就剩三十六家,陛下派遣魏巡抚到湖广,一是把皇庄分给百姓,二是抄张居正、方逢时这些官员家,另一个就是清查田地。” “除了湖广藩王,谁田地最多?” “土司。” “现在明白陛下敕谕为什么没到吧?沉默就是默许,朝廷缺银子,国库缺,陛下内库更缺,要是在湖广清查出五千万亩田地,每年税收增加一百七十万。” “不用担心他们造反,陛下三月南巡,出征时没说到湖广,陛下说到洛阳,湖广距离洛阳七百里,陛下南巡能不带兵吗?” 杨元比划两根手指头:“最少两个团,现在近卫军两个团都不怕他们反,到时陛下带大军到洛阳,还怕这些土司反吗?” “改土归流这是陛下制定的国策,不能让这些土皇帝影响税收。” 杨元天感觉天旋地转,这可是三十多家土司,虽说没有永顺、保靖这么大的土司,可是大大小小土司加起来也有三万兵,再一个已经到春季,圣上三月初南巡,圣上南巡要天下太平。 “这又要死多少人?”魏允贞有些于心不忍。 “山西灾情要饿死多少百姓?对这些土司宽容,就是对周围被他们欺压的百姓残忍。” 魏允贞再次询问:“是不是要给圣上呈奏…?” “书呆子,你就是一个书呆子,这事能呈奏给陛下吗?陛下的沉默就是默认,这件事不能呈现在纸面上,打完百姓怎么处理?给他们发粮食?大军不够吃,给他们发地?不打疼他们,能按时缴纳赋税吗?” “我已经和郑雷、帅总管商议好,陛下奏疏今天不到,咱们就要打,已经派出一连、二连到这些土司城寨去。” “派他们去做什么?”魏允贞好奇问。 “我们派一连、二连到这些土司城寨,去征金,向他们要金子,这金子不是我们贪财,这就是试探他们,给金子的土司,而且把金子都拿出来的,就是愿意改土归流的,让他们把兵解散,把他们族人迁移到洛阳,等候陛下发落。” “不愿意给的,或者只给一部分的,就是他们心里没朝廷,还想做土皇帝,这就要派兵去打,这些土司!朝廷兵强马壮时一个一个恭顺,万一以后朝廷遇挫,这些土司都是草头王,很快就能召集周围百姓作乱犯上,陛下的意思没明说,就是湖广不允许有一个土司,以后湖广田地都是朝廷的、百姓的。” 魏允贞感觉自己没有杨元了解当今皇帝,一想也应该,杨元跟着圣上很久,能揣摩到圣上的心思。 杨元、郑雷、帅嘉谟集结大军,继续南下清扫土司,魏允贞感觉当今皇帝太冷酷,这一条条人命,根本不当回事。 或许绝情,才是皇帝应该有的,从一开始就盘算好,只把他自己蒙在鼓里。 第八十七章 皇帝算什么? 不知后世人如何学史?凡事减少财政支出,减少朝廷税收,史学家叫休养生息。 增加财政开支,增加朝廷财政收入,史学家管这叫改革。 一条鞭法在后世人们看,这是一次税收改革,人们还津津乐道,此时此刻这一条鞭法的鞭子,没有抽到他们身上,要是抽到他们身上,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朝廷缺钱,所以要增加税收,那么这税收从什么地方来? 大明的黄四郎不交钱,张居正也没办法从他们手上扣钱,那么这增加的税收,就增加到普通百姓身上。 大明朝廷面临的问题,就两个字。 缺钱。 九月要对俺答用兵,陈矩御马监、司礼监内书堂算了十几天,四十万大军,十五万匹马、十五万头毛驴,军饷、物资、弹药、奖励,需要白银五百万两。 一匹马消耗的粮食,是士兵的五倍,一匹马不算干草,一个月消耗两石三斗粮食,十五万匹马,出征两个月,出征马匹消耗粮食就要七十万石,加上毛驴要一百一十万石,还有四十万士兵,都算在一起要一百七十万石粮食,光粮食就要八十五万两。 近卫军出征军饷要四十万两,辽东、蓟朕、大同、宣府、山西、陕西、甘肃这几镇出战兵十六万,一个月二两白银,两个月六十五万两,各种武器,阵亡要抚恤,出征回来要奖赏,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去年内库有白银两千一百一十二万两,修建乾清宫用银八十万两、修建京城到洛阳道路今年拨银两百万两,大明银行拨银八百万两,征建州用银八十七万两,用银一千一百六十七万两,还剩九百四十五万两。 平湖广需要用银一百四十万两,一个是大军开支,另一个就是优抚湖广百姓,招揽流民等。 这就还剩八百万两,今年还要在热河上营建造公墓、纪念碑等,还需要五十万两,这次打完俺答,万历皇帝的内库就见底了。 历年皇帝更换祭服在先农坛举春耕大典,面积为一亩三分的演耕地,户部官员提前进宫将耕田用的耒耜和种子呈给皇帝检阅,随后由宫廷官员捧着各种农具,将它们送到先农坛一亩三分地位置。 春耕大典具有礼仪性质,今年春耕大典不同,已经在位十年的万历皇帝,身着布衣,脸上穿着布鞋,从中极殿出,步行至大兴县提前准备的耕地。 皇宫据此三十六里,万历皇帝不坐銮驾,不骑马,就靠着一双腿,步行。 皇帝步行,内阁、六部、王公、勋贵也要跟着步行。 户部主事顾宪成,和户部郎中李三才也参加了这才春耕大典,走几十里路,众人又喝又累,免不了要牢骚几句。 “咱们这位皇帝可好,罢了经筵,穿上布衣,还真把自己当泥腿子了,要是这么喜欢种地,就退位让贤。” “这也算恢复他老朱家本行,他们不就是泥腿子出身吗?”顾宪成笑着说。 “咱们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今皇帝也太草包了,还亲自种地,作秀给谁看?”李三才冲地上吐口痰。 从卯时初刻,走到辰时四刻,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终于走到大兴农田。 礼部尚书张学颜牵牛,万历皇帝和老汉扶犁,户部侍郎王世贞撒玉米种子,直隶总督庞尚鹏浇水,大兴县知县董嗣成埋土。 大明王公、勋贵、文官武将观看这场春耕大典。 耕种了两刻钟田地,万历皇帝也学着电视剧里的皇帝,牵着老汉的手,众人见他过来,拱手行礼。 “大兴知县董嗣成,你认识这老汉吗?” 董嗣成点头说道:“老人家名叫郭守成,是大兴县庄稼把式,他们家种的地,比其他人家多产六斗粮食。” “哦…。”万历皇帝配合演戏:“郭老汉,你家种的粮食,为什么比其他人家产的多?” “小老儿家同其他家一样,都是堆肥,不过小老儿家种的作物和其他家不同,以前种麦子可以产一石一斗粮食,现在种苞谷,可以产一石七斗粮食。” “这位老人家已经六十五,已经耕种几十年,这苞米就是比麦子产量高,苞米虽不好吃,没有稻米和麦子好实用,可能救命呀。” “这一亩地多产六斗,一顷地就多产六十石,一百万顷就多产六千万石粮食,大明有了这多出来的六千万石粮食,贫民有粮充饥,灾民有粮救命,以后也就没有百姓饿死。”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这粮食就是天!” 文官、武将们听万历皇帝滔滔不绝,脸上都有些不耐烦。 海瑞、还有郑王世子很认同万历皇帝所说,粮食就是天,百姓没有粮食不行。 “户部尚书,你认为朕说的对不对?” “圣上所言甚是。”王国光回道。 “好!” “为了多产粮食,为了鼓励百姓耕种,以后朝廷新设农业部,部里尚书正三品,朕决定封郭守成郭老,农业部正六品主事,在北直隶推广玉米耕种。” 张鲸捧着官服、官帽,万历皇帝拿着官帽:“郭老,你以后就是大明农业部的主事了,朕亲自给你戴上。” “不…,”郭老推辞着:“陛下,这是朝廷的明器,小老儿就是一个种地的,万万不可。” “朝廷的明器,就应该郭老这样的先生穿戴,朕也问过户部尚书,民以食为天,田地能多产粮食,这难道不是圣人所追求的吗?” “你们说是不是?”万历皇帝转头看向这些一二品大员。 “是……” 众人答的稀稀拉拉,可以听出来官员们有些不乐意。 户部侍郎王世贞直撇嘴,感觉当今皇帝行事怪异。 万历皇帝亲自给郭老穿官服戴官帽,郭老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这还不算完。 “今天!”万历皇帝看着众人说:“郭老的耕种心得,朕受益匪浅,朕要拜他为师,向他学耕种之术!” 万历皇帝单膝跪地:“郭老,受朕一拜。” “陛下,万万不可,小老儿不敢。” 万历皇帝把郭老扶起来:“起来吧,以后我们就是师徒了。”他看着众官员:“郑王、张阁老你们也带着大家,向郑老行个礼。” 郑王、岷王、郑王世子率先跪在地上行礼,张四维、申时行他们稍慢,在文官眼中,种地的老农不过是泥腿子,不值得他们这样做,可是大明皇帝都行拜师礼,他们又不得不做。 “众人向郭老行礼。” 这一举动,深深刺痛文官的神经。 午时,皇后王喜姐也穿农服,提着砂锅到大兴农田给万历皇帝送饭,他们两个少年夫妻,虽为大明皇帝、皇后,今天的春耕大典如平常百姓家一般无二。 饭菜还是温的,在田间地头,万历皇帝和皇后坐在地上吃饭,只有他们夫妻两和郭老可以吃饭,等他们吃过饭后,今年春耕大典结束。 皇后坐着凤辇回宫,万历皇帝继续步行回宫,走这几十里路,对万历皇帝来说,一点也不累,他北巡草原时,骑马纵横几千里。 官员们一天没吃饭,回到皇极殿时,已经下午申时末,万历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众官员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诸位臣工要体会挨饿的滋味,才知道粮食的珍贵。” …… 京城的茶馆就是聚人的地方,吏部考功郎中赵南星、顾宪成、李三才几人在茶馆包间喝茶。 “这是什么特么皇帝?居然给一个泥腿子下跪,居然拜泥腿子为师,他这眼里还有圣人吗?”顾宪成作日参加完春耕大典,今日还在气愤。 “十年寒窗,一着得第,咱们读书人读书十年,辛辛苦苦才混个功名,进士不过七品官,咱们这位皇帝可好,随手就封一个泥腿子正六品,如果是这样的皇帝,咱们读书还有什么用?”李三才也说道。 赵南星劝道:“二位,消消气,阁老们不是劝万历小儿不要设农业部了吗?他万历小儿难道要和天下读书人过不去不成?” “少年脾性,想一出是一出,为官三思,思危、思变、思退,这小皇帝有暴君的做派,不要和他硬顶,去年张懋修怎么样?和小暴君硬顶,当场被宰!笔在咱们手中攥着,嘴在咱们身上长着,他就是干的再好,咱们不认可,他还是一个昏君。” “梦白兄说的有道理,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都离不开咱们读书人,风声、雨声、读书声,咱们要让小皇帝发不出声!”顾宪成一咬牙。 ……… “郭老为什么不能当官?难道民以食每天,这不是治国安邦的之策吗?” 万历皇帝坐在寝室的床上,声音似吼出来一般:“当时不反对,已经定下来的事,又跑到朕这里说三道四,不见你们又要死要活。” “圣上!”户部尚书王国光说:“推行耕种之法可交由户部,不必再另设衙门,难道圣上不信任户部推行耕种之法吗?” “户部掌管钱粮,事务繁杂,另设一农业部,这是朕向全天下表态,朕看重农事,诸位臣工不要再劝谏了,这事就这么定!” 万历皇帝不再理他们,给陈矩使眼色,让内侍把这些官员赶出去。 陈矩来到玉熙宫正殿,看着众人说:“主子爷最近有些累,诸位阁老退下吧,农业部的事已经定下。” “圣上应接受劝谏,切不可一意孤行,朝廷设内阁、六部,圣上要是不听,那么还要臣等干什么?还不如把臣等都罢免,自己乾纲独断,岂不痛快?!” 万历皇帝听这人的声音,有些像沈鲤,这个家伙为何跳出来? “说完了吗?”万历皇帝声音低沉。 “说完了。” “朕要休息了,你们要看朕睡觉不成?” 众官员无奈,只好退出玉熙宫,他们不准备放过万历皇帝,还要劝谏他。 第八十八章 大喜的商税 三月初一。 不知细叶谁裁出,三月春风似剪刀。 万历皇帝坚持设农业部,他让大学士户部尚书王国光、工部尚书沈鲤一同操办此事。 他们二人也算不是冤家不聚头,沈鲤河南归德府,他也算北方人,嘉靖四十四年进士,今年五十出头,也算万历皇帝的储备干部。 申时行给万历皇帝上题本:“臣等明白圣上爱惜百姓,可是分割户部、工部另设一农业部很繁杂,仪甚繁,牢甚久,改章易弦,控出大事,还望圣上三思。” 不止申时行,沈鲤、王锡爵、舒化等都上奏疏和题本,都劝谏万历皇帝不要设农业部。 万历皇帝的初衷设农业部,由中央农业部,到地方农业司,最后到府、州、县各农业衙门,就是要让官员们重视农业,由专人指导百姓耕种,多产粮食,百姓少挨饿。 难道他做错了吗?为何这么多人反对?朱翊钧实在想不通。 万历皇帝手谕至内阁,召众官员廷议。 “诸位臣工的奏疏、题本,朕都已看过,诸位臣工洋溢着忠君爱国,朕都知道了,但,还是推行农业部事宜,廷推出农业部新部长人选。” 不论怎么吵架,闹脾气,朝廷还要运转,朱翊钧还是大明的皇帝,他设农业部,众人还要执行,或许会拖拖拉拉,阳奉阴违,但是他们还当着大明的官,还要听皇帝的话。 万历皇帝想的很好,很快就打他的脸。 初一手谕到内阁,众官员廷议,随后六科给事中联名把他的手谕封驳回来。 万历皇帝看着他的手谕,被六科给事中联名封驳回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玉熙宫内静的可怕,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大殿内,时间滴答滴答的溜走。 “反了!”万历皇帝发出愤怒般的怒吼,他把六科封驳回来的手谕摔在地上。 “叫张四维来!叫张四维来!” 张鲸被吓的浑身颤抖,把主子爷的手谕封驳回来,难道当今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张四维、申时行、王国光、严清几人到玉熙宫,说是让他们觐见,其实他们也见不到万历皇帝,玉熙宫正殿到皇帝的寝室有一段距离,几人隔着纱幔,看不清万历皇帝的面貌。 不知他是生气、愤怒、还是暴跳如雷,六科给事中联名把手谕封驳回来,料想皇帝心情也不会好。 听到纱幔内传来问话声:“六科给事中联名封驳朕的手谕,他们居中联络,你们当中有没有人参与进去?” 张居正的考成法就是给自己揽权,所谓抚案官有延误者,该部举之,各部院有容隐者,科臣举之,六科有容隐欺蔽者,臣等举之。 六科给事中品级低,但是权力大,他们负责监督六部,张居正当权时,由内阁监督六科,那么控制六科再控制六部,这就是所谓的考成法。 洪武时期选六科给事中,选贫寒之士,而大明建国百年后,六科给事中堕落太快,成为权臣的附庸,已经失去公允,现在六科给事中成为党争的工具。 原本万历皇帝以为文官集团,张四维晋党会和申时行东林党斗起来,他只不过是设农业部,这群人就合伙对付他。 文官集团最大的敌人还是皇帝,只有皇帝权力削弱时,他们才会互相争斗。 “圣上,六科给事中封驳权原是大明祖制,下臣认为圣上设农业部不妥,封驳诏书,这是按照祖制行事,何来居中联络?臣等也不曾参与其中。” 万历皇帝听声音,这是申时行说的,看来东林党开始全力支持他,那么万历皇帝只有退缩回去。 “申时行。” “在!” “你觉得六科给事中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万历皇帝的这句话,吓到申时行。 他微微一凛,看向站在旁边的张四维,此事张四维微微闭着眼睛,就像入定一般。 “回圣上,臣等认为六科給事中这样做,就是要维护大明朝政,朝廷已有户部、工部,圣上心血来潮又设农业部,今年还设银行,把户部宝泉局收归,如果六科给事中允准圣上设农业部,这样会引起朝政动荡。” “这是你个人的看法,还是内阁的看法?”万历皇帝压制着愤怒,问道:“张阁老,你什么看法?” “陛下,新年以来,圣上仅出一朝,其余常朝、日朝,尽行传免,经筵春讲,至今未开,臣等因近侍,还可得圣上口谕,外朝诸臣,他们见不到陛下,自然疑窦丛生,议论纷纷,臣等请陛下勤御朝讲。” “经筵永久罢免,朕已经成年,不听经筵了,大朝朕自会召集群臣商议,日朝已经取消多年,朕也算遵循祖制了,六科给事中抗旨。” 万历皇帝声音冰冷:“着几人罢官去职,永不录用,令将作监制六门牌匾,上面刻上讪君卖直四字,让世人知道他们故意忤逆朕,想要博取直名,其实只不过是投机小人而已。” “如果内阁不票拟,朕就把内阁全部罢免,选听话的接任,内阁首辅。” “臣在!” “朕这个皇帝位子,让你们内阁来做,行不行?难道你们都想当张居正吗?” 内阁这几人,被万历皇帝的话吓到,他们做皇帝的位置,这不是谋反吗,说什么都要请求皇帝原谅。 “臣等不敢,臣等马上票拟。” 申时行被吓的额头都是汗,高位不胜寒,这句话一点没错,如果现在说错话,很容易被扣上谋反的帽子。 他感觉当今的皇帝,变的暴戾、阴狠,而且做事狠毒,别人骂他暴君,这一点都没骂错。 六科给事中封驳皇帝的诏书,当今的万历皇帝就要把他们罢官去职,而且要在他们家门口,挂上讪君卖直的牌匾,读书人本就爱护脸面,现在万历皇帝让他们丢脸,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凡事都有两面,如果皇帝的诏书都出不了皇宫,那么这个皇帝当不当,意思也不大,还不如带兵造反,推翻已经烂透的大明。 万历皇帝已经死过一次,他也不怕死,现在他就像一个荷枪实弹的战士,如果他不死,就要一直战斗下去。 大明灭亡不灭亡,大明朝廷乱不乱,大明百姓如何,和他没有太大关系,他只要拿回他的权力。 三月初五,六科给事中集体被罢官去职,农业部还在筹备中,这件事闹的风波不下,吴中行、邹元标等人上疏,为六科给事中鸣不平,万历皇帝没有搭理他们。 三月初六,这一天是整个大明的喜事,更是万历皇帝的喜事,皇后王喜姐有喜,因为万历皇帝有后,整个后宫热闹非常,万历皇帝也去坤宁宫看望一次皇后。 万历皇帝不似仁君的做派,让众官员失望至极,他们把希望寄托在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如果皇后能生男孩,那么大明就有了储君。 对于皇后能不能生男孩,或者能不能生出来,万历皇帝内心毫无波澜,这事他不能做主,大明后宫太混乱,朱祁钰当皇帝八年生不出孩子,英宗被囚禁,反而能生出几个孩子,有些时候皇帝能不能生孩子,这不能由皇帝说了算。 大明万历十年,三月初八。 万里皇帝在皇极殿召开大朝会,众官员脸上都带着笑容,行过礼以后,万历皇帝一摆手。 “宣:总督直隶、顺天府民政、钱粮、管理河道兼巡抚事庞尚鹏觐见。” 众官员有些纳闷,他们以为这次大朝会,就是让他们朝贺皇帝有皇子、皇女,没有想到皇帝会宣庞尚鹏觐见,他们只好静观其变。 万历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朕今天让你们看一个能臣。” 庞尚鹏进皇极殿,拱手拜礼:“臣直隶、顺天总督庞尚鹏拜见圣上!” “庞尚鹏。” “臣在!” “你在直隶总督任上,有一年了吧?” “回禀圣上,刚好一年。” “庞尚鹏,朕问你,你要据实回奏,北直隶、顺天府,果真如你有密奏所述,有店铺四十三万一千三百二十一家吗?” “回禀圣上,只多不少。” 众官员都有些懵,为何庞尚鹏有密奏?当今皇帝为何关心店铺之事? 还是申时行和张四维他们反应快,难道皇帝想征收商税? 果然,万历皇帝问:“如你密奏所述,北直隶、顺天府小店铺年收五十两,大店铺年收百两以上,你奏请朝廷罢免崇文门关税,现在朕就答应你,崇文门的关税,即刻罢免。” “庞尚鹏所述,请求朝廷征收店铺商税,小店铺年征收五两,大店铺年征收十两,北直隶、顺天府店铺有四十多万家,这一年就可以征收近三百万两商税,诸位臣工,意下如何?” 万历皇帝的话,犹如石破天惊,王国光看了看张四维,庞尚鹏这步棋,还真被他们想到,这才说的通,为何皇帝会把北直隶、顺天府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庞尚鹏,原来在商税这里等着。 吏部右侍郎王世贞出班:“圣上,朝廷有祖制,住税、过税,不可与民争利。” 大殿内众官员齐声大喊:“不可与民争利!圣上三思。” “民是民,商人是商人,这不一样,诸位臣工不要读书把脑子读坏。”万历皇帝笑着摆手:“宣进来!” “宣胡大海、王阳、邓四平觐见!” “末将胡大海叩见陛下!” “末将王阳叩见陛下!” “末将邓四平,叩见陛下!” 万历皇帝笑着说:“这三人都是跟着朕北巡的勇士,面对草原鞑靼几十万大军,仍旧面不改色,堪当大任!” “胡大海,朕命你为税务局局长,统筹征收商税事宜。” “遵旨!” “王阳、邓四平,朕命你二人为税务局左右副局长,辅佐胡大海征收商税。” “是!” “是!” “庞尚鹏。” “在!” “北直隶、顺天府要协助税务局征收商税,如有人阻止,或暗中破坏,官员立即押解到镇抚司大牢,商人关进军营,百姓交由刑部大牢。” “是!” “好了,诸位臣工,今天大喜事呀,皇后有喜,大明也有喜,一年能征收商税三百万两,大明再也不必为银子发愁。” 万历皇帝见有人,又要出班劝谏,他头也不会,直接出皇极殿,张鲸扯着嗓子喊:“退朝!” “退朝!!” ************ ps:代宗朱祁钰,被兵变方扶持上台,甘当傀儡,废除宪宗太子位,他也不想一想,李太后能这么心甘情愿吗? 朱见深继位孙太后是太皇太后,并不影响她的权力,朱祁钰废除朱见深太子位,如果朱见济继位,孙太后权力就会受到影响。 景泰三年四月乙酉朱见济被立为太子,次年十一月辛未,朱见济被孙太后毒死。 景泰七年杭皇后崩,她也是被锁太后毒死的。 朱祁钰的原配汪皇后,因反对立朱见济为太子之事而触怒景泰帝,其实汪皇后就是孙太后安插在朱祁钰身边的人,这个女人活了八十岁。 太子没了,支持自己的皇后也没了,最后就轮到朱祁钰,可以肯定,朱祁钰也是被孙太后下毒。 迁都南京并不是于谦、商辂他们阻止,他们都是浙江人,为什么要阻止?有病吗? 阻止迁都南京的,只有孙太后,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宣宗被毒害,也有她的影子。 第八十九章 一梦四百四 元驹白鸟智光涵,岳渎分条在一龛。 但向懽场蠲害马,莫从去妇问遗簪。 懒人自有难堪七,大业何知不朽三。 烽燧九边连九野,乐郊谩说是江南。 雨过天晴云破出,点点黄叶落下来,深秋时节,银杏落叶,这座千年柴公寺,又叫法云寺。 青年人举着手机,拍摄下银杏落叶的时刻,周围的人,驻足停下,也拿出手机拍摄。 法云寺前面是一个小公园,这里的游客很少,银杏树足有三四人合抱这么粗,树下站着几人,寺庙很有古意。 看到一个大殿,上面写着大雄宝殿,年轻人咧嘴微笑,不过看到旁边的雕像,年轻人再也笑不出来。 “唉…!世间再无张居正,就是万历这个昏君,毒害张居正,明朝才灭亡的,万历这个昏君,小心眼,容不下人,还派人用毒酒,毒死张居正。”两个青年人,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瘦子身材高挑,戴着眼镜,胖子脚上穿着耐克,身材也不矮。 看来此二人是历史爱好者。 年轻人有些疑惑,他着风衣,走路带风,追上讨论历史二人,有些急迫问:“张居正不是被贬斥回老家吗?带着八十岁老母,为何被皇帝毒死?” 眼镜青年二十岁左右,看样子像学生,他翻个白眼,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青年人:“贬斥个屁,杀人儿子,霸占人家女儿,还把人家张居正母亲气死,最后派太监在法云寺,用毒酒害死张居正,万历这个狗皇帝,就是脑残,明朝灭亡就是他作的!” 听到眼镜青年这么说,青年人冷笑:“你们看的什么野史?”他摘下墨镜问:“万历皇帝脑子正常,张居正贬斥回老家,他不必背负杀大臣的名声。” 胖子冷笑:“正常,他就是一个昏君,不信你看看百度,《明史》记录明亡于万历,他重用太监,还搞了一个近卫军,残害忠良,他的名声和俄罗斯的伊凡四世一样,前期贤明,中后期就是一个垃圾!” “呸!”胖子冲地上吐口水。 这时寺庙的工作人员过来:“哎,那谁,胖子,不许随地吐痰,违者罚款五十,这是二维码,赶紧支付罚款!” 胖子骂一声,看着青年人,就像躲避瘟神一般,好似和他说话,没有好运一般。 青年人走进寺庙中,看到佛堂中挂着一副对联。 青年人嘴里念着:“世界奇奇妙妙幻象万种,人生起起落落大梦一场。” 这时一个老僧从青年人身后走过,老僧就像没有看到青年人一般,径直坐在蒲团上。 “老僧,小子这里起手了。”年轻人手臂微抬。 老僧没有回头,声音传来:“失瞻!失瞻!”老僧问:“年轻人是那?来的。” “吾本人间一过客,来去匆匆几十秋。 何叹人生难如意,黑发又生添旧愁。 回首勿言俱往矣,举杯一醉无止休。 世人笑吾江山去,天劝玉皇岁难留。” 老僧转过身,脸上堆满了皱纹,起手道:“居士可姓柴?” “听闻此宝寺乃周世宗柴荣所建,相比老僧误认为小子性柴。”年轻人轻笑:“不姓柴,姓曹。” “那么居士性朱了,老僧没有猜错吧?”老僧双手合实,微笑看着年轻人。 “曹性乃民间祝融姓氏,朱姓乃太阳神炎帝姓氏,曹、朱本同源,曹国亡改朱姓,朱国亡改性曹,老僧听居士的诗,观看居士样貌,乃帝王之气,看来居士还放不下。” 年轻人双手合实:“不负三光不负人,不欺鬼神不欺贫。” 佛门大关,灵光乍现,年轻人嘴里大喊:“扯淡!再也不来了!” 话音还未落,年轻人已消失不见,老僧苦笑摇摇头,嘴里念叨着:“你本紫微星,不完孽缘不可返!” ……… “主子爷!皇爷!陛下!” 黎明时分,鸡叫狗哮,朱翊钧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他,猛然翻身,额头都是冷汗,缓和好一阵,才知道怎么回事,死胖子,居然骂朕是昏君。 “什么时辰了?” 内侍一边给万历皇帝擦汗,一边回道:“回禀主子爷,已寅时末,天已大亮,大军都以起来,就等着主子爷了。” “今个,多少日?” “回主子爷,三月十六,咱们已出京两天。” “哦。” 内侍太监小心翼翼,见万历皇帝睡醒,陈矩、张宏进来,见他们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万历皇帝一边穿衣一边问。 “张居正在郑州暴毙。”陈矩小声说。 “什么?!”万历皇帝有些气愤,他已经放过张居正,让他在老家养老,到底谁对张居正小毒手:“什么时候的事?”万历皇帝着急问。 “三月初九,他在柴公寺留宿,晚上吃过饭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五孔流血而亡!”陈矩有些伤感:“听说他的老母也快不行了。” 张居正就这么突然走了,三月初九的那天,京城狂风大作,沙尘弥漫,接着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万历皇帝记得当时,他疲于应付朝中官员的反扑,身体也不是太好,这他刚到涿州,就听到张居正暴毙的消息,现在万历皇帝的心里很失落。 毕竟君臣相处十年,他熟悉张居正也已经两年多,在内心深处他记得,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张居正对他非常好,现在回想张居正的功绩,还有作为三朝老臣的劳苦,觉得自己对张居正有些苛刻。 也许君臣关系就像恋人,两个人走的太近,会出现各种矛盾,现在永远分离了,万历皇帝又有些眷恋,毕竟张居正在时,还能压制住科道言官们,现在只能他自己独自面对。 此时张居正去世,万历皇帝把和他的一切恩怨放下。 “让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奔丧,张居正的老母由他照顾,次子剥夺一切官职,贬为庶民,让他平平安安生活吧。” “张宏。” “在!” “敕令礼部拟定张居正的谥号,封赠张居正太子太师、上柱国,再送内库拨三千两白银,算奠仪。” “是!” 大军继续南巡,这次南巡万历皇帝带着直属团、直属骑兵团、还有骑兵团两个营,浩浩荡荡七千多人。 宦官带着司礼监,留下张鲸看家。 文官带着内阁申时行、王国光,礼部尚书张学颜、吏部右侍郎王世贞、都察院左督御史海瑞、户部左侍郎舒化、大理寺卿、太仆寺卿、工部尚书沈鲤等三十二人。 “老王我七十多了,陪着咱们这位皇帝,四处折腾,征收商税闹的天怒人怨,还陪着他南巡,这真真胡闹。”王国光坐在马车内,开始和沈鲤吐槽。 他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沈鲤刚任工部尚书时,还和王国光不对付,最近两人关系好很多,一个自称晚辈,一个自称老翁,毕竟二人相差二十岁,在大明二十年就是一代人,王国光属于沈鲤的父辈。 “圣上就是想躲清静,晚辈知道征收商税这事不消停,国库缺钱,就掠之于民,咱们的圣上不想扰民,那么就掠之于商,不过咱大明商人就是官员,这商税没有这么好收。”沈鲤分析道。 “看来这事不死人是不行了,人还不能死早,要等南巡回来死,不过咱们皇帝南巡什么目的?”王国光捋着胡子,眨了眨眼问:“湖广不是平叛成了吗?五十七家土司,让暴军杀的就剩十四家,这十四家土司又主动提出改土归流,看来奏疏上说斩首七万两千,所言不虚呀,真在湖广杀个人头滚滚。” “这大军让人胆怵,土司不主动也不行,不知要杀多少良民?”沈鲤叹口气道:“这大明早晚被咱们这位皇帝给折腾亡,看看他的做派,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还要咱们这些文臣做什么?大明这个家让他一个人当得了!!” “千年儒家圣贤子弟,没听说过千年王朝,大明灭亡不灭亡与我们何干?这是他们老朱家的王朝,老夫已经请辞,南巡回来就归田园居。”王国光说完闭上眼睛。 四月初二,南巡大军到达正定府,当晚驻跸在正定府外,万历皇帝不喜进城打扫百姓,南巡十八天,大军行六百里,每天行军三十三里左右。 当晚在大帐内,万历皇帝问张宏:“有庞尚鹏和胡大海的密奏吗?” “还没有,上一次密奏三天前,京城商税收不到一成,商人家的护卫,还打伤了税务局的人员。” “他们就是欠收拾,等明年看朕怎么收拾他们!”万历皇帝发出怒火:“让他们小心一些,实在不行打死几个人,不要害怕把事搞大,有朕撑腰!” “是!”张宏答应一声:“奴婢这就写主子爷的手谕。” 万历皇帝商税征收的也不重,中、小店铺每年五两白银商税,庞尚鹏调查过、锦衣卫也调查过,中下商铺一年最少能赚五十两白银,税务局征收五两白银商税,这才征收十分之一。 中、大型商铺、粮店、票号征收商税每年十两,也不算多。 税务局给他们发营业执照,办理一次营业执照五两白银,这也算万历皇帝捞银子地方手段。 这段日子几乎八成的官员都上奏疏劝谏,万历皇帝置之不理,任文官们说,他让税务局先从京城征收商税,随后再征收北直隶各地的商税。 这些官员见皇帝不搭理他们,又开始整叩阙这事,吏部右侍郎王世贞带着上百官员在午门外哭闹。 万历皇帝不想再用暴力手段,他们哭闹任他们哭闹,皇帝不理他们就好,商税不能停,不过征收商税并不顺利,商人阻止、官员阻止、百姓也阻止。 这征收京城商税一个月,才征收不到两成,越往后,越难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