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判了皇上的预判》 第1章 夏瑾禾失忆了 北辰国的冬天,白雪飘飘,尽显凄凉,而原本热闹的御花园内,此刻更是跪满了人。 “皇上,不能再罚了啊!娘娘身体本来就弱,再跪下去,怕是……”夏瑾禾的大丫鬟小翠跪在皇上脚边,低眉垂首道。 夏瑾禾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一直看不清。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粗糙带有粒感的声线,不怒自威,“呵,她把朕的爱妃推下去的时候,有想过现在的情况吗!” 等夏瑾禾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沉浸在梦里男人威严带着怒意的声音里,梦境中身上的触感如此真实,以至于她醒来之后,慌神了好久。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头很疼很疼,脑子里空空荡荡地,就像是小时候贪杯喝醉了,身体轻飘飘地,灵魂要脱离肉体的感觉。 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房梁看了好久,动了一下手臂。 “嘶。”一阵刺痛传来,她转了下脑袋,痛的当即不敢乱动了。 “娘娘,你终于醒过来了。”趴下床边的小翠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家娘娘,一直处于浅眠中,一有动静就立刻醒来,此刻红肿着一双眼睛,简单地对着自己行了个礼,就对着门外守着的小厮交待了一句话。 夏瑾禾看着眼前的丫鬟,感觉有些怪怪的。 小翠的头发怎么变的那么长了? 她明明记得前几天自己才带着小翠入宫,依稀记得她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翠烟衫,头发勉强能够挽起,看着十分稚气。 眼前的小翠却挽着又黑又密的长发,甚至还有几缕多余的碎发沾在额角上,手上还戴着一个碧玉串子,瞧着气色明显不同,有股子大丫鬟的干劲了。 人看着也瘦了一些,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失了? 明明就是小翠,但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同,夏瑾禾赶紧拦住她,“小翠你怎么瘦了……” 她的声音原本比较清甜,但是因为昏睡几天,此刻开口有些沙哑。 小翠很有眼力劲地给夏瑾禾倒了一杯茶水,将杯口放在夏瑾禾唇边,小心喂着她喝了几口。水刚刚入口,夏瑾禾就感觉身体如干涸的海绵吸收着水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直到将一杯茶水喝完,她才觉得喉咙舒服了点。 小翠将茶杯放下,拿出手帕替夏瑾禾擦拭刚刚不小心低落在下颌线的水珠。 夏瑾禾这时候才有心思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这屋子比她以前住的地方要精致许多,她睁着湿漉漉地大眼睛,疑惑问道,“小翠,我现在很受宠吗?” 小翠:“……” 推开门进来的太医们:“……” 不仅夏瑾禾觉得小翠奇怪,小翠看着刚醒过来的夏瑾禾也感觉怪怪的。 她家娘娘就从来没有被宠过…… 太医们看着刚刚从冷宫里搬出来的夏贵妃,居然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默默吐槽着:这位娘娘也是个可怜人,只是苦了未出世的小皇子了。 不管内心怎么吐槽,太医们还是认真的检查了夏瑾禾的身体状况,又给她重新换了手肘和膝盖处的纱布,叮嘱道,“醒了就好,孩子也没什么大碍,再修养几天就好了。” 夏瑾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外面的门就被推开了,来人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袍子,腰间和双臂上绣着龙纹,身后还跟着一个妃子,穿着藕荷色的纱裙,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被勾勒出来了,只是看着有点眼生,应该是最近才入宫的。 屋子里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夏瑾禾也在床上微微福了福身。 “啧,姐姐看着不是没事吗?我还以为姐姐——”话说了一半,故意拿起手帕把嘴巴捂住了,含情脉脉地看了皇上一眼,“皇上~你看夏贵妃身体无碍,妾身倒是有些不舒服……” 话未说完,妃子就顺着皇上的手臂,柔柔地瘫在了皇上的怀里,皇上赶紧扶住他的心肝宝贝,对着夏瑾禾冷嗤一声,“别以为生了孩子,朕就会宠幸你,要是让朕发现你再暗地里偷偷给渝渝使绊子,朕绝对不会轻饶!” “这次就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暂且原谅你。” 不知道是不是夏瑾禾的错觉,她好像从这位宠妃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恶心和不耐。 “娘娘,娘娘,想什么呢?皇上都走远了。”小翠看着夏瑾禾一直不断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担忧,娘娘不会是把脑子给摔傻了吧。 “刚刚皇上喊我贵妃?”夏瑾禾一双杏眸此刻微微睁大着,情绪有些激动,因为过于震惊,声音还有些磕巴,“我、我记得我只是个美人。” 小翠皱了皱眉,刚刚要说话,夏瑾禾就接着说了起来,“不过,这狗皇帝,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怀孕呢。” 小翠赶紧上前一把捂住了自家主子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娘娘怀的确实是龙嗣。” 小翠这个时候才惊觉夏瑾禾的不同,而后又自言自语道,“娘娘不会真的傻了吧,刚刚见到渝娘娘都没有什么反应,以往娘娘可是很黏渝娘娘的。” 夏瑾禾:“……” 她见对方陷入沉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两个手指在夏瑾禾面前比划着,“娘娘,这是几?” 夏瑾禾见她越说越离谱,翻了白眼,粉唇微张,“小翠,我带你入宫的时候,你因为舍不得自己的竹马,趴在人家窗前哭了一宿。” “第一次见到皇上,不知道怎么下跪,嘴巴直接磕到了地上。” “我还记得——” 小翠见夏瑾禾要把自己以前的糗事一一说出来,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脸蛋像是充了血一样,“娘娘,你别说了,我相信娘娘没傻了……呜呜,娘娘你怎么翻旧账呜呜……” “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呜呜……” 眼看着小翠又要演起来了,夏瑾禾赶紧打断她,捕捉到重要的字眼,开口问,“什么五年前,不就是几天前发生的事吗?” 看着夏瑾禾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模样不似作假,小翠原本绯红的脸蛋刷的一下白了起来。 起身做势就要去喊太医,夏瑾禾赶紧拦她。微微笑着,露出了脸上的两个小梨涡,眼里带着狡黠,“小翠,刚刚那个渝妃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被迫被送过来的?” “怎么感觉这渝妃也不是很想见到——” 小翠倾身上前,再次伸手捂住了夏瑾禾的嘴巴,“娘娘,慎言!” 第2章 我是你相公 “这么说,这个渝娘娘对我们很好?”夏瑾禾问。 小翠点点头,轻声说,“渝娘娘是在宫里对我们最好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娘娘最近不太不待见渝娘娘。” “不过,娘娘这些年一颗心都扑在了皇上身上,可能是……”小翠说了一半忽然就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夏瑾禾,“娘娘,你现在还喜欢皇上吗?” “你这丫头,现在是什么都敢说了,一开始见到我,说话都脸红呢。”夏瑾禾怔住片刻,思考着小翠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我以前很喜欢皇上吗?” 小翠:“是啊,娘娘这几年夜夜等着皇上,每天晚上都要趴在窗子前偷偷看。” “娘娘,……对了!”小翠赶紧站了起来,“我去喊太医。” 夏瑾禾拉住了小翠,“不用,左右也不受宠,说不准也喊不来什么人。” 按照小翠的说法,这几年,自己只是一个弃妃,现在是因为孩子才升为贵妃,在后宫是也接近小透明的存在,索性自己也会医术,就没让小翠去。 夏瑾禾把手搭在自己的脉上,皱了皱眉,旋即又笑了起来,“这孩子真的是皇上的么?” 小翠赶紧捂住了夏瑾禾的嘴,但是还是晚了一步,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 “怎么,不是朕的,你觉着这个孩子是谁的?”眼前的男人神色晦暗不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屋子里的人乌压压地跪了一片。 看着夏瑾禾一脸无辜单纯的表情,他就有些气愤,想着横竖不过夏家的一个庶女,抬起手冲着夏瑾禾就要打一巴掌。 “咳咳……咳咳……”顾千渝捏起袖子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在大家不曾注意的时候,将手伸向自己的腹部,暗自发力,随后一道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直直留下。 “皇上,妾身好……好难受……疼……” 男人顿时慌乱了起来,本来要打巴掌的手微微一转,粗鲁地把夏瑾禾从床上给拽了下来。 夏瑾禾猝不及防地摔了一个踉跄,但是却并不疼,她直直摔到了那宠妃的腿上,下意识的抓了一把,只是这手下的触感,好像是男人的……腹肌! 顾千渝脊背僵了一下,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下半身一片酥麻,漫不经心地瞟了夏瑾禾一眼,发现她没事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悄悄收回自己伸出去的腿,然后趴在了皇上的身上,唇珠微微下陷,眼底隐隐有泪光,看上去可怜极了。 “快,宣太医!”皇上疼的心尖都在发颤,一把抱起了顾千渝,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了床上。 夏瑾禾搓了搓手指,回味着自己手底下的触感,看着皇上那紧张的样子,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样,难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这个渝妃确实生的好看,五官精致,一头长发随意用簪子挽住,嘴唇微抿,脸色苍白,看着多了一份破碎的美感,让人有种想要呵护她的念头。 皇上看着太医迟迟不来,感觉在这里多一分钟都是煎熬,回头瞪了夏瑾禾一眼,冷笑一声,“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系,要不然你就收拾收拾,滚回你的冷宫去!” 顾千渝咬着下唇,眼泪从眼中滑落,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声音断断续续地,抬起眸子看着皇上,“我没事……只是女儿家的…事情罢了,皇上你先出去。” 皇上一怔,冲着顾千渝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那渝渝先在这休息一会,我去外面守着你。” 长袖一挥,给顾千渝掖了掖被角,眼神定在夏瑾禾跟前,语气冷冰冰地,“还不走!” 夏瑾禾刚刚要带着小翠退出去,就被顾千渝拉住了手腕,他抬起袖子掩住嘴唇,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皇上,“让姐姐留下来照顾妾身吧。” 声音轻轻地,像羽毛划过心间,皇上眸色暗了一下,忍住身下的那股子躁动,沉声开口,“那有事喊我,我一直都在。” 小翠看的心一揪,自家娘娘看来又要伤心了。娘娘每天夜里都在等皇上,却连一句像样地关心的话都没有。 等皇上走了之后,顾千渝侧过身子,深邃的眸子停留在了夏瑾禾脸上,喉结微微滚动着,眼底掠过一丝暗哑的情绪,微微抬起下巴,上下打量着夏瑾禾。 “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吧?” 夏瑾禾眨了眨眼睛,看着小翠习以为常的模样,难道自己真和这位渝妃很熟?熟到皇上都是意外的地步了? 顾千渝看着她愣神的模样,清亮的眸子里一片温软,轻轻笑了一下,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搭在了夏瑾禾脉上。 两人的距离蓦然拉近,夏瑾禾很清晰地闻到了顾千渝身上的药草香,心跳开始没来由的加快。 小翠这会像是想起来什么,对着顾千渝说,“渝娘娘,我家主子好像失忆了。” 出乎小翠意料的,一向在意自家娘娘的顾千渝,仅仅是愣住一下,就笑了出声,“失忆了好。” 失忆了她就会原谅他了吧。 顾千渝把脉的手下移,握住了夏瑾禾的手,语气温和,“没事,我们可以重新认识,我是——” “渝娘娘,太医来了。”小翠余光看到提着药箱的刘太医,出声提醒道。 顾千渝伸手心疼地摸了摸夏瑾禾的脸,“饿了吧?” 夏瑾禾刚刚醒,加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崽,这会确实是饿了,也没有和顾千渝客气,点了点头。 顾千渝刚刚要松开握着夏瑾禾的手,就被女孩反握住手腕,顾千渝眸色深了深,喉头略有些发干,他舔了舔后槽牙,声音竟是意想不到的暗哑动听,“我没事。” 小翠眼疾手快,在太医要进来的时候,拉上了床帘,挡住了窗帘中相互关切的两位娘娘。 太医也不敢僭越,递给小翠一方帕子,待小翠把帕子搭在了顾千渝手上之后,伸出手搭了一下脉。 夏瑾禾注意到,顾千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然后就是一阵莫名想心悸。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脑不受控制地运转着,如果刚刚自己没有号错脉的话,顾千渝脉搏跳动浑圆,应该是男子才是。 老太医缓缓开口,“娘娘最近是不是总是咳嗽,胸闷?” 顾千渝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就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老太医回去了。 顾千渝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块桂花糕,白玉般的脸上带着笑意,“你先吃点,待会我再让丫鬟送些吃的来。” 小翠刚刚出去送老太医了,这会屋子里就只有夏瑾禾和顾千渝。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糕的香甜,夏瑾禾动了动嘴唇,眼底水光潋滟,憋了半天,磕磕绊绊地挤出一句话,“渝娘娘……你是男人吧?” 顾千渝也没有回避,坐起身子,把桂花糕举到夏瑾禾嘴边,点了点头,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嗯。” 夏瑾禾咬了一大口桂花糕,腮帮子鼓鼓地,刚刚要接着问。 顾千渝眼底就闪烁着笑意,说出一句让夏瑾禾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是你相公。” 夏瑾禾直接被噎了一下,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那狗皇帝可还在屋子外面守着呢。 第3章 这孩子是你的? 夏瑾禾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凑到顾千渝耳边说,“这孩子是你的?” 顾千渝微微欠身,伸出一只手揽住夏瑾禾的腰,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藕荷色的薄纱将两人轻轻遮住。 男人歪了下头,嘴巴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呢,瑾禾。” 夏瑾禾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散发的热气还在她耳蜗处蔓延,惹的她浑身酥麻,还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这是夏瑾禾失忆后,第一次听到顾千渝的声音,不是之前对着皇帝时娇软的声音,反而低沉好听,如隆冬屋檐上的冰珠,砸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人心生向往。 夏瑾禾打量着顾千渝,破天荒地伸出衣袖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你……” 夏瑾禾相信,如果不是顾千渝不曾对她设防,她根本没有机会摸到他的脉搏,而且这手也太过于软了吧,甚至比自己的手都要精致许多。 顾千渝长睫轻颤,看着夏瑾禾呆呆地模样,低低地笑出了声,握住了夏瑾禾还在不断作乱的手,声音微哑,“别擦了,再擦该把脸上的粉擦掉了。” “渝娘娘,不好了——”小翠咋咋呼呼地走了进来,甚至连门都没敲。 此刻顾千渝和夏瑾禾几乎贴到了一起,本来夏瑾禾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被小翠这么一喊,后知后觉有些害羞地清咳一声。 她往后倾身,看向小翠,“怎么了?” 小翠眼睛眨了眨,看着慢悠悠整理着自己衣服的顾千渝,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语气有些不稳,“渝,渝娘娘,皇上去林美人那了……” “嗯。”顾千渝又恢复了那副冷淡地模样,坐起了身子,藕荷色的裙摆在他身下铺开,清冷中透露着易碎而倔强的美。 小翠忽然就有些不忍心,咬住了下唇,渝娘娘这样好,她怎么能对谪仙般地人儿,说出那样污浊不堪的话。 看着小翠一脸为难的模样,顾千渝也大概了解了,无为就是自己那青楼花魁的身份又被拿出来鞭尸了,挥了一挥袖子,温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御膳房端些吃的过来,就说是本宫要的。” 小翠离开的时候,夏瑾禾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粉色的唇微微张开,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顾千渝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不去看他,有些心虚地说:“这件事是我们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顾千渝的话来的太突然,夏瑾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水汪汪地眸子无辜地看着他,“哪件事唔——” 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微凉的唇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唔……”她脑袋一片空白,好几秒后才恢复一点神智,巴掌大的脸上一片羞色。 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夏瑾禾总感觉哪里怪怪地,对着顾千渝的那张倾国倾城地脸,总感觉自己被一个女人强吻了…… 过了一会,小翠让人端着盘子过来了,一边伺候着夏瑾禾洗脸净手,一边摇了摇头,对着顾千渝说,“渝娘娘,我刚刚听林美人房里的大丫鬟说,皇上今晚要歇在她那。” 顾千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拿起筷子,开始给夏瑾禾布菜,“现在赶紧吃点,要不然待会等到林美人过来,估计就吃不了多少了。” 这林美人刚刚得到圣宠,这会一定是会过来耀武扬威地,而夏瑾禾又是第一个进宫的妃子,肯定是少不了被侮辱一番的。 夏瑾禾虽然失忆了,但是宫里的弯弯绕绕还是了解一些的,顾千渝既然是她的相公,按照她的性格,应该就是自己非常喜欢的人,要不然一定不会背着皇上干出这种事情。 “渝娘娘喂我。”夏瑾禾对着顾千渝张大了嘴巴,使唤起自己相公一点压力都没有。 小翠:“!!” “娘娘,还是我来吧,渝——” 小翠话音未落,顾千渝已经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夏瑾禾嘴边。  夏瑾禾鼓鼓嘴,有些不满,“渝娘娘,我要吃肉。” “你身体刚好,要注意清淡饮食。”顾千渝的声音温柔地都快能掐出水来了。 小翠有些震惊,她家娘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这样想着不免有些心疼,自从夏瑾禾被送到宫中后,好像就不爱笑了,更别提用这么软糯的语气说话了。 夏瑾禾还没吃上两口饭,房间里面的雕花木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林七七一身朱红,满头珠翠,带着一众嬷嬷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几乎在林七七推门的那一瞬间,顾千渝就下意识把夏瑾禾圈在了怀里。 “哟,姐姐们都在啊,我当姐姐多厉害呢,被皇上临幸一次就怀上了龙嗣,原来还是要去祠堂罚跪呢。”林七七仰着头翻着眼,伸出手玩着涂着蔻丹的手指,那姿态要多猖狂就有多猖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儿子登基,她当了太后。 林七七话才说完,一众嬷嬷就上来抢东西,能摔的就摔,不能摔的就砸。 夏瑾禾刚刚要起身,林七七就款款往自己身前走了几步。跪在地上的小翠吓的连滚带爬地拦到林七七面前,嘴里不断地呢喃着,“娘娘万福,娘娘万福……” 顾千渝薄唇压成了一道冷冽的弧度,眼底的暗沉翻涌了一刻,骤然湮灭。 “纵然皇上去了林美人那一次,林美人也不能公然在宫里伤害嫔妃吧?”顾千渝余光快速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搂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两人几乎快要贴在了一起。 夏瑾禾先是闻到了一股冷涩清浅的药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顾千渝身上传递过来,她才幡然醒悟,耳廓下意识的燃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掐着时间般,皇上冷着脸出现在门口。 屋内,顾千渝抱着夏瑾禾正低声抽泣,林七七凶狠狠地瞪着她们。 屋子里的人都被突然到来的皇上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人回答他。 第4章 相公你还会飞啊 良久,确保夏瑾禾没受什么暗伤后,顾千渝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意想不到的哽咽。 “回皇上,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一个风尘女子……配不上皇上。” 顾千渝低着头,闭着眼,似乎这样就能让皇上看不出来他在哭,就能把汹涌的眼泪憋回去。 可这样孩子气的逞强,在皇上眼底根本就无所遁形,他有些心疼地向前走了一步,开口的话都有些沙哑,“渝渝,你不要瞎想,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是朕,是朕配不上你。” 夏瑾禾:“……” 看着皇上一步一步往床前靠近,顾千渝这才轻轻松开了搂着夏瑾禾的手。两人间的距离也随着这一动作拉开了不少。 夏瑾禾感觉到身体上的热度陡然抽离,心里竟下意识略过一丝莫名的贪恋。 眼眸怔松间,她对上了顾千渝漆黑的凤眸,没有错过里头淡淡的温柔之色。 “皇上,你不必这样说,妾身知道自己的地位,不过是青楼戏子,是皇上的一个玩物罢了。”说话的间隙,顾千渝悄悄对着夏瑾禾挥了挥手。 听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美人儿说出这样的话,皇上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能因为林美人的几句挑拨的话,就这样伤了心上人的心。 皇上这么一想,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了,又不能冲着自己的心上人发火,转头就看着夏瑾禾一脸无辜的站在顾千渝的后面。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给夏瑾禾一巴掌。 顾千渝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在林七七和皇上不曾注意的片刻,他已经将手伸到皇上背部,迅速点了他的睡穴。 皇上几乎瞬间就软趴趴地倒了下来。 看着皇上倒在了床上,顾千渝缓缓起身,拿起衣袋里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再次对着夏瑾禾挥了挥手。 夏瑾禾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小翠很有眼色的拉着夏瑾禾悄悄退下了。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 林七七被顾千渝这副模样吓到了,甚至都忘记喊太医了,她只觉得顾千渝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不断地刮着自己身上的肉。 顾千渝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狠的弧度,缓缓踱步走到了林七七面前,深渊般的黑眸里带着阵阵刺骨的寒意。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匕首,霎那间,冰凉的触感直逼林七七的心口,她吓的指尖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渝娘娘,渝娘娘……不能伤害宫妃的……皇上!皇上……” “我劝你最好别出声,说不准还能捡回一条命,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顾千渝蹲了下来,看着林七七的眼神里带着些不屑,“但是不要再有下次了,我可不是每次都是这么好脾气。”顾千渝轻描淡写地微微笑着,泛着冷光的刀片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林七七的脸颊,“我说过,谁都不能动她。” 话落,他上前,一脚踢在了林七七膝盖弯。 “还不滚?” 林七七刚刚被这狠辣的一脚踢的单膝跪地,磕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大脑一片空白。 这会吓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原来后宫的传言是真的,这渝妃娘娘当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柔弱,刚刚那副模样,简直像是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与此同时,皇宫的另一处庭院,夏瑾禾看到刚刚送来的圣旨,有些恍惚。 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因为自己德行不淑,影响后宫风气,本应该重罚,但是考虑到未出世的小皇子,暂罚禁足宫外祠堂。 单看这圣旨可能没有问题,但是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禁不起推敲。 要是防止自己惹事的话,可以直接把自己禁足宫中,何况,历朝历代,根本没有禁足宫外的说法。 “小翠,你说,渝妃娘娘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被禁足宫外祠堂了,他刚刚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根据皇上一开始的反应,自己确实是不该受罚,在皇上眼里,自己可是刚刚怀了龙嗣啊。 除非…… 小翠一边收拾着一些金银细软,一边笑着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前几日,娘娘没和渝娘娘闹矛盾的时候,可是说了不少的悄悄话呢。” 夏瑾禾看着手忙脚乱的小翠,疑惑出声,“不是说,明天搬出去即可,小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让她早点带你出去的。”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夏瑾禾面前,藕荷色的襦裙早已换下,此刻他穿着一袭墨色和石榴色相撞的袍子,腰间和双臂绣着云龙纹,一头乌发高高束起,举手投足尽显少年的潇洒利落,哪里还有白天柔弱不能自理的半分模样。 小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夏瑾禾一头雾水,刚想问些什么,顾千渝就宠溺地把手放到了夏瑾禾的头上揉了揉,“我最近要出宫办点事,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正好那附近就有一处祠堂。”说到这,顾千渝拉住了夏瑾禾的手,声音很轻,“先委屈你了。” 既然她的相公早晚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夏瑾禾倒也没有多问,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既然选择了,就要绝对信任。 只是现在已经子时了,她咬了下唇瓣,有些茫然地看着顾千渝,“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宫里的防守还是很严的…… 话还未来得及说全,顾千渝便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脚尖轻点地面,居然腾空而起,直接飞出去一段距离。 夏瑾禾惊呆了,双手无意识地抱紧了顾千渝的腰,“相公,你还会飞呀~” 顾千渝只觉得脊背瞬间僵直,喉咙没由来的一阵干涩,喉结上下滚动,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会飞。” “相公,你好厉害呀,瑾儿好喜欢相公的~” 话音刚落,夏瑾禾只觉得身子猛然失去支撑,身体面临的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 “抨——” 夏瑾禾狼狈的摔倒了宫外的一片林子里,身子底下还垫着顾千渝。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怎么忽然就不会飞了? 第5章 为夫带你飞过去 “相公,你是不是刚学会这本事,飞的不稳呀?” 这一摔可不轻,夏瑾禾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不过好在底下有顾千渝垫着,不然她非得摔死不可。 夏瑾禾准备爬起来,可又被顾千渝扯进了怀里。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听着顾千渝心口的咚咚声,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相公,你是不是受伤了?” 顾千渝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刚刚他和夏瑾禾摔到的地方有一块石头,石头的尖端穿过衣料,硬生生扎入了他的腰部,鲜血直接模糊了衣料,这会他强忍着,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没有。”顾千渝扶着夏瑾禾坐了起来,眼眸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夏瑾禾。 然后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红了起来,“你自己涂一下……呃……别碰……” 夏瑾禾凭借作为医者多年的警觉,顺着血腥味传出来的地方摸了一下,顾千渝没忍住闷哼一声。 夏瑾禾蹲了下来,看着顾千渝后腰不断往外渗血,她觉得自己眼前都要发黑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都怪我,相公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呜呜……” 夏瑾禾见顾千渝想要起身给自己擦眼泪,她急忙阻止,“相公你先不要乱动了,我给你看看伤没伤到骨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脑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的,现在给顾千渝看伤都是凭借着自己的肌肉记忆。 顾千渝还是伸出拇指擦了擦夏瑾禾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说,“我没事,瑾儿不哭好不好?你哭起来,我心都慌了。” “你都这样了,就别管我了呜呜,相公你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办呜呜……” 眼看着天边慢慢翻起了鱼肚白,顾千渝直接伸手握住了夏瑾禾还在作乱的小手,“别动,乖一点,我没事。” 然后直接扯了里衣的一块布料,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夏瑾禾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千渝,睫毛上面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看的顾千渝心都化了。 他上前一步,把夏瑾禾揽在了怀里,低笑一声,“我真的没事,再等下去,估计都要结痂了。” 听到顾千渝这么说,夏瑾禾空洞的眼睛有了焦距,理智逐渐回笼。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过去?” 顾千渝一双桃花眼里潋滟着笑意,“你信为夫吗?” 夏瑾禾心尖儿微微一颤,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答道:“我信。” 顾千渝轻轻地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那,为夫带你飞过去。” 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夏瑾禾只觉得周围冷嗖嗖地,冷风不断地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顾千渝脚下踩着一把剑。 顾千渝不动声色地把夏瑾禾四处乱看地脑袋按到了自己背后,搂着夏瑾禾的手也紧了紧,“再忍一会,马上就到了。” 少顷,顾千渝带着夏瑾禾稳稳落地,看的在底下嗑瓜子的七夜,差点把瓜子皮也吃掉了。 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家主子什么时候弱到需要御剑飞行了? 难道主子的毒又复发了? “七夜,这次可有查到些什么?” “啊?”七夜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家主子是和自己说话,理了理思绪,“主子,夏寒章并非等闲之辈,做事滴水不漏,属下派出去的人,经常跟到一半就被他甩下了。” 话刚刚说完,七夜就在顾千渝面前跪了下来,“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顾千渝:“算了,这事也不怪你,我也没指望你能查出来些什么。” 七夜:“……”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去暗阁——”顾千渝惩罚内容还没有说出来,袖子就被夏瑾禾扯了扯,“相公,你别那么凶嘛。” 顾千渝轻轻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眼底的寒意,斜睨了七夜一眼,“还傻站着干什么?难道要我请你走?” 七夜摆摆手,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兴奋,一个翻身就上了不知道谁家的屋顶,利落地运起轻功飞走了。 主子难得心情好,这会还是不要在主子面前晃了,万一主子想起来什么,免不了又是一顿罚。 夏瑾禾一路上都被顾千渝揽在怀里,刚刚摔伤的地方也没觉得有多疼,这会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全身上下都酸痛了起来。 顾千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紧接着夏瑾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被顾千渝打横抱了起来。 “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夏瑾禾瞪大眼睛,小心避开了顾千渝的伤口,伸手环住了顾千渝的脖颈,声音柔柔地,“相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感受到脖颈上柔软的触感,顾千渝嘴角勾了勾,“去祠堂,我派人安排过了,尽量不让你受委屈。” 夏瑾禾把头贴在顾千渝的胸口,发丝无意间的触碰,弄的顾千渝心底发痒,就想要把小姑娘压在床下…… “相公~” “相公……你想什么呢,我喊你好几声了!” “嗯?怎么了?”顾千渝回过神来,看着夏瑾禾娇俏的脸蛋,泛着水光的朱唇,没忍住直接贴了上去。 花瓣与花瓣就吻了起来,直到夏瑾禾快呼吸不过来了,顾千渝才放过她。 此刻女孩的脸颊一片潮红,就连双眸也是雾蒙蒙的。这撩人的一幕,让顾千渝没忍住,情不自禁地就啄了她一口。 夏瑾禾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推了顾千渝一下,没什么力道,反倒是像是有些欲拒还迎,此刻,她嘟着粉唇,有些不满,“我和你说正事呢,小翠呢?” 顾千渝把头埋在了夏瑾禾的颈窝,吸了一口女孩的发香,在女孩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夏瑾禾又羞又恼,脸颊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饶是她脾气再好,也有些生气了,明明她在和顾千渝说正事,他怎么就那么……那么…… 第6章 至少这次是愿意的 “怎么了?瑾儿接着说?嗯?” 夏瑾禾只觉得腰间一暖,一只微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悄悄伸进了自己的里衣下面。 她琥珀色的眸子闪过微微的讶异,怎么说现在她和顾千渝也还在祠堂啊,这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时候,干这种事情不好吧? “相公,你,你干什么呢?” 顾千渝看见夏瑾禾神情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把手里刚刚挤好的药油捂热,趁着夏瑾禾不注意擦到了夏瑾禾的身上。 夏瑾禾只觉得一阵痛感直冲她的天灵盖。 “……” “好了,好了,不疼了。”顾千渝担心夏瑾禾害怕,特地等到夏瑾禾沉溺的时候,才轻轻地给她涂上了药油。 其实,夏瑾禾没有感觉到多疼,顾千渝的手法很温柔,除了一开始有一些猝不及防,感到了一些轻微的疼痛,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但是出于生理本能的反应,她眼底还是还是蒙上了一层泪。 似落非落,我见犹怜。 顾千渝用拇指擦了一下夏瑾禾的眼角,声音温柔缱绻,带着些冷涩的药香,把夏瑾禾揽到了自己的怀里,“瑾儿,你接着说。” 夏瑾禾:“……” 夏瑾禾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江南水患的事情和夏寒章有关系?” 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皇宫的小翠:…… 顾千渝眼尾轻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起初他还担心,小丫头会舍不得自己父亲,打算下手轻一点。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顾千渝冲着夏瑾禾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这笔赈灾银应该是被夏寒章私吞了。” 说话的间隙,顾千渝帮夏瑾禾刚刚摔伤的地方都涂了药。 夏瑾禾其实有很多问题都想不明白,比如说顾千渝为什么要做皇上的宠妃,不管怎么想,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会雌伏人下? 看着夏瑾禾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知道是又想到了什么烦心事,顾千渝伸手给她抚平,“怎么了这是,再想什么?”  “我再想,相公你为什么要入宫做皇上的宠妃?” 顾千渝眼底的温柔慢慢散开,黝黑的凤眸此刻暗如深海,像是海底的漩涡,带着吸引力,让人有些心悸。 夏瑾禾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马上捂住了嘴巴。 “……还是不能说?” 顾千渝一挑眉,没有回答夏瑾禾的问题,俊美锋锐的脸上忽然带上来她所不习惯的犀利,薄唇微勾,就连平时夏瑾禾觉得温柔的药香也冷冽了起来。 莫名让她想到丛林里紧逼着猎物的野狼。 “瑾儿怎么忽然想到问我这个了?”顾千渝摩挲着指尖,祠堂里很安静,呼吸可闻。 夏瑾禾忽然很想靠过去,想让这个浑身是刺的少年对内收起眼底的凌厉,露出柔软的肚皮。 想了也便做了,夏瑾禾将头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肢,声音酥软,像是在撒娇,“相公,你不想说,就不说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千渝紧绷着的身子一点点放松开来,像是一种释然,漆黑的眸子里重新涌起了温柔,嗓音一哑,低下头趴在了夏瑾禾耳侧,“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告诉你好不好?” 夏瑾禾赶忙垂下眼睫,不想让顾千渝看到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层水雾。 问之前,她心里其实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的一万种答案,就是没想到顾千渝会用这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虽然说,自己和顾千渝也就是认识几天而已,但是第一次见到顾千渝的时候,她的心就开始狂跳不止,所以她毫无保留的相信了顾千渝。 几乎可以说,除了对着自己,顾千渝好像对着谁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不喜不忧不悲,更别提用这种示弱的情绪了。 她再次将头抵在了顾千渝的胸膛之上,眷恋的说了一声,“好,我等相公想好了再说。” 顾千渝指尖轻颤,最后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脑后,还好,至少这次她是愿意的。 夏瑾禾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初春时节含苞待放的花儿,只要顾千渝轻轻一吹,就心花怒放,也不管周围是不是还有冬日残存的雪。 …… 这座祠堂就是一座普通的祠堂,但是顾千渝考虑到夏瑾禾怎么说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提前一个月让人在祠堂底部凿了一个地下室,可以说除了采光不好,其他的设施应有尽有。 但是顾千渝凿这个地下室的初衷就是让夏瑾禾晚上回去休息。 只是夏瑾禾看到地下室里只放了一张床,有些疑惑,“相公你晚上不回来睡吗?” 顾千渝顿了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个地下室是在夏瑾禾失忆的时候建造的,那时候夏瑾禾知道了一些事情,避自己如蛇蝎,现在看来…… 顾千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娘子说的对,这件事确实是为夫欠考量。”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眼底近乎狂热的欢喜,有些害羞地摸了摸鼻尖,自己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夏瑾禾前前后后把祠堂逛了一遍,也知道了顾千渝白天的时候要到不远处的茶楼里处理事情。 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她拉住了要带着自己出去吃饭的顾千渝,“相公,小翠呢?” 顾千渝捻了捻手指,“应该快到了。” 夏瑾禾:“???” 顾千渝宠溺地笑了笑,“我之前让七夜去宫里把她提溜出来了。” 夏瑾禾眼前忽然闪过少年利落的身姿,心下也是放松了不少。 这样想着,毫无负担地挽着顾千渝往外走,夏瑾禾的下意识的动作取悦的顾千渝,他理了理少女额前被吹乱的头发,“想吃什么?” 夏瑾禾没有回答顾千渝的问题,继续问:“相公,昨儿,皇上怎么忽然就扑到你身上了?” 顾千渝:“……” 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夏瑾禾的鼻子,“脑子里天天瞎想些什么呢,没有扑到我身上,是他自己笨,摔到床上去了。” 夏瑾禾笑了笑,露出两个小梨涡,眉眼弯弯,像早春的花苞一夜之间被风吹来了似的,一片一片全部吹到了自己心里。 夏瑾禾接着问:“那皇上怎么就自己磕到床上了?” “那天事态紧急,我点了他的睡穴。” 第7章 娘子喜欢的都会有的 “那……既然皇上都昏过去了?你为什么让我和小翠先走?” 林七七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要不然也不可能直接给皇上洗脑,让皇上相信她的一面之辞。 既然这样,顾千渝昨天是怀疑自己吗?不相信自己?所以让小翠先带自己走? 还是说他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和林七七说? 顾千渝看着少女脸上不断变换着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瞎想什么呢。 “娘子心软,我怕娘子在,就不让我下手了。”后面还有一句话,顾千渝没说,他怕他那副模样,吓到他心尖上的女孩子。 夏瑾禾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心跳骤然停了一瞬,旋即一阵一阵狂跳起来,脸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粉红。 仿佛顾千渝那一句娘子一直在自己耳边回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边蔓延到四肢百骸。 虽然说,顾千渝找的那座祠堂在的地方很偏僻,但是出了巷子口,大大小小的铺子映入眼帘,看起来好生热闹。 即使周围人生鼎沸,顾千渝眼瞳中也只有一个夏瑾禾而已。 “姑娘,要不要算上一卦?”一个长胡子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夏瑾禾面前,手里拿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手绳。 顾千渝下意识皱了皱眉,把夏瑾禾拉到了自己身后。 夏瑾禾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晃着顾千渝的手臂,“相公~去瞧瞧嘛。”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藏不住的,算命的老爷爷看着顾千渝眼底的柔光都快要溢出来了,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 他摸了摸胡子,道:“请小郎君,小娘子把生辰八字告诉老道。” 顾千渝和夏瑾禾都愣住了,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顾千渝向来不信这些,而且他的八字也不是随便能告诉别人的,倘不说他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京都城里想要他命的人都不在少数,更何况不久前,他刚刚毒发,要是被有心人发现。 他和小姑娘,恐怕一个都走不了。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一副凝重的表情,尴尬地对着老先生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不记得他的生辰八字,要不然算算我的……” 话说到一半,又生硬地被夏瑾禾卡在了喉头。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宫妃,生辰虽然不会像皇后那样大操大办,但也是记录在案的,恐怕也是算不了的。 果然,和相公在一起后脑子会不够用。 “不好意思啊,老先生,我也忘了,我们不算了。”夏瑾禾赔着笑,拽着顾千渝的臂弯儿,一个扭头就跑开了。 走出几步,耳旁传来一个声音,刚刚一直未曾说话的顾千渝开口了,“刚刚怎么不让我算?” 按理说,夏瑾禾现在不应该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面对顾千渝的提问,夏瑾禾丝毫没有心里负担,甚至还有些不满,“相公,你刚刚的眉头皱的都快夹死苍蝇了!” 顾千渝轻笑一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袖口底下的手却在微微发抖。刚刚毒发不久,不能久站,平时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天顾千渝忘记吃药了。 “瑾儿不怀疑我吗?”顾千渝的声音很轻,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带着些小心翼翼。 夏瑾禾长睫微颤,刚刚要回答顾千渝的问题,就被眼前花花绿绿的莲灯给吸引了。 “相公~你看前面有卖河灯的哎。” 见顾千渝贮立在那,半天没有反应,夏瑾禾直接伸手拉住了顾千渝的袖子,“走嘛,相公~” 顾千渝无奈地摇了摇头,由着夏瑾禾带着自己来到了河边。 卖河灯的是一个老奶奶,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手上却带着一个翡翠镯子,那个镯子绿的很纯粹,就像是一个绿色的飘带。 顾千渝眼神微眯,把还在人群中拱来拱去的夏瑾禾拉到了自己身边。 微凉感觉从指尖蔓延到手心,夏瑾禾抬起头,晚霞的余晖给女孩脸上镀上了一层暖光,本应该是一幅温馨的画面,但是她此刻却紧蹙着秀眉,“相公,你手好凉啊,我给你暖暖。” 顾千渝愣了一瞬,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一双白嫩小巧的手包住了,都说十指连心,难怪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左心房都充满了暖意,这股暖流逐渐向下,流向了四肢百骸,自己身体上面的痛苦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待夏瑾禾感觉顾千渝手上有了温度,想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结果。 没拉动。 夏瑾禾再次仰起头,伸手摇着顾千渝的手臂,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相公,我们去看看嘛。” 顾千渝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坚硬的喉结上下滚动,默了半天,还是冲着夏瑾禾点了点头。 得到了顾千渝的允许,夏瑾禾就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结果忽然被一股温柔的力量给挽住了腰肢,“瑾儿,跟在我身后好不好,要不然为夫会闹心。” 顾千渝的声音轻轻地,像是趴在自己耳边,夏瑾禾甚至能感觉到顾千渝身上那股冷涩清浅的药香。 她朝着顾千渝绽开一个笑容,顾千渝看着,觉得整个冬天都充满了暖意。 “听相公的。” 这里的河灯都是老奶奶自己亲手做的,即便都快入夜了,此刻还有十几个人排着队买老奶奶卖的河灯。 顾千渝牵着夏瑾禾来队伍末尾,微风吹过,拂过少女额前的一缕碎发,顾千渝伸手给夏瑾禾理了理。 “瑾儿,饿不饿?” 外面的集市太过热闹,夏瑾禾都忘记了顾千渝带着她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了,这会经过顾千渝这么提醒,夏瑾禾捏了捏肚子,似乎是有些饿了。 她乖乖地冲着顾千渝点了点头,“相公,我饿。” 顾千渝看着队伍前面仅剩的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一块桃花酥。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它,递到了夏瑾禾的嘴边,“瑾儿,张嘴。” 夏瑾禾一边就着顾千渝的手咬了一口,一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相公,你从哪里变出来的?” 她记得上次在宫里的时候,顾千渝也是这么把点心变给她的。 顾千渝用手背擦了擦夏瑾禾嘴角残留的碎屑,闻言轻轻刮了刮夏瑾禾的鼻子。 “这都被娘子猜对了。”顾千渝笑了,声音缱绻,“娘子还想要什么,为夫都给你变出来。” “相公什么都能变出来吗?” 顾千渝揉了揉夏瑾禾的头,“不确定。”旋即他眼底温柔慢慢化开,“但是,娘子想要的,都会有的。” 第8章 瑾儿,河灯已经飘走了 少顷,前面的人稀稀拉拉的散开了,老奶奶身前的木桌子上还摆放着几个河灯,其中的一些还坠着些晶莹的珠子,在月光的晕染下,显得十分诱人喜爱。 夏瑾禾指着其中一个荷花形状的,笑的眉眼弯弯,“奶奶,我们可以要这个吗?” 老奶奶闻声抬起头,模样虽极为普通,但是眉目间的神色却亲和温柔,她冲着夏瑾禾淡淡地笑着,说道:“姑娘,可以。” 夏瑾禾刚刚伸手要去接老奶奶手中的河灯,就被顾千渝截胡了。 顾千渝抬眸看了老妇人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今天晚上小姑娘很高兴,他也不想败坏了她的兴致。 反正左右只要不欺负她的小姑娘,其他时间她做什么,又与自己何干? 夏瑾禾跟着顾千渝身后,小嘴一刻也停不下来,“相公,你要在这上面写什么字呀?” 顾千渝从木桌上抽出一份纸笔,“瑾儿先写。” 被顾千渝刚刚瞪了那么一下,老妇人拉了一把自己身边准备作乱的丫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反正夏瑾禾没有听清。 夏瑾禾伸出一只手遮挡住纸张,扭过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顾千渝,“相公,你不要偷看哦。” 顾千渝凑到了夏瑾禾身前,“好,相公不看。” 顾千渝到底是没有偷看,只是夏瑾禾怎么也写不下去了,她好像不认字了,脑海里一遍一遍回荡着顾千渝那句话。 “相公不看。” 她红了脸,回头有些嗔怪地看着他,“都怪你,刚刚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嘛。” “不过,相公你方才写了什么?” 顾千渝把两张纸条塞到了河灯中,用内力点燃灯芯,把河灯送到了夏瑾禾手中。 “你猜。” 看着夏瑾禾双手捧着河灯,顾千渝还是有些不放心,“瑾儿,小心一点,别被烫到了。” 夏瑾禾连头都没回,后脑勺对着顾千渝摇了摇,“相公,快来,这个时间放河灯刚刚好。”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一点一点的亮起,承载着人们希望的河灯在河水中似漫无目的,又似方向明确的飘着。 带着人们的梦,慢慢飘向远方。 顾千渝看着夏瑾禾一直伸着一只手抵住河灯的一面,有些好笑。 “瑾儿,你不松手,它怎么飘走呢。” 夏瑾禾忽地抬头,直接撞进了顾千渝的一双凤眸,不知道是不是月光太温柔的缘故,顾千渝觉得夏瑾禾说的话儿都像是在撒娇。 “相公,所以你到底写了什么嘛。”夏瑾禾嘟了嘟嘴,“你不说,我都不舍得放她走了。” 说着,像是怕顾千渝不告诉她一样,直接耍起了无赖,双手直接揽上了顾千渝的脖颈,两腿一蹲,挂在了顾千渝身上,“相公,你看一个河灯知道的都比我多~” 顾千渝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伸出手托住夏瑾禾的柔软的腰肢,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夏瑾禾清晰地感受到了顾千渝胸腔的震动。浑身又是一阵酥麻。 “瑾儿,河灯已经走了。” 夏瑾禾偏头看了一眼,刚刚只想着问顾千渝在河灯里写了什么,却忘记了伸手托着河灯了。 那被自己托着的河灯骤然失去了阻碍,晚风一吹,直接混在其他的河灯之中,远远看过去,早已分辨不清了。 夏瑾禾有些不满,但是注意到原本热热闹闹的街上,此刻只剩下几个熙熙攘攘的行人。 不知不觉间,自己和顾千渝出来已经很久了。 她晃了晃脑袋,搂紧了顾千渝的脖颈,声音有些闷闷地,“相公,我们的愿望会实现吗?” “会的。”顾千渝声音很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他拍了拍夏瑾禾的背,“但是,瑾儿,你确定不下来吗?” “我不要!”夏瑾禾抱的更紧了,“我就要相公抱着。” 顾千渝无奈一笑,“好。” …… 深宫中,七夜利落的运起轻功,熟练地把晕倒的小翠提溜走了,主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都只是把夏瑾禾一个人带走,他就不能顺手把小翠也带走吗?  每次都要麻烦自己跑一趟。 七夜有些不满地腹诽着。 华灯初上,顾千渝背着夏瑾禾一步一步往回走,晚风吹过,慢慢拉长了两人的背影。恍惚间,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感受到背上的人动了一下,顾千渝向后侧过头,一双凤眸里盛满了笑意,“醒了?” 夏瑾禾愣住半晌,睡意朦胧地呢喃了一句:“相公,我怎么睡着了?” 顾千渝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夏瑾禾的问题,“瑾儿还想不想睡?” 夏瑾禾揉了揉眼睛,和顾千渝说了这么会的话,确实也清醒了过来。 “不困了。”夏瑾禾搂着顾千渝的脖颈,“就是有点儿冷。” 顾千渝脚步顿住了,夏瑾禾慢慢从顾千渝背上下来,正巧看到满天流萤飞舞,微不足道的一粒粒星星点点,组成了触不可及的灿烂的星河。 “相公,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了。”说完后,如同昨日那样,顾千渝伸手一把搂着夏瑾禾的腰,她双脚腾空,身子稳稳地贴着他。 伴着身侧悠然的流萤,目视着街边暖黄色的灯光,顾千渝带着夏瑾禾运起了轻功。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嘛?” 顾千渝点了点头,用外衣把夏瑾禾护在怀里,“嗯,是挺久了,马上就到了。” 这次不过一刻钟两人就回到了祠堂。 所以说之前相公是怕自己冷才背着自己一步一步稳当当地往回走吗? 有句话说的好,凡事不要想太多,要不然就会变成夏瑾禾这样,抿着嘴笑的甜滋滋的,也不知道是打翻了几个蜂蜜罐,才露出这么多的甜。 七夜还蹲在屋顶上磕着瓜子,小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门框睡着了,怀里还带着夏瑾禾的行李。 顾千渝扭开地板上的机关,带着夏瑾禾来到了地下室。 原本的那张小床已经换下来了,借着屋内微弱的光,夏瑾禾看着眼前的雕花大床,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了起来。 第9章 相思 顾千渝嘴唇微勾,把女孩脸颊绯红害羞的模样看在眼里,恨不得将人揽在怀里狠狠的欺负。 只是……现在瑾儿还怀着孩子,他怕若是他和夏瑾禾做了那些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会让夏瑾禾受伤。 顾千渝闭了闭眸子,按耐下眼底翻涌的情绪。 “相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刚才一直在外面,月光迷蒙,夏瑾禾没有注意到顾千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此刻,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夏瑾禾抬头看到顾千渝苍白如纸的脸色,心下不禁有些担心。 夏瑾禾一双好看的眉毛紧皱了起来,赶紧上前替顾千渝把脉。 “相公,你这是……中毒了?” 难怪今天白天顾千渝的手那么凉,难道是因为中毒了吗? 顾千渝刚刚被夏瑾禾忽然的举动弄的懵了一下,此刻见到小姑娘这般担心的模样,赶忙慌乱的抽回手。 他长臂一挥,把夏瑾禾揽到了自己怀里,伸手在她背后安抚着,“我没事,这毒打娘胎里就跟着我了,我早就习惯了。” 顾千渝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叙述着别人的事情,夏瑾禾却没来由的一阵心疼,眼眶里也慢慢地升起了一层雾气。 顾千渝抬了抬手,擦了擦夏瑾禾眼角的泪花,嗓音极低地说:“别哭。” 不是他刻意压低的嗓音,而是此刻他喉头也涩的厉害。 他最是见不得夏瑾禾的眼泪,此刻只觉得五脏六腑似都搅在了一起,心疼的厉害。 而且,之前,瑾儿为了给自己解毒,差点把命都搭上去了…… 顾千渝本就怕夏瑾禾的眼泪,眼下对她的心疼还未散,就想起来了之前夏瑾禾为了解毒干的那些傻事,顿时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 “相公,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解药吗?”夏瑾禾忽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顾千渝时候,他身上那股子冷涩的药香,这次没有等到顾千渝的答复她就又接着问:“相公,今天可有吃药?” 夏瑾禾刚刚好不容易压下了眼泪,这会接着问顾千渝,明明是很重要的问题,语气却半点都硬不起来了。 她本来嗓音就温柔,此刻更是娇娇软软地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一般。 顾千渝轻笑了一声,自己喜欢的女孩这般娇娇软软地担心自己,他的小姑娘啊,这怎么不让他心动,不怜惜呢? 不过顾千渝今天确实是忙忘了,七夜端来的药不知道被自己顺手放到哪里去了。 但是怕夏瑾禾担心,顾千渝还是了点头。 “好了,瑾儿,该休息了。”顾千渝吹灭了桌子上的油灯,手上微微用力,一个打横把夏瑾禾抱了到了床上。 然后点了一个火折子放到夏瑾禾的手上,“拿着。” 借着夏瑾禾手里火折子散发出微弱的光,顾千渝垂着眸子,将目光移到了夏瑾禾的腿上。 轻纱薄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腕,脚儿上套着一双鱼肚白的布鞋,上面莲花朵朵摇曳,几点小鱼在水中游。 顾千渝一时愣神,这鞋子穿在她脚上,仿佛一切生物都有了生命般。 手变的像是不是自己的,他覆上她的脚踝,小心翼翼给她把鞋子拖下来。 “相公?” 顾千渝低低地应了一声,甫一抬头就对上了夏瑾禾略微有些疑惑的眸子。 “怎么了?”顾千渝接过夏瑾禾手里的火折子。空出来的一只手,拉过夏瑾禾身侧的棉被,给她盖上。 现在已经入冬了,外面本就冷的厉害,地下室更是湿冷,所以,顾千渝给夏瑾禾多备了几条被子。 “相公,你知道这毒叫什么名字吗?” 夏瑾禾之前无论问顾千渝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但是刚刚顾千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漏掉了其中一个问题。 所以说,这毒现在应该还是没有找到解药,甚至说,关于这种毒,顾千渝可能都不太了解。 “相思。” 顾千渝说完后,吹灭了火折子,这次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安静地能听到顾千渝褪去外袍的声音。 双人睡的大床上,夏瑾禾下意识往里移靠了靠。 顾千渝上床后,夏瑾禾拱到顾千渝的怀里,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头埋在男人胸口处,声音闷闷地:“相公,你还难受吗?” 顾千渝捏了捏夏瑾禾的手指,温润的声音染上了些许睡意,“早就不疼了,你身上还难受吗?” 夏瑾禾前几日刚刚有身孕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可把顾千渝心疼坏了。 这会顾千渝确是累了,本就刚刚毒发没多久,身体要比往常要弱一些,最近暗阁的事情又多,七夜又什么都查不到,一堆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 但是他此刻怀里抱着夏瑾禾,心里安定了,竟然很快就有了睡意。 但是潜意识里还在回答夏瑾禾的问题。 “我给相公的解药还有吗?”夏瑾禾注意到顾千渝有些迷糊的神经,试探着问。 她总觉得今天晚上顾千渝的反应很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有的。” 顾千渝睡眠浅,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但可能是太累的缘故,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刚刚回答的问题有什么不妥。 揉了揉夏瑾禾柔软的头发,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瑾儿,早点休息,明天皇上说不准还要来……” 顾千渝声音越来越低,夏瑾禾看着顾千渝这幅模样,顿时也有些困了。 …… 睡到后半夜,夏瑾禾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伸手摸了摸,身边哪里还有顾千渝的影子。 另一边床早已凉透了,自己倒是被裹的严严实实的。 “小翠……”她下意识喊。 “娘娘,你醒了?”小翠摸着黑点亮了火折子。 “相……渝娘娘呢?” “娘娘估计又做梦了。”小翠柔柔眼睛,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娘娘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起夜,就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渝娘娘怎么会和自家娘娘在一个屋子里呢。 “渝娘娘会没事的,娘娘别太担心了,渝娘娘那么好的人——” “嗯?” “渝娘娘怎么了?” 小翠:“娘娘不知道吗?我听宫里的嬷嬷说……” 小翠停了下来,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这话说到一半,直接把夏瑾禾的瞌睡都吓走了。 声音不自觉地着急了起来,“说渝娘娘怎么了?” 小翠:“被皇上气病了,到筑水小阁养病去了。” 夏瑾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小翠,我失忆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娘为人温和,平日里就呆在宫里,从不惹是生非。” 夏瑾禾还记得昨晚好不容易从顾千渝口中套出来的话,既然自己之前能研究出过解药。 就不可能一直待在宫里。 夏瑾禾神色凌厉了不少,素来温软的语气里透出些许压迫感。 小翠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娘娘这副模样了。 甚至很眼熟。 她家娘娘一直都不是一个柔弱的人。 小翠动了动嘴唇,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七夜交代你这么说的?” 小翠紧张的搅着手指,她总觉得今天的娘娘和往常不一样。 仿佛被她看上那么一眼,什么心思都能被看穿。 夏瑾禾注意到小翠刚刚听到七夜名字的时候,眼底没有一点波澜。 看来,小翠知道七夜的存在。 她随意披了一件外衫,起身下床,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虽然面前的夏瑾禾笑的和往常一样温柔,但是小翠总觉得对方的笑意里带着隐隐的压迫感,让人想逃离。 “七夜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小翠心中的惴惴不安消散了不少。 “娘娘失忆了,可能不记得他了,他是渝娘娘的大丫鬟啊。” “那时候,娘娘成天和渝娘娘黏在一起,我和七夜也是那时候熟悉起来的。” 夏瑾禾:“……” 她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没想到七夜这么拼,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女装。 夏瑾禾语气软和下来,“小翠你知道相思吗?” 小翠神经刚刚放松下来,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顺口就说:“知道啊,有段时间娘娘可天天念叨呢,还总借着归宁的由头,在外面采很多奇怪的药材。” 这话说完,小翠就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夏瑾禾看着小翠这委屈巴巴的表情,轻笑出声。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翠现在一听到自己娘娘问自己问题,心里就发慌。 此刻下意识低下头,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夏瑾禾声音里染上了笑意。 小翠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似的,咋咋呼呼地说:“回娘娘,现在大概卯时了。” “更衣。” 见自家娘娘没有再问自己问题的打算,浑身的压迫感也散去了不少。小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时活泼的模样,话也多了起来。 “娘娘今日怎生这么早就起身了?” 夏瑾禾:“渝娘娘说今早皇上可能会过来,到时候我们都不在祠堂——” 话未说完,就被一道似乎很熟悉的声音打断。 “小翠,娘娘醒了吗?”七夜站在屏风后面,轻声问。 小翠一边给自家娘娘系腰带,一边探过头回道:“醒了,这就上去。” 第10章 青衣愁 夏瑾禾百无聊赖地趴在祠堂供奉的桌子上,等待可能会在路上的皇上。 七夜穿着一身黑衣,平日就隐匿在阴影中,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但好在七夜训练有素,每次出现之前都会换好女装,要不然忽然出现,怕直接把小翠给吓死。 她死了不要紧,就怕到时候自家主子会让自己直接伺候夏瑾禾,那也太可怕了…… 七夜摇了摇头,把这可怕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甩了出去,他可是只知道怎么杀人,这照顾人的事情,他可是一件都没有接触过。 所以每次有突发状况,他都会第一时间保护小翠。 夏瑾禾倒还好,她自小学医,泡在药房里久了,能以气味辨人。所以说她一直都知道七夜的存在。 但是好像每次顾千渝在的时候,七夜都不在,也不知道这主仆二人是如何如此合理地安排时间的。 小翠:“娘娘,你怎么那么确定皇上会来啊?” 夏瑾禾依旧趴在桌子上,头上的发簪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一摆一摆的,平白多了些可爱俏皮。“渝娘娘说皇上会来的。” 皇上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今天的皇上很奇怪。 夏瑾禾这么觉得。 明明脸没有变化,但气质却温柔淡雅和以前的残忍暴戾简直判若两人。 此刻皇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对着夏瑾禾微微笑着,整个人温润儒雅极了。 夏瑾禾注意到暗处的七夜依旧抱着双臂半靠在祠堂的柱子上,甚至平时拿在手里的剑还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心里的紧张瞬间被好奇替代。 这个人要么不是皇上,要不就是…… “娘娘。”温柔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夏瑾禾抬头看了过去,这人身上的穿着和皇上平时的习惯也不一样。 来人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只是这抹温柔和顾千渝的不一样,有点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小翠这会也没有很紧张,甚至还拿着供桌上的茶壶给来人到了一杯茶。 夏瑾禾:“???” 这丫头平时就咋咋呼呼地,什么时候这么沉稳过了? 夏瑾禾有点怀疑自己身边的小翠是假的了。 夏瑾禾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难道…… 但是夏瑾禾如果再仔细看一眼的话,就会注意到小翠微微颤抖的双手。 今天早上,渝娘娘特意交代自己,不管是谁来了,一定要稳住,要不然在家娘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看到夏瑾禾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淡定,萧沐凡有点怀疑自己的易容术了。 “你不认识我?”他向前一步,脸上的笑容不减。 他自认为自己在江湖上,易容杀人的名号还是打的很响的。 这玩意他称第一,还没有人敢称第二。 夏瑾禾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明显就不是皇上,然后可能比皇上中二病更严重一点。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想回答。 她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顾千渝似乎没有把话说完,后面好像还有半句…… 夏瑾禾放在袖口里面的手紧了紧,捏住了手里的银针,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和方位。 随着来人一步步的靠近,七夜的神色也肉眼可见的冷了起来。 如果七夜暗阁里的同行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地连下巴都掉了。 暗阁第一杀手七夜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没错他慌了。 他和顾千渝不一样,不会玩阴的,他身上现在连个匕首都没有,身上唯一一个有攻击力的武器还正在自己脚边躺着。 这要是夏瑾禾出了什么事,估计自己也只能自杀谢罪了,七夜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屋子里四个人,各怀心思。 所有人都在装淡定。 萧沐凡垂着眸子轻轻浅浅地笑着,完全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旋即,他挑起了夏瑾禾的下巴,“小娘子,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这“气质”确实有些像皇上了,男人声音依旧温润,但是夏瑾禾还是从中感受到了压迫感。 他要是再靠近一寸…… 七夜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拾起旁边的剑。 他不似主人,用不了短刀。直接干的话,也不是没有胜算。大不了同归于尽。 看着逐渐靠近的某人,夏瑾禾琥珀色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了某种震惊,但是依旧强装镇定地问:“你很缺钱?” 萧沐凡直接愣住了,这人反应不对啊? “我可是杀手榜第八的人,你确定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淡淡地,“哦,刚刚知道了。” 萧沐凡:“……” “我可是江湖上所有人都害怕的青衣颜萧沐凡。” 就是现在! 夏瑾禾直接一针扎了下去。 “嘶……小娘子下手这么重啊?” 七夜这时候也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把将小翠扔到了后面。 “就是可能对我没什么用呢。” 夏瑾禾轻笑了一下,“有没有用另说,只是这位杀手用什么杀人呢?” 刚刚萧沐凡挑起她下巴的时候,夏瑾禾注意到他手心里的一层薄茧,应该是常年握剑的手。 萧沐凡没有反应过来,“用剑啊。” “你的剑呢?” 七夜差点没憋住笑。没想到主母观察这么仔细。虽然他昨天才跟着主子和这位青衣颜打过照面,但是他今天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萧沐凡摸了摸鼻子,“忘带了。” 夏瑾禾笑了,很温柔的一个笑容,没有一丝杂质。 “你不是没带,是当了吧。” 萧沐凡忽然被眼前的笑容晃了一眼。他很久没见到这么纯粹的笑容了。 江湖上面的事情,假假真真,又有谁是真心的呢?但是今天他忽然感觉人心也不是都那么险恶。 夏瑾禾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着急,自顾自继续说着,“你一身衣服看似华贵,料子也是极好的,但是上面已经有些折痕了,而且颜色也有些黯淡了。” 萧沐凡:“……” 他忽地笑了出声,“这又如何,这也不影响我杀了你。” 夏瑾禾很奇怪,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深宫女子,出去招摇的日子本来就屈指可数。 这人不应该目标那么明确才对。 不过,算下时间,药效应该也快上来了。 “你不害怕我吗?”看着夏瑾禾那双淡然的眸子,萧沐凡问。 夏瑾禾对着七夜使了个眼色,看着他的眼睛说:“怕啊,你可是杀手榜第十的人呢。” 萧沐凡刚刚要说话,就发现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全身,接着全身的血液像是都要凝固了。动一下都觉得疼。 遭了,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 怪不得顾千渝敢把一个小丫头单独放在这里,有点意思。 他现在都有点怀疑昨天晚上顾千渝是故意把小娘子心上人的画纸给自己了。 随着药效一步一步复发,夏瑾禾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七夜搭话。 七夜一开始还是有些紧张,有点不放心主母扎的这一针,感觉药效不太够,应该在补两针。 但是夏瑾禾说够了,于是七夜直接上前把人绑了起来。 小翠这次没有晕过去,只不过看着七夜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七夜姐姐,你怎么穿男装了?” 七夜一边绑人,一边握住拳头放在自己的嘴边,佯装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嗯,没错,就是这样。” 夏瑾禾笑够了,问:“所以杀手榜第一的人是谁啊?” 这让夏瑾禾有些好奇。 这会一向话痨的小翠直接抢答:“娘娘,我知道。” “第一名的那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知爱穿一袭红衣,世人皆称他为笑阎王。” 夏瑾禾:“为什么?” “此人一笑,方圆十里无人生还。这才得了这个名号。”说罢,小翠还有些神秘地趴到夏瑾禾耳边说,“听说这个笑阎王曾经凭着一己之力直接屠掉了一座城。” 七夜听着这些话,更尴尬了。 主子只交代,今天早上装作很“高深”的模样,没说还有“赠礼”啊。 不过夏瑾禾也没有往顾千渝那方面想,毕竟顾千渝整个人看着很娇弱,不像是一个人能屠一个座城池的样子。 她现在就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仇家主动找到她。 “七夜,今早……什么情况?”想到小翠不知道顾千渝的存在,夏瑾禾问的很隐晦。 七夜:“……” 不想回答,但是主子交代了,只要是主母问的问题,都要回答。 “主子今天去筑水小阁养……处理事情……” 夏瑾禾没怎么在意七夜结结巴巴地态度,继续问:“然后呢?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夏瑾禾余光瞄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萧沐凡。 七夜:“……” 在线等,挺急的。 主子交代说,不能说他昨天晚上毒发的事情,但是也交代了要回答主母的问题。 “就……昨天我和主子出去的时候偶遇了这位青衣颜。” 夏瑾禾早就察觉到了七夜的支支吾吾,再联想到之前小翠说的筑水小阁的事情。 没有接着追问,忽然间换了一个话题,“所以现在他人呢?” 七夜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家主子现在醒来了没有,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毕竟昨天夜里主子的脸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而且还拖着这样的身体…… 第11章 没我心疼 “嗯?” 许久没有得到七夜的回答,夏瑾禾的神情冷了下来,手指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七夜忽然有种错觉,就好像顾千渝的身影在慢慢地和夏瑾禾重叠。 他家主子紧张的时候也喜欢敲桌面。好像他们两人,只要有一个人在,就会让人很安心。 七夜这样想着,不禁脱口而出:“主子。” 这话一出,夏瑾禾愣了一下,语气却不知道怎么再也硬不起来了。 “他人呢?” 小翠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知道自家娘娘在和七夜姐姐在说些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七夜忽然觉得,有时候也不能事事都听主子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现在主子要是不在筑水小阁的话,就应该在那处茶楼。” 夏瑾禾眉眼依旧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却莫名让人信服。 “先去筑水小阁。”夏瑾禾顿了一下,末了,接着说,“小翠也去。” 她猜,昨晚那种情况,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顾千渝可能是受伤了。多带一个人,多一个帮手。 小翠没去过筑水小阁,但是这座阁楼,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是皇上因为心疼渝娘娘而建造的,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 小翠:“只是,没有皇上的口谕,我们要怎么进去?” 夏瑾禾没说话,转头看了眼七夜。 压力瞬间都转移到了七夜这边。 “皇上一开始确实是派人守在筑水小阁保护主子的安全,但是后来都被主子换成了自己人。” 夏瑾禾有些狐疑地看了小翠一眼,这丫头好像知道七夜跟顾千渝叫主子一样。 也不知道七夜到底给她家小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人哄的一愣一愣的。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夏瑾禾也没多问。 一行人都比较着急,脚下的步子也就快了起来,就在隐约能看到筑水小阁木门的时候,她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味道极淡,又被冷风吹散了不少,但是夏瑾禾十分确定,这就是血腥味。 而且这血腥味中还夹杂着自己熟悉的那抹药香。莫名就感觉到心跳有点快,夏瑾禾长舒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筑水小阁木门开了一条缝隙,血腥味就是从这里慢慢散出来的。 夏瑾禾推门走了进去,整洁的院子里,看不出一丝异常。 她继续往前走,心也跟着怦怦直跳。 到了一处气味最浓烈的屋门口,夏瑾禾刚刚要推门进去,就被七夜挡住了。 “娘娘,不可。” 夏瑾禾和小翠都算是第一次来筑水小阁,不知道平时这里都是有人把守的。 而且昨天晚上,主子只是毒发了,身上不应该有这么重的血腥味才是。那群人一定是在筑水小阁困住了主子,眼下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能让主母冒险。 七夜:“小心有诈。” 夏瑾禾忽然想起来一开始闻到的那股夹杂在血腥味中冷涩清浅的药香。 第一次没有考虑事情的后果,推开七夜挡在自己面前的手,猛地踹门而入。 本以为进去会是一片光亮,但是夏瑾禾开门后,确是一片黑暗。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窄小的窗户。 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顾千渝就对着门口扔了一把暗器。 看都没看来人。 还好七夜身手敏捷,加上之前经常被自家主子扔暗器,习惯了顾千渝的一些习惯。要不然他们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他家主子这打人不看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他可再受不起这惊吓了。 顾千渝眼眸微敛,一束光影通过窄小的窗户打在他脸上,宛如一副画卷,美的有点不太真实,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匕首。 似乎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刚想把手里的匕首扔出去的时候,夏瑾禾缓缓走到了顾千渝面前。 七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家主子杀人的时候向来是懒得看人,主母要是…… 然而,七夜想的终究是没有发生。 这次顾千渝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夏瑾禾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 夏瑾禾靠近后才看到顾千渝身前有一个很长的锁链,再往上看,墙上还有很多铁刺。 此时,锁链上还锁着一个人。 被锁链拴住的人脸色苍白,血渍布满了整张脸,嘴唇发青,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顾千渝。 夏瑾禾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反倒因此松了一口气,原来受伤的不是顾千渝。 “瑾儿,别看。”夏瑾禾眼前忽然一黑,一双温热的大手覆在了自己脸上。 顾千渝空出来的那只手拿着匕首噗呲一声狠狠地插在了眼前人的胸口上。 “啊啊!” 撕裂的惨叫在小屋中回荡着。 鲜血溅在了顾千渝脸上,给男人增添一种妖艳的美感,他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 顾千渝身形虚晃了一下,扶着墙缓了缓,才清醒一点。 捂着夏瑾禾的手也慢慢松开。 顾千渝把夏瑾禾拉到了自己身侧,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声音很轻,“瑾儿,今天害怕吗?” “不怕。” 顾千渝伸出手轻轻搓了搓夏瑾禾的眼角:“说实话。” 夏瑾禾还未张口,顾千渝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背着我受委屈。”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眼里似乎古潭无波,但是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顾千渝很少用这样冷淡的表情看着自己。 她垂下一半眼睑,忽然就有些委屈,本来今天早上就已经很可怕了,回来后还要被顾千渝凶。 于是夏瑾禾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琥珀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顾千渝,“害怕。” 许是很少这么直接说出自己的难受,夏瑾禾感觉愈发委屈了起来,鼻头有些发酸,“他还捏我下巴,好疼。” 她上前一步,拉住了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相公,疼。” 顾千渝嗓音暗哑:“没我心疼。” 夏瑾禾发誓,她真的没打算哭出来,毕竟小翠和七夜还在门口守着呢,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但是顾千渝这话一出来,夏瑾禾觉得一天的委屈都同着眼眶里的泪水一起,如同开了闸的水坝一般,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顾千渝一言不发,从袖口中拿出手帕给夏瑾禾擦着脸颊上的金豆豆。 早在顾千渝杀人的时候,七夜就把小翠给拍晕了,这会他看着主子这幅神情,也知道自家主子心疼了。 悄悄带着小翠走了,把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相公,我,我本来不想哭的,都怪你……乱说话……”夏瑾禾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嗯。”顾千渝应了一声,心疼地把夏瑾禾抱在了怀里。 头一回,他听到夏瑾禾喊自己相公时,就像一把刀插在自己身上。 他的小姑娘委屈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害怕,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第一次这么无力过,第一次有些厌烦自己是个病秧子,厌恶自己这具虚弱的身体。 顾千渝伸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夏瑾禾的头,安抚着她。 她能听到顾千渝的心脏在自己耳边跳动,有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 “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顾千渝语气温柔,多了一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与偏爱。 夏瑾禾这么一通哭诉,顾千渝也从她断断续续地叙述中,了解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相公,人家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你回来后还要凶我。” 顾千渝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凶你。” 他都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没有自己的命令,七夜应该是不敢进来的。这样想着,顾千渝问:“瑾儿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到这夏瑾禾又准备哭。 顾千渝只能把人抱在怀里哄。 “我在门口的时候闻到相公身上的药香味,我,我以为相公你受伤了,踹门进来的,现在脚上还疼着呜呜……” “谁知道我还没站稳,就有一大堆暗器飞过来……” 这话顾千渝没法接。 还未开口说话,顾千渝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有些喘不上气来,身形晃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 导致夏瑾禾重心不稳,直接扑在了顾千渝身上,她抬头的瞬间,顾千渝正在低头,炙热而温暖的唇瓣就这样擦过。 夏瑾禾因为顾千渝的反应整个人都慌了,连害羞都忘记了。 拿起手里的银针就扎在了顾千渝的头上。 顾千渝的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汗珠,差一点就疼出声。 夏瑾禾也愣了一下,这几乎是她下意识反应,这个动作好像已经做过了千百遍。 失忆前,自己应该是很喜欢的顾千渝的吧。 喜欢到自己的血脉骨血都记得他。 “相公,吃药。”夏瑾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颗药丸,直接递给了顾千渝。 顾千渝没有一丝犹豫地吃了下来。身上也渐渐有了些力气。 顾千渝刚刚没有一点怀疑,直接吃了夏瑾禾给的药丸。 夏瑾禾忽然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相公,你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别人给的药怎么也要验一验的。” “万一,万一下毒了怎么办?” 顾千渝低笑了一声,“如果是瑾儿的话,我甘之如饴。” 如果是你喂的毒,吃下去的瞬间,也只会是毫不犹豫。 第12章 流年往事 “那,相公,以后除了我给你吃的,别人给的药都不能吃。” 顾千渝笑着应了一声,“不过,除了瑾儿,应该也很少有人能近我的身。” 夏瑾禾拖着腮想了想,“也对。” “相公,你昨天夜里是不是毒发了?”夏瑾禾猜想。 毕竟要是顾千渝没什么事的话,七夜不会这么担心。 “有一点,但是不严重。”怕夏瑾禾多想,顾千渝补充说,“我只在月圆之夜毒发,毒发之后也只是看不清东西而已。” 听顾千渝这么说,夏瑾禾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顾千渝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轻皱了一下,他把夏瑾禾拉到怀里,轻声问:“瑾儿,萧沐凡还在祠堂吗?” 夏瑾禾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怎么了,相公?” 当时他们走的太急,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被五花大绑的萧沐凡。 顾千渝:“我怕他醒来后——” 夏瑾禾直接打断了顾千渝,“如果是这样的话,相公大可不必担心,我给他下的毒,要是没有解药的话,这会应该是不会醒的。” “不过,相公,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告诉我说皇上会来?” 这是夏瑾禾一直想不清楚的,就算说后面还有一句话,但是总也不会说是“假皇上”。 “还是不能说吗?” 顾千渝没有回答夏瑾禾的问题,声音淡淡地,透出来一股倦意。 “瑾儿,这里湿冷,我带你出去。” 两人甫一出门,就看到七夜抱着小翠在角落里画圈圈。 外面微风不燥,阳光正好,这两人看着……竟有些夫妻相。夏瑾禾这么想着。 七夜看到顾千渝的时候,马上跪了下来,“主子,七夜有罪,请主子责罚。” 夏瑾禾记得上次七夜说的是“属下办事不利”,这次怎么听起来好严重的样子。 顾千渝凤眸微眯,声音冷了下来,“确实该罚,按规矩去领罚。” 等七夜带着小翠离开以后,夏瑾禾习惯性地拉着顾千渝的手,边走边问:“七夜是因为进了刚刚那个小房间领罚的吗?” “不是,是他自己没有做好本职工作。” “临走的时候,我交代他保护好瑾儿,最后却还让瑾儿保护他了。” 夏瑾禾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刚刚屋子里的人是谁啊?” 顾千渝忽然顿住脚步,他伸出手按在了夏瑾禾的肩膀上,一双眸子里带上了小心翼翼,“瑾儿,你会怕我吗?” 上次就是因为夏瑾禾看着自己杀人,她觉得自己太过于残忍,眼神里都染上了厌恶,最近瑾儿失忆了,那有没有可能…… 听到顾千渝这么小心翼翼地问话,夏瑾禾琥珀色的眸子瞬间盛满了笑意,“相公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怕?” 宫里的人,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 就连…… 她自己也不例外。 顾千渝像是松了口气,开口缓缓道:“我其实是夏襄国的太子。” 夏瑾禾没有过于震惊,只是牵着顾千渝的手紧了紧,眼眸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十年前,两国交战,夏襄国那段时间奉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不想北辰国将士愈战愈勇,直逼皇宫。” 夏瑾禾瞳孔缩了缩,她能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把相公送过来做质子了?” 夏瑾禾说的已经比较委婉了,当时两国战事已经那么严重了,这根本就是让顾千渝来送死的。 自古以来两国战争,质子都是牺牲品。 顾千渝反握住夏瑾禾的手,点了点头。看着女孩紧皱着的眉头,顾千渝伸手给她抚平。继续道: “瑾儿不必担心,都已经过去了,那时候我虽然没有大家眼里的云淡风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受。” 十年前,兵临城下,两国和谈。夏襄国国君一直沉迷炼丹养生,根本不关心百姓死活,此刻也是因为战火缭乱,民不聊生,才重视了这次战争。 为了平息战争,他们把年少成名的顾千渝推了出来。他那时候名声在外,又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于公于私,他都是做质子的不二人选。 事实证明,那时候皇上想的是对的,顾千渝做了质子以后,就连后宫的争斗都比往日少了些。 他仍然记得,那年母后抱着他在阳春三月的暖风里哭的死去活来,那天很温暖,是最近难得的好天气,可是母妃垂在身侧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一向素白的手上的青筋凸起,那日,她红着眼睛,一遍一遍和自己说着对不起。 但是也知道,她现在保护不了她唯一的稚子,而这也是解决夏襄国内忧外患最好的方法了。 在顾千渝被带走的第二天,他的母妃就自杀了。 顾千渝知道,他的母妃是为了保护自己,告诉宫了的各位嫔妃,他已经没有了做夏瑾国君主的能力,希望给自己减轻一点压力。 “可是,他们又哪里会放过我,这些年夏襄国派来的杀手一直没有停过。” “即使我已经把我的死讯放了出去,但是他们还是不放心。” 恨不得再扎上几刀。 “这样想来,他们这么忌惮我,父皇对我也许也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听到这夏瑾禾的眼眶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眼窝浅,向来留不住眼泪。 “他们太不是东西了……”即便夏瑾禾自小养在深闺里,不会骂人,此刻也气的声音都带着颤意,“他们自己没有能力,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所以,相公身上的毒也是那时候严重了?” 顾千渝伸手轻轻擦着夏瑾禾脸上的清泪,“是也不是。” “我的母妃是将军之后,根本不懂后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在宫里也不受宠,宫里的一个丫鬟都能欺负她。” 顾千渝现在怀里抱着夏瑾禾,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很难再有深刻的情绪。 “恰巧当时华妃在研究蛊毒,没有找到合适的载体,然后直接把子蛊下在了我的身上。” 夏瑾禾抿着唇,顾千渝每说一句,她的心就跟着疼了一分。 “子蛊离开了母蛊,所以这毒就叫做相思?” 顾千渝摇了摇头,勾唇低笑了一下,“我那时候虽然年幼,但是也没有瑾儿想的……那么羸弱。” “我走的那天晚上,把中母蛊的那个人杀了,把母蛊挖了出来。然后……” 夏瑾禾听的心口一阵一阵攥紧,疼的厉害,像一张网将心紧紧包裹,勒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什么?” “我取出了自己体内的子蛊。” 顾千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夏瑾禾知道那可是在自己身上划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啊,那该多疼。 顾千渝看着夏瑾禾脸上越来越多的泪花,探手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哭什么,我不是和瑾儿说了吗?不管怎样,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夏瑾禾抬起充满水汽的眸子,“那相公现在体内为什么还有毒?” “毕竟是我自己取出来的,可能有些余毒未清,然后在北辰国又被皇上下了毒。” 顾千渝轻笑,“其实我挺幸运的,这两种毒的碰撞,我倒是捡回了一条命。”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是在逗自己开心,但是瞳色浅泪坑薄的夏瑾禾根本存不住眼泪,这会抬起头看着顾千渝,带着些倔强而又易碎的美。 当时顾千渝没权没势,孤身一人,支撑自己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自己的母妃。 却不曾想,等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母妃早已经不在了。 那时候他就发誓,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然后就遇到瑾儿了,这毒的名字也是后来瑾儿起的。” “瑾儿说,要是我哪天疼的厉害,就想想娘子,这样就不疼了,所以起名叫做相思。” 两人站在院落里聊了一会后,天色渐凉,薄云微隐。考虑到夏瑾禾身体娇弱,顾千渝运着轻功带着夏瑾禾回到了祠堂。 看到还在角落里躺着的萧沐凡,夏瑾禾问:“相公,所以他知不知道他易容的这张脸是皇上的?” “不知道。”萧沐凡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昨天晚上赈灾银有了些线索,我看你睡的熟,没有叫醒你,出去的时候正好就和他打了个照面。” “他看到我从祠堂出来,觉得那笔赈灾银和祠堂有关,就非要来。” “这个人杀人的时候又有一个很脑残的规矩,就是要易容成受害者身前最喜欢人的模样,然后我就把皇上的画像给他了。” “所以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为什么非要易容杀人?” 顾千渝给夏瑾禾倒了一杯热茶,点了点头,“夫哀莫大过于心死,而身死亦次之。” “其实这人武功和排行前二十的杀手比,也就算是一般,但是他抓住了人的情感空缺。” “当人们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或信任的人,下意识会放松警惕。” 夏瑾禾略一思索,“更何况是要自己命的喜欢,所以他是抓住了别人震惊的那一刻,取人性命?” “瑾儿想的不错。” 夏瑾禾忽然来了兴趣,“那相公给七夜和小翠交代了什么?她们当时看着可比我镇定多了。” 顾千渝看着夏瑾禾仅喝了一口的茶水,叮嘱道:“瑾儿再喝一点,筑水小阁湿冷,小心风寒。” 第13章 我想活下去 “萧沐凡这个人最是会抓住别人的软肋。”顾千渝抿了一口茶水,“你越是在意他,就越容易中他下怀。” “所以我和七夜说先诈一诈他,拖延一些时间,本以为我会及时赶到,没想到却被托住了。” “而且,最近很多人都盯上了这笔赈灾银……” “为什么?”夏瑾禾问:“朝廷拨的赈灾银如果被贪了去,他们不怕流民暴/乱吗?” “到时候,这事怕是也瞒不过朝廷。” 顾千渝点了点头,黝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神色,“瑾儿,如果我和他们想的是一样的,你还会这般待我吗?” 夏瑾禾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但是如果相公贪去了这笔赈灾银,她又该怎么办? 顾千渝看着她,几秒后,叹了口气,“瑾儿,不想说就——” “不会。”夏瑾禾下意识反驳,语速快到她自己说出口就愣了一下。“我会的,我不会让相公一个人的。” “瑾儿,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的情绪,说谎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她刚刚只是没想清楚。 “但是如果相公非要我选一个的话,我还是想让相公知道,你永远是那个被我坚定选择的对象。” 人都是自私的,这个世界本来对顾千渝就已经很不公平了,她也想给他点糖吃。 让他也尝尝甜味。 夏瑾禾知道,她一直都清楚自己是被宠爱的那个。她被顾千渝保护的很好。 现在她也想保护他。 “我向来不关心家国天下,这世间,我在意的,唯你一人尔。” 虽然说自己失去了这五年的记忆,但是隐约中,夏瑾禾能感觉到顾千渝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但是他几乎把他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自己身上。 听到夏瑾禾的话后,顾千渝原本有些落寞的眼神中瞬间盛满了温柔。 月光如水,佳人如斯。殊不知,我眼中也唯你一人尔。 自出生以来,我始终孤身一人,没有什么人是真正属于我,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与我有关。 被送去做质子的时候,也曾绝望过,被病痛折磨时,也曾想过轻生。 但是,在那破碎的生活中,有一束光透过罅隙照了进来,成为我这一辈子的信仰。 遇到你之前,怎么样都无所谓,甚至复国报仇也都只是自己拿来消磨时间的工具罢了。 爱上你之后,我就没想过家国天下,我只想余生陪你煮酒共话桑麻。 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绪。 他嗓音一哑,察觉到自己眼眶里莫名多了几分水汽,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   “我需要这笔赈灾银。” 夏瑾禾身体忽然一阵前倾,倒入了男人温暖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里。 揽在她腰间的手很用力,像是想要将她嵌入怀里,但是又很温柔,像是在拥抱什么珍宝。 夏瑾禾的脸颊靠在顾千渝的怀里,声音里带着缱绻:“那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顾千渝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她也想替他分担一些。 “那日你问我为什么入宫做宠妃。”顾千渝闭了闭眸子,嗓音顿了顿,“我想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夏瑾禾心中隐约有什么想法。 顾千渝杀人时候的那股狠劲,她似乎很熟悉,又似乎自己以前也被这么对待过。 没有人无缘无故就如此狠厉。 “我想活下去。” 顾千渝声音很轻,夏瑾禾却感觉有针正在戳着自己的心口,心疼的厉害,连带着指尖都有些疼痛。 “我那时候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都能要我的命。” 顾千渝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是夏瑾禾也猜到了结果。 “我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毕竟我孤身一人,怎么样都行。” “但是现在我把你留在了身边,这笔赈灾银,就只能是我的。” 夏瑾禾心疼的心尖都在发颤,那时候对顾千渝来说,活下去也已然成为奢望了吗…… 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原来也会去贪恋人世间的那一抹温柔。 “相公,以后我保护你。”夏瑾禾眸中的心疼掩住,眼眸中多了一丝坚定。 顾千渝身体一僵,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抱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 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要保护他。 他竟也值得别人保护吗? “好。”顾千渝声音温润,就算是在这寒冬中,也带着难以阻挡的温暖。 只是夏瑾禾记得,第一次和顾千渝见面的时候,赈灾银就已经在她父亲夏寒章手里了。 “相公,那现在这笔赈灾银现在还在夏家吗?”旋即,夏瑾禾想了想,“需要我帮忙吗?” 她不管怎样也是夏家的庶女,想来也可以帮相公搭上线。 顾千渝温柔地笑了笑,“我知道瑾儿担心我,但是我做事情还不需要把娘子扯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到了,夏瑾禾感觉角落里顶着皇上面容的萧沐凡似乎动了一下。 她给顾千渝使了一个眼色,顾千渝眼眸眯了眯。 继续道:“这货现在应该不想醒来。” 顾千渝话音刚落,刚刚准备挣扎一下的萧沐凡瞬间没了动作。 这声音有点像顾千渝…… 夏瑾禾看着原本已经快醒来的萧沐凡瞬间一动不动,安静如鸡。 虽然他以前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笑阎王很是不屑,但是昨天晚上,竟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住。 没想到他看着病怏怏的,如同那美人灯,风一吹就散了。杀人的时候却如此阴狠。 顾千渝,你大爷的! 他本来还看着他娇弱,想要手下留情呢。 夏瑾禾:“相公,他怎么看起来一副好屈辱的模样?” 因为怕闹出人命,夏瑾禾和顾千渝一回来的时候,就给这个人吃了解药。 于情于理,都应该醒了。 顾千渝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让他长长记性,不是什么人他都能觊觎的。” 要不是昨日夜里,顾千渝毒发,这萧沐凡还有没有命活下去都得另说了。 只不过今日见了萧沐凡以后,顾千渝倒是觉得,就这样死了,倒也是便宜他了。 第14章 风寒 良久,萧沐凡在角落里躺尸,不知不觉中竟然生出了些许睡意。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一段对话。 “相公,他这是醒了吗?”夏瑾禾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顾千渝,“他要是再不醒,我要不要去补上一针?” 听到这句话后,萧沐凡似乎觉得今天早上被小娘子扎过的地方现在还钝痛着,一个激灵后,马上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后,这才惊觉,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屋子盛满了月光。 许是月光太温柔,萧沐凡觉得顾千渝的话都柔和了不少。 “瑾儿,别闹了。” 夏瑾禾低眉笑了笑,“不要,我今天就要拿他打趣。” 旋即,女孩的娇软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你们做杀手的都这么穷吗?”夏瑾禾饶有兴致地问出了早上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顾千渝嘴角微微勾起,一副不打算插手的样子。 说实话,萧沐凡现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只是睡了一会而已,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好些剧情? “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跟着我干怎么样?” 顾千渝上前拿走了七夜塞在他嘴里的破布,看着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冷意。 他的眼神太过于压迫,萧沐凡下意识摸了下鼻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夏瑾禾接着说:“我刚刚也和相公商量过了,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可以给你加二十两。” “每个月都有,基本上能保证你的生活能够正常进行。” 萧沐凡看着夏瑾禾的眼神有些犹疑,好半晌没有反应。 “一个月五十两,不能再多了。”夏瑾禾说罢,有些嫌弃地看着他,“你看看你现在的落魄模样,做杀手没前途的。” 萧沐凡:“……” 顾千渝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地,但是萧沐凡总是感觉今天要是他不答应的话,下场只会比昨天更惨。 于是,在夏瑾禾准备新一轮的劝阻时,“真的,跟着我——” 话还未说完,萧沐凡就直接开口说:“成交。” 夏瑾禾弯唇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顾千渝上前拍了拍萧沐凡的肩膀。声音有些冷,“我娘子心善,见你可怜,不想你最后连副棺材都买不起。” 萧沐凡:“……”怎么说我也是杀手榜拍名第八的人,也是把不少人送入棺材的好不好! 顾千渝你大爷的!我就知道你昨天耍我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小娘子的心上人竟然会是顾千渝这个大尾巴狼! 这笔生意,自己好像也不亏,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萧沐凡也不打算反悔。 他们这些杀手,平时最讲诚信了。 “行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就走吧。”顾千渝声音淡淡地,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威压。 “啊?”萧沐凡愣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顾千渝是雇自己保护小娘子,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对啊,小青,你先回去吧,我们这不包吃住哦。” 萧沐凡:“???”他怎么说也是让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榜第八的青衣愁。 怎么能叫这么……这么……软的名字? 末了,许是看出了萧沐凡的疑惑,夏瑾禾补充说:“明日一早带着剑来附近的茶楼就好。” 一个时辰前。 “相公,要不要把解药给他?” 顾千渝:“给吧。” 虽然说萧沐凡触犯了自己的底线,就算是被自己杀死也不为过,但是,死了未免太可惜。 他派人去查了,这青衣愁在江湖上最是讲诚信,最重要的是此人头脑简单,身上也有一点手艺傍身。 与其死了,不如为己所用,他向来喜欢用短刀,即使偶尔会有划伤手的风险。 “好。”夏瑾禾应了一声就准备把解药喂给萧沐凡。 顾千渝见状,直接喊住了她,“瑾儿,我来吧。” “女孩子家的手娇贵,不适合做这些。” 夏瑾禾脸上瞬间溢满了笑容,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敛不住了。 “相公,你挺欣赏他的?”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就留下一个对他们安全有隐患的人。 “不完全是。”顾千渝拿着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瑾儿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茶楼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记得呢,相公那时候还和我说生意不景气,看着要关门了来着。” 顾千渝:“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寒章却频繁出入那座茶楼,我们现在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夏瑾禾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起身直接坐到顾千渝怀里,把脸埋在男人胸口,“瑾儿想不明白,这件事和萧沐凡有什么关系?” 顾千渝伸手搂住夏瑾禾的细腰,“这座茶楼的生意不景气,我暗中让七夜把它盘了下来。” 顾千渝眸子眯了眯,“但是并没有对外散出消息。” “而且我让人查了,夏寒章和茶楼老板并无交集。” 夏瑾禾:“相公的意思是,要在这茶楼里收集情报?” 顾千渝赞许地点了点头,“娘子真聪明。” “恰巧萧沐凡这人杀人的时候有易容的规矩,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 “如果让他在茶楼里当个小二,应该不会有人起疑。” 夏瑾禾回抱住了顾千渝,“相公的意思是说,七夜已经和我那便宜爹打过照面了?” “嗯。”顾千渝有些凝重地点了点头,“不然也不至于查到现在什么也没查到。” …… 前半夜聊着聊着,夏瑾禾就窝在顾千渝怀里睡着了,顾千渝将她抱回床上,给夏瑾禾掖了掖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入梦。 后半夜顾千渝是被脖子上一股一股热气给烫醒的。 他下意识去探夏瑾禾额头的温度,发现烫手后,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瑾儿。”顾千渝轻轻唤她,“醒醒,你染上风寒了。” 顾千渝只懂得一些基本的药理,现下急的有些手忙脚乱。 他轻轻扶起夏瑾禾,拍着她的背哄到,“瑾儿,起来喝口水好不好?” 夏瑾禾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现在感觉头很晕,身体的不舒服让她没有功夫去想些别的,完全是遵循着本能,直接打翻了顾千渝递到自己面前的茶水。 略滚烫的茶水溅了顾千渝一身,直接烫伤了他骨节分明的手。 “相公,我不想喝……”夏瑾禾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沙哑。 “瑾儿,瑾儿,你别睡,你告诉我,我应该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夏瑾禾勉强睁开眼睛,呼吸灼热,指尖却冰冰凉凉,身体一阵一阵地发冷。 “冷,相公好冷……”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的手又紧了紧,“现在好些了吗?” “瑾儿乖,喝点水好不好?”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了一杯茶水。 这会夏瑾禾倒是勉强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又昏睡在了顾千渝的怀里。 顾千渝额头贴着夏瑾禾的,声音里带满了祈求,“瑾儿,你理理我好不好?”  夏瑾禾下意识回:“好……理理你……” 刚刚喝了些热水,夏瑾禾意识也慢慢回笼,伸手从衣袖中给自己拿了药。 许是药太苦,甫一咽下,夏瑾禾就皱紧了眉头。 顾千渝把人搂在怀里哄着。 良久,顾千渝轻声问:“好点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 低头,发现夏瑾禾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也许还有些难受,眉头有些轻蹙。 顾千渝腾出一只手,悄悄给她抚平。 “对不起……” 他用一种很低地声音说到,“没能帮到你。” 他应该学习一些医术,要不然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疯的。 许是很久没有感染过风寒了,夏瑾禾竟然睡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地下室的门由外而内被推开,只发出了一些细小的声音。 “醒了?”看着夏瑾禾在床上微微欠身,顾千渝开口说,“起来喝点粥。”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瑾禾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了些委屈,“头还有些晕。” 听到这话,顾千渝放下了手了的白粥,坐到了床边,伸手轻轻放在她的头左侧,大拇指落在她太阳穴的位置,一点一点地揉着,很轻很轻。 “还疼吗?”顾千渝问。 感受着耳侧顾千渝手上传来的体温,夏瑾禾有些贪恋地蹭了蹭,“疼,要相公揉揉才能好。” 又过了一会,顾千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端起放下桌子上面的白粥,声音里带着诱哄的味道,“瑾儿,我刚刚熬的粥,我尝过了,很甜。” 说话间,顾千渝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夏瑾禾面前,“来,瑾儿乖。” 白粥甜香,入口软糯,确实很甜。 见夏瑾禾没有抗拒,顾千渝又喂了小半碗。 “相公,我还要。”眼看碗就要见了底,夏瑾禾开口说。 在顾千渝起身去外面盛粥的时候,夏瑾禾注意到顾千渝衣袖下面的手似乎有些红肿。 相公的手很软,她第一天就知道。 于是,她叫住了顾千渝,“相公,你过来。”声音很轻,带着些刚刚睡醒的软糯,竟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顾千渝走到床前。 夏瑾禾趁着顾千渝关心则乱,直接撩开了他的衣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千渝一个习武之人为什么手会比她一个女孩子的还要软。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模样。 一片红肿,触目惊心。 第15章 再不像也是相公的小娘子 “刚刚不小心烫到的。”说罢,顾千渝拉了拉袖口,挡住了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肿。 夏瑾禾低下头,长长的鸦羽覆盖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你不必骗我的,我本来就是大夫……你身上哪里受伤了,怎么伤的,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说到后面,夏瑾禾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轻微的哽意。 顾千渝伸手轻轻抬起了夏瑾禾的下巴,原本还有些黑沉沉的眸光里染上了柔软的笑意。 “瑾儿,你这是担心我?” “嗯?” 带着鼻音的“嗯”字,微微上扬,撩拨着夏瑾禾的心绪。 可是夏瑾禾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是昨夜的茶水烫到的,都是因为自己…… 要不然凭借着相公的反应度,一定是不会烫伤自己的。 昨晚顾千渝确实是能躲开,但是如果他躲开了,那茶水就会撒到夏瑾禾身上。 这让他怎么舍得。 看着夏瑾禾越来越空洞的双眼,顾千渝低笑一声,“瑾儿,你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疼。” “我手上这片皮肤本就容易受伤。” 顾千渝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夏瑾禾,她是见过顾千渝用暗器和匕首的,那熟练度,怎么说也是练过几年的。 可是相公的这双手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双常年习武的手,手心连一点薄茧都没有。 一想到某种可能,夏瑾禾眼眶又红了起来。 本来就因为染上风寒,声音有些哑,这会这副模样,直接把顾千渝心疼坏了。 他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伸手搭在了夏瑾禾的脉上,“瑾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夏瑾禾直接顺势窝在了顾千渝的怀里,哭的双肩都开始颤抖。 顾千渝只能一遍一遍轻轻地抚着女孩的背,希望能让她好受一点。 “刮皮削骨,十指连心,疼吗?”等哭够了,夏瑾禾才闷闷地问。 顾千渝这会也明白,为什么小姑娘忽然就哭了。 原来是心疼自己入宫为妃的时,为了掩人耳目,直接拿匕首刮掉了手心里的一层薄茧。 他摇了摇头,“早就不疼了。” “倒是你,吓的我心脏都快要不跳了。” 夏瑾禾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就撞入了顾千渝那温软的眸光里。 看着女孩哭花的脸,一双杏眸里还噙着泪水,顾千渝心疼哄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瑾儿,不是说要保护我吗?现下这副模样,看着可不像。” 夏瑾禾知道顾千渝在哄自己开心,她声音依旧闷闷地,伸出手环住了顾千渝的脖子。 “再不像也是相公的小娘子。” 顾千渝应了一声,“嗯,瑾儿永远都是。” 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娘子。 “相公抱我。”夏瑾禾窝在顾千渝怀里撒娇。 顾千渝:“好。” 夏瑾禾在床上躺了一天,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顾千渝抱着夏瑾禾来到祠堂的时候,小翠正拿着扫把扫地。 看着他们下来后,直接僵在了原地。扫把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顾千渝:“……” 夏瑾禾:“……” 上次七夜怎么忽悠小翠的来着…… 趁着小翠还没有反应过来,夏瑾禾决定先发制人。 “小翠,今天见到渝娘娘怎么不行礼?” 小翠原本因太过于震惊而有些发散的瞳孔渐渐回笼。仔细看看,抱着娘娘的这位俊俏的男子,确是和渝妃娘娘有八分像。 最近是怎么回事,七夜姐姐女扮男装也就算了,怎生渝妃娘娘也跟着胡闹…… 小翠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从脑子中甩了出去。主子们的事情,哪里是自己一个下人可以随便揣测的。冲着夏瑾禾和顾千渝简单行了礼后,就继续打扫祠堂了。 夏瑾禾被小翠逗笑了,脸颊上还带着一点点红润,琥珀色的眸子水灵灵地亮着,整个人透漏着肉眼可见的高兴。 “就这么高兴?”顾千渝低笑一声,也被小姑娘的情绪感染到,开心了不少。 “是呀。”夏瑾禾冲着顾千渝笑。 “相公,在床上躺了一天了,我想出去看看~” 知道夏瑾禾一刻也闲不住,顾千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想去哪里?” 夏瑾禾挂在顾千渝身上,笑着问:“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顾千渝轻笑:“可以。” “那我想去看看上次的河灯。” 没等顾千渝回答,夏瑾禾又接着问:“相公知道上次的河灯最后都飘到哪里去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瑾儿的河灯在哪里。”顾千渝的回答透过晚风传到了夏瑾禾的耳边,惹的她耳蜗处一阵发麻。 夏瑾禾只觉得身体一轻,体位变换间,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既而,整个人贴着他凌空而起,顾千渝带着夏瑾禾稳稳地落在屋顶上。 在皎洁的月光下,青砖绿瓦似乎也多了一分温柔。 还没等夏瑾禾继续问,眼睛就被顾千渝捂住了,“瑾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到之前,瑾儿不能睁开眼睛。” 夏瑾禾才不听顾千渝的呢,顾千渝捂的根本就不严,透过指缝,还能看到外面的点点光亮。 只是还没等夏瑾禾看清,顾千渝就搂着她一个腾空而起,眼前的景象因为速度太快,变的不是很清晰起来。 眼睛看不见,手底下的触感就敏感了起来,等两人落地后,夏瑾禾试探着碰自己身前的东西,好奇道:“相公,这是水吗?” 顾千渝嘴角微勾,松开了捂着她眼睛的手。 满塘的河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入夏瑾禾的眼帘。 一阵风吹过,有梅花簌簌飘落,落在水中,落在行人的肩上,随流飘远,随人远行。 “相公,河灯最后都会来这里吗?”夏瑾禾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满塘的河灯,生怕它们飘远了似的。 顾千渝坐在夏瑾禾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声音温柔缱绻,“瑾儿的河灯都会来到这。” 河灯:“……” “相公,你上次到底在河灯里面写了什么?”夏瑾禾亮晶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相公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下去捞。” 顾千渝眼底多了几分笑意,“那瑾儿写了什么?” 夏瑾禾看着顾千渝的眼神逐渐认真,温柔而虔诚道:“愿相公以后平安喜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顾千渝顿了一下,原来瑾儿那个时候就已经如此相信自己了吗? 这么想着,顾千渝就拿起旁边的酒壶灌了起来,他以前,真是禽兽不如。 夏瑾禾秀美微蹙,伸手夺过顾千渝手中的酒壶,用袖口替顾千渝擦了擦不小心滴落在下颌角的酒珠,“相公,你不能饮酒……” “要不然今天的药算是白吃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顾千渝的声音听起来多了些哑意。 “瑾儿,你若是有一天恢复了记忆,就算是想让我死……唔……” 夏瑾禾侧过身子,闭上眼睛,捧起了顾千渝的脸,把自己送到对方唇下。 顾千渝瞳孔骤然一缩。 夏瑾禾的吻和她的人一样,似蜻蜓点水,温柔的不像话。 夏瑾禾睁开眼睛,对上他黑而亮的眸子,他的眼睛里泛起了自己从没见过的神色。 夏瑾禾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相公,你想要的,也都会有的。” “瑾儿,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顾千渝没忍住托住夏瑾禾的后脑勺,加深了刚刚的吻。 他四处漂泊,这些年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地方,也没有在一个地方久呆的打算。 因为欢乐和灯火都是属于别人的。 现在,这万里河山,万家灯火中,终于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留的吗? 直到夏瑾禾被顾千渝吻的喘不过气来,顾千渝才放开了她的唇。 夏瑾禾靠在顾千渝怀里,粉唇被顾千渝吻的红彤彤地,看着更加惹人恋爱。 “相公,你身上好香……”夏瑾禾轻声说。 “瑾儿喜欢吗?”顾千渝用食指指背轻轻划过夏瑾禾的脸颊。 “喜欢……当然是极喜欢的。”她盯住他的眼睛,随他看尽她理智慢慢丢失,任凭脸颊上粉色红云逐渐泛滥。 “我也喜欢瑾儿。”顾千渝眸中闪着潋滟的水光。 “相公,你还没告诉我,那日你到底在河灯里写了什么呢?”夏瑾禾忽然嘟着嘴问。 “红尘路漫漫,愿携手与你共度。” 夏瑾禾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偏过脸来,不去看他。 顾千渝低笑一声,终究是拿她没有办法,替她理着鬓角的碎发。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不似那种寂静寥落地让人尴尬的安静,而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存在的那种,不用语言就能感受到的无声缠绵。 终是夏瑾禾打破了这片沉寂,偏过头对顾千渝说:“相公,瑾儿想看晚霞。” 顾千渝被夏瑾禾这转变话题的速度惊到,淡笑道:“那瑾儿今日是见不到了。” 夏瑾禾:“为什么?” 顾千渝眼中一片温软,“今天的晚霞被我借走了,悄悄披在了瑾儿身上,做了嫁衣。” 见夏瑾禾又要偏过脸去,顾千渝轻轻捏起了她的下巴,“不知瑾儿,可还喜欢?” 夏瑾禾看着满塘的河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高兴地很明显:“喜欢。” 第16章 吓到了? 月光温柔缱绻,山水如墨染般,顾千渝拉着夏瑾禾在街边走走停停。安静美好的宛若一副墨迹未干的丹青画。 “相公,我睡了多久?”夏瑾禾问。 顾千渝拉着夏瑾禾的手,想了想,“没多久,瑾儿现在可是困了?” 刚刚入夜,街边很是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夏瑾禾还没来的及回答,两人就被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公子,给身边的漂亮姐姐买束花吧。” 看着小姑娘手上那翠绿色的镯子,顾千渝皱了皱眉。 “公子,这花和你身旁的漂亮姐姐最是相配,姐姐也喜欢,不是吗?”小姑娘举起了手中的花篮,冲着他们笑的面若桃花。 只是这她的眼神似乎带了某种魔力,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一般,鬼使神差地,夏瑾禾就把手伸到了花篮里。 “瑾儿,瑾儿……” 差一厘米就要碰到花束的时候,夏瑾禾耳边响起了顾千渝关切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见夏瑾禾清醒了过来,顾千渝抿了抿唇,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像是萃了冰渣子一般,“滚。” 话音刚落,宽大的袖口中顿时寒光乍现,隐约还能看到藏在袖口里的匕首。 没等顾千渝动手,小姑娘就抱着花篮跑走了。 夏瑾禾从没见过顾千渝这么冷淡地模样,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顾千渝轻轻捏了捏夏瑾禾的手,“吓到了?” 夏瑾禾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冲着顾千渝摇了摇头,“没有被吓到,就是鲜少见到相公这副模样。” 顾千渝淡笑一声,他不会在夏瑾禾面前动手,除非必要情况。 “瑾儿会害怕我吗?”顾千渝声音很轻,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夏瑾禾失忆前就是见到自己杀人的模样,一气之下,捅了自己一刀,然后不论自己说什么,解释什么,她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后来甚至都不愿意看到自己。 他怕。 怕听到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怕夏瑾禾再一次厌恶自己。 但是如果刚刚自己不动手,瑾儿就要被夺舍了。 他或许可以解释的…… “不会。”夏瑾禾想了想,“如果不是相公,刚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语落,她话音一转,“只是,相公为什么这么问?” 这已经是顾千渝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其实她最近隐隐有了种感觉。 顾千渝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面,似乎有些……虽然不想将这个词联系到顾千渝身上,但是夏瑾禾不得不承认,顾千渝在她面前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 也许不是最近才有的,可能自己失忆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只是她才察觉到。 顾千渝很惯着她,基本上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会帮她实现。 自记忆以来,顾千渝甚至没有和她说一句重话,就连大声说话的次数也很少。 她不是不喜欢顾千渝的温柔,只是她觉得顾千渝爱的有些过分小心了。 尽管有些事情,自己从未在意。 夏瑾禾的话让顾千渝感觉有人拿着轻飘飘的羽毛,在他心头淡淡扫着,酥痒的声音都带了些磁性。“我怕瑾儿因为害怕,再一次悄悄离开我。” 夏瑾禾伸手抱住顾千渝,趴在他怀里,眼底满是心疼,“我不会离开相公的,永远不会。” “再说,瑾儿还要保护相公呢。” 月光洒下,少女一身红衣,眉眼如月弯弯,灿烂了整片星河,温润了他余生的岁月。  “好。”顾千渝轻声应道。 “再逛逛还是现在就回去?”夏瑾禾仰着头看着顾千渝,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都行。”顾千渝轻声答。 夏瑾禾拉着顾千渝的手臂晃了晃,“那我们再逛逛吧,难得街上这么热闹。” “听瑾儿的。”顾千渝答。 他倒是无所谓,瑾儿开心就好。 说话间,夏瑾禾注意到街边卖着百花团扇的老奶奶,忽然想到上次买河灯的时候,相公眉眼之间似乎也是这般神情。 “相公,这个小姑娘是精怪所化吗?” 顾千渝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柔声说:“是也不是。” 夏瑾禾:“为何这么说?” “是夺舍妖,她们习惯在冬春交际的时候寻找新的载体。” “被夺舍的人不会有任何感觉,这也就是这一类妖物的可怕之处。” 夏瑾禾秀眉微蹙,“相公的意思是,刚刚那个小姑娘被夺舍了?” 顾千渝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温润,“这夺舍妖夺舍需要夺舍的法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只夺舍妖的法器就是那个绿色的镯子。” 顾千渝的话提醒到了夏瑾禾,她记得上次卖河灯的老妇人手上也戴着一个翠绿色的镯子,她犹记得老妇人全身上下的穿着都比较朴素,唯独手腕上那个翠玉镯子,纯粹的像是一条绿色的飘带,看着就价格不菲。 如果是这样的话,相公的反常反应似乎都可以解释了。 不过…… “相公,如果刚刚那个小女孩没有被夺舍,相公会为我买花吗?” “会。”顾千渝回答的很干脆,他向来不知道怎么拒绝夏瑾禾。 这也是瑾儿第一次没有怪自己没有救那个被夺舍的小姑娘。 “相公!” 夏瑾禾忽然顿住了脚步,有些慌乱地喊了他一声。 顾千渝下意识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问:“怎么了?瑾儿?” “我们不是和小青说好了,今天早上来茶楼处理事情吗?” 顾千渝摸了摸鼻子。 他也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瑾儿昨日病成那个样子,他也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 “不着急,现在去也是一样的。” 于是,顾千渝拉着夏瑾禾慢悠悠地来到了茶楼。 刚刚进去,就收获了一道怨怼的眼神。 只见萧沐凡换上了茶楼小二穿的衣服,端着茶壶正在给客人添茶呢。 顾千渝带着夏瑾禾寻了个空位,对着萧沐凡招招手,“小二,上茶。”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夏瑾禾坐在顾千渝对面,眼神示意顾千渝。 “现在不能和萧沐凡打招呼吗?” 顾千渝摇了摇头,拉过夏瑾禾的手心,伸手写了个字。 夏瑾禾会意后,冲着顾千渝点了点头。 萧沐凡倒茶的时候就是看到了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 于是也加入了他们,冲着顾千渝使眼色。 “夏寒章那个老头在楼上包间坐了一整天了。” 顾千渝端起面前的茶微抿了一口。然后有些生气地站了起来,“这茶水是不是隔夜了?”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为什么要砸自家生意…… 但是,此刻的萧沐凡只能忍气吞声,埋怨地看了夏瑾禾一眼。 把茶壶端走的时候,那狰狞的表情逗的夏瑾禾哈哈大笑。 要说这萧沐凡今天早上来茶楼的时候,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昨天是中了顾千渝的圈套,这么一想后,越来越不得劲,于是他就把原本店里的小二打晕了,然后易容成了他的模样。 顾千渝和夏瑾禾能认出他,全凭着他那妖娆又中二的身姿。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夏瑾禾隐晦地问。 她实在是担心萧沐凡那玩意的智商,生怕他刚刚没有明白顾千渝的意思。 顾千渝失笑,“瑾儿放心,不会有事的。” 萧沐凡这人心思还是比较灵活的,要不然也不能常年占据杀手榜第八的位置。 他端着一壶新茶来到了楼上厢房,然后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是他前日刚刚易容过的。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这人眉眼之间的英气看,应该不是一般人。 刚刚想下楼和顾千渝他们知会一声,就被里面的人叫住了。 夏寒章:“小二,给这位爷添茶。” 萧沐凡应了一声,硬着头皮端着茶走了进去。 北辰溪上下打量了萧沐凡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新来的?” “不知道我最是不爱喝这茶?” 北辰溪眼神冷厉,带着帝王与生俱来的威压,萧沐凡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薄汗。 “是……” 听着小二有些结结巴巴的声音,北辰溪忽然凑近看了看,伸手捻住了萧沐凡的下巴,“真的吗?” 可能是北辰溪的话说的太过冷厉,这会夏寒章也眯着眸子上下打量起了萧沐凡。 继而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我记得,你在这干了十几年了吧?” 还没等萧沐凡反应,夏寒章就上前一步,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顾千渝,你大爷的! 萧沐凡挣扎的很厉害,茶壶随着他有些夸张的动作很自然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响。 虽然在楼下只能听到很细微的声音,但还是被顾千渝和夏瑾禾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 萧沐凡大概率是出事了。 “我上去看看。”顾千渝还没走几步,袖口就被夏瑾禾拉住了,“相公,我和你一起。” 顾千渝皱了皱眉,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夏瑾禾就站起身,脚尖一点,附在顾千渝耳边说:“相公,我一个人在底下害怕。 女孩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蜗处,连带着心口那个地方也酥麻了起来。 顾千渝最后还是冲着夏瑾禾点了点头,“好,跟紧我。” 大不了他到时候保护好她就是了。 两人刚刚走到楼上,就听到了萧沐凡那夸张的叫声。 夏瑾禾:“……” 看来是没事,还能叫这么大声。 萧沐凡:“……” 第17章 张氏有子 “谁派你来的?” 话音刚落,夏瑾禾的脊背就僵了一下,这声音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五年前,被送进宫中之前,夏寒章怕自己得不到皇上的欢心,总是强迫自己熟悉皇上的各种习惯。 眼下这声音不是皇上的还能是谁的? 顾千渝眼底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是伸手淡淡地把头上束发的簪子拿了下来,瞬间,黑色的长发如瀑一般滑落。微风拂过,几缕发丝被吹起,看着多了几分柔弱。 萧沐凡在里面嚎的声音太大了,达到了混淆视听的效果,至于现在夏寒章和北辰溪都没有发现屋外悄然到来的两人。 夏瑾禾本打算就这样悄悄溜走的,毕竟自己已经被禁足祠堂了,这会冒然出现在皇上面前,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只是她刚刚要转身,就被顾千渝拉住了手腕,他对着夏瑾禾摇了摇头。继而她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香,顾千渝把她扯到怀里了。 “别怕。”耳边传来了顾千渝温润的声音,让夏瑾禾有些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萧沐凡终究也没能坚持太久,北辰溪还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猛地推开了门,他冷笑一声,“怎么,你还有同伙?” 与此同时,夏寒章掐着萧沐凡的手紧了紧,他表情近乎疯狂地问:“公子,这人还要留着吗?” 北辰溪摆了摆手,得到了皇上的指令后,夏寒章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手下也越来越用力。 “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谁派你来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可真就动手了。” “别挣扎了,你现在不说的话,待会你的同伴也会说的。” 萧沐凡一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只能希望自己拖延的那些时间对顾千渝他们有点用处了。 千钧一发之际,掐着萧沐凡的那只手忽然被一个暗器打伤。 夏寒章吃痛,松开了掐着萧沐凡的手。 鲜血瞬间滴落在地上,他的小拇指竟然生生地被切断了。 可怕的却是。 地上竟然连个凶器都影子都没有。 刚刚情况太过于突然,他甚至连暗器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都没有察觉到。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而北辰溪几乎是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愣在了门口,也就是在他愣神的那个瞬间,顾千渝把暗器扔了出去。 在看清顾千渝挂满泪痕的小脸后,北辰溪瞬间回过神来,语气也放软了些,“渝渝,你怎么在这里……” “你也不说话,朕刚刚差点就误伤到你了。” 夏瑾禾在心里默默给顾千渝竖了一个大拇指,好一个上一秒暗器杀人,下一秒泪流满面。 夏瑾禾趴在顾千渝怀里,许是被他的情绪感染,自己脸上也划过了一道清泪。 顾千渝眼神很空,抱着夏瑾禾的手指不断蜷缩着,浑身都在轻轻地颤抖着。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皇上正心疼着呢,夏寒章忽然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眼神冰冷地骇人,拿着手里的剑就往夏瑾禾身上刺。 顾千渝眼神一凝,抬手死死地把她护在了怀里。 夏瑾禾下意识抬手去挡,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一些温热的血渍溅到她脸上,顺着脸颊缓缓往下滑。 “夏寒章!你住手!”北辰溪有些愠怒。 夏瑾禾心头一震,放下手抬眸望去,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她面前,垂在身侧的手上有一道很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汇聚成线顺着指尖低落在地面上。 夏瑾禾脑袋里一阵翁鸣,眼眶红了一片,当着皇上的面,从袖口中拿出了止血的药丸颤抖着送到了顾千渝的嘴里。 顾千渝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搂住了夏瑾禾的腰肢,柔声安抚着,“我没事,瑾儿不怕。” 看到顾千渝那白皙柔软的小手上被划拉了一条那么狰狞的口子,皇上愤怒极了,几乎失了声,几乎本能地想冲上前去把夏寒章打一顿。 只是他刚刚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顾千渝过分娇弱的声音。 “皇上,不要……不要因为妾身坏了君臣关系,反正妾身不过一介风尘女子……” 顾千渝说话的时候,紧咬着下唇,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羞愤地看着夏寒章。 “这老头欺负渝渝了?”皇上那一瞬间几乎压不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抬起一掌就朝着夏寒章拍了过去。 夏瑾禾现在已经镇定了些许,她已经不是那个在竹林中看着顾千渝伤口流血就吓的手忙脚乱的小丫头了。 现在的她,有了依靠,那种失忆带来毫无依托的感觉早已经随记忆烟消云散,在顾千渝的温润下越发显的微不足道。这会趁着皇上发疯,还能悄悄从衣袖中拿出了止血的草药,轻轻地敷在了顾千渝受伤的手上。 好在顾千渝挡的时候,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一刀了,并没有和夏寒章硬碰硬,顺着他的力道接下了这一刀,这会也没伤到骨头,夏瑾禾见状松了一口气。 夏瑾禾给顾千渝处理伤口的时候,顾千渝并没有看伤口,却一直温柔地看着夏瑾禾,那眸光温润地都能掐出水来。 看的在地上装死的萧沐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夏寒章这具老骨头根本就受不住皇上一掌的力道,这会直接被推出了十几米。 一条老命差点就交代在了这里。 最后皇上还是找回了些理智,看着夏寒章被砍断的手指,冷嗤一声,“夏寒章,你一个男人被店小二坎了指节,竟然敢拿朕的女人撒气。” “今天若不是朕来了,你是不就要要了渝渝她一个弱女子的命啊!” 夏寒章嘴角挂着血丝,只觉得嗓子一阵一阵地发麻,刚刚想开口给皇上回话,一口老血就喷涌而出。 皇上没得到夏寒章的回应,抬腿踢了他一脚后,就转过身一脸关切地看着顾千渝,“渝渝,你没事吧。” 话刚说完,皇上就要把夏瑾禾拉开,还好顾千渝眼疾手快,直接把夏瑾禾按在了怀里。 她手指还在不断地发抖,此刻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顾千渝搂着夏瑾禾,淡淡地给皇上行了个礼,“妾不堪凌辱,无能为也矣。” 皇上赶紧起身拉了顾千渝一把,“渝渝,他……夏寒章他……糟蹋你了?” 皇上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充天灵盖,要不是这老头现在还有些用,他现在都想动手杀了他。 夏寒章这个老东西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欺负他后宫的嫔妃! 这夏瑾禾在后宫里一向胆子小,如果不是夏寒章逼迫她,没有自己的口谕,她断断是是不敢擅自离开祠堂的。 虽然说自己不喜欢她,但是说到底也是夏寒章的亲生骨肉啊,他是怎么狠心下的手啊…… 皇上拉着夏瑾禾的手紧了紧,声音因为心疼有些发涩,“渝渝,我现在带你去太医院,别怕,朕在呢。” 顾千渝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皇上的眸光带泪,小心翼翼又惹人怜爱。 这一幕看的皇上心都化了,直接上前一个打横把顾千渝抱在了怀里。 顾千渝:“……” 夏瑾禾:“……” 相公可能出生的时候选错的性别。 不过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违和,顾千渝看着比皇上高了些,此刻穿着男装被皇上抱在怀里。让夏瑾禾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的画本子上的一些奇怪的画面…… 她记得画本子上怎么写的来着,“张氏有子,好龙阳,常与一男子诉相思。” 想到这,夏瑾禾脑海里不断地闪过皇上看着顾千渝那爱惜的眼神。 她对这种神情很熟悉,顾千渝就经常用这种柔和的眼神看着自己,娘亲曾说,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相公会不会有一天和皇上日久生情…… 夏瑾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摇了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 算了,不想了,还是等相公回来再问问他吧。 “死丫头,你傻站在那干什么,赶紧过来扶我一把!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夏寒章这会终于缓过来了些许,看着夏瑾禾一个人傻站在那眼神空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夏瑾禾这会也注意到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夏寒章,看着他的眼神似乎覆上了一层冰霜,“你把我送给皇上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 夏寒章冷笑一声,“女儿家能创造出什么价值,既不能上阵杀敌平定一方,又不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如乖乖嫁一个好人家,给你几位兄长铺平道路,这才是你生命的价值。” 可能是因为伤的太重,一次性说完这些话后,夏寒章趴在地上喘的厉害,“现如今你也算是争气,怀了龙嗣,这算是你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听完夏寒章这些话,夏瑾禾神情瞬间凝肃了起来,她捏了捏袖子里的拳头,眉头轻拧,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到底是为我几位兄长换来仕途平安,还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心啊?” 夏寒章被这话气地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就要给夏瑾禾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只是手还没落下,就被萧沐凡抓住了手腕,“敢欺负我家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萧沐凡说话吊儿郎当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话落,手上加大力道,使劲一甩,夏寒章又被摔了出去。 第18章 等你呢 “我还以为你会惊吓过度,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呢。” 萧沐凡啧了下嘴,“主子你这是瞧不起谁呢,我怎么说也是杀手榜上排行第八的杀手。” 再次听到萧沐凡吹嘘起这个杀手榜,夏瑾禾忽地来了兴趣,“所以你和排行第一的笑阎王交过手吗?” 萧沐凡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说主子,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戳我和你家那位的伤心事。” 刚刚夏寒章摔的那一下可不轻,这会已经晕了过去,夏瑾禾走过去,隔着帕子给他号了下脉,头也不抬地对萧沐凡说,“这事和我相公又有什么关系。” 她本就是无心一问,这会也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萧沐凡眼前一亮,有些惊讶地看着夏瑾禾,“主子,你不知道吗?顾千渝就是笑阎王啊。” 夏瑾禾号脉的手顿住了,“别开玩笑了,虽然我相公武功确实厉害,但是他身体那么娇弱,不能久战的,怎么可能是杀手榜第一。” 萧沐凡倒是没想到夏瑾禾连这种事情都和自己说,毕竟笑阎王在江湖上因为擅长近战,速度又快,杀人于谈笑之间,几乎是毫无缺点的存在。 萧沐凡看着低头号脉的夏瑾禾,有些讶异,“主子,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夏瑾禾确定夏寒章死不了之后,缓缓站了起来,“我相信,顾千渝也是这么想的。” 夏瑾禾低垂着眉眼,萧沐凡越看越觉得好看,他敢保证,这是他见过最有气度的女子。 原来竟一直是自己心胸狭隘了吗? 这样想着,萧沐凡心中对夏瑾禾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夏瑾禾可不知道萧沐凡心里的想法,看着他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相公他……他真的是笑阎王……?!” 萧沐凡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顾千渝擅长近战,却又不止于近战,总是在人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所以现在江湖上还没有人发现他的弱点。” 夏瑾禾想了想,如果是快战的话,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毕竟顾千渝的实力摆在那里。 “可是相公为人温柔谦和,为何江湖人皆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夏瑾禾抬起头,看着萧沐凡,眼底满是疑惑。 “怎么可……”话未说完,萧沐凡就顿住了,因为夏瑾禾眼里的顾千渝确实是这样。 这样一位叱咤风云的杀手对一个女孩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并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于她一人之上。这要是让江湖人知道了,岂不是都要惊掉了下巴。 “嗯?”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夏瑾禾问。 “可能,他不舍的对你露出那般模样吧。”最后萧沐凡也只能这么说。 经萧沐凡这么一提,夏瑾禾心下一动,只觉得空气里也似乎也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她确实很少见到冷着脸的顾千渝。 两人说着话,都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夏寒章动了动。 “主子,我们接下来是直接去宫里还是回祠堂?” 夏瑾禾回头,她总感觉后面有一道视线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可回头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她只当自己多心了,“先回祠堂。” “不过,这夏寒章看起来挺弱的,为什么之前七夜什么也查不到?” 萧沐凡对着夏瑾禾摇了摇头,“不然,这夏寒章一来很少落单,二来,我与他交手之前,他已经被重伤一掌,导致现在看起来有些过于衰弱。” “说实话,七夜他武功不差,估计也就只能和夏寒章打个平手,更何况他每次身边都带那么多人。” 夏瑾禾嘴角轻勾,忽然起了打趣他的心思,她歪头看着萧沐凡,“那你的武功在他之上吗?” 萧沐凡眼神里闪过一丝痴迷,但瞬间湮灭,“回主子的话,不出意外地话,我应该在他之上。” 夏瑾禾没注意到萧沐凡的异样,继续问:“那相公想在他身上查到些什么?” “又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关于那笔赈灾银的线索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虽然之前也想要这笔银钱,但是我多是打算明抢,还真对他了解不多。” 夏瑾禾看着萧沐凡的眼神逐渐复杂了起来。 “所以之前你是以为这笔赈灾银在相公手里,所以才会闹到祠堂?” 萧沐凡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早知道有今天,他那日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出门找不痛快。 夏瑾禾:“……” 这人还真是头脑简单…… “算了,你现在先把夏寒章带到祠堂,其他的事情等相公回来再做决定。” 黑暗的角落里,夏寒章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狠的笑容。 女儿家就该乖乖嫁个好人家,换来家里人仕途平坦,富贵平安,如今她既不要这福气,夏瑾禾……也就不必留了。 太医院里,一群太医跪在地上。 皇上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顾千渝,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着一样,疼的发慌。 “皇上……”顾千渝轻声唤他。 “渝渝,我在,你要说什么?” “我要回寝宫……” 这里人这么多,他可没有耐心一个一个打晕。 皇上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顾千渝,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随便点了个太医跟着,就抱着顾千渝来到了他的寝殿。 顾千渝:“……” 皇上将屋内的屏风打开,自己退到外面去。 太医一边处理着顾千渝手上的伤口,一边唏嘘着,幸亏送来的早,要不然伤口就愈合了。 隔着屏风中透出的一点缝隙,顾千渝估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抬手干净利落地把太医打晕,同一时间,左手的暗器也应声而发。 随着咕咚一声,皇上终于晕了过去。 顾千渝单手把北辰溪提了起来,有些嫌弃地把他扔到了床上,营造出皇上睡着的假象之后,脚尖轻点地,悄然离开了皇宫。 顾千渝回来的时候,夏瑾禾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此刻趴在祠堂的供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似乎是听到动静,夏瑾禾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声音软软绵绵地,带着刚睡醒的酥麻,“相公,你回来了——” 顾千渝被这一声娇声细语喊的脊背一僵。 “怎么在这睡下了?” 夏瑾禾揉了揉眼睛,一把抱起了顾千渝的脖颈,“等你呢。” 顾千渝瞳孔一缩,久违的温暖瞬间充斥了心房,声音里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哑意,“那我以后早点回来。” “好。”还是那娇憨的语调,撩的顾千渝心底发痒。 顾千渝一个打横抱起了半梦半醒的女孩,看着怀里的夏瑾禾,喉结滚动了两下,微低下头,扣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夏瑾禾虽然不懂什么叫吻,但是从顾千渝那里,也略微学到了一些,于是她尝试着,也动了动她的唇瓣,试着给顾千渝回应。 但是!夏瑾禾发现她好像错了。 因为好像本来要放开她的顾千渝,现在似乎想加深这个吻。 缱绻吻毕,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呼吸声在寂静的祠堂里越发清晰起来。 顾千渝捏住了夏瑾禾的下巴,拇指轻轻蹭上她那泛着水光的朱唇。 柔软的,甜蜜的,只属于他一个的蜜饯。 夏瑾禾脸颊有些热,身子变的有些轻,“相公……” “今日皇上可有为难你?” 顾千渝低低地笑了一声,在夜色的映衬下,越发低沉好听,“怎么还记起这事来了。” “莫不是瑾儿嫌弃为夫吻的不够?” “不……”夏瑾禾脸红的厉害,此刻错开了顾千渝的视线,“如果这半晌的功夫都能忘事,那……唔……” 看着女孩绯红的脸颊,顾千渝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再次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瓣儿。 “今夜太晚了,明日再告诉你。” 说巧不巧,街边巷口中传来了更夫敲锣的声音。 夏瑾禾抿唇一笑,伸手勾住顾千渝的脖颈,“相公,过子夜了。” 现在已经是顾千渝口中所说的“明日”了。 顾千渝:“……” 他抬手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有些无奈,“这么想知道吗?” 夏瑾禾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平静,“相公,夏寒章还在那里。” 关于夏寒章这件事,虽然夏瑾禾表面上看起来很决绝,但是她内心深处也曾渴望过夏寒章能回头看看她,看看这夏家唯一的女儿。 顾千渝听着女孩忽然变的有些沉闷地声音,也有些心疼, 撇了一眼夏寒章后,顾千渝皱了皱眉,只此一瞬后,他抱着夏瑾禾缓步走到了地下室,温声安慰道:“瑾儿,不必多想,迂腐之人做什么都是迂腐的。” “况且,我们瑾儿还有我呢。” 顾千渝深邃的桃花眸此刻装满了笑意,透过他的眸光,夏瑾禾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略微有些狼狈的模样。 “相公,夏寒章他是个好官吗?” 顾千渝轻轻把夏瑾禾放在了床上,拉过来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别多想,夏寒章这个人——” 第19章 相公咬的,不疼 顾千渝话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他吹灭了手里的火折子,伸手捂住了夏瑾禾的眼睛。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但是我知道他不配做瑾儿的父亲。” “他更不值得瑾儿伤心。” 夏瑾禾眼前一片黑暗,这也就导致她没有看到顾千渝瞬间充血的眼睛。 “瑾儿,你还记得我白天在你手心里写的字吗?”顾千渝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 “记得。” “好,那瑾儿现在不要睁开眼睛。” 虽然夏瑾禾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还是习惯性地听从了顾千渝的话,她捏了捏刚刚在袖口里准备好的软骨散。 顾千渝甫一起身,身形就虚晃了一下,差点没有抵过那一抹突然而至的眩晕感。 手扶着床沿按了一会,没等他缓过来,紧接着眼前一黑。这次毒发的速度,远比他想的要快。 饶是顾千渝修养再好,刚刚那一瞬间也没忍住,轻声骂了一句脏话。 最糟糕的是,如果自己刚刚没看错的话,夏寒章似乎已经醒了。 本打算把瑾儿哄睡后,正好去审一审他的,现在看来把他打晕都有点费劲。 “瑾儿,能听到我说话吗?”顾千渝的声音很轻。 听着顾千渝明带着虚弱的声线,夏瑾禾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接近本能地睁开了眼睛,只是地下室很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得到夏瑾禾的回应,顾千渝又问了一遍,“瑾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次顾千渝的声音已经几乎只是气音了,要不是夏瑾禾偏过头去听,估计什么也听不到。 她第一次没听顾千渝的话,摸着黑,点燃了火折子。 漆黑的室内瞬间亮起了光,可顾千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暖黄色的光,却不及这一室的清冷。 看到趴在床沿气息微弱的顾千渝后,夏瑾禾瞳孔骤缩了一下,心尖微颤,“相公,你毒发了吗?” 顾千渝在自己身前摸了一把,肉眼可见的虚弱,“瑾儿,你点灯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夏瑾禾禁不住拿手捂住了嘴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知道相公毒发的时候会短暂性的失明,但是等她真正看到的时候,心里就像是被万千蚁虫撕咬一般,细细密密的疼,疼的她都没有办法呼吸了。 她尽力抑制住自己快哽咽的声音,拉过顾千渝还在乱摸的手,“没有,瑾儿没点灯。” 顾千渝反握住了夏瑾禾的手,有些责怪地说,“瑾儿,你手怎么这么凉?” “快把被子盖好。” 夏瑾禾这一瞬间,实在是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河水,控制不住的直往外流。 相公他可能听不见了。 这毒远没有顾千渝和自己说的那般云淡风轻。 顾千渝给夏瑾禾掖被子的时候,感受到手背上的一滴清凉,抬手在她眼角轻轻蹭了一下,“瑾儿,你别哭……” 顾千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快听不见了。 “相公,你疼不疼?” 顾千渝似乎是感知到夏瑾禾再问他问题,冲着她摇了摇头,嘴微微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夏瑾禾紧咬着下唇,忽然想到小时候在神医谷时,师父对自己说的话。  “你娘亲体内的毒五味杂陈,五毒相撞,也造就了你现在可缓百毒的体质。” 想到这,少女眼角发红,拿着匕首一声不吭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 红色的血珠,连缀成线,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她捧起顾千渝的脸,借着屋内微弱地光线看着他过分苍白的脸,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顾千渝的唇边。 腥甜的血液一瞬间充斥了顾千渝的口腔,手脚似乎渐渐有了温度。 眼前也渐渐出现些朦胧的幻影,不在是一片漆黑。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顾千渝轻轻吻了吻夏瑾禾带血的手腕。知道自己毒发的事情瞒不住了,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坐到了夏瑾禾的身侧,“瑾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瑾禾的手腕堵住了。 虽然自己的血不能解毒,但是至少可以让相公不那么痛苦。 顾千渝模糊间看到夏瑾禾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手腕,心疼的指尖都在发颤。 “瑾儿,够了,我已经好多了。” 夏瑾禾像是听不到一样,继续把自己的手腕递到了顾千渝唇边。 看着顾千渝毫无反应,夏瑾禾哽咽着撒娇,“相公,好疼……” 顾千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现在看的不是很清楚,也怕自己冒然给夏瑾禾处理伤口,反而弄疼了她。 “你还知道疼啊……”原本是责备的话,但是他语气却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给我包扎一下,真的好疼,相公,好疼……” 夏瑾禾怕疼,平时摔一下,就要哭半天,此刻眼泪更是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顾千渝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轻轻咬住了夏瑾禾的手腕。 本来顾千渝最讨厌的就是血腥味,但是此刻,他竟然觉得口腔里的血液是甜的。 她真的是他的药。 只是,这药他每吃一口,心脏就跟着抽疼一下。 这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女孩,他平时就连捏她一下脸都要斟酌再三啊…… 没想到最后确是自己亲手伤害了她,肉体上的疼痛确是缓解了,但是心里确是一阵一阵往外泛着酸水,快要将他的神智淹灭。 他何德何能,值得瑾儿这般对待。 顾千渝眼前的视线甫一清晰,他就拿起一开始准备好的手帕,又从袖口中拿了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轻敷在夏瑾禾的手腕上,那一抹红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眼眸中刚刚褪去的红血丝又染了上去。 看着女孩纤细的手腕上那一道清晰的血痕,他耳边一阵嗡鸣,似又要听不见了。 “疼吗?”他轻声问。 夏瑾禾冲着顾千渝笑了一下,“相公咬的,不疼。” 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顾千渝的听力一直比一般人好上很多,这会他听到了楼上发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像是风吹的,更像是人为。 给夏瑾禾包扎完之后,顾千渝吹灭了屋内的火折子,闭着眼睛,仔细听着掺杂在空气中的脚步声。 他刚刚怕夏寒章忽然醒来,对夏瑾禾不利,抱着她进来的时候故意绕了一圈。 估计夏寒章要下来的话,还得找一会。 “相公,怎么了?” “没事,估计是夏寒章醒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夏寒章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一定会伺机报复。 顾千渝身上虽然恢复了不少,但是还是属于走一步头就发晕的状态。 关于夏瑾禾,他没办法做没有把握的事。 “瑾儿,待会我要是打偏了,你就直接——” “相公不会打偏的。”夏瑾禾低声打断了他,像是在回答顾千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声音里还带着刚刚哭过的哽意,听的顾千渝心跳都漏了半拍。 “嗯?这么相信我?”顾千渝低笑了一声,虽然看不见夏瑾禾现在的表情,但是顾千渝几乎能想到她说话时,眼眸亮晶晶的模样。 祠堂坐北朝南,本就见不到什么光亮,更何况这地下室建的又深,即便天已经快要亮了,此刻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看不见夏寒章,顾千渝只能听着声音辨方位,随着脚步声缓缓靠近。顾千渝手中的暗器应声而发,和空气轻轻擦过,也只是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声响,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到。 夏瑾禾即便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顾千渝用暗器,但也被顾千渝的速度深深震撼到了。 和平时不一样的是,这次顾千渝的暗器后面紧紧跟着一枚银针。 顾千渝见状轻笑了一声,旋即借着夏寒章带来煤油灯的微光,皱着眉开始查看夏瑾禾手腕上的伤口,果然因为刚刚扔银针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了手腕上的伤,现在伤口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 夏寒章之前在茶楼的时候,就被顾千渝扔过暗器,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要快的多。 即使他早有准备,也只堪堪避开了要害,暗器擦着袖子滑过,竟然硬生生的切断了他的衣袖。 大惊之后,夏寒章笑了一声,根本注意暗器后面的银针悄悄没过他的皮肉。 “你这暗器再快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躲过了?” 夏寒章怕打草惊蛇,来地下室的时候只点了一盏灯,此刻煤油已然燃尽,室内再次陷入了黑暗当中。他来之前,甚至还故意制造出一些声响来掩盖住自己的脚步声。 只是没想到,今天在茶楼里给自己放暗器的人竟然是皇上的这位病弱的宠妃。 今天下午,原是自己错怪了夏瑾禾,难怪他怎么也想不通,竟是猜错了人。 此刻夏寒章手里拿着一把剑,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摸着黑向前走。 夏瑾禾捏着顾千渝袖子的手紧了紧,心里默数着: 三、二…… 没等夏瑾禾数到最后一个数,又一个暗器从顾千渝手中飞出。 让夏瑾禾惊讶的是,顾千渝是用左手放的暗器。 这一下,估计夏寒章就算是没中自己的软骨散也躲避不开。 第20章 榻侧留温 暗器带来的冲击感和距离感太过于强烈,夏寒章的眼睛瞬间就失去了焦距,他甚至都没来的及躲闪,破空而起的暗器就生生穿过了他的肩膀,连带着身体都发软了起来,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夏瑾禾知道她配的药开始生效了,这药的药效被她调弱了些,不会要了人性命,但是会在短时间里快速麻痹一个人的神经,令人全身乏力,以至晕倒。 果然,刚刚被暗器刺伤的夏寒章还没来的及稳住身形,就因为重心不稳倒了下来。 见状,夏瑾禾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手腕上的疼痛却愈发显得清晰了起来。 天刚微亮,更夫敲锣的声音伴随着鸡鸣声传到了祠堂之下。 夏瑾禾揉了揉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忽地充满了笑意,她将手搭在了顾千渝肩膀上,声音里带着些许欣喜:“相公,你听。” 祠堂外,万籁俱寂,鸟鸣清脆,交颈颉颃,关关嘤嘤。 虽然已过卯时,但室内依旧昏暗,夏瑾禾划开了火折子,映出了顾千渝那一张过于冷冽的脸。 “相公,你听到了吗?” 顾千渝脸色依旧冷的厉害,听到夏瑾禾的话后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顾千渝确实是有些生气。 当然生的是自己的气。 气自己保护不好夏瑾禾,气自己这病弱的身体,更气自己没有能力给夏瑾禾依靠。 见到顾千渝不理自己,夏瑾禾忽然就觉得很委屈,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顾千渝莫名其妙地就摆脸色给自己看,这么想着,毫无意识的撅起了嘴巴。 “相公,已过卯时,你不需要回宫吗?”夏瑾禾说起了气话。 反正这人也不理自己,还坐在这里干什么,不如早点回宫,陪着皇上去! 顾千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清冷的面容上划过了一丝无奈。 “好,你睡着我就走,要不然我不放心。”顾千渝给夏瑾禾检查了一下伤口,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然后就安静地坐在了床榻边上。 夏瑾禾没来由的一阵鼻酸,加上手腕上伤口还在泛着疼,说出来的话带了些轻颤的鼻音。 “相公,疼……” 顾千渝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他有些心疼的上前查看,冷厉的脸色已然被担心替代。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夏瑾禾的手腕,“哪里疼?” 夏瑾禾红着一双眼睛,固执的没有让眼泪滴下去,说出来的话却可怜极了,“心里疼。” “相公不理我,心里疼呜呜……”夏瑾禾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顾千渝向来不太会哄人,此刻看着夏瑾禾哭的这么伤心,自己心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能顺着本心说出来,“别哭了,我没有不理你。” 他本来是想给夏瑾禾一个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下次做事不要这么不考虑后果,不顾自身安危,可是看着夏瑾禾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脸色再也冷不起来了。 夏瑾禾偷偷睁开一只眼睛,“那你摆脸色给我看。” 顾千渝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嗓音直接温柔了好几个度,“我没有摆脸色给你看。” 顾千渝简直又心疼又好笑。 “我什么时候摆脸色给你看了?” “你刚刚就不理我,你还要凶我……欺负我……” 顾千渝真的很冤枉,他怎么舍得欺负她,平时批评她两句自己就心疼的发慌。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先睡觉,瑾儿,快一天没睡,你不困吗?” “那你刚刚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你冷暴力我……呜呜……”夏瑾禾顺着杆往上爬,越说越委屈。 顾千渝甚至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瑾儿误会了,我没有。”他倾身侧躺在了夏瑾禾身边,伸手抚着夏瑾禾的背哄着,“瑾儿乖,早些睡,是相公错了。” “瑾儿就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过于没用罢了。 到底也是累了一天了,顾千渝又给足了夏瑾禾安全感,她几乎眼皮一合上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顾千渝的踪影,她伸手摸了一下身侧的床榻,还是温的。 她似乎能想象到顾千渝坐在榻边守着自己的模样。 哼,昨日夜里不是还说睡着就走吗? 这么想着,夏瑾禾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 屋子里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地板上干净的连一点血丝都看不见,昨日夏寒章“躺”过的地方还换了一张新的地毯。 只是她还未出门,就听到了萧沐凡那咋咋呼呼的声音。 “主子,昨天问出些什么了吗?”听声音萧沐凡似乎在往里屋走。 许是嗓门太大,吵醒了在地下室门口守着的小翠,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地拦住了萧沐凡,“娘娘还未起身,请公子移步祠堂稍候。” 萧沐凡每次来的时候都要重新易容,这件事夏瑾禾知道,顾千渝知道,唯独……小翠不知道。 她此刻急急忙忙地就去里面把夏瑾禾拉了起来,“娘娘,赶紧起啦,外面可是有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在等你呢!” 看着小翠这激动的模样,夏瑾禾眉心跳了跳。 “七夜呢?” 小翠一边给夏瑾禾编发一边说,“昨日就没有见到七夜姐姐了,估计是跟着渝娘娘入宫了。” “今天早上奴还在祠堂看到了渝娘娘,她嘱咐奴说,娘娘受了伤,让奴小心伺候着。” 听到这话,夏瑾禾嘴角勾了起来,心里和抹了蜜一样甜。 小翠扶着夏瑾禾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萧沐凡一脸神秘地看了过来,“主子,主子,昨天到底问出来了吗?” 夏瑾禾:“……” 倒是没想到这个萧沐凡这么八卦。 萧沐凡今天易容的这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看着竟然还人模狗样的。 “今天这张还挺好看的。” 萧沐凡转手就把自己要问的问题抛到脑后,“主子喜欢?那我以后天天用这张。” 夏瑾禾:“……那也大可不必。”你到底是长的有多么见不得人。 “你就不怕遇到你什么双胞胎——” “哥!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好的衣服?”夏瑾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祠堂的门白天一直是开着的,但是平时基本没有什么人,所以,看到忽然闯进来的人,几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沐凡一不留神直接被拉住了袖子,女人身上涂了很多劣质香料,他只觉得鼻子里一阵阵发痒,被呛的不轻。 刚刚想要把人推开,就看到夏瑾禾冲着自己摇了摇头。 他们来到这处祠堂已经有了些时日,之前就一直没有人来过,偏偏在夏寒章受伤的隔天有人找了过来,很难让人不怀疑。 “谁是你哥,小姑娘怕是认错人了?”萧沐凡挑起了女人的下巴,目光轻佻,“不过,你要是叫我哥哥,也不是不行。” 小翠:没想到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竟然留连烟花之地!亏她一开始竟还觉得他长得不错! 登徒子! 对上了萧沐凡略显妖艳的狐狸眼,女人晃了一下神,脸悄悄红了起来,有些口不择言,“那可能是奴家认错了,公子实在是和我哥长的太过于相似了。” 萧沐凡脸上表情不变,内心慌的一批,说实话他并不确定,这张脸只是他无意间在大街上看到的,至于脸的主人有没有姊妹,他还真的不知道。 夏瑾禾抿了口茶水,声音不轻不淡,却又带着些莫名的威压,“小姑娘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我这偏僻,素常没有人来。” 女人眼神闪躲了一下,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玉镯出来,“我哥昨日不见了,这是他走的时候唯一给我留下的东西,我一路寻过来,街边的乞儿说看到我哥哥刚刚往这边走了过来,没成想却冲撞了两位贵人。” 夏瑾禾没去接女人手里的镯子,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既认错了,就赶紧回去。” 见女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夏瑾禾给小翠使了个眼色。 小翠立马会意,“我们娘娘心善,让你在这逗留些许,已是恩赐了,切莫不识抬举。”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鄙夷,虽然她没进过皇宫,但是大户人家都是有自家的宗祠的,更别提皇宫了。 她要是娘娘,她就是太皇太后! 刚刚本就是看在那位公子的面子上,才敬重了她几分,要不然,就凭她这样的货色,也配和她讲话。 女人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矫揉造作地走到了萧沐凡身边,“哥哥,你也和这位小姐想的一样吗?” 绿色的玉镯开始发出幽邃的光,随着女人的动作变得柔软了起来。 像是一条绿色的飘带。 夏瑾禾眸光一凝,忽然想起来前几日顾千渝同自己说的话。 “这夺舍妖夺舍需要用夺舍的法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只夺舍妖的法器就是那只绿色的镯子。” “你说呢?”萧沐凡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伸手抚过女孩的脸颊。 然后,慢慢往下…… 第21章 在在什么都会的 “公子~”女人向前扭了扭腰,眼睛里染上了些媚意。“你也觉得是奴家不识抬举吗?” 萧沐凡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手已然已经碰到了女人的里衣了。 小翠攥紧了手,有些紧张地看着夏瑾禾。 夏瑾禾的眼神倒是没什么波澜,萧沐凡虽然素日看着不太靠谱,但是她相信萧沐凡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乱来的。 “当然不,姑娘国色天香,只是我们这庙小,”萧沐凡顿了一下,手下用力对着女人胸口一拍。 “可能容不下姑奶奶这座大神。” 那夺舍妖没想到萧沐凡会忽然来这么一下,刚刚被他那么一撩拨,神经一放松,正中了下怀。 直接从宿主的身体上被拍了出来,露出了一张极其丑恶的嘴脸。 夏瑾禾这下也明白为什么夺舍妖一直在不停的夺舍,也许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们和萧沐凡还挺像的。 看着从女人身体里冒出来的绿烟慢慢在玉镯中回笼,夏瑾禾松了口气,“这夺舍妖不能在空气中暴露太久吗?” 萧沐凡啧了一下嘴,“不错。” “看来主子知道的不少嘛。” 夏瑾禾没看萧沐凡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视线扫了一眼地上被他一掌拍晕的女人,笑着打趣道:“我早就说了,你不要随便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这张脸固然好,但是指不定哪天你什么兄弟姐妹可就来找你了。” 夏瑾禾咬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兄弟姐妹”四个字,看热闹意味十足。 萧沐凡一脸不屑,轻轻抬手,刚刚要有动作,那绿色的镯子就飞了出去。 “啧。”萧沐凡有些烦躁地灌了口茶水,“又让这夺舍妖给跑了。” 夏瑾禾哂笑,“你刚刚要是早些动手,说不定她就跑不了。” 萧沐凡冲着夏瑾禾摆了摆手,“不然,这夺舍妖狡猾的很,那时候要是动手反而容易被夺舍。” 夏瑾禾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减,“又?看来你还这夺舍妖缘分不浅?” “可能我们俩品味差不多吧,好多次看上同一张脸。” 夏瑾禾:“……”狠还是你狠。 “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神他妈的不打不相识。 忽地想来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萧沐凡长腿一伸,拉开了面前的凳子,随意地靠着供桌坐了下来,“主子,昨日审那夏寒章了吗?” 小翠很有眼色给两位主子添了茶。 看着有礼有节的小翠,萧沐凡不禁感慨道:“到底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丫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做事周到,荣辱不惊。” 夏瑾禾:“……” 小翠:“……”我本打算等你走了,悄悄问娘娘,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待会还怎么向娘娘打听小道消息! 夏瑾禾轻咳了一声,也不想当面拆开小翠,挑着萧沐凡刚刚的问题回答说:“昨日出了些意外,今日醒来后,就没看见夏寒章了,想来是被相公带走了,不出差错的话,今日应该能问出来。” 说到这夏瑾禾话锋一转,“不过,对于这笔赈灾银,你怎么看?” 萧沐凡眼神中漫不经心的墨色凝滞了片刻,旋即正色道:“这应该是皇上和夏寒章联合起来对臣子的一场试探。” “你怎知昨日那人就是皇上?” 萧沐凡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整个人变得有些不爽了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在心里啐了顾千渝那个老狐狸一口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瑾禾说,“昨日那种情况,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夏瑾禾想想也是。 北辰溪那个玩意后来不仅自称朕,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抱着“渝妃娘娘”跑了。 “主子,你这脑子怎么时好时坏的?”萧沐凡想起第一次见夏瑾禾被她单方面碾压的痛苦经历,开口问。 空气中忽然就陷入了安静。 小翠都为他捏了把冷汗。这也太不会说话了,还是七夜姐姐好。虽然话少,但是每句话都是重点,更不会让主子们不高兴。 不过这个问题,小翠也很好奇。 好像只要是渝娘娘在的时候,自家娘娘的脑子就会不太好使。 于是她也将目光放到了夏瑾禾身上。 被两道炯炯有神目光注视着的夏瑾禾:“……” 她也不知道,他们不提,她可能都发现不了。 少顷,夏瑾禾打破了屋子里这令人尴尬的安静。 “我也想说,但是你们都孑然一身,说了你们也不懂。”思来想去,夏瑾禾感觉可能是这个原因,于是乎,她上下打量了小翠一眼,“等什么时候,给你相个夫家,或许你就明白了。” 小翠羞红了一张脸,反应过来后赶忙跪了下来,“娘娘莫要说笑,既是娘娘的陪嫁丫鬟,自然是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的。” “小姐”这个词让夏瑾禾脊背一僵,因为夏寒章冰冷了很久的心似乎又热了起来。 现如今,即便把失忆的时间去掉,也已经好些时日没有人和自己喊过小姐了。 她倒是没想小翠竟然分的这么清。 她伸手扶起小翠,“瞎说什么呢,你早晚都要嫁人的,难道要跟着我一辈子吗?” “奴愿意跟着娘娘一辈子。” 夏瑾禾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小翠的头,“傻丫头,你就算是嫁人了,也能一辈子陪着我呀。” 萧沐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学着小翠的语气和夏瑾禾说,“我也想陪着主子一辈子。” 夏瑾禾:“……” 好好的氛围就被萧沐凡这个中二少年打破了。 “为什么说是试探臣子?”几人一阵说笑过后,夏瑾禾问:“难道皇上是打算置江南百姓于不顾吗?” 萧沐凡仰头喝了口茶,“啧。” “这就要看看皇上的打算了,看他到底是要这天下,还是想保这一朝臣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相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夏瑾禾说着就站了起来,一副药冲到宫里的模样。 萧沐凡见状赶紧拉她,“主子不必担心。” “今日午时,我和顾千渝在茶楼碰过面,他让我转告主子,他没事,让主子不要担心。” 几人正交谈着,刚刚晕倒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中,又一次拉住了萧沐凡的衣袖。 “你家妹妹好像醒了。”夏瑾禾坐在萧沐凡对面,皮笑肉不笑地说。 夺舍妖最是欺软怕硬,刚刚那么一折腾,此刻断是不敢再乱来了,所以这张脸的主人可能真的有一个妹妹。 “哥哥……是你吗?”女人试探着问。 萧沐凡此刻有些生无可恋。 眼见萧沐凡马上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女孩马上跪了下来,紧咬着下唇,好像再多说她一句就能哭出来一样。 “哥哥不要生气,奴什么都会的,奴……” “别发疯,我不是你哥。”萧沐凡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哥哥,你别不要在在。”女人哭了,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看着让人心疼。 夏瑾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刚要找人帮忙寻一下这女孩的家人,萧沐凡就忽然开口问,“疼吗?” 夏瑾禾:“!!!” 小翠:“???” 主仆二人同时嗅到了瓜的味道。 女人也愣住了一瞬,呆呆地抬头看着萧沐凡。 萧沐凡抬手指了指女人刚刚被自己打伤的胸口,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身上疼吗?” “不疼,不疼的。”女人一遍遍呢喃,双手搭在身侧有些无所适从,过了一会,眼神中忽地闪过了一抹亮光,拿起帕子给萧沐凡擦起了鞋子,“在在什么都会的,哥哥不要丢下在在。” 萧沐凡啧了一下嘴,略显无奈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何时来的京都城?” 侯春在一双湿漉漉的鹿眸此刻惊恐极了,但是她还是习惯性地回答,“我叫侯春在,是官人给我赐的名,然后送给哥哥的。” 侯春在脸上的浓妆被她哭花之后,露出了一张素白的小脸,去了那些俗气的脂粉来看,倒也是那个白净的小姑娘。 “你先起来,我不用你伺候。”萧沐凡没跟着夏瑾禾的时候,也就是个穷鬼,哪里享受过这般富贵日子。 听了这话,侯春在马上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了萧沐凡的身侧。 “所以,是我带你来的?” 侯春在点了点头,就要给萧沐凡添茶。 萧沐凡笑了一下,声音却显得有些冷,“我说了,不用你伺候。” 侯春在愣了一下,然后又乖乖地站在了萧沐凡身边。 看到这一幕,小翠也有些心疼不已,初时,她不过是个低等丫鬟,也同现在的侯春在一样,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干过,现在想来,比起侯春在,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她命好,后来遇到了小姐,就再也没过过那苦日子了。 此刻看着侯春在吓成这般模样,也禁不住抹了两把眼泪,“你就此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一听到这话,侯春在有些惊恐地跪在了萧沐凡脚边,重复着刚开始的那句话,“哥哥不要赶在在走,在在什么都会的。” 第22章 再厉害也只对瑾儿一个人好 “起来。”萧沐凡身上的气压很低,声音裹挟着些冷厉,不似往常一般漫不经心,“不要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跪。” “也不是所有人都禁得起你这么一跪。” 认识萧沐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副神情,夏瑾禾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 侯春在怯生生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鹿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萧沐凡。 小翠心疼极了,直接跪在了夏瑾禾面前,往日灵动的眸光里此刻染着点点泪花,“奴从未向娘娘央求过什么,今日奴斗胆向娘娘讨要个赏赐。” “奴恳请娘娘收留这位姑娘。” “准。”夏瑾禾俯身扶起了小翠,语气里带了些嗔怪,“下次莫要跪了。” 侯春在依旧紧张地看着萧沐凡,眼神近乎于祈求。 夏瑾禾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开口说:“我身边有小翠就够了,也不缺个伺候的丫鬟,但是——” 夏瑾禾顿了下,看着萧沐凡的眸光里划过一丝意味深长,“你身边也没个人,平日里,就让她跟着你吧。” 萧沐凡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小翠,带着她下去沐浴,顺便换身干净衣服。”夏瑾禾吩咐道。 侯春在怯生生地看了萧沐凡一眼,似乎是在询问。 “去吧。”萧沐凡没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 等人走了之后,萧沐凡向后靠着墙壁,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锒铛的模样。 夏瑾禾眉眼带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揶揄,“没想到我们家万花从中过的小青,竟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 萧沐凡喝了口茶水,声调慵懒,尾音拉长,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主子你瞎说什么,我才不喜欢这种姑娘。” “不喜欢你问人家疼不疼?” 萧沐凡没说话。 “那姑娘之前被夺舍的时候,你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可是没有现在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哦。”夏瑾禾毫无心里负担地拆穿了萧沐凡。 “她跟她们不一样。” 夏瑾禾:“哪里不一样,那可是同一张脸?” “她很干净。” 萧沐凡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但是夏瑾禾还是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正色。 “聊什么呢?”顾千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站在门边看着夏瑾禾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么高兴?” “相公,你终于回来啦!”看到顾千渝那刻,夏瑾禾眸光里的欣喜快要溢出来了,她迈着小碎步跑上前一把抱住顾千渝的腰身,撒娇道:“瑾儿好想相公的。” 顾千渝伸手理了理夏瑾禾的额间的碎发,“我也想瑾儿。”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空气里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萧沐凡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主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现在就先走了。” 只是他刚刚迈出步子,就被夏瑾禾喊住了,“小青,不着急走,等会带着在在一起走。” 萧沐凡:“……”神他妈的小青。 “小青,在在那丫头怕生,我怕她不愿意单独和我们在一起。” 你大爷的,这小两口是专门来折腾自己的吧。 我不能生气,主子心地那样善良,最重要的是她还管着自己钱。 想到那五十两例银,萧沐凡轻笑一声,小青就小青吧。 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捂着耳朵听的话也还挺好听的。 顾千渝:“在在?” 夏瑾禾拉着顾千渝往供桌那边走,伸手自然地给他拉开了凳子,自己站在顾千渝前面,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亮晶晶地,就连声音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相公,我跟你说,今日有个姑娘被夺舍妖夺舍了……” 少女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淡粉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许是语速过快的缘故,脸上也染上了些潮红。 萧沐凡没忍住,一下看呆了。 他心想,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儿也不过如此了吧。 夏瑾禾说完后,顾千渝递给了她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了,我待会让七夜去查查侯春在的底细。” “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夏瑾禾一边没什么形象的喝着茶水,一边对顾千渝说,“有问题也得留在身边,我可是都已经答应过小翠了。” “小翠跟在我身边,难得求我一次。”夏瑾禾怕说服力不够,赶忙补充道。 “慢点喝。”顾千渝抬起袖子擦了擦夏瑾禾下颌角的水珠,声音柔和地像掺了水一样:“好,我们瑾儿答应的对,到时候她就算是有问题,我也让她没问题,好不好?” 萧沐凡:“……”没眼看。 “用饭了么?”顾千渝问。 夏瑾禾:“还没,等相公一起呢。” “以后太晚不必等我,饿着瑾儿,我会心疼的。” 夏瑾禾微仰着头,粉唇微嘟,露出了属于小女儿家的娇憨,“不要,我就要等着相公。” “等着相公给我带吃的。” 夏瑾禾不等顾千渝说话,就探手翻着他的衣袍,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盒桃花酥。 萧沐凡被夏瑾禾这一波操作震惊地都快找不到自己舌头了。 他当真没想到,江湖上冷心冷情的笑阎王有一天也可以露出这么温柔的一面。 那可是见血封喉,以一敌百的顾千渝啊!私下里没想到居然是个妻管严! 萧沐凡这么想着,看着顾千渝的目光就多出了几分同情。 顾千渝温润地笑了笑,抬手给夏瑾禾打开了那盒桃花酥,声音温柔缱绻:“好,以后每次回来都给瑾儿带吃的。” 就在萧沐凡快要受不了这该死的情侣狗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家在在。 侯春在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裙,一头长发绾的整整齐齐,脸上过于浓艳的妆容被清新淡雅的桃花妆替代,遮住了她一张略带病态的脸。 一番打扮后,侯春在整个人看着和之前的气色大相径庭,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看人时,依然会时不时露出怯生生的表情,就像是丛林中迷失的小鹿,惹人疼惜。 夏瑾禾满意地赞叹了一声,“倒是个美人坯子。” “谢……谢娘娘夸……奖……”侯春在有些受宠若惊,想到采买路上小翠对自己的叮嘱。 开口有些结结巴巴地对着夏瑾禾说。 夏瑾禾被闹的一些哭笑不得,抬手给她免了礼,“你以后也不常跟着我,小翠说的话也不可全听。” 小翠有些气恼地跺了跺脚,“娘娘!” 夏瑾禾敷衍地安抚了一下小翠,就转头略微有些自豪地对着顾千渝说道:“怎么样,相公?在在可爱吧?” 小翠:“……”果然,在渝娘娘面前,自己在娘娘那的份量就会变的一文不值。 不过,她总觉得娘娘和渝妃娘娘之间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顾千渝淡淡地瞥了侯春在一眼,浅淡地嗯了一声后,附在夏瑾禾耳边低声说:“没有我们瑾儿可爱。” “看过瑾儿之后,我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耳蜗处的热气像是蔓延到了夏瑾禾的心里,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在丫鬟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娇嗔道:“这么多人呢……相公你好好说话……” 萧沐凡:“……”敢情是之前我在你们俩面前就不是人了? 越想他越生气。 主子们只会秀恩爱不当人了! 于是小翠刚刚端着晚上的吃食,准备去给主子们布菜时,萧沐凡就啧了一下嘴,一脸生无可恋地拉着侯春在大步离开了祠堂。 “小青为何那般着急?”夏瑾禾嘴里咬着桃花酥,有些含糊不清地问。 顾千渝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许是……他这般的江湖杀手都不是贪吃之人?” “那相公这样的杀手是吗?” 顾千渝给夏瑾禾盛了一碗汤放在边上凉着,听到她这般说法,低低地笑了一声,“七夜他们都告诉瑾儿了?” 夏瑾禾点了点头,摇着顾千渝垂在身侧的手,娇声道:“杀手榜第一呢,瑾儿没想到相公这么厉害!” 顾千渝轻笑,“再厉害也只对瑾儿一个人好。” 继而他解释道:“我本想找个时间亲自告诉瑾儿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思绪又有些混乱,一时间竟把这事给忘记了,是我的疏忽。” 夏瑾禾没想到顾千渝连这种小事告没告诉她都会放在心上,顿时有些感动。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相公,或许瑾儿应该装作不知道?” 顾千渝挂了一下夏瑾禾的鼻子,“就你调皮。” 她嘴角弯了起来,接着问:“那相公也和那些杀手有着一样的习惯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的,至于贪,除了瑾儿,为夫什么都不贪。” “至于其他的,等瑾儿吃完饭再说,要不然饭菜该凉了。” 顾千渝的语调缱绻而深情,夏瑾禾接受的理所当然。小翠却在一旁看的晕晕乎乎地。 她感觉她三观都碎掉了。 她家娘娘和渝妃娘娘不能说的二三事。 只是她没想到她家娘娘……竟然会是下面那个! 亏她以前那么信任娘娘,以为“相公”只是关系好的姐妹之间的一种爱称。 现在想来……!!! 第23章 脚怎么这般凉 “相公,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夏瑾禾给顾千渝夹了一筷子菜。 抬眸的时候无意间和小翠对视了一眼,那小丫头眼神里五味杂陈的,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顾千渝对着夏瑾禾点点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瑾儿,最近这几天晚上早点休息,你看你,眼睑下面都开始有乌青了。”顾千渝说着,把之前给夏瑾禾晾好的汤推到她面前。 夏瑾禾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忽然想起来今天萧沐凡一直八卦的问题。 “相公,你今日可有从夏寒章那里问出点什么?” 顾千渝神色略微凝重了一些。 夏瑾禾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慌不择言:“皇上可是为难相公了?” 看着夏瑾禾这副着急的模样,顾千渝忽然倾身上前,拇指轻轻在她眼睑处摩挲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带着些哑意,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瑾儿。” 夏瑾禾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以为顾千渝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略显着急地站了起来,“相公,怎么了?” “我说了,今天早点休息,你没有听见吗?”顾千渝长臂一伸,倏地一下把夏瑾禾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药香,不似师父药园子里苦涩难闻的味道,反而温和清浅,混杂着些龙涎香的味道。夏瑾禾没忍住多吸了两口。 “相公,你身上好香。” 小翠:“!!!” 顾千渝轻笑了一声,宽大的手掌贴着夏瑾禾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了她的腿弯,手下微微用力,轻松地把夏瑾禾抱了起来。 “瑾儿喜欢就好。” 夏瑾禾害羞地把脸埋在了顾千渝的怀里,原本有些清甜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娇羞。 “相公……” 后面自己家娘娘说了什么,小翠一句也没听见,她只看到女扮男装的渝妃娘娘抱着自家娘娘去了地下室休息。 只是渝妃娘娘刚刚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畔。 小翠只觉得脸颊一阵一阵发热,心脏跳的像是擂鼓一样,忽地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和娘娘看到画本子上面的内容。 “爱情无关于性别。” 自己这是嗑到真的了! 渝妃娘娘和小姐之间不能说的二三事是真的! 如果这都不算是爱情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爱了! 地下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满了夜明珠,给原本有些阴暗的屋子里添了些暖光。 “相公,所以你到底问出来了嘛?”夏瑾禾坐在床上问。 顾千渝没答话,伸手脱掉了她脚上的鞋子。温热的大手直接和脚上有些敏感的皮肤接触,惊的夏瑾禾呼吸都停了一瞬。 感受到手下的凉意,顾千渝皱了皱眉,“脚怎么这般凉?” 夏瑾禾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扣起了手指。 她一紧张就喜欢做这个动作。 “别咬,没凶你。”顾千渝有些无奈。 他刚刚一着急说话声音就大了些。 顾千渝拉过一旁地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夏瑾禾的脚上。 “那天在雪地里冻的?”顾千渝声音很温柔,“是不是?” 夏瑾禾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过,不要背着我受委屈。” “我会心疼。” 夏瑾禾依旧低着头,余光里顾千渝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相公是不是不想管自己了,相公……也会嫌弃这样的自己吗? 这么想着,藏在眼睫上的泪珠再也忍不住了,开始一滴一滴往下掉。 顾千渝再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他心慌的画面。 “瑾儿?” 夏瑾禾没有反应。 顾千渝手里的水盆直接从手中脱落,热水洒了一地。 “瑾儿?怎么了?”顾千渝把夏瑾禾搂在怀里,声音里带着些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夏瑾禾眼眸中依旧没有什么光彩,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仿佛和外界隔离了一般。 “你这种人就不配过好日子。” “我还记得这孩子一出生,夏家那位身子骨硬朗的老祖宗就过世了,我要是这孩子的娘,出生那天我就掐死她。” “也不知道她回来干什么,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 “这孩子不祥,出生的时候克死了老太太,现在如今私自回来后,又克死了亲娘,下一个不会就是老爷了吧?” “把她丢在雪地里,其他的看她造化吧。” 嘲讽指责的声音再次传入夏瑾禾的耳朵里,她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 那天雪下的很大,她被她所谓的家人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外面,她不再挣扎,任由冰冷的雪花一点一点将自己覆盖。 她千辛万苦寻找到的家人,竟然亲自把她送入了一个又一个地狱。 可笑的是,原本她竟然以为他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把她丢下的,她以为他们内心深处还残留着对自己的温情,不顾师父劝阻,也要回来看看。 谁曾想,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番光景。 纵然此刻手脚再冰凉也抵不住她心里的寒意。 “瑾儿,别哭好不好?”顾千渝一点一点擦掉夏瑾禾脸上的泪花。 夏瑾禾身体一点一点冷了下来。顾千渝见状抬手催动了内力,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夏瑾禾。 “瑾儿?瑾儿?” “瑾儿,你别胡思乱想,我以后再也凶你了。” “瑾儿?你醒来我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桃花酥好不好?” “我今日从宫里回来,看到打首饰的铺子里出了新品,我明天带你去看看?” 顾千渝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 他生怕……生怕他的瑾儿再也醒不来了。 “瑾儿,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把好吃的都给小翠吃了。” 感觉到胸前传来了源源不断的热气,夏瑾禾意识逐渐回笼。 她还有相公,有小翠…… 她可以不过好日子,但是相公要过好日子。 “相公……” “瑾儿,哪里不舒服?”顾千渝一点重话都不敢说了,“是不是我刚刚吓到瑾儿了?” “嗯。”夏瑾禾闷闷地应了一声,把头埋在了顾千渝的怀里,等身体上慢慢恢复了知觉,她才察觉到顾千渝胸膛的温度竟然有些发烫的吓人。 “怎么了?相公你身上这么烫?” 顾千渝空出一只手揉了揉夏瑾禾的脑袋,“这是内力,别太担心。” 夏瑾禾脑子里依然迷迷糊糊的,听了顾千渝的话,也没想太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的,但是眼睛实在酸涩厉害,她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顾千渝轻哄着她,“睡会也好。” 但是,夏瑾禾显然睡的不是很安稳,没隔两分钟就翻一个身。 顾千渝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温声说,“瑾儿,不困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夏瑾禾死死地抓着顾千渝的衣摆,闻言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清。 “从前啊,有一只小兔子,还有一只大灰狼。” 顾千渝温润的嗓音缓缓流淌在了夏瑾禾耳畔,驱散了她心里的阴霾。 一瞬间刚刚还在她心里不断斗争着的小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一刻钟后,顾千渝轻声喊:“瑾儿?” 回答顾千渝的是夏瑾禾清浅的呼吸声。 夏瑾禾终于睡着了。 刚刚夏瑾禾的身体一瞬间变的毫无温度,顾千渝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虽然不知道夏瑾禾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顾千渝能感觉到这件事对夏瑾禾的打击不小。就算后面夏瑾禾想说,顾千渝也不舍得问了。 他虽不懂什么医术,但是夏瑾禾刚刚的应激反应有些过于强烈了。 能对夏瑾禾造成这么大影响的,除了夏家那群乌合之众,顾千渝想不到其他人。 有人趁着他不在,偷偷欺负了他的小姑娘。 顾千渝皱着眉走了出去,这事他一定要查清楚,帮他家瑾儿欺负回去。 他本想明天找小翠好好聊聊的,但是小翠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现在还伏在桌案前,往日这个时辰,她早应歇下了。 “小翠。” 在祠堂供桌上看画本子的小翠愣了一下,没想到渝娘娘这个点会上来。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跟我来。”渝娘娘的声音又在自己耳边响了起来。 这温润的嗓音不是渝娘娘,还能是谁? 只是这么晚了,渝娘娘找自己有什么事吗? 该不会是发现自己偷偷看画本子的事情了吧…… 此刻已过卯时,天光微亮,小翠揣着一肚子疑惑跟在顾千渝身后。 “你何时开始跟着瑾儿的?” “渝娘娘,奴不是故意——啊?” 何时跟着娘娘的? 小翠有些没反应过来,略略估算了一下,“回娘娘,奴婢跟着娘娘的时候,娘娘十二岁。” 顾千渝:“你在夏府的时间想来也该有三年了?” 小翠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想到渝娘娘竟然算的这样清楚。 “夏府的人是不是总明里暗里欺负瑾儿?” 小翠点了点头,那时候娘娘无依无靠,娘亲走的又早,院里的姐姐们又总看夏瑾禾不顺眼。总是找各种理由欺负她。 夏瑾禾过的最差的时候都快生生被他们饿死了。 “娘娘她这几年过得挺不容易的。” 顾千渝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脚总这么凉吗?” 小翠想到了之前娘娘对自己的吩咐,又不想骗顾千渝,只是略隐晦地提了一句:“娘娘有些体寒,天气凉的时候比较容易受寒。” 顾千渝声音冷了下来:“是吗?” 第24章 一箭双雕 “你最好想清楚,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去查的。” 顾千渝的声音毫无波澜,听的小翠心里直犯嘀咕。 “只是,到时候也不必留你了。” 小翠哪里见过这场面,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奴不能为娘娘消忧,请娘娘责罚。”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考虑清楚,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小翠依旧不敢抬头,在她印象里渝娘娘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很难想象她说出来的话竟然也能如此有压迫感。 她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请娘娘责罚。” 顾千渝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这丫头还算是护主。 “下去找七夜领罚。” 小翠有些慌神,心跳莫名的加快,顾千渝的眼神太过于淡漠寒凉,以至于这会人都走了好些时候了,小翠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别跪了,主子都走好远了。”七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了她一把。 “七夜姐姐?”小翠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膝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七夜:“……” 我总不能说我一直在你后面吧? 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怪吓人的,这丫头胆子小,不禁吓。 “刚到。”七夜扯了个谎,“主子让我来带你下去领罚。” 小翠心里一慌,想起来宫里林美人的丫鬟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模样,声音也低落了下来,“七夜姐姐,我要是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我家娘娘……” 七夜:“???”啥玩意? “娘娘她怕寒惧热,对带毛的水果过敏,娘娘呜呜呜呜……” “奴好舍不得娘娘……” 小翠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一向办事雷厉风行的七夜这一刻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抬手揉了揉小翠的头,“领罚而已,又死不了人,害怕什么?” 小翠隔着一层雨幕看着七夜,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可怜极了,“真的吗?” 七夜笑了一声,“真的,我都领了好几次了。” 好像也是。 渝娘娘好像和七夜姐姐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下去领罚。 这么想着,小翠擦了擦眼泪,一双杏眸里依旧泪光闪闪,看的七夜心里有些发软。 “我说,丫头,竟然这么害怕,刚刚主子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小翠擦眼泪的手顿了一下,“啊?” “你刚刚要是告诉主子了,现在不就不用领罚了么?” “娘娘说不能说的。”小翠声音里还带着些哽咽。 “行。” 七夜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看着七夜的背影,小翠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还说要带着自己下去领罚吗?怎么自己走了? 于是,小翠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给夏瑾禾更衣的时候,不小心给她打了个死结。 夏瑾禾:“……” “小翠,今日怎么心神不宁的?” “娘娘……”小翠刚要说话,眼前就闪过了顾千渝那冰冷的眼神,不禁打了寒颤。 “没事,可能是昨日夜里没有休息好。” 夏瑾禾点点头,也没有多想,“那你快回去歇着吧,我这里还有小青。” “娘娘,我……” 夏瑾禾只当她太过于疲劳,冲着她点了点头,“去吧,没事儿。” 夏瑾禾到祠堂的时候,萧沐凡带着侯春在已经到了。 萧沐凡罕见地有些温和,“坐,愣着干什么?” 侯春在怯怯地看了萧沐凡一眼,有些磕磕巴巴地说:“娘娘……主子…在在不……主……” 萧沐凡轻笑一声,“怎么才一会不见,现在已经不会好好说话了?” 夏瑾禾看不下去了,开口说:“小青,你别闹在在。” 萧沐凡喉结滚了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主子,咱就是说你是不是青色有什么执念啊?” “嗯?”夏瑾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说?” “贴身丫鬟叫小翠,我又叫小青——”萧沐凡有些神神叨叨地掐了掐手指,说出来的话也有些荒诞不羁,“主子命中绿色太多了,不好。” 夏瑾禾也来了兴致,“那小青怎么看?” “最好中和一下——” “小红?小蓝?小紫?”夏瑾禾一脸笑意地打断了萧沐凡。 “等一下!”萧沐凡又装模作样地掐了一下手指,“小青就挺好的。” “不需要中和了?”夏瑾禾脸上笑意不减。 “对,主子命中什么都不缺,我刚刚算错了。”萧沐凡说着拿起右手打了自己左手一下。“该打。” 夏瑾禾轻笑一声,“在在,添茶。” 侯春在怯生生地看了萧沐凡一眼。 “小事自己决定就好,不用事事都问我。”萧沐凡淡笑一声,“怎么,主子这是看上我家在在了?” 夏瑾禾瞥了萧沐凡一眼,“说什么呢,小青。” 萧沐凡:“……”行,很好。 为了五十两银子,我忍。 “小翠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萧沐凡来了兴致,“你那丫鬟看着体力挺好的,可是出什么事了?” 夏瑾禾:“你怎么这么八卦,什么事情都要问一下。” “啧,我怎么就八卦了。” “你是我见过最八卦的男人了。”夏瑾禾揶揄地看了萧沐凡一眼,“一天天,问东问西的,像个婆娘。” “啧,不闹了。”萧沐凡看了眼天色。“顾千渝让我带主子去茶楼,再晚时间可能要赶不上了。” 夏瑾禾点点头,笑着看了侯春在一眼,“那在在今天恐怕得借我用一下了。” 萧沐凡笑的很肆意,“行啊,这个月例银记得结一下。” 夏瑾禾喝尽了杯中最后一口茶,微微站起身。“相公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今早。” 萧沐凡看了一眼准备再次添茶的侯春在,没忍住啧了下嘴,“走了,在在,你没看见主子都站起来了,以后这种情况不必添茶。” …… 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祠堂。路上,夏瑾禾问出了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 “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 “主子说来听听,说不准我听了后心情不错,还能给你解答一二。” “你们杀手之间称呼都这么随意吗?” “嗯?” “就是我相公怎么说也是杀手榜第一,你怎么不喊他主子反而喊我主子?” 萧沐凡笑了一下,“啧。” “因为你管钱啊。” 夏瑾禾:“你这么喊,就不怕我相公哪天夜里悄悄给你办了?” 萧沐凡乐了,“这不还有主子在这呢?这顾千渝就差时时刻刻把主子揣进口袋里藏着了,就算是这笑阎王有一天想杀我灭口,把主子哄开心了,我就定能多活几天。” 夏瑾禾:“没想到你还看的挺通透。” “今日去祠堂做什么?” 萧沐凡摇了摇头,“今日顾千渝看着脸色不大好,我也不敢多问啊?” “你还真想让你相公杀我灭口?”萧沐凡故作震惊地看了夏瑾禾一眼,假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啧,最毒妇人心。” 夏瑾禾没理这戏精,抓住了关键字眼,“我相公脸色不太好?” 萧沐凡不以为然,“是啊,给他把刀,我都怕他直接屠掉一座城。” “有这么夸张吗?”夏瑾禾有些不信,“我怎么觉得相公一直都很温柔?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萧沐凡此时此刻真想给夏瑾禾一个大白眼子,但是一想到那五十两银子,终究还是忍住了。 “是啊,你只看到这老狗想让你看到的样子。” 夏瑾禾皱了皱眉,“再这样说,我抽你了?” “哦。” 夏瑾禾:“……” 几人到的时候,茶楼里稀稀落落的坐了几个人,夏瑾禾看着忙前忙后的小二,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小声说:“小青,你现在不应该是这里的店小二吗?” “再这样公然旷工,扣钱啊。” 萧沐凡:“……” “这不是已经没有了店小二的那张脸了吗?”萧沐凡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侯春在。 侯春在有些迷茫地看了夏瑾禾一眼,不知所以,习惯使然,腿自然地弯了弯,就要给二人下跪。 萧沐凡眼神一冷,声音却温和了下来,不是刚刚和夏瑾禾讲话时那种打闹的语气,仔细听的话,似乎还带了些认真。 “不许跪。” 侯春在一双鹿眸里倒影着萧沐凡的影子,她呆呆地应了一声,“好,主子。” 萧沐凡笑了,“有进步,这次没有叫错称呼。” “这茶楼生意果然不行。”夏瑾禾四处看了下,“卖茶赚不到钱的。” “那卖什么赚钱?”萧沐凡靠在椅背上,恢复了刚刚吊儿郎当地模样。 夏瑾禾:“卖情报。” 萧沐凡有些意外地看了夏瑾禾一眼。“主子想怎么卖?” “又或者说主子想卖什么情报?” “江南水患的情报,赈灾银的情报,不都可以卖?” “啧,主子这是挖自家墙角?” 夏瑾禾摇了摇头,“不然,反正这赈灾银早晚都是相公的,我们卖一半情报,一来不算作假,二来也能把生意做起来。” 萧沐凡赞许地拍了拍手,“啧,好一个一箭双雕。” “就这么相信我啊?”顾千渝笑着走了进来。 第25章 打跑他们 “相公,坐这里!”夏瑾禾笑着对的顾千渝挥了挥手。 “嗯。”顾千渝浅笑,“我们瑾儿的想法不错,小青,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萧沐凡:“……” 顾千渝!你大爷的! 夏瑾禾露出了一个好看缱绻地笑容,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了顾千渝的手,“瑾儿最相信相公啦。” 顾千渝反握住了夏瑾禾的手,轻声道:“我也相信娘子。” 萧沐凡:“……” 小翠和七夜不在,自己好像显得更加落寞了! 这万恶的情侣狗! “相公,今天来茶楼是有什么事吗?” “嗯,关于赈灾银的事情想和你们说一下。”顾千渝从袖口中拿出刚刚在街边买的青梅酒,给夏瑾禾微微倒了一点儿。 “瑾儿,这酒偏甜口,尝尝可还喜欢?” 萧沐凡悄咪咪也把自己的杯子推到了顾千渝手边。 他也已经好久没喝青梅酒了。 顾千渝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声音没什么波澜,“想喝自己买。” “啧。”萧沐凡讪讪地抽回了伸出去的手。 不过比起青梅酒,他现在更关心赈灾银的事情。 “所以,到底从夏寒章那里问出些什么了吗?” 顾千渝把酒推到夏瑾禾手边的时候,她眼神暗了暗,长长的鸦羽挡住了她眼底一闪而过汹涌的情绪。 初见顾千渝时的对话犹在耳边响起。 “这孩子是你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呢,瑾禾。” 怀了身孕的女子忌酒,顾千渝一个男人不知道倒也没什么。 只是,要不是今天看到这酒,她可能都快要忘记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了。 好像自从那日诊断出有孕之后,她身子上关于孕妇应该有的迹象一点儿也没有。 前段时间顾千渝还会偶尔提起,近期也不怎么有人在自己耳边念叨,导致自己已经近乎淡忘了这件事了。 看着夏瑾禾盯着面前的酒发呆,顾千渝关切地问:“怎么了?瑾儿?” “不喜欢喝这青梅酒?” 夏瑾禾摇了摇头,声音带了些低落,“不是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自己没有怀孕,可能是之前的大夫误诊了。 但是她明明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的脉象,不应该会错才是。 “那是怎么了?”顾千渝伸手搭在了夏瑾禾的脉上,“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夏瑾禾还没想好怎么和顾千渝说起这件事。 她不确定顾千渝知不知道她并没有怀孕。 “啧。”萧沐凡喝了口茶,有些戏谑地看了两人一眼。 “主子们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晚上红烛帐暖的时候彻夜长谈,但是现在嘛,是不是该说说这江南水患这笔赈灾银的事情了?” 顾千渝没理萧沐凡,摸了摸夏瑾禾的头发,柔声问:“是吗?瑾儿?” 夏瑾禾点了点头,萧沐凡这话倒是点醒了她,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毕竟隔墙有耳。 “好,那瑾儿尝尝?” 萧沐凡:“……” 切,不就是一壶青梅酒吗?有什么好尝的! “这笔赈灾银的确和皇上有关,但是他试探的对象和我们无关。”  萧沐凡来了兴致,“这试探的可是当朝丞相?” 顾千渝点了点头,“丞相算是三朝元老了,在宫里势力盘根错节,皇上怀疑他也是应该的。” “这也算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契机。” 这青梅酒入口酸甜,却又不发涩,夏瑾禾没一会就喝完了一小杯,瞥见顾千渝面前也有一杯,趁他不注意,悄悄伸手拿了过来,小口小口抿着喝。 顾千渝见状轻笑了一声,“瑾儿,不可贪杯。” 萧沐凡:“所以,你是说拿到这笔赈灾银后,直接嫁祸给丞相?” 顾千渝点了点头,“皇上对丞相终究是不信任的,只要了有了一点豁口,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而且,皇上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我相信他也不会弃江南百姓于不顾的。” “罕见啊,这笑阎王也开始关注下层民众生活了?” 顾千渝轻飘飘地看了萧沐凡一眼。 “啧。”这老狗就知道威胁我。 “在在,我刚刚说什么了?你听到了吗?” 侯春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出于本能地摇了摇头。 萧沐凡笑了,“看吧,在在也没听到。” 顾千渝:“……” 夏瑾禾酒量一直不是很好,这时候两杯下来,已经有些微醺了,但是架不住这酒太过于甘甜。 她禁不住诱惑再次拿起了顾千渝放在桌子上面的酒瓶。 只是手刚刚碰到瓶壁,就有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把自己的手包了起来,“瑾儿,不能再喝了。” 夏瑾禾的另一只手拉了拉顾千渝垂在身侧的衣袖,声音染上了些醉意,“相公~” “瑾儿再喝一点点好不好?” 顾千渝小腹一阵翻涌,下身马酥麻一片。 他最是受不了这小家伙撒娇了。 于是,顾千渝贴着夏瑾禾的手背给她倒了半杯。 夏瑾禾看到茶杯中有了酒水,嘟了嘟嘴,心满意足地松开了顾千渝的袖口。 萧沐凡有些哑然,心里莫名的发涩,他自嘲地摇了摇头,甩掉了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 “所以说现在这笔赈灾银在夏寒章手里?” “要不然这北辰溪应该也不至于在茶楼和他聊那么长时间。” 顾千渝点了点头,“不错,还算聪明。” 萧沐凡:“……” 要不是打不过你,你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不过,之前这块任务是七夜一直跟着的,而且我们之前也在二楼包间和他们打过照面,就这还没有被怀疑吗?” 顾千渝:“我让七夜去做了些手脚,将这些事情的最终矛头指向了丞相。” “行啊,那你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顾千渝曲起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易容成上次的店小二在皇上的眼线底下潜入丞相府,嫁祸给丞相。” “你大……” 顾千渝:“嗯?” 萧沐凡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在顾千渝的死亡凝视下,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吞到了嘴里,“你大……可以让七夜去?” “七夜已经去过了。” 萧沐凡有些不信,“我这人比较老实,你别骗我啊,七夜好几次都跟丢了任务目标,这次怎么忽然这么快?” 顾千渝淡淡地勾起了嘴角,“七夜现在可是丞相大人的新欢。” “当然我也不介意你易容成比七夜更漂亮的女子,成为丞相府的新外室夫人。” 萧沐凡嘴巴张大的能放下一颗鸡蛋,“不是吧,七夜这么能豁出去吗?” “豁出去……”夏瑾禾完完全全地喝醉了,玩起了顾千渝放在身侧的手掌。 一会捏捏,一会揉揉地。 忽然,小姑娘眉头一皱,一个倾身扑到了顾千渝身上,趴在他耳边说:“相公~ 我想出恭……” 淡淡的青梅香夹杂着女孩身上的酒气在顾千渝耳蜗处蔓延开来。他心尖一软,单手把夏瑾禾抱在了怀里,“好,我带你去。” 萧沐凡:“……” “在在,你说,主子和顾千渝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侯春在这次倒是没有跪,有些木讷地摇了摇头。 萧沐凡有些不满,开口提醒道:“在在,这种情况应该点头。” 侯春在马上又点了点头。 萧沐凡满足了,“这才对嘛,这两人不行。” …… 顾千渝带着夏瑾禾来到了净室。“瑾儿,你自己注意点,我在外面等着你。” 夏瑾禾点了点头,歪歪扭扭地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夏瑾禾从里面探出了一颗脑袋。“相公,我解不开。” 顾千渝有些无奈地走过去看了看,小姑娘襦裙下面的琵琶结系的有些兵荒马乱。 “瑾儿,你这底下系了个死结,别着急,我给你解开。” 夏瑾禾安静地站在顾千渝身边,可能是因为喝了些酒,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嗲意,“瑾儿不着急,瑾儿很乖的。” “嗯,我们瑾儿最乖了。” “那……那他们为什么总是欺负瑾儿?” 顾千渝解死结的手顿了一下,“他们是谁?” 夏瑾禾往虚无处指了指,“她,她……还有她……” “娘亲说她们都是坏女人……” 顾千渝轻笑一声,“娘亲说的对,他们都是坏人,相公帮你打跑他们。” 夏瑾禾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嗯……打跑他们……” “好了,解开了。” 一番折腾后,顾千渝背着夏瑾禾往回走。 茶楼里早就不见了萧沐凡的人影,顾千渝把给瑾儿买的青梅酒带了回去,让店小二去给准备了些醒酒茶。 可夏瑾禾不知怎么的,一口都不愿意喝。 顾千渝没了办法,只能带着她回了祠堂。 萧沐凡带着侯春在买青梅酒,远远地瞧见了他们,对着顾千渝吹了声口哨,“哟,主子怎么睡着了?” 顾千渝:“喝醉了。” “啧,顾千渝,你这样可不行,这么冷淡,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 顾千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哦。” “我不用姑娘喜欢,只要你们主子喜欢就行。”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萧沐凡瞬间偃旗息鼓。 “……” 我还能说什么,我能说什么? 顾千渝,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