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相公是穿越者》 第一章 一群小学生 举世闻名的秦淮河如恬静少女般横卧在金陵城。 河中碧波鳞鳞,两岸绿柳依依,风景如画。 周文景穿着一件青色的单薄长衫,与岸边的游人们一起眺望着河中央那艘斩浪而行的精美画舫。 身旁那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富家少爷,纷纷踮起脚,目露狼光,紧盯着画舫内一道道舞动的曼妙身影。 有那烟花柳巷的常客,却也识货。 轻摇折扇,略带得意道“果然是百花楼的天字号画舫!不枉我在这苦候一个时辰!” “卢兄好眼力,想必也是为了新花魁而来吧?” “那是自然。寻常庸脂俗粉难入你我之眼。”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听说新花魁年仅十五,生得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待会儿倒要见识一下。” 正说话间,画舫已经驶到了距离月台不足十米的水面停下。 船老大抛下重锚,把画舫停稳。 “哎,怎么不靠过来呢?” “隔着这么远,叫我们怎么上去啊?” 画舫不靠岸,急得一群公子哥大叫。 周文景也就看个热闹。 见得这些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猴急跳脚,他很是鄙视。 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些只会搬弄些酸腐诗文的所谓才子。 身为一名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掌握着大量超前的信息,甚至知道历史走向。周文景瞧不起这群人是有道理的。 这些人除了饮酒吟诗作乐,几乎一无是处。 画舫的彩幔掀开,一名眉清目秀,肤白貌美的少女走了出来。 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左右,身段儿很是玲珑。 “这就是花魁?” 也不过如此嘛。 周文景到底见过世面的人。各种女明星、都市丽人,那是见得多了。 这个女孩美是美,终究少了几许灵气。 少女的杏目扫过月台上的看客,气势倒是挺足。 “各位公子、老爷,让你们久候了!我家小姐的规矩,想必大家也清楚,卖艺不卖身,每日只会一人。” 原来只是花魁身边的侍女,能有此姿色,已是相当不错。 侍女都这么漂亮,想必花魁定有闭月羞花之貌。 只是那花魁好大的架子。 卖艺不卖身也就罢了,毕竟洁身自爱是一种好品性。 每日只会一人,其他人岂不是白等了? 偏偏这些公子哥一个个都是贱骨头。 就爱这个调调。 皆是眼巴巴的望着。 “玉玲丫头,规矩我们都懂。你直接说题吧!” 说话之人应该有幸登上画舫与花魁相会过,似乎与这侍女颇熟。 第一个出声催促着。 “我家小姐已经把灯谜准备好,答对者便能成为今日的幸运儿,获邀登上画舫,与我家小姐同游。” 玉玲说完后,扬起手中的红灯笼。 但凡做皮肉生意的,都会挂上醒目的红灯笼招揽客人。直到后世仍有人效仿,灯红酒绿也变成了风月场所的标配。 灯谜写在一条白绢上。 字迹清秀、端庄。 “有红有绿不是花,有枝有叶不是树,五颜六色居水中,皇宫贵府是常客。打一物。” 灯谜一出,岸上的公子哥紧锁眉头,绞尽脑汁的破解答案。 周文景看完灯谜,差点没笑喷。 也就放在信息不流通的古代能难倒一大票书生、才俊。 二十一世纪,便是六岁幼童都能答出来。 他虽知道答案,却没有参与的意思。 不说别的,光是登上画舫的入场费便足以叫他怯步。 城内的整个秦淮河段,几乎都是做这种皮肉生意的画舫。档次最低的画舫,入场费至少两百文起步。百花楼号称业界的天花板,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档次极高。 它的入场费最少一两银子起步。 这艘画舫载的可是花魁,入场费翻倍,最少二两银子。 周文景穿越过来还没几天,吃喝都是靠着一对老年夫妇接济,哪有闲钱喝花酒? 过了半晌,仍没人想出答案。 那名侍女露出得意的笑容。 每天沾着小姐的光,跑这儿来虐狗,这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董小姐才高八斗,出的这个灯谜太难了一些。换个简单点的如何?”一名脑满肠肥的富商扣破脑门也没想出答案,直接扔了一块碎银给那侍女。 “谢谢王老板赏赐。” 玉玲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扔来的碎银,不着痕迹的纳入袖中。 她的笑容更甚。 “若是半个时辰仍无人答出此题,我再请小姐换过一题。” 周文景不禁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 就这么个破题,还需要半个时辰想答案? 看来所谓的花魁,不过如此。 跟一群小学生玩文字游戏,无趣,走了。 他的轻蔑表情却被那名侍女尽收眼底。 玉玲跟着小姐游戏红尘,专治各种不服。 被她家小姐难住的才俊不知凡几。 此刻,居然被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轻视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当场就怒了。 叉着腰,学那泼妇骂街的事,她自是干不出来。 收拾男人,她自有一套刁钻手段。 “那位穿青色长衫的公子请留步!” 周文景抬脚刚想走,就被玉玲给叫住了。 他转头四顾,好像除了自己,没别人准备离开。 “你在叫我?” 周文景确认道。 “正是!” 玉玲轻笑着点头,眼中却是透着寒芒。 “姑娘有事?” 周文景轻扬剑眉。 他的阅历丰富,自能一眼就看出侍女笑里藏刀。 “刚才看到公子神态间似乎对我家小姐出的灯谜颇有不屑,想必公子一定深藏不露,学富五车,已然知晓答案。” 好厉害的一张巧嘴。 先是当众道出周文景对这个灯谜的轻蔑,把周文景推到了所有人的敌对面。 试想,这些才俊富商们抓破脑门都想不出答案的灯谜,周文景却是不屑一顾,觉得这道题很弱智。这不是变相的嘲笑所有人才疏学浅,智商低下吗? 紧接着,她又狠狠夸赞周文景的才学很高明。 把周文景高高架起。 好厉害的捧杀。 若是周文景答不出这道题,势必灰头土脸。 还有,抬高周文景,相当于委婉的贬低其他公子才俊,将会进一步加深才俊们对周文景的敌意。 被她这么一挑拨,周围的人看向周文景的目光开始变得极为不善。 “哪来的穷鳖?就这德行也配装高人?”卢公子轻蔑至极的当众辱骂他。 “敢问兄台在哪家学署就读?师从何人啊?”又一人逼问。 “哼哼,就他这样的,顶多读个社学。咱们可是金陵国子监的学生,与这种人说话,凭地辱没了身份。”这些公子哥,一个个阴阳怪调的嘲讽着周文景。 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社学相当于现代的幼儿园与小学,仅仅只是启蒙教育。 国子监就很牛b了,相当于现代的大学,是明朝的最高学府。 而且全国只有两座国子监,分别是帝都与金陵。 另外,国子监监生毕业可以去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行人司等中央机关实习。相当于读了国子监就可以直接做官。怪不得这几个公子哥的尾巴都翘到了天上。 第二章 赚第一桶金 周文景面对这些人的嘲讽,直接选择无视。 这些公子哥见他如此目中无人,不禁更加恼怒。 财大气粗的王老板,绿豆小眼中闪过一缕精明。 他看出这个穷青年似乎有着真本事。 “小子,你若真的知晓答案,不妨私下告诉王某。只要答对了,赏你三百文。” 王老板不差钱,差的就是才学。 为了能够亲近佳人,豪横的拿钱买答案。 周文景的眼神微亮。 来这个世界也有好几天了,一直靠着年迈的牛大叔夫妇救济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趁此机会赚点起始资金,凭他的本事,定然可以一展宏图。 “三百文太少,一两银子我就卖。” 周文景的报价相当惊人。 要知道,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也就七八两银子。如果是地主家的雇工,收入更低。工银、饮食米、盘缠银、农具银、柴酒银等,全部加起来一年也就四五两银子。 他一个答案就要卖一两银子,王老板翻了个白眼,怒哼道“老子的银子可不是大风刮来的。三百文顶得上普通人十天的工钱了,你可别人心不足蛇吞象。” 周文景不着急。 对付王老板这种人,他自有办法。 “呵呵,王老板既然嫌我的价格高,没关系,我再问问其他老板。一两银子就能得到与花魁同游、独处的机会,我想会有人愿意的。” 说完,周文景佯装物色新对象。 王老板立刻急了。 董小姐每日只会一人。 要是被别人抢了先,他可就没戏了。 这些天,一直被那些才子们虐。每天来这苦等,最终看着别人答题成功后登上画舫与佳人相会。他却只能败兴而归。 别提有多沮丧了。 机会就在眼前,失不再来。 王老板咬咬牙,把心一横。 不就一两银子吗? 算个俅。 “小子,算你狠。答案我买了。” 王老板伸手。 身后的仆人立刻取出一个小银锭交到他手里。 明朝晚期,官府印制的宝钞早就废了。银子才是硬通货。 “事先可说好了,答案不对,一文钱都不会付给你。”王老板提前打好招呼。 “成交。” 周文景自信点头。 当即凑到王老板耳边低语了两个字。 王老板兴奋的冲着画舫上的玉玲喊道“我知道答案了,珊瑚,可对?” 玉玲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没想到那个穷青年还真能答出来。 “答案正确,恭喜王老板。” 她的笑容分明有几分勉强。 那些嘲笑周文景的公子哥更是羞愧难当。 谁也没料到这个穷青年如此了得。 他们答不出来的题目,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答对了。几人的脸,被打得啪啪地响。 “哈哈,王某终于抢到了与董小姐同游的机会啦!诸位,承让了!” 王老板顿时红光满面,欣喜若狂。 他是个生意人,颇讲诚信。 转身把银子递给周文景。 “小兄弟,谢谢你。” 不知不觉间,他对周文景的称呼变尊重了许多。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个世界,读书人的地位是很高的。 “您客气!” 周文景接过银子,心情明媚。 凭借知识赚钱就是爽。 轻轻松松,一两银子到手。 有了这一两银子当本钱,他终于可以干点事了。 根据他对历史的了解,最赚钱的行业是典当行、钱庄、盐、茶、织作这五个行业。当然,如果家里有良田千亩,躺着收租也能过上富人生活。 盐、茶买卖需要有很强的官方背景才能干,普通人想都别想。 典当行与钱庄,则需要极为雄厚的本钱,同样不是现在的他能企及。 织作就是养蚕织造,晚明,绸缎仍然是外贸的第一热门。 从事织作赚的都是辛苦钱,需要种桑养蚕,购置织机,夜以继日的纺丝织布。出来成品后,还要遭受官史层层盘剥。 他只有一两银子的起始资金,砸进这五个行业中的任何一个行业,连泡都不会冒一下。 如果本钱够大,还有一个赚钱的捷径。 明朝末期,白银是流通货币。但是国内与国外的金银兑换比例严重失衡。国外15两银子兑换一两金子,国内只需9两银子就能兑换一两金子。 这是一个巨大的汇率漏洞。 如果有一万两银子周转,出海一趟,轻轻松松就能赚六千多两银子。 另外,苏州的房产再有一年多的时间就会暴跌,粮食暴涨。 现在囤积粮食,等到明年就能赚翻。 到时候,豪宅将会暴跌至原价的一两成,仍然无人问津。趁机入手十几栋,等到两年后,粮食供应稳定了,房子价格很快就会涨回去。 哪怕只靠着收房租,他一辈子都可以吃喝不愁了。 可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雄厚的资金上。 周文景揣着到手的一两银子,踌躇满志,却又情不自禁的感叹囊中羞涩。 万事开头难呐。 即便知道历史走向,掌握着许多超前的信息,想干一番事业,没有本钱也是徒然。 走在繁华的金陵城大街上,周文景努力嗅探着商机。 经过大通路一家鞋店时,隐隐听到里面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唐老爷,求您再宽限些时日吧!” “限你三日内交齐欠下的租金,否则别怪唐某不讲情面!”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仆人冷着脸走了出来。 想必此人便是房东了。 能够在金陵城内拥有铺面者,非富即贵。 房东往往比乡里的地主还要更强势。 三人离开后,店内传出阵阵压抑的哭泣声,透着绝望。 明朝太祖朱元璋,颁布了严格的鞋履法令。哪怕是人见人怕,官见官哭的锦衣卫,也只能穿草鞋办公。如有人违反,轻则杖刑罚款,重则收监坐牢。 在如此严厉的法令之下,明朝的鞋子生意很不好做。 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投资有风险,需谨慎。 这位趴在柜台哭泣的男子,便是活教材。 周文景站在店外观察,鞋店内的鞋子款式老旧,档次不高,走的应该是薄利多销的经营路线。 可是在这繁华的金陵城内,商铺林立,鞋店并不在少数。 本就竞争激烈。 再加上夜市有许多小摊贩也售卖低档次的鞋子、衣服。那些摊贩的摊位费比昂贵的铺面租金低十倍都不止,竞争力自然要强得多。 这家鞋店的产品本就利薄,客户又被夜市地摊与其它鞋店抢走八九成,它不关张,天理难容。 店老板三十多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压力山大的年龄。 房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哭声是那么的无助。 周文景转头看向街面上的行人。 穿梭如织,人流量并不少。 他突然生出一个大胆无比的想法。 后世的奸商们惯用的促销套路,或许可以挽救这家鞋店。 如果运作得当,借此机会赚到第一桶金也是大有可能。 只是他仅有一两银子,想要盘下这家店,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难不倒周文景,他的脑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第三章 清仓大甩卖 曾有商业大佬说过,一块钱只能当一块钱用,那是庸才。一块钱能当十块钱用,称之为高手。只有把一块钱用出一百块钱的效果,才是商业天才。 周文景思虑周全后,大步走进了鞋店。 店老板听得有顾客进门,赶紧偷偷擦掉眼泪,热情的接待客人。 “不知尊客想买什么鞋子?” “我想买下你店内所有的鞋子。” 周文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开口,就把店老板气笑了。 穿得这么破,买一双鞋子都够呛。还敢口出狂言,要买下店内所有的鞋子,这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拿他开涮来了。 店老板压下怒火,语气变得严肃。 “尊客莫要说笑,店内的鞋子少说也有四五千双,你一人也穿不过来呀!”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家主人派我来的。他想盘下你这家鞋店,碍于身份,不好亲自出面,所以派我前来洽谈。” 周文景早就想好了说辞。 虚构出一个财力雄厚,身份高贵的主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为了增加说服力,周文景直接扔出一两银子在柜台上。 店老板愣住了。 当他亲眼看到这个穿得很破的穷青年,轻描淡写的扔出一两银子时,内心非常震憾。 对周文景的话不由信了几分。 “还未请教客人尊姓大名?” 店老板的态度明显变客气了许多。 “我叫周文景。至于我家主人的名讳,以及来历,这是秘密。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别去胡乱打听。”周文景说到后面时,声色转厉。 “是是是,小人明白。” 店老板陪着笑,像是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自行脑补,周文景背后的主人很可能是官场上的人物。 许多当官的都在暗地里做着生意。 “明白就好。说说吧,你这店盘下来共需多少银两?”周文景在气场上已经将这个可怜的店老板压制得死死的。 “呃……这个嘛……” 店老板正愁着生意难做,没钱交租,现在来了个接盘侠,他暗自欢喜。准备卖个好价钱。 “劝你一句,莫要贪心。来之前,我家主人已经详细了解过你这家店的情况。生意寡淡,入不敷出,开一天,亏一天。聪明的,报个实诚价。否则,惹得我家主人不高兴,不买了,你可没地儿后悔去。” 周文景对人心拿捏得十分到位。 几句话,如同当头棒喝。 店老板一个激灵,原来人家并不是冤大头,那还有什么好算计的? 自从开了这家鞋店,就像陷进了泥潭,无法自拔。 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接盘侠,可别因为一时贪念,把人给吓跑了。 错过了这个村,可没有下家店。 他再不敢抱有任何幻想,一脸凄然道“当时开这家店,我前后投了近三百两银子。店内剩下的鞋子、皮料,以及所有物品,作价一百二十两银子如何?” 报出的这个价格,腰斩过半,已经相当有诚意。 周文景却从店老板的眼底深处看到还有砍价空间。 财发狠心人,雷打真孝子。 他可不会蠢到自己的温饱都没解决,还去同情别人。 当即摇头道“来之前,我家主人给的是一指之数,超过此数,便让我放弃。你若同意,我们现在就立下字据,鞋店作价一百两银子。若不愿意,那你就等别人来接手。” 周文景吃准了店老板等不起。 房东只给了店老板三日期限,想等下一个接盘侠,遥遥无期。 店老板一番天人交战,苦着脸,含泪答应。 当然,表演的成份起码占了八成。 生意人,没一个不狡猾的。 双方立下字据,按好手印。 “银子分三次结清。定金一两银子,明日再付十两,三日后付清剩下的八十九两。”周文景在字据后面加上了付款期限。 其实就是一个分期付款。 他现在唱的完全是空城计,不选择分期付款,立马就得露馅。 店老板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求等到周文景付清全款后,才会离开鞋店。 对此,周文景爽快答应。 “陈老板,我看你这三天闲着也是闲着,如果你愿意,请你当店里的伙计如何?工钱50文一天。”周文景返聘店老板当伙计。 这一招相当高明。 店内的物品,店老板最熟悉。 客人要买什么样的鞋码,陈老板很快就能取来。 另外,店老板卖了这么久的鞋子,经验丰富。比他临时找个人当伙计要强得多。 市面上,雇个看店的伙计,工钱30文一天。 周文景开出50文一天,这已经是高薪。 “行。” 店老板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 既能守在店里,监视周文景,防止被骗。又能赚三天的工钱,何乐不为? 周文景只花一两银子,就把这家鞋店盘了下来,心头振奋。 不过接下来,还有多重考验等待着他。 在明天天黑前,必须赚够十两银子。 否则,他没钱付给店老板,立刻就得露馅。 到时候将会前功尽弃。 很可能被陈老板扭送到官府。 最难的还是第三天,须要付清剩下的八十九两银子。 一关比一关难过。 空手套白狼,也不是那么好套的。 必须抓紧时间。 “老陈,去找一面铜锣过来。”周文景花高薪请他当伙计,也就不客气的开始指挥他干活。 他对店老板的称呼,也从陈老板变成了老陈。 找铜锣干啥? 陈老板心中纳闷,卖了这么多年鞋子,头一次听说卖鞋要用铜锣的。 纳闷归纳闷,陈老板还是按照周文景的吩咐找铜锣去了。 周文景民开始忙活。 从店内找了几块大木板,往店外的地面上一铺,然后开始往上面堆鞋子。 堆的时候有技巧,便宜的草鞋、麻鞋占八成,贵一点的布鞋、木屐占两成,再放三五双昂贵的粉底靴、皂纹鞋在里面。 这几双昂贵的靴子投放的时候又有技巧,只有一双是完整的。 另外几双都是单只。 要么只有左脚,要么只有右脚。 无奸不商。 做生意太实诚,根本赚不到钱。 这些昂贵的靴子,拿来做促销,每一双都是血亏。 自然要严格控制它们的出货量。 但是同时又要把捡漏的气氛营造好。所以,故意投放单只是个好办法。 很快,店门口的鞋子就堆得比小山还高了。 周文景满意的回到店内,找来醒目的红纸,黄纸,开始写标语。 “清仓,最后三天!” “跳楼价,不计成本,一律半价抛售!” “甩卖,清仓大甩卖,一件不留!” …… 一条条足以让顾客心跳加速,脑子发热的促销标语被他写了出来。 然后在店外的墙壁、门窗上糊满。 初一看,花里胡哨像灵堂。 陈老板借了一面铜锣回来。走到店外时,还以为眼花走错了地方。 用力擦擦眼,没错呀。 这就是他苦苦经营了几年的鞋店。 怎么出去不到顿饭功夫,整个店便被布置成了‘灵堂’? 第四章 初试身手 这简直就是瞎胡闹。 不过再一看写在那些红色绿色纸上的标语,他就不淡定了。 人才啊!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怪不得那位神秘大老板敢派这个姓周的年轻小伙子过来收购鞋店。 “哎,老陈,发什么愣呀?铜锣给我,准备卖鞋子了。” 周文景一把抢过铜锣。 他也不怯场,直接就敲开了。 “梆梆梆!” 响亮的铜锣声顿时吸引了更多行人的关注。 布置得像个灵堂,又在敲锣打鼓,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在操办丧事。 周文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千方百计吸引行人。 这叫广告效应。 当然,古代的各种商业运作还很稚嫩。打广告还停留在十分落后的原始阶段。比如口口相传之类。 周文景弄的这套促销手段,即便在二十一世纪都让无数人冲动的买了单。 放在落后的古代,简直不敢想像。 很快便有行人走过来一探究竟。 “随便挑,随便选,这一堆鞋子,不论大小、档次,一律六十文一双。” 这些鞋子的正常市场价,一双能卖到一百文左右。 好点的甚至能卖到一百三十文。 周文景为了吸引顾客,也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仅售六十文一双,足以让顾客心动。 “嘿,这鞋子质量可以啊!今儿个赚到了。” 一名行商打扮的男子,蹲下身,挑了三双合脚的草鞋,痛快的付了一百八十文。 明朝时期,路面大多是泥巴路。 老百姓出行,基本靠两条腿行走,所以很费鞋。 可不像二十一世纪,火车、公共汽车、飞机、轮船多种出行工具可供你选择。 至于马车,那是权贵们才有资格享受的出行工具。 普通百姓也就只配用羡慕的眼神远远看着。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啦!买到就是赚到哟!” 开了第一个张,周文景更加卖力的吆喝。 围观、选购的顾客也是越来越多。 货物齐全,打堆如山,趋者从众。周文景深谙其中的道理。 随着挑选的顾客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抢购。 因为担心下手太慢,合适的款式,合适的尺码被别人抢走。 人嘛,都是自私自利主义者。 羊群效应开始显现。 把鞋店转让给周文景的陈老板,看傻了眼。 他开店几年,生意一直冷冷清清,每天都在苦苦煎熬。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同样的店面,同样的货品,换一人经营,瞬间人气爆满。这就是水平啊,他意识到与周文景之间的差距有如鸿沟。 “哈哈,这可是一双皂纹靴啊!老板,这个也是六十文一双吗?”有人在鞋堆底下翻到了宝,高兴得大笑。 就跟买彩票中了头奖一样。 “本店诚信经营,信用如金,只要是这堆鞋子里面的,甭管原价多少,一律六十文一双。” 周文景一脸严肃,胸膛拍得山响。 其他顾客看到有人捡了大便宜,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抢购得更加疯狂。 很快,周文景堆放在店铺前的鞋子卖得没剩多少了。 “周先生,咱们要不要添些货?” 陈老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不着急。” 周文景淡淡摇头。 刚一卖空,立刻补货,将会大大降低顾客捡漏的喜悦。 他就是要让那些买到的人觉得捡到了宝,没买到的人后悔到跺脚骂娘。 饥饿销售在二十一世纪,可是造就出了小米这样的顶级企业。 放在古代,绝对可以吊足顾客的胃口。 也会极大的提升他们的购买粘性。 捡便宜是人类的天性。 “各位尊客,今天没抢到的朋友不必失望。小店明天还会拿出更多的鞋子甩卖,欢迎大家前来捡漏。若是你们能够带上亲朋好友,一起前来捡漏,周某感激不尽。作为回报,也会拿出更多的好货放漏。” 周文景把欲擒故纵用得巅峰造极。 那些抢到的人,喜笑颜开,表示一定会帮周文景多做宣传。 没抢到的人,嗟叹之余,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来抢两双。 “当然啦,若是有那老板不差钱,也可以进店内选购。保证都会给出最大的优惠力度,比其它鞋店便宜一大截。” 周文景的这些营销策略都是早就想好的。 收购这家鞋店时,他就仔细观察过。廉价的普通鞋子占绝大多数,起码超过九成。高档次的靴子也有一些,不过很少。 借着促销引流的东风,趁机卖掉它们,应该不难。 还真别说,有一些顾客陆续走进店内捡漏。 按照他们的想法,普通鞋子都已经那么便宜了,差不多是半价销售。高档靴子,优惠力度能小吗? 趁着这家鞋店刚开始甩货,款式丰富,尺码齐全,先进去挑挑看。 有合意的就拿下。 …… 到得天黑打烊,周文景清点了一下销售额,三十六两又七百八十文。 店内的货,卖掉了约六分之一左右。 看来,一百两银子盘下这家店,稳赚不亏。 差不多已经回了一小半的本。 明天付给陈老板的十两银子也有了着落。 接下来,就是第两天后的八十九两尾款。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没问题。 “老陈,去饭馆买些饭菜回来。你今天忙里忙外,辛苦了,额外买一只烧鸡,一人一半,也算是犒劳一下你。” 周文景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但是做生意嘛,就这样,顾客盈门,你再苦再累也得陪着笑脸招待。 赚钱,从来没有容易二字。 “好嘞!” 陈老板听到可以加餐,而且是半只烧鸡,很是高兴。 今天跟着周文景干了大半天,充分见识了周文景的能力。他对周文景明显多了一丝敬重。 很快,老陈就把饭菜买回来了。 香味四溢,馋得周文景不行。 两人一顿狼吞虎咽,把肚子填饱。 “老陈,你的烧鸡怎么不吃?”周文景好奇的问道。 陈老板讪讪笑道“嘿嘿,实不相瞒,这几年自打开了这家鞋店,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我准备带回家给妻儿尝尝。” “你倒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行了,早点回去吧,明天记得过来帮忙。” 两人一起走出鞋店,锁好店门。 钥匙仍被陈老板掌管着。 没拿到所有的转让费之前,他对周文景仍然存有很强的戒心。 毕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对此,周文景并不在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谨慎一些是好事。 “周先生是回你主人的府上住吗?” 陈老板打探道。 第五章 同行是冤家 “嗯,我需要向主人汇报情况。好在今天开了个不错的张,在主人那也能有个交代。” 周文景顺着他的话说。 “不知周先生走的是哪条路?也许咱俩顺道呢!” 陈老板不死心,继续打探周文景的底细。 周文景阅人无数,立刻明白陈老板的担忧。 “老陈,有些事过多打听对你没好处。你我第一次打交道,又只立了一份字据,无人作保。你有所顾虑,这能理解。这样好了,今天卖了不少鞋子,我提前付你三十两,这样就算我跑了,你也没损失。如何?” 陈老板尴尬的笑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就这么干吧。” 让陈老板写下一张收据,周文景当场付了三十两银子。 这回,陈老板再无担忧,满脸笑容的走了。 周文景身上只剩下六两多银子。 这也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早上出门时,他还是身无分文。忙活一天,凭借知识与智慧、能力,赚到了普通人一年才能赚到的收入,他很开心。 相信把鞋店的鞋子全部清掉后,他的身价至少能涨到百两银子以上。 那时候,能干更多的事。 局面也会彻底打开。 再不是举步维艰。 经过饭馆时,他特意买了一斤卤肉,准备带回家孝敬收留他的牛大叔夫妇。 人必须学会感恩。 刚穿越过来时,要不是善良的牛大叔夫妇收留,他恐怕早就饿死了。 天色快要完全黑下来时,周文景总算回到了城西。 隔着老远,便看到年迈的牛大叔夫妇站在门口频频眺望。 他们看到周文景归来,十分高兴的迎上前。 “小周,还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呢!平安归来就好!” 牛大叔的眼神中充满关心。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回家一起吃。你没回来,当家的不让动筷子。” 牛大妈把他往里让。 老两口本来有三个儿女,大儿子四岁时不幸感染天花,夭折了。二女儿七岁那年走失后,再没回来过。最小的三儿子,死于战乱。 他们变成了孤寡老人,与周文景相遇是一场缘分。 从老两口对周文景的关爱来看,怕是把他当成了儿子。 “牛大叔,大妈,我已经吃过饭了。今后呀,要是我回来晚了,你们就别等我一起吃饭。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待遇还不错。东家看我勤快,支了我一些工钱。我特意买了卤肉给你们吃。” 周文景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如果据实相告,他害怕吓到老两口。 因为他展露出来的能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 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向他们解释。 “呵呵,原来是出去找工作了呀,怪不得这么晚才回。真是个不错的孩子。”牛大叔开怀大笑。 “你这孩子,凭地有孝心。刚支了工钱,就买卤肉给我们吃。以后可别再乱花钱了,留着钱,到时候我们想办法给你张罗一个媳妇。” 牛大妈见得周文景如此孝顺,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 老两口虽然居住在城内,但是只有两间老旧瓦房。日子并不富裕。 卤肉,只有逢年过节,他们才舍得吃。 周文景陪着二老吃完饭,抢着收拾了碗筷。又给二老打来洗脚水,侍候得很是殷勤。 因为他很快就要离开牛大叔的家了。 等到付清了收购鞋店的尾款,他就准备住到鞋店内。 以后怕是很难再陪伴二老。 也就只能时常抽空回来看看他们。 …… 第二天,周文景早早赶到鞋店。 陈老板倒是个信人,早就在鞋店外候着他了。 “周先生,早啊!” “早!” 周文景笑着回应。 陈老板做人做事很有分寸,并没有私自打开店门。而是等到周文景来了以后,这才当面打开店门。 两人一起走进店内。 新的一天忙活又开始了。 昨天甩卖掉了五百多双鞋子。周文景今天准备甩卖两千双。 这样也能提前一天付清收购鞋店的尾款,彻底拥有这家鞋店。 “周先生,还是你有办法。这些廉价鞋积压了几千双,想过很多办法就是卖不动,我看着它们就头大。你昨天仅用半天时间就卖了几百双。” 陈老板主动爬进仓库搬鞋子。 这是个累活。 从细微处见人品。他能抢着干脏活、累活,说明是个忠厚人。 “呵呵,我也就是胡乱折腾,运气好罢了。” 周文景谦虚的笑笑。 两人不断往店外搬运鞋子。 很快,店外铺着的木板上堆成了山。看着很是壮观。 这等阵仗已经吸引了不少行人。 有一些是昨天没抢到,今天特意赶了个早,过来买鞋子。 “哟,老陈,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手段的嘛!” 周文景抬眼看去,是个身穿绿色绸缎长袍的中年男子。年约五十岁左右,留有短须,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惹眼的玉扳。 通体明黄,是用上等田黄玉雕成的一枚扳指。 喜欢戴扳指的人,往往行事霸道,位高权重。 一些大官,或者是巨富之人,才敢戴这玩意。 此人脸上带着三分笑,眼里却藏着刀,怕是来者不善。 周文景暗自提防。 “是贺老板呀!您过奖啦,我这小店再怎么折腾,能有贵店一成的销量就心满意足喽!”陈老板把姿态放得很低。 小声向周文景介绍“这位是对面三宝鞋店的贺老板,咱们算是同行。” 原来是同行,怪不得这老小子眼里藏刀呢。 同行是冤家。 估计这斯是眼红周文景的生意火爆,过来摸摸底。 如果只是偷学周文景的销售套路,那没什么。若是不安好心,想要找茬,周文景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棍棒。 “这位是陈老板新招的伙计?看着很面生啊!” 贺老板斜眼打量着周文景。 面相学里有句话,龟背蛇腰不可交,斜眼看人不用刀。 光从此人看人的习惯,就能断定不是啥好鸟。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还请贺老板多多关照。” 周文景回答得滴水不漏。 “哈哈,好说好说。” 贺老板没能摸出周文景的底,讪笑两声,转移了话题。 “陈老板,听说你的鞋子只卖六十文一双,这么低的价格,其它鞋店以后没法做生意啊!”贺老板开始发难了。 此刻,周围已经聚了不少行人。 陈老板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看向周文景。 因为周文景现在才是鞋店真正的老板。 价格也都是周文景定的。 “妈的,这个老小子想把我的鞋店推到所有鞋店的敌对面,用心险恶。既然你送上门来,不往死里收拾,对不起我这穿越者的身份。”周文景心中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胸有惊雷,面如平镜。 这份心性修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 第六章 胥吏 周文景没有先回答贺老板,而是提起铜锣,狠命的敲。 “梆梆梆!” 围过来看热闹的行人更多了。 吃瓜群众嘛,不怕事大。 哪热闹往哪凑。 “贺老板此言谬矣!你家鞋店卖得贵,那是你的事。但是你没权力阻止我家鞋店亏本甩卖。我相信顾客的眼睛是雪亮滴,谁家的东西实惠,他们自然到谁家购买。” 周文景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直接把对方当成了垫脚石,衬托出自家鞋店的价格优势。 “你,你……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做生意,市场规则何在?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等着!” 盛气凌人的贺老板气得脸色铁青,甩袖而去。 对于此人的威胁,周文景并没有太过在意。 一没杀人,还没犯法。 大家各凭本事赚钱,天王老子也管不着。 “各位尊客,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啦!质优价廉的鞋子清仓大甩卖,买到就是赚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周文景一边敲锣,一边吆喝。 不少顾客已经挑上了。 喜人的羊群效应再次出现。 顾客纷纷抢购,唯恐下手卖了,失去千载难逢的捡漏机会。 周文景收银子收到手软。 堆积如山的鞋子,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在变少。 又是充满喜悦和收获的一天。 不远处的街角,两名妙龄女子驻足观看。 其中一人,赫然是百花楼画舫上的那名侍女——玉玲。另一名身段儿窈窕,举止优雅的少女,脸上蒙着薄纱,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黑眸与洁白额头。 “阿玲,那边是卖什么呀?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好像是卖鞋子。” “鞋店的生意一向冷清,这家鞋店的生意如此火爆,必有过人之处。走,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穿过大街,想要一探究竟。 “呀,怎么会是他!” 玉玲看清正在收钱的青年后,不由惊咦出声。 “谁呀?你认识?” 蒙面纱的少女问道。 “他就是昨天解答出您那灯谜的人。不过这人很讨厌。”玉玲皱了皱秀眉。 周文景是为数不多,当众落她面子的人。 女人都是爱记仇的生物。 时隔一天,玉玲仍恨着周文景。 扑哧~! 蒙面少女见她如此表情,禁不住掩嘴偷笑。 “那些公子、富商们可都私下称呼你为小辣椒呢!能让你吃瘪的男人,很罕见呢!” 她笑着打趣道。 “哎呀,小姐——你不帮人家就算了!还笑话人家,那人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玉玲气得跺脚,娇嗔不依。 “好啦好啦!咱俩去会会他,争取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蒙面少女的明眸灿如星辰,闪耀着自信的光芒。 自幼刻苦读书,再加上天资聪慧,她自问才学不差。虽然因为家庭变故,沦落风尘,却从未服气过谁。 内心也一直骄傲。 那些公子哥、官贾之子,即便为她豪掷千金,却没能入得了她的心。 昨天那道灯谜,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挂出来后,也确实难住了众多的才俊、公子哥。 正当她暗自得意时,随便冒出的一个路人,轻易就给解答出来了。这也激起了她的傲气与好胜心。 当时要不是场面不合适,她真想亲自出面会会周文景。 今天出来买胭脂水粉,没想到又遇上了周文景。 真是天意。 即便玉玲没有被周文景欺负,她也要与周文景切磋一下。 她们到了鞋店外面,这才发现人是真的多。 买鞋的人群蜂拥而上,唯恐抢购不及。两人本就是姑娘家,矜持女儿身,自不好挤进人群。 她们只能站在后面观看。 蒙面少女的目光看向墙上、柱子上的一条条雷人标语,光洁的额头不禁泛起皱纹。 “这家鞋店真是人才辈出呢!这些标语也不知何人所书?句句辣眼至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蛇鼠一窝呗!” 玉玲武断的下了结论。 周文景昨天把她气得够呛,她自然认为周文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带着整个鞋店的人都给骂了。 “阿玲,不许骂人!” 蒙面少女还算有些教养,制止玉玲辱骂鞋店的人。 周文景收钱收到手软,压根没注意到人群后面有两个大美人瞅着自己。 放出来的两千多双鞋子,已经卖掉了近四分之一。 照这个趋势,无需天黑,便能售卖一空。 到时候应该能够把欠陈老板的六十九两银子付清。他在这个世界,也就有了一份基业。 …… “让开,让开!” 两名身穿乌衣的胥吏迈着王八步,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明朝的胥吏简直就是社会的一大毒瘤。 太祖在位时,政治还算清明。 到得明朝中后期,贪官污吏横行。 胥吏不算官,他们属于官府的基层力量。是各种政令的末端执行者,直接与老百姓打交道。 仗着手里的一点微权力,简直无法无天。 举个例子,县级衙门的礼、吏、户、工、兵、刑六房,分管着一座县城几乎所有的公务。 户房管的是钱粮税赋之事。 户房随便一个书手,想要整哪户人家,只需做账时,多添一笔,就能叫那户人家生不如死。比如那户人家有下等劣田三亩,原本只需缴纳税粮3斗。他做账时改成上等良田三亩,缴纳的税粮立刻暴涨为9斗。 一亩劣田的产量本就只及上等良田的三分之一。 如果遇到灾害年,产量会更低。 税粮增加三倍,交完税粮后,一家老小恐怕都得饿死。 这还只是户房的一个书手,便能轻易整死一户老百姓。其它五房的胥吏,个个都有手段。 不管是征谣役,又或者办案,处理百姓间的纠纷,都能两边捞好处。 如果哪个百姓不识趣,不愿给好处,或者给的少。 他们有得是办法把人整死。 周文景熟知历史,深知明朝胥吏的可怕。 见得这两名胥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过来直接驱赶那些购鞋的百姓,他的心头一阵发沉。 这两人来者不善,得先摸清他们的底。 “谁是鞋店老板?” 右边那名三十岁左右的胥吏翻着怪眼喝问道。 “两位官爷,我们老板不在,有什么事小人可以做主。”周文景既没有功名在身,又无背景。面对两个凶恶的胥吏,只能放低姿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他在这个世界站稳了脚跟,终有一天,这两名胥吏要跪着向他求饶。 “我们是县衙户房的官员,有人举报你们鞋店以低价为诱饵,以次充好,坑骗顾客。现在命你们立刻停止售卖,配合我们调查。” 原来是户房的胥吏。 商业本来归工房管,这两人越界管辖,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一点。 既然是有人举报,那多半就是贺老板搞的鬼。 不知道这两人的官职是什么级别? 第七章 斗文 如果只是普通小吏,打发些银子,应该能搞定。 “官爷,我们的鞋子可都是品质保证。一定是奸人眼红我家的生意火爆,故意蛊惑您。” 周文景已经开始摸银子。 这帮吸血鬼,不给他们一些好处,怕是不会罢休。 “掌嘴!” 谁知对方把牛眼一瞪,大耳刮子抽向周文景。 另一个胥吏更是几脚将卖剩的鞋子踢得散落一地。 从这两人的表现来看,周文景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今日之事怕是很难善了。 这两人铁了心要搅黄他的生意,就算喂银子也不好使。 他一扭头,躲过对方搧来的巴掌。 “大胆,还敢躲闪,反了你不成?”这名胥吏大怒。 这些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 普通老百姓就是他们鱼肉的对像。 容不得半点反抗。 经得这两人一场大闹,顾客已经散了大半。 都担心惹祸上身,躲在远处看热闹。 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肯站出来帮周文景说句公道话。 周文景恨得牙痒痒,偏还不能把这两个胥吏怎么样。 民不与官斗。 此乃金玉良言。 他一个小民,与官吏斗,那就是找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娇喝声响起。 “住手!” 蒙面少女在这危急时刻,站了出来。 两名胥吏瞪着牛眼瞅过去。 “何人胆敢妨碍吾等执行公务?” 胥吏厉声喝道。 “你们这是执行公务吗?本小姐可是与你们县丞、师爷都很熟,要不要本小姐分别到县衙门、县丞府递个拜贴,把这里的事情说道说道?” 蒙面少女冷声道。 她的气场十分强大。 别看她只是风月场的一个花魁,但是认识的人里面,有很多都是权势人物。 对付权势人物,她或许不够份量。 威慑两名小小的户房胥吏,那是绰绰有余。 “识趣的立刻滚,我家董小姐若是生气,后果很严重。小心你们的饭碗不保。”玉玲跟着董小姐接待过不少高官富贾,眼界得到开阔。 并未把两个胥吏放在眼里。 她的语气,就跟喝斥路边的乞丐、贱民没什么区别。 两名胥吏属于地头蛇,倒也听过百花楼董小姐的大名。 心中已经有了惧意。 当即挤出几丝笑容道“原来是百花楼的董小姐,失敬。都怪我们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我们这就走。” 这种官场上的小人物,见风使舵的本领,个个都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只要势不如人,立刻就能低头服软。 “滚!” 玉玲对他们一点都不客气。 两人不敢有任何怒容。 “是,是!” 恶人自有恶人磨。两名凶恶的胥吏灰溜溜的逃走。 周文景看着两名胥吏溜走,心头暗道,今后一定要想办法弄个一官半职,或者结识几个官面人物。关键时刻就能用得上。 他的目光看向蒙面少女。 “嗯!是她!” 一眼就认出蒙面少女身边的玉玲。再一看蒙面少女的独特气质,再加上刚才玉玲称她为董小姐,立刻猜出蒙面少女的身份。 想必这位就是百花楼的新花魁。 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当真是如花似玉。 “小生周文景,感谢两位小姐仗义相助!” 周文景对着两人拱手深揖到地。 刚才要不是她俩出面解围,周文景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现在的他,还太弱了。 “周公子不必客气!” 董小姐很是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知书达理,是对她的完美表述。 “若是两位小姐不嫌弃,可以到店内挑选两双合意的鞋子,算是我的小小谢意。”周文景笑着做出邀请。 陈老板则忙着捡拾被胥吏踢飞的鞋子。 “举手之劳,周公子不必客气。我听玉玲说,周公子昨日解了我那灯谜,今日有缘相遇,便想讨教一二。” 别看董小姐说得很客气,话中却是透出对周文景的不服气。 有着一较高下的意思。 “昨日能答对董小姐的灯谜,纯属运气。董小姐才高八斗,周某万万不是对手,甘拜下风。”周文景直接拱手认输。 好男不跟女斗。 他自不会跟一个女孩子争斗。 赢了,胜之不武。输了,面子挂不住。 “比都没比,就甘拜下风,这是瞧不起我家小姐吗?”玉玲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在旁边将了他一军。 宁愿得罪小人,也莫要得罪女子。 被董小姐的明眸盯着,周文景担心误会加深,赶紧摆手道“不敢!” “哼,我看你嘴上说不敢,心里可不一定。”玉玲不依不挠,步步紧逼。 董小姐也是适时说道“周公子这样对待恩人,可不是该有的感恩态度哦!”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周文景再拒绝,那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好吧!只是我这鞋店内脏乱嘈杂,怕是委屈了董小姐。请移步到附近的茶馆,如何?”周文景让她们挑两双鞋子,她们不肯挑。 那就请她们喝壶茶,表示感谢好了。 “你这里的生意……”董小姐略有些犹豫。 “没事,这里有老陈看着就行。” 周文景交代一声,与两位美女向附近的茶馆走去。 鞋店的生意本来非常火爆,被两名胥吏一闹,生意大受影响。 周文景恨不得刨了那两个王八蛋的祖坟。 这个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等到有了实力,连带着对面鞋店的贺老板一起收拾。 三人进了茶馆后,找了一雅间坐定。 周文景慷慨的叫了一壶好茶,几盘点心。 “就以这把玉壶为题,背诵带有玉壶字眼的诗句,如何?”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周文景的实力了。 “可以!” 周文景答应。 背诵几首古诗,他自问还能应付。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王昌龄的这首诗可是脍炙人口。他也不含糊,直接背了出来。 “周公子果然有真才实学。到我了,谁接不住,就算谁输。”她不慌不忙,浅浅一笑。“烈士击玉壶,壮心惜暮年。李白。” 好一个才女,厉害啊。 周文景尚能应付,随口吟道“玉壶何用好,偏许素冰居。王维。” 连着诵出了两首带玉壶的诗词,董小姐看向周文景的目光透着一丝兴奋。这是棋逢对手的巅峰对决。 “玉壶冰始结,循吏政初成。卢纶。” 她紧随其后,也吟出了一首。 ……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斗了九个回合。 含有玉壶的古诗,都被两人消耗得差不多了。 第十回合,轮到她背诵时,她再不像开始那么迅速。而是皱着黛眉,低头沉思。 第八章 才女低头 周文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 小样,看你还能撑几回合? 二十一世纪的孩子,三四岁就开始背唐诗宋词,董小姐自信满满的找他比拼古诗词,还指不定谁虐谁呢。 旁边侍立的玉玲,粉拳紧握,恨不能为自家小姐出份力。 “金镜开奁弄影,玉壶盛水侵棱。王沂孙。” 董小姐搜肠刮肚许久,总算答上来了。 “周公子,到你了!” 她略有些得意道。 战斗到此时,含有玉壶的古诗越来越难找。 以己度人。 连她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想出这么一句含有玉壶字眼的古诗,周文景十有八九接不上来了。 毕竟她可是占了先机。 “看来董小姐很有信心赢下此局嘛!”周文景笑了笑,眼皮都不眨的接着诵道。“美人邀我饮,清酒开玉壶。曹勋。“ 他不但秒回,而且诵出的还是很应景的诗句。 顺带着调侃了董小姐一把。 她的俏脸上飞起一丝羞赧红晕,眼波流转,心头仅剩的一丝侥幸也被周文景击溃。 以她的冰雪聪明,自能看出周文景尚有余力。 而她已是黔驴技穷,肚子里没啥干货了。 与其冥思苦想一阵,婆婆妈妈的认输,还不如大大方方认输好了。 “周公子博学多才,小女子输得心服口服。” 她站起身,敛衽一礼。 “小姐!” 玉玲赶紧扶住董小姐,以示安慰。 自小跟随小姐一起长大,她深知董小姐心高气傲,从不服输。 这次为了帮她找回场子,结果输得很惨。 她心中愧疚。 更是心疼董小姐。 “周公子文才出众,比那些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强过太多太多,我输给他,不冤。”她转头笑着拍拍玉玲的手背。 “董小姐承让了。其实我也是正好对玉壶的古诗感兴趣,记得多一点,这才侥幸赢了你。” 周文景的情商极高。 别说她对自己有恩,就算没这层关系,他也会照顾一下女孩子的颜面。 毕竟女孩子的脸皮都很薄。 美女的面皮更嫩更薄。 “我该回鞋店干活了,两位可以留下来慢慢品茶!告辞!” 周文景赢了这场比试后,再留在这里,只会让董小姐更尴尬。 识趣的告辞,这是高情商的表现。 周文景从雅间出来后,把单买了这才离去。 雅间内,董小姐看着周文景消失的背影,怅然若失。 她也说不上来。 就是感觉有些不舍,有些失落。 明明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男人的离去感到不舍? 她有些慌。 她也许不知道,周文景在她最自负的文学领域击败了她,已经无形中把她给征服了。 弱者崇尚强者,这是天性。 “小姐,人早就走啦!” 玉玲见得自家小姐怔愣出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出声唤醒她。 “啊……我们也走吧!” 董小姐回过神,表情却是有几分慌乱。 这些细微表情没能躲过玉玲的眼睛,她没有点破,只是古灵精怪的笑了笑。 “小二,结账!” 玉玲喊道。 “刚才那位公子离开时已经结过账。两位还有什么吩咐?”小二恭敬道。 “结过账了?那家伙真是叫人看不懂,解答出了灯谜,宁愿卖钱。说明他很穷。可是却又抢着买单,如此大方,怪人。” 玉玲满脸惊讶。 她觉得应该收起偏见,重新认识周文景。 这个男人或许并没有想像的那么讨厌。 至少从他赢了自家小姐后,谦逊、友爱,充分照顾小姐的情绪。说明他很有风度。 “姑娘,你说什么灯谜?”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暗自打量着玉玲,心头怕是在想,这个女的神神叨叨,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没你的事了。” 玉玲挥挥手,小二识趣告退。 待得小二走后,董小姐脸上却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 “才华横溢,对女士细心体贴,在银钱上并不计较。良人呐!”她幽幽感叹道。 “小姐,良人也能变良配哦!”玉玲在旁边笑着打趣道。 “你个小妮子,信不信我罚你今天没饭吃?” 董小姐羞得满脸通红,瞪着一双美眸教训侍女。 “嘻嘻,人家知道错啦!话说这家茶楼的点心不错,我带回家慢慢吃。”玉玲吐了吐香舌,扮了个鬼脸。 或许是担心自家小姐真的罚她没饭吃。 赶紧把桌上剩下的点心打包带走。 …… 周文景回到鞋店,被两名胥吏弄坏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原本火爆的生意明显受到了影响。 不过购鞋者仍然有一些。 离开的这阵子,老陈已经卖掉了不少鞋子。 “周先生,这是您走后卖鞋子的收入。”老陈把钱袋交给周文景。 铜币、银子是分开放的。 这两种钱都是市面上的流通货币。 一千枚铜币等于一两白银。 黄金的价值很高,市面上流通较少。放在现代,黄金大概相当于大额钞票。 其实除了这三种流通货币外,明朝的宝钞才是真正的法定货币。 不过明朝官府只负责印刷宝钞,却从不回收。 这也导致宝钞越来越贬值。 老百姓被坑过以后,不肯再用宝钞。 明朝后期,宝钞基本上废了。 就连官员们的俸禄,都不肯收宝钞。宁愿折成粮食、布匹等物。 周文景掂了掂,银子都是碎银,估计七八两是有的。铜币可能有五六贯的样子。 销售额还行,一个多辰卖了十二三两银子。 不过他还欠着老陈69两银子,想要在傍晚前把账还清,还得加把劲。 另外,把这些鞋子清仓完了以后,周文景还准备做鞋子生意。 得留些钱进货、周转。 还有,房东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至少需要预付半年的租金。 算起来,至少需要百两银子以上。 收购这家鞋店,看着能赚不少。 但是一算账,还是穷。 没别的,甩开膀子干就得了。 周文景提起铜锣,再次卖力的吆喝。 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那种争相抢购的局面再次出现。 周文景悬着的心,暂时落了地。只要不出意外,天黑前还清老陈的钱,应该是稳了。 忙着收钱的时候,周文景总感到有一道仇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他抬头看去。 只见贺老板正站在对面的屋角看着他,表情嫉妒。 这个王八蛋,使绊子没能绊倒他,怕是红眼病又犯了。指不定还会使出什么阴招,必须防着点。 第九章 鞋店到手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想要防止贺老板再次下绊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收拾到跪地唱征服为止。 对面的贺老板见得周文景看了过来,他不但没有回避,反而冲着周文景挑衅的露出一个诡异冷笑。看来收拾此人已经迫在眉睫。 周文景准备等会打烊后,先了解一下贺老板的底细,再制定相应的方案。 至于现在,让这个老小子嫉妒去吧。 …… 傍晚,周文景与陈老板两人几乎累瘫了。 一天的时间,仅凭两人,整整卖出了近两千双鞋子。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六十文一双的特价款,但是该干的活并不少。 “老陈,你去买饭菜吧!除了你我一人加半只猪肘子外,还多买一份,你带回家给老婆孩子吃。” 周文景赚了钱,对手下也是毫不吝啬。 那种既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抠老板,注定做不大。 一只猪肘子二十文左右。 奖赏陈老板一只猪肘子,只要多帮周文景卖一双鞋子就赚回来了。 昨天奖了一只烧鸡,今天陈老板拼命干活,这就是效果。 等到陈老板买了饭菜回来,两人关了店门,就在店内吃饭。 猪肘子卤得特别香,入口嚼之,更是回味无穷,让人食欲大增。 一边吃,周文景趁机打听贺老板的底细。 “老陈,对面贺老板是什么来头?清楚吗?” “要说大的来头倒也没有。听说他的妹夫在县衙门当差,不是役,是吏。具体在哪一房当差,不太清楚。此人心眼小,见不得别人好,他今天没能把咱们的生意搅黄,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你要当心。” 陈老板把知道的如实相告。 衙门当差分为两种,一种称之为衙役,属于贱民,地位并不高。 另一种没有品级,不入流,但是属于官吏。 论地位与权力,官吏要远高于衙役。 特别是门子、轿夫之类,全都是老百姓轮流到官府服徭役。这些人没有任何实权,在官府被当作牛马来使唤。也就仗着与县衙门的官差熟,狐假虎威罢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县衙门的快班与壮班衙役,平时负责缉捕盗匪、犯人,相当于民兵。虽无实权,但是一般没人敢招惹他们。 若是县令发签捉拿犯人,或者让他们带谁前往公堂问话,他们都能趁机向犯人家属索要好处费。 不给,他们就会让犯人吃些苦头。 比如故意给犯人戴上镣铐,甚至是枷锁。 贺老板的靠山是官吏,不是衙役,这让周文景有了一丝压力。 “今天前来捣乱的那两名胥吏,是否就是贺老板的妹夫?”周文景追问道。 “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嗯,那就拜托你了。” 周文景点点头。 今天前来闹事的两名胥吏自称来自户房,但是管理商贩的是工房。 他们越权管事,说明贺老板的妹夫很可能是在户房当差。 从这一点,也能推断出贺老板妹夫的官职并不高。 否则,完全可以请动工房的官差出面。 周文景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反复推敲。 县衙门的六房之中,吏房最牛,权力最重。户房管钱粮,有一定实权,却也是个苦差事。 京城的户部,很牛。 管着一个国家的钱粮收支。 但是县衙门的户房,属于户部的下辖机构。它只负责收税征粮,却没有权力使用收上来的钱粮。仅仅相当于过路财神。 若是收的税粮没达到数量,还要受惩罚。 所以说,户房是个苦差事。 它在六房的地位排倒数。 六房最大的官是典史。地位仅次于县令、县丞、与主簿并列。 明朝的典史要更牛一些。 除了主管六房的具体事务,还有可能兼任巡检一职。 这可是武官职位。 巡检,从九品武官,掌管一县兵壮,职司治安、剿匪、盐茶缉私等事。 即便是县令也不会轻易得罪巡检。 因为人家手里握有兵权。 而且在县级官府中,典史的地位非常特殊。既相当于六房的办公室主任,又相当于县公安局长、武装部长。 现在基本可以排除贺老板的背景不会是典史。 典史往下,六房各有一名书办,他们相当于六房的老大。 各管一房事务,向典史与县令负责。 至于县丞,并不在县衙办公。而是有着专门的县丞署。 有人说县令空缺时,县丞可以顶替县令办公,那纯粹是扯淡。 六房的官吏压根不会听从县丞的指挥。 县丞扶正,坐上县令宝座的机会为零。 哪怕升职为县令,也会调往它县。不会让他在原县任职。 古代的皇帝害怕官员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形成势力、党羽。所以规定,县令以上官员,不能在土生土长的本地任职。所有地方官员,任职满三年就得调换到其它地方。 或者调回朝庭述职。 户房的书办,那可是户房的一把手。 贺老板的妹夫要是能有这个级别,肯定能请动工房的官吏出面收拾周文景。 现在已经可以排除贺老板的妹夫是典史、书办的可能性。 接下来,就是书手、算手以及编外人员了。 书手里面的第一书手,相当于二把手。那也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希望不会是这种存在。 毕竟周文景现在还很弱小。 只能等陈老板明天打听清楚了,再做下一步决定。 好在董小姐今天出面帮周文景震慑了那两名胥吏一把。相信两三天内,那两名胥吏应该不敢再来生事。 吃完饭,周文景留住陈老板。 “老陈,收购你的鞋店,共需一百两银子。已付三十一两,今天把剩下的六十九两付清,你数一下。” 周文景把很重的两袋钱放在陈老板面前。 数今天的营业额时,他就准备好了。 今天一共卖了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收入相当可观。 这也说明鞋子的利润极高。 因为周文景基本上都是按市场价的半价在甩卖。 陈老板把这家店做一百两银子卖给周文景,他可不是傻子。 别看库存近五千双鞋子,但是卖给其它鞋店,首先人家不一定会要。因为这些鞋子的款式比较老,基本都是两三年的存货。 其次,就算有鞋店愿意吃下这些货,给的价钱必定极低。 十文一双的话,五千双鞋子可能就只能卖个五十两。 当然,里面也有一些高档鞋子,可能会适当加点。估计最多七八十两顶天了。 比起来,周文景给出的一百两银子已经是高价收购。 最后一点,陈老板拖欠了房东的房租,急需一大笔银子还钱。 周文景可以在三天内付一百两现银给他,足以让陈老板高兴的答应。 陈老板接过银子,拿称称了一下。 “没错,六十九两只多不少。”陈老板高兴之余,心情很复杂。 如果他有周文景的这些本事,哪还用得着一百两银子把鞋店贱卖掉? 第十章 鸿图初展 “好了,咱们钱货两清,从现在开始,这家鞋店彻底归你。”陈老板在字据上写下‘钱货两清’字样,并且按下手印。 本就是一家小店,属于私有,转让手续很简单。 有了字据,双方你情我愿就行了。 “这是鞋店的钥匙,房东那里我会说清楚。到时候,你愿意续租就续租,不租的话,月底就把店面腾退出来,还给房东即可。” 陈老板把一串钥匙交给周文景。 既有仓库的钥匙,也有店铺大门的钥匙。还有钱柜钥匙等。 “感谢!” 周文景拱手致谢。 虽说是凭本事赚下了这家鞋店,但是终究是陈老板替他做的嫁衣。 “老陈,不知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两天与陈老板共事,周文景发现陈老板是个忠厚人。 销售本领不差,干活也舍得出力气,是个可用之才。 要说缺点嘛,陈老板的思维比较保守,不懂变通。这也是绝大多数忠厚之人的通病。 不是什么大缺点。 周文景也只是想叫他帮着看店,没想过让他独挡一面,自行决策重大事务。 “嗯……不瞒你说,暂时还没有什么打算。通过这几年开鞋店,证明我不是经商的料,不会再经商。转让鞋店的一百两银子,还完拖欠的房租以及这两年借的外债,怕是剩不了几两。我也没学会什么手艺,估计很大可能去给大户人家当长工,干些苦力活。” 陈老板的言语中满是苦涩。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等着他赚钱养活。 已经无法再像年轻时那么随性。 “你卖了这么多年鞋子,口才早就锻炼出来了。对鞋子的品质、特点,也能了如指掌。这都是你的本领。如果去给大户人家当长工,浪费了人才。而且长工要看东家脸色,干的活也是特别累,你当惯了老板的人怕是很难适应。” 周文景认真的帮他分析。 “如果你愿意,我想留下你在这家鞋店做事,待遇绝对不比长工差。你回家认真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答复我,明天再给我回信。” 陈老板听得周文景留下他做事,心中已是意动。 脸上冒出了几丝笑容。 眉宇间的愁容与眼中的迷惘消散了大半。 “谢谢周先生赏识与信任。我回家与贱内商量一下,明天早上给您准信儿。”他对周文景的称呼,已经用上了敬称。 这是身份地位转变后的细微表现。 以后他给周文景打工,那他就是下属,周文景是他的老板。 “行,没别的事你就回家陪老婆孩子去吧。记得帮我打听一下贺老板妹夫的事。”周文景叮嘱道。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早就记在心上啦!” 陈老板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 变得更热情,更贴心。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他会答应留下来。 陈老板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回头转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有事直说无妨。” 周文景笑着道。 “呵呵,也没别的事。就想问问,您背后的神秘东家是不是虚构?”陈老板并不傻,估计早就看出来了。 “哈哈,老陈果然是火眼金睛啊!没错,我背后的确没什么东家,收购你这鞋店时,为了获取你的信任,这才捏造了一个东家。” 周文景大大方方的承认。 反正鞋店已经到手,事情办成了。 假的终究是假的。 倒不如坦然承认了。 “其实从那两名官吏前来闹事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如果您真的有一位实力惊人的东家,面对那两名官吏时,不可能是那个态度。” 陈老板笑着道。 人在危机突然降临时,最容易露出本性,从而忘记伪装。 面对凶恶的官吏,没有实力就没有底气,态度自然会显得怯懦。这是本性,无法掩饰。 看看董小姐与玉玲对待那两名官吏的态度,就明白了。 她们虽是弱女子,却敢对两名官吏呼喝。 这便是底气。 只要两名官吏敢不低头,董小姐就真敢跑到县衙门的师爷那儿送拜帖。 师爷其实就是县令的幕僚,也可以说是心腹。 师爷与主簿,绝非同一人,而是不同的两个职位。 县令的幕僚,也就是智囊团,称之为师爷。一般来说,不管有多少幕僚,只有县令最信任的那个人,才有可能被称之为师爷。 至于主簿,这是官职。 地位与县丞几乎能够平起平坐。 如果说县令是县高官的话,那么主簿就是副县高官。 还有,主簿都是考取了功名的人。 最少也是秀才级别,绝大多数都是举人出身。 董小姐认识的人是县令身边的师爷,其实师爷的份量并不重。不过压制两个胥吏,那是绰绰有余了。 “周先生仅用一两银子就盘下了我这家鞋店,真心佩服。我询问此事,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问清楚,满足一下好奇心罢了。您能如实相告,足以说明您对我一片坦诚,您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陈老板得知周文景背后并没有东家后,反倒更高兴。 因为周文景更随和,更好打交道。 …… 周文景送走了陈老板后,关起店门,把剩下的银子清点了一下。 加上昨天剩的六两多,约有六十四两多的样子。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 有很多人,十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看着这些钱,周文景开始思考它们的用处。 凭一两银子创造了商业神话,盘下一家鞋店。他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现在资金翻了数十倍,只要用好了,必定能够赚到更加惊人的财富。 “店铺的年租金是三十五两银子,最低半年一交,需要支出17.5两。这个是刚性支出,必须短期内支付的成本。64两减去17.5两,还能剩下46.5两。鞋店内还剩有两千多双鞋子,卖个一百二三十两问题不大……” 他大概盘算了下,能动用的现金有一百六七十两。 鞋店内的鞋子清仓卖掉后,需要及时补货。 补什么样的货?里面可是大有学问。 这条街属于市中心地带,十分繁华。他准备走高档路线,打造品牌。 如此一来,鞋子的品质、款式都需要达到一流水平。 款式设计,周文景不愁。 他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比明朝多发展了数百年。鞋子的款式,时尚基因,他随手就能抓出一大把。由他亲自设计的款式,必定可以引领市场潮流。 让他担忧的是制作环节。 这个时期可没有工厂。 一般都是找专门的鞋匠制作。 绝大多数都是家庭作坊,妇女居多。从业人员良莠不齐,鞋子的品质很难保证。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建立自己的工厂,培养一批专业鞋匠。 第十一章 黑科技 苏州本就以丝织、刺绣闻名天下。 闲聊时,听老陈说过,金陵城外的西郊,那儿的村庄几乎家家户户制作衣服或者鞋子。他平时基本都是在那进货。 只有少数高档鞋子,需要找专门的鞋匠定制。 鞋店里的货,估计这两天就能清仓完毕。 补货必须跟上。 如果只卖大路货,周文景完全可以边卖边进。想要按他的设计来制作,又要及时拿到货,那就必须提前安排。 他是个实干主义者。 想到便干。 当场把鞋店内各种款式的鞋子找来,仔细研究。然后根据鞋子的款式,加以改进。 通过研究,他发现市面上的鞋子主要分为四种材料。 一种是廉价的草鞋或者麻鞋,价格便宜,不耐用,舒适度很低。 第二种是布鞋。价格较贵,特别是真丝制成的鞋子,二两银子一双的绣鞋或长靴并不罕见。这种鞋子怕水,遇到雨天很要命。舒适度极高。比草鞋耐用。 第三种是兽皮制成的鞋子,同样属于高档鞋,价格昂贵,制作工艺复杂。它比布鞋更耐用,舒适度较好,有一定的防水能力。但是不透气,闷脚。冷天气,兽皮变得僵硬,舒适度大幅降低。 第四种,木屐。就是用木头制成的鞋子。不怕水,不怕扎,但是舒适度差,穿着时运动不灵便。走路时必须小心翼翼,像是踩着一双高跟鞋,很容易摔倒。 其实除了上述四种材料外,还有金属打造的铁鞋或铜鞋。这个穿的人非常少,一般用于特殊场合。 另外,古代人特别迷信。铁鞋被人们视之为不祥之物。穿着铁鞋就仿佛戴着脚镣,这是重刑犯人才有的待遇。 所以大家都很避讳金属鞋子。 当然,也与它们很沉重有关系。 明朝人还真是可怜,愣是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即便尊贵如皇帝、皇后,穿的也就是蚕丝制造的镶绣口毡靴或兽皮制造的皮靴。 周文景心头暗想,如果能够制造出一双既轻便舒适,又耐穿,又能防水,满足日常需求的鞋子,相信市场前景一定不会差。 想要造出一双拥有众多优点的鞋子,首先得从材料上下功夫。 做鞋子最好的材料,莫过于橡胶。 现在是十六世纪,天然橡胶已经被人们发现了。有一些渔民,直接把它涂抹到渔船上防水、防腐。 不过这个时候也仅仅只是发现了天然橡胶,还没人知道怎么加工橡胶,让它们变得坚固耐用。 根据历史走向,要到十八世纪中期才有一个米国人发现橡胶和硫磺放在一起加热,硫磺溶在橡胶里可增加橡胶的弹性和强度。 从那以后,橡胶才开始广泛运用。 明朝的科技其实并不落后,火炮、火器、冶炼等等,都是世界领先。 天然橡胶是从橡胶树、橡胶草提取出来的。 明朝是否有这两种植物,周文景不清楚。这个需要找人打听一下。 至于硫磺,明朝早就可以烧制了。 也就是说,他只要找到天然橡胶,就可以批量生产强度过硬的橡胶鞋底。到时候,技术牢牢掌握在手中,第一家被干死的就是贺老板的鞋店。 他敢打赌,一双橡胶鞋底的鞋子投放到明朝市场上,绝对会成为黑科技一般的独角兽。 轻易秒杀其它鞋子。 他也能赚取到数之不尽的财富。 “鞋子的款式设计不难。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寻找天然橡胶,然后进行实验,制造橡胶鞋底。” 周文景趁着天色还早,关了店门,沿着大街径直朝城外的海边走去。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住在海边的基本上都是渔民。 根据历史记载,明朝晚期有渔民使用天然橡胶保护船只。他亲自过去看看就清楚了。 …… 不多时,周文景到了城外沿海的一个村庄。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晾晒的鱼干、渔网、鱼船。 正好一位老渔夫在修补渔船。 周文景上前笑着打招呼“老先生,忙着呢!” 老渔夫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冰冷道“嗯!” 显然,这位老渔夫不好客。 更不打算与周文景攀谈。 “这十文钱算是我请您喝酒,找您打听一件事,行吗?”周文景摸出十文钱,递了过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渔夫看到亮闪闪的铜板,眼睛亮了亮,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十文钱并不一定是十个铜币,也可以是一个。 铜币根据重量,铸造时会刻上币值。 如果背面刻的是当十文,那就表示这枚铜币价值是十文。 一文钱的铜币,称之为小钱。 十文钱或者更大面值的铜钱,称之为大钱。 周文景拿的这枚铜币,便是一枚大钱。 “什么问题?” 渔夫并没有急着接他的钱。 “我看到有的渔船上涂有橡胶,哪里产的,您知道吗?”周文景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算是问对人了。”老渔夫收下了十文钱。“海上有一座岛,上面长有一种怪树。只要割开它们的树皮,就会流出液体。” 周文景不由大喜。 一直以为橡胶树只有热带才有,没想到明朝的一座海岛上就有橡胶树。 简直太好了。 “那座海岛在哪?能带我去吗?” 老渔夫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道“两百文,后天出海捕渔时,可以带你一起。到时候带你去那座岛上取橡胶。” 这个老渔夫真够黑的。 明明只是顺道带个人,却要收周文景两百文。 “钱没问题,后天什么时候?” 周文景倒是不在乎这点小钱。 他现在更关心那座海岛有多大?岛上的橡胶树有多少棵? “后天早上五更,你来海边找我就行。记得带好干粮与淡水。还有,海上风浪很大,万一发生事故我不负责。” 老渔夫指了指不远处的码头。 示意周文景后天就到那里找他。 “可以。”周文景点头答应。“您现在手里有橡胶吗?不需要多,一小碗就够了。” “两文钱,给你一碗。” 老渔翁像是掉进了钱眼里,什么事情都要论价。 “给!买五碗。” 周文景付了十文钱。 因为一碗太少。多买几碗,回家好做实验。 “在这等着!” 老渔翁放下手里的补船工具,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幢石头房子。 海边的房子只有两种,要么是石头房子,要么是茅草房。 没过多久,老渔翁提着一个旧木桶回来了。 “喏,都在这里了,应该有七八碗。十文全部给你好了。” 老渔翁难得的大方了一回。 “谢谢。” 周文景付了十文钱,接过木桶打开盖子一看,顿时一股刺鼻的橡胶臭味扑来。他高兴极了。 果然是橡胶。 第十二章 一个机会 有了这玩意,他就能提前两百多年让橡胶鞋底问世。 提着橡胶回鞋店的路程中,他直接进了一家药店,买了三斤硫磺。 因为硫磺是制造火药的重要原料,所以管控颇严。 如果大量购买,很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别看此时明朝大乱,张献忠、李自成带领大批农民军造反,皇太极建立清朝后,也是率领清军不断蚕食明朝江山。崇祯皇帝被这些人弄得焦头烂额。 再加上崇祯帝生性多疑,杀了多个谋臣,导致臣子们对他离心离德。 但是明朝的锦衣卫、东厂可不是摆设。 他们无孔不入,监察着明朝百姓、官员的一举一动。 明朝庭仍然对国内百姓有着极强的掌控力。 周文景如果一次购买大量硫磺,很容易被官府误会想要大规模制造火药武器造反。到时候,他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现在处于实验阶段,需要的硫磺很少。将来要是批量制造橡胶鞋底,硫磺的用量必定极大,必须找一个合理的幌子来掩饰才行。 好在硫磺的用途很多,染料、火柴、杀虫都需要用到它。 想要找一个幌子并不难。 …… 回到鞋店,他关上门来到后厨开始做实验。 商铺后面的厨房平时基本处于闲置状态。陈老板有家室,很少在店内生火做饭。 厨房内的木炭、锅、炉都成了他的实验工具。 橡胶硫化加工需要加热。 硫化能改变橡胶的交联结构,让线型分子通过一些原子或原子团的架桥而彼此连接起来,形成三维网状结构,硫化使这种结构不断加强。这样橡胶的链段自由活动能力下降,可塑性和伸长率下降,强度,弹性和硬度上升,压缩永久变形和溶胀度下降。 经过硫化后的橡胶,弹性好,耐磨性强,不怕阳光的直接照射,有特别好的耐候性能,不怕激烈的扭曲。 它是最理想的鞋底材料。 虽说知道它的原理,但是具体配比并不清楚。 只能通过反复试验获取数据。 把炭火点燃后,拿起蒲扇不停的扇。 炭火很快旺了起来。 屋内的气温也随之升高。 他把橡胶倒入铁锅内,然后加入少量硫磺,待它的温度升高融化后,搅拌均匀。 熬炼一段时间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倒出冷却。 经过硫化后的橡胶,不但色泽有了改变,强度也提升了许多倍,只是有些偏软。 这是因为加入的硫磺过少。 他不断尝试着增加硫磺的量,检查硫化后的橡胶硬度、性能。 一直忙到很晚,这才制出了理想的硫化橡胶。 他准备明天买些染料回来,制成第一双橡胶鞋。 染色不但能够让鞋子变得更漂亮,还能掩盖橡胶本色,让别人无法仿制。 制造硫化橡胶可是他的核心技术,还指望着靠它发家致富呢。自然要捂得严严实实。 打死也不能外传。 “糟了,忘记告诉牛大叔夫妇今晚不回去。这么晚了,他们恐怕会很着急。” 周文景忙完后,这才记起此事。 一拍大腿,赶紧锁了店门,连夜摸黑赶回去。 金陵城以前宵禁过很长一段时间,城内居民很少有晚上外出的。 周文景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星月为伴。 深夜的金陵城,没了白日的喧嚣,多了几分宁静。他不由怀念灯红酒绿的大都市。 这辈子恐怕都回不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 体验一下古代的生活也不错。 努力赚钱,购置几百亩良田,当个地主,娶几房妻妾,好好享受一下人生。比在二十一世纪当个打工狗,要强得多。 前方一道黑影,正在朝他这个方向接近。 那道黑影走得很慢,像是在飘。 “幽灵?鬼?” 周文景本是个无神论者,在这夜深人静的大街上,骤然遇到这么诡异的黑影,他不禁冒汗。神经也跟着绷紧。 随着那道黑影飘近,周文景几次想要拔腿逃跑。 突然,那道黑影停了下来,传出咳嗽声。 是人! 周文景松了一口气。 “这咳嗽声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双方距离仅有二十米左右时,周文景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牛大叔! 他的心头剧颤,鼻子忍不住一阵发酸。 加速走上前。 还隔着七八米,倒是牛大叔先开了口“是小周吗?” “牛大叔,是我!” 周文景此刻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 眼眶都红了。 好在是晚上,牛大叔看不清他的窘相。 “见你这么晚都没回家,你婶放心不下,叫我出来找找看。你婶的腿脚不方便,就在家附近寻找。”牛大叔找到他,很是高兴。 周文景一阵愧疚。 “对不起,我应该先回家告诉你们一声的。”周文景搀扶住牛大叔,心中充满自责。 “没出什么事儿就行,我们回家。” 两人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了拄着拐杖四处找人的牛大婶。 牛大婶半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嘘寒问暖,话里话外充满着最真挚的关切。 这让周文景更加自责。 也更珍惜这份善缘。 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好好回报牛大叔夫妇,把他们当父母对待。 …… 第二天清早,他特意绕路去南城门边的染料铺买了几包染料。 明朝时期得益于丝绸业的高度发展,染料不但便宜,而且品种齐全。大红、宝蓝、淡蓝、翠蓝、湖蓝、叶绿、绛紫、藕荷、杏色、纯白、浅橙……几乎所有颜色的染料都有。 现在染料有了,他可以制造任何颜色的鞋底。 梆梆梆! 前方传来一阵敲锣声。 “本县寻贤士一名,若能助县尊大人解忧,可得纹银百两。请各位广传!” 城门口有一名身穿公服的官差提着铜锣卖力吆喝,另一名官差则在城门口张贴布告。 也没说什么事。 就只说替县尊大人解忧。 给出的赏金倒是很吸引人。 纹银百两,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了这么多钱。 周文景现在并不缺钱,本不想过多打探。 突然心头微动,想起与贺老板结下了梁子,对方可是有官吏撑腰,必须早做打算。 平时即便有钱也很难结识县尊这等级别的大佬。 眼下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如果能够帮县尊排忧解难,很容易得到县尊的赏识。到时候还用得着怕两个小小的胥吏么? 一句话就能弄死那两货。 打稳了主意后,周文景直接上前揭了榜文。 “两位官爷,我愿试试。” “你?” 两名官差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脸上露出浓浓的轻蔑表情。 “去那边找康师爷!” 官差的态度冰冷。 随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那儿一名灰须老者支了个棋摊,正在慢悠悠品茶。 周文景当即朝老者走去。 心中却在寻思,县尊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 第十三章 县令的难题 县令可是一县之最高行政长官。 能够让这等级别的大佬求助的事情,必定棘手。 一百两纹银的巨额奖赏,可没那么好拿。 周文景的目的是为了与县令搭上线,能否得到这笔赏金倒是无所谓。 “后生,坐!” 康师爷伸手示意周文景坐在他对面的小马札上。 棋盘上摆着十几个子儿,明显是个残局。 绿方占绝对优势,一马双炮,两卒。红方只剩一个车与一个卒,以及一对象在苦苦支撑。 “会下棋吗?” “会,只是棋艺不精。” 周文景有着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那就是谦卑。 外国人喜欢自夸,我很棒,我很厉害,我非常了不起等等。华夏民族基本上听不到这种声音,听得最多的是,我会一点点,我略懂一二,我只知道皮毛。 然后真的比试时,那个我略懂一二的,把我很厉害的人虐到怀疑人生。 “你执红棋,当如何破局?” 康师爷盯着他问道。 这是对他的初步考验。 只有通过了,才有资格知道县尊的难题。 “弃象,推卒过河。”周文景答道。 “你这不是自毁城墙,加速灭亡吗?”康师爷摇头轻笑,眼里话里全是轻视。 “生与死本就在一念之间!”周文景自有见解。 “呵呵,论道谈禅可得有真本事!开始吧!”康师爷认为这个年轻人有些夸夸其谈。 他要给这个年轻人好好上一课。 周文景也不废话,真的放任即将被马踩死的象不管,而是推卒过河。 卒子不过河,就是一个摆设。 这盘残局本就是向死而生,搏那一丝仅存的生机。 只有让卒子杀过去,才有机会扭转乾坤。 “踩象!” 康师爷半点不含糊的跳马踩掉了周文景的一个象。 周文景不管它,而是继续推卒。 康师爷继续跳马,准备灭掉另一个相。只要灭了这个相,绿方的大帅再无防护,轻易就能弄死。 周文景对那只马视若无睹,只管推着卒子冲锋。 三步之后,他的另一个象也被踩掉了。 “哈哈,你马上就输了。” 康师爷得意大笑,胜券在握,回马至绿帅的帅营右上角。只需再跳一步,就能来一招马后炮。 “将军!” 周文景这时发难了,推卒杀红将,康师爷漫不经心的把红将往旁边挪了一格。只要周文景一步将不死他,死的就是周文景。 “再将!” 他横车至左王线再次将军。 康师爷的脸色一变,刚才只顾着踩完绿象,跳马准备将死绿帅。结果棋差一招,慢了一拍。 现在麻烦大了。 周文景横车将军,他的马保不住了。 没了马,只剩两个炮,这棋还怎么赢? 只能硬着头皮支仕挡车。 周文景不客气的把他的马给吃了。 康师爷借这个机会,赶紧支另一个仕加强王营的防守。 只见周文景移车吃双炮。 无论康师爷怎么走,只能保一个炮。 康师爷的额头开始冒汗。 他也算有些水平,回炮打那个过河卒。 周文景笑着吃掉他的一个炮。康师爷则是翻炮打掉了周文景的过河卒。 “这棋还要下吗?平了吧?” 周文景笑眯眯的说道。 康师爷的老脸一阵发赧,不甘心,却又只能认命。 “人不可貌相,后生的棋风倒是独特。”堂堂县尊身边的第一谋士,实在放不下脸面对一个后辈说出佩服二字。 周文景从一开始,就打着用双相换他那个马的主意。 可惜棋意太深,他没能察觉到。 “承让!能破局,我不过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鱼见饵而不见钩,人见利而不见害。”周文景笑着道。 康师爷微愣,略作沉思,眼神一亮。 随即站起身,表情庄重的对着周文景拱手“失敬了!” 能够让堂堂师爷如此礼敬,足以说明周文景的一系列表现在康师爷心目中打了高分。 “还未请教后生名讳!” “晚辈周文景!” “此地非谈话之所,请随我来。” 康师爷带着他进了一间茶馆。 楼下坐着不少喝早茶的客人,有人在逗鸟,有人在闲聊。 “康师爷来了呀,雅间给您留着呢!” 茶馆老板、小二似乎都与康师爷颇熟,刚一进茶馆他们便热情的打招呼。 两人直接上了二楼,走进一间雅室。 周文景进雅间后,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不禁略感失望。 还以为通过考验就能见到县令呢。 不过也能理解。 县令乃是一县之尊,身份尊贵,又怎会轻易见他一个陌生人? 更何况还是向别人求助。 那就更加不能亲自出面。 这事让心腹手下出面最为合适。 “周公子家住哪里呀?”康师爷并没有急着谈正事。 “金陵城北……牛宝庆家。”周文景报的是牛大叔夫妇的住址。 “牛宝庆是你什么人?” “干爹。” 二十一世纪,干爹是一个贬义词。多是有钱或有权的男人,打着收养干女儿的名义包养二奶。不过在古代,干爹是对养父的尊称。 “你可有考取过功名?” “暂未获取。” “我看周公子才思敏捷,思路新奇,可以去参加科举嘛!考取了功名,到时候,你若想进入县衙为官,我可向县尊大人举荐。” 功名就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学历,是进入官场的敲门砖。 “感谢康师爷的赏识,我会听从您的建议,努力考取功名的。”周文景心里却是暗道,这个老小子真能扯,半天还不谈正事。 还等着去鞋店开门卖鞋子呢。 却又不好直言催促。 “哈哈,年轻人,我非常看好你。”康师爷大笑着喝了一口茶,随即脸色一肃。“本县今年的税银征收还不足两成,下至贱民,上至富商士绅,纳税皆是百盘推诿。你若能帮助县尊大人在下月初七之前把税银收上来八成以上,便可得一百两纹银的奖赏。” 康师爷终于道出了县尊的难事。 县令每年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征税。 特别是苏州一带,属于重税区。百姓们也不是好惹的,你年年收重税,比别的地区高出好几倍,大家肯定不乐意啊! 于是想出各种办法拖欠不交,基本成了普遍社会现象。 曾有钦差大臣视察苏浙民情,领教了苏州百姓的厉害后,上书皇帝,苏州民风剽悍,征税之难有如火中取粟。 今年征税已经三月之久,却只征收到了两成左右的税钱,还差着一大截呢,县尊怕是急得嘴角冒泡。 怪不得愿意花一百两银子请人帮忙呢。 “距离下月初七仅剩不到半月,时间很仓促呀!不能缓些时日?”周文景皱眉问道。 “不能。” 康师爷摇头。 为什么一定要赶在下月初七之前把税钱收足? 周文景暗自琢磨。 地方官员,三年一次考课。如果没猜错的话,县尊的考课时间马上来临,所以才会急着赶在下月初七前把税钱收满。 县令的考核如果以100分计算,地方治理占30分,税钱征收占60分,其它的杂项仅占10分。 想要及格,税钱征收是关键。 否则,你就算把地方治理得再好,也得罢官。 “我可以支几个招试试,不过不敢打包票。”周文景沉思片刻后,正色道。 “成。” 康师爷爽快答应。 能用的常规手段,早就用过了。 效果非常差。 他倒是很想看看周文景有什么招? 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倒是值得期待。 第十四章 东施效颦,注定只能百丑齐出 “百姓不愿交税,那是因为要把他们口袋里的钱拿走,这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得不到半点好处。损己利人的事,相信没人愿意干。” 周文景一针见血的指出症结所在。 “愿闻周公子高见!” 康师爷再不敢把他当成一个夸夸其谈的后生。 “我认为首先可以从个人名誉方面下手。在县城内立一个纳税光荣榜与一个欠税老赖榜。然后各里各甲均可推行效仿,在当地也立下双榜。” 听得周文景出的主意,康师爷的眼神一亮。 忍不住击掌赞道“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可是县令身边的第一谋士,自认为智谋远超常人。可是在征税这件事情上,他想尽了办法,头发都愁白了,仍然收效甚微。 要不是他与其他谋士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县尊也不可能拿出百两纹银寻找高人帮忙。 “仅仅只是荣誉还不行,还得赏与罚一起跟进。上了光荣榜的人得奖赏,鼓励他们积极纳税的行为。上了老赖榜的人,得抓几个典型狠狠收拾,杀一儆佰。只要形成了社会风气,以后征税就轻松了。” 周文景又补充了几条建议。 这些措施都是二十一世纪惯用的征税手法。经过了实践的考验,成功培养了全民自觉纳税的意识。 不过现在是古代,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猛如虎。 百姓抗拒交税也是有原因的。 今天这个税,明天那个税,实在是交不起啊! 想到这儿,周文景又补充道“除了上述举措外,还得明明白白收税,出重拳整治胥吏收税时加税,故意刁难百姓的现象。” 康师爷听得连连点头,深表认可。 百姓不愿交税,有一大半原因都是那些胥吏给害的。 但是没有这帮人又不行。 官员高高在上,读的都是圣贤书,他们根本不是刁滑小民的对手。只有如同虎狼一般的胥吏才能让百姓畏惧,乖乖听话。 “好了,我暂时就提供这几条建议吧!是否采纳,康师爷可以禀明县尊大人,自行决定。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去鞋店找我。” 说完,周文景留下了鞋店地址。 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他还急着回鞋店开门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谢谢周公子的宝贵意见,我会尽快禀报给县尊大人。若是采纳,到时候少不了还要去向你请教。只要真能帮助县尊大人在下月初七前把税银收上来,自会兑现承诺,把那一百两纹银给你。” 康师爷说这些话时,态度极其诚恳。 这让周文景对他好感大增,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县令大佬爷,也同样多了几分信任。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想要了解一个人是什么货色,只需看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就行了。 手下的谋士品行端正,当主子应该差不到哪去。 “告辞!” 周文景拱手道别。 康师爷的眼睛隐晦的看向左侧窗户,迟疑了两三秒,这才接话道“我送送你!” 他一直把周文景送出门,以示礼敬。 “请留步!” 周文景回身拱手。 古人其实非常注重礼节。他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 不多时,周文景来到了自家鞋店。 “周先生,早!” 老陈已经在鞋店前等候他多时了。看到周文景走过来,老陈急忙起身相迎。 “老陈,看你笑容满面,想必留在鞋店工作之事已经做出了定夺!”周文景笑着道。 “呵呵,周先生目光如炬。我回去后与贱内商量了一下,愿意留下来替您卖力。” “好!这是我今天早上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工钱方面,绝不会亏待你,这个尽管放心。”周文景非常高兴。 有着老陈给他当手下,鞋店的日常经营基本不用他操心。 这样他就能腾出时间做其它事。 周文景看向对面贺老板的鞋店,只见几辆拉货的马车停在店门前。 车上并不见货物。 “那边干什么呢?” 他问老陈。 “我看到几个伙计往里面抬了十几麻袋的货,看模样,应该是鞋子。用麻袋装的,通常是廉价鞋子。贺老板的鞋店平时卖的基本都是高档鞋子,只搭着卖少量平价鞋,突然进这么多平价鞋干什么?” 老陈特意提了一嘴。 “十有八九是看到咱们生意火爆,想要效仿。这人啊,最怕得红眼病。” 周文景用脚都能猜出贺老板想干嘛。 没关系,做生意本就是竞争。 他想学,那就让他学吧。 只是每家店有每家店的特色,贺老板想学周文景大批量甩卖平价鞋,就怕他学不像。 如果学成了四不像,最终只会搬起石头把脚给砸了。 “周先生,咱们要不要采取一些对策?”陈老板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刚准备留下来工作,可千万别干不了两天,周文景的鞋店生意就黄了。 “不必,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互不相干。他想学,就让他学去吧。” 周文景并不在意。 首先,贺老板不一定能学会。 除非贺老板想要自废武功,以后不准备卖高档鞋子。 试想,顾客进他店里买鞋,看到堆积如山的地摊货,那还会买那些高档鞋子吗? 就算想买,也会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妈的,这家店那么多地摊货,高档鞋子该不会是假货吧? 哪怕贺老板真的把周文景的最后三天清仓绝招学会了,周文景同样不怕。 因为他本来就准备清仓掉所有的库存,今后专卖高档鞋子。 …… 很快,周文景的清仓大甩卖又开始了。 他与老陈两人把仓库内的所有库存都搬出来了,堆在店门外。 前两天已经卖出了两千五百多双特价鞋,今天争取再疯狂一把,卖光剩下的库存。 市场就这么大,也就是头一次,大家觉得新鲜,这才能有如此恐怖的销量。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啦!清仓大甩卖,只卖最后一天,最后一天……” 周文景不但扯着嗓门卖力吆喝,更是把清仓倒计时的三字刬掉,写成了鲜红夺目的一字。 远远看去,十分醒目。 这时候,贺老板那边也出招了。 有样学样,同样在店门前堆满了廉价鞋。 贺老板更是找来了两个年轻美女,一人拿着一对铜钹,卖力的拍打着。 “原价一百二十文的鞋子,现在只卖五十五文啦!快来买呀!” 他们报出的价格比周文景便宜五文。 这个贺老板真是阴险,不但剽窃周文景的商业套路,而且还故意把价格定得比周文景低一点,以此来争夺顾客。 第十五章 看谁更狠 堂堂正正的竞争,谁都没意见。 可是靠着这些下三流的卑鄙手段竞争,那就有些让人恶心了。 如果就只是这样,周文景还是忍了。 谁让贺老板的胳膊比他的大腿还粗呢。 昨天让老陈帮忙打听贺老板妹夫的来历,还真打听到了。 贺老板的妹夫叫陈三喜,在户房当书手。 地位比想像的要高出不少,是户房的第三书手。也是最有潜力的一位书手,很受上级器重。 县衙的典史、书办、书手、算手,那都是属于编内人员。 有编制,没有品级。 这些人只占一小部分。一个县衙门的户房,可能也就只有七八个人有编制。但是总的办事人员,可能超过两百。 一些大县,甚至一个小小的户房部门就有五百以上的办事人员。 那几个有编制的,吃的都是皇粮。 剩下的,可能会有微薄的工资。更多的则需要靠着手中的微权力,从老百姓身上捞好处。 户房的官员排位可以这样定。 书办、总算手、第一书手、第二书手、第三书手…… 算手的地位不如书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有的算手里面,也就只有总算手牛b一点,能够与第一书手勉强平起平坐。其他的算手,基本没什么地位。 从这个排位上,可以看出贺老板的妹夫位列户房第五。 当然,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把其中的关系户排除掉。 打个比方,主簿的小舅子也在户房当差,刚进去,还处于实习阶段,只是个没编制的打杂人员。论排位,他可能倒数两百位。 但是人家有着主簿这层关系,就连书办都得礼让他三分。 周文景现在刚起步,还没有任何根基,恐怕没能力与户房的五把手抗衡。 所以,他尽量避免与贺老板发生激烈冲突。 等到实力强了以后,那就俯仰无惧了。 两家鞋店都是清仓大甩卖,可是周文景这边的氛围明显更真实,更好一些。 墙上红黄交错的标语,就不是对面贺老板的鞋店所能比。 很快,周文景这边围的顾客越来越多,人气旺盛。 反观贺老板那边,即便有着两个美女揽客,价格也便宜五文,人气却有些惨淡。 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名行人驻足围观。 购买者极少。 卖东西,就是要有一种氛围。可以让顾客头脑发热,冲动消费的商业氛围。 周文景深得其中精髓,所以能够成功。 但是对面的贺老板照虎画成了猫,只偷学到了一些皮毛,生意自然火爆不起来。 “这四双我都要了,收钱吧!” “我买两双,一百二十文!” “别抢,这双是我先看上的!” 周文景再一次收银子收到手软。火爆的销售场面十分喜人。 看来今天把所有库存清光应该问题不大。 正卖得热闹,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不买了,不买了,对面的才卖五十五文,我买对面的去。” “凭什么你们卖得贵?大家都别买了。我们去对面。” 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在顾客群中起哄。 周文景一眼就看出这几个捣乱的人不是真正的顾客。 他们拼命抵毁这边,把顾客往贺老板鞋店引。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这些人是贺老板派来的托儿。 “狗娘养的,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 周文景看着大批顾客被引起,销量大减,一股怒火在他的胸腔中燃烧。 这个贺老板真不是个东西。 刚开张的第二天,见到周文景的生意火爆,叫了当官吏的妹夫来砸周文景的场子。 其实,他卖的主要是高档鞋,而周文景卖的是廉价鞋,根本没有抢他的生意。 纯粹就是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 现在就更可恶。 剽窃周文景的商业模式,这还不算,更是直接派人前来捣乱,弄走周文景的顾客。 “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周文景把老陈拉到一边,低声道“老陈,你去找几个人,让他们钻进人群散布谣言,就说对面贺老板鞋店大清仓,所有鞋子一律五十五文。” “好!” 老陈把一切看在眼里,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更害怕新东家的生意干不下去,跟着失业。 立刻找人去了。 周文景的这一招十分狠毒。 打蛇打七寸。 相当于一棍子打在贺老板的七寸要害上。贺老板临时弄来几车廉价鞋贱卖,可是店里原先那些库存,绝大多数都是高档鞋啊。 全部五十五文一双,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没多久,老陈回来了。 冲着周文景微微点头,意思就是事情办成了。 果然,没过多久,人群中便有人喊道“对面贺老板店里所有鞋子一律只卖五十五文,大家快去抢购啊!” “听说有很多原价一二两银子的高档鞋呢。” “是不是真的?” “你没听到那两个美女在喊,统统只卖五十五文吗?” “走,咱们看看去。” 大批顾客涌向贺老板的鞋店。 站在阴暗角落里观察这边动静的贺老板,一看那么多人往自家店里冲,乐坏了。 他露出阴险的得意笑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还想跟老子斗?还嫩着点。” 正当贺老板憧憬着廉价鞋被顾客一抢而光时,一名店里的伙计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东家,东家,不好了。”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慢慢说。” 贺老板瞪眼训斥道。 “有很多的顾客进了咱们店……” “这是好事呀,急什么!” “他们抢购那些高档鞋子,说是一律五十五文一双。” 伙计都快急哭了。 二两银子一双的镶金绣花鞋,五十五文一双卖掉,到时候贺老板找他算账怎么办? 他便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啊……” 贺老板大惊失色。 刚才还教训伙计不要慌,现在他比谁都着急。 五内俱焚。 “别卖,千万别卖。” 贺老板吼道。 “顾客们不干,群情激愤,让咱们给个说法。已经有几个顾客,直接扔下钱,抱着鞋子就跑了。” 伙计带着哭腔说道。 “他们这是抢劫!” 贺老板一听有人只付五十五文钱,买走了店里的高档鞋,他就像心头肉被人狠割。 心都在滴血。 再也顾不上什么稳重,疯了一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店里冲去。 “不能卖,一双都不能卖!”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 那些顾客们不乐意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 “你们鞋店到底怎么回事?都是成年人,说话必须算话。说好的统统五十五文一双,现在又不卖了,还有没有诚信?” “君子一言,四海为轻。说好的五十五文一双,那就必须信守承诺。我不管,反正这两双鞋子我要定了,就算闹到官府,我们也有理。” 一名周文景请的托儿,抱着两双昂贵的绣有金丝的鞋子不肯撒手。 贺老板一阵哆嗦。 祖宗啊,那可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十五两银子一双。五十五文钱就想买走,还让不让人活? 第十六章 马屁拍到马腿上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www.52wx.com!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七章 县尊有请 康师爷一听是有人拖欠税款,理应收拾。 只是他的目光转动,看向被衙役押住的两人时,脸色大变。 “混账东西,怎么把周先生抓起来了?”康师爷怒声骂道。 “您认识此人?” 陈三喜心中咯噔一下。 “你说的拖欠税款之人就是周先生?”康师爷的语气冰冷,眼神不善。“立刻把人放了。” 陈三喜仍不死心。 试探着问道“不知此人与康师爷是什么关系?若是您的亲友,自当网开一面。” 都到了这个时候,陈三喜还想着让康师爷欠他一份人情。 “康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周先生并未拖欠税款,他是三天前刚盘下了我这家鞋店。我以前拖着税款不交,并非故意。而是家中揭不开锅,实在没钱交税。现在把鞋店转让了,得了一笔钱,除了还债外,自当补交税款。” 老陈赶紧在旁边申诉。 别说周文景没有拖欠税款,就算真的拖欠了,康师爷今天也会保下他。 因为县令还指望着周文景帮忙收税呢。 现在一听周文景是被冤枉的,那他必须得有点表示啊。 否则,周文景心里不痛快,拒绝为县尊效力,那可就误了县尊大事。 区区一个户房的陈三喜,与县尊的头顶乌纱帽比起来,啥都不是。 身为县令身边的第一谋士,县令的前途就是他的前途。 若是县令丢官,他也得跟着倒霉。 “好你个陈三喜,竟敢诬陷周先生,还不赶紧向周先生认错?”康师爷怒喝。 说话的同时,他亲自上前替周文景松了绑。 “周先生,让你受委屈了。” “无妨!谢谢康师爷相救。” 周文景拱手致谢。 这时候也就看出周文景相当高明。 要是换作一般人,有了康师爷当靠山,还不得立刻借助康师爷报仇血恨? 周文景却是只字不提,甚至都不说自己的委屈。 如此定力,绝非常人所能有。 为什么说他这么做很高明呢? 因为他与康师爷也就只是今天刚认识,远谈不上有什么交情。陈三喜是体制内的官吏,地位远非普通衙役可比。 逼着康师爷出手对付陈三喜,这对康师爷来说是有成本和风险的。 被拒绝的可能性很高。 就算勉强答应,也最多就是作作样子,责骂陈三喜一顿。 要说让他一个师爷把陈三喜的官位免了,那是扯淡。 师爷的地位来自县令,本身并无任何实权。 既然没办法扳倒陈三喜,不把局面弄僵,让陈三喜知道他与康师爷关系匪浅,以后行事有所收敛,这就够了。 所以,周文景聪明的选择暂时隐忍。 等到以后实力强大了,还怕没机会扳倒陈三喜一个小小书手吗? “陈三喜,叫你向周先生道歉,没听到么?”康师爷加重了语气。 陈三喜心中惊疑不定,这小子与康师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瞧康师爷对这小子礼敬有加,难道这小子是县尊的亲属? 想到这儿,陈三喜后背开始冒汗。 他并不怕康师爷,但是康师爷背后的县尊,他万万不敢得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今天这个脸是丢定了。 只希望仕途不会受到影响才好。 陈三喜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的目光围观下,走到周文景面前,深深一揖到地。 “周先生,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能让他一个官吏,大庭广众之下,在闹市向一个普通小民低头认错道歉。这已经是极限。 众人也在纷纷猜测着周文景的背景关系。 “这位周先生厉害呀,能逼得陈大人低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哼哼,没看到就连康师爷都亲自给他松绑吗?我猜周先生的靠山至少是知县级别。” “陈三喜今儿个算是踢到铁板了。看着真是痛快啊!” 围观的吃瓜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有一点,大家达成了共识。 这位周先生来头很大,连当官的都惹不起他。 周文景看着道歉的陈三喜,表情淡漠。 “我倒是没什么,相信陈大人以后也不会有事没事再来我店里找麻烦。” “那是自然。” 陈三喜心虚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康师爷。 借助公权力报私仇,这事要是传到县令大佬爷的耳中,他的前途基本毁了。 “康师爷,要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带人撤了。”陈三喜今天闹了一个灰头土脸。 “且慢。” 周文景喊住了他。 “周先生有何吩咐?”陈三喜把姿态放得很低。 他担心周文景要找他麻烦。 不肯放过他。 “宝货鞋店该交的税款是多少?” 周文景却是抓住这个机会,解决税款的事。 有着康师爷在旁边,料想陈三喜不敢耍什么花招。 “三钱银子一年,一共拖欠了三年又十一个月,补交一两税银吧!”陈三喜很识趣,给宝货鞋店定的纳税额是最低标准。 四年本来要交一两二钱银子。 他还主动把零头给抹掉了。 “交税是每个臣民应尽的责任,鞋店现在由我经营,我替老陈补交了。” 周文景拿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陈三喜并未带纸笔过来。 “补交税款的收据我稍后派人送来。” “有劳!” 周文景拱拱手。 这件事情至此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 老陈更是对周文景感激涕零。 要不是周文景帮他解决补税的事,陈三喜很可能会整死他。到时候,别说补交一两银子,就算补交十两都不一定能好。 陈三喜带着衙役迅速离去。 以后他应该不敢再来找周文景的麻烦。 康师爷笑着对周文景道“周先生,我家老爷在轿内等着你,请!” 周文景愣了愣,随即对老陈交代几句,跟了过去。 原来知县亲自来了。 刚才一直呆在轿内没出来,估计是担心人多眼杂,影响不好。 毕竟这等大人物,除了脸面,还有威严。 “佬爷,周先生请来了。”康师爷冲着轿内恭敬的禀道。 “还请周先生入轿内详谈!” 轿内传出一道雄浑、稳重的声音。 听上去,年龄应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周文景掀帘入轿,只见里面坐着一位皮肤白净的中年男子,相貌清奇,眼神凌厉。 第十八章 提官 “小民拜见县令大佬爷!” 周文景做势欲拜。 说真的,心里相当排斥给人下跪。 不过在古代社会,等级森严。 老百姓见到官员,必须行跪礼,以示尊敬。 除非有功名在身,或者有其它特殊身份。比如拥有皇帝奖赏的黄马褂。可以见官免跪。 “周先生不必多礼!” 县令很会做人。 现在有求于周文景,特意前来请他出山相助。若是高高在上,还怎么拉拢人心? 所以,当周文景做势欲拜时,县令立刻伸手虚托。 周文景也就顺势做罢。 “从康师爷那儿听了周先生的建议,本官很是佩服。可惜本官手下那些人皆不成器,恐怕无人能完美的执行周先生的良策。若能请得周先生亲自相助,大事可期。” 县令可比康师爷直爽多了。 刚一见面,便道明来意。 “呃……这个嘛!能为县令大佬爷效犬马之劳,乃是小民之荣幸。只是我需经营鞋店,实在抽不开身,还请您见谅。” 周先生婉拒了县令的邀请。 揭下榜文时,他便打定了主意。请他幕后指挥可以,让他舍弃自己的事业,直接投靠县令,绝不答应。 当官的风险很大。 更何况根据历史走向,过不了多久,明朝将会灭亡。 到时候,这里将会变成南明的地盘。 前朝的官员大多数都很惨。 只有强大自身才最可靠。 “只要周先生肯助本官一臂之力,赶在下月初七前把税银收满,鞋店的所有损失皆由本官加倍赔偿给你。” 县令刚才坐在轿内听得清楚。 本是一家要关张的鞋店,周文景接手后,生意立刻变得火爆。 这说明眼前的年轻人有着真本事。 而且周文景给他提的那几条征税建议,很有新意。 所以,他非常看好周文景。 县尊亲自前来请他,更是百般迁就。周文景若是再拒绝,定会惹得县尊不高兴。 他沉吟片刻,诚恳道“感谢县令大佬爷赏识。您看这样行否?我可以抽出部分时间督导征税之事,只要您放权于我,保证下面之人听从我的调令,应该可以在期限内把税银征足。” 周文景给出了一个折衷的建议。 既能帮到县令,又不至于担误他赚钱。 “如此甚好!” 县令点头答应。 “不过县衙门的那帮人,很是油猾。你若无一个有份量的身份,他们怕是很难听你差遣。若你愿意,本官可以安排你进入户房,任命你为征税官,所有书办、书手、算手、帮闲,皆听你调度。” 相当于让周文景挂一个官职。 有点类似于客座教授、名誉院长之类。 “一切皆听县令大佬爷安排便是!” 周文景欣然接受。 能够拥有一官半职,今后办事将会大大受益。 当时揭榜,只想着能与县令混个脸熟便知足了。现在捞了一个官职,算是意外之喜。 “事不宜迟,你把户籍档案写给本官,回去后立刻安排。最迟明天,你便全权负责本县征税事宜。三班衙役,六房各部皆可听你差遣。” 时间紧迫,事关县令的乌纱帽。 所以他显得非常着急。 也算是特事特办吧。 本来按照正常流程,想要进入户房当个有编制的小吏,至少需要实习一年,得到了书办、典史的认可,还得经过县令考察,才会给其转正。 因为编制名额有限,僧多粥少,每一个职位争夺都是极为激烈。 无数的帮闲、关系户,排队等着上位呢。 周文景听得要户籍档案,不禁心中发苦。 一个穿越者,哪来的户籍? 好在这年头兵荒马乱,流民遍地。可以给周文景一个很好的身份掩饰。 “禀县令大佬爷,我虽认了金陵城北的牛宝庆夫妇为干爹干娘,但是并无户籍。我从小父母双亡,跟着叔父躲避战乱,从山东一带逃亡至苏州地界。后来与叔父走散了,幸得牛宝庆夫妇收留,这才没有饿死。” 周文景编了一个故事。 县令现在急着用他,定然不会细究他的身份来历。 而且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弄到一个合法身份。 “没想到你如此苦命。梅花香自苦寒来,也正是经过苦难磨砺才让你拥有了常人所没有的本事。户籍的事情,本官一并替你办了就是。” 果然如周文景所料,县令主动答应帮他处理好户籍。 “多谢县令大佬爷。” “无需客气。只要你替本官好好办事,这便是对本官最好的回报。” 县令摆摆手。 两人的谈话基本上靠一段落,周文景适时告退。他表示明天一早,便会到县衙门报到。 目送着县令的轿子离开,周文景的心情大好。 有了官职,哪怕只是不入流的小吏,也能给他带来巨大好处。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贺老板的妹夫前来搞事。 回到店内,老陈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显著变化。 带着一丝敬畏。 “周先生,没想到就连县令大佬爷都与您熟。您可是真人不露相哩。” 老陈一直不清楚周文景的底细。 以前还只是佩服他的商业头脑。现在则对周文景心存敬畏。 “也就是相识而已,此事你切莫往外宣传。”周文景叮嘱道。 “明白。” 老陈重重点头。 “今天咱们店里的鞋子也卖得差不多了。把外面剩的那点都收了吧。”周文景今天可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高档鞋的制造,必须紧锣密鼓的进行。 橡胶鞋底今天就能造出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手艺高明的鞋匠,专门为他生产高档鞋。 趁着老陈清场的空档,周文景清点了一下今天的销售额。 非常喜人。 一共卖了一百四十多两银子。 加上昨天结余的六十多两,他的资产总算超过二百两银子了。 购置一亩良田是七两银子左右,他这些银子大概可以买下二十七八亩良田。 想要过上娇妻美妾环绕,良田千亩的地主生活,还得继续努力。 田地没有超过百亩,都不叫地主。 最多只是个富农。 “老陈,我想聘请一个手艺好的鞋匠,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周文景问道。 “东家是想做哪种类型的鞋子?做木屐的话,城南的魏木匠技艺精湛。做兽皮靴子,我认识好几个高明的鞋匠,都很不错。布鞋、锦鞋,针线活偏多,女子更能胜任。不过也有男鞋匠的针绣活胜过女子的。” 鞋子根据材料不同,制作方法也有很大出入。 周文景的高档鞋,准备推出两种鞋面材质。 一种是布料鞋面,一种是兽皮鞋面。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制几款皮鞋出来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