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恶女要当家》 第1章 妓院获重生 宁国,北郡。 青云县,天香楼。 舒颜倏地睁开眼,身上伏着一个肥猪一样光着身子的男人。 衣裳已经被他扒去一半,肥胖的大手正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一瞬间,眼神从茫然变的冷厉,快速屈膝上抬。 胖男人的关键部位立即受到了致命一击。 “啊……”他痛叫一声,眼睛立刻就红了,“你这个贱人,看来还是吃的苦头不够!” 疼痛更加激发了他的怒火,大手扬起,重重落下。 舒颜侧头,轻松躲开巴掌,又是一脚踢向男人心口。 只听“嘭”的一声,胖男人重重摔到地下。 来自下身和胸口的双重痛苦让他蜷缩在地,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痛声叫着出声,“来……人……来人啊!” 此时的天香楼,正是莺歌燕舞最热闹的时候,靡靡之音淹没了琼花阁的一切动静。 而且,就算这个房间真的传出些什么动静,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 琼花阁是天香楼最特别的房间。 它不是给某个花魁或者花娘固定使用的房间,而是专门给第一次接客的花娘准备的。 每当琼花阁门口的灯点亮,外面那些恩客们只会露出羡慕的眼光。 毕竟想进入琼花阁,那可是百两银子起步,非有钱人,享受不到里面的艳福。 至于银子上至多少,就完全看竞争对手愿意花多少钱了。 “来……唔……”男人爬向门口,提高声音。 这次,玉足重重踩到他头上。 猝不及防的男人,头猛的磕到地上顿时鼻血横流。 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威胁他,“再敢叫唤一声,踩烂你的脑袋!” 连遭三次重击,胖男人的头脑发懵。 刚刚还是待宰的羔羊这会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狼? 她出的每一脚,都直中他的要害部位,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疼。 尤其踩住后颈的脚仿佛有千钧重,他简直无法呼吸。 无力的趴在那里,喉间只能发出一些短促的声响,“呃,呃……” 拢起勉强蔽体的衣裳,舒颜终于有时间打量周围,除了那张华丽的大床,其他家具布置的也算精致。 “我问你,这里是哪里?” 被踩在脚下的男人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不过感受着脖子上的压力,他艰难的道。 “这,是……天香楼。” “哪里的天香楼?” “青云,县的,天香楼。” “青云县?”舒颜皱皱眉,“你说,今夕何年?” “大,大宁历四十六年……” “四十六年……”舒颜愣住了,自她被那人一瓶毒药赐死,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忽然,她心头一动,眼神不由落向梳妆台上的铜镜。 一个脸颊红肿、额头渗血的女孩正在里面低低哭泣。 “你是……舒丫头?”舒颜惊讶的看着镜中人。 前几天也是这个叫舒丫头的女孩在她魂魄栖身的大槐树下哭泣。 那绝望的哭声,让人心疼却完全没办法安慰,因为她是一个鬼,冤死了十六年的鬼! 没想到今日竟然夺舍重生到了舒丫头身上。 镜中,舒丫头凄楚、决然的眼神看着舒颜。 舒颜的头忽然一阵剧痛。 偷鸡摸狗的哥哥、尖酸刻薄的嫂子、村人的歧视、没日没夜的劳作…… 即使是这样,最后还是被烂赌的父亲毫不留情卖进天香楼换赌资。 舒丫头经历的一幕幕,仿若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这让舒颜心口发堵。 捂着心口缓了一口气看镜中,舒丫头的影子正渐渐模糊。 “舒丫头……” 就在那道影子马上要消散的时候,舒颜双眸变的冷漠而坚定。 “你放心,我给你报仇!” 最后的泪顺着眼角滑落,舒丫头彻底消散在镜中。 额上的血水流进眼睛,舒颜毫不在意。 踩着男人的脚上用了力,男人疼的龇牙咧嘴。 “你杀了她,一命抵一命,你自己选个死法。”舒颜冷漠的道。 “我杀了谁?” 胖男人简直糊涂了,他不知道舒颜在和谁说话,更不知道她说的“她”是谁? “舒姑娘,刚刚,都是我……我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你太好看了,反抗的又那么激烈……” 感受到后颈上的脚更加用力,他急忙住嘴。 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有了神力,他这样的身材竟然在她手下没有还手之力,想想都恐怖。 为了从她脚下保住小命,他不得不陪着小心。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错了,我给你钱养伤如何?” “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拿着那些钱买好药滋补身体,买金银首饰,或者我给你赎身……” “你,有很多钱?”低沉的声音问他。 “对,对,有很多,”脚下的人忽然像抓到了希望,“都在我……” 他歪头瞥了一眼扔在不远处的衣裳,“都在我衣裳的暗袋里,不如让我去找出来给你?”???.23sk. 感受到脖子上的脚劲一松,男人立刻爬到衣裳旁边。 掏摸了一番,果真拿着一沓银票出来。 “这是我所有的钱,都在这里……” 男人说着,立刻一股脑把银票扔到空中,就在舒颜抬头看银票的时候,他接着又扔出了手边的一个花瓶。 趁着这个时机,他快速冲向门边。 一边开门,一边大叫,“救命,救命啊……” 轻松避开袭来的花瓶,又伸手一一截住空中落下的银票,舒颜才不惊不慌的回身。 闪身,暴踢,这一脚,正中男人后心。 “既然你不选择,我便帮你选了!” “啊……” 沉重的身躯直接撞断了二楼栏杆,接着又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往下坠去。 一楼,十几个舞娘正随着丝竹乐妖娆的舞动着身躯。 就见,一个庞然大物重重砸到舞台中央。 不着寸缕的胖男人趴在那里,鲜血自他身下缓缓洇开。 “啊……” “天啊!” “死人了!” 舞娘们惊叫着四散逃开,欣赏歌舞的看客们也目瞪口呆。 一时间,天香楼乱做一团。 在慌乱的人群中间,一个神秘的黑衣男人蹙起眉头。 “爷,好像是田永,”身后的随从一眼就看清台上人的模样,“我这就……” 抬手拦住要上前查看的随从,男人沉声道,“此处人多眼杂,我们不便暴露身份,你速去通知县衙……” “爷,留您一个人在这里属下不放心,”随从有些担心,“不如您跟我一起去县衙,那里的人还能保护您。” 他们才到这里,就出现这种事情,也许对方察觉了他们的行动,所以提前出手了。 黑衣男人抬头扫了眼二楼断裂的栏杆,又看看趴在血泊中的男人。 “你只管去,这不是刺杀事件,如果是刺客,把动静闹这么大会适得其反……” 第2章 扭送去衙门 “我的天呀,田大爷……” 崔妈妈见了地上那一摊血迹,人就是一个趔趄。 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打手小心翼翼上前探了他的鼻息。 “崔妈妈,田大爷他……好像,没气了!” “啊……” “天哪!” 外围的看客,再次惊呼出声。 几个陪酒的花娘更是吓的直往恩客怀里钻。 “田大爷,您这是怎么啦?” 崔妈妈带着哭腔,“来时还好好的,这才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个男人死在这里,天香楼以后就是出过人命的地方。 以后哪个恩客敢上门,今后的生意可怎么做呦! “等等,”她忽然又想起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琼花阁里那个小贱蹄子呢?” 恩客都从楼上掉了下来,她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该不会,人就是她从楼上推下来的吧? 不可能! 崔妈妈急忙否定自己。 那个丫头才十几岁,田大爷身材又肥又壮,怎么可能是她。 “我在这里,”二楼栏杆缺口处,露出一个人影,“人是我推下来的!” 众人不由抬头往楼上看去。 人群中的黑衣人也跟着抬头。 瘦弱纤细的身影站在那里,额头渗血,衣衫褴褛。 随着她渐渐走下楼,大家更是发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嘶……”人群中,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看她的样子,无论是新客还是熟客都能猜到她刚刚遭遇了什么。 虽说这里是花楼,有特殊癖好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能把人弄成这副不能看的样子,也实在微乎其微了。 明明是受了虐待的一副破碎、凄惨的模样,可偏偏她的眼神淡漠,还带着一种鄙视众生的冷傲。 黑衣人胸口一震。 那眼神……那么熟悉。 许多年前,也曾有一个人有那样的目光,淡漠、冷傲、鄙视众生,却只对着一个人才会发光。 一想到这个,他心中就充满痛苦。 舒颜一路顺着楼梯走下来,围在旁边的看客不由后退一些给她让出路来。 大家既害怕她,又是无限唏嘘。 崔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身狼狈的舒颜。 良久才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斜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舒颜坦然的站在崔妈妈面前,“人是我推下来的!” 崔妈妈腿一软,接着就是重重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你好大的胆子,敢把客人从楼上推下来。” “他活,或者我活,总要选一个。” 舒颜毫不在意擦去唇角的血水,冷眼看着崔妈妈。 “如果今天是我从楼上掉下来,不知道崔妈妈会不会为我打那个男人一巴掌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客人打你,你就该受着,你别忘了,你是你那个烂赌的爹卖给我的,你的命是我的!” 崔妈妈这样嘴上说着,可是心里发虚。 本来,还没有经过调教的花娘不应该去琼花阁点灯。 可是架不住这位田大爷出的银子够多。 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农家女的初夜,天香楼资质不错的花娘,都少有这个价格。 于是爱财心切的崔妈妈,硬是把才买几日的舒丫头捯饬干净给送进了琼花阁。 但是,她万万买想到,原来这田大爷这么急三火四的,竟然是有这种爱好。 瞧他把舒颜打的这一身伤,她自己都忍不住浑身发麻。 所以,这位田大爷之所以愿意出这么多钱,大概就是要买下这丫头这条命的意思吧! 就在崔妈妈悔不当初的时候,外面走进几个衙役。 “让开,让开……县衙办案。” 众人立刻闪开一条路。 其中一个衙役来到胖男人身边,探了他的颈动脉和鼻息,然后回头道,“头,没气了!” 陈捕头看向崔妈妈,“在场的人,可有谁和死者发生过冲突?” 环视周围一圈,他已经做好了挨个盘查的准备了。 不想,没用崔妈妈回话,舒颜冷漠的开口,“人是我推下来的,不必再问了!” 陈捕头这才注意到背对自己的舒颜,见她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便大致知道了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既然承认是你做的,那便跟我们走吧!” 虽然对这个小姑娘于心不忍,不过,杀人就是杀人了,她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你们几个,把尸体抬走,剩下的,给她上锁押走……”m.23sk. 这大概是衙役们外出办案最快的一次,进门不到一炷香,就带着死者和嫌犯一起离开了。 跟着衙役一起离开的,还有天香楼的所有客人。 “张大爷,您这就要走吗?” “李大爷……” 崔妈妈和几个花娘苦苦挽留,奈何大家都是毫不留恋的甩袖而去。 天香楼死了人,尤其,还是花娘对客人动的手,谁还能在此时饮酒作乐? 黑衣人跟着人群走出天香楼,借着黑夜的掩护一路尾随在衙役的后面。 夜色漆黑如墨,只有衙役打的几盏灯笼发出幽幽的光亮。 前面的人抬尸体,后面的人押人犯,衬上这幽幽的光芒,气氛诡异的很。 忽然,一道冷风吹来,掀动盖尸体的白布,抬担架的衙役不由打了个冷颤。 舒颜倒是十分喜爱悠悠的凉意,并在风中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 这醉人的清风,已经十六年没有吹过,真是想念的很。 十六年前,在她还是宁国的镇北将军时,练兵打仗之余,她最爱的就是在边陲的山野间纵马驰骋,吹吹风,饱览她为孟弘守护的这片壮阔山河的美景。 孟弘…… 少年相识相伴,她隐藏自己的女儿身,帮助他一路从皇子到太子再到登基为帝。 她为他阵前杀敌,守疆卫国,他却以莫须有的罪名轻易收走了她的性命。 “奉皇上旨意,镇北将军舒颜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罪不容赦,赐毒酒一杯。” 传旨人是头戴黑色面具的黑鳞卫,只听命于皇帝,执行密令。 那尖利阴柔的嗓音戳进她的耳膜,震惊,愤怒,她不敢置信,瞪大眼睛怔在那里。 她还未来得及争辩,她的部下就纷纷跳出来拔剑对峙,镇北将军,手下精兵良将无数,一声呼和,便可带兵杀回京城。 那黑鳞卫却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将军,皇上的意思是为了您和舒家的体面,请不要让咱们为难,否则您母亲舒夫人的性命……” 他竟然用母亲威胁她,他明知道她最在乎她的母亲。 舒颜心口一阵紧缩,心脏仿佛被人捏住。 孟弘,他竟如此绝情绝义!逼得她别无选择!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笑声苍凉又凄怆,让听闻之人不由一恸。 很快,帐中就燃起冲天火焰,为了不暴露女儿身,给舒家增添更多的罪名,她选择了自焚。 大火熊熊燃烧,烧掉了她的忠心,烧掉了十多年的情谊,却烧不掉她的冤屈和仇恨。 老天有眼,如今她借用舒丫头的身体重生过来,待她替舒丫头把该讨的都讨回来,她定要去问问孟弘,她是如何通敌叛国的! 第3章 那人是细作 青云县大街上。 “快走......”衙役推了她一把。 舒颜也不说话,而是沉默的加快脚步。 忽然,她歪头看向斜后方,重生到舒丫头身上后,她的感知好像更敏锐了。 见一家酒馆的酒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又快速收回视线。 等一帮衙役走远了,黑衣人才从酒馆旁的小巷踱步而出。 “爷......”之前吩咐报官的随从,再次出现在他身边。 “爷,现在田永死在妓馆,他这条线索就断了,咱们是不是马上去和飞雪汇合,继续跟第二条线索?” “不急,”黑衣人摇摇头,“咱们也去县衙......” “可是爷,您不是说暂时不宜在青云县现身吗?” 黑衣人大步往县衙方向,“本王改主意了!” 县衙大堂,县太爷打着哈欠看了一眼陈捕头。 “这大晚上的,发生什么急事?” 他才搂着小妾躺下,床上软玉温香,实在让人留恋的紧。 “大人,天香楼发生堕楼命案......” 陈捕头当即把天香楼发生的事情从头禀报了一遍。 “......属下已经带人把尸体和伤人的嫌犯一并带了回来,请大人发落。” 县令看了一眼担架上的肥胖的尸体,又看看鼻青脸肿瞧不出模样的舒颜。 他叹然,“花娘不堪恩客虐待奋起杀人......事实清楚明了,嫌犯也认罪,那便收去大牢,等秋后问斩吧。” “大人!”从被抓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舒颜,这会儿突然张了口。 她声音低沉,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声音。 “民女的确承认推人下楼,但是并不承认杀人!” “这,有什么区别?”县令一愣。 他指着尸体,“这人是因为被你推下楼而致死,事实俱在,岂容你在这狡辩否认?” “大人,民女的确把他推下楼了,但是他并没有死。” “没死?”县令看向站在尸体边上的仵作。 “大人,这人的确是死亡无疑。”仵作刚刚已经查验了一遍,“他心跳、呼吸俱无。” “大人,这人不仅没死,而且他是周国派来的细作。”舒颜却胸有成竹的道。 “你胡说什么?”县令瞪大了眼睛。 舒颜此言一出,不仅堂上的人惊讶,屋顶上的两道人影也同样震惊无比。 “爷,”飞云看向自家主子,“这女人,该不会是为了脱罪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吧?” 不然,她怎么会知道田永是周国细作,“而且她竟然说田永没死!” 他们当时可就是在天香楼现场,眼睁睁看着田永从楼上摔下来的,怎么可能有假。 “这正是本王好奇的......”黑衣人眼神复杂的看向下面。 她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她发现他的藏身之处,现在,她更是笃定田永是周国细作。 一个青楼的花娘,真的如此敏锐吗? 还是,她另有身份? 听到舒颜说“细作”这个词,县令的脸色都变了。 北郡是宁国边陲,青云县更是边陲小县,这里最忌讳的就是细作这个词。 一旦被邻国细作窃取了密报之类的,他们这些地方官员就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细作,我看你就是胡编乱造,小心本官再判你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到时候数罪并罚,就不必等到秋后再问斩了!” “大人,民女没有妖言惑众,这人的确是细作无疑。” 舒颜陈述事实,“他的口音与宁国人不同,还有......他胸口这个鹰身刺青。”m.23sk. “凭一个鹰身刺青,你就敢说他是细作?” 陈捕头也注意过那个鹰身刺青,不过,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他呵斥她,“且不说着天下有鹰身刺青的多了去了,而且人已经死了,由你怎么说都行,谁能分辨真假?” 口音不同? 在场的人,除了她还有谁听过? “你胡编乱造,想给自己脱罪,也要找合理的理由才行。” 舒颜却是二话不说,来到担架旁,一脚踩向胖男人的胸口。 “啊,你在干什么!” 旁边的衙役急忙上来拦住她,“你想毁尸灭迹不成?” 舒颜冷冷道,“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被大人定罪了,何来毁尸灭迹之说?” 几个衙役就是一愣。 “大胆女子,”县令一拍惊堂木,“本大人还此,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而就在他们把目光放在舒颜身上的时候,躺在担架上那个被判定已死的人,忽然咳了一声。 “咳......” 接着,就是一口污血自他唇角溢出。 之后,男人的胸膛竟然开始有了微微的起伏。 “这怎么可能?” 见了这惊人的一幕,大堂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是陈捕头反应快速,他急忙上前摸上男人的颈部,然后又去听他的胸口。 不一会,他抬起头看向呆愣愣的仵作。 “你来瞧瞧。” 那仵作这才回过神来,立即上前做了和陈捕快一样的动作。 片刻,他吃惊的抬起头,“大人,这怎么可能?” “我刚刚......他明明......” 仵作指指地上的人,又指指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刚刚验尸的时候,这人的确是气息全无的,可是被那女人踩了一脚之后,他竟然有了呼吸。 这是他生平之未见。 陈捕头看了一眼平静的舒颜,最后转向县令,“大人,这人的确是活转了过来......” 县令目瞪口呆的坐在堂上。 断定已死之人,竟然又活了过来,他当县令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 “这......” 这是诈尸吗? 他看向舒颜,“你如何把他救活的?” “大人,民女说了,他根本就没死。” “民女不过是瞧着他胸膛还有一丝起伏,胡乱试试而已。” 早在舒颜在天香楼时,就发现这个男人皮糙肉厚,十分抗打。 尽管他躺在血泊里吓人,但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气绝。 不过,有了她这一脚,虽然将他胸口的淤血逼了出来,但是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她彻底毁了他的心脉,十日内必气绝身亡。 “大人,民女所说句句属实,他既然没死,是不是细作,您一审问便知。” “陈捕头,你觉得......”县令没了主意,问向陈捕头。 该相信这丫头的无稽之谈吗? 还不等陈捕头有所表示,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陈捕头抽刀拦在他面前。 飞云不慌不忙亮出手里的令牌,“县令大人,我家主子要见你......” “你主子?”县令只觉今天都是些匪夷所思之事。 陈捕头从他手里拿了令牌,呈到县令面前。 待看清令牌上的字,他慌忙站起来。 “大人。”陈捕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县令。 县令却吩咐下去,“找个大夫先来看看他......陈捕头,你跟我来。” “大人,那她呢?”衙役指着舒颜问道。 “暂时关进牢里,等本官回来再审......” 撂下这几句话,县令便带着陈捕头跟在飞云身后出了门。 第4章 赏银一千两 “似乎小县衙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女牢阴暗潮湿,混着难闻的气味,舒颜对这样的环境完全不陌生。 只不过,从前她是作为镇北将军,把俘虏、逃兵关进大牢,现在是她自己进来而已。 随意坐在角落的破草堆上,仔细回想县令看见那块令牌的反应。 她当时离的远,只能看到是一块青玉令牌,至于上面的小字,就不得而知。 又想到暗中跟在衙役后面的那道气息。 “会是一帮人吗?他们也在跟踪这个细作?” 正想的出神,忽然一声尖叫打断她是思路。 “啊,有老鼠啊!” “走开,臭老鼠……” 本来熟睡的几个女囚,这会都跳脚起来。 舒颜看向始作俑者,几只硕大的老鼠。 这牢房的老鼠似乎与外面的老鼠不一样。 它们不惧怕人,这些女人越是尖叫跺脚驱赶,越赶不走它们。 似乎在它们眼里,这些人犯就是它们的美食一般。 舒颜实在被几个女人的声音吵的不行,手边摸到一块小石子,弹指便射了出去。 最大的那只老鼠被石子射中,立刻从牢门飞窜出去。 其他几只老鼠没了领头,也跟着四散离去。 没了老鼠的威胁,几个女犯终于安静下来,舒颜也重新得到了安宁。 离她最近的那个女犯,朝她说了声“谢谢”。 舒颜看她脸色惨白,眼神一闪。 那女人没有立刻躺下入睡,而是和舒颜一样倚墙而坐。 她轻声问道,“姑娘,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伤人。”舒颜淡漠的回道。 她抬眼看看小窗之外的星空,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如果真如她猜测,那么天亮她就能出去。 “你也是因为伤人进来的?” 女人听了她的回答,竟然流下来泪来。 舒颜看她的泪水,沉默了一会,道,“你似乎是刚生产完,可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 “你懂医术?”女人惊讶的看着她。 舒颜点点头,“很久以前……懂些皮毛。” 女人苦涩道,“不是生产,是小产……” 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凄然一笑。 “最近,那几只老鼠老是在这里徘徊,我想它们是知道我活不久了,想等着吃我呢。” “只可怜我那个女儿,为爹爹所弃,又马上要没了娘亲……” 一直面无表情的舒颜,忽然有些动容,“你还有个女儿?” 提起女儿,薛巧云的泪水再度涌出。 怪她眼瞎,选了个负心的丈夫。 薛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靠做点药材买卖也算小有资产。 作为独女,薛巧云本可以顺遂的过一生,不过当她不听父亲劝阻,义无反顾嫁给身无分文的丈夫时,一切就都改变了。 爹爹才过世,丈夫不仅立即接手了薛家的生意和宅子,更是领了一房小妾回来。 而那小妾给他生的儿子,年纪比她的女儿还大一岁。 薛巧云陷入丧父和丈夫背叛的双重痛苦中,加上又被小妾陷害流产,新仇旧恨,她用匕首捅伤了小妾。 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小产未恢复元气的她,自觉熬不过半年的羁押。 心中若有一丝牵挂,便只有那个年幼的女儿。 耳边听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舒颜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其实,我马上会被无罪释放,你若是担心女儿,我可以先帮你照顾一二……” “真的?”薛巧云沉寂的眼中忽然有了神采。 …… 这次舒颜没有被押去大堂,而是直接去了二堂。 县令坐在那里正喝着茶,旁边站着陈捕快。 舒颜瞧他们神色,二人似乎都是一夜未睡。 小小的议事厅,看似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舒颜把目光从屏风那里收回。 “舒丫头,本来你伤人应该定罪的……” 县令放下茶杯。 “但是既然那人也没死,而且是他虐待在先,你推他下楼只是出于保命,所以本官便判你无罪释放。” 听到被判无罪,感激涕零的场面没有发生。 舒颜依然直直的站在那里。 陈捕头提醒她,“大人都判你无罪了,还不快谢大人恩典?” 他以为舒颜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喜过度了。 经陈捕快提醒,舒颜便张了口。 不过她说的不是感激之语,而是…… “大人,《大宁律》中,凡是举报外族细作者,一经查实,赏银百两……” “什么?”县令一愣,“你一个花娘,还懂《大宁律》?” “大人,您既然判定民女无罪,也就是说,对方细作的身份已经得到了验证。”23sk. 陈捕快惊讶的看着她。 从昨夜捉到这个女子开始,她就思维清晰,言语有据。 “好吧。” 县太爷也是有些无奈,既然对方都拿《大宁律》说事了,说明这事还真糊弄不了她。 “本官便奖励你一百两银子……” “大人,民女刚刚的话还没说完。”舒颜打断县令。 “你还想说什么?”县令揉揉太阳穴。 “《大宁律》中规定,凡抓获细作者,赏银千两,那个人是民女发现并且抓获的……” 陈捕头呵斥她,“你不要太过分了!” 没见过这么和县衙讨价还价的人。 他们小小县衙,能拿出一百两银子赏她已经不易,她竟然开口要一千两。 舒颜却是坚持道,“大人,这是朝廷规定的,并不是民女胡乱跟您要赏银。” 陈捕头嘴快,“你不要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人一早就被盯上了,即便不是你……” 忽听背后的屏风发出三声敲击声,他立刻闭上了嘴。 舒颜却是立刻明白,她的猜测是对的。 昨夜跟着他们的人和来县衙的人,是同一批人。 “飞云,给她银子!”屏风后面,终于传来磁性浑厚的声音。 立刻有个步伐矫健的年轻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递给舒颜一张银票。 “这是一千两!”里面的人继续道,“但是我有个要求……” “关于细作这件事,出了衙门绝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舒颜朝屏风点头。 虽然不知道后面坐的是什么大官,但是看在对方一路追踪细作还出手这么大方的份上,她接了飞云手里的银票。 “大人放心,拿了银票,民女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第5章 一碗热汤面 拿了银子走出县衙大门,舒颜抬眼望向天际那一抹熹微的晨光,深深呼了一口气。 暗夜过去,一切都是的新的开始。 就在她站在衙门门口略微思考下一步去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等等,等一下……” 回头望去,正是刚刚那个被叫做飞云的随从。 舒颜下意识捂紧腰间的银票,“怎么,你家主子后悔了?” 见了她的小动作,飞云一脸不屑。 “你当我家主子是什么人,区区一千两而已,给你就给你了,岂会收回去?” 他撇撇嘴,“这个,是主子给你的。” 舒颜看他手上递过来的,竟然是一件玄色披风。 暗底金纹,绣工上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意思?” 飞云上下打量她,一脸鄙视,“你该不会就想这个样子走到大街上吧?” 人家花娘都不介意如此,爷干嘛这么好心还给她一件披风。 舒颜低头看了自己,顿时恍然大悟。 天香楼的衣裳本就暴露,加上被胖男人撕扯,她身上的衣裳没有一处完好之处。 夜里,光线昏暗,她还不那么突出。 但是青天白日,她这一身就显得格外狼狈。 舒颜立刻展开披风披到身上。 披风很大,正好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严实,上面还有淡淡的冷檀香气,闻之令人心神安定。 见舒颜收了披风,飞云不再多话,转身便要回去。 “等等……”这次,换舒颜叫住了他。 “怎么?”飞云回身,以为她要说些感谢的话。 不想,舒颜却语出惊人。 “既然你家主子如此心善,那么……你们能不能再给我点碎银子?” “你说什么?”飞云刚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碎银子,你有吗?” 飞云本彻底恼了,“你刚刚才拿到一千两银票,怎么还好意思张嘴再要钱?” 这人贪心不足。 被打成这个样子,又在大牢里走了一遭,主子给她银票给她披风,她半个谢字也没有,竟然还想继续要钱。 果然,花楼的花娘就是花娘,本性难改。 舒颜伸手一指长街尽头那一处冒着炊烟的小摊子。 “我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一口东西,现在累的走不动路……” “而且这么早,钱庄也没开门……那个卖汤面的小摊子,应该收不了一千两的银票吧?” “你……”飞云看向舒颜。 披风包裹着她,只露一张青肿的面庞在外面。 “罢了,”他从腰间摸出几块碎银子,“这些都给你,你好自为之。” 舒颜不客气的收下银子,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当然,她这人从来不欠别人的。 “那个男人十日之内气绝,你们有想问的,尽早……”离开前,她留下了这句忠告。 那位神秘的大人既然如此重视田胖子,可见他身上有十分可用的线索。 若是他们前期忙着救治、安抚他,而错过了最佳审讯时机的话,就显得拿钱的她不厚道了。 这,就当做飞云给她碎银子的馈赠吧。 “你什么意思?”飞云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 天不亮,面摊老板就早早支开了摊子,燃着的木炭烧着锅里的骨头汤“咕嘟嘟”作响。 不一会,骨头汤的香气就散发出来。 闻着诱人的香气,舒颜站在摊子前,看着老板揉面、切面条,这一幕是这么熟悉。 见舒颜站在摊子前面,他热情道,“姑娘,吃面吗?” 记忆中,舒丫头每次来青云县卖鸡蛋,总要在卖热汤面的摊子驻足良久。 面摊老板也会这么热情的问上一句。 但是舒丫头只能饥肠辘辘的摇摇头,因为她根本没有钱吃汤面。 卖鸡蛋的钱,她要悉数交回去。 虽然她也姓舒,但是舒家没有一个人当她是亲人对待。???.23sk. 她干着全家所有洗涮的活,甚至还要下地去劳作,吃的却是哥、嫂的剩饭,吃不饱更是家常便饭。 那个赌鬼爹爹更是三五日不回家,而一回家,赢了钱便好,输了钱就要对她一顿毒打撒气。 没隔五天,嫂子便打发她来青云县卖鸡蛋,钱一回家就全被嫂子收走。 她也试过卖鸡蛋的钱偷偷给自己买上点吃的,或者藏上一两枚铜钱。 可是嫂子人精一样,出门前,一篮子有多少个鸡蛋,一个鸡蛋卖多少钱,她算的十分明白。 每到那时候,换来的就是哥、嫂的一顿毒打和更加无尽的饥饿。 渐渐,舒丫头就熄了偷偷藏钱的心思,她只希望在吃不饱的时候,至少也少挨一顿打。 有时候鸡蛋一下子卖不完,她就要一直在街上等着,直到卖完为之。 因为嫂子不允许她带着鸡蛋再回家。 每当这时候,这个卖热汤面的摊子就成了她望梅止渴的地方。 “老板,给我三碗热汤面。”舒颜毫不犹豫的坐下。 “姑娘,三碗你吃的完吗?我这里的碗可大。” 老板惊讶的看着一脸青紫的舒颜,又看她纤细瘦弱,心里担忧。 “我饭量大的很,尽管上就行。”舒颜把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哎,好嘞,这就来……”老板立刻收了碎银子,转身去准备汤面。 不大一会,三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就端上桌。 舒颜看着冒着热气的汤碗,果然如老板所说,碗挺大的,面也给的足。 她拿起筷子,当吃到第一口汤面的时候,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泪,是舒丫头的。 她舒颜,是没有泪的怪物。 舒颜,舒颜,像母亲给她起的名字一样,一世欢悦,从无愁颜。 她没有管眼泪,任由其倾泻而出。 汤面老板在一旁看傻了眼,该不会,他的汤面这么好吃,把对方都感动哭了吧? 就这样一边流泪,一边吃面,直至三碗热汤面全都吃完。 舒颜终于抹去眼泪,发出满足的叹息,“老板,你的面很好吃!” 不愧是舒丫头一直心心念念的, “姑娘喜欢,以后常来。”有人对自己食物肯定,老板自然高兴。 “我看她以后是没这个机会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自舒颜背后响起。 第6章 赎回卖身契 舒颜不必回头,便知道是崔妈妈带人来了。 从县衙出来,她已经注意到有个天香楼的打手一直在附近探头探脑。 “你给天香楼闯下那么大的祸,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吃喝?” 崔妈妈抱胸站在那里,一脸凶色。 舒颜淡漠的站起身,“人饿了,自然要吃要喝,吃饱了才有力气。” “你这个小贱蹄子,算你命大,田大爷竟然没死,而且被家人接回家去……” 舒颜一挑眉,想不到县衙这么快就有了对外的说辞。 “我告诉你,虽然衙门见你可怜不对你追责,但是你给天香楼带来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单只昨夜,崔妈妈就损失惨重,送走了那些常客,越想越恨舒颜。 于是让打手来看看县衙是怎么个判法,不想舒颜却被无罪释放了。 田大爷没死,对天香楼来说是个好事,但是那个闯祸的舒丫头,该收责罚还是要受责罚。 否则她出不了心中这一口恶气。 她以为舒丫头从衙门出来,一定会想法设法逃走,没想到,她竟然悠然的在吃面。 “来啊,给我把她带回去,等我回去好好教训她。” 两个打手就要上来捉舒颜,舒颜不退反进。 两人也见到她的动作,只觉的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噗通”跪到地上“哇哇”痛叫。 “你们怎么回事?” 看着倒地痛叫的两人,崔妈妈又看向身后其他人。 另有两人向舒颜走近。 舒颜向他们发出警告,“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我能推一个田大爷下楼,你们也一样!” 话音刚落,那两个人也跟着躺到在地,看他们抱腿痛叫的模样,和刚才两人一模一样。 “舒丫头,你想造反不成?”崔妈妈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可忘了,你爹把你卖给了我,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 说着她的手无意识的摸上袖子。 舒颜眼神淡漠的眼神看向她,“这么说,你还随身带着我的卖身契?” 崔妈妈吓的后退一步,剩下的几个打手立刻护在她前面。 她做了多年花楼老板,观人识微,从昨夜开始,这个舒丫头的眼神就不对劲。 大概是田大爷那件事把她逼到了极致,她的眼神不再是从前的软弱无助,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和肃杀。 所以出来寻她的时候,她刻意多带了人手,防的就是舒丫头突然发疯。 果然不出她所料,看她刚才那两下子,多带人出来是对的。 “我随身带着卖身契又如何,你还想抢回去不成?” “这里离衙门这么近,你要是敢抢,我就报官,这次看你还能这么容易出来不?” “呵呵,”舒颜冷笑,“一个丧尽天良、逼良为娼的人跟我说报官?” “也不知道咱们两个进了官府,究竟谁关的会比较久一些!” “你……”崔妈妈被舒颜一句话噎住。 她天香楼的确是有些不能见人的勾当,但是,这个舒丫头才来天香楼几天? 她一直被关着,又是怎么知道的? “崔妈妈你放心,我不会抢,只是想赎回去而已。” 舒颜当然知道没有花楼是干净的,但是她也同样没有证据把崔妈妈送进大牢。 “赎回去?”崔妈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个丫头还没开张就把客人推下楼去,拿什么赎回去?” “用什么赎回那是我的事,崔妈妈只管报价钱好了。” “你那个赌鬼老爹,当初为了还赌坊的赌债,千求万求让我买了你,把地都磕出坑来,非要把你卖一百两。” “天老爷的,你一个乡下丫头,一没姿色,二不通文墨,三不会琴弦,我倒是发了善心给了你爹八十两。” “现如今,你想赎身,也不是没可能。” 崔妈妈道,“赎身银再加上你昨天给天香楼造成的损失,你能拿得出一千两来,我便给你卖身契。” “只要一千两?”舒颜看她。 “呵呵,只要一千两?你好大的口气,能拿的出一千两再说吧!” 舒颜当即从腰间掏出衙门里得的一千两。 “一千两在此,把卖身契给我。” “你,你……”崔妈妈看着她手里的银票,惊讶不已,“你哪里得的一千两?” “你不必管我哪里得的一千两,说话算话,卖身契给我。”舒颜朝崔妈妈伸出手。 即便他们不过来,她也是要去一趟天香楼拿卖身契。 在这里遇到,省了很多事。 见崔妈妈迟迟不掏卖身契,“怎么,刚刚说的话,后悔了?” 崔妈妈当然是后悔了,她不过随意说个价钱来为难舒颜。 首先,她不信舒颜能拿出一千两,其次,她心中恨着她,不想叫她好过,一定要带回天香楼折磨一番才能出气。 现在看着舒颜手里的银票,她忽然想到,“怪不得田大爷身上一张银票也没有,都是你拿去的,对吗?” “偷别人的钱给自己赎身,你这贱蹄子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些?” “赎身钱我一没偷二没抢,”舒颜向她逼近,问道,“只问你给不给卖身契?” “一起上,夺下她的银票,把她给我带回去。” 崔妈妈不回答舒颜,直接下令。 七八个打手一起围了上来。 舒颜脸色变冷,“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吃饱了,比昨天有力气的多。” “你就算再有力气,两个能打倒,四个能打倒,我就不信……” 崔妈妈得意的站在旁边,不等她一句话说完,七八人就倒飞着来到她脚下。 每个人都无一例外的抱着腿惨叫。 崔妈妈张大了嘴巴,等她再抬头,舒颜已经来到她面前。 她惊慌的后退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多少银子?” “什,什么?”崔妈妈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我的赎身银子。” “一,一千……两。” “你说什么?”舒颜忽然抬高声音,“多少银子?” 就听她脚下“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崔妈妈低头看去,一个打手的手骨被她踩断。 那人还来不及痛叫,就晕了过来。 舒丫头的记忆力,这个男人对她的打骂最是厉害。 舒颜又一脚踩在另一个打手的手骨上面,轻轻碾压。 “啊,”手骨的疼痛,让这个强壮的男人冷汗直冒,“崔妈妈……” “啊,天啊……”崔妈妈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一百两银子!” “多少?” 舒颜脚下再次用力,“咔嚓嚓”骨头碎裂的响声磨人耳朵。 崔妈妈急忙掏出袖子里的卖身契,“给你给你,一两银子也不要!” 第7章 重回桃园村 拿到卖身契,循着舒丫头的记忆,舒颜回到了桃园村。 远远,就见到桃园村田间的那棵大槐树。 提着酒壶来到槐树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心中百感交集。 前有山峦起伏,后有良田百亩,中有河水潺潺。 属下真是给她找了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 “才十六载光阴,是不是因为用我的骨灰做养分,所以才长的这般粗壮高大呢?” 明明她该无知无觉的和这这株大槐树一般沉寂下去,直到某一天,她却突然醒了过来。 舒家的田地就在这棵大槐树旁。 日常来田间劳作的舒丫头,累时,便坐在大槐树下休息。 汗水洒落树下,偶尔,也有泪水。 或许,就是舒丫头的眼泪把她唤醒的。 舒丫头,只有姓氏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舒丫头。 舒颜喜欢和这个女孩并排坐在槐树下,可惜她看不到她。 村里的汉子路过,见这么一个女孩辛苦劳作,忍不住上前帮忙。 可很快就被自家婆娘扯着耳朵拉走。 一边走还一边骂,“她家有父兄有长嫂,一个个好手好脚的都不下地干活,你去送哪门子殷勤?” “让这么个小丫头独自在地里,还不知道舒家耍什么花招呢,你要是让他们家的人讹上,我跟你没完……” 舒丫头的记忆里,除了饥饿,劳累,挨打,还有村人瞧她蛇鼠一窝的鄙视眼光。 “我用了你的身体,也不知你去了哪里?就只能在这里祭拜,希望你收到会开心!” 把卖身契点上火。 火苗闪动着跳跃着,舒颜完全不在乎它传来的炽热,直到卖身契全部燃尽,她才松了手。 卖身契的灰烬在空中旋转着,然后随风慢慢消散。 舒颜又把酒壶里的酒倒在槐树底下,承诺道,“这只是开始,如果你也能看到,那就在树下好好看着吧。” 又在槐树下坐了良久,她才缓缓起身。 正在她准备回舒家的时候,就见远远一个气冲冲的身影朝自己冲过来。 “死丫头,你干的好事!” 满脸胡茬、一身酒气的舒有德来到近前,当头就是一巴掌招呼过来。 舒颜冷眼截住他的手臂,“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打死你这个丫头,你敢从天香楼私逃?” 见女儿敢阻拦自己,舒有德还没有意识到女儿的变化,他四下瞥了瞥,捡起田间的一根木棍。 “你看我不打死你!” “是吗?” 舒颜看着他胳膊和脸颊上也有伤,显然是崔妈妈把气撒到他身上去了。 舒颜再次接住没头没脑向自己袭来的木棍,手上一用力,孩童手臂粗的木棍竟然被一手捏断。 “死……丫头,你,哪里这么大劲?”舒有德的脑子有那么一丝丝清醒了。 他也发现女儿和之前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了。 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崔妈妈去找你了?” “你知道就好!” 舒有德气呼呼扔了手里那半截木棍,“既然把你卖进花楼,你就该好好守花娘的本分。” “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跟崔妈妈道个歉,以后崔妈妈还是会好好待你的。” “你大概不知道昨夜出了什么事吧?” 舒有德并不关注女儿脸上的伤,毕竟她在家里时,脸上有伤也是常事。 “昨夜出了什么事?” 他一整夜都在赌坊,好不容易天亮才开始翻运,不想崔妈妈带人把他拉出来就是一顿毒打。 知道是舒丫头逃离天香楼,他就怒火冲冲的回来找女儿算账。 舒颜沉声道,“其实,我不是从天香楼私逃出来的,我还带了卖身契出来。” 她指着树底下残留的一丝灰烬,“你看,我刚刚才在树底下烧掉……” 舒有德果然在树下见到一丝灰烬的迹象,“你什么意思?” 舒颜看他眼底青黑,唇角微挑,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冷漠。 “崔妈妈手里根本没有卖身契,她去找你,不过是为了发泄一下怒气而已。” “你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到她,她根本拿不出卖身契,一切就是空口无凭,她如果一定要我回去,你大可以趁机再卖我一次。”天籁小说网 “你,”舒有德瞪大眼睛打量舒颜,然后惊喜道,“你终于有一点舒家人的样子了!” “哈哈,这个办法好,她没有卖身契,说什么都没用。如果再卖你一次,我就有新的赌资……” “丫头啊,你总算开窍了,你多长个心眼,下次还能把卖身契偷出来的话,咱们舒家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提到钱,提到赌,舒有德眼神就发光。 “那就别愣着了,”舒颜提醒他,“崔妈妈那边是死活拿不出卖身契来的,趁着你身上的伤还在,去大闹一场,多要些养伤钱也是好的!” “你说的对,你先回家等着,爹去去就回……” 冷漠的看舒有德一瘸一拐走远,舒颜回头对大槐树。 “你看到了吗?穷凶极恶的赌鬼而已,你就在这里看着他被打的更惨的回来。” 收拾了酒壶,循着记忆往舒家走去。 还没进院,就听里面是陶罐、瓦罐碎裂的声音。 尖锐的女声道,“你这个夯货,偷钱偷到老娘头上了,把钱都还回来,否则老娘让你好看!” 第8章 热闹的舒家 舒家门口站了几个左邻右舍。 他们都是听到舒家的动静才出来的。 院里吵的越是厉害,外面人的嘲笑也越是厉害。 一个邻居道,“你们说好笑不好笑,这舒老大平日偷鸡摸狗,竟然都偷到自己婆娘身上了!” “你当那个刘氏就是个好人?我看他们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舒家没一个好东西,老的赌,小的偷,蛇鼠一窝。” “欸,”旁边人戳戳说话人的胳膊,“别说了。” “怎么?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不也是这么觉得吗?舒家,就是桃园村的耻辱!”23sk. 村人见了他们一家都要绕道走,他们这些和舒家当邻居的,就更是倒霉。 不仅要天天听小院里的鸡飞狗跳,更要时刻盯紧自家的鸡鸭鹅,防着手脚不干净的舒家老大“光临”。 那人指指旁边,“你瞧那里是不是舒家丫头?” 众人都看向那道玄色身影。 “好几天不见舒丫头了,她这是去哪了?” “看她鼻青脸肿的模样,也不知是去哪做坏事了,让人打成这样。” 村人对舒家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厌恶。 舒承祖在外偷盗被抓住的时候,也是被人打的这样鼻青脸肿。 “他们不愧是兄妹……”邻居们窃窃私语。 “舒丫头,你这是……”只有住舒家隔壁的胖婶关心的走上前。 她虽然对舒家父子、媳妇的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对舒丫头,却一直抱着深深的同情。 生下来就没了娘亲,被爹和哥哥虐待也就罢了,来了个嫂子更是变本加厉。 而且,人群中,也只有她知道舒丫头被卖去天香楼的事。 几天前,她听舒丫头在隔壁哭的撕心裂肺,在院中听了一会墙角才知道,舒家父子竟然把她卖给了天香楼。 见舒丫头披风底下隐隐衣衫褴褛的糟糕模样,她的心跟着一颤。 “丫头,你怎么样?” 舒颜看了一眼胖婶没说话,只朝她点点头便走进舒家。 一个邻居拉了胖婶一把,“舒家没一个好东西,胖婶,你多余理会她。” 门内,刘水香已经把能扔的陶瓦罐都都扔了一遍,这会只剩桌上的一套青瓷茶具。 见丈夫始终不肯把偷的钱还给她,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就朝丈夫扔过来。 舒承祖身手灵活,微微一低头就躲开了袭击。 但是,半晌却没听到茶杯落地的碎裂声。 他不由回头望去。 就见门口逆光站着的玄色身影,手里稳稳抓着那只茶杯。 “哪个天杀的管闲事管到老娘们上来了?”刘水香叉腰来到门口。 以为是哪个多管闲事的邻居,看清是舒丫头后,她大吃一惊。 “你这个死丫头,不在天香楼好好呆着,回来做什么?” “天香楼?” 看热闹的邻居立刻就炸开了锅,“舒家把亲生姑娘弄去了天香楼?” 刘水香朝外面的人群呵斥,“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滚!” 她好吃懒做又尖酸刻薄,邻居们不想和这种人产生冲突,各自转身回家。 “嘭”的一声关上大门,刘水香盯着一言不发的舒颜。 “我问你话呢,你耳朵聋啦?你怎么回来了?” 她瞧见她脸上的青紫,也注意到了披风下面褴褛不堪的衣裳。 “看你的样子,该不会是从天香楼逃出来的吧?你安的什么心思,这会回来,是想让全家受连累不成?” 她不管丈夫的妹妹遭到了什么不幸,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天香楼那是什么地方,如果卖去那里的姑娘能来去自由,养那么多的打手岂不是吃干饭的? 当即喊自己丈夫,“舒承祖,你愣着干什么?” “诶?” 舒承祖此时心无旁骛,正小心翼翼转移身上的钱财,被妻子一喊终于抬起头来。 “还不赶快把她送回去,你想等着天香楼的人来掀咱们家的房子吗?” “你这个死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舒承祖顾不上管自己偷来的钱,上来拉舒颜的胳膊。 就在他拉住舒颜胳膊的一瞬间,也不知舒颜是怎么动作的,本来应该是他伸手去扯住她的,结果被她反捉住了手臂。 胳膊被狠狠别到背后,舒承祖痛叫出声,“哎哎,死丫头,疼死老子了,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舒颜寒声警告他,“你的脏手,别碰我!” 说完,一松手,巨大的劲力让舒承祖向前栽过去。 幸亏刘水香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他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死丫头,你敢打我?”舒承祖瞪圆了眼睛。 长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在妹妹手上吃亏。 恼怒的撸起袖子,舒承祖挥舞着拳头朝舒颜冲过来。 第9章 捏碎头盖骨 不等舒承祖冲到眼前,舒颜缓缓举起还握在手里的青瓷茶杯。 舒承祖以为她是要朝他扔杯子,就更是愤怒。 整个桃园村,除了他母夜叉一样的婆娘,还从来没有别人敢朝他扔东西,尤其这个拖油瓶的妹妹。 挥向舒颜的拳头,更加用力。 就在拳头与舒颜的脸近在咫尺,忽听“啪”的一声脆响。 “什么?”舒承祖拳头停在半空,惊讶的看着她。 握在舒颜手里的茶杯碎裂,拳头收紧,再缓缓松开。 刚刚还完好的青瓷茶杯,此时化成齑粉纷纷飘落。 舒承祖瞪大眼睛,拳头停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刘水香也是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幕,他们家的青瓷茶杯是面粉做的不成? 无情的眸子,看向两夫妻。 舒颜拍拍手里的碎屑。 “我还可以捏碎别的,指骨、手骨、头盖骨……都可以……” 说完,她转身走进了属于舒丫头的房间。 “嘭”的关门声,让两夫妻的心脏也跟着剧烈震动了一下。 “你,你看到了没有?” 舒承祖蹲下身捏起地上那一撮化成齑粉的碎瓷,不可置信的看向妻子。 “这真的是我那个拖油瓶妹妹吗?” 刘水香腿软的坐到凳子上,“你看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有余悸。 舒承祖则是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努力学舒颜的样子想把杯子捏碎。 但是,结果毋庸置疑。 见丈夫使尽平生力气杯子都没碎裂,别说化成齑粉了。 刘水香的脸色愈加惨白。 虽然卖她去天香楼是公公和丈夫做的决定,但主意可是她出的! 舒丫头刚刚看她那个眼神太恐怖了,好像是从地狱爬回来要报仇的恶鬼一样。 假如那丫头是回家复仇的,那她一定是第一个被报复的对象。 天杀的,她那浑身散发的冷气,和能把杯子捏碎的力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 此刻,舒颜正打量着舒丫头的房间。 与其说这里是卧房,倒不如说是个杂物间。 里面堆满了各种没用途的破烂货,房间里透着腐朽的霉味。 明明是个牲口都住不舒服的杂物房,却安置了舒丫头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亲眼见了舒丫头这样的居住环境,舒颜对舒家父子、媳妇的恨意就更深了一层。 在他们眼里,舒丫头连条狗都不如!???.23sk. 她仔细检查房间,大概是因为舒丫头住的杂物房根本不碍别人什么事,被卖去天香楼几天,屋里的东西却没人动过。 几件洗的发白的衣裳,整齐的放在破床上,最上面是一把掉了齿的旧木梳和半块碎裂的铜镜。 看着这些,舒颜不由心头发酸。 这是舒丫头的全部家当,也是一个十五岁少女的悲惨一生。 她来到床边,解下披风,褪去已经化成褴褛的衣衫。 衣衫底下,处处是恐怖的青淤痕迹。 相比身上的伤痕,脸上的伤反而是轻的。 她仔细检查这些伤处,怕是没有一个月,不能完全恢复。 检查完伤处,快速展开床上的一件旧衣换上。 旧衣穿上身,她发现衣裳不仅破旧,连手腕脚腕都短上一大截。 “呵呵……”舒颜脸上浮现冷笑。 打从进门,她就注意到刘水香的穿着在农家妇人中算是不错。 她们妯娌之间的身高大差不差,但那妇人竟是连一件旧衣裳也不肯施舍给舒丫头吗? 又想起回舒家时遇到的胖婶,住隔壁毫无血缘的邻居,都对舒丫头抱有一丝关切之意,舒家人,却冷情至此! 冷笑之后,心思也更加坚定。 “这样也好,没有任何可顾念的情分,教训起他们来更痛快!” 系好束腰,舒颜开始整理换下来的烂衣,忽见一枚玉佩从衣物里面掉了出来。 一点光照在玉佩的鎏金点缀之上,光华流转,分外好看。 第10章 双鱼形玉佩 舒颜捡起那枚玉佩。 玉佩是首尾相衔的双鱼形状,中间嵌有鎏金点缀,两条鱼灵动自然,仿佛能随时活转过来一般。 “玉质上等,做工鬼斧神工,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这玉佩送去当铺,应该也值个几百两银子吧? 舒颜惊讶,“舒丫头,你身上竟然还藏有这么价值不菲的玉佩吗?” “关键时刻,为什么不卖了它来保自由呢?” 忽然脑中电光火石,闪出一段记忆。 那是舒有德扯着舒丫头脖领询问玉佩下落的画面…… 原来,这枚双鱼玉佩是舒丫头死去的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舒丫头出生时,舒母含泪把这个戴到她的脖子上便一命呜呼。 她命苦,出生就没了母亲,自小把玉佩戴在身上,就仿佛母亲一直在她身边一样。 舒有德早些年家底殷实,那时对舒丫头说不上爱,但也算不上苛待。 可是自他爱上赌钱之后,人就开始疯魔,家财就跟着跟着日益消散。 起初,舒有德颇有些赌运,赢得时候多,输的时候少。 但是随着赌运渐渐消失,家底败光之后,为了翻盘,他开始发卖家里的东西。 舒有德第一便把主意打到舒丫头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上。 但这是母亲留给舒丫头的唯一念想,她怎么会让爹爹拿去当掉,于是便把玉佩藏起来谎称丢了。 为此,她不仅挨了舒有德一顿毒打,更是几天都没有饭吃,人几乎就此饿死过去。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舒颜看玉佩的目光变的郑重起来。 舒丫头如此珍视这枚玉佩,她当然也要好好珍藏。 贴身收好了玉佩,舒颜开始点算这两天一夜的收获。 一张千两银票,是从衙门得来的奖赏。 还有几张银票……她脱鞋坐到床上,从袜子里面取了出来。???.23sk. 崔妈妈猜的不错,的确是她拿了田永的全部家当。 但,这并非是她拿走的,而是田永主动交给她的。 为了保命,他用身上所有的银票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舒颜踢田永下楼后,便第一时间把这些银票都收拾好藏进鞋袜。 衙役来了,只是象征性在她身上简单搜查了一下,毕竟她身上的衣衫单薄,藏没藏东西,一目了然。 当然,谁也料不到,她会在那种境况下去藏东西。 对于舒颜拿田永钱财的事情,崔妈妈初时也只是怀疑。 她亲自带衙役上楼检查田永的东西,衙役只在他随身衣物、行囊中找到了几十两碎银子,这让她感到很奇怪。 她和田永做交易,亲眼见过他不眨眼的拿出一沓银票,他的财产不可能只有那么点碎银子才对! 崔妈妈并没有把自己的疑惑说给衙役听,而是等衙役一走就先彻底搜查了一遍琼花阁。 在舒颜当街拿出一千两银票轻松的说出要赎回卖身契时,她立时就联想到那可能是田永的钱。 把银票洒在床上,舒颜一张张点数。 田永身上,一共是四千五百两银票,加上他在崔妈妈那里花费的五百两,也就是说他随身带着五千两的巨款。 果然她看的不错,拥有鹰身刺青的田永不仅是个细作中的小头目,身上用来活动的钱财也很多。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家伙拿这么多钱是卖消息刚得到的,还是用来买消息的…… “这些胆大包天的周国细作!”握着银票,舒颜心头火气。 正是因为这些家伙的存在,她某次带兵几乎全军覆没。 也是从那次开始,她从身边的人开始抽丝剥茧,最终一步步查到了这个神秘的细作网络。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铲除这个细作网,自己就先被孟弘铲除了。 一想到这个,舒颜心口就是激荡不已,同时,她眼前也跟着一黑。 第11章 被抬回的人 对于突然陷入黑暗,舒颜努力保持镇定。 她明白这是脱力的症状。 从舒丫头身上醒来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强行使用武力,加上一天一夜不曾合眼,身体的疲劳已经达到极致。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待恢复。 就在这时,舒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你们是谁?”舒承祖打开门,问向来人。 “这是舒有德家吗?”领头的人流里流气,并且毫不客气的踏进舒家门。 刘水香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领头姓李名三,也是赌场的常客。 他往旁边斜了斜身子,露出身后四人抬着的担架。 担架上,赫然是闭着眼睛的舒有德。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舒承祖冲到担架边上。 只见自家老爹紧闭双眼,浑身是伤,惨不忍睹。 他瞪大眼睛,“爹,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抬起头看李三等人,“是你们吗?” “怎么可能!”李三摇摇头,“我们和你爹可是朋友,打他做什么?” 事实上,他们几人也算不上舒有德的朋友,不过是在赌坊见过几面,昨夜大家又恰好一同赌通宵而已。 “那是谁,谁把我爹弄成这样的样子的?”舒承祖红了眼睛。 “这个吧,”李三摸摸下巴,“这个怨不得别人。” “你们卖去天香楼的人把客人从二楼推下来摔成重伤,这事你们本来也不占理啊!” 天刚亮的时候,几个天香楼的打手冲进赌坊,揪出舒有德就是一顿胖揍。 赌坊的人都愣住了,不过却没有一个人阻拦。 赌坊、花楼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没有人替舒有德出头。 大家看挨完揍的舒有德灰头土脸的离开,以为他是灰溜溜回家去躲着了,不想,他竟然去到天香楼门口叫嚣闹事。 “被堵在赌坊教训了一次不长记性,竟然还要去天香楼找回场子,要我说,这第二场揍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听说自己老爹是被天香楼打成这样,舒承祖握紧的拳头不由松开。 如果是天香楼的话,他自问没法帮老爹讨公道了。 “大哥,你说什么?”刘水香却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说舒丫头把客人从二楼推了下来?” “可不,衙役昨夜可是从天香楼押着人犯、抬着伤者离开的,你们就庆幸吧,那客人最后没死,要不然,你们就是杀人犯的亲戚。” “这怎么可能?”舒承祖还是有些不信,“舒丫头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 “怎么可能没有?”刘水香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桌上少了一个青瓷杯的茶具上。 舒承祖就是一震。 “天香楼昨夜因为这件事,客人都走光了,崔妈妈赔了钱不说,你妹子还当街抢了卖身契,你说她窝火不窝火?” “还抢了……卖身契?”刘水香眼睛转动。 推客人下楼,当街抢卖身契,这怎么听也不像是软弱的舒丫头能干出来的事。 而且…… 想到舒丫头进门时看自己的森冷目光,刘水香浑身一激灵。 “几位大哥,既然你们这么好心送我公爹回来,不如再帮我们一个忙吧?” “帮?”李三看着她,“帮什么?” 刘水香急忙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言语之间还不忘指指西屋。 听完她的话,男人眼前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不过……”m.23sk. 李三道,“好歹也是你们舒家人,你们舍得送她出来受死?” 刘水香道,“正是因为曾经是一家人,所以我们没法亲自押她给天香楼,所以还要劳烦几位大哥……” “再说,我公爹把她卖到了天香楼,她已经和我们舒家没有半点关系了,总不能因为她做错事,让我们舒家担责任。” 说完,她还不忘看向担架上的舒有德。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三道,“那我们兄弟今天就帮你们这个忙了。” 他们要是把惹怒崔妈妈的罪魁祸首送到她跟前,她一定会重谢他们的,倘若让天香楼的姑娘免费伺候他们一晚上…… 几人互相递了眼神,脸上乐开了花。 第12章 人多力量大 一脚踢开西屋的房门,李三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舒丫头在哪里?”其余几人鱼贯进屋。 舒承祖这时才来得及问刘水香,“你刚刚跟他们说了什么?”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咱们两个弄不过那个丫头,这可不是来了现成的帮手吗?” 人多力量大。 她就不信舒丫头还真能捏碎那么多人的骨头不成。 舒承祖茅塞顿开,“娘子,还是你脑子灵活。” 当下两人也顾不上管地上的舒有德,跟着一起去西屋看好戏。 以李三为首的五人在西屋翻找舒丫头,位置越找越离谱,从床上到床下,柜子里面,椅子后面,甚至抽屉……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李三拍着身上沾到的灰尘,质问刘水香夫妇。 “你们把我们兄弟当猴耍呢?这屋哪有人?” “就是,人呢?人在哪?”其余人也叫嚷道。 刘水香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会没人?”她呆呆的看向丈夫,“你也看着她进来的,不是吗?” 舒承祖点点头,“舒丫头的确进来了!” “既然是进来了,那么人呢?” 李三道,“难道是变成老鼠打洞走了?或者变成鬼魂消失了?” 听李三提到鬼,刘水香忽然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凉,“你说……鬼?” 李三却是冷笑一声,“呵呵,鬼……” 他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旧木桌上,“你们以为拿鬼在这忽悠我们,就可以不付钱了吗?” 这一巴掌拍散了刘水香刚刚对鬼产生的恐惧,“付钱,付什么钱?” 静静靠在房梁上隐匿身形的舒颜,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从李三等人进门,她就一直在关注着院中的动静,当正常的说话声突然降了下去,舒颜就猜到刘水香要联合那些人对付自己。 自知身体虚弱,不宜和这些人多做纠缠,舒颜便扯碎所有旧衣结成绳子,几下翻身上了梁上。 刚刚把绳子回收,李三等人便冲了进来。 现在她居高临下,看这一群人狗咬狗。 物以类聚,这的确是舒有德的朋友无疑了,一样的贪财、好赌、卑鄙无耻! 刘水香一向爱财如命、一毛不拔,最听不得别人跟她提“钱”字。 听她发出这样的质问,李三拍了身边小弟的肩膀,“你……告诉他们付什么钱。” 此时,这些假仁假义的赌鬼露出了真面目。m.23sk. 那小弟立刻道,“我们兄弟帮人跑腿帮忙,收费公道合理……” “从县里把舒有德抬回来,是十两纹银,帮你们捉天香楼逃走的姑娘,也是十两。” “你们……”刘水香被气个倒仰,“你们这不是抢钱吗?” “青云县到田园村才几里路程而已,雇个牛车、马车用不上一贯钱,你们竟然要十两银子?” “而且,进屋抓人这件事,是你们同意帮忙的,怎么能跟我们要钱,再说,你们根本没捉到人,要什么钱?” “你这屋里本就没人,让我们找谁?虽然没找到人,我们兄弟是不是帮你们找了?” 李三振振有词,“我们兄弟的功夫,总不能白费吧?” “就是,”其他人附和道,“我们都是出了力的。” “这样吧,反正是没找到人,大家各退一步,我算你们五两好了……” “听到我们大哥说的了吗,我们大哥大方,给你们减去五两,一共是十五两,快快付钱!” 那小弟大声催促着,其他几人就把两夫妇围在中间。 一副你们不付钱今日就不能善了的局面。 西屋狭窄,两夫妻退无可退。 感受到强大的压力,舒承祖额头冒汗,他这人一向欺软怕硬,暗暗拐一拐妻子的胳膊。 见这五人虎视眈眈的模样,刘水香自知今日竟是自己引狼入室了。 她公爹能认识的人,可不都是赌坊的人吗?这些人有几个是见钱不眼开的! 无奈之下,她只得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 几块碎银子加起来,也才刚刚十二两多一点。 “我身上就这么多,我公爹也需要一大笔医药费,医药费我们还没着落……” “胡说,你们一定有更多,要我去翻吗?”其中一人道。 刘水香挺起胸膛道,“那你们去翻好了,能找到,你们就全拿走。” “我们舒家要是有钱,何至于卖女儿去天香楼!” “罢了,十二两就十二两,这次就看在有德的面子上。” 李三随手接了刘水香手里的银子。 他们本就不是好心送舒有德回家,而是输个精光后借送他来敛财。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而且钱比预想的多,这就足够了。 等李三等人走了,刘水香长长呼了一口气,缓解了紧张的情绪,她接着就是重重一巴掌打到舒承祖脸上。 “你疯了,他们讹你的钱,你打我做什么?”舒承祖捂着脸。 第13章 不准找大夫 “还不是你那个赌鬼爹交的这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刘水香恼怒不已,“我告诉你,不准给他找大夫,你要是敢找大夫来,我就和你和离!” 她失去的那些钱,就从公爹的医药费上找补回来。 “你,你也太恶毒了,他是我爹!” “他是你爹不错,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了,你爹要是好了,肯定还会继续去赌。” “你家里可没有妹妹卖了,你是想卖我吗?” 舒承祖捂着脸愣在那里。 刘水香继续道,“从前你家里有什么,现在你家里有什么,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 “你治好了他,就等着他以后把整个家输掉吧!” 说完,刘水香转身就往外走,竟然完全不理会还躺在院子里的公爹。 舒承祖木木的走到院子里。 躺在担架上的舒有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 舒承祖愧疚的看了他一眼,“爹,我送你回屋。” 把舒有德安置到床上,又给他喂了几口水,他就要起身离开。m.23sk. “呃呃……”舒有德想挽留儿子。 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是耳朵还好用。 儿媳妇给儿子的警告,他全都听在耳中。 此时,他看向儿子的眼睛充满祈求。 儿子啊,千万不要听那个女人的!他实在太痛了,他需要个大夫! 可惜,舒承祖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舒有德躺在床上,一脸绝望…… 刘水香和舒承祖经历了李三的事件,因为请不请大夫而陷入矛盾,两人完全忘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西屋的舒颜。 本来是因为体力透支,她才选择暂时躲到房梁上。 但是,也就是这一躲,让她发现了另一种报仇的方式。 惩罚某些人,或许根本不需要武力,只需要不停在他们软肋上捅刀子即可。 鬼? 舒颜冷笑,刘水香那样坏事做尽、自私自利的人,也会怕鬼吗? 她可不就是那个来复仇的厉鬼! 翻身从梁上下来,她选择先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眼下这两夫妇谁也没想起她来,正是她休息的好时机。 睡了多半个时辰,她终于感到体力恢复了一些。 此时的舒承祖在院中敲门,商量躲在屋子里的妻子。 “爹疼的实在厉害,你就让我去找大夫来给他看看吧?” 血浓于水,毕竟那是他的老子。 舒有德对不起过任何人,却从没有亏待过这个儿子。 看着老爹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疼着,本来决定听妻子话的舒承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刘水香坐在屋中,脸色僵硬,这次她是铁了心。 想彻底摆脱烂赌的公爹,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将来这人就算死了,大家也会说是天香楼出手狠辣,跟她这个做儿媳的完全没关系。 “厉害关系我都跟你说了,你想请大夫,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必来商量我。” 她对门外的丈夫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去给你爹请大夫,我便同你和离,这样的日子我是过够了!” 舒承祖沉默了下来。 他这人喜欢偷鸡摸狗不劳而获,但是本人没头脑不聪明,全是靠媳妇经营着这个家。 他不敢想象没有媳妇,他能不能和爹两个人好好生活。 一边是养育之恩的爹爹,一边是赖以依靠的媳妇,舒承祖拿不定主意。 坐在院中,耳边听着老爹在屋中的叫唤声,他心中难受。 就在这时,忽听房门“吱扭”打开的声音。 他以为刘水香改变了主意,急忙回头看去,就见西屋的房门缓缓打开。 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门口,一边伸懒腰,一边打着哈欠! “娘子,娘子……”舒承祖颤抖着声音喊道,“你快出来!” 第14章 药里竟有菜 “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刘水香气急败坏的打开门。 舒承祖这个夯货,他是想把她不给他爹治伤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吗? 舒承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把手指向西屋。 看到门口那道细瘦的身影,刘水香心里“咯噔”一下。 明明她的脸是僵硬的,却硬是挑起一抹笑容。 “妹子,你这是从哪来?” 舒颜扭扭腰,活动活动脖子,每一下都能让动作显的诡异和与众不同。 刘水香下意识的向舒承祖靠近,还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哥哥、嫂嫂这话说的奇怪,”舒颜懵然道,“我就在屋里睡觉啊!” “你,在,屋里,睡觉?”刘水香舌头发麻,话都说不完整了。 “是啊,我今天很累,所以在屋里睡觉,有什么不妥吗?” 见舒颜幽深的目光望向自己,刘水香急忙摇摇头,“没,没有……” “就是想问问妹妹,我们刚才去你屋里没找到你,你去了哪里?” 李三五个人,加上她和丈夫,一共是七个人。 七个人在小小的西屋分散、翻找,怎么可能有遗漏的地方? 还是,她真如李三所说那样,舒丫头真的成了鬼? 想想也是有可能的,她那个好赌的公爹都被打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舒丫头一个弱女子,能经得起天香楼的虐待?m.23sk. “你们刚才进了我屋子?”舒颜先是惊讶,然后摇摇头,“可能是我睡的太香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过……”她问刘水香,“嫂嫂进我屋子,是有什么事?” “啊,哈……那个,”刘水香磕巴着道,“我是想问问妹妹晚上想吃什么,嫂子给你做!” “真的?”舒颜深不见底的眸子望着她,“嫂嫂,你对我可真好。” 刘水香吞了口口水,“你是家里最小的,嫂嫂应该对你好。” 刘水香动作很快,四菜一汤很快上了桌,她还特意把那盘鱼放到舒颜面前。 “小妹,一定饿坏了吧?快趁热吃,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鱼。” 舒颜看着桌上鱼、肉、青菜,这和舒丫头过去吃残羹剩饭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水香眼也不眨的看着舒颜,见她缓缓拿起筷子,伸向那一盘鲈鱼,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过,舒颜的筷子并没有朝鱼下去,而是又缓缓放下。 即使鱼香扑鼻,她也闻到了里面蒙汗药的味道。 刘水香紧张的问道,“怎么?不喜欢吃鱼吗?” “想起以前都是吃鱼骨,怕现在吃鱼肉不习惯……”舒颜淡漠的道。 听她这话,刘水香脸上的期待化成尴尬。 “那是你没福气,既然你不吃,那我便吃了……” 舒承祖手上动作迅速,一大块鱼肉就到了他的碗里。 晌午开始他就没吃过东西,这会已经饿坏了。 “不行……”刘水香急忙阻止,一边拼命给舒承祖使颜色。 奈何,她的蠢货丈夫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 一边吃着鱼肉一边赞叹,“嗯,鱼的味道不错。” 接着又吃了几口肉,然后又“呼噜噜”喝上一大碗汤。 刘水香眼睛瞪圆,脸色惨白。 一碗汤没喝一半,舒承祖就一头趴到了桌上。 而坐在他旁边的舒颜却悠悠拿起筷子,把鱼夹到刘水香的碗里,还不忘点评,“嫂嫂,你这蒙汗药放的有点多。” “你这不是在菜里放药,而是往药里面放了菜呀!” 刘水香如遭电击。 “嫂嫂一向珍惜钱财爱惜食物,哥哥剩下这么多菜,你可别浪费,更何况里面掺杂了那么贵的蒙汗药!” “妹子,我……” 此时刘水香已经确定,舒颜是回来复仇的鬼。 一切就解释是通了,她力大无穷,她时隐时现,甚至能识破她在菜里放药。 从前的舒丫头,可从来没接触过这些。 她就知道,舒丫头要是变成鬼,肯定第一个来找她复仇。 舒颜唤回愣神的刘水香,“嫂嫂,快吃啊,别浪费!” 听着那一声声没有感情的催促,刘水香恐惧的拿起筷子。 一口,两口,三口…… 很快,她再也支撑不住,像丈夫一样“嘭”的一声趴到桌上没了意识。 至此,舒家三人,一个被天香楼打成重伤,两个被蒙汗药迷晕。 不过,舒颜并不想就此取走他们的生命。 死,对恶人来说是一种善举。 她要叫他们生不如死。 “行了,”舒颜放下筷子,“今天就玩到这吧,咱们明天见!” 她起身整理了衣裳,完全不理会主屋里那一声声哼哼,出门而去。 第15章 新老药材铺 夜里的青云县比起舒颜白天看到的,又是一份不同。 与十六年前的动荡不安相比,现在处处安定。 夜色刚刚降临,街上的灯笼就高高挂起。 春日的来临使气温回升,出来摆摊做生意的小贩也多了起来,街上倒是一片繁荣景象。 舒颜在街上转了几圈,最后来到一家药材铺。 据舒丫头的记忆,这家药材铺子在青云县由来已久,虽说不上青云县最大,但绝对是历史最悠久的。 站在门口,舒颜打量门边上“张氏药材铺”几个簇新的大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里收拾的簇新,完全没有历史悠久的味道,是否是舒丫头的记忆出错了? 就在她思考之际,站在柜台后面的伙计已经瞧见了她,他热情的问道,“姑娘,您要买些什么药材?” 舒颜见伙计热情,抬脚走了进去。 她把自己写的方子递过去,“伙计,这个方子上的药材能抓全吗?” 伙计双手接过药方,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之后,他抬起头。 “姑娘,您要的这些药材价格都不便宜,而且有几味药材您要的年份老,药性会很冲。” 舒颜却是眼前一亮,“这么说,这些药材你们这里都有,是吗?” 这伙计说的不错,她有几味药材需要陈年年份的。 之所以找老的药材铺,正是因为老药材铺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些药储存到足够的年份。 “姑娘,有是有,但是这么多味陈年药材放在一起,药性不可控啊!”伙计再次提醒舒颜。 舒颜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你只管告诉我多少钱就行!” 伙计见对药材属性知道的分明,当下也不再多话,对着药方扒拉起柜台上的算盘。 “噼里啪啦”一阵响,他抬头道,“姑娘,一副药是二十两!” 二十两?! 舒颜倒是没想到。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她看别人抓药都是几串铜钱最多几块碎银子就能买到一副药,到她这里就是二十两银子一副药。 从前,她跟着宫中的御医学医术,药材什么的都是随便拿随便用,从来也不知道药材的价格。 后来当了镇北将军,日日领兵在外作战,军队的药材由朝廷供给军医管理。 这竟还是她第一次自己买药。 舒颜点点头,“那就按这个方子,先给我抓上十副……” “十副?”伙计吃惊不小。 “嗯,”舒颜的语气不容置疑,把二百两银票放在柜台,“多的别问,只管把药配出来就是!” “好,好的!”进对方痛快拍出二百两银票,伙计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他们药材铺一个月的净利润也才一百两而已,想不到这位姑娘穿着普通,出手竟是如此阔绰。 伙计在柜上铺开十张油纸,然后转身按着药方去一一称药。 舒颜在柜台前面安静的等着。 这时,外面走进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女子旁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看起来,和舒丫头年纪相当。 “阿福。”她喊了一声。 正在称药的伙计回头,见了那女子。 “老板在后堂。”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继续称药。 舒颜却是注意到,伙计的脸色没了刚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厌恶。 许是听到前堂的声音,一个儒雅的男人从后堂走出来。 见了两人,他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女人朝男人一笑,声音里是说不尽的温柔、娇软。 “还说呢,你昨日不是答应小志陪他去书斋买一副新的文房四宝带去学堂,小志可是从早上等到你天黑。” “现在再不去的话,明日小志还去不去学堂?” 男人恍然。 见小志嘟着嘴站在那里,一脸的不开心,他急忙放下手里的账本。 “瞧我这记性,儿子,是爹爹不好,爹这就带你去书斋……” 交代了阿福几句,他就带着两人离开。 那被称作阿福的伙计一边包药材一边“啐”了一声,“奸夫淫妇!”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舒颜耳目聪灵。 阿福的这一句骂,忽然让舒颜脑中一闪。 “伙计,”她问道,“你们药材铺以前的老板,是不是姓薛?” “姑娘,想不到您第一次来,竟然知道我们以前的老板。” 说起前老板,阿福就不自觉开心,“不错,这里以前就是薛氏药材铺!” 第16章 叹同病相怜 舒颜提着药包走出药材铺,叹一声,“还真的是巧!” 她在狱中见到的那个失去生存意志的女人,正是薛家药材铺老板的亲生女儿。 离开大牢的时候,她劝那个女人打起精神,还答应在她出狱之前帮她照顾女儿。 舒颜自觉自己不是那么热心的人,尤其她还背负着彻骨的仇恨,自己尚且自顾不暇。 但是,不管是从舒丫头的身世,还是舒颜自己的身世出发,她都没法对这个失去母亲守护的女孩视而不见。23sk. 没有母亲的庇护,薛巧云的女儿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个舒丫头。 一路提着药跟着那一家三口去了书斋,看他们买完东西又一路跟去了薛家。 一群外来之人,住着薛家的房子,经营着薛家的产业,却把薛家后人赶了出去。 坐在墙头,看鸠占鹊巢的一家在客厅其乐融融,舒颜满眼冷漠。 忽然,她眼神一动。 厨房里走出一个人影,十岁的张姗手里端着和她个头极为不相称的巨大海碗,海碗里盛着滚烫的热汤。 她一路小心翼翼来到客厅,路过那个叫张志的男孩身边时,他恶作剧般的伸出了脚。 一碗滚烫的热汤洒落在地,同时也响起了两声尖叫。 “啊……” “啊!” 热汤大部分撒到了张姗身上,而张志身上只溅了几个汤点子。 “小志,你没事吧?”女人急忙搂住自己的儿子。 上下检查一番,发现他手上有几个烫伤的红点子,对张姗就是一顿呵斥。 “小志明天就要进新学堂了,你故意烫他的手是什么意思?” 被烫的最厉害的人,却挨着最狠的骂,张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始作俑者却在母亲怀里朝她做鬼脸。 “呜呜,爹……”张姗习惯的去向自己的爹爹找安慰。 “做错了事,怎么还有脸哭,这是你哥哥!” 张元厌恶的推开她,扯着她把她扔进柴房,“罚你晚上睡柴房,不准吃饭!” 坐在柴房的张姗泪如雨下。 手上被烫伤的疼,也抵不住她思念母亲的疼痛。 “娘,姗儿好想你啊!” 自从那个女人带着所谓的哥哥进了家门,她就没了爹,娘在大牢里也不知道如何了! 也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她忽然听到柴房门响动。 “谁?”张姗抬起红肿的眼睛,就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门口。 “姐姐,你是谁?”看清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张姗抹去眼里的泪。 舒颜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然后向她伸出手,低声道,“跟我走,我受你母亲所托照顾你。” 听对方提起自己的母亲,张姗眼泪又掉了下来,“真的是母亲托你来的吗?” 舒颜郑重的点点头,“相信我,跟我走。” 张姗毫不犹豫的朝她伸出手。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母亲不在,她对这里没有丝毫留恋。 悄无声的翻墙而走,舒颜带着张姗安置在县城东的青云客栈。 打开窗户,她一指斜对面,对张姗道,“那里是县衙,你瞧见了吗?” 张姗的视线跟着她手势望去。 “这里离衙门最近,以后你每天都去探望你母亲,如何?” “真的吗?”一直低落的张姗忽然兴奋起来,“我真的每天都能去探望娘亲?” “嗯,”舒颜点点头,把烫伤药递给她,“去洗个澡,上个药,明天见你母亲可不能再叫她担心。” “姐姐,我知道了……”张姗急忙去了屏风后面的浴室。 舒颜则是坐在灯下,打开一包药材细细研磨,一股奇异的药香充斥房间。 等张姗洗好澡出来,店小二正好送来做好的饭菜,顺便给浴桶换了水。 安排张姗吃饭,她自己则拿着精心研磨的药粉来到浴室。 药粉洒下,原本只是有些温度的普通洗澡水,忽然变的翻滚沸腾起来。 舒颜脱了衣裳,毫不犹豫跨进浴桶,将自己完全浸泡其中。 不一会,灼热的痛感自四肢百骸一直蔓延至心脏。 她心跳如擂鼓,眼前又开始发黑! 第17章 洗筋伐髓汤 “呃!”舒颜咬紧牙关,忍受这巨大的痛苦。 这洗筋伐髓汤是她结合医术和古籍自创的。 把药物放入水中泡浴,药力会随着身体的毛孔打开而渗入四肢百骸,以此达到从外到内强身健体的目的。 过去的舒颜,为在变强,为了更好的站在孟弘身边,对这种痛苦已经十分熟悉,甚至可以忽视。 但是对于舒丫头,这却是第一次体验,加上她体弱还带伤,这份痛苦来的尤为刻骨铭心。 但是无论怎么痛,舒颜都咬牙坚持下来。 她忍住不吭一声,任头上的汗水肆虐流下。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支撑自己。 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回京城去,给枉死的自己讨个公道! 就这样忍耐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药力被完全吸收殆尽,身上再也感受不到灼烧之感,舒颜终于缓缓起身。 她浑身的皮肤赤红发烫,那是药力渗进皮肤加速血液流动的结果。 舒颜换上事先准备好的轻柔里衣,可即使质地再轻柔,穿在身上摩擦皮肤也像一种酷刑。 收拾妥当,舒颜来到外间。 张姗见她出来,拿着舒颜刚刚给她的药道,“姐姐,我也给你上药吧!” 她早就注意到舒颜脸上的伤。 烫伤药一样可以治疗跌打损伤,外公还在世的时候,给她讲过简单的药材和药理。 舒颜看了一眼桌上一动没动的饭菜,点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张姗把乳白色的药膏在掌心搓热,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抹到舒颜脸上。 “姐姐,你的伤……也是被家人欺负的吗?”张姗好奇的问道。 舒颜摇摇头,“比那个还要恶劣……” 张姗的眸子就是一黯。 等她涂好药,舒颜就拿起筷子。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快些吃饭,快些休息,这样明天你才能快些见到你母亲!” 张姗点点头,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看的出,她早是饿急了。 舒颜瞧她十岁左右年纪就如此懂事,又想到同样早熟的舒丫头,只恨舒有德、张元之流。 有如此孝顺懂事的女儿,却弃如敝履、待如猪狗。 他们枉为人父,枉为人! …… 第二天天色还没大亮,舒颜便早早起身,察觉舒颜起身,张姗也跟着起身梳洗。 舒颜瞧她夜里大概根本没有睡好,不过这也实属正常。 要去大牢见分离许久的母亲,常人都要激动万分,更何况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收拾好了吗?”一切就绪,舒颜看向张姗。 张姗把袖子往下扯了扯,挡住手臂上的烫伤,点点头,“姐姐,咱们走吧!” 两人下楼,经过客栈柜台,店小二及时的把一个食盒递过来。 “小姐,这是您昨天交代厨房准备的饭菜和点心,请您查看。” 舒颜接过食盒,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张姗。 “姐姐,这是……”张姗愣愣的看着食盒。 “拿着吧,牢中的饭菜不好吃,正好你给你母亲带过去,顺便把点心分给牢房其他人,也好让她们帮忙照护你母亲不是。” “姐姐,”张姗几乎要哭出声,“你对我真好……” “别哭,”舒颜道,“见了你母亲可千万别哭,你要鼓励她好好养身体早日出来。” “嗯!”张姗重重点点头,接过食盒。 舒颜转头又给了店小二一块碎银子,“小二哥,做的不错,明天还照这样准备……” 店小二收了碎银子,脸上乐开了花,“小姐您放心吧,明天保证也安排的妥妥的!” 第18章 再度进女牢 再度走进女牢,不过是间隔了一日的时间。 一切未变。 “娘……”张姗一眼便见到了那个靠在墙角有气无力的影子。 薛巧云毫无神采的眸子,忽然间一亮,她踉跄的来到牢门边上,“姗儿,是你吗?你怎么来了这里?” 张姗跪在门边,紧紧握住母亲瘦骨嶙峋的手,“娘,是姐姐带我来的……” 薛巧云这才发现,女儿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影。 “真的是你,你真的……”薛巧云眼泪滑落,“你真的去帮我照顾姗儿了!” “娘,你别哭,”张姗忍着眼里的泪水,“姐姐答应我了,我以后每天都来看你,直到你出狱。” 薛巧云抹去泪水,“你能来看娘当然好,可是你爹那里他会放你来看我吗?” “娘,”张姗语气低沉,“爹他眼里只有那个张志,咱们的家也成了他们的家……” 薛巧云一怔,止不住的心酸。 “娘,我跟着姐姐从家里出来了,你不出来,我不会再回去了。” “可是丫头,你离家出走要住在哪里呢?自你外公没了,咱们家也没什么亲戚能收留你了!” 女儿能逃离那个贱女人的魔爪是好的,但是她无家可归,不就是流落街头了? “薛姐姐,你放下吧,”舒颜安慰她,“我暂时在青云客栈落脚,姗儿跟我在一起,不会无处可去的。” “舒妹妹,你对我们母亲真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薛巧云感激涕流。 “别说谢不谢的,”舒颜道,“昨天匆忙,今天正好,把胳膊给我……” 薛巧云诧异的把胳膊伸出牢笼。 舒颜按住她的脉搏,片刻之后,她道,“明天开始,我会让姗儿给你早晚送药来喝,你要快点养好身体好早日出来照顾姗儿。” “我只能照顾她一时,后面还是要你这个做母亲的来守护才行。” “我……知道了……”薛巧云泪如雨下,“舒妹妹,我们母亲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 舒颜看着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命运不同,际遇不同,却都是无奈之下爱着女儿的母亲。 走出县衙门口,舒颜还在失魂落魄的想着,山遥路远,又隔了十六年,母亲还好吗? 这时一辆马车擦身而过。 “姐姐,小心!” 张姗急忙拉了走神的舒颜一把,舒颜这才至和马车相撞。 “姐姐,你没事吧?”张姗检查舒颜上下。???.23sk. 舒颜摇摇头,“我没事,刚刚想事情走神了,咱们回客栈。” 等两人离开,马车上的人缓缓走下来。 一身暗黑的人影挺拔修直,他望着舒颜两人走进青云客栈。 “爷,”飞云道,“那不是推田永下楼的女人吗,她怎么又来大牢了?” 黑衣人朝大牢门口的守卫亮了手里的令牌,“那两个女人来做什么?” 见来人持有县令大人的手令,守卫不敢不答,“回大人的话,她们是来探监的。” “爷,那女人该不会是探田永的监吧?”飞云低声猜测。 不过田永的身份是那个女人揭发的,而且她也收了爷的封口费。 她真的会出尔反尔? “那么,他们是探谁的监?”平淡的声音继续问道。 第19章 幽灵般隐现 回到客栈房间,舒颜看了一眼张姗。 “我白天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能自己照顾自己吗?” “姐姐,不要看我年纪小,我什么都会干,什么也不怕,自己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张姗拍着胸脯道。 她自小最得外公宠爱,时常跟着外公进出药材铺,见外公做买卖谈生意,她比同龄人早熟许多。 “那就好,你能照顾自己,我就放心了。”舒颜赞赏的摸摸她的头顶。 “万一遇到什么处理不了了事情,你就找客栈掌柜的或者店小二,我都交代给他们了。” “还有,这几天不要乱走,毕竟你刚从薛家逃出来,万一你爹真的在找你,后面再逃出来就不容易了。” 舒丫头的身体透支的厉害,需要慢慢恢复,她暂时没法使用武力解决任何事情,所以舒颜只能嘱咐张姗万事小心谨慎。 “我知道,姐姐放心!” 又给了张姗留了应急的银两,舒颜这才放心的离开。 她这次出客栈,天色才彻底亮了起来。 舒颜掐算着时辰,这个时候,那两个自己吃下蒙汗药的蠢货该醒了。 果然,舒家院里,舒承祖最先醒了过来。 懵懵然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竟然趴在院子里这么睡了一夜。 瞧着桌上是昨天的残羹冷炙,又见对面妻子也在酣睡,他一把摇醒她。 “娘子,娘子?” 刘水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丈夫一张大脸凑在自己近前。 她抬起有些发沉的头颅,见了狼藉的桌子,她立刻想起自己昨天在舒颜的威逼下吃了有蒙汗药的饭菜。 此刻,火气直冲头顶,她一把推开舒承祖。 “你这个夯货,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猝不及防的舒承祖被她推个趔趄,他恼怒不已,“大早晨的,你发什么神经?” 他今天又没偷她东西,她凭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我昨天那么给你使眼色,你是瞎了吗?” “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给我使眼色?” 舒承祖昨天只顾吃的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妻子什么表情。 “我在菜里加了蒙汗药,本来是想给舒丫头的,没想到你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抢着吃起来。” “就差那么一步!”刘水香恨铁不成钢。 “你为什么要在菜里下蒙汗药?”舒承祖不解。 “你,”刘水香无奈道,“你的脑子除了整想着天偷鸡摸狗的,能不能偶尔也想点别的事?” “我如果不把那丫头弄晕,你怎么送她回天香楼?你没听昨天那帮人怎么说的吗?” “那丫头把客人推下楼害天香楼损失惨重,不把人送回去,难道要咱们家替她抵抗天香楼的怒火吗?”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刘水香却立刻后悔了。 因为她想起了遗忘的故事的后半部分。 她不应该这么大声。 西屋的舒丫头是不是什么都听到了? 胆战心惊的她来到西屋门口,小心翼翼在门口解释。 “妹子,嫂嫂不是这个意思,这是嫂嫂昨天的想法……” 舒承祖看着一会一变脸的妻子,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在他妻子心中,已经彻底认定舒颜是鬼。 “我向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嫂嫂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你想在家呆多久就呆多久……” 解释了半天,不见里面有回应,刘水香轻轻推开房门。 “妹子,妹子?” 空荡荡的屋子,又是半个影子也没有。 刘水香急忙退出屋子,“轰”的一声关上门。 舒承祖这会脸色终于难看起来,“你,你说,那,那个丫头是不是会隐身术?” “隐身术你个头!”刘水香没头没脑的骂了他一句。23sk. 就在这时,堂屋发出“啪啦”一声响,两人都吓的一哆嗦。 “可能是爹喊我?”舒承祖急忙往堂屋走去。 刘水香也跟在他身后,就在她一只脚踏进堂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鬼使神差的回个头。 洞开的西屋门口,瘦削的白色身影,两人视线相遇,她给了她一个诡异的微笑。 刘水香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第20章 一起去犁地 “不是舒丫头,供桌上的烛台不知怎么倒了……” 舒承祖一边说着,一边从堂屋走出来。 见妻子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有些不耐烦,“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他跟着刘水香直勾勾的眼神看去,西屋门口,安安静静站着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好妹妹。 “你,你是,是从哪冒出来的?”舒承祖结巴的问道。 “哥哥说什么傻话,”舒颜笑道,“我一直在屋里睡觉!” 她一个石子打翻烛台,趁着夫妇两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来到西屋门口。 “那,你,你现在出来是,是干嘛?”刘水香声音颤抖。 “哥哥、嫂嫂,你们看今天天气不错,没几日就要春种了,咱们家的地还没有犁呢?” 舒颜十分担忧的道。 “妹子啊,”刘水香安慰着她道,“你回屋好好休息,往年都是辛苦你在地里忙活,今年也轮到我和你哥哥了。” “不好,我跟你们一起去!”是不容拒绝的口气。 看着舒颜脸上的冷硬的表情,刘水香几乎要当场崩溃。 天香楼真的能让花娘抢了卖身契出逃?还是只是对外的借口? 刘水香紧紧靠在丈夫身边,这一刻,她真是希望丈夫能有点主意。 但是很显然,她的丈夫就只会发傻。 “既然哥哥嫂嫂没意见,咱们现在就出发如何?”舒颜提议。 “趁着现在太阳还不大把地犁出来,要赶快松好土,要不会错过春种……” 站在地里,刘水香痛苦的挑挑嘴角,她后悔说替舒丫头下地的那种话了。 “哥哥、嫂嫂,你们要好好干啊!”坐在大槐树下的舒颜,大声道。 无奈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一个拉着犁具一个推,一步步努力向前。 他们两个都是好吃懒做,很久没干过农活,手脚笨拙的很。 一路向前,不是你崴到,就是他偏离路线,方方正正的地,却被他们犁的七扭八歪。 不少在地里干活的村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 大家顾不上自己地里的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人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你没看错,”另一个人道,“的确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舒家这对公婆也下地,真是桃园村一大奇闻了。” “你看看他们的犁的地,哈哈哈,也太好笑了!” 接受着村人们异样眼光的洗礼,刘水香只恨自己没有早早逃走。 “相公,我们不能这么下去了!”干了半晌农活,刘水香几近崩溃。 她扶着犁具的手打着颤,舒承祖那双偷鸡摸狗的手早被绳子磨出一串串水泡。 “什么?”前面的舒有德停下。 “不要回头,别让那丫头注意到咱们,一边拉犁一边听我说……” 舒承祖立刻把头转回去。 “我娘家有个有名的神婆,得空我去找她一趟,让她来驱鬼。” “你真的觉得死丫头是鬼?”舒承祖还是不可置信。 刘水香抹一把头上的汗,“觉不觉的都要试试,你难道要一直被她盯着天天下地干活吗?” 好不容易就要摆脱烂赌的公爹了,竟然回来个妹妹的厉鬼,这像话吗? 接着,大概是为了打发犁地的苦闷,她又跟丈夫讲了许多娘家那个神婆的诸多奇人轶事。 背靠大槐树,闭目养神的舒颜倒是听了个有趣。 对于驱鬼这种事,如果她还依然依附于大槐树上,或许会怕上一怕,但她现在是舒丫头,一个真真实实的人。 她也不知道该说着两夫妻是聪明还是蠢,他们既然觉得她是鬼,怎么就想不到她还有个顺风耳呢? 重生在舒丫头身上,她的五感比前世敏锐了太多。 舒颜摸着大槐树道,“看他们这种惊慌恐惧的样子,是不是比杀了他们有意思多了?” 第21章 悔不该当初 天还不过晌午,正是太阳最好的时候,舒承祖和刘水香两人几乎瘫倒在田里。 “丫头,我的腿好像不能动了,手也使不上力……” 舒承祖哪受过这种罪,拉绳子的手心火辣辣的疼。 这,可比他出去偷鸡摸狗的难多了。 刘水香也累的够呛,她回头朝舒颜诉苦,“妹妹啊,你看咱们是不是回去歇一歇……” 舒颜为难的看着田里,“哥哥、嫂嫂,你们把地犁成这个样子,回头还要重新返工,这什么时候才能春种呢?” “你放心,哥嫂今日歇一歇,明日再干也是一样的。” “再说,公爹受伤还躺在家里……咱们不能老在地里干活不照顾他呀?” 这时,她的声音提高,“他就算有千万不是,也是生养你的父亲。” 故意把话说给周围干活的村民听,想通过舆论的压力让舒颜妥协。 孰不知,她这样说,村人只会更笑话舒家,谁会对舒家抱有同情呢? 舒颜看穿了她的目的,却并不计较。 看这两夫妻的确累的够呛,她知道今日的惩罚也差不多了。 地,种不种的她不在乎,她要的只是折磨他们两夫妇而已。 “好吧,那先回家,明日再来犁地好了!” 舒颜轻松的起身,离开大槐树。 明日? 刘水香脸上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等你有明天再说吧! 三人回到舒家,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回来照顾公爹的人,却并没有进里屋半步。 察觉两夫妇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舒颜幽幽的道,“我累了,就先回屋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西屋。 两夫妇看她进了屋,互相交换了眼色。 很快,舒承祖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大锁,在外面悄悄把西屋的门锁上。 刘水香临走前又嘱咐他,“我请七姑来之前,你好好盯着西屋。” 她娘家的那个神婆,大家都唤作七姑。 这七姑又是她家邻居,小的时候,刘水香最常看的就是七姑驱鬼做法事。 也许是耳濡目染,她也是最信鬼神之说的人。 舒承祖点点头,“你快去快回。” 就在他一个人坐在院中守着西屋的时候,堂屋暗哑的呼唤。 “承,承祖啊……”舒有德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呼唤着儿子。 他身不能动,肺受伤说话也费劲,可听力却不受影响。 一听到儿媳妇出门,心思便活动开了。 “承祖……咳咳咳……”???.23sk. “爹!”舒承祖走进堂屋,先给舒有德喝了水润喉。 舒有德勉力支着身子,“你,你……去给爹请个大夫来,快去……” 舒承祖为难道,“爹,我身上哪有银钱?” “爹箱底还有些银子,你都拿去,悄悄的请个大夫回来,水香不会知道的。” 他原先觉得刘水香这个女人精明,是个不错的儿媳。 可是现在看来,她就是太精明了,一旦觉得他这个公爹没用,就撺掇着儿子舍弃他。 他不会叫她得逞的。 他不仅不能叫她得逞,等他还好了,还要把她逐出舒家。 “爹,”舒承祖为难道,“我要是敢去请大夫,她就跟我和离,我……” “是爹重要,还是那个女人重要?” 舒有德一口气上不来,肺几乎要炸掉。 “天下不只有一个女人,她要是敢跟你和离,爹将来给你娶更好的!” 舒承祖望着老爹气急败坏的模样,又想到妻子充满警告的眼神,犹豫的站在那里,就是没有答应舒有德的要求。 见儿子如此,舒有德重重的躺回床上。 此时腹中一阵饥肠辘辘,再看儿子为图省事,从早晨就给他放在床头的那一笸箩窝头。 这时,舒有德忽然就想起舒丫头的好来。 每天回家,丫头把下酒菜端到他面前,再给他倒上一杯小酒…… 他心中哀叹,他怎么就把那个乖巧听话的丫头卖掉了呢? “爹,娘子让我守着西屋的门,我不能和你多说了,一会让她看见又要不高兴。” “让你守着西屋门,她要做什么?”舒有德肺部疼痛,声音比刚才又小了些。 见老爹突然转移话题,不再提请大夫的事情,舒承祖松了一口气,当即一五一十的把刘水香去请神婆驱鬼的事情说了。 “呵,”舒承祖只觉得荒唐,“她,说丫头是鬼?” “嗯,”舒承祖点点头,“我也见了,她进了西屋就不见了,可是早晨又从西屋出来……” 舒有德却不信这些,“要是有鬼的话,丫头她娘肯定第一个从地下爬出来杀了我。” 看舒有德痛苦、失望又悔恨的神情,舒颜翻身躺在房顶。 阳光暖洋洋,晒的人正好。 不远处的村道上,刘水香正火急火燎领着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妇赶来。 第22章 请神婆驱鬼 那老妇虽然上了年纪,却精神抖擞,只人太胖了些,动作起来十分笨拙。 进了门,她先找地方坐下歇息喘气。 刘水香催促道,“哎呦,我的七姑,你先别歇着了,帮我驱鬼之后,你想怎么歇着就怎么歇着……” “等你驱了鬼,我给你置办上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你,行不行?” “行行行……”七姑一听有酒菜,当即站起身。 这时,舒承祖把西屋房门打开,如夫妇俩所料,那个丫头果然不在里面。 两人不敢进门,只七姑胆大,自己在里面摆上香炉、蜡烛等等。 然后吩咐两人,“把门关上!” 两人当即把门关上,听她在里面振振有词。 舒颜从房顶望下去,就见胖胖的七姑挥舞着桃木剑又是唱又是跳的,十分滑稽。 也听不太清她都唱了些什么,只隐约一句,“急奉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 等她唱跳完,手里的符纸放到香烛上引燃。 燃起的符纸发出一阵巨大的火花和爆破声,把屋外的舒承祖吓了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而刘水香则见怪不怪。 “好了,进来吧!”七姑收了手。 “这样,就可以了吗?”舒承祖半信半疑的走进去。 七姑淡定的收拾桌上的器具,“鬼,已经驱除了。” “可是,”舒承祖又道,“她上次也是这样突然消失了,然后又再次出现,这次真的……” 刘水香呵斥他,“你怎么敢怀疑七姑的实力?” “刚刚你们听到的,就是厉鬼被焚烧之后发出的惨叫。”七姑信心满满。 “七姑,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刘水香还忙不迭的向她道谢。 七姑谦虚的一点头,桃木剑打横放在怀里,手心朝上。 刘水香立刻明白过来,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到她手心。 房顶的舒颜冷笑连连。 这是她见刘水香掏钱最快的一次。 不是为人,却是为鬼。 “罢了,今天就先让你们高兴高兴,明天有你们好看!” 不想再看这一出闹剧,她果断翻身从离开。 离开时,隔壁胖婶家三岁的小孙子正在院里玩竹马。 仰头看见灵巧的舒颜,嘴里道,“鸟,鸟……” 舒颜没有第一时间回青云客栈,而是先去了薛家药材铺。 早上给薛巧云把了脉,开药方,还没来得及给她去抓药。 本想去薛家药材铺,就见伙计阿福正在给药铺落锁。 “奇怪,这么早就锁门?”明明,她来的比昨日还早一些。 正想张口喊住他,却见他神色紧张,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舒颜便没有打扰他,而是默默往隔壁几条街外的药材铺走去。 等抓了药,从药材铺出来,恰巧又遇见了阿福。 舒颜从他身旁路过,只听他问路人,“大叔,你可看到一个十岁左右,长相清秀的小女孩一个人路过吗?” 听他形容,舒颜瞬间就明白他是在找张姗。 这个伙计,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找张姗? 难道是张元的命令? 是张元终于担心这个出走的女儿,还是有别的什么计划呢? 舒颜没有回青云客栈,而是跟在阿福身后。 阿福把青云县几条街道都打听了一遍,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姗的去向。 最后,无奈的他来到薛家。 “果然,”舒颜站在墙角,“真的是张元让他出来找人的!” 不过,和她预想的不一样,阿福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宅子外面。 门里传来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张元之所以早早离开药材铺回家,是因今日是儿子张志入新学堂的日子。 “相公,你把药材铺交给阿福一个人看管,可以吗?”李琴儿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阿福虽然是那个老头子培养的,但是能力没的说。” “今天不是志儿第一次去学堂吗,以前委屈你们住在乡下,我想好好补偿你们母子……” 李琴儿脸上露出笑意,当即夹了一块鱼肉去他碗里,“相公,你对我们母子真好。” “对了,”张元道,“明天我要去隔壁镇吃酒席,晚上你们就不要等我吃饭了……”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没人提起过张姗的名字。 阿福一锤墙壁,“小小姐,你去了哪里?” 舒颜已经大致明白,找人,是他自发去的。 知道张姗不见的事情,阿福替薛老板的外甥女担心。 拿着药回到青云客栈,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青云客栈门口,张姗远远的迎了出来。 “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怎么不在房间里等我,夜里外面风凉。” “我想姐姐啦,”张姗拉着舒颜的手,关心的问道,“姐姐,你今天的事情顺利吗?” 第23章 自己来煎药 想到今天那一场驱鬼的闹剧,舒颜唇角一勾,“我一切顺利。” 她摸摸张姗的头,“谢谢你想着我。” “姐姐,你出去了一天,快进房间休息……”张姗帮她拿手里的东西。 尽管姐姐说事情顺利,可是她还是瞧出她脸上的疲劳。 舒颜把手里的药交代给她,“那我先去休息,这是给你娘抓的药。” “你送去厨房,让他们明早帮忙煎好,好给你母亲送过去。” 张姗一听是给母亲的药,急忙摇摇头,“姐姐,不必劳烦厨房,我自己煎药就可以。” “你小小年纪,做这个太危险了,还是让厨房的人来做。” “姐姐,你忘了我们家是做什么的?” “外公以前天天带我去药材铺,我还没开蒙的时候,就先识的药材、会的煎药!” 舒颜瞧着她,“你外公教你识药材可算是家学,可是你那么小就学煎药?” “嗯,”张姗点点头,“过去母亲生病,都是我和外公给她煎药。” “外公说,他老了,以后我就要好好照顾母亲……” 舒颜心头一动。 把体弱的女儿托付给外孙女,也不托付给女婿,薛老板怕是早就洞察了张元的野心。 “可是,你胳膊上还有伤,不如等伤好了再做。”舒颜担心她的胳膊。 “姐姐,你给我的药很好用,我的胳膊没什么的。” 张姗活动活动胳膊,表示自己没事。 她之所以如此坚持,除了对母亲的孝道,也是要给舒颜省钱。 白天舒颜离开之后,她便把青云客栈里里外外熟悉了一遍。3sk. 一直的外公身边耳濡目染他做药材生意,让她对待很多事情都比同龄人成熟。 外公生病那时,就长长叹息,“姗儿,你母亲要是有你一半聪明该有多好?” 那时的张姗还不知外公是什么意思。 直到外公离世,薛家变张家,接着便是李琴儿带着儿子上门。 可是,她很快就明白了。 姐姐帮了她们母女大忙,她不能整日在客栈坐享其成,她也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回报姐姐才行。 客栈的厨房虽然可以帮他们煎药,但是和他们给母亲准备食材是一样的,都需要额外收钱。 母亲的饭菜已经很消耗银钱,她不想再因为煎药这件小事再让姐姐破费。 舒颜见张姗坚持,便点点头,“好吧,就交给你。” “不过,”她道,“到底是你自己说,明早上我要亲自看看你是如何煎药的。” “如果做的好,你就继续做,如果不行,还是让厨房的人代劳就好,知道吗?” 张姗点点头。 天不亮,她就爬起来给母亲煎药。 此时青云客栈的后厨空,厨娘还没来。 张姗给舒颜搬了凳子坐在旁边,自己则洗手开始在药炉前给母亲煎药。 熟练的把药材放入药罐,再倒入足量的清水浸泡,然后把木炭放入炉子点燃,接着再着把药罐放上去。 扇风,控火,合理有序,一气呵成。 舒颜点点头,“做的不错,的确是药材铺出身的孩子。” 被舒颜肯定,张姗脸上笑的开心,“姐姐,我也会做些饭菜,今早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舒颜看她满脸期待,“事有轻重缓急,姐姐等着以后尝你的手艺,现在先集中心力照顾好你母亲。” 张姗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子。 “你们……”见她们在煎药,她道,“正好,把我们家夫人的药也煎了!” 说着,手里的药包扔到张姗面前的灶台上。 第24章 天字一号房 舒颜瞧她一身短襦布裙,像某大户人家的丫头。 她起身拿起药包,精准的扔回对方怀里,“旁边有炉子,自己煎。” “你什么意思?” 那个丫头一脸不可思议,“区区一个客栈的厨娘,敢这么跟客人说话?” “信不信我去找掌柜的,现在就辞掉你们?” “信,”舒颜冷漠的点点头,“你现在就去,越快越好,辞不掉我们,就是你没本事。” “你……”那丫头指着舒颜,“我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厨娘,你可知道我们家夫人是谁?” “我告诉你们,得罪了我们家夫人,不仅是辞退你们,你们以后在整个北郡都别想立足。” 这话口气大的吓人,不过舒颜又不是被吓大的。 狐假虎威的货色而已。 在这大宁,再大还能大过京城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吗? 不过,这话虽然舒颜不惧,不代表张姗不怕。 她拉拉舒颜的衣袖,“姐姐,让我来煎药吧,反正煎一份也是煎,两份也是一样煎……” 对方似乎很有来头,她不想姐姐和别人起冲突。 “算你这个小姑娘识相,”那丫头重新把药包扔给张姗,“快些煎好,然后送到天字一号房!”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狗仗人势的东西,姗儿,把药给她扔一边,不必给他们煎药!”舒颜才不管对方是什么神秘的夫人。 张姗却拉着舒颜坐下,哄劝道。 “姐姐你别生气,我这也是举手之劳,看一炉药和同时看两炉药,没有区别的。” “既然对方需要喝药,就说明是病了,咱们不和病人计较。” 说完,她打开药包,就准备把药材放进旁边的药罐。 “等等……”舒颜却叫住了她,刚坐下的身子也重新站起来。 “怎么了,姐姐?”张姗一脸惊讶。 “你把药放下给我瞧瞧。” 张姗不明所以,把药包重新放下。 舒颜把一堆药材摊开,然后在里面翻找,最后挑出几根药材仔细查看。 “姐姐,这不是人参吗?有什么不对吗?” 张姗跟着祖父进出药材铺,基础的药材都是认识的。 “人参?”舒颜满脸玩味之色,“这东西,可比人参有意思的多。” …… 张姗提着比昨天大一倍的食盒,来到县衙大牢门口。 舒颜塞了碎银子到守门的狱卒手里,“劳烦狱卒大哥了!” 两个狱卒收了银子,眉开眼笑,“哪里哪里,总之我们记住你们了,以后随时想来探监都成!” 等两人的进了大牢,其中一个狱卒则是飞快的跑去衙门后堂。 幽静的客房门口,那狱卒小声向守在门口的飞云报告。 飞云点点头,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转身进了屋子,“爷,天香楼的那个舒丫头今天又来了大牢!” 一身暗纹玄衣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的手中是一份画押的供词。 “其他事情打听的如何?” “都打听清楚了,她们去看的是一个叫薛巧云的女人,因为伤害丈夫的小妾,县令判她羁押六个月。” 飞云道,“和舒丫头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就是薛巧云的女儿。” “这两人,可有亲属关系?” “并没有,”飞云摇摇头,“似乎那夜,两人关在同一间牢房……” 他推测道,“看来,舒丫头是同情薛家母女,所以才在出大牢之后这么帮助她们母女俩。” “一个被卖进青楼差点被恩客打死的人,还有心思和余力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男人一挑眉,“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飞云就是一凛,“爷说的对,这样说来,她反而更加可疑了!” 男人放下手里的供词,“消息放出去了吗?” 第25章 牢门口再遇 舒颜看薛巧云一口气把药都喝下去,又看向她身后。 这间牢房关的女人多是伤人或者盗窃,都算不上凶恶至极的人。 因为有舒颜的照拂,大家这两天的生活明显都跟着滋润了起来,所以对薛巧云也格外关照些。 薛巧云现在见了女儿,有人开导,又吃了药,她心中有了盼头。 一天的时间,整个人就重新恢复了生机。 舒颜告诉她,她以后除了诊脉其他时候不会再过来,不过张姗依然每天都能来。 最后,她问了薛巧云一个问题,“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舒小姐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 薛巧云现在对舒颜只有满心感激之情,不论她想知道什么,她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你们药材铺里那个叫阿福的伙计。” “阿福?他怎么了?”薛巧云一愣,她没想到舒颜会突然问到阿福。 “是这样的……”舒颜便把看到阿福在街上寻找张姗的事情跟她说了。 “想不到,”薛巧云听完之后,哽咽道,“阿福对我们母女这样上心!” 又想到当初爹安排她嫁给阿福,偏偏她对那个道貌岸然的张元动了心。 此时薛巧云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我见他十分关心你们母女,所以想先问你,要不要告诉他张姗的下落好让他安心?” 其实,舒颜心中有另一种考量。23sk. 一旦她身体养好,就要立刻动身去京城,万一到时候薛巧云没出狱,张姗就没人照顾。 她看阿福古道热肠又是个不忘本的忠仆,想来把张姗托付给他照顾,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福从小到大一直跟在我爹身边,等同于半个儿子。” 薛巧云道,“舒小姐,还劳烦您告诉他一声,别让他再替我们母女担忧。” “我知道了!”舒颜点点头。 一边和张姗走出大牢,一边想着这几天就找个时机带张姗去和阿福打个招呼。 不经意间抬头,舒颜忽然发现前面一辆马车十分熟悉。 正是昨日自己差点撞上去的那辆。 “真巧,两日都在大牢门口遇到?”她有些诧异。 但是,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经过马车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里面的人在盯着自己。 这道气息,她十分熟悉,黑暗的青云街上、衙门屏风后面…… 她一个激灵,是那个给她披风的神秘大人! 从那日他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千两,她便猜出他逗留青云县的目的,就是以田永为线索的细作网络。 眼下,又频频在大牢附近看到他们,是不是说明田永作为一个细作网小头目,根本没有被秘密羁押,而就被关在大牢里呢? 县衙大牢防守一般,若是遇到劫狱肯定难以招架,这位大人,应该没这么蠢吧? 还是……这只是一出诱敌深入的好戏? 舒颜回顾那辆低调的马车。 就见飞云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另一道挺拔的身影紧随其后。 那人没有回头,她看不见他的样子。 不过他身上那件绣着暗纹的玄色衣袍,却提醒了舒颜,她的包袱里还有一件价值不菲的同色披风。 于是从大牢离开直接去桃园村的舒颜,又折回青云客栈。 明日不知道能不能遇见,先把披风还回去。 不想,她刚折回客栈,就见店小二慌慌张张迎了上来。 “姑娘,你快去瞧瞧吧,你妹妹被天字一号房的人被绑走了!” 舒颜当即抬脚往楼上走,店小二还跟在后面解释。 “姑娘,不是我们没帮你照看好妹妹,实在对方人多,而且还是住天字一号房的贵客,我们不好阻拦……” 第26章 药里有问题 张姗和舒颜在街上分开,提着空食盒一路去了客栈厨房。 正想收拾药罐里的药物残渣,忽然就被突然闯入的几人给扭住胳膊。 领头的女人道,“就是她,把她带走……” 张姗惊讶的看着她,正是清晨让她们煎药的那个丫头春桃。 春桃扇了她一巴掌,“看什么看,敢给我们夫人下毒,你死定了!” 厨娘们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等这些人拉着张姗离开,她们才着急忙慌的去通知店小二和掌柜的。 这才有了店小二匆忙向舒颜解释的情景。 毕竟,照顾张姗这件事,舒颜也是付了银子的。 一面是住在天字一号房的贵客,一面是虽然住在普通房间,却处处出手大方的客人。???.23sk. 两相冲突,青云客栈难以两全。 “林妈,就是她,就是她给夫人煎的药!”把人带到天字一号房,春桃猛的推了张姗一把。 张姗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忍着胳膊上的剧痛,勉强爬起身,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她又重新跌倒在地。 林妈打量她,“还是个小姑娘,怎的就这么狠心?是谁指使你在药里面下毒的?” 张姗脸色苍白,“没有人指使我,我没有下毒!” 林妈却敏锐的察觉她语气中的紧张,“既然没下毒,那你紧张什么?” 张姗脸色更白,却没有说话。 因为她想起了煎药前,姐姐在药里面的发现。 春桃在旁边煽风点火道,“林妈,你瞧她这就是做贼心虚,我看不给她点教训,她是不会招的!”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在药里下毒的?”林妈提高了声音。 见张姗还是不说话,林妈朝左右一使眼色,“既然她不想开口,陈二、陈四你们就让她开口。” “林妈,您瞧好吧。”陈二抽出别在腰间的鞭子,“啪啦”一声甩出响声。 “小姑娘,我劝你乖乖的说出真相,要不这皮鞭可不认人!” 陈四在后面抓住张姗,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眼见鞭子落下,张姗害怕的闭上眼睛。 “住手!” 就在这时,舒颜踢开天字一号房的门,把扬起鞭子的陈二一脚踢飞出去。 “什么人?” 陈二身上有点功夫,冷不防被舒颜一脚踢倒,又快速站起来。 他鞭子转了方向,带着风声朝舒颜袭来。 “自不量力!” 舒颜抓住他的鞭梢,快速在手上缠了几圈,略一用力,陈二竟然又被她甩了出去。 这次重重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不说,鞭子也到了对方手里。 眼见陈二两下便被人教训的倒地不起,林妈愣住了,“你,你是谁?” “我倒要问问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妹妹?” 舒颜摩挲着手里的鞭子,“对面就是县衙,你们在客栈对我妹妹动用私刑?” “她是你妹妹?”林妈问道。 “先回答我的话,你们要用私刑?” 这时春桃也认出了舒颜,她在旁边指证。 “林妈,煎药的时候她们两个都在……一定是她们合谋在夫人药里下毒的!” “你家夫人是谁?我们又为什么要害她?” 舒颜扶起地上的张姗,手中的鞭子指向春桃。 “如果非要说下毒谋害,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嫌疑!” “你胡说什么,”春桃声音尖锐,“我对夫人忠心耿耿。” “好一个忠心耿耿!” 舒颜冷笑。 “我们乡下人见识少,还从来不知道哪家忠心耿耿的仆人,会把自家主子的药随便扔给陌生人来煎!” “我,我不是随便扔给陌生人,你们是厨房的厨娘,就应该做这些事!” 舒颜不看春桃,而是望向林妈,“出门在外,给主人煎药的事该交给客栈的厨娘,是吗?” “大户人家的规矩,我不懂!” 第27章 贼人喊捉贼 进屋时,舒颜就打量了环境。 除了屏风后面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这屋里能主事的应该就是这个林妈。 果然,林妈皱了眉头。 舒颜继续道。 “问都不问一声,就颐指气使的把药丢给我们,若是我们姐妹下毒害你家夫人,我们早跑了。” “你们跑了,还有掌柜的……这家客栈总也跑不了吧!”春桃还强自辩解。 “呵呵……”舒颜笑的越发阴冷,“客栈掌柜会帮你留意一个客人的行踪?” “什么……客人?”林妈看向瑟缩在门口的店小二。 店小二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各位都是咱们客栈的住客,我看这应该是误会一场,大家各位和气生财……” “住客?”林妈脸色越发难看。 她望向春桃,“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次出来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为什么会把夫人的药交给陌生人?” 春桃当即跪下认错,“林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可是,夫人的确是喝了她们姐妹的药才吐血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你懂医?”舒颜冷冷的问她。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她当然不介意送她一程。 春桃一愣,“我不懂!” “那你们夫人出这么大的事,你们请大夫来了吗?”舒颜又问。 “大夫早就派人去请了,想是正在来的路上……” “既然你不会医,大夫也没来,你是怎么确定你家夫人一定是因为药里有毒而吐血的呢?” “莫不是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亦或者……”舒颜脸上是无尽冷漠,“贼喊捉贼,根本是你自己下的毒呢?” 春桃浑身一激灵,“你别胡说,我没有!” “是吗?”舒颜幽幽的道,“为什么有人吐血,我第一想到的是他得了什么病,而不是想到中毒?” 她目光扫视林妈和其他仆人,“难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做下人的,和我们乡下人想的不一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妈醒过神来。 的确,自夫人吐血,这丫头就一直在强调夫人是中毒。 她为何会如此笃定? 不等林妈去追问春桃,舒颜忽然甩开手里的鞭子,正打到春桃身上。 “啊……”春桃惨叫一声。 “这一鞭,是还你早上对我们的无礼!” 不待春桃躲闪,第二鞭又接着袭来,“这一鞭,是还你打我妹妹!” 猝不及防挨了两鞭子,春桃躺倒在地疼的痛彻心扉。 谁也没想到,舒颜会突然出手教训春桃。 林妈出声制止。 “姑娘……我们家夫人还没醒来,事实如何,也并不一定就如你所说,还请你手下留情。” 舒颜把鞭子扔还到陈二怀里,“那我就等你家夫人醒了亲自向我道歉!”m.23sk. 说完,她拉着张姗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妈还想再拦她们,这时出去请大夫的人回来了。 看着老大夫被扯着袖子匆匆赶来,林妈便顾不上舒颜两人,只安排了一人去盯着她们的房间。 陈四则是指指躺在地上的春桃,“林妈,春桃怎么办?” 林妈看她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心中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把她关到下人房,等夫人醒了再好好审她。” 第28章 少了一味药 跟着舒颜回到房间,张姗心有余悸。 但她还是不忘问舒颜,“姐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的事情……” “傻丫头,都成这个样子,还有空管我……”舒颜拉起她的胳膊,把袖子撸上去。 本来刚刚结痂的烫伤,因为刚才的推搡、拉扯,伤口全都裂开、出血。 舒颜拿出药膏,给她在伤口上涂抹起来。 “天气快热了,不处理好伤口的话,容易溃烂。” “姐姐,对不起。” 张姗声音里满是愧疚,“都怪我自作主张,如果不答应给他们煎药,就不会惹出这些事来。” “不怪你,”舒颜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道,“你的本意也是不想给我增添麻烦。” “再说,有些事该来的躲不掉……” “那,姐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张姗年纪小,没见过大风浪。 “咱们明明把里面的药材挑出来了,为什么她们的夫人还会吐血?” 这是她最不明白的地方。 “吐血,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坏事!”舒颜给她上好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看在她们房间门口徘徊的身影,又望一望外面高升的太阳。 这下,不仅披风还不成了,也赶不及去桃园村了。 她可以想象刘水香和舒承祖得意的面庞,他们一定会以为是驱鬼成功了吧? 也好,今天就让他们得意上一天。 去过天堂,才显得地狱恐怖不是! …… 此时,天字一号房。 老大夫给床上昏迷的人把脉之后,又施了几针。 不多会,陈夫人悠悠转醒。 “夫人,您怎么样?”林妈紧张不已。 陈夫人缓缓睁开眼睛,“林妈,我这是怎么了?” “夫人,您早晨喝药之后……”吐血,这两个字,林妈斟酌着说不出口。 不过,陈夫人还是回想起来了,“我……似乎是吐血了?” “夫人,您吐血之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老大夫在旁边询问。 “不舒服?” 陈夫人慢慢体会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先前憋闷的胸口有了一丝舒畅……” “大夫,这是为何?”林妈急切的问向老大夫。 那老大夫摇摇头,“夫人久病沉疴,老朽难以推断夫人是因何吐血!” 林妈道,“真的不是中毒?” 老大夫又是摇摇头,“看起来和夫人喝的药没有关系……” 刚刚,他已经检查过药罐里的药渣,里面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听了大夫的话,林妈又陷入疑惑,所以那对姐妹和春桃都没下毒?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拿出一张药方。 “大夫,这是我们家夫人常年用来补身的药方,劳烦你对照药方仔细瞧瞧,看看药材和药方是否有不相符的地方?” 如果不是毒,会不会是有什么药性相冲了呢? 老大夫接了药方,再次辨别起药罐里的药渣。 良久,老大夫抬起头,“药罐里的药,的确和方子上有所不同!” “多了什么?”林妈凛然。 “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少了?”林妈一愣,“少了什么?” “人参!” 林妈诧异,难道她想错了。 “林妈,你到底在怀疑些什么?”等老大夫离开,靠在床上的陈夫人问道。 “在我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夫人,您有所不知……” 林妈便把春桃和舒颜姐妹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夫人,这个春桃一向惫懒,现在连给您煎药都不用心了,我想药里的人参一定是把她拿走了。” “春桃人呢?” “关在下人房,夫人房,您要审问她吗?” “算了,打她二十板子,以后不许她近身伺候就是。” “夫人,您对犯了错的下人未免太仁慈!” 林妈不同意这样的做法,“以后其他丫头有样学样,便更不会尊重您。” 陈夫人叹息一声,“我岁月无多,还能当他们几天主子,他们的心不在我这里很正常。” “到如今这种地步,我的喝的药还有什么意义?有没有人参,又有什么差别?” “夫人,您别这么说,您还年轻……” 林妈红了眼眶,“您要好好活着,林妈无儿无女,还等着夫人给我养老送终!” “林妈,”陈夫人感激她,“从小到大,都是你在身边照顾我,你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可是这个……” 她苦笑一声,“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怕熬不出这个春天。” “不会的,”林妈流着泪打断她,“您一定长命百岁!”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打破青云客栈本就不平静的上午。 “不好啦,有人上吊啦!” 第29章 有人自尽了 声音,是从客栈后院的柴房发出来的。 一个去柴房拿柴火的厨娘,发现了吊在房梁上的尸体。 短襦布裙,赭色绣花鞋。 她一眼就认出是天字一号房的贵夫人带来的丫头,这人没少在厨房耍威风。 “来人啊……救命啊……” 陈家的仆人陈四正撒尿回来,听见厨娘的叫声,第一个跑到现场。 和后来的几人合力把春桃从房梁上救下,陈四手指在她鼻下试了试,气息已然全无。 陈四惊惶失措的看着姗姗而来的陈二,“春桃,死了!” 陈二踢了他一脚,“林妈让你看着人,你去哪了?” “该关在下人房的人,怎么会来到柴房上吊?” 陈四苦着脸,“我哪里知道,不过就是撒个尿的功夫,我要是知道她要上吊,就是憋死也不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陈二又踢了他一脚,“去通知林妈!” 陈四慌慌张张离开了,留陈二在这里守着尸首。 不多时,整个青云客栈都知道柴房有人上吊自尽,很快,大家就里三层外三层的聚拢在柴房门口。 张姗站在人群中,当她看到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春桃,不由紧紧攥住舒颜的手。 “姐姐,她……就这么死了?” 之前还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的人,顷刻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小小年纪的张姗一时难以接受。 舒颜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你害怕的话,就先回房去等着我。” 张姗摇摇头,“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柴房里,衙役们正在检查现场。 青云客栈与府衙斜对相望,这里出了人命官司,衙门的动作可比去天香楼快多了。 陈捕问一直守在春桃身边的陈二,“死者是谁?” 陈二道,“是我们家的丫头,名字叫春桃。” “谁先发现她的?” “是我,”一旁的厨娘心有余悸,“厨房没了柴火,我来拿些柴火,没想到就……” 陈捕头查问的时候,仵作就在旁边勘验春桃的尸体。 舒颜的视线,也跟着仵作一直游走。 脖颈间只一条青紫勒痕,死因是上吊窒息无疑。 但是,舒颜就是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时,仵作把春桃翻个身,露出她后背那两道渗着血的鞭伤。 围观的人看到那两道鞭伤,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看着两道鞭痕可真是深……” “该不会是主人家对这丫头动用私刑,这丫头受不住,所以才上的吊吧?” “谁知道呢!” 陈捕头的眼光立刻就落在陈二掖在后腰的皮鞭,“她的伤是你打的?” “不,不是……”陈二急忙摇摇头,“大人,我怎么可能打春桃。” 陈捕头一把抽出他腰间的鞭子,只见鞭稍勾着一丝衣料,和春桃身上的一样。 “还说不是你打的?” 陈二急忙解释道,“大人,真的不是我,是之前我的鞭子的人……” 忽然他的眼神落在人群中,“大人,就是她,她抢了我的鞭子打的春桃。” 陈捕头循着陈二手指的方向看去。 乍一眼看去,人群中,一个人影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陈捕头觉得人有些眼熟。 当他对上舒颜那双冷漠无波的眼睛时,惊呼一声,“是你!” 第30章 北郡城陈家 “不错,”接收到陈捕头的目光,舒颜坦然的点点头,“陈捕头,是我。” “你,你……” 陈捕头愕然道,“才在天香楼打了人,竟然又在客栈打人?你是不是挺喜欢进大牢的?” “陈捕头,您要搞清楚一件事,天香楼的事,那位‘大人’已经判我无罪了!” “大人”这两个字,她着重强调了一下。 这位陈捕头办差事的效率挺快,但是说话也快。 当着客栈这么多人提及天香楼的事,田永这件事,她还有保密的需要吗? 陈捕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立刻略过天香楼的话题。 “可你,这次打人……未免……” 自这女子张口向县令大人要赏银开始,他就知道她不是外表看起来的柔弱和任人宰割。 现在看到春桃身上的鞭伤,再加上天香楼的事,他有理由怀疑舒颜卷入了杀人事件,当然对她怀疑又戒备。 “陈捕头,我是打人而不是杀人吧?” “再说,是她打先出手打我妹妹,我还手打她,顶多是两人之间互相有纠纷,您不是想因为这样就把我送进大牢?” “而且,刚刚仵作也说了,她是自尽。” “你……妹妹?” 陈捕头看向躲在舒颜身后的张姗,见怯懦的张姗脸上赫然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陈二,“是这样吗?是春桃先出手?” 陈二因为之前被舒颜夺鞭子的事记恨在心,刚刚陈捕头问春桃的鞭伤,他本想借机把嫌疑引到舒颜身上,让她受点教训。 不想,这个陈捕头竟然是认识她的。 “这,我……”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真相,一旁就有声音插进来,“捕头大人,是这样的没错。” 林妈适时的出现,“的确是春桃先欺负的这对姐妹。” “这春桃手脚不干净,偷了我家夫人的药材害我家夫人病发,还嫁祸给这对姐妹……” “我本是让人把她先关起来,等夫人醒后询问夫人的意见再处置她的,不想她先畏罪自杀了!” “你家夫人是?”陈捕头问林妈。 林妈这才恍然一笑,“捕头大人,忘了跟您介绍了,我们来自己北郡陈家。” “北郡……陈家?” 陈捕头一惊,他凑到林妈耳边小声问,“不知道是主家还是分家呢?” 见林妈看向自己,他急忙道,“不瞒你说,我也姓陈,分家掌家人是我堂叔……” “你也姓陈?”林妈脸色带了喜色,“想不到,竟然能在这小小青云县见到北郡陈家的人。” 陈捕头点点头,“正是……” 林妈附到他耳边,“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夫人是……” 后面几个字,她说的极为小声,无论舒颜怎么努力,却再也听不清。 但是,只“北郡陈家”这几个字,已经足够让她震撼了。 她万万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陈家的人。 “既然事实清晰,又是你们自家的丫头……那么,尸体你们……” 他刚想说你们自己处置,可是就在此时,他眼神无意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 他立刻改口,“那么尸体我便带回衙门……” “什么?”林妈一愣,“陈捕头?” 刚刚不是说好了,由陈家来处置春桃的尸体吗? 为什么陈捕头突然又改口? “虽说你们来自北郡,但这总是在青云县地头上发生的命案,我们有责任一查到底。” 陈捕头道,“等我们把尸体带回县衙,仔细复验确认无误后,你们再来领尸吧。” 说完,他也不再给林妈说话的机会,当即令人抬着尸体回衙门。 “诶,陈捕头,你这是……”林妈被陈捕头突然如此摸不着头脑。 舒颜却注意到人群中有道身影一闪而逝。 她眼神一闪,是那个叫飞云的家伙。 看来,陈捕头突然改口,多半是那位神秘大人也察觉了异常。 这么说…… 她回头看悬在梁上的麻绳,以春桃的身高即使加上凳子,那绳子的位置也略高了些。 普通的自杀事件,围观看热闹的人陆续散去。 惊讶过后的林妈见舒颜和张姗也要离开,急忙道,“两位姑娘等等……” 舒颜和张姗站住脚。 “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家夫人想见你们。” “见我们?”张姗又惊有怕,“你们不是都弄清楚了吗,我们没有下毒!” 而且,始作俑者已经自杀了,尸体刚刚被衙门抬走。 “夫人醒了之后,知道春桃对你们做的事,就一定要见见你们,当面向你们表达歉意。” 林妈看向舒颜,“而且道歉这件事,不是你们要求的吗?” “这……”张姗看看陷入沉思的舒颜,“姐姐,咱们去吗?” 第31章 多出的回报 舒颜跟在林妈身后,再次去往天字一号房。 她心中忐忑。 十六年过去了,这个北郡陈家,和她过去知道的那个陈家,是一家吗? 这次,她越过了那道屏风,看到了屏风后面的陈夫人。 一个才三十出头年纪就瘦削、苍白、虚弱的不成样子的女人! 林妈先向陈夫人禀报了春桃自杀的事,又说了衙门把尸体带走复验。 陈夫人的脸上是一抹叹然,“虽说春桃犯了错,可也不至于选择自尽这样激烈。” “夫人,她不尽心也不是一两天了,她选择自尽,奴婢倒是倒是觉得是她做的错事太多了,没法面对您。” “回头衙门验好尸体,你带人将她好好葬了。” 陈夫人道,“至于春桃家里,既然她死了,诸事就算了,对她家人不必多说什么。” 林妈点点头,“夫人,我知道了……” 见夫人把目光落在舒颜和张姗身上。 她急忙道,“夫人,她们两个就是给您煎药的……” 林妈正想给夫人介绍她们俩,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从来没问过这两姐妹的名字。 她问两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我叫张姗……”张姗怯怯的回道。 半晌没听见舒颜的回答,林妈看去,就见舒颜怔愣的看着自家夫人,正神游天外。 她只觉得这位陈夫人看起来十分眼熟,可是记忆中,却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影子。 或许,是她之前认识的陈家人? “咳咳,”林妈清了清嗓子,“丫头,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舒颜回过神来,见陈夫人和林妈都看着自己,“舒……丫头!” 差一点,“舒颜”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舒丫头?”林妈嗤笑,“这是个什么名字?” 又看向张姗,“你们一个姓张,一个姓舒,原来不是姐妹啊!” “你……姓舒?”陈夫人却不在意两人是不是姐妹,听到舒颜的姓氏,她眼神闪烁。 “是!”舒颜缓缓点头。 陈夫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舒颜。 透过眼前瘦削的少女,她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神色变换间,她悠悠叹一口气,“这个姓氏,倒是少见的很……” 舒颜看她神情忽然变的哀伤,心中也跟着一动。 “夫人,夫人……”林妈看着陈夫人脸色有变,知道她又想起了前尘往事。 脸上不由现出一抹担忧。 经林妈提醒,陈夫人收回视线,不过她的语气却是比刚才更加柔和。 “两位姑娘好心帮我煎药,却被我的丫头这样诬陷,都是我管教不严。” “如今她上吊自尽虽然方法激烈了些,但是也不失为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给林妈使个眼色,林妈当即递给二人一个荷包。天籁小说网 “这是夫人给你们的,作为你们煎药和被我们误会的补偿。” “不,夫人,这钱……”张姗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煎药,本来也是她自己答应的事情。 她因为外公病逝、母亲也生病的关系,只是同情生病的人,根本不是为了钱。 舒颜却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沉甸甸的荷包在手上颇有分量,竟然有一百两之多。 她平静的道,“你们这钱给的,可比我们受到的惊吓多的多。” 见舒颜毫不犹豫的接了钱,林妈有些瞧不起她,果然是乡下的丫头,见钱眼开的主。 “那是自然,我们夫人一向大方。” 舒颜把荷包递给张姗,示意她收起来。 “我这人做事一向分明,从不欠别人的东西。” “作为多出来的那部分钱财的回报,我建议,你们把从北郡带来的药统统扔掉!” 第32章 扔掉那些药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北郡带的药?” 林妈警觉的瞪大眼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青云县人,心比普通人细一些而已。” 舒颜不看林妈,而是望着床上的陈夫人。 “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夸自己的人。”陈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见了这个舒姓的姑娘,心情莫名就跟着放松。 “说说看,你们都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我们把北郡城带来的药都扔掉?” 林妈惊奇的望着自家夫人,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件事情这么好奇了。 舒颜看看张姗,“你来说给夫人听。” 张姗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我外公是做药材铺生意的,和北郡城也有些生意往来,所以你们药包上的标识我认识。” “妙春堂,那是整个北郡最有名的药材铺……”那样的药铺,不应该抓错药的。 不过林妈却并没听她说下去,而是打断她。 “想不到你小小乡下丫头,也知道妙春堂,不过那又怎样?” 她怀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把北郡带来的药材扔掉,然后买你外公家的药材吧?” 林妈满脸不屑,“你们这样抢生意,是不是有些卑鄙了?” “再说,我们夫人用的药珍稀又名贵,小小青云县的药材铺可不一定有。” “不,不是这样的……”张姗急忙摇头,她涨红着脸,“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看了一眼舒颜,终于又鼓足勇气。 从袖子掏出一方帕子,帕子里包着的是早晨舒颜从药材里面挑出来的药材。 “这是姐姐早晨在夫人的药包里发现的……” “这不是人参吗?”林妈一把抢过去,惊讶道,“原来人参不是春桃拿走的,而是你们!” 舒颜冷冷一笑,“既然你认定这是人参,那尽管拿去给你家夫人补身吧!” 眼神始终在陈夫人身上,“你们多给的钱,也只够我们回报到这里。” “愿不愿意扔掉那些药,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告辞了……”3sk. 说完,她一手拿荷包,一手拉着张姗转身而去。 “夫人,你看看她们,您给她们这么多钱,她们却在您面前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起来。”林妈一脸抱怨。 “林妈,”陈夫人却若有所思,“从北郡带来的药,还剩几副?” “还剩下三副药,”林妈一怔,“夫人,您该不会真的觉得妙春堂给咱们的药有问题吧?” “林妈,”陈夫人道,“你拿着剩下的药,再带着药方,多找几家药材铺让他们辨一辨。” 林妈攥紧手里那方包着药材的帕子,心情沉重的走出天字一号房。 路过舒颜两人的房间时,她朝陈二使眼色,示意他把人盯好了。 林妈出去后,有小丫头端着稀粥进来,“夫人,奴婢伺候您吃些东西吧……” 陈夫人摇摇头,“你先出去吧,我现在不想吃。” 靠在床上,眼神落向湛蓝的窗外。 那个姓舒的丫头,让她想起十六年前在青云县外纵马驰骋的时光。 那是整个北郡最动荡不安的时期,却是她一生最快乐是时光。 只可惜,一场大火,使一切化为灰烬,包括她的心。 “十六年了,”她喟然叹息,“舒将军,我现在去地下,还有机会与你再相遇吗?” 第33章 人参与商陆 一个时辰以后,林妈匆匆而回。 见桌上摆着动也没动的粥,微微蹙眉,守在旁边的丫头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夫人,您又没吃东西?”她来到床边。???.23sk. “林妈,我没什么胃口,”陈夫人勉强打起精神,“说说你的收获吧。” 提起这个,林妈的心就是一沉。 “我去了三家药材铺……” “其中一家药材铺的掌柜拿着药方和药包比对半天也没发现异常,另两家发现药方和药材有出入。” “发现异常的两家,其中一家是仔细辨别了许久才发现差别,而最后一家是一眼就瞧出里面的药材的不同。” “后来,我又找到了给您看病的那位老大夫……” 林妈把张姗的那方手帕拿出来,又把三包药材放在陈夫人面前。 “咱们从北郡带来的药材里面,人参的确不是人参,而是与人参极为相像的商陆!” “商陆?” “是,商陆!”林妈重重的点点头。 她重复着老大夫的话,“商陆与人参相像,咱们药材里面的商陆则是做的极为相像,不是极为熟悉药材的人,根本辨别不出二者之间的区别。” “这两者,药性有何区别?” 陈夫人微微阖上眼睛,掩饰眸中的复杂神色。 “一个增补进益,一个……泻下利水……”说到这些,林妈心痛如绞。 陈夫人有些疲惫,“想不到我一个将死之人,竟然还有人如此惦记。” “夫人,您的药一直是我亲自去抓药和保管,绝对没有假手于别人,所以能调换药材的时机,便不是负责煎药的春桃,而是妙春堂。” 还真被那个叫舒丫头的丫头说对了,妙春堂有问题。 “可是夫人,我不明白,咱们陈家跟妙春堂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换掉您的药材?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呢?” “等回了北郡,这事我一定禀报就郡守,这事一定要查到底。” “算了,”陈夫人悠悠叹一口气,毫无斗志的靠在床上,“……这躯壳挡了某些人的路,随便谁,想踢开便踢开罢!” “夫人,这怎么行,您不能失了斗志啊,不能叫这些背地使阴招的小人得逞。” 林妈苦口婆心,“郡守对您那么好,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为郡守想想……他那么爱您,您舍得让他伤心吗?” 听林妈提起丈夫,陈夫人眼神只亮了一瞬便又立即又灭下去。 “林妈,早伤心和晚伤心,都是要伤心的。” “我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对他来说反而是拖累,让他趁早解脱,岂不是更好?” “夫人……” 林妈还想劝她,陈夫人却疲累的闭上眼睛,“我累了,让我休息会吧!” 林妈无奈,只能先照顾她休息。 等床上人睡熟,她苍老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愁容。 老爷过世前,把小姐托付给她照顾,可是,眼看着小姐生机凋零,她没了任何办法。 她担忧的看着床上人。 就听陈夫人呓语着,“舒将军,你派人来接引灵玉了吗?我遇到一个车女子跟你很像!” 林妈浑身剧震。 “小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没忘记他吗?” 第34章 送回药材铺 因为春桃的意外事件,客栈厨房午膳供应的比平常晚了很多。 舒颜用了午膳就带着张姗去了薛氏药材铺。 远远看着自家药材铺,张姗吓了一跳。 “姐姐,你要把我送回去了吗?”她站在原地,不敢往前再迈一步。 “不是,”舒颜道,“我带你来找人……” 张姗却是摇头退后,“我爹在里面,我不进去。” 舒颜道,“你放心吧,张元今天去邻镇了,不在药材铺。” 这是昨天她跟着阿福去薛家的时候,无意听到的。 “姐姐……”张姗拉住舒颜的手,不知道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你知道吗?”舒颜道,“自从知道你不见了,伙计阿福一直在找你,你现在要进去跟他报个平安。” 亲生骨肉丢了,当爹的好像无事发生一样,照例经营药材铺,照例去别人家里吃席。 而一个小伙计,却为这件事跑断腿。 此时,血缘已经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了。 “真的吗?”张姗冷静下来,“阿福叔真的一直在找我?” 舒颜点点头,“进去吧,去跟他报个平安,叫他不要操心。” “姐姐,”张姗点点头,“谢谢姐姐为我做的一切!” “别啰嗦,快进去……我在外面盯着……” 张姗立刻就冲进了铺子。 乍然见了那个一直在找的人,药材铺的阿福简直高兴坏了。 张姗则是和他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边撸起袖子给他看那对母子对她造成的伤害,一边指着门外的舒颜。 当看着舒颜的那一瞬间,阿福惊讶万分,他对来这位曾来抓药的客人印象深刻。 “小小姐,那你现在住在哪,我能经常去看你吗?” “这个……” 张姗看了一眼站在街上的舒颜,姐姐没有说她能不能告诉阿福叔她们的住处。 所以她拒绝道,“阿福叔,我暂时不能跟你说我住的地方,不过,我一有时间会经常来看你的。” 阿福点点头,“小心点好,你爹他……”他没有说下去。 不能叫小小姐再回到薛家受苦了。 “对了阿福叔,你记住姐姐的样子,以后她来拿药,你想办法不要收她的钱好不好?” “姐姐照顾我和母亲,已经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如今来咱们药材铺还收钱,我和母亲都对她过意不去。” “小小姐,这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再收舒小姐的钱的。”m.23sk. 即使现在薛家药材铺改姓张了,他也会想办法摆平这笔账目。 这是小姐和小小姐的恩人,他们的药材铺必须要有所回报。 张姗点头,“阿福叔,这里人多眼杂,我过几天有时间再来找你。” “我和母亲,你都不必担心,姐姐会照顾好我们的!” 见张姗快速奔到大树下,和等在那里的清瘦身影并肩而行,阿福一直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怎么样,”舒颜问她,“跟阿福说清楚了吗?” “嗯,”张姗点点头,“姐姐放心,阿福叔都知道了!” 舒颜点点头。 预先通知了阿福,这样等她离开青云县,好把人托付给他。 回青云客栈的路上,两人路过书斋,舒颜牵着张姗的手走了进去。 信手拿起书架上《大宁简史》、《大宁新律》、《北郡秘闻录》等等书籍,正史、野史的都有。 舒颜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在她死后的这些年,大宁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历史上又是怎么记载她这个镇北将军的。 挑了自己想看的书,就见张姗正看着一套文房四宝发呆。 外公还在世的时候,送她去先生那里启蒙,先生夸她聪明,字也写的好。 可是自从那个女人带着儿子来了,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学堂。 那个乡下来的张志,明明笔都拿不稳,却用了书斋最好的笔墨纸砚。 “掌柜的。” 舒颜把自己挑的书递给柜台结账,顺便拿了张姗一直在看的那套文房四宝。 “姐姐,这……”张姗知道一定是因为她多看了几眼,姐姐要买给她。 舒颜一笑,“话说,这也不只给你用,你没看到我也买了这么多书么,文房四宝我也需要……” 第35章 不存在的人 回到客栈,舒颜急不可耐的翻阅起一本本史书。 不过,她把买来的所有书都翻遍了,却仅在《大宁简史》这一本史书上发现了关于自己的一丝记录。 而且,真的只是一丝记录。 因为这记录相当简略,只寥寥几笔。 “大宁二十七年,周国进犯,镇北将军舒颜驱逐周国入侵于北郡,三载而胜,举国欢腾。” 而关于她是如何被界定叛国,又是如何被仓促赐死,任她翻遍了所有正史、野史,却都没再找到一点点记录。 舒颜扔下这几本书。 能让史书最后只剩这一笔的,除了那个金銮殿上掌天下权柄的帝王,不会再有别人。 手下重重的一拍桌子,恨意绞动心口,她呼吸不畅。 “姐姐,你怎么了?”一旁认真练字的张姗抬起头来。 舒颜看着她,不自觉的问出口,“你可听说过很久以前带领北郡驱逐周国进犯的镇北将军?” 才问出口,她就想到张姗才十岁,怎么可能知道十六年前的事情。 可是出乎她意料,张姗却点点头,“知道啊,外公时常跟我提起……” “你外公跟你提过?”舒颜眼神充满疑惑。 “嗯,”张姗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笔,“外公说那时候他刚刚开起药材铺,就遇到周国进犯,北郡的百姓水深火热。” “虽然镇北军有朝廷的药材供给,但是对于整日厮杀的镇北军来说着远远不够……于是他们就经常在四周郡县采购药材……” “外公说我们薛家药材铺的药材,当时几乎都供给了镇北军……他还有幸在县衙见过镇北将军……” 舒颜忽然想到,因为当时军中对粮食和药材的需求量比较大,她曾亲自去北郡各县见过粮商和药材商。 没想到,她和薛家会是这样一种渊源。 “那么,你外公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位镇北将军后来是怎么死的?” 张姗摇摇头,“外公说,驱逐了周国之后,这位镇北将军便没了消息。” “他也一直遗憾,他说将军守护了北郡三年,受伤无数,可能悄悄解甲归田不理俗事去了……” 听了张姗的话,舒颜彻底明白,因为帝王封锁消息和史书粉饰太平,世人根本不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情。 孟弘,你真是绝情,绝情到这世间不留我一丝痕迹! 但是…… 舒颜攥紧拳头,我一定要让世人知道,你都对我做过什么事情! 一下午,舒颜就在房间研究这十六年间大宁发生的事情。 自驱除周国之后,孟弘的帝椅算是彻底坐稳,外患解除,那些因为他初登基的一些不看好的声音也跟着平定下来。 这十六年间,无论是对北郡还是整个大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也是自驱逐周国之后,大宁开启了新一轮的强兵,北郡却再没有镇北军,转而统一改成了护北军。 前几年,孟弘更是被北郡划为胞弟的封地,从此,北郡又多了一位北郡王。 舒颜惊讶不已,孟弘竟然把北郡给了弟弟孟临做封地? 孟临?! 那个喜欢跟在自己身边天真可爱的小九皇子,只是他的影子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 第36章 神婆再上门 第二天天不亮,舒颜就站在舒承祖和刘水香门口催促。 “哥哥、嫂嫂,时辰不早了,怎么还不起床下地呢?” 尚在梦乡的刘水香迷迷糊糊的道,“相公,我是不是幻听了?我又听到那个死丫头的声音了?” “怎么会,七姑不是说已经把她送走了吗?”舒承祖困意十足。 忽然,两人一同坐起身,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胡乱的套上衣裳打开门,刘水香就见舒丫头直直的站在两人门口。 她脚下一个踉跄,扯着丈夫的衣袖才不至于跌倒。 “妹,妹子……”刘水香结巴道,惶恐道:“你,你这是从哪里来呀?” 昨天,她明明没有出现。 他们还以为七姑驱鬼成功了,把下地的疲累忘记,在家高兴了整整一天。 不想,只松懈了这一天而已,这舒丫头竟然又重新出现了。 难道,七姑的法术失灵了? 还是说,怨鬼太厉害,连七姑也对付不了? 舒颜歪头看着夫妻俩,面无表情的道,苍白的脸色更显渗人,“我能睡在哪里,当然是西屋。” “从小到大,西屋一直是我的房间,不是吗?” 舒承祖战战兢兢看了一眼妻子,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慌张和无措。 一刻钟后,大槐树下,舒颜喝了一口水,然后淡淡提醒两人。 “哥哥嫂嫂,你们的动作太慢了……” 舒承祖夫妇不得不再加快犁地的速度,但是很快他们又慢了下来。 前天在地里劳作一天的浑身酸痛根本没有恢复,现在他们疲乏不已。 “娘子,怎么办?” 舒承祖一边在前面使劲扯着绳子拉着犁,一边悄悄问后面的妻子。 刘水香无奈,她拿鬼能有什么办法,“要不再找一次七姑……” “可是,这次要是再不管用呢?”舒承祖有些担忧。 刘水香就想起前天傍晚塞给七姑的那个大红包,心里就是一阵肉疼。 “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她胳膊酸软无力,几乎抬不起来。 她咬着牙,发狠道:“如果不立刻把这个瘟神送走,咱们又要干上一天的农活。” 说完,她就往地上一躺。 舒承祖吓了一跳,急忙来扶她,“娘子,你怎么了?” “哎呦,哎呦,我肚子好疼……” 刘水香朝舒承祖眨眨眼,低声嘱咐他,“我拖着那丫头,你快去找七姑,越快越好。” 然后,她继续捂着肚子在那里痛叫。 舒承祖愣了一下,接着立刻就领会了妻子的意思。 临走前他还不忘朝舒颜道,“丫头,好好照看你嫂子,我马上回来。” 舒颜这时才把眼睛从书上移开,她唇角一挑,“哥哥放心!” 等舒承祖离开,她问刘水香,“看嫂嫂似乎是疼的厉害,我送你回家如何?” 刘水香立刻拒绝,“不,不了,我肚子疼的走不了路,就在这里等着你哥请大夫来。” 周围地里还有其他干活的村人,留在这里,比她回去单独面对舒丫头安全得多。 “那我扶嫂嫂来树下避一避太阳可好?” 尽管刘水香满头是汗,被正午的太阳晒的头晕眼花,可她还是摇摇头,她不想靠鬼太近。 “我就在这里好了,太阳晒的还挺舒服的。” 面对舒颜仿佛洞彻一切的目光,她心里七上八下。 舒颜只打量了刘水香一会,便收了视线。 “那随嫂嫂的便吧,我困了,先睡一下……” 她打个哈欠、伸伸懒腰,头靠在树上,再把书盖在脸上。 见舒颜如此惬意,刘水香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没意识到危险是好事。 现在,她只祈祷丈夫的动作能快些,她可在这太阳地里挨不了多久。 难得这次,舒承祖不负妻子期望,没用上半个时辰后,他就把七姑给带来了。 驴车疾驰在桃园村的村路上,带起一片尘土。 路两旁干农活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看向驴车。 看清驴车上的人,有人道,“这不是隔壁村的那个神婆七姑吗?她来咱们桃园村干什么?” “是不是来驱鬼的啊?” “大白天的,咱们桃园村哪来的鬼,而且是舒家驱鬼这也太好笑……” 舒家,才是他们桃园村最大的鬼! 刘水香可不管村人议论什么,见七姑来了,她没了刚才的虚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七姑,你可算来了……” 同时心里道,死丫头,这回你死定了! 第37章 银子要先付 七姑一手扶着舒承祖,一手扶着刘水香,把肥胖的身躯从驴车费力的挪下来。 她脸色不好看,“你们怎么回事?” 她刚要去青云县赴一场满月宴。 这人家是青云县富户,孩子出生时受惊整日哭闹不已,便是请她去压的惊。 现在孩子满月,人家请她去赴满月宴。 有钱人家的满月宴不是普通人家可比的,七姑怎么能放过这么个好吃好喝的日子。 谁知道才走出家门,就被舒承祖给硬拉着来了桃园村。 “水香,不是我说你,我也算看着你从小长大,你过去也跟我做了这么多年邻居,现在……是信不过我的能力吗?” “七姑,不是我不信你的能力,昨天她的确没出现,可是今天竟然又回来了,你瞧瞧……” 刘水香指指树底下以书盖脸的舒颜。 七姑看看舒颜的身影,又看看两夫妻。 “你们这是在开我玩笑,那不是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吗,怎么就是鬼了?” “而且……就算是鬼,现在是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鬼怎么可能出现!” 其实鬼长什么样七姑也不知道,她只是为了钱略施把戏,胡乱作为一通。 前日,他们说西屋有鬼,她已经帮他们做过驱鬼仪式。 现在,夫妻俩竟然指着一个大活人说这就是她驱逐失败的鬼,要不是驱不掉,这不是砸她的招牌吗? 说完,七姑恼怒的转头就走。 坐着驴车,这会往青云县出发的话,应该还能赶上满月宴。 谁知刘水香却拉住她不让走。 “七姑,你不能走,我们夫妻就靠你救命了!”说着,刘水香踹了舒承祖一脚。 舒承祖急忙也跟着上前阻拦,“七姑,她真不是我妹妹!” “我妹妹力气小,可是她的力气很大,而且我妹妹没念过书,是不识字的,你看看,她竟然带着书……” 七姑止住脚步。 “每回她一进西屋就消失不见,所以我这次让相公带着你到这里来,这样才能看见她……”刘水香解释道。???.23sk. 七姑抬头看看天,反正满月宴赶不及,既然都来了桃园村,也不能空手而归。 那小丫头看着也是个胆小好欺的,哥嫂又这么恶毒,她硬说她是恶鬼,量她也反抗不了。 于是她改了主意,“既然如此,我便再帮你们一回,不过……” “不过什么?”刘水香急忙问道。 “不过你们也知道,这鬼十分凶险,我要用上更多的灵力来对付她,所以钱是上次的三倍,而且你们要先付!” “什么?”刘水香瞪大眼睛。 一听“钱”字,她本来就头大,万万想不到七姑这次还坐地起价。 可是即便如此肉疼,她还是乖乖从怀里掏出银子。 “七姑,这次也拜托你了!” 原以为以刘水香的性格,怎么也要犹豫一下,不想她竟然这么痛快的就把钱拿了出来。 七姑开心的接了钱,这次,她对没能参加的满月宴完全没遗憾了。 “你们放心吧,这次一定没问题。”随即转身从驴车上拿下自己吃饭的家伙什。 虽说是出去赴宴,但她一应东西都是带着的。 神婆不同于其他营生,随时要应对一切突发的情况。 这不,这就让她遇到了! 烈日正当中,七姑在地上摆好了香烛,然后煞有介事的递给舒承祖一把生灰,让他绕着大槐树撒上一圈。 等一切准备妥当,她桃木剑挥动,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大槐树下的舒颜,虽然以书遮脸,但其实并没有睡着。 她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麻痹刘水香和舒承祖,想看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样。 直到耳畔传来和前天傍晚一样毫无新意的驱鬼词,舒颜才知道她高估了他们。 对老实诚恳的舒丫头极尽压榨,却对一个装神弄鬼的神婆极尽大方。 即使被神婆骗了更多的银两,两人却仍然充满希望。 舒颜握紧拳头。 第38章 你会遭报应 七姑在地头又蹦又跳的搞着驱鬼仪式,那边吸引了周围种地的村民。 尽管讨厌舒家人,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但还是大家还是没忍住那份好奇。 不一会,众人都围了过来。 “还真是在驱鬼呢!” “话说,这驱的是什么鬼?” 见村人一脸不解,刘水香一指静静靠着槐树的舒颜,“可不就是那个死丫头!” “你说舒丫头是鬼?”众人都是震惊了。 “这不可能吧?” 虽然村人对舒家印象不好,也觉得他们一家像恶鬼一样。 但是他们所说的这个“鬼”,是假的,是个形容词。 可是听刘水香的语气,再加上七姑的正在做的事,她说的显然是个真“鬼”。 “难道……舒丫头还真的成了鬼不成?” “不会吧,我看她还和从前一样。” 其中一个女人这么说道,“怎么一样?” “这两天她在地头看着哥嫂干活,自己光坐在树下喝茶、看书,过去,你们谁看见过她过去能指挥他们干活的?” “再说,舒老爹把她卖到了天香楼,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让卖了身的姑娘还回归本家?” 听她这么一分析,原本围在神婆周围的人,不由都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一个嘲讽的声音道,“你们怕什么,舒丫头就算变成鬼回来,也是报复虐待她的人!” 刘水香回头看去,就见胖婶一手抱着孙子,一手提着装了饭菜的篮子站在那里。 胖婶是来给在地里干活的丈夫送饭的,不想正看到这样一场闹剧。 “你什么意思?”刘水香恼怒不已。 她早就看这个胖婶不顺眼了,整天说话阴阳怪气。 胖婶年轻时也是泼辣的人,从前她就看不过舒家人那么对舒丫头,这会见两夫妻对舒丫头越来越过分,她也就不再忍耐。 “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清楚?你这么对丫头,是会遭报应的!” “你……”刘水香变了脸色。 这句话,正说到她的害怕之处,如果不是因为怕遭报应,她又怎么会把七姑找来。 就在刘水香和胖婶剑拔弩张、七姑手舞足蹈、村民议论纷纷之际,树下的舒颜终于缓缓拿开盖在脸上的书。 她站起身,“不过睡了一小会,没想到竟然这么热闹。” 见舒颜醒来,村人看向她的目光复杂。 这人,真的是鬼吗? “大家怎么这么看着我?”舒颜语气中充满疑问,把视线落在舒承祖和刘水香身上,“嫂嫂,你身体这么快就好了吗?” 她又看向七姑,“这就是你给嫂嫂请的大夫吗,竟然这么灵验。” 说完,她抬脚往人群走来,一脚就越过那生灰画出来的界限。 “啊……”刘水香惊呼一声,靠到丈夫身后。 这时,七姑口里高喊一声,“恶鬼退散!” 一手燃烧的符纸,一手糯米,两样东西一起朝舒颜扔了过来。 舒颜轻巧的躲开满天飞散的糯米,符纸却是抬手给打了回来。 那燃着的符纸不偏不倚,正落到刘水香的胸口。 火星遇到了易燃的布料,立刻就窜起火苗。23sk. “啊!”刘水香尖叫一声,拼命扑打自己胸前。 第39章 是人还是鬼 春衫单薄,没扑灭的火很快就灼烧到了皮肤。 刘水香一面拼命扑打火焰,一面杀猪一样的嚎叫着。 “娘子,娘子……”舒承祖急忙去帮她灭火。 围在旁边的村人没有帮手的意思,一是位置尴尬,围在这看热闹的爷们多妇人少。 二是,没人愿意帮舒家。 胖婶手里的提篮倒是有给丈夫带的水罐,但她把盖在提篮上的粗麻布掖的更严实了些。 等舒承祖笨手笨脚的帮妻子灭了火,刘水香胸前已经是狼藉一片,她的脸上也受了些波及。 舒承祖脱了外衣罩在妻子身上。 两人都是惊恐的望向舒颜,同时祈求着七姑,“七姑,你快想个办法……” 七姑惊骇的望着这一幕,她给人驱鬼,这还是头一回失手。 回头看向始作俑者,舒颜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眼神阴冷渗人。 她吓得一个激灵。 “我哥哥请你来是给嫂嫂治病的,你这符纸方向扔错了。” 七姑把桃木剑挡在胸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舒颜唇角扯起一抹冷漠的笑,“我当然是人了!” “七姑,你别信她,她绝不是舒丫头,舒丫头根本不识字!”刘水香狼狈的道,“快把这鬼赶走!“ 舒颜晃晃手里的书,“原来我识字,就是鬼吗?” “不错,原来的舒丫头没进过学堂不识字,你到底是谁?” “嫂嫂怎么知道我以前不识字呢?说起来我能识字,还要多亏嫂嫂。” “如果不是你天天让我去青云县卖鸡蛋,卖不完就不让我回家,我也不会有时间蹲在私塾的窗户底下呢!” “你偷学的?”舒承祖惊讶不已。 舒颜冷眼看着二人,私塾偷学这件事是她编纂的。 舒丫头能活着就已十分不易,她不可能有时间去读书学字。 不过,她的确是经常在私塾附近卖鸡蛋。 那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大雨天,她一颗鸡蛋也没卖出去,淋着雨迟迟不敢回家。 从私塾下学的一个少年不仅好心买走了她所有的鸡蛋,还把自己的伞给了她。 从那时起,舒丫头总是在私塾附近徘徊,只为多见见那个好心的少年。 这,也许是舒丫头短暂而苦痛的人生里,唯一的甜蜜。 可惜,好景不长。 少年的母亲很快就发现儿子经常买一堆鸡蛋回来的秘密,她当街呵斥舒丫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从此,舒丫头再也不去私塾附近,少年也被母亲送去北郡的书院读书。 “好啊,怪不得那时候卖个鸡蛋天天不回家,原来是躲到私塾去了……” 刘水香从刚刚被火烧的惊慌中缓过神来。 盯舒丫头这么紧,她竟然还能找到偷懒的时机,果然不能相信外表的老实。 “不对,如果不是鬼,你那么大的力气又怎么解释?”舒承祖问道。 “力气?”舒颜玩着手里的小石子,“我的力气很大吗?” 舒承祖眼睛一瞪,那可是捏碎一只青瓷茶杯的力气。 他还记得她说能捏碎头盖骨的眼神和语气。 舒颜却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一个记事起就下地干活的女孩子,没点子力气怕是早就累死了吧?” “不像哥哥,有爹爹疼着,有嫂嫂护着,只有我一个人要在地里拼命干活。” 话音落下,周围看热闹的村人就是一阵唏嘘,他们是舒颜下地干活最好的见证人。 “哥哥如果像有我这么大的力气,其实很简单……” 舒颜一指明显落后别家进度的土地,“多来地里干活,你的力气也会变大的。” 听舒颜说到干地里的活,舒承祖一个激灵,这么一来,事情岂不是又回到原点? 来不及纠结舒丫头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碰碰妻子的胳膊。 刘水香也想到了,他们就是不想下地干活,才找了七姑一遍又一遍来收鬼,如果舒丫头不是鬼的话…… 她看向七姑,“七姑,这丫头真的不是鬼?” “哼,这么大的太阳,地上那么大的影子,”胖婶没等七姑回话,就提起地上的篮子,“有鬼?我看你们是心里有鬼!” 说完,她拉着小孙子的手继续去给丈夫送饭,这样的闹剧,她是看不下去了。 七姑这时有些骑虎难下。 她本来想糊弄一下随便往舒颜身上扔几道符纸了事,可是刚刚看舒颜利落反击的样子,明显她的算盘落空了。 “七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不是鬼吗?”刘水香语气急促。 众目睽睽之下,七姑想抵赖也不行了,只能无奈道。 “那个……我刚来时不就是跟你们说了,这是个好好的大活人!” 第40章 骗钱的七姑 “七姑!” 刘水香瞪圆了眼睛,“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们,没有鬼你却还在这假惺惺的驱鬼,还收我那么多钱?” 最重要的就是,她收了他们那么多钱! “呵呵,你们也别急,”七姑尴尬的解释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好吗?” “自从舒丫头回家,你们日夜寝食难安的,你们找到了我,我能不帮你们吗?” “你胡说,谁说我们寝食难安的!”刘水香气急败坏的跺脚。 可是即使她否认,周围的村民也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她扯了扯披在身上的衣服,朝七姑伸出手,“把钱还给我!” “什么钱?”七姑跟她装傻充愣。 “七姑,你根本没驱鬼,拿我们那么多钱,良心不会痛吗?” “我帮你们做了两场驱鬼的法事,耗费了大量神力,不管有没有鬼,法事已经完成,钱是不可能还给你的!” 到手的钱就是她的了,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刘水香把钱看的最重,见七姑如此耍赖骗自己,她也不管胸口和脸上有伤,一头就朝七姑冲了过去。3sk. 一边撕扯着七姑要钱,一边看丈夫,“舒承祖,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帮忙!” 舒承祖手足无措的看着两个撕扯在一起的女人,他虽然偷东西时的手脚利落,但是面对女人打架,就完全没了办法。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舒承祖上前拉架。 然后一指周围看热闹的村人,“你们两个还嫌不够丢脸吗?” “丢什么脸,为什么会丢脸?” 刘水香凌乱着头发喘着粗气道,“这个神婆七姑骗我们的钱,就应该让大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可是她环顾四周,发现围观的村人对受骗的自己完全没有同情之色,甚至大家互相交头接耳满脸嘲笑。 尤其舒丫头更是一副懒洋洋看好戏的表情。 但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 请七姑驱鬼,一次是十两银子,今天她又收了三倍价钱,再加上前日那一桌吃喝,她花了五十两也不止。 公爹卖舒丫头才得八十两,她竟然在七姑身上赔了五十两,她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七姑得了空,立刻摇晃着肥胖的身子往驴车上爬。 刘水香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冲过去,扯住七姑的后领疯狂的往下拉扯她。 七姑最终没敌得过刘水香的拉扯,一个失衡,重重从驴车上摔了下来。 “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七姑躺在地上哀嚎。 刘水香不管七姑的痛呼,蹲下身就去翻她腰间。 很快,她找到了刚刚给她的银子。 不过,这怎么够,还有前天的。 她又继续在七姑身上翻找,不一会,又在七姑袖间摸出几两碎银子。 虽然不足十两,但是好歹也算弥补了些前天的损失。 七姑躺在地上,见刘水香把她身上的钱财都韬光,还想伸手挡一挡,不过手伸出一半,就立刻又无力的垂下。 她本就身体肥胖、活动不灵便,加上这一摔,一时半会时缓不过来劲。 虽然身上没有力气,但是七姑嘴上可不饶人,她威胁道,“刘水香,你敢这么对我,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刘水香已经红了眼睛,“谁没有好果子吃还不一定呢!” 第41章 还有脸看戏 拿到了钱,刘水香不管七姑的死活,她站起身,扫了一眼围观的村民。 “大家看到了没,这个七姑是个骗子,以后找神婆可千万别找她!” 村民却都露出不屑的眼光,在众人眼中,她们两个半斤八两。 视线扫到冷眼旁观的舒颜,她恶狠狠的道,“死丫头,都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还有脸在这看戏?” 不能对那些瞧不起她的村人怎样,却可以把怒火撒到舒丫头身上。 当确定舒丫头不是鬼的那一刻,刘水香身上从前对舒丫头的刻薄劲就回归了。 只可惜,她永远不懂,站在她面前的是舒颜而不再是任她欺侮的舒丫头。 舒颜看着她的眼神散发着冰寒,“嫂嫂既然不想我在这看戏,那还是赶快下地干活的好。” 她讽刺道,“才下地一天半,就这疼那疼,又叫神婆又叫大夫,这样下去,咱们家的地今年就荒了……” “死丫头,我这两天对你态度好点,你是不知道姓什么了,是吗?” 刘水香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支使我们下地干活?” 说完她就撸起休息,一幅随时要上前教训她的模样。 “就是!”见妻子向舒颜发难,舒承祖也跟着撸起袖子,“敢指使我们下地,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对外,他是软弱的,可是对妹妹,他从来不手软。 “那么你们什么意思?” 面对对两人的武力威胁,舒颜丝毫不惧,“答应来地里干活的是你们,反悔的也是你们。”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们既然答应来地里干活,就要把活干完!” 最后这句,舒颜语气极重. “呵呵,去了天香楼几天而已,竟然学会威胁哥嫂了,你倒是长本事了!” 刘水香道,“我们根本什么都没答应你,地里的活从前就是你的,现在还是你的,你不要妄想让我们来干!” “看来你们只是向鬼做出了承诺,而不是我……” 手里无意识的抛着小石子,舒颜发出的冰冷的叹息。 “果然,还需要我来提醒一下你们啊!” 说完,一个抛起来的石子被舒颜曲指弹出,直直打在舒承祖露出的胳膊上。 舒承祖的胳膊上立刻传来剧痛, 不待他有所反应,第二枚石子也弹射了过来,正落在他左腿膝盖处。m.23sk. “啊!”舒承祖发出一声痛呼,接着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大家万万也想不到,舒丫头不过两颗石子,就能把舒承祖一个成年汉子打倒在地。 “啊,这是什么情况?” “舒丫头的力气好大!” 刘水香惊讶的看着舒颜,她的小石子,唤回了她的记忆,眼前又浮现她单手捏碎青瓷杯的画面。 刚刚还颐指气使的忽然就变了。 她忘记了,这才是她找七姑的初心。 如果这丫头不是因为鬼而有这怪力,那么她就是真真实实的能捏碎杯子,那么…… 她吓的一个激灵,慌忙去扶地上的丈夫。 “哥哥嫂嫂,今天耽误了太多时间,午饭就别吃了,赶快干活。” “如果再拖下去,那么晚饭也别吃了!” 语气里的威胁这么熟悉,这不就是他们过去对舒丫头说过的话吗? 刘水香愣愣的看着舒颜手里抛起又落下的小石子。 刚刚忙着和七姑撕扯,她还没察觉到,现在,她胸口和脸上被烧伤的位置隐隐作痛。 第42章 槐树下超度 看着刘水香扶着舒承祖重新回到地里,舒颜又一把拉住那个企图爬上驴车的肥胖身影。 “七姑,是吧?” 七姑一个激灵,生怕对方再度把她拉到地上躺半天。 她急忙道,“姑娘,别别别,我自己下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本来还想继续和刘水香不依不饶一番,不想突然见舒颜两颗石子让舒承祖躺倒在地,她立刻识相的转身往驴车上爬。 不过可惜,舒颜收拾了那辆夫妻,立刻就想起她来。 笨拙的下了驴车,七姑道,“舒姑娘,我的钱都让你嫂嫂拿回去了,没有钱再给你了?” “你放心,我不是跟你要钱。” “舒姑娘,我这不过是点小把戏……” 见对方不要钱,七姑老脸挤出一丝笑脸。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冲撞了你,我十分抱歉!” 既然不是要钱,那就好办了,她可以认错道歉。 谁知,道了歉,舒颜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驱鬼这件事就算了,”舒颜看着她包袱里的蜡烛、香,“你可会超度?” “超度?”七姑急忙点头,“我当然会。” 舒颜道,“那你帮我超度一个人。” “舒姑娘要超度何人?” 舒颜看了一眼大槐树,“舒丫头!” 七姑惊恐的瞪大眼睛,眼前这位不就是舒丫头吗? 这舒家一家子怕不是有大病? 哥嫂说妹子是鬼要驱鬼,舒丫头又要给自己超度,这……叫什么事啊! 可是,她也只能心里抱怨,谁叫舒颜比那两夫妻更恐怖。 于是,舒家田间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刘水香和舒承祖两人奋力在犁着地,而他们请来的那个神婆却在大槐树下跳着大神。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舒颜看着手舞足蹈的七姑,心中默默替舒丫头祈祷。 “丫头,如果你还在我身边,那么你便好好看着我替你报仇。” “如果你投胎了,希望你来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多多享福少受苦难……” 半个时辰之后,七姑大汗淋漓的完成超度仪式。 “舒姑娘,这样……可以了吧?”她小心的问舒颜。 “可以了,你走吧!”舒颜把一块银子塞到她手里。 七姑一哆嗦。 她以为被舒丫头强行硬留下做超度,对方不会给钱,万万没想到,人家给的钱比刘水香大方多了。 这时,正在努力犁地的刘水香眼角就是一闪。 她这人对金钱什么的最为敏感,舒颜递出银子的那一瞬间,她便忘记其他,心中转而升起另一个念头。 这个丫头,哪来的钱? 而此时,舒承祖再也坚持不住,拉犁的手一松,整个人跪到田里。 “相公,你怎么样?”刘水香扔了犁具,上前扶住他。 见他捂着左腿,她急忙帮他撸起裤腿查看。 就见他左膝盖鼓起一大片青肿,明显是刚刚那个石子造成的。 刘水香眼中是骇然,此时,胸口和脸上火辣辣的痛感再次袭来。 这时,一个石子落在他们身边,激起一蓬尘土弥漫。 “咳咳。”刘水香咳嗽了两声,望向大槐树下。 不再装鬼的舒颜更加冷情,“再提醒你们一遍,不要偷懒,今天的活干不完,晚饭不能吃!” 刘水香火冒三丈,“你把你哥打成这样,他这样还怎么犁地?” “还有,你没看到我身上也有伤吗?” 舒颜对他们没有半点同情,“受伤了,可不是不干活的理由!” 刘水香张口就想骂她,忽然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想起来,这句话是她以前说过的。 那时的舒丫头挨了打还挨了饿,有气无力的,她还是拿扫帚撵着她来地里干活了。 这时,刘水香注意到舒颜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木棍。 可以想象,如果她和丈夫停手不干,她就会拿着木棍上来对他们一阵殴打,就像他们以前教训她一样。 现在他们夫妻处在下风,不想挨打的刘水香只能无奈的扶起舒承祖。 直到天色昏暗,周围劳作的村民一个个收拾农具回家,筋疲力尽的两人还是不停犁地。 每个从低头路过的桃园村民,都要驻足看看苦干的两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即使听到,刘水香还是知道他们会说什么,报应、窝里斗、风水轮流转之类的。 她心里暗暗发誓,今天在舒丫头这里受的屈辱,一定要讨回来。 “好了!”直到月亮出来,舒颜终于站起身,“我想明日毋需我督促,哥哥嫂嫂要主动到田里来才好!” 说完,她转头离开桃园村,不装鬼,连舒家都没必要回去了! 刘水香和舒承祖相互扶持着回了舒家,他们做的一件事就是进堂屋找舒有德。 “爹,你说对了,”舒承祖道,“舒丫头她真的不是鬼!” 第43章 她在大牢里 舒颜一路回了青云客栈,张姗却并不在房间。 她又去后厨看了看,人也不在那里。 找不到人,她心里有些着急,毕竟春桃的死因不明,这个客栈里或许有潜在的危险。 如果张姗出事,她没法向薛巧云交代。 于是舒颜找到店小二,“小二,可见过我妹妹去哪里了?” 店小二一见舒颜,急忙道,“舒小姐,您妹妹在天字一号房!” “天字一号房?”舒颜一蹙眉。 该不会,陈家人还因为春桃的事在找麻烦? 见舒颜变了脸色,店小二急忙解释。 “舒小姐,您别着急,天字一号房是客客气气请您妹妹过去的,看样子不是找麻烦。” 舒颜点点头,去了天字一号房,就见陈二守在门口。 陈二的神色很矛盾,对舒颜他有些畏惧,又有些敌意,但是还是给她打开了门。 “夫人,舒姑娘来了……” 舒颜走进去,屏风后面不见林妈,只有一个小丫头和张姗在陈夫人身边。 “姗儿,你怎么来了这里?” 张姗正陪着陈夫人在床边说话,见舒颜进来,她才恍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靠在床上的陈夫人道,“你别怪她,是林妈今日去衙门料理春桃的事,所以才特意找了姗儿来陪我。” 舒颜见这位陈夫人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再一次袭来。 只是,她的记忆中,始终没有找到关于这个女人的一丝印象。 “其实,夫人您手下人带了一堆,虽然死了一个,但是还是有人照顾您的,为什么要把我妹妹找来呢?” 张姗只是个身世坎坷的十岁孩子,这不能不让她怀疑,陈家找张姗过来是别有居心。 面对舒颜的不满,陈夫人并没有翻脸,只是坦然的道,“大概林妈只是想有个孩子来活跃气氛……” “毕竟,像我这样年纪依然没有儿女傍身,是有些孤单的。” 舒颜吃惊的看着她。 这她倒是没想到,陈夫人这样的年纪没有儿女。 不过,看她的身体情况也大致能猜到了。 她这身体不是一日两日才虚弱成这样,没有孕养孩子也实属正常。 “舒姑娘,我听姗儿说你在外面有很多事要忙,正好我身体不适要在青云县呆一些日子,这段时间,能不能让姗儿来陪陪我呢?” 本来,林妈突然让张姗来陪自己,陈夫人还是觉得有些麻烦人家的。 可是,这个孩子陪了她一天后,她就改变了想法。 张姗乖巧可爱,会读书能认字,她陪在她身边的确让她充实了许多。 “这……”舒颜没想到陈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看向张姗,“这件事还需要姗儿自己拿主意。” 张姗点点头,“姐姐,让我来陪夫人吧,我早上给娘送了药之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正好来陪陪夫人,希望她的病也能快些好。” 见张姗自己同意,舒颜倒也没有别的话说。 对方是北郡陈家的人,张姗和她们结交也没有坏处。 陈夫人却从张姗话里听出一些东西。 “小姗儿,你母亲也病着吗?她在哪里?让你放下母亲来照顾我,这倒是不合适了……” 这个孩子陪了自己一天,她竟然不知道她的母亲也病着。 张姗脸色黯然,“夫人,照顾您和照顾我母亲,这没什么冲突的,她在大牢里……” “大牢里?”陈夫人一愣,“这是为何?” 张姗这才机会向对方说自己的身世。 说到那个存心不良的爹爹和自己可怜的母亲,她潸然泪下。 “这么说……”陈夫人看了一眼舒颜,“你们住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进大牢照顾母亲?” 第44章 谁来救救我 林妈带着陈四去衙门安置了春桃的尸体。 回到天字一号房,就见自家夫人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夫人,您怎么了?是不是张姗那个丫头让您不顺心了?” 陈夫人摇摇头,她看向林妈,“林妈,那丫头尽心尽力陪了我一天,她让我很开心。” 很开心? 林妈看着陈夫人的表情,“可是夫人,你这个样子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林妈,你昨日说青云县衙的捕头是咱们陈家分家的人,是吗?” “可不是。”一提陈捕头,林妈就有气。 本来能悄无声息解决春桃的事情,他非要带去衙门公事公办。 害她今日在衙门忙了半日,才领着春桃的尸体找地方安葬。 “那个家伙,一点陈家人的自觉都没有,连本家人也不维护,活该他一辈子在青云县当捕头。” “林妈,你明日去向他打听薛巧云的事情……” “薛巧云?”林妈念叨着这个名字,“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人?” “我听张姗说,这是她母亲,因为伤了丈夫的小妾,现在在牢里。” “张姗的母亲在牢里?!”林妈大吃一惊。 “嗯,听说她母亲在牢里病的厉害,她每日煎药就是往牢里送给母亲的。” “我看这孩子懂事乖巧又如此孝顺,如果能帮上她一把,也是好的。” 她成亲至今,膝下无儿无女。 见了舒颜和张姗这样的女孩,格外生出一份母爱来,尤其,她们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 “夫人,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打听。”林妈已经明白了自家夫人的心思。 只是想到那个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的陈捕头,她就是一阵头大,得好好想想明天怎么交涉才好。 舒颜和张姗回了房间。 张姗问舒颜,“姐姐,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答应林妈去照顾陈夫人?” 舒颜摇摇头,“那个陈夫人也是个可怜人……你想帮她,我没什么意见。” “但是照顾她的同时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她一直对春桃之死持怀疑态度。 张姗心地善良是好事,但她也该有足够的警惕心。 “你可别忘了有人在她的药上做手脚,万事留一分小心,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留意的。” 经历了外公去世、父亲变心、母亲入狱这一系列变故,张姗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太多。 交代了张姗,舒颜走进浴室。 在浴桶里撒上洗筋伐髓的药粉,她慢慢把自己浸入翻滚的水中。 痛苦袭来,舒颜紧紧咬住牙关。 尽管这痛苦剧烈,但是明显舒丫头身体的耐受力却大有进步。 “才三天时间……”舒颜喃喃。 以这样的恢复速度,不用一个月,半月之后她就可以动身去京城了。 想到暌违已久的京城和那道森森宫墙,她夜里辗转不能入睡。 等张姗起床去厨房煎药,她也跟着起了身。 看着张姗又是照顾着两炉药,她奇怪道,“不是让她们把药扔掉吗?” 张姗点点头,“林妈的确把北郡带来的药扔掉了,这些新药是请上次来这的老大夫重新抓的……” “林妈说陈夫人身体孱弱,补药不能停。” 舒颜闻着空气中混杂的药香。 喝那么多补药,到底能对那位行将朽木的陈夫人起些什么作用呢? 她暗暗摇头,不再管别人的闲事,而是简单收拾了直奔桃园村。 身体恢复的速度超出她的想象,她要加快舒家那边的进度了。 解决了舒家,再把薛巧云从牢中弄出来让她们母女相聚,她就可以身无牵挂的离开青云县。 这样计划着,舒颜就到了舒家的地头。 远远,大槐树孤零矗立,地里不见那两夫妻身影。 “看来,昨天没给足他们教训……”她脚下不停,径直去了舒家。 进了舒家,她就发现舒家今天有些异常。 院子里空荡荡,东屋和堂屋都没有舒有德和刘水香的身影。 舒颜诧异,他们该不会因为不想干农活,逃跑了? 正想着,就听西屋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哼叫。 “哎呦,哎呦,谁来救救我?” 第45章 去衙门说话 舒颜走进西屋,就见本来应该在堂屋的舒有德,竟然出现在这里。 那张过去睡着舒丫头的破床上,现在躺着浑身脏乱、瘦骨嶙峋的舒有德。 两天不见,这赌徒肉眼可见的衰弱下去。 她疑惑的不是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而是,“你怎么来的西屋?” 舒有德不能动弹,但是一见舒颜,还是立刻张嘴骂起来。 “死丫头,你这么对你爹,等我好了,有你好看!” “你莫不是被打糊涂了?” 舒颜冷冷的道,“不给你治伤的是你的宝贝儿子和儿媳妇,与我有何关联?” “如果不是你骗我去天香楼,我会被打成这个样子吗?” 说起这个,舒有德就有气,他狠狠扫落床头的水碗。 如果他不被打成这个样子,儿媳妇怎么敢这么对他。3sk. 舒颜灵巧的闪身避开崩裂的碎瓷。 舒有德大声控诉,“你这个不孝女,这么虐待你的父亲,会遭报应的!” 舒颜已经听着院中杂乱的脚步声,她眼神冷漠的看着舒有德。 “爹,你没事吧?” 舒承祖当先冲了进来,见了一地的狼藉,他呵斥舒颜,“丫头,你怎么能这么对咱爹?” “就是,”刘水香三两步进来,“妹子,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虐待公爹!” “虐待?”舒颜面色清冷,“这是从哪里说起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刘水香道,“你不仅虐待亲父,还忤逆哥嫂……” 她转而对站在门口的两人道,“两位差大哥,你们也都看到了,舒丫头虐待我公爹的事情天天发生!” 站在门口的,是两个皂衣衙役。 其中一人道,“舒丫头,天香楼告你偷盗银子和卖身契,你哥嫂告你虐待父亲,现在跟我们去衙门说话。” “偷盗、不孝……”舒颜重复着这两项罪名,冷冷一笑。 自古偷盗罪名是小,不孝罪名却大。 她看向刘水香,“这次,又是你的主意吗?” “什么主意不主意的,你胡说八道什么?要不是你不安守本分,天香楼会去衙门告你吗?” “再说,你虐待公爹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尽管是她提议崔妈妈去衙门状告舒颜的,可是她下意识的避开自己是主谋这件事。 昨天,她可是受尽了七姑和舒颜的气。 她心意难平,一边要出这口气,一边又害怕舒颜莫名其妙的怪力,于是就想到了去找天香楼来收拾舒颜。 不想,她去了天香楼,事情也并不如她所愿。 因为舒颜打伤了天香楼的不少打手,大家都不愿意来直面舒颜。 这也是为什么舒颜都回到舒家,而天香楼打伤了舒有德却不来舒家找茬的真正原因。 刘水香没找来天香楼收拾舒颜,不过头脑灵活的她立刻又想到借助衙门的力量来压制舒颜。 崔妈妈因为舒颜的逃跑憋着一口气,几乎在刘水香说出计划的一瞬间就答应了。 于是两人便一拍即合,相携着去县衙把舒颜给告了,她们就不信,舒丫头敢和官府作对不成。 第一次,舒颜觉得自己小看了刘水香。 她竟然能想到这种办法来对付她,也怪不得舒家两父子都能被她拿捏住。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舒有德,“这么说,你也就被他们说服了,是吗?” 舒有德装傻充愣,“你不给我请大夫看伤也就罢了,连口水都不给我喝,这会有什么可说的。” 他把刘水香做的事情全都嫁接到舒颜身上。 “两位差爷,劳烦你们帮我把这个不孝的丫头抓走,让她受该受的惩罚!” 昨夜儿子、儿媳来到堂屋,说出要送舒丫头进大牢这件事,他本来是不同意的。 可是儿媳说,只要他愿意配合,她便请大夫来给他治伤。 虽然躺在床上的某一瞬间他是后悔卖舒丫头的,不过权衡利弊,舒有德还是决定配合刘水香。 他现在不能动弹,一切都要靠儿子。 可是他的儿子,又是十分听刘水香的话,他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一旦他能动弹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刘水香赶出家门! 至于女儿…… 舒有德看向舒颜,唯一有些可惜的是,她一旦进了大牢,最后那点价值也就没有了! 第46章 二度进公堂 衙役的到来,让舒家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很多人都以为要被押走的是舒承祖,因为这家伙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 见舒颜被他们押着从舒家走出来,幸灾乐祸的大家一片惊愕。 “舒丫头,你这是犯了什么事?”胖婶不由自主的走上前。 “走开,别妨碍衙门办案!”刘水香一把推开她。 她还记着昨天的仇,等送舒丫头进大牢,回头再和她说道。 一个村民拉住她,“胖婶,你瞎关心个什么劲,舒家人被押走,不是大快人心的事吗?” “可是,”胖婶心疼舒丫头,“那个丫头着实可怜……” 舒颜心头一动。 昨天她为自己发声,今天依然对自己抱以同情。 又想到从前她偷偷塞窝窝头给舒丫头的场景,舒颜回头安慰胖婶。 “多谢胖婶关心,我没事,很快会回来的。” 她对舒丫头的这一片真心,值得她这一声谢。 胖婶惊讶的看着舒颜。 还是这个丫头从天香楼回来,第一次跟她说话。 刘水香“哼”了一声,“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进了公堂的门,她要是能安然出来,她刘水香三个字就倒着写。 “舒丫头……” 看着衙役把人押走,胖婶心情复杂。 又回头看看舒家的宅子,感叹一声,这里面住的是吃人的魔鬼啊! …… 照顾母亲吃了东西又喝了药,张姗又和母亲说了好一会话才从牢里出来。 才出大牢大门,正见舒颜被两个衙役押着从自己面前经过。 “姐姐……” 手里的食盒跌落,张姗立刻跟了上去,“姐姐,你这是怎么了?”m.23sk. 舒颜朝她摇摇头,“姗儿,我没事,你回去等我。” 张姗这时候哪里能听舒颜的。 她的母亲就是被官差押走,结果再也没回来,眼下姐姐也被押着,她心里害怕极了。 “姐姐,姐姐……”她一路跟着舒颜,被衙役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在地上。 “姗儿,你听我的,回去等我!” “呦呦,离家几天,这就有好姐妹啦!”刘水香在一旁冷嘲热讽。 “姐姐……”张姗哭了出来。 她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再次跟上去,这时她被人一把拉住。 “别急!”拉住她的是林妈。 “林妈,你怎么也在衙门?”张姗抹了一把眼泪。 林妈是为了向衙门打听薛巧云的案件而来。 不巧的是,今天是十五,是县衙公开审案的日子。 公堂除了不少苦主等待伸冤的苦主,也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林妈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就见陈捕头站在县令下首正在协助审案。 意识到今天大概什么也问不到,林妈退出来人群决定明日再办夫人交代的事情。 没成想,一抬头的功夫,就见舒颜被押着走进公堂,而张姗跟在后面哭哭啼啼。 林妈拉着张姗颤抖的手。 “你别着急,先冷静下来,咱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妈又带着张姗再度挤进了人群。 公堂上正在审理的案子正好结束,两个衙役把舒颜推搡了上去。 县令喝了一口茶,然后问道,“堂下原告是谁,为何告状呢?” 只听崔妈妈又尖细的声音道,“大人,我要告桃园村舒丫头偷盗天香楼钱财和卖身契……” 说完,她还不忘恶狠狠的盯一眼舒颜。 接着是刘水香道,“大人,我们也要状告舒丫头,她不敬哥嫂,虐待父亲……” 舒丫头? 乍一听这个名字,县令大人觉得有些熟悉。 而陈捕头脸色已经变了。 五天见了三次面,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察觉了陈捕头的眼光,舒颜朝他坦然一笑,似乎并不为自己被人告而感到一丝紧张。 陈捕头有些无奈,他悄悄朝旁边一个衙役招招手,然后低声吩咐他。 “你去后堂找那位大人,告诉他……” 舒丫头可一直在这位的怀疑名单里,她这么频繁的与衙门产生交集,不知是否另有居心。 这时,县令放下茶杯,威严道,“被告舒丫头,你可认罪?” 第47章 这全是诬告 舒颜道,“大人,民女无罪,这全是诬告!” “对天香楼,民女没有偷任何人的钱财,卖身契是天香楼主动给我的。” “对家里人,民女更是至恭至孝,崔妈妈和嫂嫂说的事情,都是子虚乌有。” 县令又问向崔妈妈和刘水香,“原告,你们可听见了,你们状告舒丫头偷盗、不孝,可拿得出人证、物证?” “大人,舒丫头原是舒家卖给我们天香楼的姑娘,第一次接客就把客人踢下楼……” 听崔妈妈如此说,县令一个机灵,他忽然就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舒颜有些熟悉了。 眼神落在陈捕头身上,陈捕头朝他点点头。 县令脸色变的严肃。 这时,崔妈妈还在滔滔不绝。 “……她不仅打伤了我们的人,还强行抢走了卖身契,更是偷走了天香楼不少银钱……” “大人,我那些手下还在养伤,您可以派人去查验他们的伤势……” 说着,崔妈妈指指人群中几个吊着胳膊瘸着腿的手下,“他们都是人证!” “第一次听说被卖进花楼还能打人抢卖身契逃跑的?” 公堂外听审看热闹的人这时忽然议论开了。 “天香楼的打手我见过,五大三粗的,一个瘦弱的丫头能打的过那些人?这崔妈妈莫不是栽赃嫁祸?” “我看不像,天香楼是什么地方,还需要来衙门告一个姑娘,他们私下手段厉害的紧。” “你说的也是,天香楼来衙门告人,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肯定是拿这个舒丫头没办法了,所以才让衙门来出面。” “话说这丫头瘦瘦弱弱的,你们真的觉得她能打的了那几个大汉?” “不过看崔妈妈这副样子,似乎她说的都是真的……这女子也是厉害。” 公堂上,刘水香接着崔妈妈的话道,“大人,舒丫头不光打伤了天香楼的人,也打伤了我丈夫……” 说着,她朝一旁默不出声的舒有德使个眼色。 舒有德立刻挽起裤腿,露出膝盖那一片青紫,“大人,这就是我妹妹打的!” “她不仅打我这个做哥哥的,更是虐待我那受伤躺在床上的父亲!” “您不信的话,两位去我们家的差爷可以作证。” 县令看向负责抓人的两个衙役,“真有这样的事?” “回大人,是这样没错!” 一个衙役回道,“我们去舒家拿人时,舒丫头不给父亲吃喝……” 这时,看热闹的人一片哗然。 大宁国,以孝治天下。 “从天香楼逃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她虐待父亲、兄嫂,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不孝双亲,不敬长辈,这是恶行!” 林妈在人群中听的浑浑噩噩,她不由看向张姗,“你这个姐姐,当真是从天香楼出来的?” 张姗摇摇头,“我不知道姐姐是从哪里来的。” 她只知道姐姐是和母亲在牢里认识的,其余一概不知。 现在听人是说这些,才觉得姐姐比自己更凄惨,她虽然被家人苛待,但是还没有被亲爹爹卖进花楼。 可是姐姐…… 她心中一阵难过,祈求道,“林妈,你能不能帮帮姐姐?” 林妈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果这个舒丫头是青楼女子的话,行为又如此不端,陈家贸然插手只会留人话柄,这于陈家不利。 所以,她没有回应张姗的话。 县令的目光落在舒颜身上,“舒丫头,事已至此,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他想起那天舒颜拿《大宁律》跟自己要赏银的事。 她既然熟悉大宁律法,便该知道,不孝,在大宁是重罪。 陈捕头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一个乡下女子,懂得大宁律法,识的出周国细作。 他们现在反而不在意这桩案子如何,而是要看这个女子会如何。 “大人,”面对崔妈妈和刘水香的咄咄逼人,舒颜冷静的道,“那便先说说我这不孝的重罪……” 舒颜看看堂外看热闹的人,“父亲躺在床上不能动,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而已。” “我这些日子,白天和哥嫂下地,夜里也不住舒家,没有照顾过父亲,自然也不存在虐待父亲这种说法……” “你说你不在舒家,可有人证?” “当然,”舒颜点点头,“民女自从离开天香楼,一直住在青云客栈,青云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能给我作证。” 人群中的张姗忍不住喊道,“我也能给姐姐作证!” 第48章 钱从哪里来 县令看向张姗,“你又是谁?” 张姗急忙往前走了两步,“大人,民女张姗,这些天一直和舒姐姐住在青云客栈,民女可以给舒姐姐作证!” 舒颜看了一眼张姗,转头对堂上继续道。 “前日客栈发生命案,我们两个都在现场,也接受过陈捕头的盘问。” 县令看向陈捕头。 陈捕头点点头,“是的,大人,有这样的事。” “所以……”舒颜道,“大人,民女不曾在舒家居住,又何谈虐待父亲一说。” 舒承祖没想到舒颜竟然真的有证人证明她不在家,慌张的看向妻子。 刘水香却一点也不急,“你不在家住,更是说明你不孝。” “公爹因你而受重伤,你竟然对他置之不理,即使不是虐待,也算遗弃!” 这时堂外一个充满正义的百姓道,“哪有这样的女儿,父亲重伤,她竟然不去照顾,反而跑到客栈去住?” “如果我的女儿将来对我这样不孝,我一定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掐死她……” 舒颜冷眼看向说话人,“如果你也嗜赌如命,为了区区赌资把女儿卖进花楼,还希望女儿日后在花楼赚钱继续贴补你赌钱,你再说这些混账话吧!” 那人立时哑了口,他显然想不到,案子还有个这样的背景。 站在他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唏嘘声,大家开始同情作为被告的舒颜了。 舒颜又看向刘水香。 “嫂嫂之前不是一直说,卖进天香楼那一刻,我就不是舒家人了,怎么这会却全忘了?” “我,我没有这么说过……”刘水香一阵心虚。 舒颜又看向县令。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是自民女被卖入天香楼那一刻起,便不再是舒有德的女儿了。” “照顾重伤的舒有德,是我善心,不照顾他,亦不触犯任何律法,您说是不是这样,大人?” “呃,这……”县令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没毛病。” “舒刘氏,既然你公爹已经把舒丫头卖了,你就不能再用女儿的要求来要求舒丫头尽孝了!” 刘水香一时语塞,她只想利用舒颜不孝这点把她送进大牢,完全忽略她被卖了这件事。 这时,崔妈妈却找到了机会。 “大人,既然舒丫头承认这几日一直住在青云客栈,这更是证明她偷了我天香楼的钱财。” “她自被卖到天香楼,还没开始挣钱,是不可能有私房钱的!” 崔妈妈笃定田永身上的钱财在舒颜那里,也笃信,舒丫头就算说出这是田永的钱,大家也不会信她。 早在县衙查案当天,她就否认田永身上有很多钱,而且田永的家人把他接走,也没有人出头替他找这笔钱。 这就说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田永身上丢失了钱财,不管舒颜承认钱来自哪里,最后都会进她口袋。 看着崔妈妈咄咄逼人的嘴脸,舒颜唇角挑起。 她问向公案后的县令,“大人,关于我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这件事可以说吗?” “啊,这……”县令大人忽然有些为难了。 很显然,她之所以这么富有,用的是那笔赏银。 之前那位交代过,这钱就是用来保守秘密的,这反而让他审的案子陷入两难。 不让她说吧,这件案子没法了结,让她说吧,案子倒是了结了,但是他该怎么跟那位解释呢? 崔妈妈却并不知道当中缘由,她催促舒颜。 “你倒是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啊,这笔钱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舒颜却是执着的等着县令的答案。 就在县令犹豫间,就见公堂外面走进一人。 他先是看了一眼舒颜,然后径直来到公案边上,附到县令耳边耳语了几句。 天籁小说网 第49章 你可别后悔 舒颜见飞云先是看了自己一眼,接着就在县令耳边耳语起来。 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那位神秘大人的想法。 如果他想引蛇出洞的话,这个正是个好时机。 果然,就见县令的脸色先是愕然,接着就是松了一口气般点点头。 “既然如此,”他道,“舒丫头,你便把你的钱财来源说清楚吧!” “对啊,把你的钱财来源说清楚!”崔妈妈催促她。 舒颜冷冷看她一眼,“既然你这么着急想知道,我便说给你听,不过……” 她提醒她,“你可别后悔!” “哼,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今日你必须要当着大人的面好好说清楚!” 舒颜点点头,当即大声道,“我有一千两银子……” “大人您瞧瞧,天香楼正丢了一千两银子,她偷了这么多银子,竟然还底气十足!” 崔妈妈正说着,忽然见县令瞧自己的眼色古古怪怪。 就在她一愣之间,就听舒颜接着道。 “这一千两银子,是我在天香楼捉到周国细作,县令大人奖赏于我的!” “嗯,不错,”县令点头称赞,“舒丫头虽然人在青楼,但是心思细腻,发现了客人的可疑之处……” “这样的有勇有谋的女子,世间少有,按朝廷律法,凡抓获他国细作者,赏银千两。”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惊呼,“我的天,捉住一个细作的赏银,竟然有一千两!” “这么多银子,够我一声无忧了。” “可不是,我怎么没遇到这样的好事,也抓到一个细作。” “你想抓细作,得先成为一个花娘……”有人打趣。 站在人群中的林妈吃惊的瞪大眼睛。 刚刚堂上的舒丫头说了什么,她替衙门拿到了细作? 她本来不相信站在堂上那道清瘦的背影竟然能捉住周国细作,可是看县令和陈捕头毫无变化的神色,她又不得不信。 这个女孩,不简单! 此间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堂上的三个被告。 刘水香和舒承祖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而崔妈妈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你刚刚,说,说了什么?” 舒颜眼神冷漠,“我,踢下楼的客人,是,周国细作!” 生怕崔妈妈听不清楚,她把每个字都咬的十分清楚。 然后又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你的天香楼出了细作,这是不是比死过人更有意思呢?” 崔妈妈面色瞬间变白。 青云县是边陲之县,对细作这个词,极为敏感。 一旦天香楼闹出细作的传闻,那么她以后基本就和客人盈门无缘了。 毕竟,大家本来是来花楼放松的,谁也不想莫名其妙成为官府的怀疑对象。 一想到这些,崔妈妈脸色由白变灰,凉意从头顶蔓延到脚底,整个人仿佛浸入冰水之中。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惦记的是人家手里的银票,可是万万想不到,人家的银票竟然是这样得来的。 当着众人表扬了舒颜一番,末了县令还不忘补充。 “今后大家若是发现异常之人,一经举报证实是细作,即可得赏银五百两,如果能捉住细作,也可如舒丫头一样得商赏银千两!” 单听赏银数,已经叫那些在外头听审的百姓热血沸腾。 不用说一千两,单五百两已是普通农家几辈子不吃不喝才能攒出来的身家! 大家看向舒颜的目光,从鄙视变成了羡慕。 刘水香反应最快,她立刻亲热的拉住舒颜的胳膊,“妹妹,你看看这事闹的……” “有这样的事怎么不早早跟哥嫂说,倒让我们平白误会你,我看咱们今天就到这,剩下的跟哥嫂回家说。” 舒承祖跟着点点头,“就是,平白让我们误会你。” 两人得知舒颜有一千两赏银的时候,眼神是震惊,震惊之后又是巨大的贪婪。 “我还敬你们一声哥哥、嫂嫂……” 舒颜冷冷推开她的手,又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木然的崔妈妈。 “你们若真的觉得当中误会,大可以直接问我,完全没必要联合崔妈妈把我告上公堂……” “误会和诬陷,这可是两回事!” 舒颜转头看向县令。 “大人,民女自被卖给天香楼开始,便已经和舒家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舒家和天香楼联合起来状告民女,所为的不过是民女手里的赏银。” “请大人按照律法判他们‘反坐’之罪,以弥补民女所受的伤害!” 第50章 被告变原告 所谓“反坐”,即是用被诬告的罪名来惩罚诬告之人。 眨眼间,舒颜就把自己从被告变成了原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不枉她陪这三人来这公堂一遭。 看着舒颜顷刻间反客为主,站在县令身后的飞云几乎要给她竖起大拇指。 同时心里也感叹主子有识人之明,早就瞧出这个女子不简单。 县令惊讶于舒颜知道“反坐”之罪,还不忘扫了一眼刘水香和崔妈妈等人,“诬告之罪,你们可认?” “大人,这事我冤枉啊……” 崔妈妈这时已经从打击中恢复了一丝理智。 她现在顾不上天香楼传出有细作会有什么影响,首先要做的是脱离“反坐”之罪。 “大人,舒丫头自离开天香楼,天香楼的确是丢了钱财,如果不是她花钱如此大手大脚,我是不会怀疑她的!” “这顶多是合理的怀疑,怎么能算得上诬告呢?” 县令点点头,“崔妈妈说的也有道理,舒丫头,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的,大人,”舒颜明镜一般的眸子直直盯着崔妈妈,“崔妈妈,你天香楼也丢了一千两是吗?” “是的,没错!”崔妈妈强自镇定。 “口说无凭,”舒颜朝她伸出手,“你可有证据?” “从进公堂只你就口口声声说丢了钱,如果不承认你是诬告,是不是先要证明你真的丢了一千两?” “否则……我说我这一千两丢了,是被崔妈妈你偷了,你该如何?” “怎么没有证据,”崔妈妈强撑着,“我天香楼账本记的明明白白,少那么多钱,我自然知道。” “那就好了,”舒颜沉静的对县令道,“大人,为了我和崔妈妈的清白,我请求把天香楼的账本拿来当场验证。” “你说什么?”崔妈妈大惊失色,“账本是我天香楼的机密,怎么可以拿出来。” “账本是拿来给衙门验证的,又不送给别的花楼查看,你是信不过衙门办事吗?” 舒颜神色越发冷寒,“还是你账本根本就没问题,只为了不认这诬陷的罪名,所以才强说有的?” “用一个谎言来掩盖另一个谎言,崔妈妈,你这是罪加一等!” 崔妈妈头晕目眩,她这才明白,刚刚被舒颜逼到死胡同了。 她爱财护财,账算的最精,账本自然不可能有问题。 谁能想到,诬陷一个乡下丫头偷钱,还要提前弄一本假账本做的这么全面? “啪!”惊堂木重重一拍,县令高喝一声,“崔妈妈,你可知罪!” 崔妈妈面无人色。 舒颜把她能想到的退路都堵死了,今天这诬告之罪,她是躲不了。 “你为了得到舒丫头手里的钱,先是诬告,现在又狡辩……” “既然你诬告舒丫头偷了你千两银子,本官就判你你赔偿舒丫头千两银子,另外,再打三十大板!” 崔妈妈晃了晃,眼前一片漆黑。 “至于你们……” 县令目光移向舒承祖夫妻。 “你们两个作为哥嫂,苛待妹妹不说,还诬告其不孝,来啊,各打八十大板,再拉到街上示众!” “大人,饶命啊!” 舒承祖跪在地上磕头祈求宽恕,“都是这个婆娘和崔妈妈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可惜,他想说什么都晚了,县令的红头签已经扔到了面前。 第51章 你还不配问 堂上的板子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而堂外的议论声也一直没断过。 “这桃园村的舒丫头可真是厉害呀!” “谁说不是,看着哥嫂挨板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不是说这个……”那人道,“被卖进青楼还能捉住细作翻身的,这能是普通人物吗?” “而且,崔妈妈是什么样的人物,她都败在舒丫头手上,不仅挨了板子,还要赔上银子……足见这舒丫头不是个好惹的!” “我可不管她好不好惹,我只羡慕人家短短几天就有了两千两银子,那可是我奋斗一生的梦想。” “我也是,太让人羡慕了!” “看到了吗,以后来县衙打官司,虽然咱们请不起状师,但是咱们可以多看律法的书。” “你们看那舒丫头说的起律法头头是道,句句都指在要点上,县令大人都连连点头……” “你说的不错,回头我就去买本《大宁律法》,哪天咱们打官司,不用上千两,能得几十两的赔偿我也开心……” 当然,这之后书斋几个月也卖不出去一本的《大宁律法》,库存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卖光,这是后话。 等衙役打完板子,县令大手一挥。 “好了,此诬告一案就此了结,原被告速速离开,莫要耽误后面的案子……” 崔妈妈被几个吊胳膊瘸腿的手下搀扶走,而刘水香和舒承祖则是被衙役拉着去街上示众。 堂外观审的百姓,经过舒颜这一个诬告案,再没有心思听后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天香楼竟然有细作,我得赶快跟我那个朋友说一说,让他下次可别往那里找乐子了。” “就是就是,我也要跟我兄弟说说,万一在那玩的正高兴,被当成细作抓回来审问……” “不用抓回来审问,就是被周国细作抓过去,也够你受的!” “我说,你们是不是想的有点多,你们这个样子,就是出来喊自己是细作,也没有人会信的。” “你懂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难道咱们不应该是瞪大眼睛赶快去捉个细作,好换赏银吗?” “说的不错,这赏银,可真让人心动啊!”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身影默默分散离开,而就在他们离开,另有几道身影也跟了上去。23sk. 舒颜有惊无险的走出衙门,等在门口的张姗立刻迎上来,“姐姐……” 张姗扑到舒颜怀里,痛哭失声,“你没事就好了,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舒颜摸摸她的脑袋,“傻妹子,哭什么,姐姐不是让你回客栈等我了!” “我以为姐姐只是哄我,我真的不知道……” 张姗眼睛大颗大颗的流着泪,心里对舒颜是止不住的心疼,“没想到姐姐你竟然有这样的哥嫂!” 舒颜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和他们早就没关系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越走越远,忘了原地还有一个陪着她的林妈。 见这两姐妹忘了自己,林妈只能抬脚跟上她们一起回客栈。 看着舒颜的背影,她越发觉得她不简单。 年纪不大又出身逆境,但是不论应付县令还是刁民,竟然都不见其落下风。 “这种见识不凡、心思沉稳、游刃有余的样子,的确有夫人一直思念之人的影子,只可惜,那是个男子,这是女子……” 第52章 艾草驱晦气 回到青云客栈,张姗没有让舒颜进门,而是让舒颜在门口等着,“姐姐,你等一会!” 她飞快的跟掌柜的要了一束艾草,点燃之后绕着舒颜转了好几圈。 客栈因为要经常驱蚊虫之类,常年都是备着艾草的。 “你这是在干什么?”林妈好奇的问她。 张姗解释道,“林妈,我这是在给姐姐去晦气呢!” 这是外公教她的,艾草可以驱除晦气。 虽然和舒颜只相处了几天,但是她心中已经把她当成亲姐姐。 她希望姐姐远离晦气,远离小人。 艾草烧完,张姗拉着舒颜的手,“好了姐姐,咱们进去吧!” 舒颜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不过这笑意很快就一闪而逝,因为她感受到来自身后注视自己的目光。 猛一回头,就见那辆熟悉又低调的马车正停在街口。 舒颜默默收回视线,是那位神秘大人的车驾。 对方这样观察自己也不是一两次了,她早就习惯了。 既然他已经允许她说出银子来源,说明他已经开始有所行动和部署。 但是明显他也把她当成嫌疑人之一,总是是不是来盯上自己一盯。 非是她没感受到冒犯,而是想想现在是抽丝剥茧的非常时期,对方多多提防自己也无可厚非。 她转头跟着张姗进了客栈。 进客房之前,舒颜还不忘问和她们一同返回的林妈。 “林妈,能在县衙遇到你,可是春桃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听张姗说过,春桃的身后事应该是昨天就处理完毕。 林妈摇摇头,“春桃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我今天就是单纯想去感谢陈捕头的帮忙而已。” “没想到,去的不巧,正碰到县衙公审,陈捕头根本没空与我说话。” 关于夫人让她打听薛巧云的事情,她一个字也没透露。 她还不清楚薛巧云为什么坐牢,所以不想提及这件事。 虽然陈家在北郡财大势大,但是,树大招风,陈家的一举一动也极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万一那薛巧云是个十恶不赦的,张姗再求着夫人一定把人救出来,那岂不让夫人为难? 尤其夫人身体虚弱,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她不想夫人再在别的事情上操心。 见林妈神色躲闪,舒颜也不再继续追问。 以她那种谨慎的性格,能在关键的时候看护张姗一二,她也是感激她的。 林妈则是对张姗道,“姗儿,你姐姐受了惊吓,你今天就好好陪她,夫人那边我会跟她说的!” 张姗点点头,“谢谢张妈!” 经历突如其来的惊吓,她的确没心思去陪陈夫人了,她心里更担心的是姐姐。 看着张姗又是给她泡茶,又是去端点心的忙碌身影,舒颜坐在窗口眺望不远处的大牢。 舒家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后面,就该着手薛巧云的事情了。 根据衙门的记录,薛巧云持刀刺伤了李琴儿的胸口,她的肺部受伤严重。 可是,她去过薛家两次,听那李琴儿说话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肺部受过伤的人。 “要想办法看看那李琴儿的伤口才行……” 第53章 关键证据点 张姗端着午饭走进门来,就见舒颜依然沉默的坐在窗边。 她的心也跟着一沉。 姐姐一直这样默默看着外面,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她不由就想起母亲刚刚被判入狱那几天,她也是整日这样呆呆的。 想想姐姐的父亲、哥嫂,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轻声问道,“姐姐,你饿不饿,我去厨房拿来饭菜,你吃些吧!” 她以为姐姐是在为身世而感伤,不想,舒颜回过头来,脸上并没有什么感伤低落的情绪。 张姗的心也跟着一松。 也是,姐姐是谁? 她聪明又坚强,还帮母亲把脉看病,不是一般人。 舒颜道,“姗儿,吃了午饭,咱们出去一趟……” “姐姐又要去买书吗?”张姗放下饭菜问道。 这几天,姐姐白日出去忙,但是不管多晚回来,总是能带上几本新书回来,夜里洗澡之后,她还要挑灯夜读。 姐姐才比自己大五岁,可是她看的书比外公看的书还要深奥。 那些书,她完全看不懂不说,姐姐竟然还看的飞快。 桌上这摞满的书,都是姐姐几天之内看完的。 舒颜摇摇头,“不是去买书,咱们两个有别的事情要做!” “好。”张姗点点头,急忙把饭筷摆好。 姐姐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她只要跟着姐姐就好。 吃了午饭,两人一路去了薛家。 “姐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张姗奇怪的问道。 和上次突然去到药材铺不同,这次张姗一点也不怕姐姐要把她送回家之类。 因为她信任舒颜,她既然搭救她们母女,就不会做再送她回虎口的事情。 发出疑问,只是单纯的好奇姐姐为什么今日出门的目的。 “我想过了,”舒颜站在街角,看着薛家古朴的宅子,“要想给你母亲翻案,关键点在李琴儿身上。” “姐姐,你说什么?”张姗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帮我母亲翻案?” 她先是震惊,然后就是欢喜,“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欢喜过后,立刻又是忧愁,“可是……” “事实俱在,县衙已经定了案,母亲的确是伤了那个女人,这还能怎么翻案呢?” “所以我说你母亲能不能翻案,全在李琴儿身上。” 舒颜四下看看无人,带着张姗翻进薛家。 她悄声问她,“李琴儿房间是哪个?” 张姗带着她绕到后院正屋。 天气日渐和暖,李琴儿把正屋的门和窗户都敞开,一个人坐在窗户底下纳着鞋底。 这个时辰,丈夫张元在药材铺忙碌,儿子张志在学堂学习,整个薛家就她孤零零一个人。 舒颜拉着张姗蹲在墙角,思忖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看到她的伤口。 或者晚上再过来一趟,等她脱衣服洗澡看上一看。 看清了薛家的卧房和布局,她就想起身等晚上再来。 不想,这个时候薛家院门被“砰砰”的敲响。 屋里的李琴儿抬起头。 舒颜急忙拉着张姗蹲下身子藏好。 “谁呀?”李琴儿放下手里的鞋底,起身来到院里。 等她徐徐打开院门,舒颜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就见一个身穿灰衣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薛家门口。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看见来人,李琴儿惊讶中还带着一丝惊慌。 第54章 一对狗男女 那灰衣男回答,“我今天来青云县送货,顺便就来看看你们母子。” “你疯啦,”李琴儿埋怨道,“这个时候来,万一叫别人看到,你还让不让我们母子活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婆娘、儿子都在这里!” 灰衣男兴冲冲来,先得李琴儿一通埋怨,当即脸色难看起来。 “你小点声!”李琴儿急忙捂住他的嘴,朝门外左右看看,然后一把他拉进院里。 她关上门,呵斥道,“你疯啦,想让外面的人都知道是不是!” “你放心,不会会被别人知道,我是看着周围没人才来的......” 灰衣男靠近李琴儿,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怒气瞬间就没了。 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忍不住在李琴儿浑身上下摸索起来,“这些日子不见,你可想死我了!”23sk. 墙后的舒颜急忙捂住张姗的眼睛。 可即使被姐姐捂住眼睛,张姗也知道两人之间在搞些什么猫腻。 自李琴儿来这,为了显示她得张元的喜欢,常常当着薛巧云的面和张元亲热,有时候也难免不被张姗瞧见。 她心脏剧烈跳动,并不是因为李琴儿和灰衣男之间的亲密和黏糊,而是这女人给她爹戴了绿帽子。 最重要的是,听他们语气,张志竟然不是爹的儿子,不是她弟弟。 张姗拳头攥紧,下一刻就想跳出去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一通。 察觉她的异动,舒颜死死按住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瞧你这个死样......”李琴儿被灰衣男一搂一抱,几乎要软化在他的怀里。 但她也仅仅只是沉迷了一小会,很快就找回理智。 “你不能在这多呆,小志快要下学啦,快走......” “走什么走,这些年我也受够了,小志也该知道有我这个爹了!” “你疯啦,让小志认祖归宗,你能养活的了他?” “光他去学堂读书那些钱,就够你受的,你要是想小志以后有更好的生活,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捣乱了。” “而且你现在认回儿子,我之前做的努力岂不就白费了,我白受那婆娘一刀了?” “说起这个......”灰衣男伸手去扯她衣裳,“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李琴儿见他来扯自己衣裳,一把拍下他的手。 灰衣男猥琐一笑,直接抱起她就往正屋走,李琴儿半推半就。 进了屋,关了门和窗,接着就是一阵调笑声。 舒颜急忙趁着时机带张姗翻到墙外。 “姐姐,你怎么不让我进去揭穿这对奸夫淫妇......”张姗情绪激动。 “就任这个女人拆散我们好好一家,而不受到任何惩罚吗?” “谁说是放任她不受惩罚啦,”张姗摇摇头,“只是眼下是要先拿到证据救出你母亲。” “你现在揭穿他们,只是证明了张志不是张元的儿子,李琴儿给张元戴了绿帽子,于你母亲,有什么益处呢?” 张姗猛然冷静下来。 即使父亲知道了李琴儿是骗人,可是他对她们母女造成的伤害已经不能弥补。 父亲愿意去给别人养野种,那是他的事,她要救母亲。 她流下眼泪,“姐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舒颜道,“现在,咱们兵分两路。” “你去药材铺那边监视张元,把这几天他都要做什么事情,一一弄清楚。” “我来守着他们两个,顺便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姐姐......”张姗还想说些什么。 舒颜却催促她,“快去吧,你没有轻功,翻墙进出、跟踪人都不方便,晚上咱们在客栈见。” 打发了张姗,舒颜重新翻上薛家墙头,来到卧室房顶上方,小心翼翼揭开一块瓦片。 第55章 原来没受伤 拿走瓦片,舒颜向下看去,屋子里的两人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之所以把张姗支开,并不是真的需要监视张元什么,而是因为接下来的画面小儿不宜。 猴急的男人脱去李琴儿的衣裳,舒颜也目不转睛的盯在李琴儿逐渐暴露的身上。 “咦?不是说你被那个女人刺在胸口吗?”男人看着她光洁的前胸,“伤口呢?” “什么伤口!”李琴儿娇笑一声,白嫩的胳膊搂住男人脖子,“我能叫那个蠢女人伤着?” “既然你没有受伤,那衙门为什么会判那个女人伤人而入狱呢?还是你们买通了县衙?” “还需要为这点小事去打通县衙吗?”李琴儿道,“只需要买通大夫就行了!” “说起那天还真是挺惊险的,她刚失了孩子,拿起刀要伤我,我拼命抵挡……” 两人在争执中,一起跌倒在地,薛巧云体虚,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本来,我想就此算了,我也只是想挤兑她,不是想让她死,没想到,张元立刻想到一条毒计送她进了大牢。” “这下可好,不用我再出手,一切水到渠成!” “我跟你说,你要是这时候来坏我好事,我和小志恨你一辈子!” “知道了,不会……”这时男人把李琴儿紧紧搂在怀里,李琴儿的喘息也跟着粗重起来。 舒颜把瓦片盖上,遮住那一室旖旎,脸色更是冷漠到了极致。 重生之前,周旋于前朝和皇室,她只知道官场险恶。 重生之后,借着舒丫头的身体,她领略了人心凉薄。 很快,正屋的房门被打开,李琴儿依依不舍的拉着灰衣男来到大门口。 “记着,”她嘱咐道,“张元初一、十五都要去药王庙。” “知道了,你等着我……”男人一笑,最后在李琴儿屁股上摸了一把,才转身离开。 李琴儿望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终于关上大门。 她没有发现,就在她关上门的一瞬间,一个灵巧的身影从墙头跃下,一路跟着男人而去。 舒颜远远跟着灰衣男离开青云县,一路尾随他去了李家村。 看着那块刻着“李家村”三个字的巨大路石,舒颜忽然想到李琴儿也姓李,莫不是就是这个村子的人? 其实,确定李琴儿没有受伤,也有被买通作假的大夫,这些足可以替薛巧云翻案,她已经没必要从灰衣男身上找线索。 但是,从舒家人身上,她懂了一个道理。 单纯把恶人送进牢房或者杀了他们,对他们而言反而是种解脱。 对于那些为一己私利而害别人的人,必须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然张元的出发点是因为薛家有钱而入赘、李琴儿给他生了儿子而陷害发妻,那她便收回薛家的财产,证明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 灰衣男停在李家村一处房屋前,门前挂的幡上写着一个“铁”字。 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道,“李全,我那新菜刀你打好了没有?” 李全急忙道,“打好了,你来的正好……” 说完,他打门,院子里的东西也敞露在舒颜面前,原来是一家铁匠铺子。 把菜刀包好,递给来人,又收了钱,李全舒服的躺在院中的椅子上。 随手拿起旁边的酒壶,悠悠的哼起小曲。 听着曲调,舒颜只觉得一阵耳熟。 她挑起嘴角,“有意思了……” 第56章 舒家着火了 走出李家村,舒颜觉得这一趟的收获比预想多。 李全哼的那首曲调,她十分熟悉,这是天香楼最近刚推出的新曲。 舒丫头被关在天香楼时候,天天听歌舞伎排练这支曲子。 她也跟李家村的人打听过,李琴儿的确是李家村的。 十几年前,李家独女李琴儿为了生计,去青云县的饭馆当了厨娘,后来不知怎么就回了村。 不久,她肚子就大了起来。 起初,李琴儿还受到村里不少人的嘲笑,可是很快大家就发现,自李琴儿大肚子起,李家人再也不下地干活却吃穿不愁起来。 村人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就是李琴儿给哪个富户做了小妾,被正室不容所以被富人送回来出钱养孩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琴儿原以为张元就是那个可依靠的富户,不想他只是金玉其外,根本没什么钱财,而且彼时他正用尽心思要去做别人的上门女婿。 发现了张元的真面目,李琴儿忿忿回村,很快又和同村的李全眉来眼去。 但是李琴儿嫌弃李全只是个打铁的,家里没有多少钱,并不想嫁给他。 又知道张元成了薛氏药材铺的女婿,于是便在某一日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去找了他。 起初,张元也只愿意暗暗给她些银钱,等李琴儿生了儿子,而妻子薛巧云因为体弱,这么多年只育有一女之后,张元对李琴儿的儿子逐渐上心。 直到老丈人死了,他就迫不及待把李琴儿和张志两人接近薛家。 “呵呵,哈哈……”把这样的一个狗血故事搞清楚,舒颜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笑里,含着无尽嘲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张元大概以为自己是得到最多的那个人,孰不知,他可能是最倒霉的那个。 “该用个什么方法,让他在最震惊的情况下,给他致命一击呢?” 舒颜边走边想着,却忽然见迎面走来几个高大的身影,她立刻动作迅速的躲到附近一棵大树后面。 此间正是一个岔路口。 几人停下问领头,“头儿,这是三岔路,咱们该往哪边走?” 领头的人吊着手臂,手腕上也缠着厚厚的绷带,“走中间。” 舒颜认得这个领头人,正是那日在汤面摊子被她踩断手腕的天香楼打手。 一行人中,除了他,其他人的手里都提着两个罐子。 他们从大树前经过,空气中飘来一股桐油的味道。 舒颜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去桃园村还带着桐油,所为哪家,不用猜也知道。 几人借着夜色掩护把舒家院门用木棍别死,又在外墙堆上一圈干树枝和柴火,然后泼洒出桐油扔上火折子。 很快,火苗窜起。 看舒家陷入一片火海,领头人下令,“走。” 自始至终,舒颜都躲在暗中看着他们行动,完全没有出手相阻的意思。 一来,她此时正在休养身体,不是这几人的对手。 二来,对舒家她没有助火添柴,已经是慈悲。 火光照的她脸庞和眸子都是红的,心里算算日子,明日就是舒丫头的头七,烧上这么一场,也算不错。 不过,她的目光却是移向隔壁胖婶家。 有桐油的助燃,火势蔓延的很快,若是任由发展,肯定会殃及胖婶家。 平日胖婶对舒丫头颇为关心,不能让她家为舒家的错误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舒颜翻进胖婶家,在水井边打了几十桶水泼到两家连接的墙头,她才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失火了!” 这时,舒承祖和刘水香终于从睡梦中被烟呛醒,他们一边努力向外逃跑,一边高声呼着“救火”。 舒家的火光照亮半个村子,发现异常的村人敲锣打鼓来救火。 胖婶慌乱的抱着小孙子从房里出来,见隔壁火光漫天,她急忙打开院门冲到外面的街上。 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帮忙灭火,大家关心的问胖婶,“胖婶,没事吧?家里还有没有人?” 胖婶摇摇头,丈夫去外村大户人家的田里帮忙,晚上就宿在人家那里,家里只她和小孙子。 有人道,“这火从舒家起,胖婶家竟然没受多少连累,看来还是好人有好报……”3sk. 胖婶也是心有余悸,“可说不是,也实在是幸运了些……” 这时,舒家的大门已经被众人合力砸开,舒承祖和刘水香相互扶着出来。 劫后余生的两人正大口喘气。 村长却问道,“承祖,你爹呢?” 第57章 爹还在西屋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两夫妻身上。 “对了,我爹,我爹还在西屋呢!”舒承祖忽然想起来。 自从把爹挪到了西屋,除了一天送一餐,他几乎忘了自家爹爹的存在。 在加上这次在县衙挨了打,游了街,回来他们夫妻两个只顾自己养伤,好像还没给爹爹送过饭! “承祖,你们怎么能只顾自己逃啊……” 年迈的村长跺跺脚,又指挥着其他人,“快,快,舒有德还在西屋……” 两个壮汉披着被村民打湿的被子,一头闯进了火场。天籁小说网 炙热的空气袭来,两人呼吸就是一窒,勉力在西屋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眼看火势愈大,两人就想退出去,忽然听到床下有微弱的声音传来。 “救……命……” 原来舒有德见起火,腿不听使唤的他用最后的力气躲到了床底。 两人合力把床掀翻,把舒承祖从床底拖出来。 正在这时,房顶上的横梁带着火焰落了下来。 正拉住舒有德的两人吓的闭上眼睛,可是不知怎的,明明朝他们落下的横梁,却忽然调转了方向,堪堪擦着两人落向旁边。 西屋浓烟滚滚,他们没发现一旁还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两人呼了一口气,不敢再犹豫,急忙带着舒有德逃出火场。 舒颜本不想出手相救,奈何那两个村民无辜,她不能叫他们在火场横死。 趁着村民被逃出去的人转移视线,她轻飘飘落进隔壁胖婶家。 “舒有德,你怎么样?” 舒有德被放在舒家不远处的大树下。 村长上去拍了拍舒有德。 “爹,爹……”舒承祖扑到他身旁。 此时,他才觉得愧疚,发现火情的时候,他真的是把父亲忘的一干二净了。 舒有德脸色被火焰熏的黢黑,半人半鬼的睁开眼睛,他颤颤巍巍朝村长伸出手。 “有吃的吗?村长,给口吃的吧!” 自帮着儿子、儿媳把舒丫头送进衙门,他就再没有吃过一口东西。 傍晚,饿昏的他好不容易听到儿子、儿媳回来的声音。 但是他饿的发不出声音,而挨了板子加上游街的舒承祖和刘水香,互相涂抹了伤药只顾埋头大睡,也完全忘记了舒有德。 不知谁递给了舒有德一个窝窝头,他立刻三两口直接下肚,然后又再度伸出了手。 看着树底下凄惨的舒家三人,一向瞧不起他们的村民都是唏嘘不已。 “要我说呀,这火起的这么邪乎,肯定是报应!” “就是,卖女儿为了赌资,又冤枉人家不孝……” “听说舒丫头在公堂已经和他们断绝关系了,要我看呀,早断关系早好。” 这时,刘水香艰难的站起身。 “娘子,你要去哪里?”舒承祖问她。 刘水香看了一眼残垣断壁的房子,“房子都烧没了,也没地方住,我自然是回娘家!” “娘子,我也跟你一起去岳家……”舒承祖也费力的站起身。 刘水香却白了他一眼,“你妹妹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想进我家的门?” 舒承祖愣在那里。 “明天我会叫我弟弟把和离书送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她当初嫁来舒家,就是因为舒家还算有钱。 不想舒有德执拗的把钱都输到了赌坊,一家子穷困潦倒到要卖女儿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尤其,她已经注意到院门外那堆没烧尽的柴火。 这场火,明显就是有心人而为之。 公爹因为去天香楼找茬,就被崔妈妈打的遍体鳞伤不能下床,她害崔妈妈挨了板子又赔了银子,崔妈妈派人来放火烧死他们也不是没可能。 崔妈妈狠辣,刘水香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快脱离舒家会娘家保命。 第58章 娘子你别走 “娘子,你这突然说的什么话?”舒承祖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水香。 他没想到,妻子竟然能说“和离”这样的字眼。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说着,他就要去摸刘水香的头。 “别碰我,”刘水香一把打掉他的手,“我跟你说真的,咱们就此作罢吧!” 说完,她瘸着腿转身就要走。 舒承祖急忙拉住她,“娘子,你别走,你走了叫我怎么办?” 眼见妻子就要丢下自己,他六神无主。 “叫她走……”这时吃了两个窝窝头的舒有德终于有了力气。 刘水香要离开舒家,这是他巴不得的事情。 只要她一走,儿子就不会再听她的摆布,到时候他们父子还能如从前一般和谐。 可是舒承祖早已经习惯了有妻子做自己的主心骨,“娘子,我不能没有你……” 他拉住刘水香的胳膊,不舍得让她走。 得罪了舒丫头,又害怕崔妈妈的报复,刘水香是铁了心。 “你放开我,让我走……” 一个要走,一个想要挽留,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暗中的舒颜看着这一幕,又见火起的这么突然刘水香肩上竟然还背着包袱,显然是早有准备。 她捡起地上一块锋利的石子,抬手向她的包袱打去。 只见刘水香包袱里面的东西忽然掉落一地。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舒承祖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捡起地上的东西。 是一包沉甸甸的碎银子。 刘水香想去捡已经来不及了。 火起时,她正在收拾银钱,她的确是准备趁着夜色离开的。 不想,崔妈妈的动作比她快。 一听说游街的两人被释放,她后脚就派人来火烧舒家,不给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儿媳妇……” 舒有德靠在树下惊呼,“你说家里没有钱了,让我把女儿卖去天香楼,你好狠的心……” “公爹,你可别在这装无辜,把卖女儿的罪过推到我身上。” 刘水香见事情败露,也不再也掩饰。 她天性贪财,如果不是当初的舒家有些根基,她又怎么会嫁给舒承祖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 舒有德也不是逢赌必输,偶尔赢回来也不少,只是他在赌坊进出习惯了,手里有多少钱并没有数。 刘水香就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藏上几钱银子,时间久了,她的私房钱也就越来越多。 有时候,舒承祖偷回来的金银首饰也会让刘水香去青云县当铺典当,至于当多当少,他们父子也不识字,自然由她说了算。 “即使我把手上的钱都给你又怎样?你输光了,还不是照样要卖女儿?你卖舒丫头,只是早晚事而已。” 此刻,反正已经撕破了脸,她毫无顾忌。 说起买女儿这件事,过来救火的村人就对舒家充满了鄙夷之色。 整个桃园村,还没有哪家卖过女儿去花楼,舒家倒是开了这个先例,尤其,还是为了赌资。 眼看着火已经救下,人也好好的,村人不想看舒家人这些自私的嘴脸,大家各自收拾工具回家继续睡觉。 “村长,你别走,你,你帮我主持公道……”舒有德见村长也要走,急忙拉住他。 年迈的村长摇摇头,“有德,当年你和你妹妹也是你娘一个人拉扯大的。” “虽说你妹妹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得病过世了,可是你母亲当初无论怎样难,可从没有想过卖你妹妹……” “怎的到你这里,只是为了那么点赌资,就要卖女儿去花楼?” “舒有德,你说说,你干的这叫人事吗?” “给舒丫头吃最差的,干最苦的,就为了一个“赌”字,你把那么孝顺的女儿丢了……” 村长一指还拉扯着的舒承祖和刘水香,“你倒是对他们好,起火的时候,他们管过你吗?” “村长,我……”舒有德被村长这一通指责,一时无言以对。 “种恶因得恶果,我帮不了你什么,”村长敲敲拐棍,“你们自家的事,自己好自为之吧!” ???.23sk. 第59章 不是亲生的 主事的村长一走,仅剩的几个村人也走了。 胖婶抱着小孙子回家前,看着舒家还散发着热气的断梁破瓦,就是一阵舒心。 她替舒丫头庆幸,“幸亏丫头不住这里了……” 趁着舒家父子愣神,刘水香也顾不上银子还在舒承祖手里,悄悄没入黑暗之中。 非是她舍财保命,而是她怀里还揣着几张面额不等的银票,碎银子是小,银票才是大头。 大树下,只剩舒有德和舒承祖两父子。 “爹……”见爹爹竟然让自己的妻子离开,舒有德无奈的道,“你怎么能让她走,咱们的房子烧成这个样子,咱们两个去哪呢?” “你怕什么。” 舒有德躺在树下,吃了两个窝窝头,他已经有些力气了。23sk. “你手里不是有银子,咱们重新来过就是。” 舒有德看看手里的银子,“这点钱,够咱们买个屋子还是重新盖个屋子的?” 舒有德眼中有了神采,“你别急啊,等爹爹去赌坊再赌上一把,咱们就能换大宅子了……” 舒承祖瞪大眼睛,“爹,你疯啦,你都什么样了,还想着赌呢!” “你信爹爹,爹赌了这么多年了,这次一定能翻身,到时候咱们不光买新宅,爹还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 “你疯了,疯了,真是无药可救了!”舒承祖跺跺脚,扶着腰坐在大树另一边。 他准备天一亮就去岳家,哪怕不能劝回妻子,跟着她一起落脚也好,总之他不想和这个爹爹多呆上一个时辰。 “承祖啊,你听我说……”树那边,舒有德还没放弃,想继续游说儿子。 “爹,你忘了刚刚村长教训你的话,祖母抚养你和姑姑的时候,也没想过卖女儿,你就为了进赌场,卖了舒丫头。” 舒承祖小偷小摸是事实,和妹妹不亲近是事实,对妹妹呼来喝去也是事实,可他从没想过把她了。 得知父亲把妹妹卖去天香楼的时候,他还震惊不已。 “你懂什么,”舒有德道,“你姑姑是你祖母亲生的,那丫头若是我亲生的,我当然也不卖她!” “爹,”舒承祖又吃惊的从树下跳起脚,“你说什么?” 舒有德忿忿,“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我是她亲爹和她有血缘,她能把我害成这个样子?” “爹,你是不是被火烧糊涂了,舒丫头不是我妹妹,那谁是我妹妹?我娘不是难产而死吗?” “不错,小玉是因为生那个死丫头难产而死,不过她可不是你的亲娘。” “爹,你到底在说什么,”舒承祖几乎要被舒有德绕晕了,“舒丫头不是你的女儿,而我不是我娘的儿子?” “那年你从树上摔下来,摔坏了脑袋不记事,一直把小玉认作亲娘。” 回忆往事,舒有德脑海中却怎么也浮不起小玉的容貌。 舒承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爹,你说,娘不是我亲娘,是舒丫头的亲娘?” 他忽然就想起那难忘的时光,幼时承欢母亲膝下,却原是享受的舒丫头亲娘的时光 那他对舒丫头的那些怒气,岂不是毫无理由? 他以为是因为舒丫头的出生抢走了自己的母爱,没想到,却是他享受了舒丫头的母爱…… 只可惜,舒颜这时已经离开了桃园村,根本没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 舒家的火燃起了她的心头火,要想把这火灭下去,只能用另一把火焰来熄灭了。 第60章 天香楼失火 夜幕之下,青云县家家烛火如荧,甚至有些都早早熄灯睡下,只有天香楼灯火通明。 只可惜,这通明的灯火,越发衬托天香楼的寂寥。 天香楼从客人鼎沸到空无一人的境地,也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而已。 若是说前几天是因为花娘推人下楼而生意惨淡,那么今天就绝对是因为县衙的那一场案子了。 不少花娘懒洋洋的闲在大厅里。 崔妈妈瘸着腿在楼里走动,心中悔恨不已。 早知如此,她就任那个舒丫头抢了卖身契好了,顶多是八十两银子,她天香楼有什么赔不起的。 现在好了,和那个舒刘氏联手去县衙告了舒丫头呢,她手里的钱反而来路明了了,她天香楼却不清白了。 天香楼出了细作,而且这人过去还是常客。 更重要的是,有县衙的赏银在那摆着,人人都盯着天香楼想找第二个细作,谁还敢轻易上门。 万一被怀疑是细作,他们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想到这里,她就恨不得生吞活剥舒家那两夫妻。 好在,今晚手下去火烧舒家给她出气,手下人怕被人发现,点了火就离开了,最好,那两人就交代在大火里才好。 崔妈妈正想着,忽听后院不知谁喊了一声,“着火啦!” 她一个激灵,急忙瘸着腿往后院赶。 赶到后院,就见漫天的大火肆虐,大有蔓延到前厅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她拉住一个忙着救火的厨子。 那厨子端着水盆哭丧着脸,“崔妈妈,许是火星子溅到桐油上去了。” “桐油,什么桐油?” “就是你让人去外面买回来的桐油啊,那东西一见火就着。” 崔妈妈无力的后退几步,“桐油!” 她是叫人去买桐油了,不过那是为了对付舒家,不想到,舒家的火竟然燃到这里。 “你们怎么干事的,几罐桐油都看不好吗?” 她愤怒的扯着厨子的衣领。 厨子欲哭无泪,“崔妈妈,这事我冤枉啊!我也不知道谁弄了这么多桐油堆在厨房……” 崔妈妈腿一软。 等一帮打手慌忙过来救火,崔妈妈一个耳刮子打到领头人的脸上。 “你们这些废物,让你们去烧了舒家,你们把自己家也烧了是吧!” 这时,县衙也闻知了火情,派了水龙队来救火。 崔妈妈不敢再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半生心血被火舌疯狂舔舐。 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再也不用烦恼没有客人上门这种事了,因为她马上就没有天香楼了…… 一晚上目睹了两场大火,舒颜的心情终于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要感谢崔妈妈。 如果不是她派人去烧舒家,她也想不到这个法子来对付天香楼。 借着燃起的火势,她点燃了带来的纸钱。 “舒丫头,希望你喜欢我为你做的!” 等到天香楼被灭了火,没有戏可看,舒颜才回了青云客栈。 张姗已经等的着急了。 “姐姐,你说分头行动,没说是这样晚呀,我看外面乱哄哄的,你没事吧?” 舒颜安慰她,“就是路上遇到了有趣的,所以才耽搁了……” ???.23sk. 第61章 依然是夫妻 天香楼着火的事,第二天便传遍了整个青云县。 张姗一早去厨房煎药的时候,也听客栈做饭的厨娘说了。 想到姐姐昨天回来那么开心,看来就是这件事了。 欺负姐姐的人得到了恶报,她也跟着开心。 舒颜拿了她给薛巧云准备的食物和药,“我今天有些话要单独和你母亲说,你就留下陪陈夫人。” “姐姐,你是不是要跟母亲说……”张姗咬咬嘴唇,“你要跟母亲说昨天咱们见到的事情吗?” 舒颜点点头,也不隐藏自己的意思,“我想问问你母亲如何决断。” 张元为了堂而皇之霸占薛家的财产,并没有因为薛巧云进了大牢而和她断绝关系。 明面上,他们依然是夫妻。 如果张元知道李琴儿的孩子不是他的,势必会紧紧抓住薛巧云这根救命稻草。 所以她要提前问清楚薛巧云的想法。 那是还和她有婚书的丈夫,她如何对待这个丈夫,关系到后面为她翻案的做法。 之所以不让张姗去,因为怕提起这些事的时候,薛巧云会在女儿面前觉得难堪。 “所以……”舒颜在牢中,把昨天那一幕告诉薛巧云,“你是如何决断?” 薛巧云看了一眼舒颜,看到她眸中坚定的目光,不由又想起了几天前,她们两个在牢中相遇的场景。 自父亲去世,她经历了痛苦、失望、绝望,直至眼前这个女人给她带来了新的希望。 过去,父亲就觉得她性格绵软,容易被人拿捏,她自觉嫁了个好男人,从不在意这些。 牢中这些日子,她早已经彻底想明白,父亲可以给她依靠,丈夫却不可以。 “不论他是被那个李琴儿骗还是如何,我是不会原谅他的,请舒小姐帮我夺回父亲的产业!” 舒颜点点头,“你既如此说,我便知道了!” 她悄声道,“待我回去准备准备,两日之内,助你脱困!” 薛巧云捂着怦怦跳的心口,“真的……会那么快吗?” 舒颜郑重的点点头,“你只安心等着看好戏!” 走出大牢,舒颜只觉今日的天和重生那日出牢门看到的天一样蓝。 收回目光,她诧异的看着从衙门走出来的林妈,“林妈,这么巧?” 林妈点点头,“舒姑娘,是有点巧……” 夫人有张姗陪着,她就借机出来再找陈捕头办一办夫人吩咐的事。 陈捕头见林妈来找自己,颇有些惊讶。 他知道因为春桃的事情,她对自己印象不好,尤其见林妈还是带着礼物来,他就更是吃惊。 “林妈,如果是夫人有事吩咐,您直接说就好了,如果只是送这礼物,我看您就带着礼物回去吧。” 昨天暴露细作的事情,衙门已经开始布防,他现在不能有一丝松懈。 林妈见这陈捕头一点也不知情识趣,呆头瓜一个,心里恨这小子不上道,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陈捕头,我来是想跟你打听下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陈捕头不由眉头一蹙。 “就是女牢里那个薛巧云的事情!” “薛巧云?”陈捕头一愣。 这几天,他对这个名字可太熟了,那位可是也一直盯着这边呢。 他眼神疑惑,“林妈,你打听她做什么?” 林妈见陈捕头神色有异,急忙解释道。 “你别误会,她的女儿住在客栈,陪我家夫人说话解闷,夫人很喜欢她。” “所以我才来打听打听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案子,让这一个小女孩沦落在外?” 陈捕头表情这才松懈,“原来是这样,林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薛氏的案情不重,可否交一些银子缩短她的刑期,早些放她出来让她们母女团聚?” 林妈说的很委婉,并没有要求衙门直接放人,而是问能不能提前放出来。 不想,陈捕头立刻摇摇头,“林妈,你说的这事,不可行!” “陈捕头,只不过这样一件伤人的小案子,而且据我所知,对方也只是受些伤并没有人命关天。” “既然你和县令大人都做不了主,难道还需要郡守出面不成?” 林妈眼见这陈捕头油盐不进,愤怒之下抬出了郡守大人。 陈捕头急忙摇头,“林妈,这不是郡守出不出头的问题,而是……” 想到那位还需要利用薛氏观察舒丫头进出大牢的目的,他叹一口气,“别的人我都能帮忙,独独这薛氏……不行!” 第62章 早早回北郡 林妈和舒颜一同回了客栈,陈夫人正和张姗说着话。 见张妈脸色不好看,她笑着对张姗道,“姗儿,你先回去吧,谢谢你帮我煎药。” 张姗点点头,起身带着空碗离开天字一号房。 舒颜没给她刷碗的时间,而是拉着她回房问道,“你可知道当时给李琴儿治伤的大夫?” 张姗摇摇头,“出事的时候,我只顾看护晕倒的母亲,不记得是哪个帮她看的诊。” “那除了张元和李琴儿,还有谁知道?” 张姗咬唇想想,“阿福叔应该知道,母亲被判案的时候,一直是他在前前后后帮忙。” “那好,咱们去找阿福!”舒颜起身,张姗立刻跟上她。 两人离开客栈的时候,林妈正跟陈夫人一五一十学着陈捕头的话。 “夫人,你说这是不是个榆木脑袋……” 林妈气的不行,“一个出身陈家旁支的小捕头,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咱们。” “好像他们小小青云县有很多秘密要保守似的。” “林妈,你先别急,许还真被你说着了,这青云县有秘密。”陈夫人靠在床头。 尽管喝了新配的药,她的身体也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3sk. “夫人,您的意思是……”林妈疑惑的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道,“你昨天不是跟我说,舒丫头是从天香楼出来的,还捉过一个细作吗?” “是这样的,没错!”林妈点点头,“她一个农门丫头有钱住客栈,都是县令大人赏的银子。” “虽说大宁在周国入侵的那场战争胜利,可是咱们大宁也损失惨重,而之所以如此惨重,正是因为潜伏在大宁的周国细作。” “战争都结束这么多年,我知道郡守也一直在暗中调查,可是被拿到明面上说细作这件事,这还是咱们北郡第一次。” “夫人,这是什么道理呢?”林妈还是不解。 “这就是说,县衙在通过舒丫头这件事大肆宣扬细作的线索,这就是他们的秘密。” “夫人,您这样越说我越不懂了,他们放消息也好,捉细作也好,跟咱们要救薛氏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那陈捕头很明白的跟我说了,救谁都行,独独不能是薛氏,难道这薛氏和周国细作扯上关系了不成?” 陈夫人摇摇头,疲倦的闭上眼睛,“这我也不知道了,既然薛氏的事情不能急,咱们就等上一等……” “可是夫人,我觉得咱们不能再等了,青云县既然在布网捉周国细作,肯定会乱的很,咱们还是早早回北郡吧。” “不行,”陈夫人闭目拒绝道,“还有三天就到祭日了……” “夫人,十几年来,您风雨无阻的来祭拜,心意,地下的人早收到了,咱们不差这一年,明年再来就是。” 陈夫人又缓缓睁开眼睛,眸中苦涩。 “林妈,你真的觉得我明年还能来?” “夫人,您福大命大,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怎么会熬不到明年。”林妈鼻头发红。 陈夫人再次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道,“你也说是熬了,早早让我去见了想见的人,是最好的了……” 第63章 书斋有新书 张氏药材铺。 阿福远远就瞧见了站在门口大树下的小小姐在朝自己招手。 他急忙抓了一包药材包好,然后跟坐在后堂悠闲喝茶的张元道,“掌柜的,今日该给西街瘸腿的王屠户送药了……” “行了,你去送药吧。” 张元朝他挥挥手,然后自己捧着茶壶坐到了柜台后面。 阿福提着药包出来,来到拐角一个小巷子。 “小小姐,舒姑娘,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 舒颜也不客气,直接问道,“阿福,你可知道李琴儿受伤那天是哪大夫帮她治的伤?” “舒姑娘,为什么突然要知道这个?”阿福疑惑。 “阿福叔,您就别问了,快说是谁就行!” 阿福见张姗着急,急忙老实回答,“是住在西街的钱大夫。” “这人品、口碑如何?”舒颜问他。 “这……”阿福道,“舒姑娘,不瞒你说,我倒是不觉得这钱大夫医术有多好,只是不少人都是信服他。” “为什么这么说?”舒颜对阿福的话已经有几分信了。 一个有医术的正经大夫,不会去帮张元这样的卑鄙小人诬陷发妻。 阿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药包,又看看舒颜。 “舒姑娘帮我家小姐治病,也是个精通医术的,我正要去西街给王屠户送药,不若你跟我去瞧瞧。” “王屠户?” “月前,王屠户忽患腿疾,请的钱大夫医治,而他的药则是一直在我们药材铺抓……” “所以,你瞧着他的方子不对?” “我只懂药,不太通医理,看不出方子哪里不对。” “但这王屠户的腿疾却是越治越严重,现如今已经不能正常走路,需要我去给他送药。” 舒颜点点头,“看来,这王屠户家里不差钱……那我就跟你一起去瞧瞧罢。”23sk. 阿福急忙走在前面,“小小姐,舒姑娘,我给你们带路……” 三人路过书斋,就听小伙计在那里吆喝,“书斋有新书到,要买《大宁律》的里边请……” 这时,有几个书生也路过书斋。 “呦呵,半月不回青云县,书斋竟然要靠卖律法这样的书度日了吗?” “是咱们这几个读书人去了北郡城,所以县里没有读书人了吗?” 几个人这样调笑着,却见周围人一听小伙计吆喝,立刻一窝蜂的挤进书斋。 “掌柜的,给我一本《大宁律》……” “掌柜的,我要两本……” “掌柜的……” “这是什么情况?”几个读书人不由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拉住买书出来的人问道,“你们这些贩夫走卒,买什么《大宁律》,一个个想做官想疯了?” 那人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胡说八道什么,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是吧?” “我告诉你,青楼的花娘都能捉住周国细作,得一千两赏银,你们读书做官要几年才能挣出来?” “就是,读那么多书,还不如好好读读国家律法呢!” 另一个买到书的人附和道,“你知道被别人诬告偷钱的,可以要求‘反坐’的吗,他诬告你偷多少钱,就要赔你多少钱?” “呃,这……都什么跟什么!”那书生被怼的有些恼怒。 “嘿,一看他那个样子就不懂,多余跟他说,还是快回家研究《大宁律》是上策。” 看着买到书的几个人相携离开,几个书生目瞪口呆。 “不过去参加了个‘乡试’,我们这是错过了什么?” “谁知道呢,”另一个书生道,“和贩夫走卒能有什么可说的,咱们还是回归正题的好!” “不错,”那人回过神来,看着被环绕在中间的书生道,“周文俊,还是你母亲有先见之明,一早就把你送到北郡城的书院读书。” “这次你稳得头筹,又难得回青云县,你可要好好宴请我们这些昔日的同窗不可!” 对于这些同窗的话,周文俊恍若未闻,他的目光被人群中一个人影吸引。 路过的舒颜也察觉到这道目光,她的心仿佛狠狠被敲击了一下。 第64章 心中白月光 那道熟悉的清俊的影子,几乎不用搜索舒丫头记忆,他的名字就立刻就舒颜的脑中跳了出来。 周文俊,舒丫头心头白月光一样的男子。 这一刻,属于舒丫头的心,“怦怦”跳的不停,可是舒颜却扭头快速离开人群。 她的鼻头忍不住发酸。 这不是因为见到了那个周书生,而是为了悲苦的舒丫头。 自下生,就没有母爱,在成长中也没得到父兄的关爱。 豆蔻年华,遇到那个心动的男子,却遭到对方母亲的羞辱。 舒丫头这短短一生,辛苦中透着心酸,苦的让人心疼。 “姐姐,你没事吧?”见舒颜脸色不对,张姗关心的问道。 “舒姑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身体不适,不如先回去休息,我改天再带你去……”阿福也道。 “我没事,”舒颜揉揉鼻子,“可能闻了什么不舒服的气味,咱们快去那王屠户家吧。” 救出薛巧云,她在青云县的事差不多就结束了,她要抓紧时间回京城。 救了别人的母亲,也不知她的母亲如何了? 周文俊也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个一闪而逝的身影,就要追上去,同窗许书生却拉住他的胳膊。 “周文俊,看什么呢?” 周文俊有些急切,“好像看到个熟人……” “我说,该不会是那个卖鸡蛋的小丫头吧?”一旁的刘书生问道。 几个同窗对他的事都颇为了解。 “我说文俊,你娘说的话,你都忘记啦?” 许书生提醒他,“你现在是秀才了,而且还是解元,那样的乡下丫头配不上你。” “再说,你这次回来是定亲的……” 他这样一说,周文俊仿佛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知道,母亲之所以同意他和这些书生一起出来,是因为她已经事先都交代过他们,让他们拉着他不去见舒丫头。 可即使被母亲强制送去北郡城的书院,他心心念念的依然是那个雨中瑟缩的身影。 周文俊脑海中,又浮现两人初遇的那个下雨天。 雨水顺着粗衣女子浓密的睫毛流下,清澈的眼眸努力想在雨中睁开,就在她眸子投来的一瞬间,那里面满溢的一泓悲伤便触动了他的心弦。 于是,他想也不想的买走了她所有的鸡蛋,甚至还把手里的伞递给了她。 而他淋着雨回了家,还大大病上了一场,可是那道清瘦的身影却仿佛住进了他的心里。 他日日下学总是期盼那一道身影出现。 她向他投来的眸光盈盈,鼻梁挺直俏丽,单薄的身躯总是让人忍不住想拥在怀里。 即使身穿最简陋的粗布衣裳,也挡不住她天生丽质。 可惜好景不长,母亲发现了他的心思,并且以死相逼把他送去北郡城。 这次乡试,他才中解元,母亲便立刻定下了婚事,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时间。 他有心抗拒这桩婚事,奈何母亲天性偏执,连父亲都不能反抗她的意愿,更何况他这个为人子的。 尤其母亲总在大家不顺她意时以死相逼,一家人都拿她没办法。 想起自己马上要定亲了,周文俊熄了那颗想追上舒颜的心。 也许同窗说的对,既然那时就断绝了,现在也没必要让各自再难过。 只是他的心,还是闷闷的不好受。 几个同窗拉着他往反方向走,就这样两拨人一拨往东走,一拨往西走,渐行渐远。 舒颜和张姗跟着阿福来到西街王屠户家里。 此时的王屠户正坐在自己的门口支起的摊子前,“来啊,猪肉,今日新宰杀的猪!” 从前,他都是站在摊子前吆喝,但是这些天因为腿疼的厉害,只能坐在凳子上。 有人上前买肉,他便艰难的扶着桌案站起来,给人家切好了肉,他再坐下。 如此反复,看得出来他每站一次都十分痛苦。 “舒姑娘,这就是王掌柜了。”阿福一边介绍,一边上前打招呼,“王掌柜。” 胖胖的王屠户见他来,又看看他手里提着的药包,他把油乎乎的手往自己围裙上一抹。 “阿福,你这次药送的有点早啊,我的药明天才吃完呐!” 阿福看了看自己随便拿出来的药包,笑道。 “王掌柜,我今天不是来给你送药的,是带朋友过来瞧瞧你。” “瞧瞧我?” 王屠户先是诧异,然后又看看站在他身旁的舒颜。 “哦,带着这么好看的小娘子来买肉,什么时候定的亲?” 第65章 你这是诅咒 阿福被王屠户这一句给闹了个大红脸。 他急忙摆手,“王掌柜,你别误会,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舒姑娘。” “我带她来找你,是有别的事!” 王屠户就更是疑惑了,他们来他摊子前不买猪肉还能是为了什么? 又见舒颜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腿,他不由把腿往桌案底下缩了一缩。23sk. 他的腿,最近不仅灼烧疼痛,更是红肿难看。 也就是在自己的猪肉摊前,他才撸起裤腿缓解一下热痛,在人前,他还是介意被别人看到的。 却不知,只这短短一瞬间,舒颜已经从他腿上看出了些端倪。 虽说是春天了,天气已经算不上寒冷,但是也绝没热的要撸起裤腿把腿全露出来才能消热。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腿部症状严重有灼热之感,也说明他的腿部症状已经不可小觑。 “王掌柜,能不能歇摊一会,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腿。” “你这个姑娘年纪看着不大,竟然还有这种爱好?”一个杀猪的屠户,张嘴说出来的都是浑话。 舒颜沉着而冷漠,“如果你以后不需要再站起来,那就当我没说这话。” “你,说什么?”王屠户就是一愣,“你这是诅咒我站不起来?” 他脾气暴,就想上前和舒颜理论。 奈何腿上不给力,扶着桌案站了半天才起身,更别说冲到舒颜面前了。 阿福急忙扶住他道,“王掌柜,您刚刚这话说的有些过分,是我请舒姑娘过来帮你瞧瞧的。” “瞧什么瞧,有什么好瞧的?她是大夫吗?我一直在钱大夫那里治的好好的!”王屠户才不领他这份情。 “我说阿福,虽说我和你认识的时间不短,也算得上是朋友,可是你也不能干涉我的事不是?” “我跟你说,要不是钱大夫嘱咐我去你们家药材铺抓药,我就在自家巷口抓药多省事,还巴巴跑好几条街去你家药材铺!” “我照顾你家生意,你可倒好,带着别人上门寻我开心!” “王掌柜,我不敢拿你寻开心,我求你好好听我说……” 阿福看看四周,小声解释。 “你一直照顾我们家药材铺生意,我很感谢你,但是药材铺现在不是我们老掌柜在的时候了……” “就信我一次,你的药方有问题。” “你胡说八道,钱大夫亲自开的药方,能有什么问题?” “是真的,王掌柜,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让舒姑娘帮你看看腿,有什么话,咱们瞧过了之后再说!” 见阿福一脸诚恳不像是说谎,王屠户有一瞬间怔愣。 最后,他妥协的朝旁边的沽酒的摊子吆喝一声。 “老赵头,帮我看一会摊子,我去去就来……” “行了,你去吧……” 隔壁老赵头正给人沽着酒,大声应和了一声。 王屠户扫了三人一眼,“你们跟我进来吧。” 说完,他艰难转身进了身后的家门。 舒颜最后走进去,见院子颇大,倒是没有想象中屠户家的那种血腥场面。 整体看来,甚至算得上干净。 王屠户指了指院中的桌子,让几人坐下,然后自己也艰难的扶着桌子坐下。 舒颜也不跟他啰嗦,“手给我……” 王屠户见这女子竟然朝他伸出了手,他立时色眯眯的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正想抚摸柔夷,却被舒颜一把扼住手腕然后反转了过来。 “啊!”王屠户惨叫一声。 他一双杀猪剁肉的手最是有力,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轻松反转拿捏,惨叫之后就是心惊。 只这一下子,他便老老实实,后面更是不敢再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舒颜细长的手指搭在他脉搏上,仔细诊了脉。 她问他,“可是感到双腿屈伸不利,越来越炙热难当,夜间最为难熬?” “你怎么知道?” 王屠户随即看了一眼自己的裤管,见自己露在外面的大腿,“我忘了,你早看见了的!” 舒颜不理会他,接着又道,“除了这些,可还有身热、口渴?” 王屠户睁大了眼睛,“这些,都是阿福告诉你的?” 第66章 就好自为之 阿福急忙摇摇头,“王掌柜,我又不是大夫,又没给你看过病,怎么会知道你的症状?” “肯定是我不经意跟你说了,然后你就告诉她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 而且,她还说的这么清楚。 阿福还是摇头否认,“王掌柜,你真的没有告诉我。” 王屠户看着舒颜,质问道,“那就是你在钱大夫那里打听来的。” 舒颜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你刚刚出现的情况,这几天,钱大夫也帮你把过脉吗?” “这……”王屠户愣住了,“这倒是没有。” 他这几天的确没见过钱大夫,而且身热、口渴也的现象也是昨天才出现的。 原先,他只是腿部不适,膝盖处有些发热和肿痛,可是吃了一个月的药,腿不仅没好,反而还站不起来了。 不仅如此,他现在浑身上下也都跟着不对劲起来。 疼痛的部位从腿传到了全身,腿有时腿像有蚂蚁在啃噬一般,有时又像很多人拿着钢针在扎自己一般。 那疼痛劲上来,生不如死。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信,“钱大夫说过,服药之后会有些不良反应。” “只要熬过这个阶段,我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舒颜白了他一眼,“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是自然,他可是青云县有名的大夫,不信他难道信你吗?” 舒颜嗤笑,“你是得了不治之症还是什么,怎的会越治越严重呢?” “什么不治之症,你瞎说,钱大夫说就是普通的风湿骨痛而已……” “既然是普通风湿骨痛,怎么治了一个月却越来越严重,你确定再过几天就好?” “还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冷,“过几天就彻底站不起来?” 王屠户大受震惊,“你胡说,我相信钱大夫。” 随即他质问阿福,“你到底带这个女人来做什么?你没听到吗,她处处对我冷嘲热讽?” “王掌柜,不瞒您说,我自小在药铺长大,虽然不会给人看病下药方,但是也看了不少方子……”阿福给他解释。 王屠户不耐烦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掌柜,钱大夫给您开的方子大有问题,这才让你的腿患原来越严重,我是看不过去,所以才叫舒姑娘过来帮你。” 王屠户吃惊之下,仍然不信舒颜比钱大夫更能帮到他。 “找个女子来帮我看病,又说钱大夫开错了方子,你糊弄谁呢?” “看来你瞧不起女子给你看诊,”舒颜利落的站起身,“那既然如此,你就好自为之吧!” 本来,她也不想行医救命,能来这王屠户这里,完全是看在阿福的面子上。 既然有人不知好歹,而她也已经见了钱大夫的行医水平,这就可以离开了。 见舒颜要走,阿福急忙拉住她。 “舒姑娘,既然都来王掌柜家了,您好人做到底,帮帮他吧!” 王屠户早先和老掌柜关系不错,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对他这么上心。 看阿福如此恳求舒颜,王屠户越觉得他们是在搞花样,他更加坚定的赶三人离开。 “你们走,快走!” 就在他“呼”的站起身赶人的时候,腿部传来一阵剧痛。 也仅仅是用力站起来那么一小会,他的腿就再也撑不住他的身体,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见王屠户轰然倒地,大家都是一愣。 “舒姑娘,王掌柜这是怎么回事?”阿福焦急的上前去扶王屠户。 舒颜此时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地上的王屠户正抓着自己的脚踝。 “救……救我!” 他疼的脸都变了形,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现在,他不管对方是女子还是大夫,总之有人能立刻帮帮他就好。 他的腿实在太痛了! 第67章 一样的方子 舒颜无奈,只能从腰间拿出随身的几枚银针。 这几枚针,不是给人针灸的,而是用来防身的。 是以,针没有那么讲究,比针灸用的火针还粗上一圈。 此时,那王屠户腿痛的厉害,她也来不及准备趁手的,只能拿她的护身银针将就一下。 吩咐阿福找来烈酒浇在银针上,又把针放在烛火上炙烤一番。 最后,舒颜执针快速扎到王屠户的腿上。 很快,王屠户腿上几处大穴位就布满银针。 尽管这些针比火针要粗,可是王屠户并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在针刺入穴后感到一丝轻快之意。 他不由长呼一口气。 这种轻松自如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感觉到了,不仅腿不疼了,他还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这样感觉着,他就真的从地上站起来,蹦跳了几下感受自己的双腿。 “咦,我的腿竟然不疼了!”他高兴的道。 舒颜没给他好脸色。 “你尽管乱动,再多动几下,银针就窜进你的体内游走……” 王屠户这才醒悟,他腿上还扎着银针。23sk. 他立刻老实下来。 “姑娘,你医术高明,是我王屠户看走了眼,刚刚多有得罪,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王屠户也算豪爽之人,见对方救自己于痛苦之中,立时对舒颜大为改观。 言语间,也充满了佩服。 舒颜见他诚心认错,不再多和他计较。 又等了一会,她收走了他腿上的银针,然后写了药方递给他。 “你以后,按这个方子抓药。” “这方子不是和钱大夫开那个方子一样?” 王屠户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这方子和钱大夫开的方子竟然一样。 所以,两个大夫之间的差别是一个给他针灸,一个没给他针灸的区别吗? 舒颜用烈酒清洗着银针,“你瞪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一样吗?” 阿福急忙从他手里接过药方。 仔细看过之后,“王掌柜,这和钱大夫开的方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王屠户指着上面的药材名字,又指指自己那张旧方子,“我看药名都是一模一样。” “药名是一样的,可是……”阿福指指每个药材后面,“分量不一样!” “是,是吗?”王屠户又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不一样啊,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那关系可大了,”阿福道,“是药三分毒,凡事物极必反,我想这就是你腿疾迟迟不好的原因。” “物极必反?”王屠户重复着这个词。 “所以,你就让这位神医来给我瞧病?”这会,舒颜已经在他口中从小丫头变成了神医。 “太过而伤阴,是疾病更缠绵难愈。”舒颜漠然道。 她擦完了银针,小心收到腰间,对阿福道,“咱们该走了……” 他们可不是专程来给这个王屠户看病的,还要去找钱大夫。 王屠户送他们出门,怔怔的来到自己的肉摊前。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梦一般。 进门前,他还瘸着腿,这会出来,他竟然能顺畅的走路。 又想到钱大夫为了敛财,让自己的腿病一拖再拖,他剁肉刀往案板上狠狠一扔,刀就深深扎进木墩子里。 他开始收拾摊子上的东西。 隔壁沽酒的老赵头问道,“王屠户,怎么这么早就收摊?” 又见他灵活的挪动着脚步,诧异道,“这钱大夫可真是神了,你的腿好了?” 附近的人对这位钱大夫还是有口皆碑的。 王屠户低头看看腿,“可不是,我这就再去找他给我看看腿!” 此时,阿福已经带着舒颜和张姗来到钱大夫看诊的摊子前。 “舒姑娘,这就是钱大夫了!” 他一指端坐在摊前的那个人,只见那人正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诊脉。 第68章 孩子没保住 张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钱大夫。 中年年纪,慈眉善目,与看诊的病人交谈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如果不是知道他给李琴儿做了伪证,凭第一眼,张姗立刻就相信眼前这是个仁医。 “舒小姐,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为免张元起疑,这就要回去了……” 阿福不能在外面多呆,“如果你有事情,随时再去药材铺找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舒颜点点头。 阿福又和张姗告别,才转身离开。 张姗看向舒颜。 “姐姐,既然知道这个钱大夫是个庸医,又做了伪证,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衙门告发他,然后给我娘翻案?” 舒颜摇摇头,“现在不能离开,要好好盯紧他。” “这是为什么?”张姗不解。 “你看他没有正经药堂,只支这么一个简单的摊子给人看诊,这是游方大夫的常用做法。” “游方大夫?”张姗还是不大懂。 “游方大夫四处游历,并不在某一地置办产业安定下来,这也说明他十分谨慎。” “咱们不知道张元和他如此勾结,衙门中有没有帮他们瞒天过海的人,万一消息走漏他立刻逃跑,咱们就得不偿失。”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最万无一失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进衙门而不是咱们扭送。” “这?他怎么可能跟咱们去衙门?”张姗愣了。 “简单……”舒颜附在张姗耳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张姗脸上先是诧异,接着豁然开朗。 舒颜伸手拿起旁边茶水摊上的一杯残茶,甩了几滴水在自己额头、脸上,然后捂着肚子假装很痛苦的样子。 “哎呦,哎呦……” 张姗立刻意会,急忙上前扶住她。 “姐姐,你怎么样,疼的厉害吗,马上就到钱大夫那里了……” 这时,钱大夫摊子前面一个人刚刚坐下,见舒颜拍在队尾又腹痛的厉害,他急忙站起来。 “这位姑娘,疼的这么厉害,还是你先……” 舒颜也不和他谦让,拉着张姗的手快速来到钱大夫的摊前,然后一屁股坐下。 这动作迅速的,让那个让位置的人颇为尴尬。 张姗祈求的看着钱大夫,“大夫,你救救我姐姐,她最近总是腹痛的厉害。” 说着,张姗解开腰间沉甸甸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碎银子递过来。 “只要您把姐姐看好,钱不是问题。” 钱大夫眼睛一亮,他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穿着普通,竟然还是有钱人。 “莫急莫急,让我来看看……”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示意舒颜把手腕放在脉枕上。 半晌之后,舒颜试探的问道,“钱大夫,我怎么样?” 那钱大夫却是犹豫了一下。 他观她脉象,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可是看她脸色又的确是虚弱、苍白,尤其她额间还因为疼痛流下汗水。 “这……”钱大夫看看张姗腰间的荷包,不想白白放过这个挣钱的机会。 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来搪塞这个女子,舒颜却道,“难道,我的孩子保不住了?” “孩子?”钱大夫又愣住了。 这女子正是豆蔻年华,想必是刚刚嫁人急着给夫家传宗接代,所以才有这种幻觉。 不过这可提醒了他,他脸色跟着变的同情,“你猜的不错!” “你的孩子的确没保住……” “你身体羸弱,于子嗣上有些困难,不过,只要你按我的方子调养,我保证你三年抱俩……” “钱大夫,你说的是真的?”舒颜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那是自然!”钱大夫点点头,“不过……” 他好心提醒她,“调养身体,药方需要跟着身体情况时时变换,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钱算什么,”舒颜急忙摇摇头,“只要让我能生儿子,钱大夫,您赶快给我开方子吧。” “好!”见对方出钱如此不在乎钱财,钱大夫更加确定来人家底殷实。 方子里就捡着金贵的药材一通写。 一边写一边还不忘补充,“你的方子里有几味年份比较久的药材,寻常药材铺没有这个东西。” “你直接去东边的张氏药材铺抓药,他家的药材最齐全……” 舒颜更加确定钱大夫是和张元勾结的,这药材钱,想必有一部分最终会流进他的口袋。 就在钱大夫开方子的时候,等着看诊的人都在围观。 人群之后,还有几个书生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书生面色苍白,正是周文俊一行。 第69章 黑心的大夫 鉴于天香楼的惨痛教训,东街附近几家饭馆都暂时挂牌歇业。 各家馆子关起门来排查一切可能引起火灾的着火源。 虽然歇业几天会少赚不少钱,但若是像天香楼那样,店铺没了的话,他们就连赚钱的地方都没有了。 几个书生见中意的饭馆关门,不得已又辗往西街的饭馆走。 不想,众人正看到舒颜问诊这一幕。 见刚刚还好好的女子,这会却表情痛苦,周文俊心中一痛,他再也顾不上母亲的叮嘱,就要朝那女子奔去。 可当听到那句“难道我的孩子保不住”,迈出去的脚步生生止住,他脸上的表情苦涩难当。 “你瞧瞧,说你什么好……” 许书生一把拉回他。 “你把她放在心里,心心念念的,甚至想拒绝母亲给你安排的亲事,可是人家呢?” “人家早早转头嫁与他人,你看她那一副样子,这是急着要给夫家开枝散叶呢!” “就是,文俊,咱们走吧,莫要为无谓的人耽搁,快去饮酒庆祝才是正途!” 失魂落魄的周文俊最后看了一眼那道清瘦的背影,最终在几个书生的簇拥下离开了。 舒颜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情,她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钱大夫写药方。 等他最后一笔落下,舒颜“轰”的起身,一手扯着药方,一手扯着钱大夫的衣领。 “庸医,你贪财害命没有医德,跟我见官去吧!”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后面还排队还想找钱大夫看诊的人愣住了。 钱大夫想把自己的衣襟从对方手里扯回来。 奈何对方看着是一个弱女子,力气竟然恁大,他试了几次都挣脱不开。 他吹胡子瞪眼,“你这女子,我好开心给你看病,你却胡说八道,谁是庸医?” 舒颜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我说的就是你,你就是庸医!” 钱大夫气的浑身发抖,“你凭什么说我是庸医?” “就凭我明明没有怀孕,更没有流产!” “你,这……”钱大夫愣住了,“你没有怀孕?” 他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你是谁派来的?你是故意来砸我招牌的?” 他低声道,“说吧,对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舒颜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不是钱的事情……”然后大声喊道,“大家不要被这个庸医给骗了。” “他给你们的方子只图贵,不图治病,你们的病情反复,这样他就可以一直赚钱!” “什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第一次来找钱大夫看病的人,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人群中,也有多次来过的。 听舒颜这样一说,他们又回想过去过去的方子,的确是比别的大夫开的方子更贵一些。 原先,大家还觉得他们用了最贵的药病也没好,是因为自身的病情重,万万也没想过是因为药不医病。 难道,这钱大夫真的是个黑心大夫? 眼见着周围围观的人开始不信任自己,钱大夫的额角开始流汗。 他好不容易在青云县落下脚来,也打出一些口碑,可不能叫这个小女子随便毁了。 他当即大声道,“大家不要信这个疯婆娘,她是别人请来毁我名誉的,为的就是排挤我不让我在此地行医。” “不错,我是用了些贵的药,那是因为我觉得贵的药疗效更好。” “你们难道不是因为身旁的亲戚朋友在我这里治好病,才慕名而来的吗?” 这时,大家又觉得钱大夫说的在理,钱是多花了些,但是病的确最后都好了。 这也是钱大夫的高明之处。 他故意把一些轻症的人延迟治上几个月,等他们钱花的差不多了,再把他们治好。 这样,他既赚了钱,又得了口碑,还不叫人察觉。 偏偏…… 他看向舒颜,这个疯婆娘竟然来揭穿自己。 见那些看诊的人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他又大声道。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愿意去县令大人面前,请他给我做主!”天籁小说网 此话一出,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重新恢复了对钱大夫的信任。 敢去公堂的人,一定是心中无所畏惧的人,钱大夫肯定不会骗人的! 不过,这却正中舒颜下怀。 她要的,就是人家自动送上门呢! 第70章 三度进公堂 “既然钱大夫这么自信,愿意在县令大人面前辨清白,那我便奉陪到底,咱们去县令大人面前说理去。” 钱大夫吃惊的瞪大眼睛。 他之所以如此说,便是叫人们看看他根本不心虚,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而已。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舒颜打蛇随棍上,竟然真的要去县衙。 他已经放出话去了,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 看看周围人的眼光,骑虎难下的钱大夫只能跟着舒颜去了县衙。 今日不是公审日,县衙有些冷清,门口当值的两个衙役被大太阳晒着,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远处呼呼隆隆的人群左边的衙役一个激灵。 “我的天,今天不是公审,怎的来这么多人?” 右边那个衙役见状立刻转身进去禀告。 此时县衙后堂,陈捕头和县令两人正向坐在上首的人汇报这几日青云县的风吹草动。 忽听门口的衙役道,“大人,公堂外面来了许多人?” 县令看了一眼陈捕头,陈捕头会意,从后衙去了前堂。 看着这一群人,他高声道,“今日不公审,你们这么忙多人,可递了状子等公审日再来……” 其中一人道,“陈捕头,不是我们告状。” 这时,陈捕头忽然发现了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舒颜。 “舒丫头,你别说,你要告状?” 舒颜点点头,“是的陈捕头,就是我!” “胡说,是我才对,我要告你污蔑我!”钱大夫立刻道。 陈捕头回了后衙。 县令问他,“外面什么情况?” 陈捕头无奈的道,“大人,又是那个舒丫头来了……” “你去,”县令也是头大,“告诉他们本官今日公务繁忙,有什么诉讼之类,让他们公审日再来。” 自从那日散播了县衙捉住细作的消息后,他们日夜防守以免大牢那边出任何纰漏。 县衙从上到下一个个劳累不已,谁想在这时候应付那个伶牙俐齿的舒丫头。 于是,陈捕头又来到前堂。 “县令大人今日公务繁忙,把状纸留下排号,月初公审日再来。” 听了陈捕头的话,钱大夫大喜,真是天助,连县令大人都在帮他! 这下他看那个疯婆娘怎么嚣张。 “不行,”舒颜拒绝,“这件案子不能拖了……” 距离月初还有半月时间,岂不耽误她进京,这事当然要速战速决。 “我说你……”陈捕头居高临下看着舒颜,“你是把衙门当成你家了?” “县衙能听你安排,想什么时候告状就什么时候告状吗?” “陈捕头,我这案子与别的案子都不一样,”舒颜道,“如果继续放任这钱大夫逍遥法外,他坑害的就不止是钱财,而是人命了!” “你胡说八道,”钱大夫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你污蔑我,毁我名誉,要进牢里的是你。” 陈捕头蹙眉看着两人。 见陈捕头似乎有所动摇,舒颜急忙从人群中拉出来王屠户。 “陈捕头,你看他的腿就是最好的证据……” 说着,她蹲下身就撩起无屠户的裤管,露出他红肿的一双腿。 “诶,你……” 王屠户被舒颜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无奈道。 “神医,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当众撩我裤腿……” 他收摊本想去找钱大夫讲理,不想舒颜快他一步拉着人往衙门去,他便跟在了人群中。 也是这一瞬间,众人都瞧见了王屠户恐怖的双腿。 有些胆小的,发出了惊呼。 “陈捕头,您看,这就是钱大夫治了一个月的腿。” “如果不是我发现及时,王屠户双腿轻则肿胀破裂重则永远站不起来!” 钱大夫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这王屠户不过是几日没有来找他看腿,就变成这个样子。 “没错,陈捕头,这庸医差点害我再也站不起来,你不能让他继续逍遥了……” 王屠户附和舒颜的意见。 “而且,他收了我几十两的诊费,都要还给我才行!” 听完两人陈述,陈捕头再次落在钱大夫身上的目光便带了审视。 钱大夫大庭广众被王屠户揭露,已经带了心虚,再见陈捕头锐利的目光,神情中就有了瑟畏缩之意。 办案无数的陈捕头还有什么不明白。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问过大人的意见!” 就在陈捕头转身的一瞬间,钱大夫的腿肚子开始转筋。 他打心里期望县令能再次拒绝审理这个案件。 但是事与愿违。 县令大人抖擞精神开始升堂了。 第71章 草民不同意 “威……武……”公堂两边,衙役敲打着杀威棒。 神色疲惫的县令看向堂下,和陈捕头的表现一样,他直接看向近期公堂的老熟人舒颜。 他有些头疼的道,“舒丫头,你可知县衙公务繁忙,你这几天三番两次进公堂,可知这是在扰乱公堂秩序?” 而且,她第一次进衙门,得赏银千两。 第二次进衙门,得天香楼赔偿千两。 至于这第三次……她是想赚多少呢?天籁小说网 进县衙难道是她的什么生财之道不成? 两度从陈捕头和县令那里听到相似的话语,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舒颜。 “舒丫头?不就是被卖进天香楼的那个舒丫头吗?” “是她?得了一千两赏银还得天香楼一千两赔偿的舒丫头?” “可不就是她,她现在是咱们青云县的风云人物,对了,你们去书斋买了《大宁律》了吗?” “我刚刚去过,老板刚上的新书又被卖光了,等下次还不知要几天。” “等等,什么新书?” 众人讨论的热烈,县令拍一下惊堂木,“肃静,肃静!” 大家立时噤若寒蝉。 “说说吧,”县令看着堂下的舒颜和钱大夫,“你们哪个是原告,哪个是被告啊?” “大人,早民是原告。” “我要告这疯婆娘被对家收买,故意去我的摊子前假装怀孕流产,骗我写药方诬陷我!” 对于钱大夫的先发制人,舒颜却并不在意。 “大人,民女只是腹痛求医,这钱大夫便给民女开了一大堆小产后调养身体的药……” “他并不在意民女到底得了什么病,而只是看中了民女的银子,所以才会开一堆民女并不需要的药。” “你真是胡说八道,”钱大夫道,“我早瞧出你并未怀孕,只是借机试探你而已。” “果然,我才开了方子之后,你就露出破绽。” “舒丫头,可是有这样的事?” “你伪装欺骗在前,钱大夫借力打力在后,何来他坑骗病人钱财的道理?” 县令盯着舒颜,连日来,他对这个舒丫头很是头痛。 她在公堂,虽然位于堂下,但是多次喧宾夺主,显得他这个县令很多余。 如果这次,是她心怀鬼胎,仗着自己懂大宁律法而肆意妄为,他一定要好好惩戒她一番。 舒颜道,“大人,只凭民女一个人,自然试不出这钱大夫医德是否有损……” “民女请求大人传召之前被钱大夫医治过的病人做证人。” “大人,草民不同意!” 钱大夫以为她是要叫王屠户当证人,立刻出口拒绝。 “钱大夫,说说你为何不同意?”县令问他。 钱大夫急忙解释,“大人,这舒丫头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也早有其他安排。” “她要求上堂的证人,肯定是和她一伙的,如果让她安排的证人上堂,这对草民不公平。”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县令点点头,看向舒颜,“舒丫头,钱大夫认为你和证人之间有猫腻,你如何看法?” “大人,民女还没说证人是谁,怎的钱大夫就一定认为我们是串通?” 舒颜转头对钱大夫。 “我只是实事说事,没有污蔑你,为什么你觉得我会陷害你?还是你曾经陷害过别人,所以有阴影了?” “呃,这……我没有。”钱大夫心虚的否定。 “那么舒丫头你就说说看,你要请谁人上堂和你一同作证?” “如果你说出这个人不能让钱大夫信服,诬告他人该受什么处罚,你应该最明白!” 县令已经打定主意让这个略有些嚣张的女子吃点教训,所以说话间,神情严肃了许多。 舒颜却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大人您放心,民女说出来的这个人,保准钱大夫没有任何异议!” 钱大夫嘴角翘上天。 心道,你就吹吧,不论你说出谁的名字,我都一口回绝! 他只一律说不同意,看她怎么办! “那么,舒丫头,说出你的证人吧。”县令催促。 舒颜冷冷一笑,钱大夫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就见那张略透着些苍白的嘴唇翕张,“大人,民女要请的证人是——李琴儿。” 第72章 有力的证人 “李琴儿”这个名字一出,堂上几人都是一惊。 最为吃惊的,毫无疑问是钱大夫。 他已经准备等舒颜说出那个名字后就拒绝的,不想,这个名字却让他生生哑住了。23sk. “李琴儿?”县令一愣,“那是谁?” 初听这个名字,陈捕头也是一怔。 半晌才想起来,正是薛巧云那件案子的伤者。 “回禀大人,这李琴儿就是前些时候薛巧云伤人案中的伤者……” 舒颜解释道,“大人,正是这个李琴儿!” “她的伤,就是这位钱大夫亲自鉴定和治愈的,所以民女想请李琴儿上堂作证。” “原来是那个女子,”县令有了点印象,“钱大夫,舒丫头所说之人,你觉得如何?” “大,大人……这不可……”钱大夫满头是汗。 “钱大夫,为何不可呢?”舒颜反问他。 “衙门断定的案子,又是你亲自治疗的人,我让她来当证人,该不会有错吧?” “她不过是一个被刀刺伤的人,能当你什么证人?我看你还不要骚扰我的病人为好。”钱大夫强行解释。 “钱大夫,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舒颜提醒他,“你说愿意在县令大人面前证明你的清白,现在却不想让李琴儿来做证人。” “那李琴儿,是能证明的你清白,不是吗?” 钱大夫哑在当场。 这话是他说的没错,可是他自己却心知肚明,这李琴儿恰恰是最不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人。 “钱大夫,你怎么说?”县令问他,“让这李琴儿来证明你的医术,可算对你公平?” 钱大夫后背冷汗直流。 让李琴儿来也不是,不让她来也不是。 不让她来,也就是否认了他之前在衙门做的口供。 若是让她来,万一让县衙发现李琴儿的伤是假的…… 他不敢想象那个万一。 偷眼看向舒颜,她真的……应该……只是想揭穿他坑人钱财这件事吧? 看着衙役带着传令去找李琴儿,钱大夫心中忐忑。 偏偏舒颜还不忘趁着这个间隙提醒县令。 “大人,民女还要请钱大夫拿出他诊病的脉案。” “既然他说没有坑病患的钱财,那么对照大家的病例和开出去的药方,也能看出一二……” 听舒颜如此说,钱大夫从一个惊恐跌入另一个惊恐中。 不过他很快找回镇定。 “回大人,脉案我不小心弄丢了,不过草民以性命起誓,草民是个有良心和医德的大夫,绝不可能做出坑害病患这样的事情。” 这时,堂外那些信任钱大夫的人应和他。 “大人,草民可以为钱大夫证明,他医术高明,治好了我母亲的旧疾……” “不错,我半年前摔断了腿,也是钱大夫才让我的腿渐渐好转。”一个拄着拐杖的人道。 “大人,您听听,我可是尽心尽力治好了病患,不可能坑害这些良善的人们……” 堂上的县令喝了一口茶。 “既然脉案丢了,那病患手里可有方子,拿出来也是一样的。” 舒颜惊讶的发现,刚刚还有些暴躁的县令,这会竟然不动声色的沉稳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刚刚陈捕头是派了两个传令的衙役出去。 一个出去通知拿人,那另一个去了哪里? 忽然,她又感受到了熟悉而带有压迫感的气息。 舒颜不由眯眼朝县令的斜后方看去。 虽然有厚厚的风帘遮挡,但是她确定,那后面一定是坐上了那位神秘的大人。 第73章 看人下菜碟 瞬间,舒颜就明白县令的淡定从容是哪里来的了? 敢情是背后来了撑腰的。 只是,她不确定,是每次县令审案他都在,还是单单只要有她的案子才出现。 他仍然疑心自己是田永那家伙的同伙?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舒颜都不在意。 救出薛巧云,她就要动身去京城了,他自然也毋需再过多关注她。 反而,现在有这位大人坐镇,对她营救薛巧云更有利。 因为她明显感到县令大人对她的那几分不耐,在那位大人到了之后便收敛了起来。 有他在,县令会力求公正客观清明,如此才能不在上司面前丢面子。 此刻,听了县令的话,堂外有钱大夫药方的人,纷纷把药方交给衙役。 舒颜也把自己那份药方交了出来。 衙役把药方一一收集了之后,交到县令手里。 县令只简单翻看了一下,又交到陈捕头手上。 “陈捕头,你来看看……” 陈捕头常年在外办案,对于药材方面多少有些了解。 “大人,”他把药方都看了一遍,“这些方子我看平常的很。” “偶有一两张用药分量多了些,也许是钱大夫医术不精所致,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靠此来坑病患钱财。” 听了陈捕头的结论,钱大夫心中一定。 “大人明察,医学一途博大精深,草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承认自己医术不高明,可比落下坑人钱财的名声好。 大不了,不在青云县行医就是了。 他最为庆幸的,就是今天来看诊的穷人多富人少。 知道那些家贫之人没有多少油水可捞,他开的方子也算良心。 如果是那些有钱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一边给他们用好药,一边还拖延他们的病情。 “陈捕头,我觉得钱大夫的医术精与不精,完全取决于病人的家境如何,他最擅长看人下菜碟。” 舒颜接过他手里认为可能是医术不精的两张方子,一张是钱大夫开给她的,另一张…… 她只看了一眼,就来到那个拄着拐杖的人面前。 “瞧你穿着,家境一定颇为殷实。”23sk. 那拄拐棍的人穿着比周围人都鲜亮些。 他往后退了一步,“我家殷实不殷实,关你什么事?” 他是人群中最信服钱大夫的,所以对无理取闹的舒颜十分排斥。 “你刚刚说半年前摔断了腿,现在被钱大夫治好了?” “是的,没错。” “那我问你,你的腿是如何伤的?” 那人见周围人都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被邻家的恶狗给追撵摔倒,所以才……” “呵呵……” 舒颜不听他说完,就先冷笑出声。 “伤筋动骨一百天的道理,你可曾听说过?” “听过,那又如何?”那人对舒颜的冷笑时十分不服气。 “普通的摔倒而已,又不是从高处跌落。” “你将养了六个月,却才堪堪好转,你觉得这是正常?” “什,什么?”那人还是有些懵懂。 “你摔的是腿,不是脑子吧?”舒颜冷冷盯着他。 “瞧你二十出头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摔断腿半年没恢复,还要对大夫千恩万谢?” “也不知这半年,你统共给了钱大夫多少诊费,又在药上花了多少钱?” 那人白了脸色,满眼不可置信。 这时人群中的王屠户站了出来。 他撸起自己的裤管,露出红肿不堪的双腿。 “大人,舒姑娘说的不错……” 刚刚当着众人叫了舒颜神医,被舒颜警告了一番,他老老实实叫舒姑娘。 “我只是普通的腿疾,吃了钱大夫开的药,腿疾越发厉害,整个腿又肿又痛……” “要不是舒姑娘帮我,我还不知道要忍受这样的痛苦到什么时候!” 有了刚刚衙门口的震撼,现在再加上拄拐人的事例,那些还支持钱大夫的人,这会默默闭上了嘴。 见此景,钱大夫心凉了半截。 县令现在还什么都没判,这个舒丫头已经把自己扒了个底掉。 这还是不是最差的结果,他心中祈祷,李琴儿,你可千万别被带来啊! 不过,此刻他祈祷的再是诚心,衙役还是来报,“大人,李琴儿已经带到了。” 第74章 三人全到齐 两个衙役去薛家传唤李琴儿的时候,张元正好也在家。 就在阿福匆匆回了药材铺没多久,药材行会的人来邀请张元中午去酒楼赴宴。 张元自然是欣然同意。 从前岳父在世,因为药材铺开的年份久远,从来对这个新兴的药材行会不屑一顾。 但是药材铺到张元手里就不同了。 张元这人虽然于经营药材铺上没什么经验,却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他掌管药材铺的第一件事,就是交了几百两银子加入了这个在北郡城成立的药材行会。 也正是有了药材行会的支持,他才可以不顾旁人白眼和指责,顺理成章的把薛氏药材铺改姓张。 这药材行会虽然在北郡城,但当中的药材商人却是四处游走做买卖,到了一个地方,难免和同行会的人大吃大喝一番。 这是张元几日内收到的第二次邀约了,尽管每次都是作为东道主的他来结账,但是他却甘之如饴。 只是看柜台时,他爬上爬下给人抓药弄的衣服都脏了,于是他让邀请人先走,他回家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不想回了薛家,正在李琴儿伺候下换上新衣,院门就被拍的“轰轰”响。 起初,听到院门响,李琴儿还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是李全竟然这个时候来了,便顾不上给张元系腰带,急匆匆出去查看。 等看到门口是两个穿皂衣的衙役时,她提着的心反而松了下去。 “两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李琴儿?”一个衙役问道。 李琴儿点点头。 另一人道,“劳烦跟我走一趟吧,县衙有桩案子,原告请你去当证人。”23sk. “我,证人?” 李琴儿愣住了,“两位是不是搞错了,我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谁的证人,又证明什么呢?” “是啊官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张元系好腰带来到门口,“许是和我家娘子重名的别人呢?” “这里是薛家的院子,里面的女主人薛巧云因为伤害小妾李琴儿,现在还在大牢里,你可是这个李琴儿?” 听衙役提到薛巧云的事,李琴儿脸色一变。 她点点头,“我就是这家的……小妾……” “那就是你没错,跟我们走一趟吧!” “相公……”李琴儿无助的看向张元。 张元急忙拉着她的手,“你别怕,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要你做证人?” 就这样,衙役把这两夫妇一起带到了大堂上。 张元看到公堂上对峙的钱大夫和舒颜两人,眉头先是微微一皱。 路上,他也尝试向衙役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奈何他们一个字也不说。 这钱大夫一向与他合作默契,只不知今天这闹的是哪一出。 李琴儿在堂上站定,佯装镇定的道,“不知大人唤贱妾上堂,是有何事?” 县令问道,“李琴儿,有人状告钱大夫坑骗病人钱财,想要你做个证人……” 证人? 一听这个词,不论是堂内的李琴儿,还是堂外的张元,都是大吃一惊。 “舒丫头,”县令看向舒颜,“你要的人证带来了,你想怎么证明?” 舒颜看看李琴儿,又看看张元。 这样很好,所有人都到齐了呢! “请大人找人为李琴儿验伤,证明她身上有伤口,才能确认她真的被钱大夫治疗过。” “舒丫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陈捕头已经被舒颜给绕晕了。 舒颜道,“大人,民女怀疑这钱大夫不仅坑骗病患钱财,更是为这李琴儿作了伪证……” 这时,隐在人群中的张姗冲了出来。 “大人,请您为我母亲做主,她是被冤枉的,她没有伤人!” 钱大夫木愣愣的转头看向张姗。 她陪舒颜去他摊子的时候,他就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丫头有些似曾相识。 如今听她跪在地上磕头喊一声“母亲冤枉”,他登时一个激灵。 这,可不就是那个薛氏的女儿,那日他去薛家的时候,见过她呀! 他想到了舒颜是给他在做局,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局啊! 第75章 收钱做伪证 “舒丫头,你如此做,这是又扯上了另一桩案子。” 陈捕头对舒颜,“县衙本就公务繁忙,如果证实李琴儿身上的确有伤,你可就……” “那是不可能的。”舒颜笃定的道,“还请大人找人验伤!” 见舒颜如此自信,陈捕头来到公案前和县令耳语了一番。 一时堂上堂下都雅雀无声,这一案套一案,大家都在看县令是如何处置。 很快,陈捕头走了出去,然后又快速回来,一个女狱卒跟在他身后。 看到进来的人,张元心头一凉,糟了,事情怕要在今日暴露。 果不其然,就听县令道,“你带李琴儿去后堂查验伤口……” 李琴儿六神无主,她身上自然没有伤,如何经得起查验。 她不由回头向人群中看去,见张元向后退了两步,隐入人群然后指了指她一人。 李琴儿顷刻知道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让她一个人担下责任。 她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想想儿子还要靠着他生活,一个人受罚,总比两个人都受罚的好,只能木木然跟着女狱卒去了后堂。 很快,两人就从后堂出来。 “大人,”女狱卒道,“李琴儿身上完好,无任何刀伤痕迹。” 这次,县令的惊堂木重重拍下,“大胆李琴儿!” 李琴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贱妾知错了……” 见李琴儿懂了自己的意思,张元心中略微放松。 县令道,“李琴儿,本官还没开始问话,你倒是先知错了。” “你可知,这件事不是‘错了’这么简单?” “除了要受挨板子,还要如被诬告之人一样去吃牢饭半年以上!” 县令如此说完,人群中立刻有人悄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反坐……” 另一人道,“什么叫反坐?” “你连反坐都不知道,上次公审你肯定没来,瞧瞧那位……” 那人一指舒颜,“她可就是用反坐,得了天香楼一千两赔偿金呢!” 听到不仅是挨板子,还要像薛巧云一样坐牢半年,李琴儿害怕了。 不仅李琴儿害怕了,连钱大夫也怕了。 他以为这事败露,顶多赔钱、挨板子,以后不在青云县换个地方就是。 万万没想到,还要坐牢啊! 李琴儿咬着牙,又看向人群中的张元。???.23sk. 坐牢这事,她怕! 见李琴儿有了畏惧之色,张元怕她反悔,匆匆转身离开。 他心里打定主意,带着儿子先跟药材行会的人去北郡城躲一段时间,这样谁也找不到他们。 不想,就在他转身之际,舒颜于人群中一把拉住他。 “张老板,你的小妾陷害正妻,不要说你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县令的目光也扫过来,张元一个哆嗦。 早知是这样,他就不应该跟着来公堂的,如果他去赴宴,说不定宴上的人能帮自己一帮。 毕竟,他们连他抢夺薛家产业的流言都能平息。 他立刻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嘴脸,来到张姗身边。 “姗儿,原来你在这里,你可知道父亲找的你有多辛苦?” “这好好的,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非要闹到公堂!” “张元,你有了儿子已经不要女儿了,这时候扮演什么父女情深?” 张元被绝情的张姗毫不留情的戳破,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这时,县令惊堂木一拍。 “张元,李氏诬陷薛氏伤人,这可是你们合谋?” “大人,这怎么可能,”张元急忙摇头否认,“我对薛氏那是一片情深,怎么可能诬陷她?” 跪在地上的李琴儿身子一震,但是也没说什么。 这事虽然是张元主导,但是他们两个人不能都折在这里,儿子张志还需要人照顾。 可是,见张元想摆脱责任,钱大夫可不干了。 毕竟这件事,本来就是张元拉他下水的。 “大人,这件案子的主谋就是张元……” 他要下大牢,张元也不能独善其身。 第76章 撕破的脸皮 “大人,”钱大夫重重磕头在地,“是张元给我钱,让我帮他的小妾做的伪证。” “请大人明鉴,草民答应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秉着把正妻送进牢房的险恶用心。” “你不知道他的用心?” 县令哂笑,“你都帮他做伪证了,难道会不知道要做什么?” “大人,草民真的不知道。” “张元说他妻子善妒,这么做只是要给她个教训而已。” “可是草民万万想不到,他这么坑害自己的发妻,并不是教训妻子或者为小妾出头,他是为了堂堂正正接手妻家的产业!” “大人,这张元狼子野心,坑害了发妻也坑了草民,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张元恨恨的盯着和盘托出的钱大夫,既然他这么绝情,也别怪他反击。m.23sk. “大人,钱大夫这是在污蔑我!” “他是因为介绍病人来我铺子抓药,而我没给他满意的回扣,他才如此的!” 堂外的观众,一片哗然。 大家原本是来看钱大夫来给自己证明清白的,没想到这位钱大夫倒是把自己越证越黑。 不仅如此,他们还看到了连环戏。 张元不管外面的嘘声,继续厚着脸皮解释。 “大人,我对薛氏和李氏那是一视同仁,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张姗却是冷冷的戳破。 “既然对我母亲如此情深义重,那怎么外室的儿子却比我年龄大那么多?” “不是父亲贪图荣华富贵,所以用花言巧语骗了我母亲,入赘的我外公家?” “你……丫头,我是生养你的父亲,你怎可以如此诋毁我!”张元不可置信。 印象中,他这个女儿没这么伶牙俐齿才对。 孰不知,张姗自小被外公当掌家人那么培养,失去了对父亲的敬重,她自然毋需恭孝娴顺。 “你娘体弱,孕育子嗣本就艰难,我只是……我只是想有个儿子继承张家香火而已,这有什么错吗?” “一边贪图着我外公的钱财,一边贪图着别的女人给你生儿子,天下间可没这样的好事!” 张元听的目瞪口呆,竟一时无言以对。 舒颜冷眼旁观这场大局已定的纷争,后堂的人也是如此…… 见舒颜三两下就把钱大夫和李琴儿等人的阴谋揭穿,飞云给自家主子斟上茶。 “爷,我看这舒丫头都能当青云县县令了,如果不是和细作有关联的话,断案倒是一把好手。” 骨节分明的手端起桌上的茶,慢饮了一口。 “若是她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营救这个薛巧云,细作的嫌疑倒是洗清了……” 飞云不懂,“可是爷,为什么我却觉得她越来越可疑?” “之前她懂武功也就罢了,现在看她在堂上对阵那个庸医的样子,似乎比那个钱大夫更懂医术。” “一个乡下女子,真的会懂这么多吗?” 细长的手放下茶杯,声音低沉,“乡野之间,不乏隐士高人,她有些机缘巧遇也说不准。” “可是,她才多大,就算有隐士高人做师傅好了,也不会如此年纪就如此出类拔萃。” 飞云噘着嘴。 他在这个年纪,还在师傅藤条下苦练马步呢! 细长睿智的眸子,在清亮的茶水中隐约看到一抹悠然的身影。 一个比舒丫头年纪更小就崭露头角的女子! 一个世间少有的天才女子! 一个……霸占他心头的女子! “等等。”飞云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打断自家主子的神思。 “爷,如果她真的通医术,那么……” 那么她说的那个田永十日内必气绝的话,就是真的了?! 第77章 休书我来写 这是薛巧云进了大牢一个月之后,第一次从里面走出来。 仰头看看头顶灿烂的阳光,她眼眶略略湿润。 她原想,舒姑娘说的两日之内救自己出去,大概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 她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不相信会这么快。 当狱卒拆她手足上的镣铐,站在公堂上,她看到了那一群熟悉的人。 舒姑娘、她的女儿、负心薄幸的男人、还有那个眉眼满含风韵的小妾…… “薛氏,现已证明你伤人之罪是被诬陷,而诬陷你的正是你的丈夫和新进门的小妾,你可还有其他要补充?” 堂上的县令问道。 毕竟是衙门查案有疏漏,才导致无辜之人在牢中度过了这一个月,所以县令看她想提什么要求,好尽量满足。 薛巧云木然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元和李琴儿。 “大人,民妇别无所求,只求一封休书和张元彻底断绝关系。” “不行,云儿,我是爱你的,我不能没有你……” 张元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他娶她、把她送进牢里,都是为了独掌薛家,当初那老丈人是有多瞧不起他,他可是永远记得。 现在他目的达成了,怎么可能同意写休书。 “云儿,我宁愿大人把我打死、杀死,也决不能失去你!” 过去,这些情话对薛巧云最有用,要不她也不会义无反顾的嫁给自己。 可是他忘了,这是他没有纳小妾进门、孩子也没有流产之前。 如今浑身伤痛的薛巧云,听了这些话,就如受了一万支毒箭一般。 心如死灰的她寒声道,“你搞清楚,你是我薛家的上门女婿,算起来,不是你娶了我,而是我娶了你。” “让姗儿跟你姓,是给你面子,休书你不写,那便我来写……” 说完,薛巧云甩出那封早就准备好的休书,压在心头的那股火气,也终于宣泄了出来。 “自今日起,你张元和我薛巧云婚嫁两不相干!” 看着那轻飘飘一张纸落到面前,再看上面休书两个大字,张元头脑轰鸣。 薛巧云道,“请大人给民妇作证,民妇已经与这张元再无夫妻关系!” 县令略有些吃惊,女子休夫,这还是他第一次见。 但他最终还是点点头。 “这虽然于礼法上有不合,但是考虑到张元是上门女婿,又为了岳家的财产而陷害发妻,情节严重……” 他叹息一声,“罢了,本官便为你做这个主。” 听县令认同了薛巧云的休书,大堂外的人都是吃了一惊。 一个女子竟然能写休书休丈夫! 但是想想张元对薛巧云的所作所为,大家很快就认可了这种行为。 “要是我的丈夫吃我的喝我的,弄个小妾恶心我不说,还陷害我进大牢,我也休了他没商量!” 其中一个妇人,说出了所有女子的心声。 见县令支持了自己的做法,薛巧云心酸中透着释然,她看向舒颜。 这个方法,还是舒颜教她的。 她们早料到张元会为了薛家的钱财而坚决不写休书,所以她们索性就提前给他准备了一封休书。 舒颜朝她点点头。 张元、钱大夫、李琴儿三人合谋陷害薛巧云的案子,就此被舒颜扒开放在公堂之上。 作为主谋的张元,等待他的,除了六十大板,还有一年的牢狱之灾。 钱大夫作为同谋,受的罚却比张元重的多,不仅打板子和关大牢,还要偿还他之前骗病人的那些钱财。???.23sk. 如果他不散尽家财尽力赔偿那些病人,县令威胁他在牢里呆的时间就更长。 李琴儿,是三人中受罚最轻的。 因她是听从了张元的吩咐,而且家中还有孩子要照顾,县令只让人打了她二十大板便扔了出去。 一切尘埃落定,舒颜、张姗、薛巧云三人在众人的目光下,坦然走出衙门。 “娘,咱们回家吧!”张姗眼眶含着激动的泪,扶着娘亲的胳膊。 薛巧云点点头,看向女儿的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心情激动的两母女才走出去不远,又住下脚步。 张姗回过头来,“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第78章 是时候离开 舒颜站在原地,朝母女两人摇摇头。 “你们母女相聚,晚上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去了!” “姐姐,你住在我们家才好,我把你当亲姐姐,你去我们家咱们三人一起说说话。” 姐姐帮她们母女这么多,后面就该她们好好报答她了! 别说去她们家了,张姗想留舒颜在薛家一辈子。 舒颜却还是摇头,“过几天我就要离开青云县了,来来回回折腾不方便,就住在客栈最好。” “舒姑娘,你要离开?”薛巧云惊讶不已。 “嗯,”舒颜点点头,“你们也知道我的事,青云县于我已经没有家了。” “姐姐,为什么这么突然,之前你也没说要离开青云县啊?” 张姗有些接受不了。 相处这些日子,她对舒颜已经有了感情,她不想跟她分离。 “虽然你爹和哥嫂不是好人,这不是还有我和母亲嘛,你就和我们住在一起,咱们当一家人不好吗?” “是啊,舒姑娘,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薛家也只有我们母女了,咱们住在一起相互扶持照应,也是不错的。” 薛巧云赞同女儿的话。 “等我收回药材铺,咱们三个以后都饿不着的。” 她以为舒颜是因为担忧钱的事情,只是她一直呆在大牢不知道而已,舒颜的身家现在可抵一个药材铺了。 舒颜对张姗解释道,“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忙着你母亲的事不想分心,现在诸事尘埃落地,是该我离开的时候了!” “可是姐姐,你离开青云县要去哪呢?” “我在京城,有……亲戚,我想去投奔亲戚,顺便见识下京城的繁华。” “姐姐……”见舒颜去意已决,张姗扑到舒颜怀里,“我舍不得你!” 舒颜摸摸她的头发,“等我在亲戚那边落下脚,有空会回来看你的。” …… 舒颜一个人回了客栈。 看看空荡荡的房间,和张姗住习惯了,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她躺在床上,细数这些天所做的事情。 舒有德已经半瘫不能自理。 舒承祖和刘水香各挨了板子,又受到天香楼的报复。 天香楼,也好不到哪去。 想想大火中崔妈妈那张扭曲的脸,她舒心畅快。 这些人,今后将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他们活着所受的折磨肯定比死了多。 “舒丫头,这样的结果你会满意吗?”舒颜朝着虚空问了一句。 …… 张姗在薛家陪了母亲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便来青云客栈找舒颜,顺便向陈夫人告别。 陈夫人惊讶的看着她,“你前几日不还说住在客栈是为了方便照顾你狱中的母亲,这么快就要走?” “多亏了姐姐,她昨日已经帮我母亲翻案了,现在母亲正在家中休养。” “什么,你母亲被救出来了?”林妈大吃一惊,“为什么陈捕头告诉我……” 她诧异的看着自家夫人,没说出后面的话。 张姗道,“夫人,不知您要在青云客栈住多长时间,如果你需要,我仍然可以过来帮您煎药……” “谢谢你还惦记着我。”陈夫人向她致谢。 看着走出门的张姗,林妈惊奇。 “夫人,这怎么可能呢,那个陈捕头明明说谁都可以,就那薛氏不行,怎的就被那舒丫头轻松翻案了?” “不行,我要去找陈捕头问问清楚!” 他们堂堂北郡陈家的权势,还比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吗? 陈夫人却摇摇头,“你没听那张姗说吗,舒丫头帮她母亲翻案的,不是咱们这样用权势走后门解决的。” 林妈怔怔,“那薛氏是以无罪之身走出来的,和咱们利用权势强行将她放出来,是两回事。” “我倒觉得那个丫头做的对!” “我跟你说过,我也一见那丫头的眼神,就觉得她不简单,她真的很像那个人!” 林妈看着说着说着就睡过去的夫人,眉头紧锁。 把夫人托给小丫头看护,她还是去了一趟衙门。 恰巧陈捕头出去办案回来,见他满脸风尘,她便请他来青云客栈喝茶小憩,顺便问清楚昨日的事。m.23sk. 陈捕头面对林妈,还是有些拘谨。 毕竟这位林妈从出现,就一直拿陈家本家的身份压他。 说句实话,他自出娘胎,就在青云镇生活,也只是知道他们是北郡陈家的分支,可从没沾过本家什么光。 如此境况下,他自然也比其他分支少那么几分敬畏。 更何况,最近衙里还多了一位比郡守官更大的,他就是小心翼翼。 林妈看出陈捕头的不自在,安慰道,“陈捕头,你不必紧张,我也不是向您兴师问罪。” 兴师问罪? 这个词倒是把陈捕头说的一愣。 他还真不知道哪里值得林妈来向他兴师问罪的。 见陈捕头一头雾水的样子,林妈急忙补充道,“我说的是薛氏那件伤人的案子……” 陈捕头更是不解,“薛氏的案子,您为什么要跟我兴师问罪?” 第79章 刻意的考验 林妈被陈捕头那句朴实无华的反问,气的一个倒仰。 看来,北郡陈家那套说话方式,在这个小捕头面前全然不管用。 她笑了一笑缓解自己的尴尬。 “陈捕头,是我用词不当。” “其实,我就是想问清楚,何以我前天请你放薛氏你不肯,昨天你们却把人放了?” 陈捕头看着林妈,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兴师问罪的。 “已经证明是诬陷,伤人罪不成立,为什么不能放人?” “陈捕头,我不是好奇这个,我好奇的是,你当时为什么说我救别人都行,只这薛氏不行?” 陈捕头这才明白林妈的意思。 但是他不能告诉她,这是那位的意思。 这薛氏本就是刻意留着考验舒丫头的。 而且,上面有严令,他绝对不能暴露那位的行踪。 无奈之下,只能用一句话打发她,“林妈,这是衙门的机密,您不能随便打听。” 话说完了,他还不忘补充道,“以北郡陈家的身份更不行!” 说完,陈捕头站起身,“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我还有公务,这就告辞!” 林妈看着这个愣头捕头连珠炮似的说完就跑了,满眼无奈。 她这打听了跟没打听有什么区别? 正恨的拍大腿,就听旁边一个冷漠的声音。 “林妈既然对这件案子这么感兴趣,怎么不亲自问当事人呢?” 林妈这才注意到,是舒颜和张姗从楼上下来。 张姗从天字一号房出来,就一直在舒颜的房间。 本来,舒颜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再和薛巧云母亲再继续有交集,可是张姗一再邀她去薛家用午饭。 “姐姐,你帮了我们母女大忙,无论如何让我们在你离开青云县之前,请你吃一顿饭,权当送行如何?” 舒颜拗不过这两母女的盛情,还是随张姗出了门。 正巧,两人就见这林妈向陈捕头打听着昨日的事。 不过,舒颜却是注意到了林妈提及的那句“想救别人都行,唯独薛氏不行”。 再想想几次从牢房出来,都能看见那人的马车…… 她脸上难得露出苦笑,那位大人对她盯的倒是紧。 只是,这般盯着自己,真的不会耽误捉真正的细作吗? 林妈看看两人,“你们千万别误会,我也是听姗儿跟夫人说起这事,感觉好奇,所以才想找陈捕头问个明白。” “林妈,刚刚听你的话语,似乎是找陈捕头为姗儿的母亲求过情?”舒颜问她。 林妈见这会也瞒不住,更何况人家自己把人救出来了,她只能点点头。 “夫人也是关心姗儿,想要帮帮忙,不想这陈捕头根本不给我们面子!” 说起这个,她心中就有气。 “林妈,原来你和夫人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张姗极为感动,“我和我母亲都十分感谢你们。”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什么忙也没帮上。”林妈有些尴尬。 他们陈家如此势力都没做成的事,被一个乡野间的小丫头轻松做到了,她脸上有些无光。 林家祖辈都是陈家奴仆,他们以为陈家服务为荣,以是陈家人身份而傲于其他仆从。 此刻,她看舒颜的目光从最初的傲慢,后面变成了平淡,再到后面变成了欣赏,再到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震惊。 有勇有谋有医术,还有什么是舒丫头不会的吗? 林妈心头浮起疑惑,姓舒的人,祖上有些特别的血脉什么的吗? 不然,她怎么能叫夫人总是想起那个人! 第80章 丰盛的饭菜 舒颜跟着张姗去了薛家,薛巧云已经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饭桌上,除了她和薛家母女,还有药材铺的伙计阿福。 他本就是薛老板当半个儿子养大的,薛家母女能得团员,其中也有他一份功劳。 阿福举起酒杯,“幸亏有舒姑娘帮忙,我们药材铺才能重新改回名字,我敬姑娘一杯!” 舒颜这才知道,原来一得知自家小姐被放出来,阿福就立刻叫人把张氏挂上的那块牌匾摘下,重新换上薛氏药材铺的旧匾。 不仅如此,他更是领着人来薛家,把李琴儿那对母子给扔了出去。 听他们说着昨日的痛快,舒颜也替他们高兴。 “希望你们自此之后无风无雨,生意顺遂!”她举起酒杯祝福道。 “姐姐,谢谢你。” 张姗眼眶湿润,“如果不是你聪明敏锐,我和母亲不会这么快团聚,而且你还帮我们赶走了那对……” 她顿了一下,还是没用那个词形容自己的父亲,“赶走了他们,我们自此就清净了!” 薛巧云道,“舒姑娘,你对我们薛家的大恩大德我真的无以为报,你就在青云县多留些时日,让我们好好报答恩情!” 舒颜摇摇头,“你们不必如此高看我。” 不过是在牢中恰巧遇到,落魄的薛巧云又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 但她的解释,在薛家看来就是谦虚,大家就对她更是感激。 四人第一轮酒下肚,外面院门就被敲响。 “咚咚咚……” 舒颜看薛巧云等人,“是否还邀请了其他客人?” 薛巧云摇摇头,“我薛家没什么亲戚,进大牢没人帮我出头,出大牢就更不可能来人!” 几人眼中都有疑惑,阿福起身去开门。 不想一个意外的人影冲了进来。 “云儿,云儿,你在哪,我不能没有你!” 大家震惊的看着来人。 应该在大牢的张元,竟然出来了! 原来药材行会的人约张元去酒楼吃饭,见他回家换个衣服迟迟不来,就派人找他。 毕竟,这个人还挺大方的,每次都愿意给他们结账,大家当然不想让张元缺席。 谁知从药材铺找到薛家,都不见张元的影子,打听门口的邻居才知道张元被衙门带走了。 这下,药材行会的人吃惊不小,大家顾不上吃饭就去县衙看张元。 他们去到衙门的时候,张元已经被打完了板子扔进了牢里。 见这些药材行会的人还没有忘记自己,张元有了落水之中见到浮萍的感觉。 “诸位都是北郡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请搭救我一把!” 张元把身上所有的钱财毫无保留的交了出来,恳求他们。 一共是五百两。 本来是他带出来为了请客和打点这些人所用,不想竟然成了他进牢里的保命稻草。 药材行会的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真的决定出手帮张元。 这里是青云县,都是些升斗小民,他们大概不知道还有以钱赎刑这样的办法吧。 有这些钱,他大可以自己把自己弄出去。 这不,便宜了他们这些人。 于是,药材行会的人县令那里摆起了北郡城的谱,花了二百两,提前结束了张元的一年的牢狱生活。 不仅昧下了剩下的三百两,还得了张元对他们的感恩戴德。23sk. 被从牢里出来,张元拖着没知觉的腿,一路来到了薛家。 薛巧云看着只在大牢一夜,就憔悴的不成样子的张元,又想到自己在大牢可是苦苦熬了一个月,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下来。 张元还以为这是她在心疼自己,立刻燃起了几分希望。 “云儿,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对你。” “你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看在姗儿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祈求的看着薛巧云,谁知没等来妻子的回答,而是女儿抢先道。 “你想继续回来享福,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我外公留给我母亲的产业,而不是给你的,更不是给你养小妾的!” “而且,我母亲已经休了你,你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想回来,那要问问县令大人同不同意。” “爹,这是我最后再叫你一声爹……” 张姗决然的看着张元,“从这一刻起,我就是薛姗,跟你张元再没有半点关系!” 第81章 是个白眼狼 张姗始终记得外公对她说的话。 “你母亲性格软,你一定要替她守护好薛家和药材铺……” 本应该入狱的人又来纠缠,未免张元以后继续拿她当借口游说母亲,张姗毅然决然断绝了和张元的关系。 “姗儿,你可真是绝情,我是你的父亲,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张元没想到,竟然能从女儿嘴里听到断绝关系这样的话,着实有些震惊。 “父亲,您也配这个词?” 张姗撇撇嘴,这可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你送我母亲去大牢,让我住柴房,把我当狗一样养着,难道说您是禽兽,所以才如此养女儿?” “还是说,只有你那儿子才配好吃好喝的供起来,我就要端茶送水的伺候他们?” 张姗撸起袖子,“你应该不会忘记我是因为什么逃走的吧?” “姗儿,”薛巧云见她胳膊上的伤疤,惊呼一声,“你这是……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薛巧云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刚刚听张元说为了女儿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一丝心软,毕竟那是她女儿的父亲。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张元,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她大声呵斥道,“你给我滚,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云儿,你听我解释,不是我,都是李琴儿……” 张元看着渐渐关上的大门,努力想解释,可是他越是往外甩锅,越是遭到薛巧云的厌恶。 薛家大门“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合上。 张元现在一无所有,他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他继续“砰砰砰”的敲门,一边敲门一边喊着,“云儿,娘子,你不要对我这么绝情。” “我这么多年在薛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难道不记得岳父生病期间都是谁在鞍前马后的操劳吗?” “云儿,云儿……” 屋内,四人即使坐在桌前,有那张元不停干扰,大家这顿饭也吃不清闲。 薛巧云忍无可忍,起身就想再去撵人,舒颜却是一把拉住她。 “你不必去,让张……不,让薛姗去!” 薛巧云不放心的看了女儿一眼,她真的可以应付吗? 就见舒颜在张姗耳边说了几句话,薛姗立刻恍然大悟。 她来到门口,缓缓打开大门。 “姗儿,是不是你母亲原谅我了?”见自己的行为果然有效,张元喜出望外。 “并没有,”薛姗冷冷的道,“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从大牢出来的,但是你能和一个钱大夫合作,那就有可能和无数个钱大夫合作。” “如果不想我去药材铺查账之后,重新送你进大牢,你就不要再来了。” “你……” 张元指着薛姗的鼻子,“你可真是好样的,够狠!过去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竟然是个白眼狼。”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薛姗越发冷漠,“你难道不是白眼狼?” “张姗……”张元被她气的不行,一巴掌朝薛姗脸上扇过来。 薛姗来不及躲闪,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 就见一只纤细的手,捉住了张元的手腕。 “我劝你不要这么对她……” 舒颜捏紧那只手腕,手腕的主人发出“呜呜”痛叫之声。 “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张元红着眼睛瞪着舒颜。 可惜,他只硬气了那么一会,就感受到手腕上碎裂一般的疼痛。 “啊……放手,放手!” 舒颜却是再次重复。 “我劝你不要对她动手,否则……当你发现这才是你唯一的亲骨肉时,你会悔不当初!” 说完,舒颜猛的松手。 张元正在使力抽自己的手腕,突然被舒颜松了劲力,他“噔噔噔”的退了几步,又被门槛一绊,人就摔出薛家门外。 坐地地上对那一瞬间,他“嗷”的一声又立刻跳脚起来。 他臀上还有伤,此刻痛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不过,他这次却没有继续纠缠,而是一边嘴里骂咧咧的,一边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把舒颜的话当回事,他害怕的是薛姗真的去查账。 账上有很多问题,他也的确不止在给一个钱大夫回扣,如果把这件事闹出去,其他人保准会合力整死他。 刚刚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又见识到薛姗的绝情,张元不敢再冒险。 于是他瘸着腿艰难的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处小门户前。 见院门上没有锁,而是从里面被反锁,他敲敲门。 “琴儿,你在里面吗?” 第82章 开新药材铺 这所小宅子,是张元之前来青云县寄居的地方。 和薛巧云成婚后,他便把这里买下来。 一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过去的穷困,二是随着张志日渐长大,他也想更方便的见到儿子。 李琴儿匆忙间被赶出薛家,无处可去的她只能先带着儿子回到这里暂时落脚。 儿子张志最先听到张元叫门,“娘,是爹来了……” 他扔了胡乱在纸上写字的笔,匆忙去给张元开门。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琴儿却是脸色一变,她急忙把手边的东西往柜子里一放。 “原来你们母子来了这里……” 见到宝贝儿子,张元虚弱的身上渐渐有了力气。 他紧紧抱住张志。 “爹,你去哪了,为什么他们把我和娘从大宅子里赶了出来?” 张元满脸苦涩,“儿子,你放心,爹以后还会让你住更大的宅子的!” “相公,你是怎么出来的?”李琴儿从房中走出来。 “说来话长,”张元扶着桌子勉强靠着身体,“给我倒些水来……” 李琴儿心头浮起不悦。 昨天他把自己推出去顶罪,因为他掌管着药材铺,她就对他就忍了。 可是他现在一无所有,竟然还使唤自己,李琴儿心中就有了火气。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从水缸随便舀一瓢水来,嘴里还解释。 “我和小志才过来,屋里连茶水都来不及弄,你先将就一下……” 张元已经顾不上那许多,捧着水瓢“咕咚咕咚”喝起来。 刚刚在薛家门口那一通叫嚷,早把他渴坏了。 李琴儿看他那副落魄的样子,心中就越发嫌弃。 “相公,你是怎么从大牢出来的?”她问道。 张元放下水瓢,感慨一声,“这次真是多亏了药材行会的人……” 李琴儿问,“可有去过薛家求姐姐原谅?” 她之前作,那是从没想到一个女子还可以休夫。 她如果还想过从前的好日子,张元就非要回薛家不可。 张元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可惜,他早去过了,而且被对方狠狠的拒之门外。 不仅如此,人家连他日后想去纠缠的路都堵死了。 “相公,你快去找姐姐吧,她对你死心塌地最是心软,她在堂上说的那些,肯定都是气话!” 张元苦笑,“我若是回去,她们母女也必容不下你们母子……” “相公,我们母子有什么打紧,青云县住不下,我们可以回老家,最重要的是你!” 张元见她充满期盼的眼神,两人是各怀心思。 并非李琴儿大度,而是她心知肚明,只要张元能顺利回去,他们母子以后依然可以衣食无忧。 而张元也无法告诉她,他出大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薛巧云母女。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张元给自己找着台阶,“我以后只想守着你们母子!” “等我把这处院子卖了,然后用这些钱开一间小药材铺。” “到时候我做老板,你做老板娘,咱们从头开始,以后不愁比不上薛家……” 这么多年在薛家耳濡目染,又掌管药材铺一段时间,张元对自己独立开一间药材铺充满了信心。 再加上他和药材行会的关系,他坚信自己以后一定会做的比薛家药材铺更好。 不过,听张元说要卖宅子,李琴儿的眼神就是一闪。 这宅子才值几个钱,几百两而已。 用这些钱能开起一个药材铺? 他们毫无准备的被薛家赶出来,身上可以一点银子也没有。 如果张元卖了宅子去做生意,那这里连最后的生活保障便也没有了。 她不管他能不能东山再起,只知道这么多年,她不缺衣食的享受惯了,吃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吃苦。天籁小说网 所以李琴儿没接张元的话,而是道,“相公,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先把伤口上药……”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张元这才觉得屁股和双腿疼痛难当,他点点头,“琴儿,你快着些!” 伺候张元洗澡上药,等他昏昏欲睡之际,李琴儿匆匆打开柜子。 她在包袱里翻找出一张房契捏在手心,对张志道,“你照看着爹爹,娘出去再给你爹买些药回来……” 她匆匆离开,近傍晚才回,手里却并没有拿什么药。 见张元睡的像死猪一样,她拿出柜子里的包袱,牵着儿子的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第83章 宅子被变卖 张元这一觉,从前一日中午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在他尚未完全清醒之际,就听院门被拍的震天响。 他焦躁的捂着耳朵,“琴儿,琴儿,外面是怎么回事?” 叫了几声,不见李琴儿应答,敲门声却依旧不停。 无奈的他只能扶着床柱,小心挪动着穿鞋,一边好奇李琴儿和儿子去了哪里,一边慢慢打开院门。 不就在他打开院门的一刹那,来人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张元挨了板子的臀部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啊,痛死我了!” “你号丧呢,叫什么叫!”领头进门的男人大喝一声。 张元这才看清,门口是三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男人。 见来他们的面相都不好惹,张元虽然止住了喊叫,可是疼痛依旧,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他忍着眼泪鼻涕问道,“三位大哥,不知道一大早来我家所为何事?” “什么你家,”领头的男人道,“这是老子家,老子刚买的院子,老子还没问你是谁呢!” “大哥,你弄错了吧,这是我的家,我一直住在这里……” “什么玩意?” 那人掏出怀里的两张文书,在他面前展开。 一张房契,一张买卖契约。 “看到了吗,这是老子真金白银买的宅子,你还不赶快滚!” “这怎么可能?”张元抹了一把眼睛的泪水,仔细看向房契,那的确是宅子的房契不错。 他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买卖契约,当看到签约人是李琴儿的时候,他顿时五雷轰顶。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就赶快给老子滚出去!” 凶汉收起两张契约,朝身后两人一使眼色,两人立刻拖着张元把他扔了出去。 张元屁股和腿疼到麻木,看着紧闭大门的宅子,又茫然看看四周早起或做生意或劳作的行人,他面色惶然。 但是当他想到卖宅子就是自己宠爱的李琴儿时,又是满脸怒色。 怒火中烧的他从地上爬起来,决定去找李琴儿问清楚。 她把宅子卖了,青云县没有落脚的地方,张元猜她回了李家村。 不过他股痛难当,走去李家村不可能,只能狠狠心,用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雇了一辆牛车。 牛车走远,三个进门的大汉重新走出门来。 他们来到不远处的热汤面摊子前,朝坐在那里的一个清瘦的背影。 “姑娘,我们做的如何?” 舒颜点点头,“多谢三位大哥帮忙!” 她收了他们递过来的房契和买卖契约,又递了三十两给他们。 “这是剩下的银子!” “姑娘,你出手这么大方,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还记得叫我们!” 领头的熊山瓮声瓮气的对舒颜道谢。 他们三个是亲兄弟,最大的熊山才二十有二,但是因为身材高大魁梧,凡是见过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有三十多岁。 熊山、熊海、熊林三兄弟外表凶悍,内里却老实本分。 他们靠身上那把子力气,在镇上做一些搬搬抬抬的活计养家糊口。 昨日,三人刚帮着东街一家新开的馆子搬抬完桌椅,就被舒颜给叫住。 她委托他们帮着她买下一个女子手里的宅子,并且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们五十两银子。 熊家三兄弟刚开始以为是遇到仙人跳了,就想置之不理,不想对方却先预付了二十两的酬劳。 二十两! 他们兄弟三个干上一个月,三人合计也才能挣十两,结果对方出手就是二十两! 三兄弟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按着舒颜的吩咐,他们去和那个叫李琴儿的女人接洽,最后以二百两的价格买下了她要出手的宅子。 昨日在薛家用完午饭,又和薛家两母女说了会话,舒颜才离开薛家。 本来薛姗是要送她回客栈的,舒颜拒绝了她。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这会不急着回客栈,我想自己在青云县走走……” 从她成为舒丫头那夜至今,快十天时间,加上她十六前驻守的三年。 这么长的时间,她除了在北郡太守府研讨军事防御,就是在郊外军队驻扎地演兵练武。 她来过几次青云县,都没仔细看过北郡风貌。 如今,她就要离开了,她就想趁着难得的闲暇,好好欣赏一下生养舒丫头的地方。 一旦她回了京城,祸福难料,生死难料,以后再想回到这里,大抵是不可能了。 不想,她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竟然能遇到李琴儿左邻右舍各家走动,四处兜售宅子。 第84章 好戏要演完 舒颜见她所作所为,便猜到她是要舍弃张元。 毕竟,这个女子嫁给张元,从头到尾都只为了钱财。 如今张元被薛巧云扫地出门,而张志又和张元没半点关系,她自然不可能再跟着他继续受苦。 于是舒颜便找熊家三兄弟替她出面买下李琴儿手里的房契。 李琴儿住在这条街的时间其实比张元久,张元不认识熊家兄弟,她却是认识的。 见熊家愿意买宅子,她喜出望外,本来是张元五百两买下的宅子,她以两百五十两的价格就贱卖了。 对于半价卖宅子,她一点也不心疼,本来也不是她花钱买的。 而且,如果她今日不把宅子卖出去,明日张元也会张罗卖宅子,到时候他把钱都开药材铺,她可是一个铜钱也捞不着。 买下了宅子,舒颜又让熊家兄弟一大早把张元赶走,这才把剩下的三十两银子给了他们。 兄弟三人见只出面帮人家买个宅子就挣了这么多钱,喜不自胜。 舒颜则是付了老板面钱,起身跟上了张元的牛车。 她既帮了薛家母女,便帮她们把这出戏做到最后。 把张元从宅子暴力赶走,是她计划的最后一部分。 虽说张元现在已经落魄,但是还不足够落魄,她知道的那个惊天的消息,他还不知道。 所以,她要逼着他去知道。 张元坐着牛车去了李家村,一路颠簸,他屁股上的伤口开始渗血。 他勉力挪动双腿去到李琴儿家,却发现大门紧锁空无人烟。 他知道李琴儿这是知道他会来,所以躲起来了。 无奈的拖动伤腿想先谋谋后路,就见来时的巷子中央竟然出现一块样貌古怪的山石。 似是谁家把装饰院子的山石给搬了出来,若是平常,他大可以大跨步迈出去。 可是他如今双股受伤严重,想抬腿都费劲,更别提迈过去。 不得已,张元只得换条路走。 路过李家村的铁匠铺门口,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而真正让他驻下足的,是那个女人声音。 “我给你那么多钱,就是让你出去逍遥的吗?”此时的李琴儿对着李全面目难看。 她趁着夜色回到李家村,怕张元来找她,直接带着儿子来了李全家。 不想李全根本不在家。 她等了又等,一直到天色大亮,才见李全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m.23sk. 除了一身酒气,他身上还萦绕着一身脂粉气。 常去的天香楼因为大火停业,他去了隔壁街的醉香楼。 一边开门进家,一边呵呵笑,“醉香楼,醉香楼,名不虚传,真是醉人的很呐!” 不待他再仔细咂摸回味,一个巴掌兜头袭来。 “谁打我,活够了是吧?” “老娘去哄骗那张元,你竟然用我给你的钱去花楼?” 一听是李琴儿,李全立刻收敛了刚刚爆发的怒气。 他陪着笑脸道,“琴儿,你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了?” 说着,就要上前去楼抱她。 李琴儿愤恨的一把推开他,开始跟他算起账来。 “我这么多年,前前后后给你了也有千余两银子了吧,统统拿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让我都存到钱庄去了吗,这会怎么有?” 李全神色有些微变,陪着笑打着呵呵。 “是存到钱庄去了,还是你拿去进花楼了?” “你说存进钱庄,也该有存证吧?现在就拿出来……”李琴儿朝他伸出手。 李全笑嘻嘻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干嘛要的这么急嘛,你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让我……” 他还没说完,就见张志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娘,干嘛这么吵,我还没睡醒呢!” 昨夜他跟着母亲连夜从青云县赶回李家村,又累又困,一直睡到现在。 见张志在这,李全就是一阵欢喜,“你是特意把小志带回来看我的吗?” 说着,就上前把张志抱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 “李叔,你回来啦?” 张志对李全十分熟悉,趴在他肩头还困意十足。 李全这才反应过来。 “你这么匆匆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85章 奸情终败露 “你还说呢!”李琴儿愤愤的踢了他一脚,“那个张元是个没用的……” 她就把钱大夫做伪证被县衙揭穿的事情一一说了。 “这么说,张元被从薛家赶了出来?” “就是,他还想着让我跟着他吃苦从头来过呢,我是什么人,干嘛跟着他东山再起!” “就是,过去他就是个没用的东西,辜负了你,现在没了薛家,他怎么可能照顾的了你!” 李全跟着附和。 “少跟我这甜言蜜语!” 李琴儿白了他一眼,“你赶快拿出存证,我们去钱庄把钱取了去外边躲一阵子,省的他再来纠缠我……” 李琴儿催促李全催促的急,可是见他就是不动身拿存证,脸色就更加难看。 “你该不会真的把钱都花到花楼去了吧?” 见李全默然不语,她狠狠捶打他。 “你这个死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把钱都扔到花楼,就没想过我和你儿子以后怎么过吗?” 李全尴尬道,“谁能想到会这么突然,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会在张元身边一辈子,是吗?这样你就永远可以向我伸手要钱!” 李琴儿恨不得将眼前人千刀万剐。 如果跟着这个一无所有的铁匠,她还不如带着儿子在张元身边东山再起呢! 最起码,张元人脉还在,只要他把药材铺开起来,他们母子以后还是锦衣玉食。 想到这里,她当机立断,趁着张元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要赶快带着儿子回去。 她一把把张志从李全手中夺过来,牵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走。 “琴儿,你要去哪里,你不是离开那张元了吗?”李全拉住她的手。 当初他就想李琴儿留在他身边,奈何李琴儿嫌弃他家穷。 他这些时间是在花楼放纵了些,可那也是因为想念李琴儿…… 如今她不跟着张元,正是他的大好机会。 更何况,她还带着他的宝贝儿子。 两人一个坚决要走,一个苦心挽留,拉扯间,就听张志叫了一声,“爹!” 李琴儿吃惊的看向门口,张元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 “相公,你什么时候……” “别叫我相公!” 张元怒不可遏,“好啊,你这个毒妇,骗我说怀了我的骨肉,原来是和这个男人的野种……” “我为了让你进薛家,害的自己的妻子都流了产,你是怎么对我的?” 想到薛巧云怀的极有可能是个男孩,那才是自己的亲骨肉,张元心口绞痛。 “你吃我的喝我的,还让我替你养别人的儿子,你可真是歹毒的!” 眼见事情败露,两人不可能有转圜余地,李琴儿呵呵一笑。 “张元,你可要搞清楚,陷害你妻子的是你自己,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先对薛家存了不良之心,你会那么对你的发妻?” “是你害她流产,被她赶出薛家,你一点也不冤!” “你这个毒妇,我要你的命!”张元抬手就要去打她。 却被一旁的李全拦下。 李全不上进了些,不挣钱了些,可他是铁匠出身,有的是力气。 这可是清秀文弱的张元不能比的。 李全一把他推个趔趄,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至张元躺在地上才住了手。 “小子,既然知道了真相,我劝你以后别再来找琴儿的麻烦,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他拉着李琴儿母子转身离开,重重关上大门。 “咳……”蜷曲在地的张元微微侧身,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失去意识之前,他脑中忽然就想起舒颜在薛家说过的话。 “我劝你不要这么对她……” “……当你发现这才是你唯一的亲骨肉时,你会悔不当初!” “原来,原来……”张元痛心疾首、悔恨交加。 再吐一口鲜血,他彻底昏了过去。 见状,舒颜从暗中走了出来,她踢了他一脚。 见确实是晕死了过去,她转身回到刚才的巷子,把那块借来挡路的假山石悄悄搬回隔壁村民家。 一切回归本位,她拍拍手,“好戏结束,本将军也该退场了!” 回到客栈,她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只等第二天一早赶路。 不想,半夜,有人急促的敲响了她的房门。 第86章 不该救之人 多日的劳累,加上洗筋伐髓汤的药力,夜半子时,正是舒颜最疲倦的时候。 突兀的敲门声把她惊醒,她还以为是店小二或者掌柜的有什么急事。 但是,打开门,来人却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是那个神秘大人的手下——飞云。 见到是他,她急忙拢了拢衣裳,极力遮住自己被药物浸泡泛红的胳膊和脖子。 飞云见她动作,以为舒颜不想被人看到衣衫不整的样子,急忙垂下眼睛。 这样的时辰,让他一个大男人来客栈找一个小女子,的确不合适。 “飞云大人,深夜来找我有事么?”舒颜客气的问他。 “舒丫头……呃,不舒姑娘……” 飞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的礼貌而恭敬些。 “恕我来的有些冒昧,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走,去哪里?”舒颜莫名其妙。 “有些事情想请姑娘帮忙,”他环顾四周,“这里鱼龙混杂,还请姑娘悄悄跟我来!” 舒颜见他半是邀请半是胁迫的样子,大概她拒绝他,他也一样有办法把自己弄走。 点点头,也不问缘由,她道,“那……等我换件衣服!” 舒颜重新回屋里把自己收拾整齐,出房间的时候,又顺手拿起了一个打包精致的包袱。 里面放的,正是那件披风。 上次在大牢遇到那位大人的马车,她本来想还回去,奈何半路出了春桃的岔子,之后又再没有找到机会。 这时,她把包袱递给飞云。 “飞云大人,这是上次大人借我的披风,现在原物奉还。”天籁小说网 飞云看了她一眼,默默伸手接过,“快跟我走吧!” 舒颜抬脚跟着飞云。 她本以为飞云要带她去县衙,不想他却一拐脚进了大牢。 越走,舒颜越发的疑惑。 对方到底是有什么事,竟然要带她去牢里? 从头到尾,飞云一直没有对此行解释半个字。 刚开始,他以为舒颜走进大牢会害怕,就不由回头看去。 见舒颜一脸思索的神情,脸上却没有半分惧怕的意思,他暗暗吃惊这个小女子的胆识。 但是继而一想,这个舒丫头是什么人,她不仅进过大牢,更是三进公堂,她什么都不怕很是正常。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一直往大牢深处,直至来到一片异常开阔的空间。 在这里,不仅有几间宽广的牢房,还独立设置着一个刑房,显然是为了重刑犯人准备的。 不过,自和周国大战结束后,小小青云县的这种重刑犯牢房利用率极低。 周围牢房都没有人,只一间牢房里人影绰绰。 飞云径直来到那间牢房前,“舒姑娘,你来瞧。” 舒颜上前,就见里面躺着一个“老熟人”。 他双眼紧闭,胸膛起伏微弱,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他还没死?”舒颜惊讶的看着田永。 她倒是没想到,田永生命力如此顽强,她踩断了他的心脉,他竟生生挺到现在还有一丝气息。 掐指算算,正好已经第十天。 飞云把负责看守田永的几个衙役赶出去,整个牢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们爷说,姑娘既能预测他的生死,也请姑娘救他一救!” 那日被舒颜在公堂上的表现惊住,飞云想起了她的警告。 于是他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自家主子。 原本,他们都已经请大夫把田永治好了,谁也不相信他会在马上气绝身亡。 出于保险,他们还是找当初那个秘密给田永医治的大夫来。 那大夫前脚说着没事,后半夜田永就突然闭过气去。 飞云就想去找那个大夫,却被自家主子摇头拒绝。 “那大夫早看不出田永有气绝之兆,自然也无法救他。” “爷,那可如何是好?眼瞧着离咱们收网,还有一天。”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找那个舒丫头,她既早就看出他时日无多,想必也有解决的法子。” “你让我……救他?”舒颜抗拒的看着飞云。 她首先想到的是,“难道十日的时间,你们都没从他口中套得有用的信息?” 听她如此说,像有点瞧不起他们似的,飞云急忙否定,“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是我们爷查不到的!” “既然什么都查到了,那干嘛要救他?而且他心脉已断,生机微渺。” “我们爷是要拿他当饵……”话说半句,飞云急忙收声。 这些是爷的计划,不能叫外人知晓。 “话说,你们引我来,这该不会是个陷阱吧?”舒颜问道。 所以,这个饵,是先钓她的? 第87章 多熬上一天 飞云急忙摇头,“舒姑娘,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会不这么想?” 舒颜道,“你们主仆盯我也不是一两天了,我该防备这些,不是吗?” “原来你都知道,怪不得爷说你不简单。” 飞云诧异间,还带着点意料之中的神情。 “不过我们爷早解除对你的怀疑了,否则也不会让你来救这田永!” 舒颜没想到,飞云口中的那位爷竟然对自己是信任的。 她叹口气。 谁让她过去也吃过细作的亏。 既然刚刚飞云不小心透露是以田永当饵,想必是其青云县接头的党羽还没落网。 而且这些日子,县令只借着着那日她和哥嫂对簿公堂的时机大肆宣扬了一番捉住了细作,之后却没有任何行动。 想必是想给对方制造田永什么都没招的假象,引暗中的人来营救或者了结他。 这个时候,田永的确不能死掉。 “舒姑娘,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我们爷从来不会看错人。” “哪怕让他再多熬上个一天,也就够了……” 舒颜心头一动,“只需要一天?” “是,哪怕一天。”飞云重重的点头。 舒颜看看躺在那里的一摊恶心的肥肉,脑中回想着他对舒丫头的所作所为。 心中道,“田永,我恨不得你早早下地府,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就多饶你一天性命!” 她抬头看一脸期盼的飞云,“想让他再多撑一天不是没可能,但是……” “但是什么?”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强行用药撑到明天,那么到明日此时,他会爆体而亡。” “会死的那么恐怖吗?”飞云被舒颜的形容吓了一跳。 “他心脉十日前就断了,五脏六腑从早从内里开始腐烂。” “我的药会让他精神百倍,但是同样也会加速他内脏的腐烂速度……” “呃,我懂了,你不必再解释了!” 见惯风雨的飞云忽然被舒颜的这种形容给弄恶心了。 舒颜问他,“要不要让他如此活一天?” 飞云道,“我先去问过爷的意思,你在此等候。”23sk. “等等,”舒颜叫住他,“如果你家爷同意,你就带笔墨纸砚、和一副银针来。” “我要写药方和给他扎穴……” 飞云点点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返回牢房。 见他把笔、纸铺开,又放了针包在旁边,不用问便也知道他家主子是同意了。 舒颜先拿起笔,写下一副方子递给飞云,“让人把药准备好,煎好了就送过来。” 接着,她又缓缓打开一旁的针包。 里面是一副上好的银针。 她看着银针,只觉得似曾相识,这像极了自己上一世用的那副银针。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前世的银针,是宫中太医院院判、素有“金针圣手”之称的苏盛苏院判所送。 她当年带兵出征之时,苏院判把这副银针送给了她。 她记得苏院判曾经说过,这是先帝赐给他的,天下间只这一副,而能打造如此银针的巧匠早已去世。 可是她竟然在十六年后,看到了一副一模一样的。 还是说,这十六年间有人已经得到了那位制针前辈的精髓? 舒颜伸手触摸银针,眸光微闪。 不过很快,她就收敛了情绪。 抽出一根银针,毫不犹豫的扎到田永的眉心处,接着又是头顶百会穴。 飞云见她针针扎的都是致命穴位,心里有些哆嗦,莫不是这丫头根本不懂治病,她这是怕田永不死不成? 正忐忑间,却见舒颜针下的田永,浅短的呼吸开始变的绵长。 “这……”飞云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舒颜浑然不在意对方什么眼光,几针下来,她已经大汗淋漓。 一个时辰后,负责煎药的人把药送了过来。 舒颜已经把银针都从田永身上拔走,“给他喂下去!” 那狱卒过来扶着田永的头,把一碗药都给他灌了下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那田永悠悠睁开眼睛,“我这是怎么了?” 第88章 太有心机了 飞云没告诉田永实话。 “你小子突然晕过去了,害的小爷我处处给你找大夫……” 那田永朦胧着双眼,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舒颜。 “怎么是个女大夫?” 迷迷糊糊的,他觉得眼前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舒颜背对着他,坚决不再看那块恶心的肥肉一眼。 还好,只是延了他一日寿命而已。 如果那个大人真的让她出手救他,她保不齐立刻出手要了他的命。 “行了,人也醒了,我该走了!” 舒颜径直往大牢外面走,一边走还一边朝身后的飞云道。 “规矩我知道,出了牢房,我什么也不记得!” 飞云本还想拦她一拦,听到她那句话,自己倒是被搞的无语了。 舒颜和守门的狱卒早因为薛巧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见她从里面出来,大家也不阻拦。 不过,她才出门没多久,飞云很快又从后面追上了她。 “舒姑娘,等一等。”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舒颜问他。 飞云递过来两样东西。 一件是刚刚她用过的那个针包,一件是她刚刚还回来的那件披风。 “我们爷说,这两件东西作为你的报酬……” 舒颜在两样东西看了又看,最后只接了银针。 “两样东西都价值不菲,我只收一样便足够!” “啧啧……”见舒颜只选了银针,飞云诧异。 心道,这舒丫头还真是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不识抬举了些。 他们爷什么时候主动送过别人东西,从来都是天潢贵胄家的小姐抢着给他们爷送东西。 这一个小农女,竟然对爷送的东西还挑挑拣拣的。 飞云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东西,“或许,她知道了爷的身份,就不会如此了!” 当然了,不说爷的身份,只说爷的相貌在那小农女面前一露,她也不会如此做! 回到后衙,“爷,银针那个舒丫头倒是收了,披风……” 细长的眸子扫了一眼披风,握着公文的手指却轻轻一动。 深邃的眸光自披风上移开,“田永如何?” “还真的被那丫头救过来了,爷,您看的可真准。” “那舒丫头还真的有点本事,不亏您给她一副稀世的银针。” 提到那副银针,就见自家主子神态略显伤感。 “不过是碰巧给了有缘人,在我手里,它就是死物,去别人手里就活了!” 飞云听的一愣,什么死呀活呀的,主子说的那么伤感,难道是因为他耽误了田永的…… “爷,都怪我,那日她跟我说田永十日内必气绝,我没信她,才让咱们的计划出了疏漏。” “错不在你,谁也想不到,她能如此精准的预测出田永的死期,亦或者……” 手中的公文放下,眉目间多了些思索。 “爷,亦或者什么?” “亦或者,让他十日内死,是她自己的意思!” 飞云一个激灵,他忽然想到那日公堂上她一脚踹向田永心口。 “爷,会不会是那时候……她也太有心机了……” “倒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你跟她说延田永几天性命?” “我说哪怕一天也好……” “所以,她告诉你只延了一天,是吗?” 飞云幡然醒悟,“爷,还真是这样!这个女子也太狡猾了,我这就去找她。” “不必了,”低沉的声音透着从容,“一天足矣……” 听自家主子如此笃定,飞云被舒颜戏耍的那一丝阴霾立刻消散。 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自从来了北郡,还没到府邸看过,就先来这个鸟不拉屎的青云县抓细作……” “小县就小县吧,事还特别多。” “尤其那个舒丫头,也太睚眦必报了些,那个田永在天香楼已经受到重创了,她最后竟然还是找机会没放过他。” 飞云本来是想憧憬一下和主子回到府邸的闲逸生活,不想后面就变成了对舒颜的吐糟。 而被她吐槽的对象,此刻已经重新洗漱,安静入了梦乡。 遥远的天际,现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她立刻翻身起床。 多年的军旅生涯,这已经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 考虑到这次是远行,而且舒丫头的身体还羸弱,舒颜提前准备了几套男装方便上路。 换上男装,挽起头发,当她看向镜中的时候,一阵恍惚。 这一刻,她仿佛在镜中看到了自己过去的身影。 第89章 怎可以扎针 “这……” 舒颜惊讶的看着镜中,不由自主的去触摸。 难道因为她的灵魂跟舒丫头的身体融合,所以人会长的肖似吗? 舒颜一直盯着镜子,直到自己的眼睛都开始酸涩。 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舒丫头的长相,所以把男装的舒丫头当成了过去了自己。 收回神思,她把桌上昨晚带回来的银针放入包袱,然后背起包袱走出门。 就在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天字一号房的门也同时打开了。 舒颜惊讶的看着斜对面。 一直躺在床上的陈夫人,竟然破天荒在林妈的搀扶下走出门。 看他们仆从前呼后拥,她不由停下脚步,让她们先行。 林妈等人一心看顾陈夫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舒颜。 几人小心翼翼护着陈夫人往楼下走,陈二几次想要蹲下身去背自家夫人下楼,但都被她阻止。 陈夫人有气无力的道,“也许这次之后,我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你们就让我走这一遭吧!”23sk. 话语中带着几分希冀,又带着几分凄凉。 林妈不由抬袖子去抹眼泪。 舒颜居高临下看着陈夫人一步步下楼,不知为什么,她也跟着一阵心酸。 在母亲的培育下,她一直都是男儿般坚强的。 两世为人,她只有过两次刻骨的心酸。 一次是得知孟弘要杀她,一次是当街看到那个书生。 第一次,是为自己,第二次,是为舒丫头。 那么,她又为什么要为这位陈夫人感到心酸呢? 舒颜怎么也想不明白。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就算下人如此相护,陈夫人还是在走下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一头向前栽去。 “夫人,夫人……”林妈惊呼一声。 舒颜脑子还想不到什么,身体却几个窜步来到近前,“让我来看看……” 见陈夫人牙关紧咬,面如金纸,竟然是一副生机消散的模样。 她把包袱扔在一边,就去查探她的脉搏。 “你是谁,你怎么可以随便碰我家夫人!” 林妈先是震惊于夫人的突然晕倒,接着又对这个陌生的男人碰自家夫人充满怒气。 “别说话,”舒颜冷声打断他,“让我听听脉!” 林妈被她一声呵斥,哑在当场,扶着自家夫人说不出话。 这时,陈二却是瞧出来。 “林妈,这不是那个舒丫头,她怎么做男装打扮?” 林妈这才瞧出来,来人竟然是舒颜。 她立刻就收敛怒气。 上次经过药材事件,她已经知道这个丫头是懂些医术的,此时有她帮忙也是好的。 她急忙抬头给旁边小丫头一个眼色,小丫头心领神会,立刻奔出门去找大夫。 很快,舒颜放下诊脉的手,随即摸出包袱里的银针。 想不到她新得的银针,竟然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不及林妈阻止,舒颜快如闪电的出手,一针深深扎在陈夫人的人中。 “啊,你怎么能……” 林妈一声尖叫,“你没瞧见我已经派人去叫大夫了吗,你怎么可以随便给我家夫人扎针!” 她伸手就过来阻止,被舒颜抬手把她手臂给打了出去。 “想你家夫人等不及大夫来,你就尽管过来阻挠我!” 林妈被舒颜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没想到,这个丫头看着瘦瘦弱弱,竟然力气也很大。 又想到那日她在公堂和自己哥嫂对峙的那股狠劲,竟然一时懵在那里。 这时,舒颜拔了针,在陈夫人后背给她推功过血一番。 很快,陈夫人虽然没有醒来,但是已经不成那副牙关紧咬的模样。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啊?” 林妈顾不上和舒颜计较,手脚并用爬到陈夫人面前。 这时,负责找大夫的小丫头已经回来,“林妈,大夫来了!” 青云县不大,找个大夫还是很快的。 林妈急忙推开舒颜,把气喘吁吁的老大夫拉到自家夫人近前。 “大夫,快看看我家夫人……” 她又看了一眼陈二,“还不快把夫人送回房去。”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不能叫外人看夫人的笑话。 一时大家手忙脚乱把陈夫人送回房。 舒颜收起银针,提着包袱愣在原地。 按她的脾气,对方既然不信任她,她应该毫不犹疑的抬腿就走。 可是,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忽略了些什么事情。 第90章 买一匹好马 众人手忙脚乱把陈夫人抬回房中,那老大夫把脉之后,略略沉吟。 “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 那老大夫叹息一声。 “这位管家妈妈,我记得上次已经跟你说过,夫人的病我无能为力。” “照着你的方子帮夫人抓副药还可以,但是帮着治你家夫人,我就……” 老大夫越说越为难。 林妈不想就此放弃,“大夫,你无论如何想想办法。” “我们家夫人还年轻,她不应该这个时候……” 说到后面,她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 老大夫还是摇头。 “各位是从北郡城来,那里的大夫比咱们这里厉害,不如各位还是早些回北郡城找个大夫,或许……” 或许对他们家夫人有帮助。 林妈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 北郡城的大夫比这里多数倍,可是又有什么用? 这些年,北郡城的什么名医他们没请过,连宫中御医的方子他们也有。 可是夫人始终不见好转。 上次这老大夫也是如此说,如今再听他说这话,林妈的心彻底沉入湖底。 “林妈,”这时陈二在旁边提醒她,“要不要让舒姑娘试试?” “我看她一针就能把夫人的脸色变过来,说不定她能帮夫人!” 林妈出于保护夫人的角度,对舒颜胡乱给夫人扎针或许很恼火,可是在他的角度却看的很清楚。 夫人的确是在她一针之下有所好转。 经陈二提醒,渐渐冷静下来的林妈也想到舒颜扎向夫人的那一针。 但是,她始终不大相信那个舒丫头能治好夫人。 她急忙对老大夫道,“有人用银针扎夫人穴位,她的脸色就变的好些,不如你也试试用银针?” 那老大夫却连连摆手摇头,“不可,不可。” “老夫从医多年,诊脉开方容易,于针灸上却并不擅长。” “贸然施针,是会害死人的!” “如果这位小兄弟说的是真的,那位真的擅长金针之道,那么你们或许可以一试。” 老大夫抹一抹头上的汗。 他也说不准针灸之术对这位夫人到底有没有用,但是,再拉个人来,总比他们总是拉扯着他在这里好的多。 对于救这位夫人,他的确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这时陈二在旁边提醒林妈,“我看那舒姑娘一身男装打扮还背了包袱,她似乎要离开……” “林妈,您可要快点做决定。” 林妈瞪大眼睛,最后还是不得不把希望压在舒颜身上。 “你快去把舒丫头找回来,可别真让她走了!” 得了林妈的命令,陈二立刻追了出去。 他打听了掌柜,听说舒颜去往车马行的方向,立刻也追了过去。 舒颜正在车马行老板的带领下,在马厩一匹匹骏马面前掠过。 陈二到时,她刚挑中一匹。 “小伙子,有眼光。”车行老板夸赞。m.23sk. “这匹枣色马虽不如那一灰一白两马膘肥,但是耐力却是最佳,最适合陪着你这样的年轻人远途……” 舒颜不理会老板的夸赞,猜他是想从中加价。 “老板,你也不必多说,这枣红马是耐力足,却不是整个青云县最佳,你实实在在说个价就好!” 老板神色略有尴尬,竟然被一个小年轻识破自己的伎俩,他看他没过二十岁,怎么就人精一样。 “行吧,小子,你有眼光有见识,那我便说个实在价,这马没二百两不卖!” 他看他穿着也是普通,不像有钱公子哥,要价并不虚高。 舒颜摇摇头,“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虽不是上等马,可是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北郡,是青云县,是边陲……” 老板道,“朝廷管控马匹管控的厉害,低于二百两,我就赔钱了!” 经他一提醒,舒颜这才想起,边陲的马价的确不是普通地方可比。 “老板说的有理,”舒颜不再和他计较那五十两,“那就二百两!” 她掏出二百两银票,“劳烦老板给它配一副马鞍。” 老板收了银子,立刻让人把马牵出来,准备给马套马鞍。 这时,陈二来到她身边,“舒姑娘,你救救我家夫人吧!” 舒颜一点也不意外,“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林妈的意思?” “当然是林妈的意思,姑娘你放心,林妈这回不会再为难你,她真心请你回去。” 舒颜吩咐老板,“马装上鞍子,送到青云客栈!” 等两人走了,那马行老板还怔愣着,感情他夸了半天的小伙子,竟然是个姑娘家! 第91章 疑人不要用 舒颜是刻意在柜掌的那里留了信息,好让陈家人知道她去了车马行。 被林妈强硬的推开,她当然不会上赶着去给陈夫人治病。 但是陈家来求她,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之所以做的如此迂回曲折,就是因为心中那点疑惑。 她始终觉得陈夫人面善,应该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她决定暂缓离开青云县的脚步。 跟着陈二返回青云客栈的路上,两人正见衙门押着一辆囚车往县城外的方向走去。 听旁人议论,说是县令虽然捉到了细作,但是什么消息也没得到,只能把人押往北郡城交由太守处置。 “原来细作长这个样子啊?你们瞧他那肥头大耳的模样。” 百姓指着囚车上的田永议论纷纷。 田永经过昨夜突然晕厥,依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即将要发生什么。 加上县衙对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在囚车里面反而精神百倍,浑然不觉外面那些百姓的歧视目光。 “听说是在花楼被捉住的?” “可不是,被一个刚卖进青楼的花娘捉住的,姓舒还是什么的,总之因为捉住细作还得了一千两赏银。” “我知道那个人,叫舒丫头,衙门开堂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看热闹,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小娘子!” “不错,听说她不仅连自家哥嫂也敢出手教训,那大道理更是一套一套的,天香楼的崔妈妈都说不过她!” “说起天香楼,那场大火真是……唉……”有人惋惜一声。 听着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舒颜余光瞥一眼囚车中的人,立刻加快脚步进了青云客栈。 “舒姑娘,请。” 陈二殷勤的给她背着包袱,两人来到天字一号房。 等舒颜走进屋,林妈和老大夫都松了一口气。 林妈迎上来,张口就问舒颜,“你能不能救我家夫人?” “尽人事听天命……”舒颜从陈二手中接过包袱。 “敢情你也不能救我们家夫人,那我们请你回来干什么?”林妈有些恼怒。 舒颜瞪了她一眼,“你就是请大罗金仙来,也是这句话!” 她警告她,“我理解担心你陈夫人而失了分寸、行事鲁莽,但是,事有轻重缓急……” 她拿出针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呆会施针的时候,需要全神贯注,希望你不要打扰我!” 林妈没想到,舒丫头说话如此硬气。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话了。 夫人病弱这都多少年了,整个陈家后院几乎都是她说了算。 权利过大的林妈,有时候性格难免刚愎自用了些。 未免自己救人时再被她蛮横打扰,舒颜当然要提前警告她。 林妈被舒颜给呛住,脸色红红白白。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我就信你这一遭!” 舒颜不再理会她,小丫头把床上的帘子放下,然后动手去脱陈夫人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林妈在旁边急道。 舒颜深呼一口气,“林妈,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请你离我远点。” 再有下次,她不保证一拳把她打晕。 “还有……把嘴闭上!” 林妈被舒颜呵斥的一愣神之间,舒颜已经把经过炙烤之后的银针刺入陈夫人心口。 “呵……”银针下去,陈夫人喉间发出一声轻叹。 虽然她没有醒过来,但是她的神色不再紧绷。 林妈惊愕的看着这一幕。 舒颜随后的几针,都落在心口附近的穴位。 很快,陈夫人的上半身,就被银针覆盖。 看着夫人身上密密麻麻扎了这么多针,林妈紧张的捂住嘴。 她不是没看到舒颜脸上的汗水,也记住了她的警告,无论她有多少疑惑,这时候都不敢打搅她。 那老大夫被隔在帘子外,单看帘子上缓缓落针的影子,他佩服不已。 “好手法,好手法啊!” 陈二低声道,“大夫,您都不知道她把针下在哪里,又怎么知道是好手法?” 老大夫也低声道,“你不懂,金针之术,最讲究的是一个稳……” “虽然我瞧不见针扎在什么穴位上,但是她的手不见一丝抖动。” “你可知道,穴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手稳,表示心定。” 陈二一知半解的听着老大夫解释,越发觉得舒颜深不可测。 她身上有功夫,可以轻轻松松夺走他的鞭子,现在,还能施针救夫人。 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呢? 第92章 有用武之地 舒颜从没想过,重生这些天,她用的最多的不是武功,竟然是医术。 她师从当年太医院院判苏盛。 能进太医院的大夫,那是天下精英,而能成为院判的,更是其中集大成者。 尤其,苏盛的金针之术,那可是享誉宫廷内外。 除了皇宫贵族,不少达官贵人也千方百计想请他施针救人。 但是,她拜师苏盛学医却并不是出于救人的目的,而是为了更好的杀人。 当年先帝安排她给三皇子孟弘当伴读,除了要跟着上文课,也要陪他一起上武课。 文课对她来说并不吃力,吃力的是武课。 她是女子,在力气方面总也胜不过男子,偏偏京中的世家子弟又喜欢演武比试。 作为三皇子一方,为了不给他丢脸,除了日常勤奋练习功夫,她更是独辟蹊径潜心学医。 为的通过医道,寻找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办法。 后面,她倒是用上了些医术在自己身上。 那副强筋健骨的洗筋伐髓汤,还有就是在大战之后,一个人躲在军帐中默默给自己上药。 万万没想到,重生到舒丫头身上后,她这一身医术忽然有了用武之地。 救薛巧云,帮王屠户,揭露钱大夫,给田永延命……无一不用到医术。 现在,是陈夫人。 收起最后一根银针,舒颜大汗淋漓。 加上昨夜,她连续两场施针,高度集中的精神已经让舒丫头本就孱弱的身体吃不消。 忍着头晕目眩,收好银针,然后吩咐小丫头给陈夫人掩好衣襟。 “怎么样,夫人怎么样?” 林妈已经把舒丫头给她坏脸色这件事抛诸脑后。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家夫人,这个她从小看护到大的人。 舒颜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掀开帘子走出去,就在她抬袖子擦头上汗水的时候,陈二立刻递过来一杯茶。 舒颜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陈二倒是有眼色。 她接过茶杯。 林妈急切的看着她,可是连番受到她的教训,这会她不敢再轻易开口。 舒颜一口茶下去,稍稍解了眩晕之感。 “再过盏茶的功夫,夫人应该会醒过来,你们先去准备些清淡的粥水,等她醒来给她增补力气。” 这一番针灸下来,对于施针人都是一场巨大的消耗。 这时,小丫头也出来道,“林妈,夫人的被褥都汗湿了,是不是换一套?” 林妈急忙一边安排小丫头去准备粥水,她自己则是掀开帘子进去帮夫人换干衣和被褥。 这时,舒颜放下茶杯,让陈二准备好纸笔墨,“我开个方子,你这就去抓药回来……” 陈二点点头。 不一会,舒颜龙飞凤舞的药方写成,不待交到他手里,门外一个声音道。 “姐姐,抓药这事交给我吧!” 就见薛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她熟门熟路来客栈找姐姐,当看到空荡荡的房间,立时心里就是一空。 她失落的离开房间,正想问问店小二姐姐的去向,却瞥见上次来过的老大夫从天字一号房出来。 她担心陈夫人,就先来瞧上一眼,却惊喜的发现姐姐原来在这里。m.23sk. 舒颜看了她一眼,“也好,你家铺子药材齐全,你快去快回,煎好了再送进来。” “姐姐,放心交给我吧!”薛姗接了方子,兴奋的离开了。 姐姐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这时,被林妈吩咐去准备粥水的丫头端着食物进来。 “林妈,这是炉子上煨着的参鸡汤……” “端过来。”林妈吩咐道。 “等等……” 舒颜喊住那个小丫头,“你们眼中普通的粥水是参鸡汤吗?” 林妈不解的看着她,“这有什么不妥吗?我们夫人就是顿顿吃人参我们也吃的起!” 舒颜冷冷的道,“别跟我说,你家夫人的饮食一直如此‘丰盛’?” 小丫头默默点点头。 “林妈,”舒颜问她,“你可知道虚不受补的道理?” 林妈不太懂这些,她只知道人参是好东西,连宫中御医给夫人开的药方里都有人参,天天给夫人做参汤一定没错。 “无知妇孺,”舒颜嘲讽道,“你家夫人的身体会如此,你占一半‘功劳’!” 第93章 白粥与参汤 “你什么意思?”林妈红了眼。 她今日在舒颜这里受了太多的气,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当听到舒颜把夫人的身体不好的原因归咎到她身上,她忍无可忍。 全北郡城都知道她对夫人最是忠心耿耿,她怎么会害夫人呢? “我看着夫人从小长起来,夫人病了之后,更是仔细给她安排吃穿用度,我会害她吗?” 舒颜冷漠的看着她。 “我不信堂堂北郡陈家的人会如此无知?亦或者故意有人引导你如此做?” 林妈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谁会让我……” “想想春桃,想想妙春堂!”舒颜冷声提醒她。 林妈忽然闭上嘴。 仔细回想过去,的确是有人曾经有意无意的提过,那人让她多给夫人准备参汤等膳食补身体。 可是……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那人怎么可能会害夫人呢? 不会的! 林妈努力摒去脑中那个念头,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瞧林妈这个样子,舒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不再理会林妈,而是让小丫头继续去准备粥水。 “只普通的粥水米汤之类,你可懂得?”她问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急忙点点头,很快又从厨房端来了白米粥。 林妈无力的坐在凳子上,也没心思去照顾夫人喝粥,全都交给了小丫头。 三十多年前,她的家乡遭了水灾,和丈夫失散后,她独自带着襁褓中的儿子流落到青云县讨生活。 当时郡守府的夫人刚生产没多久,原本准备的奶娘突然生了病,郡守夫人怕奶娘过病气给女儿,让管家重新挑选奶娘。 人群中,管事妈妈一眼便瞧见体格健壮的林妈。 又见她人虽然落魄了,浑身上下却收拾的干净,于是便把她带回郡守府当奶娘。 从那之后,林妈就成了小姐的乳母,他们母子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她的儿子就突发恶疾,没几天就一命呜呼。 林妈伤心之余,便把全副心思都放在照顾小姐身上,后面夫人去世,她更是把小姐当成亲生女儿来疼。 直至十六年前,前方才刚刚传来战胜周国的消息,小姐就带着一身烟熏火燎回来,然后重重吐了一口血晕过去。 而老郡守不顾刚刚苏醒的小姐的反对,没几日便把她嫁给了义子陈鸿,顺便向朝廷举荐了陈鸿接任他郡守的位子。 自那之后,小姐的身体就渐渐虚弱下去,再也没好过。 林妈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不喜欢陈鸿,他是郡守义子,经常出入郡守府,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倒是对这个人做小姐的夫婿很满意,因为陈鸿对小姐百依百顺、疼爱有加。 林妈也知道小姐心里是有那个舒将军的,毕竟当时整个北郡和军营都在盛传两人的故事。 可是,那位都死了那么久了…… 她以为,小姐就算不喜欢陈鸿,嫁给他这么多年也该有些感情了,可是夫人愣是能看着那些小妾进门争风吃醋,也不动分毫。 “你,”林妈忽然拉住舒颜,“你说……” 正在这时,给陈夫人喂白粥的小丫头道,“夫人,您醒了吗?” 她这一声,立刻吸引了林妈的注意力。 她急忙奔到床边,“夫人,您感觉好点了吗?” 陈夫人的眼皮越动越快,最后缓缓睁开眼睛。 这时,舒颜也走到她近前,“陈夫人,您感觉如何?” 陈夫人朦胧的眼神看向舒颜,口中喃喃道,“小舒将军,你终究是来看我了……” 舒颜浑身剧震,眼睛瞪大。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陈夫人,您说什么?” 林妈急忙道,“没什么,夫人说梦话而已……既然夫人醒了,那就谢谢舒姑娘了……” 她不由分说的扯着舒颜的手,把她往外推,然后快速关上门。 叫外人知道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惦记着一个外男,这名声就毁了! 第94章 被赶出房间 被林妈粗暴的推出房门,舒颜却没有生气。 因为她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中。 愣愣的站在门口,耳边一直回旋着陈夫人刚刚那句呓语。 “小舒将军……” 小舒将军!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喜欢这么称呼她,那就是北郡郡守陈伯言的独生女——陈灵玉。 可是,这可能吗? 那个缠绵病榻、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竟然是当初天真、烂漫的少女? 舒颜大受震惊! 这一刻,她终于切身感受到十六年的差距。 对于她,是一瞬间,对于有些人,却是沧海桑田的变化。 可是,她蹙起眉头,这个差距的确太大了! 陈灵玉虽然是前郡守的掌上明珠,但是并没有因为备受宠爱而泼辣跋扈,反而在战时,她积极辅佐爹爹往军中运送粮草物资。 她不是温室的花朵,而是马背上的巾帼,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应该是缠绵病榻的状态才对。 陈二和舒颜一样,也被林妈一起推了出来。 看舒颜脸色不好,以为她在生林妈的气。 “舒姑娘,林妈最近太紧张夫人,脾气有些急,你别跟她计较!” 舒颜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她看到陈二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些什么。 见舒颜如此,陈二立刻打开隔壁天字二号房的门。 “舒姑娘,我看你也累了,反正你原来那间房也退了,不如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青云客栈天字号一共三个房间,林妈为了夫人的清净,都给包了下来。 所以此时,二号房和三号房都是空的。 陈二把舒颜的包袱放到桌上。 虽然把舒颜安排在这里没得林妈的同意,但是他相信林妈后面会夸赞他的。 毕竟,夫人的身体不是一两天能痊愈的,如果要夫人彻底好起来,这位深藏不露的舒姑娘是一定要留住的。 舒颜跟着陈二走了进去,等陈二出去的时候,她又跟着走出来。 陈二看着茫然的舒颜,“舒姑娘,可是需要什么,我这就让店小二准备。” 舒颜摇摇头,“我不缺东西,只想问你个问题。” 陈二好奇的看着她,“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23sk. “你家夫人……”才起了个头,舒颜忽然不知从何先问起。 是啊,她该怎么问呢,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问呢? 她顶着舒丫头的身体,向别人打听陈灵玉十六年的事情吗? 这样会不会太突兀,又会不会暴露她转生而来的身份呢? 事隔十六年,她不知道的东西、想了解的东西真是太多了太多了…… 陈二还在等她的后话,就见舒颜却不说了,他有些怔怔的。 正在这时,林妈却重新打开门,她走出来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舒姑娘,能不能单独跟你说说话?”这次出来,她面上平和了许多。 舒颜问她,“夫人如何?” “刚刚只是醒来一小会,这会又睡过去了,夫人的气色比刚才好多了。” 这是对舒颜医术的认同。 一旁的陈二急忙道,“林妈,您想和舒姑娘说话,正好,我刚刚把姑娘的行李放在二号房。” “你们进去谈,我叫小二送壶茶来。”他殷勤的把两人请进房间,然后慢慢给她们关上门。 “舒姑娘!” 陈二关上门的一瞬间,林妈忽然跪到地上。 第95章 夫人的故友 “林妈,你这突然的,是要做什么?”天籁小说网 舒颜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舒姑娘,之前多有得罪,我向你道歉。” 明亮的眸子看着林妈,“即使道歉,也不必下跪,你这道歉,我受不起。” 话是这样说,舒颜却没有去扶她的意思。 这林妈,大概是在陈家呆的时间长了,再加上陈灵玉不管事,有时候行事的确颐指气使了些。 “姑娘,不光道歉,还有,我想请求你……” 舒颜打断她,“林妈,我是乡下女子,你们是陈家高门大户,有什么需要求我的?” 林妈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姑娘,自你帮我们识别了药材里的商陆,我就应该知道你绝不是普通人,是我狗眼不识金镶玉。” “我有时对你的态度是不好了些,可是我们家夫人却是一直很喜欢你的。” “喜欢我?” 终于来到了舒颜最想知道的话题上,她诱导的问道。 “林妈,你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了,我一介小小农女,到底为什么这么得夫人看重?” “刚刚夫人为什么叫我小舒将军,还有她过去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事情?” 林妈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舒颜竟然对这些事感兴趣。 但是,“这些都是夫人的私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不是求我救你家夫人吗?不告诉我前因后果,我怎么救呢?” “你知道我是求你救夫人?”林妈一愣,又疑惑道,“可是你救夫人和知道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舒颜反问她。 “你可知道句话叫‘心病终须心药医’?我想知道过去的事,是想更好的了解夫人,从而帮助她。” “如果她心结不除,再好的大夫也帮不了她!” “是……这样吗?”林妈半信半疑,可她此时又别无选择。 想想夫人孱弱的身体,和那每每陷入昏迷之后的呓语,她无奈的叹息一声。 “好吧,我告诉你,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证……” “我告诉你的所有事,只能你自己知道,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出去霍乱夫人的名声,我林妈就跟你拼命!” “你放心。” 她扶起跪在地上的林妈,两人坐在桌子的两端。 “我向你保证,你告诉我的每一个字都烂在肚子里,绝不叫任何一个外人知晓。”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林妈又审视了舒颜一眼,见她一脸郑重,终于缓缓开口。 “你可记得夫人第一次见你,那时她就说你和她的一个故友很像。” “夫人说的那个故友,就是十九年前率领镇北军击退周国进犯的舒将军!” “尤其你今日换上男装,更是叫夫人错认。” “你年纪小,或许没听过舒将军的名号,他可是救北郡与水火的英雄。” “只可惜皇上下了严令,谁也不允许再谈论此人对北郡的功绩……” 随着林妈娓娓道来,舒颜眼前重新浮现了三年艰苦战争的画面。 “……舒将军死了,夫人的心也跟着死了,可是即便她如此,郡守还是一心一意爱着她……” “等等,”舒颜忽然打断她,“上次听张姗……不,薛姗说过,你推测商陆可能是陈鸿的几房侧室买通妙春堂的人换的?” 林妈不知道舒颜怎么突然就把话题转回商陆上去了。 她点点头,“是,我是这么跟夫人推断过,可是夫人夫人斗志全无,完全不想查这些事情……” 她心里是想立刻会北郡给那些女人下马威的,可夫人坚持不走,害的她跟着白白着急。 “那么,陈鸿都有好几房侧室了,你为什么还能说他是对夫人一心一意的呢?” “你……”林妈思路刚跳到商陆事件上,舒颜又扯回郡守是不是真心这件事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底气不足。 舒颜盯着她的眼睛,“你也开始怀疑了不是吗?” “看你对陈鸿如此推崇的样子,他要是发令,你肯定会心悦诚服的接受。” “就是他让你要天天给夫人炖参汤的,是吧?” “你从没见过我们郡守,怎么敢如此胡乱推测他?” 林妈有些急眼了。 第96章 倒欠的人情 林妈根本就不知道,这不是舒颜没根据的推测,她是真真正正的认识陈鸿。 而且,她对于陈鸿的判断,绝不是空穴来风。 陈鸿是老郡守陈伯言的义子不错,但是他并不是林妈所认为的受老郡守器重。 相反,陈鸿几乎不受老郡守待见,更没有打算把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 当年大战来临,老郡守都能带着女儿亲自押送粮草给前方,而陈鸿却畏缩在后方不动。 胆小、怕事、不堪大用,是她和陈伯言对他的一致定论。 她不相信,大战才刚刚告捷,陈伯言就急不可耐的向皇帝举荐陈鸿继任郡守之位。 论年资、论贡献、论胆识,都轮不到这个陈鸿来当郡守。 她猜测,他能在战后短短时间娶了陈灵玉,当上新郡守,一定是拿捏住了陈伯言什么把柄。 可是,另一个矛盾点就来了。 据她这三年观察,陈伯言恪尽职守,从没有行差踏错的地方,他会有什么把柄被陈鸿拿捏要挟呢? 舒颜想不通。 林妈是不敢再想了。 听舒颜说出这种话,她不敢再继续往下这个话题。 事实还没有查清楚,如果是她误会了郡守,那么夫人以后该如何跟他相处? 毕竟从老郡守没了之后,她们能依靠的只有陈鸿。 林妈尝试找回谈话的主动权。 “舒姑娘,我求你的事,你觉得如何,你愿意留在夫人身边照顾她吗?” “只要你愿意,酬金方面你想要多少尽管提!” 舒颜看看林妈。 其实,就算林妈不说,她也会主动留下来帮助陈灵玉。 她前世亲近的人没几个,陈灵玉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她也没打算收钱,反而是当初受陈家父女不少帮助,她欠他们一个巨大的人情。 细作里应外合,导致她带领的轻骑军被围困数日,是他们父女亲自押着辎重突围、救援,才使大宁精锐得以保留。 如今老太守已经去世,她更好好好保护他唯一的女儿。 可是,什么也不图就留在陈灵玉身边,总是容易惹人怀疑。 所以她张口道,“想要夫人身体彻底恢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我给夫人治病的日子里,你们管我所有吃穿用度……” “等夫人的身体恢复了,你们再给我银子让我离开,如何?” 林妈眼神一亮。 在别的大夫看来回天乏力的夫人,在舒颜这里却是需要些时间。 这是不是说明夫人会恢复? 见舒颜这么有信心,林妈一颗悬着的心略微放下来些。 “那么,如果夫人的身体恢复了,你想要多少酬金呢?” 舒颜想了想。 “我好像和一千两特别有缘,那么等夫人身体恢复后,你们也付我一千两银子好了!” “当真?” 林妈还以为舒颜会狮子大开口,不想她只要一千两。 一千两,对于陈家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舒颜点点头,“我说话算数,但是,我还有另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只要能治好夫人,别说一个,十个我也答应你。” “后面,我会写新的膳食方子,夫人以后的一日三餐由我做主,你不能插手。” 林妈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如果不是她无知,也许夫人的身体早就恢复了。 只要夫人的身体能恢复,就是立刻收了她的命去赎罪,她也心甘情愿。 “好了,”舒颜对林妈道,“薛姗也该把药煎好了,你先去照顾夫人,我喝口水随后就到。” 看着林妈有些苍老的背影离开,舒颜再也抗不住那突如其来的眩晕和黑暗。 两场针灸,消耗了她为数不多的内力。 扶着桌子,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黑暗中,舒颜自嘲的一笑。 才两场针灸就如此,以这样的面貌回到京城,能挨得到进皇宫和孟弘对质吗? “姐姐,你怎么了?”把煎好的药交给林妈,薛姗就急着过来找舒颜。 她怕不盯着姐姐,她再不告而别。 谁知才进门,就见舒颜扶着桌子脸色苍白。 第97章 守护陈灵玉 舒颜摆摆手,“我没事,歇一会就好了!” 薛姗扶着舒颜坐下,关心的问道,“姐姐,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刚刚给陈夫人针灸,耗费了太多心神。” 这时,隔壁的小丫头敲门进来。 “舒姑娘,林妈说你给夫人针灸辛苦了,让我把这人参鸡汤送过来给你补身体。” 原来林妈在出去的时候,也注意到舒颜的脸色苍白。 她还想让她好好照顾夫人,自然不能让舒颜先倒下,正好夫人不能喝参鸡汤给她喝,也不浪费食材。 “太好了,姐姐,这参鸡汤送的正合适。” 薛姗从小丫头手里接过参鸡汤,小心喂给看不清东西的舒颜。 舒颜喝了参鸡汤,又坐了一会,黑暗慢慢驱散,眼前渐渐恢复清明。 等眼睛能看清东西,她就立刻站起身。 “姐姐,你不好好休息,要去哪里?”薛姗急忙拉住她。 舒颜道,“我去看看陈夫人......” “陈夫人有林妈守着,有事她会找你的,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薛姗关心的道。 舒颜摇摇头,“我还是不放心。” 自知道陈夫人就是陈灵玉,她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淡定。 这个女子未来的命运,牵动着她的心。 薛姗无奈,只能陪着她一起来到隔壁。 陈灵玉喝了药,已经彻底苏醒,此时她不顾林妈的反对执意要起身下地。 林妈劝她,“夫人,您身体太虚弱了,还是不要出去了。” “不行,林妈,我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马上就中午了,我要赶快去才行......” “夫人,您往年都是十分守时,今年身体情况不允许,故人也不会怪您的!” “林妈,你别拦我,就让我去吧,反正我都已经这个样子,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有什么?” 陈夫人有气无力的道,“但是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能错过今天这个日子。” 舒颜一头雾水的听着两人争执。 她原以为陈灵玉今日出门是为了返回北郡城,现在听着,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呢?陈灵玉这么执着的要去哪里呢? 这时林妈见了舒颜,仿佛是见了救星。 “夫人,舒姑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您从鬼门关拉回来,您可不要让她的功夫白费啊!” 陈灵玉这才注意到悄无声息进来的舒颜和薛姗。 她扶着林妈的手坐在床沿,伸手示意舒颜走的更近些。 舒颜身上还穿着那身男装,陈灵玉看着舒颜的眼神一直没移开。 “夫人,夫人......”林妈叫了她几声。 陈灵玉这才回过神来。 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想不到舒丫头穿这一身男装别有一番......风情。” 舒颜却是透过她带笑的眸子看到了一丝追忆,一丝苦涩。 她的眼眶不禁湿润。 十六年的时间,到底在这个女子身上留下了怎样的苦痛?! 她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她真的想冲口问她,“陈灵玉,这些年你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可是,她不能问,她也没有身份问。 舒颜梗着喉头,“夫人,您感觉如何?” 陈灵玉还是看着她目不转睛,在她眼中,这道影子和许多年前那抹穿盔甲的影子忽然重叠了。 半晌,她才道,“我......都听林妈说了,你又救了我一命,谢谢你!” 舒颜眼眶发酸,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同她讲,可是只能一遍遍把那些话压回去。 “林妈,”愣神过后,陈灵玉还是挣扎着站起来,“马车准备好了没?” “耽误这些时间,再不出发,到那里天该黑了......” 林妈只能无奈的扶着她,“夫人,这次之后,您真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这时她目光看向舒颜。 舒颜不用她说话,当即道,“林妈,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管她们是要去哪,总之她要守护陈灵玉。 第98章 槐树下祭祀 “林妈,这多不好?” 陈灵玉还不知道舒颜决定留下来的事。 “我们已经很麻烦舒姑娘了,你怎么还让她跟咱们同行?” 林妈急忙解释道,“夫人,刚刚没来得及跟您说,我已经请了舒姑娘帮你调理身子,您不必担心会耽误舒姑娘的时间。” “你……请了舒姑娘?”听到这个消息,陈灵玉有些吃惊。 舒颜点点头,“是的夫人,林妈已经答应我了,等我病好后给我一大笔银子。” “所以您不必担忧我,身体哪里不舒服也尽管告诉我。” “这么说,你要留下来?”陈灵玉有些开心。 她不关心林妈到底给舒颜多少银子。 从见舒颜第一面,她就觉得和她有缘,得知她要离开青云县的时候,她还有些失落。 虽然这个舒丫头是个女子,可是她总是能从她行事作风和神情中,找到当年小舒将军的影子。 尤其,她今日竟是做男装打扮,就更是叫她想起故人。 尤其,她也没有儿女。 每每看到舒颜和薛姗,心底总是压抑不住的生出喜爱之情。 她伸手拉住舒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缺什么东西,尽管跟林妈说。” 舒颜握住她冰凉的手,“谢谢夫人!” 这声谢,不仅为现在,也为过去。 有舒颜这个医高明的陪在身边,林妈一直悬着的心放松了许多。 陈四把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林妈扶着陈灵玉先上了车,然后朝舒颜招招手。 薛姗本来也想跟着一起上马车,但是舒颜怕她在外面耽搁的时间太久,薛巧云会担心。 于是就打发她回家。 薛姗拉着舒颜的手,还是有些不放心。 “姐姐你要答应我,如果你离开,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能不告而别,知道吗?” 舒颜点点头。 “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林妈照顾夫人,就会留在夫人身边好好照顾她,一直到夫人身体完全恢复为止。” 马车上的陈灵玉听了这句信誓旦旦的话,却并不放在心上。 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舒颜留在她身边,而对自己的身体,她其实不抱任何希望。 有了舒颜的保证,薛姗这才放心离开。 她想,陈夫人是北郡陈家的人,就算姐姐跟着她们离开,也是去了北郡。 青云县和北郡城相隔不远,到时候她想姐姐了,就直接去北郡城找她。 送走薛姗,舒颜最后上了马车。 陈四驾车穿街走巷,路越走,舒颜越觉得熟悉。 她掀开帘子向外探头,这……不是通往桃园村的路吗? 她不由好奇的问林妈,“我们这是要去桃园村?” 林妈看了一眼神色凄然的夫人,默默点头,然后又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舒颜心中越来越疑惑。 陈灵玉去桃园村做什么? 当行驶的马车终于停下来,她率先跳下马车。 望着那棵熟悉无比的大槐树,眼神中更是诧异。 今日天气阴沉,似有风雨要来,附近的田地没有出来劳作的人,越显的他们这一波人突兀。 林妈小心翼翼扶着陈灵玉下了马车,然后又从马车后面拿出早准备好的元宝、蜡烛等物。 看她拿出这些东西,舒颜彻底愣住了。 而林妈、陈二等人熟练的把东西摆在大槐树底下,然后留陈灵玉一个人独自在树下,他们则是远远的站在一边。 舒颜虽然和众人站的一样远,但是她的耳力灵敏。 就听陈灵玉在树下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自语。 语气中,是无限怀念和伤感。 “小舒将军,明年的祭日,我大概是不能再来了。” “算命的说这里是风水宝地,我也觉得这里环境不错……也不知我死后,会不会葬在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 她摸摸自己的脸庞,小心翼翼的问,“我这个样子,太老了些是不是?” “如果到那时候,我去地底下找你,你会不会认不出我?” 舒颜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之前,她一直在纠结的是为什么会被舒丫头唤醒,成为舒丫头。 现在看来,她忽视了最根本的那个问题,谁把她埋在了这里! 第99章 有些不对劲 十六年前的四月二十五日,北郡大捷的第三天夜。 想去找小舒将军表白心意的陈灵玉,目睹了那场冲天而起的大火。 她奋不顾身的冲过去救心上人,却被跟在她身后的陈鸿紧紧拉住。 听着帐子中凄厉而、惨痛的笑声,她的心如刀割。 最终,她还是趁黑鳞卫不注意,在余烬中找寻到舒颜的骨灰,并悄悄葬于他们曾经一起纵马驰骋的地方。 因为帝王的严令,她无法给心爱的将军立碑说明他的功勋,又不想以一块无字碑代表将军这一生,于是便以一株槐树代替。 十六年间,她看着小槐树逐渐长成大槐树,看着曾经饱受铁蹄践踏的土地,被开垦出一片片良田。 陈灵玉知道,让小舒将军守望这片曾经倾尽心力保护的土地,他一定很开心。 “小舒将军,”回忆往事,陈灵玉泪如雨下,“我永远也不相信你是会叛国之人!” 舒颜心头剧震。 一个认识三年的女子,比一个认识快二十年的孟弘更信任她! 这,还真是……讽刺! 同时,这也让她心中的愧疚之情更盛。 相识三年,聪慧如她,怎么会瞧不出陈灵玉对她的感情? 可是,为了母亲,为了家族,为了初登帝位的皇帝,她不能叫任何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她想,等大战结束之后,她班师回朝,陈灵玉的心思自然就会跟着熄灭。 但世事哪会轻易就随了人的心思。 就像她当初,只想以舒家世子的身份守在孟弘身边一样…… 看着那个对这大槐树娓娓诉说的憔悴身影,舒颜只希望陈鸿是出于对陈灵玉的爱意才娶的她。 如果不是…… 舒颜握紧了拳头,如果那陈鸿是因为陈灵玉偷偷埋葬她,以此拿来当把柄威胁老郡守的话…… 那她亏欠她的,就更多了! 一直到把手里的纸钱都烧掉,陈灵玉也没有回过神来。 天色越来越阴沉,林妈不得不过去劝她。 “夫人,天色不好,咱们快些回去吧。” 陈灵玉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任由林妈扶她上了马车。 此一别…… 她心头酸涩,“小舒将军,再见了!” 马车走出去没多远,陈灵玉就疲惫的睡在林妈怀里。 舒颜看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庞,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仿佛天公有意掐着时辰,等他们前脚返回客栈,后脚大雨就倾盆而下。 舒颜推开窗户,暴雨让她的心思混乱,恨意、怒意、悔意交杂。 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不少人的心思。 押送囚车的飞云,也是其中之一。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陈捕头道,“这雨下的邪乎……” 早不下雨晚不下雨,今日,可是他们早就定下行动的日子,竟然还下雨了。 他问身边的陈捕头,“附近可有躲雨的地方?” 陈捕头一脸狼狈,他回头看看押囚车的几个衙役。 “大家再坚持一会,前面有个破庙,咱们先去那里躲躲雨,等雨停了再走!” 后面几个衙役招呼了几声,然后奋力赶着囚车继续在泥泞中前行。???.23sk. 暴雨突袭,其他人都很狼狈,只有囚车上的田永似乎很兴奋。 自昨夜醒过来,他心口和身上一直觉得又闷又燥。 一场雨浇下来,他燥热的身体立刻凉快无比。 田永又仰头张开嘴,连喝了几口雨水,心头的烦躁才勉强压下去。 飞云一边催促着大家往破庙躲雨,一边看见田永这奇怪的行为,心中不由着急。 现在已经是傍晚,距离午夜没有几个时辰了…… 外面闷雷阵阵,坐在破庙中的他多少有些不安。 突然其来的一场雨,会破坏爷的精心筹划吗? 陈捕头安排了轮流值夜的人手,然后坐在飞云身边。 他悄声道,“飞云大人,我怎么瞧着这个田永有些不大对劲?” 此时的田永已经被从囚车里放出来,几个衙役把戴着手链、脚铐的他锁在柱子旁边。 飞云淡淡瞥了田永一眼,“有什么不对劲?” “那田永淋了雨,不见一点萎靡……” “而且,他一天都没吃东西,精神却越来越好,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第100章 逆转的局势 “无妨,且不管他。” 飞云对陈捕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休息好养精蓄锐。” 田永这件事,他早就发现了,也猜到了他为何会这样。 毕竟,舒颜之前提醒过他,也跟他说过今夜田永会出现什么症状。 陈捕头不明就里,被飞云转移话题,当即快速吃了几口干粮,然后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目休息。 黑夜来临。 正是所有人最松懈的时候。 飞云闭着双眼,但他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直关注着破庙外面的动静。 只可惜,雷声滚滚,雨落不停,他能注意到的动静有限。 也不知过了许久,忽然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 飞云一个翻滚,避开暗箭,接着大喝一声,“敌袭!” 他话音还没落下,无数利箭破空而来,有两个躲闪不及的衙役,被暗箭所伤。 破庙里顿时慌乱起来。 混乱中,自觉敌不过暗箭的飞云大吼一声,“放弃囚犯,保命要紧!” 说着,他率先破窗而出,三两下人影就消失在黑夜中。 见领头都如此,其他衙役自然不敢恋战,纷纷逃离破庙。 眨眼间,破庙外剩一辆囚车,破庙内余一个田永。 这时,一个蒙面黑影自高树上落下,他把弓箭背到身后。 “想不到青云县衙的人如此不堪一击,早知道如此,干嘛跟他们一路还淋这么久的雨,早早动手不就好了。” 另有十道黑影也纷纷从树上落下,他们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被雨淋了那么久,大家都是十分狼狈。 “我早说了,这小地方的县衙都是乌合之众……”最先落下那人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为首的黑衣人道,“莫要啰嗦,办正事要紧。” 说完,他率先走进破庙,其他人分成两拨,一半跟着他走了进去,一半守在外面。 看到来人,锁在柱子上的田永惊喜道,“是你,主子让你来救我的?” “快,快把我放开……”他晃晃身上的锁链。 不知怎么,他这会极度不舒服,心头烦躁的紧,着急想摆脱束缚。 进来的几人,互相递了眼色,却没有一个人去解开他的锁链。 “怎么,”看几人不动,田永心头越发急躁,“你不是来救我的,快放开我……” 他拼命挣扎了几下,见几人依然不动。 他恍然大悟,“你们不是来救我的,是来杀我的?” 他挣扎的越来越大力。 “我什么也没说,你们要相信我,让我去跟主子说……” 其实,他早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招了。 但是,此时此刻,为了活下去,他要极力否认这一切。 领头的黑衣人道,“你自被抓那日起,就该自我了断的。” “这样,就不必劳烦我们费时费力的来解决你。” “就是,”一旁的人附和道,“我听说,你是被一个青楼的花娘给捉住的,这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不,不是这样的,那个花娘不简单,她武功很厉害的……”田永试图解释。 可是,没人想听他的解释。 领头人弯弓搭箭,直指田永的心脏。 田永脸色灰败,他的心因为紧张而激烈跳动,下一瞬,他的眼鼻耳口忽然不受控制的流出了鲜血。 “这……”领头人惊讶的收起弓箭。 “啊,啊……”田永眼前通红一片,他想说话,可是舌头不听使唤。 紧接着,他的肚子如充了气一般越涨越大,连上面的血管也跟着一条条凸起。 几个黑衣人都愣住了。 只一瞬间,田永的肚皮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发出“轰”的一声爆响。 血水、肠子、脏器,化作血雨落下,在场的几人都受到了波及。 见田永死的如此离奇,为首的黑衣人幡然醒悟,“快走,有诈……” 顾不上自己一身的脏污,几人立刻夺门要逃,但是为时已晚。 刚刚被他们居高攻击的几个衙役不仅站在外面,更有一干整装的士兵将这里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肃杀的身影。 领头人瞪大双眼,“北郡王!” 就听飞云大吼一声,“不留活口,统统射杀!” 顷刻间,局势逆转,上百张弓箭对准了蒙面的十一人。 第101章 箭矢上有毒 “爷,果然如您所料,他们不是来救人的,而是为了杀人……” 看着地上躺着的被射成马蜂窝的十几具尸体,飞云下结论道。 这些人大概也没想到,堂堂北郡王会亲自带兵守在这小小青云县,为的就是诛杀他们这十几个细作。 北郡王孟临,初来北郡封地,便在青云县和青平县两处布下捉拿霍乱大宁的细作,而他本人只是刚好、恰恰在青云县而已。 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孟临站在蒙蒙雾气中,看士兵收拾那十一具尸体。 属下问过需不需要留活口时,他摇了摇头。 大部分事情,田永已经交代了,其他的事,由 根本不需要跟他动大刑,只用不找大夫给他医治这一点,就足可以威胁他。 谁让他被一个弱女子从楼上推下来,摔断了几根肋骨,还扎进了胸腔。 单单是这种只要还在呼吸就不能停止的痛苦,就让他在被送进县衙的第一天就招供了。 飞云进了一趟破庙,又很快从里面出来。 孟临细长的眸子微闪,“田永如何?” 一想里面的惨状,飞云脸色就是一变。 “已经死了,如那舒丫头所言那般,爆体而亡……” 回想他躲在暗处看到的那副画面,五脏六腑爆裂的一瞬间,满天碎肉和血液,他就是一阵恶心。 死人,他见的多了。 可是死状那么恐怖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越想那恶心的惨状,飞云竟然还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奇怪? 他迷瞪瞪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很快,他一头向前栽过去。 “飞云!”孟临一把扶住他,低沉的声线有了一丝波动。 这时,听到声音的陈捕头连忙冲进来。 “北郡王,发生什么事了?” 见失去意识的飞云倒在那里,他急忙上前,“飞云,你这是怎么了?” 手探上他颈间,“还有呼吸!”只是,很微弱而且很缓慢。 他立即仔细检查飞云浑身上下。 终于在他肩膀处发现一处擦伤。 看样子,是箭矢留下的擦伤,只很浅的一个伤口。 可这么一道浅浅的伤口,竟然透着乌黑的颜色。 “箭上……有毒!”陈捕头惊愕道。 此时,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来报,“禀北郡王,那两个受伤的衙役,死了!” “死了?”陈捕头轰然起身。 就见几个衙役围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大家一脸悲哀之色。 “头……他们刚刚还好好的呢,这会说倒下就倒下了……” 陈捕头扯开两人胸前的衣襟,只见他们身上的伤口都变成了青乌色,比飞云严重的多。 “都是中毒而死!”检查完毕,陈捕头起身,声音沉重。 逝者已矣,可飞云还活着。 他道,“这些细作身上会不会有解药,我这就搜搜看……” 孟临却摇摇头。 他极快的封住飞云周身几处大的穴,然后吩咐几个得力的手下。 “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这里善后,其他人立刻送飞云回青云县……” 属下立刻行动。 眼看着其他人都整整齐齐上了马,陈捕头却坚持要看看那几个细作的尸体。 在他们身上一通翻找,他终于确定北郡王是对的,这些人身上不可能有解药。 陈捕头也立刻翻身上马,紧紧跟在郡王亲卫的后面。 几匹快马前后串联,踩着天际刚刚放明的那一抹鱼肚白,奔驰回青云县。 县令早在衙门着急的等他们的消息。 见一行人风风火火奔回来,他正要开口询问,就被陈捕头拉住。 “大人,事情很顺利,”他低声的快速的汇报道,“但是,咱们死了两个人,飞云也受了伤。” “怎么回事?”县令一惊。 他立刻吩咐门口的两个腿脚快的衙役,“去把青云县擅长治伤的大夫都找来……” 孟临摇摇头,“不必那么麻烦,去青云客栈把舒丫头叫来!” “叫……舒丫头来?”县令和陈捕头都愣住了。 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刻,叫舒丫头来做什么? 第102章 夫人最重要 尽管陈捕头有疑惑,但是北郡王的命令,他必须执行。 看了自家大人一眼,他转身离去。 好在青云客栈离县衙不远,如果舒丫头不能救飞云大人的话,他可以立刻去请其他大夫。 陈捕头抱着这样的心思,敲开了天字一号房的门。 他像昨日不知情的薛姗一样,先去敲的是舒颜原来住的房间。 店小二告诉他,“陈捕头,您找舒姑娘的话,她搬去天字二号房了……” 于是,陈捕头又来到天字二号房。 才想敲门,就被守在门口的陈二告知,“陈捕头,舒姑娘现在不在。” 陈捕头问他,“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本捕头有急事找她?” 那陈二连忙一指身后天字一号房的门,“舒姑娘在这里!” 陈捕头无奈,北郡陈家的人一个两个的,说话还真喜欢拐弯抹角。 话,就不能直说吗?23sk. 见陈二并没有给自己开门的意思,他推开他抬手敲门。 林妈一脸不悦的打开房门,“陈二,不是跟你说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吗?” 舒颜此时正聚精会神给陈灵玉针灸,不论是床上的人还是施针的人,都是满头大汗。 陈捕头越过林妈肩膀向里张望,被一张屏风挡住视线,他瞧不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妈见陈捕头敲开门什么话也不说倒是不停张望,脸上就有些不喜。 “陈捕头,这是夫人的房间,你……你有什么事?” 陈捕头知道林妈不喜欢自己,当下也不啰嗦。 “林妈,我有急事找舒姑娘。” “你一个县衙的捕头,找她能有什么事,该不会又是她那个没良心的哥嫂告她了?” “不,不是,”陈捕头急忙道,“是衙门找她有急事。” 这倒是奇了? 屏风后的舒颜缓缓收起银针,衙门找她能谈公务不成? 林妈自然不想舒颜跟着陈捕头走。 天大的事,都没她家夫人重要。 “林妈,希望你知道,我不仅是陈家分家的人,也是县衙的捕头,我找舒丫头,是为公务。” 陈捕头知道陈妈的难缠劲,不想和她过多接触。 里面的舒颜也听出他话中的急切,她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把陈灵玉交给小丫头照顾,然后来到门口。 “陈捕头,您找我有何事?” “舒姑娘,”陈捕头组织了下语言,“那位……指名让你去救人!” 虽然现在以田永为诱饵的收网行动结束,但是他还没收到北郡王解除隐瞒他行踪的命令,所以他没有暴露北郡王的身份。 “那位大人让我救人?” 舒颜诧异,“应该……不是田永的事吧,他难道没死?” 在田永生死的预判上,她好像有些失手,所以那位找她救人,她第一想到的就是田永。 陈捕头震惊的瞪大眼睛,“你,你……知道……” 随即下意识的扶住腰间的刀。 知道田永死了的人,除了他们自己人,那就只有和细作一伙了。 舒颜见他动作,“你不必紧张,之前飞云大人找过我……我知道些你们的那个‘鱼饵’计划。” “‘鱼饵’的事,你也知道?” 其实舒颜不十分清楚。 她只是听飞云提了一嘴,大致推演出他们的行动方案。 陈捕头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个舒丫头知道的还挺多。 但是想到北郡王斩钉截铁让他来找舒丫头救飞云,他又不那么奇怪了。 “不瞒姑娘,田永已经死了,那位让你救的……是飞云!” “飞云?”舒颜愣了,“怎么是他?他怎么伤的?” 陈捕头道,“一言难尽,姑娘,救人之事十万火急,你能不能先跟我去衙门。” “这怎么行,舒丫头还要照顾夫人……” 林妈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她并不知道飞云是谁,只听陈捕头让舒颜去衙门救人,她不想放人。 舒颜知道她担心陈灵玉,立即安抚她。 “林妈,夫人这里我已经给她针灸结束,你好好照顾她。” “这位飞云大人的身份不一般,他和他身后的人都非同一般,不是北郡陈家能得罪的。” 一听是要救身份不凡的人,林妈立刻不说话了。 “行,那你早去早回,夫人这里不能没有你。” 舒颜答应了她,然后匆匆收拾好自己的针包跟着陈捕头离开。 陈捕头一边领着她往后衙走,一边把昨夜的事一一告诉了舒颜。 重要的过程都隐去,只说了飞云受伤的前后经过。 还没见飞云,单听他这么说,舒颜就皱紧了眉头。 第103章 这毒解不了 一进门,舒颜还没来得及看飞云的伤势,就先见到一个熟人。23sk. 正是昨日被林妈请来给陈灵玉看诊的那个老大夫。 老大夫姓姜,在青云县行医几十载,颇有些名望。 因为他擅长治疗外伤和毒伤,所以衙门有伤患的时候多是找的他。 这次,陈捕头按北郡王的命令去找舒颜,县令为了稳妥还是让人快马把姜大夫也请了来。 舒颜给陈灵玉针灸耽误些了时间,反而是姜大夫过来的比较早。 见花白须发的姜大夫正在为飞云诊脉,舒颜没有上前打扰,而是默默站在他身后,跟着一同查看飞云的伤口。 期间,她还不忘扫一眼旁边的屏风,并没有感受到那股带有压迫感的气息,便知飞云的主子不在这里。 一个得力手下人事不省,还死了两个衙役,虽然陈捕头其他的没说,但是敌方应该也损失不少。 那位大人,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善后吧? 舒颜这样猜想。 就在这时,县令急不可耐的问道,“姜大夫,如何?” 他一盏茶都喝完了,可是只瞧见姜大夫眉头越皱越深。 这下,姜大夫眉头皱的更深了,“大人,这毒我解不了!” “怎么会?”县令道,“你不是最擅长解毒的吗?” “大人,草民可解蛇虫毒蚁之毒,可是这位大人身上的毒,并不是这些。” “不是蛇虫毒蚁,那不就是毒草了,”县令道,“你是大夫,草药这些你不应该更在行吗?” 姜大夫哭笑不得,“大人,您可知这世上毒草千千万,我,我不是每一种都识得。” “你不识,可以找,你那么多医书?” “大人,床上这位可撑不到我翻遍所有医书,我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姜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两天他真是充满挫败感。 先是一个陈夫人,他无能为力,现在又多了一个…… 不过,他终于发现了一旁的舒颜。 就在他和县令说话的时候,舒颜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她放下飞云的手腕,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只见一向机灵的飞云,面色乌紫,牙关紧咬,一动不动的任舒颜摆弄。 按陈捕头的说法,他肩膀应该只是一条极细小的伤口。 现在这伤口不仅青紫发黑,而且鼓的很高。 舒颜伸手轻轻按了一下,里面立刻渗出黑色的血液,黑血流出的同时,空气中还弥漫着腐臭的气息。 如果不是陈捕头亲眼见证飞云昨夜受伤,他差点就觉得飞云这伤已经很多天了。 “舒姑娘,怎么样?”他面色凝重的问道。 和县令大人不同,他选择相信北郡王选择的人。 其实,也是没人可相信了,他刚刚已经亲耳听到姜大夫说没法子。 县令却是失望至极,“姜大夫都没有办法,她一个年轻的小女子,能有什么办法?” 他提议道,“陈捕头,不如你快马加鞭去一趟北郡城,从那里找几个名医来,飞云大人或许还有救!” 陈捕头摇摇头,“大人,这一来一回,怕是飞云大人等不及。” “那就带着飞云大人去北郡……”县令又道。 “大人,”陈捕头道,“快马奔波,只怕更会加速飞云大人的毒发时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县令急的背着手来回走动,“到底要怎么办嘛?” 他重新把充满希望的目光放到姜大夫身上,“姜大夫,你说说……” 姜大夫完全没有听到县令大人在跟他说什么,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舒颜身上。 昨日在青云客栈天字一号房,隔着屏风见舒颜施针,他就感叹过过江山代有才人出。 只可惜,因为是在给妇人脱衣施针,他并不能亲眼一观。 现在再见舒颜掏出针包,他可不是要聚精会神、瞪大眼睛观看! 第104章 白浪费时间 舒颜从开始给飞云检查的时候,就自动把外界声音给屏蔽了。 银针在手,飞快封住他心口处几处穴位,以阻止毒素向他心口蔓延。 见舒颜的手段,陈捕头眼神一亮。 昨夜,北郡王也是如此在飞云心口点了几下。 他心中暗道,看来北郡王的眼光不错,这个舒丫头的确不简单。 县令见舒颜竟然在他说话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出手,吃了一惊。 他也并不懂舒颜这是在干什么,只是觉得她还真是敢拿大。 她一个弱女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得了北郡王的青眼? 的确,在公堂上,她揭穿了钱大夫骗钱的阴谋,顺便帮薛氏洗清了冤屈,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挨了北郡王一顿训斥。 北郡王真的信她能治好飞云? 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她能比行医几十年的姜大夫还厉害? 县令忿忿的想着,眼神也不由自主盯着舒颜动作。 后面,越看,他眼睛瞪的越大。 只见舒颜在飞云伤口周围扎上针后,竟然接着拿出一柄明晃晃锋利的小刀。 那小刀在火上一烤,接着就在飞云青肿的伤口上利索的划下一个“十”字。 “你这是要干什么……”县令呵斥一声,就想阻止她。 陈捕头立刻挡住他,“大人,大人,舒姑娘正在帮助飞云大人放毒血,您不要打扰她。” 他是捕头,常带着衙役外出办案,也经常受伤,知道这是放毒血的一种手段。 “是吗?”县令惊讶的看着舒颜动作,“可是,本来挺小一个伤口,被她割开那么大……这合理吗?” 不过他的问题,这会没人回答,因为不论是陈捕头还是姜大夫,他们都在认真看着舒颜手下动作。 毒血和脓水随着被扩大的伤口流了出来,很快,屋子里也散发起恶臭。 其他人都不由捂住了鼻子,只有舒颜恍若未闻。 直到血流出的速度越来越慢,舒颜把那把小刀在蜡烛上烧红,然后重重按在飞云的伤口上。 “啊……”即使失去意识,飞云却还是在梦中痛叫出声。 看着那“滋滋”冒烟的皮肉,姜大夫心惊胆战的问一声,“舒姑娘,这样就解毒了吗?” “怎么可能?”舒颜摇摇头,收起了小刀和银针。 “这……”姜大夫愣愣的看着她,“你不是把他体内的毒都逼出来了吗?” “只是把伤口附近的毒血和脓肿逼出来了而已,他身的毒,并没有解除。” “没解毒?”县令跳脚不干了,“没解毒,你这在这是折腾飞云大人玩呢?” “你解不了毒也早说啊,我们好去找别的大夫,现在,你耽误了这么多功夫,竟然没解毒。” 县令越说越恼怒。 北郡王如何看重飞云,这些日子大家在衙门里看的清清楚楚。 他接到飞鸽传书离开之前,可是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照顾好飞云,结果…… 结果这个女人竟然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大人,您先别生气,舒姑娘话还没说完。” 陈捕头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他清楚她不仅在祛除伤口处的脓肿,而且还护住了飞云的心脉。 他把目光放在舒颜身上,“舒姑娘,我们知道你深藏不露,怎么治飞云大人心中自有打算。” “但是我们都不懂,还希望你能说明白……” 舒颜看看急躁的县令,知道他一半是担心飞云伤势,一半是怕人死了没法跟那位大人交代。 “大人,您也太着急些了。”舒颜悠悠的道,“刚刚姜大夫也说了,这不是普通的毒。” “飞云大人中的毒十分罕见,想给他解毒把他治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第105章 毒来自周国 “到底飞云大人中的什么毒,竟然这么厉害?”陈捕头问舒颜。 姜大夫也看向舒颜。 他看出这毒不简单,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刚刚舒颜赞同他的想法,又见她似乎成竹在胸,姜大夫也好奇。 “姑娘,到底是什么毒?” 舒颜看看地上铜盆中刚刚接的黑色血液,鼻尖是腐臭的气息。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来自周国的‘藤毒’。” 早在陈捕头跟她说飞云和那些衙役中箭之后的反应,她已经猜到了是这种毒。 “藤毒?”姜大夫先是一愣,又仿佛醍醐灌顶。 他的确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而且这也是常人想不到的方向。 因为多年前周国进犯的关系,宁、周两国已经不通往来许久。 关于周国的一些事情,大约他这些老一辈的人能记得些,年轻一辈有几个了解的。 当然,他想不到“藤毒”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根本不知道飞云去执行了什么样的任务。 如果他知道飞云去围剿周国潜伏北郡的细作,那他也能联想到“藤毒”。 “什么‘藤毒’?”县令和陈捕头都是一头雾水。 周国进犯的时候,县令还在京中考进士,而陈捕头也才不记事的年纪。 加上帝王为了隐匿舒颜的事迹,史书上少了很多东西。 所以提起“藤毒”,反而是衙门的人对此一概不知。 姜大夫给他们解释,“这‘藤毒’是周国人擅用的一种毒。” “那,为什么要叫藤毒?”陈捕头问他。 姜大夫捋捋花白的胡须,陷入许久的回忆中。 “周国多山林少田地,又加上他们的气候比咱们温和上许多,除了蛇虫毒蚁等等,山林还生长着一种剧毒的藤蔓。” “周国人把这种藤蔓唤为‘索命藤’。” “我曾在一本旧医书中看过,藤毒会麻痹受伤之人,等他们察觉中毒的时候,多半就回天乏术!” “现在看这位大人的表现,和这种毒一模一样!” “大人,陈捕头,”姜大夫道,“这恰恰是最难的。” “只能一种种解药去调配、去试,这需要大量时间……” 舒颜却是摇头,“这事,也没那么复杂。” “万物相生相克,虽然那索命藤毒性强,但是在其生长范围百米内,也生长着克其毒性的七叶璧藤。” “我们只要能找到那个,就能解飞云大人的毒。” “七叶璧藤?”县令、陈捕头听了这个药名,都纷纷望向姜大夫。 “啊,这……我不曾听说过……” 见姜大夫都没听过这药名,县令以为舒颜是随便杜撰的。 “你一个小丫头,才几岁光景,到底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什么七叶璧藤,怕不是你编出来的?” “我有没有编,大人等我采回来救了飞云大人不就知道了!” “这么说,你要出去采药?”陈捕头问道。 舒颜点点头,当即开始收拾针包等物。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什么七叶璧藤的,姜大夫可是青云县资历最老的大夫,他都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那是他对周国不了解……”舒颜收拾好针包,开始在桌边坐下提笔写东西。 姜大夫满脸惊讶,“姑娘,你好像对周国很了解?” 姜大夫会知道,那是因为他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也见证过那场战争。 而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见众人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舒颜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了。 可是她要救飞云,就必然要透露更多的东西。 对于这些疑问,她早想好了对策。 “这些,都是薛家药材铺的薛老板生前告诉我的。” “薛老板?”姜大夫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果是他告诉你的,那应该没错了。” 他替舒颜向县令和陈捕头解释。 “当然北郡大战,薛家药材铺往军中送过药材,他们的家业就是那时攒下来的。” “所以,如果是薛老板说的,可信度很大。” 这时,舒颜提笔龙飞凤舞的药方已经写好,她把药方交到姜大夫手里。 “这是我的方子,可暂时延缓毒性漫延,麻烦姜大夫在这里帮我照看着人。” “……我最迟明日中午回来……” ???.23sk. 第106章 上山去采药 交代了姜大夫,舒颜还想快速向林妈交代一声。 毕竟陈灵玉这里,也不能放松,她要是突然毫无音信的离开,怕林妈着急。 不想陈捕头却跟了上来,“舒姑娘,你等等我。” 舒颜惊讶的看着他,“陈捕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捕头道,“这个‘藤毒’已经要了我两个兄弟的性命,就算是为了我以后的兄弟好,我也要和你一起找出解药……” “可是,你跟我去采药会不会耽误公务?” 衙门死了两个人,飞云还躺在那里,这种乱糟糟的时候,县令能让他出来? 不过事情紧急,她也不和陈捕头过多推诿。 她要去的地方,的确带着几分凶险,有陈捕头保护也是不错。 她匆匆回客栈向陈灵玉和林妈说明了情况。 一听是衙门的人中毒危在旦夕,陈灵玉身为郡守夫人,自然是极力支持舒颜救人。 只有林妈看着门口陈捕头的身影老大不高兴,在她眼里,国家大事也不抵夫人的事重要。 不过,她抱怨归抱怨,还是体谅路远,让陈四把马车赶了出来和他们一起。 陈捕头刚看林妈要吃人一样的样子,还心有余悸,不想见她立刻又派马车出来送他们,这令他十分意外。 坐在马车上,听车轮滚滚,他对林妈的印象好了几分。 舒颜给陈四指的方向,是桃园村后山的位置。 昨日陈灵玉来大槐树下祭拜,终于开启了她全部的记忆。 十六年前,群山之下的桃园村,只是孤零零一片不起眼的小村落。 受战争波及,村子的村民几乎都外逃避难,不光是桃园村,就是周边村子,也都是一片荒芜的景象。 绵延的群山,一望无际的荒野,蜿蜒曲折的河流。 她和陈灵玉骑马驰骋到这里的时候,曾经指着这里的农家向往道。 “等大战结束,我要住在这样一户农家里,春种秋收,农忙之后就看山看水,过重复而简单的生活……” 年少青春的陈灵玉开心的看着舒颜,“那我便和你住在一处,天天做饭给你吃……” 想到这里,舒颜心头酸涩。 如果她那时跟陈灵玉坦白她女子的身份,陈灵玉的人生会不会和现在不同? “吁……”陈四停下马车,打断了舒颜的思绪,“姑娘,到地方了!” 舒颜跳下马车,远眺绵延大山。 陈捕头把背篓等工具背上肩膀,腰间佩刀也整理归位。 “这里山上真的会有那个七叶璧藤吗?”陈捕头惊愕的看着山上。 山头一个连着一个,这么多山,到底哪座才能找到解药呢? 烈日底下,舒颜一边手搭凉棚观察山势,一边仔细翻找记忆。 终于,她手指向西南方向,“往这边走……” “你确定?你不是说藤类喜欢潮湿阴暗的地方吗?” 陈捕头一指东南方向,“我看那边树木稀疏,反而是那边的树林更茂密……” 怎么看从那边找到索命藤的几率更大一些。 舒颜摇摇头,“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跟着我走没错。” 陈捕头皱眉,见舒颜已经抬脚往那边都,他还是无奈的跟上去。 他不光是来找药的,还是负责保护舒颜的,这可是北郡王的命令。 所以,尽管他认为往北边走更合理,但是仍然跟上了舒颜的脚步。 两人一路往山上走,初时,是舒颜走在前面,陈捕头跟在后面。 渐渐,舒颜体力不支,改由陈捕头走在前面,然后舒颜牵着他的剑鞘。 等到二人翻过第三个山头的时候,陈捕头已经浑身汗湿。 “我说,这一路走来,别说藤蔓了,就是草药也没见几根,你真的确定这个方向对?” 第107章 这不就到了 陈捕头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舒颜。 见陈捕头一脸怀疑,舒颜往前一指,“这不就到了……” 说着,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 不光是陈捕头汗流浃背,她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她不敢停下,舒丫头的身体弱,她只要停下恐怕就再也拔不动脚。 陈捕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就见这座山头之下,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山坳。 山坳里面郁郁葱葱都是高大的树木,半空中还氤氲着湿气,与外面好像形成了两个天地。 “这……”陈捕头瞪大了眼睛,“这青云县,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为什么他作为县衙捕头,竟然对这里一无所知? “这是个什么地方?”陈捕头追上舒颜,“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密林?” 舒颜随口道,“这是我之前上山采药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地方……” “你来这么远的山采药?”陈捕头不相信。 这里是群山连绵、人迹罕至,加上有野兽出没,一个弱女子来这里采药,他怎么就不信呢? 不过舒颜也不打算让陈捕头相信,他信或者不信都与她无关。 她率先走进这片氤氲着湿气的密林,然后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陈捕头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里被密林覆盖,太阳光照不进来,四处暗黢黢的,他要格外小心,也没再和舒颜说话。 和他的小心谨慎不同,舒颜似乎对里面的路格外熟悉,领着陈捕头向前。m.23sk. 她之所以如此熟悉,是因为这里就是她让人打造的。 当年她带领的轻骑兵之所以一直摆脱不了敌方的围困,就是因为周国人在箭矢上涂抹了藤毒。 第一次突围的时候,不少人被箭雨阻挡了回来,就在她想发动第二次突围的时候,之前中箭的士兵一个个倒地身亡。 异变突生,军心动摇,也为了不让无辜的士兵牺牲,她只能就地扎营,暂停一切行动。 直到陈伯言和陈灵玉带人来解困的时候,她也研究出了解毒之法。 于是,劫后余生的她派出一队人马去深山中种植这样一片不见天日的密林,为的就是模仿周国山林的气候。 当把环境营造好,她把相生相克的索命藤和七叶璧藤放入林中,以备不时之需的同时,也想着再发现些周国别的毒草药也一块放在这里。 再后面,大战频发,她就无暇顾及这里。 如今大梦一场十六年,她也不知道这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搜集的那些周国的毒藤、毒草什么的,都还能活着吗? 舒颜心里忐忑。 不过,也没用她忐忑多久,因为她发现了不远处开始有毒草的痕迹。 接着,她在几株粗壮的大树上,发现了攀爬的暗绿色藤蔓。 她停下脚步。 “怎么?”陈捕头也跟她一起停下,“这就是那个索命藤吗?” 他打量那些藤蔓,下意识退后了两步,远离那些藤蔓。 “是……”舒颜点点头,“你不用怕,只要不碰到索命藤的汁液,就不会中毒。” “周国人用的那些伤人的箭矢,就是用索命藤的汁液泡过的。” “原来是汁液。”陈捕头点点头。 这是密林深处,光线比较昏暗,他点起事先准备的火把,然后凑到藤蔓近前查看。 还没等他看个清楚,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 “啾……” 陈捕头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火把就掉到地上熄灭了。 两人不由抬头看去,就见一只尖喙利爪的灰鸟,正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舒颜摸上腰间的银针,只等它冲到近前就给它一针。 陈捕头的手也放在腰间的刀上,他和舒颜一样的想法。 那鸟盘旋了一会,接着就是一个俯冲,不过却不是冲向二人,而是冲到他们对面的树上。 第108章 蛇与鸟之争 两人这才发现,原来在他们对面的树枝上,缠着一条碧绿色的蛇。 它身体是碧绿色,眼睛也是碧绿色,又躲在绿幽幽的树丛中,很难被发现。 在蛇盘身的下方,有一个树洞,一蛇一鸟的目标,显然都是这里。 “怪不得这鸟叫的这么厉害,”陈捕头道,“原来是那蛇到它家门口了。” “只是这蛇比普通蛇小了太多,它竟然觊觎那大鸟的幼崽,是不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舒颜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看着一鸟一蛇对峙。 灰鸟在第一次冲向碧蛇失败后,在空中盘旋一阵,立刻又发动第二次俯冲。 那碧蛇露着獠牙吐着信子,明明对方体型十分有压迫性,可是愣是不肯从树洞旁边退却。 灰鸟又发动了第三次、第四次进攻。 每一次,它都灵活的躲开碧蛇的尖牙,利爪却在蛇身上留下痕迹。 很快,碧蛇身上多了无数道爪痕。 陈捕头啧啧称奇,“这蛇为了口吃的,倒是挺拼命的。” “它体型太小,不是这灰鸟的对手,为什么还不快逃呢?” “话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笨的蛇……” 他在这说了半天,却没听见舒颜回应一个字,不由向旁边看去。 就见舒颜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也就在这时,灰鸟向碧蛇发动了最后的致命一击,它的利爪狠狠抓上了碧蛇的七寸。 碧蛇再也坚持不住,从树枝上掉落了下来。 灰鸟在天空盘旋几圈,发出胜利的鸣叫。 “天下间,果然母爱最感人!”陈捕头赞叹一声。 “我看未必。”舒颜没有半点感动,反而是看着地下碧蛇的尸体出神。 陈捕头不知道舒颜这话什么意思,才张口要说些什么,就听“嘭”的一声响,刚刚才获得胜利的灰鸟竟然也跟着掉落到碧蛇的尸体旁。 “这是怎么回事?”陈捕头大吃一惊。 “碧蛇有毒!”舒颜淡淡说道。 “蛇有毒我知道,可灰鸟全程都没有被碧蛇咬过,只是用利爪来攻击蛇身,这怎么会中毒呢?” “这鸟用来做武器的可不止利爪,还有它的尖嘴。”舒颜一指鸟喙上还沾着的血迹。 “我的天,这蛇如此厉害吗?只沾染了些血迹,就能毒死一只大鸟?” 他一直以为蛇是通过尖牙中的毒液来杀死敌人的,不想蛇血也有毒吗? “普通的毒蛇或许只有尖牙藏有毒液,但是这种蛇,通身都是毒……” 说完,她掏出腰间锋利的匕首咬在嘴里,然后抱着大树开始往上爬。 “舒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捕头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发懵。 “咱们现在是不是要赶快去找解药,而不是忙着救幼鸟?” 他承认刚刚灰鸟的母爱很伟大,可是县衙还有个飞云在等着救。 而且,这树上攀爬着不少索命藤,如果不小心碰到它的汁液,那她就麻烦了。 舒颜嘴里咬着匕首,没空跟陈捕头解释什么,而是小心翼翼避开索命藤,一直来到树洞旁边。 探查了四周没有危险,她把匕首收到腰间。 然后把树洞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腰间的布袋里,她再顺着树溜下来。 整个过程,也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 等她从树上下来,陈捕头埋怨道。 “舒姑娘,你到底分不分的清孰轻孰重,这个时候竟然还忙着掏鸟窝?” “咱们现在可只找到了索命藤,你说的那个七叶璧藤可还没找到呢?” “多耽误一刻,飞云大人就多一分危险!” “陈捕头,别着急,我这不就是找帮手去了……” 说完,她把布口袋递给他看,“帮手在里面。” 陈捕头一边打开口袋一边道,“你捉几只幼鸟,能帮我们什么忙?” 谁知等他打开布袋,手就是一抖。 这哪里面哪有什么幼鸟,分明就是一条幼蛇。 一条小手指粗细、一尺来长、碧绿色身体、碧绿色眼睛的……蛇! 第109章 解药就没毒? 陈捕头惊恐的看着布袋里这条碧绿的小蛇,它和地上那条死蛇一看就是母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上面不是个鸟窝吗?” 他忍着把布袋扔出去的冲动,毕竟舒颜刚刚还说这种蛇通体都是毒。 舒颜摇摇头,“那才不是什么鸟窝,而是蛇窝,这灰鸟是来吃小蛇的……” “这么说……”陈捕头惊讶道,“灰鸟才是入侵者,那母蛇才是保护者?” “可是,蛇不应该是生活在地洞里?怎么会在树上打洞?” 舒颜道,“我想,因为他们的体型太小了吧,住地下不如住树上安全。” “地下没有树上安全?”陈捕头诧异。 “是啊,”舒颜指指树上蜿蜒的索命藤,“这不就是它们最好的守护。” 看着树上交错的索命藤,陈捕头恍然,“你别说,这蛇倒是挺聪明的!” 不过,躲得过地下的敌人,却躲不过天上的。 这次再看地上的一鸟一蛇的尸体,又感慨良多,“真是鸟为食亡!” “那……你说的带路是什么意思?” 舒颜把口袋接过来,里面通体碧绿的小蛇,威胁似的的扬头吐信子。 不过,它体型太小了,威慑力不够,舒颜并不怕它。 舒颜一把捏住它的头颅,然后从口袋里提了出来。 “舒姑娘,你小心它咬到你。”陈捕头担忧的提醒。 她可是肩负救治飞云的重任,不能出一点问题。 “你放心吧,只要不受到攻击,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的!” “你确定?”陈捕头不相信,“这么毒的蛇,会不攻击人?” “对,因为它们是以草为食,所以不攻击活物。”m.23sk. “吃素?” 陈捕头只觉跟舒颜来这一趟,大开眼界,“我头一次知道蛇还吃草的。” “不错,它们吃素,但是吃的不是普通的素,而是毒草、毒花、毒果。” 把小蛇放到地上,看着小蛇走远,舒颜拍拍陈捕头的胳膊,“跟上去……” “你既然放生了,为什么还要跟着它?”陈捕头对于舒颜的行为越来越感到迷惑。 “放生是其一,我还想让它带路。” “带路?一个畜生能带路?” 舒颜捡起地上的蛇尸扔进布袋,“别啰嗦,再跟丢了,咱们就找不到七叶璧藤了!” 陈捕头无可奈何,只能紧紧跟着碧蛇方向。 其实从走进这片丛林,舒颜心中就是没底的。 这里枝繁叶茂,和十六年前已经大相径庭,能遇到以毒草为食的碧蛇,她觉得十分幸运。 碧蛇以毒物为食,又以毒物为庇护,既然这里不安全,他们肯定会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有碧蛇帮忙,他们肯定事半功倍! 果然,就在二人跟着碧蛇往一个方向走出几百米之后,二人面前出现一面崖壁。 小蛇钻到那片浓密的藤蔓之后,就消失不见,而舒颜也喜出望外。 “果然……”她脸上一喜,“这些七叶璧藤也活了下来……” “舒姑娘,这就是七叶璧藤?”陈捕头也满脸喜色,“这么说咱们找到解药了?” 舒颜点点头。 “太好了,”陈捕头兴奋的奔上前去,“这下飞云有救了!” “你干什么?”舒颜立刻呵止了他。 “当然是采药啊?”陈捕头开心的道。 “这七叶璧藤比索命藤毒性更强,你确定要这么徒手采摘?” “什么?”陈捕头愕然立在崖壁面前,“不是说这七叶璧藤是解药吗?” 舒颜眉毛一挑,“谁告诉你解药就没毒的?” 第110章 我刀法不错 “解药还会有毒?”陈捕头愣住了。 舒颜看着那一片七叶璧藤。 此时,最后一抹照在崖壁上的阳光斜去,一大片的七叶璧藤由深绿变成了墨绿。 舒颜一指,“你看到了吗?没有太阳光,它们变成了墨绿色……” 甚至有的变成了黑色。 “没有光了,藤叶暗下来很合理呀!” 陈捕头也发现了变化,但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你看看其他植物,也是如此吗?” 陈捕头又看向崖壁旁边生长的一些野草野花。 他也发现了问题。 没有阳光了,植物的叶子上的光线会变暗些,也不至于叶片变成深墨绿色。 “这是什么道理?”他惊讶不已。 舒颜道,“这是因为七叶璧藤只有在太阳光照的时候,毒性才会退下去,而没有阳光之时,它根系的毒性就会蔓延上来……” “天底下,还有这样奇怪的植物?”陈捕头只觉得今日跟舒颜上山采药真是大开眼界。 他忽然想到,“那么,你跟姜大夫说‘最迟明日中午回去’,原来是这个意思?” “是。”舒颜点点头,找了一棵树,又搬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连翻几个山头,她早已经体力不支。 “现在太阳落下,只能等天亮再采摘,前半夜你来守夜,后半夜换我来……” 说完,她拿出水囊喝了些水,又匆匆吃了点干粮,然后立刻开始闭目休息。 陈捕头愣愣的看着舒颜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她……好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 他是县衙的捕头,带人出去蹲守、换班值夜都是常有的事,但这是个才十几岁的女子,行事就如此果决吗? 又回想她三次去公堂,每次都进退有度从不落下风,陈捕头满心震撼。 见舒颜靠着树紧紧抱着肩头,他急忙起身去捡了一些腐叶、枯枝点燃。 一个小小的火堆,照亮崖壁下的这个小角落。 耳边听着柴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动静,又听丛林中“窸窸窣窣”的动静。 陈捕头一手拿干粮吃着,一手放在长刀上。 如果有异动,他随时会抽刀而上。 不过幸好,那些山狐、野猪之类的,在靠近之后,大概又畏惧火焰,很快就离开了。 一直到后半夜,除了火光,其他一点声音也没有了,陈捕头才松了一口气。 他才往火堆里添了柴火,就见对面的舒颜已经睁开了眼。 她明亮的眸子,被火光映的莹莹生辉,似乎能看透世间万物一般。 陈捕头看着她的眼神,心头不由一颤。 舒颜起身,“陈捕头,我休息好了,到你休息了!” 陈捕头叮嘱她,“舒姑娘,有任何异动,你就叫醒我!” 舒颜点点头,和他调换位置,由她来照看火堆,偶尔她抬头看看天际,等待着天地间的第一抹光线。 当太阳把陈捕头浑身照的暖洋洋的时候,他猛然睁开眼睛。 仰头见太阳已经高照,他一拍自己的脑袋,“竟然睡的这么熟,还是捕头呢,真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m.23sk. 看向崖壁那边,就见舒颜已经把背篓装满。 他急忙来到她身边,“舒姑娘,需要帮忙吗?” 舒颜直起身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陈捕头,你醒的正好,药已经采好了,咱们赶快下山吧。” 陈捕头急忙去接她手中的背篓,“我来……” 还没等到他接过背篓,人忽然僵住了,他低声道,“舒姑娘,你别乱动!” 说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 “你别怕,我刀法不错,绝不会伤到你……” 舒颜这才注意到,他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肩头。 “等等,”舒颜急忙按住他要出刀的手,“你别误会,也别伤害它!” 她把盘踞在自己肩头的小蛇轻轻拿到手心,然后送到陈捕头面前。 “我不是跟你说了,它不会主动攻击人。” “可是,它终究是有剧毒的呀,而且……” 陈捕头疑惑道,“它昨夜不是走了吗?怎么竟然又回来了?” 舒颜拍拍自己腰间的布袋,“大概是因为它母亲在这里吧!” “什么?” 陈捕头这才注意到她腰间的布袋,那形状,可不就是被灰鸟弄死的那条蛇。 “你……竟然一直带着那条母蛇的尸体?” 第111章 翠绿的药汁 舒颜点点头,“难得一见的素食毒蛇,这可是上好的药材,我怎么能浪费?” “而且这小蛇既然愿意跟着我,那我便带它一起!” 一条活着的毒蛇,可比死了的蛇有用一百倍。 陈捕头翻个白眼,那条小蛇知道你是要用它母亲入药吗? 于是,在山脚下等着的陈四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陈捕头背着一背篓七叶璧藤,而舒颜则腰间一边挂一个布口袋。 他喃喃自语道,“看来他们上一趟山上,收获颇丰啊!” 等两人回到衙门,正是正午时分。 此时的姜大夫已经在屋中急的团团转了。 舒颜答应的中午回来,可是眼见着都已经正午还不见两人身影,他可不是要急死了。 虽然舒颜走之前开了药来压制毒性,但是终究只是压制而不是控制,毒性漫延的速度减缓了,可是却没有停止。 眼见越到中午,飞云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越来越不好,他满心担忧。 越到中午,他在房间踱步踱的越快。 这时,一旁的县令呵斥他,“我说姜大夫,你就别转悠了,你在我眼前转的我心烦。” “对不起,县令大人,我这也是着急的……” 姜大夫向县令道歉,可是才定住的脚又忍不住转悠了起来。 县令糟心不已,他不知道北郡王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信那个舒丫头能救飞云呢?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反正是北郡王指定的人选,到时候治不好飞云,也跟他没关系。 正想着,就听院外有衙役喊道,“陈捕头回来了!”3sk. 姜大夫听到声音,脸上一喜,急忙朝外看去。 果然就见陈捕头和舒颜一前一后的走进来,在他背上还背着一竹篓七叶璧藤。 “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姜大夫松了一口气。 舒颜也不和他多说什么,而是快速来到床边给飞云把脉,见床上人脸色铁青,心知自己要加快速度了。 她站起身,让姜大夫给她打下手,两人快速研磨出七叶璧藤的汁液。 舒颜又在里面加入了几种药粉混合在一起,最后扶着飞云的头给他把这一碗翠绿的药汁灌了下去。 看着飞云被喂下那满满一大碗绿色汁液,县令看的直犯恶心。 那药汁腥臭无比,比藤毒的恶臭相差无几。 一碗药喂下去,大家都是心中忐忑。 舒颜则是扶着桌子坐下等待。 一盏茶过去,飞云毫无反应。 半个时辰过去,飞云还是毫无反应。 就在众人以为这七叶璧藤没有效果的时候,姜大夫忽然道,“看飞云大人的脸色……” 就见青云脸上的青黑渐渐退了下去,接着,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咳……” 就这一声,就让众人喜出望外,这是……有救了! “飞云大人,”陈捕头急忙上前,“你感觉怎么样?” 飞云缓缓睁开眼,他环视屋内,“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视线最后落在舒颜身上,“舒姑娘,是你救了我吗?” 舒颜扶着桌子站起身。 “你能恢复意识,就说明毒性在退散,少说话,多休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飞云眨眨眼睛,听舒颜的话继续休息养神。 舒颜则看向姜大夫。 “姜大夫,你一直照顾飞云,对他的情况比较熟悉,后面我想麻烦你照顾他……” “你想把飞云大人托付给我?”姜大夫一愣。 舒颜点点头,“你也知道,我还要照顾陈夫人,她那里离不开人……” 一提到陈灵玉,姜大夫立刻就理解了,那位夫人,的确是够让人操心的! 舒颜把采回来那一篓子七叶璧藤交给他。 “我知道姜大夫你擅长治疗外伤和毒伤,这些七叶璧藤就都交给你。” “刚刚做成药汁,实在是时间上不允许,后面希望姜大夫能做成药丸……” “药丸?”陈捕头眼睛一亮,“如果能做成药丸的话,那简直太好了!” “是的。” 舒颜道,“如果做成药丸,那么你们就可以随身携带,以后再不怕遇到带藤毒了。” “可是做成药丸的话,我……”姜大夫犹豫了一下,他没有方子! 舒颜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他,“这是方子,姜大夫你好好收着。” 刚刚大家都在等飞云苏醒的时候,她坐在桌边顺手把方子写了下来。 “这……”姜大夫惊住了,“这可是千金难买的方子,你就这么给我了?” 第112章 金贵的方子 对于一个大夫来说,有几张压箱底的秘方,是处世的手段也是谋生的学问。 姜大夫怎么也没想到,舒颜竟然随便就要给他一张解毒药方。 尤其这藤毒难解,解毒的方子就是稀世珍宝! “舒姑娘,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钱转让给我这个方子?”姜大夫问道。 又怕对方要的价太高他出不起,于是他狠狠心直接报了一个最高价,“一万两够不够?” 这是他全部家当,也是他能承受的极限。 只要舒颜同意这个价钱,他立刻就砸锅卖铁、卖田卖地来筹钱。 没有家产了不要紧,比起留钱财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一张稀世的药方可比钱财更有用。 舒颜知道姜大夫是误会了,她急忙摇摇头,“姜大夫,我不是要把方子卖给你!” “不卖?”姜大夫瞪大了眼睛,“那你刚刚的意思是……” 舒颜解释道,“这方子,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所以我想送给你。” “你是说送给我?”姜大夫吃惊道,“是‘送’吗?” 舒颜点点头,“没错!” 她早就打算好了,她以后早晚都是要离开青云县的,如果再有周国细作用藤毒害人,最起码县衙也不会束手无策。 而且衙门有了药,飞云的那位主子也就知道了,该如何武装和保护他的下属,他肯定有主意。 虽然孟弘对不起她,她恨不得立刻把他从皇位上扯下来。 但是眼睁睁看周国细作霍乱北郡,她却是做不到。 这里是她辛苦三年守护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倾注了她的心血,她不能任由那些周国细作肆意妄为。 姜大夫抖着手拿着方子,“舒姑娘,你……你真的……” 他激动到不能自已,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仍然不相信舒颜真的会把方子白给他。 “姜大夫,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舒颜道,“我真的不骗你,给你方子,也是为了你能好好照顾飞云大人。” 姜大夫立刻保证道,“舒姑娘,飞云大人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陈夫人的内伤我虽然没有办法,但是照顾飞云大人这样的,我最有经验!” 照顾一个转危为安的毒伤病人,得一张千金难买的药方,这简直是太值了! 有了姜大夫的承诺,舒颜又转头向县令和陈捕头告辞。 本来,县令还觉得舒颜抛下飞云是没有医德,但是当听陈捕头跟他耳语,说舒颜还在照顾北郡陈家的人时,他立刻就改变了态度。 “舒丫头啊,既然飞云已经脱离危险,又有姜大夫在这里照看,你就去忙你的事吧!”他朝舒颜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得了县令的允许,舒颜急忙转身离开。 好不容易走出县衙大门,她的脚却一步比一步沉。 舒颜抬眼看看街尾拐角处的青云客栈,眼前渐渐陷入黑暗。 她按照脑中那抹记忆继续向前,试图在自己完全失去意识前,抵达客栈。 但是,事与愿违,就在她慢慢摸索着往前走的时候,一辆飞驰的马车冲到她面前。m.23sk. “吁……” 赶车的马夫忽见胡乱走上街的人影,一边扯住缰绳一边高声喊道。 “闪开,姑娘,快闪开……” “啊!”眼见惨剧要发生,街上的人都是发出一声惊呼。 舒颜此刻五感渐渐消退,明知有马车驰来,却是无法躲避。 就在千钧一发,马车里面的人突然纵身跃出,踩着马头落到舒颜身边,然后快速把她抱走。 感受到对方高大的身躯和结实的胸膛,舒颜迷茫着眼睛道谢。 “多谢这位……” “公子”二字还没出口,她立刻改口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清冷的檀香,和自带的威压,这是那位大人回来了。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磁性而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 舒颜努力调动自己的思绪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可惜,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13章 我是他妹妹 再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舒颜立刻惊慌的翻身而起。 她急忙检查自己浑身上下。 还是出门时的那身打扮,还是舒丫头的身体。 舒颜松了一口气,“还好……” 上次突然在陌生的环境醒来,她就变成了舒丫头,这次又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害怕自己又变成了别人。 她不怕死,怕的是恩情未报,仇恨未了! 扶着床柱起身,她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本应该挂在她腰间的布袋,只剩一个,被放在桌上。 她上前打开查看,只剩下那条死去的母蛇,而她带来的小蛇却不见了踪影。 正疑惑的找寻,就见房门打开,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 “舒姑娘,你醒啦?”来人热情的向她打招呼。 舒颜蹙着眉头,“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她记得在失去意识前,是清冷的檀香扑鼻,而这女子身上是淡淡的莲香。 也许她陷入黑暗看不见人的样貌,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独有的香气,是不能被轻易被掩盖的。 她十分确定,昏迷前遇到的就是那位大人。 他回来了! “舒姑娘,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 年轻女人朝舒颜一笑,然后把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笼递过来,“你在找这个吧?” “抱歉在你昏迷的时候,看了你布袋子里面的东西。” “实在是这小蛇有些不安分,我怕这样一直把它放在口袋会闷死,所以自作主张给它做了这个小笼子。” “你不怕它?”舒颜问道。 “不怕,”年轻女人一笑,“以前和哥哥在外面执行任务,天天宿在野地里,大大小小的蛇我见多了!” “手艺不错!” 舒颜接过笼子,小巧玲珑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刚刚编号的,一股新鲜的竹香气弥漫。 “多谢舒姑娘夸奖……” 舒颜看了看里面碧色小蛇,见它盘在里面精神不错,就把小笼子挂在腰间。 然后问道,“现在可以说你是谁了吧?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 “差点忘了,”飞雪拍拍脑袋,“舒姑娘,我叫飞雪,你救的飞云,就是我哥哥!” 果然,舒颜心道,她的记忆没有错,那位大人回来了! 她倒是没想到,飞云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妹妹。 “舒姑娘,我十分感谢你救了我哥哥……” 他们兄妹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 得知哥哥中毒,结束自己的任务,她就马不停蹄的往青云县赶。 听送信的人说,其他中毒的人已经死了,哥哥也只是剩一口气在挣扎,飞雪心情沉重的做好来见哥哥最后一面的打算。 不想,哥哥却被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这怎么能不叫她欣喜。 面对因为疲劳而昏过去的舒颜,她感恩戴德尽心照顾,现在见她醒来,她满脸感激和喜色。 “舒姑娘,你睡了一天一夜,可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什么?”舒颜猛然问道,“你说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天一夜……舒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见舒颜这么惊慌,飞雪也跟着惊慌起来。 “糟了,”舒颜匆匆往外走,“我耽误太多时间了!” 刚刚她看外面的时辰,才刚过午时没多久,她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一小会,没想到,竟然是一天一夜过去了! 她耽误了给陈灵玉施针,她应该给陈灵玉坚持施针七天的! “舒姑娘,你身体还虚弱,你要去哪里呀?” 飞雪跟着她走出门,见舒颜似乎有急事一定要走,她急忙道,“你想去哪,我送你过去。” 爷把人交给她照顾,对方就是她哥哥的救命恩人,她理应把她照顾好。 好在,这里是离衙门不远的一处清净别院,离青云客栈也并不远。 马车来到客栈门口,舒颜没等马车停稳,就匆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舒姑娘,你小心些!”见了舒颜这么鲁莽的行为,飞雪急忙扶了她一把。 两人一起下车,就见客栈门口,有两个身影正在焦急的徘徊。 一个是林妈,另一个是薛姗。 见到舒颜回来,两人急忙迎了上来。 和薛姗一脸的关心不同,林妈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 “你上哪去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请来给夫人治病的?” 第114章 诚恳的道歉 青云客栈门口,林妈叉着腰,质问舒颜。 “你说你去救人,夫人心善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是你这一走就是两天两夜,你不是不知道夫人的身体状况吧?” 她的夫人每多活一天,她都要烧香拜佛,这个舒丫头倒好,把夫人扔下两天多,一点交代也没有! “陈四说你们昨天上午就回来了,我也去县衙找过你,陈捕头也说你中午就离开了……” 林妈的脸色因为生气而变的通红。 “舒丫头,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对不起林妈,我没想到会耽误这么长时间!”面对林妈的一连串斥责,舒颜坦然承认错误。 她活了两世,这还是第一次向人认错道歉。 但在这件事上,她并不觉得委屈。 她亏欠陈灵玉很多,就是用自己的性命还也不为过,而且耽误了给陈灵玉针灸,本来就是她的问题。 她没法否认。 “姐姐……”见舒颜向林妈承认错误,薛姗有些看不下去。 林妈没注意到,但是她看到了,姐姐的脸色很白。 几天前,她也有过这样的症状,这是姐姐极度疲累的表现。 薛姗正想替姐姐辩驳几句,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飞雪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道,“这事不怪舒姑娘,她一心救治别人,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你找不到她的这一天一夜,她是昏迷的。” “这不舒姑娘刚一醒来,就着急的回来了!” 林妈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火的,可是看舒颜立即认错,又见她脸色苍白真的是被人家给搀扶回来的,也就不再多言。 舒颜则是谢了飞雪送她回来,快步进了客栈去看陈灵玉。 没有林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补汤、补药的,陈灵玉精神比往昔好了些。 虽然缺了一日针灸,但是她的精神还不至于萎靡下去。 “对不起,夫人,是我耽误了时间!”舒颜一边给她把脉,一边道歉。 “这不怪你,”陈灵玉温柔的道,“我身体什么样我自己很清楚,你不必日日这么牵挂我!” 虽然舒颜说她能治好,林妈也对此充满希望,但是她自己却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治病救人,医者本分,更何况是公门之人,你帮了县衙,可不就是帮了郡守……” “林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旁的林妈尴尬的点点头。 这是夫人让她不要过于苛责舒颜的意思。 舒颜却是心中打定主意,往后不能随便离开陈灵玉身边。 因为她的昏迷,连续七天施针的计划被中断,仅一天时间,原本打通的血脉又重新闭塞。 她又要重新连续施针七天。 施针一次,无论对施针人还是受针人来说,都是极大的精神消耗。 这意味着之前坚持的两天,对于陈灵玉和舒颜来说都白费了。 等她把今日的针灸给陈灵玉做完,头脸上面全是虚汗。 薛姗端来煎好的药,和小丫头服侍陈灵玉喝下去,昏昏欲睡的陈灵玉忽然拉着舒颜的手。 “刚刚还没来得及问,你救的那个人,他现在如何了?” “夫人放心,飞云福大命大,早脱离危险了!” “飞云?”陈灵玉听着这个名字很耳熟。 可是这一阵她病的昏沉,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而此时,她的夫君,北郡城郡守陈鸿也在书房里听手下人汇报飞云受伤这件事。 “大人,如果不是这次中毒的动静比较大,咱们还得不到消息。” “飞云是北郡王最得力的助手,他在青云县,那么北郡王必然也在!” 陈鸿眉头皱紧,“好端端的,北郡王为什么要去青云县?” 那人继续道,“据手下这段时间的探查,大致已经查清楚。” “北郡王在来封地的路上,识破了一个周国细作,而这个细作和青云县附近的几个县都有干系。” “于是北郡王就没有来北郡,而是直接去了青云县。” “青云县令发现细作却秘而不报,就是北郡王的要求……” “陈良,你收拾收拾,这就跟我去青云县走一趟。” “可是,北郡王为人十分低调……咱们这么贸贸然前去拜见,会不会遭到北郡王的厌恶?” “你忘了,”陈鸿冷冷一笑,“我的夫人,此刻还在青云县呢。” “我担心夫人的身体,亲自去找她,然后偶遇了在青云县的北郡王,这难道不是顺理成章?” 第115章 教训的没错 给陈灵玉重新施了针,又陪她说话直到她睡着,舒颜才疲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薛姗已经给她准备好洗澡水,“姐姐,先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肯定很累了!” 这些日子一直生活在姐姐身边,她十分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姐姐远比看起来更虚弱。 所以当她昨日来找姐姐,知道她和陈捕头上山去采药之后,就一直担心。 昨夜,她等到很晚也没见姐姐回来,放心不下,只好回去跟母亲说了,然后继续在青云客栈等人。 这一等,又等到了中午头。 等舒颜从沐浴出来,她把自己给陈夫人煎药时顺便熬好的粥端过来。 “姐姐,吃些东西……” 舒颜点点头,“谢谢你姗儿。” 这些日子,没有薛姗从旁协助,她在生活上肯定没这么便利。 捧着粥碗,忽然注意到桌子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木匣子。 “这是什么?”她问道。 “这,就是刚刚送你回来那个姑娘给的,她说是作为你救她哥哥的谢礼。” “你当时忙着去看陈夫人,我就帮你收到房间了。” “谢礼?”舒颜先打开大一点的那个匣子,只见里面是不少药材。 “这……”她吃了一惊。 “怎么了姐姐,是药材有问题吗?” 舒颜道,“他们给的这份谢礼,太贵重了……” “里面的每一株药材的价值,都能和那七叶璧藤相媲美。” “这就相当于我救了人,人家付了超过几十倍的诊金。” “真的吗?” 薛姗也是吃惊不小,“姐姐,你到底是给谁治的病啊,对方出手也太大方了!” 舒颜接着打开另一个小点的匣子,看着里面厚厚一沓银票后,她也是疑惑。 那位大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即使是朝廷要员,能出的起这么的也是少见! 更何况,她之前还收了他一副银针,那银针更是天下少有。 二人正看着两个匣子沉思着,就听门外有敲门声。 薛姗起身开门。 见门外来人是林妈,她脸色变了变。 当众斥责姐姐,她对林妈的好感下降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林妈没理会她的小情绪,而是径直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来到舒颜面前,她开门见山。 “我是乡下人,从小没读过书,我看着夫人从小长大,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那般看待。” “有时候我说话急了就难听了些,你别见怪!” 她是来向舒颜道歉的。 毕竟是她当初求着舒颜来帮夫人的,现在因为一点意外,就对人家横加指责,的确是她的不对。 舒颜摇摇头,“林妈,你教训的没错。”天籁小说网 她不仅不怪她,她还要替陈灵玉高兴。 陈灵玉出生不久没了母亲,父亲又在卸下郡守之位没多久就去世,这么多年来,是林妈一直坚定的维护她。 虽然没读过书,也看不懂深宅之中的那点算计,但是论起对陈灵玉的忠诚,林妈无人可比。 所以,当林妈为陈灵玉抱打不平的时候,舒颜对她没有任何怨怼之情。 见舒颜不怪罪,林妈心中一宽。 她把参鸡汤放到桌子上,“陈捕头说你们上山找解药又辛苦还危险,你要好好补补身体。” 一见有上好的参鸡汤,薛姗急忙把舒颜手里的粥端走,然后把参汤放到她手里。 姐姐身体不好,参汤比她的粥好。 “多谢林妈关心。”舒颜道谢。 林妈又道,“这次出门我给夫人准备了很多食材,但是你说夫人宜食清淡……” 而且,给夫人清淡饮食了两天,看起来的确是有些效果。 “照顾病人本就是辛苦的活,我会让丫头按照夫人原来的食谱来给你准备饮食。” 舒颜张张嘴,她本来不想麻烦陈家人,但是想想自己已经两次晕倒失去意识,她就点点头。 舒丫头的身体的确需要好好补补! 送走了林妈,舒颜对薛姗道,“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你母亲也会担心的,早些回去吧!” “不,姐姐,我都和母亲说好了……” 薛姗摇摇头,“你身体现在也不好,不能光顾着别人而忘了自己,我还是留在客栈照顾你。” “而且,这天字二号房布置的比我家还要好,我之前可从没住过,特别想住住看。” 她扶着喝了参鸡汤的舒颜躺到床上,“姐姐你放心,房间又大,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第116章 逃走了一个 飞雪把舒颜送到客栈,没有驾马车去别院,而是直接去了县衙。 在姜大夫的照料下,飞云已经能起身坐着进食。 见到昨天还有气无力的哥哥有这么大的变化,飞雪脸上露出笑容。 “大哥,你恢复的很快!” “那是,也不看看你大哥我是谁,我可是爷最得力的人。” “不过,你怎么来了?”飞云道,“爷不是让你去照顾舒姑娘吗?她怎么样了?” “她呀,刚醒就着急回客栈,这不,我刚把她送回去。” “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不好好照顾她呢?” 听说舒颜为了救自己都晕倒了,飞云担心无比。 “大哥,你和那个舒姑娘应该比我熟吧?” 飞雪无奈的道,“她说走就不多留,是我能拦住的人吗?” “而且,爷也说过了她醒了肯定会立刻走的,所让我顺她的心意就好。” “你不用担心,爷给了她不少好东西,那些足抵上救你的恩情了。” 飞云知道自家爷出手大方。 上次为了多延田永一日寿命,他就送出一副绝世银针,那可是爷常年带在身边之物。 也不知,这次爷给了她什么? 这时,姜大夫把他这新研制出的药丸递过来,“飞云大人,该吃药了。” “这就是能解那个‘藤毒’的解药?” 飞雪伸手接过药,在手里仔细查看,这丹药通体碧绿,好像……” “好像什么?”飞云问她。 好像舒姑娘的那只当宝贝一样的碧绿的蛇,飞雪没有说出来,而是把药递给飞云。 “大哥,快吃药吧!” 飞云接过药丸,看了又看,“太好了,总算不受那碗药的折磨了……” 自从他恢复意识,再喝那碗浓浓的翠绿的药汁就变成一种痛苦的事。 翠绿的、腥臭的液体,只要想想,五脏六腑都要扭曲到一起的感觉。 “想不到大哥竟然还怕药苦?”飞雪调笑他。 “你不懂,你要是喝上一口……算了,你还是不要喝到……”飞云摇摇头。 飞雪心里最清楚不过。 大哥自小练功受伤,从没有因为喝药叫过苦,看来,那药是真的难喝! 同时也庆幸大哥命大,中的毒箭不深。 也幸亏有那个虚弱的不像话、却医术高明的不像话的女大夫,让大哥起死回生。 姜大夫见飞云吃了药,又解开他肩头的绷带给他换药。m.23sk. 现在的情况是,他的毒解的快,肩头的伤反而是好的慢。 注意到外面走进来挺拔的身影,飞雪急忙行礼,“爷,您来了!” 姜大夫见了来人,也跟着低头行礼,完全不敢直视来人。 在县衙呆了两天,他已经知道了孟临的身份。 堂堂北郡王,竟然出现在他们小小青云县,这是多么震惊人的消息。 此时,姜大夫无比感激舒颜。 感激舒颜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近距离仰望北郡王的机会。 一张解奇毒的药方,加上为北郡王的手下治疗过,这将是他余生的谈资,更是子孙后代们的骄傲。 飞云也想起身行礼,被孟临摆手制止。 “你毒伤未愈,就不必管什么礼节,养伤要紧。” “爷……是我没用!”飞云内疚道。 如果不是他不小心中了毒箭,收尾的工作,本应该是他来带领着进行。 这样大家就不会被他分散精力,更不会叫十一个人逃走了一个。 明明十一个人都被射成了刺猬,愣是还有一个用闭气功夫躲过士兵的检查,然后趁着士兵不注意悄悄溜走。 “不是你的错,”孟临摇头,“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大哥,那人即使逃掉,但是他身受重伤肯定不会走远。” “我这不是来了吗,你放心养伤,爷已经在各个关口设下重重关卡,他很快就会落网的。” 孟临这才注意到飞雪,“那个舒丫头如何了?” 飞雪又把跟大哥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给孟临。 “爷,原来她还在给住在客栈的郡守夫人治病……” 虽然明面上她把人送到客栈就离开,但是暗中一直有人在偷偷调查。 当属下回来汇报天字号房住的是郡守夫人时,她很惊讶。 他们陪着爷来封地这么久,还没去北郡城见过郡守,不想竟然先在青云县见到郡守夫人。 “可查到郡守夫人是来青云做什么的吗?”飞云问她。 孟临没听到飞雪回答了些什么,因为他心里想的是那个被他搂在怀中、散发药香的身影。 第117章 想跟着姐姐 身躯清瘦,脸色苍白,唯一有神的那双眼睛也陷入在一片迷茫中。 这就是孟临把懵然站在路中央的舒丫头抱走时看到的。 见到这样的舒丫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一痛。 本想让人送她回客栈,可他却临时改了主意,把那个失去意识的小女子,带回自己暂居的别院。 躺在床上的人,完全没有意识,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还活着。 叫来姜大夫把脉,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容乐观。 他倒是还没听说,哪个给别人瞧病的大夫,是这般虚弱的! 孟临盯着床上瘦削的脸庞,脑海中再次不由自主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时,那人也是这般大的年纪。 站在一众皇子中间,丝毫也不怯场,淡定自如的回答着父皇的问题,引得的父皇连连点头赞同。 在坐在末位的小孟临眼中,那人清冷如月,圣洁光辉。 …… 舒颜喝了参鸡汤,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这次醒来,终于有了神清气爽的感觉。 薛姗已经准备好早餐放在桌上。 见舒颜醒来,她急忙道,“姐姐,睡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饿坏了吧?” 舒颜梳洗之后坐在桌边,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她赞叹道,“姗儿,有你在身边真好……” 舒颜拿起勺子,先喝了几口清粥,然后开始持别的。 “姐姐,味道怎么样?”薛姗问道。 舒颜表扬道,“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姐姐,我可以这样一直照顾你……” 看着舒颜吃的津津有味,薛姗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一直想说的话。 姐姐拯救了她们母女,也救了薛家,姐姐在她心中,已经成了无与伦比的存在。 她不能想象以后姐姐离开她身边的感觉,所以她想永远和姐姐呆在一起。 舒颜抬头,看见薛姗眼中的渴望,也知道她在等自己的答复。???.23sk. 但是,舒颜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低头吃东西。 她将来要去的地方,对于薛姗来说太危险。 前世如她,出身侯家、官至镇北将军,依然被逼迫致死。 如果薛姗跟着她去京城,她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薛姗留在这太太平平的青云县,守着母亲过富足的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京城是龙潭虎穴,只能她自己来走,前世她已经连累了不少人,今生她不想再牵连无辜。 见姐姐低头吃东西,不说一话,聪明的薛姗知道自己被拒绝了。 她既有些伤心,又觉得刚刚说话的确太突兀。 但是,她想跟在姐姐身边的心却是真的,经过再三思索的。 她自小跟着外公,看他算账、做生意、与药材行的人周旋。 她最佩服的就是有能力又杀伐果断的人,外公是一个,姐姐比外公更厉害! 出于感激也好,崇拜也好,总之她就是想跟在姐姐身边。 舒颜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就快速吃了早饭去看陈灵玉。 昨日施针之后,陈灵玉的精神又好了一些。 看着夫人一天比一天好的状态,林妈脸上终于不再是那副刻薄的表情,脸上也有了些开心的模样。 陈灵玉看着林妈对舒颜的态度,心中就安下来许多。 在她心中,从不把舒颜当成一个大夫,而把她当成朋友。 想想自己这么大年纪,还把这么小年纪的小姑娘当成朋友,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对舒颜的感既熟悉又亲切。 所以她不希望舒颜因为她身边的人而不高兴。 林妈去道歉,除了是她本人的确觉得有些过分,其中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夫人的命令。 等舒颜给陈灵玉扎针又推功过血,忽听客栈外面一阵吵闹。 “外面出了什么事?”林妈蹙着眉问守在门口的陈二。 陈二尴尬的看了舒颜一眼,没有立即说话。 “怎么?” 舒颜收起银针,察觉陈二的视线,“是和我有关?” 第118章 舒有德闹事 青云客栈门口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舒颜才跟着陈二来到客栈门口,就听人群中一个干瘪的声音一边哭泣一边控诉。 “……家里着了大火,把什么都烧的干干净净,她可倒好,带着所有的钱财住在客栈,完全不管我的死活……” “可怜我瘸了腿不能动,以手撑地来寻她,路上遇到好人赶着牛车才把我送到这里来。” “你们看看我的手都磨破了……” 舒有德把自己脏兮兮还往外渗血的手展示给众人看。 其实,这是刚刚客栈掌柜让人往外扔他的时候擦伤的。 “我如今这个样子,女儿又不养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乞讨维生了……” “这人的女儿怎么这样,真是太不孝了,父恩大于天!” “就是啊,听这意思,她还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这样的女儿也太可恶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老人家,你放心,既然你行动不便,我可以帮你进去把她揪出来……” 老人家? 听了这个称呼,舒有德就是一愣。 他才四十岁出头,就被人叫做老人家,心里觉的怪怪的。 但转念又一想,自从他的腿不听使唤后,憔悴成这个样子,被人当成老人也正常。 “年轻人,谢谢你这么好心,那就劳烦你帮我把那个不孝女给揪出来吧!” 年轻人点点头,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情舒有德遭遇的,想要和他一起。23sk. 见此情景,客栈掌柜真怕他们一股脑冲进来闹事。 第一次,他觉得自家店小二腿脚慢的离谱。 让他去衙门请几个衙役过来,怎么迟迟不见踪影,明明客栈离衙门这么近。 正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看见舒颜的身影,似乎她在这里站了不短的时间。 他急忙对舒颜道,“舒姑娘,他们马上就要冲进来了,求你赶快想个办法吧,要不我这客栈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前些天客栈死了个人,就够影响生意了。 现在舒有德又在领着人胡闹。 他这小客栈,可扛不住这么折腾! “掌柜的,给你添麻烦了,你别急我这就解决。” 说完,舒颜毫不犹豫的走进人群。 陈二急忙跟上去护在她身边,生怕她被人群推着、挤到。 “舒有德,听说你找我?” “丫头,你可算愿意出来见爹爹了!”舒有德脸上一喜。 太好了,不枉他费力的闹这么一场,他还真怕她躲着不出来。 只要她出来,他相信在这么多人的道德压力下,她一定会屈服的。 舒颜冷冷扫了一眼地上脏兮兮的舒有德,“掌柜的说的没错,你这样的人的确不配进人家客栈。”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一个女儿说的话吗?” 听了这话,舒有德先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接着就假意去抹眼角根本没有的泪水。 “丫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可是你爹啊!” “儿不嫌母丑,子不嫌家贫。” “是,你现在是身上有钱了,出息了,可是爹爹终究还是你的爹爹啊!” “舒有德,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从没当我是女儿,我也不当你是父亲。” “你从哪来还是回哪去,否则你就是在这里自取其辱!” “大家看看,大家给我评评理……” 舒有德可怜兮兮的看向众人。 “当着外人的她面就这样对我,可想而知人后她对我有多过分!” “姑娘,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可是你爹!” 刚刚要领头要进去揪人的年轻人,愤愤不平的替舒有德发声。 他正是年轻气盛,最好抱打不平的时候。 “是吗?你觉得的他可怜?” 舒颜冷漠的瞥了他一眼,“那你把他接回家当你爹好了!” “你胡说八道!” 那年轻人没想到舒颜一个小姑娘,竟然会说这种话,气的脸色涨红。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这么可怜他,你养他啊,这才能体现你的正义和善良不是吗?” “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讲话如此恶毒,这可是你的亲爹,人家为什么要给你养爹?”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看不下去了,她站出来怒斥舒颜。 “你这样对亲爹,是要遭报应的!” “对……”不少人跟着附和。 “姑娘,你这样是大不孝,你爹完全可以去县衙告你!” “告我?”舒颜点点头,“这个主意好。” “这里离县衙这么近,各位怎么不劝他去公堂讨公道,反而陪他在这里闹事!” 第119章 打你嫌脏手 “你,那是你爹仁慈,想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个妇人以己度人,替舒有德开口道。 “呵呵……”舒颜冷冷一笑,“事实都不了解清楚,就替这个赌鬼出头?”天籁小说网 “你,你说什么?”那妇人被舒颜看的发毛,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那年轻人就要往前帮助妇人,却被陈二一把给拉住。 陈二孔武有力,腰间还别着鞭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那年轻人不敢再向舒颜靠近。 “舒有德……” 舒颜不再向那妇人逼近,而是转头看向舒有德。 她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送你去崔妈妈那挨一顿毒打,都瘫在床上了,却还是一而再的来招惹我。” “从前到现在,你还真是吃多少亏都不长一点记性呀!” “或许,这就是赌徒的劣根性吧!”舒颜不屑的道。 “你说谁是赌徒,我是你爹!”舒有德扯着嗓子有些失控,“不管我什么样,你都要养我,知道吗?” 众人听不到舒颜的话,只看到舒有德听了女儿的话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家对舒有德也越来越同情。 “我说……”舒颜审视着舒有德,“你的好儿子哪去了?” 她刚刚看了四周人群,并没有舒承祖的身影。 这说明来讹钱的只舒有德一个。 “他上次进公堂挨板子的事,到底有没有跟你好好说说?” “哦……”舒颜拖长声调恍然大悟道,“他回去没多久家里就着火了,是不是来不及跟你说?” 舒有德想抓住她话里的一些东西,可是又一时不知道是什么。 他低声道,“死丫头,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都闹成这样了,她痛痛快快给钱就好,为什么一直在这里不停的啰嗦。 那天发生的事太多,火起的也突然。 因为太饿,他昏昏沉沉的,只知道儿子、媳妇的官司输了还被打了板子。 至于为什么输了,他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舒丫头得到的赏钱。 捉细作赏银一千两,崔妈妈诬告她被判反坐又得一千两,这一下就是两千两。 两千两银子,够他在赌场赌上多少个日夜了? 凭借这些钱,他一定可以在赌场重新翻身,到时候,他就可以过回从前那种一掷千金的生活。 想想这样的日子,舒有德就两眼冒光。 所以当刘水香出走,儿子坚决不让他拿最后一点钱去赌场的时候,他就动员儿子去找舒丫头。 “她得了那么多钱,一个人也花不完,我是她爹你是她哥,那些钱理应有咱们一份……” 但是等他在树下睡醒,准备让儿子带他来找舒丫头的时候,舒承祖却不见了。 和儿子一起不见的,还有他放在怀里的银子。 “这个没用的东西!”舒有德忿忿骂了一句。 脚指头想,也知道他去了哪。 他肯定是放不下刘水香,去找他去了。 不过,他可并不在意舒承祖把那些银子拿走,因为那点银子和舒丫头的银子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但是没了儿子在身边,腿脚不利索的他又身无分文,只能在舒家的残壁断垣里苦挨了两天,才搭上来青云县卖鸡的刘二狗的牛车。 舒有德仗着有这么多围观的人撑腰,对舒颜道,“你是我的女儿,就要守为人女的本分。” “你跟我说做女儿的本分?”舒颜撸起袖子,“那你尽到当人父的本分了吗?” 舒有德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害怕的道,“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他立刻大声嚷嚷,“打人了,快看,女儿打老爹了!” 那个年轻人挡在舒有德身前,“你可乱来!” 舒颜嗤笑,“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 她一把推开那个年轻人,“看来,经历这么多事,我的名气还是不够大……” 舒颜大声道,“那我就在各位面前郑重的介绍下我自己。” “我姓舒,名丫头,至于为什么叫丫头,相信各位应该能懂。” “前些时候,地上的这位把我卖进了天香楼,为了他的赌资,不顾我的哭求,八十两就断了我们父女间的情分……” 听了这几句,有的人瞪大了眼睛,有的人却是想起了什么。 “是不是那个被卖进天香楼然后识破周国细作的那个舒丫头?” “是她,前些天她的兄嫂不是为了那些钱去衙门闹过,还有天香楼的崔妈妈,结果兄嫂挨了打,崔妈妈赔了钱。” “终于,有人想起我了……”舒颜唇角一挑。 第120章 你们不如他 “早在半月前,我就被舒家人卖了,和舒家人再无半点关系,这是经过县令大人公断的。” 舒颜环视一周,缓缓的道。 “各位如果还想继续攻击我,麻烦换点新鲜的事。” 围观的人大眼瞪小眼。 “感情这是哥嫂要不出钱来,换老爹出来装可怜了吗?” “他们一家人都这么对舒丫头这样了,怎么还有脸来要钱?” “你们说,舒家起火什么的,是不是自己放的,为的就是逼舒丫头给他们出钱?”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很快,大家的舆论方向就变了。 毕竟,虽然大家记不住舒丫头的名字,但是县衙赏赐捉住细作的人一千两银子的事,街头巷尾几乎无所不知。 眼见一开始帮着自己的那个妇人和年轻人都不再帮自己说话,舒有德还是不死心。 “既然你说起这件事了,那我告诉你,你能得这么多的钱,还不是多亏我把你卖进天香楼,才有的这样的机缘?” “不管怎么说,你都要分我一些,这样才公平合理!” “公平合理?” 舒颜听到这话,脸上越发冰冷无情,“一个屡教不改的赌徒,在这里跟我谈公平合理?” 她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也配!” 这不屑的一啐,饱含了她对舒有德的恨意。 眼见舒颜撇清关系,而且态度越来越冷硬,舒有德懵在当场。 舒颜抬头看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大家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自今日起,她算是彻底替舒丫头和舒有德断绝关系。 但是,看大家恐惧她的眼神,恐怕恶女的名声也会就此传开。 她是单枪匹马捉细作、公堂之上对峙哥嫂、大街上辱骂父亲的人! 不过,不论大家怎么谈论她,她都不会在意。 真正的舒丫头已经死了,而她一心为进京复仇,根本不在乎在青云县名誉不名誉的事情。 就在她要进客栈的一瞬间,回过味来的舒有德拖着瘸腿快速爬过来抱住舒颜的腿。 “丫头,你就可怜可怜你爹吧,你不能对我这么绝情啊……” 他哭道,“家里的房子烧了,爹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你难道真的要看我饿死街头吗?” 舒颜冷漠的由他抱着自己的腿,不予任何回应。 见对方无动于衷,舒有德知道装可怜不起作用,又改成威胁。 “行,你进去吧,我无处可去以后就在客栈门口要饭,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肯定饿不死我!” 那客栈掌柜不是怕他影响住客吗,那他还就留在这里继续恶心他了,掌柜的肯定会埋怨舒丫头的。 他就不信,这样做也要不到钱。23sk. “舒有德,我最后提醒你,”舒颜提醒他,“你虽然没了宅子,可是地还在。” “但凡你们父子愿意播撒点种子,也不至于饿死更无需出来乞讨。” “不过,你想继续留在这里享受不劳而获的生活,那随便你好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只是,我要提醒一下各位好心人……” 舒颜大声对周围的人道,“当你们觉得这个赌鬼可怜,想要施舍给他钱财之前之前,要事先知道一件事……” “舒家虽然宅子被烧了,但是田地还有七八亩。” “我想你们很多人家里,还没有他的田地多吧?” 大家都是一愣,然后又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地上那个人影。 舒颜说的不错,他们的确还不如这个舒有德富有。 不少人心中自嘲,他们这是为什么人出的哪门子头? 真是好笑! 舒颜不再理会其他人,而是转身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客栈掌柜。 “掌柜的,如果这人因为我的关系在客栈门口乞讨,劳烦你不要赶他……” “这是他在这里乞讨影响你收住客的损失补偿,如果不够,我后面再补给你……” “啊,这……舒姑娘你也太大方了!”掌柜眉开眼笑的接下银票。 虽然客栈最近怪事频发,但是好在遇到的客人都不错。 一个陈夫人,把天字号房都包了,而这个舒姑娘自从住进来,就各种小赏钱不断。 现在她直接打赏出一百两,掌柜的可不得笑开花。 银钱在手,又看见店小二终于带着几个衙役往这边走来,他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去。 第121章 钱的吸引力 “这里是怎么了,聚集了这么多人?”其中一个衙役挤进人群问道。 掌柜的急忙迎上去,把舒有德指给他瞧。 “差爷,你们来的正好,请差爷替我们做主哇。” “这个这个赌棍来我们门口闹事不说,还煽动人滋扰我们的住客……” 那衙役先是往地上看了一眼,他皱眉道,“舒有德,你怎么在这里?” 正是那日去舒家传唤舒颜的衙役之一——孙大有。 他当时见过舒有德,也在公堂上证明过舒有德的伤势和被虐待的事情。 当然,县令审完案子,他才知道舒家一家人是真会骗人,他明明白白的被舒家人利用了! 当然,舒姑娘不算在内。 再说,舒姑娘已经和这个吃人的舒家断绝了关系,她当然算不到他的诅咒里面。天籁小说网 “差爷,原来您认识他,那更好办了,您快把他弄走吧,他在这里,实在是影响我做生意……” “那么,被他滋扰的住客是?”孙大有问他,“让那住客来说话。” 掌柜的急忙回头,舒颜却早没了人影。 “咦,舒姑娘哪去了,这么快回房间了吗?” 他看向店小二,“你再去找舒姑娘一趟,就说……” 那孙大有却一把拉住正要上楼的店小二,“等等,你们说被滋扰的住客是舒姑娘?” “是啊,”掌柜的点点头,“就是舒姑娘。” “原来如此,”孙大有点点头,“那就不必叫人了,我直接把闹事的人拖走就行……” 舒颜是什么人,刚刚救了飞云大人的人,而且她研制出了藤毒的解药。 去押送自坐的同僚,被毒箭射伤,没出半个时辰就一命呜呼,这件事衙门里没有不知道的。 一向平静的衙门,还从没发生过这么大的事,而且这还是剧毒,他们可是亲眼见着两个同僚被抬回来的那种惨相。 就在大家一个个担惊受怕的不敢出任务,生怕不知怎么就死在外头,不想舒颜就研制出了解药,这可不是大大安了他们的心。 大家对舒颜,简直是当神明一样。 那样的奇毒都能解了,这不就是神医吗? 只要有神医在,他们的命就很安全。 现在是怎么回事?舒有德竟然敢来找舒姑娘的麻烦?他怎么敢? 听孙大有这样说,那几个信了舒有德的鬼话起哄最厉害的人,都往后退了几步,他们可不想被衙门抓走。 “舒有德,钱都没到手呢,你这是要去哪啊?” 见舒有德撑着手拖着身子想溜,孙大有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是你儿子、儿媳身上的八十大板不够重吗?” “啊,不对,”他摇摇头,“应该是钱的吸引力太大吧!” “这位差爷,我家房子都被烧了,儿子、儿媳也跑的不知去向……” 舒有德求饶道,“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舒丫头的,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女儿呀,求差爷饶了我这一次吧!” 孙大有可不听他解释,喊了几个衙役一起,直接拎着他就离开了。 看衙门都如此为舒颜做主,其他那些被舒有德煽动的人都愧疚难当。 那个信誓旦旦要帮舒有德的年轻人,恨恨的跺脚。 “这都叫什么事,我以后再也不信街上的这些乞丐了,看着可怜,一个个都比我强,我家里才五亩地呢!” 想不到,他竟然能被这样一个骗子团团转。 他以后,再也不随便相信那些人的话了! 其他人也是摇摇头,随着正主们离场,大家都渐渐散去。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一边讨论一边离开的时候,一个孤零零佝偻驼背的老人家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没有人注意,他低垂着的眼睛里,迸发着强烈的恨意。 “舒丫头是吧,你给我等着……”嘀咕完这句话,他才颤颤巍巍转身离开。 就在他的身影挪到挪到街角,看了看四下无人,忽然直起身子快速离开。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直起身的一瞬间,客栈微微掀开的那一丝窗户缝也轻轻落下。 舒颜把窗子关上,对身后的朝薛姗道,“姗儿,你今晚回家去吧!” 第122章 设关卡严查 天色逐渐黑下来,通往青云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风尘仆仆。 “站住……干什么的?”几个手举长矛的士兵拦住马车的去路。 眼见趁着天色暗下来之前还能进青云县,不想马车却在半路被官府临时设置的关卡拦住。 荆棘、木刺拦路,来往行人都需要经过检查才进出。 赶车的马夫急忙勒住马车,待马车停稳,从马车里面探出一个人。 “我还没问你们是谁呢?光天化日,谁让你们私自在这里设置关卡的?” “我们这是奉命行事,不是私设。” “来往行人想进出青云县境必需要接受盘查,拒绝盘查的,一律按通敌论处。” “通敌?”陈良惊诧,“你们这给的罪名也太大了些吧!” “大不大,是上面说了算,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赶快下车接受检查。” “你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吗?竟敢如此命令我们?” “不管你们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接受检查,快下车!”领头的官兵大声道。 “你……” 就在陈良想出手教训他们的时候,一旁正在盯着检查出城人的飞雪听到动静。 她走了过来,问手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接受检查!”领头官兵向飞雪道。 陈良一看是个女子在这里统领关卡查验,先愣了下,接着讽刺道。 “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女子有这样的权利,竟然敢领着人在这里私设关卡,说,是谁派你们来的?”???.23sk. 飞雪道,“不错,我是女子,但我有北郡王的令牌。” 说着,飞雪就把腰间的令牌在他眼前一晃。 “奉命北郡王之命,在此查验、捉拿周国细作,不合作者,都按通敌论处。” 看着那块亮闪闪、金灿灿的令牌,几乎闪瞎了陈良的眼,不过他心中一喜。 他们的消息没错,北郡王果然在此。 他不由回身看向车里。 飞雪等人见他动作,不由戒备起来。 其他人也是严阵以待。 不一会,陈良把车帘掀开,露出里面一直稳如泰山的人。 看清里面的人,飞雪握剑的手改为行礼。 “原来是郡守大人!” 陈鸿一笑,“你认识我?” 他还没报身份,飞雪就认出了他,北郡王身边的人果然厉害,一个女人也不能小瞧。 飞雪道,“我们虽然陪着北郡王初来北郡,但是郡守大人的美名是如雷贯耳。” 陈鸿当然不信她的奉承,北郡这些官员,姓谁名谁长相如何,肯定是他们提前都调查好的。 果然是皇上的亲弟弟,这行事手段、效率,都不是别的王爷所能比的。 想到此,他问道,“刚刚听你说这是北郡王的命令,难道北郡王此刻在青云县不成?” “郡守大人,还请您先回答一下,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飞雪原则性很强,坚持要先执行盘查人物。 “这个嘛,飞雪姑娘倒是谨慎……” “虽说这青云县也是我的管辖范围,但我是悄悄来的,倒没想到能有缘碰到北郡王。” 飞雪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进入正题。 陈鸿脸上的笑又带入了一丝难为情,“其实……我是来接我的夫人的。” “我夫人陈氏,自小就很喜欢青云县的青山秀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这里小住、散心。” “但她最近身体很是不好,又出来十几天不回家,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瞧瞧然后接她回家。” “郡守夫人……也在这里吗?” 尽管一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是飞雪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是,”陈鸿点点头。 飞雪让一边赞叹,“郡守大人,您真是疼惜夫人……” 一边让人打开路障,“抱歉郡守大人,职责所在,盘问了您这许多!” 陈鸿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告诉他为什么设路障,也不在意。 朝她点点头,“没想到北郡王也在此,看来要先去拜会一下北郡王了!” “不知北郡王现在身在何处?” “郡守大人去县衙,就能见到北郡王。” 陈鸿向她道了谢,陈良就放下帘子,让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有了方向,马车一路奔向县衙,路过青云客栈的时候,正与被舒颜打发走的薛姗擦肩而过。 第123章 暗夜中暗箭 这夜,舒颜坚决不让薛姗留宿。 薛姗本来并不想走。 今天舒有德来客栈大闹这一场,虽然他什么好处也没得到,还被衙役扔走,但是她看的出姐姐心情不好。 所以,她想留下陪着姐姐。 舒颜道,“这种事,我才不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我为那个赌鬼生气。” 她拿出一张方子,“反而我让你回去,是有事要托你帮忙。” “你也知道我每天沐浴都要用药强身,但是药粉已经用完了,你去药材铺帮我把这些药找齐,再磨成药粉给我。” “之前,都是我自己来研磨药粉,但是现在不是有你了么,我又这么忙。” “你在药材铺把药都被研磨好了,明天再给我送过来,这样就省了我的事了!” “原来是这样……” 薛姗松了口气,当即兴奋的接下药方,“姐姐你放心吧,我这就去药材铺给你配药、研磨药粉!” 难得姐姐终于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她当然要好好表现。 就在攥着药方快乐的离开,舒颜郑重的关上房门,然后脸色变的凝重。 天才刚刚擦黑,她立刻熄灭了烛火。 黑夜寂静,一直等到更夫的更鼓打到三更。 就在更鼓响起来的一瞬间,一连三支利箭先后冲破窗户,直直的向舒颜的床上袭来。 顷刻间,床上的人动也不动,在睡梦中彻底陷入了寂静。 又过了一会,死一样的沉寂房间终于有了动静。 窗户微微响动,一个黑衣人从外面闪了进来。 他先是检查周围有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发现这个屋子一切正常,他才放心大胆的来到床边。 看着三支利箭大半都插到的被子底下,可以想象底下的人肯定早就被一箭贯穿。 屠老大眼中得意、恨意夹杂,他连被子都懒得掀开查看。 “只要中了我的毒箭,还没有哪个能活下来的……” 那些人还在搜捕他,他不能在此过多停留。 就在他转身回到窗边的时候,窗户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屠老大诧异,刚刚他有顺手关上窗户吗? 才伸出手要去开窗户,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他立刻收回手。 就在这一瞬间,一枚细小的银针在刚刚手的位置没入窗棱。 他暗呼一声好险,幸亏他收手收的快。23sk. 转头看去,就见桌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身影。 舒颜点上蜡烛,“我等你很久了,你来的有点晚啊!” 把薛姗打发走,为的就是等这个人。 从舒有德在聚众闹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人群中有人看自己的视线不一样。 躺在床上她并没有入睡,而是一直警惕着。 直到第一支箭破空而响,她立刻翻身钻入了床底。 屠老大看着淡然坐在那里的人,又看看床上的被子,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 是,他闻到血腥气,床上只是障眼法而已。 不过,刚刚的惊慌已经不存在了。 他原以为是进了陷阱,现在发现,仍然只有眼前这小女子的花招。 他桀桀一笑,“不愧是捉住田永的人,你胆子很大吗?” 没有外援,一个弱女子,他一个杀手头目怕什么呢? “嗯,我胆子的确不小。” 舒颜挑挑灯芯,让火光把她的脸照的更亮一些,另一半脸就显的更加暗然。 屠老大掏出腰间的匕首,“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这么凄惨,你刚刚没死也好,这下我可以好好折磨一番。” 看他向自己越靠越近,舒颜好不紧张,她手中寒光一闪。 屠老大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一条膝盖跪地。 他震惊的低头看向左膝,只见一枚银针几乎尽数没入膝盖。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就紧随而至。 又是“噗通”一声,屠老大双膝跪地。 接着他两只手也无力的垂在身侧,手里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啪啦”一声落地。 舒颜拿着蜡烛慢慢凑近,跪在地上的人,火光照进了那一双惊恐的眼睛里。 “你,你……你到底是谁?” 第124章 周国的克星 屠老大本名不叫屠老大。 他的真名是什么,他本人也早就不记得了。 在他的杀手组织里,都是按照武力排名来获得名字。 屠老大、屠老二、屠老三……屠十一…… 在一轮轮厮杀之中,谁通过厮杀获得第一名,谁就是屠老大。 所以,他屠老大并非不可替代。 他们这十一人全军覆没,新的十一人重新填补上,继承他们的名字。 将不会再有人知道世界上还曾有过他们的存在。 而造成这也一切的源头,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识破了田永,官府就不会捉到他,而上面便也不会让他们来杀人灭口。 本来,也只是一场简单的刺杀。 小小县衙,乌合之众,几支长箭就吓破他们的胆。m.23sk. 是他们大意了,田永死成那个样子已经足够让人震惊,再加上那些武器精良的士兵,他们逃无可逃。 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完全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 十一人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屠老大身上也不能幸免。 但幸运的是,所有的箭都没伤到要害,而且——对方的箭上也没有毒。 所以他便闭气躲过检查,然后瞅准时机偷偷溜走。 十一人出来,只剩他自己活着,这还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叫上面知道他还活着,无疑也会派出精锐将他收拾掉。 在宁国也是死,在周国也是死,他不得不易容躲避追捕。 收拾好了箭伤,只简单收拾,他便从一个壮汉变成了须发皆白的佝偻老者。 以他的乔装之术,本可以躲避任何人,但是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 他在街上看到了舒有德的那场闹剧,见到了舒颜这个始作俑者。 他心中恨意升腾,决定在离开青云县之前,先把这个女人给解决掉。 但是,屠老大万万没想到,在他筹划如何解决舒颜的时候,舒颜也注意到了他。 此刻,双手双脚不听指挥,跪在地上的他惊恐的问舒颜,“你的针上,有毒?” 舒颜不屑的冷笑,“我可不是你们周国人,只懂得用毒这么卑劣的手段。” “你,你知道我是周国人?” 屠老大没想到舒颜竟然开口就道破他的身份,他可是对易容术最是拿手了,自觉应该没露出破绽才对。 “虽然你的样子不大像,”舒颜看着他有些苍老的容貌,“但是你身上的味道,我却闻的出来……” “什么味道?” “比如……你身上有不少伤口,伤口散发的血气,最重要是,”舒颜撵着手里的银针,“你身上那股浓重的腐臭气息。” “什么腐臭气息,我根本没有闻到。” 屠老大承认自己身上的箭伤散发的血气,但是,哪里有什么腐臭气息? “昨天刚经历的,你就忘记了?”舒颜提醒他,“那你来杀我,是为了什么呢?” “田永……”屠老大忽然瞪大眼睛,“田永那个样子,是你的手笔?” 他努力晃动身子,想找回自己手脚的知觉,这个女人远比看上去的可怕,他现在后悔了,他要离开这里。 谁知道这么做,却让自己连跪姿也保持保不住,整个人无力的躺到地上。 舒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知道吗,田永的五脏六腑,早在我送他进衙门那天就开始腐烂了……” “他在牢房过了十日那么久,却还依然生龙活虎,全靠我这一副银针给他吊着命。” “腐烂发酵了那么久的器官,那种味道只要沾染在身上,怎么也要三五天才能彻底消除……” 屠老大只听她说,就忍不住恶心阵阵,因为他真实经历过那个画面。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怎么不给他个痛快!” “是你天真还是我天真?”舒颜一脚踩在他胸口,“如果让他死了,怎么捉你们呢?”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胸口被踩着,他气息憋闷。 “我?”舒颜脚在他胸口用力,“我是你们周国的克星!” 记忆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她记得,这是当时周国带兵来犯的主将说的,她觉得这评价十分中肯。 有她舒颜在的一日,周国就别想对北郡有任何遐想! 第125章 两万两买命 “问了半天我是谁,你还没说你是谁呢?”舒颜看着薛老大。 摩挲着手里的银针,她在他脑袋上比划着,不知道是先往眉心好,还是往眼睛好。 “我……” 还没等屠老大说话,舒颜摇摇头。 “我看你也挺为难的,还是不要说好了……” “上次田永就是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我,还说给我赎身之后再给我五千两银子,让我好好留在他身边。” “结果怎么样,他食言了,坚决不肯为我赎身,我就只好拿他去官府换银子喽!” “等等……” 这话突然提醒了屠老大,他对面的是什么人,是个花娘,她肯定最看重钱财。 “你抓我,也是为财而已,官府才给一千两,我给你一万两!” “一万两?”舒颜口中质疑,眼中却放光,“你真的有那么多钱?” “有,有的,我用一万两买我的命,如何?” 舒颜审视了屠老大一番,还是摇摇头,“算了……” “你们周国人太喜欢骗人,还是把你交给衙门稳妥,最起码他们的一千两赏银是不会骗人的!” “我不会骗人,”见舒颜下定决心要把自己送官府,屠老大急忙道,“我给你两万两!” “两万两?”舒颜眼神一闪,看的出,她心动了。 “是,是的,两万两买我一条命,你实在是太划算了!” “呵,我划算?” 舒颜眼神重新恢复冰冷。 “你刚刚可是要杀我的,这会就跟我谈起生意,不会太讽刺吗?” “怎么会……” 屠老大已经找到了她的弱点,他努力挺着自己脖子说道。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再追加两万两,算是对姑娘的赔偿。” “只不过钱可不在我身上,我需要去取。” “说实话,四万两的银子的确让人心动,但是,让你离开,我还有命拿吗?” 舒颜手中的银针向屠老大的眉心靠的更近了。 “姑娘,姑娘,我绝不是骗你,你可以跟我去我落脚的地方看,我真的有四万两。” “如果你不放心我去取,可以跟我一起去。” “你当我傻吗?去到你的地方,就等于进了狼窝,万一你的伙伴等在那里,我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的伙伴都死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咽不下这口气贸然来找你报仇!” “我原计划明天一早就离开青云县的……” 越说,屠老大眼神中悔恨交加,这可不是骗人的,他是真的后悔。 后悔自己的鲁莽冲动、多此一举。 “他们的钱都在我这里,很多,绝对够四万两,只要你放我一条性命,它们就都是你的了!” 等了一会,不见舒颜回答,屠老大费力抬了抬头。 就见舒颜已经给自己披上一件披风,“走吧,这就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家财……” “等等……”屠老大喊住她,“你先把针拔了,不拔针我怎么带你去?” “不行,”舒颜不放心道,“拔了针,万一你杀了我或者跑了怎么办?” “没有我带路,你想怎么去拿那些钱财呢?”屠老大问她。 “好吧。”舒颜点点头,果真收了他腿上的银针。 慢慢感觉到腿的存在,舒老大体会到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慢慢起身,“可是,我的手?” 他的手依然没有知觉。 “我可不傻,”舒颜道,“只要你带我去拿到钱,我就把你胳膊上的针拔去。” 屠老大看看依然无力的两只胳膊,最后点点头,“好!” 只要出了客栈的门,远离了官府的地界,后面他可以慢慢想办法。 第126章 不要话太多 舒颜走到客栈柜台的时候,掌柜的已经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他还是关心的问了句,“舒姑娘,这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舒颜朝他点点头,“掌柜的,朋友带我去看个东西……” 说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消失在客栈外的夜色里。 屠老大领着舒颜在黑暗的街道上走了又走,一直来到了一处破烂的几乎要倒塌的旧房屋前。 “就是这里?”她问道。 屠老大点点头,“是!” 黑暗中他的脸上有了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总算到了! 孰不知,他的一切表情,尽被舒颜收在眼底。 屠老大手不能用,示意舒颜打开门。 舒颜按他指示,打开了院门走了进去。 “这里破败成这个样子,真的是会藏着你的宝物?” 屠老大道,“你不懂,这样的地方不惹人瞩目,是藏东西的好地方。” “好吧,东西在哪呢?”舒颜问道。 屠老大一脚踢开正屋的门,然后进去踩踩地下的石砖,“就在这里!” 舒颜上前,敲了敲,果然是空心的。 她又上手试了试,石砖很沉,她根本搬不动。 “你把我手上的针拔了,我来搬……” 舒颜瞪着他,“我要是解开你的手,还拿什么压制你呢?” “那你就给我解开一只手,东西压在砖石底下,我一只手足矣。” 舒颜看看屠老大,又看看地砖,犹豫了一会,“你真的不会骗我?” “不会,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会骗你呢,你只解开我一只手好了,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舒颜点点头,“好吧,我就信你一次……” 她拿走他左胳膊上的银针。 片刻,屠老大的手上就有了力气。 “好了,你赶快把财宝都搬出来吧!”舒颜指挥他。 这时,那屠老大却“哈哈”一笑,“果然就是个贪财的小姑娘而已……” 见他要去拔去制约他右胳膊的银针,舒颜急忙向他射出几枚银针。 有了之前的经验,屠老大轻松的躲开银针,此时右手的银针已经被拔出。 “你以为,我吃过你一次亏,后面还会继续上当吗?” 他终究武力高强,有了防备,这样一个弱女子不是他的对手。 “本来想在客栈杀你,那里人多,我想给你个痛快,不想你偏偏跟我出来了……” “那么,我不介意多折磨折磨你,你当过花娘,花招应该挺多吧?” 这丫头现在是瘦了些,但是姿色不错,等他玩够了,再杀死她给那些手下报仇好了! 听着这人恶心的打算,舒颜也是点点头。 “你想的不错,其实和我想的差不多,客栈人多,虐杀的话,会打扰到别人……”23sk. “什么?”屠老大不屑的笑道,“你这个丫头疯了不成?” 舒颜心中泛着恶心,“你这双眼睛亵渎了我,那便从这双眼睛开始吧!” 只见她手中,又多了两枚银针。 “你以为,你这招对我还有用吗?”屠老大笑她自不量力。 “其实,你拔针那么久了,怎么不想检查检查胳膊,再跟我吐露这些恶心的计划呢?” “你的杀手组织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在敌人面前,不要话太多吗?” “还有,”舒颜好心的提醒他,“你大概对我的银针封穴有些误解,你以为谁拔针,都能解除麻痹吗?” 第127章 被我废掉了 “什……么?”屠老大愣了愣。 经舒颜一提醒,他急忙去看自己的右臂。 刚刚太得意了,现在才发现,针是拔了,可是右臂还一直无法动弹。 “怎么会这样?”他不可置信。 左手去扶右臂,结果才松手,右臂还是无力的垂下去。 “你,你……”他惊恐的抬起头,“为什么会这样?” 舒颜朝他耸耸肩,无奈的道,“怎么办呢?” “你右臂可不是被封了穴位,而是被我废掉了。” “你怎么敢……”屠老大愤怒了,“你竟然骗我?” “你也不是在骗我吗?” 舒颜咬牙看着他,“你刚刚不也称赞我‘花招’挺多吗?” “这个‘花招’怎么样,你喜欢吗?” “你,”屠老大瞪圆了眼睛,血涌上头,左手成爪,直朝舒颜脖子袭而来,“我杀了你!” “我刚刚还想,如果你真的老老实实把财宝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全须全尾的到府衙手里,可惜……” 舒颜摇头叹息,有时候,她也想给敌人一个完整的身体! 愤怒之下的屠老大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完全把舒颜最为拿手的东西抛到脑后。 眼见他的手距离那雪白的脖颈还有半寸,两枚银针洞穿了他的眼睛。 霎时间,屠老大眼前的天地就变成一片血红。 而那血红也只是昙花一现,红色过后,就是无边的黑暗袭来。 “啊!”屠老大发出一声惨叫,“我的眼睛!” 他左手摸上眼睛,只摸到血流如注,却什么也看不到! “舒丫头,我要杀了你!”陷入癫狂的屠老大再次朝舒颜扑了过来。 他身上有箭伤,眼睛又刚刚失明,舒颜只微微侧身就躲开这所谓的攻击。 看着他在屋中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舒颜嫌他吵闹,在他最后一次靠近自己的时候,抬脚踢在他膝盖上。 只这轻轻一下,屠老大就失去重心,重重向前倒去。 看人趴在那里,从脸部洇开一摊鲜血,舒颜没再管他,而是来到那块空心的石砖前。 轻轻松松就搬动石砖,露出底下的一个木匣子。 不等她伸手去开匣子,她的袖子忽然一动,一条食指粗细的碧绿小蛇从里面探出了头颅。 正是舒颜从山上带回来那条。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的时候,舒颜就把蛇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只见小蛇离开舒颜的手,爬到匣子上盘踞了起来。 看小蛇如此动作,显然是上面有它喜欢的味道。 “我倒是忘了,他们喜欢用毒……” 小蛇以毒花毒草为食,能吸引它的,自然是毒。 看来,这匣子是不能直接用手碰触了。 舒颜起身来到屠老大身边,既然他在匣子上涂有毒药,那应该也有破解之法。 把他反转过来,然后在他胸口寻摸了一番,果然找到一副蚕丝手套。 戴上手套打开匣子,窗外的月光正好照进来,月光流转,把匣子里面的东西照的光辉璀璨。 “屠老大在这方面倒是说了实话,他的确有不少钱财。” 舒颜点点头,对里面的金银珠宝很满意。 小蛇也跟着游走进匣子,它和那些碧绿的翡翠在一起,一时还分不出哪是碧蛇,哪是碧玉。 忽然,舒颜被压在箱底的一本书给吸引,书只露出一个角,上面隐隐一个“术”字。 她急忙把书从匣子底下拿出来,借着月光仔细看去。 书一看就有些年份了,封面上喷溅状的血迹足见这书的来源并不光明。 在褐色的血迹之后,舒颜辨出三个模糊的字。 “易容术……”翻开里面,竟然是介绍如何易容的。 “怪不得,”她叹一声,“一直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 看他面容,似乎年纪很大,看行动,却又像一个壮年。 原来矛盾在这里,他易容了! 抬头看舒老大,此时他的脸被血液浸泡,原本服帖的人皮面具出现一片褶皱。 舒颜扯住那面褶皱往上一撕,立刻露出了一副疤痕交错的脸。 这才是屠老大的真面目! 舒颜握着书,“这倒是个好东西!” 那日穿男装,她就发现舒丫头竟然和前世的自己有些相似。 为怕回京城引起从前那些故人的怀疑,她也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办。 现在好了,有了这本《易容术》她就不用担心任何人能认出自己。 正高兴这份天降机缘,舒颜忽听外面脚步声杂乱,接着就是明亮的火光朝这边越来越近。 她刚把书和蚕丝手套收进怀里,立刻就有人破门而入。 第128章 杀手的头目 “舒姑娘,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 领头冲进来的是飞云,看到屋子里鲜血淋漓的“尸体”,他一步迈过去,来到舒颜身边。 舒颜惊讶的看着他,“飞云大人,你怎么来了?” 在他身后,十几人举着火把,把这个小破院照的灯火通明。 这其中,除了陈二她认识,其他人看着都不像是县衙的人,倒好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近卫军。 “他们是……”舒颜越来越好奇飞云身后那位大人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官职的大人,还有这样一支军队呢? “别管他们是谁了,你怎么样?” 飞云此刻只关心他的救命恩人有没有受伤。 “听说你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了,都快把我们急死了!” 制作出藤毒解药的舒颜,对他们来说是个宝贝,如果她被人掳走,这将是他们的重大损失。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舒颜好奇。 “是我……” 陈二在旁边道,“我也是迷迷糊糊看你跟一个男人出来好奇,所以多问了掌柜几句,才知道那男人不是这里的常客……” 听掌柜说这个人从没在客栈出现过,陈二意识到不妙。 他急忙让掌柜去通知楼上的林妈,而自己则是远远跟着两人。 林妈等人被掌柜的敲门声惊醒,听掌柜说了前因后果,陈灵玉急忙让林妈去舒颜房间检查一下。 当看到床铺上那三支洞穿被褥的利箭时,林妈惊叫出声。 “我的天啊!” 一边急急忙回房间保护夫人,一边让掌柜的赶紧把这件事通知陈捕头。 得到消息的陈捕头又把这件事告诉了飞云。 不是他有意要打扰飞云养伤,北郡王和突如其来的郡守在内室详谈,县令在进去之前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飞雪又去守了关卡,所以他只能找飞云拿主意。 一听救命恩人被一个陌生男人绑架走,飞云急忙和陈捕头兵分两路,陈捕头去调查客栈,他则带着手下精锐去找人。 路上,恰巧遇到了陈二,陈二便领着他们来到了这栋破旧的民房。天籁小说网 “舒姑娘,这人真的没有伤到你吗?”飞云又问了一遍。 “没有。”舒颜把小蛇塞进袖子里,然后不舍的看这里一眼放宝石的匣子。 可惜他们来的太快了些,她来不及收这些财宝。 她现在不仅不缺钱,而是很不缺钱。 田永身上的银票、县衙的赏银、崔妈妈的赔偿,加上飞云背后那位大人给她的一匣子银票,她现在拥有钱财超过万两。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带兵打仗总是缺物资,她总是下意识的去屯物资。 眼见县衙的人来了,这些东西就和自己无关了,她有些小小的失落。 飞云见她的确没有受伤,放下心来,话才进入正题。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满脸是血的人,“这人为什么绑架你,你知道吗?” “大概知道些……”舒颜点点头,“但是我建议你先把他带回去,再慢慢审问,他只是晕过去了,没有死!” “没死?”飞云愣了一下,急忙去探屠老大的鼻息。 “这应该是你们收网行动之后丢的那个人,不知道他青云县还有没有同党,尽快带他回去关起来吧。” “什么?” 飞云本来还想再关心舒颜几句的,不想她倒是来了这么一句。 他急忙仔细去看地上的人。 刚刚他没仔细看,现在看那张疤痕纵横的脸,可不就是那伙杀手的头目。 “竟然是他!”飞雪正带人设关卡四处找他,他竟然送上门来了! 这下,飞云因为自己受伤而让人逃跑的那点遗憾都消失了。 人是因为他跑了,现在又被他亲手捉到了,当然,里面有九分功劳都是舒颜的。 他只是去把人套上绳索,然后让人把他抬回县衙而已。 当然,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舒颜。 飞云认为舒颜在客栈被袭击,那里已经不安全,在没确定屠老大到底还有没有同伙前,他觉得应该保护好舒颜。 一行人回到县衙,正好陈鸿和北郡王孟临促膝长谈结束离开。 望着十几人严阵以待的抬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走进衙门,坐马车上的陈鸿朝陈良招招手。 在他探出头的一瞬间,敏锐的舒颜立刻就看清了那张脸。 十六年在陈灵玉的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而对这位郡守大人身上却好像特别宽容。 舒颜一眼就认出了陈鸿! 第129章 冲着财宝去 舒颜快步来到飞云身边,低声问道,“郡守大人怎么来了?” “你还认识郡守大人?”飞云有些诧异。 他实在不知道,这位舒姑娘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她知道大宁的律法,在公堂上游刃有余。 她会医术懂解毒,连周国的奇毒也不在话下。 现在,她还认识郡守大人。 “怎么不认识,”舒颜只能编谎话,“他是北郡的郡守,从前来过青云县巡查,当时去过街上的百姓,都认识他。” “原来是这样!”飞云点点头。 不过等他回头的时候,陈良已经驾着马车离开了。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位郡守为什么突然到这里,只知道他傍晚的时候刚到……” 舒颜望着马车远去,她以为陈鸿忙完公务会去看看客栈的陈灵玉,不想马车路过青云客栈的时候没有任何停留,一拐弯就消失不见了。 她默默收回目光,跟着飞云走进衙门。 飞云把舒颜安置到后衙招待客人的房间,并且让手下守护在门口,自己则是去中堂见了自家主子,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孟临听了他的汇报,沉吟了半晌,而后吩咐道,“让飞雪撤了关卡回来。” “你的伤既然没什么大碍了,就和她一起好好审审这个漏网之鱼。” “明白了爷,您瞧好吧!” 正要出门去,飞云又回来,“爷,那舒姑娘该如何安排?” “因为田永的事情,她似乎被周国的杀手盯上了,我怕她之后还有危险,所以今夜暂时把她安置在衙门。” 但是让她以后呆在公门之中,也不是长远之计。 “爷,是不是让飞雪先贴身保护她一段时间,以防万一?” “你真的觉得她有被保护的必要?”孟临反问飞云。 飞云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 “所谓关心则乱,你担心你的救命恩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 孟临提醒他,“陈捕头比你早一步回来禀报我客栈的事情,既然你们两个兵分两路,你要不要听听他的汇报?” 飞云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陈捕头。 陈捕头当即就把自己在客栈的发现跟飞云说了一遍。 “被褥整齐,三支利箭没有伤到她分毫,足见她早知这人要来杀她……” “那么她是何时发现的,又是怎么知道那人会在今夜袭击她?” “她既然能等到夜半三惊让那人袭击落空,难道就不能早早逃走,为什么非要跟着他走呢?” 一个心思如此细腻的人,怎么会着了那种人的道呢? 听了主子的分析,飞云有那么一丝顿悟。 但是,他还是不大明白。 “是啊,既然舒姑娘能躲开,干嘛要跟那人走呢?” 孟临问他,“你们跟去破屋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呃,在……”飞云当时只顾着急舒颜的安危了,努力回想,她到底在干什么呢? 想了半天,他道,“她当时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那里。” “站在哪里?” “站在那箱珠宝前面。” “呵呵,”孟临浅笑中还带一丝恼意,“原来如此。” 他忽然就明白,同样是送两样谢礼,第一次他送了银针和披风,她只收了银针。 而第二次他送了药材和银票,她竟然全都收下。 原来,是嫌他的披风不够贵重么? “爷,什么……原来如此呢?”飞云不解的问道。 陈捕头这下都懂了,“飞云大人,这舒姑娘是冲着那人的财宝去了!” 第130章 不是白月光 嘴上说着舒颜不需要保护,孟临却是在飞云和陈捕头去审问屠老大的时候,不由自主先去了后衙的院落。 守卫见了他纷纷行礼,他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夜风微凉,把房间的窗户掀开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就见那个刚刚被飞云杀救回来的女人好梦正酣。 他唇角无声嘲讽。 这就是被飞云担心的,要让飞雪来贴身保护的人。 单看她瘦削的身材,很难想象,她是个能将周国杀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他们都小瞧了她! 前些日子,查清楚她所有身世背景,虽然摒除了她细作同党的身份,但他对她所表现出来的医术、见识、气度,却更加怀疑。 就算机缘再好,得名师的指点,但是她身上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丝出身小山村的感觉。 尤其,她对那副银针的态度。 她当时看到银针那惊讶和震惊的表情,才是最让他怀疑的。 那日,飞云来汇报说她需要用银针,可是小小青云县,去哪里那么及时的给她找银针。 无奈之下,他便把自己随身珍藏的那副银针交给了飞云。 可是,才给了飞云,他就后悔了。 那是那人世间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孟临不放心的追去大牢,想把那副银针及时收回来,可是当他看到舒颜拿到银针时惊讶的表情时,不知道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好像,她对这个东西很熟悉一般,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皇宫之物,她为什么会认识? 还是…… 他以为冥冥之中有定数,也许银针找到了自己原来的主人也说不定。 要不然怎么解释她的语气、神态处处和那人肖似呢? 尤其,当她只收银针,不收披风的时候,他简直以为一切如他所想。 但是今夜发生的事情,又改变了他的想法。 或许那时她是认出了银针的价值,单纯只是震惊而已! 孟临如梦初醒,收回凌空抚摸那张脸庞的手。 她不可能是那个人,她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那人如白色的月光般清冷、圣洁,绝不是眼前这个贪财牟利的小女人。 想通这一点,他不再多看房间里的人,而是转身离开。 睡梦中的舒颜浑然不知,有个人几尽要接近真相了。 微风拂动下,洞开的窗户又轻轻合上。 与此同时,这风也抵达了平安巷的陈家别院。 陈鸿坐在院中,春风正抚过他的脸庞,正如十六年前一般。 也是这样一个和煦的夜里。 所有人都在庆祝宁国大捷,他也借着喜庆的气氛鼓足勇气向陈灵玉告了白。 他告诉她,他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可是那个女人喝醉了,反而在他的告白的激励下,骑上快马一举来到城外狂热的军营中。 怕陈灵玉出事,陈鸿不得不打马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军营,却看到了大火肆虐的中军帐。 风助火势,陈灵玉疯狂的要冲过去救火,却被他死死拉住。 直到那些守帐篷的黑鳞卫离开,陈灵玉才终于挣脱了他的束缚。 他还记得她眼神中的绝望,还有她一口血吐出,他惊恐的抱住她的景象…… 随着陈良开院门进来,陈鸿的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怎么样,查到什么了?”他正襟危坐的问他。 “大人,抬人回来的,都是北郡王的近卫,属下无法靠近打听,所以暂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北郡王身边的人,出了名的嘴严和守分寸,打听不出什么来,也正常。” “不过,”陈良道,“属下虽然没打听出这些,却知道县衙的捕头姓陈,他是咱们陈家分支的人。” “或许属下明天能从他那里打听些东西出来……” “不错,虽然只是个捕头,但是好歹一直在衙中,应该知道些北郡王的安排和部署。” “就以他为突破口,多向他打探打探……” “只有知道了北郡王的做法和想法,咱们以后才能投其所好,规避风险。” 他一生行事小心,也见过无数上司,但是这些人终究和北郡王身份不同。 北郡王可是皇上的亲弟弟、堂堂的九王爷! 第131章 直接去别院 有飞云的下属护卫,舒颜一夜好梦。 睁开眼时,已经天光大亮,她利索的爬起来把自己收拾整齐。 昨夜飞云盛情难却,也怕引起别人怀疑,她不得不顺势跟他来衙门让他保护一下。 其实,她谁也不怕,但是不能叫衙门知晓她无所畏惧。 想想那箱子财宝被飞云缴获,她就肉痛。 那是她费尽心机引导着屠老大才找到的地方。 可惜了,可惜了! 心疼发捂着心口来到门外,跟保护她的护卫道了声别,就往衙门外走。 守卫只被安排夜里在这里守门,至于要不要继续保护舒颜,北郡王和飞云都没有明确的命令,他们便就那么放舒颜走了。 不过,守卫还是尽职尽责把她离开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北郡王。 飞云已经和赶回来的飞雪去审问屠老大,当孟临听到这个消息后,没什么反应。 他挥挥手,“本王知道了,随她去吧!” 舒颜回到客栈,就见里面一片混乱。 原来昨夜陈捕头来的阵仗太大,住客都知道客栈来了强盗,一些害怕的客人就赶快结账离开。 在青云县办完事的人,直接退房离开青云县。 而那些没办完事的,则是想退房换家客栈。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客栈离县衙这么近都出事,住的远岂不是更不安全?” 有人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不离开了,有收拾东西这功夫我还是快点把事办完吧。” “是啊是啊,快去把正事干完,早早离开这里不就完了……” “没错,抓紧时间干正事。” 于是,那些准备要换去别的客栈的人,又都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那掌柜哭丧着脸。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前后半个月,出了一条人命,出了一个强盗。 连番打击,他这客栈还能开下去吗? 他是不是该找个大师去算上一卦,驱驱邪气呢? 正想着,就见舒颜从自己面前经过,他急忙关心的问道。 “舒姑娘,你没事吧?” 舒颜摇摇头,“我什么事也没有,谢谢掌柜关心。” 那掌柜愧疚道,“舒姑娘,我对不起你,昨夜看你跟陌生人离开,我应该更警醒点才是。” “掌柜的,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掌柜以为舒颜大人有大量,竟然这么轻松就原谅了他的疏忽。 孰不知,是舒颜自己跟着人家走的,根本算不上被掳,所以,她也不会怪罪掌柜什么。 等舒颜走进天字二号房的时候,就见里面空空荡荡。 不仅床褥不见了,连床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的从房间退出来。23sk. 正看薛姗从天字一号房出来,她一把上前抱住舒颜。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一大早,她就带着舒颜要的东西来了。 整整一夜,她把姐姐的药碾成细细的粉末。 不想姐姐不在房间不说,里面的被子什么的都被收拾一空,尤其连床被人拆了抬走。 站在门口的她惊呆了。 慌乱中,她拉住一个抬家具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在一旁盯着的陈二一把拉住她,“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去见夫人……” 薛姗一头雾水的去见了陈灵玉。 陈灵玉则是柔声细语向她解释昨夜发生的事情。 然后又安慰她,“你姐姐现在在衙门很安全,有很多人保护她!” 听了陈灵玉的话,薛姗才松了一口气,“有人保护姐姐就好。” 姐姐怎么那么倒霉,摊上那么个爹和哥嫂,昨天那个混账爹爹才来闹过,晚上竟然还能遇到强盗。 昨晚上,她在姐姐身边就好了…… 薛姗在陈灵玉身边陪她说了几句话,忽然听到外面有姐姐的声音,她立刻奔了出来。 “姐姐,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一会你直接跟着林妈和夫人搬去别院就行。” “搬去……别院?”舒颜诧异,“什么别院?” 第132章 郡守在青云 林妈跟着走出来,替薛姗解释。 “是这样的,经历了昨夜的事,我不敢再叫夫人住在客栈,我们要搬去太平巷的别院……” 屠老大这件事,不光引起了普通住客的恐慌,林妈也是如此。 仅一墙之隔,尤其还有个陈二守门,她们竟然一点声音都没发现,这些想想就恐怖。 为了夫人的安全,她当然要赶快带夫人离开这里。 而此时别院就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你们在青云县有别院?那干嘛还要住客栈这么麻烦?”舒颜疑惑。 “说来话长,等搬去那边,我再跟你慢慢道来,正好你也回来了,事不宜迟,我这就让他们开始搬东西。” “等等……”舒颜拉住林妈,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郡守大人来了青云县,这件事你知道吗?” 刚刚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她还和陈鸿走了个对面,不过她不起眼,并没有引起陈鸿主仆的注意。 “什么?”林妈吃了一惊,“你说……” 她回头看看房内的陈灵玉,压低了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郡守大人真的来了吗?” 舒颜见林妈这副吃惊的样子,看来她的确不知情。 想必昨夜他就是宿在了太平巷的别院。 她们搬过去,就要和那位郡守同进同出了。 她点点头,“在衙门亲眼见到了,昨天夜里到的,刚刚又进了衙门……” “看来,郡守大人是来谈公务的。” 林妈并没有因为陈鸿没第一时间来看夫人而觉得有什么异常。 “像昨天那种情况,郡守在这里反而对夫人更好。” 这样,夫人就更加安全了。 “先别跟夫人说这件事,等咱们搬过去,夫人见了郡守就当是个惊喜了。”林妈嘱咐舒颜。 舒颜知道林妈极为信任陈鸿,也不再多说什么。 和陈鸿住在一起,她并不拒绝。 她之前就怀疑是陈鸿让陈灵玉的身体变成这个样子,既然他来了,那就方便她调查他了。 自己对陈鸿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些时候,可对于别人那是十六年光阴。 此时陈灵玉坐在房间,着急的道,“你们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呢?舒丫头回来了还不让她进来……” 陈灵玉朝舒颜招招手,舒颜坐到她身边,先给她把脉。 陈灵玉收回手,“你昨天受了惊吓,先好好歇歇……” 说着,外面的小丫头就端进来参鸡汤。 看着舒颜一饮而尽,她脸上才带了笑容,她是真心喜欢舒颜。 等舒颜吃了东西,净了手,这才对陈灵玉道,“好了夫人,现在可以开始把脉了吧?” 在她给陈灵玉把脉针灸的间隙,林妈则是让陈二和陈四开始往别院搬行李。 继续在县衙探查北郡王心思的陈鸿,并不知道别院发生的变化。 尽管那房子本就是他为陈灵玉准备的,但是她从来也没有住过。 就在县令陪着他喝到第六壶茶的时候,北郡王终于现身了。 二人心知肚明,北郡王去审问了昨夜带回来的人,但都是默契的谁也不先开口。 县令自问自己没有发问的资格,陈鸿则是想先观望下北郡王的脸色。 直到陈鸿发现,他无法从北郡王那张冷然的脸上看出任何事情,只能试探的开口。 “郡王,昨夜捉回来那人,可也是周国的细作?” 孟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看跟他进来的飞云。 “郡守大人,您猜的不错,的确是周国来的,不过不是细作,而是来刺杀细作的人。” “那么他可招了有没有其他同党?如果郡王有需要下官的地方,下官可安排郡守府的人一起帮忙查人……” “不必了,”孟临摇摇头,“剩下的有护北将军和他的护北军……你只要带着你的人守好北郡城。” “对了,郡守大人,”一旁的飞雪出声道,“您不是来此地找您的夫人么?找到了吗?” 他一介郡守,不好好守城,说是来这里找自己的妻子,可是她看他一直呆在衙门,明明就是在打听爷的事,哪有关心妻子的样子? 孟临也放下手里的茶盏,“现在时局动荡,你要好好守城。” 北郡王果然如传言般,不喜欢别人过多打听,换言之,就是喜欢独断专行。 他适时起身告辞,“郡王,那下官就在北郡城恭候您的大驾……” 第133章 这家伙很蠢 见北郡王才进大厅没多久,自家大人就从里面出来,陈良急忙迎上来。 “大人,如何?” 陈鸿垂头丧气的摇摇头,“这位北郡王难缠的很,以后有他在,我们要更加小心翼翼了。” 他看向陈良,“你打听到了什么?” 眸光落在不远处忙碌的陈捕头身上。 陈良无奈的摇摇头,“大人,我没想到,这小子嘴严实的很。” 他都已经拿出本家的身份如此拉拢他了,不想他像个油盐不进的木头,点拨他再多,却浑然不起作用。 “这个家伙,蠢的很!”怪不得他只能在这青云县当捕头。 不想那陈捕头也是对他不屑的很,“又是个本家来的,觉得在本家了不起吗,一个个趾高气昂的,瞧不起谁呢!” “头,你说谁呢?”一旁的衙役问道。 “管那么多闲事,”陈捕头道,“还不快去准备东西!” 轰走了小衙役,他神情忧伤。 虽然成功捉住了在逃的杀手,但是失去的那两个兄弟却不能再回来了。 上午他跟县令告了假,要带人去探望死去两人的家人。 大厅里,眼见郡守都走了,县令也觉得自己没有留在北郡王面前的必要。 他急忙起身道,“陈捕头要去看望那衙役的家属,我去看他们准备妥当了没有。” 等只剩下孟临和飞云、飞雪三人,他们才开始讨论屠老大的事情。 眼睛看不见的屠老大,又残废了一条胳膊,再加上浑身是伤,也没有对他动刑的必要。 当初下令对十一个杀手全部射杀,就是因为俘虏了他们也没有用处。 但是这次屠老大死里逃生,最起码让人知道了,周国在大宁除了细作网,还有暗杀组织。 一个负责四处搜罗情报,一个负责除掉他们不想留在世上之人。 “爷,咱们是时候该回北郡城了,在外面耽误了太久。” “对,那太守都跟过来,他虽然打着妻子的名号,但是实则是打探爷的动向。” 飞雪一眼就看穿他,所以刚刚说话才那般不留情。 陈鸿当然不知道,他的这点道行,在京城来的郡王和他的亲兵眼里,根本不够看。 被北郡王吩咐好好管理北郡,那他便回去,总之来这一趟也算正经摸着那位的脾气。 以后相处下来,也算有了应对之策。 不想才回到别院,就见了许多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 见陈灵玉竟然出现在这里,他先是一阵高兴。 他以为,她是知道自己来了,所以特意也赶来了别院。 谁知当陈灵玉看见自己,比自己见到她还惊讶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是奢望。 不过,既然在此遇见了,他还是道,“你出来也许久了,收拾收拾明日回府。”天籁小说网 他是打着来找夫人的名头来的,带着夫人一起回去也合理。 不过,无论他怎么商量陈灵玉,她就是不离开。 “我说你……” 陈鸿再也忍不住发了火。 “你想给谁烧香上坟,我都依你,可是祭日都过去几天了?你为什么不回去?” 陈灵玉看着陈鸿,来别院,是个错误的决定。 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吵架多于好好说话。 “郡守大人,您不要这么大声跟夫人说话,会吓坏她的。” 林妈急忙站出来,“夫人不回去,也是有理由的。” “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拖着不回去?” 林妈也是情急之下,不想两人吵架脱口而出的。 现在面对陈鸿的质问,她看了舒颜一眼,立刻有了主意。 “大人,您不知道,夫人的身体刚刚有了些起色,现在正是静养的时候,不能舟车劳顿。” “不信,您问问眼前这位神医……” 擦肩而过了几次,陈鸿的目光终于落到舒颜身上。 “你说……她是神医?” 第134章 真情和假意 面对林妈的介绍,本来还低着头的舒颜减低自己存在感的舒颜,立刻收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一直避免直面的陈鸿的舒颜,不得不抬起头来。 直到这时,陈鸿这才注意到瘦削身材的舒颜。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m.23sk. 在哪里呢? 陈鸿蹙着眉头,一时想不起来。 舒颜见他陷入思索,立刻自我介绍道,“郡守大人,昨夜在县衙见到您,只是来不及向您问候……” 她如此一说,陈鸿立刻顺着她的提示,县衙? 似乎的确是昨夜在县衙见过。 只不过,林妈说她是神医? 他还从没听说过,青云县出过什么神医,而且是女人? “你……师从哪个名医?” 舒颜急忙摇摇头,“郡守大人,我就是乡野村妇,略会点的岐黄之术而已。” “因为我是女儿身,又和夫人比较投缘,所以照顾起夫人来比其他大夫更方便些。” 陈鸿本来对舒颜的身份抱有怀疑的,可是听舒颜这么说,疑虑就消了一半。 那边林妈还想,舒姑娘这真是太谦虚了,明明她医术高明,正想再多夸赞几句。 就听陈鸿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林妈看看两个主子,怕他们单独相处又吵起来,尽管心中担忧不已,但是她还是默默退出了房间。 舒颜跟在林妈身后,心中感慨万千。 十六年未见,不止陈灵玉变成了她想不到的样子,陈鸿也是。 昨夜、今晨与他错过的太匆匆,没仔细瞧他,刚刚近距离看了下,陈鸿的两鬓竟然发白。 她犹记得在郡守府初见他的时候,他刚刚二十岁,虽然胆小、谨慎,但也算少年意气风发。 如今他三十有六的年纪,竟然已经白了两鬓,足见郡守这个差事不好干,尤其是北郡的郡守。 这里和周国遥遥相望几百里。 虽说止战了十六年,但是谁又知道下一场战争是什么时候而来呢? 尤其见识过那场战争的陈鸿,至今还对那场战事心有余悸。 当上郡守的他,活的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 “林妈说的不错,”陈鸿看着陈灵玉的脸色,“灵玉你的气色的确是好多了。” “灵玉,你走了这么久,可知道我很担心你?” 陈灵玉却是歪过头不看他,“你来青云县,应该不是为了看我的脸色吧?” “所以,你是为了我来?还是为了那位大人物而来?” 若是不知道这里有北郡王,陈灵玉也就信了。 那日舒颜提到飞云那个名字,她就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原来是在离府前,听陈良向陈鸿汇报的时候,被她听了那么一耳朵。 封地就任的北郡王,没有进北郡城,而是直接来了青云县,不管是哪里的属官都会好奇这位王爷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吧? 尤其,是陈鸿活的一直小心谨慎的人。 “灵玉,十几年过去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真心吗?” 陈灵玉茫然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有时候我想相信你,可是你的行为并不值得让人相信……” 从小她就知道,他透过她看到的只是她的父亲,和属于她父亲的权利。 “你已经是郡守,我爹也死了那么多年了,我对你无任何助力,你何必对我如此执着?” 她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放我在这青云小县自生自灭,不好吗?” “不好,”陈鸿愤然失控,一把拍落手边的茶盏,“你做梦。” “陈灵玉,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你也要死在我身边。” “生,你是我陈鸿的人,死是我陈鸿的鬼……哪里也别想去!” 陈灵玉顿时脸色煞白。 听着屋子里的碎瓷声,外面的林妈再也忍不住,她推门冲进来。 她把陈灵玉护在怀里,“郡守,好好说着话,怎么又嚷了起来,夫人她还病着,受不得惊吓!” 陈鸿怒气未消,但是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他只能恨恨的拂袖而去。 看到陈鸿脸上的表情,舒颜冲进屋子的脚步就是一顿。 她看到了陈鸿眼中的神情,愤怒、嫉妒、痛苦、心酸…… 这……不是一个希望妻子早点死去的人该有的表情! 难道她想错了? 诱导林妈给陈灵玉顿顿补汤补药的,不是他? “夫人,夫人?” 随着林妈在屋里的惊呼,舒颜来不及多想,箭步跨进门内。 第135章 就这点奢望 舒颜先是按上陈灵玉的人中,然后让林妈等人把她安置在床上躺平。 等了一会,陈灵玉悠悠转醒。 林妈紧紧握住她的手,心疼的道,“夫人,您何苦要跟大人叫板呢?” 陈灵玉惨然一笑,“林妈,我……我不想当权利的工具,我只想死前得到点自由……” “就这点奢望而已……”嘴里念叨着这句话,她缓缓陷入沉睡。 林妈暗暗流泪,她后悔明知道郡守在却没有提前跟夫人说明,这才让夫人如此激动。 其实陈鸿在狠话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 明明陈灵玉是经不起刺激的,为什么他每次都要朝她发火。 再回头的时候,房间已经没了人,等他辗转去了内房,就听陈灵玉喃喃低语。 他心中绝望。 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个女人眼中从来没有自己。 怀着复杂又矛盾的心情走出房间,他在门口呆呆站了一会,然后才长长叹息一声。 “陈良,我们回去。” “大人,那夫人怎么办?”陈良问道。 刚刚大人见到夫人还很高兴,要带夫人一起回去的。 陈鸿摇摇头,“多留人手保护这里,她想继续在这里散心养病,就随她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陈良看了一眼房门口,也无奈的跟着陈鸿离开。 看陈灵玉睡了过去,舒颜安慰林妈。 “林妈,您也别哭了,一切等夫人身体彻底恢复了之后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心情舒畅。” 林妈事先瞒着陈鸿的消息时,她便觉得不妥。 病人心情好了,加上她的医术那便事半功倍。 可是如果陈灵玉郁郁寡欢,那么她想要治好她就格外费力。 所以舒颜提醒林妈,要先为陈灵玉的身体着想。 林妈点点头,“你说的对,现在对夫人说什么都没意义。” 还是舒姑娘看的通透,只要夫人身体好了,和郡守大人的矛盾自然也会解除。 她又看了一眼舒颜,没忘记她经历过客栈的事,应该也很疲劳。 “薛姗大概帮你把房间收拾好了,你去休息,我来守着夫人就好。”m.23sk. 舒颜走出房间,看着被收拾的焕然一新的院落,却仿佛走入一场浓重的迷雾中。 她原以为是陈鸿暗中迷惑林妈,才使得陈灵玉过度进补成这个样子。 但是刚刚看了陈鸿那个癫狂样子,她觉得是自己想错了。 陈鸿,分明是对陈灵玉有情的。 人只有在面对爱而不得的人时,才会出现这种失控。 那么,除了他可以干涉陈灵玉的饮食,还有谁能让林妈如此信服呢? 舒颜想的出神,没注意脚下台阶,一个踩空,立刻被人拉住手。 “姐姐,小心点!”薛姗一边扶住她一边提醒。 舒颜收收神,定睛看着薛姗。 薛姗朝她一笑,“姐姐,林妈说房间随便挑,我帮你挑了一个光线最好的房间。” 舒颜无所谓的一笑,过去在军中行军打仗,她最不挑的就是住的地方。 睡什么地方不重要,能不能安稳的睡才重要。 她任薛姗拉着她,献宝似的来到东边朝阳最舒服的一个房间。 推开门,就见里面没有一丝灰尘,被褥都是全新,而且铺的整整齐齐。 她在客栈的东西不多,最多的是买的那些书,此刻它们也都整整齐齐码放在书案上。 明亮的光线照在案上,一杯热茶飘着袅袅香气。 舒颜由衷的赞叹,“你把这里布置的如此好,都让我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得了舒颜的肯定,薛姗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又有些黯然。 “如果能一辈子跟姐姐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第136章 一包蛇莓果 舒颜朝她笑笑,安慰她。 “这世上的人都有个分别的时候,你别叹气,姐姐不还是在青云县没走么?” 薛姗振作精神,“姐姐说的是,我要好好珍惜和姐姐相处的时光。” “所以我也和林妈要了一个房间,就在你隔壁,姐姐有事你随时吩咐我。” “什么,你也要住在这里?”舒颜吃惊。 她以为来到陈家别院,薛姗不会再要求和她一起住,不想她直接跟林妈要了个房间。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夫人很喜欢姐姐和我,所以我一开口,林妈就答应了,她也想我多陪陪夫人。”23sk. 一听薛姗说要陪陈灵玉,舒颜就不再说什么。 多个人陪陈灵玉说话,让她放松心情,也是不错的。 “你要住在别院的事,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母亲说?” “嗯,”薛姗点点头,“我晚上回去就跟母亲说,姐姐放心,她会答应的。” 这个舒颜自然是知道的,薛家母女一直在找方法报 答自己,薛姗要留在这里,薛巧云肯定没有意见。 但,也不能薛姗自己做主,总要告知自己母亲一声。 “姐姐,这是你的药……” 一切妥当,薛姗终于把自己来不及给姐姐的东西拿出来。 两个油纸包放在桌上。 “这……一包是我的药,另一包是什么?”她问道。 “这是我外公之前在院子角落栽种的蛇莓,这几天竟然结出了几枚果子……也不知道小蛇喜不喜欢吃?” 舒颜这才想起来,她腰间的那个小东西。 解开小竹笼,放在桌上,“难为你还记得它……” 薛姗不说,她几乎把小蛇忘记了。 昨天把它收进笼子好像还没给它吃过东西。 打开笼子,小蛇小心翼翼向外探探脑袋,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缓缓游走出来。 和别的女子见到蛇就吓的尖叫不同,薛姗很喜欢这条小碧蛇。 这大概和她家里是做药材营生,天天看见蛇蜕之类的东西有关。 而且手指样细小的小蛇,完全不可怕。 又从姐姐那里知道小蛇虽然有毒,但是不主动攻击人,薛姗对它的喜爱之情就更甚。 所以带着姐姐的药来,她也不忘给小蛇带点吃的。 薛姗拿着蛇莓果放在它眼前。 蛇莓果毒性并不强烈,但是天生带有的果香也足够吸引小蛇,它一口就吞掉薛姗手里一个鲜红的果子。 舒颜也不知道这小蛇为什么愿意跟着她回来。 之前行军打仗,她有许多驱蛇杀蛇的法子,但是还没有养蛇的经验。 难道是因为她把母蛇的尸体背回来,所以把自己当成母亲不成? 不过,如果它懂得她是用它母亲的尸体做药材,会不会来咬上自己一口呢? 薛姗不知道舒颜所想,一边开心的喂小蛇,一边道,“姐姐,小蛇就由我来照顾,你赶快去休息。” “等你睡醒,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之后我就回家……” 回家简单收拾点东西,明天她就要住在这里。 见薛姗事事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舒颜越发觉得她善解人意。 但是…… 她打消那一瞬间想留薛姗在自己身边的念头。 未来之路,是踩着火焰的复仇之路。 一不小心,她自己都会粉身碎骨,她不能带上这么个小姑娘。 一觉醒来,热水果然都准备好了,桌上也放着精心准备的饭菜。 舒颜走到屏风后,看着热情腾腾的洗澡水,她把薛姗准备的药倒了进去。 舒丫头的身体实在太弱,她决定加大药量。 等身子浸在浴桶中的时,她仿佛是被火烧,这让她想起自己死时的场景。 火舌舔舐,她胸腔都是痛意……痛苦,成倍的增加。 不过,她硬是靠着那股坚强的忍耐力,忍下了这一切。 她要活着,她要变强,她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第二天,舒颜身上的皮肤还是通红,她把袖子和衣领都拉严实才出门。 出了门,就见院子里多了几个陌生的人影。 问了陈二才知道,是陈鸿留下来保护夫人的。 “昨夜,郡守大人连夜离开了……”一旁的陈四说道。 舒颜都在他们面上看到了无奈。 作为仆人,他们当然都希望两位主子相处和谐。 不过令舒颜感到奇怪的,不是陈鸿的离开,而是薛姗的没来。 她一向最粘自己,太阳高照,这个时候她应该早到了才对。 给陈灵玉把脉、施针之后,见薛姗依然没来,不放心的舒颜准备去薛家看看。 第137章 坐着就赚钱 林妈知道舒颜要一个人出门,不放心,就安排陈二跟着她保护她。 现在,他们别院最重要的人除了夫人,就是舒颜。 一个是病人,一个是治病人,她不能让任何一个出事。 舒颜和陈二出了别院,走出没多久,就听旁边一条巷子里传来喧闹声。 陈二遥遥望去,“看着像一群乞丐在抢地盘。” 舒颜听了,对这样的热闹没兴趣,正想抬脚继续往前走,就听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喊道。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把我打死了……” 舒颜忽然又顿住脚。 “舒姑娘,怎么不走了?”陈二才走出几步,发现舒颜没跟上来,他倒回巷子口。 “被乞丐围攻的人,好像是舒有德。”3sk. 陈二急忙往乞丐那边凑了凑,仔细看清的被围殴的那个人,他急忙回来。 “舒姑娘,你听的不错,是舒有德,我这就出手救他……” “别,”舒颜一把拉住他,问道,“干嘛救他?” “他,他不是你爹爹?”陈二一愣。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热闹。” “我和那个人渣早就没关系,他是死是活,跟我都无关。” 她停下来,就是想确认看看,万一舒有德真被那些乞丐打死,她好立刻给舒丫头烧纸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昨日,孙大有等几个衙役抬走舒有德后,并没有把他关进牢里。 舒有德不过是在客栈门口带头喧闹了些,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被扔进牢里。 但是几人也不能让他在那里恶心舒颜,于是就把他抬到一处破巷子,随便扔到了那里。 临走前,孙大有还警告道。 “舒有德,让我知道你再去找舒姑娘的麻烦,下次一定是牢饭伺候。” 舒有德想不通衙门为何如此帮护舒颜,眼看要钱无望,自己又身无分文,回不了家舒有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然,他就算回家也无处可去,家被烧了,村人没有收留他的,儿子更是靠不住。 坐在地上的他后悔不已,倒还真不如被关进牢里里呢,至少还有碗牢饭可吃。 巧的是,他坐的位置正好有只缺了一块的破碗。 当一个路人见他可怜兮兮,往碗里投了一枚铜钱后,他的眼神就是一亮。 论在逆境中的生存,舒有德算第一,还没有人敢认第二。 眼看自己坐在这里就有钱赚,舒有德忽然觉得当个乞丐也没什么不好。 不用下地,也不用出力,这事他擅长啊。 不过,这一招也就在当天好用。 第二天,当他的破碗勉强得了几枚铜钱后,有人认出了他。 有人见舒有德落魄,刚想施舍他一枚铜钱,立刻又被一个相熟的人拉住。 “这家伙可比你有钱,你那善心可别随处发……” “是吗?”投钱的人还有些吃惊。 “千真万确……”那人一边拉着朋友离开,一边说着青云客栈门口发生的事。 “你说的都是真的?”听的人不可置信,“他真的家里有良田?” “可不是,这事儿是他亲女儿说的,而且衙门的衙役也证实了,卖女儿去花楼,就为了换自己的赌资……” 那人愤愤道,“这种人就是好吃懒做习惯了,根本不值得同情!” 听说话的两人越走越远,刚开始,舒有德还不当回事。 他们不施舍,自然有别人施舍,他不差这一个两个人。 但是,很快他有田地却装穷困骗人钱财的事情就一传十、十传百的散播开来。 他面前的碗就再没过多一枚铜钱。 碗里原来那几枚铜钱变的越来越刺眼,他以为的好营生,才半天就落幕了。 就在他看着破碗里的几枚铜钱,思考是不是换个不认识他的地方行骗时,一片黑云笼罩在他的头顶。 第138章 别伤害我爹 舒有德抬头,就见一群衣着破烂的人正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 看他们一个个的目光,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不等他说话,领着人过来的那个小乞丐指着舒有德对众人道。 “就是他!” “你们想干什么?”舒有德紧紧护住面前的破碗。 过去,他从不把这几个铜钱放在眼里。 但是时移世易,现在他就指着这几个铜钱吃馒头果腹了。 “就是你么?”领头的乞丐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一脚踢在舒有德身上。 “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 来者不善。 舒有德手撑着地往后挪了挪,拉开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是你,家里有田有地有儿子、儿媳,还出来乞讨骗人吗?” 舒有德眉头一跳,他没敢接话,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敢冒充乞丐骗吃骗喝,你这个黑了心的东西……” 那乞丐头子又是毫无预警的一脚,正踢在舒有德心口。 “我乞讨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凭什么打我?” 舒有德捂住发疼的心口,同时还不忘为自己争辩几句。 “我乞讨的这条巷子不是你们的地盘吧?” “大家出来乞讨,凭的是本事吃饭,我骗没骗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跟我们没关系?”乞丐头子一听这话,怒气更重,又是狠狠一脚踢在他身上。 “你让我们讨不到钱,你还觉得跟你没关系?” 舒有德本身就有伤没好,连挨两脚,心口疼的他一直倒吸凉气。 但是,他还不想认输。 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他都打听好了,这里根本不是任何乞丐的地盘,打听清楚之后他才开始乞讨的。 “你们讨不到钱,那是你们的事,而且我也没讨到钱,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他把自己面前的破碗推出去,证明给他们看。 大家都没要到钱,他们没道理把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你说说,我们为什么讨不到钱?” 那人脚上发臭破烂的鞋子,直接踩到舒有德的头上。 舒有德还没被那脚踩晕,就先被那一阵阵臭气熏的背过气去。 “我,我不知道……”他忍着恶心回道。 “那是因为你装穷骗取大家的同情,事情败露后,人人都以为街上的乞丐个个比他们富有……” “现在,没人愿意再施舍钱财给乞丐了,你说,你该不该打?”乞丐头子瞪着他。 舒有德愣住了! 他还真没想到,因为他的这些事情,人们竟然一个乞丐也不施舍了。 这下,他再也没话说了,任由乞丐头子把他踩在脚底,也不挣扎了。 他这人,最会审时度势。 现在他理亏,立刻就没了刚刚那份底气,人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是赌场中的老手了,自然懂得当你要挨打的时候,要少说激怒别人的话。 见舒有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认同了这个说法,乞丐头子朝手下道。 “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的打。” 这些乞丐可不管舒有德老不老实、有没有认识到错误。 他们只知道,因为他,他们今后在青云县乞讨将会很困难,说不定还要远走他乡。 想到这些,乞丐们都有气,大家对舒有德出手毫不留情。 旧伤加新痛,没几下,舒有德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 此刻,他终于后悔了。 舒丫头说的对,其实回家种田也不错,最起码没有人打他。 脑中不由走马灯一样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过往,这一次,他是真的后悔了。 自从卖了舒丫头,他就一直霉运不断。 先是赌场很快就输了那八十两卖身钱,接着被天香楼一顿打,这还不算,后面又挨了一场打,直接让自己站不起来。 虽然这顿打,是舒丫头设计的他,但是终究还是坏在刘水香那个女人,是她撺掇着儿子不给他请大夫,他才如此的。 如果他没卖舒丫头…… 被打的鲜血模糊的舒有德,不由抬眼往往天上的太阳。23sk. 如果没卖舒丫头,在这样和暖的天气,他应该正躺在院子里,喝小酒吃小菜…… 就在舒有德意识逐渐朦胧的时候,远处一声呵斥,惊醒了他。 “住手,别伤害我爹!” 第139章 砸人家饭碗 “放开我爹,”舒承祖冲了过来,对一群乞丐怒目而视,“你们为什么打我爹?” 他爹被赌坊的人打,被天香楼的打,他是不敢替他出头,但是被一群乞丐围着打,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所以,远远看见自家老爹挨打,舒承祖想也不想就勇敢的冲了过来。 “这是你爹?”乞丐头子果真停了手。 舒承祖点点头,“你们别乱来,否则我就去……” 还不等他说完后面的话,乞丐头子就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那你这个儿子来的正巧……” 舒承祖被他扯了一个踉跄,他紧张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23sk. “我们想的很简单,就是让你爹赔偿我们的损失而已……” “不过你爹身上没钱,那就你替他赔偿好了。” “对,”其他的乞丐叫嚣,“赔偿我们的损失。” “什么损失?”舒承祖发懵。 他爹一向只被赌坊追债,他想不出来,他爹能欠乞丐什么东西? 莫不是,他们这是当街讹人? 想到这里,他就后悔自己刚刚太冲动了。 叫上几个路人和他一起,或者去叫衙门的人帮忙,都比他单枪匹马闯过来的好。 “看来,你这个儿子当的有点不孝顺啊!” 乞丐头子有些不屑,“不过也是,都能让老子出来乞讨了,儿子能知道什么?” “你爹在这里冒充乞丐乞讨,被人发现,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街上的乞丐是骗子,没人给我们施舍。” “这等于砸了我们的饭碗,你说你们该怎么赔我们呢?” “什么?”舒承祖愣住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爹不是说来找舒颜要钱的吗,怎么改成在街上要饭了? 他想问问那个赌鬼老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何领子被对方扯在手里,动弹不得的他只能摒气道。 “你们先让我看看我爹,等我问清楚了他。” “满大街的都知道事情,你也没必要问,赶快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赔给我们就是。” 说着,他朝小弟一使眼色,大家围着舒承祖就开始搜身。 “等等,你们等等……别这样!”舒承祖想护住自己。 但乞丐人多,几双脏手已经将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头儿,他身上一个铜钱也没有。” “我,我没钱赔给你们。”舒承祖局促的扯着自己凌乱的衣服。 “没钱?”乞丐头子冷冷一笑,“没钱也有没钱的说法。” “你替你爹接着挨揍,什么时候我的兄弟们打累了,这口气就算出了。” “不,不要,”舒承祖急忙道,“虽然我身上没有钱,但我可以回去给你们取……” “你们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要回去取钱啊?”乞丐头子拍拍他的脸,“你莫不是拿不出钱来,想去报官吧?” “怎,怎么会,我不会。”舒承祖结巴的否认。 实际他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别,别打我儿子……” 这时,刚刚被打的有点迷糊的舒有德,找回一点神志。 额头流血的他,眼睛都是红的。 他看向舒承祖,“你不是有钱吗?钱呢?” 他离开桃园村的时候,明明带走了他们所有的钱。 与其在这里被这乞丐刁难,倒不如把钱给他们买个清净。 乞丐而已,多少给点银子就打发了。 哪想到,舒承祖愧疚了看了一眼自己老爹,“爹,钱真的没有了……” “没有了?”舒有德惊讶道,“你花哪去了?都给你媳妇了?” “爹,你也不是不知道水香的脾气,我不拿着钱去能把她哄回来吗?”舒承祖哭丧着脸。 “你这个傻儿子啊,你把钱是给她了,那她跟你回来了吗?” 他太了解这种人了,眼里只有钱,现在他们舒家房子毁了,钱也没了,她会为了那点钱跟着他儿子回来? 果然,舒承祖脸色更加难看,显然是被舒有德猜对了。 第140章 你对我真好 家里着火的那天夜里,听着父亲打算继续去找舒丫头要钱,舒承祖摸着疼痛的屁股想了一夜,决定不和父亲一起。 当知道舒丫头不是自己的亲妹妹的那一刻,他再也做不出那么没脸的事。 从前,他对舒丫头的恨意,完全是因为她的出生带走了母亲的生命。 他那么爱自己的母亲。 可是,当父亲说出他和舒丫头没有血缘关系时,那些快要消失的记忆渐渐清晰。???.23sk. 父亲曾经在一户人家的农庄上做活计,可是那户农庄在哪里,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父亲在那里娶了母亲并生下了他。 八岁那年,他从树上掉下来伤了脑袋,那时候照顾他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舒丫头的母亲。 很多记忆混杂,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对他很温柔,很疼爱,但是对爹爹却没有多少感情。 舒承祖问舒有德,“爹,娘病死了之后,你是怎么娶的舒丫头的娘?咱们又为什么要回北郡回青云老家呢?” “中间发生不少事,一句两句跟你说不清楚,你就别管了……”舒有德在树下打着瞌睡,渐渐睡过去。 舒承祖在树下,想了又想,最后站起身。 他劝不动爹爹,也不想和他一起让舒丫头为难,思来想去,能收留他的只有妻子娘家。 把村长借给他们的那床取暖的被子给爹盖上,顺手取走了他怀里的银钱袋。 他擅长偷钱,她的妻子喜欢藏钱,他们夫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往妻子娘家走,他正想该怎么哄妻子,不想迎面就碰到了刘水香。 他高兴的道,“娘子,你是不是后悔了,所以要来找我?” 刘水香瞥了一眼他胸口露出的那个钱袋子,点点头。 “你才知道?我和你夫妻一场,昨夜就是闹点脾气,这不正要回去找你……” “正好你来了,不如顺道跟我去见见我爹娘。” “好,正好我也很久没拜见岳父岳母了。”舒承祖急忙点头。 刘水香就拉着他往家走。 没几步,她忽然想到,“对了,你怎么空着手?来见我爹娘,怎么也要带些礼品吧?” “对,”舒承祖急忙转身,“那我这就准备。” 刘水香拉住他,“你那么远过来了,肯定累了,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看着妻子如此贴心,舒承祖心里高兴。 刘水香又道,“我出来的急,没带钱……” 舒承祖当即掏出身上的钱袋子。 “这些钱本来也应该是你来管理,想买什么给岳父母,你随便安排。” 刘水香接了钱,“相公,你对我可真好。” 舒承祖完全不觉得有异样,坐在路边的大石上还朝刘水香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坐,他就坐了一上午。 直到正午的阳光照的树下一点阴凉地也没有,焦急的舒承祖不得不先去岳父母家。 谁知,他才进门,就被里面的人大棒子轰了出来。 刘水香的弟弟恶狠狠的道,“你们夫妻合伙偷了我的钱,竟然还敢上门,看我不打死你……” 舒承祖这才知道,刘水香偷了家里的钱跑了,他成了刘家的出气筒。 无奈的舒承祖,也只好跑了出来。 他找不到妻子,钱没了不敢回去见父亲,只好一个人在青云县的街上浪荡。 这里人来人往,饿不死他。 不想,今日就让他在街上看到了老爹被打。 “叫你别信那个女人,你偏偏对她死心塌地!” 舒有德气的吐出一口老血 舒承祖愧疚不语。 见他们如此,一旁的乞丐都是笑了。 这是什么样的人家,父亲出来骗钱、儿子被人家骗钱…… “行了,我也不听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事了,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能不能赔钱?” “如果赔不了钱的话,那就让我们兄弟几个把这口气出痛快了吧!” 话音落下,几个乞丐又重新聚拢过来。 “等,等等,别打……” 舒有德把儿子护在身后,我和我儿子虽然没有钱,可是我的女儿有!” 听到这句话,站在街角看热闹的陈二不由看向舒颜。 舒颜脸上冷笑连连…… 第141章 买副好棺木 “爹?”舒承祖猛的抬起头。 他爹都吃那么多亏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不要说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 乞丐头子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们了。 好半晌,他踢踢舒有德。 “不仅有田有地,还有儿有女,这一般人都赶不上你这生活。” “那你倒是说说,你女儿怎么个有钱法,她能赔给我们多少钱?” 舒有德急忙道,“我女儿那钱可多了,你们想要多少就能有……” “爹,我求你别说了,你就让他们打我吧!”舒承祖痛苦的打断舒有德。 “那怎么行,你是我儿子,是我舒家唯一继承香火的儿子,我不能叫你有事。” 尽管才受了舒丫头的教训,但是他不得不再卖这个女儿一次,来保住自己的儿子。 角落的舒颜望着这一幕,心中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这舒有德,就算儿子不中用,也是他的宝贝儿子,而舒丫头,恭敬孝顺,却只能被卖进花楼。 两相一对比,她越发替舒丫头感到痛心。 只是她也好奇舒承祖,这家伙,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他竟然能维护舒丫头? 舒有德对那群乞丐道,“我女儿最近挺有名的,你们打听打听就知道,那个捉了细作被衙门赏银的……” “爹!”舒承祖高喝一声,“我让你别说了!” 说着,他一头冲向乞丐头子,“你们打我吧,打到满意为止!” 那乞丐头子一闪身躲开,舒承祖一头撞到他身后的墙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捂着头,靠在墙边。 “呦呵,这倒是个挺护妹妹的,不过我已经知道了,舒丫头是吗?” 最近青云县消息挺多,最大的那个就是一个花楼的女人捉住周国细作这件事。 “原来,这女人是你们家的女儿。” “我刚刚就说嘛,你们这一家自挺奇怪的,爹出来骗骗人,儿子被人骗,女儿嘛被人……” 他拖长了音调,其他乞丐都会意,众人不怀好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儿子,你怎么样?” 舒有德站不起来,在一旁气的大喊,“你们这群混蛋,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大家都看到了,这可不是我打的他,是他自己撞的。” “是的,头儿,我们都看着呢,他想讹咱们,那不可能。” 乞丐们又是一阵大笑。 笑罢,那个乞丐头子道,“你们谁去打听下这舒丫头在哪?” “反正这青云县咱们的名声被这瘸腿的货搞臭了,咱们以后也要不着钱,拿到那女人的钱,咱们就换地方要钱去!” “头儿,”一个小弟道,“我腿脚快,让我去。” “好!”乞丐头子点点头。 “舒姑娘,我替你去教训他们!”陈二撸起袖子,就要向前冲。 他看不惯这些人如此开舒姑娘玩笑。 舒颜却拦住了他,“让他们去找。” “他们又不知道咱们在别院,随他们怎么去找好了……” “等他们找不到我,拿不到钱,就会更生气,到时候这两父子还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陈二点点头,“姑娘说的不错,这群乞丐看着不像能善罢甘休的样子。” “咱们走吧!” 热闹看完,舒颜没忘了自己出来找薛姗的事。 “如果他们被打死了,我倒是可以给他们买一副上好的棺木。” 第142章 母女被绑架 陈二看了一眼被乞丐控制的舒家父子,心里替他们惋惜。 他当然不是惋惜两人落入现在这样的境地,而是惋惜他们和舒姑娘这样的人做了父女、兄妹,竟然如此不珍惜。 这赌鬼父亲一心盯着舒姑娘那点赏银,孰不知,她给夫人治病这几天,林妈就已经给了她不止千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有眼不识金镶玉,舒家这次是走宝了! 陈二一边想着一边走着,冷不防前面的舒颜突然停下来,他一个措手不及,差一点撞到舒颜身上。 “姑娘,怎么了?”陈二诧异的问道。 舒颜看着关着大门的薛家药材铺,“薛家的药材铺今天没开门?” “这,”陈二挠挠头,“或许是他们今日休息吧?” “不对,”舒颜摇摇头,“薛家刚刚拿回药材铺的经营权,他们为了广而告之,还请了坐堂大夫办为期一个月的义诊。” 这样的时候,药材铺不会这么轻易关门歇业的。 “而且……”舒颜看看周围,“现在不光薛家药材铺没人,连街上的人都比较少。” 这就更奇怪了! “今天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听舒颜这样一分析,陈二也跟着疑惑了起来。 薛家药材铺没开门,薛姗今天又没有出现,舒颜忽然加快了脚步往薛家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姑娘,你等等我,诶……” 陈二发现舒颜加快脚步的时候,他也立刻跟了上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个壮汉,身上还会点武功,竟然没追上那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这……不合理啊?陈二几乎小跑着去追舒颜。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薛家门口,才知道街上的人都去了哪里。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薛家门口,而薛家的宅子却是大门紧闭。 “这么多人,围在薛姗家门口是做什么?”陈二站在人群外,气喘吁吁。 舒颜则是透过人墙,看见了里面的几个熟人。 药材铺的阿福,还有县衙的几个衙役,为首的就是去客栈驱逐舒有德的孙大有。 舒颜对孙大有脸熟,实际却并没有说过话,找了一圈没有陈捕头,所以她先问一脸急色的阿福。 “阿福,发生了什么事?” 阿福正紧张的直搓手,见舒颜来了,他眼泪几乎掉下来。 “舒姑娘,我们家小姐和小小姐被绑架了!” 自从小姐出狱,他每日都在去药材铺之前,先来给她送上一碗地黄粥。 薛巧云失了孩子,又在牢中呆了那么久,有舒颜的药方调养着,阿福还是想方设法在食物上给小姐滋补。 今早,他照例用药材铺的上等地黄打成汁,和着粳米熬煮,趁着粥热乎就给小姐送了过来。 不想,他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却始终没有人应声。 细心的阿福还发现大门上有血迹。 他立刻扔了地黄粥,爬上墙头想看看小姐和小小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谁料,他刚刚爬上墙头,就与墙下的张元对视上了。 张元挥舞着带血的尖刀向他刺过来,“我就知道,云儿不跟我复合,肯定是因为你!” 阿福一惊,手一松,一屁股掉下墙头。 顾不上疼痛,他猛的爬起来敲击院门。 “张元,你有事冲我来,不要伤害小姐和小小姐……张元!” 这样大的动静,惊动了左邻右舍,不少人出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阿福声音颤抖的祈求周围人,“拜托帮我去找衙门的人来,我们家小姐和小小姐被绑架了……” 掉下墙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被绑在大厅的薛巧云和薛姗…… 听了阿福的话,舒颜瞪大眼睛,“只有张元一个人?” 阿福点点头。 舒颜不懂了,她看向孙大有,“既然只有张元一个,为什么衙门不冲进去救人?”天籁小说网 只一个犯人,衙门应该很容易控制他吧? 孙大有摇摇头,“阿福他话没说完,里面可不止薛家母女被绑架。” 舒颜更是惊讶,“还有谁?” “我刚刚也悄悄看了,还有一男一女,女的是张元的那个小妾……” 这个女人之前伤过公堂,所以他认识。 但是另一个男人,他之前并没见过。 舒颜问道,“那人看着是不是很健壮?” “是,你认识他?”孙大有问道。 舒颜一凛,另一人,或许就是李全了。 “不过,不论是薛家母女还是那一男一女,都不是最重要的,还有一个人……” 第143章 让我来劝劝 看看周围,孙大有声音不自觉放低。 “还有一个小男孩,张元把他绑在自己身前,手里的尖刀就没离开过他的脖子……” 这就是明明张元势单力薄、衙门人多,却没办法进去救援的原因。 稍有不慎,那个孩子的命就没了。 “怎么会这这样?”舒颜吃惊不已。 她没有想到,知道真相的张元会这么疯狂。 他要杀了那个孩子么? 还是单纯只是觉得孩子好拿捏,所以拿他来威胁众人? 孙大有安慰她,“舒姑娘,我知道你很担心薛家母女。” “你放心,我们陈捕头一会就到,到时候他会亲自进去与张元谈判,劝说他把人都放出来……” 舒颜看向孙大有,“既然你们要派人进去,那不如就让我进去。” “这怎么行?” “姑娘,这太危险了!”孙大有和陈二先后发声。 孙大有也好,陈二也好,他们都明确的知道舒颜的价值,两人都不能放任舒颜去冒险。 “舒姑娘,你放心,有陈捕头出马,舒家母女绝不会有事。” 舒颜摇摇头,“我不是怀疑陈捕头的能力,而是觉得我比陈捕头更合适。” “刚刚阿福也说了,张元来找薛氏是为了复合而来……你们相信我,我比陈捕头更合适。” “可是……”孙大有不放心她的安全。 舒颜把腰间防身的银针拿出来给他们看,“你们放心吧,我这医术,也不光会救人。” “而且,只有我进去和张元谈判,才能让他放松戒备!” 孙大有觉得舒颜说的有道理,“那舒姑娘,你万事小心,如果有不妥,你大声叫一声,我们就立刻冲进去。” “我知道。”舒颜点点头,然后来到门口“笃笃”敲响大门。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见一个衣着普通的女人和孙大有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就去敲门,大家都跟着把心提到嗓子眼。 同时大家心里也是疑惑,这个女人是谁呀? 她怎么敢单枪匹马的去和疯子谈判? 舒颜敲第一遍大门,没有人应答。 等了一会,她又敲响了大门,接着高声喊道。 “张元,我是舒丫头。” 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舒颜继续喊道,“或许你记不住我的名字,但是是我帮薛氏母女找的证据、翻的案。” “我这样说,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 话音落下,她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 门后的呼吸声,变的紊乱起来,果然,这张元就在门口观察他们。 “我听说,你想求薛氏母女的原谅,我想我能帮上你的忙。” “我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她们最听我的话,不如你让我进去,让我来劝说她们,怎么样?” 能僵持到这个样子,显然是薛家母女没有如他的意,所以舒颜决定从这个方面入手。 这句话说完,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等门里的人做出决定。 外面的人也跟着屏声静气。 忽然,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露出了一只眼睛。 张元盯着舒颜身后的衙役,恶狠狠的道,“让他们都后退!” 舒颜回头看了一眼孙大有。 孙大有一挥手,大家都退下台阶,独留舒颜一人站在那里。 门缝开的大了些,张元手里的尖刀抵在怀里孩子的脖子上,对舒颜道,“你进来!” 面对众人的张志嘴巴被堵着,眼泪从惊恐的眸子中流了下来。 第144章 一家人吃饭 张志想不通,一向疼爱的他的父亲,为什么会这么对他。 昨天还没黑,娘在灶房做饭,全叔去给人送铁具,他则是在院子里玩耍。 听爹爹在外面轻声喊他,“小志,小志……” 看见爹爹来找他,张志很高兴。 “小志,跟爹爹回去。”张元道。 “爹,咱们回哪去?”张志也学着张元小声道。 张元泛着青紫的脸上,努力扯起一抹笑意,“当然是回咱们原来的家。” “爹,咱们的宅子要回来了吗?”张志眼睛一亮。 这几天,他先是和娘搬到一个普通的小宅院,接着又搬回了李家村。 他不喜欢这些地方,他想回爹爹家。 “是,”张元点点头,“你娘不让你跟我回去,咱们悄悄的走,别让她知道……” 一听爹把宅子要了回来,张志立刻牵住张元伸出的手。 两人一同回了薛家,张元领着他走上台阶,敲开了院门。 薛巧云打开门,就见张元两父子。 “你怎么又来了?”她脸色有些苍白,“上次姗儿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云儿……”张元看着憔悴的薛巧云,“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薛巧云皱着眉头,觉得张元情绪有些不对。 “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了,错与对,衙门早有了公断,你也受了惩罚。” “你以后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好对他们母子吧!” 说完,她就要关门。 不想张元忽然掏出一把尖刀,薛巧云大吃一惊,“张元,你要干什么?” 她以为张元是因为被自己休了,咽不下这口气来报复自己,哪想到,他的尖刀却是朝向了张志。23sk. 薛巧云急忙伸手去挡,“张元,你要干什么?” 尖刀划破了她的手掌,在门上留下血迹。 薛巧云捂着流血的手掌,“张元,你疯了吗?” 张元紧张的问道,“云儿,你的手怎么样,我不是要伤你的。” 张志先是一呆,接着就是哇哇大哭,“爹,爹……” 张元紧紧扯着他,不让他逃离。 “张元,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在我面前杀了你的儿子?” 她虽然很李琴儿母子破坏了自己的家,但是她没有他们这么歹毒。 而且这张元今天看着有些癫狂。 张元喃喃的道,“云儿,我被骗了,他不是我儿子……” “那对狗男女,他们把我耍的团团转,都是他们的害的,他们设计我,让我这么对你们母女……” 薛巧云越听,眼中越震惊。 眼下张志还在他刀下,她安慰他,“许是误会,过去你就犯下了错,这次你千万不能冲动。” “不是误会,”张元想起被李全打的那天,眼神癫狂,“都是他们,都是他们……” “云儿,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捏紧张志的肩膀,“我这就杀了他,向你们母女道歉!” “爹,你别杀我……”张志吓的大哭起来。 可他越哭,张元对他的恨意越深。 眼看尖刀高高举起,薛巧云再次帮张志挡住。 这时,张元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张元,你在干什么?!” 薛姗从陈家别院回来,就看到这样惊恐的一幕。 张元看见薛姗,眼中忽然迸发前所未有的慈爱。 “姗儿,你去哪了,怎么天黑才回家?” 薛姗瞪大眼睛,“你还真是死不悔改,现在竟然来伤害我娘吗?” 张元看着自己手里滴血的尖刀,急忙解释。 “不,不是,我不是要伤害你娘,姗儿,你别误会!” 薛巧云见张元时好时坏有些癫狂,急忙朝薛姗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激怒张元。 她对张元道,“正好姗儿回来了,想必你也饿了,你和张志一起进来吃饭如何?” 张志已经被吓的面无人色。 她瞧不上他们母子的为人做派,可同时自己也是个母亲,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元伤害张志。 张元手里的尖刀稍稍远离了张志的脖子,他看看薛巧云。 “真的可以吗?我还能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这会的功夫,薛姗已然看清了情况,她努力压下心惊,然后和母亲一起哄张元。 “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和我们一起用饭吧!” 那个“爹”字,她努了努力,始终没说出口。 她抬脚上台阶先扶着母亲进院,以此来放松张元的警惕性。 第145章 没有回头路 见两母女竟然邀请自己进门吃饭,张元欣喜若狂。 他今天来,就是求她们母女原谅的,看她们这个样子,显然是对自己还有留恋的。 这让他心情好了些。 手握的尖刀又松了松,这下,张志能够好好呼吸了。 可就在他带着张志进门的空档,张志忽然一把推开了他。 他疯狂的转身想要往街上跑,一边跑一边还要喊,“救……”m.23sk. 只可惜“救命”二字还没喊完整,就被张元一把扯住脖领。 “呃,咳咳……”张志无法呼吸。 张元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拖了回来上。 他虽然身上有上,终究是个成年的男人,而张志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人微力弱,张志被张元扯着领子重重甩到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似乎这样张元还不解气,又上前狠狠踢了他几脚。 “你这个小杂种,和你爹一样的贱!” “我让你再喊,我让你喊……” 狠狠踢了一阵,他持刀去关上了院门,并且落了锁。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薛家母女大受震惊。 “娘,怎么办?”薛姗见张元失控癫狂的样子,有些害怕。 这个人,彻底疯了! 薛巧云也没有别的办法,大门被张元锁了,他手里还有刀。 索性,他不是来伤害她们母女的,后面她们慢慢再想办法。 锁了门,张元又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张志绑起来,扔到院子角落。 薛巧云稳定心神,催促他,“饭都要凉了,还不快些……” 张元这才跟着母女二人来到饭桌。 三人落座,张元把尖刀放在手边。 母女两人默契的没有刺激张元,薛姗给他夹了一只鸡腿,仿佛从前一家三口相处那般。 张元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腿,想着从前女儿天真可爱,总是缠着自己陪她玩耍的景象,又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他不由看向薛巧云的肚子。 四个月,如果那孩子还在,这时候就该显怀了。 如果…… 如果李琴儿没拿张志骗他,如果李琴儿没有催着想要进薛家,如果李琴儿没有着急取代薛氏正室的地位…… 这些如果,如果都不发生的话,他的这个家不会散。 所有东西进了嘴里,都味同嚼蜡,他被李全在头上重重打了几拳,嗅觉和味觉都没了。 但,这是妻子给他盛的饭,女儿给他夹的菜,他努力把每一口饭菜都认真吃下去。 垂着头吃了良久,他终于抬起头看向薛巧云。 “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你……会原谅我吗?” 薛巧云怔怔的看着他。 院子里还躺着奄奄一息的张志,她知道该安抚他保那个孩子一条命,但是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也回答不了! 如果覆水能收,失去的孩子能回来,受到的伤害能不在心上留痕迹,或许那时候她会原谅他。 张元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 他重新拿起手边的那把尖刀,这把薛家母女吓了一跳。 “反正也得不得你们的原谅了,但是我要让欺骗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说完,他起身分别把母女两人绑住。 薛巧云道,“张元,你要出气,就找我,不要伤害姗儿……” “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 他给两人封住嘴,“我只是不想你们破坏我的计划!” 计划? 母女两人震惊的瞪大眼睛。 张元则是呆呆的坐到院中的石凳上。 锋利的刀刃映着皎洁的明月,从东边升起然后从西边落下。 当天际现出那抹鱼肚白的时候,清晨的寂静被一阵的急促的敲门声破坏。 “张元,”焦急的女声问道,“你把小志弄到哪去啦?” “张元,我警告你,你敢对小志怎么样的话,我让你见不到今天的太阳!”另一个粗犷的声音道。 听到这两个焦急的声音,张元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总算是来了! 一动不动坐了一夜,他缓缓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来到张志身边。 他踢了他一脚,“我知道你早醒了,别装了,你爹娘来接你了!” 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的张志,眼珠紧张的转动,可他就是不敢睁开眼。 眼前这个人,一夜之间成了魔鬼,他怕他。 张元可不管他害不害怕。 他解开他身上的绳子,然后又把小小的身躯绑在自己身前。 李全是铁匠,有力气大的很,把张志绑在身前当人肉盾牌,他就不信他还敢出手! 第146章 磕十个响头 李全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能对方一开口,他就先是一脚把对方踢出去,给他个下马威。 但是当门真正打开的时候,他的脚也高高抬起来了,可就是没法落下去。 张志被张元绑在身前,一边尖刀还深深压在他脖子上。 看见门口的李琴儿和李全,张志仿佛见到了救星,立刻道,“娘,全叔,救我……” “别叫叔叔,”张元尖刀使力,“叫爹,那可是你亲爹!” “啊,小志……”看着张志脖子上缓缓流下的鲜红色液体,李琴儿腿一软。 昨天傍晚她不过在灶间做饭的功夫,就不见了儿子的身影。 起初,她以为张志是跟着李全给村人送铁具去了,并不着急。 可是一直等到李全回来,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两人急忙出去,村口、后山、附近的小河,到处都找个遍,还是没找到张志,他们彻底慌了。 一直找到后半夜,失魂落魄的两人相携着回到家,才发现打铁的铁砧上压着一张字条。 之前,两人着急忙慌,都没有注意过这个地方。 拿起纸条,李琴儿当即就认出是张元的笔迹,只见上面写着“想见张志,就去薛家”。 眼看儿子眼下、唇角的伤,再加上的脖子上那缓缓流动的鲜血,李琴儿心疼的流下眼泪。 “相公,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别伤害小志,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张志的心里,一直把张元当成亲爹的。 “别叫我相公,你这个恶心的女人!” 张元尖刀又压下去几分。 “用别的男人的孩子来坑害我,你还敢说我就是他爹这样的话,你可真是不要脸到极致。” “相……张元……”李琴儿见不得儿子受苦,她泪眼婆娑,“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元却不看她,而是看向旁边不知所措的李全,“你怎么说?” 李琴儿的目光也落在李全身上。 李全道,“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你想让我们如何?” 他知道,张元不光恨给他养了儿子,也记恨上次那顿毒打。 “只要你不要伤害小志,你想让我们怎样都行。” 看着张志受伤,李全也心疼的不得了,这是他们老李家的独苗。 可恨这张元今天变聪明了,拿小志当挡箭牌。 否则他说到做到,立刻就让他看不到马上升起的太阳。 “那好,你们进来……我要你们给我磕十个响头。” 张元拖着张志往后退了退,给两人让出门来。 李全也不怕他,抬脚就往里走,不就是十个响头嘛,只要让他瞅准机会,他一定重重的教训张元。3sk. 当初因为李琴儿不肯跟他留在李家村而非要去找张元,他就一直有火气。 敢拿他的儿子威胁他,他…… 忽然,来自肩胛骨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所想。 李全缓缓回头,就见张元狞笑着从他肩膀处拔出尖刀。 “啊,全叔……”张志眼睁睁看到这样一幕,整个人等懵在那里。 李全普通一声倒在地上,后肩膀鲜血之流。 “李全,你怎么样?”李琴儿慌忙来到他身边,紧紧捂住他的伤口,不让更多的血流出来。 “你们真以为对我做了这样的事,磕几个头,我就能原谅你们?”张元看着刀尖上的血液,心里无比痛快。 李琴儿泣不成声。 他把一捆麻绳踢到她面前,“想让你儿子安全,就把他绑起来。” 看着疼晕过去的李全,又看看被当成盾牌的儿子,李琴儿只能忽视李全流血的伤口,把他绑了起来。 李琴儿绑了李全,而张元接着就绑了李琴儿。 也就在这时,阿福来敲门发现了异样,接着让人报了官。 …… 看着洞开的门,舒颜缓缓走了进去,张元很快就把门关上。 姐姐! 看到姐姐走了进来,被封住嘴的薛姗无声呐喊。 舒颜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 薛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稳了下来。 姐姐是她的神明,万事只要有姐姐在,就一定会迎刃而解。 “你真能劝她们原谅我吗?”张元尖刀始终放在张志的脖子上。 舒颜道,“你在人家家里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她们母女看看你被这对狗男女骗的有多惨吗?” “我想她们看了这么久,知道了事实真相,心里肯定已经原谅你了。” “你不妨亲自问上一问……”舒颜给他中肯的建议。 第147章 你是来救谁 “等等……” 连番的打击之下,张元的脑子反应的反而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狗男女?” “你和他们什么关系,你是来救他们的?” 张元越说越激动,手下的刀尖扎的更深了。 舒颜看张志脸色越来越白、神情也跟着恍惚,不哭不闹的,显然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 而旁边被绑住的李琴儿,也一直在关注着儿子的动态,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被封着嘴的她无力的哭泣。 “你别误会,”舒颜淡定的解释,“我如果和他们是一伙的,又怎么会去公堂给薛氏翻案?” “我害你们打了板子,还害你被休了,他们从你身上得不到钱财,应该恨我才对。” “你说的有道理。”张元点点头。 他现在已经不计较舒颜揭露他的那些事了,而是感慨道, “你对她们母女很好,多谢你一直维护她们。” 如果不是她,他的发妻不仅失了孩子更有可能病死在牢里,他的女儿也会流离失所。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对狗男女。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两人私情的呢? “你那日赶我出门的时候,说过的吧,说我会后悔这么对姗儿,我那时不懂,可后来懂了……” “你那时就知道他们两个有私情,是吗?” 张元没注意手下的刀正在远离张志的脖子。 “你说的不错,”舒颜道,“我那天看你那么对薛姗生气,所以才这么提醒你。” “其实呢,”舒颜看着他,“我知道这件事,是一个意外,但是你知道这件事,却不是意外!” “是你安排的?”张元后知后觉。 一切都太过巧合。 但是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精巧的布局和安排,就为了让他知道他在给别人养儿子。 薛姗紧紧偎依在母亲怀里,她没想到,原来姐姐背后还为她做了这么多。 “啊,哈哈……”想通了前因后果,张元笑的疯癫。 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很聪明,你帮她们母女成功报复了我。” “我该恨死你,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有知道真相的一天……” “你也觉得这两个人可恨吧?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我也不会和云儿母女走到今天。” “张元,”舒颜道,“到如今,你还不懂么?” “这一切,与别人无关,都是你自己的错。” “是你自己的贪婪和不安分,造成了今天的结局,你就不要一错再错了!” “你胡说,是他们,是他们骗了我。”张元始终不承认他自己有错。 “如果当初你与李琴儿在一起,不嫌弃她出身贫穷,她也不会成为现在只以钱为重的自私妇人。” “如果你和薛巧云在一起的时候,能够一心一意,哪怕李琴儿出现也不动摇,她怎么会想到用别人的孩子骗你的钱财?” “你被一个儿子冲昏了头脑,想要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薛家的一切,而李琴儿也想当成薛家的女主人……” “你算计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用同样的方法算计你,你有什么可抱怨的?” “张元,你再继续执着下去,能伤害的也只有她们母女而已。” “你给她们造成了这样巨大的伤害,现在还要在她们生长的地方杀人。” “将来她们回忆到这一天,就会心有余悸,你就彻底没挽回的机会了。” 张元看看抱在一起的薛巧云和薛姗,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再看看刀下的张志鼻涕眼泪糊到一起的脸,刀尖从他脖子上离开了几毫。 也就是这么一点距离,舒颜瞅准时机,手起针落。 第148章 救救我儿子 听到里面尖刀落地的声音,伏在门口的孙大有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众衙役控制住了张元,当即解开被他绑在身上的张志。 舒颜则是去解薛家母女身上的绳索。 “娘……”薛姗一把抱住自己的娘亲,这是她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夜。 阿福也来到他们身边,“小姐,小小姐,你们在没事吧!” 薛巧云搂着薛姗,朝阿福道,“谢谢你阿福。” “小姐,您不用谢我,我就是发现了异常向县衙报告而已,是舒姑娘救了你们。” 阿福谦虚的道。 薛姗把空间留给自己的母亲和阿福叔,自己则是来到舒颜面前。 “姐姐,你又救了我们母女!”薛姗扑进舒颜的怀里。 舒颜愧疚的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对这声谢,她受之有愧。 如果不是她设计让张元知道事情真相,张元就不会因为受了刺激而疯癫和行为异常。 不过,薛家母女却并不怪她。 “这事,本就是事实,是他接受不了而已,不是舒姑娘你的错。” “是啊,姐姐,不是你的错,你所做的都是为我们母女好。” 这时,孙大有对舒颜喊道,“舒姑娘,你来看看这个孩子……” 刚刚被松绑的李琴儿惊魂未定,被绑了一夜,她站不起来。 此时听到孙大有的呼声,她连滚带爬的来到自己儿子身边。 就见脱困的张志,意识全无,无论大家怎么拍打他、呼喊他,他始终都没有睁开眼。 李琴儿惊呼不已,“小志,小志,这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小志,娘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娘……” 李琴儿猛然抬起头,她红着眼睛,流着眼泪,“我们小志这是怎么了?” 舒颜来到这对母子身边,她一个眼神,孙大有离开把李琴儿拉走。 舒颜蹲在地上,先是翻看张志的眼睛,然后又给他诊脉。 “舒姑娘,怎么样?”孙大有问道。 “失血过度加上惊吓,现在休克了。” “这么说,还没有死?” “嗯。”舒颜一边点头,一边去掏自己的针包。 听舒颜如此说,李琴儿松了口气。 “不过,如果休克救不过来,马上就死了……” 听到舒颜这第二句话,李琴儿还想努力爬起来的身子,彻底没了力气。 她泪眼婆娑的喃喃,“求求各位,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舒颜一边揭开张志的衣衫,一边问薛姗,“家里有止血药吗?” 薛姗急忙进屋去,不一会就拿着一个药瓶出来。 舒颜在他胸口扎针,薛姗则是给张志的脖子包扎。 舒颜看着这个孩子。 最后一针,至关重要,如果这一针唤不醒他,那他便不会再醒来了。 很快,最后一针扎了下去,那个闭过去气的孩子,好一会之后,发出长长一口气。 “小志,我的小志啊……”李琴儿痛哭失声,“你吓死娘亲了!” 一口气缓过来的张志,看着眼前的情景,终于大哭出声。 “娘,爹要杀我……” 她一把抱住张志,都是她的错,让她的儿子遭受了这些。m.23sk. “儿子,娘对不起你!” 李全这时也恢复了意识,见母子二人抱在一起庆祝劫后余生,他用仅剩的那点紧紧抱住母子二人。 但是,温馨也不过这一刻,他们合谋骗张元的事败露,他们要面对的是县衙的惩罚。 眼见他们都要被带走,张志却无人托付,李琴儿只能给薛巧云跪下。 “姐姐……” 见薛巧云转过头并不看她,她急忙道,“薛夫人,求你帮我照顾小志,我很快就来接他。” 薛巧云心软,瞧那孩子也经历了可怕的事情,她还是点点头。 “早去早回,早把你的孩子接走!” 李琴儿重重给她磕了个头,然后扶着李全,两人跟着衙役离开了薛家。 看着衙役押走五花大绑的张元,薛巧云想到当初两人初见的场景,不由潸然泪下。 她曾经把自己最真的心给了这样一个家伙,如今看来格外讽刺。 走了一半,张元缓缓回头道,“云儿,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此时的大家没有察觉张元的死志,在被押进衙门受审前,他挣脱了衙役的禁锢,一头撞死在衙门口拴马的石槽上。 刚送完人,急匆匆回来的陈捕头,就看到这样凄惨的一幕。 第149章 分别的礼物 留在薛家的众人,还不知道张元自杀这个变故。 看薛家两母女还惊魂未定,舒颜不放心她们两个。 再加上薛姗本来也要去陈家别院住,她就想让薛巧云也一块去。 “这不好吧。”薛巧云犹豫,她怕打扰人家。 对方是北郡城大户,规矩很多,她这样一个无知妇人贸然过去住,会不会对人家有什么冲撞? 而且…… 她看向被舒颜救回来之后就一直木愣愣的张志,她还答应李琴儿要帮她照顾儿子。 她去陈家别院是找女儿,那带上这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张志,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面对舒颜的邀约,薛巧云还是拒绝了。 见薛巧云不好意思打扰陈家,舒颜只能先取得陈灵玉的首肯回头再请她。 本来,她是过来接薛姗的。 但是如此兵荒马乱的情况下,带走薛姗让薛巧云独自支撑也说不过去。 薛家遭遇这样的劫难,正是她们母女互相陪伴依仗的时候,所以她让薛姗先不要想着去别院,让她多陪陪母亲。 薛姗点点头,“姐姐,你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 陈家别院。 林妈见舒颜和陈二回来,却没带薛姗一起,好奇的问道,“薛姗呢,怎么不见人影?” “她昨天主动要求打扫了舒姑娘的房间,该不会是累的不想来了吧?” 舒颜摇摇头,“说来话长,一会让陈二跟你讲讲吧,我先去休息。” 说完,她就要进屋。 林妈却叫住了她,“等等……你不在的时候,那个叫飞云的来找过你。” “飞云……找我?”舒颜停下脚,有些诧异。 他来找她,该不会又是给谁看病或者制解药什么的吧? 难道县衙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不成,可是刚刚见孙大有的时候并没听他提过。 林妈道,“他说想亲自跟你道谢和道别的,但是你一直没回来,他就把礼物留下,让我转交你。”23sk. “他给你的东西,我让丫头放到你房间了。” “道别?” “嗯,说是这边的事情解决了,马上要离开,还说将来有缘再见之类的!” 林妈听不太懂飞云的话,只大致这么形容了下。 “谢谢林妈,我知道了。”舒颜没想到,县衙那些人竟然走的这么快。 回到房间,就见一个被绸缎包裹的精致的匣子放在桌子正中央。 舒颜走上前,看着这么个箱子子,还有些挺惊讶的。 她是救了飞云的命不假,可是飞云身后的那位神秘大人已经给足了诊金,那些诊金够她再救上飞云一百次。 没想到这飞云在临走前,又送来了东西,这倒是让她受之有愧了。 不过,当她打开绸缎,露出来的匣子时,舒颜忽然笑了。 “这不就是上次跟着屠老大去找的那个宝箱,这个飞云大人,还真是懂我!” 刚刚伸出去要打开匣子的手,忽然又收了回来,她还没忘记屠老大在上面涂抹毒药的事情。 但是看着袖中的小蛇对这箱子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显然上面的毒药已经被去除了。 舒颜笑自己笨,抓获屠老大的现场,她已经警告过飞云了,对方怎么会不作为。 缓缓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琳琅满目。 摸着里面的珠宝翡翠,舒颜有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 忽然,这宝箱提醒了她另一件。 里面还有比金银更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她拿走了。 她立刻转身去床头,翻找出那本早被她带回来的《易容术》。 自拿到这书,她还没仔细看过,现在正好有时间,她也不管宝箱了,直接转移到书案那里细心研究。 书里所讲的内容,看起来很简单,易容术本身涉及了很多医理。 她本来就会医,看这种书籍简直手到擒来。 一理通百理通。 她把书大致看了一遍之后,对里面所讲的易容的东西已经有了初步了解。 关于收集那些稀有的材料来制作人皮面具,这对于舒颜来说没什么难度。 她出身王侯世家,成长与皇宫之中,熟知天下事。 书中所提的东西,都难不倒她,剩下的……就是实践了。 如果在进京前,她能制作出一副完美的面具,那于她的身份也多了重保障。 一直到外面的小丫头敲门给她送晚饭,舒颜才惊觉,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她重新把书藏好,又把宝箱合上,叹道,“这屠老大,还真有点好东西!” 第150章 还能活几天 有点好东西的屠老大,自然不知道舒颜是如何的感激他。 在舒颜喝着补汤时,坐在囚车中的他被骑马过来的飞雪扔了一个馒头。 他双目失明,但是耳力还在。 听到馒头袭来的声音,下意识就要伸手抵挡。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右手已经不听指挥。 右臂只抬了抬,就重重的落下,馒头砸在他腿上。 他只能改换左手捡起了身前的那个馒头。 还没等馒头入嘴,就听与飞雪并排骑乘的飞云道。 “要我说,这家伙也没几天寿命了,你给他吃东西也是浪费!” 馒头卡在嘴边,屠老大就是一怔。 飞雪问,“大哥,这你就说错了。” “这家伙身上的伤是多了点、重了点,但是都不致命,怎么可能只有几天寿命?” “我说,你之前没跟我们在青云县,”飞云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那个舒姑娘的厉害。” “上次那个田永,就是在天香楼得罪了她,结果送到衙门剩下十天的命,逼的我和爷不得不提前收网……” “我知道这件事,可是田永和这人不一样吧?” 飞雪道,“那田永可是从楼上摔下来的,他那是把五脏六腑摔伤了,所以才会……” 后面的事,尽管她没见过,但是光听执行任务的人回来说一遍,她也不想再提起。 田永死亡的画面,过于恶心了。 那囚车中的屠老大,馒头在手中捏紧。 他也想起了那个画面,一想起田永爆体而亡的惨相,他吃不下东西,甚至一阵阵犯恶心。 飞云摇摇头,“你是不知道当时舒姑娘在衙门说的话。” 记忆拉回到十几天前。 当时他和爷刚来青云县,他还有些瞧不起那个从花楼出来眼里只有钱的女人。 他学着舒颜当时的语气态度。 “那个男人十日之内气绝,你们有想问的,尽早!” 飞雪瞧他把舒颜的表情学了惟妙惟肖,不由一乐。 “你学这个舒姑娘还挺像,看来平常没少关注她。” 飞云不觉得妹妹是在嘲讽他。 “你不知道,爷刚开始可是把她当成周国细作怀疑的,我和手下跟了她不少天。” “听你这么说来,这舒姑娘倒有点未卜先知的能力,她竟然能预知田永的生死。” “什么未卜先知,田永的死,根本就是她一手操作的。” 飞云提醒她,“你可忘了,舒姑娘医术了得,不是她预知田永的死亡,而是她造成的田永的死亡。” “那田永得罪了舒姑娘,就得了爆体而亡的下场,可她却只收了屠老大的眼睛和手,这可能吗?” “这么说……”飞雪掰着手指头道,“咱们捉到他也有三天的时间了,他只能七天可活了?” 屠老大一个激灵,田永死前的画面再次浮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心头泛起恐惧。 钝刀子杀人,这也太过分了,他只求一个痛快。 屠老大放下手里的馒头,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如果不能选择死法,那他宁愿自己了结自己,狠狠心,他咬碎了那颗藏有毒药的后槽牙。 原本,他应该在遭到埋伏、计划失败的那一夜,就这样服毒自尽的。 可惜,中了那么多箭,自死亡边缘徘徊了一圈之后,他反而爆发了强大的求生欲。 于是他决定用攒下的那些珠宝玉石,隐姓埋名过后半辈子。 不过,就因为他的一口气、一个错误的决定,他想现世安稳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阵绞痛。 早知道,就不招惹那个女人了。 可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耳边飞云、飞雪那两兄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心口的痛意越来越剧烈。 他知道,这是毒性彻底发作的表现。 “呵呵,哈哈……” 疼痛让他面容扭曲,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目不能视的屠老大却不知道,从头到尾,飞云、飞雪都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第151章 可以给解药 “我说,你笑什么呢?”飞云问他。 “哈哈,我笑,你们的……算盘落空了……” 屠老大一边笑,一边唇角流出黑血。 “你们不可能,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飞云却不在意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而是好奇的问。 “按理说,你们这种杀手,应该在被俘虏的第一时间就服毒不是吗?为什么你拖到现在?” “而且,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杀人,还埋了那么多财宝,好像随时跑路的样子?” “这……不关你们的事,反正我现在服毒了,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屠老大不想和他们讨论这种事情。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称职的杀手,他只是不想那么快尽忠而已。 “都快要死了,还话这么多!” 飞雪好心的提醒他,“你还是闭着嘴多体验一下这濒死的感觉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再顺便告诉我你的感觉。” 这…… 黑暗中,屠老大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觉得他们说话很诡异。 这不应该啊,看到他服毒,他们不应该很震惊吗? 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这么平淡呢? 但是心口一阵疼过一阵的绞痛让他无暇多想,原来,他们周国的藤毒,是这样的厉害。 从前只是用在别人身上,看别人痛苦,他什么感觉也没有。 如今用在自己身上,他终于知道千万钢针一齐插入心脏,是什么感觉。 再也忍受不住的屠老大,忽然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往外呕着血液。 “你这毒,看着挺厉害的,”飞云问他,“毒的名字是什么?” “呃……”屠老大痛苦的哀嚎一声。 他还没被毒毒死,就先被这两人气死。 这些都是什么人,他都要死了,他们竟然还关心毒药名字? 还是说,他们知道名字是想救自己? 不过…… “呵呵,”他一张嘴,大口血液就喷溅而出,“告,告诉,你们也无,妨……” “藤,毒!” 他们想救他,这是徒劳,他们周国的藤毒是没有解药的! 只是,下次他要死,绝不用这种毒了,这痛苦,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他说完“藤毒”两个字,就听飞云长长叹息一声。 “我说你就不能硬气点吗?既然都服毒了,还说什么毒药名字?” “知道了你服的毒药而不救你,倒让我们没法跟爷交代。” 什么? 屠老大五感在渐渐退散,迷糊之间,他听不清飞云的话。 这种毒死的感觉,和他中箭死的感觉,还真的大不一样啊!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濒死的感觉,他经历了两次。 第一次是中箭,是肉体上的疼痛,习惯了厮杀的他,可以忍受一切外伤之痛。 可是第二次毒药之痛,是从内而外的痛彻心扉。 他一向给别人用这种毒,看别人痛苦是死去,只觉折磨人有乐趣。 当用到自己身上,他后悔无比。 如果能重选一次,他宁愿受箭伤而死。 囚车里的人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可是前后无论是赶车的、还是护卫的人,都对此视而不见。 甚至囚车没有因此而停顿半下,一直在平稳的往前走。 飞云看着屠老大如此样子,“如果当初的我没有被救治及时的话,应该也是这种样子吧?” 幸亏,有舒姑娘! 不过,他还是提醒一下自家妹子。 “如果以后我有这种样子的话,你就给我一个痛快!” “瞎说什么呢,”飞雪驱马跟了上来,“有咱爷吉星高照,你肯定福大命大!” 爷慧眼识珠,在小小青云县竟然能找到隐世名医。 如果真有那时候,他们再求那个舒姑娘就是。 瞥了一眼囚笼里的人,她推测道,“我看他现在应该痛的失去知觉了,可以给他解药了!” 第152章 把他打晕了 “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飞云看看囚笼里痛苦至极的人,“我这些解药是留着防身用的……” “而且这人对咱们真的没什么大的帮助,养着他纯属浪费粮食。” 爷都说过了,杀手出了意外,不论是不是全军覆没,他们的组织肯定会躲藏到新的地点。 所以就算屠老大愿意供点什么出来,都是没用的。 姜大夫新得药方,做起解药来并不十分熟练。 前前后后,他一共做出了三十颗解药,有十颗已经被他吃了,还剩二十颗被他留着以防万一。 眼下飞雪让他给屠老大一颗,他十分不情愿。 飞雪瞪了他一眼,“再磨磨唧唧,他可就真没命了!” “好,好……” 迫于妹妹的威压,无奈的飞云只能拿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 他缓缓从里面倒出一颗碧绿的丹药。 飞雪又吼他一声,“你快着些!” 飞云手一抖,刚倒出来的那颗丹药差点就掉到地上。 他终于不情愿的隔着囚笼抓住屠老大的脑袋,把丹药塞到他嘴里。 模糊中,屠老大感受到别人抓住自己,他还想挣扎一下。 不想飞云一个大力敲到他后颈上,让他晕过去的同时,顺便把丹药也给咽了下去。 “你怎么把他打晕了?”飞雪见此情景,气的七窍生烟。 “我,这不是按你说的给他喂药吗?”飞云有些委屈。 “你……”飞雪狠狠瞪他一眼,“你把他弄晕,我怎么观察他服药之后的变化?” “我说你也够了哈,”飞云道,“你一个刑狱逼供的,研究毒药在人体上的变化和作用就算了,怎么还要研究解药恢复力?” “你以为你是舒姑娘那样的神医吗?” 飞雪收起手里的炭笔和纸张,上面满满记录了屠老大自毒发开始的所有症状。 “你懂什么?这是来自周国的毒,我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等以后再抓到周国人,我就用这藤毒在他们身上逼供,这样他们才会害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懂不懂?” 他们兄妹一个擅长功夫,一个擅长刑讯。 从飞雪清秀的外表,谁也想象不出她竟然是眼睛也不眨就给别人上各种刑具的人。 所以即使她是个女子,可她却和她的兄长一样,成为北郡王的左膀右臂。 被妹妹训斥一番,飞云反而觉得有道理。 只是飞雪下一句话瞬间让他崩溃,“错过了看解药的生效时间,看来只能等他醒来再来一次了!” 飞云面容发苦,再来一次,那就是要再损失一颗丹药的意思吗? 不要呀! 他捂进胸口的小药瓶! “妹妹,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沉迷于刑具呀、毒药啊什么的,将来谁敢娶你呀?” “大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飞雪拍马向前,把自己刚刚记录下来的东西递进马车里面。 “爷,都记录好了,请您过目。” 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纸张。 飞云还在飞雪后面念叨,“妹妹啊,我这当大哥的怎么能不为你操心呢?” “你妹妹我的手巧的很,除了很会用刑具,做饭也不错,做手工也不错……” “我给舒姑娘做的那个小笼子,舒姑娘很是喜欢呢!” “一个笼子而已,我可是把缴获来的那一箱珠宝都给了舒姑娘,你说她会开心成什么样?” 两人已经忘记他们刚开始是为什么争论的,不知不觉就比起了谁给了舒颜什么东西。 马车里,那道寂寞的影子没有看手里的纸张,而是听着外面那两兄妹说话。 浑然不觉,那个叫舒丫头的人,在他们各人心中都有了些分量。 第153章 跟你一起去 舒颜吃了小丫头送来的晚饭,用了洗筋伐髓汤沐浴之后,就早早睡去。 放在桌子上的小竹笼里,碧绿色的小蛇也盘着身子入眠。 在小竹笼旁边,摆着飞云送来的宝箱。 舒颜并没有把东西收起来,而是想等着第二天找个钱庄或者当铺,把这些东西都换成银票。 她早晚要进京,留这么多财宝在身边只是负累,换成银票最方便。 早起去给陈灵玉把脉、施针,陈灵玉就问起她昨天薛家发生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陈二跟林妈汇报,林妈已一早就跟她说过了,可是陈灵玉就是还想从舒颜这里再听一遍。23sk. 舒颜话少,她这个当事人,说的还不如林妈多,陈灵玉却听的认真。 林妈推门进来,就见夫人时不时看上舒颜一眼,脸上少有的宁静平和。 自郡守离开这里,夫人的心情就好了很多,而且有舒颜和薛姗轮流陪她说话,她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多。 于是,她道,“夫人,反正薛姗要了房间要来住,不如让她们母女一起来,这样她们能陪你说说话。” 陈二跟她提过,说舒颜想请那两母女来别院住的。 “那当然好,人多热闹些,正好我也想见见那位薛夫人。” 把薛姗教的如此孝顺懂事,她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在郡守府,没有人像舒颜、薛姗这样陪她说过话,那里除了讲究规矩,还有勾心斗角。 只有在青云县,她才能享受到那份肆意,像十六年前那般肆意。 舒颜见林妈体量自己的心意,心中对她多了一份感激。 不过,她还是说道,“只怕薛氏不愿意前来,因为李琴儿被衙门带走前,把儿子张志托付给薛氏照料。” “想让她们搬进来的话,怎么也要等到那李琴儿出来……” 林妈摇摇头,“那李琴儿和她那个奸夫,恐怕一时半会没法从大牢出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陈灵玉问道。 林妈面色惋惜,“那个张元昨天被押到衙门口的时候,撞墙自尽了!” 其实这个消息,她昨天就知道了。 只是当时夫人吃了药在沉睡,而舒颜又一下午没有出房间,这件事她就暂时没说。 现在她既然提出让薛家母女都搬过来,就顺便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张元……自尽了?”舒颜大吃一惊。 林妈点点头。 “昨天我让陈二去衙门那边盯着情况,陈二回来说的。” 县令和陈捕头去送北郡王,回到衙门口,就见到这样一副惨相。 震怒的县令当即判李琴儿和李全行骗致人疯癫,把他们关入了大牢。 等他们出来,怎么也要两三年。 听到这里,陈灵玉也是唏嘘不已。 “她们母女也是命苦的。” “林妈你替我去看看她们,问她们愿不愿意换个环境住一段时间,至于那个男孩……” “如果他的其他亲属不愿意照顾他,也让她们一并带来就是。” “夫人善良,”林妈道,“我这就去找她们。” 舒颜跟着她一起起身,“林妈,我跟你一起去。” 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很担心薛家母女。 薛巧云休了张元是一回事,张元死了,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张元能走到这一步绝路,和她又很大关系,出于愧疚,她更想好好安慰和照顾她们母女。 第154章 多一副碗筷 明明是万物复苏的春日,薛家却是多事之秋。 虽说薛巧云已经休了张元,在名义上已经和他没有了关系,乍然听到他自尽的消息,薛巧云还是眼前一黑。 终究是十多年的夫妻情分。 哪怕张元对她一直是假意,可她付出的却是真心。 她恨他,怨他,但是没想过让他死。 等薛巧云在女儿的安慰下慢慢缓过神来,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 薛姗一向比自己的母亲坚强。 从她决定和张元断绝关系的那一刻,她就不对那个爹抱有任何希望和感情。 她陪着母亲一起流下的眼泪,并不是为了张元,而是为她的母亲。 等薛巧云平复心情,阿福便提醒她。m.23sk. “那两人怕是没那么轻松从牢里出来,该把张志送走。” 薛巧云点点头。 当时答应李琴儿,是以为他们很快能从县衙回来,不想两人被下了大牢。 她自己体弱,没法去李家村,就让阿福赶着马车和薛姗一起把张志送回去。 这种时候,他们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没有理由再继续照顾张志。 三人到李家村的时候,李琴儿和李全有私情、合谋骗张元玩仙人跳的事情,早已经在李家村传遍了。 这种混乱的关系,为封闭的小山村所不耻。 李琴儿的父母其实一直知道内情,但是因为女儿频频往家里送钱,他们从来没说过什么。 如今见两人事情败露遭人唾弃,两位老人只能也装着是被蒙在鼓里。 当他们看到被薛姗送回来的张志后,二话没说,一把推出了张志然后关上了大门。 “这孩子是李全家的种,你们去找李全吧,我们是不会要的。” 张志还没从张元带来的创伤中走出来,脖子受伤的他说话困难,看着昔日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外公外婆如此,他一个劲的流眼泪。 见此情况,阿福也很是无奈,只好又辗转着打听到了李全的铁匠铺子。 但是,李全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两个叔伯更是不愿意照顾这个孩子。 虽说李全、李琴儿也不是被判了死刑,顶多照顾这个孩子三年就是了。 但是他们都知道,谁养了这个孩子,以后出去就要被人戳脊梁骨。 他的爹妈做下那等龌龊事,还把一个男人逼的撞墙自尽,这事说出去都丢脸。 张志被李家两个叔伯你推过来、我推过去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哭了,整个人又是那种木呆呆的绝望神情。 见此情景,薛姗无奈的看了阿福一眼。 “行了,你们就拉扯了!” 薛姗开口道,“怪不得你们家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人,原来从根上就是这么绝情的人。” “你这个小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李全的两个叔伯不愿意了,瞪着薛姗,一脸的不高兴。 阿福拦在薛姗面前,怕这些蛮横的村人动手。 薛姗道,“你们不养的话,那就我们家来养,等将来这孩子有出息了,你们谁也别想沾他的光!” 说完,她拉着张志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家村。 气呼呼的往马车上走,阿福跟在后面道。 “小小姐,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他好歹和那两个人沾亲带故的,带回咱们那这算怎么回事啊?” “阿福叔,算了,他也够可怜了。” 薛姗忍住要掉下的眼泪,父亲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可是他竟然不是父亲的孩子,这多讽刺。 但是,母亲说的,稚子无辜, 张志就生在那样的环境,有李琴儿和李全那样的人教导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马车上,薛姗看着张志。 “你以后,还是住在薛家,不过我警告你,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欺负我了!” 张志默默没有说话,但是自从回到薛家,他就一直紧紧跟着薛姗。 阿福把李家村的情况跟薛巧云一一说了,薛巧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张志的亲属不收养他的话,他的确是无处可去了。” “小姐,他们一家子把咱们薛家害成这个样子,他们是咱们的仇人,咱们怎么能给仇人养孩子呢?” 阿福提议道,“不如把他送到县衙,让县衙的人出面把他送回李家村就好了!” 薛巧云沉吟了片刻,又看看张志跟在薛姗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这件事里,张志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 “算了,阿福。” 她摇摇头。 “只是多一个人多一副碗筷的事,等那两个人出来了,让他们立刻把人带走就是!” 第155章 同病同相怜 舒颜和林妈去到薛家的时候,薛姗和阿福正在照料薛巧云。 舒颜瞧她的样子,便知道张元的死对她打击不小。 她几步上前,去给她诊脉。 林妈默默在后面没有说话,直到舒颜放下薛巧云的手。 “薛夫人感觉如何?” 薛家母女这才发现林妈也跟着一起来了。 薛巧云苦笑一声,“叫林妈你见笑了。” “薛夫人,话不能这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人会笑话这种事的。” “林妈,您怎么来了?”薛姗急忙上前请她坐下,阿福去给她准备茶水。 “你们别忙活了,”林妈急忙摆手,“先看薛夫人如何?” 舒颜摇摇头,“没什么事,她这是积郁攻心,还是继续吃原来的药,另外多加些化郁的药膳。” “那正好,”林妈道,“你们母女一起搬去别院住,我带的按几个丫头个个是做药膳的好手……” 林妈直接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薛姗惊讶的看着舒颜,舒颜朝她点点头,“夫人也一直想见见你母亲,正好这段时间你们去别院散散心。” “真的么?”听到陈夫人愿意让她和母亲一起,薛姗眼神一亮。 不过薛巧云的态度,还是一如昨天。 昨天,她本就有所顾忌,现在她的前夫死了,更怕被人家嫌弃。 林妈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忧虑,劝解道。 “那人早已经和你们没了关系,我们夫人还曾上过战场,这种事情,她不忌讳的。” 她接着道,“我劝你们过去同住,也是有些私心。” “我家夫人一直很喜欢青云的风土人情,我们这些下人,整天就知道干活,也不了解这里。”m.23sk. “你们薛家药材铺在青云县经营多年,知道的东西肯定很多,所以我才想让你们一同去陪我家夫人说说话、散散心。” “可是……”薛巧云抬头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张志。 此时薛姗正和舒颜坐在一起说着话,而张志的目光则是一直紧紧盯着薛姗。 他已经听出来人意思,似乎在邀请他们去别的地方住。 那他呢?她们会再一次放弃自己吗? 林妈也察觉到了薛巧云的眼神,她看看那个呆滞又忧郁的半大男孩。 “夫人说了,带着他一起。” “我们那个别院,一年也住不上一回人,乍然住进去空寂的很,多些孩子,也热闹些……” 薛巧云惊奇的望着林妈。 她们久居青云小县,没和什么官家打过交道,她一直以为大户人家的夫人会很嫌弃他们这种小商贩。 不想,这位陈夫人改变了她这种想法。 她们不仅为人和善,而且对她们母女仗义相助,给了她们很多帮助。 犹豫见,又见女儿见了舒颜就两眼发光,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 “林妈,那我们就叨扰了……” 林妈立刻让等在门口的陈四进来,帮着薛家母女把东西放到马车上。 她们母女只是去小住,没有多少东西要带,只有随身的几件换洗的衣裳。 临走前,薛巧云对阿福道,“我在陈夫人的别院,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去那里找我。” 阿福点点头。 送走小姐和小小姐,他有些失落。 她们去了陈家别院,就有下人照顾了,那就不需要他的地黄粥了! 林妈一行人回到别院,陈灵玉已经睡醒了一觉。 薛巧云感激她,“没想到夫人这么和善,谢谢您那么照顾姗儿。” 陈灵玉道,“我膝下无儿无女,姗儿又很乖巧懂事,你们来,我很开心。” 她注意到那个紧紧跟着薛姗的张志,“那就是那个小妾的儿子?” 薛巧云点点头,“可不就是他。” “难为你……还要给那样的女子照顾孩子。” 那个女人害了她的孩子没了,她应该恨她的。 薛巧云道,“大人的错,是大人的错,稚子无辜。” 正因为她失去了一个孩子,才更明白这些道理,“这孩子也很可怜。” 他一直把张元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爱他,敬重他,信任他。 突然被张元那样刀架在脖子上对待,再加上没有一个亲人愿意照顾他,他的世界现在应该也是一片混乱。 陈灵玉睡足了觉精神好,又难得碰到一个薛巧云这般年龄和她相当、经历亦都大起大落的人,谈话间两人十分投机。 等到林妈把她的药端进来时,陈灵玉忽然想到,“舒丫头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去接人的吗?” “她人呢?” 第156章 改良新药方 舒颜没有跟着林妈她们一起回别院,而是跟着阿福去了药材铺。 薛姗本来也想陪她一起,但是让舒颜拒绝了。 “你母亲第一次去陈家别院,你就不陪着,不怕她认生不自在吗?” 薛姗这才跟着马车一起走了。 今日阿福不在,可是药材铺却照常营了业,坐堂大夫的义诊继续,门口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 阿福指着柜台新来的那个伙计道,“这是新来的伙计林兴昌。” 昨天事发突然,他忙着薛家那边,就顾不了药材铺这里。 薛姗早就建议阿福找个伙计帮忙。 把张元一赶走,她们母女就把阿福升了掌柜,但是阿福觉得自己能忙得过来,为了省钱,就没有找伙计。 毕竟张元掌管药材铺的时候,亏空了不少银子,他们要开源节流。 但是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后,阿福就把之前的伙计林兴昌请了回来。 林兴昌本来就是薛氏药材铺的伙计,是当初老掌柜请的。 薛老掌柜年老体衰,一直把阿福当成继任掌柜的不二人选,所以他找了伙计来帮助阿福。 不想,他驾鹤西游之后,却被狼子野心的女婿强占了铺子,而且解雇了林兴昌,只留阿福一个。 张元倒不是出于什么省钱的考虑才辞掉了林兴昌。m.23sk.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让阿福有自知之明,让他清楚他就是个伙计命,别妄想做掌柜。 两人进了门,林兴昌就道,“我的福掌柜,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要成陀螺了……” 他没想到啊,重新回来开工的第一天,就会这么忙! 阿福却是知道,都是昨天没开门造成的。 虽然他们说是义诊一个月,但是坐堂大夫只有上午在,所以昨天没参加上义诊的人,今天都来了。 阿福歉疚的对舒颜道,“舒姑娘,我要去帮忙了,你需要什么药材,随意拿即可,恕我不能帮忙了。” 舒颜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她随即拿起柜台上的油纸,来到那巨大的一格格的药材柜前面。 她今天来,是要重新配药改良洗筋伐髓汤的药方的。 重生之后,她深深的察觉舒丫头体质太弱。 这剧身体,和从前自己的身体没法比。 除了先天的条件,还有后天的养成,不论那一样,舒丫头的根基都不好。 她出身王侯世家,又作为家中唯一的“世子”受万千宠爱,锦衣玉食的她身体绝对健康。 再加上她进宫伴读,为了帮孟弘赢演武比赛,拼命的研习武功和医术,她后来除了受伤,再没有生过病。 但是舒丫头就不一样了。 她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去世,这个孩子出生就没了母爱,加上舒家父子对她也没有精心照顾过,所以她从小就体弱。 后来刘水香嫁进来,更是把她当奴隶一样使唤,上顿吃完不知下顿在哪里,这样的舒丫头身体又能好到哪去呢? 而她的洗筋伐髓汤药方,是根据自己前世的身体来特制的方子,虽然这几天她加大了药量,但是对书舒丫头的身体似乎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所以,她要改良药方。 就在舒颜、阿福、林兴昌各自忙忙碌碌干着自己的活计,一个清俊的书生扶着一个打扮文雅的老妇人排进了等待义诊的队伍中。 “娘,是不是不舒服的厉害?”年轻书生问道。 “这里是义诊,排的人太多了,不如咱们换一家?” “不用了,”老妇人摇摇头,“我这胸口闷是老毛病了。” “之前找别的大夫看过,总也治不好,不过是个小毛病而已,白白吃药不见好,可见他们医术都不行。” “最近听人说这里义诊的大夫医术挺好的,所以我想试试这家……” “可是……”书生看着自己母亲难看的脸色,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可真不像小毛病那么简单。 “你放心,娘的身体,娘心里清楚,没大事!” 看着母亲信誓旦旦,书生眉头才蹙的不那么紧。 如果舒颜这时候回头看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书生竟然是舒丫头的心上人,那个买她鸡蛋的周文俊。 但是此时的舒颜正架好梯子缓缓爬上去,伸手去拿最上面的那一味药材。 第157章 你说谁下贱 舒颜努力踮了脚,才勉强够到最上层格子里的药材。 就在她伸手拿到药材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因为用力过猛,脚下力道一偏,梯子跟着失去了平衡。 “啊……”舒颜惊呼一声。 舒丫头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怕自己再陷入那种无边的黑暗,她不能过度使用内力。 而且众目睽睽,她也不能使用内力自救,舒颜只能一闭眼等着落地的剧痛袭来。 就在她以为剧痛马上就要袭来的时候,一只手接住了马上要落地的她。 舒颜睁眼一看,就见阿福用尽全力接住了自己。 “舒姑娘,你没事吧?” 梯子就在他附近,发生异样的第一时间他就注意到了。 虽然伸手去接住了舒颜,但是他也听到自己手骨断裂的声音。 看阿福一头一脸冷汗,舒颜急忙起身,“阿福,你怎么样,哪只手受伤了?” 她也听到了碎裂声。 阿福惨白着脸伸出左手,还不忘道,“还好,幸亏不是舒姑娘你伤着……” 舒颜是他们薛家的恩人,他就是粉身碎骨,也不敢叫她有事。 想到这里,他又道歉道,“对不起舒姑娘,刚刚不应该让你自己去拿药,我应该帮你都拿出来的。” 舒颜看着老实巴交的阿福,自己胳膊都断了,还在这里跟她道歉。 她感激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要谢你救命之恩。” 说着,提起他的胳膊撸起袖子就要给他固定和包扎。 这时候,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嘲讽的声音。 “我说,舒丫头,你可真是不挑啊,勾搭不上我儿子,就来勾搭药材铺的小伙计啦?” “这落差,是不是有些大呢?” 听着这尖锐中带着熟悉的声音,舒颜眉头蹙了起来。 她看向柜台外面。 就见一个穿着和说话完全不相符的老妇人站在那里,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清秀的书生。 舒颜眉头蹙的更深了。 这个书生,她有印象,就是和舒丫头两情相悦的那个周文俊。 至于这个女人…… 就是那个棒打鸳鸯、恶狠狠羞辱她,说她配上她儿子的周母! 看见这个女人,舒颜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夫人,我没想到,穿着如您这样,”她指着她一身绫罗绸缎,“也会说出这样下贱的话!” “你说谁下贱?”周母瞪圆了眼睛,“下贱的是你!”m.23sk. “你叫大伙儿评评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人家小伙计搂搂抱抱,你不是下贱是什么?” 舒颜冷笑。 “第一,我和阿福不是搂搂抱抱,但凡长眼睛的人,刚刚都看到了,我是从梯子上掉下来被他救了。” “第二,阿福不是小伙计,是这里的掌柜!” “我说呢,你怎么会去勾引小伙计,感情是掌柜的啊!”周母说话越来越过分。 舒颜眯眼瞧她,“我说这位夫人,从你进门开始就不停朝我泼脏水,处处曲解我话的意思,你这样的人……” 她后面还有更恶毒的话要去攻击这个口无遮拦的妇人。 可是当她抬眼看见站在她身后的周文俊时,忽然不再说下去了。 看他瞧自己的神色,似乎是对舒丫头有点余情未了的意思。 总算他曾经是真心对待过舒丫头,是舒丫头那点难得的温馨记忆,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们母子难堪。 “娘,您别说了,咱们还是看病要紧……”这时周文俊也低声劝道。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舒丫头。 刚刚看到梯子上有人跌落,他也是跟着吓了一跳,于是跟着人群过来查看情况,万万没想到会是她。 他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你刚刚有没有受伤?” 周母看不得儿子把眼神落在这个女人身上,他才刚刚定了亲,可不能再因为这个女人闹出意外。 她认为儿子能有现在的出息,全是她当初断了两人之间情愫的功劳。 在这里相遇,也的确让人意外,尤其是儿子看他的眼神。 她不能让这段旧情复燃。 “儿子啊,我要是当初不阻止她跟你往来,你现在能是解元吗?” 她知道儿子喜欢低调,但是,她选择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公布儿子的身份,除了炫耀的成分,还有就是给儿子施加压力。 柳富绅家的女儿和刚刚中榜的解元定亲了,这件事,大街小巷都知道。 柳家有钱,定亲宴摆了流水席足足热闹了三天。 “原来这就是那位周解元啊!” “长的实在是英俊,怪不得能被柳家的女儿看上……” 第158章 会当场毙命 大家围着周家母子就是一阵恭维。 周母自豪无比,完全忘记自己是个不舒服要来求医的人。 而周文俊则是一脸尴尬,他努力和人们说着话,维持着自己的气度,不让母亲失望。 舒颜则是对周围的热闹恍若未闻,因为她正在趁着空隙给阿福断掉的胳膊包扎。 但是,周母怎么会让她如意。 瞥见儿子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飘香舒颜,她继续不依不饶。 “小伙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当上掌柜,也算是有出息,我劝你离这样的女人远一些……” 阿福脸色涨红,“夫人,您真的误会了!” 周母一把扯过周文俊,低声道,“儿子,你瞧瞧,你当初中意她的时候,也和这个掌柜一样一脸痴迷的样子。” “你好好瞧瞧这个上当受骗的嘴脸吧!” “娘,不是这样的,我……” “你什么?要不是许书生跟我说,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周母声音不自觉放大,“她前几天还在街上的药摊前求诊,说是着急给夫家生个孩子,求生子秘方。” “转眼她就在这里勾引人家药材铺的掌柜!” “娘,您别说了!”听到母亲提起这件事,周文俊就是心中一痛。 他知道他和舒丫头不可能在一起,可是也不希望听到她成亲或者有意中人的消息。 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你说的,该不会是个那个被抓进牢里的钱大夫吧?”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有人想起来了。 周母本来还想继续发表点不利于书舒丫头的言论,不想被其中一个人突然打断。 她点点头,“应该是吧,怎么了?” “夫人,你怕还不知道吧,那钱大夫因为行骗,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是……吗?”周母诧异。 这点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她只是听许书生跟她说起这件事而已。 至于那位钱大夫还是什么大夫的,都跟她没关系。 “好吧,不管钱大夫有没有骗人,但是舒丫头去求诊去求生子秘方是真的吧?” “这么不自爱的女人,我生平第一次见。” “她先勾引我儿子不成,然后就去勾引了别人成亲,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勾引药材铺掌柜……” 这时,舒颜已经把阿福的断手续上,并且给他固定和包扎好。 “我要的药材都找齐了,这就离开了,你多注意你的手。”23sk.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药材包就要离开。 “等等,”周母却是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你被我揭穿了,呆不下去了,所以想快快离开?” “我想什么时候离开,是我自己的事情。”舒颜冷冷的站在那里。 她浑身都散发着寒气,但是却在努力压制着。 周母却是看不见她极力压抑的情绪。 她只想彻底在儿子面前揭开这个女子的伪装,好让儿子对她死心,然后安安稳稳过她给他安排好的生活。 “原来你勾引药铺的掌柜,就是为了不花钱来拿药吗?” “这倒是和勾引我儿子的方法如出一辙,卖不出去的鸡蛋,都让他买了回来,是吗?” 这么久过去了,她的套路还是没变。 舒颜冰冷的眼神盯着周母,“我感激你儿子从前对我有些恩情,所以一直没有与你为为难,给你们母子留着面子。” “但是,是你这个解元母亲先给你儿子丢脸的,那就怨不得我了!” 她舒颜不是那种只承受攻击而不还手的人。 刚刚,为了不想让周文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堪,她忍的很辛苦,现在她不忍了! “你要是在这么口无遮拦的当中侮辱我、毁我的名声,我保不齐你会当场毙命!” 听舒颜说的恶狠狠的,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虽然周母这么不依不饶的的确让人烦心,但是还不至于诅咒人家去死吧? “你说我会当场毙命?”周母瞪大眼睛,转而大笑起来,“哈哈,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我果然没看过你,你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恶毒的女人……我破坏了你的好事,你就想让我死!” 舒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信不信,十吸之内,不用我诅咒也不用我出手,你的病就能要了你的命?” 第159章 那位舒姑娘 “文俊,过去我说她不是善良之辈你不信,现在你看到了吗?” 周母没有被舒颜的话吓到,反而十分兴奋。 舒丫头在自己儿子面前表现的越恶毒越好,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对她死心。 “你也亲耳听到了,被我揭破丑事,她不是自我反思,而是希望我早点去死。” 周文俊也是震惊不已。 他记忆中的舒丫头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善良而柔弱,所以他买下她所有的东西、在雨中把伞让给她。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这么良善的女人嘴里听到这么恶毒的话。 她在咒他的母亲死啊! 不论是从陌生人的角度还是从过去两人的情分出发,她都不应该这样说话。 “舒姑娘,你,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 “你什么你?” 舒颜不耐烦的看着他,“看在你是刚中了解元的份上,我已经对你们母子一再忍让。” “你母亲这么大庭广众的撒泼,你竟然都不阻止一下,亏你是读书明理的人!” 被舒颜劈头盖脸一顿问责,周文俊愣在当场。 舒颜接着道,“她是你母亲,又不是我母亲,你对她百依百顺没问题。” “但是,出门之后也让别人对她事事顺从,这合理吗?” “我没有要求你对我母亲顺从,我只是……” “只是什么?”周母打断儿子。 见连儿子都挨了舒丫头的骂,她一边庆幸儿子见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一边却又为儿子挨骂而不高兴。 周母呵斥舒颜,“你怎么敢这么跟我儿子说话,他是解元,连县令大人对他都要客客……气气……” 话还没说完,她人猛然朝后仰去。 “娘!”周文俊急忙扶住自己的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就见周母眼白向上翻,人已经没了意识。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把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突然有人道,“这女人是巫女吗?她说周夫人会当场毙命,周夫人就真的倒下去了……” 这时,大家看舒颜的眼神充满恐惧。 有离舒颜比较近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太可怕了,咱们青云县还有这种人吗?” “都看我做什么?”舒颜没好气的道,“她来排队,难道不是为了看诊吗?” “一个病人晕倒难道不正常吗?还不把地方让出来,让大夫给她瞧瞧!” 这时大家才发现,一直在里间坐诊的大夫已经闻讯走了出来,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正好把他挡在外面。 大家立刻向后退散,给大夫让了一条路。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周文俊惊惶失措。 舒颜则是在大家把路让出来的空隙,朝阿福道,“后面交给你们了,我赶时间。”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与其在这里被这对母子纠缠,她不如早早回去研究她的新药方。 周文俊还想跟舒颜说些什么,可大夫正在给母亲把脉,他哪里也去不了。 “你母亲的躁郁之症很厉害,之前用了什么药?”大夫问道。 周文俊愣愣的看着大夫,“我母亲之前并未用过药……” “是吗?”大夫摇摇头,“这不应该啊,你看她如此暴躁、易怒,应该早有症状才对。” “而且晕倒,这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周文俊又是摇摇头。 他一直在北郡读书,并不清楚母亲的身体情况如何。???.23sk. 要不是母亲今日有些头晕,他也没想过陪母亲来瞧瞧大夫什么的。 “这么说,周夫人如此,还真不是这位姑娘诅咒的?” 周围那些等待义诊的人这才明白,根本不是什么巫女诅咒,而是周母犯病了! “大家别误会,舒姑娘刚才是气急了才如此说。”阿福也急忙解释。 他不想任何人误会舒姑娘。 见阿福到这时还在替舒丫头说话,周文俊不由自主的看着他。 母亲刚刚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她嫁人生孩子的事情,也不只有许书生听到,他当时也是在场的。 不过,就在他心思动摇的时候,旁边有人说话了。 “阿福哥,看你这么维护这位舒姑娘,她该不会是那位舒姑娘吧? “什么这位舒姑娘、那位舒姑娘的,你在这打哑谜呢?” “诶,你别插话,先让我问清楚了阿福哥。”问话那人看向阿福。 此时周文俊已经扶着母亲跟着大夫进了内堂。 看着大夫给自己的母亲又是掐人中,又是往她鼻下抹提神药油的,他的心思却全跟着外面那些偷偷说闲话的人走了。 第160章 舒家有恶女 “大家猜的不错,”阿福看看自己被包扎妥当的胳膊,“就是那位!” “我的天,”那人道,“百闻不如一见呐,这个舒姑娘果然非寻常人!” 这时其他人也已经渐渐才出了舒颜的身份。 薛家发生的事,在这青云县上是独一份。 薛家老掌柜过世,产业被上门女婿打理也算合情合理,青云镇也不是没有其他上门女婿接手岳家生意的。 但是在岳丈过世就带着小妾和比正室孩子还大的儿子登堂入室的,张元算是头一份。 不仅有小妾有儿子,还把发妻送进了大牢独吞岳家财产的,这是万中无一。 如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那么大家就把这当成农夫与蛇的故事来教育自家女儿。 偏偏,这一群跳梁小丑硬是演成了连环计中计。 张元在前头谋夺薛家的财产,小妾在后头敛财给别的男人不说,连儿子都是人家的。 这叫外人看来,故事都过于复杂了,更何况是当事者本人。 当然,伴随着张元自尽,与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故事广为流传的,还有舒颜同是天涯沦落人救助薛家母女的故事。 而这次薛家母女重掌药材铺办为期一个月的义诊,用的就是舒丫头的名义。 没办法,舒颜不接受她们的谢礼,她们只能改用这种方法为舒丫头祈福。 提起这件事,大家都是唏嘘不已。 里里外外这些要免费义诊的人,都要先感谢这位有勇有谋的姑娘才是。23sk. “我说进门就见阿福哥对人家毕恭毕敬的,原来是薛家的救命恩人呐!” “阿福哥,你早跟我们说一声是舒姑娘,我们也好一并感谢她一下。” “就是,咱们能在这里免费看诊,都是归功于她。” “舒姑娘不喜欢热闹,所以我就没吱声。” 阿福习惯性的抬手摸后脑勺,却忘了左手还吊在胸前,只能改用右手。 “不过刚才见她和周解元的母亲吵架,舒姑娘的脾气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厉害啊!”有人发出感慨。 “是啊,真是厉害的紧,怪不得她的父亲、兄嫂要将她告上公堂。” 舒丫头,已经是青云县有名的人物了。 除了帮助薛家,之前还帮县衙抓到细作、后面和哥嫂还有崔妈妈对峙公堂,让他们败下阵来…… 这三件事,不论哪一件,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所以舒丫头在青云镇也得了泼辣、恶毒的名声。 如果不泼辣、不恶毒,她怎么可能凭一人之力干成这些事呢? “哼,你们说话要讲良心,如果换成我遇到这些糟心的事,我肯定比她还凶狠!” “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去舒家那样的环境看看,你们试试给赌鬼爹卖到花楼还能自救……” 人群中的一个妇人看不下去,替舒颜发声。 这些男人就是这样,只有她身为女人才能了解女人的苦。 那个几个阴阳怪气的男人,默默不再说话。 而此时在内堂的周文俊则是吃惊的瞪大眼睛,什么叫被赌鬼爹卖到了花楼?! 那妇人还在柜前继续道,“其实要我说,这位解元母亲的脾气是格外大了些。” “叫我被她这么当头就骂,别说回嘴了,我就是动手都有可能。” “就是,我也觉得,不就是儿子中了个解元,这就嘚瑟起来了,这县令的母亲也怎么她这般耀武扬威吧?” 随着几个男人的住嘴,几个女人掌握了这个话题的主动性。 “你没听周夫人话里话外的,明显是周解元和舒姑娘之前是有一段情的?” “我瞧着就是周夫人棒打的鸳鸯,看儿子还不死心,所以才从进门开始就与舒姑娘为难的。” 这时周文俊已经扶着母亲拿着药方从里面走了出来,下一个等着看诊的人急忙进了内堂。 周母还是半醒不醒之间,林兴昌立刻眼疾手快的搬了太师椅过来,让周文俊把人放到椅子上。 轻轻放下母亲,周文俊这才缓缓看向说话声最大的那个妇人。 “这位大嫂,你能不能告诉我,舒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她会被卖到花楼去? 为什么她又是现在这个样子? 离家快一年的时候,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第161章 专挑贵药开 那妇人看着周文俊。 起初,知道这是解元,她对这母子俩还是颇为尊重的。 可是当她听到周母的话,知道舒丫头和周解元之间的一段情是被周母棒打鸳鸯之后。 再看周文俊,她就有些失望。 曾经心爱的女人被母亲这样侮辱,这位解元竟然没为这女人说过一句话。 单这样的行为,她也不知该如何形容。 文人说这种行为叫做什么? 孝顺?还是愚孝? 总之她一个乡野村妇看来十分不舒服。 不过,既然这位解元都问到自己了,妇人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这位解元知道,他曾经心爱的姑娘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样的苦难。 “这件事,要从舒丫头被卖入天香楼说起……” 她便把舒丫头被父亲卖进天香楼,之后三进公堂的事一一同周文俊说了。 她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家那口子就在县衙当差。 有事没事,她也会去县衙看审案子,所以关于舒丫头的奇人奇事,她比外人知道的更清楚些。 末了,她还不忘补充道,“周解元,我把知道的都跟你说了,就是希望你能多多劝着你的母亲。” “舒姑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十分不易,你就不要再让你的母亲给她添堵了!” 添堵?! 周文俊听着这个词,脸上就是一阵苦笑。 原来,母亲把他送走之后,舒丫头发生了这么多事。 被卖入青楼换赌资,而且遇到了北郡的细作…… 想想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他心中绞痛。 他捂着心口,有几次想冲出去找走掉的舒颜。 他想向她道歉,祈求她的谅解,如果有可能,他想好好照顾她…… 可就在他头脑发热的时候,靠在躺椅上的周母悠悠转醒。 他的心从刚刚的火热瞬间降至冰点,回归现实。 先不说母亲能不能同意的事,单他已经和柳家小姐定亲这件事,就没法交代。 “娘,你……感觉好点了吗?”压下心头的失落,周文俊关心的问着母亲。 周母朦胧的眼睛看看周围,“我这是在哪里?” 周文俊道,“你在药材铺,刚刚你晕倒了。” “什么?”周母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晕倒之前舒颜诅咒自己的事,“一定舒丫头那个恶女人……” “娘,”周文俊无奈的道,“大夫说了,你这是老毛病了,你之前也晕倒过几次,是吗?”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周母,这会忽然不再说话。 看到这样的情景,周文俊还有什么不明白。 “娘,我和舒姑娘早先是认识,可是这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这时,柜台后林兴昌已经把大夫开的药给他们包好。 “周解元,一共是二两银子!” “什么?”周母挑眉斜眼,“你们给我开的什么药,竟然要二两银子!” “我说掌柜的,你该不是因为我揭穿那个女人,所以心里不平衡,你多收我银子来报复我吧?” 周母不知哪来的力气,这会扶着太师椅站起身来。 阿福神色复杂的看了这一对母子。 刚刚他们让舒姑娘难堪,也让他们药材铺没面子。 但是,来者都是客,尤其对他们药材铺来说,来者都是病人。 他们不能和有病之人计较,但是好脾气的阿福也对周母差不多忍到极致了。天籁小说网 “周夫人,我药材铺是明明白白的要价,不信的话您可以对着药方检查药材。” “你们大夫和药材铺串通,专挑贵的药给我开,我能看吃什么来?” “周夫人,我们薛家药材铺一向价格公道合理,您这样说,是在诋毁我们药材铺的声誉。” “不错,周夫人,”有人替药材铺发声,“你这样说,的确有失偏颇。” “是啊,”另有人道,“薛家药材铺在青云县开了十几年了,要是他们有问题,怎么会开这么久?” “什么?”周母看着周围的人。 刚刚在她想舒丫头发难的时候,他们明明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人肯插手。 怎么现在,他们竟然一边倒的围攻起她来了? 在刚刚她晕倒的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周母疑惑的看着自己儿子。 第162章 小心被坑钱 “娘,咱们先回家,回家之后我再跟你说……” 周文俊就要去拿钱袋付钱,不想周母一把按住他的手。 “不行,娘今天非要讲这个理不可,我不能让别人欺负咱们!” “娘……”周文俊想阻止她。 可惜,他过去就不是母亲的对手,今日依然强横不过她。 周母完全没理会周文俊,而是对阿福道。 “掌柜的,也许你之前是公平合理的收钱了,可是今日不一样吧?” 阿福皱眉,“周夫人,您想说什么?” “我看那个舒丫头可是在你这里拿了好多药,是不是你在利用你掌柜的便利白给了她药材,所以到我们这里药就变贵了!” “你这是在拆东墙补西墙吧?” “什么?”阿福惊呆了,“周夫人,这样毫无逻辑毫无根据的话,您也能说的出来?” “怎么会没理由没根据呢?” 周母指着周围,“那个舒丫头在柜台后面随便拿药,这么多人可都看到了。” 周母指完那些人,大家看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 “周夫人,你要是实在信不过薛家药材铺,不如还是换个地方看病吧?” 说这话的,不是阿福,而是一个等着看诊的人。 周母声音这么大,内堂的大夫听的一清二楚。 这一会,他给病人把脉都叹了好几回气,差点没把病人给吓死。 大家也是知道坐堂大夫被周母给滋扰了,大夫没有好心情,那还得了,再说本来都是义诊不收钱的。 怕周母再说话得罪大夫,大家终于开始一致对付周母了。 现在他们可顾不上周母是解元的母亲这件事。 大家都是身上有病痛的人,只想抓住一切机会好好活命而已。 这人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啊周夫人,您是解元的母亲了,再怎么样也要为解元的名声想想,不能一直这么无理取闹。” “薛家药材铺的义诊真的是帮了左邻右舍,大家来这里看诊,有病治病、无病开心。” “您刚刚都晕倒了,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样子多多少少也清楚些吧?” “周夫人,求求您还是去别家看病吧,您今天这么一出,明天大夫不来坐诊了,损失的是我们。” “像我们这些穷苦的平头百姓,难得能遇到这样一次不花钱的义诊……”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周母面色难堪,大家齐心协力要赶她离开药材铺。 但周母一向是不服输的人,众人越要撵她走,她反而越来劲。 “正因为我儿子是解元,所以我才更有责任让大家把这件事看清楚!” “你们小心被药材铺坑钱财才是真的,他们根本是拆东墙补西墙……” “周夫人!” 阿福终于忍无可忍,他大声道,“舒姑娘是我们薛家药材铺的恩人。” “这件事,整个青云县都知道!” “她想来白拿我们多少药材,我们药材铺都心甘情愿,如果她想要这一个铺子,我们也给她……根本没有你所谓的拆东墙补西墙的事。” “而且……” 阿福拿起自己手下的算盘,让大家清清楚楚看到算盘底下的那张纸。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而是一张银票。 “而且,舒姑娘每次来我们这里,没有一次是白拿药材的!” 他把银票拿起来,放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圈,“这是舒姑娘走之前,怕我不收她钱,所以悄悄留下的银子。” “一千两!” 看清上面的数字,众人吃了一惊。 “这舒丫头等拿了什么药啊,怎么就一千两了!” “我看她走的时候,就提着一小包药材,那些药那么值钱吗?” “怪我没见识,我以为我们家老头子用的人参、燕窝就是上等药材了,原来还有比那些更贵的吗?” “我说阿福,舒姑娘不就举报细作得了一千两赏银嘛,她不会都把银子花在你这了吧?” “才不是呢,”阿福解释道,“舒姑娘,可不止只有赏银这么简单……” “对了,她还有天香楼赔给她的银子。”有人想到。 阿福摇摇头,“也不止这些……”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答应小小姐保密的。 小小姐把舒姑娘奉为天神一样,自然对她是满口夸赞。23sk. 捉住一个周国细作、捉住一个周国杀手,给陈夫人治病,给县衙身中剧毒的人解毒…… 总之,能做下这些事的舒姑娘,一定不简单,也一定不缺钱! 第163章 表面的风光 看着阿福手里的银票,周母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这个舒丫头竟然出手就是一千两? “所以,夫人,不要再拿外人做借口。” “如果你信不过我们的坐堂大夫,又觉得我们这里的药材价格贵,您大可以不选择这里……” 赶客人,这是阿福第一次做。 话说出口,他心情舒畅。???.23sk. 周母还是嘴硬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用这里的药。”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薛家药材铺。 其实,她是没脸再呆在这里了,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娘,娘你等等我,你刚刚醒过来,身子还弱……” 周文俊去追赶母亲,“既然你信不过这里的话,我带你去找别的大夫……” “你看我出来这一趟,受了一肚子气,还有心情去看病吗?” 周母摇摇头,“我现在只想回家躺着睡上一觉。” “娘,这怎么行,刚刚那大夫说……” “那大夫说的你也信,他们摆明了是坑人,那些傻瓜愿意上当,我可不上当,咱们快回家吧!” 周母不由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周文俊只能无奈的跟了上去。 “娘,您如果是因为舒丫头的事情生气的话,我觉得大可不必。” “你到底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舒姑娘?我已经一年没见她,而且已经定亲了,你大可以不必如此担忧。” 周母看着给自己宽心的儿子,脸上带了丝笑意,但是她闹事的真正原因其实不是因为舒丫头,而是因为她有些尴尬的说不出的原因。 那就是他们周家已经捉襟见肘了。 虽然儿子想掏钱袋子结账,但是儿子的钱也是他们夫妻俩给的。 所以,她才如此的闹上一场。 她不想叫儿子知道,家里已经家底掏空,连给她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他们周家现在就是表面看着风光,但那都是靠着祖荫。 周父是个没本事的,在家好吃懒做混吃等死,加上她硬是把周文俊送到北郡城读书,光这项花费,就耗光了他们的家底。 好在,周文俊争气考中了解元,才没让她的心思白费。 但是,中了解元不是中了状元,他们周家依然是没有生财的方向。 于是就在这时,富绅柳家上门给女儿柳小姐提亲。 周母得知柳家是大富之家,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等周文俊从北郡城回家的时候,她是典当了家里的房屋才拿着钱去下的聘。 她当然没有让儿子知道,聘礼是她典当了家里的房屋才换来的,只是以死相逼,不让儿子在亲事上有所退缩。 又在儿子出入的时候,找许书生作陪,为的就是不让他有机会改变主意。 终于忙里忙外忙完了儿子的定亲宴,一直绷着弦的周母早起就开始头晕。 那大夫的意思她听懂了几分,不就是自己肝火旺盛,所以生气才导致的晕厥吗? 大不了以后她少生气,不冲人发火就是了,她只要情绪不激动,就不会再晕过去。 孰不知,正是因为她身体有病,所以脾气才越发的大。 这和她控制不控制脾气,已经没关系了。 家里一向是母亲做主,周文俊总是说不过母亲,只能任由她一路回家,然后看她关了房门呼呼大睡。 担心不已的周文俊,趁着母亲睡着的时候,偷偷又回到了薛家药材铺。 他去时,上午的义诊已经结束了。 阿福见他进门,并没有吃惊,仿佛料到他会回来一般。 “掌柜的,”周文俊向他道歉,“刚刚我母亲……” 阿福这时火气已经散去。 “周解元,刚刚也有我的不对,令慈是有病缠身才如此,是我冲动了……” 他把那包他没带走的药材递给他,“这个是我的心意不收钱,病人为大,算是我的道歉……” 见对方竟然不收钱,就给了他药材,周文俊不知所措的提着药包出了门。 出门才发现,他竟然忘记打听舒丫头住址的事情了。 想再回去,又没了勇气,周文俊只好就此离开。 事实上,舒颜刚刚出去,是因为有一味药材薛家药材铺也没有了,所以去别家药铺找找看。 把药材找齐了之后,她又想着回来叮嘱阿福不要暴露她的行踪给周文俊知道,结果周文俊就来了。 眼看周文俊落寞离开的身影,舒颜从后堂闪身出来。 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药碾子,“别院那里还缺个药碾子,我就拿这个走吧……” 第164章 青云县富豪 一手捧着药材,一手捧着药碾子,舒颜就这么回到别院。 主屋里,陈灵玉和薛巧云相谈甚欢。 林妈看着两人知无不言的交谈,心里越发觉得舒姑娘每次的建议都特别好。 薛家母女都住在这里陪夫人说话,夫人的心情的好了,病也好的快。 这薛巧云就亏在眼瞎找了那么个蛇蝎心肠的丈夫,她本人真是又温柔又善良。 薛姗坐在母亲身边陪着夫人说话,当她看见舒颜捧着一堆东西回来,立刻眼疾手快的出来帮忙。 而在她身后,一个傻不愣登的男孩则是抢先一步,他一股脑的拿走了舒颜手里的药碾子和药包。 舒颜诧异的看着张志,“他这是?” 薛姗无奈的道,“问他什么也不说话,总是跟着在我后面抢我的活干。” 抢别的活干就算了,她乐的清闲,但是他抢了她跟姐姐献殷勤的机会。 薛姗撇着嘴,这……她就不乐意了! 舒颜看看默默不语的张志,大概明白这个孩子的心思。 历经打击,又被亲戚拒收,决定收留张志的就是薛姗。 就像薛姗把舒颜当成拯救她的神明一样,薛姗在张志眼里也宛如神明。 又看薛姗不大乐意的样子,舒颜把腰间的小竹笼递给她,“正好我有些忙,还没照顾小蛇,你帮我喂它些东西可好?” 这下,薛姗不噘嘴了,当即兴奋的接过舒颜递来的小笼子。 让两人把东西送到她房间,舒颜则是先进了主屋。 陈灵玉问舒颜,“听林妈说你去了药材铺,需要什么药材让林妈准备就是了。”???.23sk. 舒颜摇摇头,“平常林妈就很照顾我,这些药是我自己要用的,所以不好意思麻烦林妈准备。” “舒姑娘,你自己要用药,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薛巧云不知道舒颜曾晕厥过,所以关心的问道。 舒颜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些强身健体的药。” 薛巧云这才松了口气,“舒姑娘,你就把药材铺当成你家,想要什么尽管跟阿福说,不要再付钱。” 她听阿福说了,舒颜每次去拿药都是照价给钱。 上次她托薛姗回来帮她拿药,虽然当时没给钱,但是隔天就把钱送到了柜上。 舒颜摇摇头,“这不行。” “我需要的药材都比较稀少特殊,而且还要大量做验证,用量很大。” “如果一直不给钱的话,我怕你们药材铺很快就会入不敷出……” 她话说的是真话。 改良洗筋伐髓汤药方,还有研究易容术,每一样都需要大量的药材支撑完成。 “可是,舒姑娘你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别说入不敷出,就算把药材铺双手奉上,我们也甘愿。” 舒颜感激她如此奉献,但是…… “这可不行,”她摇摇头,“药材铺是老掌柜辛辛苦苦打拼的,你们当然要好好经营。” “我能出得起药材钱,这没什么问题,你就让姗儿和张志多给我打下手好了。” “那是自然,”薛巧云连连点头,“姗儿一直把舒姑娘当亲姐姐,你想让她干什么吩咐她就是。” 舒颜又看看陈灵玉,陈灵玉给她一个你去忙的眼神,薛巧云也跟着她一起出来。 她们母女自进门,就一直在主屋陪陈夫人,她也该休息了。 看着舒颜离开的背影,陈灵玉眼神中充满宠溺。 她问林妈,“你给了她多少钱?” “听丫头的意思似乎需要很多的药材,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你再多给她些银票……” 林妈听了直摇头,“夫人,这舒姑娘还真的不缺钱,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缺钱?” 林妈就附到陈灵玉耳边,悄悄说了那日飞云送来一箱子珠宝玉石的事,那一箱宝石少说也值几万两银子。 “什么?”陈灵玉诧异,“林妈,你竟随便看丫头的东西?” 林妈急忙道,“夫人,我不是也是关心她嘛!” “林妈,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陈灵玉脸上不太高兴,“这样做,实在没有大家风范。” 尤其林妈不知道那飞云是什么人,他可是北郡王的得力手下啊! 如果叫他知道,又怎么看他们北郡陈家呢? 林妈点点头,“夫人,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那是别人给丫头的钱,咱们该给的钱也照给……” 林妈心道,上好的药膳饮食供应,银子管够花的给,这舒丫头,算得上青云县的隐形富豪了! 第165章 药材随便买 舒颜这边去了房间,就见薛家和张志都凑着头去看小蛇。 主要是薛姗在和小蛇互动,张志在旁边紧张的盯着。 他怕小蛇突然会伤到薛姗。 薛姗手里拿着艳红的蛇莓果,她从薛家离开的时候,也没忘记带上些果子。 等那小蛇把蛇莓果吃个干干净净,恋恋不舍的把小蛇送回笼子。 见舒颜把药材包一一打开,她问舒颜,“姐姐,你是不是要碾药,我来帮你。” 没等薛姗把药碾子接到手里,张志又是抢先一步。 “你抢那么快,你会用吗?”薛姗叉腰问道。 张志摇摇头,嘶哑的声音道,“我可以学。” 被张元伤了脖子,再加上受打击之后更少说话,他的声音就成了这个暗哑的样子。 乍然一听,不是十四岁的孩子该有的声音。 舒颜对薛姗道,“正好我这几天需要大量的药末,你教教他,教会他,你们两人可以换换手。” 听舒颜这么说了,薛姗也就不再拒绝。 她接着舒颜递过来的药材,当先放在药碾子里给张志做示范。 “你要像我这样用力……”薛姗仔细教他用法,很快,张志就上手了。 他是男孩子,力气比薛姗大,做起这件事来也得心应手,药末碾出来的速度比薛姗快多了。 第一天碾药,还是两人轮换着倒手,后面两天几乎就不用薛姗换手,他一口气就把舒颜需要的所有药粉都碾了出来。 舒颜的桌上已经摆好了大包小包不同配比的洗筋伐髓汤。 舒颜分别给它们做了好了标记,然后按照顺序每天夜里沐浴时使用。 尽管药力在逐渐加强,每一次沐浴都让舒颜坠业火地狱,但是到第二天她醒来,药力效果却并不明显。 第四天早晨,她如往常起身,依然没感受到身体上的任何变化。 于是她来到书案前,在众多的配比中又划掉了一个。 而此时,药材已经所剩无几。 “是时候再去一趟药材铺了……”她自言自语道,然后出门要去给陈灵玉把脉。 但是一出门看到门前那个小花园,她就小小吃惊了一下。 陈灵玉正在薛巧云的陪同下,在小花园里散步。 见了舒颜,她朝她打招呼,“丫头,你今天起的可没有我早啊!” 见陈灵玉不需要外人搀扶就能慢悠悠行走,舒颜替她开心。 “夫人,你很快就能走的更快了!” 也许做不到从前的骑马、舞剑,但是做个行动如常的普通人。 林妈又开始偷偷抹眼泪。 这次跟着夫人来青云县,她真是太能哭了。 但是,她的泪是一次比一次的喜悦。23sk. 十几天前,夫人连走客栈台阶的力气都没有,现在她可以随意行走了。 “夫人……” 等陈灵玉又走了几圈,舒颜适时的开口。 “您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万事不要急,先回房间去休息,明天再继续散步也不迟。” 陈灵玉点点头,薛巧云和林妈立刻就扶着她回房。 舒颜照例先把脉,然后再针灸。 林妈在旁边看的那个心情澎湃。 前两日,夫人让她多给舒姑娘些银票,她还有些嘀咕。 现在,她只想问问舒姑娘,还缺钱不? 她们北郡陈家银子管够,只要她把夫人治好。 好巧不巧,机会立刻就来了。 针灸结束,看着陈灵玉缓缓睡去,舒颜把人交给林妈照看,就要起身去药材铺。 林妈急忙递上手里的银票。 “舒姑娘,这是夫人让我准备的诊金,你这几天在房间忙着配药,一直没机会给你。” “你拿着这些钱,什么药材随便买!” 舒颜不想再收林妈的钱。 她现在手里并不缺钱,而且她也不想拿陈灵玉的钱,反而是她欠陈灵玉许多。 见舒颜并不收钱,林妈急了,急忙喊过陈二。 “还是老规矩,你跟着舒姑娘保护她的安全。” “这些银子你也拿着,舒姑娘要买什么,都由你来付钱!” 陈二点点头,当即收好了银票。 见此情景,舒颜哭笑不得,她不想收钱,可这也算间接收了吧…… 于是本来想安安静静去趟药材铺的舒颜,三个人陪她出门。 除了被林妈指定的陈二,当然还有舒颜的忠实拥趸薛姗,而跟在薛姗身后的,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张志。 一路去了薛家药材铺,舒颜发现上次没找到的药,竟然都出现在药材铺里。 第166章 换了付钱人 舒颜惊讶的看着药材铺多出来的一排药柜。 龙骨、海蛤、龙涎香、雪莲等等…… 这些她需要的珍稀药材,竟然都被阿福弄来了。 显然他是注意到了她的需求,然后把所有的药材都找了来。 通常,一个药材铺不会把药材储备弄的如此完善。 毕竟有些药材昂贵,而且用处还微乎其微。 作为药材铺来说,首先是第一的盈利,所以尽量不储备这些极有可能压仓底的药材。 但是为了舒颜,阿福真的是费尽心力。 这三日,他把所有能联系的药材商都找了一遍,最后还是北郡城的药材商把药材给他运了过来。 没办法,谁让舒姑娘坚持要付钱,他们药材铺无以为报,只能尽力满足她所有的药材需求了。 看舒颜在药柜前面流连,很显然她对药材很满意,阿福看了薛姗一眼,两人在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能让舒姑娘开心,他们薛家人就都开心。 最终选好了自己需要的药材,不等舒颜说话,陈二立刻就上前。 “福掌柜,一共多少银子?” “啊,这?”阿福本来还想好了和舒颜拉扯一番,坚决拒收她银子的,不想付钱的换成了陈二。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的时候,陈二递过来一张千两银票。 “我听说上次姑娘拿药,也是这么多钱,够不够?” “不够的话……”他又去掏摸怀里,掏出另一张千两银票。 林妈一共给了他两千两。 “别别,陈二哥,用不了这么多。”阿福急忙按住他的手,“一千两足够了!” “上次舒姑娘就多给了,我还没来得及找给她钱,你可不能再给我这么多了。” “上次舒姑娘拿的药材一共是八百六十三两银子,还余下一百三十七两,这次姑娘拿了……” 说着,他右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一阵,把价格报给陈二。 然后又找了陈二银子。 陈二才晕晕乎乎从药材铺出来。 怎么可能姑娘上次花了八百多两这次才花了三百两呢? 孰不知,这是阿福照着成本算的。 因为舒颜坚持给钱不想让药材铺吃亏,没办法的阿福只能用这种办法。 既保住了药材铺不吃亏,还帮助舒姑娘以最低廉的价钱拿到了需要的药材。 出了药材铺,舒颜看看天色不错,而陈灵玉身体也恢复的大有进展,心情舒畅的她提议道。 “不如,咱们中午在外面吃点好吃的如何?” 林妈那里炖汤、补品都没少过她的,但是偶尔舒颜还是想尝试外面的食物。 自从她成为舒丫头,唯一在外面吃过的东西,就是衙门街道尽头的那个汤面摊子。 “太好了,”薛姗跳脚,“那姐姐你想吃什么?” “呃……”这个问题倒是吧舒颜难住了。 舒丫头吃饱饭都是奢求,脑中不可能有关于哪里饭馆好吃的记忆。 “我从没在青云县的饭馆吃过饭,也不知道哪里好吃,你们说呢?” 她看向三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陈二摇摇头,“我只知道北郡城哪里有好吃的,对这青云县不熟悉。” 薛姗立刻道,“我知道,一家烤鹅馆不错,不如咱们去那里。” “过去,父亲曾经带我去过那里……”说到这里,她兴奋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 刚刚脑子一热,她就脱口而出的那段童年的美好回忆。 自从李琴儿带着张志来她们家,她有很久没去过那里了。 半晌,她才接着道,“总之那里的味道是青云县一绝,姐姐可以去那里试试。” “也好,”舒颜点点头,“就听姗儿的,咱们去吃烤鹅。” 然后她拉起薛姗的手,“姐姐不认识路,你带姐姐过去。” 薛姗看向舒颜的眸中带着闪闪的微光,她努力眨眨眼,带着鼻音道,“姐姐,你跟我来……” 正如薛姗所说,才到街口,他们就闻到了飘然而来的诱人香气,光这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老板,”坐在烤鹅馆里,陈二道,“把你们的烤鹅和特色菜统统上上来。” 林妈说了,舒姑娘要买什么用什么吃什么,统统不要她花钱。 那作为出钱的那个,陈二觉得有必要让舒姑娘更舒适些。 但是,也就是在他高声点菜的时候,烤鹅馆外面,也有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当街一个人,拦住另一个人的去路问道,“要田地吗?桃园村的地! 第167章 地赔给你们 烤鹅馆里人声嘈杂,陈二等人根本没发现街上的事情。 唯独舒颜耳目聪灵,一下子就听到了“桃园村”三个字。 好奇的向窗外打量,就发现向别人兜售田地的人,她认识。 如果这时候陈二向外看一眼的话,就会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四天前在巷子里殴打舒家父子的那帮乞丐。 舒颜又看向他们手里的地契,既然他们说是桃园村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舒家的地。 四天前,舒有德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只能再次出卖舒丫头。 他让乞丐们去找舒丫头要钱,甚至还告诉他们舒颜就住在青云客栈。 但是,当乞丐们找到青云客栈,掌柜的却说人早已经退房离开了。 起初,舒有德以为又是客栈在维护舒丫头,毕竟脸官府都站在她那边。 不过,于是乞丐们兵分两路,一路在在青云客栈继续蹲守,另一半在街上寻找舒丫头踪迹。 但是三天过去了,乞丐们既没有在青云客栈蹲守到舒丫头,也没有街上发现她的踪迹,这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当然,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路过薛家药材铺。 但是当大家看到排着的长长队伍,又听见里面的吵架声时,连观望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他们对其他事没有兴趣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们一天比一天饿。 一直要不到饭,饥肠辘辘的乞丐们没法专心干活。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饿,迫不及待要吃饭。 直到第四天,最小最灵活的那个乞丐猜测。 “头儿,有没有可能,舒丫头拿着赏钱早离开了青云县?” “我看有可能,谁摊上这么个爹,也会快跑的,更何况人家有钱了!” “头儿,咱们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有的乞丐饿的没力气,直接靠墙根坐着。 “是啊,再要不到饭,我们就都要饿死了!” 一看这种情况,乞丐头子愤恨的盯着被捆在墙角的舒家父子。 实在忍不住,他上前没头没脑的踢了两人几脚出气。 舒有德和舒承祖无力的坐在地上,任由拳脚落下来。 何止乞丐们被饿了三天,他们父子也是什么东西都没吃。 “舒有德,你可把我们兄弟害惨了!” 舒有德虚弱的躺在地上,他看着比自己好不到哪去的儿子,心里就是一阵迷茫。 他一直把翻身的希望放在舒丫头身上,如今不知她的踪迹,他暗恨自己那日行动过于鲁莽了。 如果他不去青云客栈闹事,她现在是不是还好好的在里面,这样他们父子就能从乞丐手里解脱。 可是现在,那丫头踪迹全无,他们父子该怎么办啊? 就在乞丐头子踢了舒有德感觉不出气,又转向舒承祖的时候,舒有德急忙阻止他。 “别再打我儿子了,虽然你们找不到那个丫头赔你们钱,但是我还有地,还有地……”他喃喃的重复道。3sk. “我把地赔给你们,求你们放了我们父子。” “地?”乞丐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不会种地的,要地做什么? 但是,一个乞丐忽然道。 “头儿,咱们虽然不会种地,但是可以把地卖了换钱啊,这样咱们就有钱吃饭,然后带着钱去别的县讨饭……” “你说的不错,”乞丐头子点点头,朝舒有德伸出手,“拿出来吧,把地契拿出来。” 舒承祖看着父亲,虚弱的声音道,“爹,你要把地契给出去,咱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眼见乞丐们的拳脚又要向儿子落去,舒有德急忙摘下自己的腰带,然后从里面的夹层拿出地契。 “这老头,还挺会藏东西的……”一个乞丐一把夺过地契递到自己头儿手里。 他们早在他身上翻了一遍,独独没想到腰带还有夹层。 “爹……”看着父亲真的把田地的地契交了出去,舒承祖有些绝望。 他不在乎挨揍,他挨揍已经挨习惯了,他不信这些乞丐能打死他。 但是舒有德却不敢冒这个险。 他在世上,就剩这么一亲人,这是他亲儿子,他不能叫他有事。 再说,房子烧了,他们父子也不会种地,留着地还有什么用呢? 反正他这次出来,也没打算再回去。 虽然他没料到会失了舒丫头的踪迹,这样以后是真的没法再肖想她手里的钱财了。 拿到地契的乞丐头子,挑了几个机灵的跟着他一起去街上兜售地契。 第168章 乞丐们卖地 至于售卖的地点,乞丐挑中烤鹅馆周边。 除了这边人多些,还有就是用这里的味道提神。 这样大家才能有力气使劲卖地。 初时他们叫卖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乞丐在开玩笑。 但是,很多人随即又想到了关于乞丐比他们普通百姓都富裕的传闻。 于是路人神色逐渐改变,见了这几个乞丐都绕道走。 “有没有搞错,乞丐在这里卖地,看来之前别人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什么世道啊!” “他们比咱们都富裕呢,等着咱们可怜他们,这真是瞧不起咱们呢!” “乞丐在这里卖地,我真的以后再给乞丐一文钱,我就不是人,我是猪!” …… 乞丐们兜售了半天,却只见路过的人交头接耳,却不见有人问询。 哪怕是贱价低卖,也无人问津,一伙乞丐彻底没了主意。 “头儿,我看还是算了,咱们还是想办法吃点东西吧,我真是没有力气了。” “吆喝了这半天,我更饿了!” 他们看看烤鹅馆里人们低头吃香喷喷鹅肉的场景,一个个馋的口水都流了出来。 刚刚选烤鹅馆附近,他们还兴致高昂准备一鼓作气把地契卖个好价钱。 但是现在,他们只想远离这一整条都充斥着烤鹅香气的街道。 卖不出地去,他们什么也没的吃,在这里继续闻味道的话,反而是种折磨。 乞丐头子也是无奈了。 好不容易他们有块地,难道就要这么砸手里? 怎么也要在离开青云县之前换点东西吧? 就在乞丐头子犹豫的时候,一个瘦小普通的男人来到他身边。 “我说各位,你们手里的地契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见有人主动上前咨询,乞丐头子兴奋不已。 那人道,“我家正好在桃园村附近,不如你把地卖给我,这样我家里种地管理的话都方便。” “你家离桃园村近?这敢情好啊,这太好了!”不跟乞丐头子,其他乞丐都是一阵兴奋。 太好了,他们能卖出地了。 看看隔壁香气缭绕的烤鹅馆,他们迫不及待想冲进去饱餐一顿了。 还是乞丐头子冷静,“兄弟,这地你能出多少钱?” 他提醒道,“出钱少了,我们可不卖啊!” 来这里卖地之前,他打听过青云县地价。 一亩地,少说也要百两银子起步,而舒家这是八亩地,那就是八百两银子。 他心里给自己一个数,低于八百两他不卖。 “我给你们这个数……”那人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千两?”乞丐们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那人摇摇头,“是一百两!” “一百两?”乞丐头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在这耍我们玩呢?是不是觉得我们乞丐好欺负?” “一百两你去别人那买八亩地试试……” 说完,他撸起袖子,一副随时要打上一架的架势。 那人却是摇摇头,“各位,不是我在耍着你们玩,而是各位的确不懂行情。” “你们有所不知,你们所说的一亩百两的地价,是青云县周边的价格。” “那桃园村啊,可不是这样的价位……话说,桃园村你们去过没?” “没有,怎么了?”乞丐头子摇摇头,脸上还是怒意未消。 那人解释道,“桃园村,是青云县最偏最远的村子。” “那里荒山野岭的,地怎么会像青云县周边这么值钱呢?” “什……么?”几个乞丐面面相觑,“桃园村,那么偏远的吗?” “可不是,”那人点点头,“我住桃园村隔壁的齐家村,对那里最清楚不过了。”23sk. “而且,你们回想,你们在这兜售了一天,可有人问津?” 见乞丐们默然不语,那人道,“还不是因为位置偏远,买了这块地无用!” “说实话,要不是我家离的近,我也不会买这块地的。” “一百两,我只能出到这么多,你们愿意卖便卖,不愿意的话我也不是非买不可……” “我还着急回家去呢,再不回去,我老娘惦记的烤鹅都该凉透了。” 说着,他晃晃手里五彩线缠住的油纸包,香喷喷的气息立刻向几个乞丐袭来。 几天没吃饭的众人,不由流了口水。 “头儿,咱们卖了吧,一百两也不少了,够咱们吃上半个月了……” 他们要去邻县,也就两天时间,一百两完全够他们路上花。 “罢了,”乞丐头子一拍大腿,“一百两就一百两!” 第169章 一百两贱卖 乞丐头子怀揣银票回到陋巷。 跟在他身后的小乞丐,则是得意洋洋一手提着烤鹅、一手提着包子。 虽然地契最后毫无意外的卖了一百两银子,但是经过讨价还价,他们不仅要下了那人手里的烤鹅,还让他又买了几笼包子。 要知道,烤鹅和包子也值上几两银子,他们自觉这是占了那人大便宜。 闻着香喷喷的烤鹅,留在巷子看守舒家父子的两个乞丐流出了口水。 大家一股脑的围了上来。 但是没有头儿的允许,谁也没有着急去吃烤鹅。 乞丐头子给了看守的乞丐一个眼神,那人上前给舒家父子解开绳子。 “我们做乞丐的,也说话算话,地卖出去了,钱我们也到手,咱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各的……” 说完,他还善心的扔了两个包子给舒家父子。 舒承祖接了包子,递给身后的老父亲,然后他艰难的扶着墙起身,活动麻木的手脚。 舒有德狼吞虎咽吃下一个包子,看着手里的另一个,强烈的饥饿让他想继续吃下去。 但他艰难的忍住,他还要靠儿子背他离开,他不能没有力气。 他们在这条巷子被困的太久。 临走前,舒承祖不甘心的问了一句,“敢问各位,我们的地卖了多少银钱?” “地都赔给我们了,管卖了多少钱做什么?难道还想分钱?” “不,不,就是……怎么也曾经是我们的地,想知道卖了多少钱而已,各位兄弟不方便说就算了。” “行了,我就好心的告诉你吧,你们那块破地,我们卖了一百两银子!”一个乞丐道。 “什么,一百两?”舒家两父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怎么,是不是有些不敢相信?” 乞丐头子得意的道,“你们那么块破地,我们都能卖上这么高的价格,是不是很有本事?” “不止呢头儿,咱们还白得了这只烤鹅还有那么多包子!” 一群乞丐就这鹅肉吃着包子,开心的不得了。 “你们说我们家的地是破地?你们这群傻子,那是块风水宝地!” 舒承祖终于忍不住了。 他本来就不高兴父亲把地赔给他们,虽然他们父子不种地,但那可是块好地。 “什么风水宝地,买地的人说你们桃园村荒山野岭又偏僻,你们的地根本不值钱。” 乞丐头子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看着我们把地卖出钱来了,所以心里不平衡?” “荒山野岭?”舒承祖冷笑,“桃园村,‘桃园’、‘桃源’你不懂什么意思吗?” “我们村子背山面河风景秀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取‘桃园’这个名字的。” “而我们家的地就在河边不远,取水灌溉方便,另一旁就是官道……” “这样的地,只卖了一百两?简直离谱,而且是离了大谱!” “你说的……都是真……的?”乞丐头子手里的大鹅腿瞬间没了滋味。 “我拜托你们,”舒承祖无奈的道,“卖地前,你们最起码先去地里瞧一眼再说。” “你们把地卖给谁了?还不赶快把地契追回来?!”舒有德提醒他们。 他虽然有点心痛自己的地贱价卖了,但是想想卖多卖少钱都到不了自己手里,他又难免幸灾乐祸。 乞丐头子如梦初醒,立刻和乞丐们去烤鹅馆找那个买地人。 一边去追,一边他还不断安慰自己。 他们拿了那人的烤鹅,那人没法向自己老娘交代,肯定重新回去买烤鹅。 这会,他应该没走远…… 但是,事与愿违。 烤鹅馆的老板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他们找遍附近几条街,也再没找到那道瘦小的身影。 而他们不知道,被一直在寻找的人此刻正在墙头上看着他们。 “他”一把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清秀的面容。 舒颜没想到,才刚学的易容术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看着街上那些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乞丐,她唇角一挑。 “头,不如咱们去桃园村守株待兔,肯定能找到地的买主。” “就你聪明,他骗了咱们,还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出来吗?” “就算他出现,咱们又能把他怎么样呢?银货两讫,地契已经在他手里……” 乞丐头子越说越气愤,他从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青云镇已经讨不到饭,再耽误下去,大家都要饿死。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回去收拾东西,走!” 青云县,我再不会回来了!” 第170章 我自己来付 乞丐头子流着伤心地、悔恨的泪水带着小弟们离开带青云县。 而舒颜则是满载而归的回了陈家别院。 和薛姗等人在烤鸭馆吃了东西后,回到别院的她换上之前的男装又悄悄溜了出去。 大家都当她是在闭门思索药方,谁也没来打扰她。 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又悄默声的回来,舒颜谁也没惊动。 换下那身男装,她没空看刚得来的地契,而是仔细打量那张人皮面具。 这是她第一次的作品,虽然还有些粗糙,但是骗那些乞丐们却绰绰有余。 把人皮面具小心翼翼收好,她又拿出那本《易容术》来仔细研究。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她在这方面更有心得,再看书又有不同的收获。 一直到薛姗来敲门,舒颜才知道又到了晚饭时间。 自从薛家母女来了陈家别院,陈灵玉的精神也在渐渐恢复。 夜里,大家就一起在大厅用餐。 薛姗过来,就是叫她去吃晚饭的。 “姐姐,你都把自己关在屋中一下午,是时候出来休息休息了。” 舒颜任由薛姗拉着走出房间,门口,沉默的张志守在那里。 除了睡觉,他几乎对薛姗形影不离。 起初见他这么跟着薛姗,薛巧云还不大放心,毕竟这个孩子从前性格顽劣,两个孩子之间矛盾重重。 可是经过她几天的观察,发现张志的确已经不是从前的张志了,她才放心两人相处。 林妈说过她很多次,说她心善。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李琴儿身上,她是绝不会照顾你女儿的,你还好心照顾她的儿子。” 张志非亲非故,连前夫的遗孤都不是。 薛巧云却是已经看开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跟孩子没关系。” 况且,人已经死了,她满腔怨气早随着张元的自尽而烟消云散了。 大厅里,陈灵玉并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舒颜、薛家母女、甚至张志都在一张桌上用饭。 林妈也没有阻止。 这在北郡或许于理不合,但是在小小青云县,没那么多规矩可讲究。 饭桌上的气氛好,夫人吃的也能多些,她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夫人,只要夫人开心,怎么都可以。 吃完饭的众人,又在厅中说话。 陈灵玉就问起了薛姗等人去吃烤鹅的事情。 碍于自己的病情,除了那次去祭拜,她再没有出去过。 而且从舒颜开始给她诊治开始,林妈停了她所有的补品,一日三餐都是些清淡、素净的饮食。 听说舒颜带薛姗他们去吃的烤鹅,她忽然也有了兴致。 “夫人,那烤鹅馆的烤鹅,真的是青云县一绝……” 薛姗仔细为陈灵玉形容着烤鹅的香气怎么诱人,入口怎么美味。 一番绘声绘色,让没吃过烤鹅的人都有些流口水。 守在厅外的陈四碰碰陈二的胳膊,“唉,二哥,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陈二只是默默咂咂嘴,没有说话。 “二哥,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啦,去吃那么好吃的东西,都不想着给我带点回来。” 陈二无奈的摆摆手,“那一只烤鹅,十多两银子,那是我能吃的起的吗,都是托舒姑娘福!” 说着,他还不忘摸摸胸口的银子,虽然是他花的钱,但这是林妈给舒姑娘专用的。 林妈交代了,舒姑娘出去他都要跟着保护她的安全,而且有任何花钱的地方的都由他来付,不能让舒姑娘花钱。 林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夫人主动提起吃食,从前她病的厉害,对什么都没有胃口。 现在听夫人提起烤鹅,她急忙看向舒颜。 夫人的饮食都是按照舒颜来的,只要她点头,她明天就给夫人安排烤鹅来吃。 舒颜见林妈如此热切的眼神,心中不由好笑。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夫人的身体现在大有起色,的确可以沾一些荤腥了。” “鹅肉性味甘、平,入脾、胃经,适量食用有益气补虚、增强体质的功效。” “但是,”她看着林妈嘱咐道,“夫人久未沾荤腥,先少量的吃……” “懂了,”林妈忙不迭的点点头,“夫人,我明天就给您置办鹅肉。”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让人去置办烤鹅,而舒颜则是在给陈灵玉针灸后,带着地契去了桃园村。 马车上,舒颜对外面赶车的陈二道,“陈二哥,我知道林妈让你替我付钱……” “但是今天的钱,要我自己来付,你知道吗?” 第171章 买下河边地 起初,陈二赶着马车还不知舒颜是什么意思。 当他们来到桃园村的村长家之后,他才明白舒姑娘为什么这么说。 原来,她是要买田地。 也是,如果她自己要置地的话,的确不方便他们陈家出钱了。 到时候,陈家出钱了,这地是算她的还是陈家的呢? “舒丫头,你要买地?”姚老村长不可置信的看着舒颜。 自从舒家着火,舒丫头再也没有回过桃园村,舒家那两父子也都没了人影。 村长正奇怪他们这一家人都哪去了呢,没想到舒丫头竟然回来了,而且张口就说要买地。 “丫头,你可知道买一块地需要多少钱?尤其现在是春种的时候,地可就更贵了!” 村长也知道她在县衙的事,虽说她现在小有些资产了,但是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我劝你,还是等着秋收以后,这样地就不会像春天这么贵了……” “村长,谢谢您的好意,”舒颜道,“不过我也想买下地之后,抓紧时间种点东西。” “您也知道,我自己很会种地的!” “嗯,你说的也不错。”村长点点头。 如果是舒家父子要买地的话,他才不理会他们,更不会跟他们说那么忠告。 因为他们两个不会种地,而且也根本不会想到置地。 但是舒颜不一样,他可是看着她人没有锄头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地了。 “那你相中了哪里的地呢?我去把人给你叫来,你们互相探探底、协商协商。” 舒颜道,“我想要我们家地周边的那几块地……” 她指的是大槐树周边,靠河岸的那几块高低起伏的地。 本来,她没有任何买地的想法,直到易容骗买了乞丐手里的舒家的地,她忽然就有了新的想法。 她想要买下槐树周边的地。 因为那里是她的埋骨之地,把周边的地攥在自己手里,这样她会更安心些。 想到,就要做到。 于是她便来找村长帮忙出面请人,然后跟那些地的主人说了买地的事情。 大伙儿一听舒颜要买他们河边的地,都是一愣。 虽然各家里都不止河边那一块土地,但是靠河边这块浇灌起来更方便。 一听舒颜要买那里的地,大家都是犹豫了。 但是犹豫归犹豫,大家最后还是妥协了,耐不住舒颜给的价钱高。 众人手里的地,她按照青云县周边的价格,一亩地一百两银子来买。 毕竟,有人已经开始春种了,所以她就按照一百两一亩地买下来了。 眼看着他们种十几年地,也不一定能够挣上一百两,大家立刻同意卖地。 于是,大槐树周边半径总共二十亩地都被舒颜买了下来。 在村长的见证下,买卖很快成交。 得了钱的村人高兴,得了地的舒颜也高兴。 舒颜拿着地契告别村长,然后和陈二一起来到大槐树底下。 看着周围山清水秀河流淙淙,舒颜难得的舒心畅快。 “陈二哥,你看到来吗,方圆二十亩地都是我的了!” 陈二看着舒颜,“舒姑娘,你这也是两千两银子花了出去,买下这么多地,您有什么规划吗?” 舒颜点点头,“这我都想好了,不种粮食,全部改成药田。” “药田?” 舒颜上了马车,他们又去了药材铺找阿福。 一听舒颜有二十多亩地要当成药田,阿福吃惊不小。 “姑娘,种药材比种粮食还难打理,所以你想好要种什么药材了吗?” 舒颜道,“我想过了,我想要种三七!” 三七生长周期漫长,最少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达到药效最好的时期。 这期间,只要有人好好看管照顾就行,不必频繁的下苗、收割,这样会省很多事。 她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可靠的守护人来守护这片药田。 这样地既不用浪费田地让其空置,又能守护大槐树。 “阿福,你有合适的人选帮我看管田地吗?” 阿福思索了一下,忽然他眼前一亮。 “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他住的也离桃园村不远,不过就是脾气古怪了些……” 第172章 山间的药田 这人也算是薛家众多药材供应商之一。 薛家除了和北郡城几家大的药材商合作,还有青云县及周围的小药材贩子。 薛家药材铺,一向以质优而取。 阿福说的那个人,姓徐名茂,据说他家祖辈都是乡间的铃医。 后来他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就留在家里种植药材以此换钱。 而徐茂住的徐家村,还真的离桃园村不远,也只有几里山路而已。 所以舒颜一提到会种植药材的人选,阿福第一想到的就是他。 但是,他的脾气也的确是古怪的很,他不喜欢跟女人做生意。 这也是最麻烦的地方,因为是舒颜要请他。 舒颜听了阿福的这个说法,倒是没有立即打退堂鼓。 “这样吧,你明天带我去见见他,能不能请得动他是另一回事,先瞧瞧他的本事再说。” 阿福点点头。 舒颜和陈二回到陈家别院,已经是傍晚时分。 林妈悄悄问陈二,“你们这早出晚归的,到底在干什么?” 陈二便把舒颜买地要种药材的事情说了。 “你说舒丫头买下了大槐树周边的地?”林妈吃了一惊。 “是啊,”陈二点点头,“林妈,这样咱们明年陪夫人去桃园村祭拜,是不是就更方便了?” 林妈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了。 早先,她也全夫人把那里买下的,这样他们去祭拜的消息不容易泄露。 但是那时候夫人身体孱弱,也并不在意这些。 现在,舒颜买下周边的土地,如此一来,就真的如陈二所说,夫人以后去祭拜更不引人瞩目了。 但是,被舒颜知道夫人年年会去那里祭拜,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妈纠结这件事要不要跟夫人说。 想到上次夫人埋怨她过度关注舒丫头还随便看人家东西,她决定缓一缓再告诉夫人。 清晨,舒颜早早起身。 书案上那张写满配方单纸张,又被划去了一道,显然昨夜的洗筋伐髓汤也没起什么功效。 吃了薛姗送来的早餐,舒颜就见薛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自己。 “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舒颜问她。 薛姗瘪着嘴问道,“姐姐,你昨天出去就没带我,今天出去总该带着我了吧?” 舒颜道,“姐姐有事,要去东奔西跑的,你跟着会很累的。” “累,我不怕,”薛姗摇摇舒颜的手,“姐姐,让我跟着你一起出去吧?” “好吧,”舒颜拗不过薛姗,“你跟着去就是了,不过要是走山路累了什么的,也要坚持啊!” 她提前把事跟她说好,因为阿福说了,那个徐茂住在山间,马车到不了,他们要走山路。 薛姗急忙点点头,“姐姐你放心,我不怕累不怕苦的!” 于是在舒颜给陈灵玉针灸结束之后,便带着张珊珊上了陈二赶的马车。23sk. 阿福,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因为他答应了给他们引路。 等三人在马车里坐定,陈二赶车的鞭子还落下,从别院追出来一个人影。 坐在车里的舒颜,不看人,单听他脚步声和呼吸声,就猜到是薛姗那个忠实的拥趸者。 薛姗撩着车帘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又跟来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会回来的。” 可是那张志好像没听到一般,愣是要往马车上来。 陈二无奈的看了舒颜一眼,“姑娘,怎么办?” 舒颜看了一眼薛姗,“无妨,让他上来吧。” 得到了舒颜的允许,张志快速钻进了马车里,陈二则是甩了鞭子驱赶马车。 一路在阿福的指引下,浩浩汤汤的去了徐家村。 如阿福所说,那位徐茂并不住在徐家村,而是在山上,所以几人要走一段崎岖的山路。 真正走山路的时候,薛姗知道自己说大话了。 平常住在县里的她,从没走过这么崎岖的山路,好几次她脚下要崴到,都被眼疾手快的张志扶住。 舒颜暗暗回头看了一眼被落下的两人,她道,“张志,你陪薛姗在这里休息,不要再往上走了。” 说完她又看向薛姗,“你就在这里等着,等我办完事一起下山。” 薛姗擦去额头的汗珠,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拖累姐姐,于是点点头。 舒颜和阿福还有陈二则是一口气来到半山腰。 在山林掩映之后,是一片不大不小的药田。 药田中间有一方小小草庐,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正坐在草庐门口悠然自得的烧茶。 第173章 祖上之规矩 听见脚步声,怡然自得的老者抬起头。 “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来的?” “徐老,我是薛家药材铺的阿福。”阿福急忙来到他近前。 那老者站起身,“是药材铺的阿福啊,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现在的药材还不到时候,来收药材的话,未免太早了些。” 徐茂站起身,舒颜才发现他除了头脸收拾的干净,身上的穿着却是邋里邋遢。 阿福道,“徐老,我今天来不是要收药材的,而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何事?” 阿福一指自己身后的舒颜,“我们药材铺的朋友想请人帮忙管理药田,酬金优厚,药田就在……” 不待他说完,徐茂就变了脸色。 “什么话都别说了,我是不会给女人干活的。” 他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完全没有要请三人坐下的意思。 一口茶喝下去,“我说阿福,你和我打交道也有些年数了,怎么我的规矩都是白跟你说的吗?” “呃,这……” 阿福尴尬的摸摸后脑勺,“我以外万事有例外,毕竟舒姑娘她……” 她不是普通人! “在我这里没有例外,我不和女人做生意,更不可能给女人干活。” 徐茂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们快走吧,别打扰我一会除草。” “徐老,我们再商量商量……” 阿福还想再和徐茂说话,那徐茂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转头就扛着出头进了药田,只留给三人一个背影。 阿福尴尬的站在原地。 半晌,他来到舒颜身边跟她道歉,“舒姑娘,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没跟他沟通好就带你们来的。” 这下闹的两边都没脸。 老掌柜还在世的时候,他就认识了铃医徐茂,也知道他这个规矩。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人变老,脾气会缓和,规矩也会变一变的。” 没想到,变是变了,却变本加厉了! 舒颜摇摇头,“这事不怪你,是我说先来瞧瞧情况的。” 在刚刚两人说话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过徐茂。 虽然穿着邋遢了些,但是精神矍铄,完全没有六十多岁这个年纪该有的苍老。 她又环视四周。 这里面阳背阴,不远处还有一条小小的山涧,的确是种植药材的好地方。 看来这徐茂除了邋遢了些,把自己的身体和药田都照顾的很好。 这一点,让舒颜对这个人很满意。 但是看他脾气如此倔强,想请他去帮她管理药田恐怕不容易。 而且现在是五月上旬,再耽搁上几天,就要彻底错过春种。 到那时候,她新到手的这二十亩地怕就真要闲置了。 而且,她一直在准备着上京的事情,也不可能再来年春种。 看药田拿着除草的身影,舒颜陷入思索。 “阿福,你知道徐茂为什么如此排斥和女人做买卖吗?” 也许知道了他排斥和女人合作的原因,她能更好的劝说他。 阿福点点头,“倒是知道些。” “徐老家里祖上世代都是做铃医的,他们家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这个规矩就是:家族医术传男不传女。 原本徐家人丁兴旺,没人在乎这个规矩,可是到徐茂这一代,他们家族就剩下他一个男丁。 而到了徐茂的下一代,竟然连生五个女儿,愣是一个儿子也没有。 到第三个女儿出生的时候,想到家族传承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徐茂就压力巨大。 他一个行医的人,开始相信神婆和算卦的,并且处处求生子秘方。 某一日,一个算命的告诉他,不要和女子有来往,以为她们妨碍了他儿子的运势。 于是他除了不和女人做买卖,甚至也不给女病人治病。 但是妻子第四胎、第五胎依然都是女儿,徐茂彻底失望之余,更加觉得当初那个算命的说的有道理。 因为他虽然远离了外面的女人,但是家里头前出生的女儿还围绕在他身边,正是她们妨碍了儿子的到来。 而且他们夫妻年纪已大,再想要孩子已经力不从心。 于是心灰失望的徐茂,抛下生产完的妻子和幺女,一个人搬到山上种药田,从此再不理会家中琐事。 听阿福说完,舒颜原本还有些期冀的脸色,忽然变暗。 她冷声道,“这次倒真是来错了,一个乡野痞夫而已,为他费这么大周章不值得,咱们走吧!” 第174章 触了她逆鳞 见刚刚还有惜才之心的舒颜瞬间冷脸,阿福不知所措的追了上去。 “啊,舒姑娘,徐老这个人很痴迷医术的,你可以……” 他以为是徐茂的拒绝挫了舒姑娘的斗志,让她恼羞成怒,他急忙给她出对策。 只要舒姑娘随便在徐茂面前显露几手,那徐茂肯定会同意去帮他管理药田的。 “不!” 舒颜坚决的摇头,“我耻于和此等人交流医术,也绝不想和他攀扯上任何关系。” 前世今生,盼子弃女之人,无疑是触了她的逆鳞。 她前世之所以女扮男装活的那么辛苦,何尝不是因为父亲一个候位的传承。 看着那么多女子为父亲生了女儿都被厌弃,母亲自觉她和那些女人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她正室的名头,还被无数人惦记着。 她出生那夜,奶娘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婴,见是女孩子,奶娘第一时间把她送了出去抱回来男婴。 也正是如此,成功瞒过了舒侯爷。 可是母亲终是不舍亲生女儿,又让奶娘把她抱了回来。 从此,舒颜便成侯府捧在手心的世子。 无论是舒颜还是舒丫头,两人都没有避开重男轻女的父亲之流,命运弄人,她替两人奋力反抗了。 偏偏,又让她遇到这么一个重男轻女的徐茂。 寻常人如此,她还可以原谅则个,可是偏偏徐茂是个医者。 医术高超如她的师傅苏院判,都从没瞧不起过女子,一个乡间的铃医,怎么可以! 不错,收徒的时候,苏院判就已经知晓了她女子身份。 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即使她扮的如何之像,只叫太医把一回脉,便什么也藏不住。 那次皇宫马场,几个世家公子相约赛马,她被算计从马上摔下来当场晕了过去。 孟弘亲自抱她去了太医院,正是苏院判给她诊脉治疗。 当她从混沌中努力睁开眼,看到苏院判充满诧异的眼神时,她便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舒颜忐忑不已,可是苏院判却什么都没说。 他不仅帮她把头上的伤口包扎好,更是答应了收她为徒。 早在此之前,她求了苏院判无数次收她为徒,可都苏院判以苏家医术传内不传外而拒绝了。 可是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女子后,却是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 舒颜也问过师傅为什么当时会答应她的请求。 传内不传外,传子不传女,这是不少医家的规矩。 她是外人,又是女子,苏盛却选择教她医术。 她记得师傅当时的话,“医者,难道只有治病救人才是救人吗?” 那句话,让她泪流满面,师傅懂她的艰辛深知她活着不易。 为了避免她以后的身份再被别人发现,于是就教她医术让她自保。 而这个徐茂,不愿意传授女儿医术,也就罢了,可他还把她们抛弃了。 他的妻女有什么错?! 这样的男人,就是跪着求她合作,她也不会看他一眼。 等在山路边的薛姗见姐姐一脸冷漠的走来,登时看向阿福。 阿福一路跟下来,一路也想着,到这会他已经大概知道舒颜是为什么生气了。 他嗫嚅着解释,“其实,舒姑娘,这种事在乡间很常见……”23sk. “别提这人了,”舒颜道,“他虽是医者,却是,而且我有别的人选了。” 阿福诧异,“姑娘,你这么快就有人选了,是谁?” 舒颜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指山脚下的徐家村,“你说你之前也去过徐家是吗?带我过去……” 啊? 阿福更不懂了,这不是还要请那位徐老吗? 他可不是听妻女话的人啊,去找他妻女是没有用的。 薛姗却是碰碰阿福的胳膊,“阿福叔,愣着干什么,快带路啊!” 阿福只能带着大伙一路又去了徐茂村子里的家。 “姑娘,如果你是想通过劝说徐老的家人,好让他来帮你管理药田的话,这怕不行不通……” “我说了,我不请他!”舒颜打断阿福的话,径直敲响了徐家的大门。 薛姗拉着阿福的胳膊,悄声道,“阿福叔,你就少说话不行?” “姐姐都生气了,她说不用那个人就是不用那个人!” 阿福看看薛姗,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 她看起来很是苍老,如果和徐茂站在一起,说是他老娘都有人信。 看到这妇人如此景象,舒颜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175章 我来教你们 “这不是阿福小哥吗,你怎么来了?”冯氏问道。 她不大去青云县,不知阿福现在已经是掌柜,始终把他当成几年前的那个小伙计。 阿福点点头,“徐夫人,好久不见。” “阿福小哥,你来是找我相公的吧,你忘了他在山上吗?”冯氏说到自己的丈夫,还略略有些尴尬。 明明一个山上,一个山脚,丈夫却不归家多年。 连大女儿、二女儿成亲,他也不曾来看上一眼。 即便如此,冯氏还是觉得丈夫多年不归家都是她的错。 是她没给徐家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所以她一个人拉扯着五个女儿长大,也毫无怨言。 “徐夫人,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徐老的,就是来找您的。”阿福急忙解释。???.23sk. “找我?”冯氏有些愣,她一个无知妇孺,阿福找她能有什么事? “娘,外面是谁啊,怎么不请进来说话?”这时,院里一个清脆的声音道。 冯氏这才恍然,“阿福小哥,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她把一行人这才进了徐家的院子。 院子不大,三女儿徐成娣带着两个年幼的妹妹正在井边洗衣服。 见了舒颜等人进来,她把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起身来。 “不知几位来找我娘亲,是有什么事呢?” 站起来的徐成娣人高马大,一点也不像十八岁姑娘,倒像个十八岁的小伙子一般。 舒颜问道,“徐夫人,这三位都是您的女儿?” “是,是的!” 冯氏不知道舒颜的真实身份,但是看进来的人众星拱月般的守着她,知道她肯定不简单。 舒颜从进门,目光就一直在徐成娣身上,“我想问问这位姑娘,可会种地?” “种地?”冯氏一笑,“姑娘说笑了,咱们是村里的,靠种地生活,成娣她自然会种地。” 徐成娣看着舒颜,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 “那太好了,”舒颜道,“我想请这位姑娘去桃园村帮我种地和管理地。” “一个月二两银子,不知道姑娘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冯氏惊讶无比,“姑娘你说什么?” 冯氏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对方刚刚说了什么? 舒颜又重复道,“我想请你的女儿帮我去看管田地,每月二两银子。” “每月……二两?!”冯氏瞪大了眼睛,“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还没听说过,去哪家帮忙看地,能给上二两银子的。 就算年景丰收了,几十亩地的粮食,也就刚刚能卖上这么个价钱而已。 惊讶完了,冯氏又开始担心了,“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们家姑娘是会种地,可是自古来也没有聘请女人去地里干活的。” “不瞒徐夫人,”舒颜道,“我那里是药田,要找心细的人管理才行,所以我才想找你家女儿。” “你说的是药田啊,那我丈夫最合适……” 冯氏刚想介绍自己的丈夫之前是铃医,现在也在种植药田,可是说到一半,就哑住了。 她看向阿福,这种事,阿福应该很清楚。 阿福道,“正是刚刚从山上下来的,徐老他……” 舒颜没让阿福说下去,而是道,“徐夫人,男人心粗,照顾不好我的药田,我只找女人帮忙。” “啊,这……”冯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她出这么多钱,这种活,很多男人都会抢着干的。 “娘,别犹豫了,我答应!”不等冯氏再继续发问,三女儿徐成娣就点头 “成娣,这样的大事,你怎么能自己答应下来能,不如先跟你爹商量下?”冯氏没有主意。 “跟他商量什么?”听母亲提起那个男人,徐成娣一脸的怒气,“他会管我们吗?” “自从小妹出生,攒足了失望的爹爹彻底离开了这个家,他宁愿在山间居住种药,也不愿意守着这一家女人。” “连大姐、二姐成亲,他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算什么爹爹,又有什么要和他商量的。” 徐成娣对舒颜道,“姑娘,我答应了!” “不过,我只会种地,不会种什么药材,不知到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她们虽然有个做铃医的父亲,但是她们什么药草知识都不懂,就单纯的只会种粮食而已。 “这有什么关系,”舒颜道,“我来教你们就是!” 第176章 突然的离别 回程的马车上,阿福几次看了舒颜,又欲言又止。 舒颜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吧。” 阿福道,“舒姑娘,那二十亩地,你真的要交到那样一个不懂药材的姑娘手里?” “如果是因为瞧不上徐茂的行径,我再给你物色一个新人选,不必和他怄这份气。” “我同意你说的第一句,我的确是瞧不上那个徐茂,但是……” 舒颜认真的看着他,“我并不是和徐茂怄气,而且我干嘛跟他怄气?” “他本来也看不上我一个女人,我也瞧不起他,怄气什么的没有道理。” “我呢,是真的看好那个徐三姑娘,她又孝顺又干活好还有骨气,我觉得她能帮我管理好田地。” “还要拜托你一件事,”舒颜对阿福道,“回去我找几本医书,你有空的时候帮我送给她。”23sk. 阿福见舒颜已经认定这件事,也不再多话,他点点头。 “姑娘,我们药材铺正好也有关于药材种植方面的书,我下回一起给她捎过去。” 舒颜点点头,“以后桃园村那片地,也要劳烦你了……” “姑娘你这说的哪的话,那片地种上三七的话,将来也是我们药材铺的一大进项,我会尽力的。” 两人谈着话,浑然没有察觉薛姗的脸色越来越黯然。 一路上,薛姗一句话也没说。 当知道姐姐在置办田地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高兴。 她以为,这是姐姐要留在青云县的信号。 所以今日才兴冲冲的跟着姐姐来找管理药田的人。 现在想想姐姐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托付事情,而不是留下来自己管理。 和姐姐的分离,已经不远了吗? 薛姗难过的看着姐姐,心里越发不安。 这股愁绪还没消散,来到陈家别院,她又听到了另一个分离的消息。 陈四的马车停在院门口,见到陈二赶着车过来。 “二哥,你回来的正好,夫人马上就要出发了。” “马上就要出发?”舒颜等人都吃了一惊。 陈二问,“什么意思?” “刚刚夫人收到郡守的信,这就要回北郡去了,你快去喂饱了马,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舒颜大吃一惊,她急忙跳下马车。 正巧,林妈扶着陈灵玉从大门走出来。 “夫人,怎么走的这样急?”舒颜不解。 “舒丫头,你回来啦!”陈灵玉朝她一笑。 “郡守给我来信,说是府中不能没有我来主持,还是让我回去。” “这?”舒颜诧异的看着陈灵玉,她不是最不喜欢郡守府的沉闷,喜欢青云县的自由吗? 而且,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按她的计划,怎么也要给她再调理上两个月才好。 “夫人,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不是北郡城出了什么事?”舒颜问道。 她也只能猜到这个原因了。 明明上次见到陈鸿,她还很是排斥,这次却只凭一封信就要回去? “傻丫头,能有什么事?” “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的,如今我出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府里没有我实在不像话。” “可是夫人,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不放心……” 舒颜道,“这样,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照顾你?” 她想要跟陈灵玉走。 陈灵玉却摇摇头,“北郡城什么样的大夫都有,我现在已经好了,只回去慢慢调养就是了。” “对了,你不是还有亲人在京城吗?” “让你跟我回府,倒是有些不好安排,正好我回北郡,也不耽误你去投奔亲戚。” 陈灵玉在赶她走? 突来的变化让舒颜措手不及。 看着林妈扶陈灵玉上马车之后,自己也要上去,舒颜急忙一把拉住了她。 “林妈,我还有事交代你……” 林妈向舒颜看来。 “药方,坚持用上半个月,还有……”她附到林妈耳边交代了一番,“林妈,你这次千万要注意!” 林妈神色复杂的看了舒颜,然后点点头,“你放心吧,我记在心上了!” 她上了马车,吩咐陈二赶车。 看着站在门口一个个来不及道别的人,林妈叹然。 “夫人,您这么喜欢这舒丫头,她又能帮您治病,怎么就不带上她呢?” 陈灵玉攥紧袖子里的信,“如果陈鸿说的是真的,那么带她回北郡无疑是带她入险境。” “她去京城,最好不过!” 第177章 天香楼出售 陈灵玉等人走的突然,陈家别院一片慌乱。 薛姗站在院门口,无措的看着母亲,“娘……” 薛巧云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没事,夫人身体恢复了,要回归正轨了而已,咱们也回家去吧。” 陪着住在陈家别院几日,她们母女也的确该回家了。 薛巧云道,“舒姑娘,你跟我们一起回薛家吧,也好做个伴?” 这是她第二次向她发出邀请。 上一次,是舒颜把她从牢中救出来,她请她去薛家,被舒颜拒绝了。 这次,舒颜依然拒绝了她们母女。 “不了,”舒颜摇摇,“搬来搬去太麻烦,正好我也要离开了。” 陈灵玉也说让她去京城了。 她原以为是陈灵玉离不开自己,到离别的时候她不知该怎么跟陈灵玉说。 现在,她完全没有那种纠结了。 因为在陈灵玉眼中,她只是个农家女,不是舒将军。 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陈灵玉回了北郡,她在这里没了羁绊,自然是要马上回京城的。 这次,薛姗真的是彻底愣住了,她担心一天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姐姐,你才刚买了这么多地,又刚请了人,翻地和种药材都不能少了你,你再晚些离开了不行吗?” 她已经不奢求姐姐能永远留在青云县了,只希望她不要走的那么快,她还没准备好和姐姐道别。 舒颜道,“这件事,正要求你们帮忙……” 刚刚已经把地委托给阿福,现在她马上要走了,很多事来不及处理,只能再委托给这对母女了。 “姐姐……” 听着舒颜的请求,薛姗泪目。 见这次再也留不住她,她祈求道,“这次别不打招呼就离开,好吗?让我去送送你。” 舒颜看薛姗泪水涟涟的样子,点点头,“好,等我收拾好东西,就通知你们。” 如果她只是舒丫头的话,她肯定不会离开,谁不想自己的生活安静顺遂。 可,她还是舒颜。 她京城的家中也有母亲,十六年过去了,她也担忧母亲…… 所以,她不能停留。 这天夜里,两母女回了薛家,只舒颜一个人宿在陈家别院。 虽然陈灵玉走了,但是陈家别院的仆人还在,陈灵玉早就安排她们好好照顾舒颜。 舒颜吃了晚饭,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月光。 睡不着的她又起身把床底的箱子搬出来。 月光下,箱子里的宝石熠熠生辉,她决定明天先把这箱宝石换成银票,后天就离开青云县。 打定了主意,她又重新回到床上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就抱着宝箱出门直奔钱庄。 她想过了,如果钱庄不能兑换这些宝石的话,她也可以去当铺。 总之要快些把这些东西换成银票。 不过…… 舒颜看看钱庄门口,自言自语道,“今天来兑钱的怎么这么多?” 听她一抱怨,旁边立刻有人搭话道,“这位小少爷,原来你还不知道啊?” 因为要兑换大量珠宝玉石,她可以换上男装和人皮面具,现在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男子。 “不知道什么?”舒颜蹙眉。 那人神秘一笑。 “你不知道吧,明日中午天香楼要拍卖,所以大家都来这里换些银票,好去参加竞拍。” “竞拍?” 舒颜诧异,想不到青云县这么小,竟然还能用得上竞拍这个词。 “这天香楼要出售的消息半个月前就散出来了,所以,想买天香楼的自然就多。” “经营的好好的,天香楼干嘛要卖呢?”舒颜假装不知道天香楼遇到的事情。 “小少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天香楼啊前段时间出了细作,后面又着了大火,早就经营不下去了……” “既然经营不下去,就找个主顾卖了就好,竟然搞这么大阵仗,还竞拍?” 舒颜倒是没想到,这崔妈妈还有这样的好脑子。 “那是因为天香楼的地界是真好啊!” “在那里,就不是不做花楼生意,做点其他买卖都不愁没钱赚。” “是吗?”这个舒颜倒是真没注意天香楼周边环境。 非是她不注意,而是她两次出现在那里都是夜晚,许多店铺都关着门。 而舒丫头就更不必说了,从被舒有德卖进去就一直被关着。 “那周围都有什么?” “酒楼、饭馆、赌场、茶肆,可谓是应有尽有……” “是吗?听你这么说,天香楼的位置的确不错,不知多少银子起拍?” 第178章 准备上大礼 “竞拍的价格我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入场竞拍最少有一万两银子才能进门!” “这么高?”舒颜惊讶。 “其实,乍然听着是高了些,可是你想想以后得了天香楼随便做点生意,不用三年五载,这些钱就赚回来了。” “是这样吗?”舒颜不由看向这个热心的人,“这位大哥,你也要去参加竞拍吗?” “我?”那人一指自己的鼻子,“我哪有那钱参加。”???.23sk. “你没钱参加,对天香楼的事情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唉,虽然没钱,但是不妨碍我打听打听。”那人尴尬的一笑。 可能感觉被舒颜问的多了,他不由向旁边走开。 舒颜盯着他的动向,很快,他又来到一个看着十分富态的人面前,继续他刚刚向舒颜说的那套说辞。 她一笑,没想到,天香楼还有这样的花招。 这人明显是个托,那天香楼也绝不值万两银钱这么多。 但是,既然对方这么希望天香楼竞拍现场很热闹,她又怎么能让崔妈妈失望呢? 其实崔妈妈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让人放出天香楼要出手的消息。 不仅在青云县,连隔壁的几个县,她也都雇了人去宣传天香楼优越的地理位置。 这吸引了不少有做生意想法的人。 外地来的就住在天香楼等着竞拍,再加上有那么多花娘哄着陪着,大家着实有些乐不思蜀。 崔妈妈,就利用竞拍的形式,让天香楼热闹了最后一回,还从中小赚了一笔。 不过,在她开心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些人出去扩散消息的时候,顺便把消息扩散给了舒颜。 在她心中,舒颜就是她的克星。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句话到崔妈妈这里,要换成,天香楼毁于一个花娘。 第一次她在街上难为她,让天香楼的打手养伤最少半个月。 第二次她以为能在公堂上赢她,结果自己挨了板子不说,还陪了舒丫头一千两银子。 第三次,她要烧了舒家,结果那把火不知道怎么竟然烧回了天香楼。 尽管她怀疑是舒丫头暗中动的手,但是不敢再想着报复什么的 因为次次交手,她都没从这个丫头手里得到过好处。 既然拿舒丫头没办法,她就只能远离她。 加上醉香楼又借机招揽她手下几个优秀的花娘,天香楼不仅没了客人,也没了花魁。 所以,她决定卖掉天香楼。 天香楼还留了几个花娘,听说崔妈妈要卖掉天香楼,大家都是面面相觑。 “崔妈妈,你把天香楼卖掉咱们以后怎么讨生活啊?”几个花娘围着她。 崔妈妈看着这几个决定留下来的花娘,她们长相一般,都是被醉香楼挑剩下的。 她相信,如果醉香楼向她们抛出橄榄枝,她们也一定忙不迭的过去。 但是可惜,她们资质有限。 “你们这些年,跟着我想必也攒了不少体己钱,你们愿不愿意赎身?” 其实,她早就想好,卖了天香楼去去北郡城东山再起。 去那里重新置办一家天香楼,买一些资质好的花娘,到时候重新开张。 至于这里的花娘,没带着的必要。 北郡不是这青云小县可比,天香楼的花娘到了那里,也没有什么优势。 所以,索性她当一回好人,让她们赎身还她们自由。 “真的吗?崔妈妈,我们真的可以赎身?” 众人没想到,一向严酷的崔妈妈竟然突然发了善心。 崔妈妈点点头,“别人都走了,只有你们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很感谢你们……” 她把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是赎身银子可没少要她们的。 而且,她还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 那就是要等天香楼竞拍结束之后再离开,毕竟天香楼还有很多等着竞拍的客人。 这对于能赎身得自由的花娘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大家都欢欢喜喜答应了下来。 舒颜承认,崔妈妈很有商业头脑,否则她也不会一个人开起这么大的花楼。 看了看手里的宝箱,又看看前面许多等着兑钱的人,她不再浪费时间,抱着宝箱转身就走。 时间紧急,离开前,她要送崔妈妈一份大礼。 第179章 应付的来吗 熊家兄弟帮舒颜买下李琴儿手里的房子,得了一百两的银子之后,并没有因为这笔意外之财而歇在家里不干活。 相反,因为有了这笔银子,他们出去干活干的更加卖力了。 有了这些银子,再加上他们努力工作赚上一些,除了能给病重的老娘攒下治病喝药的钱,还能修缮、扩建房屋。 到时候,他们再努努力攒下余钱,就先给老大娶个媳妇。 三兄弟就在这美好的希望之中,努力干好每个活计。 今日,雇佣他们干活的是米行。 米行新到了一批粮食,老板让他们把那些沉重的装满粮食的麻袋运到库房。 粮食总共是三辆骡车,每车上是五十袋粮食,一共是一百五十袋粮食都堆在米行门口。 米行本身是有个伙计的,但是那个伙计是老板的儿子,老板不想让儿子背粮食、出苦力,所以每到这时候,他就想起熊家人高马大的三兄弟。 而且,他之所以请熊家三兄弟,除了他们力气够大,还因为他给他们的工钱最低。 三兄弟忙活了半上午,才运了七十几袋粮食,三人累的大汗淋漓正靠着粮食堆休息,就听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熊家三位大哥,近来可好?” 听了这个熟悉的声音,三人不由自主抬头,脸上都是惊喜。 “舒姑娘,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来买米的吗?”熊山高兴的问道。 舒颜朝他们一笑,还没等说话,就听米行里面的的人呵斥一声。 “花钱请你们来干活的,不是聊天的,是不是不想要工钱了?” 本来三人停下休息,米行老板和儿子就不大高兴,现在看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和别人说话,就更不舒服了。 他这阴阳怪气,直接把熊家三兄弟面色气的变了几变。 但是米行老板可不怕,熊家三兄弟虽然看着人高马大的,但是性子最是软弱可欺。 他为人小气,一向是雁过拔毛的性格,在熊家三兄弟身上可是给最少的工钱,干最多的活。 熊家兄弟也是老实,人家给钱他们就干活,从没和别人比比价钱,但凡他们能朝别人瞪瞪眼,别人也不敢欺负他们如此。 唯一一次他们欺负别人,还是他们替舒姑娘去收房子的时候。 那滋味,真是太美妙了。 舒颜看看欲言又止的熊家兄弟,“这样,你们先忙,我等你们忙完再说。” 说完,她就转身来到路边的大树底下,还真的等了起来。3sk. 见舒颜不是来买米,而是来找他们的,熊家兄弟干活比之前更家卖力了。 虽然舒颜没来得及说话,但是他们心情都是相当期待的。 他们把舒颜当成财神,这位姑娘来找他们,肯定是有事。 他们都想知道,是不是还有像上次那么好的事,一下再让他们兄弟赚上一百两呢? 那米铺老板本来还不高兴,可是看到三兄弟干活更卖力了,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心道,这些人真是,一个女人就让他们这么激动,活像怎么见过女人似的。 想着想着,他眼神就不由向舒颜打量过去。 舒颜可不是熊家兄弟,她狠狠瞪了一眼米铺老板。 嘴型无声的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咦?”老板被舒颜吓了一跳,急忙转开视线。 他就是这种人,吃软怕硬。 快速的把米粮搬完,连看也不看老板给的铜钱数量对不对,熊山就把钱揣进胸口领着两个兄弟径直来到舒颜身边。 “姑娘,你来找我们是什么事?”熊家兄弟眼中散发着光彩。 舒颜邪恶一笑,“说实话,这次的宅子比较大,你们能应付的来吗?” 第180章 竞价有规矩 等舒颜领着熊家兄弟来到天香楼门口,三兄弟这才明白舒颜说的宅子比较大是什么意思。 这哪是宅子啊? 这是天香楼,是花楼! 他们虽然之前没来过天香楼,但是这里的名声在外,即使没来过,也不耽误知道这里的大名。 一身富贵的熊林看看天香楼的巨大牌匾,腿肚子就有一点转筋。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看两个扮作他下人的哥哥,又看看站在最后的舒颜。 舒颜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熊林这才深呼一口气。 为了他们兄弟三个的前程,为了舒姑娘允诺的丰厚报酬,他拼了! 这时,站在门口迎客的崔妈妈,一眼就瞧见了熊家兄弟。 除了熊林穿着富贵外,还有捧在熊山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宝箱。 “这位爷面生的很,第一次来青云县吗?” 她急忙迎上去,问道,“可也是来参加咱们天香楼的竞拍的?” 熊林抬头扫了一眼两层高的天香楼,又看想崔妈妈。 “你就是天香楼的负责人?” 崔妈妈点点头,“是我,人人都叫我崔妈妈,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啊?” “好说,姓熊。” “原来是熊大爷……”和熊林说着话,崔妈妈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往他身后瞥。 察觉她目光的熊山,刻意又把宝箱掂一掂,让人听到里面珠宝玉石清脆的碰撞声。 崔妈妈面上的喜色抑制不住,“来竞拍咱们天香楼的,有个规矩不知道这位爷知不知道?” “什么规矩?” “您要出示一万两银子以上的资质,才能入场。” “这是小瞧人是吗?才一万两银子!”熊林有些不屑。 他不耐烦的大手一挥,熊海立刻上前打开熊山手里的宝箱。 熊林抱怨道,“你们这个青云地方太小,竟然没有一个钱庄能给我把这些珠宝玉器兑了……” “崔妈妈,你看这些可够?” “够,够,怎么不够呢!” 崔妈妈脸笑成一朵菊花,她两眼放光道,“熊大爷,您这些怎么也值几万两!” “不知熊大爷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熊林一飞眉毛,“怎么,买个花楼而已,你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既然熊大爷不喜欢,我不问就是。”m.23sk. 在天香楼迎来送往各色人物,崔妈妈自然知道有些人的钱财是经不起打听的。 她才不管对方是做什么生意的,只要能卖出天香楼就行。 “熊大爷,您快里面请……” 崔妈妈把人请大厅,并且坐在前排位置。 “嘭”的一声响,随着熊林的落座,熊山宝箱往上一放,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来天香楼参加竞拍的人已经很多,听到声音纷纷向熊林看来。 又看到他脚边竟然有那么大一个宝箱,众人交换眼神,都把他当成强有力的竞争者。 崔妈妈又让小丫头端来了茶水点心,然后亲自给他摆上去。 “熊大爷,您慢用,竞拍一会就开始。” 崔妈妈的目光只在熊林身上,完全没注意站在他身后两个大汉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实在是舒颜站在三兄弟中间太过瘦小的缘故,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刚坐下的时候,熊林还有些别扭,他是三兄弟最小的,只他坐着,两个哥哥站着就很别扭。 更别说,舒颜还站在他身后。 一直到热情的崔妈妈去招待别人,他就想起身。 舒颜察觉他的动作,一把把他按下去。 “淡定些……别把我暴露出来!” “就是,三弟,你是咱三个最聪明的,你可不能露怯。” 熊林这才稳稳当当坐在那里。 但是他心里还是没底,低声问道,“姑娘,你真的要买下这个天香楼?” 他们是假扮的有钱人,可是来的这里的其他人都是真的有钱,万一他们没买成,这可怎么办? “嗯,”舒颜低声回道,“不论对方底价多少,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是。” 有这三兄弟高大的身躯挡着,她在背后说话也没有人注意到。 “这,可以吗?”熊林还有些不确定。 对方可是天香楼,而且有很多打手,凭他们三个会不会被天香楼打出来。 “你们放心吧,你们只要瞪大了眼睛,语气凶狠一点,没有人敢拿你们怎么样!” 不得不说,熊家兄弟在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他们才走进大厅,不少人就被三兄弟的气势给压到。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放心大胆的干,有我在呢!” “想想我答应你们的酬劳……” 第181章 我出五千两 酬劳! 一想到这个,三兄弟的眼睛就开始放光。 如果把这件事做成,他们三兄弟简直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干活了。 三人还在幸福的遐想中,台上的莺歌燕舞退场,崔妈妈走上台。 “很感谢诸位老板来参加天香楼的竞拍……” 舒颜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方台子。 那里,曾经躺过田永肥胖的身躯,而今,他已经化破庙一堆腐肉没入泥土。 至于崔妈妈…… 一场大火没有打倒她,反而她还能借机给天香楼弄个竞拍,足见她十分有生意头。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崔妈妈在台上把天香楼的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就直奔主题。 “想必,有的已经猜到了,我之所以要求有一万两才可入场,天香楼的底价便是一万两。” “一万两?”有几个抱有捡漏的决心来的,还真是吃了一惊。 他们以为天香楼遭遇重挫,怎么也会贱价出售,怎么料到崔妈妈竟然是丝毫不受影响,底价比周边的店铺都高多了。 崔妈妈看出不少人在犹豫,她道,“我们天香楼地处闹市,南来北往从来不愁人来人往。” “一万两底价,实在是合情合理。” 而这些人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参与竞价,都是看中了这里的地理位置。 其中一人点点头,“一万两,我买了。” “等等,我出一万零一百两!” “一万一千两……” 紧接着,后面出现了不少竞价的人。 眼看着价格从一万两竞到一万两千两,崔妈妈脸上挂上笑。 就算迫不得已卖天香楼,她也不会叫自己赔本。 这天香楼当初她也只是五千两入手的而已。 再继续加价吧,到一万五千两,就能赚上三番,崔妈妈简直太佩服自己的生意头脑。 不过,还没等她得意多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我出九千两!” 崔妈妈循声望去,原来是那个带着宝箱来的熊大爷。 “什么?” “哈哈……” 听到熊林的出价,周围那些竞价的老板、掌柜什么的都哄堂大笑。 “我说,这怎么还混进来一个土包子?” “往高里叫竞价,往低了是压价,崔妈妈,这人是你刚刚亲自迎进来捣乱的吧?” 那些钱不够,没法参与竞价的人,终于有热闹可看,话语间充满嘲讽。 看着众人哈哈笑,熊林神色淡然,“你们笑什么?” 看着他脚下装满宝石的箱子的面子上,崔妈妈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这位……熊大爷,竞价不是如此的,是要在我定的一万两之上往上加价,直到你们其中一位以理想价位买下天香楼。” 崔妈妈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规矩。 她道,“孟老板刚刚出到一万两千两,还有比他出价更高的吗?” 另一个老板道,“一万三千两!” 崔妈妈脸上一喜,这离她的一万五千两越来越近了,正要再说些鼓励的话让大家继续往上抬价,不想熊林的声音再次不和谐起来。3sk. “八千两!” 这下,整个大厅及寂静无声,大家都向熊林看去。 第一次,你可以叫他不懂规矩,可是刚刚崔妈妈明明已经说过规则了,第二次他却依然如此。 而且,给的价还比刚才低了。 显然,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傻子,就是来找茬的。 崔妈妈再也忍耐不住,“熊大爷,我这里是在竞价,不是你们来玩闹的地方。” 熊林却是仿佛没听到崔妈妈的话,自顾自的道,“我觉得八千两也高了,五千两吧!” 崔妈妈眼睛一眯,想不到在这种时刻,她还能倒霉的遇到硬茬子。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我这里捣乱?信不信我去县衙告你们?” “做买卖是讲究的你情我愿,我也不是在此同崔妈妈强买不是。” “我出五千两,是觉得这里只值五千两而已,至于你要告县衙,以什么理由呢?” 熊林是三兄弟中头脑最灵活的,崔妈妈被熊林噎在当场。 “可是这位熊大爷,你这么做,不符合买卖的规矩啊!” 那个孟老板看不下去,帮崔妈妈发声。 熊林道,“那么,各位也是觉得她要一万两底价合理?” “这……” 大家当然觉得一万两起拍有些高了,但是未来这里有赚头,以后肯定会回本的。 熊林道,“别说我将来坑你们,我买下天香楼本意也是为你们好……” “既然大家觉得这里能赚钱,那我不出价就是!” 第182章 要开棺材铺 “这位老板,你明明是在胡乱竞价扰乱竞拍,怎么就成了为我们好呢?” 熊林一番欲盖弥彰,早已勾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对啊,天香楼要坑我们什么呢?”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对这赚钱这方面十分敏感。 听熊林话里话外的意思,生怕天香楼里面还有什么隐忧,当然是追着熊林问。 崔妈妈脸色变了变。 “各位老板,我天香楼什么问题也没有,大家不要信他的鬼话,他就是故意来破坏竞价的。” 熊林瞥了一眼崔妈妈,然后神秘一笑。 “崔妈妈,我从头到尾没说是你天香楼有问题。” “也不知各位来时,有没有注意到街对面的铺子,那里是我刚买下的!”23sk. “既然你买了对面的铺子,干嘛还来扰乱天香楼的竞价,难道是怕买下来的人和你做一样的买卖抢你生意吗?” 崔妈妈也面色愠怒,“熊大爷,何必在我们这里捣乱。” “我说了,我来买天香楼,是为各位好……” 熊林道,“我也不怕别人抢我生意,因为我那是要用来做棺材铺的。” “棺材铺?!” “你竟然在天香楼对面开了棺材铺?” “是啊,开棺材铺有什么不行吗?”熊林诧异的看着众人。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买了铺子,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 “但是呢,我这人就是心善,见对面天香楼竟然搞竞拍,我怕我铺子影响你们将来的生意,所以好心的想自己拍下来。” “并非是不想让你们做生意,而是为了你们好,不让你们花冤枉钱。” “什么人在闹市开棺材铺啊?!”那些参加竞拍的人惊讶无比。 同时心里还有些庆幸,幸亏他们刚刚没有买下天香楼,否则对面开棺材铺,那多晦气。 “那你们就别管了,也没有人规定不能在闹市开棺材铺。” “一万两,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赚出来,当然在对面没有我棺材铺的前提下,等我的棺材铺开张,更不知你们多久才能回本了!” 熊林叹口气,作势起身要离开这里,但是不等他走,其他人已经纷纷起身。 开玩笑,对面开关棺材铺,他们要怎么在天香楼做生意? 这次来的,真是晦气! “各位爷,你们别着急走呀,价钱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崔妈妈一见刚开始没多久的竞拍竟然就这么散去,立刻去苦苦挽留这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有钱人。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发现细作的那一夜,那些恩客们也是走的这样决绝。 “苏老板……” “孟老板……” “崔妈妈,还有什么好商量?” 孟老板被崔妈妈拉住胳膊,无奈的道,“你这摆明了是想坑我们呀。” “对面要开棺材铺,你肯定一早就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叫这么多人来参加天香楼的竞拍,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孟老板,对面要开棺材铺,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崔妈妈觉得自己这是最冤的一次,她这些日子忙着修整被火烧的建筑,然后有忙着筹备竞拍,完全没有注意过对面是什么情况。 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没人再信她的话。 一众有钱的老板、掌柜都是甩袖离去,刚刚还让闹无比的大厅瞬间空旷了下来。 崔妈妈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竞拍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散了,无力的扶着椅子滑落。 而看足了好戏的熊林等人,这才缓缓离开。 “等等熊大爷,”崔妈妈无力的喊住他,“您不是要买下天香楼吗?” 第183章 六千两差价 “崔妈妈,我破坏你的竞拍,你该要恨我吧,难不成还真想把天香楼卖给我不成?” 熊林停下脚步,回头看崔妈妈。 “熊大爷,”崔妈妈苦笑一声,“您一句要在对面开棺材铺,就把那些有钱的老板、掌柜都吓走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就在熊林说对面铺子被他买下的时候,她已经派人去打听了。 手下打探回来的消息的确如他所说。 看看熊林和他身后的那两个高大的随从,她一直觉得他们不好相与,没想到竟然是棺材铺起家。 他们恶心走了那些竞拍者,天香楼也没法再卖给别人,她不能再青云县耽搁了。 北郡那边送来消息,最近会有一批犯官家的女眷被发配过来。 她要尽快去挑选人才,要不然就要被别家花楼给挑走了。 被熊林这么一闹,天香楼短时间卖不出去,花娘又都拿到了卖身契,天香楼现在已经空了。 没有人在楼里留守,后面光是维护天香楼,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与其让天香楼闲置费钱,最高枕无忧的做法就是尽快卖掉天香楼。 “熊大爷,五千两天香楼卖给您,您出钱我出地契,咱们……” 虽然对方只出五千两,但她也不亏本。 熊林却摇头打断她,“等等,崔妈妈,我可没说五千两买。” “怎么?”崔妈妈一愣,“您刚刚不是压价到五千两?” “出五千两,我也后悔了。” “你也知道我刚买了对面的铺子,很多地方都要用钱,可没那么多钱再买新铺子。” “算了,我还是不买了,这就告辞!”说完,熊林看了一眼熊山。 熊山当即把宝箱掂一掂,抱的更用力些,大家就要出门。 崔妈妈被熊林的反复无常气的七窍生烟。 明明手里有价值几万两的金银珠宝,偏偏他们睁眼说缺钱。 崔妈妈咬牙,一字一句从牙缝挤出来,“那么熊大爷,您想出多少钱呢?” 一听她的话还有回旋余地,熊林当即回身。 他伸出四个手指,“四千两,不能再多了!”23sk. “四千两?!”崔妈妈瞪大眼睛。 不过她很快就狠狠点头,“好,就四千两,天香楼卖给您了!” 这回,倒是轮到熊林愣住了。 四千两是他的探底,他也知道天香楼是值五千两银子的。 只是,他们和舒姑娘有言在先,只要他们把崔妈妈的报价往下压,压下去的差价就是他们的报酬。 现在见崔妈妈四千两也答应了,他又有些后悔,刚刚应该报个三千两的! 但是现在再反悔改口的话,已经没有机会了。 反复无常的改主意,只会让崔妈妈不跟他们交易。 于是熊林怀着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的心情,和崔妈妈签好了买卖契约。 一直低着头的舒颜从怀中掏出四千两银票,递给了崔妈妈。 “那么,这里就是熊大爷您的地盘了,想做什么生意随您。” 崔妈妈看也不看舒颜,拿了银票朝几个手下挥挥手,一行人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香楼。 出门的一瞬间,崔妈妈这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急忙回头看去。 就见刚刚掏银票给自己的那个瘦削、矮小的仆人正在关天香楼的大门。 见她回头,那人朝她露出一丝不屑的、得逞的笑意,然后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 空荡荡的天香楼,现在只剩下熊家三兄弟和舒颜四人。 “哈哈,哈哈……” “我们做到了!” “太棒了!” 三兄弟发出一阵阵畅快的大笑声。 天香楼,他们以四两千的价格到手了,比崔妈妈给出的底价还要低上六千两。 一天之内,他们净赚六千两。 六千两,他们三兄弟后半生什么也不干,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一脸喜色的熊家三兄弟兴奋的看向舒颜,见她在旁边的座位缓缓坐下,熊林立刻给她倒上一杯茶。 三个大汉毕恭毕敬照顾着瘦小的舒颜的画面,有些滑稽。 舒颜看他们眼巴巴看着自己,当即掏出三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三兄弟一看银子比六千两少一半,互相看了看,也没有发出抱怨,而是坦然接受了。 他们自然也不指望着舒颜一定会给他们六千两,三千两也很多了。 舒颜见他们对半拿到三千两也很满足,对三人不躁不贪的性格,又多了几分好感。 朱唇轻启,“老规矩,解决了最后的事情,那一半再付给你们!” 第184章 最后的事情 最后的事情? 三兄弟愣了愣。 天香楼已经到手,而且就是空楼一栋,不像上次买那个小院的时候还需要驱赶张元。 还有什么事,是没解决的吗? 就在三兄弟愣神的时候,天香楼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只听那急促的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 熊家三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大家又看向舒颜。 这位舒姑娘,是算命的不成,她说的真是准啊,这不就来事了吗? 熊林给了大哥、二哥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上前开门。 两人才打开门,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就冲了进来。 为首的那人道,“就是你们要在天香楼对面开棺材铺吗?” “是我不错!”熊林瞪着眼睛,气势毫不输于来人。 冲进来的一群人和熊家高大健壮的三兄弟互相对峙着。 黑压压一群人把熊家三兄弟围在天香楼大厅。 为首那人示意身后的手下关上门。 熊家三兄弟下意识的挡住坐在那里的舒颜,他们之前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紧张之余,三人还不忘保护舒颜。 “你们想干什么?”熊林问道。 “干什么?” “就来劝劝你们,正正经经做点其他生意,别开什么棺材铺。” 为首人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大有对方敢说个“不”字,就让手下一拥而上的架势。 “铺子是我们买下的,我们想干什么你们管不着。”熊林不甘示弱。 “你们在老子赌坊附近开棺材铺,是不想活了吧?” 那人的手下又把三兄弟围的更加严实了些。 熊家三兄弟被压迫的后退了一步。 这时,给他们保护在身后的舒颜推开他们来到人前。 “如果我们坚持开棺材铺,不知道万三爷是怎么个不让我们活法呢?” 在万三爷踏进门的一瞬间,舒颜就认出了他。 赌坊的老板,姓万,据说排行老三,所以人人都称他为万三爷。 舒有德要卖女儿进花楼的时候,就是这个万三爷给他引荐的崔妈妈。 “看来你小子认识我啊,”万三爷道,“这就好办了,跟你家主子说说,我万三爷办事作风如何?” “不用形容,你直接行动就好了。”舒颜冷然道。 见舒颜对自己如此不屑一顾,万三爷黑了脸。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看看手下,“你们还等什么,倒是给人家露两手呀!” 一帮赌坊的打手立刻就挥拳朝舒颜冲了过去。 这次,舒颜没用银针。 用了新的洗筋伐髓汤之后,她正想测试一下舒丫头的身体恢复到哪种程度了。 一只率先向她挥来的拳头,被舒颜就势抓住。 紧接着一声“咔嚓”闷响,那人的手腕竟然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下翻折过去。 不等那人发出惨叫,另一个人的拳头也袭来。 舒颜如法炮制,等第二人的手腕被她掰折,第一人才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啊……” 这一声,直接把后面的人吓了一大跳,大家攻击的速度变慢。 舒颜趁着这个时机快速出脚踢断了他们的腿骨。3sk. 顷刻间,一哄而上的一群人,就只剩一个人全须全尾的站在那里。 看着倒地的同伴,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己老大。 万三爷也被这一幕惊呆了。 只一个回合,他的手下就“丢盔弃甲”。 紧张的握紧八仙椅的扶手,“这位小兄弟,你是何方神圣?” 熊家三兄弟比赌坊的人还吃惊。 只有他们知道,这位“小兄弟”其实是个实打实的姑娘。 舒颜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熊林刚刚给她倒的茶这时温度刚刚好。 慢慢喝了一口茶,她冷漠的抬眼。 没了那些碍眼的打手阻挡,她和万三爷面对面。 万三爷看了她的眼神,又看那些重伤的手下,紧张的咽了口唾液。 他一抱拳,“我万三眼拙,看不出您竟然是他们三个幕后的老板,刚才多有得罪!” “其实,你不想我们开棺材铺,很简单……”舒颜缓缓放下茶杯。 “您说,怎么个简单法?”万三爷毕恭毕敬。 “你买下我们的铺子就是。” “可以,可以,对面的铺子我买下了。”万三爷忙不迭的点点头,“您说这个数,我……” “一万两银子!” “一,一……万两?!”万三爷刚要掏银票的手,就顿在那里。 第185章 两万两卖你 “对面那个铺子,不算大,顶多就值两千两……” 两千两,也是他说多了。 那里怎么能和天香楼这种宽敞的、两层楼的、装饰豪华的地方比。 可是没等万三爷说完,眼角就见一枚寒光落在自己的左腿上。 他定睛向自己的腿上看去,只见一根如牛毛般的细针,正插在自己腿上。 他毫不在意的伸手拔了去,可是接下来就脸色一变。 因为他的左腿……没知觉了! “你,你对,对我的腿,做了什么?”万三爷紧张的语无伦次。 “我说对面的铺子一万两!”舒颜的语气不容置疑,“你,买还是不买?” “不买的话,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开棺材铺。” “俗话说,棺材,管财,我们开起来,也不一定于你的赌坊有妨碍,你说是不是?” “别,我买,买!”万老三点点头,“一万两,好说!” 他深知,如果不掏银子的话,他的下场肯定会比自己的手下还惨。 他哆哆嗦嗦掏出胸前的银票,数来数去,正好一万两在身上。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时候,舒颜又凉凉的道,“天香楼,两万两卖给你!” “呃……我,我没说要买天香楼……”万老三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旁边的熊家三兄弟也听傻了。 这舒姑娘,比崔妈妈要价还狠呐! “其实,你要好好想想,”舒颜道,“你买下了对面的铺子,可是我们还有天香楼。” “万一我们把天香楼改成棺材铺,那你一万两银子岂不是白花了?” 万三爷欲哭无泪。 刚花了一万两,又要花三万两,有那些钱,他赌坊搬个更大更好的地方了都行了。 此时,左腿酸麻,心里无比后悔,他干嘛要听崔妈妈的挑拨,来趟这趟浑水! 反过来一想,如果不是对方难缠,崔妈妈一早就搞定了,何必哄着他来!???.23sk. 一时间,万三爷只埋怨自己傻。 可是舒颜却不给他后悔的机会,“别犹豫,快些……” “我买,”万三爷点点头,但是他为难的道,“可是我身上没银子了。” “是吗?” 舒颜看了一眼那个全须全尾的打手,“你以为我留着你是干什么的,还不赶快回去通知账房送钱来?” 那手下看了一眼万三爷,急忙拔腿就跑。 “等等,”舒颜忽然喊住了他,“如果你敢报官或者是再叫和账房无关的人来的话……” 她威胁道,“那你家三爷的腿可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我说的,是另一个‘腿’,”舒颜朝他眨眨眼睛,眼中闪着邪恶的光,“你……懂的吧?” 不等那打手反应过来,万三爷就立刻急的跳起脚来。 不过左腿失了知觉,他又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那打手正想向前来扶他,被他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账房带钱来!” 那打手一哆嗦,当即左脚绊右脚的离开。 好在,赌坊和天香楼本就不远。 那人慌不迭的出去,又焦急的拉着账房进门的样子,被躲在街上不远处的崔妈妈看了个清楚。 就在她愣神之际,就见熊林等人鱼贯出了天香楼,接着他们一行上了停在天香楼门口的马车,然后驾车离去。 见到此情此景,崔妈妈心中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要赌坊出面,她才不至于吃这么大个哑巴亏。 从熊家兄弟进门,她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刚刚看舒颜过来关门,她才认出来,这不就是穿男装的舒丫头嘛,原来是她在和自己捣鬼。 舒丫头,你克我,我都不过你,万三爷就是你的克星! 崔妈妈迫不及待的来到随后走出门的万三爷面前。 “万老板,真有你的,你把他们逼走了啦!” 万三爷把两张房契在她面前晃晃,崔妈妈更是喜形于色。 不想,万三爷却一巴掌呼到她脸上。 涂脂抹粉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崔妈妈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万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个贱人,怪不得平时都是自己出手,这时却让我出手,你是故意坑我们赌坊……” 要不是她和北郡那边的人多少有些关系,他现在打死她的心都有。 看着万老三气冲冲离开,崔妈妈问畏畏缩缩的账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妈妈,别提了,这就是个圈套。” 账房身后,是一群被打的胳膊断腿断的打手。 这一幕似曾相识。 第186章 她真的走了 熊山赶着马车,舒颜则是在车里把剩下的三千两交到熊林手里。 “这是剩下的三千两,你们收好!” 熊林和熊海激动的双手颤抖。 一天之内,他们兄弟竟然净赚了六千两,就是天上掉馅饼,也没见过比这好的事。 外面赶车的熊山也是兴奋异常。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舒颜提醒他们。 “你们今日露这么大的脸,算是把青云县有头有脸的都得罪光了,尤其那个万三爷……” 他一个开赌坊的,手下多的是地痞,她坑了他三万两银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等他腿上的麻痹消退后,他一定会派人去追查他们。 “以后这青云县,你们是不能呆了。” 虽然,熊家兄弟不常出现在天香楼的街道附近,但是总是会有人想起他们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离开青云县。 “舒姑娘,你放心吧。” 这件事,舒颜昨天找他们的时候就把当中的厉害关系说明白了。 活,是他们三兄弟经过深思熟虑才接下的。 毕竟舒颜信守承诺,帮他们赚过一次钱,他们想赌一赌。 果然,让他们赌对了,但是他们预想也就是赚个几百一千两的,万万没想到,一下子就是六千。 有了这六千两,他们兄弟带着老娘去哪里都能活的很好。 而且,他们也不用算计着先大哥娶媳妇,他们三个可以同时娶媳妇了! 舒颜见他们并不因为要背井离乡而苦难,心中对三人的愧疚也就减轻了些。 马车在街上绕了几圈,然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 三兄弟下了车向舒颜告别,“舒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舒颜和他们告了别,就立刻赶着马车离开。 马车目标太大,她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看着马车走远,三兄弟走进巷子换回他们从前的旧衣。 找地方把换下来的衣服烧掉,他们低调的回家收拾行李。 他们的病弱的老娘因为最近用药及时,病情都好转了不少。 看着三兄弟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她一脸诧异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娘,”熊林扶着老母亲道,“我记得咱们在北郡城有个远房的表亲,我们去投奔他如何?” “这好好的,干嘛突然要去北郡城?”熊母不解。???.23sk. “娘,我们三个在这青云小镇,只能做做苦工,出出苦力,实在没什么前途,所以想着去北郡城闯一闯。” “你们这么说,也有道理。”熊母点点头。 在她心里,三个儿子的确是她的骄傲,她也觉得他们的人生不应止于此。 “但是这都过晌午了,不如等明天一早再出发,这出去没走多远就天黑了。” “娘,”熊林扶着她往门外走,“正好有顺路去北郡城的马车,车费还便宜。” “原来如此,”熊母也不再多话,“那就听你们兄弟的吧。” 三个儿子一向对自己孝顺,她自然也要为儿子考虑。 他们天天出去给人家做苦力,被人呼来喝去的,她也心疼。 既然他们有想法,她这个做娘的也要支持。 只是不知道几年也不联系上一次的表亲,能不能帮忙呢? 就在熊家兄弟雇的马车离开青云县之际,舒颜也从路边的热汤面摊子站起身。 离开青云县之前,她在路边的热汤面摊子吃了最后一次面。 这是舒丫头最喜欢的热汤面,吃完这次汤面,她就要和这里告别了。 因为舒颜穿着男装,汤面老板并没有认出她就是i常来吃面的女子。 等他招呼完新来的客人,一回头就见舒颜那桌已经空了,只剩干干净净的碗和一锭银子。 老板拿起银子,“这人给的,也太多了些吧!” 不过,有这么大方的客人,他还是很高兴的把银子揣进怀里。 但是,这个世界有人高兴,就有人失落。 薛姗就是那个最失落的人。 她清晨就来到陈家别院,不想院里的小丫头说姐姐一早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薛姗就呆呆的坐在院中。 从日升等到日落,当她确定姐姐再次不告而别时,眼中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张志站在她身后,默默给她递上帕子。 这是那日他脖子被张元刺伤后,她用来给他包扎脖颈的帕子。 他把它洗干净,一直放在身边。 薛姗没接帕子,而是一头扑进来接她的薛巧云怀里。 “娘,姐姐她说话不算话,她真的走了!” 第187章 不错的建议 青云县二十里外,是一条三岔路。 舒颜搜索过往记忆,最后选定了左边那条往京城的路。天籁小说网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算计时间。 按照马车如此的行进速度,一个月之内,她应该就可以抵达京城。 不过,前提是这条路要顺畅。 舒颜抬眼。 比如前方,左边大山右边悬崖,一棵大树横亘在路中间。 她勒住马,也没有着急下车查看,而是静静坐在车上。 过了许久,终于埋伏在树后的人没了耐心。 “呼啦啦”一群人走出来。 手里亮闪闪的钢刀返照着夕阳的光,让舒颜不由眯了眯眼睛。 好一会,她勉强睁开眼睛,从这群老熟人中找到崔妈妈的身影。 “崔妈妈,为了知道我的动向,应该花了些功夫吧?” 知道她要投奔京城亲戚的,除了薛家母女,就剩陈家别院的那些下人。 “不错,是花了些功夫,但是比起你在我身上下的功夫,我觉得差远了!” 崔妈妈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咬牙切齿的道。 挨了万三爷的打,她忿忿不甘,找人去客栈又辗转打听到了陈家别院。 这才得以提前带人在往京城的路上埋伏了起来。 眼看日落西山,即将到来的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我的本意是踏踏实实卖了天香楼好去北郡的,但是你竟然毁了我的竞拍。” 崔妈妈道,“我知道你身上有些功夫,但是,那时候他们都是空手。” 她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打手,又看看他们手里明晃晃的利刃。 “现在……你还能从他们手中讨得便宜吗?” 那些打手的气势也跟着一足。 之前在舒丫头这里受的气,他们要找回场子来。 “看来,崔妈妈是准备杀人灭口了?”舒颜跳下马车。 “这里荒山野岭,倒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死在这里,将来也没有人替我伸冤。” “你知道就好!”崔妈妈点点头。 “可惜……”舒颜掏出自己腰间厚厚的银票。 “刚刚从万三爷那里得了三万两,加上之前的,这五万两银票,竟然再没机会使用了……” “还有,”她拉开车帘子,拖出马车里面的宝箱扔在地上,“这里面少说也值五六万两银子。” “杀了我,这十万两的钱财,崔妈妈你会怎么处置呢?” 舒颜打开宝箱,把银票一股脑扔了进去。 “十万两?”崔妈妈红了眼睛。 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不光她眼红了,她的那些手下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与其被你们杀了,我倒不如自己了结的好。”舒颜慢慢向崖边靠近。 “不过,临走之前,我也劝你们一句……” 她对那些打手语重心长,“你们杀了我,这些钱崔妈妈只会据为己有,也不会分给你们。” “我有个不错的建议,你们把崔妈妈也杀了,然后把这些钱分了各自回家。” “这可是你们跟着崔妈妈一辈子也挣不出来的!” 听了舒颜的话,崔妈妈瞪大了眼睛。 “舒丫头,你疯啦?!” 舒颜却是朝她勾唇一笑,接着就快速从悬崖翻身跳了下去。 崔妈妈万万没想到,舒颜临死还有这样一手。 “舒丫头,你真是疯了……” 崔妈妈语无伦次,身子却慢慢向后退到自己最信任的打手身后。 这人是这群人的领头,她相信有他镇压的话,这些人不敢…… 突然,崔妈妈只觉心口一凉。 看着胸口没入的钢刀,她口吐鲜血,张张嘴,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给了她致命一刀的,正是她最信任的人。 异变突生,不等其他打手反应过来,那领头的又连续朝其他几个打手挥刀。 一群人分这些银钱有什么意义,不如他一个独吞最好。 舒颜没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动了心思,刚刚又听了舒颜言语的蛊惑,他当机立断,要吞下所有钱财。 刚开始被他砍倒的人都是没有防备的人,后面几人有了防备,立刻就和领头的混战在一起。 大家你来我往,渐渐身上都挂了彩。 崔妈妈捂着心口,扶着大树慢慢靠下身子。 就在她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忽然看到刚刚翻身跳崖的人竟然又慢慢爬了上来。 “啊……”她抬手指指崖边,试图提醒杀红了眼的打手。 不过她一张嘴,就是汩汩的鲜血涌出,没人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舒颜在唇边竖起食指,恶作剧般的示意她噤声。 第188章 十一人小队 经过一番哭斗,打手中那个最后的胜利者,一脸兴奋的来到宝箱面前。 “十万两,都是我的了……” 就在他打开宝箱的一瞬间,一线碧绿窜到他脖子上。 还不等他明白什么事,人就瞬间变的乌黑、倒地。 那一线碧绿又如闪电一般窜入舒颜衣袖。 眼见躺在地上那人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崔妈妈“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 舒颜没理会地上的惨相,而是踱步来到崔妈妈面前。 “你们这么多人,处理起尸体很麻烦的……”她一边抱怨,一边去翻崔妈妈身上。 终于在她袖口的暗袋里,找到了她全部身家——十几万两银子。 这是崔妈妈这么多年经营花楼的盈利,也是她要去往北郡城翻盘的唯一机会。 眼见舒颜把那些拿走,崔妈妈胸口几乎要流尽想血再次翻涌而出。 舒颜看了她一眼,“看你挺难受的,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 不想,匕首才抵上她的脖子,就听山道上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舒颜眉头一皱,拿走宝箱里面的银票,然后快速躲了起来。 一群黑衣、黑面的人,很快纵马赶到了这里。 舒颜暗中数了数,足有十一人之多。 看到被大树拦住的去路,以及现场的惨状,这些人中的一个飞快的下马探查情况。 很快,那人道,“老大,血腥味是他们的,不是那人的!” 说完,他踢踢脚下的宝箱,“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 “这么多人,为了一箱假珠宝自相残杀?拼命之前,倒是先看看真假啊!” “别耽误时间,把树挪开。”为首的黑衣人淡淡瞥了一眼地上。 立刻又有几人翻身下马,来到大树前。 一人看也不看崔妈妈,一脚把她踢倒在地,然后几人合力把树给搬走。 躺倒在地的崔妈妈努力向他们眨眼睛,试图向他们求救。 但是,对方可不是善茬,一支利箭直接收走了她最后的生机。 一直等那些人走远,舒颜才慢慢从藏身地出来。 此时的崔妈妈眼睛半睁,气息全无。 看到那支长箭,她若有所思。 踢开箱引诱崔妈妈上当的假珠宝,她赶着马车朝那些黑衣人一路跟踪了过去。 这些人,黑衣、黑面、训练有素,尤其他们射出的那支长箭上涂抹了藤毒。 而且看他们是十一人行动,她就想起了被自己捉住的屠老大。 他说过,他们的杀手组织永远在厮杀,通过厮杀的人,永远有十一人。 这些人,想必就是得知屠老大这十一人任务失败,重新上位的十一人。 只不过,田永已死,他们这次的目标,是谁呢? 舒颜对此充满好奇。 为怕暴露,她不敢离他们太近。 一直走到天色昏暗的完全看不见道路,她才在一片密林中,找个地方坐下歇息。 她跟踪技术不错,即使半天不跟他们,也可以在事后循着马匹留下的痕迹找到他们。 休息到天刚刚放亮,她换下昨天的衣裳,又对着小溪里的倒影把人皮面具贴上。 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就出现了。 简单的吃过东西,正想赶上马车继续追踪那一帮人的踪迹,忽见远处又是一阵尘埃。 舒颜神色一变,再躲已然来不及了。 那十一人,竟然又回头而来! 马匹疾驰,很快就来到舒颜这里。 领头黑衣人问她,“你可看见两个男人从这里经过?其中一个还受了重伤?” 舒颜愣愣的,“你们是谁?你们在找谁啊?” 那头领见问不出什么东西,立刻一箭朝她射过来。 他们是杀手,凡见过他们的、又对他们无用之人,一律灭口。 舒颜应声倒地。 那人对自己的箭法十分自信,也没有要手下下马检查,众人当即又拍马离去。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一直到地面再也没有马蹄的震动声,舒颜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她一把扔掉被她夹在臂弯的箭矢。 能让周国杀手如此公然现身找人的,这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而且听他们的语气,似乎对方已经受了伤。 周国一定要除去的人,对宁国来说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人。 这次舒颜拆了灰马身上的车辕,直接翻身上马,一路紧紧尾随随那行人。 第189章 崖壁上血迹 舒颜追着那一行人的踪迹兜兜转转,他们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崔妈妈葬身的地方。 舒颜把灰马放到林子里任它自由吃草,而她则是悄悄爬到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看这些人的行动。 站在天香楼那些人的惨案现场,一个人充满怀疑的问。 “老六,你领着我们在这荒山野岭转了好几圈了,你那鼻子到底还管不管用了?” 老六横了那人一眼,“你行你来,别跟着我行动就是。” “我那是愿意跟着你行动吗?还不是老大信任你!” 说话的,是杀手中排行老五的。 “别吵了,”黑衣老大阻止了两人争吵,“老六的嗅觉一向没出过问题。” “我想咱们之所以一直在这里徘徊,除了那人确实在这附近外,肯定是这里血腥气太大干扰了老六的探查。” “老大说的没错。”老六附和的点点头。 经过一夜,崔妈妈和她那些手下的尸体已经僵硬,除了血腥气冲天,还有隐隐的尸臭。 这些,都干扰了他的探查。 “未免后面还有路人发现这里的情景再报官,你们先把这些尸体都埋了!” 听了黑衣老大的话,除老六以外的其他杀手都是眉头一蹙。 但是抱怨归抱怨,大家还是快速挖坑把尸体埋了。 完不成任务,等待他们的下场可能会比屠老大那支队伍还惨。 地上的血迹,也被他们的用土盖住。 “等等……”黑衣老大忽然道,“我记得,当时还有辆马车来着,那辆马车呢?” 大家就是一阵沉默。 为了追击目标,空马车他们根本没有管, 但是现在马车却不见了,难不成还有活口赶着马车离开了不成? “老大,”杀手老二道,“咱们回来时射杀的那人,他身后的马车和昨天的那辆很像。” “不错,就是他了!” 黑衣老大点点头,“从恶斗活下来算他命大,但是他命不好,没想到咱们能回来……” 这时,跪在崖边仔细辨别风中的味道的老六道,“老大,有线索了!” 众人急忙围到崖边。 老六一指崖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林,“咱们之前都忽略了这里。” “下面?”黑衣老大探头看去,点点头,“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他立刻让身手最灵活的两人绑了绳子缓缓降落下去探查情况。 很快,落到崖底的两人便大声道,“老大,下面真的有血迹,还有血手印。” 听了这话,黑衣老大不再犹豫,立刻领着剩下的人上马绕道去崖底。 “哎呦!” 其中一个杀手上马的时候,身下的马忽然尥了一个蹶子把他甩了下来。 众人见他狼狈落地,眼中都是不屑。 他们之间本就是互相竞争的关系,自然也没有谁扶谁一把的说法。 那人骂骂咧咧从地上起身的时候,众人已经骑马冲出不远的距离。 就在他要重新上马的时候,忽然背后一股风声响起。 不及回头,他的脖子就被无声的扭断。 在他软软倒下的一瞬间,舒颜扶住他。 扒了他的黑衣、黑面快速换到自己身上,舒颜把人扔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 拔去马颈上那枚极细的银针,她翻身上马去追随上那行人。 刚刚在树上,她发现这人和自己的身形最相似,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出手替换了他。 此时,众人已经绕到了山崖底下,舒颜是最后一个到达。 “老大,这里有血迹……”老六已经在崖壁上有了新发现。天籁小说网 他一指崖壁,上面有几个血掌印都是朝向一个方向,似乎是对方着急逃走扶着崖壁留下的。 舒颜也远远瞧见了那些血手印。 但是似乎……那几个手印格外清晰了些。 并不像一个重伤的人留下的,反而像是刻意要告诉众人他们的逃亡方向一般。 黑衣老大也不是傻子,他们经历各种厮杀,什么样的逃生手段没见过。 立刻朝血手印相反的方向一指,“往那边追……” 众人立刻纵马朝着反方向行进,但是崖下潮湿,灌木多,马的行进速度不快。 老六走在前面带路,一路上,舒颜一直在观察他。 突然,老六停住马,一箭朝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射去。 不待那箭矢落地,灌木丛中飞出一个人影,那人一剑斩落箭矢,接着便飞快逃走。 “老十、十一留在这里继续搜索,其他人跟我追!” 第190章 快点跟我走 发现目标行踪,黑衣老大当即发令。 大家立刻按照命令行动。 舒颜一夹马腹,本想纵马跟上去的她忽然发现十一人中,只有一人停在原地。3sk. 她立刻醒悟过来,她用的这人的身份就是老十或者十一。 果然,就在她及时勒住缰绳的时候,旁边传来嘲讽的声音。 “果然不愧是新晋上位的老十,行动倒是积极,这么着急跟着老大去立功吗?” 舒颜抬眼看说话的人。 虽然看不见那人外貌如何,但是听他声音观他身形,应该是比那个死去的老十年纪大上不少。 因为在比试的时候输了,原来的老十只能成为十一。 在靠竞争上位的杀手组织里,他现在排到十一人末位。 如果到下次名次依然不能往前进,那么等待他的就是重新回到修罗场,和无数的杀手们再次角逐十一人名额。 关于这次比试,他本来是信心满满的,没想到竟然让这个十一耍了手段,抢了他第十的位置。 十一不能忍受年纪武功都弱小的人靠阴谋诡计赢了自己,所以自从新排名出来,他对抢了自己位置的人处处嘲讽。 面对十一的阴阳怪气,舒颜不发一言,而是真的按照黑衣老大的吩咐去灌木丛找蛛丝马迹。 见老十不搭理自己,十一怒气更盛。 “老大他们都走了,你在这里装什么装,敢耍阴谋诡计,不敢承认吗?” 舒颜还是不理会他。 十一忽然抽出腰间的宝剑,“你敢不敢再跟我再来一次较量,我这次定然不叫你得逞。” 面对这人的处处挑衅,舒颜真想先回头给他一剑,但是她忍住了。 她混进这个杀手组织,当然不是为了急匆匆杀这么个人而暴露自己。 再就是,她不能说话。一旦说话,对方立刻就能察觉她不是本人。 而她越沉默,就越被十一当成了不屑和挑衅。 “有本事你就站在那里别动……”十一挥着长剑就上前来。 眼见长剑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舒颜轻轻闪身躲开。 与此同时,她发现了靠在灌木丛中一块大石前的身影。 那人胸口还插着一只来不及处理的断箭,呼吸微弱。 即使脸上沾着血污,也丝毫阻挡不了他身上的贵气。 此刻他无力的靠着大石,一柄长剑横在身前。 即使是此种境地之下,他一双眸子也透着冷静,只要他们靠近他周边,他就会立刻出剑。 舒颜蹙眉。 她对这人有种似曾相识个感觉。 十一也发现了此人,他停下攻势,“想不到,正主在这里呢!” “哈哈,”他得意一笑,“这回,功劳是我的了!” 等他把这人弄回组织去,就是大功一件,也就不怕再被打回修罗场了。 不过,不等他得意一阵,一把寒光洞穿了他的胸口。 靠在大石上的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不用他出手,他们就自己内讧了吗? 这再好不过。 他努力调动真气,剩下一个人,他有一击必杀的自信。 十一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又缓缓回头看向舒颜。 “你,你真的,敢朝我动手?” “别忘了,刚刚是你先朝我动手的,”舒颜冷冷的道,“我现在只是还击而已。” 终于听到她说话,十一的眼睛却是瞪大,“你,不是老十,你,是谁?” 舒颜一把拔出长剑,“你去地狱问老十吧!” 十一轰然倒地,汩汩的鲜血自他身下蔓延开来,一双眼睛仍然不可置信的瞪着。 舒颜冷漠的在他身上擦擦染血的长剑,然后靠在大石上的男人。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那人问出了和十一一样的问题,“你,你是谁?” “我就是个过路的,”舒颜朝他伸出手,“能起来吗,我带你走……” 那人审慎的打量着她,没有行动。 “你别怕,我穿他们的衣服也是被逼无奈,他们杀了我的下人……” 舒颜为了让对方跟自己走,把自己说成一个过路的小商人,崔妈妈和那些打手都是自己的下人。 “我也是看你可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走?” 看那人对自己还抱着一丝警戒之心,舒颜再次催促。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等那些人回来,你就逃不了了……” 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是崔妈妈手下的打手之流。 逐个突破、灭掉可以,但是一下面对十个人,她不可能胜利。 舒颜再次向那人伸出手,“快点跟我走!” 第191章 躲避进山洞 看着舒颜诚挚的目光,终于那人不再犹豫,他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握住了舒颜的手。 因为失血过多,他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 乍然触碰到舒颜灼热的手心,他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舒颜见他伸过手来,立刻一把拉住他。 等扶对方站起身,她才发现这人竟然如此高大,凭她小小的身躯,没法支撑他。 看他身受重创,没法操控马匹,颠簸只会加速要了他的命。 舒颜忽然想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可以暂时躲避。 带兵打仗的习惯,她总是走到那里都先观察地形,哪里有利于攻击,哪里有利于躲避,她清清楚楚。 那个山洞很隐蔽,轻易应该不能被发现,前提是没有那个叫老六的人。 混迹在杀手队伍里,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观察这个人,然后伺机除掉他。 她承认他与追踪上是天才,但那是周国的天才,便是自己的敌人。 这样的人,是一定要除去的。 老六的嗅觉灵敏,可以跟着血腥气找到本主,他,不能留。 想到此,她让那人先坐在大石上,自己则是掏出腰间的银针。 看到她拿出银针的一瞬间,那人的眼睛不由一闪。 但是他刚刚见过这人的面容的,这是个长相普通的少年,他怎么能是她呢? 舒颜拿着银针转身,趁着身后人不注意悄悄把小蛇拿出来,露出它的尖牙让滴出的毒药均匀的抹在银针上。 把小蛇拢进袖子,她再小心翼翼把银针埋进死去的十一的伤口中间。 一切妥当,她起身扶着受伤的男人躲进了那个山洞。 路上,她还不忘清除两人留下的脚印。 此时,再次把人追丢了一众杀手重新回来。 因为追踪到一半,老六并没有在那人身上闻到血腥气,说明他不是受伤的人。 回过味来的黑衣老大知道可能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即又带着人重新回来。 当发现两匹马被拴在树上,而两个手下却不见踪影后,黑衣老大挥手示意大家停下来。 “老六,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老六得令,循着血腥气走进了灌木丛,就见十一仰面倒在地上,身上的血液洇湿了身下的地面。 “十一……”他立刻蹲下身去查看十一的伤口。 发现他的伤在胸口位置时,老六立刻感到手指上传来一丝痛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什么伤了自己,他就一头趴到十一的身上。 “老六,怎么样了,是十一出问题了吗?”在灌木丛外的黑衣老大,看不清里面具体什么情形。 半晌不见老六回话,察觉不妙的黑衣老大急忙冲了进去。 杀手老二一把拉住他,“老大,别过去,有古怪。” 说完,他小心翼翼上前,把趴在那里的老六翻过来,然后扯掉他的黑面,就瞧见这人脸色和面具一样的黑。 “什么毒这么厉害,瞬间要了他的命?”见此情景,众人都骇然。 这毒可比他们的藤毒厉害多了!天籁小说网 黑衣老大眉毛扭曲成一团,看着老六和十一的尸体,“老十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上头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天,目标他们始终没抓到,自己人却折了三个。 这次任务要是完不成,怕是马上会有新的十一人顶替他们。 到时候,他们的命运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步上屠老大他们的后尘。 为怕十一的身上还有什么玄机,众人不再触碰他们。 黑衣老大道,“后面大家要小心谨慎,对方诡计层出不穷,小心使得万年船!” 但是没了老六,追踪这块,他们无异于跟没头苍蝇一样。 此时,舒颜已经艰难的扶着受伤男人进了山洞。 也就是在进山洞的一瞬间,那男人用尽最后的余力,彻底晕死了过去。 舒颜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他身上的伤,而是快速出去找了些干枝柴火,再用茂密的树藤把洞口挡了个严实。 洞中阴暗潮湿,怕生火被外面那些杀手察觉,舒颜只能制作一个简易的火把插在墙缝中用于照明。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扒失去知觉的男人的衣衫。 直到他结实的胸膛完全暴露在舒颜面前,舒颜伸手从下往上按压,最后停在残留着断箭的心口。 第192章 取箭头保命 从下往上的检查,是为了确定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内伤。 男人身上除了一些轻微的骨折,最重的就是心口这一处箭伤。 洞内黑暗,舒颜不得不把火把靠近他心口位置仔细检查这支断箭。 这人中了涂有藤毒的毒箭,却一直坚持到现在。难道他也有解药不成? 否则,他是如何支撑了这么久而没死呢? 舒颜先是疑惑,然后就是叹息。 不过就算他有解药也无用,因为他的箭伤正在心口位置,箭头不取出来,吃解药也只是减缓他死亡的时间而已。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他心口的箭取出来。 但是取这支箭,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箭极为靠近他的心脉,取箭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死于心脏破裂。 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才迟迟没有取出箭头。 舒颜不由抬头看看那张脏污的脸庞,他是如何在心脏收缩时带来的一阵阵剧痛中,依然保持冷静的呢? 尤其,他还跟着她走了一段山路来到山洞,每呼吸一下,对他来说应该都像地狱酷刑吧? 舒颜佩服他的毅力。 火把重新插进墙缝,她掏出随身的针包。 这个针包,是她在青云县置办的,之前飞云那位主子送她的被她收了起来。 她既然以一副新的面孔面对世人,自然就不能再用旧物。 她不想叫人看出一丝破绽。 把针包摊开,拿出银针。 山洞条件有限,她只能勉强把针在火把上烤了几下,然后就扎向他心脉附近的穴位来抑制他心跳的速度。 等他胸口的起伏的时间变慢变长,舒颜拿起小刀去剖他心口的箭矢。 光线昏暗,她不得不瞪大眼睛、小心翼翼。 舒颜不允许自己出一丝错。 小半个时辰过去,她的额头上都是汗。 又过了半个时辰,伴着一股血液的喷溅,她终于成功把那只箭头都取了出来。 顾不上自己脸上的鲜血,舒颜立刻拿事先撕好的布巾按住他的胸口。 血液很快浸湿了她手里的布巾,顺着结实胸膛四下流淌。 舒颜急忙扔了手里的布巾,又快速按上一块新的。 又等了许久,不知换了几块布巾,等血液流淌的不那么厉害之后,舒颜将烧红的刀子按在他的伤口之上。 热刀与皮肉相接的“滋滋”声中,男人发出一声闷哼。 刚刚他是在极致的痛中失去了意识,现在就是在极致的痛中苏醒了过来。 舒颜一把按上他的嘴唇,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 那人闻到她手上的血腥气,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他朝她眨眨眼,示意自己可以办到,舒颜则是拿开手。 此时,他胸口的伤口已经被粘合在一起,舒颜在他伤口上洒下治伤的药粉,然后把男人的内袍袍角撕成一条条长条。 “正好你醒了,”舒颜毫不客气的把他扶起来,“你坐直,我给你包扎伤口。” 因为失血过多,男人嘴唇也变成了白色,乍然坐起,他一阵阵晕眩。 舒颜快速给他包扎好,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又扶着他躺下。 男人咽下药丸,还来不及说话,又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这一颗,是舒颜新研制的补血丹。 本来是想研制出来给陈灵玉留着日后补身体用,可惜陈灵玉走的太快,她什么都来不及给她准备。 不想新研制的丹药竟然用在了这样的场合。 这补血丹除了能够补身体气血,也有让人安眠的作用。 人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养好气血,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这人四处躲避周国杀手的追杀,肯定没有休息好,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看着赤着上半身的男人,她捡起地上的外袍给他盖上。 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映入眼帘。 初看,舒颜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 仔细想想,好像当日飞云递给县令的那块牌子。 她不由捡起来仔细观看,虽然当时没看清上面的字,但是这做工和材质,却是一模一样的。 怪不得她初见他就觉得气息熟悉,原来他就是飞云的主子。 之前见面,不是隔着屏风,就是看个背影,反而正式见面认不出他来。 舒颜捏着令牌释然一笑,“这么看来,我这趟冒险算值了!” 不过,当她看清令牌上刻的字之后,脸上那抹难得的笑意渐渐褪去,神情严肃无比。 第193章 九皇子孟临 “居敬行简,以临其民。”舒颜默默读着上面的那行小字。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宫中的一件往事。 距离京城百里的凤山,一向以多产美玉而闻名。 那一年正是风调雨顺的好时节,凤山呈给老皇帝一块上等的黑玉石。23sk. 因为黑玉十分难得,老皇帝十分喜欢,就命人把黑玉打磨成九块自然通透的黑玉牌,给众皇子们每人一块。 同时,这位年老的帝王也希望儿子们永远记得他们同出一源。 舒颜清楚的记得,孟弘那块黑玉牌上面的刻字是,“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这,就是孟弘名字的由来。 这几块珍惜的黑玉牌,也在日后渐渐成了几位皇子身份的象征。 舒颜把目光投向那个沉睡之人。 她早该想到,能让周国杀手如此锲而不舍的,除了是个给他们吃过大亏的人,肯定还是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比如,北郡王孟临,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孟临,孟临……”舒颜无意识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你怎么会是孟临呢?” 从前那个乖巧伶俐的九皇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人联系到一起。 舒颜看着孟临,目光复杂。 而陷入沉睡的人,在睡梦中,也听到了那一声呢喃。 “孟临,孟临……”黑暗中,有人在呼唤他。 “是谁?”孟临站在黑雾之中,辨不清方向。 对那个呼唤的声音,却很是熟悉。 他循着声音朝前走去,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在一片黑雾中发现了那一袭素白衣衫。 “是你么?”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么多年,你竟然是第一次入我梦来,我……” 孟临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哽咽,“舒颜……” 他颤抖的伸手想抚摸那张清瘦而有倔强的脸庞。 正在愣愣盯着孟临的舒颜,冷不防被他这一声呼唤给吓了一跳。 她惊跳起来,以为是自己哪里掩饰的不够好,所以才让他发现了端倪。 可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因为对方就是怀疑她女子的身份,也是怀疑她是舒丫头,而不是舒颜。 舒颜这个名字,早应该在十六年就随着史书埋没。 那么…… 舒颜望着孟临,为什么会在这时候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见他嘴唇再次张合,舒颜不由低头靠近他,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上了她的脸庞。 “是你么,你真的回来了!” 等听到他这句叹息般的呓语,舒颜震惊的瞪大眼睛。 紧接着,她就掏出了腰间的银针。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但是他是孟弘最宠爱的弟弟,如果被他把消息传回去,她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细长的银针抵在他脖子,舒颜狠狠心就要现在解决他。 但是想到孟临也是对自己极尽帮助,那落下即将要刺入的针就停住了。 睡梦中的孟临才刚刚摸到心心念念的那张脸庞,他的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这位爷,我好歹救了你的命,你该不会想在梦里掐死我吧?” 孟临猛然睁开眼睛。 就见自己抬起的右手上正插着一枚银针,而他手伸出的方向正是舒颜的脖颈。 “抱歉……”孟临哑着嗓子道歉,“我昏昏沉沉似乎梦到了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是要用手掐的呀?” 孟临茫然的眼睛环视山洞,明白过来刚刚只是自己一场好梦。 “我……永远也不会伤害她,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听到他这句话,舒颜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恨孟弘入骨,偏偏这个九皇子依然如从前一般至情至性。 “如果这位爷再梦到故人,拜托你可别伤害我这个无辜。” 说完,她拔走了他手上的银针向洞口靠了靠,只留一个背影给孟临。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也不知那伙杀手有没有离开。” 孟临看不到舒颜脸上的神情,却只听得语气中满是落寞,这和他之前救自己时那种坚决、果断完全相反。 他一紧眉毛。 这人才不是弱小无辜。 他杀死十一那一下干净利落,尤其他还有这一身医术。 如果他不是个男子样貌和声音,他几乎就要以为他就是舒丫头扮的。 “你……叫什么名字?” 舒颜默默摇摇头,“你、我都是被这伙人坑害的路人,名字什么的就没必要问了罢!” 第194章 只需杀一人 “怎么没必要?” 孟临努力把自己靠上洞壁,让身体有个依靠。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知你的名字我该如何感谢你呢?” “感谢?”舒颜回过头来,打量他浑身上下,“你能用什么感谢我?” 孟临把外袍往自己露在外面的上身努力遮了遮。 和一个男人在这么小的空间相对,还真有几分尴尬。 但是他显然是忘记了自己胸口还有伤,抬动胳膊的一瞬间,痛疼让他瞬间白了脸。 他努力忍着疼痛,让自己平了一口气,才缓缓道。 “钱财、珠宝、美人、名利……随你想要!” “当真?”舒颜脸上露出笑容,“这位爷,我姓严,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严。” “你这名头,可是说反了?我只听说过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何曾有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舒颜道,“没有说反,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言行绝对合一。” “你……” 孟临还想说些什么,舒颜示意他噤声,然后起身快速灭掉那唯一照明的火把。 火把在孟临身后,两人不可避免的面对面。 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孟临闻到他身上隐隐的药香。 难道……行医之人身上的香气,都是一样的吗? 孟临心头泛起疑惑? 这种香气,他在舒丫头身上也闻到过。 等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舒颜朝孟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探探情况……” 随即又把新研制的补血丹、随身的干粮和水囊放在他面前。 “这些丹药,一天两颗可助你快速恢复……” 就在她利落出去的一瞬间,孟临眼神一黯。 他拿走了他自己所有的东西,看来是不准备回来了。 他猜的没错,舒颜的确是这样决定的。 如今知道了孟临的真实身份,她不想再继续和他呆在一起。 刚刚,她有一瞬间也想过,如果孟临死了,对孟弘会不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孟弘的母妃家世平平,又在生孟临的时候难产去世。 在宫中没了母亲及母族的庇佑,两个人皇子相依为命,这份感情与别的一母所生的皇子之间的感情又有所不同。 能把北郡这样的关隘交给成年的孟临,足见孟弘对其的看重。 舒颜百分百确定,孟临的死一定是对孟弘最的打击。 他曾说过,他在世上能真心倚仗的人只有两个。 一想到这句话,舒颜就钻心的痛。 事实证明,她不是他信任的人,那只剩孟临了。 但是,明知道这是有力的回击,舒颜还是改变了主意。 那枚扎向孟临脖颈的银针,扎向了他的手臂。 自来北郡,孟临就在彻查周国细作网,可见他对抗周国之决心。 而且,他真的帮助自己不少,这时候害了孟临,无异于恩将仇报。 救下这条命,就算是还了他在青云县对自己的帮助。 至于此时抛下他,他的生死她完全没必要操心。 因为在孟临沉睡的那段时间,她听到了一种特制哨子发出的鸟鸣声,巧的是,孟临脖颈间就有这枚哨子。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铲除剩下的那几个杀手,然后让孟临和他的手下顺利汇合。 想到这里,舒颜快速跟上刚刚寻找到这里的两个杀手。 如果不是意外踩断了一根树枝,她应该是可以悄无声息的解决他们的。 看来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却落了单,老三和老七当即一使眼色,然后快速朝舒颜攻击过来。 他们早就发现了被脱光衣服的老十的尸体,现在所有人都是两两行动。 虽然装扮一样,但落单的那人一定就是凶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老六老十他们?” 舒颜冷冷的道,“你们这些周国的杀手不也是到处滥杀无辜,我替天行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说完,她躲开老三和老七的合力围攻。 就在最后一次躲开老三闪着寒光的宝刀时,舒颜趁机闪到他身后,在他后脑快速插入一枚银针。 见老三就走上几个回合竟然轰然倒地,本就心有畏缩的老七没了战斗的勇气,转头落荒而逃。 舒颜看他逐渐隐入黑夜的背影也不去追。 她力量有限,不去追,也是保存体力。 杀一人正是她要做的,她只要再击杀下一对中的一人,就能引起杀手间的混乱。 人人落单,那人人都有可能是杀害他们同伴的人,没有什么比看杀手内讧什么的更好玩了。 第195章 严待人的严 当天快亮时,外面再次传来悠长鸣哨之声。 一夜未眠的孟临,哨子吹哨回应。 不消片刻,就是杂乱的脚步声靠近。 孟临捡起地上的丹药、水囊,缓步走出山洞。 “爷……”心惊胆战的飞云几乎要痛哭出声。 本应该去北郡城的车队突然被大批杀手围困,这是他们意想不到的,这些人胆大妄为,青天白日就敢公然攻击北郡王。 护卫们拼尽全力和杀手们缠斗,不想在双方都倒下之后,对方竟然又杀出了十一人。 显然前面这些杀手都是肉盾,真正带着任务而来的就是他们。 他们黑衣黑面,一路追随他们。 混乱中,飞云让轻功最好的飞雪突围求救,而自己则是拼命守护中箭的主子。 主子心口中箭,已经让他心急如焚,偏偏那十一人仿佛总是能跟到他们的行动轨迹。 无论他带主子怎么躲闪,那些人却依然能找到他们。 最后,飞云眼见主子不能再继续奔波,便把他放在灌木丛的大石后躲藏,自己则去引开那些人的注意。 他原以为那些人会中计,刚开始,他们也的确是中了计。 但是杀手们只跟到他半路又返回去,这让飞云大惊失色。 等他再返回去,主子和那些杀手都不见了。 这时,飞雪带着人马驰援而来。 跟着飞雪的除了北郡王的护卫,还有护北军副将带的一支人马。 得知飞云竟然弄丢了主子,飞雪瞪圆了眼睛,“大哥,这是做的最鲁莽的决定!” 飞云何尝不知,可是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万一主子出事,他们没法向皇上交代,那可是皇上最看重的亲弟弟。 黑夜中,飞云一边带人寻找,一边吹响哨子。 这哨子制作奇特,吹起来的声音不大,但是传播却极远。 可是方圆几里,都没有任何回应,让飞云心一点点下坠。 “短短时间,爷会去哪里呢?” 他不敢想象那个最坏的结果。 “是我保护不利,我不应该离开爷的身边的!” 飞雪见他情绪低落,又转过来安慰他。 “大哥你别急,时间这么短,那些人不可能带着爷走出很远。” “而且,也不一定是他们抓走了爷,你不是瞧见那两具尸体了吗?” “说不定是爷自己想办法躲起来了,可能怕杀手发现他的行迹,所以一直没有回应咱们。”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替爷扫清障碍,把那些杀手一举绞杀。” “你说的不错,爷一向聪明机智天下无双,他才不会叫那些杀手捉到,我们要把那些杀手找出来……” 黎明之际,当飞云不知第几次吹响哨子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回应。 听到哨音的那一刻,他有种要叩谢苍天的冲动。 飞雪却是仗着自己的轻功好,飞快的找到发出哨声的山洞。 看着孟临安然无恙的从山洞里面走出来,兄妹两人和身后的护卫还有军士,统统跪了下来。 “参见北郡王!” 护北军的副将道,“北郡王,我等救援来迟,还请北郡王责罚!” “事出突然,也不是你们的错,都起来吧!”孟临朝他们摆摆手。23sk. 那副将站起身来,立刻又唤了一人过来,“这是军中最好的军医,我特意把他带来,以防万一。” 孟临就势坐下,那随军的大夫立刻上前检查他心口的伤。 飞云惊讶的看着自家主子,他赤着的上身上绑着的绷带,是主子的内袍做的,难道是主子自己取的箭头? 那军医解绷带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一路上,他已经听飞云描述了,北郡王的伤势不轻,而且毒箭射中的位置正是心脏位置。 心脏附近的箭伤本就凶险,更何况是毒箭,他根本没有把握救治。 如果对方只是普通军士,他或可以一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但对方是新道封地的北郡王,堂堂九王爷,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如果北郡王在他手里有点闪失的话,且不说皇上会如何怪罪,就是护北将军也第一个不饶他! 军医心里是害怕,治也不是,不治也不是,就在犹豫见,绷带已经无可避免的都打开了。 可就在绷带打开的一瞬间,他紧张的心情竟然释然了。 “郡王,不知给您拔箭、治伤的是何方神圣?” “他?”孟临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严公子!” 第196章 看一夜好戏 军医给孟临重新上了伤药,然后又换上了新的绷带,一行人就护送孟临下山。 下山的时候,负责探查四周的军士,送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他们发现了不少黑衣黑面的尸体,似乎和飞云描述的杀手很像。 听到这话,飞云急忙冲上前去,果然在一处密林外,发现了呈互相对峙状态的四具尸体。 “他们这是……内讧而死?”飞云诧异不已。 飞雪点算着人数。 “灌木丛两人,密林四人,搜山的人还发现了分散的三个黑衣尸体,那么还有两个黑衣人在逃。” 孟临问道,“可有没有穿衣服的?” “倒是有那么一具尸体。”副将身边的人回道。 “那就剩一人!” 孟临道,“想必这些人都是严公子设计杀死了……你们要找的,就是剩下的那一人,是这些人的头目。” 屡屡和这些黑衣人过招,虽然没见过他们的样貌,但是对与他们各自的体型,他还是有印象的。 十个人对一个人马首是瞻,他的体型他记得的最清楚。 这些人里面都没有他。 “爷,那个什么严以待人宽以律己的什么严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此时的飞云充满好奇,“他真的是武功又高,医术还厉害吗?”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孟临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他。 回望昨夜宿过的山洞附近,忽然想到他提过,他是被黑衣人杀了下人才不得已如此,立刻在飞云耳边耳语了一番。 飞云惊讶的瞪大眼睛,“爷,您这是让我漫山遍野的去挖尸体?” 孟临不置可否。 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位严公子的遭遇,到底是不是被他所累! 此时的舒颜还不知道自己随口的敷衍,就被孟临当真。 她昨夜看了一夜好戏,现在正看着地上两条腿都不能的黑衣老大。 “跑呀,你怎么不跑了?” 昨夜,她接连袭击了三组杀手中的一个人,导致三人落单。23sk. 当这落单的三人回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存活下来的五人眼中的都是惊骇。 当初两两组合,就是为了防止大家被假冒者混进来,可是现在,四组人中,有三组落了单,人人自危。 很快,所有人就在互相怀疑中拔了剑。 他们本就是从修罗场互相竞争上来的人,就连十一人的队伍都是几番角逐出来的。 这种情况下,大家互不信任,再没有人听黑衣老大的指挥。 舒颜坐在树上,随意往空气中撒了一些能让人气血翻涌暴躁的药粉,一场厮杀混战就此开始。 当然,其中不乏舒颜的补针。 比如某人就要躲开某人砍来的刀时,舒颜甩手就是一针,让那人动弹不得,然后眼睁睁看着钢刀砍到自己身上。 比如某人纵身一跃,想要逃离战圈明哲保身的时候,舒颜再适时的给他腿上来上一针,让那人再也跳不起来。 如此这般,舒颜玩的不亦乐乎。 当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时,大家已经筋疲力尽,血流成河。 舒颜翻身落下去的时候,他们连咬碎后槽牙服毒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她小心收走他们身上的针,又在他们身上多划了几刀,好让他们的血流的快一点。 但是,其中武功最强的黑衣老大还是逃了。 收了针的舒颜唤来自己的灰马,骑上马一路上慢悠悠的跟着他。 直到黑衣老大力气耗尽,一膝盖跪在地上,舒颜也不紧不慢的勒了一下缰绳。 “你别想在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黑衣老大决然道。 “我没想要消息,”舒颜摇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身上有多少钱而已?” “毕竟,在你之前的那一任老大攒了不少好东西,我想看看你有多少?” 听了她这话,黑衣老大面容扭曲,你要钱,你早说啊…… 后悔已然来不及,后槽牙的毒已经弥漫口腔。 不消片刻,他面容扭曲七窍流血,接着一头栽倒在地。 “哎呀,”舒颜叹口气,“吐的这么脏,你叫我怎么找东西?” 忍着恶心翻了一圈,最后却只找到了几十两银子,和其他杀手身上搜来的银子合在一块,竟然没超过五十两。 “同样都是杀手,你们的差距怎么这么大?”舒颜透露出失望的神色,“一个老大不如一个!” 她当然不知道,这十一人是新选拔出来的顶替屠老大队伍的。 刺杀孟临,是他们小队第一个任务。 第197章 客栈被包了 太平镇唯一的客栈前。 一个浑身灰扑扑又牵着一匹灰马的人,站在那里。 店小二挡住舒颜要进门的脚步,尴尬的道。 “这位客官,实在对不住,我们的客栈被人包了,恕不招待外人。” “被包了?”舒颜一脸诧异。 “小二哥,我就住一晚上而已,客房不行的话,给我一间柴房让我落脚吧!” 店小二一脸无奈,“真是抱歉,客人包下整个客栈,外人一个也不允许进,对不住了!” 再次被拒绝,舒颜也有些无奈了。 这是小镇唯一的客栈,如果不能住在这里,她该去哪里落脚? 翻越那片荒山野岭,她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和大睡上一觉。 越过店小二,她往客栈里面探探头,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住在里面,或许她可以和对方商量商量。 不过,当她看到那些一身肃杀的人站在大厅,并且不停左右走动的时候,舒颜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这些人行走起步,一看就是军中训练有素的人,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里面的人。 想来,大家下山的速度差不多,只不过对方比她早来了客栈一步。 这些,舒颜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向小镇上的人打听了一下,离这里最近的镇子骑马还需要半天时间。 现在已经傍晚,舒颜不想再赶路。 于是她敲开了路边一户人家的大门。 许久,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打开了门。 乍然见了外人,她的眼神有一些吃惊,还有一丝防备。 “这位小哥,你有何事?” 舒急忙道,“这位大姐,是这样的……” “我是赶路人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是客栈被人包了,我没地方可住,不知道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宿一宿?” “你……想借宿?”美貌妇人眉头几不可查的一蹙。 舒颜点点头,“是的,能不能在你家借宿?” 见她神色之间有犹豫,舒颜又补充道,“你放心,我不白住,我付银子!” 说着,她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掏出一块银子。 这些,是她从那些杀手身上搜罗来的。 见对方随手就是一块至少有五两的银子,那美貌妇人还是拒绝。 “这位小哥,真是抱歉,我不能让你借宿。” 这下轮到舒颜不解了。 即便如此有赚头,她依然不愿意让自己借宿,这是何道理? “小哥还是去别的人家看看吧,我这里实在有些不方便。”说完,她就要关门。 “唉,大姐,是不是……” 舒颜刚想问问她是不是因为给的钱太少了,这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住她。 “这位小哥,你是要找住宿的地方吗?” “去你家?”舒颜惊讶的看着拉住自己手臂的妇人。 “是啊,来我家,我家房子大,你住的也舒服!” 舒颜回头看那个美貌的女人,人家早已关上了门。 “这赵氏年轻,她的男人多疑又小心眼子,她不收留你正常。” 舒颜这才明白,原来是怕丈夫误会。 那说话的妇人不由分说的拉着舒颜往自家走。m.23sk. “我家就在隔壁,儿子也和你差不多大,我家相公是个热情好客的,你就住我家好了!” 舒颜也想尽快有个落脚的地方歇息,当下也没有拒绝,就跟着这妇人进了她家门。 一进院子,果然比旁边赵氏的院子更大更敞亮。 “这位大婶,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杨,你家叫我杨婶吧!”杨氏可比那个赵氏热情多了。 请舒颜坐下,然后又给她倒上热茶。 “我相公和儿子,都在客栈的厨房帮佣,所以我知道你没地方住的难处……” “不过,你真的是准备要付五两银子吗?”杨氏的眼睛盯着舒颜手里的银子。 “是,是的!”舒颜恍然,原来对方是看在银子的面上,哪是真的急人所急。 拿到沉甸甸的银子,杨氏更是眉开眼笑。 她又端来点心,“小兄弟,你这是从哪来,又要到哪去呀?” 舒颜正好渴了,连喝了几杯茶。 把水囊留给了孟临,她没有了储水的工具,在山间喝了些山泉水,就一路来到了小镇。 解了渴,她道,“我从青云县来,想去京城投奔亲戚。” “什么,你要去京城?”杨氏诧异道,“那你怎么来了我们这里?” “这里怎么了?”舒颜不解。 杨氏道,“往京城走,不应该是往东南方向吗?我们太平镇在北。” “等等,”舒颜愣住了,“你……说这里是太平镇?!” 第198章 她走错路了 杨氏早晨听见枝头有喜鹊在叫,自觉今日会有好福气。 果不其然,刚刚出门泼水,就见一个男人站在赵氏门口。 好奇的她本来想听个墙角做妇人间的谈资,却没料到人家是找地方投宿的。 看到男人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掏出五两银子,她当机立断的上前抢人,把人给拉回了自己家中。 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浴桶,杨氏又拿了儿子的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来。 “小哥,我可你也没什么行李,想必是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儿子的衣服虽然不是新的,但我给他收拾的整齐,你先凑合穿。” “多谢杨婶了,”舒颜朝她致谢,然后又递了一一两银子过来,“还劳烦杨婶把我那马也喂也一下。” “好说,好说,”杨婶立刻接了银子,“你慢慢洗着,我这就把我们家上好的黍米拿去给它掺到粮草里。” 说完她兴冲冲的离开客房。 舒颜把门关上,看着冒着热气的浴桶,懊恼的脱衣把自己泡了进去。 “太平镇……”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能在路上遇到去往北郡的孟临一行,她就应该察觉出些什么的。 她……走错路了! 她自恃自己当过将军,方向感不错又熟悉北郡各处,所以托大的连幅舆图也没准备。 现下倒是不用舆图了,因为镇守过北郡的她就是不看舆图也知道,来到太平县,也就意味着离北郡城不远了。 路上的这三天,她竟然往北郡城来了! 舒颜一头扎进水里,越来越懊恼,她越是着急去京城,却总是各处出岔子。 心情不畅,一直期盼的热水澡洗的也不那么开心。 匆匆洗完换了衣服,然后找到杨氏。 “杨婶,不知道太平镇上有没有哪里可以买到舆图?” “舆图?”杨氏摇摇头,“这东西,我从未听说过。” 看着舒颜走出来,杨氏倒是小小失望了一下,她以为脏兮兮的舒颜洗完了,怎也要惊艳一下。23sk. 不想,他洗干净了,也就是普通人一个。 如果不是出手大方,谁也无法将这样的人与有钱人家的公子联想到一起。 不过,人家给了那么多的住宿钱,长成什么样都轮不到她来评判。 就凭他手里的这些钱,他就是长相再普通,也有大把女儿要嫁。 隔壁那个又穷又丑的男人方俊,都能娶到美女,更何况这位多金、又大方的小哥。 “或许,你等我丈夫、儿子从客栈帮佣回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 这种时刻,杨氏也只能想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她连舆图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虽然是后厨,但是见识也比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多。” 舒颜也只能点点头。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就见一高一矮两父子走进门来。 乍然见陌生男人在自己家,王茂才和儿子都是一愣。 等杨氏介绍了舒颜是来借宿的,又偷偷把腰间的六两银子亮给他们看,两父子立刻笑颜如花的对舒颜表示欢迎。 王茂才也不管自己客栈帮佣之后一身疲惫,立刻进到厨房要给舒颜做一顿好的,他儿子也跟着去帮忙。 一边做饭,王茂才心里一边想着,收留那小子一天,就有六两银子赚,如果他们能多收留几个借宿的,岂不是发财了?! 饭桌上,一家三口对舒颜是恭敬又客气又热情,舒颜都有些招架不住。 勉力吃了些东西,她就借口累了回房休息。 等她进房才想起来忘记问王茂才舆图的事情,正要开门出去,就听外面的王氏问丈夫,“到底客栈被什么人包了?” “是什么人这么财大气粗,包下客栈连人都不让人进去住了?” “你不知道,”王茂才道,“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在里面养伤,所以不让外人住。” “也不知这位大人物要住多长时间?” 杨氏道,“如果有像这位公子一样的人要借宿,你在外面多留心些,咱们或许可以趁机小赚上一笔。” “你说的不错,如果能多来几个到咱们家借宿的,咱们也能发一笔横财。” 两人正在说着话,忽听隔壁院传来“噼里啪啦”好似盘碗落地的声音。 舒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想外面那两夫妻和儿子仿佛是司空见惯一般,依旧平静的吃着饭。 第199章 隔壁的争吵 “这方俊,八成又喝醉了!” 给儿子的碗里夹了一只鸡腿,杨氏道。 “他再这么疑神疑鬼下去,这赵氏早晚不是叫他逼疯,就是叫他逼的出走……” “这种没边际的话你别乱说,”王茂才道,“那方俊也是个可怜的。” “之前生意做那么大,现在却和咱们这样的人做邻居,他心里能痛快了吗?” 他身为男人,倒是很理解方俊。 “怎么是我乱说?周围的邻居都看在眼里!” 杨氏不服气,“再说,他不痛快,就能把气撒到妻子身上吗?就能随便怀疑妻子勾三搭四吗?” “这……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他娶赵氏,你说赵氏肯定是为了钱财,怎的你现在站到赵氏那边去了?” “那是以前我不认识赵氏,做邻居这半年,我知道她为人了,自然不这么想了!” “如今方俊没钱了,赵氏还依然对他不离不弃,足见她对这方俊是有几分真情的。” “行吧,正的反的总是你有理!” 王茂才不想和妻子继续方家的问题。 “人家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严小哥借宿在咱们家里,你倒是小点声别叫人家看笑话。” 杨氏瞥了一眼客房。 “再说,咱们不是要商量商量怎么招揽住客的事吗?” “眼下饭也吃完了,现在不商量,明天可就来不及了。” “你说的对,”杨氏这才想起正题,“你们先回屋去,我把饭桌收拾了就来……” 听一家人要回屋商量生财大计,舒颜想开门的手又松开。 她重新躺到床上,舆图的事,明天再问也不晚。 这两日在山间奔波没睡上多少觉,耳边传来东屋王家三人的窃窃私语,舒颜却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响,好像是谁重重踢开房门的声音。 她猛的坐起身。 懵然中,耳边依然是王家三口在东屋讨论的热火朝天。 没有人踢门闯入,没有人来袭击她。 以为是梦中的幻觉,舒颜又重新躺下。 可不多时,又一声沉重的响声传来,这次舒颜确定自己不是做梦。 她忽的坐起来,能让王家如此不在意这些声音的,只有隔壁方家。 王家人对方家的动静司空见惯,但是舒颜不不习惯。 同为女儿身,她十分同情赵氏的遭遇。 万一此时她的丈夫在家打她或者……这样想着,她就轻手轻脚出门。 翻上墙头想看看隔壁到底什么情况,如果赵氏需要帮助,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不过,当她视线落在隔壁院子的一瞬间,舒颜差点脚滑。 就见院子的树上,一个人影挂在那里轻飘飘的晃荡。 赵氏,竟然上了吊。 脚下,是被她刚刚踢倒的凳子,刚刚最后一声响,就是凳子倒地发出的。 “杨婶快来,有人上吊了!” 舒颜朝王家喊了一声,接着就跳进方家,以最快的速度把赵氏从绳子上抱了下来。 王家三人听到舒颜的呼喊,急急忙从屋里奔了出来。 见院里空荡荡,又瞧客房没有人,杨氏问道,“严小哥你在哪里,是你刚刚喊人吗?” 这是他们家的住客,给了重金的,他们格外上心。 “杨婶,快来隔壁!” 舒颜手按上赵氏的脉搏,发现她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并没有断气。 还好发现及时,她松了一口气。 这时杨氏踩着梯子从墙上探过头来,“严小哥,你怎么去了方家?” 她不是跟他说了,方俊很小心眼的,万一…… 但当她看到树上的绳子,和躺在地上的赵氏时,立刻一个站不稳从梯子上出溜下来。 “快快……” 她顾不上自己哪里受伤,急忙拉上丈夫和儿子外门外走。 “娘,隔壁怎么了?”王诚好奇的问道。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快去方家……” 出门的时候,她还不忘敲了其他邻居的门。 等一群人呼啦啦涌进方家的时候,蹲在地上给赵氏按压人中的舒颜就是一愣,而见到舒颜的众人也是一愣。 方家的院子里竟然有一个陌生的男人,这叫方俊知道还不得要气炸了。 一群邻居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 杨氏急忙解释道,“你们别误会,这是借住我们家的客人,就是他刚刚告诉我说赵氏上吊的……” 话说了一半,她自己先怀疑的问道。 “话说严小哥,你是怎么知道她在院子里上吊的?” 第200章 第一个疑点 舒颜急忙道,“别误会,我刚刚只是出来……嗯,解手……” 她快速略过这段,伸手一指地上的凳子,“我先是在墙角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 然后又一指头上的麻绳,“接着就是‘呃呃’透不过气的声音……” 大家瞬间被舒颜声色俱佳的形容,直接带进了赵氏上吊时挣扎不已的恐怖的画面中。 “……所以,我这才好奇的翻墙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就……” 她再指躺在地上的人,“杨婶,既然你们过来了,我一个男人就不多事了。” 舒颜退开几步,“我刚刚已经掐过人中了,她应该一会就会醒。” “我的天,严小哥,幸亏你发现的早!” 听了舒颜的解释,杨氏及其身后的邻居们都化怀疑为感激。 大家都在庆幸,“幸亏没有真的出人命!” “就是啊,让这么温柔善良的方赵氏死了,老天爷那就不长眼了。” 舒颜听着她们的议论,发觉大家对赵氏的印象真的十分之好。 当然,对于造成赵氏如此的方俊,也是十分愤恨。 杨氏起身叉腰,“方俊呢,方俊人呢?把娘子逼到自尽的地步,他躲哪去啦?” 听妻子找方俊,王茂才急忙里外屋去寻找。 找了一圈出来道,“屋里屋外都没人!” 舒颜这时想起惊醒她好梦的那一声门响,她道,“许是出去了……” 那杨氏翻个白眼,“这是什么样的男人,真的太寒人心了。” 这时,赵氏悠悠转醒,一见围在自己周边的人,没说话,泪就先流了出来。 “你们怎么救了我,就让我去死吧!” 杨氏道,“赵妹妹,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咱们太平镇数一数二的好相貌。” “你这样的人都想死,让我们这样的可怎么活呢?” 其他女人都是附和的点点头,谁不想自己花容月貌。 “杨姐姐,”赵氏泪如雨下,“你不必安慰我,谁说长的好的人就不该死呢?” “我家相公他从来不信这些,反倒是我这相貌让他日日疑心不已,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好!” “傻妹妹,别说这样的话。” 一个年长的妇人道,“你们虽然搬来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都把你们当成亲近的邻居。” “你的苦我们都知道,守着方俊那样的醋坛子、疑心病,谁都要崩溃的。” “可你也别轻生,听老姐姐一句劝,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还年轻,大不了离开他好好过自己的就是,何必守着这么一株歪脖子丑树吊死?” “没错,”杨氏道,“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这就让阿诚他爹带人去找方俊,把他弄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若是再不知悔改,你就和离好了,反正你们没有儿女,什么牵绊也没有。” “有我们这些姐姐在这里给你做主,你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在杨氏心里,一直就瞧不起方俊。 长的丑还多疑,脾气暴躁易怒动不动掀饭桌,赵氏早该离开这样的男人。23sk. “谢谢诸位姐姐……”赵氏再次哭倒在扶着她的妇人怀里。 见丈夫还呆呆的杵在那里,杨氏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呀?” “赶快去把方俊找回来,他娘子都上吊自尽了,他怎么可以撇下这里呢!” 王茂才这才带着儿子又叫上邻家几个男子,大伙儿打着火把走街串巷去找方俊。 见男人们都走了,只剩一群女人围着赵氏安慰她,舒颜也转身要离开。 在她离开之前,有两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是饭厅被推翻在地的饭菜。 看的出,那些饭菜都是精心准备的,但是这个家都家徒四壁了,还能吃得起这一桌饭菜吗? 而且,这些饭菜被扫落在地,除了刚刚进屋找方俊的王茂才踩了几脚后,竟然再没有别人的脚印。 这可不像有一对夫妻刚才在里面用餐的样子。 再怎么说,两人在屋里发生口角、继而怒火冲天的掀翻桌子,满地的食物,两人四足,怎么也要在混乱中踩上几脚才对。 舒颜又看向赵氏的脚底,她的脚底也是干净的。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要不没人在用饭,这些餐具是自己掉落在地上的。 显然这个是不可能发生的。 第二种原因就是两人都知道要掀翻桌子,所以各自避开了。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舒颜希望不会是那种可能。 第201章 第二个疑点 回到王家的客房,躺在床上的舒颜,眼前还晃荡着那根赵氏用来上吊的绳索。 第二引起她注意的,就是这条绳索。 这条绳索让她瞬间想起了在青云客栈上吊的春桃。 春桃的身形和赵氏极为相似,两人脚下所踩的凳子高度也相似,可是春桃上吊的绳索却高了那么一截。 当时她和薛姗到现场的时候,春桃已经被陈四放了下来,所以她并没有看到春桃上吊的样子。 救下赵氏之后,舒颜彻底想起了春桃自尽时的不对劲。 但是陈捕头把尸体送到衙门又再检验了一遍没发现异常后,她以为自己想多了,便把这件事忘记了。 现在,舒颜重新想起了当时的细枝末节。 她肯定那条绳索不是春桃自己系上去的,而是别人系上去的。 春桃和赵氏身材相当,就算踩在凳子上,那个高度她自己也够不到绳子,除非是有人抱着她上去的。 所以,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幕后的那个人发觉春桃引起了怀疑,便杀了春桃灭口,并且巧妙的把 这时候,舒颜开始回忆陈灵玉跟的那些身边人,杀春桃的人肯定就在陈灵玉身边。 陈二、陈四、一个床前照顾的小丫头,还有一个厨艺很好的丫头…… 想到一直呆在厨房的那个丫头,舒颜眉头一挑。 她的确是没怎么关注过她,因为她从不往人前凑,而且沉默寡言。 舒颜闭上眼睛,仔细回忆。 她好像叫春叶,个头比普通女子高,力气也大。 把她的身高和春桃上吊的高度拿来对比,她心头骇然,“难道还真的是她?” 果然一直默默无闻没有存在感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人。 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她。 而且春桃和春叶,一个负责煎药,一个负责制膳,都是陈灵玉入口的东西。 想通了前因后果,舒颜心惊胆战。 一想到陈灵玉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她再也睡不着。 立刻翻身起来收拾东西,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错路来到北郡城方向了。 老天爷是让她来还债的,她只是暂时救了陈灵玉的性命而已,真正的危机一直在她身边潜伏。 收拾好东西出门,天际已经现出一丝鱼肚白。 舒颜本想和王家人道个别再走,但是王家三人自昨夜去隔壁,就再也没回来。 出于礼貌,她还是来到隔壁方家跟王家人告别,不想方家竟然也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舒颜一脸不解。 不过她没时间探查真相,因为她急着去北郡城。 翻身上马,朝镇子外去。 这次,她倒是真不用什么舆图了,因为她对北郡比对京城的印象还深刻。 走上宽广的大街,她正想纵马疾驰起来,就听一阵阵哭泣声,从不远处传来。 舒颜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是太平镇的祠堂,远远的人头攒动,似乎有不少人在那里。 有人踮脚往祠堂里面看了两眼,就立刻不忍心的闭上眼摇摇头。 舒颜本不予理会的,但是她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杨氏和孙茂才。 “杨婶,”舒颜下马走过来,“我要走了,过来跟你道个别。” 那杨氏一见舒颜牵马背着包袱,立刻想起来家里还有住客。 她抱歉的道,“对不起严小哥,照顾不周,我实在是……昏了头了。” 事情来的太突然,镇上的人都是有些吃惊。 “杨婶,里面是何事?” “唉,别提了。” 杨氏面色仓皇,她叹息一声。 “那些男人们不是去找方俊了吗,结果找了一夜没找到人,却在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第202章 太平不太平 王茂才带着人在各处寻找方俊未果,正想让大家回去等明天白天再说。 儿子王诚就眼见的看见河里飘过来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出来找人的几个人男人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太平镇守着这条河几辈子,鲜少有人溺死在河中。 失魂落魄的众人只能请来镇长主持。 镇长年过半百,在太平镇的威信极高,看到河里的尸体,他没有像那些男人一样吓的发抖,而是吩咐道, “愣着干什么,几个水性好的赶快下去捞上来。” “捞,捞上来?”有人结巴道,“镇长,现在是黑夜,我,我们……” “你们怕什么?人活着你们不怕,死了反而怕?” 被点到名下水的人都是皱着一张脸。 他们不是怕溺水者,而是怕像方俊那样的溺水者。 方俊的脸本来就丑,被河水这么一泡,还瞪着不瞑目的眼睛,叫谁看了都心惊胆战。 大家怕归怕,又不得不下水捞人,只能硬着头皮把方俊拉上岸来。 乍然见到这样的方俊,镇长也是吓了一跳。 旁边有人道,“这方俊八成是喝多了失足落河的……” 镇长没有多说什么,“把人抬到祠堂去,再把她妻子也叫来罢!” 一行人打着火把回去,嘈杂的声音惊动了客栈楼上的人。 正在看公文的孟临抬起头看向楼下。 “什么事,外面这样吵闹?”飞云问向外面。 一个护卫进门,“回禀郡王,是镇子上有个人喝醉了十足落水死了。” “这,”飞云道,“这大晚上的,也真是晦气。” “派人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让守卫们瞪起眼来,可别再让那些诡计多端的杀手有机可乘。” “遵命!”3sk. 等护卫出去,飞云看向看公文的主子。 “爷,您都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公文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虽说那军医说爷的伤已经无大碍,但是他始终不放心。 孟临放下公文,拿起桌上的瓷瓶,倒出一枚红色的丹药。 “爷,咱们都有军医了,您干嘛还要吃那个什么严公子的药,他来路不明,万一想害您……” 虽说已经拿给军医看了,说是上好的补药,但是飞云还是不放心。 孟临已经一仰头把丹药吞了下去。 “关于他要害我这件事,你不必担心,他若是想害我,又何必救我。” “爷您说的也对,可是我总觉得这人救您好像是刻意为之一般,这会不会是周国的诡计呢?” “他那些被害的手下的尸体你不是都挖到了吗?”孟临道,“这还有什么不信?” 飞云脸色就是一黯,“爷,您还说呢,挖出那十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可是费了老大劲了。” “虽说吧,里面也有一个老妈子,可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们。” 飞云其实是见过崔妈妈几面的。 但彼时崔妈妈还是大活人,而挖出来的人已经腐烂变形,根本联想不到具体是谁。 不过,这崔妈妈倒是因为舒颜救北郡王的关系,被北郡王的手下当成舒颜的下人给厚葬了一下。 这,肯定是舒颜想不到的。 孟临道,“既然证明他说的是真的,那他跟着那些杀手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顺势救下本王一点也不奇怪。” 他倒是主动许给他金银珠宝、名利地位,可惜,人家竟然一去不回头。 “也,其实您能吉人天相,多亏了舒姑娘研制的解毒丹……” 当爷中箭的第一时间,他就给他喂下了丹药,这才没让毒素入侵。 他对舒姑娘的医术是信服的,找到主子后,就让人去青云县请人来给主子看病。 不想,属下却回来报,说舒姑娘早已经动身去京城了。 这让飞云惊讶的无以复加。 他们才离开青云县几天啊,人就去京城了? 可惜她那一身好医术了,他原想回了北郡安顿下,就派人去把她接过来的梦想泡汤了。 当然飞云不知道,他最信任的大夫和最不信任的大夫,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人。 而他也不知道,此时舒颜就在离客栈不远的祠堂外。 看着里面跪在丈夫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的赵氏,舒颜目光如炬。 第203章 不急着下葬 “呜呜,早知你是这样的,不如昨夜我就死个干净……” 赵氏跪地痛哭,“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啊!” 里里外外的乡亲们,都是唏嘘不已。 “严小哥,真是对不起啊,这事突然,我把你给忘了。” 人群外,杨氏向舒颜道歉,“我……我们……” 她有些愧疚,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的钱。 舒颜看看她和丈夫、儿子,三人脸上多少带了点悲戚之色。 虽然那方俊平日的行为算不上好人,但是他毕竟是邻居。 这人突然落河淹死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太平镇一向安逸,多少年都没出过横死的人了。 舒颜毫不介意自己被王家人遗忘这件事,而是看着祠堂里面问道。 “查清楚方俊是怎么落河的了吗?” 杨氏正想说话,就听年长的镇长发话。 “事情的前因后果大家应该比我清楚吧,这方俊是酒后落河的。”???.23sk. “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但是天气越来越热,我看还是尽快入土为……” 不等镇长把话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等一等……” 大家向外面看去,就见瘦削的舒颜正站在祠堂口。 舒颜见大伙的目光都看向自己,急忙往旁边一让。 众人就见这陌生少年身后还站着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 领头的男人当先踏进祠堂。 “不知这位是何方神圣?”镇长问道。 领头那人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尸体,他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这是我们太平镇的事务,没必要向外人汇报。” 那人当即掏出令牌,“我乃护北将军手下副将,正在客栈休息,听到街上吵闹,所以特来查看一番。” “哦,我想起了,这还真是客栈里的客人。”王茂才这时才认出来人。 “原来他是副将啊,怪不得能一口气包下整个客栈。” “这位副将也是严格,我做的每道菜,他都要翻来覆去仔细检查……” 舒颜蹙眉,听王茂才的形容,她更加确定客栈里面住的是孟临。 也只有皇室之人,用餐如此讲究。 “原来是副将大人,真是失迎。”镇长急忙领着众人行礼。 那副将道,“不必行礼了,我看这里有命案发生,把来龙去脉与我说说。” “副将大人,您误会了,这不是命案,方俊是意外落水而死的。” “你说……死者叫什么?”副将问道。 镇长以为他刚刚没听清,急忙道,“姓方名俊,原是咱们太平镇最有钱的人。” “可惜半年前他的生意突然一落千丈,自此之后就意志消沉,这不,昨夜醉酒之后就意外落了河。” “方……俊……” 副将绕着担架上的尸体走了一圈,然后单膝跪地掀开担架上的白布。 泡水肿胀的尸体,再次惨不忍睹的现了出来。 尤其那始终也没有闭上的眼睛,让围观的人不由往后退了退。 就在众人退后的时候,舒颜却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 看到丈夫的样子,赵氏再次哭出了声。 “呜呜,我命苦的相公……” 那副将神色变换,然后看向哭泣的赵氏,“这是谁?” “大人,这就是方俊的妻子。”镇长急忙介绍道。 赵氏跪在地上嘤嘤抽泣。 “大人,人您也已经瞧过了,的确是醉酒落水的,不是什么杀人命案。” 镇长说完,见那副将只是盯着尸体没有反应。 他又接着道,“我们刚刚商量了,天气太热,要今早把方俊入土为安……” 方家就剩这么一个寡妇,当然要镇子上的人帮扶着,才能下葬。 “我觉得,下葬这件事,也许不着急……” 镇长正望着副将等他的答复,不想斜刺里又是一个声音。 他本以为是副将带来的人在说话,可是回头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瘦削的少年人。 盯着眼前陌生的少年,他脸色难看,“你是谁,大人的事,何用一个愣头小子指挥了?” 杨氏见镇长生气,急忙出来打圆场。 “镇长,您别生气,这是借宿在我们家的客人,昨夜就是他救了要上吊的赵氏。” “哦……原来是你。” 得知是救人者,镇长才没有那么恼怒。 “这是我们镇子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插嘴,你退出去。” 舒颜却是看向那个副将,“副将大人,您也这么觉得吗?” 那副将一双虎目看将过来,他眸中隐隐有红光闪现。 “你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第204章 外人看得清 “大人,您别听一个愣头小子胡说八道。” “他根本不是我们镇子的人,他又不认识方俊,就在这里信口开河。” 镇长急忙向副将解释。 他们这是里太平镇,一向太太平平。 就方俊喝醉了失足落个水而已,怎么叫外人说的像是隐藏什么了不得的真相似的。 他又警告舒颜,“我说你小子,一个外来人,可别在这里诋毁我们太平镇。” “就是,”有人附和道,“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任。” 这时王家三人也上前来。 杨氏道,“严小哥,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不能……” “杨婶,也许就是因为我是外人,所以才看的清呢?” 舒颜说话的时候,看向的是地上的赵氏。 自她提出疑问开始,那赵氏就没抬过头。 “什,什么,你什么意思?”杨氏越发不解。 “王家的,你看看你们留了什么客人住宿,他这是在诋咱们太平镇呐!” 镇长越发生气,看看周围几个男人,“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诋毁镇子的人赶出去!” 那几个男人登时一拥而上,就要驱赶舒颜。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健硕副将,挡在他们身前。 “且慢……”他再次看向舒颜,“‘下葬之事不急’、‘外人才看的清’?” “好像你看透了很多事情,那你就说说说吧。” “其实,”舒颜道,“我也没十分看的清,我只知道一点,昨夜方俊没喝酒!” “你胡说,我们下河捞他上来的时候,他身上还好大一股酒气呢!”一个下河捞人的男人道。 “那浓烈的酒气和臭气,想想就让人……”他忍不住捂了嘴。 “不错,”那副将点头,“的确如此,方……俊的身上,酒气很大。” 舒颜没有回答副将话,而是看向低头不语的赵氏。 “方夫人,”舒颜问她,“你丈夫当真是酒后负气出的门吗?” 那赵氏悠悠抬起头,一双哭红的眼睛衬上她美丽的容颜,甚是楚楚可怜。 “我……”她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人都死了,我不想再说这些了!” 这时杨氏走上前来,一边搂住她的肩头安慰她,一边朝舒颜道。 “严小哥,这种事,你昨夜不是听的清清楚楚吗?” “那方俊每日醉酒之后就打砸东西、拿赵妹妹出气我们这些左邻右舍是知道的!” “对,赵妹妹伤心过度,我们替她说也是一样的。” 几个陪在赵氏的女人都替她发声,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舒颜。 舒颜丝毫不以为惧,而是看向副将。 “副将大人,昨夜方夫人因为和丈夫口角,所以万念俱灰想上吊自尽,是我率先发现并救了她。” 她又看向几个女人,“当时这几位也都在场……” 那些女人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我想问各位,你们陪方夫人来祠堂的时候,可有帮她收拾庭院和房间?” “都乱成那个样子,谁有心思做这样的事情?”杨氏道。 “那么,请大人带人去勘测一下方家的现场。” 镇长道,“方俊是在河里溺死的,要查证也是欺负河边查证,你让大人去方家查验什么?” “愣头小子不懂事,就不要在这里装懂!” 舒颜不理会镇长,而是看着若有所思的副将继续道。 “掀翻的桌子和一地食物残渣里面,并没有酒壶的影子,所以我才敢说,方俊没有喝酒!” “这有什么的,他不在家喝酒,也许是在外面喝酒之后落了河……”有人道。 舒颜看着众人,“我看各位是不知道,客栈昨天起被包下了,外人一概不许入内。” “这事儿副将大人最是清楚……” “那么,天黑之后除了去客栈喝酒,方俊还能去哪里喝酒呢?” “亦或者,他去了谁家喝酒有人没老实交代吗?” 听完舒颜的分析,祠堂周围的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其中很多人是不知道客栈被人包下这件事的。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想,那么方俊是去了谁家喝的酒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舒颜还是看向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赵氏。 “按照方夫人所说的方俊离家时间推算,众人出去帮忙找人的时候,他才离家一个多时辰。”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家在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按理说,刚刚淹死的人,此时应该还沉在水底吧,哪有这么快浮上来的?” 一直低垂着头的赵氏,脸色苍白。 第205章 有非分之想 面对舒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镇长都懵了。 “你……呃……” 他本来是想反驳舒颜几句的,可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舒颜的说的有道理。 他看向周围的百姓,“你们昨夜可有谁留方俊喝酒的?” 众人都是吓的连忙摇头,好家伙,谁要是承认,那不就成了害方俊的凶手了? 镇长见没有承认的,干脆问赵氏,“你丈夫平日相好的朋友都有谁,你可知道?” 赵氏依然不抬头,她摇了摇头,“我相公自从生意失败,已经很久不与人来往了,我也不知……” 见从赵氏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镇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这位护北军的副将。 此时那副将,正在看着赵氏。 他早就发现,舒颜说上几句,就要去看赵氏。 又听舒颜说了那么多推断,他已经有几分明白了。 这人岂止看清了一些东西,而是看透了吧? “你们两个,”他看向自己的手下,“按这位小兄弟所说的,去查验一下方家。” “遵命。”两个手下立即离开。 跪在地上的赵氏此时已经六神无主。 慢慢,镇长已经有些回味过来,他年岁长,经历的事多。 此时,他也看向沉默的赵氏。 “方家的,该不会……”后面的话,他没有问下去。 其实,只要证明证明了方俊不是死于昨夜,便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这时,被副将派去方家的两人回来。 “副将大人,果然如这位小哥所说,地上的食物和瓷片残渣里,并没有酒的迹象。” 副将看向赵氏,“赵氏,抬起头来。” 那赵氏跪坐在那里不动。 “你先将方俊杀了扔到河里,然后今夜又演戏给外人看,假装方俊的死跟你没关系,是吗?” “不是。”赵氏猛然抬头,她美丽的眸子中盈满泪水。 “大人,小女子从小到大,杀鸡都不敢,如何敢杀我丈夫?” “他虽然生意失败了,可是我并没有抱怨,而是一直和他同甘共苦。” “他有钱的时候,对我呵护备至有求必应,我怎么会因为他一时的不得意就杀了他?” “是啊,大人,赵氏在我们青云镇那是有口皆碑,她不会杀方俊的。” 镇长还是选择相信赵氏不是这样的人。 “大人,我不知道您为什么选择相信这个信口雌黄的少年也不信任我,但是……” 美丽的眸子看向舒颜,“他是故意这样说来构陷我的。” “哦,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不构陷别人,而构陷你呢?” “因为他对我有非分之想,被我拒绝了,所以怀恨在心,恰巧我丈夫去世了,所哟他恼羞成怒落井下石。” “原来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是在想这样的主意吗?” 舒颜好笑,“那方夫人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对你有非分之想的?” “你先是找理由去我家投宿,见我不肯收留你,你就给我五两银子说要在我家住一晚,我依然不肯……” 说着,她还不忘看向杨氏。 “你见住我家的计谋行不通,所以就去隔壁王家住下,然后再趁机再对我行不轨之事……” “否则我万念俱灰之际,你为何会那么巧的正好救下我?” 听赵氏如此说,在杨氏也开始犯糊涂了。 为什么她觉得两个人都说的很有道理呢? 到底是严小哥诬赖嫁祸,还是赵氏真的杀了丈夫呢? “其实,”舒颜道,“咱们两个在这里争辩,不如让死人来说话。” “死人,怎么说话?”众人都愣了。 “让死人说话很简单,那就是验尸。” 舒颜看着副将,“大人,您觉得呢?” “可是去北郡城请仵作,这一来一回,也要两天时间,我怕……” 副将担忧的看了一眼方俊的尸体,他是怕尸体等不了。???.23sk. “何必那么麻烦往北郡城找仵作?” 一个脆亮的声音忽然加入了进来。 第206章 兄长来做主 进来的女人,身材高挑,打扮利落。 舒颜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人。 正是那个在她昏迷是照顾她,还帮小蛇编笼子的飞雪。 飞雪饶有兴趣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慢慢的道。 “方副将,由我来做这个验尸的仵作,你觉得可还行?” 副将惊奇的看着来人,“飞雪姑娘,你不应该在……” 在北郡王身边保护他吗? 飞雪道,“爷见你出来这么久不回去,难免有些担心,所以让我出来看看。” “你说我来的巧不巧,我正好会验尸。” 她是负责刑狱的,会给人上刑,也会给人验尸。???.23sk. 那副将道,“姑娘愿意出手帮忙的话,再好不过!” 飞雪经过舒颜身边的时候,多看了她几眼。 眼神交汇,舒颜假装不认识她。 见了飞雪,王茂才惊呼一声,“这个姑娘也是客栈的住客……” 杨氏见丈夫如此盯着一个女子,心里不很痛快。 她抬头看看外面的太阳,“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这看热闹?” “你们爷俩上工要迟到了,还不快去!” 王茂才这才注意到时间的确不早了,顾不上这里的热闹,当即拉着儿子往外走。 王诚不大愿意离开,“爹,要不我今天不上工了吧,我想看看他们给方叔验尸。” 这是他第一次在镇子上看到验尸的场景,少年的心里充满了好奇。 王茂才却是硬拉着他离开,“你急什么,你还怕回家你娘不能原原本本的跟你讲一遍?” “那怎么能一样?”王诚抱怨,“亲眼见了才有趣。” 他转身想重新回到祠堂,却被父亲紧紧拉住。 “爹好不容易说通掌柜的让你去帮工,你这才来几个月呀,就这么消极怠工,小心老板不要你。” “不要我就不要我,天大地大,有的是我容身之地。” “你看看那个严小哥,他和我年岁相当,人家都出门游历了,就我还要跟着你去客栈帮佣。” 想想以后可能一辈子都困在那方烟熏火燎的厨房,他就一阵阵烦恼涌上心头。 可是他再抱怨,也还是被父亲拉走了。 祠堂里,赵氏终于不再跪在地上,而是猛的站起来。 “方俊是我丈夫,我不同意你们给我丈夫验尸,你们不准动他。” “普通的落水,你们硬要说成我谋杀他,竟然还要给他验尸?” “你们这些人居心险恶,有什么事,直接冲着我来好了,不要惊扰我家相公。” 不过,飞雪的眼睛里可没有这个赵氏的存在。 见赵氏挡路,她一把把她推开,然后让人把验尸需要的所有工具都准备好。 又让人弄了简易帘子好做遮挡用的时候,手上的刀正要朝方俊的胸腹下手,那赵氏不顾自己安危,猛然把手挡在飞雪的剖腹刀下。 她恶狠狠的道,“我相公都死了,你们还不让他安生,你们是欺我新寡,所以不把我说的话当真吗?” “作为未亡人,我有权利拒绝你们验尸,你们听到没有!” “如果你们执意孤行,那便把我也杀了,这样我好去地府见我家相公。” “作为哥哥,”见赵氏极力阻挠验尸,副将的声音一样满是怒气,“我也有权利让我弟弟接受验尸!” “你……说什么?”赵氏愣住了。 祠堂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这方俊,什么时候有个哥哥了? “怎么可能,方俊说他的哥哥早死了,当年他们家乡发大水的时候,他哥哥就死了!”赵氏不相信。 “当年,我拼命把他推到岸上,自己就没了力气……” “但是我命大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被人救了!” 第207章 死在三天前 六年前,北郡连续下了半个月的暴雨。 北郡边缘几个靠河的村子都糟了殃。 大水不仅毁坏了他们的田地,很多人的房屋也不能幸免。 而这些遭殃的村子中,又属方家村地势最低洼,受灾最严重。 席卷的洪水趁夜来到方家村的时候,睡梦中的村民们没有一点防备。 一时间,整个村子成了人间地狱,呼喊声、哭嚎声一片。 这一夜,方坤和方俊和两兄弟没有睡着,他们正沉浸在激动中。 因为爹爹给了他们银钱,明日他们两兄弟就要用这些钱外出闯荡做生意了。 想到明日就要远行,两兄弟激动的睡不着觉,一遍遍数着他们的银子。 可惜他们脑中幻想的美好未来,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先被洪水冲垮了。 混乱中,方坤拉住弟弟的手。 只一转眼,他们的家就不见了,只剩兄弟二人漂浮在茫茫水面上。 听着周围侥幸活下来的村民的哭嚎,当中并没有他们爹娘。 爹娘不见了,两兄弟来不及伤心,只能拼命找个能落脚的岸边。 当方坤好不容易把方俊推到岸上,他筋疲力尽。 上岸的方俊急忙朝哥哥伸出手,可是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洪水冲走。 方俊以为哥哥就此凶多吉少,实际上,方坤另有际遇。 他随着洪水冲到下游,被奉命过来救助水患的护北军救下。 养了几天身体,他就急不可耐的回村找弟弟。 彼时,方家村已经一片狼藉,他要勉强 其他村子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洪水,谁人顾不上谁,没有人知道方俊去了哪里。 无处可去的他,索性跟着护北军回了北郡城外的驻地。 几年的辛苦下来,升到了副将的职位。 他当上副将之后,手下多了,信息也多了,便托人四处打听他这个兄弟的下落。 虽然天下姓方名俊的人多的是,但是他弟弟长相却是不英俊,甚至是丑陋。 父亲当年给他们钱财让他们出来做生意,也是希望方俊不要因为自己的相貌而故步自封。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丁点消息也无的弟弟,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叫第一眼见到弟弟的方坤,红了眼睛。 此时方坤对赵氏道,“所以,我该叫你一声弟妇,现在我有资格让人给我弟弟验尸了么?” 赵氏脸色苍白。 护北军的副将,竟然是丈夫的哥哥! 此时,她没有任何阻止的理由,而且也阻止不了。 而镇长和镇上的其他人,这时也瞪大了眼睛。 大家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害怕。 若这方俊真的是被谋杀的,那么他们太平镇就彻底不太平了! 见赵氏低头默然,方坤便朝飞雪一抱拳,“劳烦飞雪姑娘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飞雪,也多少有些惊讶。 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死者是方副将失散的弟弟! 不等开始验尸,她心中先替方坤唏嘘一阵。 这……还不如不知道弟弟消息的好。 不知道,心里还有希望,知道了,就只剩下绝望了。 飞雪命人搭起简单的围栏,把看热闹的人都赶出祠堂,然后只留方坤、镇长和赵氏在里面做见证者。 她本来也想赶舒颜出去的,但是被方坤制止了。 “关于我弟弟的死因,是这位小兄弟最先提出的质疑,所以我想让他在这里,或许他会有什么发现。” 见方坤坚持,飞雪也就不说什么。 随即让方坤把方俊的衣服都脱掉,方便她验伤。 舒颜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动作,倒是觉得事实已经明显,根本没有验尸的必要。 瞧那个一眼不曾看向丈夫的人,必然是她下手无疑,只要多逼问她几句,就能找到破绽。 一炷香过去,飞雪已经把方俊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她也是抬起头说了和舒颜一样的想法。 “只这么看外伤即可,没必要再剖腹查验了!” 说完,她欲言又止的看向方坤。 “飞雪姑娘,你尽管说吧,什么结果我都承受的住。” 飞雪道,“的确是醉酒落河致死,但是死亡时间不是昨夜……” 犀利的目光落在赵氏身上,此时,已经再明显不过。 “看他身体上被泡发的程度已经尸斑,还有腐臭程度,应该是三天前!” 方坤打手掐上赵氏的脖子,“人,三天前就死了,你却口口声声说他昨夜离家!” “呵呵,哈哈……” 赵氏被方坤掐住脖颈,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第208章 五百两私藏 见事情败露,自知今日逃不过的赵氏,终于撕开温婉的表皮。 她瞪眼看方坤,“大伯哥,你问我为什么?” “你也不看看你弟弟长的那个癞蛤蟆样,竟然敢上我家跟我爹提亲?” “你既不喜欢他,拒绝了就是,何必要嫁给他?!” 方坤红了眼睛,掐住她的脖子的手更加用力。 赵氏呼吸困难,翻了个白眼,她疯狂的笑着。 “为什么不嫁他,他是太平镇首富,我爹欠债,他不就是瞅准时机上的门吗?” “谁知道,好日子没过多久,他的生意就倒了……” “我青春貌美,嫁他那样一个丑男人,为的不就是好的生活?” “方夫人,”舒颜提醒她,“你虽然住在陋巷破院,但是你们的吃穿用度依然不错。” “你昨夜准备的那桌子饭菜,可不是穷人家置办的起的。” 赵氏歪头看向舒颜。 “你年纪小小,眼睛生的真是毒辣。” 她咬牙,“要不是你,方俊早就下葬了,何至于生出这么多事端。” 方坤狠狠把她甩到地上,“你这个毒妇,做下这等恶事,还想不为人知?” “这小兄弟就是我弟弟派来的,他死不瞑目,所以托人来揭穿你!”天籁小说网 赵氏躺在地上,正和担架上合不上眼睛的方俊对视。 她猛然向后爬了几步,“才不是他。” “他自私又懦弱,就算死了也只敢默默的不出声。” “赵妹妹……” 这时,祠堂门口的杨氏脸上已经挂了泪水。 “你以前说方俊对你怎么不好,说他酗酒砸东西的,难道是骗我们的吗?” “可不是,”赵氏擦去嘴角的血迹,“你们也真是好骗,我只不过装装可怜,你们就帮我去讨伐他。” “他那么一个老实懦弱的人,当初是怎么做成生意的呢?” “明明是我在家朝他发脾气,他却愣是不解释。” “赵氏!”杨氏跺脚,“这说明他迁就你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方俊!” 她现在才知道,从前她们误会方俊有多深。 住在别院的恶魔,不是方俊,而是赵氏。 “方俊已经对你如此忍让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方坤紧紧按住腰间的钢刀,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一刀结果了她。 “本来,我也没想杀他,他是丑了些但是对我真是极尽忍让,我已经习惯这种忍让了。” “但是,谁叫他骗我呢?” “他说自己生意失败,可是他床底下一层层锁住的箱子里,却还藏着五百两银子!” “如果不是那日我无意间看到他抱着箱子抚摸银子,我永远不知道他还有钱……” “他明明可以用这五百两银子重新做生意翻本的,却让我搬到那种穷巷子,住那种破房子。” “他的目的就是让我成为太平镇的笑话,我怎么能原谅他!” “原来,是那五百两……”方坤苦涩难当。 “你只盯着他的钱,难道就不看看他对你的真心吗?” “真心?把五百两藏起来不让我知道,这是真心?” “你别怪我,”赵氏看向方俊的尸体,“都是你,非要我跟你过苦日子……” 不等她说完,方坤一脚踢在她胸口。 “你这个贱妇,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不动那五百两?” “呵,”赵氏吐出一口血来,无所谓的笑了起来,“反正他也死了,我知不知道又有何关系?” “被大水冲走前,我把父亲给我的银子都扔给了他。” “我还告诉他,不准花为我那一份,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拿的。” 方坤眼睛泣血,“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方俊有个坚强活下去的信念,我没想到,他真的分文未动。” 方俊一直把哥哥的钱封箱保留,无论多艰难,他真的都不曾动过这些钱财。 “在他心底,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站在他面前兑现承诺……” “他这样重情重义的人,遇到你,是他不幸!” “什么嘛,”赵氏软软的支着身子,“这么蹩脚的理由……” 见赵氏仍不悔改,在场的人都是阵阵心寒。 这时,人群中挤进来一个老者,大家认出他是镇子上的金匠。 那金匠道,“方夫人,原我想等你情绪好些再跟你说的,可是看这情况,我觉得也没必要。” “怎么,你一个金匠也要教训我?”赵氏无所畏惧。 “教训倒不敢,也谈不上,就是说些事实而已。” 金匠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钗,“三日前,方俊刚在我这里定了支金钗。” “他说他新生意有了转机,这是他赚的第一笔钱,所以要给你打造金钗感谢你陪伴他的辛苦。” 他把金钗递给赵氏,“无论如何,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第209章 眼泪真与假 老金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下众人无限唏嘘。 方坤眸中悲愤,“把这个谋杀亲夫的女人送去衙门,让县令从重处理。” 立刻有手下人上前来押解赵氏。 那赵氏甩开他们,“别碰我。” 然后缓缓把手里的金钗插到头上。 最后看了一眼方俊的尸体,她头也不回的走出祠堂,头上金钗在初升的太阳下熠熠生辉。 他辛苦半年为她打造金钗。 她筹划半年,为了让他的死和自己脱离干系。 从前方俊对自己的好,一幕幕闪现,“呵呵,哈哈……” 赵氏放声大笑,眼泪却流到腮边。 自从发现方俊的尸体后,她就一直在哭,可只有这次,是真的! “别哭了,这个时候你哭给谁看呢?”两个押解她的军士看不下去了。 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流出来的眼泪都是假的。 赵氏瞥了他们一眼,“我愿意哭给谁看就给谁看……” 话音刚落,她就“噗通”一声跳入旁边的河水之中。 她就是趁着他喝醉,把他从这里推下去的。 现在她从这里下去,应该能找到他吧? 方坤的手下急忙下去捞人,可是河水深深,再也见不到赵氏的影子。 看着这一幕,两人有些茫然。 愣了一会,其中一人道,“快点回去禀告方副将!” 两人又匆匆回祠堂去,不远处,舒颜骑在自己的灰马上把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她有点水性,但是并没有下水救人的打算。 “这样的结果,也许就不错!”她轻叹一声,一夹马腹离开了太平镇。 此时的太平镇祠堂,除了和镇长商量哥哥的身后事,方坤还一直在找舒颜的身影。 发现那个提出自己弟弟死有蹊跷的少年早已经消失不见,方坤还有一丝失落。 他们方家人都是重情重义的人,他还没好好向他道谢呢! 如果不是他,他弟弟怎么可能这么快沉冤得雪。 问镇长,镇长又问道杨氏,杨氏也只知道人家姓严,其余一概不知。 这里的事情解决,飞雪则是回去给主子回话。 当她把方坤竟然在这里找到失散的弟弟,而且弟弟三天前被弟妇推下河的事情都说了之后,飞云惊恐的瞪大眼睛。 “这样的小镇子上,竟然还有谋杀亲夫这样的事情,被我说中了吧,太平镇才不太平。” “爷,我觉得咱们还是尽早回北郡城……” “等等,”孟临打断飞云,而是看向飞雪,“你说,替方坤弟弟鸣冤的人姓什么?”???.23sk. “据他借宿那户人家所说,姓严。”飞雪回道。 “是不是十七八的年纪,脸长的很普通,身材有些瘦削呢?” “爷,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飞雪愣住了,“难道您刚刚也在祠堂见过他?” 孟临摇摇头,他吩咐飞云,“这就吩咐下去,立刻启程。” “爷,您真的决定回北郡城啊?” 这下轮到飞云愣住了。 “爷您的身体才刚得到休息,就是回北郡城也不是现在,是不是等明天再说。” 他说的是为了以防万一,尽早回北郡城去,可不是说的立刻就出发! “太平镇离北郡城已经是不远了,一个白天足够回去,算不上什么奔波,你们不必为我的身体担心。” “可是爷,刚刚您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要回去啊?”飞雪也差异。 最重要的是,方坤正在操办弟弟的葬礼,这时叫他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尽人情? “那个人,”孟临捏着桌上的那个装着补血丹的小药瓶,“就是严以待人的严公子……” “竟然是他?”飞雪恍然大悟。 “并不得我总是觉得见了他有一丝亲近之感,原来就是他救了爷!” “你这话说的,亲近感和他救下爷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他救了爷,刚刚又在祠堂替方坤的弟弟发声,说明他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我见了这样的人,自然觉得亲近!” “不过,”飞雪为难的道,“爷,这方副将是护北将军派来救援您的,守护您是他的任务。” “如果您要此时离开的话,他势必要跟随一同离开,那么他弟弟的葬礼……” 孟临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么便明日一早出发,另外……” 他道,“派人跟着那个严公子,我想知道他要去往何方?” 第210章 你们都滚吧 舒颜骑着灰马一路从太平镇往北郡城,距离北郡城越近,路上的行人越多。 天近正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缺少树荫遮挡的路上,不少行人被晒的发晕。 舒颜也是难受不已。 自从把水囊留给孟临,她就一直想再给自己准备上一个水囊,可是在太平镇遇上那种事,事后她又着急走,所以忘了准备水这件事。 好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八角凉亭。 凉亭里面被一个卖茶水的人摆满了几张桌子,不少人在里面坐着休息喝茶。 看到这样的景象,舒颜赞叹一声,“真是及时雨!” 说着,把打马去了八角亭,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 “老板,来一壶茶!” 舒颜坐下的时候,正好旁边的人起身离开,她就一人坐了一张桌。 茶水老板手脚麻利,不一会,一壶热茶就给舒颜端了过来。 “客官,您的茶水,一共二二钱!” “二钱?”舒颜愣了一下。 她以为这样简陋的茶摊子顶多也就几文钱,没想到人家一下子要二钱。 二钱,可以买一壶不错的好茶了,而不是这种路边无名茶。 那茶水老板见对价格有疑,立刻解释道,天籁小说网 “我们在这里卖茶水,是卖您个方便,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不方便。” “客官,十里亭这里荒无人烟,附近更是没有水源。” “您喝的水,是我们去几里外的山涧打水运过来,若是真论起这些,我觉得二钱银子,实在不高。” “你说的有道理。”舒颜听他解释之后,果然也不觉得这茶水贵了。 随即从钱袋子里掏出二钱银子付了他,那老板朝她一作揖,然后去伺候别的茶客。 舒颜喝了一口茶,果然是山泉之水,入口十分甘冽。 看看不远处吃草的马,等马歇一歇脚力,他们就要准备进北郡城了。 来到十里亭,他们就算正式踩在北郡城的地界了。 她正想着十六年后的北郡城会有什么变化,忽然听到远处“轰轰隆隆”车轮、马蹄响。 在十里亭的众人,不由都抬头往远处看去。 就见六两马车前后排列一致的朝这边涌来。 “诶,你们看那马车低调中透着贵气,不知道是哪家贵族呢?” “这一看,就不是北郡城家族的,”有人道,“北郡城可没有那户人家一出行就六辆马车的?” “那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正当大伙儿猜测着马车主人来自何方的时候,当先一辆马车在十里亭前停了下来。 头车一停,后面几两马车也依次停下。 一群穿着整齐的家仆,整齐划一的从各辆马车上下来,然后来到头车面前。 就见头车上下来一个众星捧月般的小少爷。 “公子,您慢点,慢点……”一个老仆伸手去扶住他。 “吴伯,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这么呵护了!” 最后从马车出来的年轻公子有些生气,拍开他要搀扶的手,自己下了马车。 “公子,对不住,我老是忘记您的规矩……”被唤作吴伯的人,立即向自家主子道歉。 “嗯,”年轻公子道,“吴伯,我在马车上坐烦了,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在亭子里饮茶。” “你们听见没有?”吴伯立刻看向十里亭里面的茶客,“我们公子想在这里坐,你们都滚吧!” 第211章 银子当骨头 “滚?” 一个魁梧的汉子一拍桌子。 “老人家,我看你这么大岁数还给人家当家奴不容易,你来,我这位置让给你坐!” “哈,哈哈?”本来感到被侮辱到的茶客,立刻被这汉子的话给逗笑了。 “没错老人家,你要是坐不住要躺着的话,我也给你让个位置。” “瞧你这弓腰驼背的,肯定没少在主子面前卑躬屈膝吧?” 有魁梧汉子带头,众人都纷纷取笑起吴伯来。 这就叫以牙还牙,谁叫他那么嚣张,叫他们这么多人“滚”的。 他们是穷,没有他们那么有钱,可他们不是狗能被呼来唤去的。 “有钱人家就了不起么?喝茶也有先来后到,荒山野岭摆这么大谱给谁看?” 对于这些茶客的嘲讽,那吴伯眼角闪过寒光,不过他却没有发作,而是笑着回道。 “你们说的不错,有钱……的确了不起!” 他掏出袖间的一个钱袋子,然后打开,掏出里面的碎银子。 “这些钱,诸位看好了……” 大家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吴伯把手里的钱用力朝身后扔去,“钱在地上,谁捡到,就是谁的。” “谁先到,谁就捡的最多!” 见吴伯竟然把银子当肉骨头一般那么扔出去,这是明晃晃的嘲讽他们是狗啊! 可是,尽管觉得这伤自尊,但是那是钱,可不是肉骨头。 当有一个人有动作之后,其他人立刻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大家弯腰低头去争抢地上的银子,再也没了刚才一致嘲笑吴伯的和谐气氛。 有几人还因为先看到的银子被别人捡去,而大打出手。 吴伯不再理会这些人,而是恭敬的把自家主子请进亭子。 “公子,您请……” 那年轻公子踱步进了亭子,不悦的道,“怎么还有一个?” 吴伯诧异的看向舒颜,竟然真的有没被银子吸引走的。 “怎么,你是抢不到银子吗?” 吴伯当下朝舒颜桌面扔了一锭银子过去,“拿上这个快点离开,我们公子喜欢清净!” 此时,外面的争抢已经结束。 拿到抢到和没抢到银子的人都看向亭子里面。 原来不走的人,竟然还能得一锭银子啊,大家顿时后悔起来。 连那些抢到几块碎银子的人都觉得手里的银子不香了! 大家都羡慕的看着舒颜,以为她会拿了银子满意的离开。 不想,舒颜该喝茶喝茶,完全没看桌上的银子,也没理会吴伯。 “怎么,你是觉得给的银子不够?” 吴伯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正要往舒颜桌上扔。 舒颜道,“我劝你,茶我喝完自然会走。” “你要是再往我这里扔钱,我就把钱扔到你脸上!” “呦呵,不爱钱的人还真是少见,”年轻公子来了兴致坐下,“我想看看,你能把钱扔到谁的脸上呢?” 吴伯立刻给了随从一个眼神,两个随从并排上前,就要狠狠教训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人。 舒颜随手一个茶杯扔了出去,二人身上都有武功,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 但是,他们却不敢再向前。 因那茶杯,正嵌在他们身后的亭柱上。 舒颜把那银子往前推了推,“你们要是继续上前,这就是给你们的药费!” 她本想用银针解决他们,但是想想,又把银针收起来。 她来北郡城是为了探查陈灵玉的事情,没必要把自己弄的那么张扬。23sk. 两随从后怕的看了一眼吴伯。 见此一幕,吴伯也是惊讶的不知所措,然后他看向自家公子,在他耳边低声道。 “公子,我看这人是深藏不露,您还是不要管他了吧!” “咱们初来乍到,北郡又形势复杂,说不定真的是民间有高人。” “罢了,今日就允许这个平民和我同在亭下饮茶……” 年轻公子瞥了一眼柱子上的茶碗,也是害怕她恐怖的武力。 于是,亭子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边独坐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怡然自得的喝茶。 而另一边则是极尽奢华的各式茶具摆满一桌,几个人服侍一个年轻公子喝茶。 舒颜平静的把一壶茶喝完,她提了包袱正要去找自己的灰马,忽然就听到一声尖利的马嘶。 还不等她去看自己的灰马,就见那年轻公子却飞一般的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公子,是这灰马,它踢了明月!” “竟然敢踢明月,给我杀了它!”年轻公子怒道。 第212章 要吃马的人 发出嘶鸣的马,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 雪白的马毛,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它随着车队而来,有专人照顾它。 马车停下来之后,马夫就带着它来到树荫底下乘凉和喂草料。 不知怎的,这白马上等的草料不吃,非要去另一棵树下和一匹无名灰马抢青草吃。 灰马不喜白马来抢占自己的口粮,于是一个后踢,就把白马踢了出去。 齐明礼看着雪白的马腹上那两个深深的蹄印,心疼的不得了。 这是他最心爱的白马明月,他把它当宝,怎么能容忍别的马踢到它。 他恶狠狠的看着灰马,“给我宰了这灰马,我要吃马肉!” 一帮忠心的手下立刻一拥而上,果真把灰马围了起来想要制服它。 灰马感受到危机,不停的刨蹄、打响鼻,试图用声音驱散这些围过来的人。23sk. 这时,冷冷的背后自他们背后响起,“想要动马,你们不应该先问问主人的意思么?” 大伙回头看去,就见刚刚把茶碗扔进柱子的人,缓缓从亭子里走了出来。 “这……是你的马?”吴伯愣住了。 “是我的马。”舒颜上前摸着马头安抚它。 原本暴躁不安的灰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随即,舒颜解开缰绳,牵着马就往外走。 “你别走,”齐明礼喊住她,“你的马踢了我的明月,你就想无事发生的离开吗?” “你知不知我的明月价值几何?” “我不知道你的马价值几何,”舒颜对齐明礼道,“但是我告诉你我的马价值几何。” “我的马,价值一百五十两银子,是我在车马行精心挑选的。” “才一百五十两而已,我给你二百两,你的马我买下了!” 他咆哮道,“这种下等马竟然踢伤我的明月,我要让它付出代价!” “我不卖!” 舒颜的脸越发冷了,她扫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再围住灰马的随从。 “这位公子,我告诉你我马匹的价值,是要告诉你,无论你这马花了何等的重金买下,它都不值那些钱。” “能被我花一百五十两买的马踢伤,你的马花那么多钱是用来做什么呢,好看?” “呵呵,倒是真好看,被别的马踢伤而且只会鸣叫不会还击!” 听舒颜如此说,吴伯脸色变了几变。 他心里觉得这个少年说的对,可是又知道明月是公子的逆鳞,她这么说,公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听到明月一直被眼前人侮辱,齐明礼忘记她身上有功夫这件事,当即抢过马夫手里的鞭子便朝舒颜甩了过去。 马鞭凌厉,舒颜却没有闪躲,因为她闪开的话就是灰马要挨这一鞭子。 她不躲,而是快速的冲上前去。 握住鞭子的中段轻轻一用力,鞭子就从齐明礼手中脱了手。 “公子!” 眼见自家主子落了下风,众人急忙把舒颜围了起来。 舒颜却是不怕他们,鞭子在手,她挥舞的比齐明礼还响亮。 “啪啪”几声响,有几个人身上、胳膊上已经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她抬起鞭子看了看,“上好的牛皮鞭,我正好缺一条好鞭子,不用来鞭马,打人却是正好!” 把鞭子放在手里抻了抻,那些挨过鞭子的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但是,他们又都是主子的随从,如果一会鞭子再甩过来的话,他们还是不能躲。 舒颜不看他们,而是望向被他们挡在身后的齐明礼。 “我说你这位从京城来的贵公子,该说你太爱马了,还是太缺乏对马的敬畏了?” “不用说,你不懂马,如果懂马的人,怎么会把自家的马养废,而大言不惭要吃别人的马?” “你这样的人如果去了战场,是不可能有马做你的伙伴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公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上战场那种地方。”吴伯开口道。 “呵,”舒颜冷笑,“一个世家贵族的确不必上战场铮铮铁血……” “公子您只需在后方随便撒银子把人当狗玩,花重金养着一无是处的马做一无是处的人即可!” 说完,她把马鞭甩开,然后趁着大家后退的功夫,骑上灰马扬长而去。 浑然不管身后的齐明礼,已经被她连珠炮的似的讽刺气的七窍生烟。 灰马奔出去很远,舒颜还听到后面充满怒气的声音。 “你给我等着,再让我碰见你,我一定不放过你!” 第213章 重回北郡城 舒颜浑然不在意那人说了些什么。 天大地大,各人去向不同,她自觉不可能与他相见。 当然,如果能再见,他还如现在这般动不动要吃马肉,她不介意把今日没甩上的鞭子补给他。 一路到了北郡城,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起来。 看着巍峨气派的城墙和高大的城门,舒颜恍然如梦。 如梦似幻的走进排队进城的人群当中,接受了守城兵的检查,她牵着马缓缓进了城。 入目是青砖铺就的主城道,青砖看着很是有些年份,不少地方已经出现破损,也有石匠在逐块敲打维修。 “这位小少爷,您需要住店吗?”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热情的来到舒颜面前。 舒颜望着他,“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出门招揽客人的店小二。” 那小伙计嘿嘿一笑,“不怕您笑话,我们家老板是个痴的,把客栈开在深巷里头。” “这都开业几个月了,住宿的客人屈指可数。” 舒颜一挑眉。 客栈,都是街道显眼的地方,这样方便外来的客人进城后就立刻找到。 照这店小二的说法,这的确是不合理。 她摇摇头,“小二哥,感谢你跟我说了实话,巷子深的话也的确不适合我。” 十六年后再来北郡,她需要在各处了解情况,住进深巷可不利于她调查。 被舒颜拒绝,那小二也不气馁。 “小少爷,无妨,我只是告诉您地方,下次如果您想试试住的清净点的话,可以来我们客栈。” “我们的客栈就在永南巷,您只要去到那条巷子,就能见到我们家客栈了。” “永南巷?”舒颜重复道。 “对,永南巷!”店小二点点头。 舒颜忽然想到,“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那里可是离着郡守府不远?” “小少爷,原来您不是第一次来北郡城啊?” 店小二有些惊讶,“您说对了,我们那里离郡守府很近,虽然不热闹,但是安全。” 毕竟,有谁敢在郡守府附近闹事呢? 而且,再往南边些,就是北郡王府。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去你家客栈住住看了!”舒颜改了主意。 “真的么,小少爷,您可真是有眼光!” 店小二见舒颜真的要住他们客栈,当即开心的领着她往永南巷走。 舒颜跟在他身后,看着一路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心情说不上的复杂。 到了客栈门口,果然如小二所说,深巷清幽,鲜少有客人来。 但是,也正是如此,住在这里才特别的安静。 安静到,舒颜可以远远眺着郡守府高耸的屋檐上面的瑞兽,想着进郡守府的计划。 那日陈灵玉是赶着她去京城投奔亲戚,想必她回郡守府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这时,她应该从薛家母女那里得到自己离开的消息了吧? 再用舒颜的名头进郡守府,显然不合适。天籁小说网 可是若是以现在男子的身份进去,她又该怎么进去呢? 这时店小二敲门进来给舒颜端来饭菜,舒颜则是把这个问题抛给热心的店小二。 “这位小少爷,您是想要进郡守府找份工?” “是啊,”舒颜点点头,“你这人对我实在,我也实在的同你说,我家道中落,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我这次来北郡城,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份什么的工才能维持生计。” “思来想去,我觉得最好的地方就是郡守府。” “小少爷,您这么想没毛病。” 店小二道,“与其在别处做工,不如去郡守府,郡守和夫人都极为和善,对下人都是出了名的好。” “不瞒你说,我在来客栈做店小二之前,就去郡守府试过了,可惜管事说我不够聪明,所以没要我。” “你,不够聪明?”舒颜无语,“那管事想要怎么聪明的呢?” 店小二又是嘿嘿一笑,“我也不知,总之就是达不到郡守府收下人的标准。” “小少爷,你如果想去郡守府试试的话,可是找牙婆帮忙。” “牙婆?”舒颜一愣。 那店小二见他神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那牙婆也不光是买卖丫头,也能帮人各个府邸推荐他们需要的人才,所以你可以去牙婆那里走一趟,让她帮你引荐。” “等见到管事,能不能留下就全看你自己了。” “原来如此!” 舒颜恍然大悟,她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到店小二手里,“感谢你小二哥,你帮了我大忙。” 那店小二却又把银子推了回来。 第214章 上王牙婆门 “怎么了?” 舒颜见店小二不收赏钱,以为他是嫌少。 “小少爷,您家道中落谋生不易,赏钱就不必了,只付客房的钱即可……” 舒颜倒是没想到这店小二能实诚到如此程度,心中对他就更多了几分赞许。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她就按着店小二的指点去到了牙婆家里。 敲开了牙婆家的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问她,“你是谁,有何贵干?” “您就是王牙婆吧?”舒颜问道。 王牙婆皱着眉,“我就是,你找我何事?” “王牙婆,我想让您把我介绍到郡守府做工……” 舒颜才刚起个话头,那王牙婆就要关门。 “王牙婆,您关门做什么呀?” 舒颜不懂她为什么要关门,急忙顶住门不让她合上。 “你走吧,郡守府挑的都是精壮能干的,你这样瘦小的,连想都不用想进去。” 那郡守府里的活,可是全北郡城最好的活,多少人扒着门缝往里挤着进,这样的小子她一眼都瞧不中,更别说郡守府的管事了。 “王牙婆,您别关门,先听我说……” 舒颜伸手进门的缝隙,一锭银子托在掌心,在王牙婆眼前晃荡。 那王牙婆一见银子,关门的手就松了劲。 她一把拿走了舒颜手里的银子,转身道,“你进来吧。” 舒颜这才推开门跟她进了屋子。 王婆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边喝一边审视的看着舒颜。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 舒颜急忙道,“王牙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 “您别看我瘦小,可是我很有力气,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 “你?”王牙婆一脸的不相信,“就你还能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舒颜点点头,“真的,我真的能干,只要您能把我介绍进郡守府,我这里……” 她低头拿出腰间另一锭银子,递到她面前,“我这里另有重谢。” “你……”天籁小说网 见舒颜只是把银子在外面晃了晃,又收回了腰间。 王牙婆点点头,“行吧,你既然这么想进郡守府,我便帮你这一次。” “事先说好,我只负责带你进郡守府,至于能不能留下你那是管事的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王牙婆一指她腰间,“你那锭银子都必须付给我。” 舒颜点点头,“那是自然!” “郡守府现在只有厨房那边缺人手,又脏又累的活,你可同意?” 舒颜眼前立刻一亮,她想去的就是厨房。 只有在厨房,才能接触到那个叫春叶的丫头。 她急忙点点头,“劳烦王牙婆了。” “好吧,”王牙婆站起身来,“正好我要出去一趟,你这就跟着我,等我交代好自己的事情,就带你去郡守府。” “谢谢王牙婆了!”舒颜向她道谢,然后跟着王牙婆出了门。 王牙婆去的是一个宽广的大院,院子里面乱糟糟的有不少声音。 王牙婆不让舒颜进去,只让她在大门口等。 舒颜便听话的等在外面。 不过,虽然人在外面,但是她却是竖着耳朵听里面的说话声。 一个粗嘎的男声道,“不是说是这几日就能把人带走吗?” “这么多人留在这里,多住一日就多一日饭食,这钱如流水……” 接着就是王牙婆懊恼的声音,“你以为我不急啊,不过她过去一向是守信的,我便当她这次是有事耽搁了。” “你放心,你再看她们三日,三日之后若是崔妈妈还不带着剩下的钱来带人走,我就把她们转卖给别的花楼。” “你不必担心,她们都是些犯官家眷,各个身娇肉嫩的,肯定不会砸在手里。” 外面的舒颜听的断断续续,但是当对方提到“崔妈妈”三个字的时候,就明白了。 这个院里关的是犯官家充入贱籍的女子。 崔妈妈当初急匆匆卖了天香楼往北郡城赶,如果不是半路去堵截舒颜,这时应该早和王牙婆他们完成交易了。 听那粗嘎的声音道,“好,那我就再等上三天!” 舒颜立刻从门前挪开身子。 王牙婆开门出来,对她道,“行了,我的事办完了,这就带你去郡守府。” 舒颜点点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看一下记住这里的位置。 从后门进了郡守府的厨房,当胖胖的厨房管事看到舒颜之后,说的话如王牙婆预料。 “王牙婆,你给郡守府办了这么多趟差事,怎么还忘规矩?” 第215章 一人顶三人 见胖管事一看见舒颜就十分不满,王牙婆急忙解释。 “刘管事您别急,您先试试再说!” 舒颜道,“刘管事,您别看我瘦小,可是我力气大的很。” “我娘都说我白吃了那么饭,个子没怎么长,全都长到力气上了。” 这时正巧粮行来送米。 赶车的大汉扛着一袋米才走进门,立刻被舒颜拦住了。 “这位大哥,您先歇着,让我来!”说着,就去接他肩上的米袋子。 “诶,这位小兄弟,这太危险了,你别添乱了……” 这大汉是米行的专门雇来搬搬抬抬的伙计,凡是外出送米的活,都是他来干。 “大哥,你松手就行,我真不是给你捣乱的。” 舒颜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抢过米袋。 明明她比他矮小,比他瘦弱,可是她愣是能轻轻松松从他手里夺走米袋子。 不仅如此,连扛米袋子的样子,都是舒颜更轻松。 “这……”刘管事愣住了,“今日米行是来送棉花的吗?” 见舒颜把米袋堆在厨房一角,他急忙上去伸手试了试。 吃奶的劲都用上,也就把百十来斤的米袋子搬离了地面一会而已。 这时,舒颜已经把第二袋子米给送了进来。 一个成年壮汉扛米袋子是寻常事。 但是,这么一个瘦弱的小个子少年能轻轻松松扛起米袋子,这还真不是寻常事。 现在就这么有力气,等他成年了,岂不是更加厉害?! 最重要的,来回几趟,他竟然脸不红气不喘。 这哪里是常人能做到的。 很快,舒颜就在众人的震惊中把十袋子米一人扛完了。 “怎么样,刘管事?” 王牙婆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哪能忘记郡守府的规矩,我真的认真帮您找人呐!” “嗯,不错,不错!” 刘管事满意的点点头。 “力气这么大,一个人能顶三个人,明天起你就来后厨帮忙,至于工钱……” “我看你力气这么大,别人都是二两银子,你是三两!” “谢谢刘管事!” 舒颜急忙道谢,“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来开工。” “嗯!”刘管事点点头,“去吧去吧!” 跟着王牙婆出门,舒颜把腰间的银锭子地给她,“多谢王牙婆帮忙了!” “你小子,还真有点运气。”王牙婆眉开眼笑的走了。 舒颜转身回客栈。 店小二见她脚步轻松,立刻就猜到,“小少爷,是不是被留下了?” “嗯,小二哥,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舒颜再次拿出银子递给店小二。 “多亏你指点我才能进郡守府做工,你可不能再推辞了。” 店小二接过银子,“谢谢小少爷!” “对了,”舒颜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现在刚刚进郡守府,没法子安置我的马,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它?” 她又掏出十两银子给他,“就养在你们客栈,这是草料钱……等我在郡守府安置好,就来接走它。” “小少爷,”店小二道,“十两用不上的,一点草料而已,值不了那么多钱。” 舒颜道,“你拿着就是,算预先放在这里的,等什么时候不够了,你再管我要!” 店小二便接下,“小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照顾好马匹。” “多谢了!”把灰马托付给店小二,舒颜便回到房间。 她没有第一时间收拾东西,而是把包袱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小蛇从她袖间游走出来,盯着她包袱里那个碧绿的小瓷瓶。 这是舒颜特意炼制的毒丹,为了喂养小蛇方便。 没有了薛姗在旁边,小蛇想吃点新鲜的毒草、毒果什么的,都成了奢望。 舒颜经常把它忘记,为了喂食方便,舒颜索性做了毒丹。 倒了两粒毒丹给小蛇,她则是继续翻找包袱里的东西。 从青云县出来,她这一路可以说是有些收获。 当然不是从黑衣老大他们身上,而是崔妈妈。 崔妈妈死后,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她一股脑的搜刮走。 除了大把银票,还有几张文书她都没来得及看。 今天听到王牙婆和院子里那个男人的对话,她忽然就想起了崔妈妈的这些东西。 把那几张契约文书一一打开查看,有两张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张是位于北城街闹市的地契。 一张是和王牙婆约定买十二个充入贱籍女子的契约。 文书中约定先预付两万两,等来领人时再付剩下的八万两。 第216章 来做下人的 北城街是北郡城最热闹的地方。 即使舒颜十六年不曾来过北郡,也依然知道北城街会热闹如初。 因为那一整条街,几乎汇聚了北郡城所有的花楼。 只要这里一日是边陲一日有驻军,花楼的生意就永远不会没落。 崔妈妈眼见青云县的花楼生意落入谷底,转而赌上全部家当来北郡城的做法是明智的。 历来有军队驻扎的地方,花楼生意最好做。 从前,没当镇北将军之前,她不知道这个道理。 京中也有花楼,那些世家子弟也是经常去花楼的。 但是京中的花楼,多是吟诗作对弹琴唱曲的居多,花娘也多是卖艺不卖身,为的是图一个清高的名声。 因为京中的花娘一旦卖身,就落入俗套,这样反而没了大生意。 当了镇北将军之后,她才发现这里的花娘和京中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她们多是罪臣、犯官之女。 同为女人,她同情那些女人悲惨的命运,所以一度禁止兵将去北城街寻花问柳。 但是,她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了。 以为只要自己下了严令限制兵将,然后就可以救那些女人于水火,却没想到这一命令先给自己带来了危机。 初来上任,还没得到兵将的认可和拥护,她就先先引发了怨念。 经历了几次小暴动,舒颜终于明白,她的身份再也不允许她用女子的身份来思考问题。 同时,她也懂得了堵不如疏的道理。 于是她不再限制兵将去北城街寻花问柳,而是相应的出了一些保护花娘的军令。 比如,不能对花娘动粗、打骂,不能强买、强卖等等……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那些可怜的女子遭受的伤害更小一些。 如今,她又再次面临这样一个问题。 “十二个人啊!”看着契约上的数字,舒颜叹息。 谁人的妻子、女儿又遭了这样的横祸? 联想自己,这些横祸中又不知有几何是含冤受屈的?m.23sk. 收拾起契约,她决定继续替崔妈妈把这契约履行下去。 八万两而已,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至于要怎么完美的接替崔妈妈,要她先进了郡守府后再说。 舒颜又看着桌上那一沓银票。 自她醒来,陆续从田永、孟临、飞云、万三爷、崔妈妈这些人手中,杂七杂八差不多收入有三十万两银子。 这是一笔巨款。 考虑到进了郡守府就不能随身背着包袱,所以她找来针线在里衣上做了夹层,然后把文书、银票还有那本易容术统统塞了进去。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背装有几件旧衣服和几两碎银子的包袱敲开了郡守府的后门。 守门的小厮对她印象深刻,这家伙昨天可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来来回回扛了十袋米。 被人领着去见刘管事时,他刚刚起床洗漱。 见舒颜来了,他吆喝道,“何贵……” “来了,刘管事。”一个小厮立刻从外院跑过来,他身上沾着不少木屑。 “何贵,”刘管事道,“你先领着严书把东西放下,然后再带着他熟悉环境。” “今后你就负责带着他干活,知道了吗?” “哎,知道了,刘管事。”何贵点头哈腰。 然后对舒颜道,“小严兄弟,你跟我来吧!” 舒颜点点头,当即跟上他。 一边走,何贵一边问道,“听说你力气很大?” 他昨天跟着林妈出去采买搬抬东西,所以没看到舒颜一口气扛十袋米的经过。 但是,后厨见过这一幕的人,可都是轮流给他说了一遍。 所以今日见到舒颜,他第一先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看你这副身板,真的不像有那么大力气的样子呀!” 舒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道,“何大哥,你有什么重活累活,就让我干就好了。” 何贵拍拍她的肩头,脸上就有了些笑意。 且不管他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样的愣头小子会说这样的话,足见他有点机灵劲。 舒颜不动声色避开他的手,跟着何贵来到一间厢房门口。 “到了,这就是你的房间。”何贵打开门。 “我……的房间?”看到里面的样子,舒颜一愣。 采光一般的厢房里面是一张巨大的通铺,看样子,同时睡上七八个人也不在话下。 “嘿嘿,”那何贵见他惊讶的样子,“你是不是以为要给你一个人一间房啊?” “想的美,你是来做下人的,又不是来做主子的。” 第217章 要睡大通铺 “你就知足吧,咱们这屋子满打满算应该睡八个人,但是现在加上你也才四个人。” “比起其他人的屋子,咱们这里宽敞的很!”何贵还有点挺骄傲的。 舒颜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大通铺,她不是没见过,军中就处处都是。 但是,就算她女扮男装去了军营,也没有和别的男子同屋而眠的经历。 她从军就是巅峰,直接出任了镇北将军,独人独帐。 万万没想到,离了军营的她,反而在郡守府的下人房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大通铺。 好在……如何贵所说,八人房只住了四人,算是宽敞。 大不了夜间给他们每人一针,让他们夜里醒不过来就是。 “别再犹豫了,耽误干活,地方这么大,你赶快挑一个位置吧……” 舒颜无奈的选了靠墙的位置。 靠近床铺,灵敏的嗅觉闻到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她强忍着不适,放下手里的包袱。 不料,她才放下包袱,那何贵却是手疾眼快的拿走了包袱。 “你这包袱里鼓鼓囊囊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说话间,他就擅自打开了舒颜的包袱。 舒颜眉头一蹙。 还好她预先把重要的东西都封在衣服的夹层里。 何贵打开舒颜包袱,发现只是几件破旧的衣裳和几块碎银子再无其他后,就失去了兴趣。 才这么点碎银子,他们在郡守府干一个月,都比这个多。 舒颜把包袱重新系上扔到墙角。 “何大哥,你不是说咱们要快点出去干活吗?” “嗯,”何贵点点头,“跟我来吧!” 刘管事很严厉,会时不时的去查看他们的做工情况,所以大家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一直领着舒颜来到厨房旁边的侧院,舒颜才知道他为什么身上会有那么多的木屑。 原来这个何贵主要是负责劈柴的,厨房重物搬搬抬抬的活也是他。 “郡守府人口多,吃的多,用的柴火自然多。” “从前是两个劈柴的,但是那一个家乡老母生了病回乡去了,所以才空了这么一个位置。” 何贵一指两个劈柴的木头墩子,上面各放着一把锋利的斧头。 “劈好的柴,要及时送到厨房去……这样那些厨娘才不会骂咱们……” “对了,你之前劈过柴吗?” 何贵看舒颜年纪小,总是不相信别人说的他力气很大。 他拿起角落的木头,放到劈柴的墩子上给舒颜做示范。 没劈几下,舒颜就接过他手里的斧子。 “何大哥,你歇着,剩下的交给我吧。” 说完,她手起斧子落,何贵需要劈好几下才能劈开的木头,她一下就劈开了。 “呃……”何贵只被她这一下就给惊住了。 又看舒颜拿起新的木头放在墩子上,又是利落的一下。 不管是多粗的柴火,她统统都是一下 何贵终于信了昨天那些小厮们跟他说的,后厨来了个大力士! 见舒颜一个人就能把他的活干了,何贵乐的自在。 但是他嘴上却道,“小严兄弟,你别劈的那么快,给我留些,这活都叫你一人干了多不好意思。” “何大哥,我初来乍到,多干活是应该的。” “对了,”舒颜一边劈柴,一边道,“你看我新来,对府里有哪些主子、哪些规矩都不了解。” “你正好就在旁边歇着,跟我讲讲呗,也省得我以后不懂规矩再丢了你的人!” 一听舒颜如此说,何贵当真翘起二郎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起来。 “你说的也是,好歹刘管事让我带着你,你出了事,就是我没尽职。” “那我好好跟你说说,咱们郡守府中,正经主子有四位!” “四位?”舒颜诧异,“来时只听王牙婆说又郡守、郡守夫人、如夫人,难道郡守还有一位夫人不成?” “不是夫人,是表小姐!” 想到那位貌美心善、温柔大方的表小姐,何贵脸上露出痴迷的模样。 “表小姐是夫人姨母家的女儿,从小就寄养在郡守府中。” “夫人把府中的大小事务交于表小姐管理,所以她是郡守府正经的主子,也是对咱们这些下人最和善的主子……” 第218章 从春叶下手 孙雪玉自小失了父亲,体弱的母亲又受到夫家几个叔伯的排挤,不得已,她带着女儿来投奔了嫁给北郡郡守的姐姐。 可以说,孙雪玉是被表姐陈灵玉看顾着长起来的。 后来两人的母亲又相继去世,两个相差了十岁的表姊妹就更加亲近。 再后来陈灵玉嫁给了陈鸿,她身体不好,把当家主母的那些差事统统扔给了这个年轻的表妹管理。 于是,有了权利的孙雪玉从一个寄居在郡守府的表小姐,彻底成了郡守府的主子。 听了何贵的介绍,舒颜已经大致明白了郡守府的格局。 不过…… 她道,“我不是听说夫人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了吗?为什么还是表小姐当家呢?” “夫人身体好了?”何贵一愣,“你是听谁说的?” 他道,“我昨日还陪着林妈去妙春堂抓药呢!” 去妙春堂? 舒颜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明白,林妈去妙春堂是去查商陆的事情了。23sk. 不过,她猜想她应该是没什么收获的。 春桃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人灭口,想必背后之人也没放过妙春堂那个内应。 所以林妈去妙春堂肯定是没什么收获的。 眼前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舒颜之前就认定的那个叫春叶的厨娘。 把砍好的木材合成一大捆,她轻轻松松就背了起来。 “何大哥,我这就给厨房送柴,你继续在这里歇着!” 那何贵简直不要太高兴。 他在这坐着说说话的功夫,人家已经把一天的柴火都劈好了。 以后只要有严书这个家伙在,他的生活就会很轻松。 他坐在那里摆摆手,“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去了厨房,舒颜没有着急放下柴火,而是先和那些厨娘们打招呼。 厨娘们对这个新来的力气很大的少年十分友善,舒颜一一向她们打过招呼,最后视线落在春叶身上。 春叶个头比普通女子还高些,站在厨房其实很显眼。 她正在给收拾一只鸡,锅上烧着热水,面前正好缺柴火。 舒颜却假装没注意到她,在搬柴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不长眼睛的吗?” “对不起春叶姐。” 舒颜急忙弯腰朝她道歉,然后关心的问道,“碰到哪里了,可有受伤?” “我……” 还不等春叶说话,舒颜立刻拉住她上下打量,想看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乍然被一个男人这么靠近和关心,春叶有点不知所措。 舒颜检查了一圈,然后不放心的扶着她坐在一边。 “春叶姐,你先休息一会,我来帮你干活。” 说完,填了一把柴火到灶里,然后又利落的帮她把那只脱了一半毛的鸡收拾干净。 “春叶姐,这只鸡你是想整只炖,还是要剁成块呢?” 一双有神的眼睛看着春叶,充满询问。 春叶这才发觉,这个少年虽然面相长的很普通,可是一双眼睛却亮闪闪的十分有神。 叫他看上一眼,仿佛能直接看到心里一样。 “整只,炖,夫,人喜欢吃炖的鸡汤……” 舒颜又瞥见放在锅边的一些调料和药材,被切成薄片的人参赫然其中。 她心中发寒,神情却不变,而是把收拾好的整只鸡摆在那里。 “这样就好了,”她回头问春叶,“春叶姐姐,我刚刚撞到你的地方可还疼?” 春叶羞红着脸摇摇头。 她长到二十岁,还没被哪个男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一时心脏“砰砰”乱跳。 “我,我没,没事,你也太夸张了!” 舒颜愧疚的道,“我很喜欢春叶姐姐,不想让你受一点伤,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来找我知道吗?” 说完,她把柴火一一码好,然后拿起绳子回了外院继续劈柴。 不过,她还没干多大一会,春叶就急匆匆走了过来。 见舒颜一人在砍柴,而何贵竟然什么也不干就在那翘着腿休息,她脸色不大好看。 不过何贵也是府里的老人,她没有直接和他起冲突,而是朝舒颜招招手。 “严小哥,你过来一趟。” 见春叶竟然悄无声息的过来,那何贵立刻起身拿起斧头假装砍柴的样子。 舒颜则是朝他告罪一声,“何大哥,春叶姐找我,我去去就来。” “嗯,”何贵点点头,“你去吧!” 舒颜来到春叶面前,“春桃姐,可是哪里疼要去看大夫了?” “你就不盼我点好?” 春叶娇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拿出一个食盒。 “这是我刚刚试做的点心,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第219章 送来了点心 舒颜看向食盒,只见里面是几种颜色的精致糕点,只看着让人十分有食欲。 但是她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摆手拒绝。 “春叶姐姐,这……你还是拿回去吧!” “怎么?”见舒颜拒绝,春叶的脸色不好看了,“你是嫌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天籁小说网 “不,不,怎么会!” 舒颜急忙摇摇头,她有些紧张的道,“春叶姐姐做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听了舒颜对自己厨艺的肯定,春叶刚刚黑下的脸色又逐渐恢复。 “春叶姐姐,你,你是专门伺候夫人饮食的人,我怎么有资格吃你做的东西。” 听着舒颜结结巴巴的解释,春叶这时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害怕这个。” “我是给夫人做吃的不假,但是谁说你不能吃的?” “再说,”她把食盒递到她眼前,“我都说了,我只是试做新点心而已,找个人试吃而已,你怕什么?”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尝尝我做的如何,点心好吃的话我再做了给夫人呈上去。” “原来如此。”听了春叶的解释,舒颜这才松了一口气。 春叶把食盒递到她眼前,“这下放心了吧,快尝尝吧。” 舒颜这才拿起一块点心小心翼翼放进嘴里。 “怎么样?”春叶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舒颜兴奋的点点头,“真的太好吃了!” 她亮闪闪的眸子望着春叶,让春叶的心神为之一动,就如被心上人夸奖的恋人一般,她的脸莫名羞红了起来。 见舒颜只吃了一块点心就不吃了,春叶问,“既然好吃,你就多吃点。” 舒颜却道,“不了,春叶姐,吃了这么好吃的点心,我怕以后再也没法吃那些粗茶淡饭。” “你还是把剩下的拿给其他人尝尝吧。” 见舒颜这个样子,春叶觉得她真是莫名的可爱。 当即把整个食盒递到她手里,“你放心,只要你喜欢,这些好吃的我天天给你准备。” 说完,她就红着脸离开了。 舒颜则是带着食盒回到侧院。 那何贵早翘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奈何有点远,听的不十分清楚。 见到舒颜拿着食盒回来,他道,“你小子可以呀,刚来就得了春叶的青睐。” 舒颜没有藏私,把点心直接递给何贵。 “何大哥,我初来乍到,正好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这个你拿着……” “诶,不行,这是春叶给你的,叫她知道要生气的。” “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舒颜执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再说,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不屑。 那种人做的食物,非必要,她一点也不想吃。 于是,侧院中就出现了这样一幕,瘦削的人影劈柴飞快,成年男人则坐在那里悠闲的吃着点心。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两人歇了工回到房间。 此时,大通铺上住的另两个小厮也回了房间。 何贵给两人介绍道,“春来、阿壮,这是我们后厨新来的严书。” “严书,他们是在前院伺候的,以后你要是去前院办事,说不定能碰到。” 舒颜朝他们打招呼,大家就算这么相识了。 想到要和这三人在这里睡觉,她心里有些别扭,就以解手为走出了房间。 出了门,舒颜立刻身手利落的翻身上了房顶。 躺在瓦片上,一边赏月休息,一边听着身下房间的动静。 当听到他们擦身、洗漱好陆续上床后,她翻身下来,重新回到房间。 就在她一路往靠墙位置的床铺走过去时,已经给这三人的睡穴上一人来了一针。 于是,本来还想像往常一样,唠一唠府里今日闲事再睡觉的三人,顿时鼾声如雷。 舒颜看了熟睡的三人一眼,重新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黑夜的掩护下,她避开郡守府的巡逻人,爬上高高的墙头,翻到了府外。 虽然今天身体劈了一天柴,但是不耽误她脑子活动。 王牙婆说再等崔妈妈三天,她要尽快先去把那张契约搞定。 离开郡守府的舒颜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王牙婆,而是一口气来到了北城街。 如她所想,夜里的北城街最是热闹无比。 各家花楼门口都有几个花枝招展的花娘,她们频频挥动着撒了香粉的手绢揽客,让人如置身花丛之中。 她们就是那花,来往的男人就是蜜蜂、蝴蝶。 舒颜费力从花丛中穿过,最后来到一栋不大的二层房屋跟前。 第220章 换张新面具 看着眼前的建筑,舒颜有一瞬间傻眼。 与周围大大小小的花楼相比,这里像是被挤在夹缝中的盒子。 这房子比青云县的天香楼规模小了一半不说,价钱却贵了上了好几倍。 果然在这花楼生意好的北城街,寸土寸金。 舒颜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走进了这黑魆魆的楼阁。 进门以后,舒颜先前后看了看布局,倒是麻雀小五脏全。 舒颜来到后院最清幽的房间,把身上的粗布衣换下,然后换上一身张扬又轻挑的男装。 最后,她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重新换上一张新的。 这张人皮面具是她昨夜就做好的。 戴上之后,她对着铜镜仔细打量一番。 当看到那张和崔妈妈有几分相似的脸之后,满意的站起身。 出门之后,她在路口处雇了路边一辆三马拉就的马车。 在北城街这里,雇马车是最方便的事情。 那些留宿花楼的自不需要管如何回家,但是有些那些迫于家中各种制约,逍遥快活之后就要归家的人,最是需要马车。 花娘招数多,走出来的,没有几个是不软着腿的。 让他们再走回家,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们。 但是,大多数人不会雇三马拉就的马车,这样的马车一般都是给有身份、有讲究的人坐的。 因为坐这种马车,都差不多要出一半逛花楼的钱了。 舒颜却是一眼就挑中了这样的马车,因为够大够宽敞。 王牙婆昨日从舒颜那里几乎是白得了十两银子,她心情好,这两天夜里都喝了点好酒。 此时正在房中好梦正酣,就听外面门被拍的震天响。 “谁呀,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骂骂咧咧打开门,就见一个打扮的十分轻挑的男人站在门口。 隐隐的,她醉眼瞧着他还有一丝眼熟。 “你是谁,这大晚上的来我家做什么?” 舒颜急忙热情的道,“王牙婆,你不记得我啦?” “我上次跟姑妈来的时候,你见过我的。” 王牙婆又仔细看了看他,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你姑妈是谁?”她蹙起眉头。 她是牙婆,和太多人做过太多买卖了,她哪记得那么清楚。 “崔妈妈是我姑妈,前些时候她来和你签买卖文书,我就跟在她身边。” “哦,原来是崔公子,我说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呢!”王牙婆恍然大悟。 其实,她并没有记起来崔妈妈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当时只忙着和崔妈妈谈生意、讨价还价,没空理会她身边还有谁。23sk. 不过看样貌,两人相像,是她侄子不错。 “崔公子,”王牙婆这会精神了,她看向舒颜身后三匹马拉的马车,“你姑妈来了吗?” “我姑妈……”舒颜叹息一声,难过的低下头,“她来不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为什么来不了,病了?” 舒颜摇摇头,“不是病了,是……回老家了!” 回地下那个老家,现在估摸着开始腐化了,她在心里补充。 “呃,好端端的,回家乡祭祖吗?” 听到这话,舒颜就想笑。 崔妈妈那种坏人,就算祖宗也羞于她这样的人祭拜吧! “不是祭祖,是洗手不干了。”舒颜又是一声叹息。 “不干了?”王牙婆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才在她这里定的姑娘,准备来北郡城大干一场? “事情是这样的,我姑妈在卖青云县的花楼时,得罪了开赌坊的万三爷……” “万三爷不仅带人狠狠把我姑妈教训了一顿,还扬言她以后别想在北郡的任何地方开花楼……” 舒颜把万三爷打崔妈妈的事,胡乱杜撰了一番说给王牙婆听。 本来,她比崔妈妈早一步离开青云县,不应该知道万三爷把气撒在崔妈妈身上。 奈何崔妈妈非要在半路上截住她,说什么把在万三爷身上受的气从她身上讨回来。 结果,直接就把她自己送进了地狱。 舒颜胡乱编排一番,反正崔妈妈和她那一帮打手死无对证。 而且,也不会有人去向万三爷求证事情的真伪。 “我姑妈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心灰意冷至极,所以决定不再做花楼,转而回乡养老去了!” 王牙婆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信了舒颜的话,因为万家人从她这里买过丫头,她也算和他们打过交道。 万家三兄弟掌握着北郡一半以上的赌坊,做事狠辣不留情面,如果是受他们威胁洗手不干,那可以理解。 “但是,给她留的那些女子该怎么处置?” 第221章 花光所有钱 这才是王牙婆最关注的问题,那些女子该如何处置? 当时崔妈妈从青云县来找她的时候,她手上正好刚得了这十二个女子。 她看崔妈妈要人要的急,就偷偷耍了点心眼。 她先是带崔妈妈去大院见了人。 十二人中有几个优秀的女子,虽算不上十分绝色,但是容貌和其他花楼花魁比较也没有差多少。 崔妈妈去见了人之后,一下子就瞧中了,立刻就想把十二人都买下来。 王牙婆等的就是这一刻,等崔妈妈相中人之后。 她遗憾的告诉她,“这些人都是春华楼先看好的,明日就带着银子来领人的。” “你要是觉得这样的姿色不错,我下次就照着这样的标准给你选人。” “等下一批人来了,我立刻就通知你,如何?” 这崔妈妈怎么能同意。 从各地汇聚这么一批姿色不俗的犯官女子,怎么也要几个月的时候,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崔妈妈当然不想白白浪费这几个月大把赚银子的时间,于是便想出比春华楼更多的钱买人。 起初,王牙婆不松口,只说答应了春华楼不能反悔。 但是她越是这样,崔妈妈越是着急,最后竟然给到了两倍价格,王牙婆这才同意下来。 虽然她嘴上说着并不想收崔妈妈那么多钱,但是也要给春华楼个交代,所以这也没办法。 实际上,她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原盘算着把那些女人卖上五万两就很有赚头了,不想崔妈妈上赶着让她宰,让她卖到了十万两的价格,一下就赚了好几番。 崔妈妈又何尝不知道被王牙婆宰了一把。 但买卖是你情我愿,她自觉等新货的两个月,她新开的花楼肯定就把这些钱挣回来了。 彼时,她怎么也预想不到,事业的道路都已经铺好,自己会死在来的路上。 这一下,什么都便宜了舒颜。 王牙婆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崔妈妈来领人,她早就有些着急了。 现在,又从舒颜这里听到崔妈妈洗手不干的消息,她是十分震惊的。 虽然对方反悔的话,她可以扣一半定金下来,但是赚头也就到这里止步了。 她想把人卖给其他花楼的话,也不是不能卖,能赚上几千两的利润,也顶头了。 别家花楼都是做生意久了的,北郡城的人牙子不止她一个,谁人不会比较呢? 有几个如崔妈妈那般要火急火燎开花楼的呢? 眼见到手的鸭子飞走了,王牙婆一时间失落不已。 她喃喃着,“这可怎么办,那些姑娘该如何处置呢?” 舒颜却出声道,“王牙婆,你别忧心,这不还有我嘛!” “你?”王牙婆诧异的看着舒颜。 “是呀,”舒颜点点头,“虽然我姑姑洗手不干了,但是我想干呀!” “以前一直在姑母手底下被她管着,现在她回乡,正是我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听了舒颜的话,王牙婆眼神就是一亮。 “这么说,崔公子你想继承你姑母的事业?” 舒颜拿出拿着契约,“姑母临走前倒是把契约给我了,可是……” 她害愁的看着上面的数字,“我可付不上八万两的尾款。”???.23sk. “虽然姑母有钱,但是都被她带回乡养老了,竟然一分也没给我留,只靠我自己的话……” “那么崔公子,你身上有多少钱?” 刚刚还有些失落的王牙婆这会又有了精神,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舒颜。 舒颜从袖中掏出所有的银票,“这是我所有的钱财,大概有三万两多点……” “崔公子!” 王牙婆一把握住舒颜的手,“我和你姑母一向交情不错,看在她的面子上,就这么多!” 说完,她夺过舒颜手里的银票数着,一共是三万两千多两。 有零有整,一看就是身上所有的钱。 “啊,这……”舒颜伸手想去拿回银票,“我没想用三万两买人啊!” “这可是我全部的钱,我还要留点钱防身。” “现在姑母不在我身边,万事都要我自己来,我身上不能没有余钱。” 王牙婆把她的手拍回去。 “崔公子,你现在就把那些女人领走,今夜就开张,何愁明日没有进项?” 舒颜看着王牙婆手里攥的紧紧的银票,无奈的道,“也只能如此了,你快带我去领人罢!” 王牙婆飞快的爬上马车,指挥车夫往那个关人的大院赶去。 看着王牙婆拿到银子后的兴奋模样,舒颜眼中是一闪而逝的算计。 第222章 自己能应付 北郡城花娘具体什么身价,舒颜这个曾经的镇北将军也不算孤陋寡闻。 她想接手崔妈妈预定下的人,但是却不想像崔妈妈一样被人宰。 钱乃好物。 用在救人上,她不心疼分毫,但是能省,则一定要省。 三万两这个价位,既可以让王牙婆痛痛快快答应下来,又不会让她赚到更多。 尤其,崔妈妈之前已经付过两万两定金。 “还有件事要求王牙婆你……等我以后开了花楼,您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是崔妈妈的侄子。” “这是为何?”王牙婆一时没明白。 “还不是万三爷那件事,我姑母得罪了他,我怕他们知道我是崔妈妈的侄子,他们会对付我。” “原来崔公子你是担心这个。” 王牙婆道,“你放心吧,我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这人新开花楼,她还想着以后多和他往来做生意,傻子才会去让万三爷来找人麻烦。 “天下没有再比我们嘴紧的人了,嘴不紧,可干不了牙婆这行。” 舒颜点点头,王牙婆这话说的没毛病。 不一会,马车就到了王牙婆上次带她来的那个院子。 这次,舒颜不用在外面听墙角,而是直接进了院子。 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声音粗嘎的汉子。 “王牙婆,这天都黑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牙婆道,“买主来接人了……” “谁?”那汉子不可置信的看向舒颜,“这位小少爷自己吗?” 王牙婆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崔公子,是不是你去召集一下手下,然后再来领人?” 十二个女人,不是两个女人,他这样一个瘦弱的男人,怕是应付不了吧? “还是,你的手下不到的话,让我的人帮你把人押到地方?”那汉子问道。 院子里,还有两个和他一样的壮汉守着一扇上锁的木门。 舒颜摇摇头,“不必了,没有金刚钻,我就不揽这瓷器活了。” “你们只管开门就是,我自己能应付。” “从我给姑母打下手开始,还没有人能从我手底下逃脱的。”???.23sk. 王牙婆以为舒颜是在说大话,不过见她坚持,就给壮汉使了眼色。 那壮汉当即掏出身上的钥匙,把门上缠着的一道道锁链打开。 等守门的两个汉子推开门,舒颜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走进去,她先被一股难闻的气味给熏的差点窒息。 屋子不大,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条封的结结实实。 屋面没有蜡烛,漆黑一片的情况下,舒颜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了挤在墙角瑟缩的女子们。 这时,王牙婆和那个壮汉一人提着一个灯笼走了进来。 一时间,暗房里面有了光辉。 那些女子似乎许久未见过光亮,纷纷抬手挡住了眼睛。 舒颜看着挤挤挨挨十二个女子,似乎是被关的久了,她们眼中满是疲惫、麻木和绝望。 把女子们挨个扫上一眼,舒颜立时就发现了其中一人的不同。 她坐在人群中间,一双眼睛闪着不甘和愤恨。 一个瘦小的十岁左右的女孩此刻躺在她腿上,紧紧闭着眼睛。 舒颜一眼就瞧出那个小女孩似乎是发烧了。 察觉到舒颜看向自己,女子紧紧搂住小女孩,对他报以恶狠狠的目光。 在她的眼里,舒颜就是一个歪歪扭扭没有正形的浪荡子。 提灯笼的壮汉来到她们面前,随便朝着人踢了几脚。 “都起来,你们的买主来了,跟着你们的主人走吧!” 一听这话,大家刚才还麻木的表情里,出现了害怕。 买主来了,这就意味着她们离那种命运又不可避免的近了一步。 舒颜也学着那汉子的样子,呵斥道,“快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跟我走!” 见那些女子反而更害怕的瑟缩在一起了,舒颜掏出别在腰间的牛皮鞭子。 这是她在十里亭抢的那个富贵公子的,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把鞭子“啪啪”甩了起来,只几下,女子们眼前的稻草就被拍成了碎屑。 舒颜恶狠狠的看着她们,“乖乖听话跟我走,要是谁敢乱来,那你们的下场就和这些稻草一样!” 那些女子眼中又是惊惧又是害怕,她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中间那个抱小女孩的女子,似乎在等她的决定。 舒颜鞭子一甩,就把她怀里那个小女孩卷到手里,然后不由分说的提着她的后领拖着走出了小黑屋。 “放开我妹妹!”女人再也顾不上其他,当即疯狂的跟了出来。 第223章 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 舒颜一眼就瞧出,坐在人群中间的那个女子是她们的领导者。 而那个领导者怀里虚弱的小女孩就是她的软肋。 所以,在这些女子做无谓的反抗之前,她先抢走了领导者的妹妹。 “把我妹妹还给我!” 严傲霜跟在舒颜身后,一直捏在手里的锋利石片朝她划了过去。 她这一招太突然,让旁边的王牙婆等人吃了一惊。 大家想去救援舒颜,已然来不及了。 谁也不想不到,被关在小黑屋这么久的人,手里竟然还有尖利的武器。 就在大家以为舒颜肯定躲闪不及的时候,舒颜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只微微侧身,就让严傲霜的攻击落了空。 严傲霜反应迅速,一击不成,立刻捏着石片再次攻击。 这次,舒颜倒是不躲了,而是把手里的女孩挡在面前。 “妹妹!”严傲霜生生止住了动作。 见此情景,看守的壮汉一脚踢下她手里尖利的石片。 而其他人则是进去搜查剩余的女子,果然,从她们身上搜出不少可以攻击人的武器。 她们身上的钗环早就拿掉,为的就是防止她们用来自杀或者攻击他人。 万万没想到,他们防备到如此程度,她们竟然磨尖了石块、木块…… 见地上扔的这堆“武器”,王牙婆暗呼惊险。 幸亏这个崔公子今日来领人他们才发现了端倪,要不然,再留她们久一些,她的手下肯定会被袭击。 十几个女子对上三个壮汉,还是有一些胜算的。 尤其,为了把她们卖个好价钱,她之前就嘱咐过不要在她们身上留下伤。 也正是因为有这句话,她们才敢如此大胆吧。 万幸,万幸! 在她们闯祸之前,先把她们发卖出去了。 因为严傲霜的冲动,大家精心准备的行动被看破,剩下的女子都被推搡到院子里。 虽然知道那些女人此时定是恨死了自己,但是家逢巨变,严傲霜就剩下这一个妹妹了。 她宁愿自己死,也要保住妹妹。 她对舒颜道,“你放下我妹妹,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做就是,千万不要伤害我妹妹。” 舒颜看看手里脸烧的通红,没有一点意识的小女孩。 “她这样的,就算我不伤害,自己也会病死的吗,我劝你看开点!” “把她们捆起来,扔到车上!”王牙婆吩咐道。 “不必了,”舒颜冷冷的道,“还没有哪个姑娘能从我手里逃走的。” 若是刚刚事情没发生之前,王牙婆还会觉得舒颜这是大话。 但是此时,众人已经完全信服舒颜的手段了。 舒颜把小女孩抱起来,冷漠的转身。 “我劝你们省省力气,你们这些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她就稳稳的坐上了马车,看着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女子们。 看着舒颜一瞬间霸气侧漏的样子,王牙婆和院子里的看守们都看呆了。 严傲霜看着她怀里的妹妹,最终放弃了抵抗第一个上了马车。 “现在,可以把妹妹还给我了吗?” “急什么?”舒颜把视线落向剩下的女人身上。 剩下的女子此时骑虎难下,只能陆续跟着上了车。 没办法,她们都是弱女子,没了护身的武器,最强的那个主心骨都走了,她们不跟着又等什么呢? 只是大家上马车之后,都是满脸悲戚。 后面,又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自己呢? 看着舒颜轻轻松松就把十二人弄上了马车,王牙婆和几个看守互相看了一眼。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她赞叹一声。 这崔妈妈的侄子,可比崔妈妈厉害多了,看着难当大事,实则出手狠辣。 “以后要是和他做生意,可要陪着十二分小心。” 马夫扬起马鞭驱赶马匹,三批马拉着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等马车动了起来,舒颜则是飞快的在怀里的女孩曲池、合谷、鱼际、外关等穴扎上针。 “你在对我妹妹做什么?”严傲霜就要上前阻拦。 舒颜道,“别乱动,你想让她烧死吗?”m.23sk. 听了舒颜的话,严傲霜心头一惊,“你会医术?” 舒颜不说话,而是低头就着马车外的两盏灯笼认真扎针。 严傲霜下意识的收声不在打扰,就在他聚精会神之际,没看到车厢有几个女子对她不满的眼神。 等马车进了北城街,耳边听到那些莺莺燕燕的声音,这几个女人更是变了脸色。 第224章 在这里休养 很快,车夫便停下马车。 舒颜率先跳下马车,而严傲霜则是紧随其后。 因为舒颜刚刚在马车上救治了她妹妹,她忽然对这个阴晴不定的公子放松了一丝戒备。 这时远离了王牙婆的舒颜也不需要再装凶恶,她轻声对马车里面的女子道,“都下来吧!” 说完,她率先打开小楼大门走了进去。 和周围的繁华相比,这里黑洞洞的可怕。 点上大厅的蜡烛,舒颜朝最后进来的人道,“把门关上。”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的把门关上。 抱着妹妹的严傲霜打量着这栋空荡荡的楼阁。 身后的十个女子分成了两拨,一拨始终跟着严傲霜行动,而另有四个人站在门口位置不曾往大厅靠近。 似乎大厅里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们都能随时离开。 舒颜也察觉她们的动作,不过,随意她们怎么逃,她都没有意见。 她救下她们,也没有想让她们真的当花娘,只是可怜她们的命运,再加上手里有契约就顺势而为而已。 舒颜先是给她们介绍了楼阁的布局,然后道。 “你们不必害怕,这栋楼阁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可以随意住在这里休养。” “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严傲霜忍不住问出声。 她们十二人被一路辗转倒卖到北郡城,可谓是受尽折磨。 就在她们以为迎接自己的一定是悲惨不已的命运时,偏偏这位公子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 “你花了那么钱买下我们,难道就是让我们在这里安心住下?” 其他女子也是疑惑的看着舒颜,大家都是不可置信。 这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行善的好人,亦或者他之所有这么说,是因为还有别的阴谋在等着她们? 舒颜没有回答她严傲霜的问题,而是掏出袖子间的清心丹递给她。 “这个给你妹妹服下,每日早晚一粒,她的病很快就好。” 等严傲霜疑惑的接下丹药,舒颜又递了几张银票过来。 “楼里除了几件家具,什么物资也没有,想必你们身上也没有银钱,这些给你们在这里生活用。” “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伤养好,也可以想好退路随时离开,总之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说完这些,舒颜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在外面耽误太久,天色快亮了,她要赶快回郡守府。 靠门口最近的两个女子惊讶的道,“他竟然真的走了?” “天哪!” 一众女子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她们梦寐以求的自由,想不到就这么突然的实现了。 “把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小楼给我们住,会不会是什么陷阱啊?” “我刚刚看了,前前后后的确没有人看守,的确只有咱们在这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 这时,抱着妹妹的严傲霜道,“如那位公子所言,不如咱们先养好身上的伤,再做打算如何?” “而且咱们就算走了,可是身在贱籍,咱们又能往哪去呢?”???.23sk. “不如先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想以后的出路如何?” 被严傲霜这么理智的一提醒,大家脸上都是凄然。 她说的不错,她们是贱籍,连普通百姓都不如,离开了这里又能去哪呢? 不,是……还能去哪? 不过,一向最听她话的人中,终于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你不想走,是因为那个公子对你特别好吧?” “从头到尾,他都只盯着你,还给你妹妹看病,眼中可完全没有我们。” 站在门口四人中的田玥发声了。 “我父亲虽然犯了错,可我们田家的亲戚都没有受到牵连,我们依然是有亲戚可以投奔的。” “不像你们严家整个家族上下勾结、贪污渎职,你无处可去,便不要拉着我们一同留下。” “田玥,你当真以为你的那些亲戚会收留你吗?” 严傲霜不屑与她争论是一家犯罪还是一整个家族犯罪的问题。 在她心底,始终认为严家一脉是受到有心人的陷害。 “怎么不会?” 田玥道,“我父为官时,关照了多少亲戚,他们欠我们田家不少恩情,他们照顾我是应当的。” “他们要是愿意帮你,早在你被发卖出去的时候,就会帮助了,何至于眼睁睁看着你被卖到边陲?” “你少跟我啰嗦,”田玥朝她伸出手,“赶快把银票拿出来分了,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225章 四人要离开 严傲霜道,“你想走,随便,大门就在那里,但是你想要钱,没门!” “这钱,是公子留给在这里休养的人的生活费,可不是给你们离开的路费!” “你到底给不给?”田玥就想上前去。 严傲霜把妹妹交到一个女人手里,然后和田玥对峙上。 严家是京中百年清流之家,世家小姐积累的那份气势再加上会些拳脚功夫, 见了严傲霜凌厉的眼神,田玥往后退了一步。 她们这些因为各种原因被集中在一起的犯官家眷,之所以没有被贩卖她们的人上下其手和侮辱,皆是因为眼前女子有股少有的狠劲。 所以,大家才会听她的话,十几个人团结在一起以她马首是瞻。 原本,这样的格局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就在刚刚的小黑屋里,严傲霜因为妹妹被人提走而乱了分寸,扰乱了她们原先制定的逃跑计划。 田玥等人就对她心生了不满。 又见她和严傲霜姿色相当,偏偏那个公子眼中只有严傲霜,这就更加让她不舒服。 “严傲霜,你坚持不给我们钱,是不是想把那些钱独吞?” “我们当时是如何说的,十二个姐妹互帮互助,可你呢?” “为了你妹妹,毫不顾忌的就把我们都的逃跑计划暴露了?” “田玥,虽然咱们暴露了,可是结果不是很好吗?” “对啊,那个公子是个好心人,愿意给咱们自由,这不好吗?” 站在严傲霜身后的女子开始劝田玥。 “是,你遇到个好心的公子是好了,要是遇到个坏心的呢?” “万一是今夜就押着我们去花楼接客,你们还这么想吗?” 听田玥这样一说,大家都是沉默了下来。 “好!” 见此情况,严傲霜心知再劝也留不住田玥,她点点头,“既然你们执意要走,那就分钱。” 她拿出舒颜给她的银票,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数了数。 “一共是200两,咱们十二个人分,一人得十六两多些……” 她抬头看向田玥,“你们是几人要离开?” 另三人坚定的站在田玥身后,“我们也有亲属在别处,也想去投奔他们。” “四个人要离开,再从我那份中拿出些钱凑个整数,一共给你们五十两,如何?” “五十两就五十两!” 田玥一把接过银票,然后带着那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小楼。 见田玥走了,严傲霜回头问身后的六人,“你们呢,你们也觉得去投奔亲戚更好吗?” 有的人沉默,有的人则是摇头。 严傲霜叹道,“咱们父兄没落,即便是有亲戚,大家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我还是那句话,那时候没伸出援手,这时候回去找他们只是自取其辱!”m.23sk. 她道,“如果你们明天改了主意想投奔亲戚,只管来找我要钱就是。” 大家点点头,各自找房间去休息。 严傲霜则是没忘记手里的清心丹,先给妹妹喂下了一颗,然后也抱着妹妹去找房间休息。 就在她们走的走、进屋的进屋,一道黑影从二楼阁楼翻身离开。 其实舒颜一直没有走,而是在二楼暗处偷偷观察这一群女人。 见这严傲霜处事果断利落,舒颜对她又多了几分赞许。 忙活了一夜回到郡守府下人房时,天际已经出现鱼肚白。 她换回严书的人皮面具,然后又换上粗布衣,才悄悄回了房间。 听着那三人依然鼾声如雷,舒颜把床铺弄的凌乱了些,然后直接去了侧院。 刘管事今天起的早,听见侧院有动静,探头一看,就见昨天新来那小子竟然这么早就在劈柴。 见他劈的又快又多,心里对这个新进的小厮就更是满意。 对比起他来,那个何贵真是越来越懒,鸡都叫三遍了竟然还不见他的影子。 此时下人房的三人都是刚刚睡醒。 春来、阿壮以为是昨天在前院忙活的太累的缘故,所以才听不见鸡叫声。 但是何贵却叹口气,那两人是累的,可他自己昨天没干活,怎么也能累成这个样子? 正想着,就见刘管事已经站在了门口。 何贵急忙胡乱穿上衣服,来到门外,“刘管事,您怎么过来了?” “我让你带新来的严书,你倒是好自己蒙头大睡到大天亮?!” “这,我也是……”何贵就想解释一下。 不想,刘管事接着道,“有句话我要提醒你。” “如果严书自己就把所有的活都干了,府里可就不养你这个闲人了!” 第226章 一对三之争 听到刘管事这话,何贵就是一激灵,走去侧院的脚步有些沉重。 当他看到舒颜已经把一大捆柴火整整齐齐的码好,准备要送去厨房的时候,他再也没有了昨天的好脸色。 黑着脸来到舒颜面前,“把柴火给我,我来送,你继续砍柴!”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扛走了所有柴火。 舒颜诧异的看着何贵,不知是谁人得罪了他。 不过她也并不放在心上,正好趁着这个时间靠在一旁闭目休息一会。 何贵把柴火送去了厨房,又在那里吃了饭,才慢悠悠的回来。 见舒颜靠在墙边休息,他也不说话,而是快速拿起斧子劈起木头来。 舒颜记得他昨天说过,她一天干的活,是他三天干的,所以后面几天可以偷懒了。 今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拼命砍柴。 难道,是受什么刺激了? 舒颜起身来到他身边,关心的问道,“何大哥,可是心情不好?” 何贵看也不看她,在他心里,已经把舒颜当成能把他挤出府的竞争者。 见何贵理也不理自己,舒颜更是诧异。 他这样沉默,她该如何继续从他嘴里打听府里的事情? 正在这时,就见春叶又来到院外朝她招手。 舒颜急忙跑出去,“春叶姐,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没去厨房吃早饭,我知道你力气大,也勤快,但是不能不吃饭光干活不是?” 说着,她把手里的放着荷包蛋的热汤面递了过来,“快吃吧!” 远远的,何贵投来嫉妒的一瞥。 这家伙还真是好运,刚进府就能得春叶的关心,竟然天天跟着吃夫人的小灶。 舒颜已经察觉何贵燃着火一样的目光,她大概就知道何贵为什么突然不跟她说话了。 她不动声色的接过碗,一口气把汤面吃完,没有了何贵,她还有春叶。 “怎么样,好吃吗?” “春叶姐的手艺是最好的……” 舒颜点点头,她感慨道,“如果能永远吃到春叶姐做的美食就好了!” 一听这近似告白的话,春叶脸上羞赧之色再现。 “厨房还忙着,我先走了。” 舒颜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墙角,神色才恢复冷漠。 如夫人和表小姐,你,是她们的哪一方的呢? 就在舒颜盘算着如何向春叶再靠近一步探查真相的时候,机会就送上了门。 天黑之后,她犹豫着缓缓回到下人房。 昨夜一夜未睡加上今日砍一天柴,她已经十分疲惫。 但是想想四人合住的大通铺,和男人身上传来的汗臭味,舒颜就有继续在外面砍一夜柴的冲动。 推门之前,她想,还是用银针让他们昏睡过去的好。 决定故技重施的舒颜却见何贵、春来、阿壮三人围坐在一起,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嘲讽。 舒颜眉头一蹙,“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难道他们知道了她昨夜给他们下针的事情? 不,她出针一向快、狠、准,他们不可能知晓。 正疑惑间,就听何贵阴阳怪气。 “瞧他这么晚回来,一定是去私会春叶那个小娘们了?” 听了何贵的话,舒颜松了一口气。 “何大哥,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私会春叶姐姐?” “你们听听,一口一个春叶姐姐的叫着,这么亲密,说他们之间没关系谁信?” 何贵猥琐的笑着看向春来和阿壮。 春来对舒颜并不了解,但是当他听何贵绘声绘色,讲春叶怎么殷勤给舒颜送吃送喝时,他心里不是滋味。 “人家比咱们聪明,咱们只会死出力,人家却是会走捷径。”???.23sk. 三人当中,只有他没有家室,长的也好,而且他只比舒颜大不了几岁。 他和春桃、春叶三人同时入后厨做工,也算得上相熟。 偏偏,他相中的春桃没相中他,而他看也不看的春叶却对他百般示好。 高大、威猛、貌丑…… 这样的词语形容一个男子,不觉得如何,可是如果形容一个女子,那真的是惨不忍睹。 想想对着一个做美食的人,竟然让他食不下咽,春来无论如何也不想勉强自己。 得不到春桃,也不想在春叶的纠缠中生活,春来索性使了点银子给管家,把他给调到前院远离了这两个女子。 现如今,听到新来的严书竟然和春叶打的火热,他忽然就心理失衡了。 那个女人就算丑,就算他不要,也不能让新来的这个得到! 第227章 将计与就计 “你们要是觉得我走捷径,那你们也走,不必在这里挖苦我?” 舒颜冷冷的往自己床铺走去。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正是击中在春来的软肋上。 “我说,你以为攀上春叶那个丫头,你就能飞黄腾达吗?” 春来讽刺道,“我看你还是别攀错了人,做错了梦!” “春叶虽然是夫人的人,可是夫人都病了那么久从来不管家。” “这个家早晚是如夫人说了算,别说我没告诉你,你找错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长的也说不好看,配那么个丑丫头,倒是挺合适。” 春来揶揄的笑起来。 论相貌,他从舒颜身上对比出了自信。 听着春来笑,舒颜也跟着发笑,“呵呵,有意思,哈哈哈……” 笑声没落下,就一拳捶到春来的眼睛上。 “你说我行,但是不能侮辱春叶姐……这是给你的教训!” “你敢打我?!”春来捂着发懵的眼睛不可置信。 好半晌,他才看向何贵和阿壮。 “你们愣着干什么,这个新来的欺负我,快帮我教训他!” 这时,对舒颜有怨气的何贵率先动了手。 虽然他最开始挑拨春来,初衷只是为了让舒颜难堪。 但是既然对方先动手,于情于理他们都有理由还手,何乐而不为。 忙着出手教训舒颜的何贵却忘了,他从头到尾没告诉过同屋的这两个兄弟,严书力气很大这件事。 就见舒颜一把拉住何贵的胳膊,给了一马当先的人一个过肩摔。 何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重重落在地上,一时间,五脏六腑都像要碎掉一般。 接着,就是阿壮,也莫名其妙躺在了何贵身边。 两个难兄难弟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春来又重重砸到了他们身上。 “呃!” “啊!”作为肉垫的两人发出惨叫声。 有两人给春来做缓冲,春来没受什么内伤。 他急忙翻身起来向墙角靠去,努力想在墙角找一丝安全感。 “你,你别乱来啊,我喊人了!”见舒颜靠近,春来威胁道。 “嘘……” 舒颜朝他做噤声的动作,“你想让全下人房的人都知道,你们三个打不过我一个吗?” “下人们私下斗殴是不对的,让管家发现你们竟然是这般没用,会不会就此遣你们回老家呢?” 经舒颜这一提醒,春来果真没再出声。 因为他说的对。 郡守府挑选下人一向严格,更不允许私下斗殴等事情的发生。 且不说他们三个会不会被遣回家乡,这事闹到管家面前,管家就会知道他可以以一挑三。 到时候万一管家爱惜人才,分派给严书的活说不定会更好。 这,可不是他们三个想看到的。 见春来吓的不说话,舒颜狞笑一声,接着抽走她墙角的被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屋子。 等舒颜出去,春来这才软着身子和何贵、阿壮两人一样重新躺在地上。 他埋怨道,“何贵,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这小子这么难缠啊?” 何贵胸口还疼,不想说话。 再说,该怎么说?说他忘了,还是说他以为三个能打过一个的! 舒颜顺理成章的抱着被子离开下人房,在房顶找了个宽阔处,胡乱一盖被子就睡了过去。23sk. 天不亮,休整了一夜的舒颜睁开眼,不得不说,房顶的空气清新。 借着天际那第一缕光,她掏出身上夹层的东西,和她睡在一起的小蛇从被子里游走了出来。 舒颜倒了两粒毒丹给它,然后就着手忙活自己的事情。 她用几种药粉混合,然后涂抹到自己的嘴角、眼角和胳膊上。 不一会儿,她眼角、嘴角就挂了伤,胳膊上满是青紫。 此时,春叶正在厨房精心给夫人熬补汤。 灶火明明灭灭间,一个沉默的人影给她送来柴火。 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春叶急忙道,“严书,我给你留了补汤,你……” 谁想,那个身影听到她说话,却是加快脚步离开了厨房。 “严书,你等等,你干嘛?” 春叶飞快的挡在舒颜面前,舒颜则是快速低下头不看她。 “你怎么回事,你这是在躲我吗?” 舒颜不抬头,只结结巴巴道,“春,春叶姐,我,我没有躲你。” “既然没躲,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见舒颜仍不抬头,春桃拉住他的胳膊,“你倒是抬头看看我呀?” 就听舒颜痛呼一声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 第228章 伤是谁打的 “怎么回事,你胳膊怎么了?”春叶诧异的看着舒颜。 “没事,春叶姐,我这就去干活了……”舒颜转头就走。 春叶再次拉住了她,“严书,你别走,给我看看你的胳膊。” 她不由分说拉住舒颜的手,然后扯起他的袖子。 就见胳膊上处处都是青紫,尤其他皮肤比女人还白皙,青紫在上面显得异常扎眼。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打的?” 舒颜放下衣袖,“春叶姐,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问了。” 说完,她抬起头,眼神坚定。 春桃这才发现,他不止胳膊上,连脸上都是青紫的伤。 “严书,你初来乍到就有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你吗?” “你告诉我是谁打的,我去替你……” “春叶姐,”舒颜正色道,“我说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夫人的参汤还要照看,你赶快去吧,我的事,你不要多想!” 说完,舒颜就利落的转身离开。 春叶一向倔强,怎么会就此放弃,见舒颜不告诉她真相,那她就去自己查。 匆匆回到厨房,把汤交给一个小丫头看守,然后她就跟着舒颜去了侧院。 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舒颜才抬脚走进劈柴处。 何贵已经在这里劈柴了。 他本来就不如舒颜砍柴利落,昨天被那么摔了一下之后,今天他身上的骨头好像要碎了一般。 抡起来的斧子都有点不听指挥了。 本来,他想今天不招惹舒颜的,但是当他看到舒颜脸上的伤时,以为昨夜他们三个早混乱中也伤到了她。 何贵立刻就指着舒颜哈哈大笑起来。 “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被我们伤到了?” 舒颜不看他,眼神躲闪。 何贵以为舒颜也怕了他们,当即更是没有顾虑。 “怎么,昨夜打完架后一夜未归,难道是去找你的相好告状去了?” “什么相好,什么告状?” 一听这话,舒颜就开始跳脚。 “何贵,从进府我一直当你是大哥那般尊重,可你呢?” “我说了,你和春来、阿壮怎么欺负我都行,但是就是不能侮辱春叶姐!” “是,我是喜欢春叶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们尽管侮辱我就好了,这跟春叶姐没关系。” “春叶姐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被你们受你们这样的侮辱。” 何贵道,“那春叶先勾引春来不成,下人都唯恐避那样的人不成,就你上赶着去巴结人家。” “瞧你说的这么激愤,不当着春叶的面说这种话,真是可惜了!” “何贵!” 舒颜冷着脸道,“昨夜我一个对三个,是勉强了些,但是今天我对付你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说着,她手里的斧头重重砍进木桩里。 见此情景,何贵立刻闭上了嘴。 三对一都没捞着什么好处,一对一,他自然不可能占上风。 于是他抖着手去劈柴,不再多嘴一句。 当然他也不知道,舒颜这里是偃旗息鼓了,但是墙外面一双眼睛,还充满怨恨的盯着他。 “春来!”春叶恨恨的握紧拳头,“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过去她苦苦追逐他,他对自己不屑一顾,却愣是对春桃动了心。 为了躲她,他甚至求了管家调去了前院,要不是夫人突然要去青云县,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叫他离开后厨。 现在好,她没去找他麻烦,他倒是先来给自己找事。 她好不容易有了心仪她的人,怎么会叫春来就这么毁了! 越想,春叶越是生气。 但是,当她想到严书时,脸上却忽然有了笑意。 虽然他可能是因为自己而受了无妄之灾,但是他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的样子,真的太迷人了! 什么叫唯恐避之不及的人? 她要叫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下人看看,他们的眼睛有多瞎。 于是,春叶没有回厨房,而是直接转身去了后院某个房间。 舒颜料到做了那么一出戏给春叶看,她如果真的背后有人,就一定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白日在劈柴,当她夜晚得了空闲去跟踪春叶的时候,孰不知她早已经在白天把事情都处理好了。23sk. 在女下人房的房顶等到后半夜,舒颜也没见春叶有任何异动,她几乎要在房顶上睡着。 一直没回下人房的她,此时也不知道,除了她没有回房间外,春来也没回去。 等第二天白天她照例去劈柴的时候,刘管事就匆匆找了过来。 第229章 郡守府有宴 “严书,你可真的是幸运。” 还没走进侧院,刘管事就从远处大声道。 舒颜放下斧头,不解的道,“刘管事,我怎么幸运了?” “前院今夜要宴请,人手不够,文妈特意从后厨挑了你过去帮忙。” “让我去前院帮忙?”舒颜诧异。 “刘管事,这严书才来了三天,什么都不懂,去前院帮忙岂不是要忙手忙脚的?” 一旁劈柴的何贵道,“不如让我去呀,我在府里这么多年,对一切都熟悉。” “我说何贵,你没听到吗?是文妈亲点的人,我能随便让换成你去吗?” 除非他这个管事也不想做了。 何贵讪讪。 “文妈?”舒颜疑惑,“文妈是谁?” “严书,你新来,不知道文妈很正常。”刘管事给她解释道,“文妈是表小姐的奶妈……” 自从陈灵玉把管理郡守府的权利交给孙雪玉,文妈就一直是不是管家却胜似管家的存在。 “可是刘管事,我从没去过前院,也没见过文妈,她怎么会找我帮忙?” “文妈神通广大,管理整个郡守府,想知道你还不很正常的事?” 刘管事道,“你就别啰嗦了,快跟我去前院见文妈吧!” 他拉舒颜往外走,留下何贵一脸艳羡的站在那里。 这个严书,果然是好运。 两人路过厨房的时候,舒颜不由向里面看了一眼。 见春叶也正向外面看来,而且脸上一点惊讶之色也没有,舒颜忽然就懂了。 也许,她不是突然被文妈知道,而是有人把她推荐过去的。 说起推荐人…… 舒颜再看一眼春叶,原来你是表小姐那里的人! “别四处乱看,你瞧你那个没见识的样子!” 刘管事领着人进了前院,发现舒颜一直在不停的左看右看,当即呵斥她。 舒颜假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低下头。 其实对于郡守府的前院,她再是熟悉不过。 无数次来和老郡守讨论军机要事,这里路她都。 此时她低头垂目的跟在刘管事身后进了大厅。 就见一个老妈子正指挥着不少丫头小厮里里外外打扫,见此人身材高大性格凌厉,舒颜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春叶。 “文妈,您要的人带来了。”刘管事恭敬的道。 文妈虽然不是管家,但是背靠表小姐,地位和管家没什么区别。 “你就是严书?”文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第一眼看舒颜,她有些不满意。 身板瘦了些,个子矮了些,样貌也普通了些。 乍然一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那个丫头怎么能瞧上这样的人呢? 文妈一时有些不解。 看着文妈上上左右打量自己的严苛目光,舒颜淡然处之。 尽管文妈心里有疑惑,但是她还是对舒颜道。 “听说你力气很大,干活也很用心,今日前院会非常忙碌,你好好做,我等着看你的表现。” “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谢谢文妈?”刘管事在旁边提醒道。 舒颜急忙道,“谢谢文妈给严书这个机会!” 文妈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年轻人。 “这是阿忠,你跟着他一起干,听他指挥。” “是,文妈!”舒颜弯腰行礼表示感谢。 把舒颜送过来安排好,刘管事自回去看守他的厨房。 文妈则是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跟着阿忠干活的舒颜。 邀请刘管事去她院子喝口茶。 看了一会,她就发现他的确如刘管事所说,人看着瘦小,但是力气很大,干起活来还聪明灵巧。 见了这些,她才满意的点点头。 “年纪还小,瘦了就补补就好……”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离开了大厅。 等文妈离开大厅,一直绷着神经干活的丫头、小厮都是松了一口气。 有人开始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和旁边人说话。 “咱们郡守府好久没办过宴会了。” “是啊,上次还是一年前吧,郡守迎接那个什么……都尉上任……” “这次,是要宴请谁呢?”有人问道,“明明最近没有新官上任啊?” “怎么没有?新来封地的北郡王,难道不算新官上任吗?” 这个官简直不要太多,郡守必须要办宴会迎接吧! “啊?北郡王!怪不得要咱们这么隆重的收拾。” “你们,不知道就别瞎说。” 这时阿忠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北郡王如果能来咱们府参加宴会,就不是咱们这些人来收拾东西了。” “那时候,郡王的护卫军早就把这里层层把守了……” “不是北郡王,那是谁?” 第230章 开宴会之前 “原来北郡王不来!” 舒颜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她最不想见的人,那么孟临一定首当其冲。 谁让他是孟弘的弟弟,她恨孟弘入骨。 不是宴请北郡王,舒颜拿着鸡毛掸子干活的手都变的轻快起来。 她认真的干着活,耳边就忽略了他们接下来讨论的消息。 “诶,你知道北郡王为什么不来吗?”阿忠悄悄碰碰舒颜的胳膊,问道。 舒颜诧异的看看周围,她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吗?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 阿忠是文妈身边的得力人,听文妈嘱咐要多关照舒颜,他便知道文妈一定是看重此人。 文妈看重的人,就是表小姐看重的人,他当然要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 见舒颜只闷头干活不融入大家的话题,他以为她是认生,所以才主动找她说话。 舒颜要是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肯定是翻个大大的白眼。 “其实,北郡王不来,是因为他遭到刺杀受伤了,我往书房送热茶的时候,听陈良是这么汇报郡守的。” 舒颜急忙阻止他。 “阿忠,既然是在书房听到的消息,你还是守口如瓶的好。” “要是让郡守知道了,你以后怕是不用在府里伺候了!” 阿忠压低声音道,“你别怕,这事我谁也没说,只告诉了你一个……” 舒颜嘴唇抖了抖。 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消息走漏,就是她的事呗? “其实,我冒这么大风险告诉你,还不是因为你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 “旁人,我就不说了!” 舒颜勉强扯起嘴角,“我真是谢谢你了,那我能继续干活了吗?” “你难道就不好奇是谁要刺杀北郡王吗?” 把知道的秘密说出来,对方却一点也不好奇,这下轮到阿忠对舒颜好奇了。 “我一个后厨帮忙的,在这干完活就要回后厨,北郡王来与不来,我都见不到他。” “你说,我干嘛要去好奇他的事呢?” “我说你这么一言不发的闷头干活呢,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啊!” “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你就被调到前院,再也不用回后厨了。” “什么?”舒颜手里的鸡毛掸子一顿,“刘管事跟我说是前院人手不够,所以借我过来帮忙。” “他可没说我以后就不用回后院了?” “是啊,人手不够,”阿忠点点头,“所以文妈从后院把你调过来,顶替空缺。” “空缺?”舒颜心头一动,“谁的空缺?” “你应该不认识,不过他原来也是后厨调过来的……” “昨天偷东西被文妈抓个现行,当场就给扔出了府,所以前院的小厮就空了一个位置。” “你是说,春来?”???.23sk. “原来你认识春来。”阿忠道。 “算不上认识,刚好分在一个下人房而已。” 舒颜淡淡的说着,心中却懊悔昨夜没回下人房竟然错过了好戏。 春来的出府,她的补漏…… 这也再次证实了春叶是表小姐孙雪玉的人。 “其实……” 舒颜看着热心的阿忠。 “我初来乍到,与其听什么遥远的北郡王的事情,你不如跟我说说表小姐啊、文妈,这样才对刚调来前院的我更有用不是!” “你说的不错。”阿忠点点头。 敢情是他开错话题了,的确说说府里的事,更能得到对方的好感。 “表小姐,真是我见到过天底下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子……” 说到孙雪玉,阿忠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舒颜听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开头语。 似乎府里每个人提及表小姐,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人人都看得见的善良,也许不是真善良,人人都夸赞的美貌下面,也许隐藏着蛇蝎心肠。 听着阿忠全程都是用充满赞美的语气跟自己说孙雪玉的事情,舒颜对这个人人称道的表小姐了解越发深刻。 当夜幕降临,阿忠望着满府张灯结彩的灯光时,惊觉自己的嗓子竟然哑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孜孜不倦跟舒颜说了一天话。 “啊,呃,我嗓子……” 舒颜站在廊檐底下,一边随着和众小厮恭敬的低头迎接陆陆续续进来的地方官员,一边悄悄对阿忠。 “原来你这么喜欢表小姐,说一天都不带歇息的。” 阿忠挠挠头,话说太多,脑子已经有些发懵,是他一直在主动说表小姐的话题吗? 这时,陈鸿亲自陪着一个风姿俊秀的年轻人从大门走了进来。 舒颜一惊,默默往阿忠身后躲了躲。 第231章 冤家路都窄 “齐世子,您能大驾光临咱们北郡城,实在了是我们北郡城之光!” 陈鸿一边小心翼翼陪在齐明礼身边,一边拍着他的马屁。 齐世子? 听着这个称呼,舒颜心道冤家路窄。 想不到十里亭之后的天下这么小,竟然还真的遇上了这人。 而且对方,还是个世子。 齐明礼傲然道,“这北郡处处比不上京城,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九叔在这里……” “不过,他闭门谢客是什么意思?” 齐明礼不理会那些地方官员向自己行礼,而是问向陈鸿。 “听说,九叔自来北郡之后,就只秘密见过你,你可知道他在做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把他拒之门外? 如果说第一天他可能有公务要处理,那第二天,第三天呢? 他来了三天,九叔竟然一直闭门不见。 陈鸿一时无法向这位世子解释。 毕竟,北郡王遇袭这件事,除了他和护北将军,其他人还都不知晓。 这也是北郡王的意思,他不许众人宣扬。 这正好对了陈鸿的心思,若是外人知晓北郡王受伤的消息,那么势必皇上也知晓。 这是皇上最疼爱的弟弟,谁知道到时候皇上会不会以保护不利的罪名来责罚他们。 “陈郡守,我答应你的宴请,也是因为九叔会来,既然他不来,你怎的早不与我说?” “世子,北郡王也是临时拒了下官的邀请,所以下官来不及通知您。”3sk. “咱们北郡的官员仰慕世子许久,闻听世子来,早就想一睹您的绝世风姿……” 陈鸿为人谨慎又懂溜须拍马,几句话,就化解了齐明礼没在宴席见到北郡王的不悦。 不过,他说的可不全是实话。 北郡王正养伤呢,他可不敢请。 他不想错过结识世子的机会,所以就以北郡王会来骗了他。 陈鸿陪伴齐明礼走进大厅。 他早打听清楚,知齐明礼极为爱干净,所以一早让人把债诶打扫的纤尘不染。 果然第一眼见到这样的环境,齐明礼还算满意。 坐在上首,他有一种被十分看重的感觉。 这可是在京中少有的体验。 虽然他父亲是先皇亲封的异姓王,但是京中有权势的子弟何止他一个,大家都是互相竞争、互不相让。 突然被这些地方官员捧着、哄着、拍马屁,这还是齐明礼第一次体验。 坐在席间的他,竟然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来北郡来对了。 看着人进了大厅,又听里面丝竹声乐缓缓而起,舒颜松了一口气,就想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阿忠一把拉住她。 “咱们的工作不是结束了吗?”打扫了一天,又把众官员恭敬的迎进来。 舒颜道,“我想回去休息。” 实际上,她是想去探查文妈和孙雪玉。 确定春叶是她们的人,后面只专心从她们身上找证据一举揭破她们,这样她就可以离开郡守府。 不想,阿忠皱着眉道,“什么离开,咱们还要在外面待命呢!” “待命?” “是啊,这么大的宴会,前院所有的下人都要守在这里待命,谁敢私自离开?” “啊?”舒颜惊讶于这样的规矩,无可奈何的站在原地,“好吧。” 不就是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吗,她可以一动不动站到天亮。 不过,她又想错了。 待命,不是单纯的站着,而是还要负责去后厨端点心、饭菜等等。 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她跟在阿忠身后来来回回三趟。 最后这次,她手里托盘上是鲈鱼脍、蒸子鹅、黄金鸡和一碗热参汤。 她手里端的是特制,应当送于齐明礼面前。 舒颜本不想送这些菜,奈何春叶执意想他在世子面前露脸,所以刻意把这个机会留给了她。 舒颜想拒绝都没法拒绝,只能端着菜来到席间。 好在,她只是负责传膳的,往桌上上菜的另有机灵的小丫头负责。 舒颜托着托盘弓腰站在那里,尽量不引起齐明礼的注意。 而齐明礼的注意力只在大厅中央的歌舞和偶尔下官们恭维的敬酒中,并不关心眼前这个奉膳的小厮。 可惜舒颜千小心万小心,却没想到奉膳的那个小丫头在端第一碗汤的时候,就出了问题。 端着热汤的手不知怎么一滑,精心烹制的热汤就都洒到齐明礼的身上。 “啊,”小丫头尖叫一声,急忙跪地求饶,“世子赎罪!” 恼怒的齐明礼一脚踹飞闯祸的人。 而舒颜却顺手接住了那个可怜的小丫头,没让她摔出去。 第232章 意外救下人 事情发生的突然。 那个小丫头被齐明礼踹飞的方向,正是朝着自己而来。 如果舒颜不出手,倒霉的也有她自己。 无奈之下,她只能出手从空中接下那个闯祸之人。 小丫头被她单手救下,软着腿心惊胆战的坐在地上。 此时,丝竹音乐已停,场中一片寂静。 众官员都来不及去关心一下齐世子,眼光都是呆呆的看着舒颜。 此时的舒颜,手中托盘里还剩下三道菜。 单手救下小丫头的同时,另一手的菜依然稳稳的托着没洒落一滴汤水。 见识到这样高明的招数,大家可不是要看呆了。 察觉到众人讶异的目光,舒颜立刻就后悔刚刚本能的反应了。 她应该让小丫头直直的朝自己身上砸来,做她的人肉垫子被菜汤洒一身,好过现在这样被全场瞩目。 最重要的是,齐明礼看向她的眼神,由最初的迷茫变成清明。 他认出她了! 舒颜急忙低下头。 “世子,你没事吧?”陈鸿最先反应过来。 他急忙来到齐明礼身边,去查看他身上,“可有伤到?” 接着就大呼道,“快去叫大夫来……” “不必了。” 齐明礼一把推开陈鸿,一向爱干净的他,不管一身狼藉,而是踱步来到舒颜面前。 舒颜深深的弯下腰,把托盘举过头顶。 刚刚还发懵的小丫头立刻反应过来,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请世子赎罪,请世子赎罪!” 这次,齐明礼不理会她,绕过她径直来到舒颜面前。 陈鸿紧紧跟在他身后。 “世子,您看您这一身衣裳也脏了,不若去后堂我让人给您换上一身新的……”m.23sk. “我们世子的衣服,都是京中最名贵的料子,你们的粗衣俗物怎能轻易上我们世子的身?!” 这时,跟在齐明礼身后的吴伯说话了。 自家小主子还从没遇到这样不堪的场景。 “我已命人回去为世子取衣物了,就不劳郡守大人费心了,只以后把下人训练好就行。” “果然堂堂郡守府,下人这么不中用……” 吴伯这么不管场合的斥责陈鸿办事不力,让陈鸿十分没有面子。 尽管如此,陈鸿还是点头称是,“您说的对,府中一定尽快整改……” 嘴上道歉,心头却是火起。 一个世子身边伺候的老家伙,竟然不把他堂堂郡守放在眼里。 当真是狗仗人势。 “都别说话!”齐明礼不耐烦的打断两人。 他专心看着那个举着托盘的瘦小人影,脸上冷笑连连。 见齐明礼如此异常的举动,陈鸿不由蹙眉。 这小厮他不认识,如果是前院伺候的,他应该脸熟才是。 而且,他心中担忧,刚刚瞧他身手似乎不错,会不会是刺客? “你抬起头来……” 打量这人半晌,齐明礼原想看个笑话,可是他依然稳稳的端着托盘没有一丝异动。 只能强制让他抬起头。 舒颜,没有动。 “你听到了没有,”吴伯冲到舒颜面前,“我们世子让你抬起头来,你耳朵聋吗?” 舒颜终于缓缓抬起头。 见了她的容貌,齐明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他这笑意,并不是开心而笑,而是终于大仇可得报的笑意。 “原来是郡守府的家奴,我说四处找不见你。” “正所谓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说过吧,再让我见到你,一定不放过你!” 齐明礼瞪着舒颜。 长这么大,第一次,敢有人那样来侮辱他。 被舒颜夺了马鞭还被骂个狗血淋头,他让人满城找他却不见,想不到他竟然躲在郡守府。 “你这以下犯上的小人,如今知道世子身份,还不下跪!”吴伯呵斥道。 迫于在场都是北郡城地方官员,舒颜不得不屈服,慢慢跪了下来。 齐明礼一脚踢走舒颜手里的托盘,名贵的菜肴溅落一地。 舒颜眼睛也不抬。 齐明礼见她到此时还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一撩袍子露出脚上那双沾了汤汁的靴自。 “汤都撒到我靴子上,你来弄干净……” 跪在地上那个小丫头立刻挣扎着要去收拾残局。 齐明礼又是一脚把她踢了出去,“蠢货,让你后面的人来。” 小丫头捂着心口,不知所措的哭泣。 舒颜知道,齐明礼今日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碍于现场人多,她也不能怎么样这位世子,只能拿袖子去给齐明礼擦鞋。 齐明礼看着舒颜的手伸到鞋子前,立刻一脚踩了下去。 “啊!”旁边的小丫头就是一声心疼的一声惊呼。 第233章 北郡王驾临 小丫头见舒颜的手被齐明礼踩到脚下,立刻拼命的磕头求饶。 “世子爷,求求您高抬贵脚……” 明明是她闯的祸,怎么能叫这个小厮替自己背锅。 这个小厮,只是救下了她而已,他有什么错? 小丫头一边磕头,一边泪如雨下,“求求世子爷,求您,都是我的错!” 这一幕,也是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来宴会之前,大家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位齐世子的纨绔。 可是亲眼见到,众人还是难以置信。 同时也觉得他这脾气好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丫头弄脏了他的衣裳,惩罚丫头就是,那个小厮不过就是多此一举救下小丫头,实在用不上这样惩罚。 齐明礼才不管小丫头有没有把头磕破,也不管这些北郡城的下官是如何看他。 他只死死盯着眼前人。 他要把他之前在十里亭受的屈辱全都还给她! 他用力踩着那只手,“如果,你也如这个小丫头一般向我磕头认错,我就饶了你!” 舒颜没有抬头,“我没错,不会磕头!” 不论是那天踢马的事,还是今天的事,怎么看都是这位世子爷蛮横跋扈。 “你还真是倔强啊……”齐明礼见她依然不屈服,脚下又用了几分力道。 舒颜的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可是比起烈火焚身的痛苦,这点痛,又算什么呢? 她将来回京城,要面对的人可比这个齐世子厉害一百倍一万倍。 那些人,最擅长屈打成招、栽赃嫁祸。 现在就求饶,她如何进得了京城?! 舒颜只看着自己的手踩在那双精致缎鞋下面,一声也不吭。 见始终没让舒颜屈服,齐明礼怒火更盛。 她只要不求饶,他就永远找不回那天的场子来。 怒火中烧的齐明礼,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你再不张嘴,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砍掉!” 看着两人如此对峙,陈鸿终于猜出来,两人应该是之前就有过节。 这是齐明礼借机发作这小厮呢!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过节,能让齐世子暴躁失态至此? 陈鸿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不能叫这齐明礼再继续这么闹下去了。 这里是郡守府,地上的是郡守府的小厮。 打狗也要看主人,而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今日诸多官员在这里,为了他的名声也好,为了齐世子的名声也好,总是他不能让他在此杀人。 就在陈鸿想要张口劝阻一下齐明礼的时候,齐明礼忽然抬起了脚。 脚下那只手,已经通红一片。 见到这副凄惨的样子,手的主人却眼神平淡。 齐明礼利剑指向舒颜的手,“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就不信他都要砍她手了,她还能硬气的了。 舒颜目视他的剑尖,只要他敢挥剑下来,她就就敢先毁了他的手。23sk. 就冲他如此侮辱自己,她身上的银针、毒蛇都可以随时要他性命,但是…… 但是如果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做,无疑就要连累郡守府。 连累了郡守府,就是给陈灵玉添麻烦。 所以,她一忍再忍。 但是,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反正严书是假身份,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大不了她打伤齐明礼逃出去换个身份从头再来就是。 别的东西她不多,就人皮面具多。 就在一个宝剑要砍下来,一个蓄势待发准备回击的时候,一个声音自门口响起。 “我倒不知道,齐世子这么大的气性,一碗汤杀一人么?” 这声音浑厚又充满气势,当中透着几分冷冽。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的舒颜、陈鸿和齐明礼都是一凛。 陈鸿当即跪下,“见过北郡王!” 其他官员虽然没见过北郡王,但是见陈鸿跪下去,大家立刻也跟着跪下去。 “见过北郡王!” 孟临长身玉立的站在齐明礼面前。 齐明礼见了孟临先是一喜,可是见他黑着脸看自己,当即知道他不喜自己做的事。 也单膝跪地,“九叔!” 他父亲是先皇封的异姓王爷,他也跟着皇家的其他皇子一样喊孟临九叔。 “你起来吧……”北郡王叹息一声。 齐明礼立刻站起身。 孟临却是瞪他一眼,“我说你了吗?” 齐明礼不明所以,却还是重新跪了下去。 若说这京中小霸王最怕的是谁,当然非这位冷酷九王爷莫属。 孟临站到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瘦削身影前。 “说你呢,严以待人宽以待己的严公子……” 第234章 先包扎伤口 严公子? 北郡王说的是谁? 跪了一地的官员互相望望,各自眼中都是诧异。 今日是北郡城地方官员为迎接齐世子的宴会,严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 有这样一个人来赴宴吗? 就在大家疑惑的寻找中,舒颜终于缓缓站起身。 她无奈的道,“北郡王。” “之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就是那个严公子?”站在孟临身后的飞云诧异无比。 这和他想象的人不一样。 这样瘦弱的人,能从那么多杀手中救出他家主子? 不等飞云继续怀疑,孟临就开口,“几日不见,你这胆子、性子倒是没变。” 就算不知道齐明礼的身份,可他出行那么大阵仗、那么多随从,她倒是想也不想的就敢惹上他。 严于律人? 还真是忠于自己的人生信条。 “九叔,这人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不仅当面辱骂于我,还敢出手打我……” 齐明礼气愤的站起身。 孟临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让你起来了么?” 齐明礼识相的闭上嘴,又乖乖跪了下去。 见北郡王竟然对齐世子如此冷酷绝情,在场的官员都是一凛。 他们也从几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些什么。 似乎这姓严的小厮,不仅得罪了齐世子,还得罪了北郡王? 这…… 大家不由把同情的目光投向郡守大人。 大概郡守大人选日子办宴会的时候,没提前看黄历。 他家小厮一下子就惹到了目前北郡城最大的两个人物,后面,让这位一向谨小慎微的郡守大人可如何是好呦! 一时有人替陈鸿忧心。 当然也不乏开心者。 郡守这个职位,陈鸿未免也坐的太久了些,是时候该让让位了! 且不管众人心中是如何算盘,大家此时心中还是有一个共同的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能让这个严姓小厮能把两个这样的人物都得罪了? 舒颜就更是无奈的解释,“郡王,小的当时和齐世子发生纠纷的时候,并不知他是世子!” 孟临却没有执着两人的纠纷,而是看向她的手。 “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再说话……” 舒颜这才看向自己的手,她摇摇头,“不必了,还是……” 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事吧。 孟临却道,“你那双手如果不及时敷药的话,日后可还能随意施针?” 这倒是提醒了舒颜,她的手,还要用来施针。 “你身上,应该有药吧?还是我让大夫来?” “呃……” 舒颜看看周围望着自己的惊奇目光,只感觉如芒在背。 “不必了,我自己有药。” 说着,她掏出随身带的伤药,往自己通红的指头上倒去。 左手往右手上倒,不十分灵活,加上那么多人看着自己,舒颜有些紧张,药粉就撒了不少到地上。 孟临见状就要伸手去帮忙,舒颜察觉了他的动作,快速后退一步来到那个瘫软的小丫头面前。 “你帮忙给我上药……” 那小丫头抖着手给她上药,撒的药粉比舒颜自己撒的还多。 不过,总算勉强把药粉上匀和了。 等那小丫头上好药,舒颜顺手就去撕自己的衣袍。 就见一张帕子递到自己眼前,“用这个!” 孟临几乎看一眼她的动作,就知道她要撕身上的衣服来包,同时,他也想起她在山洞救自己时,毫不犹豫撕了他的衣袍。天籁小说网 舒颜看了一眼他的帕子,的确是比用粗布条更好,她毫不迟疑的接了过去,让小丫头给自己扎上。 跪着的那些人,可都一直在注视着孟临的动作,见他竟然亲自递给一个下人帕子来包扎伤手。 这,可不是被得罪之后应该有的反应吧? 尤其是齐明礼看着这一幕,立刻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九叔,我还在这里跪着呢! 你对一个得罪了我的小厮这么好,把我至于何处? 这么多人面前,我还要面子的好吧! 第235章 谁传了消息 在小丫头给自己包扎手的时候,舒颜还不忘偷偷打量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些官员。 看孟临的样子,似乎就是为了自己而来。 她自认为出了郡守府,就没用过这张脸示人,外人不可能发现她的踪迹。 唯一有可能,就是在场有人把她的消息传给了孟临。 会是谁呢? 舒颜的扫视那些官员,忽然,她的目光和一人撞到一起。 见到那张熟脸和对方友善的无声问候,她没想到宴请的客人中竟然还有他! 方坤,被妻子推下水溺亡的方俊的哥哥。 此时一身戎装的他,虽然神色间有些憔悴,但是精神还不错。 发现舒颜朝他看来,他立即朝她一笑。 那日失了弟弟,方坤悲痛欲绝,幸亏舒颜看破,他才没让弟弟含冤而亡。 本来他想好好谢谢舒颜的,不过等他忙完弟弟的事,就再也已经找不到她的人影。 尤其事后他从手下那里得知,帮了他弟弟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在山里救了北郡王的人。 不仅如此,北郡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本是要第一时间去追人的,不过当得知他在给弟弟治丧,北郡王就在客栈多留了一日。 他是护北将军命令来保护北郡王的,郡王太平镇是走是留,不应该受他一介副将干扰。 偏偏,北郡王体量了他丧弟之痛。 为此,方坤对北郡王充满谢意。 于是,在护送北郡王回北郡城后,他便自觉派人帮忙找寻舒颜的行踪。 万万没想到,遍寻不见的人,会出现在郡守举办的宴会上。 见舒颜和齐世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方坤立刻就让手下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北郡王。 他以为舒颜看向自己是在致谢,他便向她回以和善的笑意。 舒颜一时不知该感谢他还是怨他。 相比和孟临产生交集,她更愿意和这个齐世子继续冲突着,大不了自己来个逃亡或者死遁就好。 相反,孟临在外人面前越维护自己,她将来就越难以脱身。 这从陈鸿看自己的视线,就能看出来。 那些官员不知道孟临为何如此对她,他一定是明白的。 去山里救孟临的,除了护北军还有郡守府的人。 陈鸿在听到飞云的话之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舒颜可能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 所以,他丝毫不在意其他官员那些风凉话,只把精力放在眼前人身上。 小丫头已经把舒颜的手包好,舒颜从地上起身。 孟临坐在上首位置,示意舒颜来到他身边。 舒颜艰难的往前挪了几步,然后就不动了。 此时,他坐,她站,齐明礼和众官员跪着。 有一瞬间,她仿佛有种回到朝堂的感觉。 加上孟临和孟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人之间总是有些地方相像。 回忆过去的场景,她脸色就不由的僵硬起来。 孟临不知她心境变化,蹙起眉头。 他能感受到她的刻意疏离,从来人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都是上赶着讨好。 还从未有人,在他邀请下还要保持这么远的距离的。 齐明礼终于忍受不了,“九叔,你是我九叔,你不该为我主持公道吗?” 从九叔进来,就一直在忽视他,让他一直跪着也就罢了,偏偏他对一个小厮嘘寒问暖。 “这个小厮他辱骂我、抢了我的马鞭、还毒害了我的马,九叔你可要明察!” 是,他承认刚刚那么对一个小厮是有些残忍,但是一切都是这人欺负他在先。 “九叔,你可不能偏听偏信啊!” 舒颜却不接受这盆脏水,“齐世子,你身份如此尊贵,怎么随意嫁祸他人?” “我什么时候辱骂您了,又什么时候毒害了您的马?” “你别不承认,”齐明礼气愤道,“九叔,您也知道我一向最喜欢白雪,不可能拿它来开玩笑。”天籁小说网 孟临倒是挺惊讶,“你说严公子伤了你的白雪?” “不是伤,是毒害了!”齐明礼重重咬牙。 吴伯也在旁边连连点头作证。 舒颜张张嘴,“齐世子,您可别空口白牙张口胡说。” “我的马不过踢了你的马一脚,你也不必如此报复,诬赖我杀你的马吧?” “再说,我离开的时候,你的马还好好的。” “就是你,”齐明礼眼睛发红,“你一离开十里亭,我的白雪就死了,不是你还有谁?” 第236章 去军中养马 舒颜冷笑,“世子您都说了,是我离开之后你的马出现的问题。” “再说,从头到尾,我碰都没碰过您那匹金贵的马,又怎么毒害它?” “不是你还有谁,你那么……呃……” 想起她当时骂自己的话,齐明礼到现在还火冒三丈。 “你当时骂本世子骂的那么狠毒,不是你下毒害我白雪,还有谁?” “齐世子,我没有骂您,我说的都是事实。”舒颜纠正道。 “一个懂马、爱马的人,是不可能只喜欢自己的重金买的名马,而厌弃别人的普通马的。” “而且,我虽然称不上爱马之人,也瞧不上你横行霸道,但是我不会像你一样动不动拿别人的马出气!” “当着北郡王的面,竟然还敢如此与我家世子讲话,你胆子是有多大!” 吴伯终于忍不住斥责道。 他看着小主子长起来,看不惯任何人欺负他的小主子。 当下也不顾北郡王在场,大声斥责舒颜。 孰不知,通过这场争吵,彻底让他的主子成了在场官员的笑柄。 堂堂齐世子,竟然连个小厮都斗不过。 被人骂了狗血淋头不说,还被人给害了马。 孟临把身子舒展的靠着椅背,“明礼,你说你的马是被毒害?” “是,”齐明礼点点头,“这家伙才走,白雪就口吐白沫到底不起,不一会就一命呜呼……” 听了他形容的症状,舒颜对他更是不屑。 瞧见舒颜那鄙视的模样,孟临确定她已经知道齐明礼的马是怎么死的。 不过,他并没有点名让舒颜说话,而是看向官员中的方坤。 “方副将,你也在这里,你来说说,世子的马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方坤起身来到孟临身前,然后重新跪下道。 “按照世子所说,他们当时歇马在十里亭附近的话,那应该是中了醉马草之毒!” “九叔你看,连这位将军都说是白雪是中毒了!” 听到有人支持自己的看法,齐明礼一脸兴奋。 这下,他看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怎么辩白。 谁料,那方坤却接着道,“世子,您的马是中毒无疑,但是您没听清我前面的话……” “在十里亭附近,多长一种叫醉马草的毒草,这种草被马误吃了之后,就是您的马出现的这种情况。” “而且,这毒草入马腹之后,需要一段马消化不少的时间,马才会出现中毒的迹象。” “所以,您的马应该是在十里亭附近歇息,不小心误食了毒草才导致中毒死亡的。”???.23sk. “你说什么?什么醉马草?”齐明礼愣住了,他怎么从来没听过时间还有这种毒草。 孟临冷冷的道,“我看严公子说的没错。” “你的确不配自称为爱马之人,连经常会被马误食的醉马草都不知道。” “既然你到了北郡城,正好趁机去军中当个养马兵好好学习一下养马的常识。” “什么?”齐明礼再也跪不住,“轰”的站起来,“九叔,您刚刚说了什么?”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为自己的白雪讨公道了,因为他从孟临口中听到了一个震惊人的消息。 “九叔,你是说笑的吧?” 孟临淡然的摇摇头,“并没有,这是齐王飞鸽传书与我商量妥当的,他希望你尽快就入军营历练。” “我不信,父王最是疼我,怎么会这么对我?” “你不信的话,我书房有你父王的书信,你一会随我回郡王府瞧瞧便知。” 齐明礼彻底呆住了,他木然的回头看向吴伯,显然吴伯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吃惊不小。 这时,孟临看向舒颜。 “严公子,你救了我,我曾许诺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现在既然有缘再见面,那么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舒颜心道,“我的要求,就是你离我远一点……” 舒颜看看孟临,她想说,要他离她远一点 否则,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那个背信弃诺给她致命一击的人。 但是,她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 只能道,“郡王大人,正如我刚刚所言,我和世子产生纠纷时,不知他是世子……” “我救您时,也不知您是北郡王。” “本来,我所做这一切,都是出于本心,不为任何回报。” “但现在,我求您约束齐世子,不要让他再来与我为难。” 第237章 新的补血丹 既然齐明礼要去军中历练,这意味着他就不是单纯的在北郡玩耍,而是要滞留北郡不短的时间。 舒颜怕他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日后再找自己的麻烦,所以便想先用孟临来压制他。 只有不受他干扰,她才能尽管帮陈灵玉解决那些来自暗中的伤害,她现在已经有头绪,相信不久就能离开北郡。 “我许你任意要求,你倒是心不大……”孟临看着舒颜。 竟然只提了这种要求。 此时齐明礼处在震惊中,根本没有听到舒颜的请求。 孟临抚着胸口站起身来,“我答应了你了!” 说完,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官员,而是带着齐明礼等人离开。 “飞云大人!”就在孟临走出大厅,舒颜悄声叫住了走在最后的飞云。 飞云回头看来。 舒颜没有说话,而是快速把手中一个瓷白小瓶交到他手里。 她是医者,一眼就关注到孟临突然变白的脸色。 他胸口的箭伤正休养到关键时候,这么勉强出来,想必也是来救自己之急。 舒颜感念他解围,又给了飞云一瓶补血丹,这是她新改良的,比上的效果还要好。 飞云握紧瓷瓶离开,一边走还一边想,这严公子怎么知道自己叫飞云? 等孟临一走,一众地方官员纷纷从地上站起来。 大家不顾自己腿还麻着,而是朝舒颜这里聚拢过来。 不过,不等他们和舒颜搭上腔,就被陈鸿给一一请走。 宴请的正主都不在这了,这宴会继续开下去当然没有意义。 待送走所有人,陈鸿对舒颜道,“严公子,你跟我来书房。” 此时已是深夜,经历这一晚上的曲折,陈鸿有些疲乏。 陈良给他端来了参茶然后退出去,书房就只剩下舒颜和陈鸿两人。 舒颜看着那个两鬓早生华发的陈鸿,许是岁月的沉淀,见陈鸿的次数越多,越无法和十六年前那个胆小、谨慎的人联系到一起。 “刚刚人多眼杂,我不方便问你,你就是那个在山里救下北郡王的神秘人吗?” “郡守大人,如我之前所说,救下北郡王,实属巧合,我当时不知道他的身份。” “嗯,你做的很好。” “我瞧着你知书达理,救人又不图回报,你是从哪里来,为何又到了府里做下人呢?” “小的这次来北郡城本来是做生意的,可是没想到路上会遇到那些人杀了我的仆人和奶妈……” 见陈鸿打听自己的来历,舒颜便把当初跟孟临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被陈鸿听。 “听你这么说来,果然冥冥中自有安排……”3sk. 舒颜道,“大人,我的确挺幸运的。” “幸亏我救下的是北郡王,如此才能压制今日的齐世子,否则,我的手就保不住了!” 她话中,何尝没有讽刺。 她作为府中的下人被如此对待,而城主大人作为东道主,竟然半点阻止和维护的意思都没有。 陈鸿听不懂舒颜的言外之意,放下参茶道,“正所谓一报还一报……” 见陈鸿已经不在怀疑她留在郡守府的理由 舒颜道,“大人,我之所以来郡守府,就是为了从头再来。” “你说的不错,你年纪太小,正是需要多磨炼的时候吗,来郡守府是对的!” 陈鸿心道,等北郡王养好身体,第一个帮助你的一定是他。 只要舒颜愿意一直留在郡守府,那他何愁和北郡王的关系不更上一层楼。 “天色也不早了,”陈鸿道,“你也忙碌了一天了,又经历了这些事情,回去好好休息……” “一切,等你手伤养好了,咱们再谈!” “谢郡守大人!”舒颜恭敬的退出去。 阿忠还在书房外院翘首等着她。 见舒颜出来,他兴奋的奔过来,“严书,你厉害呀,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舒颜谦虚的道,“哪里是什么深藏不露,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见她抬脚就走,阿忠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舒颜抬抬受伤的手,“我今日真是大起大落……现在累的紧,想早早去休息了!” 阿忠道,“你累了我能理解,但是,你好像还不能睡!” 第238章 表小姐有请 “这是为什么?” 舒颜这次,的确是很疲劳了。 为了不引起郡守府的注意,她白天努力干活,晚上趁机探查和办自己的事。 为了今夜的宴会,更是从早晨忙到了深夜。 进府四天,她用来休息的时间有限。 眼看这一夜又要过去。 虽说有什么补血丹、清心丸陪着,她的身体也不至于垮下去。 但是……她的身体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上一下。 阿忠说,“今日的事情这么大,后院也听到了动静,文妈刚刚过来送消息,说表小姐要见你。” “表小姐要见我?” 有些困顿的舒颜,忽然精神一振。 她催促他,“那咱们别耽误时间了,快去见表小姐吧!” 阿忠见她这个样子,心道果然还是表小姐更能让人振奋精神。 立即引着舒颜往后院走去。 后院主要分了三个区域,梅院、兰院、竹院。 梅院是夫人陈灵玉居住的院落,因她身体虚弱加上从不过问府中之事,院门经常是关闭的状态,只有几个信得过的仆从才能出入。 兰院就在梅院旁边,住的就是表小姐孙雪玉,也是为数不多能进入梅院的人之一。 而再往前,就是如夫人住的竹院,比较偏僻一些。 单看三个人院落布局,便知这府中人各自的地位。 “快进去吧,表小姐在等着你呢!”阿忠站在兰院的门口道。 舒颜看着止步的他,“你呢,怎么不进去?” 阿忠道,“后院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厮能随便进出的。” 舒颜只好自己踏进门去。 两个守门的小丫鬟见她进来,立即就把院门关上。 舒颜顺着石径来到主屋,文妈已经等在门口。 一见舒颜,她立刻喜笑颜开的对着屋里道,“小姐,严公子来了!” 听她这一声“严公子”,舒颜立刻就敏锐的察觉到,前厅、书房处处都是她们的耳目。 已是深夜,孙雪玉却还是衣着精致整齐,显然一直在等着舒颜。 “见过表小姐。”舒颜向她问了好,却一直不抬头。 “严公子,你可是怕我?”孙雪玉娇笑一声。 舒颜急忙道,“表小姐,您是小姐,我是下人……” 听着舒颜如此的回答,孙雪玉显然很是受用。 在这陈姓的郡守府里,她最喜欢别人对自己敬重有加的感觉。 “严公子,你和北郡王是相识,在我这里更不必拘束。” 人家都这么说了,舒颜只得抬起头来,就见孙雪玉柔和的面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对方自以为自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偏偏让舒颜更加警觉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想必她不光知道她和北郡王相识,也知道她是孟临救命恩人这件事。 果然,就听孙雪玉用充满不可置信的语气赞叹道,“想不到,救下北郡王的人,竟然如此年轻。” 文妈在旁边道,“小姐,您别瞧严书瘦弱,可是他力气大的很。” “在后厨,他一个人一天就把厨房三天的柴劈出来。” 这可是她今天刚刚挑选去前院的人,这可不是巧了吗? 他竟然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小子以后前途无量,她脸上笑意越发深刻。 而孙雪玉则是关心的看向她的手,“我听说你的手被齐世子弄伤……” 她的视线落在包手的那块上好的帕子上面。 北郡王能把自己随身的东西给他用,可见是对他十分看重的。 舒颜急忙道,“不过是些小伤,也是我的教训,之前行事太鲁莽……” 她不想和这些人继续展开关于孟临的话题。 “不知表小姐这深夜的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孙雪玉眼中,一丝不悦一闪而过。 不过,她并没有发作,因为她深知眼前人对自己的意义是什么。 “我听说,严公子家是做生意的,这次来北郡城,本来是想在这里开辟事业,是吗?” 尽管已经知道她们对自己和陈鸿的谈话了如指掌,但是舒颜还是做出惊讶状。 “表小姐,您真是神了,竟然连这都知道。” 舒颜叹息,“只可以,路上遇到了盗匪……” “我知这个时候叫你想起不好的往事有些不妥,但是……” 孙雪玉蹙眉,“我也正是眼前没人,才想到了你。” “表小姐,您有事尽管吩咐,为了表小姐,我可以赴汤蹈火。” 孙雪玉展颜一笑,“哪里就用你赴汤蹈火了。”23sk. “是这样的,我最近买下一个铺子,想让你去替我管理,你可愿意?” 第239章 答应管铺子 “表小姐,您让我去替您管理铺子?” 舒颜有些诧异,又有些受宠若惊。 “是啊,我正愁手下没有会做生意的,铺子都放在那停摆了好几日,可巧就让我知道你从前是做生意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找你太突兀呢?” 孙雪玉道,“毕竟,你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他可以给你更好的……” “不,不,”舒颜急忙道,“表小姐,如果您信的过我的话,我愿意去帮你管理铺子。” 她缺的,就是这样一个和孙雪玉更加靠近的机会,想什么,什么就送上门了。 “可是,比起给我管理铺子,明明北郡王能给你的更多,不是吗?” “表小姐,您有所不知,”舒颜道,“我救北郡王时并不知他是北郡王,今日也是才知道他的身份。” “而且,今日北郡王已经出手从齐世子手中把我救下,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我怎么好再巴巴的跟郡王要赏赐?” “而且,比起用北郡王的名头重振家业,我更想靠自己的双手。” “郡守大人也说,我还这么年轻,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 “所以,我很愿意给表小姐去管理铺子,也十分感激表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文妈,你果然没看错。” 听到舒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自己,孙雪玉脸上的笑意越发迷人,“严公子,是个不错的!” “谢表小姐赏识!” 和孙雪玉约定,明日歇息一天后日就去铺子,舒颜高高兴兴离开了兰院。 她高兴的是靠孙雪玉近了,拿罪证方便。 而孙雪玉也很高兴。 她高兴的是把北郡王的恩人留在身后,将来表姐死了,她可以靠着北郡王的一点光,堂而皇之站在姐夫身边。 浑然不知,严书正是那个把她从姐夫身边送到地狱的人。 出了兰院,舒颜就发现阿忠还等在那里。天籁小说网 她问他,“你怎么还等在这里,你应该也很累了吧?” 阿忠道,“等送你回房间,我就去休息了。” “得你的照拂,文妈也让我明日休息一天!” “我的房间我认识,不用你送。”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根本不睡在下人房,而是夜宿房顶。 “不,”阿忠笃定道,“你一定不认识。” 说完,他转身给舒颜带路,“你跟我来就是。” 舒颜不解的跟着他,越走,发现路越不对。 “这是……” “这是文妈给你安排的新房间。” 阿忠打开门,露出里面整洁、干净的布置。 “文妈说这里环境清幽,最适合你休息,你的包袱,已经收拾好放在里面……” “文妈真是有心了……”舒颜打量房间。 一切都是簇新的,桌上没有半点灰尘,显然是刚刚收拾出来。 虽然,她把孙雪玉主仆当成敌人,但是不得不说,她们的确是把事情方方面面考虑周全了。 入郡守府这几天,她终于有一个舒适的环境睡上一觉了! 等阿忠走了,舒颜立刻身体放松的躺在新房间的新床上。 才躺了一会,她又立刻起身。 把袖里的小蛇放出来,喂了两粒毒丹给它。 看着碧绿的小蛇大口吞食丹药,她叹一口气。 “跟着我这样的主人,你会不会特别想念薛姗?” 人家一个小姑娘还能天天惦记小蛇,给它带毒果子吃。 跟着她,就只能天天吃干巴巴的毒丹,而且一日三餐、两餐不定,甚至有时只能吃上一餐。 喂完小蛇,舒颜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外面“嗡嗡”的声音给吵醒。 睁开朦胧的双眼,缓了一会神,舒颜才坐起身。 她先是对着铜镜检查了一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才披着外衣查看外面情况。 就见连廊的柱子后面,躲了不少人,正一个个往这边探头一边窃窃私语。 舒颜看他们丫头、小厮的,都是昨天一起打扫的熟脸,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见舒颜走出来跟他们说话,大家立刻一窝蜂围了过来。 “严书,你的手伤好点了没有,我这里有药……” “你饿不饿,这是我从厨房拿来的点心……” 昨夜救的那个小丫头,捧着盆清水来到舒颜面前。 “严公子,多谢你昨夜救命之恩,我给你打了洗脸水来……” …… 见众人争前恐后的讨好自己,舒颜几乎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你们……” 不待她说话,就见文妈气势汹汹的站在人群外呵斥道。 “你们在干什么,在偷懒吗?” 第240章 这下满意了 被文妈呵斥,那些来献殷勤的下人立刻散开。 “等等……”舒颜却是叫住了那个端水的小丫头,“洗脸水给我留下!” 小丫头立刻把水送进了屋。 舒颜则是问文妈,“文妈,可是表小姐找我有事?” 经过一夜休息,她已经恢复精神,如果她们想她今日就开始管铺子,她也是可以的。 早早去孙雪玉身边,她就可以早早调查真相。 春叶和她们的关系、妙春堂那个失踪小伙计……这些都是她要查的。 看着羞红着脸离开的小丫头,文妈摇摇头,“不是小姐让我来找你,而是我有些私事要问你……” “私事?”舒颜疑惑的看着文妈,“文妈,您尽管问就是。” “昨天宴会,北郡王那么护着你,你现在可是府中的大红人。” “你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肯定很多丫头对你动了心思,我来就是提醒你,让你好好斟酌、辨别……” “文妈,原来你要说这件事啊!” 舒颜一笑,“这你放心吧,我早有心上人了,不会对其他人动心的。” “你……有心上人了,”文妈诧异的问道,“是谁?” 舒颜笑的更加不好意思了。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是后厨给夫人做饭的春叶姐姐……” “春叶?” 文妈听了,语气见是惊讶,可眼中却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舒颜观人识微,她这点小心思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是……在借机考验她对春叶的心思呢,她怎么会看不懂。 刚见文妈的时候,她就觉得文妈和春叶有些相似。 现在看文妈处处帮春叶,两人的关系就算不是母女,也该是亲戚! 文妈又道,“据我所知,那个春叶比你大上怎么也有个五六岁年纪,你不嫌弃她比你大吗?” 舒颜摇摇头,“文妈,这不是年纪的问题。” “你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我一见春叶姐,就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总是有种前世就认识,今生就该和春叶姐在一起的感觉……” 门外暗处,偷听的春叶立刻捂住怦怦跳的心口,脸上也红的厉害。 原来,他见自己第一面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 一见钟情! 春叶脸上喜不自禁,竟然真的有人对她一见钟情。 门外的春叶被这几句话迷失了自我,而门内的文妈却是谨慎许多。 “我怕见过春叶几次,她长的……嗯……你不介意她长的……” 文妈犹豫了半晌,始终没有说出“丑”那个字眼。 但是她不说那个词,舒颜却是心领神会。 舒颜笃定的,不容置疑道。 “文妈,春叶姐她心地善良、做饭又好吃,她一点也不丑,她就是我要找的妻子的模样!”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志竟然这样坚定。” 文妈被舒颜坚定的心意所感染,脸上的笑意也增多。 “我就是来提醒你注意那些丫头,既然你心有所属,那我就放心了。” 舒颜一直把文妈送出房间,“文妈,明日去铺子的时候你再来叫我。” 她关上房门,没有立刻离开门边,而是又小心翼翼打开了一条门缝。 就见文妈站到一根廊柱跟前,悄声道,“你都听到了吧?这下你满意了吗?” 春叶喜不自胜的从柱子后面闪身出来,偎依进文妈的怀里,“娘……” 文妈一点她的脑袋,“你这个丫头,倒是傻人有傻福!” 昨日,她还有些瞧不起女儿的眼光,认为这个严书远不如春来。 春来虽然胆小又没什么本事,但是胜在健壮、长的也不错。 而这个叫严书的,年纪小上那么多不说,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她不明白春叶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而且春叶还坚持要赶走春来给严书腾地方。 文妈,本来是不想同意的。 可是,自她给小姐当奶妈开始,就和女儿异地分离。 后来长大的女儿来投奔自己,但是为了小姐的计划,她又不得不隐藏母女关系把她送到夫人的身边。 这么多年,女儿就在身边她却不能和女儿多来往,文妈一直感觉对女儿很是亏欠,所以对女儿也是有求必应。 这次,春叶大白天就匆匆来找她,为的竟然是弄走春来,她当时就拒绝了。 奈何,春叶竟然铁了心,一直和她软磨硬泡。 拿春叶没办法的文妈只好答应让那个叫严书的小子顶上来。 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帮她做出了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第241章 需夫人同意 “娘,严书现在是北郡王救命恩人……” 让母亲赶走了那些来献殷勤的小丫头,春叶问出了那个一直亟待解决的问题。 “他日后在府中的身份肯定越发尊贵,我若想以后能配得上他,就不能一直是厨娘……” “娘,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身份呢?日日烟熏火燎的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你急什么,这事要等我问过小姐才行。” 虽然是自己的亲闺女,但是文妈哪敢私自做主。 事情涉及小姐的计划,偏偏夫人又一直吊着那半口气半死不活的。 春叶想脱离厨房,只怕一时不会还不行。 但是,她不敢那么对女儿说,她怕女儿失望。 女儿和小姐中,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必须是小姐。 作为一个奶妈,文妈最是清楚明白,只有小姐好了,她们母亲才能好。 没有小姐的荣光,就没有她们母女的自在。 她看了一眼春叶身后的一托盘吃食,“你先去看情郎吧,我去与小姐商量商量这件事。” 一听母亲说“情郎”那个词,春叶顾不上再和母亲抱怨。 刚刚就是她去把母亲叫来的,因为不光她自己来找严书,还有很多小厮丫头的。 他们的心思,她会不知道,无非是知道严书和北郡王相识,一个个过来巴结来了。 严书可是她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再来染指,尤其是那些年轻貌美的小丫头。 但是,她是厨房的丫头,无权无势自然不能左右那些人,所以她索性就把母亲文妈给叫了过来。 等文妈离开,春叶缓深吸一口气,然后端起食物敲响了舒颜的门。 孰不知,舒颜就在门后面盯着她们母女的一举一动。 等春叶隔了一会不见有动静,想要伸手敲第二遍房门的时候,她缓缓把门打开。 见了来人,舒颜一脸惊喜,“春叶姐,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春叶踏进房门,自然的就像进了自己家,“你也太让人担心了……” 舒颜挠着头,“春叶姐,你也知道昨夜的事啦?” “你呀,这样大的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春叶放下手里的食物,转而抓住舒颜的手腕。 “手竟然伤成这个样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夜里睡觉的时候,舒颜把包扎的手绢拆掉,这会手没有包扎,正显露出红肿的手指。 见春叶要给自己包扎,舒颜没有说话,而是任由她拉着自己坐下。 一边看春叶包扎,她一边嗫嚅着解释。 “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救人的时候,哪里知道那是北郡王呢?” “可怜我当时家仆、奶妈都被杀了,所有的钱也被抢走,苟着一条性命来郡守府讨生活……” 听舒颜说她的身世,春叶就跟着心疼不已,舒颜上药包扎的手就越发温柔。 “你别怕,以后还有春叶姐呢!” “嗯!”舒颜带着浓重的鼻音点点头。 把手包扎好,春叶又把饭菜给她摆上,“我想你肯定饿坏了,就做了这些来,如果不够的话,我再……” “春叶姐,”舒颜破涕为笑,“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春叶看着舒颜充满深情的眸子,这个高大的女人羞涩的低下头。23sk. “你快些吃,我还要回去给夫人炖补汤。” 等舒颜把饭菜吃完,目送春叶一步三回头的身影离开,她解去了那人刚刚细心为自己包扎的绷带。 有了文妈的管束,那些丫头、小厮不敢再来打扰她。 舒颜利用这难得的一天,好好休息了一番。 第二日文妈天不亮来敲门的时候,她精神饱满。 文妈没有直接带舒颜去铺子,而是先带她去兰院见了孙雪玉。 孙雪玉对舒颜比前日夜里更加温柔和善。 这是因为她从文妈那里得知舒颜钟情于春叶的事情。 得知这件事,她对日后让严书站在她这边支持她当郡守夫人,就有了更多信心。 “听文妈说,你昨日受了不少小丫头的滋扰?” 舒颜有些羞赧。 孙雪玉一瞧他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心中,忽然对春叶有了那么一丝丝妒忌。 那么丑的丫头,竟然也有人喜欢。 想她北郡城第一美人,明明比表姐好看太多,偏偏姐夫的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哪怕表姐重病、不能生育,他宁愿去新纳个如夫人,也不考虑她孙雪玉,这如何能让她不气愤。 “春叶是夫人的人,你想和她在一起需要夫人首肯,现在就跟我去见夫人如何?” 第242章 去梅院为谁 “现在……就去见夫人?”舒颜惊讶的重复道。 能去见陈灵玉,她当然愿意。 但是她奇怪的是,为什么孙雪玉这么急着催促自己去见陈灵玉。 即使她想用文妈的女儿来拉拢自己,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因为通过她的了解,孙雪玉应该是个不急不躁、很有筹谋的人才对,否则也不会一直慢慢给陈灵玉下药、布局。 不过,当舒颜真正随着孙雪玉去了梅院,一看梅院的场面,就立刻知道孙雪玉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陈鸿,此刻正在梅院和陈灵玉一起吃早饭。 自北郡王被杀手埋伏行刺,他比从前更加忙碌,这竟然是陈灵玉回归郡守府之后,他第一次陪她用餐。 那日收到飞雪报信求援,深知北郡王被刺杀兹事重大,他一边安排府兵和护北军共同去救援,一边也写了信给陈灵玉。 北郡王遇刺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势必首当其冲的受到重罚。 他给陈灵玉的信其实是交代后事的。 不想,陈灵玉却是在收到信后,毫不犹豫的赶了回来。 当见到昼夜兼行、面色苍白的陈灵玉站到自己面前,陈鸿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愁。 他欢喜的是,她终究不舍得把他独留在困境。 他忧愁的是,他不想让她跟着自己受连累,他当初和老郡守承诺会好好照顾她。 但是,随着陈灵玉的归来,他也得到了好消息,那就是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化险为夷的北郡王。 不仅如此,北郡王更是传回命令,关于他遇袭和受伤的时候,所有人不能外泄。 作为本地郡守的陈鸿,竟然奇迹的躲过了一劫。 而那场迎接世子的宴会,除了有巴结的齐明礼因素,更多的也是用歌舞升平来掩饰外人的耳目。 如此,一切井然有序之后,他总算可以和陈灵玉一起用个早饭。 这难得的安逸,竟然被孙雪玉给打扰。 他本来不想让她打扰,可是当他注意到跟在孙雪玉身后的舒颜时,话就没说出口。 “姐姐,”孙雪玉故作识趣的道,“我不知道姐夫在这里,我这就不打扰了。” “不必了,你带严公子来这里,想必是有事情……”陈鸿替陈灵玉道。 “姐夫聪明,”孙雪玉笑道,“倒是有些关于严公子的事情,正好见了您也一并说说。” 孙雪玉立刻就把说话的目标从陈灵玉身上移到陈鸿身上。m.23sk. “我听说严公子从前家里是做生意的,正好我新得了一个铺子,所以安排他去给我帮忙。” “这事还没来得及跟姐夫说,我就自作主张了,姐夫您别生气。” 听孙雪玉如此安排,陈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眼前一亮。 他其实一直在头疼怎么安排舒颜。 鉴于他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他有心想留他在身边给他个要职,但是上来给他要职看着就像在刻意巴结北郡王一样。 陈鸿一向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在这上面草率。 可继续让舒颜在府中当下人,显然也不是那么回事。 他正想倒出空闲,让陈良给他好好安排一下,不想孙雪玉却已经替他安排好了。 让他去管生意,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你这主意不错,让严公子能用其所长……” 陈鸿正想夸赞一下孙雪玉,那边林妈却是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表小姐,您大早上带着一个外男来夫人院里,该不会就是要说这件吧?” “当然不是。” 被林妈一怼,孙雪玉毫无脾气,她温柔的看着陈灵玉。 “姐姐,我只是看到姐夫,想先把更重要的事向他汇报而已……” “那么表小姐,您找夫人是有什么事吗?”林妈继续替陈灵玉发问。 感受到林妈的敌意,孙雪玉心头不悦。 自从她们主仆从青云县回来之后,表姐不仅闭门不见外人,连她都能不见就不见了。 这明显就是开始防备她了。 可是明明她把会泄密的都处理了,没有任何人能把嫌疑引到她身上才对。 孙雪玉对自己很自信。 孰不知,这不是陈灵玉的在阻挡她,而是林妈。 自从那日被舒颜点醒,林妈就开始怀疑身边人。 能让夫人不防备的,除了郡守,再就是这位从小就寄居在郡守府的表小姐了。 这次回府,林妈就留了个心眼,防备起孙雪玉来。 越是注意,她就越发现了些曾经被隐藏的很好的东西。 每当郡守在梅院出现,表小姐必定出现。 第243章 同意这婚事 面对林妈的连番问话,孙雪玉努力保持着温柔的笑意。 “林妈,其实这件事呢,不该我来说……” 她故意说的话中有话,惹起林妈的反感。 “也是凑巧,正好我想拜托严公子替我管理铺子,就光着该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没看时间……” 一直低头用餐的陈灵玉,这会终于抬起头来。 她接过林妈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嘴和手。 “雪玉,到底什么事?” 林妈则是一脸严肃的盯着孙雪玉和舒颜。 前院发生的事,她也知道,只不过夫人不喜欢管事,她也没有说给夫人听。 见孙雪玉这样说,话里话外好像都在埋怨她没有尽到职责一般,她也想知道,这位表小姐到底带着外男来找夫人是什么意思。 “姐姐,姐夫,事情是这样的……” 孙雪玉当即把舒颜和春叶两情相悦的事情,说给大家听。 “我昨夜见他时,不曾听他提过,也是今早文妈跟我说我才知道,我感念严公子一片真心,所以想也不想的带他来求姐姐玉成此事。”m.23sk. “春叶?”陈灵玉诧异,她看向林妈。 林妈也是惊讶,春叶日日来来往往给夫人送膳食,为什么从没听她和夫人提起过,反而是从表小姐的口中得知这样的事情。 “还有这样的事情,春叶那个丫头,怎么不跟我说?” “不,不是春叶姐的事,是,是我单方面喜欢她,她不知道……” 一直低着头的舒颜终于抬起头来,说的结结巴巴。 看似她羞赧的解释,实际是在为陈灵玉这些主子开脱。 她们手下的人,何需孙雪玉来求亲。 舒颜看着陈灵玉,如她所想,陈灵玉的确比在青云县憔悴了些。 但是她神色间的憔悴,并非身体方面的,似乎是什么愁思。 而且看她对陈鸿的态度,也没有在青云县时候的剑拔弩张。 那么,由此证明她回北郡城的事情,就是她自己的选择。 到底是什么事,让陈灵玉坚定的回来,甚至要把她赶走呢? 舒颜不懂。 在场还有不懂的,那就是林妈了。 她不懂这位严公子,怎么会喜欢春叶那样的人物? 春叶在厨房做事,夫人不熟悉她,可是她很熟啊。 长的又高大还丑陋,和这个瘦弱的严公子,完全不配。 不过除了这些缺点,春叶的厨艺是真的不错。 “原来如此……” 陈灵玉看向林妈,“回头你去问问春叶,如果春叶也同意的话,我自然也同意这桩婚事。” 她笑道,“这是好事!府中,已经很久没有喜事了。” 见陈灵玉同意了,舒颜急忙行礼,“谢谢夫人。” “行了……”陈灵玉站起身,“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都走吧!” 这个你们,自然也包含了陈鸿在内。 陈鸿无奈的看了陈灵玉一眼,率先起身离开。 而一般在这个时候,孙雪玉还是会继续陪陈灵玉说会话的,奈何林妈挡在她眼前。 “表小姐,夫人累了,要休息了……” “劳烦你还惦记春叶的婚事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孙雪玉无奈,只能离开梅院。 但是她并没有因为林妈赶自己出来而生气,因为她也成功的把陈鸿弄走。 只要这夫妻两人不呆在一起,她心里才算舒坦。 舒颜旁观了孙雪玉这些小心思,心里越发觉得人不可貌相。 看她一副温婉柔顺的样子,却是有最狠毒的心肠。 等给春叶要了婚事,她才道。 “我瞧着严公子年纪尚少,有十八了没有?” 昨夜只顾着拉拢他,今日又忙着用亲事留住他,竟然完全没问他年纪。 舒颜急忙回道,“表小姐,我马上就十六了……” “十六?”孙雪玉诧异,“这年纪,娶妻生子的年纪略小了些……” 舒颜点点头,“正是因年纪小,所以我才敢四处闯荡,我有的是精力,最不怕就是失败。” “这样才有本钱娶春叶姐姐……” 这话一说,把孙雪玉身后的文妈满意的不行。 这人年少,却十分成熟,是个顶天立地的,做她女儿的丈夫正合适。 孙雪玉也是震惊与舒颜的坚定意志,心中佩服他的同时,也更加嫉妒春叶了。 她看了舒颜一眼,忽然就不想让文妈陪着他去铺子,而是自告奋勇。 “反正今日我闲来无事,就让我亲自带你去铺子,如何?” 第244章 铺子新管事 孙雪玉带舒颜去的铺子,是一个米铺。 跟着孙雪玉下了马车,舒颜先是打量四周。 这孙记米铺的位置,虽然不是在热闹的街巷,但是生意看着还不错,三不五时就有人进门买米、粮。 见孙雪玉到来,米铺姓王的掌柜急忙迎了出来。 “小姐,您来啦!” 孙雪玉朝他点点头,然后介绍道。 “王掌柜,这是严公子,我管理府院事务繁忙,以后就由严公子替我管理米铺。” “你有任何问题,直接找严公子即可。” 王掌柜急忙向舒颜见礼,“严公子,请您多多关照。” 孙雪玉一大早就派人往米铺送来了消息,让他对新来的管事恭敬有礼,所以王掌柜此刻对舒颜态度格外认真。 舒颜见状,急忙回礼,“王掌柜,我初来乍到,还请您多多关照才是!” 客气了一番,王掌柜把两人请到后堂。 一边让伙计上茶,他一边给舒颜介绍米铺,还不忘拿柜台上的账本给她看。 舒颜从前虽然不曾做过生意,但是她头脑聪明,又管理过一整个镇北军,更别说这种才三五人的米铺。 三两下她把铺子运作了解清楚,然后把账本上的事也看了个明白。 孙雪玉本来在文妈的伺候下,安逸的喝着茶看舒颜学习米铺事务。 不想越看,她越心惊。 这个严公子万事上手很快,才小半个时辰而已,他不仅记住了各种粮食的进价与出货价,甚至指出了账本上的几处错误。 见到这一幕,孙雪玉对这个看着极为普通,却又像是天才一般的少年,有了更多的欣赏。 同时,她心中那股对春叶的嫉妒之火也升级。 按理说,春叶是奶娘的女儿,又长的那么丑,她不应该嫉妒她才是。 可是,为什么偏偏有这样一个少年竟然对她死心塌地。 抛去严书的相貌不谈,他的聪慧足可以掩盖他相貌的普通。 出身不错,虽然遭了难,但龙困浅水也依然是龙。 加上机缘巧合救了北郡王,这样的人将来前途无量。 无论如何,春叶得到这样的人的倾心,她都心里不舒服。 想她这么优秀,偏偏爱着的那个人眼里没有自己,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她嫉妒春叶感情顺遂,也更加心疼自己。 就在她心情越发不舒服的时候,文妈附到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了文妈的话,孙雪玉站起身来。 “王掌柜,米铺就交给你和严公子,我还有有事就先离开了……” 舒颜和王掌柜一起送人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拐走的方向完全不是郡守府方向,舒颜无声勾唇。 刚刚文妈的话,她听了个清楚。 文妈说,郡守从衙门出来没回郡守府…… 所以,她才不是回郡守府,而是去和陈鸿制造偶遇去了。 舒颜看着走远的马车,然后朝王掌柜道,“掌柜的,这里暂时交给你,我也去处理些事情。” “啊,这……”还没等王掌柜点头,这位新来的管事也不见踪影。 他只能无奈独自回了米铺。 话说,米铺规模不大,王掌柜自觉自己一人完全可以应付,他根本不懂小姐千叮咛、万嘱咐弄来这个严管事是为何? 不过,他已经按小姐说的做到恭敬有加了,严管事想如何,自由他自己做主。 舒颜离开,并不是去追踪孙雪玉,而是往妙春堂方向走。 她靠近孙雪玉是为了揭破她阴谋,自然不是去看她如何勾引姐夫的。 春桃已经死了,剩下的线索就是妙春堂。 她已经知道林妈去过之后一无所获,这次正借着出门的机会自己去探查一次。 刚开始跟着孙雪玉来铺子,她还真怕铺子如她所说的是“百废待兴”。 她时间有限,不想在经营上浪费时间。 但事实是米铺经营不错,足见孙雪玉只是纯粹想留她在身边而已。 所以,随便离开米铺,舒颜没有任何负担。 她一路打听着去到妙春堂,远远就先被妙春堂的门面给震惊。 “真不愧是北郡第一的药堂……” 踏进门的一瞬间,她心底赞叹一声。 这里抵得上三个薛家药材铺那么大。 舒颜手里拿着自己最近需要的药材单子,却并没有急着去抓药。 就在她站在那里观察环境的时候,外面冲进来几个人。 “让让,让让……” 舒颜快速往旁边闪身,就见几个身影很是熟悉。 不想被认出的她,急忙低下头。 但是想到自己脸上有人皮面具,她又重新抬起头。 第245章 他们想赊药 风风火火进门的,正是舒颜的老熟人——熊家三兄弟。 为首的熊山背上,背着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另两个兄弟一左一右跟在身边。 舒颜往旁边站了站,他们三人让出路来。 原来他们说的带老母亲投奔亲戚,是投奔来北郡城了么? 只是…… 舒颜看着这三兄弟,心里有种说不上的奇怪感觉。 熊林率先来到柜台,掏出一张药方递给柜台的伙计。 “伙计,抓药。” 小伙计接了药方,立刻就忙前忙后的去抓药。 舒颜观察他动作,在药柜徘徊几遍才能找到药方上对应的药材,很明显是个新来的。 当下决定一会就从他身上打听起。 小伙计费了些功夫把药找齐,然后包好,“大爷,一共是八十文钱。” “八十文?”熊林吃了一惊,“我们在青云县抓这药的时候,也不过六十文而已……” “大爷,您真是说笑了,青云县是什么地方,咱们北郡城又是什么地方?” “我们妙春堂的价格,已经是北郡城最公平合理的了。” 熊林犹豫了看向身后两个哥哥,又看看大哥背上虚弱的母亲。 “大哥、二哥,怎么办?” 他摊开手,身上不多不少正好六十文。 母亲已经三日没吃了药了,如果没有汤药的支撑,她的身体很快就会更加虚弱。 熊山、熊海两人见状,急忙掏摸自己身上。 但是,三人一向是弟弟管钱,如果弟弟身上只有那么多的话,他们身上就更掏不出一文钱了。 见此情景,熊林回头和小伙计商量道,“伙计,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把六十文放在柜台,“我们先把给你六十文,欠的二十文,明天补给柜上如何?” “这……”小伙计有些为难,他才妙春堂几天而已,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不得已,他只能把正在对账本的掌柜的喊过来。 “掌柜的,掌柜的。” 胖胖的掌柜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小伙计道,“掌柜的,他们想赊药……” “什么?赊药?”掌柜的瞪圆眼睛,“你们当我们妙春堂是善堂吗?” 熊林急忙解释,“掌柜的,不是这样的。” “我们不是赊账不还的人,我们是还差二十文,你让我们先欠一日,明日一早我们就把钱给你送过来。” 掌柜的看了三兄弟一眼。 他见他们个子高、块头大、面带凶相,本来想脱口而出的几句骂人的话,慢慢又压了回去。 “三位爷,咱们这妙春堂有规矩,概不赊账,如果要拿药,还是请把钱付清。” “掌柜的,能不能通融这一次,明日我们一定把钱送过来。”熊林祈求道。 “咱们妙春堂的确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一旦他们给这帮人行了方便,那日后岂不是所有钱不够的人都来赊药,这他们还怎么挣钱? 掌柜的只能哄他们,“你们既然明日钱就够了,那就明日带钱再来拿药就是。” 为怕三人再继续烦他,他索性拿着账本往后堂去躲避。 “顺子,我要去后面清点药材,你在前面好好盯着。” 被叫做顺子的小伙计一脸苦相,掌柜的是躲出去了,自己却无处可去。 万一不让他们赊药,把他们惹怒了再动手打他,他该如何呢? 顺子心中忐忑,忍不住胡思乱想。 但是,他被熊家三兄弟的外貌给迷惑了。 被掌柜的拒绝赊药,他们心中担忧母亲,但是从没想过用武力解决任何问题。 此时三兄弟满心为难,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进,对方不肯赊药。 退,三天没吃药的母亲不一定能撑到明天。 从头到尾,舒颜一直蹙眉看着这三兄弟。 她就说她看他们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落魄了。 可是,十天前,她刚刚给了他们六千两。 只要他们花钱有度,那是普通三户人家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这三兄弟一直给自己的印象就是踏实、能干、靠谱,否则她也不会一而再找他们帮忙,让他们挣那么多钱。 他们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挥霍了六千两,最后连母亲的药费都要赊账? 她对他们失望至极。 此时,被掌柜的抛下的顺子为缓解尴尬,急忙问向站在三人后面的舒颜。 “这位小哥,您要抓些什么药?” 舒颜叹口气,抛了一块银子在柜台,“先把他们的药钱结了,然后再给我抓药罢!” 第246章 处处能相逢 本来,舒颜对这三兄弟失望至极,她才不想管他们。 但是当她看到熊山背上虚弱的老妇人,还是心头一动。 老妇人着实无辜了些。 看了半天热闹,终究她还是没忍住,替他们出了药钱。 “这位公子,你是大善人!” 熊林一听舒颜要帮他们出钱,当即感激不已。 熊山、熊海也是跟着点头,“公子,你是大好人!” 顺子看了一眼舒颜,“这位小哥,八十文也不是小数目,你真的……” “公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熊林打断顺子的话,顺子就势闭嘴,然后立刻把药递给了他们。 他刚刚有心提醒舒颜小心点别上当,但是又怕万一真的坏了三人的好事,再被他们打就不划算。 这时熊林问舒颜,“公子你住哪里,你告诉我们住址,回头我们兄弟挣钱了就立刻给你送过去。” “不必了,”舒颜摇摇头,“这点小钱对我来说不足挂齿,你们还是赶快回去给老夫人煎药、喝药吧。” 舒颜当然不能告诉他们,她住郡守府。 她也不想再和这三个不上进的兄弟有任何来往。 见舒颜当真不在意这份钱,熊林给两个哥哥使了眼色,他们一块抱拳向舒颜道了谢,然后快速离开。 一直等他们走了,顺子才松了口气。 “公子,你不告诉他们你住的地方,是对的,万一他们再上你家门去要钱呢?” 舒颜摇摇头,“我想这还不至于。” 虽然熊家三兄弟花钱如流水这方面是她没想到的,但是上门乞讨这么龌龊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干。 “怎么不至于?” 顺子道,“你看他们人高马大那个样子,说他们身上连八十文钱都没有,谁信?” 舒颜已经不介意这些了,反正她以后不会再和这三兄弟相见就是。 “如果真是骗子,那就骗了吧,如果不是,我真心希望能帮到那位老夫人。” “公子,你真是善良,但是他们背的那个老妇人,到底是不是他们亲人还难说呢!” 熊家三兄弟走了,没有了威胁,顺子什么就敢说了起来。???.23sk. 舒颜把手里的药单递给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她问他,“之前这里的伙计就是你么,我怎的不认识?” “以前那个,那个谁……”她假意想不起名字。 顺子立刻接口,“公子要问的是阿力吧。” “对,阿力呢?” “上次也有人来问过阿力去了哪里。” “那个阿力,他去哪了?”舒颜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这个问题。 顺子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掌柜的把我招进来就是接替阿力的,但是我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舒颜有接着问,“那……你们药铺还有其他人知道他去了哪吗?” 顺子摇摇头,“我记得上次来找阿力的人,也是问过这样的问题。” “是吗,那他们问出什么了吗?” 顺子又摇头,“掌柜说阿力是孤儿,在北郡城无亲无故。” “他从妙春堂辞了之后的行踪,这还真没有人知道。” 这…… 舒颜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这就有些麻烦了。 如果那个叫阿力的小伙计也如同春桃一样遭到谋杀的命运,她就要从别的方面想扳倒孙雪玉的方法了。 不得不说,孙雪玉的确会找人办事,而且都是一早就算计好的。 春叶是她奶娘的孩子,对她是绝对忠诚的。 而春桃虽然是家生子,但她父母已经不在,就算她死,府中也无人替她撑腰, 而阿力也是如此,他无父无母,若是他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是死是活就再无人知晓了。 “你不好好干活,在这唠什么闲嗑?” 大概是听到熊家兄弟走了,掌柜的又从后堂重新走出来呵斥顺子。 顺子急忙扭头快速给药材打包,然后交到舒颜手里。 “公子,这是您的药。” 舒颜点点头,提着药材颇为头疼的离开了妙春堂。 找不到那个置换商陆的伙计,她再该如何呢?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知不觉,舒颜已经回到孙记米铺。 刚走进巷口,就听一阵吵闹声传来。 看喧闹是从孙记米铺传来,她抬脚奔跑了几步,等看到在门口引起骚乱的人,她又立刻停下脚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处处是相逢。 第247章 事情不简单 才在妙春堂说着再也不会见熊家兄弟,没想到就在孙记米铺门口相遇了。 舒颜停住脚步。 她没有急着回米铺,而是提着药包站在街角藏在人群之后看热闹。 虽然她对熊家兄弟失望,但是他们此刻在闹的米铺是孙雪玉产业。 不管他们闹什么,只希望他们把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眼看找妙春堂人证的希望渺茫,舒颜想通过别的途经揭露孙雪玉,她誓要肃清陈灵玉身边的牛鬼蛇神。天籁小说网 人群中央。 熊林拿着白纸黑字的字据抵在王掌柜眼前。 “掌柜的,你看看,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是我们兄弟先买下的米铺!” “我说你们,我跟你说多少遍你们才明白……” 王掌柜无奈的道,“你们先有的买卖文书有什么用,地契、房契都在我们手里。” “你们说被原来的米铺老板坑了,可那是你们的事。” “作为买主的我们可不知情,你拿这些东西来找我们几次,结果也是一样的。” “掌柜的说的没错。” 人群中有支持王掌柜的声音,“你们两方同时买铺子,注定只能是一方成功。” “你们倒霉被米铺老板骗,不能赖在新买主身上,你们应该去找以前那个老板讨公道!” “小伙子,”一个老者道,“你们天天在米铺门口闹也不是办法,毕竟这里已经易主了。” “我劝你们还是赶快去报官的好,说不定由官府出面,还能抓到老板帮你们把钱讨回来。” “是啊,让官府出面帮你拿人才是上策,在这里为难米铺掌柜的没什么用……” 周围的人纷纷劝解。 米铺易主之后,这里的米粮都比别处价格低了些,大家当然维护新米铺。 熊林一脸苦涩,他们不能报官。 去了官府,倘若官府问他们买铺子的钱财是从哪来,他们该如何回答呢? 只怕到时候会把事情弄的更复杂。 而他们找不到前老板,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铺子。 但这已经是他们第三天来闹事了,显然不太管什么用。 此时,舒颜已经大致明白了熊家三兄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舒颜这才知道,三人是想买米铺做生意,结果被骗了,非是他们把那六千两胡乱花了。 她,误会了熊家三兄弟。 加上新买主又是孙雪玉,这让事情变的有意思了。 到底是那前老板骗人,还是现老板骗了人呢? 这时,熊海忽然喊了一声,“娘!” 舒颜抬头看去,就见被熊山背上的老妇人此时身子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熊林这时再也顾不上其他,催着熊山,“大哥,快把娘背回去喝药……” 说着,三兄弟匆匆挤出了人群。 见三人终于离开,王掌柜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三个瘟神送走了!” 如果不是这三兄弟人高马大,他早叫人一顿乱棍把他们打走。 王掌柜摇着头走进铺子,舒颜则是从墙角走出来。 想了想,她没有回米铺,而是转身跟上熊家三兄弟。 三人带着老母亲急匆匆绕了几条巷子,最后来到一处倒塌的破房前。 即使是破落房子,里面已然有了几个无处可去的乞丐住在里面。 三人越过躺在墙角的乞丐,然后来到属于他们的地盘。 熊山把母亲放在地上,熊海和熊林则是忙着生火给母亲煎药。 舒颜回忆刚刚替他们付药钱时,熊林毫不犹豫拿药的场景。 叹息一声,“原来他们这般走投无路了么?” 等把火生起来,熊海首先站起身,“大哥,三弟,你们照顾娘,我出去找找活计。” “既然要回铺子无望,咱们可不能就此沉沦,还要挣钱给母亲买药呢!” 熊林点点头,“二哥,你去吧,今日能得好心人帮助,明日可就不一定了,还是要靠咱们自己去挣钱!” 闹了三天也没结果,一向最有主意的熊林也没了办法。 这铺子,大概是要不回来了。 可是他们兄弟还要生活,娘亲还要吃药。 熊海交代好,走出了破落院,正见面前站着一个瘦削的影子。 他刚要绕过,忽然又站定了身体,接着就惊诧道。 “舒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他又转身朝里面的两个兄弟喊道,“你们看,舒姑娘来了!” 听了二哥喊,熊山、熊林急忙起身向破墙外看来。 “舒姑娘,真的是你!” 第248章 安置去客栈 站在熊家兄弟三人面前的,正是摘掉人皮面具之后的舒颜。 她抬脚走到破院墙底下。 熊海也不走了,转而又跟了回来。 “舒姑娘,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熊林有些兴奋。 舒颜不跟他们寒暄,而是先蹲下身看熊母。 见她呼吸微弱,怕不是喝药就能缓过来的事,当即掏出银针,在她手上和胳膊上寻了几处穴位,然后便扎了针。 三兄弟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在他们眼里,舒颜就是无所不能的神通,她想做的所有事都是有道理的。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出手给母亲扎针,但是他们肯定舒颜不是在害人。 舒颜一边摸着熊母的脉搏,一边给她扎着针,等她脉搏跳动逐渐有力之后,她收回了所有的针。 到此时,她才缓缓回身看熊家三兄弟,“你们是怎么回事,连点钱都守不住吗?” “舒姑娘,你知道了?”熊林不好意思起来。 熊山和熊海更是无话可说。 舒颜道,“可正巧我在米铺附近,就瞧见了那么一出……” “你们三兄弟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副令人生畏的样子,被人骗钱骗的团团转!” 熊林嗫嚅着道,“那些人也太狡猾了,我们防不胜防。” 他张张嘴,正想把前因后果跟舒颜说上一说。 舒颜却道,“行了,你们先别说了,先跟我走……” “去哪里?” 尽管三兄弟不知道要去哪,却是起身收拾东西。 当然他们都沦落到与乞丐抢地方了,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舒颜道,“这样的地方,你们皮糙肉厚的住倒是可以,但是老夫人怎么办?” “她身体虚弱,可不能跟你这么风餐露宿的。”???.23sk. 此处,离永南巷的客栈不远,当下就领着他们往客栈去了。 难得见了主动上门的客人,店小二十分热情。 “几位客官,住店吗?” 舒颜点点头,“小二哥,把后院那两间最大的房间给我们……” “好的客官,你们跟我往后边来。”店小二立刻引着一行人往后院去。 走了几步倒是想起来,这几个客人是生脸,只看一眼他就确定他们过去没来过。 从来没来客栈的人,一上门就点后院的房间,他们是怎么知道后院还有房间的? 难道…… 是之前在这里住过的客人,帮他们把客栈的名头宣扬出去了吗? 从头到尾,他都没看出舒颜竟然就是严公子! 一想到以后会客人盈门,店小二就格外高兴,脚步也更轻快。 一行人路过马厩的时候,灰马却是立即就认出了自己的主人,它热情的打了个响鼻。 舒颜瞧了灰马一眼。 几日不见,它似乎有些膘肥体壮的意思,足见店小二是真的有在好好照顾它。 所以进了房间之后,她除了把熊母的药交给他,又给了他不少赏钱。 店小二收了钱,立刻兴奋的去厨房煎药。 房间里,熊家兄弟安排母亲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又打量四周,恍然做梦一般。 刚刚,他们还在药堂厚着脸皮赊药、在米铺门口做无畏的挣扎、在破院子和乞丐一起苦挨。 这一眨眼的功夫,他们竟然就住进了这么好的房间。 “舒姑娘,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熊山感叹一声,“没有你,我们三兄弟怕是连娘亲都养活不了!” 熊海、熊林感激又愧疚的低下头。 “现在,不是说感谢话的时候……” 舒颜坐在桌边,“把你们遇到的事,跟我好好讲讲吧!” 她倒要看看,这米铺到底是耍了些什么手段。 熊山叹口气,看了一眼小弟熊林。 “你嘴皮子利落,你来跟姑娘说吧。” 熊林给舒颜倒上茶水,“事情要从那日我们离开青云县说起……” 他们兄弟带着老母亲,奔波了两日来了北郡城投奔远房亲戚。 和他们所料的差不多,表亲一家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遭遇了表亲的冷脸,三兄弟也并不在意,带着母亲象征性的问候了表亲之后,就离开了表亲家。 三兄弟转而低调的买下一个小院子,准备带老母亲以后就在此安稳度日。 不想,没几日后,表亲家的表弟庄杰竟然在价格不菲的饭肆发现了熊家人吃饭的身影。 庄杰便留了个心眼,等他们吃完饭后,一路尾随跟踪他们回家。 他这才发现,来投奔他们周家的穷表亲,其实手里有不少钱财。 第249章 合伙买米铺 庄杰爬进熊家听了一晚上墙角,这才得知熊家兄弟竟然是发了一笔横财才来的北郡城,而且有足足六千两之多。 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就恨的捶足顿胸,早知如此,他就拦着母亲把人给挤兑走了。 回家之后,他翻来覆去,竟然在第二日提着礼物来了熊家门。 他先是向熊母道歉,把所有的黑锅都推在母亲身上,然后又向三兄弟取得了原谅。 熊家三兄弟,只长了块头,却不长脑子。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起问一问,庄杰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住在这里的。 等取得了熊家人信任,庄杰就假意问道。 “三位表哥,你们来北郡城,可有什么谋生的手段没有?” 当听到三兄弟说没有的时候,他立即提起说起自己正要买下一家米铺的事。 “表弟,这是好事,”熊山道,“我们兄弟之前在米铺做过工,米铺不愁没有生意。” “是吧,”庄杰叹息一声,“只可惜,我的钱还不够买下铺子的,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自己当老板开铺子。” 忽然他抬头看向熊家三兄弟,“不知道三位哥哥,可愿意和我一起做个老板?” “这……” 三兄弟互相看了看,大家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动。 如果他们死守着这些钱,也许以后一辈子衣食无忧,但是,他们也想以后给儿孙留下些什么。 留个米铺,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此处,熊林不由问道,“不知表弟还差多少钱?” “其实,买铺子花不上几千两,重要的是要备足米粮,库存这里才是大头……” “几位哥哥要是有兴趣,明日就跟我去看看米铺,咱们看了情况之后,再说后面买不买的事情。” 庄杰心眼多,骗熊家没见过世面的兄弟仨,简直小菜一碟。 三兄弟见庄杰没有直接说钱的事,而是要带他们去看铺子,根本想不到这个表弟竟真的是冲他们钱来的。 等他们跟着庄杰去看了在售的米铺,当即就心动了。 铺子位置适中,铺面也比青云县的米铺大的多,仨人立刻就决定和表弟合力买下米铺。 见三人上钩,庄杰终于说出了铺子的价钱。 “我手里有一半的钱的,还差一半的钱……” “一半,是多少?” “七千五百两。” “这么多?”三兄弟大吃一惊。 他们没想到,在北郡城开个铺子要这么贵 “这当然是啦,你们以为这是青云县吗?” “那么小的地方,能做成什么生意,北郡城,虽然铺子贵,可是买卖也不少赚钱啊!” 听着表弟的话,三兄弟想了想,逐渐认同他的说法。 可是,七千五百两,他们身上总共就六千两多点。 而且他们刚买了院子,连六千两都凑不齐来,哪弄七千五百两那么多? 见三兄弟彻底心动上钩,又苦于钱不够的样子。 庄杰适时地说道,“三位哥哥,你们就说有没没有兴趣吧?” “如果是钱不够,咱们再跟老板讲讲价,使劲往下压压价就是了!” “还可以如此吗?” “那是当然,正所谓有来有往才是生意。” “对方给出的价格,咱们觉得合适就买不合适就谈,谈到合适再买。” “再不合适,大不了找新的铺子就是,这没什么难的。” 三兄弟被庄杰说的心动不已,但是到此时,熊林还留了个心眼。 “阿杰,我们手上没那么多钱,那你再去压压价格好了……” “三表兄,你倒是告诉我你们手里有多少钱,我好去压价呀?” “没有个具体的数,我都不知道压到什么价合适!你只尽管一试,能压到最低最好。” “行吧,我只能尽力一试,你们等我好消息……” 说完,庄杰就真的进了米铺去和老板谈判。 这也是他行骗的高明之处,虽然听墙角他早就知道他们有六千两,但偏偏他就假装不知。 很快,庄杰就兴冲冲的出来。 “好消息,我和米铺老板磨破了嘴皮子,才把价格往下压了压……老板同意一万三千五百两卖铺子。” “一万三千五百两,吗我们要出多少?”熊山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庄杰一笑,“我还是出七千五百两,三位表哥则则是出六千两,这是我能压下的最低价了……” 一听到六千两,三兄弟心砰砰的跳。 如果把新买的房子再卖了,他们刚刚好还有六千两! 第250章 去打听三人 “……所以,你们让那个什么表弟哄骗着把所有的钱都交了出去?” 三人耷拉着脸。 “那么,不必问了,发现上当之后,你们肯定是找不到表弟了。”舒颜缓缓道。 “是,”熊山点头,“发现米铺被卖给了别人,我们第一时间去找了表弟,但是他们家早人去楼空。” “我们在北郡城也就这么一个表亲,他们要是躲起来或者是走了,短时间,我们想找他们不容易。” 这也是三兄弟为什么要抓着米铺不放的原因,表弟不见了,原米铺老板不见了,现在就剩下米铺! 舒颜看着他们,“空有这副凶相,白白叫人耍的团团转。” 她提醒道,“你们以后有了钱,还是老老实实捂着吧,吃一堑长一智,不要再想着折腾生意了!” 他们三兄弟的心眼加起来都没一个庄杰厉害。 熊林苦笑,“姑娘说的是,我们兄弟这辈子就是做工的命,命里不该有钱的。” 舒颜喝一口茶,“倒也不用这么绝望,我想办法帮你们把米铺重新弄回来……” “姑娘?!”熊家兄弟瞪大了眼睛,“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们?” 有舒姑娘出手,他们还怕什么,就没有舒姑娘做不成的事。 “前提是,你们要先帮我的忙才行。” 她人在郡守府,分身乏术,还有很多东西要查,这三兄弟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姑娘,不用说帮我们把铺子讨回来,只要让我们留在你身边继续帮忙做活就行,这样我们就知足了。” 舒颜看着他们。 三兄弟说的实话。 通过这件事,他们发现的确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日后与其给那些铺子搬搬抬抬出卖体力,当然是跟着舒姑娘最好。 舒颜见他们充满干劲的眼神,“原来的米铺老板、你们的骗子表弟,还有妙春堂刚辞工的伙计阿力……” “这三个人,你们要不遗余力的去打听消息。” 舒颜掏出一千两银子,“这些钱,作为你们活动的经费,无论用何种办法,都把他们找到。” “姑娘,我们一定会尽力去找人的,只是……” 熊林看着舒颜,“如果我们有头绪了,该怎么告诉你呢?” 舒姑娘开了两间房,一间小点的,安置了他们的母亲,一间住了他们三兄弟。 很显然,舒姑娘是不住在客栈的。 那么,怎么和姑娘联系,就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舒颜起身,“不必找我,三日后,我会来找你们,你们跟我汇报进展即可。” 安置好熊家人,舒颜就提着药包重新回孙记米铺。 路上,她还不忘把严书的面具重新贴回去。 此时,日头已经开始往西沉,舒颜打算进米铺象征性的溜达一圈就回郡守府。 不想,她还没进米铺门,就见一个匆忙的身影从铺子里冲出来。 对方一把拉住舒颜的手,口中埋怨,“你去哪了,让我好找!” 舒颜看了腕上的手,忍住把他甩出去冲动,“阿忠,你怎么来了?” 阿忠满脸急色,“严书,你去哪了?我等你两个多时辰了。” “我……”毕竟第一天上工就溜号,舒颜不太好解释。天籁小说网 “别这、那的了,你赶快跟我回府吧!” 说着,阿忠就拉着舒颜往郡守府走。 “怎么回事?”舒颜都来不及跟米铺打招呼,人就跟着阿忠走出老远。 “郡守大人要见你,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郡守等这么久的人,估计回去,免不了要受一顿惩罚。” 舒颜不在意受不受惩罚的事,而是不解的道,“郡守大人为什么突然要见我?” 阿忠一脸苦相,这位小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都这种时候了,不想着怎么跟郡守解释自己迟到的事,竟然还想郡守为什么见他? 此时的郡守府大厅,就见陈鸿端坐在上位,而在下首一向沉稳温柔的孙雪玉难得的焦躁不安。 这一刻,她后悔了,她不应该为了拉拢眼神,而让他出府外的米铺工作。 这下可好,才去米铺第一天而已,就玩的不见了踪影。 她之所以不让掌柜的管束他,就是为了让严书在米铺感到舒服,但是,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让姐夫生气的。 姐夫生气,她在他心中的印象只怕会更加大打折扣。 也就在此时,舒颜终跟着阿忠走了进来。 “严公子,你可真是……” 不待孙雪玉发牢骚,上位的陈鸿则是向舒颜手里的东西。 “你……去了药铺?” 第251章 同去郡王府 在米铺的时候,文妈得了郡守和方副将在闻香楼喝茶的消息,便立刻告知了小姐。 当两人匆匆从米铺赶过去,倒是偶遇上了陈鸿,彼时他也和方坤说完话正要各自离开。 见了孙雪玉,陈鸿难得的眼前一亮。 孙雪玉正娇羞的想要说些什么,就被陈鸿问道,“我记得,你清晨带了严书去铺子……” “是,严公子很聪明,对于铺子里的所有事务都上手很快。” “是吗,那他现在应该还在铺子吧,带我去见他。” “现在?”孙雪玉吃了一惊,她没想到姐夫这么快有事找严书。 不过,这也正是个和姐夫单独在外面相处的好机会。 于是孙雪玉立刻高兴的带着姐夫去米铺,不过换来的却是兜头一盆凉水。 掌柜的说,她前脚离开,严书后脚也跟着离开。 她的脸都黑了。23sk. 碍于姐夫在这里,孙雪玉又不好发作,只能一口气憋在肚子里。 “严书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王掌柜摇摇头,“小姐,严公子似乎很有自己的主意,我们……拦不住。” 这米铺,本就不需要再多个管事,不如趁机惹怒小姐赶他走。 孙雪玉气急,却也只能一边派人去找舒颜,一边哄着陈鸿先回府中等。 这一等,就是两三个时辰。 此时见阿忠终于把人带回来,她如何能不生气。 相比于孙雪玉对舒颜的晚归的恼怒,陈鸿脸上反而平静的很。 尤其,当他看到舒颜手里提着药包时,脸上反而有了丝喜色。 “回郡守,是我平日用补身体的药用完了,所以去买了些药材准备回来研磨药丸,不知郡守找我有何事?” “你,懂医?” 舒颜低头看看手里的药,“我家里过去做的是药材生意,略微……懂些。” 陈鸿站起身,“你跟我走吧。” 舒颜诧异的看着陈鸿,他去的并不是书房方向,而是大门口。 这…… 正疑惑间,陈良催促她,“快走吧,别愣着了!” 摸不着头脑的舒颜只好跟着他们走出大门,只留不知所措的孙雪玉愣愣的站在大厅。 等舒颜跟着陈鸿上了马车,陈良赶着马车一路奔驰。 一路上,舒颜不知陈鸿突然这是搞什么把戏? 碍于两人悬殊的身份,她也没法开口询问,只能从偶尔被风掀开的帘子中,一窥路过的街道。 随着街道越来越宽敞,人烟越来越稀少,马车终于在一处宽阔的府邸停了下来。 陈良掀开门帘,“大人,到了。” 又对舒颜道,“下车吧!” 舒颜飞快的下了马车,看清府邸上的字,就是一惊。 她回头看向陈鸿。 陈鸿已经命门口的侍卫通传。 侍卫恭敬的打开大门,“郡守大人,方副将让您到了之后立刻进去。” 陈鸿带着陈良抬脚往里面走去,而舒颜则是迟疑了片刻。 陈鸿为什么突然带她来郡王府? 她不想见郡王府的主人。 可是,这事现在又不由她做主,因为陈良已经回头催促了。 “快些走。” 舒颜只能无奈的跟上他们。 几人走过院中重重关卡,才到达大厅。 方坤已经等候良久,终于见人走了进来,他脸上立刻一喜。 “严公子,你可算来了!” 陈鸿神色一动。 这小子是北郡王的恩人不假,但是这个方坤是护北军的人,怎么也对这小子如此亲昵? “方副将,”舒颜朝他行礼,“是您找我吗?” 想来,他是护北将军派来守护孟临的,理应在此。 “是我找你,不过我想请您去瞧瞧郡王,在山里的时候,就是你救了北郡王,他……” 舒颜神色一凛,果然还是没逃过。 “方副将,军中不是有很多高明的军医吗?” “宫中的御医也该到了,我这点小医术,在这些大夫面前,不够看的吧?” “你……”方坤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这种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舒颜急忙替自己遮掩,“我这也是猜测,毕竟郡王遇刺受伤,应该禀报皇上,不是吗?” “唉,”方坤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倒是不错。” “可是这件事,郡王并没有让消息外传。” “上至朝廷,下至北郡地方官员,除了我和郡守,再没有外人知道郡守受伤这件事了!” “严公子,我也是想到你之前救了郡王,所以才想请你过来一试。” “郡王的情况很不好!” 第252章 你也有责任 “怎么会?”舒颜诧异不已。 “郡王前日去郡守府的时候,就有些发热的迹象,回来后就高热不退,已经两天两夜了!” 方坤愧疚的说道。 这事,怪他。 他只顾禀报发现严书的行迹,而忘记了北郡王有伤在身。 结果,北郡王是为严书解了围,自己却高热加身。 以至于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烧了两天两夜?! 舒颜吃了一惊,对于受了重伤的人来说,高热足可致命。 “是啊,如果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商量郡守尝试找你来想想办法。” 舒颜这才看向陈鸿,就见他默默点点头。 其实陈鸿对严书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听了方坤这个提议,他表面上赞同,但是实际上不希望把他叫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找人的时候,孙雪玉比他还焦躁的原因。 前日,那么多官员看见了严书是郡守府的人,万一北郡王在他手中有个三长两短,将来皇上追究起来,他更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他将来得到皇上的责罚是肯定的,但是能保住一府中人,保住自己心爱之人,自然是最好。 但是,也就是在看到严书悠然回归,甚至手里还提着药包的时候,他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能在那样极端的情况下救下北郡王的人,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把严书带到郡王府的。 “不是有大夫守着他吗,为什么还能叫他起高热?” 舒颜从方坤的话里话外,都能体会到他自责的心情。 “军医日夜不停的守着郡王,汤药也一直没停……可就是不见效果!” 方坤心情沉重,“不仅没有效果,而且越来越严重,郡王现在意识昏沉。” “严公子,你曾经在那么凶险的时候救了北郡王,想必你一定有办法再救郡王一次……” 陈鸿也跟着道,“郡王的情势凶险,请你千万想想办法。” “若是放任郡王继续烧下去,只怕……遭殃的是整个北郡城!” 舒颜一凛。 陈鸿说的没错,北郡王刚来封地没多久就出事,受连累的不止这里的官员,还有官员背后的家眷。 她不能叫陈灵玉受牵连。 想到此,她看向方坤,“方副将,既然事情这么紧急,您还不快带我去见北郡王!” 方坤这才反应过来,“严公子请先跟我来……” 这事,其实是他私自做主,要让严公子见到北郡王,还需要飞云的同意, 果然,就在内室门口,他们被飞云拦下。 “你们什么意思,主子危在旦夕,你们竟然要让这小子给郡王看病?” “飞云大人,我们这也不是实在没办法了?” 方坤解释道。 “我已经通知护北将军派更多的军医过来,可是眼下,咱们也不能干等着呀!” “可是,这小子名不见经传,而且他给郡守的药完全没效果……我怎么可能让他给郡守看诊。” “什么叫我的药没效果?”舒颜有些恼怒道。 “如果你给的药有效果,那主子为什么还会发高热?” “拜托,”舒颜飞了个白眼,“我给郡王的,是补充气血的药。” “你们身边守着大夫,就没有验证过那药吗?你想用那药抵抗高热,怕不是在说笑?”???.23sk. “……总之,郡王烧到这个样子,你也有责任……” “如果不是你惹了世子,郡王去给你解围的时候受了风,也不会如此!” “你……”舒颜面对飞云的指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首先,她没有求着孟临去解救她。 第二,孟临高热也不一定是因为出门受风,毕竟他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时间很短。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 除非,她嫌命太长。 “那么,你到底让不让我给郡王看诊?”舒颜明白飞云对自己的提防。 毕竟,她现在不是舒丫头的身份,而是严书。 严书,对飞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不信任自己很正常。 但是,孟临的伤,她也要看。 “如果你家主子出了任何事,你可以自己一力承担而不连累郡守府的话,我现在就回去当我的米铺管事……” “你,”飞云瞪了她一眼,“你威胁我?” “飞云大人,这不是威胁。” 陈鸿也开口道,“事关重大,我们人人都提心吊胆,我想你知道我们的心情。” 方坤也点点头,“请严公子来,是我和郡守一起商量的,我们是真的觉得严公子或许能帮上忙……” 第253章 突发的高热 眼见两人都出声,飞云一时无法决断。 “飞云大人……” 这时,一直低头垂手站在那里的军医开口,“这位严公子医术精湛,或许可以让他一试。” “军医,你真的觉得他医术可以?”飞云不解。 就凭他给主子拔了箭,还有那一瓶补血丹? 这时,军医不得不承认,“箭伤处理的干净、利落,这不是普通的医者可以做到的……” “听到了吗?”舒颜看着飞云,“你们的军医都如此夸奖我,你该相信我的医术了吧?” 不是她非要显弄,而是不想孟临出事再连累陈灵玉。 见军医都同意让舒颜来一试,飞云也无法再阻拦。 就在他打开门让舒颜进去,自己随后也要跟进来时,舒颜却把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别人看着我,这样我容易紧张。”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单独给主子诊治不成?”飞云惊讶。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事实上,舒颜只是针对的飞云。 因为飞云从前看过她诊治和施针,她怕在他面前露了底,再让他把严书和舒丫头联系起来,所以只能把所有人都挡在门外。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毛病,我们就在旁边看着,没人会打扰到你。” 方坤和陈鸿也都点点头。 舒颜还是摇头,“即使你们不说话,但是你们在我身边是事实,我一紧张,就没法发挥正常的医术水平。” “你不要太过分,我们不是非你不可,其他军医马上就要到了。” 舒颜向后退一步,“那我还是回郡守府吧,让其他军医来给郡王会诊就是。” “别,严公子……” 方坤急忙拦住她,“飞云大人也是担忧郡王的病情,既然你有这样的行医习惯,那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好了。” 他拉着飞云,低声在他耳边道。 “既然严公子在山上能提郡王做拔箭那么危险的医治,现在治个高热肯定没问题。” “我想但凡医术高强的人,多少都有些怪癖,咱们且在外面等着罢。” 飞云看了一眼屋中陷入昏迷的主子,只能无奈的点头。 “好吧,你进去吧,我们就在外面,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随时喊我们。” 舒颜头也不回的进屋,然后把飞云的唠叨关在门外。 这时,她的视线才落到床上,前日还高大俊朗的人,此时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 嘴唇干裂、额上却布满汗水。 舒颜走过去,没有第一时间给孟临把脉,而是先换了他额上的湿帕子。 然后又蘸着杯中水给他湿润了嘴唇。 感受到唇间的那抹凉意,昏迷中的人似乎感到轻松了一些。 放下杯子,舒颜这才开始给他把脉。 把脉之后,发现除了高热,再没有其他异常时,她打开针包开始给他针灸。 掀开被子,里面的人只穿着白色里衣。 缓缓打开里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和被绷带缠住的伤口。 舒颜拿起药包中的精致剪刀,剪开一层层绷带,然后露出那个愈合了一半的伤口。 “伤口愈合的不错,看来我的医术没有退步……” 舒颜自言自语道,“很久没有给人处理过外伤了我,我以为你的高热真的是我医术不高明引起的呢!” 大部分人在伤后有高热的现象,多是因为伤口没处理好,或者伤口没愈合好出现化脓所引起的。 他伤口愈合的很好,说明她当时取箭之后,给他处理的很好,伤药和补药又都是用的最好的。 而且,方坤也说了,他在去郡守府之前就出现发热的现象,这也说明不是出去吹风导致的。 “那么,你是为什么会突然发热呢?” 一边给孟临扎针退热,一边思考他发热的原因,忽然,舒颜忽然想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那是她刚进宫当伴读不久,当时还是小不点的孟临也发过这么一次高热。 那次高热,几乎要了他的命,而让他发高烧的契机,却是过去了许久的皇子间的大比。 先帝有九个儿子,彼时成年的有五个。 每半年,先帝都要考较这五个儿子在学术方面的进益,宫中称之为皇子间的“大比”。 她成为三皇子孟弘的伴读之后,协助他在帝王面前崭露头角。 先帝对孟弘越是看重,二皇子就越发觉得危机甚重。 除了要和太子竞争,竟然又多了个三皇子当对手。 为了让孟弘不在大比中出风头,为了让他分心,他设计让孟弘最看重的弟弟孟临从树上摔了下来。 3sk. 第254章 给郡王诊治 可是孟临从树上摔下来,竟然奇迹的什么也没发生。 他就那么健健康康出现在众人面前,陪着皇兄参加大比给他助威。23sk. 直到父皇宣布三皇子取得第一,在宫中办宴会庆祝,他才以累了为由离开。 舒颜怕孟临错过美食,特意去他宫中给他送吃食,这才发现他竟然高热不起。 她替他检查,发现他整个后背都是恐怖的淤青和瘢痕,一看就是从高处重重跌落所致。 问了孟临身边伺候的人,知道了来龙去脉。 舒颜本想去给孟临叫御医,孟临却害怕自己的事影响皇兄,阻止了她。 毕竟,他的皇兄才刚刚得到父皇的看重,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闹的兄弟间不愉快。 舒颜心疼的看着懂事的孟临趴在床上,只能用自己刚从师傅苏盛那里学来的一点点皮毛尝试给他治伤和退烧。 等做完这一切,孟临早就疼的再次失去意识,不放心他的舒颜又守护了他一夜。 夜里她给他擦汗的时候,听他在梦中呼喊着“母妃”,舒颜不由心疼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九皇子生下来母妃就死了,何曾见过什么母妃,不过是在无意识间把心底最渴望的给呼喊了出来。 睡梦中,他把舒颜对他的温柔,当成了母妃对自己的温柔。 也是那次之后,舒颜就对这位皇帝最小的皇子多了几分了解。 作为没有母族撑腰的皇子,他们兄弟在宫中处处受压榨、欺凌。 这让孟临早早明白,只有亲皇兄崛起,他才能得到庇护,所以他养成从不给皇兄添乱的隐忍性格。 从树上摔下,他明明受了极重的伤,却硬是咬牙承受了好几天的痛苦,最后才在高热的侵袭下倒下。 那一次,倒是和这一次箭伤十分相像。 只不过那次是不想给孟弘添乱,这次是不想给周国可乘之机吧? 否则,又何必把地方官员隐瞒的这么严实。 帝王不怒,不惩治北郡官员,北郡官员安稳,周国就不会趁机作乱。 看来,周国也很明白孟临对于帝王的影响。 想到此,舒颜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那日在山洞,她为他取箭之后能守护着他,让他休息上一夜,他也不会硬抗着到如今,等身体发出信号才以这样的方式休息。 舒颜在他身上落下最后一根银针,又把清心丹往他嘴里塞。 不过,孟临因为高热已经失去了意识,此时他牙关紧咬,舒颜试了几次都没法把药送进他口中。 不得已,舒颜伸手掐住他脸颊,强行掰开他的牙关把丹药给送了进去。 丹药是送进嘴里,可是孟临依然没有吞咽意识。 舒颜想给他喝上点水送服下去,但是他胸口都是银针,她没法把他扶起来。 害怕丹药堵塞喉咙引起窒息,情急之下,她快速含了一大口水,以口度水给他。 柔软的红唇碰上那干裂的薄唇,感受到清水的滋润,薄唇立刻开启,不仅喝光了那口水,并且紧紧吸吮住了甘泉的来源。 舒颜轰然起身,惊愕的瞪着床上人。 她心脏如擂鼓,脸色烧红,但是有人皮面具遮挡,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常。 孟临依然意识全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梦中做了什么事。 舒颜摸着嘴唇,仿佛刚刚被对方的嘴唇回应,只是一场梦。 平复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她伸手去撤他身上的银针。 可是孟临的手,却忽然紧紧抓住她的。 “舒……颜……” 短短两个字,让舒颜身体一震。 这是她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他呼喊自己的名字了。 第一次,是在山洞他失去意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带着怀念和委屈喊了自己名字。 舒颜抽回自己的手,把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又给他盖上被子。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是那个窥视了他心底最深处秘密的人,这个秘密,是一个关于去世很多年的人的。 “谢谢你这么多年依然记得我。” 这个从前她的小跟班,现在依然脑海中有她的人,是孟弘的亲弟弟。 她将来要杀回朝廷为死去的自己讨公道,势必要与他皇兄作对,如果让他选择,他会站在哪一边呢? “小皇子……” 舒颜摸着他的脸庞,仿佛二十多年前在宫中时摸着他的脸庞那般。 “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255章 仇我一定报 听着房内静悄悄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飞云终于忍不住推门冲了进来。 他实在不放心一个陌生人独自在郡王身边呆那么长时间。 进门就见自家主子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舒颜正在缓缓收拾自己的针包。 “你不是自诩医术高明吗?为什么主子他还不醒来?” “我若是能叫高热的人立刻醒来,便不是凡人,是神仙。” 舒颜不冷不热的说道。 “好好守着郡王,夜里他的高热就会退下去,到时候他醒来多给他喝些汤水。” “还有……”她看向飞云,“我之前给你的药,你没扔掉吧?早晚继续给郡王服用。”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飞云一把拉住她,“你要去哪?” “医治结束了,郡王今晚就能退热,我自然是离开。” “谁说你可以这样离开的?” 飞云瞪着眼睛,“在主子没有醒来之前,你哪也不能去,就留在郡王府。” 舒颜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陈鸿和方坤,显然对于飞云的意思,他们也是赞同的。 毕竟,她可是给郡王看诊的人,在郡王没有醒来的时候半途离开,在场的人都不会允许。 “严书,你放心的在这里照顾郡王好了,飞云大人不会亏待你的。”陈鸿安慰她。 此时此境,舒颜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跟着方坤往暂时去隔壁房间休息。 看着房间里面清雅的布置,一看就是孟临喜欢的风格。 舒颜借口累了要休息,然后就关上门。 把那包被自己提了一天的药放在桌上,然后顺便放出袖子里的小蛇。 又是忙碌了一天,此时她才有机会给小蛇喂食。 “对不起啊,”舒颜向它道歉,“本来,想给今日出门你准备些好吃的来着,不过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小蛇也听不懂她的话,只闷头吃着毒丹。 舒颜把它放在一边,打开药包开始调配新的补血丹。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 舒颜急忙收了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小蛇,然后起身开门。 就见方坤端着很多看起来十分美味的食物站在按理。 “方副将!” “严公子,想来这个时辰,你肯定饿了。” 舒颜看着他手上的食物,她现在的确是饿了,从中午开始她就没有吃过东西。 她客气的道,“怎么敢劳烦方副将亲自给我送食物过来?” 方坤摇头,“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我就住在你隔壁,顺道而已。” 舒颜这才知道,方坤竟然也住在这里。 她不由向门外看去,想看看除了方坤还有些什么人物。 “你别担心,齐世子不在这里。” 看舒颜朝外面左顾右盼的时候,方坤以为他是在看仇人在不在。m.23sk. “你就放心的住在这里即可,齐世子已经被郡王送进军营了。” 舒颜诧异,“北郡王还真的把他送去了军营?” “你不必内疚,不是因为你得到的这个惩罚……” 舒颜看了一眼方坤,她才没有内疚。 这不是她一个人可以左右的事情。 她只是惊奇。 印象中,那个齐王是很护犊子的人,把宝贝儿子送到军中历练,不像他的风格。 事实上,齐王的确不舍得儿子去军中历练。 但是儿子狂妄的拒了荆老将军孙女的婚事,还顺带把军将家的千金都贬的一无是处,惹怒了荆家不说,更是连带着京中所以的将门都对齐家反感不已。 如此万般无奈之下,他才下决心让养尊处优的儿子进军中历练,以求得以平息众怒。 他让儿子出去躲一躲为由,让他一路来了北郡。 他的儿子顽劣,他知道,也只有在北郡王的身边,才能被压制住。 前脚打发走了儿子,后面齐王就给北郡王休书一封,说明了缘由,然后把儿子托付给北郡王调教。 于是,孟临在收到信之后,没给齐明礼任何喘息的时间,直接就把他送进了大营。 今日,已经齐明礼进军营的第二天。 天色已晚,别的新兵都去吃饭了,偏偏齐明礼他捞不着吃。 因为分配给他的马厩,他从早晨打扫到黑夜都没有干完活,干不完活,就不能吃饭,这是规矩。 心中把能埋怨的人,都埋怨了一遍,但是因为其他人的能力都比自己强,所以,恨意也只能集中在给了自己难堪的严书身上。 “严书,你给我等着,这个仇我一定报。” 如果不是他讽刺自己不懂马,九叔怎么会把自己送来当一个养马兵? 第256章 营中的试探 抱怨完了,齐明礼还是忍受着臭味继续清扫马厩。 没办法,干不完活,他不仅没有饭吃,连觉也不能睡。 就在他在笨拙的清扫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兄弟,我来帮你吧。” “我看你手生的很,想必是不常做这些活计,如果我不帮你,恐怕你今晚都没的睡了。” “今晚不睡,明日训练,怕是更没有精神了!” “想不到,你这人还挺热心的!”齐明礼自然的把手里的工具交给他。 那人朴实的一笑,“这种粗活,我在家里干多了,所以熟悉,倒是你……” 他一边清扫马厩,一边道。 “你和其他的下等兵都不一样,一看就一身华贵之气,想必从前也没干过活吧?” “你眼光不错,看的不错,本……” 齐明礼得意洋洋,但是也没忘了来之前九叔的警告。 他改口道,“本小爷,的确从没干过这种活。” 他爱好养马,但是马厩有马夫收拾,他不曾踏入马厩半步。 别说他对马厩的环境感到陌生,就是气味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了。 有人愿意违反什长的命令帮忙,他乐得远远躲在一边。 “既然齐兄弟你家里条件那么好,怎么会来当兵呢,而且是下等兵?”那人试探的问道。 “还不是……”齐明礼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过还是忍住了。 九叔的忠告言犹在耳。 九叔说了,他不能表露身份。 一旦他向军营的人透露了身份,那么为期一年的历练就会变成三年,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多,他呆的时间也就越长。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自然不相信,可是说话的是九王爷、现在的北郡王,他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以前在京中,九王爷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现在整个北郡都是他的,他想逃也逃不出去。 齐明礼知道,他最好按九叔的要求做,只要他做到,九叔也一定会言出必行。 一年而已…… 齐明礼咬咬牙,“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 他上下打量他的衣着,他身上是比下等兵还不如的粗布衣裳,“你是……苦力兵?” 军营中,还有一种不能入兵籍的兵,那就是苦力兵。 这些苦力兵,是各地罪犯被发配来充军的,因为有罪在身,他们只能当出苦力的苦力兵。 至于当苦力的时限,取决于他们在衙门中被判的服刑时限。 “是苦力兵没错,”那人点点头,他解释道,“不过,你别害怕。” 他嗫嚅着解释,“我没犯大罪,只是些不得已而为之的……” “说说吧,是犯了什么罪?” 齐明礼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完全不在意对方是罪犯的身份。 “我叫舒承祖……”那人抬起头,开始给齐明礼从头说自己的故事。 若是舒颜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 当日舒家父子得知他们的地竟然被乞丐一百两贱卖,彻底熄了回桃园村的想法。 舒有德决定离开,是因为他在青云县的名头坏了,没法再骗到更多的钱。 而舒承祖答应离开,一是觉得对不起舒丫头那个妹妹,不想让爹爹在这里继续骚扰舒丫头。 二是,他听说妻子刘水香也往北郡城方向来,他是来找妻子的。 即使她对他情谊不在,但是他们舒家的家底都在她手上,他来北郡城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把那些被她坑了的钱要回来。 不过可惜,来到北郡城的第一天的第一桩“生意”就砸到手里。 他摸到对方荷包的一瞬间,荷包的主人也当场拿住了他,扭送到官府。 官府看他年轻力壮,又值新兵入伍之际,便把他发配到军营里来做苦力。 而他那个腿脚不好的爹爹,还在破屋等着他回去送吃的,浑然不知道儿子已经被送进军营做苦力去了。 舒承祖比齐明礼早来几日。 齐明礼被方坤送进来的时候,他远远就瞧出他的不凡。 来来往往进来那么多新兵,还没有谁是被方副将给亲自送来军营的,所以他就对他多留了个心眼。 干活的时候,他发现齐明礼活计一样不会,不仅如此,干不了一会活,他竟然手脚起泡。 现下经过刚才的试探,一切种种,证明齐明礼根本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舒承祖猜测他来军营,多半是被有权势的爹给送来历练的。 若是能抱上这么一棵富裕的大树,他以后何至于再行偷偷摸摸之事。 第257章 父子来北郡 等舒承祖殷勤给齐明礼把马厩的活干完,齐明礼已经靠着墙根睡着了。 舒承祖看了他一眼,给他身上盖了些干净的稻草,然后悄悄回到苦力兵睡觉的帐篷。 他既然想长久的抱紧这条大腿,就不能表现的目的太明显,要适当的、不经意的给人以恩惠,这样才能润物细无声。 他这样想着,慢慢躺回自己的位置。 看着帐篷外的月光,担忧着腿脚不好的父亲的境况,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苦力兵的活,本来就比普通士兵更加累,他又把齐明礼的活给干了,自然劳累不堪。 孰不知,他睡梦中都满心担忧的父亲,此时正在永南巷的客栈大吃大喝个痛快。 熊家三兄弟看着这个腿脚不利落的老人,实不想象不出这竟然是舒姑娘的父亲。 早在三人第一次带着母亲落脚破院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舒有德。 但是,彼时大家一样惨,谁也顾不上谁,只知道他儿子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 但是,这人怎么会又是舒姑娘父亲呢? 今天一天,他们三兄弟把母亲交给店小二照顾,一人一路去寻找线索,回来就发现房中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店小二解释道,“三位,这位老者指名道姓说是来找三位的,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让他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三人望去,却是一同睡在破屋的老乞丐,不由大惊失色。 倒是舒有德先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不是来找你们的,而是来找我女儿的。” “不过店小二说我女儿不住这里,所以我想着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毕竟是她送你们来这里住下的。” “你……女儿?” “没错,那日带你们走的,就是我女儿舒丫头。” “既然舒姑娘是你女儿,为什么你当时不叫住我们,而等到此时才找来呢?” 熊林狐疑的看着他,“而且你腿脚不好,又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是住在这里?” 舒有德道,“我当时也是没认出来,她穿着男装。” “是你们走了之后,我才觉得和我女儿相似,所以让旁边腿脚快的小乞丐一路跟着过来,知道你们住这的。” “舒丫头呢,她去哪了,让她跟我说话。” “只要她见了我,你们就知道我是不是她爹了!” 听着舒有德说完,三兄弟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只好先让店小二也给他开了一个房间。 把舒有德送进房间的时候,他还在讲着关于女儿的事。 熊山和熊林几乎就认定这是舒姑娘的父亲了。 就在他们想在舒有德房间,陪他说更多的话时,熊林喊两人离开。 “舒老爹想必饿了,我让店小二给你准备了吃的……” 一听吃的,舒有德眼睛就亮了,再无心和熊家兄弟说话。 趁着他吃东西的时机,熊林带着两个哥哥离开了他的房间。 熊家三兄弟又去看了母亲无恙之后,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三弟,你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说话?”熊山这会终于有机会问熊林。 他几次想跟舒有德说下他们和舒姑娘认识的过程,都被三弟给拦住。 “大哥、二哥你们都忘了?” 熊林道,“咱们刚被表弟骗了,舒姑娘警告我们要长记性的!” “现在没经过舒姑娘验证,谁敢说这就一定是舒姑娘的亲生父亲?” “万一说漏了什么,不就等于把咱们和舒姑娘都卖了吗?” “三弟说的是……”熊海点点头,“舒姑娘出手豪爽,怎么可能让父亲沦落街头?” “这当中疑点重重,还是等舒姑娘来找咱们的时候,自己辨别一下吧。”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了……”熊山也赞同起来。 “舒姑娘对咱们萍水相逢的人都这么好,没理由让爹爹沦落街头。” “大哥、二哥,我觉得有些事咱们要提前说好,以后可不能在这么口无遮拦,尤其设计舒姑娘事情。” “咱们上了这么大一个当,六千两还不够买个教训吗?以后就应该对外界更加警惕。” “咱们被骗了不要紧,可不能再连累舒姑娘,她是咱的衣食父母。” 熊林认真的看着两位哥哥,三兄弟达到一致的默契。 舒颜不知道军营和客栈发生的事情,此时她正埋头做完最后一颗补血丹。 满意的把丹药晾在桌上,她洗了手和脸,然后疲惫的躺在床上。 不过,没容她睡上两个时辰,门就被“轰轰”敲响。 “严书,快起来……” 第258章 强扭瓜不甜 被敲门声惊醒,舒颜没有急着去开门。 她先了点了蜡烛在镜子前仔细检查人皮面具,然后才缓缓打开房门。 “飞云大人,有什么事吗?” 飞云兴奋的道,“严书,主子他醒了……” 不等他说完,舒颜跟着点点头,“那太好了,那我现在能回郡守府了吧?” “什么?”飞云吃了一惊,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不是飞云大人你说的吗?”舒颜提醒他,“留下我就是看我有没有骗人。” “既然北郡王醒了,就说明我把他的高热退了,那我可以回去了。” 飞云一时语塞,“你……” 就见舒颜已经转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你这是在郡王府里,自己就替自己做主了?” 飞云看着她一副收拾妥当的样子,“主子要见你,先跟我去见了主子再说。” 说着不由分说的扯她胳膊往主屋方向去。 “诶,飞云大人你轻点……”m.23sk. 舒颜拗不过他,只能一路跟着他的脚步。 远远看着孟临房间亮堂堂的烛火,和守在门口的方坤。 飞云没给她时间和方坤说话,而是直接带着人进门。 床上空荡荡,反而是书案前笔直的坐着一个披着外衣的身影。 舒颜讶异。 这人,高热才褪,就忙看公文? 这得是有多紧急的公务,才能如此? 就在她疑惑间,孟临抬起头来。 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舒颜,“严公子,听说你又救了我一命?” “哪里哪里,郡王是您得上天庇佑,不是我的功劳。”舒颜低头谦虚道。 “严公子你的医术真是神了,你说郡王半夜会醒来,果真郡王就半夜醒来了!” 站在一旁的军医佩服道。 舒颜见他身边还站了两个人,鼻间嗅着他们身上相同又不同的药香气,猜测是今夜从军营调派的军医来了。 她不太喜欢他把大家的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 “军医大人,您过奖了,是您之前就给郡王医治得当,我不过是后来捡了个现成而已。” “再者郡王有上天庇佑,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手而为……” “好一个顺手而为,严公子一向这么低看自己的么?”孟临放下手中的文书。 “没,没有,草民说的是实话,郡王您的确是受上天庇佑!” “是么?”原本英俊的面庞因为外伤加高热,棱角越发分明。 舒颜头也不抬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本王已经问过他们了,没人能让我本王在如此短暂的退烧。” “那日你在山洞救下本王的时候,本王说过,金银财宝高官厚禄,你想要什么尽可以随便……” “郡王,您在郡守的宴会上为我解围,已经是草民莫大的荣幸了。”舒颜急忙道。 “是么,可是今夜你又救了本王一次,作为答谢,本王允许你提任何要求。” 舒颜抬头,“既然郡王一定要我提个要求,那我就说了……” “但说无妨。” 舒颜道,“我想现在立刻回郡守府去。”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孟临挑眉。 “草民怎么敢?”舒颜急忙摇摇头,“实在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实在是我怕我一夜不回去,我那个相好的担心。” “相好?”一旁的飞云和方坤都愣住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相好,因为郡守夫人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应该叫未婚妻。” 怕被孟临看出她急于摆脱他的心情,舒颜拿春叶来作挡箭牌。 “郡守把我带来的突然,春叶只是厨房的厨娘,不可能从郡守那里得知我的行踪,我彻夜不归,她一定担心死了……” 方坤问道,“严公子,你才多大就忙着成亲?” 舒颜道,“我马上就十七了,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而且缘分来了,不可以轻易错过。” 说到害羞处,她低下头,不让众人看自己的脸色。 飞云、方坤互相看看,他们两个成年人竟还不如一个少年人。 这时,孟临开口,“既然你记挂郡守府的人,本王又怎么好做那个恶人,快些回去吧!” “谢郡王。”得了孟临的允许,舒颜谢礼之后当即离开。 看天色还黑,方坤跟了上去,“严公子,我送你。” 飞云则是惊讶的看着自家主子,“爷,就让严公子这么走了吗?” “刚刚几个军医不都一致认定他医术世间难得吗?” 他担心未婚妻,好像不耽误留在爷身边吧? 孟临意味深长的望着舒颜头远去的身影,“强扭的瓜,不甜!” 第259章 临时落脚点 飞云看着舒颜头也不回的离开,实在不解。 “爷,我不懂,能留在您身边做事,是件多么荣耀的事?” “别人做梦都想要的机会,严公子竟然放弃?” 别人都抢着上,她却总是往后退。 “还是,这是什么以退为进的计谋不成?他其实是想坐地起价?” “凭他的医术,何需什么坐地起价?” 孟临摇摇头。 那日在山洞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 她当时决定离开山洞,眼神是决绝的,明显他不是怕那些杀手找到他们而离开,否则他也不会救下自己。 他似乎很急切的想要远离自己。 而那之前,两人之间还好好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孟临仔细回忆,似乎是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难道,他是在梦中说出了什么秘密,所以让他产生了什么反感的情绪吗? 可是,那是什么呢? 他唯一对自己昏迷中有记忆的,就是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其他,还有什么呢? 这时,孟临的目光落在一直侍立在旁边的三个军医。 “你们先下去吧……” 从山上就跟着的军医道,“郡王,您大病初愈,还需要好好休息,夜间看公文伤身、伤眼。” 飞云接着军医的话劝道,“爷,军医们说的对,您还是回床上歇着,公文明天再看也不迟。” 说着,他就去扶孟临。 孟临朝他摆摆手,“先让本王把手上这本看完……” 飞云只得站在一边恭候,心里却想着如果那个大胆的严书留在这里,此时爷不听话,他会怎么办呢? 会不会立刻出手,把爷弄昏睡过去? 飞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方面,但是来北郡这么久,他倒是涨了不少见识。 北郡城,除了有隐藏严密的周国细作和杀手,还有不少名医。 护北军军医的水平,虽然不能媲美宫中御医,但是也是高于民间大夫的。 偏偏,他们先遇见了一个舒丫头,又遇见了一个性格古怪的严书。 这两个人的医术,没有一个比军医低的。 他派人去没能找到青云县的舒丫头,但是北郡城的严书,他绝对不能错过。 有这样的医者寸步不离的守在郡王身边,他们这些下属才能更放心。 当然,他也想不到,他要找的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个人。 舒颜坐在方坤的马车上,一直到了郡守府的后门。 下了马车,轻轻敲响外门。 不一会,守门的小厮就把门打开一道缝隙,“这么晚了,你们找谁?” 舒颜立刻道,“小哥,是我,严书。” “白日按郡守吩咐在外做事,这不才忙完归来……” “原来是严公子啊1” 那小厮对当初舒颜扛米时就印象深刻,加上现在满府都知道他和北郡王还有些关系,一听说是他自然分外恭敬。 临进门前,舒颜朝马车上的方坤挥手致谢。 看着舒颜走了进去,方坤才离开。 孰不知,舒颜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听着墙外马车离去的声音后,再度翻出了墙外。 想来夜里已经是睡不着了,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她想起了那些自从王牙婆手中买下的女子。 当夜,已经离去了四个,不知现如今还有几个。 如果她们都走了,她正好重新拿那里当秘密基地,也算自己有个临时落脚点。 一路来了城北街,街两边的花楼也因为夜深而只寥寥一些丝竹声。 到了那两层不大的楼前,舒颜看着里面隐隐的烛光,先了吃了一惊。 她们都是千金小姐,按理说一得自由应该比谁走的都快,毕竟清誉对她们更为重要。 不想,这都几天过去了,竟然还有人留在这里。 舒颜翻墙进去,就见发出光亮的正是客厅,她悄悄摸了过去,就见里面竟然还剩八个人。 “看来,她们很信服那个叫严傲霜的女人……”她自言自语。 此时,正是几人最后一次商量未来的计策。 因为严傲霜妹妹严傲蕊的身体已经恢复,是走是留,该有决策了。 严傲霜拉着妹妹的手,站在大厅中央。 “诸位姐妹,我的意思是,不走……” “我们身在贱籍,就算离开了北郡城也无补于事。” 她说完这句话,其他人都是低下头。 这些,都是千金小姐,虽说家道没落了,但是见识还是多少有些的。 她们当初能留下,就是看清了这种命运,不像田玥四人还抱着傻傻的期待。 “留下来我赞成,可是咱们以什么生活呢?” 第260章 以何业为生 说话的人是宋茵儿,她是家中长女,早早接触家中事务,很是明白严傲霜要表达的意思。 她赞成大家凝聚在一起,不去投奔那些所谓的亲戚,但是…… “咱们这么多人的生计很是问题,严姐姐,你有想过后面要怎么办吗?” “要我说,那位崔公子救下咱们,不知道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身段最是苗条的白薇站起来。 “反正傲蕊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咱们不如先离开此地再做打算。” “是啊,先离开这里吧,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再打算以后。”不少人赞同白薇。 这里是那个崔公子的地盘,大家住在这里不安心。 “姐妹们,不管这位崔公子是什么目的,这都不是重点。” 严傲霜提醒她们,“你们难道忘记了,那天崔公子已经把卖身契还给了咱们,咱们现在是自由身。” “傲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薇看着她,“你该不会像田玥所说,因为那个崔公子当时对你另眼相看,所以就处处维护他?” “何来我维不维护他一说?” 严傲霜道,“崔公子的确没有对咱们怎么样,相反,他有恩于我们。” “花几万两银子买下的卖身契,眼睛也不眨的把卖身契还给了咱们,还把地方让出来给咱们住。” “正如茵儿所说,我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以后以什么为生活,而不是崔公子打了什么主意……” “真是因为如此才可怕!”白薇道,“无缘无故,他为什么愿意救下咱们?” “还有……”她指指周围,“你也不看他把咱们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周围全是花街柳巷,这样是对咱们没目的吗?” “而且,你教大家不要相信亲戚会对我们伸以援手,那么,陌生人就会吗?” 白薇一席话,把严傲霜说的哑口无言。 她紧紧拉着妹妹的手,思忖了一会,最后道,“我的意思,想必大家也是知道了。” “如今大家都休养生息了过来,何去何从,大家自己选择,总之我和蕊儿是决定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严傲霜把腰间的银子拿了出来。 “前几天,给了田玥四人五十两,中间咱们吃穿用度和延医用药花了几十两……” “现在还有不到一百两,如果诸位姐妹和我想法不一样的,你们尽管拿着钱离开就是。” 到此时,大家才看出,严傲霜留在此地的意志坚决。 白薇、宋茵儿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大家与田玥又不同。 她们虽然与严傲霜意见相左,但是矛盾点不是散伙,而是留在北郡城还是另寻别处去。天籁小说网 大家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自谋生路,不去投靠所谓的亲戚。 “严姐姐说的不错,其实留在哪里,对咱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宋茵儿有些感伤的道,“一路被倒卖过来,大家也是历尽艰辛,我也筋疲力尽了。” “就算另寻别处,别处和北郡城又有什么不同呢?” “诸位姐妹,咱们不如不纠结去哪个地方,而先想想以何为业养活自己如何?” 白薇蹙起眉头。 她们这一群人,乍然从云端跌入淤泥,想养活自己,怕是不容易! 而且,在这一条街都是花楼的情况下,有什么生意是可以做的下去的? “我擅长弹琴,想必大家也会些技艺,不如我们……” “严傲霜,”白薇打断她的话,“你让咱们卖艺,本质上和那街上的花楼里的姑娘有什么两样?” “都是讨好男人来挣钱!” 她们努力逃脱的,不就是这种命运吗? 为什么还要往这样的命运上靠拢呢? 严傲霜看着众人怀疑的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卖艺的话,靠什么生存? 这时,旁边有个声音道,“不如,大家伙开个茶楼如何?” 第261章 不如开茶楼 几个女人回过头去,见了来人,严傲霜第一时间迎了过来。 “崔公子,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同时,她也看向舒颜身后。 大门还好好的关着,这人显然不是走正常途径进来的。 那天在关她们的仓库,她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了,但是半夜爬墙这样的事…… 她对身后的姊妹感觉一丝忐忑。 毕竟,她是劝说她们留下来的,如果崔公子这么不靠谱的话,她们怕是更不同意自己的想法了。 舒颜可不管严傲霜在想什么,这里是她的地方。 她走到几个女子中间,可是她们却防备的退后重新聚拢到严傲霜身后。 “崔公子,您……” 不等严傲霜说话,舒颜潇洒的坐到椅子上。 “怎么样,我说开茶楼,你们觉得如何?” “崔公子,您真是说笑了,我们哪有什么本事开茶楼,我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落脚?”舒颜一笑,“我看你们在这里住着挺好,不如我就拿这楼出来与你们做个茶楼生意如何?” “崔公子,你说的是真的?”严傲霜讶然。 此时,她也顾不上计较舒颜不走正门而入的事情。 “崔公子,你救了我们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还愿意拿这楼出来给我们做生意吗?” 舒颜点点头,“当然。” “想必,你们也从王牙婆那里听说过了,我姑母呢,本来买下你们是想开花楼的,但是……” 她看向那些神情一凛的女人,“但是,她遭遇了些挫折回乡养老去了,我呢,与她有些不同。” “我对开花楼没什么兴趣,一直想做些正经生意。” “本来,我是想把姑妈买下的你们给放了,算是给她……嗯……积德,不过看来你们似乎是无处可去呀!” 舒颜道,“既然你们想自食其力,又不想和这街上的花楼同流合污,那就开个茶楼正好。” 这些女子,都是出自官宦,琴棋书画茶,想必都懂一些。 由这样的女子来开茶楼,想必是件不错的美事。 “茶楼这里是现成的,你们只需在这里烧水、泡茶,悠闲了想给茶客们吹拉弹唱个曲子怡情什么的,都随你们。” “如何?”舒颜环视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严傲霜身上。 她也是在外面听她们说了半天,才忽然有了开茶楼的想法。 在一众声色犬马的花楼当中,想必,吃惯了肉的人,也会偶尔想要喝喝茶。 宋茵儿、白薇等人看向严傲霜,舒颜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有些心动了。 先开茶楼养活自己,再想以后如何安排,这是对她们最有力的事情。 严傲霜点点头。 众人中,她是最想留在北郡城的,既然崔公子愿意给她们这个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崔公子,感谢你的仁慈,你对我们姐妹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难忘。” “不必了,”舒颜摇摇头,“难忘就不必了,等茶楼开起来你们好好经营茶楼,早早把我给你们买身的钱还我就好了。” 舒颜摇开手里的折扇,给自己扇着风,一副故作倜傥的模样。 见他这个样子,这些一直防备她的女人却都松弛下来。 没有感受到这个瘦弱的男人对她们的其他企图,大家真心向舒颜道谢。 “崔公子,感谢您!” “我说了,不必感谢,感谢不值钱。” 舒颜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 “这楼里空荡荡,给你们些钱去置办桌椅板凳和茶具,怎么开茶楼我不管你们,但是一定要挣钱。” “可别让我这些银子白花!”???.23sk. 严傲霜接过银票,发现竟然有一万两之多。 “崔公子,你是不是对于我们过于放心了些?”她惊讶的问道。 赎身直接给了身契,又把这一栋楼给她们住,现在更是直接把茶楼的运作资金一股脑给了她们。 他口口声声说不能赔钱,可是行动上似乎又完全没把钱放在眼里。 看着言语和行动完全不一致的舒颜,严傲霜眼神中充满了犹豫。 终于,她开口道,“崔公子,能不能请您来我房中,我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 第262章 京城的严家 严傲霜话音刚落下,其他人都惊呆了。 这个时候投怀送抱,未免太明显了吧? 大家看严傲霜的眼神,不由怪异起来。 她们一直以为严傲霜是那种刚直不阿的女人,想不到有一天她也会为了讨好别人而献媚。 不过,严傲霜这时管不了众人怎么看她,而是祈求的看着舒颜。 “崔公子,求求您,给我一个单独跟您说话的机会。” “啊,这……” 舒颜看看其他人诧异的眼神,显然严傲霜此时做这种事,是其他人都没想到的。 不过,她既然能不怕误会这个时候把自己叫去她的房间,恰恰证明她对自己不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想法。 “看来,你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跟我说,那就带路吧!”舒颜站起身。 严傲霜跟其他女人道,“我跟崔公子说几句话,你们先商量着弄茶楼的事情,我马上就出来。” 说着,她还不忘去拉妹妹的手。 见她要带着严傲蕊一块进房间,几个女人就跟着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谈事情,就好! 严傲霜领着舒颜进了她们姐妹俩的房间。 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还是舒颜上次来的样子。 纵使如此,两姐妹在这里睡的也开心,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关上房门那一刻,严傲霜立刻拉着严傲蕊的手给舒颜跪了下去。 “崔公子,请您帮帮我们严家!” “什么?”舒颜愣了一下,“严家?” 她倒是没想到,她们和她郡守府捏造的身份一个姓氏。 她们,姓严? 见舒颜疑惑两人的姓氏,严傲霜急忙道。 “自公子救下我们到现在,还没好好跟您介绍一下我们姐妹……” 严傲霜抹去眼角不由自主落下的泪。 “我叫严傲霜,这是我妹妹严傲蕊,我们是京城严家的女儿……” “京城……严家?” 舒颜反复回味着这个姓氏,“是那个京中有着三朝元老、世代清贵的严家吗?” “公子,您知道我们严家?”听舒颜说起了她们家门,严傲霜眼前一亮。 舒颜缓缓坐到椅子上,看着这两姊妹,“说不上什么知道,就是听来往的商人说起过。” 这就难怪了,她们姐妹坚持不离开北郡城。 那就是无处可去?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父兄在这里吧? 京中重臣犯案,会被发配边陲,她们是来寻父亲、兄弟的。 “公子,聪慧如您……” 严傲霜觉得,在聪明人面前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 “我是使了些手段,才让我和妹妹沦落到北郡城来的……” 彼时,严家刚被抄,她和妹妹也被打入乐籍。 京城的花楼抢破头要把她买过去,最后被她用京中仅剩的那一点人情,把自己和妹妹给送出了京城。 一路上,严傲霜给人牙子用了钱财,才让她们一路辗转着来了边陲。 在来北郡城的路上,她对同行的女子抱了可怜之心,于是想着自己和妹妹逃走的同时,也能带她们走。 不想,妹妹忍受不了奔波一病不起,她不得不拖延逃走的计划,而也正是此时,让她认识的了舒颜。 她看他武功卓绝,既有风度还有同情心,她觉得或许在严家的事上,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公子,我知道您不是普通人,所以我想求您帮帮我……” “我说,严……傲霜姑娘,你是不是有些过分高估我了,不错我是有几个钱,可是没有权呀?” “你想找英雄救美、能帮你严家翻案的,绝不是我这样的!” 舒颜承认严傲霜有些主意,人胆子也大。 但是,她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竟然自己把自己倒卖到北郡来,就为了见被发配到这里的父兄,好为他们翻案? 一个家族,也许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快速覆灭,但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快速翻案。 “不,不是的,公子,我不是求您帮我们父兄翻案,而是想求您帮我见见我父兄。” “这……”舒颜蹙起眉头。 倘若,她还是从前的镇北将军,这是小事一桩。 可她现在什么也不是。 严傲霜道,“公子,虽然我不知您是哪里人,但是您既然在北郡有产业,想必对北郡很熟悉。” “我求求您帮我一把,让我见见我父、兄……” 说完,她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第263章 助她见父兄 百年严家,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 严傲霜知道要给父兄翻案有多难。 所以她不祈求眼前的男人能帮自己救出父兄,她只是想有一个见到父兄的机会。 只有见到他们,她才能知道严家这突来横祸是因何、因谁而起。 也只有知道了是谁在背后针对他们严家,她才好慢慢图谋。 所以她重重的给舒颜磕头,向舒颜求这么个机会。 看着姐姐磕头,严傲蕊也跟着给舒颜磕头。 她本应是世家小姐最天真烂漫的时候,却和姐姐一路沦落到北郡。 也许她依然不是很明白家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完全信任她的姐姐。 舒颜不太喜欢这样的场景。 严傲霜姊妹的孤立无援,让她想起了她面对那道密旨时的悲伤与绝望。 她气闷的站起身来。 “所以,你不是真心留在这里开店的吧?” “我才刚刚给了你们钱让你们来开茶楼,而你却只是想落下脚来好替父兄伸冤。” “如果,你一开始就是打的这样的目的,又何必非要留下外面那些女子?” “让她们像前几天那四人一样各奔东西不好吗?” 严傲霜愧疚的道,“公子,我承认我坚持留在北郡城是为了父兄,但我想帮那些姐妹的心思也是真的。” 如果就此分散,她们将来的路并不好走。 “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舒颜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人。 “你一方面要为你父兄奔波,一方面又想领着她们开茶楼,只怕两样你最后都做不成。” “公子,你信我,我严傲霜说到做到,只要您能帮我见到父兄,我保证……” “你保证给我把茶楼经营的有声有色,是吗?” 严傲霜抬头看她,重重点头,“是!” “其实,”舒颜踱步到门边,“你用好好经营我的茶楼来和我讲条件,这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更别说,你们还欠我多少?” “你们世家小姐就是这样么,只懂得向恩人一味索取?” “公……子?”严傲霜愣在当场。 舒颜却是缓缓打开门,“三日后我再来,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好半晌,严傲霜才从地上爬起来,拉着妹妹去追她。 可是,她一路追去大厅,只有白薇、宋茵儿这些人在说话,完全不见了舒颜的踪影。 见严傲霜慌慌张张跑出来,宋茵儿紧张的问道,“严姐姐,发生什么事了?崔公子呢?” “他……没过来么?”严傲霜回看了一眼院墙。 “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宋茵儿问道,“是崔公子说了你什么吗?” 严傲霜失魂落魄的看着众人,艰难的摇摇头。天籁小说网 她似乎是搞砸了,可是她不能对她们说。 …… 舒颜回到郡守府自己的房间,天已经快亮了。 她静静的把自己放平在床上,脑中回想的却不是严傲霜说的事情。 帮严傲霜,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她不在军中的了,但是她手里有钱,见个发配而来的犯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只是想敲打下严傲霜。 这个女人自恃有那么点小功夫和那么点小聪明,她以为,只要磕个头流几滴眼泪,就能叫她心软帮她吗? 严傲霜未免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她只是给她时间想清楚,她想得到什么,就先要付出什么。 她要严傲霜心甘情愿一心一意去经营茶楼。 之所以决定开茶楼,并不是因为那些女人的讨论令她一时兴起。 是因为孟临。 舒颜想到夜里见到孟临醒来的场景,或者说不是因为孟临,而是他桌上的文书。 才刚刚苏醒,就忙着看文书,如果不是有紧急要务,怕不会如此。 再加上他不让人外传自己受伤的消息。 如果此举只是为了初来乍到稳定北郡百官之心,那么带病熬夜看公文,实属没必要。 而,如果是为了迷惑敌人的话,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能说的通了。 尤其孟临出事之后,护北军和郡守府的动作都很快,显然他们一直在准备着什么 尽管舒颜没看到文书上的内容,掌管北郡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她不明白的? 那场于别人而言十九年前开启的战事,对她来说也仅仅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周国在蠢蠢欲动。 旧事,要重演了吗? 第264章 奉命送谢礼 舒颜躺在床上,过往关于战争的记忆浮现眼前。 从她临危受命带着军队千里驰援沦陷了一半的北郡开始,战事的艰辛、民生的艰苦,她都亲眼见证。天籁小说网 三年间,她一步步从周国手里收复失地,又一步步把他们驱逐出宁国的地盘。 这当中的苦,只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才懂。 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光,“才要好些的天,竟然又要作乱,看来周国受的教训还不够……” 不,也不能如此说。 只能说,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痛。 只是这痛,忘的有些快,还不到二十年而已…… 舒颜正躺在床上出身,就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谁呀?” 就在舒颜起身去开门的时候,郡守府的外门也守门的侍卫打开。 “飞云大人,您这么早就过来,可是北郡王有什么急事?” 陈良迎在大门口,紧张的问道。 昨夜,郡守几乎一夜未睡,这才合眼不一会,飞云竟然上门来了。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郡王让我替他把谢礼送来给严书。” “严书?” 陈良诧异道,“他不是昨夜留在郡王府了,您怎么不在郡王府直接给他呢?” “原来你还不知道?” 飞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 “昨天半夜他就回来了,这不走的着急,郡王都来不及给他准备谢礼,所以让我早早给他送来。” “严书昨夜就回来了?”陈良有些吃惊。 这件事,他的确是不知道。 他看向一旁的阿忠,“你知道吗?” 阿忠急忙摇头,“严公子自己住一个独院,如果是后半夜回来的话,咱们的确不清楚。” “那正好,你带路,我去把东西送给严书就走……”飞云吩咐阿忠。 阿忠看了一眼陈良。 他是郡守府的小厮,自然是要看自己人脸色行事。 陈良却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道,“飞云大人,郡守马上就过来了,您稍等一会。” 飞云看了一眼陈良。 这人态度再明显不过,郡守府的人似乎不希望他单独去接触严书。 和那位姗姗而来的郡守大人接触的时间长了,飞云也把这人的心思瞧出了几分。 “郡守大人,我奉郡王的命令来给严书送谢礼,不知道我能不能见他呢?” “飞云大人,你这么一大早来,脸上又神色轻松,看来是郡王退热了?” “郡守大人您猜的不错,这严书果然有些办法,这不郡王让我带谢礼来,要我亲自交到他手上。” “可我瞧着陈良似乎不大想我去见严书似的?” “怎么会?瞧飞云大人您这话说的……” 陈鸿抹平身上袍子褶皱。 “严书是个自由人,又不是什么要犯,自然是见得,我亲自带您去见他就是。” 这时,陈良给了阿忠一个眼色,阿忠急忙头前带路。 在往舒颜的院落走时,陈鸿还不忘问一句。 “这昨夜不是说让严书留在那里照顾郡王,怎的他竟然半夜跑回来了呢?” “严书同郡王说了,说他想未婚妻、怕未婚妻担心,所以才执意要半夜离开。” 飞云看向陈鸿,想从他脸上看看严书说的未婚妻,是真是假。 在他看来,严书一直在拒绝主子的拉拢,肯定和眼前人脱不了关系。 一定是陈鸿想把人留在身边,好长长久久和主子有往来关系,所以才授意严书用未婚妻什么的做借口。 就见陈鸿了然一笑。 “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会这么悄无声息的回来,原来竟然是担心这个,果然是年轻人……” 见陈鸿说的这么自然和坦然,飞云越发觉得严书说的未婚妻这件事就是个幌子。 不过当阿忠带他们来到舒颜的独院,还没进屋就先听到一阵笑声。 往屋里看去,就见严书正幸福的张着嘴,一个笑的开心的女子正在往他口中喂着食物。 见到这甜蜜、浓情的一幕,飞云大受震惊。 第265章 真有未婚妻 飞云见严书面前那一桌子美食,又见给他喂食的厨娘那甜蜜的笑容,立刻愣在当场。 见陈鸿和飞云等人意外前来,舒颜急忙拉着春叶起身给他们行礼。 “郡守大人、飞云大人,两位怎么一起过来了?” 春叶在厨房呆久了,乍然见了这些人,紧张的发抖。 “你……”飞云指着舒颜,“你真的有未婚妻?” 舒颜道,“飞云大人,这又什么可骗人?” “春叶就是我的未婚妻,昨天夫人刚刚同意我们两个的婚事!” 原来昨夜舒颜从后门回来的事,被门房的小厮告知了春叶。 就在夫人同意两人婚事之后,夜里春叶把厨房的事安排好,就想来见严书。 结果发现他半夜都不回来,于是就拜托门房帮她看着。 清晨的时候,门房告诉她严书后半夜回来的消息,她立刻就端着精心烹调的食物找了过来。 舒颜见春叶盯自己盯的紧,并没有说破,而是很享受的吃着她带来的美食。???.23sk. 当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之后,又撒娇让春叶来喂她吃饭。 这一幕,刚好让进来的人瞧个正着。 飞云惊愕不已。 比起严书真的有个未婚妻这件事,他这未婚妻的长相才更有问题吧? 说不上长相丑陋,但绝对算不得好看。 在他眼里,严书已经成了一个大有可为的人,他怎么可以喜欢这样的女人呢? 相比飞云的愕然,陈鸿反倒是对这样的事实很满意。 严书对春叶越死心塌地,这说明他越离不开郡守府。 如此一来,他和北郡王之间的纽带,算是稳固了。 “飞云大人,您怎么过来了?”舒颜向飞云行了半天礼,见他始终没有回应,就自己直起身子。 顺便,她还拉起来春叶,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春叶直起身子,两人之间的差距就更明显了,她比严书还高出大半个头去。 见到这一幕,飞云彻底不淡定了。 “飞云大人,飞云大人?”陈鸿唤了他几声,才把飞云从震惊的气氛中拉扯出来。 舒颜恭敬的问他,“飞云大人,您这么早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飞云终于想起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把礼盒递给舒颜,“这是郡王让我带来给你的谢礼。” “谢谢郡王大人了,他真是对严书太好了!”舒颜接过盒子赞叹一番。 见舒颜只说赞叹的话语,但是完全没有打开礼盒的意思。 飞云道,“你不打开瞧瞧吗?盒子里面都是郡王惊喜挑选的谢礼。” “真的吗?” 舒颜看飞云大有不拆礼盒就不离开的架势,当即把礼盒放到桌上,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礼盒,是一个制作精巧的三连盒。 打开之后,三层的东西依次展示在面前。 第一层,是一套翡翠首饰,头钗、项链、玉镯…… “啊,这……”舒颜没说话,春叶倒是先惊呼出声。 这套首饰,一看就价值连城。 舒颜毫不犹豫的把里面的首饰拿出来,依次戴到春叶头上、脖子上和手腕上。 如果她看的不错,这第一套首饰,是用来试探她的。 毕竟,她说自己有未婚妻,孟临和飞云就一直持怀疑态度。 好巧不巧,春叶在这里,她正好利用春叶做足戏份。 只有让外人看到她对春叶的真情,将来她往孙雪玉靠拢的机会就越多,能查的事情就更多。 这,才是舒颜毫不犹豫把翡翠首饰戴到她身上的原因。 见不用自己提醒,舒颜就自然而然的把东西戴到春叶身上,飞云终于彻底相信,两人是相爱的。 被舒颜当着郡守的面如此偏爱,春叶脸都红了。 尽管她很喜欢这套翡翠首饰,但是她还是道,“严书这怎么可以,这是郡王给你的。” 舒颜安抚春叶,“什么你的我的,既然是郡王赏给我的,那我当然有处置礼物的权利。” “而且,你就快是我妻子了,我的,当然也是你的!” “是吧,飞云大人?” “啊,呃……”飞云半天才缓过神来,点点头。 “我已经把主子的谢礼送到,至于你想怎么安置这些东西,当然都是本主说了算。” “你听到了吗?”舒颜看向春叶,“飞云大人说,我把新得的首饰送给未来的妻子,合情合理!” 第266章 翡翠惹人羡 坚定又不容置疑的话语,让春叶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 一时间,她飘飘然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当厨房的其他厨娘都围上来时,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厨房,而且还戴着那套翡翠首饰。 “春叶,你这套翡翠首饰可真好看,是夫人赏你的吗?” 刚刚见她端着食物离开,这会竟然戴着这么贵重的首饰回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夫人赏的。 “不,不是……”春叶急忙摇头否认。天籁小说网 “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咱们也经常受过主子赏赐,不过你身上这样的翡翠还是头一次见。” 一人说着就要拿她脖颈间的翡翠项链仔细打量。 “啪”的一声,春叶想也没想的就打掉了她的手。 她有些恼怒的道,“都说了,不是夫人赏的。” “春叶,这个时候你就别装了,夫人赏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再说你刚刚离开厨房的时候,身上还没有这个……等等……” 那厨娘没有因为春叶恼怒就退缩,她反而又发现了春叶头上的翡翠发钗和耳间的翡翠耳环。 “我的天,你这竟然是一套翡翠首饰!” 把她这样一嚷嚷,其他厨娘也都发现了。 “一套翡翠首饰,这可值不少钱吧?” 有眼尖的,还发现了春叶手腕间的一抹翠绿,“姐妹们,还有镯子!” 这时,大家看向春叶的眼神中满是惊讶和不可思议。 “夫人,应该不会赏赐这么贵重的一套首饰吧?” 单支的玉钗、银钗、一副耳环什么的,大家或许会偶尔得之。 但是这么贵重的一整套翡翠首饰,主子们怎么可能用来打赏下人? “都说了不是夫人赏的!”春叶终于在众人面前傲娇了一把。 她低头看看脖间的翡翠项链,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是严书刚刚送给我的!” “严书?”众人都愣住了。 “不会吧,严书是咱们府中的小厮,也才刚调到前院帮忙而已,怎么会这么有钱?” “是,他的确没有,可是北郡王有。” 想到那位飞云大人竟然奉北郡王之命,给严书送来礼物,春叶就打心底里骄傲。 不过关于严书和北郡王之间的事情,她不想再说。 生活在深宅大院,她相信有些事不用她说,自然有人替她把事宣扬出去。 而这个替她的宣扬的人,自然就是阿忠了。 等恭敬的送走了郡王府的飞云大人,阿忠就激动的把刚刚发生的事绘声绘色讲给其他小厮听。 于是,前院的小厮又讲给后院的小厮听。 如此一传十,十传整个郡守府。 短短一个早上,阖府上下都知道北郡王派人来给严书送礼。 注意,不是给郡守,而是给那个新来的小厮严书。 而严书则是毫不犹豫把北郡王送来的礼物——一套绝世翡翠首饰,毫不犹豫送给了春叶。 这引起不少丫头、婢女的艳羡。 “春月,可惜你跟那个严书认识的晚了一步,我觉得你们才应该是一对!” “别瞎说,夫人已经把春叶指给严书了。” 负责在大厅端茶递水的小丫头们聚在一起。 其中就有那日被舒颜在宴会上救下来的春月。 “不对啊,他在那么危急的关头从齐世子手上救了你,戏文上的英雄救美,不就是你和严书那样子吗?” “那个春叶,长成那个样子,她配不上严书!” 春月嘴上什么也不说,心中却是对大家的话分外认同。 宴会那日,她一个手滑得罪了齐世子,正绝望之际,严书成了她的英雄。 春月看看自己的双手。 给他包扎伤手时的触感还一直停留在掌心。 她以为,这是一段美好爱情的开端,不想后面就传来春叶和严书定亲的消息。 春月恨恨的握紧拳头。 明明她容貌姿色在一众丫头中数一数二,为什么严书选择和那样的女人定亲? 如今大家伙都在讨论他如何宠爱春叶、又是如何把北郡王送的东西转送给春叶…… 她听的几乎吐血,却还要强忍着,春月拿起抹布用力擦拭桌上的茶具,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忽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大家背后传来。 “你们只管在这里说三道四,一会让我发现哪里收拾的不干净,往后三天不准吃饭!” 幽灵一般的文妈把众人吓的一哆嗦,大家立刻四散干活。 春月不经意回头,却发现文妈虽然对她们的语气严厉无比,脸上却有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笑,她似曾相识。 第267章 一月内完婚 春月仔细搜索记忆。 前两天她去感谢救命之恩,在严书门口,文妈把那些要和严书套关系的下人呵斥走后,也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想到正是那日她也被夹在人群中被赶走,所以来不及和严书说上一声感谢,而第二日就传来严书和春叶订婚的事。 那之后,一向严厉的文妈就不经意间露出这样笑意。 她刚刚骂完在场偷懒的丫头,这笑肯定不是为她们。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因为她们在谈论的事情而得意。 可是,这是春叶的事情,跟她文妈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文妈会如此压抑不住的得意? 春月联想到从前有几次见过春叶和文妈偷偷见过面的场景,她心中猜测文妈和春叶之间的肯定有些关联。 见文妈只盯了她们干了一会活就离开,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春月扔下杯子悄悄跟上了文妈。 就在春月偷偷跟踪文妈的时候,一个轻巧的身影也跟上了她。 不是别人,正是舒颜。 她和陈鸿等人把飞云送走,就象征性的去米铺遛了一圈。天籁小说网 王掌柜以为舒颜昨天玩忽职守,定然会被小姐撤掉。 没想到,人家今日好好的来了铺子。 而且小姐也根本没让人送什么裁撤管事的消息,于是他就知道,只能让这位随意了。 果然,舒颜在铺子溜达一圈,看了账本,就很快离开。 这次,王掌柜没什么话可说,将来主子来了,他也识相的不准备再说什么了。 舒颜从米铺离开,哪里也没去,而是直接回了郡守府。 依然是走的后门。 之所以这么早回来,是因为孟临给她的谢礼第二层和第三层都是珍稀药材。 其中有一味,正是制作人皮面具所需要的。 她现在脸上的面具,因为少了一种药材辅佐,所以偶尔会出现不服帖的情况。 但凡有人夜里来找她,她总是先要照镜子检查一下面具才行。 而有了这味药材的加入,她就可以让面具更加服帖。 等她悄悄回府,府里已经对她和春叶的事议论纷纷。 本来,她和春叶的婚事并不为很多人知晓,现在,整个郡守府已经没有人不知道的了。 她躲在墙角,丫头、小厮们议论的越热闹、越夸张,就越得她的心。 尤其,有的人竟然给她们两人杜撰了婚期,说是一月之后就完婚。 这种事,对于当事人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压力。 舒颜把这些当成离间孙雪玉和春叶主仆的一种助力,而春叶则是当真期待能和严书一个月内完完婚。 有句话,叫夜长梦多。 严书因为和北郡王之间匪浅的关系在府中渐露头角,不少人都盯上了他。 趁着更多人来跟她抢夫君之前,两人早早成亲,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想到这里,春叶再也没法在厨房看顾夫人午膳要喝的鸡汤,她把锅交给其他小丫头照看,自己则匆匆去找自己的母亲商量。 而半路上,也正遇见文妈。 母女两人一碰头,文妈立刻拉她到旁边僻静无人的假山后面。 她本来想问问女儿大家今天疯传之事的真假,可是当她看到她头上、胸前的翡翠首饰时,脸色狂喜。 “这么说,是真的了?” “北郡王派人送的东西,被严书当场送给了你?” “嗯。” 春叶娇羞的点点头。 “那礼盒有三层,第一层就是这套翡翠首饰,严书想也不想的就给我戴上了。” “那第二层和第三层都是什么?”文妈焦急的问道。 春叶回想,“看着像是些药材,但是我都不认识。” 文妈以为其他东西严书不舍得给,只给了翡翠首饰。 当得知其他的都是药材后,她就完全不介意了。 “只这一套翡翠首饰也够你炫耀了,北郡王出手的东西,必定不凡。” 春叶点点头,“他对我真是好的没话说。” 事实上,母女俩只着眼翡翠,孰不知,那两层的草药却一层比一层更稀缺。 这世上有些难寻的药材,比翡翠珍稀百倍、千倍。 “我想……一个月内把婚事办了,你觉得怎么样?” 就在文妈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女儿胸前的翡翠项链时,春叶突然开口。 “什么?”文妈吃了一惊,“这么快?” “你也知道,严书现下是府里的香饽饽,不少心思活泛的丫头都盯着他,尤其那个春月……” 躲在假山另一边偷听的春月就是一个激灵。 尤其,当继续听到两人后面说的话时,她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第268章 春叶杀春桃 “你傻啦,成亲这事是你我能做主的吗?虽然夫人允许了,可是也要等小姐她……” “小姐,小姐,你整天心里就只有小姐!” 春叶愤怒道,“你何曾替我想过一回?娘,我再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几次要不是有你帮我多盯着,多少丫头要去给严书投怀送抱,你不是不知道。” “如果不尽早成亲,你让我天天这么担惊受怕吗?” “还是说,你要我像除春桃一样把其他丫头也都除去!” “我的丫头!”文妈急忙去捂春叶的嘴,“你小声些……” 她四周看看,确定没有人经过。 “这是在院里不是在屋里,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春桃的死和你有关是吗?” 文妈又去看看假山外面,然后拉着春叶的手,“跟我去我房里!” 等两人彻底离开,紧紧捂住嘴的春月才顺着假山滑落。 知道了这样一个惊人的秘密,她吓的腿发软,只怕一时半会没法离开这里。 看春月吓成这个样子,暗中的舒颜目的勾勾嘴角。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真的是春叶杀了春桃。 如今也有了证人,只等后面添油加柴,只要这把火烧的够旺,自然会有人忍不住跳脚出来的。 舒颜心情甚好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趁着房间光线很好,她拿出孟临送给她的盒子。 其实,不光是盒子里面的草药,就是盛草药的这个三层的盒子,也是机关精巧。 在送礼的盒子上,孟临也算费心了。 她也从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中,看出了试探和讨好。 试探,是试探她是否有未婚妻。 因为这套翡翠首饰很明显作为男人的严书是用不上的,唯一可以用来讨好未婚妻。 舒颜只要向他证明,她各种推脱是真的被未婚妻牵绊即可。 而讨好,也是讨好的别具特色,从盒子到里面的药,无一不是万中无一。 只是,无论他是试探也好,是讨好也罢,总之她打定主意要远离他。 她不接受孟临的任何好意和招揽。 也许,很快北郡城会因为周国的野心勃勃而陷入新的动荡,她要赶快解决孙雪玉主仆的问题,然后快点入京。???.23sk. 舒颜一边磨着药粉,一边想事情,不知道不觉就到了傍晚。 门口一个担忧的声音道,“果然我不给你送饭,你连午膳都没有吃,是吗?” 舒颜把药粉收了,然后把一张图纸放在桌子显眼处。 她开心的迎到门口,“春叶姐,还是你对我最好。” 舒颜一边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一边打量她的脸色。 就见她已经没了白日的精神焕发,而且身上所有的翡翠首饰都不见了。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不发一言的春叶,舒颜放下筷子。 “春叶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无精打采的春叶就是一惊,“严书,你怎么这么问?” “春叶姐如果还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带我送你的首饰了呢?” 舒颜蹙着眉头,“明明我从外面回来路过厨房的时候,还瞧见你戴着的。” 春叶摸摸脖颈,又摸摸手腕,“我是怕干活不方便,再说翡翠首饰贵重,我也不舍得老是戴着……” “原来如此,”舒颜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用郡王给我的东西借花献佛呢!” “怎么会,”春叶拨浪鼓一样摇摇头,她站起身给舒颜舀了一碗汤地给她,“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她靠近她时,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道。 舒颜问道,“春叶姐,你这个时候给我来送吃的,那夫人那边……” “夫人那里有别丫头照应,我下午不舒服,所以和夫人告假在屋里休息。” “姐姐,你不舒服?”舒颜惊讶的拉住她,“哪里不舒服?” “既然不舒服,那你就好好歇着,怎么还为我弄吃的?” “你自己老是忘记吃东西,所以我不放心。” 被舒颜拉住手,春叶沉重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春叶姐,你对我真好……” 舒颜感动不已,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支金钗。 “我今日去米铺的时候,一路就在想我还没送过姐姐定情信物,正好路过金铺,一眼就看中了这支金钗。” 舒颜站起身来到她背后,把金钗插到她头上。 “果然这金钗,和春叶姐最配。” 春叶惊讶又惊喜的摸着头上的金钗,脸上最后一丝沉重也跟着消失殆尽。 就在她伸手去摸头上的金钗时,浑然没察觉她袖间藏的东西已经被对方偷梁换柱。 第269章 把毒药送回 “虽然这金钗远没有那套翡翠首饰好,但这是我精挑细选的。” “春叶姐,你别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呢?”春叶激动不已,“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春叶姐,我去向夫人赎你的卖身契吧?” 舒颜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想和你早早完婚,你觉得如何?” “你说的是真的?”春叶惊喜异常。 本来在母亲和小姐劝说下,她已经不想一个月之内成亲的事了,没想到严书竟然主动开口了。 “嗯,是真的。” 舒颜点点头,她有些好不意思的挠挠头, “其实我今日出去,不光买了金钗,还去看了几栋宅子,我想和春叶姐有个自己的家。” “你……去看了宅子?” 春叶没想到严书不声不响,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那么,你有看好的宅子吗?” 舒颜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些普通的宅子都配不上春叶姐,所以我就……” 她把桌上那张图纸递到她眼前。 “所以我就自己画了宅子的图纸,我想买块地,亲自给姐姐建一座宅子,姐姐觉得如何?” “什么?”春叶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想亲自建一座宅子?” “嗯,”舒颜重复道,“我想亲自给春叶姐建一座宅子,宅子里面全都放春叶姐喜欢的东西……” 她滔滔不绝的畅想着未来要盖的那栋房子有多好,说的春叶也跟着迷醉起来。 有一个男人,他愿意为了心爱的女人亲手去盖一座宅子,这是多么打动人的一件事情。 春叶低头看向那张图纸。 她没念过书,识不得几个字,偏偏她把那张图看的津津有味。 “春叶姐,我真是迫不及待想和你成亲了,你……怎么想呢?” “如果你愿意和我共建爱巢的话,我这就去找夫人给你赎身,我相信有北郡王帮我,给你赎身很容易的。” “严书……”春叶感动的看着舒颜,“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这辈子如果我不嫁你,还能嫁给谁呢?还有谁会对我这么好呢?” “这么说,姐姐你答应了?”舒颜“惊喜”的道。 春叶害羞的点点头。 舒颜一声欢呼,“太好了,我这就去找夫人……” “等等,”春叶拉住她,“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夫人一向早睡,你一个男人这时候去找夫人不好。” “姐姐看我,忙昏了头,可是……” 舒颜话锋一转,“不是我要说夫人的是非,实在是那日表小姐带我见了一次夫人后,我一直觉得她气色不好。” “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迟则生变,万一夫人有个万一,咱们是不是还要……” “还要什么?”春叶不大明白舒颜的意思。 舒颜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还要服丧?” 一听舒颜说出这个词,春叶就是一激灵。 严书这句话,提醒了她。 她千想万想就想早早成亲,可如果夫人出点什么意外的话,府里一治丧,那她的婚事就不是推迟一两个月的事。 想到此,她猛然把图纸塞到舒颜手中。 “严书,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你先吃着,我回头来收拾碗筷。” 不等舒颜说话,她就匆匆离开。 舒颜当然是悄然跟在她身后,一路尾随她去了兰院文妈的房里。 春叶一脚踢开文妈的门,把坐在里面喝茶的文妈吓了一跳。 “你风风火火的这是干什么?”文妈抚着心口。 春叶气呼呼的把袖间的药包扔到文妈面前。 “娘,这次我不想听小姐的了,这药你拿回去吧,夫人不能有事。”23sk. 最起码,不能在她成亲之前有事。 “你这又是发什么疯,下午时,不是小姐都跟你说好了吗?” “你也点头答应了小姐,为什么这会又改变主意了?” 文妈诧异的看着有些反复无常的女人,“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春叶摇摇头,“是我自己要改主意的,你把药收好吧。” 说完自己想说的,春叶转头就要走。 “等等……”文妈拉住她,“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该怎么跟小姐交代呢?” “小姐,小姐,”春叶气急败坏,“娘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你把小姐当你亲生女儿好了!” “你只为小姐考虑幸福,从来不顾虑我。” 明明说带她去见小姐是为了商量她成亲的事,结果却成了小姐给她一包毒药,让她先去对夫人下手。 至于她的婚事,小姐从头到尾都没提。 第270章 春叶的心思 原来春叶被文妈拉回房间之后,两人又商议了一番。 最终文妈拗不过女儿,带着她去到孙雪玉面前。 孙雪玉听文妈说春叶想在一个月内完婚,求她出面主持的时候,尽管脸色不变,但是心中却是掀起波澜。 严书送春叶翡翠首饰的事情,刚刚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她就心中酸涩无比。 想到姐夫始终对自己不理不睬,甚至不解自己的心意,孙雪玉就更不能接受奶娘的女儿竟然比自己幸福的事实。 现下两人又来求自己主持婚事,她酸涩的心中就起了怒意。 明明前些时候还因为对春来的爱而不得,而处处针对春桃。 要不是她是文妈的女儿、要不是她留在厨房对自己还有点用,她早就把这样的蠢货给扔出府门了。 春叶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叫严书这样的男人对她偏爱至此? 孙雪玉不解。 尽管这婚事是她出面替两人去表姐陈灵玉那里求的。 但她的初衷,只是想用春叶来牵绊严书,好让严书成为她这一派,助力她日后登上郡守夫人的位子。 万万没想到,这才不到三日的功夫,她才拉拢了严书第一步,而春叶竟然干柴烈火上升到要马上成亲的地步。 这,当然不可以。 一旦春叶成亲,有了严书这个郡守府的特别存在当依靠,她还会全心全意给自己办事吗? 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彼时春叶背靠严书和他身后的北郡王,到时权势比自己还大,她怎么可能听自己吩咐? 到那时候,她布局在厨房的这枚棋子就彻底没用处了,心血更是白费了。 孙雪玉看向低头含羞的春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继而心中有了计较。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看来是时候把计划提前了。 于是,她没有接文妈的话,而是缓缓的道。 “春叶,你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问你。” 春叶惊喜的抬头,以为小姐是要成全自己了。 不想孙雪玉却是问她,“我安排你做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春叶没想到小姐是要问这个,一时没准备的她就是一愣。 看着女儿茫然的眼神,文妈碰碰她的胳膊。 “春叶,小姐问你问题呢,还不快说话。” 春叶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小姐的话,一直按小姐的吩咐,用商陆的煮的水给夫人炖各种补品,没有一顿落下。” 自从青云县那个舒丫头发现了商陆的秘密,春叶就停止了在补汤里放商陆。 而后面,她连补汤也不能做了。 还是回了郡守府之后,在小姐的授意下,她才开始用商陆熬煮的水去给夫人做各种食物。 “很好,”孙雪玉问她,“那些商陆,该用完了吧?” 春叶点点头。 事实上,她手里的商陆还剩下不少。 这几日,因为严书的出现,她完全没有心思好好给夫人做汤汤水水,经常是交到其他小丫头手里,自己要么神游天外,要么去看严书。 这种事,她当然不会跟小姐说。 “既然商陆用完了,我看该换新药了……” 说着,孙雪玉打开桌上的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很小的油纸包。 “明日起换上这个药,一日三餐用上,这是三天的量。”???.23sk. 春叶眼神闪闪,她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善女,只看那小包一眼,便知这次的药和以往有了很大区别。 她看看文妈,文妈给她使个眼色。 春叶只好接过药,“那,小姐,我的……” 她想问小姐如何安排她的婚事,孙雪玉却是直接打断她。 “忙了一上午,我也乏累了,文妈你送春叶,我先去休息。” 从头到尾,半个字也没说起春叶的婚事要如何。 见小姐下命令,文妈只能把春叶送出去。 被小姐这样无视,春叶一肚子火气,连厨房都没去,躲在房间生闷气。 眼看天色暗下来,才没精打采的去给严书做吃的。 而后厨的人看她用夫人的食材去给别人做东西吃,也没有人敢说她什么。 毕竟人家好运,一下就傍上了府里最得意的人。 没想到,见了严书,她低落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原想请小姐出面督促严书二人的婚事,由严书自己提出,她不开心谁开心。 不过,开心之后,又是担忧。 因为严书说的没错。 如果夫人出事,喜事遇到白事,他们的婚事就要无限延期了。 所以,她快速去到文妈房里,把小姐交代给她的药,甩了过去。 第271章 文妈改立场 “丫头啊,你先别生气,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对你那么狠心。” 文妈拉着春叶坐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喝口茶,再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叶见母亲仍然是关心自己的,也知道自己刚才是血冲了脑子。 母亲怎么会不关心自己。 自从她进府,除了不能表露亲母女的身份,母亲在其他事上对自己算是有求必应。 不过…… 凡事只要涉及了小姐身上,母亲就不会选择自己这边了而已。 从前,母亲如此护着小姐,她并不觉得如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是关乎她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小姐选择忽视就就罢了,母亲怎么也能随小姐一般这么不看重? 想到这里,春叶放下杯子,“娘,我的婚事,你到底要怎么办?” “丫头,小姐没说……” “我求求你,”春叶打断文妈,“别老是张口小姐闭口小姐的。” “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不是小姐的。”天籁小说网 “你不是一直很满意严书的吗?如果不趁热打铁,将来严书被想的女子勾了心魂,我以后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吗?” “还是,你根本不在意有严书那样的女婿,而一心要等着小姐爬上郡守夫人的位置?” “你近身伺候着小姐,郡守对她什么态度,你看不出来吗?” “你觉得是去享那个没边际的郡守夫人的福好,还是享女儿近在眼前的天伦之福更好?” 春叶一番话,令文妈沉默了起来。 她继续道,“好,就算夫人死了,当家主母的位置空了出来,你以为小姐就能顺理成章上位吗?” “竹院那位悄无声息的如夫人,她就是吃素的吗?” 文妈看着女儿,半晌道,“你今日倒是思路清晰的很……” “娘,小姐今日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春叶委屈的落下泪来,“咱们说的话,她半句也不听,一个字也不回应,我真是伤心了。” “枉我从进府就一直帮她做事情,小姐说往东,我从不往西,我就是再恨春桃也不至于杀她,可小姐愣是……” 文妈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傻女儿,都过去的事了,现在说起来干嘛。” 看来她的女儿的确是受了不少刺激,否则从来不吐露春桃半个字的她,今天一天就提了两次。 “这种事,以后烂在肚子里,你也不能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娘……”春叶一把抱住文妈“呜呜”哭泣起来,“我是不说,可是你当我心里不难受吗?” “午夜梦回,你又知道我见了几次厉鬼来索命?” 文妈抱着女儿的手臂就是一抖。 从前她为了生计撇下女儿来北郡城给小姐当奶娘,虽然锦衣玉食,她也把小姐当亲生女儿疼。 可终究主仆有别,小姐口上对她倚重,心里可从不把她当成母亲来看待。 看着被自己拖下水的女儿竟然受着如此之大的折磨,她心中就是一痛。 “乖女儿,你别哭了,小姐不给你主持婚事不要紧,娘帮你。” 想到小姐今日的态度的确比过往冷漠了些,文妈把心一横。 “你放心,虽然你不能和我相认,但是明面上你可是夫人的人。” “夫人一向心善,你们的亲事本就是她允下的,成亲这事,自然也经夫人允诺最好,明天你就去见林妈……” “那这药?” 听了母亲终于站在自己这边,春叶抹去眼泪,她指着桌上的药问文妈。 “这药该如何跟小姐交代?” 文妈道,“你的婚事还指着夫人,她自然不能这个时候病倒、发生意外,这药我暂时先收起来。” “回头如果小姐问起来,你还和往常那般回答就是。” 春叶点点头,心中算是一块石头落地。 出文妈门的时候,她一脸释然的表情。 从今日起,她决定不再替小姐卖命呢?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浑然没发现暗处已经有个人影把她们母女的对话从头听到尾。 那人影,不是舒颜。 她还不至于躲在那么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趴在房顶,看着那个身影匆匆去了孙雪玉的房间,舒颜也轻点足尖,在房顶上几个起落跟了过去。 第272章 有三天时间 丫头小翠听了半天墙角。 等春叶离开,她就急匆匆回去向孙雪玉复命。 “小姐,您预料的不错,那春叶果然着急和严书成亲……” 孙雪玉放下手里的账本。 阖府上下由她打理,已经够让她头痛了,偏偏文妈母女还不安分。 “那她们都说了什么?” “她们……” 小翠看看孙雪玉的脸色,终于鼓足勇气。 “春叶抱怨文妈只疼小姐不疼她,文妈让她去找夫人主持婚事。” “她们母女这是要倒戈了?” 孙雪玉脸色铁寒,“竟然想越过我直接去找夫人?” “不仅如此……”小翠踌躇了一会。 “还有什么,别吞吞吐吐!” 小翠急忙道,“春叶把药送了回来,文妈让她假装已经……” “呵呵!” 不等小翠说完,孙雪玉就冷笑起来。 “文妈啊,文妈,枉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教你女儿糊弄我。” 看来在主子和女儿中间,她最终选择了女儿。 “我,有那么好糊弄吗?”孙雪玉看向小翠。 小翠急忙摇摇头,“小姐未卜先知、未雨绸缪,您的聪明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 “可惜,从小看我长大文妈却好像不知道这件事呢!” 孙雪玉叹息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文妈请来。” 小翠急忙又匆匆返回文妈房间,把文妈喊来了主屋。 “小姐,您找我?” 今日是小翠值夜,所以天黑她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回不知道小姐突然叫自己什么事,但是当她看到孙雪玉的脸色,心中就“突突”跳了起来。 照顾小姐这么久,她还是能看出这种表情是小小姐心情不佳的意思。 “小姐,是谁惹到您了?” 听着文妈似乎没什么力气的话语,孙雪玉调侃道,“我以为,文妈是知道的?” 文妈心中更是惴惴,但是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小姐,我今日回房回的早,发生了什么事,不如您直接告诉我,我帮您想想办法。” “也好,”孙雪玉点点头,“那我就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自小把我奶大的奶娘,我一直以为她是我身边最忠诚的仆人,没想到……”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文妈。 “没想到她却联合她的女儿一起商量如何一边去讨好夫人,一边如何糊弄于我,文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文妈“噗通”一声跪下,她第一时间否认。 “小姐,你这是听谁说的,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这样的事?”孙雪玉重复着。 “对,”文妈道,“我对小姐从来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是吗?” “是,”文妈解释,“您也知道春叶那个丫头爱钻牛角尖,我这个做娘的都没想到严书会看上她,偏偏事情就是发生了。” “不仅我吃惊,春叶也更是忐忑,她急于成亲,无非是想紧紧抓住这段姻缘。” “可是她毕竟名义上还是在夫人手底下,所以我才说想让她去找夫人……” “那么,原来是我误会了,把我安排给她的药送回来,不是要和我决裂去投奔夫人吗?” “小姐,”文妈重重的道,“是她碍于夫人对她还有那么点恩情,不想直接出手,所以我才把药讨了过来。” 她下了决心的道,“药,这件事,小姐您还是交给我更加稳妥。” “春叶惑于新鲜的情感中,难免会心智不坚定。” “原来如此,”孙雪玉点点头,“还是文妈你想的周到,人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果然一点也没错。” 面上是在夸奖文妈,里子却是将她讽刺的体无完肤。 文妈强忍着小姐的奚落,咬牙道,“小姐,您静待我的好消息就是。” 如果说主子和女儿之间难以两全的话,文妈决定亲自出马。 反正,她和女儿的真正关系没公布。 就算夫人出事查到她,她大可以把一切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她只希望女儿明日一早尽快找林妈、找夫人。 大家的时间突然都有限了起来,最多也就三天而已。” 看着房中的文妈把掏出来的药包重新塞进袖子,舒颜悄悄给她们盖上房顶的瓦片。 她再次几个纵身离开兰院的屋顶,直奔梅院而去。 这一夜,她当真是在各家屋顶反复横跳。 刚伺候夫人睡熟的林妈,回到房间刚关上门,就听外面“啪啦”一声响。 她重新推门打量外面的动静,就见本来没有杂物的地上多了一个纸团。 第273章 是谁的父亲 林妈四下打量,发现门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她蹙着眉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然后小心翼翼打开。 纸团里面包着一个石子,她顺手把石子扔掉,然后展开纸团。 之间纸上写着几行小字。 当她借着月光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整个人立刻一个激灵,刚刚还混混沌沌的脑子立刻清醒了几分。 平了一下气息,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把纸张看了一遍,最终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纸上的每一个字她都看的清楚。 “这太可怕了!”林妈抬脚,“要赶快通知夫人才行。” 可是,才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下来。 “不行,夫人身体还没恢复,我没有真凭实据,只凭这张纸条上的写,谁会相信呢?” 现在把事情告诉夫人,除了让她为难、担心、让她的身体情况更糟糕,其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转身回了房间。 匆匆关上门,她把桌上的蜡烛挑亮,然后又重新看着手上的纸条。 等她反复看了好多遍之后,终于吧纸条缓缓收了起来。 看着窗外面原本明亮的月光这会消失不见,她喃喃自语,“看来,要变天了!” 果然,第二日就真的下去了瓢泼大雨。 对富贵人家来说,这场雨带来了出行上的不方便。 披着蓑衣的陈鸿,一手举着伞一手扶陈鸿上了马车,然后一路把郡守大人送去衙门办公。 而对穷苦人家来说,这雨,就是天降甘露。 经商的、务农的,今日都滞留家中躲雨,舒颜也不例外。 她一直在房中研究新面具到下午。 然而,雨却是并没有停的迹象。 从早到中午,舒颜都没有见到过春叶,不过她并不在乎她的行踪。 临出门前,看到桌上还压着昨日她给春叶看的那张图纸,她随手拿过来揉搓扔掉。 给那样的人买地、建宅子? 怎么可能! 她哄她而已。 很快,她就打着伞从后门离开,看门的小厮每见她一次都要比上次更加热情, 才出府门没多久,脚上的一双鞋子就已经全湿了。 舒颜撑着伞浑然不在意。 曾经她带兵雨夜奇袭敌营,到早晨尽数消灭敌人之后,她和手下已经累的连上马的力气也没有。 于是,众人就地淋着雨那么睡了过去。 舒颜伸手去接伞下的雨水,依然是那冰凉的、属于北郡的雨水,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 没走多长时间,她就到了永南巷附近。 查看四下无人,她摘下脸上的面具收进怀里,然后大踏步进了客栈。 今日是和熊家兄弟约定的最后一日,她想看看这三兄弟真本事如何,能打听出多少东西。 进了客栈,店小二立刻热情的迎了过来,“姑娘,您来了。” 舒颜点点头,“我的朋友们在房间吗?” “小姐,他们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我几乎就没和他们打上照面,也不知道三位爷在忙什么。” “那位老夫人也一直是我在照顾。” 当然,他说这话没有邀功的意思,只是陈述事实。 毕竟,人家都是一早给了赏钱和饭钱的。 “不过姑娘,虽然你那三位朋友不在,可是您的父亲在这里啊,您还是先去瞧瞧他吧。”m.23sk. 父亲? 舒颜诧异,“谁的父亲?” “咦?”店小二惊讶,“当然是您的父亲啊!” “那日您前脚和朋友来,他后脚就找来了,不过那时姑娘你刚走,你的朋友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所以他便留在了客栈……” “你快去瞧瞧他吧,他这几日天天跟我说怎样跟你失散,又是怎样担心你。” 舒颜瞪大眼睛,“该不会,他的……腿脚不利索吧?” 第274章 熊林的发现 “对对对,”店小二点点头,“果然是姑娘的父亲么?” 他替这失散的两父女开心,“老爷子就在后院,要不要我带您去他房间?” 舒颜摇头,“不必了。” “小二哥,他不是我父亲,也希望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这里。” 说完,她递了十两银子过来。 “我在二楼房间等着我那三位好友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劳烦你让他们上楼找我。” 说完,她就自己走上楼,直接进了靠楼梯口的房间。 店小二愣愣的站在那里。 如果那位不是她父亲的话,不见就好了,干嘛又避开呢? 舒颜进到房间,打开后窗。 窗户斜下方正是舒有德暂住的房间。 此时,双腿残疾的舒有德正坐在窗前,一边赏雨,一边悠闲的喝茶、吃点心。 一边吃,他还一边抱怨,“早就告诉客栈早些把我的晚膳送过来,真是慢的很……” 舒颜感叹,这舒有德的命真是大。 被崔妈妈派人打成那样,不延医用药,除了废了两条腿,竟然还活下来。 沦落到乞丐群里,还能来到北郡城,当真是老天不绝他。 舒颜又往他房间瞧了瞧,却并没有看到舒承祖的身影。 只一会,她立刻关上窗户。 那个屋子里有几个人都和自己没关系,她完全不关心。 又在房间等了一会,她终于听到楼梯响起一阵脚步声。 浑身湿淋淋的熊林推门进来,“舒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他想问她为什么不去后院等,还想问问舒有德的事情,舒颜打断他。 “熊三哥,你自己回来的么?” 熊林把蓑衣挂在门口,然后走进来。 “我和大哥、二哥是分散行动的,今天是和你约好的最后期限,他们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舒颜点点头,给他斟茶,茶碗推到他面前。 “那么,你负责追查的是谁,结果如何?” 熊林就势坐下,“我负责调查的是妙春堂的阿壮……” 接了舒颜指派的事,他们三兄弟当晚就把活分配好。 三人中,熊林最机灵,由他去探查那个最不好查的妙春堂伙计阿壮。 而熊山、熊海则是合伙去调查他们那个没良心的表弟和原米铺老板的踪迹。 第一天,熊林一直在妙春堂门口附近徘徊。 他也进过妙春堂打听过,和林妈、舒颜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于是,一无所获的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只能在妙春堂门口徘徊。 又怕妙春堂的人出来找自己的麻烦,他就远远的盯着妙春堂门口,发现有人提着药材出来,他就急忙追上去。 来买药的,很多人是常客,大家也都记得阿壮。 但是至于阿壮住在哪里?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等抓药的间隙,也顶多就是随便聊聊家常,鲜少有人会自报家门说自己住在哪里。 熊林没有放弃。 一直到傍晚,妙春堂的掌柜注意到了熊林,他开始频频往外看他。 彼时的熊林问的嗓子都快哑了,终于从其中一个买药人口里得到阿壮大体居住的方位。 他顾不上理会那个神色奇怪的掌柜的,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卖药人说的街道。 只是,长街上有无数人家,他又是用嘴笨的办法,从街头问到街尾。 等到家家户户要熄灯,他嗓子再也发不出一个字的时候,一个独居的老者告知了他阿壮家的正确位置。 熊林摸着黑来到阿壮家门口,就见低矮破旧的院落上着一把大铜锁。 他又踮脚往院落里面看,就见里面黑乎乎的,连盏灯也没点,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23sk. 他只能落寞的回了客栈,把事情和差不多同一时间回来的哥哥们一说,大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在北郡城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熊家兄弟可没有就此放弃,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各自出发去查找一切可查找的线索。 舒姑娘屡次帮他们,他们说什么也要把这次的事情办好。 等到第二天不亮,三兄弟又各自去行动。 熊林迫不及待来到阿壮住的地方,他敲开隔壁邻居门,向他们打听阿壮的去向。 起初,邻居看他的目光很戒备,可是当熊林递上碎银子之后,邻居的态度就变了。 “那个阿壮啊,已经十几天没回来了,呶……” 他一指大门上的锁,“天天铜锁挂门呢,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邻居说完,就赶快关上门,生怕熊林后悔再把银子要回去。 熊林不在意银子,只是盯着阿壮家不高的院墙发呆。 第275章 找到小伙计 既然邻居那里也打听不到有用的,他只有进阿壮的家里找找线索了。 侧耳听着那个邻居进了里屋关上门,又看看四下无人,便攀住院墙快速翻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熊林就立刻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明明院门锁了那么硕大的一把锁,怎么会里屋的门竟然没锁? 这里的院墙也不高,到底是防贼还是不防贼? 不过当熊林进入屋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更加明显。 邻居说阿壮很久没回来。 可是,一个十几天没人回来的家,桌面和器具会保持的这么干净? 家里的东西该落上一层积灰才对吧? 还是,这是邻居跟他撒谎,根本阿壮就经常回家? 想到这里,熊林急忙关门又翻墙出去。 他怕万一阿壮回来发现他,再被当成入室抢劫的人。 熊林在墙角找个隐蔽的位置坐下,既能观察阿壮家,又能不被人发现。 一眼不眨的盯着阿壮家,只等他回来。 谁想,这一等,就又是一天。 眼看黑夜降临,熊林坐在那里昏昏欲睡,耳边终于听到了阿壮家传来“窸窸窣窣”动静。 熊林一个激灵惊醒,急忙起身去看,可是大铜锁依然挂在门上。 “难道是我听错?” 他有些诧异,正想回那个地方继续盯梢,这时,院里面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熊林急忙踮脚往院墙里面看,就见一个黑影正在院中借着月光啃着一根大青萝卜。 熊林看看门锁,又看看院墙里面,还是选择翻了进去。 “喂,你就是阿壮吗?” 他慢慢向那个黑影靠近。 那黑影一动不动,直到熊林靠到近前,他猛然把手里的青萝卜朝熊林扔了过来,接着自己就要往墙外翻。 熊林猝不及防,被青萝卜正中面门,顾不上脸上的情况,他急忙跟了黑影。 此时的黑影人已经半个身子翻出墙外了,不过人高马大的熊林一把就捉住了他的脚,接着就把拽了回来。 “砰”的一声,黑影重重摔落在地,人也跟着没了声音。 熊林怕他又是想偷袭自己,于是用脚在他身上踢了踢。 “嗨,你别装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阿壮而已,你跑什么?” “醒醒,醒醒?” 半晌没等到回答,熊林这才发觉,他可能真的是摔晕了,而不是装的。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阿壮,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先背着这个人跟他一起回客栈。 回了客栈,有了亮光,他才注意到自己背的那人后背上都是血。 他把人趴放在床上,然后撕开他后背的衣服,这才发现这人背后竟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伤口刚刚愈合,又被熊林从墙上扯下来,摔裂了伤口,他这才疼晕过去的。 眼见是自己让人家经历了第二遍痛苦,熊林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别,千万不要!”这时,那个晕死过去的人恢复了一丝神志。 见这人一副十分恐惧的模样,熊林再次问道,“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妙春堂的伙计阿壮?” 床上那人惨白着脸点点头。 “我就是,如果你也是杀我的话,就趁着我一会失血昏迷的时候下手吧,我这人最怕疼!” “好好的,我干嘛要杀你?” 熊林摇摇头,“我就是受人委托找你而已,干嘛要杀你。”3sk. “你……不是来杀我的?” 得知这一真相,阿壮神色间有了一丝轻松。 “我说,你这伤有些厉害,我还是叫大夫给你……” “我求你,不能叫外人知道我的行踪,否则,我这小命不保。” “你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熊林诧异不已。 不过,舒姑娘既然要他们查他,这人想必不简单。 于是,他看了他一眼,“这样吧,我有些伤药,先给你敷上……” 那阿壮趴在那里,却是道,“如果有吃的话,先给我来点吃点……” 为了隐匿行踪,即使在自己家里,他也不敢生火起灶,他已经很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第276章 买药妙春堂 “这么说,你不仅找到阿壮,还把他带来了客栈?”舒颜惊喜的道。 本来,把找线索的事安排给熊家三兄弟,她是不抱希望的。 这种事,就是她自己出马,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查到什么的。 人海茫茫,人力有限。 更何况,她只给了熊家兄弟三天的时间。 但是她没想到,熊林竟然办到了。 而且只用了两天时间,他就找到了阿壮。 这下好了,阿壮没有死,只要他好好活着,说不定就是压垮孙雪玉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舒颜起身,她着急把关于孙雪玉买通他换药的事情问清楚。 看着舒颜欣喜的目光,熊林有些为难,“找是找到他了,可是……” “可是什么?”舒颜一怔,“该不会,他又跑了?” “这倒是没有。” 熊林急忙摇摇头,他还不至于让一个受重伤的人逃脱。 “他背上的刀伤崩裂,又死活不让我去找大夫,说什么怕泄露行踪,怕被杀之类的。” “我今日来来回回去药堂替他拿药,又是治伤的,又是退热的,可是都不管用,现在他都烧的没意识了!” “你该不会……去的是妙春堂吧?”舒颜问他。 “姑娘,你怎么知道?”熊林诧异,“难道姑娘还会未卜先知?” “别说话!”舒颜示意他噤声,然后来到门边。 轻轻打开一道门缝,她居高临下看一楼的喧嚣。 店小二正一边努力挡住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一边朝那伙人身后一个肥头大耳的人。 “万二爷,您行行好,我们这里就零星几个住客,根本没有您说的骗子。” “有,还是没有,必须我们亲自搜过才算数,你在这里上牙齿一碰下牙齿,以为我就会信你吗?” 掌柜的战战兢兢的道,“万二爷,我们怎么敢骗您……咱们客栈的确没有您要找的人!”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万二爷,咱们客栈也才开张没多久,这些您带着兄弟们去喝个茶……” 万二爷肥胖的手接过银票,随便抖开一看,立马就扔了出去。 “你们可知道那阿壮欠我多少钱?” “滚开,”他大声呵斥道,“如果让我搜出来他就在这里,我让你客栈吃不来兜着走!” “小的们,今天先谁找到了阿壮,我们重重有赏!” “听二爷的!” 七八个手下一声吆喝,立刻有人把店小二推倒在地,众人越过他四散开去找人。 就在这时,二楼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关门声。 大家的视线都被楼下吸引。 “怎么回事?”这一声,吸引了万二爷的注意。 他朝手下一挥手,“上面有猫腻,都给我上去瞧瞧,找到阿壮的话,先给我拧断他四肢。” 几个手下都想挣第一,立刻都朝楼上冲去。 “唉,万二爷,楼上没有住客,您……”店小二心里清楚楼上是舒颜,是个姑娘家,为怕这些人突然冲进去冲突了姑娘,他就阻拦一下。 “滚开,别挡路!”万二爷重重给了他一巴掌,把店小二打了个趔趄。 等店小二再抬头,所有的人都已经去了舒颜门口。 胆小的掌柜拉了他一把,“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能拦住万家人吗?” 抢先冲在第一位的打手,一脚就踹开了门。 只听“轰隆”一声响,房间门直接脱离了门框,重重砸落在地上。 “阿壮,给我出来……” 舒颜却是淡定的坐在桌前喝茶,无视面前烟尘四起。 “你们走错地方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m.23sk. “不可能,他一定在这里,给我搜!”率先进门的人立刻领着大伙里里外外开始搜查起来。 床底下、衣柜里、甚至是舒颜喝茶的桌子底下也没放过。 “没有你们要找的,就赶快出去吧,我想安静的呆会。”舒颜往外撵人。 几个打手团团围着舒颜。 “说,你把阿壮藏哪里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阿壮,你们走错地方了。 “不可能……” 肥胖的二爷这时才爬上楼来,他推开众人,来到舒颜面前。 “如果这里没有阿壮,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心虚的关上门?” “外面风大,”舒颜淡然的道,“我人又瘦弱,揽不住门不是很正常么?” “风大?瘦弱?”万二爷仔细打量舒颜。 她虽然穿的是粗衣男装,可身量娇小、五官精致。 见多识广的万二爷一下就瞧了出来。 这……就是个女子呀! 第277章 动了坏心思 “小的们,这是个丫头呀!” 万二爷哈哈一笑。 “你们看看,这丫头虽然身材瘦弱、脸色苍白,可是她穿男装的样子,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被万二爷这么当众调戏,舒颜心中怒火当即升腾起来。 不过,为了给熊林拖一点时间,她只能一再按捺自己要踢出去的脚。 “我说小丫头,你多大年纪了?” 见了舒颜,万二爷忘记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他这人,一向最喜欢二八年华的少女,北郡城但凡和这位有些来往的,都知道他的这个嗜好。 所以,有人求他办事或者通融的时候,都送上一两个美貌少女。 当然,那些人只管送,才不管这些女子落入到怎样一个恶魔手里。 万二爷喜欢少女不错,可是他对那些到手的少女根本保持不了多久的新鲜感。 玩腻了之后还活着的,就毫不留恋送到他名下的花楼,然后继续寻找新的刺激。 此刻,穿男装、长相精致、疏离又冷淡的舒颜,和他从前认识的那些女子们十分不同。 这一下子就勾起了他的兴趣。m.23sk. “别害怕,告诉二爷,你多大啦?” 舒颜已经透过这个男人充满色yu的眼神,看透了他的内心。 舒丫头,就是死于变tai田永之手。 这两人,无论在身形还是眼神上,都有些相似之处。 舒颜握紧了拳头。 没能亲手了结田永,一直是她的一件憾事。 眼下…… 她盯着这位万二爷,用他代替一下让她出了那口恶气了结心愿,也不是不可以。 见舒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眼神不是恐惧、也不是冷漠,而是有些释然,这让万二爷激动不已。 他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抚摸她的脸庞。 “等等……”舒颜抬手挡住他的手臂。 “我说我脸上有毒药,你摸一下就会丧命,你信不信?” “什么?”万二爷呆了一呆,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跟我说话的女人,有趣,有趣。” “怎么样,你还要坚持吗?”舒颜冷漠的问他。 “坚持,怎么不坚持,这样一副我见犹怜的面孔,我一定要好好摸上一摸……” “你不怕死?”舒颜又问。 从来没有人跟万二爷玩过这样的花样,他兴奋道,“常言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liu。” “空口无凭,立字为证!” “什么,还要立字据?”万二爷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一出接着一出。 “怎么,怕了吗?怕了,算了。”舒颜慢条斯理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堂堂万二爷,会怕?怕字怎么写我都不知道!” 舒颜说的话,只让他觉得更加兴奋。 猎奇心严重的万二爷当即拿起旁边的纸笔,“你说吧,想让我怎么写?” “就写你宁愿丧命,也要摸我的脸……”舒颜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好说。” 万二爷当即把这两句话写了下来,“我,万天禄,宁愿中毒而死,也要摸……” “等等,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呢?”他色迷迷的看着舒颜。 朱唇轻启,一字一顿,“舒丫头。” “舒丫头?”听到这个名字,万二爷只觉得有些耳熟。 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舒颜见他皱眉思索,打断了他,“不过是个爹娘不喜欢的赔钱货,哪里配有名字。” “你爹娘不疼你不要紧,我会好好疼你的……”万二爷不自觉的又想动手动脚。 舒颜侧了侧身子,“写完再说。” “唉,马上就好。” 万二爷被舒颜忽冷忽热的性子吸引,肥硕的身体有些飘飘然,写完之后,还顺手在上面按了手印。 “丫头,你可满意?”万二爷把字据递到舒颜手里,顺便摸了她的手。 舒颜一把捉住他粗壮的手腕,看向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那些打手。 “麻烦你们帮忙做个见证。” “今日你们的万二爷因为摸了我而出任何事,都是他咎由自取。” 万二爷这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一个女子的手上怎么这么有力气,就在他努力想抽回手腕的时候,忽觉拇指指尖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感。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种针扎的感觉又消失了。 他抬头看舒颜,就见舒颜朝他邪魅一笑,接着竟然直直拉着他的手去摸她的脸。 这个女子…… 万二爷兴奋异常。 一会冷一会热,还真好拿捏人。 眼看马上就要触摸到对方的脸颊,他的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第278章 倒下的二爷 万二爷从见了舒颜,就一直抓心挠肝,恨不得立刻把她扔到旁边的床上。 眼见自己的手离那张精致的面庞就差毫厘,他心头那团火灼灼燃烧,他的手不由颤抖了起来。 那团火越烧越烈,烧的他每呼吸一下,都是剧痛。 他收回手去撕扯自己的心口,“啊……疼死我了!” 心脏像有人在拿火,又像有人在用力撕扯,“啊……” 万二爷再站立不住,“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好痛,痛死我了,好痛!”肥胖硕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不停颤抖。 “二爷,您怎么了?”手下被这一幕吓呆了,好一会才围了上去。 但是此时的万二爷已经没有了动静。 “二爷,二爷?”有人打着胆子去把蜷缩在地的万二爷翻个身。天籁小说网 就见他已脸色发青,人已经没了意识。 “二爷?”看到这一幕,这些打手都吓傻了。 他们跟着万二爷横行霸道,也打过人、伤过人,什么惨相的都有。 但是,那那些都是直来直去的拳脚,大家还从没遇到过万二爷这样恐怖的景象。 “二爷,二爷……” 这时,有个头脑机灵的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背着二爷去看大夫呀!” 万二爷上面还有万大爷,二爷要是出事,他们全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打手这才幡然醒悟,当即由最高最壮的那个背着肥胖的万二爷就往客栈外面冲。 大雨不停歇,来时大家还打伞披蓑衣的,走时,谁也顾不上遮雨,一个个在雨中狼狈不已。 见这些人风风火火来,又狼狼狈狈走。 掌柜在楼下瞪大双眼。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就见安然无恙的舒颜缓缓自楼上下来。 “姑,娘,你没事吧?”掌柜的有些结巴的问道。 他虽然躲在楼下,但是整个客栈空荡荡,声音还是能听到些的。 舒颜看了一眼这个经常见不到人的掌柜。 “你是老板兼掌柜?还是只是被聘来的掌柜?” 掌柜不知道舒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他还是答道,“也,也是老板。” “那好,”舒颜直接对他道,“万二爷今日死在这里,只怕他们万家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什么?”掌柜吃惊的张大嘴,“你说万二爷死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看二爷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忽然,他又紧紧闭上嘴,接着就是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天生胆小懦弱,之所以选在这深巷开客栈,无非就是躲闹市上的那些是是非非。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哪怕他躲清净躲到了永南巷,还是会遇到这些烦心事。 真是人在客栈坐,祸从天上降。 他又看看舒颜。 眼前这姑娘也不是简单人物,几个照面而已,就能让万家二爷就死在这里。 掌柜的有些颓败的道,“姑娘,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你让我躲去哪里呢?” “就算卖客栈,也不是三两日的事情……” 到时候,凶狠的万家人肯定已经把这里先踏平了。 “姑娘,你这下可把我害惨了!” 前几日,他还为客栈来了这么一帮出手阔绰的客人而高兴。 他请的小伙计能干,竟然让这所在小巷子的客栈的客人越来越多。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人多,麻烦也多。 万家兄弟凶名在外,是北郡城有名的有仇必报的人物。 只是可惜他的客栈…… 他抬头看一眼曾经亲手布置的客栈,满眼不舍。 舒颜对这胆小的掌柜有些愧疚。 事发突然,她也是在万老二说熟悉自己的名字时才想起来。 她和熊家兄弟刚在青云县教训了万三爷。 不过这也让她想起来她还讹了万三爷不少钱。 她对掌柜道,“这种时候,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你把客栈让给我如何?” 讹的钱,正好用在此处。 用万三爷买个客栈,让万家人来报复或者怎样,她都不吃亏。 “让给你?”掌柜就是一愣。 “对。” 舒颜点点头,“现在我要先去后院跟我朋友碰个面,你且在这里好好想想、算算,然后给我一个价钱。” 说完,她快速去了熊母的房间。 大雨滂沱,熊林根本听到外面到底是什么动静,碍于她的命令,他只能坐在这里守着。 这会见舒颜推门进来,他急忙站起身,“姑娘,如何?那些人是谁?” 舒颜道,“先别问了,人呢?” 熊林急忙弯腰从昏迷的母亲床底把同样昏迷的阿壮给拖了出来。 第279章 坐等来报复 舒颜也来不及管这人是在地上还是床上,而是快速给他把脉,接着就处理他后背的伤口。 最后,她又给他施了针,还撒了一些药粉在空气中去除血腥气。 “姑娘……” 看着阿壮脸色没有那么难看,熊林想说什么。 可是忙碌的舒颜却不给他机会说话。 时间宝贵,在万家人重新回来之前,她要保护好阿壮。 这些人来势汹汹,且不管阿壮是不是真欠他们债,是妙春堂出卖的人一定不会错。 熊林四处打听阿壮的动作,惊动了妙春堂,然后他又去反复抓伤药才被人彻底盯上。 从前,她觉得可能是阿壮和孙雪玉勾结,把人参换成商陆,但是现在,她觉得有问题的是妙春堂。 也许,不是孙雪玉要除掉阿壮,而是孙雪玉要误导林妈相信做坏事的是阿壮,从而摆脱妙春堂在这件事中的影响。 那么,孙雪玉和妙春堂和万家,这三方又是什么关系呢? 看来,一切都要等阿壮醒来了。 事实真相如何,大概只有他知道。 舒颜交代熊林,“凡是有人来问药的事,你只咬定说药是为了你母亲而抓……” “谁会问呢?”熊林一边把人往床底下塞,一边问道。 舒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可能是万家人盘问你,也可能是官府,总之你一口咬定是给你母亲的药就行。” “可是,他们会相信吗?退热的药还好,治伤的我该怎么解释?” 虽然不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但是听舒颜急促的语气,这事只怕不简单。 熊林快速跟上舒颜的思路。 舒颜目光落在熊母身上,这的确是件难事。 可以骗他们说熊母发热,但是她身上没有伤口,不需要伤药。 就在这时,舒颜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埋怨声。 “我说你这厨子,早跟你说了晚膳早些送来,怎么又是这么晚?” 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的舒有德,正在美滋滋享受自己点的大鱼大肉。 自从他腿坏了,着着实实尝了几次饥饿的滋味后,每当有吃的机会,他总是放开肚皮大吃特吃。 听了舒有德的声音,舒颜忽然眼神一亮。 这个烂赌鬼,偶尔也是有些用处,她当即跟熊林交代了几句。 让熊林继续守着房间,她又急匆匆来到前厅。 “掌柜的,你算好价钱了吗?” 就见掌柜的脸上带着犹豫之色。 刚刚舒颜走开,他独自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想这么轻易把客栈卖了。 一来,客栈是他的心血,虽然规模不大,挣钱也不多,但是养活他和一个伙计、两个厨子绰绰有余。 二来,从头到尾他只听舒颜说万二爷死了,他没亲眼见万二爷死,不能确定真假。 他怀疑,这极有可能是万家人想得到他的客栈弄的陷阱。 先吓唬住他,让他害怕,好低价拿走客栈。 这种套路,那些巧取豪夺的人经常用。 舒颜不用等他回话,只看他神色就知道这位掌柜的决定。 她摇摇头,他卖与不卖都无所谓。 回京在即,她本也无心开客栈。 有心用万三爷的钱要替这位掌柜承受损失和伤害,但是既然对方不愿意,她当然不会强买强卖。 很快,就如她预想。 暴雨中,冲来了比上次多一倍的万家人。 领头的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 他站在一群打手中间,明明矮上一截,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比谁都要凶狠。 “万大爷,您……” 掌柜刚想问好,就被旁边给他打伞的手下一脚踢飞了出去。 “咳咳……”掌柜重重摔在柜台前面,口中传来一丝腥意。 他来不及感受身上散架一样的疼痛,而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万大爷身后几人抬着一个担架走进来。 担架上是一具肥胖的身体,此时正满脸青紫,瞪着铜铃一样充血的眼睛。 和第一次走进来不一样,这次的万二爷真的成了一具尸体。 “啊……”他惊恐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心中那一丝丝侥幸,也跟着破灭了。 此刻,他悔恨交加。 刚刚,他应该把客栈卖给舒姑娘。 对方愿意给多少钱都行! 可是现在…… 他看看外面黑压压一片人,就那么站在雨中,把路堵的死死的。 掌柜软软瘫坐在地,他脑海中只能想到“插翅难逃”这样一个词。 和他的恐惧不同,舒颜却是很坦然的看着这个场面。 “大爷,就是她!” 万二爷的手下,一指舒颜方向。 第280章 不要留全尸 “就是你杀了我二弟?”万大爷牙齿咬的咯咯响。 “这位爷,我怎么敢杀您兄弟?您看你们都人高马大的,我一个弱质纤纤女流之辈……” 舒颜瞥了一眼已经魂归西天的万二爷,自然不承认杀人这事。 听她不疾不徐话语,万大爷眼神一闪。 “你这个小贱人……到现在还死不悔改吗?” 他人在赌场、欢场这么久,见过太多人,眼前这个女子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一看就是言不对心。 她……在挑衅他么? 万大爷道,“有胆量杀我二弟,就要做好接受我们万家报复的准备!” 什么怜香惜玉,在他这里不存在的,他要杀了她给二弟报仇。 一挥手,黑压压的、挤挤挨挨的打手慢慢向舒颜围拢。 眼见就要血溅当场,掌柜害怕的撑着自己的身子躲到柜台后面,然后在柜台上露出一双眼睛观看。 舒颜环视四周,“就凭你们,想杀我?自不量力……” 一个瘦弱的女子站在一群壮汉面前,说他们自不量力,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女人, “给我一起上……不要留全尸……”万老大发出他最后的命令。 打手不再犹豫,一个个挥起拳头,冲向舒颜。 “等等……” 舒颜高喊一声,喝止住他们。 “我还是那句话,我天生身上有剧毒,如果靠近我之后得到像二爷一样的下场,你们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们。” 她话音刚落,冲在头前的有几人停下了脚步。 见有人停下脚步,万大爷呼喝道,“怎么,你们还怕个小丫头不成?” “大爷,不是……” 有人回头,正是之前给跟万二爷来的其中一人。 他道,“二爷就是碰了她之后立刻倒地的,她身上真的有毒。” “什么?” 听这人一说,围上来的众人不由集体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他们给了舒颜一个宽敞的空间。 毕竟,二爷的惨死之状还在眼前。 大伙根本没来得及把他送到药堂的大夫那里,只走出几步路,万二爷就断了气。 没办法,大家只好硬着头皮把二爷送到大爷面前。 能给二爷主持公道的,也就只有大爷了。 得知此事的大爷悲痛之余又暴跳如雷。 他召集了所有手下来客栈,并且带着死相惨烈的弟弟,为的就是当着二弟的面给他报仇。 “这女人是暗中用的毒,根本不是天生身上有毒,别犹豫,盯住她的手就行,给我杀了她!” 不得不说,万家三兄弟中,万大爷除了年龄长一些,头脑也更好一些。 他一针见血就指出了舒颜所说之事的荒谬。m.23sk. 不过,舒颜却是摇摇头。 “万大爷,您这话说的,只看住我的手就行吗?” “万一你们来前,我就在空中撒了毒粉呢?” 这下,连万大爷都不淡定了,向后“噔噔”退了几步。 这下,其他打手自然是有样学样,舒颜身边的空间就更加宽敞了。 大家伙虽然是给万家卖命的,可不是送命的。 明知道是死却向前,那是傻子干的事。 就是万家人这一退,让他们都陷入了僵局。 一方面,万大爷是真的要为二弟报仇,另一方面,二弟暴毙的突然,他可不想一个不甚也如此。 就在这时,另一群人冒雨冲到了客栈门口。 领头人随意拨开门口封堵的严严实实的打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万家人一向在北郡城气势嚣张,还从没人敢在他们的队伍中这么随便扒拉。 可是,当大家看清来人时,却都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当第二波人来到人群中央,舒颜才看清来人皂衣、黑帽,腰间别着一把四尺多长的朴刀。 打见到那把朴刀开始,她的目光就黏在上面。 自小女伴男装,大一些做皇子伴读,再大一些就出征北郡,舒颜早养成了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性子。 这人的朴刀算是武器中的佼佼者,看那黑黢黢的刀鞘十分普通,可是刀鞘中透出的杀意,却锐利无比。 这时,万大爷当然也看清了来人。 他道,“秦捕头您来的正好,这女毒杀了我二弟,请你给我们兄弟做主!” 第281章 到底谁下毒 被万大爷成为秦捕头的人,先看了担架上死相惨烈的胖男人,又鹰目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舒颜身上。 这现场,如此之多的人,也就这一个女子而已。 “万大爷所说的,可是实情?姑娘毒杀了万二爷?” “怎么可能,”舒颜急忙摇摇头,“捕头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 “这……万,二爷……”她结巴的道,“说有什么人藏在我房间,让手下搜查过后却不走,还非要非礼我……” “我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躺在地上打滚,他们……” 舒颜一指第一次跟万二爷来的人,“他们把人抬出去的时候,万二爷还好好的活着……” “可现在,他们又把尸体抬回来,还一口咬定说是我把人毒杀的……” 后面,舒颜说不下去,她低头擦擦眼泪。 柜台后面露出两只眼睛的掌柜,眼睛越睁越大。 这词听着怎么那么耳熟,这不是他刚刚说的吗? 是他跟舒姑娘说,万二爷走时还活着,怎么可能就死了?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活学活用到这了。 明明她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万二爷肯定死了的。3sk. 这姑娘,人前人后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呢? 不过,他就是一介明哲保身的小小掌柜,不想参与任何一方。 于是,他慢慢沉下身子,彻底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这位姑娘说的,可是实情?”秦捕头锐目看向跟随万二爷的那几个打手。 “是去查找一个欠了我们债务的人,所以……” “所以没有发现你们要找的人,万二爷反而在一个年轻的姑娘房间逗留了?”秦捕头追问。 “秦捕头,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万大爷故意避开重点,“不管我二弟要对她做什么,她都不应该下毒杀人,这才是重点。” “这女子在我二弟靠近她的时候,说过她浑身是毒,靠近她必死无疑。” “她甚至还哄着我二弟写了要是死就和她无关的字据,她这不是蓄意杀人是什么?!” “是么,有这样的事?”秦捕头也是蹙起眉头。 舒颜急忙掏出那张字据道,“捕头大人,我就是一个小孤女,独自在外,无依无靠。” “房间乍然进了那么多男人还赶不走……我也只是说说谎话吓唬他们而已。” “可是那位万二爷根本吓不住,豁上要写这样的字据也要对我上下其手,我当时很是绝望……” 舒颜再度抹抹眼泪,“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身形瘦削,身上穿着粗布男装,即使如此也不掩盖风华。 低头柔弱的哭泣时,让不少人心中有了我见犹怜的感觉。 但是,只有两度见过舒颜的那些打手,却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个女子,真的害怕二爷和他们吗? 明明他们进门之后,她从头到尾都在淡然的喝茶,如果那时候她已经开始恐惧,那她未免也太会隐藏情绪了吧? “秦捕头,这丫头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可不要被她迷惑!”又是万大爷一眼看穿舒颜的伪装。 舒颜也不抬头,他看穿也没有用,因为他没有证据。 他想通过官府来替他二弟找公道,只怕还不如他自己亲自来。 “万大爷,介意我来验二爷的尸体吗?”秦捕头说出了舒颜意料中的话。 或者说,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句话。 从头到尾,写什么字据什么的,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而已。 她就喜欢看万家这些恶人觉得她是凶手,却找不到证据的样子。 而一旦验尸,将更加证明她的清白。 万大爷看了秦捕头一眼,他素来在北郡城有神捕的好名声,验尸这方面,他是信任他的。 他点点头,“请秦捕头一定要为我二弟伸冤。” 于是,得了同意,秦捕头蹲下身来查看尸体。 仔细查验了能有一炷香时间,他开口道,“万二爷是中毒而死没错。”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是她下毒……” “万大爷,二爷中的这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蛇毒。” “蛇毒?”万大爷愣住了。 秦捕头抬起万二爷而肥硕青紫的手臂,把他的拇指显露给他看。 “而且,是一条活的蛇……” 第282章 另一碗给谁 “活蛇?”万大爷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当他亲眼见到万二爷右手拇指上那两个小小的洞眼,和上面还凝固着一些黑色的血液。 他满心震惊。 他喃喃道,“这不可能啊,北郡城哪有这么毒的蛇?” 见血封喉,在去药堂的路上就一命呜呼,这毒性不是一般的强烈。 万大爷的目光落在舒颜身上,“是你吧,你养的蛇,咬了我二弟?” 舒颜惊诧的瞪大眼睛,“万大爷,您一次两次的污蔑我,我都念在你刚失去弟弟而一次次原谅你。” “但是,如果您非要把弟弟的死以各种理由嫁祸到我身上,我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说完,她看向秦捕头。 “秦捕头,我一个弱质女子,连蚯蚓都害怕,怎么就敢养蛇?这万大爷,实在是……” “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再次掉下了眼泪。 秦捕头三十多岁,办了能有十多年的案子,舒颜这样的人,是他从前没有遇到过的。 万家大爷能看出来的事,他一个专职在府衙办案的会瞧不出来? 只是没有证据,是第一点。 第二点是,他私心也觉得万二爷做的有些过分了。 这么多年,多少无辜的女儿被他折磨或者发卖,百姓对万家兄弟早就怨声载道。 如果他因此受到反噬,完全是罪有应得。 所以,秦捕头也算是间接帮舒颜证明了清白。 “万大爷,我看这事,已经如此清晰了,还请你不要为难客栈的人了……” 秦捕头好言相劝。 谁知,万大爷却摇摇头,“不急。” “虽然这女子不承认毒杀了我二弟,但是我二弟来这里事情我要替他办好了。” 秦捕头蹙起眉头。 万家人在北郡城势力盘根错节,没有郡守的命令,他也不能轻易得罪万家人。 见这万大爷坚持不走,为怕他继续闹事端,秦捕头只能道。 “不知万二爷原本来这小客栈是为了找谁?” 万二爷的手下道,“是原来妙春堂的小伙计,名叫阿壮,他欠了我们的债躲了起来。” “今日二爷得了消息,说是这人藏在这里,所以我们才过来的。” “阿壮?” 秦捕头重复这个名字,然后看向万大爷。 “不如这样,反正我们府衙的人今夜也出来了,索性帮万大爷手下一块在客栈寻人,如何?” 万大爷见秦捕头都这么说了,自知今日是没法给二弟讨什么公道了。 于是,他点点头,“府衙的人擅长搜捕,有各位帮忙那自然最好。” 说完他一挥手,这次众人终于四散开来开始在客栈各个房间逐一搜索起来。 楼上一一看个遍之后,众人都聚集到了后院。 此时,雨势渐渐小了下来,天空偶尔出现一个星星。 后院客房不多,总共就四间,其中三间住了人。 万老大给跟在身后的打手一个眼色,大部分人守在院子里各个角落。 剩下的这几个房间,他要亲自搜索。 舒颜跟在秦捕头身后,他们搜寻的第一个房间,就是舒有德的房间。 此时的舒有德正才刚得厨房送饭食过来,正吃的起劲呢,就见关的严实的门被轰然打开。 他吓的一个激灵,一个鱼刺就卡在喉咙里。 “咳咳咳……”他猛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快速吃了块点心又喝了一大口茶水,才把鱼刺顺下去。 看着门口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几个人,他不客气的道,“你们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 就在这时,熊林适时的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你们是谁啊,进别人房间做什么呀?” 一边说着,一边把黑乎乎的药碗放到桌上,“有德叔,药,一会别忘记喝。” “好了,知道了!”舒有德又大口咬了一口鸡腿。 “喂,你们还不走?”熊林看着门口的人。 舒颜往后靠了靠,防止被舒有德看到。 万大爷朝一个人招招手,那人立刻来到舒有德桌边,然后拿起那碗药就闻了闻。 “大爷,这是伤药。” “说吧,你人好好的为什么要喝伤药?”万大爷问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凭什么打听别人的私事。”熊林很不配合。 “谁说我不需要喝药……”舒有德当即捶了捶两条无力的腿。 大家伙这才注意到,从他们闯进来,舒有德就一直没有站起来过。 “原来,是腿伤么?这么来说,倒是合情合理,但是……” 万大爷看向熊林,“养伤也不需要喝两碗药?” “说,另一碗药是给谁准备的?” 第283章 搜查无所获 “我给谁喝药,需要你们管吗?你们……到底是谁?”熊林恼怒道。 “快说,这一碗药是给谁的?”万老大才不管那么多。 他咬定了二弟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只不过,他来之后被美色误导方向,人没找到,命却葬送了。 他可不是他的二弟,任何事都干扰不了他要做的事。 在他的示意下,几个健壮的打手站到熊林面前。 熊林被他们逼的不得不退后一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北郡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时,秦捕头站了出来。 “这位兄弟,万大爷在找一个欠债人,他们怀疑这人躲在客栈。” “不如,你就让万大爷看看另一个喝药的人,如果不是他要找的人,万大爷自然会离开这里。” 熊林看看说话的秦捕头一身皂衣,又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万大爷。 最后,他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好吧,你们跟我来。” 于是,众人扔下大吃特吃的舒有德,接着就去了隔壁熊母的房间。 “我母亲常年身体不好,所以从来没断了吃药……” 熊林把药碗放在母亲床头,然后小心翼翼把没有意识的母亲扶了起来。 “今晨,我母亲开始发热,我要照顾两个病人,实在奔波异常。” 他一边给母亲喂药,一边道,“你们看过了,就赶快出去吧,别打扰我母亲的休息!” “大爷?”见到这样的状况,一众打手都看向万大爷,等着他下指令。 万大爷看着床上苍老、虚弱、昏迷的老妇,这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和他预料的,相去十万八千里。 难道,消息有错,人不在这里,根本是他们跑空了不说,还搭上了二弟的性命? 想到这里,万大爷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 “大爷,大爷……”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秦捕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咱们也走……” 从头到尾,他们跟着万家的人才不是帮他们找人,而是盯着他们不要作恶。 如今,在客栈一无所获,万家人要离开,官府的人自然也要离开了。 看着大家离开,熊林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赶快把送到母亲嘴边的药给收了回来。 他看见舒颜的身影跟在官府的身影后面,着急后续,可是因为床底下的人,他不能离开。 只能关紧门户在屋里干着急。 “万大爷,如今事情已经明了,客栈上上下下也都翻找了一遍,是不是该带你的人回去了?” 来到客栈柜台前,秦捕头再次规劝道。 万大爷看着黑鸦鸦的手下,又看看还停放在地上的他二弟的尸体。 为了这么一个虚假的消息,就这么葬送了自己兄的性命? 他心中忿忿不甘。 此时,他又看了一眼一直紧紧跟在秦捕头身后的女子身上。 虽然没找到要找的人,但他万分确定,二弟就是眼前女人动的手脚。 他恶狠狠的看着舒颜一眼。 今日府衙的人在这里,他拿她没办法,但是以后山高水长,他不相信她可以得官府一直庇护。 “咱们走……”万大爷挥一挥衣袖,立刻有手下上前抬起万二爷的担架。 一行人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人,他们没抓到,还赔了个二爷进去。 众人知道,回去要面对的,只怕是大爷恐怖的怒火。 见万家人都没了人影,秦捕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舒颜一眼。 而舒颜浑然不觉,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腰间的那把朴刀上面。 从见秦捕头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中就不停赞叹,“好刀,这是把好刀。” 而跟在他身后,除了不想被舒有德发现她,更是为了多看一眼他的刀。 虽然从始至终刀没出鞘,但是,只感受那份蓬勃的杀意,就让人热血澎湃。 就在她不自觉跟着到出门之后,才发现人家是要回府衙了。 见一帮衙役都看着自己,她急忙尴尬的朝众人挥手,“多谢秦捕头今日为我解围。” 这时,秦捕头终于回头说出了心中话。 “我瞧你有几分胆识,但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姑娘,莫要逞强好胜,该躲就躲,万家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284章 成功买客栈 秦捕头看舒颜有几分胆识,所以才对她出言提醒。 能说的,他都说了。 下次她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 万家势力遍布北郡城,他们的报复绝让人防不胜防。 舒颜点点头,向他致谢,“多谢秦捕头提醒,我会小心的。” 事实上,她完全不怕万家的报复,因为她住在北郡城最安全的地方——郡守府。 如果舒颜对别人说郡守府是北郡最安全的地方,大家一定会反驳。 也许以前是,可是现在不是有了郡王府么? 如果有人敢这么反驳舒颜,那舒颜也要回道,“那是你没见过刺杀郡王的人……” 孟临来封地,意味着皇帝的关注点也往这边转移,这对狼子野心的周国人很不利。 也许这位刚来封地的北郡王只遇到了一次刺杀,也许是无数次。 单舒颜遇到这一次,他就几乎丧命,可见那些杀手的厉害与疯狂。 所以,在舒颜眼里,她现在住的郡守府是最安全的。 就算没有郡守府,她把人皮面具一戴,谁又能在北郡城找到她? 送走了秦捕头,舒颜重新回到客栈。 一直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终于畏畏缩缩的站起身。 舒颜不看他,而是看向那个红肿着脸庞的店小二。 “小二哥,多谢你把官府的人找来。” 她掏出一张百两银票,“这是给你的。” 这次店小二却摇摇头,“姑娘,你没事就好,不过是跑了趟官府,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万二爷冲进来打了他巴掌又冲上楼,自知大事不妙的他慌忙去官府寻求帮助。 正值秦捕头外出办案归来,于是他就跟着店小二来了。 舒颜见他不收钱,又掏出一个白玉小罐,“这个个药涂在脸上,对消肿很有帮助。” 万二爷人胖手大,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肯定不轻。 这次,店小二却是接了,“多谢姑娘……”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掌柜终于发声,“姑娘,你想买客栈的事,我同意了!” 如果说在万家人到这里之前他还抱着一丝侥幸的话,那么当万大爷离开时那个狠辣的眼神投来,他那点侥幸就被彻底粉碎了。 客栈,哪里都能开,命就只有一条! 所以,他决定接受舒颜的提议。 “好,”舒颜点点头,“你来说个价吧……” 客栈规模小,又开在永南巷里面,本身也贵不到哪去。 加上桌椅板凳床这些,两人最后以一万五千两成交。 这比舒颜想象中花的要少。 她原以为要把从万三爷那里讹到的钱都花出去,才能买下客栈,没想到,这份钱还富裕了。 于是,客栈连夜走了一个老板兼掌柜,而店小二和一个厨子、一个帮佣都留了下来。 店小二何志看舒颜缓缓把买卖文书收好,惊讶的张大嘴巴。 刚刚,这位还是只在房间喝喝茶的姑娘,这会竟然成了客栈的主人。 “姑娘,不,老板……” 舒颜一笑,“换老板这件事,就由你去告诉后厨的人好了。” “还有,你们的月钱都比从前加五两。” “加五两?” 何止先是一愣,接着道,“老板,这是个时候涨月钱,是不是早了些?” “早?”???.23sk. “是啊,秦捕头都说了,万大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何志真诚的道,“老板你还是别乱花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更合适。” 他们的老板能走,因为他在北郡城无亲无故,这里做不下去,换别的地方就行。 可是他们这些做伙计、厨子的,都是附近的,还要养家糊口。 找一份工不容易,他们都不想轻易放弃,所以何志自然处处想的是客栈长远发展。 “我果然没看错,你很有生意头脑……” 舒颜很满意何志。 从他在城门口为客栈揽客,后面又踏踏实实做她吩咐的每一件事,足见这人有头脑又勤劳。 “那你就来当掌柜吧,其他人还是涨五两月钱,你涨二十两!” 第285章 先关门歇业 “老板,这……”何志挠挠头。 这怎么还越劝,老板月钱加的越高了。 他的出发点是……等等,老板他当掌柜? 他急忙看向舒颜,“老板,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让我当掌柜?” 虽然以前在这里当伙计,干的活也几乎和掌柜没区别。 但是终究老板一直兼着掌柜,让他在经营上的很多想法没有办法实现。 现在,新老板竟然直接让他当掌柜? 舒颜点点头,“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只怕你害怕万家人来报复,不敢干这个掌柜。” “怎么会?”何志急忙道摇头。 比起害怕万家人的报复,他更想做掌柜。 不想做掌柜的店小二不是好店小二。 “你就安心当你的掌柜,至于万家那里,你不必担心,一切都有我。” 万家三个爷,一个被她讹了大笔钱,一个被她除去,剩下的那个也不难对付。 见舒颜胸有成竹,何志也就放下心来。 一切交接妥当,舒颜去了后院熊母的房间。 熊山早已经等的焦急不堪,虽说外面的雨停了,但他还是一点也听不到前面的动静。 他十分担心舒颜的情况,到底万家的人会怎么对姑娘呢? 有官府的人在,应该不会发生事情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他立刻紧张起来,来到门边,悄声问道,“谁?” 就听一个淡然的声音,“是我。” “舒姑娘,”熊林急忙打开门,“你没事吧?那些人都走了吗?” 舒颜走进门,点点头,“放心吧,走了。” “姑娘,咱们是不是要趁着他们离开,赶快离开这里?” “不必了,”舒颜道,“你们就关门闭户的在这里住着。” “关门闭户?”熊林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这里是客栈,打开门做生意,怎么可能只为咱们关门?” “我看还是尽早找住处,我这就收拾收拾……” “完全不需要,”舒颜道,“这客栈从今夜起就是我的了,我说关门闭户,当然就关门闭户。” 什么时候解决了万家的事,再开门营业也不迟。 “什么?”熊林惊讶道,“姑娘,你说什么?” 舒颜又重复一遍,“没错,我买下了这里,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我的天呀,”熊林捂着额头震惊无比,“姑娘,你是让我多震惊呀?” “别说那么多了,”舒颜道,“把阿壮从床底弄出来吧,好好安顿他。” 熊林急忙把人从床底拉出来。 虽然被塞在床底这么长时间,但是阿壮的脸色却比之前好了些。 等熊林把人扛到他的房间,舒颜又给他把了脉。 “他应该明天就能醒过来,今夜你千万看顾好他。” “有急事……”舒颜想了想,“就去郡守府找严书,他会帮你。” “郡守府?严……书……”熊林重复这个名字,“严书!” “对,”舒颜道,“他会帮你解决任何问题,你只管去找他就是。” 之所以报出自己的地址,主要是怕万家人再杀一次回马枪。 她当初选择在永南巷客栈落脚,就是为了这里离郡守府更近便。 若是客栈这边发生什么事,从通知她到她赶过来,时间完全来得及。 再者,这里离郡守府这么近,她料定万家人也不敢怎么闹事。 “好的,姑娘,我记住了!”熊林点点头,把严书这个名字印在心里。 舒颜点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和何志……” 时间不早了,她不能再久留。???.23sk. 等熊山、熊海辛辛苦苦赶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客栈紧紧关闭的大门。 一向开门迎客的客栈,竟然紧闭大门,这可不是寻常现象。 熊林紧张的敲敲门,“小二哥,开门呀!” 何志小心翼翼打开门,“两位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小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关门?” 何志没有回话,而是先看向他们身后。 当确定他们身后没有任何人,他才道,“两位爷,赶快进来,咱们进来再说。” 熊山、熊海满怀诧异的进了门。 何志又再次确定了他们身后没人之后,飞快的关上门,还连着上了几道板子。 “到底,我们不在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熊山和熊海互相看了一眼。 “大哥、二哥,是你们回来了吗?” 这时,一直在院子中听动静的熊林迎了出来。 “三弟,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客栈突然关门了?” 第286章 夜半春月来 离开客栈,舒颜就重新贴回了严书的人皮面具。 踩着街上的积水,她从郡守府后门回到自己院子。23sk.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把身上湿了的衣服、脚上湿透的鞋统统换了下来。 正准备拿新衣服换上,就听外面有个怯怯的声音低声问道,“严公子,你在房间吗?” 舒颜记性好,立只听过一两次的声音很快就能想起来,这是春月。 这么晚了,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舒颜急忙加快穿衣的速度,然后再把头发弄的凌乱些才打开房门。 她假装惊讶的看着春月,“春月姑娘,怎么是你?”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乍然见舒颜衣衫发丝凌乱的样子,春月心头就是一跳。 虽然这个男人不高大、不英俊,可是他敢做北郡城所有官员都不敢做的事。 为了救她,他当众忤逆齐世子,他就是她心中最高大的英雄。 每每想到那千钧一发的场景,春月的心就无比激动。 只可惜,接下来并没有发生才子佳人的故事,而是厨房那个叫春叶的丑丫头截了她的胡。 原本,她还想要拼着去和她竞争一下,可是自那天假山之后听到她是文妈的女儿,还杀了春桃之后,春月就浑身发软的告病了一天躺在屋里休息。 经过一天大雨滂沱,把这个世界浇洗干净,也终于也把她的心浇清楚。 于是,她趁着同屋其他姊妹都睡着后,就悄悄起身来找严书。 她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他,她不能叫严书蒙在鼓里娶一个杀人的恶毒女人。 见春月迟迟不说话,舒颜又问,“春月姑娘,到底这么晚见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春月狠了狠心,也许她现在这样做,在对方看来更像拆散姻缘的恶人,但是为了严公子的将来,她不再犹豫。 “严……公子,你不能娶春叶!” “什么?”舒颜惊愕道,“春月姑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和春叶姐是夫人的指的婚,全府上下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娶春叶姐呢?” “就是……”春月咬咬嘴唇,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她要直接说春叶杀了春桃的事吗? 无凭无据,也没有证人,她说出来,他会信吗? “春月姑娘,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今天忙了一日早累的不行,不如你也回去休息如何?” 舒颜对着春月说话,眼神却是落在院子的月亮门附近。 “严公子,你要听我的,你真的不能和春叶成亲,她……” 春月搅着衣襟,把心一横就要说出真相。 她也不知道说出来之后严书到底会不会信她,但是他一定要远离春叶这个恶毒的女人才行。 “我怎么了?”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春月惊讶的回头,就见春叶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乍然见到貌丑的春叶,春月吓的一个激灵,人竟然不由自主的往舒颜方向倒了过去。 “春月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舒颜抱住她,春月就被急速奔过来的春叶一把扯住。 “春月,听说你今天请了一天的病假,这大半夜的不在房间好好休养,跑到我未婚夫房门口是为了什么?” 被春叶扯在怀里,春月浑身僵硬,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见她这个样子,春叶只以为她是因为勾引她未婚夫被抓现行而害怕,完全想不到,她是因为知道她杀过人。 见春月这个怂样,春叶一把把她扔出去。 春叶跌坐在院子里。 此时,害怕和恐惧还有疼痛,让她美丽的眸子蓄满泪水。 见到她这副样子,春叶就更恨的牙痒痒。 “春月,你别以为严书救过你,你就可以仗着貌美为所欲为。” “严书是我的未婚夫,而且,夫人下月初就要为我们主持婚礼,你没有机会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春月眸子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一边哭一边想那日假山后的话,果然还是文妈帮她求到了吗? 一个月内完婚,这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吗? 她含着泪看向严书。 她多希望严书此刻能说一句,“他不想这么早成亲”! 谁知,严书说的恰恰相反。 “春叶姐,这是真的吗?” “竟然月初就能和春叶姐成亲,这真是太好了!” 第287章 婚期下月初 自文妈给春叶出主意,想尽快成婚去找夫人做主,最近一直懒怠做工的春叶,终于在厨房勤勤恳恳的干了一天活计。 下雨天,柴也是湿的,府外的食材也送的不及时。 春叶一直兵荒马乱的在厨房忙活到晚上,才趁着雨歇,捧着汤罐去给夫人送补汤。 等夫人浅浅喝上了那么一小口,她就迫不及待跪了下去求恩典。 林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 陈灵玉则是淡然的放下汤碗,询问春叶跪下的缘由。 当得知春叶只是求夫人为她主持婚事的时候,林妈先松了一口气,趁着两人说话,她不知不觉把汤碗拿走。 得了夫人的允许,春叶兴奋的离开梅院,她两手空空,汤碗这事压根就不记得欧了。 她先是兴奋的去严书院子,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但是严书房中无人,她只能讪讪的回自己房间。 因为太兴奋,她实在睡不着,半夜嫌屋中气闷,便出去溜达透气。 溜达溜达着,就到了严书的院落。 时间晚了,她本不想打扰严书,可是春月竟然半夜送上门来。 这让她火冲脑子,当场就怒了。 面对发怒的春叶,春月又看了看不知她真面目依然站在她旁边的严书。 春月恨恨的爬起身跑了出去。 “春叶,你等着吧,”她心道,“在月初之前,我一定揭发你的真面目!” 看着狼狈离去的春月,舒颜大概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但是,都不重要,因为这局就是她布下的,她知道的可远比春叶知道的多。 “春叶姐,你这么晚过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吗?” 春叶看着春月消失在月亮门后,才回过头来。 她脸上有着怨色,“我辛辛苦苦去求夫人替我们主持婚事,你却半夜偷偷见春月?” “你这样,对的起我吗?” 舒颜急忙解释道,“春叶姐,我也不知这春月为什么突然夜里来找我。” “你要相信我,从头到尾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能动摇我的心思……” “这还差不多!”春叶听着舒颜的信誓旦旦,心里高兴。 实际上,她早就看见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事,而且还是春月主动上门。 她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看看严书的真心。 舒颜指着她眼底下道,“春叶姐,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你瞧这眼底的青黑……” “是,是吗?”被舒颜指出眼下有青黑,春叶急忙去摸自己的脸庞。 舒颜道,“姐姐肯定是没休息好,所以才如此,这可怎么行呢,咱们马上要成亲了,你这个样子……” “这到成亲的日子,脸色却憔悴可怎么好,不行,明日我去给你置办些美容养颜膏来。” 一听严书觉得她脸色太憔悴,春叶就是一个激灵。 严书说的不错。 离成亲没有多少时日了,她可不能如此熬自己,先不管什么美容养颜膏了,她要赶快去睡觉才行。 “严书,先不说了,我这就回去睡觉,明日我给你送早餐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春叶姐,”舒颜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听了舒颜的话,春叶完全沉浸在喜悦中,连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 舒颜拍拍她刚才摸过的袖子,重新关上门。 到此时,她才有功夫燃上一直烛火。 提着灯烛来到书案前,她把今日所了解到的事情一一列在纸上。 熊林去妙春堂抓药之后,万家的人就跟来了客栈。 对于北郡城来说,熊林是副生面孔,不可能有外人盯上。 唯有妙春堂。 熊林先是前一天带着老母亲在妙春堂赊药,接着第二日又去打听阿壮的事情,引起掌柜关注。 第三日他去拿的那些药,里面有不符合他老母亲病情的,掌柜就更是疑心不已。 但对熊林起疑心的是妙春堂掌柜,而尾随熊林进客栈的,却是万家人。 这,就有意思了! 妙春堂也算北郡城有名的药堂,它背后的老板一直很神秘,没人知道是男是女。 如果……妙春堂的背后老板是万家的话,对于声名狼藉的万家来说,根本没有把药堂保持神秘的必要。 但是如果背后老板是孙雪玉的话…… 舒颜在纸上写下孙雪玉的名字,然后重重的画了一个圆圈。 “如果是你的话,那一切就合理顺畅多了!” 第288章 郡守府日出 舒颜看着手上的纸张。 孙雪玉,作为郡守府的管事,既然能在外面买一个米铺做生意,为什么不会有一个药堂呢? 也许他们杀阿壮,只是想要个替死鬼和阻止林妈继续查下去而已…… 想到这里,舒颜越发头脑清明。 她顺手把那张写满字迹的纸放在烛火上烧掉。 落下的还带着火的灰烬,把盘踞桌边的小蛇吓了一跳,立刻往旁边窜了出去。 “抱歉!”舒颜急忙把燃着火的纸张扔到地上,然后把火烛也拿的离小蛇远了些。 小蛇把头盘踞在身体里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舒颜抚摸它道,“今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呢!” 万二爷敢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就注定了他要死的结局。 但是,她不能亲自动手。 她不是怕万家的势力,她能耍的了三爷,自然也不惧怕什么二爷、大爷的。 但是,一旦她这么做了,就会让万家人来纠缠自己。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来北郡城的目的,就是为陈灵玉解除威胁,做事,一定要分清主次关系。 在没解决陈灵玉身边人之前,她不想分心对付一个万家。 于是,在她挡住万二爷手腕的时候,把袖中的小蛇放出来,狠狠咬了他一口。 连官府都认定他是死于蛇毒了,就算万家有心想报复,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进行。 她倒出两粒毒丹,放到小蛇面前。 那小蛇看了看毒丹,吃的很缓慢。 很显然,天天吃毒丹,它快没胃口了。 但是为了生存,又不得不吃。 舒颜见它吃的这么勉强,心里就是一阵愧疚。 初时和小蛇相处,她还要经常把它装进笼子里面,现在,则完全不需要笼子那种东西。 这小蛇真的把她当成母亲。 但是,小蛇这么信任自己,她却让人家顿顿吃干巴巴的毒丹。 明明她还是个熟知药经、毒经的大夫,偏偏弄不到小蛇一点吃食,这怎么能说的过去? “我跟你保证,明天,我一定会帮你找新鲜的食物吃!” 那小蛇似乎听懂了,绿色的小嘴吐着红色信子,颇有些兴奋。 舒颜又在它脑袋上摸了摸,最后吹熄了蜡烛,一人一蛇回到床上休息。 夜里,大概是因为北郡城的事情即将结束,她心头轻松,睡眠也比从前踏实些。 但是,当天黎明将至的时候,她猛然坐起了身。 自在青云县苏醒到现在快两个月的时间里,她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了孟弘,那个伤她至深的无情男人。 她梦到,甫登皇位的孟弘,意气风发的站在高高的御阶之上。 而他身前,是密密麻麻黑鳞卫,每个人手里都是直指向自己的弓箭。 就听孟弘的无情的道,“镇北将军舒颜,私通敌国证据确凿,吾命尔等将其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黑鳞卫听命,一时,万箭齐发。 舒颜就是在这时,猛然惊醒过来。 她抹去额间的汗,满眼痛苦。 “孟弘,我很快就去找你了,我倒要看看,这次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你!” 此时,天色还不尽亮,但是她已经睡不着了。 想着在北郡城也就顶多呆上两天,她披上衣服,来到院子外。 在院子站了一会,享受夏初的清风,看着迷蒙的天际,舒颜忽然想起郡守府有一处观日出的好地方。 就是后院西南角落那个建在假山上的凉亭。 过去她来郡守府的时候,陈灵玉曾经领着她去观过一次日出。 在那里,可以看到北郡城外的一马平川。 那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次观日出,也是唯一一次。 既然重活一世,又正好在郡守府,片刻后,舒颜就出现在假山上的小亭上。 此时,天际已经出现一丝红线,接着是一片红霞。 在红日的晕染中,光越来越暖,天越来越亮。 惬意的沐浴在晨光之中,昨夜的噩梦就这样被驱散。 就在她享受之际,听不远处有人喊道,“谁在那里?” 舒颜急忙手搭凉棚向假山之下看去,就见林妈正扶着陈灵玉站在底下。 舒颜急忙快步下了假山,来到陈灵玉面前问好。 “夫人,您也是来看日出的么?” 陈灵玉好奇的看着她,“严书,你怎么知道这里赏日出最好?” 第289章 门锁锁小人 舒颜道,“夫人,这里能看日出,应该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吧?” “胡说八道。” 林妈道,“这是从前老郡守办公的院子,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里都不允许下人随便进出。” 舒颜就是一愣,她没想到,郡守府还有这样的规矩。 看着陈灵玉狐疑的眼神。 舒颜急忙解释,“夫人,的确不是其他下人跟我说的,而是我偶然来到这里发现的。” “小的来府里时间短,压根不知道这里不允许进,还请夫人不要责罚小的!” “你说的倒是好听,把责任都推到进府时间短,你怎么不说是你不好好学规矩呢?”林妈斥责她。 舒颜急忙点头,“林妈,您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好好学规矩。” “算了林妈……” 陈灵玉一向心善,加上严书又是陈鸿用来和北郡王拉扯关系的人,她自然不想用这点事来为难严书。 “这么里有这么好的风景,只我自己一个人看也是浪费,严公子如果喜欢,以后可以常来。” “夫人,这真是太好了,感谢您!”舒颜急忙向陈灵玉致谢。 陈灵玉则是向她发出邀请道,“不如,你继续跟我上去赏日出,如何?” “夫人,小的身份卑微……”怎么能和夫人一起赏日出呢? 舒颜本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就改了。 “小的身份卑微,能有幸陪夫人赏一次日出,实在三生有幸!” 陈灵玉笑着点点头,先扶着陈妈的手上顺着石阶上了凉亭。 舒颜则是跟在二人身后。 上台阶的时候,林妈不停的回头看舒颜。 舒颜瞧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戒备,显然是那日往她院门口扔的纸条起效果了。 上了凉亭,林妈扶陈灵玉坐下,主仆两人都是怔怔的望着远方出神。 而舒颜也和她们一起望着朝阳,梦回十九年前的同时,她心中也在为陈灵玉祈祷。 希望从今以后,陈灵玉能无病无灾、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陪主仆两人呆了一会,舒颜便以要去米铺工作为由离开。 回到小院,就见春叶幽怨的站在门口。 “春叶姐,你来啦?”舒颜问她,“怎么不进去等我?” “还说呢!” 春叶道,“你一向不锁门的,怎么今早锁门了?” “啊?是吗?” 舒颜看向门上的锁头诧异道,“想是顺手而为,我一点也不记得自己锁门了。” 说着,她掏出腰间的钥匙把她让进屋。 实际上,这是特意锁的门。 她极度不喜欢春叶这种不请自来的人物,尤其只趁着她出门才来的。 从进郡守府,有了自己的院子开始,她就在自己的物品上撒了痒痒粉。 这种药粉一旦沾到身上,就会不停的发痒。 她把药量减少,这样,既可以让随意进她屋中的人在手上抓上几道红痕,又能不引起他们的警戒。 春叶把食盒里的吃的一一放到桌上,都把东西放下后,她不自觉的去挠了挠手心和手背。 舒颜看着她的动作,眼神闪过一丝不屑。 但是,她很快就在眼中装满感动。 “春叶姐,昨天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么,怎么又是这么早?”23sk. “我这不是要在夫人面前伺候么,怕你一会出去又来不及吃早膳,所以才早早给你送过来……” 春叶在舒颜对面坐下,专注的看着舒颜的脸。 舒颜诧异的看着她,“姐姐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似乎有话要问我?” 春叶踌躇了一会,一时没有说话。 舒颜放下碗筷。 “姐姐,我们马上都是夫妻了,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事你尽管说尽管问。” 一听“马上就是夫妻”这话,春叶脸上就是一红。 很快,她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更看好春月,所以不想与我成婚了?” “春叶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怎么会看上春月?论贤良淑德,她哪有一样能比得上你?” “可,可是……”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团。 舒颜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昨天在你桌角发现的,你把要给我设计的房屋图纸扔了。” 春叶看着舒颜,“严书,如,如果,你后悔不想娶我的我话,我,我……” 舒颜摇头,“姐姐,大概你昨夜来见我就是想问我这件事吧?” “原来,你这黑眼圈,都是为我憔悴的啊!” 她叹然一笑,然后起身来到桌案前。 第290章 阿壮苏醒了 舒颜在桌案上几本散乱的书底下,拿出一张新的图纸出来。 “我哪里是不想娶姐姐,只是不满意那张图而已,姐姐竟然这样误会我?” 她把新图递到春叶面前。 然后,这次轮到她委屈了。 “上次给姐姐看了图纸之后,我觉得还是有些地方不完美。” “我不想让姐姐将来住在不完美的宅子,所以把旧的图扔掉,又重新画了幅新的。” “为什么姐姐会这么想我?” 舒颜带着哭腔道,“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年龄小,所以一定会朝三暮四?” “严书可是抱着和姐姐一生一世的心,才走到现在的……” 这最后一句告白,差点把舒颜自己给说恶心了,才认识几天而已,怎么就上升了生生世世? 但是,她对自己说的话不屑,听话的人却是被感动坏了。 “是……这样么?”春叶幸福又激动的瞪大眼睛。 刚刚还翻涌在心头的失落感,立刻被这巨大的惊喜掀翻。 “严书,你真的又重新画了一幅图纸吗?” 舒颜点点头。 而且是昨夜连夜画的。 如果不是春叶昨晚连夜来找自己,她也不会发现她手腕上有几块挠出来的红斑,这一看就是她放痒药的杰作。 等她把春叶哄走之后,就立刻去看书案旁边的地上,果然她扔掉的那张设计图已经不翼而飞。 为怕被对方拿这个来问自己,所以舒颜提前做好了准备。 舒颜把一动没动的碟子碗筷收拾进食盒里。???.23sk. “春叶姐,让你天天来给我送吃的,我一直感觉不好意思……” “从今以后,你还是不要送了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毫不犹豫了离开了房间。 被扔在这里的春叶,又是后悔又是难过。 她恨恨的捶打了自己一顿,“叫你手贱,怎么就来捡东西,这下好了,严书生气了!” 舒颜不在意春叶在自己房间做什么,她最珍贵的东西都随身携带。 从后门离开,她这次连米铺都不去了,直接去了客栈。 何志听出舒颜的声音,急忙撤了门栓,打开那扇厚重的大门。 “老板,您来了!”他低头问好。 “何掌柜,你早呀!”舒颜大踏步进去。 一听掌柜这个称呼,何志既新鲜又兴奋。 舒颜道,“昨夜没事吧?” 何志点点头,“昨夜十分安宁,而且熊三爷救回来的那个人也醒了。” “是么?”舒颜当即往后院去。 一进门,就见熊家三兄弟齐齐守在里面。 “舒姑娘……”熊山、熊海两人急忙向她问好。 “对不住,昨夜回来的太晚,没来得及见到姑娘……” 尤其,还错过那么多事。 他们要是早些回来,还能帮姑娘一二,不至于让她一个人面对万家那些坏蛋。 “无所谓,熊家两位大哥,先让我看看阿壮。”现在不是说其他事的时候。 两人急忙闪开身。 舒颜来到床边,就见阿壮趴在床上,熊林正在喂他吃东西。 见熊家三兄弟对舒颜十分恭敬,阿壮满怀感激,“姑娘,就是你救了我吗?” 舒颜看着他,没有和他客套,而是直接问道。 “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欠万家的债?” 阿壮急忙摇头,“这怎么可能,我长这么大,从没进过赌坊。” 见舒颜不大相信,他继续解释。 “我自小是孤儿无依无靠的,想要养活自己都十分困难,怎么可能有闲钱去赌场赌博?” “姑娘,我真的不知万家人为什么来找我追债!” “那么,我换个问法……” 舒颜见他不承认欠债,又一指他后背上的伤,“你知道是谁要杀你么?” 阿壮满脸无奈。 和被万家追债一样,对于谁要杀他,他亦是一脸懵然。 那日,妙春堂下工比平常晚了些。 等把药堂诸事都归置好,出门天色早已经黑透,他便急急往家赶。 不想走到一条黑暗的没有人烟的小巷时,背后忽然有人叫他的姓名。 “你是妙春堂的阿壮吗?” 阿壮毫无防备的回头看来,“我是,你是谁呀?” 不等阿壮看清对方是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就向自己兜头劈了过来。 幸好阿壮反应机敏,勉强躲开了这致命一刀后,他疯狂的夺路而逃。 而那人在他身后紧追不舍,最后一刀劈中他的后背。 被击中的阿壮一头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想确认他是否死亡,就在这时,阿壮猛然跃起,朝杀手扔了一把沙子。 第291章 求你救救我 杀手被沙子迷了眼睛,又是黑夜里,等他把眼睛弄干净,眼前早没了阿壮的影子。 他闻着空气中留下的那抹血腥气在周围找了又找。 越找,杀手越恼怒。 “该死的,本以为是个轻松的活,没想到这货这么狡猾。” 眼见有路人经过,不想把事闹大的杀手不得不离开这里。 等杀手离开很久,脸色惨白的阿壮终于从一户人家的猪圈中钻了出来。 突然被人指名道姓的来杀,躲过一劫的他心惊胆战,加上背上的伤口,整个人几乎就要晕倒。 他扶着墙站了一会。 本来抬脚想去报官,可是想到对方是谁他也不知道,更想不出谁和自己结怨下此狠手,去报官也无济于事。 万一报官后暴露自己的还活着,再惹来一波暗杀,他的命可就彻底交代了。 怕的要死的阿壮本来想连夜离开北郡城,无奈自己身上有伤。 于是,他决定先躲在家里养好伤再说。 怕其他人找到自己,他故意不开院锁,而是爬墙进门。为的就是营造一种家里没人的假象。 白天,他就躲在院子角落的干草垛里,晚上才敢回房去睡上一会,再随便吃点东西充饥。23sk. 一直到被熊林发现,他都是这么度过的。 “……那之后,我就来了这里,姑娘,我真的和万家没有任何关系。” 阿壮信誓旦旦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向我追债?!” 舒颜仔细看他的神情,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一切就和自己昨夜的猜想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 “林妈的药材被调换的事情,你知情不知情?” 她没有问他是不是他做的,而是直接问他知情不知情。 阿壮犹豫了一下。 当他看到舒颜犀利的目光时,立刻点点头。 “姑娘,这事一开始我是不知道的……”他还不忘解释一番。 林妈是妙春堂的常客。 虽然她不说是哪个府里的,但是一看衣着、气质,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所以,阿壮每每见她来抓药,总是很客气。 时间久了,林妈对他也很是信任。 偶尔林妈来,掌柜会在他抓药到一半的时候叫他去干些别的活计,他也并不在意。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瞥见掌柜的竟然把商陆当人参给放到林妈面前的药包里。 “掌柜的……” 他本想提醒掌柜药放错了,可是掌柜却给了他恶狠狠一瞥。 看到这个眼神,阿壮就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了。 前面说了,他自幼孤苦伶仃,有份工做很不容易。 所以,这事他只当没看见。 以后林妈再来,掌柜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先前你不知道真相,可即便后来知道了,也没有告诉过林妈?” 阿壮有些愧疚。 “你可知道那些药是林妈抓来给郡守夫人喝的?”舒颜问他。 “郡守夫人?”熊家兄弟大吃一惊。 他们看向阿壮,“你们胆子也太大了,郡守夫人的药都敢调换,人家不杀你等什么?” 阿壮也是一脸惊诧,“郡守夫人?” “可是,就算郡守夫人要杀我,我顶多是个隐瞒真相的罪过,真正换药的是掌柜的,为什么他没事呢?” 舒颜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时而聪明时而傻的愚蠢。 “杀你的虽然和郡守夫人没关系,但是你被杀也是因为这件事。” 阿壮更转不过脑子,“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 舒颜冷声,“你就没想过,买凶杀人的,有可能是你们家掌柜么?” “掌柜的?”阿壮脸色巨变。 “商陆的事被林妈发现了,而掌柜的需要个替罪羊。” “这就是为什么你第二天没去妙春堂,掌柜却说你是辞工的。” “没错,”熊林在旁边道,“妙春堂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明明你是没打招呼突然就不去上工,掌柜的竟然直接招了新伙计,我这个外人都懂了,阿壮你还不明白吗?” 阿壮就是一个激灵。 舒颜看他。 他发现药有问题,既没有求证也没有告知买药人,最后落得被掌柜暗害,也算一报还一报。 “姑娘,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良久,阿壮才缓缓的开口。 “掌柜买了万家人来杀我,我就算能养好伤,但是恐怕北郡城是出不去了……” 他就是瓮中之鳖,早晚会被万家找机会除去。 此时的他,祈求的看向舒颜。 “姑娘,你神通广大,求你救救我吧!” 第292章 什么都愿意 “你,在向我讨活路?”舒颜盯着阿壮。 “是的,姑娘。” 阿壮勉强爬起来,给她跪到地上。 “我知道,您肯定对我的行为不耻,觉得我这是罪有应得……” “可是,我一定是对您有些用处的吧,要不您也不会让熊林兄弟把我救回来!” 生死关头,他又不傻了。 其实,他本就是药堂一个小小伙计,什么事也由不得他做主,他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没想到,人果然不能有一丝侥幸的心理。 不揭发掌柜的他,助纣为虐,遭到因果报应他认了。 可是他不能这么轻易结束。 那些真正作恶的,还没受到惩罚,凭什么他一人背锅受过。 “姑娘,昨夜你能从万家人手里救下我一次,肯定能救第二次……” 他磕头在地,咚咚作响。 “求求你姑娘,救我一救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你说的是真的?”舒颜直直盯着他,“你真的愿意听我的话?” “是,姑娘。”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帮我摆脱万家人的纠缠……” 人生苦短,当要好好珍惜还活着的日子,像他这样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更加懂得。 “好,既然你又下跪又磕头的了,我不帮你都说不过去。” 舒颜点点头,“你放心,明日,就是你正大光明出场的时候……” “明日?”阿壮诧异道,“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怎么,刚刚还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么一会就要怀疑我的决定?” “不,不是这样。”阿壮急忙摇头。 “姑娘,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如果是和掌柜他们对峙,我怕我这样的身体帮不上忙。” “这你就放心好了,不需要任何人动用武力,你只要动动嘴就好了。” “动嘴?”阿壮不懂。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事未成,舒颜自然不会跟他说太多。 “你只今日好好休息,明天听我的安排即可。” “姑娘,我知道了!”阿壮点点头,“我一切都听您的!” 这时熊林道,“阿壮,我扶你回床上。” 阿壮点点头,在熊林的搀扶下重新趴在床上。 舒颜则是给了熊家兄弟一个眼神。 “熊家三位大哥,你们先跟我出来,我另有事情交代……” 三人急忙跟出来。 就见舒颜从他们房间出来,转身又进了旁边的空房间。 整个客栈现在都是她的,自然是她想进哪个房间进哪个。 “坐吧。”舒颜邀请三人坐下。 “如果明日没有意外的话,你们的米铺马上就能收回来了!”m.23sk. 听了她这话,才刚刚坐下的熊家三兄弟倏地的又都站了起来。 几人迫切的看着舒颜。 “姑娘,你刚刚说什么?”熊山问道。 舒颜又重复了一遍,“明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们的米铺就能收回来了。” “这么怎么可能?” 熊山不相信,“姑娘你让我们去找的前米铺老板、还有我们表弟,这两人我俩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头绪。” “是啊,姑娘,我们办事不力,两个人都比不上三弟一个人。”熊海在旁边道。 三人都是去寻人,三弟就能顺利找到人完成任务,而他们却是走遍整个北郡城也一无所获。 舒颜道,“两位大哥不必难受,寻人这事,又不是其他事,这没有可比性。” 人是动的,如果那两人有心躲起来,别说两个人,就是两千个人,也未必能找到。 她自己本身就不一定能够做到的事,怎么会因此来怪罪熊家兄弟。 “其实,这件事的突破口,不在米铺老板或者你们表弟身上,而在你们身上。” “姑娘,你把我说糊涂了,我们兄弟身上怎么会有突破口?” “突破,什么呢?”熊林问道。 舒颜道,“只要你们三个按照我说的做,收回米铺只是很简单的事!” “姑娘,”熊林忽然眼前一亮,“是不是你有什么主意了?” “就像在青云县咱们骗崔妈妈和万三爷一样?” 是谁这样吗? 一听三弟这样说,熊山、熊海的眼睛也跟着亮了。 第293章 没法帮到你 尽管熊家三兄弟刚开始很兴奋,但是当他们听到舒颜的计划后,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这和之前干的事……不太一样啊! “姑娘,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吗?”熊林诧异于舒颜的安排。 他的两个哥哥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从前,他们把张元轰出房子,那是因为房子已经是舒姑娘的,他们不过是顺手而为。 而联手去扰乱天香楼的竞拍,那是因为天香楼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以不良对峙不良,也算是以恶制恶。m.23sk. 但是……舒姑娘现在让他们去诬陷一个人,他们真的难以接受。 “姑娘,你说的这件事,我想我们兄弟这次没法帮到你。” 不等熊林说话,熊山先站出来代表兄弟们发表了意见。 他是长兄,是一家之长,在这件事上,他有责任替大家表态。 拒绝舒姑娘的这个坏人,就由他来做! “怎么?” 舒颜见熊山忽然如此,有些诧然。 “我只让你们去公堂告米铺新老板而已,至于她是不是巧取豪夺,自由官府来定夺……” 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甚至比去搅乱崔妈妈的竞拍还要简单容易。 她之所以如此安排,除了为了让孙雪玉难堪和尽快暴露。 当然也是为了让熊家兄弟在陈鸿面前露露脸,这样米铺就会顺理成章的回到他们手中。 但是现在看来,她绞尽脑汁的安排,似乎并不得人心呀!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熊家兄弟不想再配合她做这种事了。 明明他们之前说对信任自己,可是也只这么三天的时间而已,他们就改了主意。 “也罢,”舒颜站起身,“既然诸位不能再跟从我的想法,那这件事,你们就当没听过吧。” 如果不需要在这里和他们继续话题,那她还不如趁着天色正好去给小蛇买新鲜的食物。 这是她昨夜就承诺好的。 “诶,姑娘……”熊林急忙追到舒颜跟前。 “这里是姑娘的客栈,里面住的都是欠姑娘恩情的人,姑娘您要往哪里去呢?” 舒颜看了一眼还算有些头脑的熊林,“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姑娘,你给我们兄弟用来打探消息的钱,除了二百两的花销,其余的都在这里。” 熊林没忘了这件事,大哥、二哥回来之后,他立刻就把账目算了个明白。 知恩要图报,知恩要言谢。 舒颜看也没看就把银票收了起来,“还有别的事吗?” “姑娘,”熊林道,“我大哥、二哥一向心肠直,您别介意他们说的话。” “不如姑娘先跟我说说计划,后面我们再从长计议……” “不必了,”舒颜摇摇头,“这件事就此作罢,不用再继续讨论了。” 既然熊山、熊海的态度是向着米铺新老板,那么他们兄弟极有向对方倒戈的风险。 她的计划,的的确确已经没必要再说了。 熊家兄弟信谁不信谁,自有他们自己定夺,反正明日之后,她的北郡城之行就算正式结束。 旁人如何,她可再也不想管了。 看留不住舒颜,熊林落寞的走回房间,他看看两个哥哥。 “大哥、二哥,你们是怎么回事?” 一向好脾气的熊林,这时发起火来。 在舒颜面前,他要维护兄弟间的团结,现在没有外人了,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舒姑娘前前后后帮了我们不少,而且咱们现在还住在她的客栈里,你们怎么能这么……呃……” 忘恩负义这个词太重,他没有说出来。 从拒绝舒颜的安排之后,熊山就一直沉默不说话。 此刻被弟弟当头训斥,他刚才一热乎的脑袋,现在全凉了下来。 但是对于拒绝舒颜安排这件事,他是不愧疚的。 “也许,我刚才拒绝舒姑娘的话,说的不够婉转,但是就算换个语气也换不了说法,我还是不同意。” “二哥,你也这么觉得吗?”熊林看向熊海。 熊海默然。 “到底这三天,你们是又遇到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维护那个新米铺老板?” “前几天咱们不是还去米铺门口闹过么?”他们兄弟当时恨的牙都痒痒。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熊山道,“人家那掌柜说的对,我们是着急拿回米铺所以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去闹事。” “买下铺子的主人何其无辜?” “一个深闺小姐,怎么可能知道咱们和原米铺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深闺……大小姐?”熊林瞪大眼睛。 第294章 茶楼遇美人 说起来,熊山熊海两兄弟自回了客栈,只说没找到要找的人,却没说过他们在找人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此时,他们终于慢慢说给熊林听。 昨天大雨滂沱,中午的时候,一无所获的两人不得不在城南一家茶楼暂时避雨。 点了一壶茶和一碟点心,两人眼看完不成舒姑娘安排的事,焦心不已。 就在他们看着窗外,想雨快点停下,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们旁边道。 “二位,就是熊家的两位哥哥吗?” 哥哥? 乍然被人如此称呼,两人都急忙转头看来。 当看到一个天仙般美貌的女子,正在对他们盈盈微笑。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熊山道。 “怎么会,”美貌女子身边的小丫头道,“你们都去我们家米铺闹了多少趟了,我们怎么会认错人!” “米铺?”这下,两兄弟就更愣了。 “小翠,不可以和熊家兄弟这么说话,他们也是受害人。”孙雪玉看了一眼小翠。23sk. 没想到小翠却继续道,“小姐,您体量他们是受害人,他们可曾体量过您也是受害人?” “日日在咱们米铺门口闹,让米铺亏了多少钱?” “小姐,您就是心善,对他们这么客气……”小翠气鼓鼓。 此时,熊山两兄弟已经听明白了。 “姑娘,你就是米铺的新老板?” 孙雪玉歉疚的看着他们。 “两位大哥,真是太抱歉了,我也不知那米铺是一铺两卖,如果当初我知道……” 她眼眶湿润,“如果当初我知道,我是万万不会买的,让你们这么为难。” 美女梨花带雨,直接让青云小县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两兄弟心疼不已。 “姑娘,你,你别哭……” “我们之前也是不知道那米铺是被你买了去,我们以后不会再去闹了,你放心。” “你们说假话哄我家小姐开心的吧?” 小翠道,“我听王掌柜说你们可是花了六千两银子,那么多钱打水漂,你们就甘心?” “姑娘,是真的,”熊山急忙保证,“前几次去闹,也是我们没想通,现在,我们看开了……” “那王掌柜说的不错,错不在你们,我们真的不会再去给米铺添麻烦了!” “真的么?”孙雪玉用帕子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你们真的愿意给米铺一条活路?” “姑娘,没什么活路不活路的,您别看我们兄弟长成这样,但是我们不坏。”熊海拍着胸脯保证。 孙雪玉见他们如此说,立刻又破涕为笑。 两人看着孙雪玉迷人的笑容,几乎要看呆。 “对了两位大哥,我听说你们没地方落脚。” “不如我给你们租个宅子住如何?也算是弥补我对你们的愧疚之情。” “姑娘,你不欠我们任何东西,不必如此。”熊山拒绝。 “这怎么行呢?” 孙雪玉道,“不能叫你们在北郡城流浪,租个宅子花不了多少钱的。” “姑娘,你真是太善良了!” 想他们兄弟,反复去人家米铺门前闹事,人家不仅不记仇,还想帮他们租宅子安置。 米铺有这样的老板,他们就不那么迫切的想重新收回米铺了。 “真的不用,我们有地方住。” “别是住在什么陋巷之中,那样很不安全,还是我……” “不,姑娘,真的不用,我们住在永南巷的客栈,挺好的!” “永南巷……客栈……”孙雪玉重复着客栈名字。 “是的,那里虽然巷子偏僻了些,但是环境不错。” “原来如此,”孙雪玉点点头,她站起身来,“两位大哥,我还和人有约,这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往雅间走。 小翠头前掀开雅间的帘子,两人不由跟着往里望去。 隐隐有个身影坐在里面,和妙春堂那个掌柜很像。 不过两人想仔细看清楚时,小翠已经把帘子放了下来。 “你们说,你们跟那个女人说了咱们落脚的客栈?” 听到这里,熊林恍然大悟。 他就说,他就算去抓药,也一路很小心观察有没有被跟踪。 可他都那么小心了,万家人还能精准的找到客栈来,竟是他的大哥、二哥再一次对外人没设防。 “大哥、二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涉及姑娘的事情,一个字不要对外人说,怎么你们就是记不住呢?” “我们哪里就是对外说姑娘的事了?” 熊山还辩解。 “我们只是对别人说了咱们落脚客栈,中间只字没提舒姑娘和阿壮……” 第295章 米铺和药堂 熊林快被两个蠢哥哥气死。 “都这样了,你们提不提,对方会想不到吗?”m.23sk. “你们有没有想过,之前咱们去米铺闹了那么多回,从来不见这个做老板的小姐出来说一句话。” “怎么昨天,她就能在茶楼主动跟你们道歉?” “她……那是……”熊山、熊海一时也说不清楚。 “她那是摆明来套你们话的啊!” 熊林哭笑不得。 “我的兄长们?咱们到底要被被骗多少次,才能长记性啊?” 熊海这时却不同意,“三弟,我知道你很听舒姑娘的话,她也的确帮了咱们很多,我和大哥一样感激她。” “可是这次,你想多了,孙小姐那么温柔贤淑又美丽的人,怎么会是这种有心机的人?” “而且,就算她知道咱们住在哪里,又能怎么样呢?” “她还会和妙春堂掌柜联合还是……”怎样? 说到这里,熊海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转而看向熊山,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雅间的另一个身影。 “那个人,或许……真的是妙春堂掌柜……”熊山后知后觉。 见刚刚还固执已见的二人沉默的沉默的低下头,熊林知道一切被他说中了。 “一定是你们进门,被妙春堂的掌柜认了出来,所以让那位孙小姐来套话找咱们的住址……” “那掌柜是买通万家杀人的人,你们说的那位小姐能和这样的人约着喝茶,这样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人?” “尤其,咱们莫名其妙被夺了米铺,这件事到底真相如何,始终没有个结果,你们怎么就能认定孙小姐是清白的呢?” 说到这里,熊林忽然又想到, “姑娘让咱们去公堂告这个米铺新老板,是不是她早就发现了米铺和妙春堂之间的勾联?” 推理到此,他越发失望。 “正如姑娘所说,咱们去官府告状,孙小姐到底有没有参与欺骗咱们,官府自有公断……” 而他的哥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咱们,错失了一个机会?而且是个绝佳的机会!” 这下,熊山和熊海彻底回过神来了。 他们也是心中懊悔,“三弟,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他早把他们骂醒,他们就不会做糊涂事了。 “是我有话不早说,还是你们不早说?” 熊林失望的道,“如果不是到这时候,你们是不是还不会告诉我茶楼的事?” 熊山内疚道,“这次,的确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冲动了,我向你们道歉。” 他当时听了舒姑娘话,不知怎么就想孙小姐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庞。 又想到自己答应再不给米铺找麻烦,所以立刻就拒绝了舒姑娘安排。 “不如,咱们去找找舒姑娘,告诉她咱们就按她说的办,如何?” 熊海抱着一丝希望道。 熊林满脸苦色。 虽然他们住在舒姑娘的地方,可是对于她的行踪,大家真的是一无所知。 而且,就算找到了舒姑娘,但是她走之前说的很清楚。 她说,这事就此作罢了。 就算他的兄长们改了主意,可是舒姑娘也已经改了主意。 他落寞的坐在椅子上,“一切,都太晚了!” “三弟,你别这么快失望,我这就和你二哥出去找找舒姑娘。” “她应该没走远,我们去跟她道歉……” “别,”熊林摇摇头,“大哥、二哥,咱们已经错失了一个机会,可别再错过第二个了。” “我们还要好好守护阿壮,如果再把这件事情做砸了,只怕姑娘永远不会再信咱们、帮咱们了!” 听熊林说完,熊山和熊海也慢慢坐下。 一时间,整个客栈,也跟着他们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 与客栈的沉闷不同,北郡城的菜市喧嚣异常。 完全没把熊家兄弟做的决定放在心上的舒颜,辗转来到了第四处菜市。 给小蛇买食物是首要,然后再顺便给自己置办些物品。 明日过后,就尘埃落定,她是时候提前准备下行礼。 只是,她把北郡城几个菜市都走了一遍,小蛇的食物愣是没个影子。 毕竟菜市是卖给人吃的食物的地方,怎么可能卖有毒的东西。 去药堂吧,又都是晒干的草药,买这种,和给小蛇吃毒丹又没什么区别。 就在舒颜在第四个菜市走了一半,想着要不要快马加鞭去城外现采一些毒果子的时候,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叫卖声。 “蛇莓果,新鲜的蛇莓果有要的吗?” 第296章 菜市有巧遇 蛇莓果? 听了叫卖声,舒颜急忙停下脚步。 循声望去,就见菜市角落,一个手和脸都黢黑的妇人,坐在地上。 在她面前,是个不大的竹篮,篮子里面里面是鲜艳的红色莓果。 舒颜走上前去,仔细观察,“没错,是蛇莓果。” “公子,要蛇莓果吗?” “用蛇莓果来酿酒,可以清热解毒、活血化瘀……” 出了客栈的门,舒颜自然就换回严书的面具。 “这,怎么卖?”她问妇人。 那妇人见吆喝了半天,终于来了一个问价的,很是开心。 当即也不虚报,“公子喜欢的话,两百钱拿走。” 本来也是山间采来的东西,能卖两百钱就是赚。 “两百钱?”舒颜一愣。 “怎么,公子您觉得贵吗?” 妇人在这吆喝一上午了,生怕生意做不成,急忙道,“那一百八十钱也行!” 舒颜见自己还没张口,对方竟然给降了二十钱,她急忙摇摇头。 “大嫂,我不是嫌价钱贵……”她是觉得太便宜了。 她身上除了碎银子,就是一大把银票,根本没有铜钱。 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最后找出一钱银子递给她。 “我没有铜钱,这一钱银子给你,顺便买下你这竹篮可好?” “买竹篮?” 妇人愣愣的看着舒颜,“公子,你这钱,可都够买十个竹篮的了,一钱银子太多了!” 乡下妇人,没进几次北郡城卖东西,言语间透着实诚劲。 舒颜一笑,“多了的,大嫂你就收着。” “等我下次再买你东西,你给我算便宜些就好。” 虽然,她下次不来了,但是话说出去,这样老实的妇人,收钱也能更心安一些。 蛇莓果子虽然有毒性,但是一样可以入药。 这样一篮子,在识货的人手里,绝对比这一钱银子更值钱。 “那……也好。” 妇人听了舒颜的话,立刻又仔细打量了她。 力求把这位慷慨的客人记在心里,日后好再跟人家做生意。 收了舒颜的钱,她把篮蛇莓递给她。 舒颜才要伸手接篮子,就听那妇人忽然道,“真是伤风败俗……” 舒颜一个怔愣,以为她在说自己。 那妇人见舒颜愣住,急忙道歉。 “抱歉公子,我刚刚一时没管住自己这张嘴,我说的不是你。” “我说的是她们……” 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舒颜就见几个衣着妖娆的女人互相之间说笑着,从这条街经过。 “她们是……” “公子,一看您就是个正派的人,她们是隔壁街花楼的。”妇人解释道。 舒颜这才恍然,她不知不觉,竟然是来了北城街附近。 那些女人路过,带起一阵香风,引的卖菜的男人们拉长脖子,几乎要跟着那些女人拐个弯离开。 那妇人把篮子递到舒颜的手里。 “公子,您可千万不要去那种地方。” “那里就是销金窟,有这钱花在母亲、妻子、儿女身上,都比扔在那里强!” 哪知就在她刚说完,又有了一群女子结伴而来。 和刚才那几个衣着暴露的不同,她们穿的保守多了,而且在一家菜摊子前站住,似乎是在买菜。 那菜老板看着几人的美貌,几乎就要把菜白送给她们了。 舒颜看着几人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愣神之际,另有三苗条的身影走了过来。 这回,她终于认了出来,是她从王牙婆手里救回来的姑娘。 后来的两人,正是严傲霜和白薇。 此时,整个菜市场也因为她们的出现,都把目光放在她们身上。 第297章 比花魁更美 看见严傲霜,舒颜忽然就记了起来。 这几个女人,可不就是她从王牙婆手里救回来的那几个。 一群人走来,没一个手里是空的。 有抱着瓷器、画卷的,有提着水果、蔬菜的…… 显然,她们这浩浩荡荡一行出来,是采买生活用品的。 以严傲霜为首的几个女子,都是出自官宦之家。 纵使落难了,但是她们身上流露的气质,往菜市上一站,就比刚刚那几个过去的花娘更吸引目光。 “哎,你们说这是哪个花楼的花娘啊?” “这不知道,但是长的真是漂亮。” “我看不止是漂亮,是有气质,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你们感受到了吗?” “是,是,我也感受到了,尤其是打头那个女子,长的最是漂亮……” “到底是哪个花楼的人啊,我想去问问……” “应该是哪家花楼的花魁吧?” “去年几家合办的花魁比试我去看过,没有这样的人物……” 菜市的人的议论声,传入几个女人耳朵里。 宋茵儿对这样的议论,感到十分不适。 她低声道,“严姐姐,我不懂……” “咱们现在也不缺银子,干嘛要自己抛头露面出来买东西,让人直接送到咱们茶坊不好吗?” 一路上收获形形色色的眼光,这让过去从未抛头露面的她很不舒服。 严傲霜道,“咱们这一路经历风浪,还害怕几个人的眼光吗?” “让人送东西去茶坊,也不是不行。” “可是,茶坊还没正式营业,前期都是用钱的地方,咱们当然是越省越好。” 而且,那些都是崔公子给的钱。 拿着别人的钱,自己去呼奴喝婢的干活,严傲霜做不出那样的事。 “钱,咱们当省则省。” 白薇则是给了宋茵儿一个白眼。 “被几个路人戳戳点点而已,有什么的,可比去花楼卖笑强多了。” 她性子急,说话也直接。 宋茵儿立即道歉,“两位姐姐说的对,是我说错话了……” 一群女人买了需要的东西,一边说着话,一边就从舒颜身边走了过去。 此时的舒颜是严公子打扮,大家自然认不出她。 那妇人卖了蛇莓得了一钱银子,兴奋的收拾东西要回家。 抬头,就见刚刚买蛇莓的年轻人,竟然跟着那群女人走了。 “进了那条街,荷包要是不瘪,肯定出不来……” 她摇头叹气,“年轻人,就是不听劝!” 舒颜跟在严傲霜等人身后, 这是她第一次白日来到北城街。 没了灯红酒绿,这北城街看着也没夜晚那么繁华。 看着众人鱼贯进入夹在一众花楼中间的小楼,舒颜先吃了一惊。 这楼,和自己前日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 不仅门口的柱子、大门等上了新漆,连新牌匾都挂好了。 “清心茶坊?” 字体飘逸,一看就是出出自女子之手,想必是她们中的某人写的。 看着这个名字,再环视花红柳绿的其他花楼,越发衬托的这里清新脱俗起来。 舒颜又悄悄趴在墙头往里面观望了一下。 只见大厅里面桌、椅、屏风等物都已经布置妥当。 而此时,严傲霜正指挥大家把刚买的字画和瓷器一一摆上。 “看来,她们已经做好开茶楼的准备了……” 舒颜从墙头下来,满意的点点头。 她一直都很看好严傲霜的头脑和领导力,上次敲打她一番之后,果然她没让她失望。 那日她之所以没有答应严傲霜帮她见父兄的请求,无非就是要她个诚心。 同为女子的身份,她也可怜她们的命运,从开始,舒颜就在无私的给予她们帮助。 但是,这不意味着这份帮助是无底限的。 严傲霜如果想在自己这里得到更多的帮助,就要证明她有这个价值让她去替她冒险。 如今看着焕然一新的清心茶坊,她知道是该履行约定来见她了。 想见被发配到军中的人,在营中多年的她,知道这件事办起来并不难。 难就难在,她现在不是军中人,不能发号任何施令。 虽然她不行,但是有人还是可以的,比如那位方副将…… 当然,前提是她先忙完自己的正事。 见识了清心茶坊的变化,舒颜转身回了郡守府。 回到房间,她把蛇莓篮子放到桌上,又把袖中的小蛇放进篮子里面。 碧绿的小蛇在鲜红的蛇莓果中间互为映照,绿的更绿,红的更红。3sk. 看着小蛇着急的在蛇莓上转圈圈,愣是无从下口的样子,舒颜哑然失笑。 第298章 好日子到头 一个正常的蛇莓果子,比小蛇的头还大两倍,它一口吞不下。 “抱歉,是我不够心细……” 笑过之后,舒颜歉意的拿出小刀,把蛇莓分成几瓣,然后一瓣瓣送进小蛇口里。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小蛇自然不会说话,但是它用实际行动表示了。 这些天,它一直吃的是干巴巴的毒丹,虽然能饱腹,但是口味实在太单一。 突然有了新鲜的毒果子,小蛇吃的不亦乐乎。 不过,当舒颜投喂到第二个蛇莓的时候,她耳朵一动,接着朝小蛇伸出手。 小蛇立刻钻进她的袖中。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春叶怯怯的声音。 “严书,你回来了吗?” 舒颜打开房门,僵硬的站在那里,“春叶姐,你找我有事吗?” “严书,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也是太在乎你了……” 春叶小心翼翼的道歉。 “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随便翻你的东西,再也不怀疑你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把手里的食盒递过来,“你刚回来,肯定还没来得及用午膳……” 舒颜不肯接。 春叶眼泪都急的掉了下来,“严书,我真的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 舒颜对她道,“春叶姐,我不饿,你把东西拿走。” 说完,她就要关门。 “别,严书,你听我说……” 就在舒颜关门的一瞬间,春叶急忙拿手去挡门。 舒颜反应很快,看着那只伸进来手,她就想在门上狠狠用力给她一个教训。 不过,这和她深情的角色不符。 所以,在门夹到她手的一瞬间,舒颜松开了门,然后自顾自回到房间。 见严书即使愤怒也不忍伤到自己,春叶暗自高兴,亦步亦趋的跟着舒颜走进房间。???.23sk. 看见桌上的蛇莓,她好奇的就要伸手去拿。 “这是什么果子?” “别动,”舒颜一把拍下她的手,“这不是给你的。” 春叶就是一愣,“严书,我知道错了,你要我跟你道几遍歉才会原谅我呢?” 她提着食盒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舒颜叹一口气,坐下收拾篮子里的蛇莓。 “这些蛇莓,是有毒的,但是用来酿酒的话,却可以美容养颜……” 为了应付春叶,她把清热解毒歪曲成了美容养颜。 “真的么?”春叶兴奋的道,“用这个酿酒效果真的这么神奇么?” 即使舒颜不说话,春叶也把这些理解成是要给自己的。 因为他昨天才关心过她脸色不好,今天就要酿什么美容养颜的酒,不是为她,又是为谁呢? 想到这里,她对严书真是越来越爱。 她再也不管严书的脸色,而是把食盒放在桌上。 “吃完把盘子放在这里就好,我晚上过来再收走。” “你要去哪里?”舒颜问道。 这不像春叶的性格,她一向喜欢在这里看着她把食物吃完。 “这……算是关心我吗?”春叶笑问。 舒颜还是不说话。 见严书又不说话,春叶也不计较,她主动道。 “是夫人啦,她这两天身子似乎又不太好,我要赶快去给她炖补汤了。” 小姐不答应的事,夫人点头间就给两人定下了婚期,她现在身体又不好了,春叶这次是费尽心思。 并不是她多想报恩,而是想着不能让夫人出事影响她和严书成亲。 看着春叶离开的背影,舒颜却是知道春叶的好日子到头了。 因为……林妈已经开始行动了。 林妈行动的第一步,就是迷惑敌人,让敌人以为她的奸计得逞了,夫人的病情更重了。 而她行动的第二步…… 林妈自己也不知道第二步要怎么走,因为她还没收到那个包着石头的纸团。 她只能在暗中盯紧一切要入夫人口的食物。 舒颜打开食盒,吃了春叶精心准奏的午膳。 不得不承认,她的厨艺真不错。 如果,她能把那份害人的心思放在厨艺上,也许未来就是另一个人生。 可惜,她跟错了主子,选错了路。 她,不会再有未来了。 以陈鸿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有人来暗害他的身边人,他不会给那人留活路。 舒颜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就开始悼念起春叶这个人了。 不过,还不等她吃完,敲门声又再一次响起。 这次,门外站的是负责看守后门的小厮。 “严公子,府外有人找你。” “什么?”一听这话,舒颜大吃一惊。 第299章 放火烧客栈 见舒颜是这个反应,小厮吓了一跳。 “严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来找你的人有问题是不是?我这就让护院去把人赶走……” “别,丁小哥。” 舒颜急忙拦住他,并且递给他二两银子,“谢谢你通知我。” “那人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来找我,所以一时有些震惊。” “我这就去见他,多谢你了……” 说完,她就急匆匆朝外走去。 能来郡守府后门找严书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熊林。 她昨天交代过他,如果遇到他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来郡守府找严书。 而……能让熊林这么快来找她,无疑就是万家了。 她以为万家忙着给万二爷办丧礼,怎么也要安静一两天。 不想,一夜才过去,竟然这么快就蠢蠢欲动了。 守门的丁姓小厮,兴奋的看着手里的二两银子,半天才想起来去追舒颜。 “严公子,严公子你等等我……” 他是守后门的,钥匙在他这里,没他开门,严公子出不去。 “怎么回事,是不是客栈那边出了事?” 舒颜径直来到等待已久的熊林面前,焦急的问道。 熊林则是被舒颜问的一愣。 眼前的人,在身形上和舒姑娘有些相像,但是容貌和声音却是个男子。 “你……就是舒姑娘说的严公子?”他诧异的问道。 “咳,是我!”舒颜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有些心急了。 “舒丫头说你有急事会来找我帮忙,说吧,是什么事十万火急?” 熊林见对方从郡守府出来,而且刚刚看门的小厮一听他是来找严公子的,就对他很是恭敬。 他没见这人办事,但是已经先相信了他的不凡。 严公子,一定能帮当他们兄弟的吧? “严公子,万家派人把舒姑娘刚买的客栈围住,他们说要烧了客栈给万二爷祭祀……” “什么,烧客栈?” “是……” 何志一直在注意客栈外面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他立刻告知了熊家兄弟。 趁着客栈还没有被全部围起来的时候,熊林先一步翻墙出来,然后就一路来了郡守府后门。 舒颜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把人逼出去。 只要点了客栈,里面所有的人肯定要逃命,那么他们连搜查都不需要,守在出口必然能捉到阿壮。 “看来,这个万大爷不傻……”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也许有主意的不是万家人。 万家人擅长通过蛮力和人多势众,来使对方屈服和解决问题。 这无论是青云县的万三爷还是昨夜的二爷、大爷,他们的行事方法都是如出一辙。 现在,一群人守着客栈,不冲进去,反而是用火烧来威胁,明显不是他们的行事方法。 “严公子,万家人来势汹汹,我们又不知道舒姑娘在哪里……” 熊林急切的问道。 “你是郡守府的人,可否找郡守大人出面呢?”???.23sk. 在他看来,郡守大人就是这里的天,只要他出面,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不过,舒颜却是明白,如果只是普通的债务纠纷,陈鸿是不会出面得罪万家的。 并非万家财大势大陈鸿不愿出手,而是因为万家背后的人。 一向擅长明哲保身的他,一贯秉持的原则就是尽量不和某些势力背后的某些官员结怨。 这从秦捕头昨夜的行为就能看出来。 明明是万家乱来,但是他们不能强行驱赶万家人,只能陪着他们搜查,顺便保护无辜的百姓。 陈鸿的行事方式多年不变。 如果这件事让陈鸿来解决的话,只怕……要给他上些猛药。 “想让郡守出手帮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 还是绕回了那个问题。 “让你去官府状告孙氏米铺的老板,和万家勾结巧取豪夺,你同意么?” 熊林一愣。 怎么,又和米铺扯上了关系? 第300章 告巧取豪夺 “怎么,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是坚持原则?” 舒颜看着熊林,“虽然我不知道孙雪玉对你们兄弟说了什么,但是,你们看到的只是她表面……” 熊林急忙摇摇头,“不,不是……” “我只是好奇,严公子您怎么知道舒姑娘让我们去告那位孙小姐的事?” “呃……” 舒颜一愣,随即解释道。 “舒丫头和我最是要好,她什么都告诉我,所以我什么都知道。” 熊林倒是没有再继续怀疑下去。 “可是严公子,舒姑娘只让我告孙小姐一人,怎的你让我们告孙小姐和万家人勾结呢?” “如果不带上万家人,官府怎么会去客栈阻止万家人呢?”舒颜反问他。 “可,就算如此做,也只能解决一时危机,我们根本没有两人有关系的证据,如果被大人判诬陷的话……” 那他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你就放心好了。” 舒颜道,“你只管去告人,让官府把人都弄到公堂上去。” “至于后面的事,我来搞定,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忧。” “这……真的行吗?”熊林心中还是有一丝疑虑。 “没上公堂之前,更多的事我不能告诉你。” 舒颜看出他的忐忑。 “我保证,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了,米铺将来一定会回到你们手中……” 她看着神色纠结的熊林,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 终于,熊林点头。 他一向最信任舒姑娘,今晨,他们已经错过一次机会,这次,说什么他也不错过。 “严公子,我听你安排!” “那好,你现在立刻去府衙,我随后就到……” “可是,客栈那里……万一他们真放火,该怎么办?” “你放心,在城中纵火是大罪,尤其是郡守府附近,他们只是在威胁你们。” 更何况,北郡王现在也在城中。 万家能做大,自然也有耳目,他们绝不敢在此时乱来。 “现在,就看你有多快的速度了,你去官府的速度越快,他们被召回去的速度就越快……” 熊林当下毫不犹豫,立刻往府衙方向狂奔。 舒颜则是转身回到府里的房间。 计划,随着万家的异动提前开始。 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舒颜随便包了个小石头扔进林妈的屋子。 林妈这两天,不守着夫人的时候,都在自己的房间一动不动。 当看到纸团落进自己的房间,她第一时间去捡了起来。 看到上面的字,她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兴奋的是,夫人身边的毒瘤终于能拔除。 紧张的是,这样的事是她生平第一次做,她怕做不好。 舒颜可不管她纠结什么,总之,所有的事在今天一定要有个结果。 扔了纸团给林妈,她没有忙着去公堂,而是躲在兰院附近。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在陈鸿身边伺候的陈良孤身回了府,来到兰院门口。 “表小姐,大人让我来请您去府衙一趟。”他恭敬的道。 “什么?”孙雪玉惊喜的站起身,“姐夫让我去衙门?” 这还是姐夫第一次找自己,她紧张不已,迫不及待想去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要穿什么衣服、抹什么胭脂好呢? 而陈良则是无情的打破她的幻想。 “表小姐,大人还在公堂上等着,您动作要快些。” “公堂……等着?” 孙雪玉终于听出了不对劲,“陈良,好端端的,姐夫为什么让我去公堂?” 陈良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是姓熊的三个兄弟告了表小姐,他们说您对他们的米铺巧取豪夺……” “什么?”孙雪玉蹙眉,这些人,是不是有病! 她都说了,一铺两卖的事跟她没关系,他们想要买铺子的钱,就找前面老板好了,偏偏他们就赖着她不放。 昨天,不也说好了吗? 没想到,他们当场答应的好好的,才过了一天就改了主意。 这还是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此时的孙雪玉恨死熊家兄弟了。 她怒气冲冲就往外走,顾不上什么衣裳、首饰,她决意去公堂给那些人点颜色瞧瞧。 见她跟陈良走出去,文妈急忙跟上来。 “文妈,你跟着我做什么?” 文妈怔怔的站住。 孙雪玉道,“做好我安排你做的事,小翠跟我去公堂就行。”23sk. 见小姐指名要了小翠,文妈便讪讪的停住脚。 小姐的话外音,她也听懂了。 摸摸腰间的药粉,到今日,这些就全部用完了! 第301章 接人去府衙 看孙雪玉上了陈良的马车,舒颜也跟着一块离开了郡守府。 不过,她不是一道去府衙,而是先绕路去了客栈。???.23sk. 因为熊林的告状,陈良回府带走了孙雪玉,秦捕头则是带人来客栈附近,带走了领头的万大爷。 没了他的领导,那些打火把围在客栈外面的喽啰自然也就鸣金收兵。 和那些撤退的打手走了个对面,等他们离开,舒颜敲响了客栈紧闭的大门。 “来着何人?有何贵干?”门内的何志有些紧张。 “小二哥,是我……” 舒颜在外面道,“你们的老板,让我来帮她接人。” 何志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当他看清舒颜此刻的样子后,立刻飞快的打开了门。 “严公子,是您来了呀!” 何志兴奋道,“这有几日不见了,您在郡守府做工做的如何?” 舒颜一笑,“还不错,主子们对我都不错。” 一听舒颜这口气,何志就点点头。 “公子,您是个了不起的,以后在郡守府肯定大有前途……对来,您是怎么和我们老板认识的?”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就被舒颜打断。 “小二哥,咱们回头再叙旧,我还要帮你们老板接人呢!” 何志这才反应过来,低声问道,“严公子,您是来接阿壮的吗?” 舒颜点点头,“还有熊家那两位兄弟,也让他们一并跟我走。” 这时,熊山、熊海也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见了舒颜,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舒颜道,“我姓严,人家都叫我严公子。” “原来是严公子,”熊山急忙问道,“不知道我们三弟哪里去了?” 三弟说去找人解围,围是解了,可是三弟没回来。 见识了万家的无赖手段,他们担心三弟出什么事情。 “你们放心,熊林没事,他只是去官府了,我来接你们一并过去。” “去官府?”熊山、熊海就是一愣。 “不错,如果不是他去告状,让官府来带走万大爷,那些人不会散的这么快。” “三弟去告状了?” 熊山忽然紧张起来,“万家势力太大,去告万家的话,只怕他没好果子吃。” “你们不用紧张,他不光告了万家,还有孙氏米铺……” “什么?”两人惊呆了。 这还不用紧张,这不是更糟糕? 一下子得罪了两方势力。 “严公子,这不行啊,三弟去告他们,倒是短时间解了围,可是后面怎么办?” “等案子结束了,他们岂不是会更变本加厉的报复回来?” “所以我这不是接你们来了吗?” 舒颜信心十足,“熊林只负责把他们送上公堂,至于后面的事,自然有我来安排……” 说着,她把马厩里灰马牵了出来,让灰马驮着阿壮,带着一行人就往府衙而去。 等四人到了府衙门口,只见公堂外面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而公堂里面,熊林站在原告位置,而孙雪玉和万天福俱都站在被告位置。 听大家在外面议论纷纷,显然开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你们瞧,那么漂亮的女子,竟然是个骗人家铺子的,真是丧良心。” “什么嘛,这事跟那位孙小姐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无理搅三分。” “孙小姐说的不对么?她不是卖铺子的人,她只是买铺子的人,一铺两卖,总会有一个吃亏。” “那熊林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错,这是告孙小姐的问题吗?重点是抓住买铺子的老板才是正理吧?” 之所以外面有这么多人听审,因为熊林是直接敲的府衙门口的鸣冤鼓来告状。 “咚咚咚”的鼓声不仅震惊了公堂里的人,也震惊了周围的路人。 大家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这是舒颜教他这么做的,为的是防止陈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个是背后有势力的万家,一个是妻子的表妹,无论哪一方上公堂,陈鸿都不会想过于宣扬。 而舒颜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宣扬出去。 只有让案子继续审下去,才能看到最后的精彩。 她就是想看看,当真相大白之时,他到底会如何抉择? 是给陈灵玉好好出一口恶气,还是继续和万家背后的势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时,公堂里面,孙雪玉已经把这件事叙述结束。 在米铺这件事上,她的确是冤枉无比。 明明是那个米铺老板的问题,结果黑锅都落在她身上。 而且刚进公堂的时候,她见到同为被告的万天福还吃了一惊。 第302章 二人有勾结 见到万天福的第一眼,孙雪玉是震惊的,但是很快,她又镇定无比。 因为在米铺这件事上,她问心无愧,无懈可击。 她愿意来这里对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近距离看姐夫断案。 那是她倾慕已久的男人,是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原告,你可听被告孙小姐所说?” 此时,那个端坐堂上的郡守终于开口了。 陈鸿语气中,有几不可查的不耐。 告孙雪玉巧取豪夺? 听了这个状告的理由,他连案子都不想管。 孙雪玉是什么样的人,作为朝夕相处的他如何能不知道? 这人,甚至不知道她就是堂堂郡守夫人家的表妹吧? 据他所知,孙雪玉在外买这个米铺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很低调。 甚至孙雪玉从小到大,从未用过郡守的名声在外面做过任何事、占过任何便利。 这样识大体的女子,会需要借助别人的力来巧取豪夺? 真是可笑至极。 可就是这么可笑的事情,愣是被对方敲了鸣冤鼓。 众目睽睽,让他不得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堂审案。 单看着孙雪玉和万天福那样的人一同站在被告处,他心中就火气大。 郡守府的人怎么可以和万家的人相提并论!???.23sk. 这时,熊林点头,“大人,孙小姐的话,我都听到了。” “在本郡看来,你和前米铺老板之间的误会,不应该归到新老板身上,这你可认同?” 熊林又是点点头,“大人,我认同。” “既然认同,那么,本郡就再帮你们出个缉捕文书,派人去抓原米铺老板……至于此案,便到此为止。” “大人,”熊林急忙道,“好像我告的事情,和您说的不是一件事。” 什么? 陈鸿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熊林道,“大人,原米铺老板骗我是骗我,这和孙小姐联合万家大爷对付我们兄弟,是两码事!” “你……” 陈鸿还是第一次在公堂上被人如此反驳。 “你既然说他们二人巧取豪夺,那你就拿出证据来。” “大人,万家大爷昨夜和今晨去我们住的客栈,又是搜查、又是要点火的……” “甚至昨天在城南的茶楼,孙小姐也出面警告了我两个兄长一番甚至套取了我们的地址,而到了晚上,万家兄弟就找了来……” “这不是两人勾结是什么?” 孙雪玉在旁边听的怔然,她想不到,这熊家兄弟竟然能如此张冠李戴。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茶楼偶遇熊家两位大哥,特意向他们道歉而已。” “我们兄弟在你米铺门前闹了那么多天,你不曾出面,何以在茶楼你却主动上前道歉?” “你在茶楼巧遇我两个哥哥,打听到了我们住在永南客栈,就立刻通知了万家兄弟来替你斩草除根……” “你胡说八道!” 孙雪玉被熊林这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歪曲事实的话,说的毫无反击之力。 谁让一切就是那么巧,偏偏真相她又不能说。 “大人……” 孙雪玉无奈之下,只好求助陈鸿。 “的确事情有些巧合,但是这是欲加之罪……事实根本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陈鸿见孙雪玉争辩上落了下风,看向一身麻衣的万天福。 自从进了公堂之后,这人还没说过话。 陈鸿猜测万天福应该是知道他讨厌他,所以尽量不开口。 毕竟,万家在北郡城臭名昭著,他能容忍他们到现在,是因为万家人多少还是懂些分寸。 实际上,万天福并不是因为要照顾陈鸿的情绪而少言寡语,他一直不说话的真实原因,只有孙雪玉知道。 因为这就是孙雪玉吩咐的。 乍然在公堂见了万天福,孙雪玉自然是吃惊万分。 但是慌张之后,她又很快镇定了下来,趁着众人不注意在万天福耳边耳语了几句。 此时,陈鸿有意帮孙雪玉扭转局势,便把目光落在万天福身上。 “万天福,既然原告信誓旦旦,你也的确是两次出现在客栈,那么……你是去做什么?” 万天福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他一指自己身上的麻衣。 “大人,我们兄弟不过是去追债的,那里有人不仅欠债,还杀了我二弟……” “这件事,秦捕头可以证明!” 陈鸿看向秦捕头。 秦捕头点点头,不过,他还不忘解释。 “万家人的确是去追债的,但是万二爷是被毒蛇咬死的,并不是万大爷说的被人杀死……” 第303章 不识孙小姐 “这么说你当时也在场?”陈鸿问秦捕头。 秦捕头点点头,“昨夜永南客栈小伙计前来求助,属下曾跟他一起去查看过。” “不过,小伙计来时,说的是万家二爷在那里对客栈的女住客动手动脚……” 尽管秦捕头这措辞十分保守,但是清楚万二爷为人的人,无一不立刻知道这个可怜的姑娘遭遇了什么。 “但是,”秦捕头话锋一转,“当属下赶到时,就变成了万二爷横尸当场……” “横尸当场?” 上至堂上的陈鸿,下至外面围观的百姓,听到这个词,都是一惊。 “什么,万二爷死了?”大家都是不可置信。 但是,和公堂里面的人的震惊不同。 公堂外的人的惊,是惊喜的“惊”。 万二爷死了,这可是天大的一件好事! 如果不是还想在这里看着案子了结,大家现在就想放挂鞭炮庆祝一下。 舒颜听着人群的声音,先肯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幸亏她出手果断,不,是小蛇出口果断才对。 只不过,万二爷死了,万大爷可还活着。 大家高兴了一阵之后,目光不由自主的都落在万大爷身上。 陈鸿不理会外面的喧嚣,也不在意是哪个女子被万天禄欺负了。 因为这样的事,实在是发生的太多了。 有几次,府衙也遇到这样的事,可是最终还是因为证据不足,让那万天禄逃脱了罪名。 而后,他就收到了京中太尉来信,斥责他滥用职权、扣押无辜百姓等等…… 陈鸿就是从那时知道,北郡城这些赌坊挣的钱去了哪里。 他也一再叮嘱秦捕头,遇到万家的事,一定小心谨慎对待,既不能叫万家觉得官府欺负他们,也不能叫百姓说他们维护万家。 而这个度的把握,一直让秦捕头为难不已,但是,又不得不听命行事。 “既然你说万二爷是被毒蛇咬死的,那么你为他验尸了,是么?” “是的,大人!” 秦捕头回道,“万二爷拇指上有两个极小的孔洞,是蛇牙造成。” “据他手下所说,他的毒发作很快,可见是一条剧毒之蛇……” “大人,您都听秦捕头说了。” 万天福道,“我去客栈,是调查我二弟的死因,顺便要回我二弟没要回的债,根本不是去威胁什么熊家兄弟。” 他转身看向熊林。 “我既不认识这位孙小姐,也从没见过熊家兄弟,何来合谋巧取豪夺的说法?” 孙雪玉也道,“大人,这熊林不过是在利用这些巧合来栽赃我,为的就是从我手中抢回米铺。” “请大人为我做主,米铺也是我花钱买下的,他买不到铺子,那是他和前米铺老板的事,实和我无关。” 陈鸿看向熊林,“原告,你可有什么话要补充?” 这时,熊林不由先往堂外看去。 当他看到人群中有自己两个兄长的身影后,又回过头来。 “大人,既然万大爷承认他是去收债的,那么就请他把欠债人的欠债证据拿出来。” “只要证明了万家大爷和二爷真的是去客栈收债的,我才相信他们不是针对我们兄弟。” 陈鸿眼睛一瞪,这怎么又变成了让万天福证明债务问题? 不过,熊林这么要求,也算合理。 他看向万天福,“既然你们兄弟是去客栈收债的,那么欠债的证据可有?” 万天福飞快的看了孙雪玉一眼,孙雪玉则是目不斜视。 在这样的场合,他们是不应该相识的。 阿壮欠债这个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是万家人抓人的借口。 平常万家抓人,也是用这样的理由,还从没有人当着郡守的面让他拿出证据的。 万天福自然不会当场承认这些都是杜撰的。 “郡守大人,”他理直气壮,“明明叫我来是因为什么孙氏米铺的纠纷,怎么就要查我万家债务了?” “再说,来之前,你们要是说了,我就把证据带上了。” “现在怎么样,让我回去翻账本吗?” 陈鸿正想说话,就听熊林道。 “既然万大爷觉得回去拿账本麻烦的话,那就和当事人对质好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当事人?”万天福不知道熊林在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孙雪玉脸色一变。 她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今天的事,不那么简单。 “大人,”熊林道,“前天我救了一个妙春堂的伙计,他……” “原告,你真的是越说越远了……”此时,陈鸿耐心已经耗尽。 第304章 鸣冤鼓再响 “原告,从开堂到现在,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既然敲鸣冤鼓,便应该知道公堂不是闹着玩的。” “你状告孙雪玉和万天福强占你的米铺,纵使没有具体证据,本郡也帮你把被告一一喊来让你对质,让你辩个明白。” “可你呢,不仅不珍惜本郡给你的机会,怎的又说到妙春堂的什么伙计的身上去了?” “妙春堂的伙计和你买米铺被骗又有什么关系?” 陈鸿早就发觉了,今天这个案子审的莫名其妙。 这个叫熊林的原告,一直在引导着自己审案。 这是他极为不喜的。 “原告,本官念你被前米铺老板骗了不少钱财,就不计较你诬陷和胡乱攀咬的罪名……” “此案就审到这里,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陈鸿惊堂木一拍,就要下堂。 这让熊林心中一沉。 反而是孙雪玉和万天福,各自松了一口气。 孙雪玉看了姐夫一眼,他果然心里还是有的她的。 看她被人逼的没话说,他就出言帮她救场,果然世上对她最好的,还是那个叫陈鸿的男人。 眼见郡守就要离开,熊林头上急出了汗。 按照严公子的意思,这会应该把阿壮叫出来和万大爷对质,他的任务才算结束。 可是谁知郡守大人不是个好糊弄的,可是郡守大人根本不同意阿壮上堂,这是就是如此结案吗? 无奈的熊林,只能焦急的再次往人群看去。 就见还是两个哥哥站在那里,却不见严公子的身影,他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公堂外的鸣冤鼓再度被敲响。 “咚咚咚”的巨响,把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一边跳脚,一边向外看去。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竟然有两个人先后敲响了鸣冤鼓?” 陈鸿刚刚抬起的脚,只能再次定在那里。 “秦捕头,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就在陈捕头穿过人群,把门外敲鸣冤鼓的人带进来之后,陈鸿愣住了。 好半天,他才道,“林妈,你不在府里伺候夫人,好端端的来敲什么鸣冤鼓?” 林妈看了一眼堂上的陈鸿,又看一眼站在旁边的孙雪玉,然后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林妈,你这是干什么,你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去说不成吗?” 孙雪玉急忙去扶林妈。23sk. 她已经从林妈刚刚那一瞥中意识到了不妙,所以才着急的去扶林妈。 自从进了这个公堂,她的心就没有安稳过,总是觉得隐隐有什么阴谋在针对着自己。 林妈避开了她的手,依然固执的跪在地上。 陈鸿不得不重新审视林妈来公堂的目的。 林妈是陈灵玉的奶娘,是看护他和陈灵玉一同成长的人。 从小,他被郡守府收养,他便和陈灵玉一样受着林妈的照顾。 在他心中,把林妈当成母亲一样敬重。 如今,这个女人有话不在府里说,而是偏偏选择来到公堂上说,除了要讨个公道,大概也不想在府里解决事情吧? 而她不想在府里说的事,想必和他的妻子有关。 想通了这一点,他缓缓坐下,看向熊林、孙雪玉等人。 “你们都下去吧,本郡另有案子要审……” 谁知,林妈却道,“大人……” “您不能让他们的走,民妇要诉的冤屈,也与他们有些关联。” “什么?”陈鸿愣住了。 堂上这些人,除了孙雪玉,其他人和郡守府八竿子打不着。 林妈这是和谁人有过节?又何至于到公堂上诉冤的地步? “林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林妈先看了一眼熊林,然后才看向陈鸿。 “大人,还是先让这位小兄弟把他说的证人给请上来吧?” 这下,公堂内外的人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一个案子还是两个案子呀? 这敲第二遍鸣冤鼓的人,竟然在帮着第一个敲鸣冤鼓的人说话。 这是什么情况? 在所有人都震惊的时候,只有熊林脸上是释然。 这,就是严公子说的后招吗? 只是,让这样的一个老妇人上堂,到底能改变什么呢? “林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鸿已经彻底懵了。 “这里是公堂,如果你有话要说,又不想回府去说,那不如跟我进内堂……” “不必了,大人。” 林妈坚定的拒绝,“民妇要诉的冤屈,必定要等这位小兄弟说的人到了才行!” 第305章 审案的方向 陈鸿见林妈如此坚持,也不能…… 林妈又不说是什么冤屈,只能先继续熊林的案子。 他无奈的看向熊林,“你刚刚说到哪里?” 熊林没想到,这么个老妇人的话,竟然真的管用。 他急忙道,“万二爷追债之人,是妙春堂的小伙计阿壮……” 说完,他急忙回头看人群。 就见熊山、熊海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熊林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和两个哥哥站在一起。 阿壮站在那里有些瑟缩,尤其当他看到万天福杀人一样的目光后,就更是萎靡。 “堂下何人?”陈鸿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审案的方向到底是什么了。 刚刚熊林,他还可以呼喝一二,可是林妈在这里,他就不能如此了。 他自小得林妈照顾的无微不至,长大之后,林妈又在他和妻子之间调停、安抚,无论出于哪一方面,他都不能呵斥林妈一声。 无奈的陈鸿只能顺着林妈的意思,先审问这个看着和谁的案子也没关系的妙春堂伙计。 阿壮战战兢兢的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名叫阿壮,曾经是妙春堂的伙计。” 听了阿壮的回答,陈鸿脑子还是乱的,一时不知接下来要问他些什么。 还是一旁的秦捕头接着问道,“你就是万二爷昨夜要找的那个欠债人吗?” 阿壮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急忙摇摇头。 “大人,我可能是万二爷要找的人,但是我绝不是欠债人。”???.23sk. “我长这么大,连赌坊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欠万家的债了。” “求大人救救我,我和万家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说到后面,阿壮几乎要哭出来。 这些天,他过的太不容易了,先是被追杀,接着又是莫名其妙欠万家的债。 现在在公堂上,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了,他又害怕郡守大人不站在他这边。 陈鸿听了阿壮的诉求,转而看向万大爷。 “万天福,这阿壮可是你们要找的欠债人?” 他虽然是看着万天福,但是眼神也没落下站在他旁边的孙雪玉。 只见她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好像他正在问话的是她一样。 陈鸿蹙了眉头,脑海中隐隐要抓住一些什么东西,可是随即就一闪而逝。 这时,秦捕头催促万天福,“万大爷,我们大人在问你话呢,请你回答。” 万天福被逼无奈,只能回答道,“这,我怎么能知道呢?” “赌坊一向是我二弟负责,债也是他去要的,如今我二弟死了,死无对证,他当然说什么都行了!” 刚刚还说有欠债证据的人,这会把事情都推到死去的弟弟头上,是个人都能看出当中有猫腻。 万天福反正无赖惯了了,他想好了,只要遇到自己解释不了的,就统统推给死去的二弟。 反正死无对证,他看官府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拿他怎么样? 而见万天福应对自如,孙雪玉紧张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这时,她已经迫不及待想退出了。 “大人,我身体不适,既然我和熊家兄弟的事告一段落,那我能不能先回去休息?” 陈鸿看了一眼孙雪玉,见她的确摇摇欲坠,一时也不忍心。 不过就在他刚想张口的时候,林妈却是问向阿壮。 “小伙计,你可还记得我?” 她一直背对着阿壮,这时和阿壮面对面,阿壮才看清了她。 “林妈,是你……” 此时的阿壮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半是愧疚,半是庆幸。 愧疚的是,他发现了药有问题却没告诉她。 庆幸的是,幸亏有她出面,他才得以上公堂寻求府衙帮助。 他看着林妈眸中的怒火,缓缓跪了下去。 “林妈,我对不起你……”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鸿惊呆了。 一个妙春堂的小伙计,为什么要给林妈下跪,他对林妈做了什么事呢?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仿佛都陷入了迷雾之中。 这是他们经过最离奇的案子了,短短时间,有两个人敲了鸣冤鼓。 可是上堂以后,这两人都没忙着诉说冤情,而是先把一个妙春堂的小伙计叫上了堂。 似乎一切都在绕着妙春堂展开,到底这妙春堂是对他们做了什么事呢? 第306章 药堂动手脚 林妈对阿壮道,“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阿壮低着头,“林妈,是我糊涂,都是我的错。” “我且问你,”林妈似乎在问阿壮,可是眼神却看向孙雪玉,“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呢?你要换我家夫人的药?” “林妈,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也是偶尔发现的,你要相信我。” 阿壮道,“因为这件事,掌柜的还派人来杀我,我无权无势,也不想……” 听到这里,陈鸿已然明白了些什么。 握着惊堂木的手有些颤抖,“林妈,你刚刚说什么,妙春堂换了夫人的药?” “换了……什么药?” “大人。” 林妈掏出袖中的方子,“这是很多年前,您拜托宫廷御医苏盛苏大人开的方子。” “夫人这么多年一直在用这个方子调理身体,可是却迟迟不见好转……” “我们都以为夫人是身体虚弱,却原来是有人偷偷调换了夫人的药,把人参换成了商陆……” “商陆?”陈鸿一愣,他对这个药名很是陌生。 还是秦捕头道,“大人,商陆是十分像人参但是作用上却与人参大相径庭的东西。” “什么?”陈鸿攥紧拳头,满眼怒火?” “不,不,”阿壮急忙解释道,“大人,不是我,不成我干的。” “是掌柜的干的,我也是偶然的时机才发现的,大人,换药的不是我,是妙春堂的掌柜啊!” 阿壮激动的说道。 “来啊,去带妙春堂的掌柜!”陈鸿命令道。 舒颜抚摸着灰马,站在人群最外面。 听着陈鸿骤然变的严厉和冷肃的声音,果然一有事情是涉及陈灵玉,他的态度就变了。 这,也是她最想看到的。 虽然这个陈鸿在很多行事作风上她不认同他,但是他爱陈灵玉的心,却是无可厚非。 只要有人能一生一世的保护陈灵玉,她就可以安心的离开北郡城。 等着衙役外出拿人的时候,陈鸿一拍惊堂木继续审问阿壮。 “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阿壮就把自己如何发现掌柜换药、那日晚归怎么被追杀、又怎么被熊家兄弟所救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自己的经历,大家跟着他唏嘘了一番。 阿壮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大人,我已经因为隐瞒而受到惩罚了,请您原谅我。” 陈鸿红着眼睛。 他万万想不到,他虔诚的给妻子弄来的补身体的药方,结果竟然被药堂一群抓药的给蒙蔽了。 “我倒要看看,这妙春堂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们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换药害人。” 至此,陈鸿的怒火都被林妈引着向了妙春堂。 而林妈自己,也没忘记那个就差几步要离开公堂的孙雪玉。 “表小姐,你一点都不担忧夫人吗?” “夫人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竟然无动于衷呢?” “我,哪里有无动于衷?” 孙雪玉急忙道,“我这不就是听了你说的事情,太紧张姐姐,所以着急回去么?” 林妈却是道,“表小姐,莫急着回去,先来看看到底是谁在陷害夫人……” “不,林妈,我还是回去陪姐姐吧,想必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很伤心。” “有我在她身边陪着她,会更好些。” 林妈却是冷冷一笑,“为什么林妈我却觉得,今日表小姐不在夫人身边最好!” 孙雪玉被林妈看着浑身一冷,她终于知道今日为什么感觉很不好了,因为所有人的目的,好像最终都是她。 她这是走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而设计局的人,是林妈吗? 在她心里,林妈可没有这么好的脑子做这么复杂的事情。 那么,会是姐夫吗? 孙雪玉有些茫然的眼神,对上堂上神色复杂的陈鸿。 她对姐夫可谓是掏心掏肺,应该不是姐夫要这么对她吧? 察觉到孙雪玉的目光,陈鸿眉头不自主的一皱。 从林妈进公堂就一直在针对谁,坐在堂上的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第307章 罪名有点大 中午过去,妙春堂掌柜林文康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才从后堂悠哉哉走了出来。 看着新来的小伙计顺子还不十分熟悉工作,处处毛手毛脚的样子,林文康觉得似乎还要再请上一个伙计才行。 一想到伙计,他就不由想起了阿壮。 那阿壮,长的倒是对的起他的名字,人如其名,十分壮实。 上上下下、搬搬抬抬,抓药、碾药,所有的活计都不在话下。 阿壮一个人,可以顶两个人。 只可惜……还不等他叹息一句,就见门外走进来两个衙役。 “谁是妙春堂掌柜?”为首的衙役开口问道。 林文康急忙笑着脸道,“我就是,不知差爷有何吩咐?” 那衙役也不说话,当即用绳索套住他。 接着又对张大嘴巴的顺子道,“把你家的商陆和人参这两个药柜都拿出来……” 本来林文康还想喊上几句“冤枉”、“抓错人”什么的,可是当他听到“商陆”两个字,就彻底蔫了下去。 他就知道,阿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几天又反复有人来打听这人,他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完结。 果不其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这样,两个衙役一人抱一个药材柜子,身后还跟着套着绳索的林文康。 一行人在路人的惊讶目光中,渐渐走远。 “诶,掌柜的……” 等人被带走了,顺子这才反应过来。 他匆忙跟出来,“你走了,药堂怎么办啊?” 他一人在这里可不行! 看着掌柜木然往前走,头也不回,顺子为难的看了一眼铺子。 “这可怎么办才好?” 好端端的掌柜被衙门绑走,他还看什么药堂?还是赶紧跟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顺子便锁了妙春堂大门也一路跟了上去。 而他也不知道,妙春堂这一锁,便再也开不了了。 进了公堂的一瞬间,林文康先看到的就是那抹清丽的身影。 那身影侧身站在那里,背对着所有人。 林文康急忙调转视线,然后就见了眼神能吃人的林妈。 在林妈旁边,是跪在地上的阿壮。 见了阿壮,林文康心中苦涩。 人啊!果然不能胡乱想起不该想的人。 这不,就应验了! 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和阿壮一样,先跪在了地上。 “你就是妙春堂掌柜?”堂上的陈鸿脸色铁青。 “是的大人,小的林文康,见过大人。” 秦捕头已经拿着衙役带回来的药材柜子,和林妈交上来的作为证据的药方还有药包一一比对。 很快,他抬起头。 “大人,林妈药包里的人参,的确都是商陆。” “看这些商陆的成色和切口,和妙春堂的商陆是一批货。” 陈鸿惊堂木几乎要捏碎。 这些人,竟然在他妻子的药里做手脚。天籁小说网 他咬牙道,“林文康,阿壮已经如实交代了,是你一直在偷偷换药包里的药材……” “你……可认罪?” 林文康低跪在那里,头也不抬,“大人,我认罪。” “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陈鸿又提高了声音,“你可知道林妈去抓这些药是给谁的?” 林文康吓的不敢抬头,话也不敢说。 “看来你知道。” 见他如此,陈鸿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你明知那是我夫人的药,却还是把人参换成了商陆来谋害她的性命。” “你是想杀了郡守夫人,然后再借此机会制造混乱扳倒本郡,是吗?” “最近周国蠢蠢欲动,一直视本郡为眼中钉,你该不会是他们的奸细?” “什么?”林康文猛的抬头。 周国奸细这罪名扣的有些大了! 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跟太守抗衡。 “大人,您是我们北郡的父母官,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如此做……” “我没有和周国勾结,我不是奸细。” 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你没这样的心思,却调换了郡守夫人的药,当真是自相矛盾!” 秦捕头把商陆柜子扔到他跟前,“看来,你不想和大人说实话!” 跟着商陆柜子一起扔过来的,还有一副夹棍。 “或者,你可以等用过夹棍之后,再决定说与不说!” 第308章 给掌柜用刑 “看你堂堂一个药堂的掌柜,想必不太常来咱们府衙,那肯定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秦捕头道,“不过不要紧,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下……” “这夹棍有大小之分。” “小夹棍呢,一般给女子上刑时使用,十指纤纤放在小夹棍里面,左右一用力,正所谓十指连心……” “到那时说的话,自然就是实话、是真心话。” 林文康手指不由跟着一缩。 秦捕头一指他面前的夹棍,“而你这个呢,则是大夹棍,是专给男子来用的。” “男子的手指粗糙,上了夹棍之后的效果不如女子效果明显,但是不要担心,你还有脚趾。” “你是药堂掌柜,也算半个医者。” 秦捕头虚心请教道,“我听说,脚上的穴位众多,你可知道到底有多少?” “十个手指都连心了,那十个脚趾连到哪里呢?” 他虽是提问,但是语气却充满肯定。 林文康浑身一激灵,只想把自己浑身蜷缩起来。 但是秦捕头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他朝手下挥挥手,立刻有衙役上来。 两个人按住他的肩膀,两个扯去他鞋袜后就往他脚上上夹棍。 感受到足间的那种压迫感,林文康心中一凉。 到此,他还对自己的忍耐力抱有一丝期待。 也许,他可以忍一忍,也许,他和常人不一样。 总之,能熬过逼供,直接下大牢最好。 等衙役把夹棍上好,秦捕头看了一眼陈鸿。 就见陈鸿脸色冰寒,什么表示也没有,秦捕头便朝再度一挥手。 两个衙役立刻拉动夹棍上的绳索,夹棍才一收缩,林文康立刻感到钻心的疼痛。 “啊……”他痛呼出声。 秦捕头朝衙役点点头,衙役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 林文康立刻痛的趴在地上。 此时的他,跪也跪不住,趴又趴不下,整个人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蜷缩在那里。 “怎么样林掌柜,现在你告诉我,脚趾连到了哪里?” 秦捕头用他的朴刀抬起林文康的头。 林文康此时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他勉强挤出几个字,“我……招……” 陈鸿惊堂木一拍,“还不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林文康忍受着脚上的疼痛,勉强抬起手指。 正想指一直侧身站在那里的孙雪玉,不料,孙雪玉却是抢先站了出来。 “大人,他的老板,就是我!” 事到如今,与其让姐夫从别人口中知道她妙春堂老板的身份,还不如自己承认。 “是你?”陈鸿神色惊讶。 他下意识看向林妈,却发现林妈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反而眼神中是一种仇视的状态。 “为何我从不知,你竟然是妙春堂老板?”陈鸿转回视线,看向孙雪玉。 “大人,做生意是我的喜好,我怕说了家里说我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不合适、不支持,所以不曾告诉任何人。” “再者,我也怕外人知道我的身份,说我借亲人的光,再给亲人带来麻烦。” 她所说的亲人,当然是陈鸿。 她知陈鸿的个性,他不喜欢在私事上被借光,因为他更看重的是仕途和权利。 所以她特意如此解释,为的就是让他明白,她是如何珍惜爱护陈鸿的名声。 “大人,不光是妙春堂,就是米铺,外面人也没有知道我是谁……” “只是那日为了安排严公子,我才不得已跟家人说了米铺子的存在。” 陈鸿没想到,孙雪玉会这么了解自己。 他的确不喜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和郡守府又什么牵扯,但是…… “这不代表你可以调换我妻子的药!”他咬牙道。 看着陈鸿杀人一样的眼神,孙雪玉急忙否认。 “姐夫,怎么会!那是我亲表姐,我为什么会指使人去害她?” 终于,她把这层关系挑破,让在场看热闹的人大吃一惊。 “原来这是郡守府的表小姐……” 看了半天莫名其妙的审案,终于,大家看出门道来了。 “是那位表小姐吗?听说她人美心善还经常救济穷人,说她害人,还是害自己表姐,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不信,这是栽赃吧?” 第309章 公堂上对质 “姐夫,我绝不会伤害姐姐……” 孙雪玉解释,“我只是喜欢做生意,又想低调些,所以才对外隐瞒身份。” “谁想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您当初不让家里人接触生意是对的。” “生意场混乱……我,我真的百口莫辩……” “表小姐,你这话说的好笑了。” 林妈冷冷嘲讽,“怎的别人做生意,不遇到这样的事?” “偏偏你弄了两个铺子,一个坑了人家六千两,一个更厉害,坑害了自家亲人不说,还是对你有养育之恩的人?”3sk. “林妈,你别这么说,米铺老板一铺两卖,倒霉的总是要我和熊家兄弟中间出一个。”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熊家三兄弟,“你们平心而论,是不是这样?” “为什么你们一再抓着我不放,你们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不能诬陷在我和万家大爷身上。” “勾结迫害你们?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熊林站在两个哥哥前面,条理分明的道。 “孙小姐,你说你做生意不靠郡守府的权利,何以,你买铺子的日期比我们晚,却是先得了铺子?” “如果那米铺老板诚心欺骗,便应该骗后买铺子的你,因为是我们先出钱买铺子!” “而且……”熊林提醒她,“孙小姐,我们的铺子事小,人命是大。” “现在,是你和我们纠缠米铺问题的时机吗?” “你还是好好和大人解释一下你妙春堂的人参,为什么会变商陆吧!” 被熊林几句顶了回来,孙雪玉脸色难堪。 她的确是想让熊家人再继续闹一闹,转移一下大家视线的。 没想到,看着笨拙没头脑的熊家兄弟却并不上当。 她心中恨恨。 事情都因他们而起。 如果不是他们揪住米铺的事,不依不饶胡乱揣测,她何至于今天站在这里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指证。 最重要的是,她在姐夫面前一直保持的温柔、善良的形象肯定也会受损。 她根本不在意林妈杀人一样的眼光,她只在意姐夫的目光。 此时,姐夫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审视、有怀疑、有杀气。 不行,她不要姐夫这样看自己。 孙雪玉一边心思急转,思考应对之策,一边缓缓跪到地上。 “姐夫,你要相信我……” “公堂之上,没有你姐夫!”冰寒的声音纠正她。 孙雪玉被这前所未有的寒气给冷的一哆嗦。 她改口道,“大人,药材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大人,您想想,于公于私,谋害表姐对我都没有好处。” “表姐待我如姐如母,我和她朝夕相处十几年,有什么理由要谋害她?” “孙小姐,你药堂的掌柜可都把你供出来了,你是他老板,是你指使他换掉了人参……” 秦捕头在旁边道,“这个你怎么解释?” “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如实说来。” 孙雪玉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今日万大爷您和我一同站在被告这里,也不知是不是缘分了。” 一直把自己置身事外的万天福眼睛一眯,“孙小姐,你想跟我说什么?” “万大爷,不知你可否记得,过去你曾来我们妙春堂追过林掌柜的债?” 万天福摇摇头,“很久的事了……” 说着,他低头看看蜷缩在地上一头冷汗的林文康,“看着人似乎有些眼熟。” 孙雪玉陈述道,“姐……大人,林掌柜好赌,一定是他因为欠债,所以才偷偷克扣客人的人参转卖……” “偷了人参的他又怕没法交代,只能用商陆来代替糊弄买药的客人。” “老板,你不可以这样诬陷我,”林掌柜道,“我从前是好赌了些,但是不是手脚不干净。” “而且,我之所以把人参换成商陆,是您替我还债的交换条件。” “我是为了还赌债,才如此做的,一切都是你吩咐的!”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用那样的条件和你交换?你这是死到临头,想拉我下水而已,我为什么要换我表姐的药呢?” “林掌柜,你在药堂这么长时间,我有哪里对不住你,你这样陷害我?” “你一个人犯下的事,就应该自己承担,别妄想拉我下水来减轻你的罪责!” “你……” 林文康只恨自己没有证据,这个女人明明比大家看到的厉害的多。 她害人、杀人,眼睛都不眨的! 第310章 还有两人证 眼看林文康一脸着急,却没法证明他说的是真话,孙雪玉低着头的唇角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一向心思缜密,能让人做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给人做把柄。 这林文康,反正都受了夹棍了,何不一口气就把罪过认了就是。 现在倒好,他受了刑却又要把她供出来,真是多此一举。 终究,那是她表姐,是她亲人。 谁会相信她竟然要毒害自己的表姐呢? “大人。” 沉淀了一下心情,孙雪玉沉重的开口。 “纵使别人不相信我、怀疑我,你也一定要相信我。” “你和姐姐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坚决不可能做出伤害表姐的事情的,一切都是巧合……” 陈鸿看着满脸委屈无辜的孙雪玉。 他当上郡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公堂上审问自己的亲人。 虽然,他和孙雪玉没有血缘关系,但他是老郡守的养子,也是在郡守府长大的。 他亲眼见证了妻子把孙雪玉当亲妹妹一样疼爱。 于情感上,他愿意相信孙雪玉不会出手害陈灵玉。 但是于公堂上所观所感,虽然没有实质证据,很多疑点却都指向她,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 到底他的妻子缠绵病榻,是不是她有心为之? 陈鸿眸中疑云密布。 就在此时,他又注意到了林妈眼里的不屑。 林妈今日敲鸣冤鼓上堂,想必她不仅是有所怀疑,也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于是他道,“林妈,既然你来堂上是为了自家主子讨公道,如果你还有证据,那就继续举证……” 孙雪玉暗暗擦去脸上的泪水。 林妈在茶妙春堂这里掌握的阿壮这条线索,她一直知道,也早有些准备。 现在连林掌柜亲自出来指证她也变的不可信,她不相信她还有别的证据。 孙雪玉活动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膝盖。 长这么大,除了在父母灵位前,她还从没有在外人面前跪过这么长时间。 不过,既然是姐夫在这里,她就忍了。 只等林妈拿不出其他证据,她好回去歇着。 林妈道,“大人,除了这三包药,我的确是没什么证据了。” “不过,虽然没了物证,人证却是有那么两个,请大人允许她们上堂……” “人证?”陈鸿看着这一堂人。 熊家三兄弟,跪在地上的阿壮、林文康、孙雪玉,还有万天福和林妈。 整整八个人,已经快把公堂挤满了,这时再来证人,都要无法下脚。 于是他看了一眼熊家三兄弟,“你们且去堂下等候,待本郡先把这桩案子审理清楚……” 所有的事,都及不上他的妻子重要。 今日,他就准备把公堂交给林妈了。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害自己的妻子。 万天福也朝陈鸿道,“郡守大人,这里,也应该没我的事了吧,我是不是也可以下去了?” “我二弟还停尸在家,没有我回去主持,他就不能下葬安息……” 毕竟,状告他的人,都被郡守请下去了,后面是郡守的家事,他应该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至于孙雪玉…… 万天福看了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一眼。 他不是他二弟,没那么多怜香惜玉的心思,虽然二人之间有合作,但是,此刻他也要量力而为。 在明知郡守讨厌他的情况下,尽快离开这样的场合,才是上上策。 他身上的事,那可是太多了,如果郡守有心拿捏他,只随便一件就行了。 所以,来到公堂,在对方的地盘,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陈鸿看了他一眼,终究是点点头。 他还没做好和太尉翻脸的准备,自然不想把这人强留下。 眼见万天福离开了公堂,孙雪玉只觉自己少了半壁靠山。 虽然,开堂之前她就叮嘱万天福要和她假装不认识。 但是他留在这里,她至少还觉得有个盟友,他走了,她就像少了半壁江山。 清了公堂,陈鸿对林妈道,“林妈,你的证人在哪里,还不让他们上堂?” 林妈看看毫不畏惧的孙雪玉,孙雪玉也是回看了她。 “林妈,你有什么证人尽管叫来就是,我做事问心无愧,敢和任何人对质!” “表小姐,希望你记住你刚刚说的话……” 此时,站在门口的舒颜用马鞭敲敲阿忠的肩头。 “还愣着干什么,还快把人弄进去!” 第311章 证人押上堂 被舒颜一提醒,阿忠这才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于是,他当即牵着两条绳索挤进人群。 “让一让,让一让……” 大家被他横冲直撞的,都是一脸的怒气。 但是当众人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两条绳索,每条绳索后面都各锁了一个人之后,立刻吓的拼命往两边闪了闪。 今天是什么日子,公堂上怎么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事。 与此同时,万天福也从公堂中出来。 他和门口的熊家兄弟走了个照面。 四双眼睛相会,闪出电闪雷鸣的火花。 此刻,和万天福在公堂上说的一样,他二弟还停尸在家,他还要忙着办丧事。 虽然被熊家兄弟告到官府,他也只是暂时不找他们麻烦而已。 等官府忘记这件事,他照样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他只顾着给熊家兄弟眼神警告,并没有注意三人其实是围着一个瘦削的少年。 等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舒颜只轻轻抬手,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便钻进了他的身体。 万天福只觉脖后忽然一阵酥麻,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脖子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便也没再在意,而是坐上府衙门口不远处的马车,然后扬长而去。 舒颜唇角一丝冷笑,好了,这家伙马上也会因为失去二弟悲痛欲绝,继而积郁成疾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阿忠已经毫无阻碍的来到了公堂上。 他松了手里的绳索,然后朝陈鸿行礼,“大人,小的来迟了……” “阿忠,你带来的这里两人是谁?”陈鸿问道。 这两人的衣着,似乎是家里的丫头,但是她们的头都被蒙住,根本就看不出是谁。 这时,林妈看向孙雪玉,“表小姐,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你自己把事情说出来,大家还不必到最后撕破脸的地步,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 后面的话,林妈停住没有说,她在静待孙雪玉的反应。 “林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执迷不悟,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是吗?” 孙雪玉道,“不管我说几遍,都是一样的,我不可能害……”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下了。 她注意到那两个蒙着头的人,其中有一个身上的衣服很眼熟。 “文妈?” 她再也跪不住了,立刻冲上前去,一把掀开了那人的头罩。 可不正是文妈,她的奶娘。 “文妈,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被绑了?” 孙雪玉极力压抑自己的声音,实际上,她一颗心几乎要崩出来。 文妈被抓到这里,应该不会是这么巧合吧? 想起她临出门前对林妈的吩咐,她脸上血色全无。 但即使她紧张的要死,依然还是保持着镇定。 “林妈,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抓文妈过来?她做错了什么?” 林妈看看陈鸿,显然郡守大人也在等自己解释。 她道,“大人,这几日,文妈一直偷偷在夫人的饮食里投放药物,今日人赃并获,我把她交给您来处置。” “林妈,文妈虽然年纪没有你的大,但是她在府中呆的时间也不短了。” “十几年来,她勤勤恳恳照顾我这么久,怎么可以这样被你污蔑……” “是不是污蔑,表小姐你现在还要跟我计较吗?” 林妈把文妈身上一个小小的药包拿出来,“你把这样的事情,叫做污蔑吗?” 她恨恨的道,“这么多年,夫人是养了一条蛇、一只白眼狼!” 第312章 人赃一起获 “那是什么?”陈鸿看着林妈手里的药包。 “大人,这是文妈往夫人的食物里放的东西……” 林妈道,“自从夫人不用妙春堂的药物之后,她的身体在渐渐恢复,可是这几天,夫人原本有起色的身体再度变的虚弱。”3sk. “我便开始留心夫人的食物,不想就发现林妈偷偷在夫人食物里放不明药物这一幕。” “文妈,在府中将你人赃并获时,你不愿说这是什么药……” “现在在公堂、在大人、在你家小姐面前,你还是什么都不准备说吗?” 文妈稍稍抬头。 只看了一眼堂上的陈鸿,便又飞速低下头。 她在郡守府多年,如何不知这位郡守大人的脾气,惹了谁都行,只是不能碰他的妻子。 纵使外人都说郡守和夫人不和,可是她们这些在内院伺候的下人却最是知道,郡守是如何的在乎夫人。 此时,郡守看她的目光里面有火,那火焰,几乎当堂就能燃烧了她。 所以,她不敢看他。 可即便她低下头,也依然感受到浑身如火炙烤。 “说话!”陈鸿暴喝一声。 这一声,吓的满堂都哆嗦。 外面看热闹的人,此刻都变的鸦雀无声。 他们的郡守一向是以公义和儒雅著称,审案如此暴怒的时候,从无人见过。 这一刻,公堂内外寂静的可怕,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大家的目光都聚到文妈身上,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此时此刻的文妈压力骤增,但是,她无话可说。 她又能说什么? 她和药堂林掌柜不同。 林掌柜可以供出小姐,那是因为小姐只是他的老板,两人之间除了金钱再无别的关系。 可是,小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文妈宁愿自己承担所有,也不会供出小姐半个字。 “文妈,我再问你一次,你放进夫人食物里的,到底是什么?” 陈鸿眼睛通红,“你也想让秦捕头给你上大刑,才肯说话,是吗?” 此时,与其说陈鸿在威胁文妈,不如说她是在威胁孙雪玉。 从药堂掌柜到文妈,无一不是她的人。 陈鸿已经肯定了林妈的猜测,一定是孙雪玉在暗中对付自己的妻子。 可是,掌柜的指控无力,文妈又不张口,他也无法在公堂上判孙雪玉任何罪责。 孙雪玉感觉敏锐,察觉陈鸿对自己起疑,她立刻痛心疾首对文妈。 “文妈,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为什么要在表姐的食物里投毒?” “那是我的亲表姐,她照顾我、抚养我长大,你是我的奶娘,你应该像我一样对她心怀感激啊!” 说着,孙雪玉就流下了泪水。 她本就长的美丽,在外的口碑又一直是温柔善良。 她一哭泣,堂外有些开始怀疑她的看客,立时不信她是那种狠毒的人了。 他们被孙雪玉的情绪带动,都以为一切是文妈背后搞鬼,孙小姐只是被奶娘蒙蔽了。 是啊,谁会去毒害一个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表姐呢? 尤其,这还是郡守的夫人! 文妈看着哭泣的小姐,心头也是酸涩。 但是她终究还是顺着小姐的话锋,“小姐,我对不起你!” 她随即道,“大人,一切都是我做下的,和小姐无关!” “我让妙春堂掌柜偷换林妈去抓的药,后来被林妈察觉,就亲自出手……” “这些,都是我瞒着小姐一个人悄悄做的,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文妈担下所有的责任。 “那么,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妈不屑的道,“孙家早年没落,是我们家夫人收留了你们所有人。” “你不知感恩,却要害我家夫人,我想知道你是出自何种心思?” 文妈想了想,才道,“那日,我做错事,夫人斥责于我,我心中记恨,所以才做下这样的事情。” “哪日,做错了什么事夫人斥责于你,为什么我作为夫人身边人,却对此事没有任何印象呢?” 林妈步步紧逼。 “是……”文妈一时语塞。 很显然她是现编的理由,根本还没想到怎么继续往下自圆其说。 “那日,正好林妈不在,我……” “文妈,不管是表姐怎么斥责于你,你都不应该怀恨在心,她是郡守夫人,是郡守府的女主人!” 孙雪玉在旁边抹着眼泪重申道。 “你只是我的奶娘,随我寄身在郡守府而已,你怎么不清楚你的身份呢!” 第313章 所有人到场 看着孙雪玉那泉涌一样的眼泪,林妈眼神越发冰冷。 她以为,故作这么一场悲苦的画面,就会让人消除对她的怀疑吗? 不,这才是刚开始而已。 林妈一语道破,“文妈,你是表小姐的奶娘,有没有可能你是在替表小姐顶罪呢?” “不,不,绝不是这样。” 文妈疯狂的摇头,“大人,是我……一切都是我……” “跟小姐无关的,您千万不要误会她。” “我一时迷了心窍,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大人,您杀了我吧,让我以死对夫人谢罪!” 陈鸿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秦捕头。 一早从林妈手里拿走那个药包的秦捕头,此时正在认真辨别里面的药。 而林妈则是趁机附在文妈耳边,“你们主仆害的我们夫人这么惨,你想死掉可没那么容易?” “不如你先等等,好戏在后面,看完戏再决定死不死……” 听着林妈话里有话,文妈惊诧的瞪大眼睛。 也就在此时,秦捕头终于说话了,“大人,经我的坚定,这些似乎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陈鸿蹙眉,“不是毒药,又是什么?” 听了这话,孙雪玉心中就是一喜。 果然那卖药人没骗她,普通人根本鉴不出那是毒药。 既然他们认不出那药,她想脱身就更容易了。 “是的大人,的确不是毒药。”秦捕头点点头,“似乎……” 他欲言又止。 “你直说就是!”陈鸿道。 秦捕头沾了纸包里面一点药粉,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郑重的放到口中。 “秦捕头,不可!” 陈鸿想喝止他已经来不及了,秦捕头已经把那毒药尝进了嘴里。 “快,去叫大夫……”他慌张的吩咐旁边的衙役。 秦捕头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他没护住妻子,可不能再叫他出意外。 不想,秦捕头却是摆摆手。 “大人,不需要叫什么大夫……” “我猜的没错,这真的不是毒药,而是珍珠粉。” “珍珠粉?!”陈鸿愣住了。 堂下一站一跪的孙雪玉和文妈也愣住了,两人不由自主互相看了一眼。 她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孙雪玉以为文妈再次违背了她的命令,是她把毒药换成了珍珠粉。天籁小说网 而文妈则以为是那个卖药的江湖术士骗了小姐。 “珍珠粉……” 陈鸿只觉今日是掉进迷雾中,到底是谁要害他的妻子? 案子又陷入僵局,他再次看向林妈。 “林妈,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在暗害夫人,痛痛快快把他说出来!” 只有如此,他才好快快为妻子除了后患。 林妈视线掠过阿壮、林文康、文妈、孙雪玉,最后落在被阿忠牵在手里的另一根绳索上。 “不过,的确还有一人,奴婢还没来得及为家揭晓……” 林妈话音落下,阿忠扯开另一人的头巾。 此时,堂上的所有人才注意到这另一人被绳索五花大绑的人。 这人,不仅在蒙着头,还堵着嘴。 此时露出她的真容,文妈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大人,给夫人的下药的,一共有三方……” “妙春堂的掌柜、表小姐房中的文妈……还有厨房的厨娘春叶……” “春叶?!”陈鸿眯了眸子,眼中都是危险的光芒。 林妈看着孙雪玉,“表小姐,您是不是很惊讶林妈的药粉为什么不是毒药而变成了珍珠粉?” “林妈,你不要污蔑我,这是文妈做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孙雪玉狡辩。 “文妈,那你呢?” “这药,明明是从你女儿手里流转到你手里的,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吗?” “什么女儿,你不要胡说,”文妈慌忙摇头,“早些年我丈夫女儿都死在洪水里,我没有亲人!” 一听到此时亲生母亲还是不认她,被堵住嘴不能说话的春叶泪流满面。 终究,她的母亲只维护她的小姐,她这个女儿,始终是个无关紧要的。 所有的人都到场,林妈也终于不再卖关子。 “大人,夫人常年卧病在榻,都是这些人的‘功劳’……” 说起这些,林妈咬着牙,她也恨不得大人当场就处决了他们。 但是那之前,她要把他们做过的事全都揭露出来。 “从前,我也只是以为是妙春堂的伙计有问题,所以一心寻找伙计出来对质,但是直到严书严公子告诉了我另一件事……” 第314章 离间仨主仆 “严书?”听到这个名字,陈鸿就是一愣。 这个严书,是郡守府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却又执着的留在郡守府。 虽然,他本意也是留他在府中好拉进他和北郡王的关系,但是……???.23sk. 明明跟在北郡王身边更加有前途,他却没等自己如何挽留,就先决定留在郡守府。 这一直是让陈鸿很想不通的地方。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这严书之所以愿意留在郡守府,或许他是北郡王的眼线。 他是替北郡王来监视自己的动向的。 毕竟,北郡王初来北郡,就遭受到了重创,他对当地官员保持戒心也是应该的。 陈鸿才不相信,严书是为了和一个厨娘留在郡守府这样的谎话。 而此刻,林妈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很明显,这件事是他向林妈告的密,如果他真的喜欢春叶,才不会如此做。 “是的大人,严书在帮我揪出凶手上,帮了很大的忙!” 此时,舒颜在堂外听的清楚。 而之所以她要在第二次扔纸条的时候留下自己的名字,就是担心林妈没法自己搞定所有的事。 所以,她会在林妈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 比如,打晕文妈、春叶,在不惊动夫人的前提下,把他们弄到公堂什么的。 又比如,教林妈一步步引导这些人走入陷阱,最后没法再帮孙雪玉遮掩挡罪。 甚至关键时刻,要把她这个最后的证人抛出来。 果然就听陈鸿道,“既然严书帮了你,那他人呢?此刻也再看公堂吗?” 林妈急忙向后看来。 这时,舒颜知道到了自己该上场的时候了。 她来,就是为这件事盖棺定论的。 解决了这件事,她就该重新踏上自己的征程了。 不想,舒颜走进个公堂,还没来得及向陈鸿行礼,就听孙雪玉先发制人。 “严公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陷害文妈?” “孙小姐,文妈是我心爱女人的母亲,我为什么要陷害她?” “你乱说什么,什么你心爱女人的母亲?子虚乌有的事情!” 孙雪玉这时极力按住这件事。 如果在公堂上把这对母女的真实身份曝光,那她将百口莫辩。 “难道不是这样吗?” 舒颜拿出身上的药包,“大人,这才是文妈原本要用的药,只是被我提前从春叶身上换走了。” 春叶口不能言,却是震惊的瞪着眼睛。 同时,眼泪从眼里流了出来,她没想到,出卖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夫。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这话说的,你把从春叶身上偷来的毒药安在文妈身上,还硬是说她们是母女,你这是明晃晃的栽赃嫁祸。” “严公子,我对你不薄,知道你家曾经是做生意的,我就把新得的米铺给你来看管……” “谁知你日日溜号不在铺子里就罢了,反而来倒打一耙,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孙小姐,正是因为我有良心,所以我才告诉了林妈你们主仆的计划,相反,如果我没良心大可以视而不见。” “我们根本没有什么计划!” 此时,孙雪玉又把自己归为和文妈一个的阵营。 谁让严书拿出了真正的毒药,她们可以把罪名都推到春叶身上。 “总之你偷的是春叶身上的毒药,不要把这样的罪名安在文妈身上,她只是给表姐的食物里放了珍珠粉而已。” “珍珠粉能清热解毒,根本不可能杀人!” “所以,表小姐,这珍珠粉是你准备的吗?”舒颜问道。 “虽然不是我亲自准备的,但是那的确是我的东西没错!” 此时的春叶,已经泪流满面。 她看着低头一动不动的母亲,还有拼命往自己身上推卸责任的小姐,灰心、失望一起涌来。 舒颜这时拿走她嘴里的布,“春叶姐,你现在很累不懂我的心吗?” “如果不是我偷走你的药,你怕不知被她们陷害成什么样子……” 春叶眼泪扑簌簌掉在舒颜手背上,“所以,你那时就知道了,然后一直暗暗劝我?” 舒颜点点头,“我也想咱们好好的,可是,我没想到孙小姐做事太绝。” “她见你拒绝给夫人下毒,就让文妈来,文妈全然不顾你我要成亲,愣是听从了孙小姐的安排……” 这次,轮到舒颜痛心疾首了。 论起装模作样那套,她也不比孙雪玉差。 第315章 珠粉换毒药 “春叶,你别听严书的,就是他在这里挑拨离间,所以……” 此时,孙雪玉已经彻底看清了舒颜的目的,她想提醒春叶但是为时已晚。 因为就在刚刚,她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春叶。 在她心里,春叶的确不那么重要。 毕竟,从小守护在她身边的是文妈,对于仆人用顺了手,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轻易舍弃的。 所以,不舍弃文妈,就只能是春叶。 而且,现在的局势,最好的就是把责任推到春叶身上,这样能保住的人才更多。 不过,春叶可不是文妈,她可不任她摆布。 “小姐眼中,大概从来没有我的存在吧,我如此尽心竭力为你,你却总是在危险的时候先把推出来挡灾祸……” “怎么,你是在我和我母亲之间选了一下,刚刚让我母亲为你顶罪,现在又换成了我吗?” 此时的春叶,已经被孙雪玉伤透心。 加上,严书就在眼前,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对自己失望到底。 “不错大人,”她承认道,“我就是文妈的女儿。” “那年水灾,我并没有死,而是被亲戚救了,后来母亲就把我接到了北郡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是她的女儿,她却并不公开,而是让我隐姓埋名成了后厨的厨娘,专门照顾夫人。” “起初,我不明白,后来……” 春叶这会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从进府之后经历的孙雪玉安排她做的所有事,一一说了个清楚。 唯独,中间隐去了她杀春桃的事。 听着春叶事无巨细的道来,孙雪玉脸色惨白。 地上的文妈几乎就要跪不住。 自从女儿定下婚事以来,她一直觉得她的性格有些急躁,但是她被女儿和小姐两头施压,总是难免有些忽略女儿的话。 现在文妈后悔不已,她若是早些安抚好女儿,大概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反水。 这下,不仅小姐逃不了了,她们母女也是一样。 她的女儿怎么就是不懂呢? 一个下人的陨落和一个主子的陨落,那结果是不同的。 她若是代替小姐死了,最起码她的女儿还有条生路。 但是,如果小姐也死了,那么她们母女就一条生路也没有了。 陈鸿一边听春叶说她们主仆如何令陈灵玉病恹恹至今,一边恨不得当场把她们三个宰杀。 但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这种冲动。 “严书,到底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联合春叶如此整治我?” 被春叶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孙雪玉还是想进行最后的自救。 “孙小姐,我并不是在整治你,我只是站在良心这一边而已。” “你胡说,”孙雪玉道,“你是春叶未婚夫婿,她事事都听你的,全府都知道。” “毒药本就是你和春叶的,不存在你用珍珠粉换走她的毒药,从头到尾,那珍珠粉一直是我的!” 她要庆幸秦捕头那一尝,否则,她现在该用什么来辩解。 珍珠粉而已,妙春堂真是太多这东西了。 只要她坚持认定那是她自己的珍珠粉,她看他们要怎么给她认罪。 “孙小姐,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舒颜叹息一声,“你是我见过最倔强的女子!” “既然我敢说是我用珍珠粉换走了毒药,那自然是有证据的……” 舒颜问她,“你可知道珍珠粉与珍珠粉之间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孙雪玉被舒颜明亮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舒颜一笑,“那就是,珍珠分南北。” “珍珠就是珍珠,出自南或者北,都是磨碎了的珍珠粉末。” “即使两地的珍珠大小、形态有所区别,可磨碎了,谁又能看的出来?” “我能看的出来!” 舒颜道,“北海地域寒冷,珍珠产量十分稀少,颜色是淡金色中带点点光晕。” “南海则恰恰相反,那里虽然称为海,却是一片湖。” “那里气候温和,珍珠产量很多,所以药铺卖的珍珠粉,多是南珠研磨。” “南海珍珠除了产量多之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南珠的颜色是冷白色没有任何光晕。” “据我所知,北郡城没有一家药堂有卖北海珍珠粉的,而我的珍珠粉,则是从一个行脚商人那里买来自己研磨的……” “所以,还请秦捕头再帮忙看下你手里珍珠粉的颜色。” “那珍珠粉到底是我的,还是孙小姐的,应该一目了然!” 第316章 姐姐会救我 秦捕头先是看了一眼堂上的陈鸿,得到他允许的眼神后,他开始再次查验文妈的药包。 他从药包里面捻出很少的药粉,放在手指上仔细观察,然后又捻了捻手指。 “大人,”他道,“珍珠粉隐隐散发金色光晕,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珍品。” 听到秦捕头如此说,孙雪玉陡然泄气。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自作聪明。 兜兜转转,她把自己给兜了进去。 她当然想不到,这珍珠粉,是舒颜千方百计买来调配人皮面具要用的,自然是珍贵无比。 舒颜当初用珍珠粉换走毒药,防的就是孙雪玉这招。 她能在一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下毒的事,除了陈灵玉对她的绝对信任外,还有她缜密的心思。 为了一举将她揭穿,舒颜自然是格外用了些心思。 看着再无辩驳之言的孙雪玉,陈鸿脸色紧绷。 “你也反复说了,灵玉待你如亲妹妹,她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何以你竟然如此待她?”天籁小说网 “你是什么样的心肠,竟然能想到下毒这样的烂招数!” “何以……如此?”孙雪玉愣愣的看着堂上的陈鸿。 她反问他一句,“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姐夫,你不知道吗?” 一听她这话,陈鸿忽然就想起那个暧昧的夜晚。 他顿时更加恼怒,整个人如点了火的炮仗,却又不得不压下去。 这些事,没必要被外人知道。 “来啊,把人都给我押进大牢,择日……再审!” “大人,”秦捕头看了看那一众人,“是所有人吗?” “是,统统关进牢里!”说罢,陈鸿站起身朝公堂外走去。 得知自己的妻子身子迟迟不好,竟是遭到毒害,他早已经坐不住。 此刻,他只想早早回去看看陈灵玉。 他的妻子受了太多苦,而这些苦,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眼见衙役上来就要捉自己,孙雪玉哭喊道,“姐夫,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把我关起来,姐姐问起来,你该怎回答?” 她是表姐唯一的亲人,她相信不管她做了什么,表姐都会原谅她的。 而且,她有那么多机会能杀了她,最后不也是没有么? 她何尝不是在念着亲情! 只是让表姐在床上多躺些时候而已,表姐才不会怪自己。 “你如此对她,还指望她会惦记你?” 陈鸿冷然无情。 “你放心,我会让她忘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 孙雪玉圆睁着眼睛,“姐夫,你不可以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 被衙役越拉越远,她的声音依然执着。 “姐姐会来救我的,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一定会来救我的……” “严……书……” 就在舒颜看着那个癫狂的女人被押走,旁边传来怯怯的声音。 舒颜回头看去,就见春叶正一脸不舍的看着自己。 “严书,我对不起你,让你失望了!” 到此时,春叶还依然没有认识到舒颜对她只是利用。 在她看来,严书只是怕两人成不了亲,才向林妈说出毒药的事,而根本想不到她是谋划已久。 此时的舒颜,依然维持着她痴情的身份。 “春叶姐,你在牢中好好的,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你别害怕,即使文妈和孙小姐舍弃你,我也永远是你的后盾!” “严书,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有了舒颜这句话,要去大牢的春叶紧张和害怕不见了,有的只是感动。 和小姐撕破脸把她供出来又如何? 她还有严书。 凭严书和北郡王的关系,过几日一定会把自己从大牢弄出去的! 春叶就是抱着这样的决心跟着衙役去了大牢。 这时,陈鸿已经上了陈良准备的快马。 在他离开之际,他问林妈。 “你既然把这件事带到官府来审,就是不想夫人知道,是吗?” 林妈看看舒颜和阿忠两人,点点头,“是的,大人。” “那么……”陈鸿看向舒颜和阿忠。 舒颜反应最快,急忙点点头,“大人,您放心吧,今日的事情我们绝不在夫人面前提半个字。” 陈灵玉因为身体不好,几乎不出梅院,身边就那么几个亲近的人。 就算外人想告诉她这个事,也要经过林妈的同意才行。 所以,陈鸿担心的是多余的。 陈鸿眼神复杂的看了舒颜一眼,然后一夹马腹,一路往郡守府疾驰。 看着郡守离开,如释重负的林妈急忙向舒颜解释。 “严公子,大人担心夫人所以先回去了,你放心,他稍后一定会重谢你的!” 第317章 看戏的三人 严书帮她戳破孙雪玉的阴谋,就算郡守大人什么也不表示,林妈也会替夫人还这份救命之情。 这恩情,大过天。 也可以说,这份恩情拯救了整个郡守府。 舒颜摇摇头,“林妈,我在公堂上说了,一切凭良心,不为什么重谢!” 这时,阿忠也把马车赶了过来。 “那你跟我一起回府,”林妈道,“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舒颜摇摇头。 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熊家三兄弟,“我这三个朋友帮了不少忙,我先安顿好他们再回去。” “也好,”林妈点点头,她不忘上前朝熊家兄弟道谢,“三位兄弟,等过些时日,我设宴感谢大家!” 说完,她急匆匆上马车追着陈鸿而去。 “严公子,官府的事情已经结束,后面我们该如何做?” 见林妈走了,熊林问道。 舒颜道,“什么也不做,只等着就好!” “等着?” 熊林看着舒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位严公子说话和舒姑娘如出一辙。 也许,是因为两人是朋友的关系吧! “既然孙小姐被下了大牢,她的两处铺子也会被暂时封住……” “我想过不了几天,郡守大人就会把铺子还给你们。” 这话,舒姑娘说,熊家兄弟或许不信。 但是由严书说出来,他们就相信了。 不为其他,因为严书是郡守府的人。 而且经过三人观察,不论是这个林妈还是郡守大人,似乎都很看重严公子。 舒颜牵起灰马,“你们还是回客栈等吧,至于万家那里,你们不用担心。” “那严公子,你跟我们去客栈坐一下吗?”熊林问道。 刚刚严公子拒绝跟林妈一起回府,他手里又牵着马,他就以为他要跟他们去客栈说话。 谁知,舒颜摇摇头。 “我就不去了,这几天你们都很累了,还是早早回去歇息吧!” “可是公子,虽然解决了米铺这边的事,但是万家……” 万家毕竟没受到任何影响,熊林怕这次把他们告上公堂,后面再受到更厉害的报复。 “万家的事,你们就更不必担心了!” 舒颜道,“经过这次公堂一闹,万家应该暂时不敢乱来。” “一来他们引起了郡守注意,这时不敢火上浇油,二来要安葬万二爷,也没什么时间……” 至于以后…… 舒颜想起那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那位万大爷,不会有以后了。 “你们且放心的回客栈呆着就是,还是老规矩,有任何事去郡守府找我就是。” “有严公子您这话,我们就放心了!”熊山松了一口气。 今日,虽然是他们兄弟第一次见到严公子,但是他们完全信任他。 有严公子的话,他们心中欣喜,同时也觉得舒姑娘真是有本事。 她自己身怀武艺和医术,交个朋友更是厉害! 三人一边往永南巷客栈走,一边赞叹。 舒颜则是翻身上马,往相反方向去。 大概是因为处理了孙雪玉的事,心情高兴,极度放松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公堂角落的那两男一女。23sk. 孙雪玉等人一被收押,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大家急着去散播关于郡守府的八卦。 唯独这三人,一直在角落看戏到最后。 舒颜马蹄“得得”走远,三人也从角落走了出来。 “爷,今日这郡守暴躁异常,完全没了往日那份滴水不漏的小心……” 说话的人,是刚刚从隔壁县查案回来的飞雪。 而中间那位,即使穿着普通人衣服也掩饰不住器宇轩昂气质的公子,自然是孟临。 “他的妻子被人下毒多年,是个男人,都会如此暴跳如雷的吧?” 同为男子,飞云很是理解这位郡守大人的心情。 “不对,”飞雪道,“明明外界都传这位郡守只是利用夫人前郡守之女的身份往上爬而已……” “什么嘛,外界传言不可信。”飞云却不这样认为。 “不错,”孟临点头,“紧张妻子的感觉也许可以装的很像,但是发自的内心的紧张,是装不出来的。” “你看吧,爷都赞同我的看法。”飞云颇有些得意。 毕竟,在他们俩兄妹争论的时候,主子通常都是赞同飞雪。 飞雪年纪比他小,心思却比他缜密通透的多。 他这个哥哥处处被妹妹比下去,越比就越不甘,就越想比。 飞雪完全不理会他那点小心思,而是直接越过这个话题。 “爷,不知您注意到没有,那个严书射出的那枚银针……” 第318章 赴宴途中事 “什么银针,什么时候?” 不等主子反应,飞云就是一愣,“我怎么没注意?” “大哥,你一向对暗器这些东西没什么研究,没注意到也很正常!” “你……”飞云尴尬道,“我就不能盼着你回来,你一回来,就显得我没用了是吧?” “飞雪说的是真话,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孟临公正而客官的道。 术业有专攻,这两人能成为他的左右手,自然是各有专长。 飞雪喜欢研究刑具、暗器,自然对严书的出手十分敏锐。 而他能注意到严书的针,也并不是自己目光比飞云锐利,而是他在山洞中领教过他的针法。 当然,那时严书用针不是要杀他,而是在救他。 但不论杀人还是救人,他出针的手法如出一辙。 所以严书的手一动,他就知道他在做什么。 “这么说,这个严书不仅是指使那三个笨重的兄弟把人告上公堂,还出手暗害了他?”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万天福?” 飞云诧异,“刚刚万天福离开的时候,两人并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眼神交流?” 虽然他没察觉到舒颜出手,但是他注意到两人之间是不相识的。 既然不相识,又为什么要杀人呢? “严格来说,那万大爷还没死!”飞雪纠正他。 “针进入他身体,跟着血脉流走,要抵达心脏,怎么也需要个几天的时间。” “爷,”飞云看向孟临,“要我去提醒他一下吗?” “提醒谁?”飞雪不解的道。 提醒万天福,说他身上有银针,马上要死了? “自然不是,我提醒他做什么?”飞云急忙否认。 他们刚到北郡没多久,关于万家兄弟的事就不绝于耳。 这样的人,暴毙而亡就算了,他自然不去拯救人渣。 “我说的是严书……”飞云抬头,看向那个马上要消失在街口的一人一马。 此刻,孟临的眼中也印着那道瘦弱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的是郡守陈鸿家的闹剧,但是他总是把目光放在这个瘦弱的人影上。天籁小说网 他早看出来,那小小的身影才是运筹帷幄的人。 “这个严书,自恃有些本领就随意行事,将来到爷的身边,这冲动的性子可不行,他需要磨炼一下。” “来到爷身边?”这次,轮到飞雪惊讶了。 她从外地刚回来,很多事,不如哥哥知道的多。 “爷,您要招揽严书?” “招揽?”孟临摇摇头。 终于,那一人一马彻底消失。 飞云有些落寞的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严书有些不是抬举。” “爷都要给他高官厚禄了,他偏偏死守郡守府,说什么心爱的人……” “等等……”飞云猛然醒悟。 他心爱的人都进大牢了,这是个好机会,他不由看向自己的妹妹。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飞雪被飞云奇怪的眼神吓到,不由退后一步。 孟临则是不理会两人,朝前走去。 孟临一动,人群中,化妆成普通百姓的护卫也跟着不着痕迹的移动。 原来他们三人今日出来,并非是事先知道府衙有案子要审,而是去赴监察御史的宴会。 那日在郡守府举办宴会,孟临因伤只短短露了一面。 毕竟,他是这一郡之王,既来了封地这么久,没有理由仍然不见这些官员。 所以,监察御史薛瞻再出面相请,他就不再拒绝。 而且有严书帮他退烧加上新的补血丹,孟临身体恢复的很快,宴会上多注意些,他应该可以应付。 宴会是在晚上,但是他下午就出来,而且刻意穿了普通的衣服在街上行走,为的是借机体察一下北郡民情。 不想,三人才在街上行走了没多久,就被府衙的鸣冤鼓所吸引。 于是他们就在这里看了一场好戏。 眼下插曲已过,他们自然是继续潜行。 “爷,您累不累?”飞云关心的问道,毕竟在府衙站着看了那么久的戏,“我让他们把马车赶来?” 孟临摇摇头,“不需要,在府中将养很久,我想多走走……” “爷,”飞云进跟上几步,说起自己刚刚的灵光一闪,“我想我有拉拢严书的方法了。” “哦,说来听听……” 孟临自己也没意识到,他行走的路线,是那一人一马消失的方向。 “爷,这件事,完全就要看飞雪了。” “我?”飞雪不懂,“我从来负责审问犯人,招贤纳士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你去做的吗?” 第319章 关于美人计 “是我来做没错,我这不是正在做吗?” 飞云一脸得意的道,“我的做法就是让你出马……” “你到底什么意思?”飞雪简直被他绕糊涂了。 “爷,上次让严书留在咱们府,他说郡守府有心爱之人,所以不想离开。” “可是现在,他那心爱之人走了错路,大概已经不可能从大牢出来了,所以我想到……” “所以你想到让飞雪对严书用美人计?”孟临挑起唇角,似笑非笑。 “爷,您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你拿我去做美人计?”飞雪嘟起嘴,“这事我不同意!” “妹妹,你长的可比那个春叶好看了一百倍,那样的丑女都能得到严书的心,可见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我相信你要你出马,那严书一定乖乖跟你走……” 飞雪道,“我都听不出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既然你说严书没见过世面,那你找别人好了。” “有句话说的好,叫杀鸡焉用牛刀!” “别,其他人我都信不过,我只信你……” 飞雪反驳他,“你也不看看那个严书才多大,我看他至多十八岁,我多大了?” “我比那个丑春叶还大上几岁,你让我去对一个少年用美人计?” 她又看向孟临,“爷,您说是不是这样?” 孟临摇摇头,“年纪不是问题……” 飞云高兴异常,今天爷几乎是全程站在他这边,这真是少有的事。 为了说服妹妹,他急忙列举两人相似之处。 “你瞧,那严书医术高,你刑讯逼供也很有一套,他路见不平不畏强权,你也是敢爱敢恨的性格……” “你们两个聪明又嫉恶如仇的人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飞雪苦着脸,听飞云说的兴致高昂的,显然是真的想要她去对严书用美人计了。 她求助的看向孟临,“爷……” 她只想搞好她的刑讯工作,从更多的犯人口中套取更多的消息,她还没想嫁人,更不想去招惹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 她用眼神祈求,求他们的主子可千万别做如此的决定。 而孟临也真的如她所愿。 “飞云,美人计这样的东西,就算了!” “爷,您刚刚不是也说年龄不是问题吗?” “年龄的确不是问题,但是问题不是年龄……” 孟临道,“今日这案子,看似是诸多巧合赶在一块,但是细看下来,都和严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m.23sk. “爷,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才想让飞雪去拉拢他,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既然你看出来当中是他诸多布局,也该看明白,他并不是真的喜欢那个春叶,而是在利用她。” “我就说……”飞云恍然大悟,“我就说那春叶那么丑,怎么严书能对她那么深情不移,原来是利用,这就难怪了!” “不过,爷我还是觉得这不耽误飞雪去用美人计,春叶打动不了他,也许飞雪可以呢?” “你……”飞雪气闷,她这哥哥就是非要她去用美人计才罢休! 人家的哥哥,都是保护妹妹,偏他,推着妹妹出去用美人计勾人。 孟临踏步跨入北城街,“用美人计,或许不顶用,我看他同那三个熊家兄弟倒是关系不一般……” “你顺着他们去查查,或许比美人计更管用。” 说完,他抬头看去。 就见那悠哉哉的一人一马,正停在街中央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前。 看到前面的人影,飞雪道,“刚亲手送自己未婚妻去坐牢,他就来了北城街花楼?” 她下结论,“大哥,对这样的人用美人计,你想多了吧!” 见识过花楼女子的男人,有几个会喜欢她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女人? 第320章 茶坊探虚实 就在孟临等人远远看着舒颜的时候,舒颜也察觉了他们的视线。 其实,就在她离开府衙不久,就感受到了几道跟着自己的气息。 她坐在马上,悠悠而行,随着气息的靠近,不用回头,她也知道了是谁跟在她身后。 从青云县到北郡城,孟临主仆的气息,她真是不能再熟悉了。 本来想下马进茶坊的舒颜,一夹马腹径直离开了北城街。 “爷,他是不是发现咱们了?”飞雪问,“咱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不必了,”孟临摇摇头,“去前面看看。” 他好奇令严书驻足的地方。 飞云急忙上前,就见当头清心茶坊四个字。 他又探身往茶坊里面打量了一会,最后回到孟临身边。 “爷,是个新开的茶坊,门口的漆还未干透。” 然后他又有些失望的看向飞雪,“这会,你想用美人计也不行了!” “你什么意思?”飞雪看着前后情绪落差极大的飞云。 飞云道,“那里面清一色的女子,个个都比你漂亮!”23sk. 飞雪瞪了他一眼,“我本来也没同意用什么美人计,是你在自作主张。” “还有,别拿我花楼的那些女子比较。” “什么花楼,人家是个茶楼!” “在花柳街上开茶楼,谁信,里面肯定有猫腻!”飞雪不屑的道。 就在两人争论间,孟临抬脚走了进去。 严书刚刚在此驻足,明显是想进去。 孟临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吸引着他,或者藏着什么猫腻? “诶,爷……” 见孟临想也不想的就抬脚进去,飞云也急忙跟上去。 纵使这是个茶坊,他也要提高警惕,他们的主子,可是刚刚死里逃生的人。 “你们是谁?” 见有人来,正在小心擦拭茶具的宋茵儿紧张的站起身。 “奇怪,你们这里不是茶坊吗?我们是客人,还能是谁?” 飞云说着就要继续往前走替主子探一探环境。 不想,宋茵儿却拦在他面前。 “你们没瞧见外面的告示上贴着吗?” “我们三日后才正式营业呢,你们赶快走吧!” “进门就是客,你们哪有撵客的道理……”飞云又往里走了几步。 “傲霜姐!”见拦不住人,宋茵儿只能求助严傲霜。 严傲霜领着一众女子走了过来,她看向进门的这三人,一眼就认出孟临是才是主子。 她立刻对孟临解释道,“这位客人,我们茶坊还没开业,如果您想喝茶,不如过几天再来。” 孟临道,“我是从外面瞧着你们的布置进来,没有茶喝也无妨……” “我们的布置?” “不错,”孟临看墙上的画,又看桌上的茶碗,“这里的布置,让我想起家乡。” “难道……”严傲霜猜测,“听客人的口音,似乎是来自京城?” “算你有眼力!”飞云高傲的道。 “原来是京城的客人,怪不得,”严傲霜一笑,“咱们这里的确是照着京城的茶楼布置的。” “原来如此,”孟临问道,“那么,你们将来茶的口味,也是依着京城的口味么?” 严傲霜点点头,“客人您猜对了。” “只是我们订购的茶叶还没有到,所以不能让您现在一尝,实在抱歉。” “无妨,等你们开业我再来就是。”孟临这么说着,自己反而找了位置坐下。 在严傲霜眼里,只把孟临当成一个在北郡城思乡的京城人士。 她们这些女子,难得在这里见到京城人士,尤其这人还高大英俊、气质不凡。 当然,如果当年严傲霜参加宫宴的时候,能稍稍往男席上多看两眼的话,或许也能认出来人是谁。 只可惜,从来进宫她都目不斜视。 没认出九王爷,自然也就是没认出让她严家没落的罪魁祸首。 孟临笔直的坐在那里,问道,“不知你们姑娘可是这里的老板,你也是京城人士吗?” 严傲霜摇摇头,她看向身后几个人羞红脸的姐妹。 “我们大部分人是京城人士,但是老板却不是。” “这么说,你不是老板?” 严傲霜点点头,“是我们老板从人牙子手中买下了我们,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不知你们的老板姓谁名谁,也许我认识他也说不定。” 宋茵儿抢在严傲霜前面道,“我们老板姓崔,从前和他姑妈一起开花楼的,公子,你认识他吗?” “姓崔?从前……开花楼?”孟临挑眉。 看来,是他想多了…… 第321章 又是三日期 看着那主仆三人先是不请自来的进门,接着问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严傲霜陷入沉思。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对那个男子动心了?”宋茵儿在旁边打趣道。 她以为严傲霜魂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 “瞎说什么?” 严傲霜推了宋茵儿一把,现在哪里是她沉迷男人的时候。 “我是觉得刚才那位客人有些眼熟而已。” “哪是什么眼熟,就是看上了才对!”另有女子来打趣她。 从王牙婆手里离开后,这些女子在茶坊一边干着一边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心情舒畅,欢声笑语也就跟着多了。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严傲霜道,“我真的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位公子。” 这时,宋茵儿也不再开她玩笑,而是正经道。 “是不是你们过去在京城见过,所以觉得他熟悉呢?” “也有着这种可能吧!”严傲霜点点头。 其实,她心中的疑虑不只有面熟的问题。 还有他们从进门,就在旁敲侧击打听崔公子这件事上。 “那公子听到崔公子的名头后,脸上似乎有些失落,感觉,他是刻意进来调查什么事情的。” 本来,她不想多说什么的,奈何宋茵儿没什么防备的心思,跟那几个人竹筒倒豆子。 索性,大家对崔公子知道的都并不多。 他们所说的那些,都是舒颜上王牙婆门时说的那些,都不是什么秘密。 “是吗?”白薇道,“会不会是你的感觉错了?” 严傲霜摇摇头,“也许吧。” 那公子虽然穿着普通,但是身上贵气十足。 这种人不会轻易来开在花街柳巷里面的小茶坊的,这一点她还是十分肯定的。 “好了姐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不管那个公子在找谁要做什么,你也说他听到公子的名头很失望,显然他不是找崔公子。” “对,只要咱们不给崔公子添乱即可!”白薇也安慰严傲霜。 严傲霜点点头,“你们说的有道理,管他们那么多呢,只要不是崔公子,其他随便怎样都好。” “还是赶快做咱们的事吧,清心茶坊马上就要开业了,我们一定要做出成绩,不能叫公子的钱白花。” 宋茵儿点点头,当即跟着白薇继续去擦拭茶具。 明日,她们定的上好的茶叶就要送来了。 届时,她们几人要在开业前先研习、切磋一下茶艺,所以明日要用到很多茶具,都要提前准备妥当。 看着几人或过滤井水、或准备木炭、或收拾茶具的…… 明明一切有条不紊,严傲霜心里却隐隐有些着急。 三天马上过去了,可是崔公子迟迟没有现身。 她为了扭转崔公子对自己的看法,让他看到自己的用处,这三日不眠不休的收拾茶坊,才有了现在这样精致、高雅的效果。 眼见天色已晚,除了那三个意外闯入的人,崔公子自始至终也没有现身。 会不会是那天她太心急了,把崔公子给吓到了? 严傲霜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她哪里知道,正是因为孟临等人的出现,她苦等的人才没有进门。 舒颜骑着灰马,一路回了郡守府。 府中的气氛,比平时安静和严肃许多。 府中突然如此,始作俑者的舒颜自然最是知道原因。 她把灰马交给守后门的丁小哥帮忙照顾,自己则是回到房中收拾东西。 她本来是想先去探望一下陈灵玉,再收拾东西离开的。 但是想到陈鸿焦急的样子,想必今夜他会守在陈灵玉身边。 为了避免麻烦,舒颜便决定不去打扰。 从前,她给陈灵玉带来了无数麻烦,现在,她不想再轻易打扰她的生活。 知道陈鸿是真心对她,她一颗心便放下了。 舒颜本就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所以根本没有多少东西要收拾。 那么几样东西,随便装到包袱里,房中就恢复如初。 收拾好一切,舒颜坐在镜子前,抚摸着严书的面具。 只要离开郡守府,再拿下这个面具,从此就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行踪。???.23sk. 正想着她是今夜走,还明天一早离开郡守府好,就听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春叶已经被关进大牢,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找自己呢? 舒颜疑惑的起身开门,就见陈良站在她门口。 “严公子,郡守请您去他书房一趟!” 第322章 离开的缘由 夜幕已经降临,郡守府的下人开始陆续点上走廊上的灯火。 舒颜跟着陈良走了一路,灯火也跟着亮了一路。 灯火照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闪动,有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京城舒家。 幼时,她喜欢跟在照顾自己的麽麽和丫头身后,看着她们一只只点亮走廊下的灯火。 也只有这时候,她是可以在院子中尽情蹦跳玩耍的自由自在的人。 白日,她身上背负着父、母亲的期望。 做稳重的能堪大任的世子、做聪慧无匹的世子,独独不能做她自己。23sk. 甚至,在母亲的告诫下,她要隐藏好真实的自己。 看着姊姊、妹妹扯着风筝线欢声笑语,她却要一道道缠着裹胸布,压着嗓子朗诵诗书…… 直到最后一盏灯笼亮起,舒颜也跟着陈良到了书房门口。 “吱呀呀”响起的开门声,把她从过去的回忆扯了回来。 她抬脚走进书房。 这是她第二次来陈鸿的书房。 距离上次晚宴到现在,也才过去十几天的时间而已。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郡守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孙雪玉一脉,俱被她送进大牢。 “大人,您找我?” 陈鸿示意她坐下。 “大人,这不可,我的身份……”舒颜还想客气一下。 陈鸿却道,“你不仅救了北郡王,现在又救了夫人,你功不可没,有何不能坐?” 舒颜顺着他意思坐了下来。 隔着书案,她问道,“不知道大人您叫严书来是……” “叫你来,是有两件事。” “大人请说。” “首先第一件事,本郡要向你道歉。” “大人,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跟我道歉?”舒颜有些吃惊。 “你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理应在郡守府受到更好的待遇。” “偏那几日本郡忙碌,不知怎么昏了头脑竟然能让你去跟着孙雪玉做事,是本郡糊涂。” “大人,您别这么说。” 舒颜急忙打断他道,“跟着孙小姐做事,是我自己同意的,跟您没有关系。” “再说,如果没有去到孙小姐身边做事,我又怎么会发现她对夫人居心不轨?” “你说的不错,”陈鸿点点头,“冥冥中自有天意。” “加上前头你救北郡王的事,这次我要好好感谢你……” “大人,不论是北郡王还是夫人,我都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没有任何奢求。” “这不行,既然你不提,那就本郡来说了……” 陈鸿看着舒颜,“我知道你家中做过药材生意,你也十分懂医,所以,我想把妙春堂交给你打理,你觉得如何?” “大人,这恐怕不妥,我怕是没能耐经营好那么一个大的药材铺。” “本郡说你行,你就一定行!” 舒颜还是摇摇头。 她马上要离开北郡城了。 一个茶坊和一个客栈已经十分让她头疼后面的安置,再加一个妙春堂,她可管不了。 “大人,不瞒您说,春叶姐这件事上,我是深受打击……” “就算您不找我,我也想跟您说,我想离开郡守府回到家乡去了。” “你要回家乡去?”这次轮到陈鸿吃惊了。 “嗯,”舒颜点点头了,“原想来北郡城闯荡,但是没想到先受了一场情伤。” “我想换个地方重新生活,所以……” “就因为这样的事情?” 陈鸿不可置信,“你可知天下好女人多的是,更何况那春叶不是什么好女人,你何苦把大好前途葬送在这样的女人身上?” “你救了北郡王,在北郡城你能生活的更好,你真的要就此放弃?” 舒颜郑重的点点头,“是的大人,我已经决定了。” “北郡城已经成为我的伤心地,所以我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 见舒颜语气坚定,足见她是下了决心的,陈鸿那些安排也只能作罢。 “既然你决定要离开,我也不多做挽留,你想什么时候启程?” “大人,我明天就启程。” 既然对方都问了,索性她也大大方方告别。 陈鸿摇摇头,“明日太快了。” “你是夫人救命恩人,虽然本郡不打算让她知道真相,但是本郡想携夫人给你安排一场送行宴。” “就算我们夫妻向你表示谢意,如何?” 舒颜本想摇头拒绝,但是想到上次在青云县和陈灵玉分别匆匆,都没有好好告别,她就点点头。 这次,就当正式告别吧,也许以后,真的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感谢大人抬举,那我推迟一日离开!” 第323章 是走还是留 决定好好跟陈灵玉告别的舒颜,离开了陈鸿的书房,一路回自己房间。 看着桌上的包袱,想着反正推迟了一日,那就好好休息上一日。 于是,她洗了澡,又把桌上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戴上之后,就安然入睡。 她不知道,就在她离开书房之后,陈鸿和陈良一直在讨论她的事情。 “大人,您真的决定就让严书这么走了吗?” 当初大人把他留下,不就是因为他是北郡王救命恩人,想通过他建立和北郡王之间的联系么? 如果让那家伙走了,还怎么和北郡王搞好关系呢? 陈良不解。 “本郡何尝想让他离开,不过你看他刚刚的眼神和语气,明显是已经决定好了。” “严书这样的人,身上有几分才能,傲的很。” “在他心志坚定的时候挽留他,对郡守府没任何帮助,反而有可能惹他反感。” “你通知林妈,告诉她严书要离开的事,咱们不能软化他,或许林妈她们可以。” “别忘了告诉林妈,他是被春叶伤了心才要离开的……” 陈良眼前一亮,“大人,我懂了。” 一个男人被女人伤了心,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由另一个女人来弥补他心中的伤口。 大人让他把这件事告诉林妈,林妈岂能坐视不理。 堂堂郡守府中,和春叶一模一样的人不好找,但是比春叶长的好的,一抓一大把。 不过,就在主仆俩以为他们找到症结,严书肯定走不成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严书其实不是男子。 当然,他们那套理论不仅适用于男人,同样也适用于女人。 但是,不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受伤的前提是要先付出过爱。 自始至终都是在和春叶逢场作戏的舒颜,自然不会受到她任何影响。 她不知陈鸿主仆的真实想法,也不在意什么真实想法。 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她的房间,舒颜从睡梦中醒来。 这是自她成为舒丫头后,最好眠的一个夜晚。 或许是因为帮陈灵玉解决了身边的麻烦,所以心情舒畅的原因吧! 看了看外面晴好的天气,“今日去北城街,应该遇不到孟临主仆了吧?”天籁小说网 舒颜洗漱一番,就趁早出了门。 灰马在丁姓门房那里被照顾的不错,牵着马来到无人的小巷,她换上了崔公子的人皮面具。 至于衣服……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紧迫,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着装上。 于是,还是身上这件普通的粗布衣,一人一马再次去了清心茶坊。 到了茶坊,舒颜没有第一时间下马,而是先仔细感知了下周围。 自从昨日猛然察觉被跟踪之后,舒颜知道自己来了北郡城后,警惕心严重不足。 所以,她现在要求自己处处小心,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在京城获得成功。 在茶坊门口停留了片刻,直到没察觉一处危险,她才下马缓缓走进茶坊。 进门之后,一股清新的茶香先迎面扑来。 茶坊四处的摆设,处处透着京中低调又优雅的做派。 这种风格,与北郡城其他茶楼的风格迥异,在这遥远的北郡边陲的确独树一帜。 切身走进茶坊体验了一下环境,舒颜对严傲霜的表现就更加满意了。 见到她进来,一群人中严傲霜走了出来。 她惊讶的看着舒颜,“崔公子,你……” 今日的崔公子,和几日前的崔公子大相径庭。 与前些时候他身上华服加身相比,今日的他在穿着上过于落魄了些。 难道是因为把钱都给她们赎身和开茶坊,所以没钱置办衣物了么? 一想到这个原因,严傲霜心中就充满愧疚。 舒颜要是知道她是如此想自己的,恐怕早就哭笑不得了。 第324章 茶坊飘茶香 严傲霜道,“公子,您来的正好。” “茶坊马上要开张,我们正在煮茶试茶,您来试试我们的手艺如何……” 明明昨天,她还焦急了一整天,因为崔公子答应的三日之期,根本没有出现。 可是当今日她看到他一身粗布衣出现在这里,心中那团急切忽然就消散了。 “我还是不了,你们自己试就好了,”舒颜先是拒绝,然后对严傲霜道,“我们去内室谈话……” “公子,用不了您多长时间,”白薇在旁边道,“水已经烧开,茶马上就好。” 舒颜看着大家热情的眼光,只得被严傲霜拉着坐在主位上,然后看那几个女子煮茶、泡茶。 虽然那些女子们泡茶的手法优美,沸水浇入茶碗也茶香四溢,可是舒颜的心思根本不能完全放在这上面。 她这么早来,是要交代严傲霜关于茶坊的事,和她要去是见父兄的事情。 还有客栈那里,在她离开之前都要交代好。 但是,当严傲霜把首先泡好的茶端到她面前时,舒颜还是耐着性子开始品尝了起来。 不得不说,当初让她们开茶坊的主意是对的。 她们都是官宦家女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虽然粗活什么的做不了,但是煮茶、点茶都是一流。 她品茶的时候,宋茵儿竟然还在一旁抚琴,琴声和着茶韵,让一杯茶的滋味变的丰富起来。 舒颜的心,忽然就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她暂时忘却那些急匆匆的、要去办的事,把自己置身茶、水、火、器的四合之美,体会喝茶的意境。 品茗之余,她也没忘给出中肯的建议。 比如,绿茶放在青瓷杯里显不出碧绿之意,应放在白瓷杯中。 又比如,盛放青茶的紫砂茶具太过光滑,不是上等紫砂。 还有冲泡寿眉的水温应该比其他茶水的温度更高些…… 等等诸如此类的建议,让这些泡茶的女子们瞪大了眼睛、受益匪浅。 严傲霜道,“崔公子,想不到你对茶竟然懂这么多?” 怪不得公子让她们开茶楼谋生呢?! 原来他是真正的行家。 当然,行家这个词,是高看舒颜了。 她之所以对茶懂的如此之多,自然得益于她在宫中当伴读的那些日子。 宫中的皇子、贵人们,闲来无事总是品茗聊天。 天下之茶,尽数在宫中。 跟着帝王、皇子,她也不知喝了多少茶,这就毋需刻意学了。 喝的多了,懂的自然也多。 舒颜把几个女子的茶都喝完、点评完之后,大家重新按照舒颜说的或改变温度或改变茶具,来重新煮茶。 大家改正之后的效果,比第一次要经惊艳很多。 到此时,极个别瞧不上崔公子的女子,都改变了主意。 大家看向舒颜的目光,是崇拜和敬佩。 严傲霜满心惊喜。 果然人不可貌相,崔公子外表看着猥琐了些,但是内里却不知比常人优秀了多少倍。 “那日,我说给你三天时间,现在,你做的超出我预料……” 严傲霜把她请进自己和妹妹的卧室。 “公子,是我之前表现的太心急了,您不必放在心上,我可以靠自己……”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骗你似的,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么?” “公子,您别误会我的意思。” “你救了我们,又给了我们生路,往后我们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您再等上一个月,三日后茶坊开张,一个月内我向您证明我的能力。” 有了她这句话,舒颜知道自己可以安心的把茶坊交给她经营了。 舒颜道,“我看,也不必等上一个月那么久。” “这两天,我就可以帮你来安排见你父兄的事情。” “你该生意做生意,其他的我来安排!” “真的?公子你真的有门路带我去见父兄?” “我……是没那个能力,但是我朋友有……” 舒颜道,“我那朋友,一定能帮你办成这件事。” 第325章 杜撰假身份 “真的么?” 听了这个消息,严傲霜十分开心,“公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先别急着开心,我还有事要同你商量。” “公子,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我当尽力而为。”23sk. 见父兄在望,严傲霜可以做一切事情。 舒颜看了她一眼,“这事说起来,难也难,简单也简单……” “你帮我这个朋友杜撰一个严家的身份?” “杜撰……身份?” 严傲霜愣了愣,“公子,我不懂您的意思?” 他们严家大树凋零,许多人和严家撇清关系都来不及,竟然还有人想要严家的身份? “是这样的,我朋友在军中有些关系,那些关系帮你见到父兄足够,恰恰他也姓严……” 舒颜当然不会让对方知道,她说的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公子,既然您的朋友朋友能帮我见到父亲,为何还要杜撰什么严家的身份?” “我父兄他们的罪名……” 严傲霜咬了咬嘴唇。 “他们的罪名是私通外国,严家出这样的事,旁人唯恐避之不及,您的朋友为什么还要严家的身份?” 尽管已经从方坤口中听到过严家的罪名,心中也有了准备。 但是无论舒颜再听多少次,她心中仍然愤慨异常。 烈火灼烧的痛苦再次席卷全身。 十六年的自己,就是被这样一个罪名困杀。 她用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 其实,清晨来临,她先去的是郡王府。 当然不是去找孟临,而是委托守门的侍卫帮她通知了方坤。 得到消息的方坤飞快的来到门口。 “严公子,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舒颜看看郡王府几个大字,摇摇头。 “方副将,我来找你是私事,不好进郡王府打扰。” 这毕竟是孟临的地盘,不是方坤的。 她不想让孟临知道她太多事。 “严公子,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见舒颜一本正经的来求自己办事,方坤抖擞精神。 他弟弟的事,他一直没有好好道谢,难得严书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当然要尽心竭力给他办成。 不过,当他听了舒颜说的事之后,他脸上却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严公子,倘若你说要去见个别的发配来的犯人,我都好安排,独独京城严家,我……” 方坤犯了难。 “这是为什么?”舒颜不解。 在她的印象中,想看个发配从军的犯官而已,应该没有那么难吧? 难道…… 舒颜打量方坤,他也和那些军将一样,要钱给到位,才会带她去见人吗? 但是她仔细瞧方坤神色,显然他不是要钱的意思。 舒颜蹙眉,“方副将,有什么为难之处,您但说无妨。” “如果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不,不是钱的问题,”方坤急忙否认,“严公子,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要钱的意思。” 又沉吟了一会,他才缓缓道来。 “这严家所犯的事,和其他人不一样,这私通外国的罪名,大家谁也担待不起。” “私通外国?” 乍然听到这个词,舒颜浑身的血液冲撞,似乎要爆炸而出。 她暗暗咬着牙,才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方副将,据我所知,私通敌国是重罪,而且……” 她努力平复心情。 “而且,大宁多年不曾与周国交恶,严家又是京中百年清流之家,怎么可能私通外国呢?” 方坤道,“严公子,你久居北郡,或许眼中的外国只有大周。” “但是你可别忘了,在大宁南边国境,还有南楚和大越两个国家。” “西南诸国虽小,可是私通小国,在往来贸易上做些手脚,如此从中牟利,怎么不算私通外国呢?” 舒颜才恍然。 之前,她一直把目光聚集在周宁两个势均力敌的国家上,忘却了西南边陲的几个小国。 “……也正是因为他们和南境有私通,所以才发配到北郡来。” 刻意让他们远离西南边陲,断绝一切可能出现的往来。 “严公子,这下你知道了吧,安排你和私通外国的犯人见面,这……” 这是冒很大风险的。 “等等……” 不过在他要把后面的话说完时,忽然又停住。 “严公子,你姓严,该不会和京城严家有什么关系吧?” 第326章 新身世背景 “所以……” 舒颜看着严傲霜。 “我那朋友的朋友不想让他去冒险,我朋友只好把自己说成是严家的人,如此,朋友的朋友才同意帮忙。” 尽管舒颜说的绕口,但是严傲霜听明白了。 随即,她发出一声赞叹。 “公子,您为人仗义,所交的朋友也是仗义之人。” 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严傲霜满怀感激。 为了帮她的忙,公子的朋友竟然义无反顾和严家扯上了关系,很少有人有这种逆流而上的勇气了。 他们严家出事之后,不论是过去亲近的还是不亲近的,所有人都对他们严家人退避三舍。 如果不是彻底被寒了心,严傲霜又怎么会拼命劝那些姐妹不要去投奔亲戚,尤其是在她们各自的家族没落之时。 “既然你都明白了,那你就赶快想想适合我朋友的身份,如此后面才不会穿帮。” “公子说的是,”严傲霜问道,“那您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严书,琴棋书画的书,马上二十岁了!” 舒颜给自己加了四岁。 只有把年龄说的老气一些,才有更多人对她信服。 “二十岁?”尽管舒颜虚报了四岁,但是严傲霜依然对这个年龄表示吃惊。3sk. 一个如此年纪的人,就有那样缜密和无畏的心思,不能不叫人感叹,英雄出少年。 “我回忆下族谱,或许就有和公子朋友身份相符合的的身份……” 说完,严傲霜就闭目沉思。 依着这个年纪,她在头脑中仔细翻找了一遍,还真让她找到合适的。 “公子,我想起来了,许多年前,北郡有过我们严家的一个分支。” “分家的一个叔父是生意人,带着妻子和儿子来北郡城北郡做生意。” “前几年,这家人似乎在做买卖的时候遇到了疫症,一家人都没有幸免于难。” “公子的朋友正可以利用这个身份!” “这真是太好了!”舒颜有些激动的点点头。 其实,不论是不是严家族人的身份,方坤最后都会答应帮忙的。 毕竟,舒颜还救过北郡王,就凭这层关系,方坤帮她去见严家父子也不会有任何后果。 但是,舒颜承认自己是清贵严家的人,除了不想借用孟临的名头,还有就是她想用严家人的身份进京城。 严书是假的,或许在北郡城没人会查她真正来自哪里,但是进了戒备森严的经常和皇宫,她的身份,一定会被翻来覆去的查上个几遍。 为了那时候不露出破绽,她的假严书,需要一个真身份。 如此才算真正的无懈可击。 一个没落的清贵家族、某一分支家的落魄公子,单是这个身份,也足以支持他走进那些自命不凡的达官贵人之间。 “堂叔没了之后,有人往京城送消息,父亲便托人将其厚葬。” 所以,严傲霜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舒颜也是眼前一亮。 这个身份,和舒颜对外营造的身份意外的符合。 父母双亡,做生意…… “那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那位叔父的名字是严明山,妻子是赵氏……至于儿子,我就不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了!” 舒颜点点头,站起身。 “你明日便在清心茶坊等候,哪里也不要去。” “严书会来接你,届时,你穿男装扮成小厮的模样跟着他就是……” 舒颜嘱咐严傲霜,“毕竟是进军营,不能叫人知道你女子身份,知道吗?” 第327章 离开和挽留 交代好严傲霜,舒颜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客栈。 她已经计划好,送严傲霜去军营见她父兄之后,她就从军营直接出发去京城。 所以把茶坊交代好,她又去了永南巷客栈。 进客栈,舒颜就只见了何志。 客栈楼上的空房间,舒颜坐着,何志恭敬的站着。 “老板,您要离开北郡城?”何志诧异,“要离开多久?” “多久不多久的,我也说不准……” 舒颜摇摇头。 也可能不回来。 “总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客栈全权交给你打理。” “老板,你是不是也太放心我了?!” 舒颜道,“你很有经营客栈的能力,我对你放心。” “而且万家人以后都不会再来捣乱,你只安心经营就好。” 见新老板这么信任自己,何志有些小小的骄傲,但是他很快又想起一个问题。 “那,您走了,您的那三位朋友怎么安排?” “等他们拿到米铺,就让他们搬走。” “还有那个……” 想到上次舒颜的态度,何志不知道该怎么张口说舒有德的事情。 舒颜却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我早说过,那人和我毫无关系。” “既然是熊家兄弟收留的人,那等他们走的时候,让他们把人一并带走。” 至于后面被舒有德赖上也好,被舒有德骗也好,总之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见何志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舒颜最后回到郡守府。 此时,也才刚刚过了中午。 但是府中已经开始在忙忙碌碌的准备晚宴。 有了春叶的事,林妈把厨房的人全部换上自己精心挑选的。 因为举报春叶有功,春月现在是林妈最得意的手下。 得知晚上的宴席竟然是为严书准备,她吃惊不小。 她本以为,没了春叶和文妈等人,她一定会得到严书的欢心,让严书爱上自己。 哪知严书竟然要离开郡守府。 她一大早去了严书的房间,根本没找到人,心焦的她急的在小院团团转。 好不容易被她发现严书回来的身影,坐在台阶上的她急忙冲了过来。 “严公子……” 舒颜看了她一眼,“春月姑娘,你在我房间门口,是找我有事情吗?” 春月心中有一丝犹豫,但是想到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立刻开口道,“严公子,你不离开郡守府不行吗?” “我……” 舒颜看着春月饱含热情和充满期待的眼神,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林妈已经跟我说了,她说你想离开这里,是因为被春叶伤透了心。” 舒颜看着她,想的却是自己应付陈鸿的话竟然这么快就被林妈知道。 亦或者,是他们想要留下自己,所以刻意让林妈知道。 由此,春月才会在这里守着自己。 只可惜…… 舒颜看着春月姣好的容貌,她的确能当的伤春花秋月这样的名字。 可惜她不是真的男子,只能辜负如此美女的好意。 “春月姐姐,既然你知道缘由了,又何必再来提我的伤心事呢?” 舒颜叹一口气,故作伤心。 “严公子,你留下来吧!” 春月声中满是祈求。 “你得北郡王和郡守的看重,将来肯定大有所为,何必为了春叶那样的人……” “为那样的人,不值得。” 她声音无限依恋,“你也可以看看眼前人……” 舒颜更是叹息一声,“情深错付,哪里是那么容易走出来的呢?”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回了房间,再也没理会春月。 看着严书在自己面前缓缓把门关上,春月失落异常。 这道关上的门,无疑就像严书关上的心门。 春月心中充满悔恨,她恨那日自己胆小。 早知郡守对表小姐等人的态度是如此,她就应该在那日当着严书和春叶的面,揭露春叶的罪行。 也许那时那样做了,严书就不会如此心伤了! 可是此时,她悔之晚。 她偷偷躲在廊檐底下哭泣,正被陈良瞧见。 他踱步走了上来,“你在这里做什么?”23sk. “陈管事,您怎么来了这里?”春月急忙站起身擦去眼泪。 陈良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春月抹了抹眼泪,没有说话。 陈良却看透她的心思,“我知道你一颗心系在严书的身上……” “叫陈管事您看笑话了。” 陈良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严书一介人才,北郡王和郡守都看好,何止是你一个小丫头……” “我问你,你可是真心想留下严书?” “陈管事,您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第328章 送行的宴席 回到房间的舒颜,看了一眼床上已经收拾妥当的包袱,然后坐在桌边。 桌上还放着她买回来的那篮蛇莓,两天过去,蛇莓少了大半。 她把小蛇从袖中放了出来,然后给削了蛇莓慢慢喂给它。 “明天我们就要赶路了,到时候在路上夜宿山林什么的,你能吃的东西就多了。” “不用再吃这么单调的食物,是不是很开心?” 那小蛇自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专心吃着她手里的蛇莓。 喂了小蛇,舒颜又躺在床上小憩,一直到林妈来敲她的房门,她才知道送行宴已经准备好了。 当舒颜跟着林妈走进大厅,才发现,原定只有陈鸿和陈灵玉的小小送行宴上,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顶替孙雪玉主管府里事的如夫人——程瑶。 确切的说,这个送行宴不是林妈主要负责安排的,而是程瑶。 昨夜,突然得知郡守把管理府务的事情交给自己后,程瑶着实吃惊了一番。 “郡守说孙雪玉去山上祈福,原来是进了大牢!” “是啊,如夫人,这事陈管事和林妈一再吩咐大家不准过多讨论,我也是从一个在府衙听过案的老乡那里知道的!” 小丫头当即就把自己老乡的所见所闻说于程瑶听。 听罢,程瑶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就难怪了,好端端的管家之之位,怎么就到了我手上,呵呵……” 原来是这样。 那个孙雪玉,竟然是这么急不可耐了吗? 都熬了这么久了,竟然忍不到最后? “哈哈,呵呵……”越想,就越好笑。 想她自进了郡守府,夫人从不苛待于她这个如夫人,反而是那个管事的表小姐处处与她为难。 别人看不懂,程瑶却从那时起就看出了孙雪玉的心思。 自知出身卑微的程瑶,对跋扈的孙雪玉处处忍让,大概等的就是这一刻。 舒颜看着在桌上出现的程瑶,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万分警惕。 送走了一个孙雪玉,该不会是给了这个如夫人机会吧? 她对陈灵玉又是个什么心思呢? 入口的饭菜都吃起来没味道了! 事实上在这件事上,是舒颜多虑了。 和孙雪玉不一样,程瑶从来没有取代陈灵玉的心思。 或者换句话说,她从前有那个心思,现在已经没有了。 曾经的程瑶,的确是满怀也曾心心念念得到郡守的宠爱。 可是,她比孙雪玉看的通透而豁达。 她也是夫人所救,加上夫人身体不好,被纳进来为太守生儿育女。 她的梦也只做了头几年而已,尤其当她真的诞下孩子,郡守反而不怎么来看自己了,程瑶对陈鸿就没了遐想。 她明白,孩子和其他,都不能动摇夫人在郡守心里的位置。 所以,即使面对孙雪玉的百般针对,她也只是退避忍让。 她的后半生,所为的只有孩子。 察觉到舒颜频繁看向自己的目光,她朝舒颜友好一笑。 “严公子,今日这些菜品,都是我和林妈一起选定的,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听她一开口,舒颜心中对程瑶的那份紧张忽然就放松了。 她话音温柔而平和,饭桌上也没有对陈鸿的那种亲近和谄媚。 舒颜瞧的出,她志不在郡守夫人的位置。 也对,她有儿子,而陈灵玉不仅无后,更是只有一具病体。 虽然陈鸿的心思放在陈灵玉身上,但是终究,人都有个百年。 百年之后,一切都要归于子孙,所以只要程瑶能想的开,舒颜就能放她活路。 她感激的回道,“有劳如夫人费心了,这些菜都很好吃。” “你喜欢吃就多吃些……” 陈鸿话音落下,就有门外的丫头继续上菜。 舒颜眼里,根本没那丰盛的饭菜。 原想这是个送行宴,她好歹能和陈灵玉说上几句话,不想,陈灵玉是压根不管府中一点事。 从前有孙雪玉,现在有程瑶,她只是应陈鸿的要求在这里坐着。 尽管她给严书和春叶的婚事做的主,但其实更多的是应林妈的要求而已。 陈灵玉不说话,舒颜碍于男子身份又不能主动跟她说。 只能心中默默跟陈灵玉道谢和道别。 正走神之际,在她旁边送菜的小丫头忽然跪了下去。 “严公子……” 舒颜这才发现,一直在给她上菜的人竟然是春月。 第329章 美人计落空 此刻,春月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地上,手里还捧着一杯酒。 “严公子,你上次酒宴从齐世子手中救了我,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你。” “如今你就要离开了,请允许我用这杯酒敬你,感谢你救命之恩!” “胡闹,”林妈在旁边开口呵斥,“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主子们都在这里,岂容你胡闹?” 春月却是哭道,“求求大人和夫人……” “看在我对严公子一片真心的份上,只要让我敬了这杯酒,什么处罚我都愿意接受!” 这时,陈鸿向舒颜看来。 “严书,这小丫头在府中一向循规蹈矩,看来对你真的是充满感激,你不能辜负她的好意。” 此时此景,加上陈鸿开口,就算舒颜一开始想拒绝这杯酒,也不能。 当然,她也不会在这种时刻拒绝任何人的好意。 舒颜笑着从春月手里接过酒杯。 “春月,我同你说,就算换成其他人,我也一样会救的……” 听了这话,春月神色一黯。 “不过你这杯酒,我就喝了。” 舒颜接过春月手里的酒,然后一饮而尽。 看着舒颜喝下这杯酒,不仅春月满脸喜色,就连陈鸿脸上也有意思几不可查的喜悦。 其实,就算不看陈鸿和春月的任何神色,舒颜也能从酒中闻到一点端倪。 但是,她仍然选择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的喝下那杯酒。 很快,陈良便扶着不胜酒力的严书回了房间,然后他自己又关门出来,另一道窈窕的影子被他留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急急返回严书房间。 之所以这么来去匆匆的,当然是为了做某件事情的见证人。 不过,当陈良进了房间,预想的一切不仅没有发生,房中更是没了严书的影子。 而昨夜扶严书回来的春月,则是衣着整齐的躺在地上,此刻,她睡的香甜无比。 “可恶,”陈良一脚踹在春月身上,“快起来,人哪去了?” 春月还依然沉浸在美梦之中,没有醒来的意思。 陈良蹲下身,在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啊!”这次,春月惊叫的睁眼坐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发生了什么事,严书呢?” “严书不是在……” 刚刚睡醒的春月还犯着迷糊,梦中,她甜蜜的躺在严书怀中。 可是当她手指向自己身边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她竟然是躺在地上的。 不仅自己身边空空如也,连床上也是。 “奇怪,我怎么会睡在地上?” “我还要问你呢?明明昨晚人和你在一起,人呢?” “陈管事,我不知道……”春月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 她醒来,已经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很整齐,很明显,她和陈管事的一番处心积虑算是白费了。 而此时,令春月和陈良都懊恼不已的人,已经坐在北郡城外的十里亭。 昨夜,陈良把她和春月单独留在房间之后,她就把春月打晕。天籁小说网 于是,春月在地上躺了一夜,舒颜则一人占据着床。 等日出前马上到开城门的时间,她就拿着自己的行李牵着马第一时间出了城。 开在十里亭的茶摊老板,对舒颜印象深刻。 见舒颜这么早就来光临自己的茶摊,他给舒颜上了一碗热姜茶和点心。 “公子,你上次面对富贵不折腰的姿态真是太鼓舞人心了!” “是吗?”舒颜喝了一口姜茶。 如果这茶摊老板知道那公子是齐王世子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太阳还没出的夏日清晨,空气中有带着湿漉漉的凉意,一口姜茶暖了四肢百骸。 “是啊,公子,你不知道,你走后不久,那个贵公子的白马就死了,你说……” 茶摊老板兴奋的说着。 这些,舒颜早就知道了。 舒颜还知道,那位贵公子此刻就在军营之中。 而她马上也要去军营。 正想着会不会在营中冤家路窄,就听远处车轮滚滚。 马车来到十里亭跟前,赶车人跳下马车。 “我说严公子,既然是同路,就让我去郡守府接你就好了,干嘛还要约在十里亭呢?” 随着方坤跳下马车,坐在马车里面一身男装的严傲霜也跟着下了车。 听了方坤的称呼,她也跟着小心翼翼的道,“堂哥……” 第330章 相约十里亭 虽然舒颜之前没有以严书的姿态与严傲霜见过,但是舒颜觉得她能认出严书来。 果然,严傲霜没让她失望。 见她认出了自己,她也热情的道,“堂妹……” “诶,什么堂妹?” 方坤严肃的道,“你忘了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叫军营知道你堂妹是女子身份!” 一大早,他赶着马车从北郡王府直接去了北城街。 在清心茶坊门口,遇到了一直等在那里的严傲霜。 本来,严傲霜差点把他当成严书。 好在方坤先开口问严傲霜,什么严书不和他们同行而非约在十里亭? 严傲霜就知道这人不是严书。 她连严书的面都没见过,当然也说不上个为什么。 两人都是满肚子疑惑的来了十里亭。 听了方坤的提醒,舒颜急忙点点头。 “多谢方副将,您放心吧,进了军营之后,我们一定小心谨慎。” 她只是故意这么一唤,来让方坤确认她和严傲霜之间关系。 她和严傲霜非亲非故,堂妹这个称呼也根本喊不顺口。 方坤又注意到她肩上的包袱。 “我跟你说过,你不能带东西他们的,即使带了,也会叫官兵没收……” 因为严家是私通外国的罪名,上头本也不允许外人去探望,更何况这外来人还要递送东西,这是万万被禁止的。 “不,方副将,您误会了。” 舒颜急忙解释,“这不是给他们的东西,而是我的行李。” “行李?你带行李做什么?” 方坤又注意到她手里的马鞭,和不远处的灰马,“严公子,你这是要远行?” 舒颜点点头,“是啊,带傲霜见了伯父、兄长们,我也要离开北郡了。” “你要离开北郡?”这话,是方坤和严傲霜异口同声。 严傲霜震惊不已。 她万万没想到,昨天崔公子才说离开北郡,怎的今日严公子也要离开? 原本因为要见到父兄而激动的心,这会却有些莫名的失落下来。 虽然这只是她和严公子的第一次见面。 但是他为了帮她见到父兄,义无反顾和京城严家扯上关系的义举,早就让她对严书好感十足。 所以当听到这个人也要离开北郡的时候,她的心失落无比。 “严公子,你这不是刚来北郡城没多久,怎的这么快要离开?”方坤问道。 虽然他一心扑在军营和北郡王府,并不知道昨日府衙发生的事,但潜意识只觉严书不应该在此时离开。 北郡王明显很看重严书,不管是北郡王还是飞云,话里话外总有招揽的意思。 他以为严书之前一直不接受招揽,是欲拒还迎抬高身家的意思,万万没想到,他是真的要离开北郡。 “这……事,怎么昨日没听你提过?” 舒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何需要兴师动众的。” “再说,郡守大人已经为我办了送行宴了……” “什么,郡守大人也知道?严公子,你这突然离开北郡,到底是为了什么?” 舒颜淡然道,“我家是做生意的,我从小就喜欢到处走走停停见识一番。” “北郡城我呆了挺长时间,也算见识过了,就想再去别处瞧瞧。” “你这……” 方坤想说,他这决定也太草率了,可是被舒颜打断。 “方副将,既然咱们汇合了,那就快走吧,耽误时间,我怕晚上找不到歇脚的地方。” 说罢,她就自己先翻身上马,看着方坤和严傲霜。 很快,一马和一马车并排在路上疾驰,一路往三十里外的军营方向而去。 车里车外,严傲霜和方坤的心思都不平静。 一个是不舍,一个是疑惑。 舒颜则是由着自由的风扫过衣袍、发丝,感受着久违的驰骋的自在。 他们谁也没发现,在他们身后,其实还远远坠着一辆马车。 第331章 意外的相遇 远远瞧见那片黑压压的大营,舒颜放缓了马速。 十六年前两国大战时的慌乱景象,忽然重现眼前。 人走、马嘶、冲杀…… 一片血雾喷溅之后,是那场焚身的大火袭来。 舒颜忽然紧紧闭上眼睛。 可即使她闭上眼睛不看,那火却依然汹涌的席卷而来。 炙热的火焰,包围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焚身之痛,让她都抓不紧缰绳,登时从马上坠落。 “严公子……” 眼看舒颜就要滚落到地上,方坤惊呼一声,他想停下行驶的马车俨然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的惊呼声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从旁伸手。 长臂接住那抹从马背上掉落的瘦弱身体,而伸手那人却因为巨大的惯性,在接到舒颜的一瞬间,也被冲的跪在地上。 膝下尘土飞扬,可是舒颜却被他稳稳的接在怀中。23sk. “爷,您怎么样,您没事吧?”飞云从后面飞身而来。 被他扔了的马车则是自顾自往前行驶,很久之后才停下来。 方坤此时才发现,原来北郡王的马车竟然一直跟在他们的马车身后。 起初,他还有些惊讶。 但是想到昨日严书来找自己之后,北郡王就找自己过去问话。 那,北郡王今日跟来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北郡王,您来了!”方坤恭敬的问好。 孟临没有说说话,而是看向怀里的人。 “严书,你怎么样,没事吗?” 浑厚的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舒颜在痛苦的泥潭中慢慢找回自己的神志。 舒颜缓缓睁开眼睛,身上已经没了烈火灼烧的痛苦,可是鼻尖仿佛仍然萦绕着梦境中的血腥气。 见自己竟然是在孟临的怀中,她急忙从孟临挣扎着起身。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后,她向他行礼。 “北郡王,实在抱歉,刚刚得罪了!” 孟临则是缓缓起身,一身精致的墨灰色衣袍上面沾满了泥土,他也浑然不在意。 “无妨,你救过我的命,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这里是军营重地,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完,孟临还不忘往方坤赶来的马车上瞧一眼。 此刻,严傲霜坐在马车中不敢露面。 本来,严公子坠马,她应该出去关心一下的,奈何她听到了方坤的对来人的称呼。 北郡王?九王爷! 藏在马车中的她,因为听到这个名字,握紧拳头浑身发抖。 正是因为外面的人,他们严家人才会沦落至北郡。 此刻,她多想冲出去,狠狠指责他一番。 “北郡王您真是瞎了眼,听信谗佞诬陷我严家!” 可是,她不能。 如果现在冲出去,不仅她见不到父兄了,就连严公子和方副将都会受自己连累。 所以,她只能捂紧口鼻紧紧缩在马车之中。 与此同时,她也担心着严公子的身体。 这时,方坤则是出来打圆场。 “回禀郡王,这严书马上要离开北郡了,我想着他从来没来过军营,便带他来看一眼算是增长见识了。” 实际上,他能带严书来军营,当中肯定也是得到了孟临的首肯。 但是,他并没有跟严书说过这件事。 一来,严书请求他对北郡王保密,二来,北郡王也不让他对严书声张。 之所以他主动出来打圆场,是为了向北郡王提供一个消息。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用北郡王说话,飞云就先大大惊讶了一番。 “严书,你要离开北郡?” 舒颜看了一眼孟临,见他在审视自己,她急忙移开视线。 “是的,我想着跟随方副将来见识一下军营的壮阔,就离开北郡城。” “我说,虽然你那未婚妻是个杀人犯,但你是大男人,也不至于如此?” “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说那个春叶还长的那么一言难尽。” “要我说,这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只要你跟着郡王,将来有无数达官贵人的女儿都要对你投怀送抱,她们个个比你那个厨娘强。” 舒颜却是看着飞云道,“你怎么知道春叶姐进了大牢?你们打听我的事?” “这还用打听?” 飞云不屑。 “主子是北郡王,整个北郡都是主子的,风吹草动、虫飞鸟鸣,有什么是北郡王府不知道的?” 第332章 为谁来军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飞云都有些口干舌燥。 “所以,你走什么呢,留在主子身边……” 舒颜却是道,“郡王,刚刚十分感谢您,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那个荣幸随着方副将看一眼军营呢?” “你……”飞云话说到一半,被舒颜这么打断,他心中火大。 这是第几次了? 他明里暗里也不知给了这家伙多少暗示,但一到关键时刻,总能被严书给岔开话题。 “既然你对军营有兴趣,那便跟着方副将去看就是。”孟临淡然的点头。 “郡王,不知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有了郡王的吩咐,方坤知道自己可以带着舒颜继续往前了。 但是,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万一北郡王正是因为严书来军营而跟来的呢? 不想孟临却摇摇头,“我有军务要去见护北将军,你且好好陪着严书就是。” 说罢,孟临就转身上了马车。 等飞云放下车帘,他才慢慢抚摸上自己的右臂和胸口。 刚刚看见严书从马上掉落,他一个着急就不管不顾的飞身去接人。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胸口刚刚愈合的伤口,此时伤口大概崩裂,连带着右臂也无法抬起。 可是,护北将军消息送来的急,他不能再耽误时间,只吩咐严书快马加鞭去中军帐。 他们主仆前来,还真不是方坤想的,是为严书而来。 一来,他们根本不知道严书准备今日要走。 二来,孟临知道了严书和京城严家的关系,就更不会在此时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首先揭发严家私通外国的人,正是他自己。 当昨日,守门的侍卫进来通知方坤有人找的时候,方坤正守在孟临的门外。 所以,孟临主仆立刻就知道了严书来找方坤。 得到孟临的首肯,方坤才得以去府门口见严书。 所以,当方坤回去,把严书所求之事一五一十告诉孟临后,飞云终于知道这位严公子为什么那么难攀交了。 “原来严书是京城严家的分支啊,怪不得了……” 怪不得连北郡王的面子都不给。 “爷,您说他在山洞救下您之后就很反常,他应该就是在那时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所以开始和您保持距离。” 飞云道,“我就说嘛,平常人怎么会这么拒绝您的示好,他大概心中是记恨着爷,所以才如此的。” “是这样么?” 尽管飞云解释的很完美,可是孟临却不是那么相信。 一个严家久远的分支而已,对严家本家的感情不深,何以他会如此疏远自己呢? 尤其,只要凭着他是自己救命恩人这件事,他完全可以给严家人谋一个轻松点的生活环境,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善加利用这一点。 是该说这个家伙足够傻?还是他根本不把严家放在心上?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又是因为什么如此疏远自己呢? 孟临想不通,决定暂时先把严书的事放在一边,等改日有时间,一并解决。 不想,今日不仅在军营相遇,更是知道了他马上要离开的事。 一路带着心思,去见护北将军曹光霁。 而当方坤看着孟临的马车直奔中军帐方向,自言自语道。 “将军不是在三十里外看骑兵操练十天?这才过去三天而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耳尖的舒颜立刻听到了这句话。 她问道,“方副将,你刚刚说了什么?” 方坤这才道,“本来,这是军中机密,但是既然曹将军回来了,那么也就没那么机密了。” “曹将军前些日子带骑兵在野外演练呢!” 舒颜瞪大眼睛。 军营场地一向空旷,为的就是方便演练阵法等等…… 而现在,军营的将领却带着骑兵在野外演练,这多半是为了防止敌国入侵的实地演练。 再结合最近的周国杀手异动频繁,舒颜猜测,或许十九年前的战事,真的要重演了。 但是,此时的北郡与彼时已经不同。 军中上下,显然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舒颜虽然不待见孟临,却不耽误她觉得孟临是能带领北郡赢得胜利、走出战争阴霾的上位者。 这时,众人已经来到军营第一道关卡。 和北郡王不同,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马车和马不能私自进到军营,所以三人只能步行。 当他们路过马厩,舒颜在收拾马粪的一伙人中,发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3sk. 第333章 军营与矿山 预想中,那位冤家路窄的齐世子,舒颜并没有遇见。 她见到的,是另一个让她意外的人。 那人,就是舒承祖。 “怪不得舒有德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 舒颜看着马厩那些忙碌的、穿着粗葛衣服的一众人,问向方坤。 “方副将,这些人也是人犯吗?”舒颜问道。 方坤看了一眼马厩里面那些低头干活的人,点点头。 “严公子有见识,他们是府衙里面的犯人,被判几个月、几年的都有。” “北郡是边陲,与别处不同,与其让这些人在牢中吃干饭,倒不如来营中效力。” “这个办法好,”舒颜点点头,“这样的确能更加减轻他们的罪孽。” 说完,她再也不看马厩那些干苦力的人,而是快步跟着方坤往前走。 舒承祖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可是等他抬起头时,只看见一个细瘦的身影径直走过。 不过,尽管觉得那个身影熟悉,可是他也不敢多看。 军中本就战马众多,尤其,被将军带出去的骑兵都回归,马厩要打扫的地方就更多了。 他着急干完自己的活,好早些去休息,这样到了夜里,才能帮那个新兵营来的贵公子。 他的那点指望,可都赌在那小子身上了。 舒颜和严傲霜一直跟着方坤往前走,越走,越像是去军营外围。 当远远看见那座山的时候,舒颜忽然知道严家父子在哪里了。 说起来,这大营的驻扎地,还是当年她选的。 十九年前,周国突袭,北郡眨眼失去了半壁江山。 舒颜临危受命,带兵来抵御周国。 当时,她与各将领和谋士商议,最后决定不惜一切兵力先夺回北郡城。 在宁国对抗周国的第一战,就格外惨烈,为的就是北郡城外的这片矿山。 而重新夺回北郡城后,舒颜干脆就在这里驻扎大营,守护矿脉是其一,附近有河流水源是其二。 只是当时这矿脉,是由营中驻兵和北郡的百姓共同来开采。 而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矿山的管理越来越严格,矿山的开采,普通百姓已经不参与其中。 剩下的,除了营地的官兵,就全是重刑犯在这里服役。 方坤带着舒颜和严傲霜穿越大半个军营,最终抵达了矿山。 舒颜也有幸,在这穿越的过程中一览军中风貌。 当然,她们看的始终都是外围,中军帐离这里更是远的很。 “前面就到了……”方坤一指一片乱石交错的山路。 只见从山路底下开始,每隔几十米,都站着一个官兵。 一个个衣褛破烂的人,背着重重的背篓从他们面前来来往往。 这些官兵既是在此维护秩序,又是在这里看守犯人。 “这些都是重刑犯,所以看守的比较严格。”方坤给两人介绍。 “你们往山上走的时候,要小心些……”说着,他率先前面引路。 负责看守的士兵看到他,当即问好,“方副将,您来了。” 方坤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舒颜看了严傲霜一眼,“你走中间,要小心些!” 严傲霜感激的点点头,“多谢,严……堂兄关心!” 她想喊一声严公子,但是想到严书的心身份,她又改口叫了一声堂兄。 爬过过一段山路,三人来到半山腰。 从这里开始,路变的平坦,因为矿洞入口就在这里。 就在严傲霜仔细观察路过她身边、一个个黑乎乎背着背篓的人时,在不远处的洞口,长鞭甩响,一个蹒跚的身影闷头倒在地上。 他背上的石头,随着他的倒地,也跟着“哗啦啦”撒落一地。 “你在干什么?” 倒地人的身后,一个年轻人冲了过来,“我爹年纪大了,走的慢些而已,你想让他走多快?” 听到这个声音,严傲霜猛然回头。 当她看到那个怒目圆睁的身影和那个倒地不起的苍老身影后,立刻流淌着眼泪冲了过去。 “爹,二哥……” 第334章 一家人相见 “爹!”严傲霜哭着去扶地上那个老人。 那一声“爹”饱含着她无限的心痛和心酸。 尽管下矿洞的人满脸黢黑,但是只凭二哥那暴躁的声音,严傲霜立刻就知道这人是自己的二哥。 而二哥极力维护的老人,自然是他们严家的当家人,他们的父亲。 谁能想到,他们严家百年清流,如今能落到这样一个地步。 一路她带着妹妹辗转流离都没有哭过,可是看到本应风骨傲世的父亲被一介小兵如此对待,她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爹!” 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被二儿子紧紧护住的严明盛猛的抬起头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你,你……” 半天,他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自然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女儿出现是什么后果。 严明盛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也没让二儿子说话。 在儿子和女儿的搀扶下,他慢慢起身,“你怎么来了这里?” 这时,那个刚开始甩鞭子的小官兵头目走了过来。 “矿山重地,你是谁,怎么来的这里?” 还不等他靠近,就被旁边的人大力拉住。 “这是方副将的人,你没瞧见么?” 被旁边人一提醒,小头目急忙往后看去,果然是方副将站在那里。 他急忙行礼,“属下参加方副将,不知道您……” “我问你,”方坤眼睛看着严家人方向,“你那鞭子总是这么挥舞么?” 让他们拿鞭子,是震慑人的不错,但不是朝力有不逮的老人出手欺侮的工具。 那小头目脸色一变,急忙解释道,“方副将,我也是一时心急,就这么出手了。” “我不是乱甩鞭子欺侮犯人的人,您千万不要误会,这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说完,他还不忘回头看看严明盛等人的方向。 严明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但是他仍然是配合着点点头。 “是啊,这位大人,百夫长是无意的,他平时最是关照我们这些矿兵……” “爹……”严家二子严傲然显然是不认同的,他刚要说话,就被父亲按住手臂。 在官场多年的严明盛自然看的明白,只要他们父子一日不离开这里,就要一直在这位百夫长手下。 得罪他,对他们父子没好处。 所以,不如这时卖个人情给他,以后大家也要过日子。 果然听了严明盛的话,那百夫长脸色也跟着和缓下来。23sk. 这你来我往的,方坤如何不懂,他也跟着装糊涂,“既然是误会一场,赵百夫长,你做的不错。” “正好你把严家剩下那人给我喊出来,我找他们有事要谈……” “好的方副将,您随意。”说完,赵百夫长就挥手让人去喊严家大儿子。 等灰头土脸的严傲尘从矿洞中出来,方坤一指不远处的凉棚,那里是供累了的官兵休息的地方。 “咱们去那里说话!” 说着,他率先往凉棚走去。 见到方副将过来,几个歇脚喝茶的官兵急忙起身,把凉棚让了出来。 方坤一指凉棚,“你们一家人在此说话,我先去巡查一圈……” 看着方坤离开,严傲霜急忙扶着老迈的父亲坐下。 看见父亲干裂的嘴唇,她把自己的水囊递过去,“爹,我有幸进得军营,可惜什么也不能带给你们。” 严明盛没有喝,而是把水递给了一直在矿洞里面挖矿的大儿子。 严傲尘也不推辞,拿起水囊“咕嘟咕嘟”猛喝了几口水,然后递给严傲然。 、 严明盛眼神颤抖,“霜儿,为父不是老眼昏花了吧,你怎么能来到这里?” “你母亲和妹妹呢?” 一听父亲提到母亲,她神色一黯。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被问到母亲的准备,可是真的要从她口中说出那个真相时,她又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爹,母亲……” 严傲霜痛苦异常,最终决定不叫父亲再失去希望。 “母亲还好,妹妹和我一同来了北郡城。” “你不必骗我了……” 严明盛已经瞧了出来,“你是我的女儿,我看着你长大,你有什么能瞒过我?” 严傲霜见瞒不住父亲,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爹和两位兄长被带走之后,我和妹妹也被打入乐籍,母亲在为我们奔波的时候……” “彼时所有人走不肯和咱们严家有牵连,没有人肯帮忙,母亲一气之下病倒,然后就……” 后面,她哽咽不已,再说不出一句话。 第335章 新身份落实 即使女儿不说,严明盛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不到……”他一脸苦痛。 严傲尘和严傲然两兄弟也是唏嘘不已。 被气的病倒,随即一命呜呼的严夫人,实际上是严明盛的继室。 严明盛的发妻也就是两子一女的亲生母亲,早在生严傲霜的时候,就难产而死。 后来他娶了继室,新严夫人又生了女儿傲蕊。 严夫人虽然为继室,但对前头夫人的两子一女都十分之好,在从小失去亲生母亲的严傲霜眼中,严夫人就是她的亲母。 所以,严夫人过世,她悲痛欲绝。 严明盛看着严傲霜,满脸担忧,“你和傲蕊是被发卖到这里的?” 过世的人已经过世,他来不及悼念,最令他担心的就是这些受自己牵连的儿女们。 他们这些男人虽然被发配,但是不论受什么处罚,归根结底都是劳筋骨、饿体肤。 但是,被充入乐籍的女子就不同了。 如果他的两个女儿是被发配到北郡,甚至是军营的话,那…… 后果,他不敢想象。 “爹,您别担心,”严傲霜知道父亲在担忧什么,她急忙解释道,“我和傲蕊得救了!” “得救?”严傲尘道,“咱们家污名在身,你们如何能解除乐籍?” “大哥,”严傲霜解释道,“乐籍,我们的确还在身,但是我们遇到贵人了……” 她当即就和父兄说起崔公子买下大家、又建议开茶楼的事情一一说了。 “原来这世间,也不尽是负心薄情之辈!” 听了严傲霜的经历,严傲然感慨万千,心中是对那位崔公子的无限感激。 本来,保护妹妹这样的事情,应该是他们两个兄长来做。 奈何他们现在深陷矿洞,自己都无力回天,更何谈保护妹妹。 舒颜道,“爹、大哥、二哥,我这次能来见到你们,多亏崔公子和严公子的帮忙。” “尤其是严公子,如果没有他……” 严傲霜感激的看向一直在旁边,从没有出声的严书。 “如过没有严公子舍去身份归到咱们严家,我也不会见到你们。” “严……公子?”严家父子三人俱都是看向舒颜的方向。 “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严明盛问道。 什么叫舍去身份归到严家呢? “爹,这是严书严公子,他是崔公子的朋友,而刚刚那位方副将,则是严公子的朋友……” “我为了见到你们,四处想办法,但是矿山这里不允许外人探望。” “严公子为了帮我见到你们,谎称是咱们严家的分支,那位方副将这才答应帮忙咱们一家人见上一面。” 听严书主动承认自己是严家分支,严家父子三人也是一愣。 事实,的确如严傲霜所说。 严家百年清流之家,一夜大树被连根拔起,人人都避之不及。 这位严公子愿意为了成全严傲霜拳拳之心,而主动和京城严家扯上关系,足见其侠肝义胆。 “严公子,真是太谢谢你这么帮小女了!”说着,严明盛就要起身感谢。 舒颜急忙按住他,“严大人,不可如此。” “我一直仰慕您的清名,成为您严家分支,倒是我高攀了!”23sk. “严公子……” “也别叫我严公子,我可担不起,您就叫我严书吧!” 冒认严家身份,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也不全然是出自大义,所以她不需要严家人对她感恩戴德。 “好,好,严书!” 严明盛慨然长叹,“想不到,世间还有严书你这样至情至性的人。” “既然你已是我严家分支,我该叫你一声好侄儿,不知你可愿意认我这个伯父?” 舒颜面色一喜,当即道,“伯父!” 有了严明盛的认可,她严家出身的身份算是落实了。 第336章 帮不到他们 “好侄儿!”严明盛重重拍了拍舒颜的肩头。 同时,他也惊讶的发现,这个严书看着弱小,实际身上很有些力气。 他拍了他肩头,瘦弱的他竟然纹丝不动。 于是,在他心里对舒颜就又多了几分敬佩和信任。 有这样的人帮助他女儿,他心里安定许多。 “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傲霜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惑她良久的问题。 “到底是谁对咱们家做下这样的事,是九王爷吗?” 也就是现在的北郡王。 想到他现在也在这大营之中,她的心就忍不颤抖。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严明盛摇摇头,“你爹我在朝中树敌无数,非要说出是谁,有些难。” “爹,难道不是九王爷吗?”严傲霜道,“是他向皇上弹劾的您啊!” 严明盛摇摇头,“九王爷当时只是证据在手,至于证据是别人给他还是他自己制造的,尚需验证。” 严傲霜只觉自己来找了父兄之后,反而愈加迷茫了。 从前,还可以认定是九王爷在铲除异己,因为父亲在朝中参奏过他独断专行的折子。 但是依父亲所说,他一直刚正不阿,似乎也不止参过九王爷的折子。 舒颜在旁边听着父女两个的对话,其实在她心中,也不认为严家的事是孟临做的。 她见过幼时的孟临,也与长大的孟临相处了几日,在她印象中,孟临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 朝中之事,大家持相反意见的比比皆是。 不过…… 舒颜随即又推翻了自己对孟临的认知。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皇室之人抱有任何笃定之心,尤其,这人是孟弘的弟弟。 曾经,她也对他的兄长笃定信任的。 但是事实证明,她的笃定是错误的。 所以在严家的事上,舒颜不对任何人有任何信任的想法。 从父兄这里没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严傲霜及时调整策略。 没来矿山探望之前,她一心想的是怎么为父兄伸冤。 见到父兄之后,且不说父兄也不能确定谁是幕后黑手,需要慢慢查证,首先要做的,必定是先帮他们摆脱这样的环境。???.23sk. 看着衣衫褴褛的父兄三人,如果不先帮他们摆脱矿山的奴役,翻案这件事就是空谈。 只是…… 严傲霜不由看向严书,他今日就要离开北郡了,她以后还能靠谁、求谁呢? 舒颜见她可怜又无助的目光,如何不知她在想什么。 “你放心吧,”舒颜道,“虽然我要离开,可是方副将还在这里。” 以严傲霜的手段,后面她独自拉拢方坤,也不是问题。 “严……侄儿,你要离开北郡?”严明盛惊讶道。 “是啊,我本就是做生意的,四处闯荡……”舒颜这样解释。 “原来如此,倒是真和那明山一样,是个爱做生意爱闯荡的家伙。” 严明盛点点头,“霜儿机缘巧合,倒是给他找了个志同道合的继承衣钵。” “伯父您放心,虽然我因为生意要离开,但是方副将那里我已经打好招呼……他能关照的地方,一定会尽力关照。” “严书,真是有劳你了!”大哥严傲尘向舒颜拱手致谢,“如此,甚好。” 三人之中,他因为个头不算高,又长的结实,所以被安排在矿洞中开矿。 在那个暗无天日有憋闷的地方,他一日比一日焦躁和难捱。 如果这个妹妹带来的便宜堂弟真的能帮到他,他将来一定对他比亲堂弟还好。 这几个真假严家人正在说着话,巡视矿山一圈的方坤回来了。 见他们聊的热闹,他犹豫上不上前打扰。 不过,就在他踟蹰间,舒颜还是把他请到棚子底下。 “方副将,有件事不知能不能拜托您?” 方坤看了一眼严傲尘充满渴望的眼光,立刻就知道严书要求什么。 在舒颜开口说请求之前,他把她拉到一旁单独说话。 “严书,你也知道,来矿山的都是重刑犯,管理矿场的将领,比我职权大的多……” “我帮你维护他们一二可以,帮你调度这里的人,恕我没有这个能力!” 听他这么一说,舒颜忽然恍然,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方副将,是我没考虑周全,让你为难了。” 方坤摇摇头,“其实,虽然我帮不到他们,但是你却可以。” 舒颜讶然,“这件事,我求的就是你,何以你做不到,我却可以呢?” 第337章 北郡王召见 看着严书不解的眼神,方坤则是指指凉棚外面。 舒颜这才注意到,他巡山带回来那个人。 刚开始,舒颜也注意到这抹影子,但是她没仔细看,以为是方坤的手下。 现在瞧去,不正是孟临的左膀右臂——飞云。 此刻,飞云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他只站在原地等两人把事情都处理完。 “这……是怎么回事?” 舒颜诧异的问方坤,“飞云大人不是陪着北郡王去了中军帐吗?” 中军帐和矿山这里,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 方坤摇摇头,“我也是在巡山的时候,发现了飞云大人往这里来。” “难道,”舒颜一愣,“北郡王也过来了?” “那也没有,”方坤道,“只飞云大人一个人。” 对于飞云来这里,他其实不吃惊。 在郡王府保护北郡王那么久,他们主仆想招揽严书的心,他看的清清楚楚。 尤其在来的路上,他还特意向他们透露了严书要离开的消息。 飞云此时来找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想到刚刚方坤说他帮不到忙她却可以的话,舒颜忽然醒悟。 “这么说,飞云是来找我的?” 方坤点点头,“飞云大人说,等您和严家人叙完话,就随同他去见北郡王。” 舒颜蹙眉。 刚刚进军营明明也打过照面了,孟临仍然不死心么? 她是绝不会给他效力,更不会留在北郡城的。 她记得,孟临从小就很有骨气也很有傲气,按照他的脾气,如果有人拒绝他,他是不会给那人第二次机会的。 可是此时,他们主仆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揽她的意图,明显的过分。 这,不像孟临能做出的事。 不过,她又提醒自己,毕竟十九年没见过面,彼时的孩童和现在的成年郡王,肯定是有很大变化的。 尤其帝王家的兄弟,最是变化莫测。 “我能不去吗?”舒颜小声问方坤。 “什么?”方坤不自觉拔高了嗓门。 察觉严家人和飞云都在看自己,他急忙又把声音压低。 “严公子,这不行啊!” 那是北郡王,是整个北郡的主人,他要见严书,严书怎么可以抗拒呢? 尤其,他们现在是在军营,拒绝北郡王,那不等于直接找死? “行了,我知道了,”见方坤瞬间改变的神色,舒颜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的严公子,”方坤道,“我知道你喜爱自由,不喜束缚……” “你看在我冒着违抗护北将军命令带你堂兄弟来见严家人的份上,可不要在军中过于特立独行……” “尤其,不能让北郡王有一点不痛快!” “我是奉命去保护北郡王的,今日北郡王突然进大营,我又没跟在身边,不知护北将军该怎么想。” “如果再惹得北郡王不高兴,我今后就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瞧着方坤紧张的样子,舒颜点点头。 “方副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要把我刚才说的话当真。” 她知道今日方坤有多为难。 他这个护北将军亲派的保护者没在郡王身边,如果孟临不能帮他编排上个理由的话,日后方坤一定会得个擅离职守的罪过。 受人恩惠,她自然也不忘本。 方坤不遗余力的帮自己,现在也不是她任性的时候。 “你放心,等交代了严家人,我就跟飞云去见北郡王!” 说完,她就重新走到严家四人面前。 她没有告诉他们是北郡王要召见自己,只说有些急事要离开,然后把严家父子交给方坤照顾。 严家事都交代好,她才拢了拢肩头的包袱缓缓来到飞云面前。 “飞云大人,咱们走吧。” 飞云二话不说,当即牵出一匹军马,把缰绳递到她手里。 “严公子,这里离主子的帐子还有段距离,你同我骑马过去。” 舒颜点点头,翻身上马,跟着飞云去了孟临的帐篷。 和她预料的有些不一样,孟临此刻并不在中军大帐,而是在一个偏僻而安静的小帐篷里。 下马跟飞云走了进去,就见孟临扶着凭几坐在低矮的茶案后面。 舒颜一瞧他那个别扭而僵硬的姿势,眉头不由一蹙。 不过,她随即视而不见的低头拱手,“北郡王,不知您叫草民来,所为何事?” “如果我说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肯定不愿意,是吗?” 孟临修长的手指握紧又伸开,缓缓的问道。 第338章 软硬都不吃 听了孟临的话,舒颜丝毫不为所动。 她稍稍抬头,看向孟临的眼睛。 “北郡王,严书一介小小布衣,自小散漫惯了、自在惯了,所以……” “严公子,你就别在这里糊弄我们主子了!” 一旁飞云直接开口道,“你今日拜托方坤来军中做什么,以为郡王不知道吗?” “怎么会,”舒颜摇摇头,“如果郡王不知道的话,飞云大人您又是怎么去矿山找到我的呢?” 方坤虽然在路上向他们透露了她要离开北郡城的事情,但是并没有说他们来营中是探望谁。 而飞云能准确的找到矿山去,如果不是方坤昨夜告知消息,就是今日大营中有人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无论哪一种,都不出乎她的意料。 “我知你拒绝我的招揽,是因为严家……” 大概是靠着凭几坐的久了,孟临手臂有一些僵硬。 他弯曲胳膊,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抚了一下胸口,然后用凭几整个支撑着他上半身。 “我听说,你是严家分支,那么想必严家因为谁而没落,你从头到尾一直清清楚楚吧?” 舒颜不说话。 这下,两个可能去掉一个,方坤肯定告诉了他们所有的事。 她也并不怪罪方坤,毕竟他的主子是护北将军,是北郡王。 他们要是想知道什么,方坤一定要一五一十告知才对。 “现在,我要告诉你,严家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是本王根据事实依据来弹劾的他们。” “如果你觉得他们有任何冤屈,欢迎你提供证据。” “当然,如果你拿不出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又不想他们在矿山吃苦遭罪,大可以来到本王身边做谋士……” “这样你既有充足的权利去调查严家的事实真相、又可以在暗中照顾好你那几个主家的亲戚,你觉得怎么样?” “北郡王,你让我当您的……谋士?”舒颜被这个职位吓了一跳。 “我明明是用医术救了您的命,按理说,您应该招揽我做您的贴身大夫,而不是让我当什么谋士?” “做大夫,我觉得是大材小用,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当得起谋士一职!” 孟临初来北郡,知心心腹不多,还要和这里的官员各种斡旋,自觉身边十分缺像严书这样的人。 他本来是想收他在身边做大夫的。 可是当那日看他一举把孙雪玉等人送进大牢,直接用所有的证据让他们无法脱身,他才有了让严书当谋士的想法。 医术高明也就算了,做事也滴水不漏。 这样的人不做谋士,可惜了! 孟临有惜才的心,这才三番四次话里话外都是想招揽他的意思。 之前被打岔和拒绝,他只觉莫名其妙,如今知道严书竟然是严家人,他就知道症结在哪了。 这才有了用严明盛父子三人来换她留下来的承诺。 不过,即使他让步到如此,对方依然是一如既往不松口。 “郡王,说句实话……” 舒颜道,“我也是迫于亲戚间的无奈,才答应出手帮一次忙,严家主家如何,对我其实没有任何影响。” 这话,她说的是真话,也是十足的绝情话。 她不相信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孟临还会挽留她。 果然,听了她这话,孟临不再发声。 反倒是一旁的飞云终于忍耐不住,“严书,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好赖不分,软硬不吃,枉我们郡王刚刚还担心你飞身去接落马的你,你就是这样回报郡王的吗?” “多谢飞云大人提醒,”舒颜道,“你这一说,我该还这份情的……” 第339章 还救命之情 话音落下,舒颜径直来到孟临面前。 “你要做什么?” 见舒颜突然靠近主子,飞云一惊,立刻警觉起来。 不是他太过于戒备,而是最近风声鹤唳,他不得不防备。 不过飞云还是出手阻拦的迟了一步。 在他的手要碰到舒颜肩头的时,舒颜已经一把扯开孟临的衣领。 看着自家主子“香肩半露”的样子,飞云愣住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舒颜道,“按你的说的,还你家主子的情啊!” “你,你……” 飞云半晌才道,“我们家主子可不喜欢男人!” 哪有这样还情的? 舒颜白了他一眼,“我严书也不喜欢男人!” 说完,她又把孟临的衣襟往下扯了扯,露出他胸口渗血的伤口。 果然,她进了帐子之后闻到的血腥气……还有她坠马时闻到的血腥气,这些不是自己幻象中的,而是这个男人身上的。 他为了救她,扯裂了伤口。 从她进帐子,孟临就一直靠着凭几保持着奇怪而僵硬的姿势,舒颜猜测他的胳膊也受到了牵连。 也是,从疾驰的马上接住掉落的人,的确是不小的冲击力。 不过,一个郡王为了拉拢一个人,这样不计后果的救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郡王大人,虽然我很感激您刚才出手相救,但是……” 舒颜小心解开他胸口的绷带。 “但是您的贵体可比我金贵多了,下次,您若是再见到这样的情况,还是让我就跌下马去吧!” “不,”她接着道,“应该不会有下次了,总之郡王您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听了她这话,飞云这才注意到主子崩裂的伤口。 他以为主子是因为听了曹将军带来的消息,才变了脸色。 从头到尾,他都没往主子的伤口方面想。 “爷,是我失职疏忽……”他跪到地上。 作为主子的左右手,他竟然什么都没发现。 孟临摇摇头,“是我着急和曹将军叙话不想耽误时间,才没说,于你无关。” 可是飞云还是直愣愣的跪在那里。 虽然主子是这么说了,但是凭什么严书一进门就能发现,而他守在主子身边却没半分察觉? 他的确是失职了。 于此同时,他也更明白主子为什么对严书如此执着了。 严书能看到他看不到的,有他在主子身边的话,的确大有益处。 就在他坚持要跪地反思的时候,舒颜道。 “飞云大人,你跪在那里,干净的绷带就能从天下掉下来不成?” “啊,”飞云匆忙起身,“我这就找军医那绷带。” 看着舒颜指挥着飞云飞快的冲出帐子,孟临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舒颜。 心道他看到果然不错,严书这个人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行事又果断,的确是个谋士的好人选。 察觉孟临一直注视自己,舒颜侧脸避开,然后打开自己的包袱,拿出里面的伤药,小心翼翼给孟临涂上。 “本王刚刚说的,你可愿意再认真考虑下?” 孟临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舒颜的心骤停了一下。 她停下手抬起头,“郡王大人,我想的我态度从一开始就很明确,您不必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口舌了。” “你难道真的不想救严家人?”孟临问她。 舒颜低头不看他审视的目光,而是收好药粉,继续去检查他的胳膊。 随着检查的向下移动,半披在肩上的衣服缓缓滑落,孟临精壮的上半身完全没了遮掩。 舒颜眼神一闪,虽然早在山洞她已经把这身子看过了,但是孟临的身材的确是好的没话说。 当镇北将军的那些年,军中上下的精壮身材她看了无数,把孟临放在那些日日驰骋疆场的将士中,他的身材也不遑多让。 稳定了一下心神,她慢慢抬起孟临的右胳膊,轻轻屈伸。 那胳膊,一直靠着凭几,乍然离开依靠,胳膊的主人呼吸就是一顿。 舒颜不看他的表情,只凭这间断的呼吸声,便知道此刻他的胳膊已经屈伸不利。 他情急之下飞身接住坠马的舒颜时,匆匆见了护北将军曹光霁之后,胸口才开始隐隐作痛。3sk. 等待舒颜的过程,他的右臂逐渐沉重只能依靠凭几来托付。 舒颜屈指从他手上的外关、合谷开始揉按,一路大臂处的手三里、手五里,最后是肩髃、曲垣穴。 这两个穴位,在肩头和锁骨处,舒颜不得不和孟临面对面,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第340章 鼻子有些相像 如此近的距离,让两人的呼吸交杂在一起。 空气中,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孟临直直看着舒颜沁着汗珠的鼻尖,心头急速跳动了几下。 这种距离,他从前只和一个人靠的如此之近过。 而且,两人的鼻子是何等相似,鼻梁笔直、鼻尖微微翘起…… 就在他意乱情迷不自觉想要去触摸那挺翘的琼鼻时,一股剧痛忽然从肩膀处袭来。 “啊!”孟临闷哼一声,抬到一半的右手又无力的捶了下去。 “郡王,您没事吧?”舒颜急忙道歉,“这个穴位就是这样的,要大力些您的筋脉才能都舒展开……” 孟临淡淡的道,“无妨,你继续。” 伴随剧痛而来的,是认清现实的清醒,他的声音冷了几分。 同时心中道,“孟临,你糊涂了啊?他怎么能是“她”呢?” 想到“她”,孟临整个人忽然被一种悲伤的气氛所笼罩。 本想劝严书留下来为他所用的话,都忘到了脑后,他的心头只剩下悲伤。 察觉到孟临忽然变的冷淡,舒颜没有感觉难受,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刚刚孟临抬手想要刮她鼻子的动作是那么明显,所以她手上用了力,及时制止了这种行为。 刮鼻子这样一个小动作,是过去在宫中,她经常和小孟临做的。 孟临自那次要命的高热之后,看清了几个皇兄见的丑恶嘴脸。 为了不给三皇兄拖后腿,他发奋用功,以争取不在父皇眼中做个透明人。 每每遇到不懂的问题,孟临总是来找舒颜帮忙解答。 在宫中,孟临只信任两个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三皇兄孟弘,第二就是皇兄的伴读舒颜。 宫中上下,乃至全国上下,舒颜都是个极为聪慧的存在,向这样的人请教,孟临的课业更是突飞猛进。 每当孟临在课业上取得进益,舒颜总是开心的刮刮他的鼻子以示鼓励。 久而久之,孟临也会反过来刮舒颜的鼻子,以嘉奖她在父皇那里又得到赞赏。 舒颜没有想到,时隔这么久,已经长大成人的孟临还会想要做这个动作。 他想做这个动作不要紧,毕竟刮鼻子,不是什么专属动作,但是孟临想要刮严书的鼻子,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是重生而来的舒丫头,是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的严书。 明明她和前世完全不一样,不知道哪里能叫孟临联想起这个动作。 亦或者,孟临也经常和别人做这个动作,早已经习以为常。23sk. 但是,不论是哪一种,这种亲昵的动作绝不应该出现在严书和北郡王,这两个相识不久的人身上。 所以,舒颜当即在他穴位上用力,唤醒了孟临的神志。 舒颜默默结束了穴位的揉按,低声问道,“北郡王,您的胳膊感觉如何?” 浑身透着悲伤气质的孟临,缓缓抬动了一下胳膊。 不等他回答,飞云拿着绷带走了进来,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军医。 “飞云大人,你来的正好……” 舒颜飞快的拿着自己的包袱起身。 “我已经给郡王的伤口上好了药,郡王的胳膊休养几天就会恢复。”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等等,你不是要我拿绷带来的么?” “对,”舒颜点点头,“这不军医也来了,剩下来包扎的活计,他肯定能做到。” “飞云大人,天已经不早了,再晚些,我怕晚上要宿在路上不安全……” “你还是决定要走?”飞云没想到,主子亲自出马也没挽留住他。 他原以为自己出去请军医这一会,主子一定会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在他看来,严书一定会为了严家而留在郡王身边。 出于公,是主子把人弹劾的下场如此凄惨。 出于私,严家就在北郡服役。 不论是找证据为严家翻案也好,还是找机会营救严家人出苦海也好,严书留在主子身边,是最明智的选择。 万万没想到,这个严书竟然油盐不进。 哪怕得罪郡王,哪怕舍下严家,他都要离开北郡。 话说,这情伤,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因为被一个女人所伤,就坚决要放弃大好前途离开北郡城,这人,傻到家了! 第341章 远去的背影 趁着孟临沉浸在某种悲伤的情绪中,来不及管自己这边,舒颜匆匆离开了军营。 关卡处,她牵到了自己的马,也遇到了匆匆而回的方坤。 “方副将,你把人送回城了?” “我办事严公子放心,已经把人送回茶坊了。” “多谢,”舒颜朝他一抱拳,“以后茶坊那里,也请您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严公子你有恩于我,这点小忙,不足挂齿。” 方坤看着她包袱在肩头随时要上马的样子。 “看来,严公子还是决定离开了?” “是,”舒颜点点头,“我还是想出去走走增长见闻。” 当然,这只是离开的借口而已。 增长什么见闻,她前世已经知道的够多的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赶快回到京城。 除了为死去的自己报仇,她最想见到的是母亲。 母亲一向把她当成支柱,她不在她身边的这些年,母亲到底会如何? 她们母女在侯府,说是享尽了福,也可以说是吃尽了苦。 当中滋味,不能对人言明,也只有她们母女能相互懂得。 所以,其实是母亲是否安好,被她放在第一位,而复仇,是第二。 郡王都留不住的人,方坤也不再多费力气。 他道,“如果严公子将来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回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忙。” “多谢方副将了!” 舒颜终于翻身上马,“今朝一别,来日方长,再见!” “再见!”方坤对这个恩人颇有几分不舍。 一直看着一人一马消失在天际,他才缓缓转身。 就在转身这一瞬间,他发现北郡王的马车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显然刚刚不止他一个人在目送严书远行。 “参见,北郡王!”方坤在马车下问好。 马车上,一脸疲惫又一脸挫败的孟临点点头。 “起来吧!” “谢北郡王。”方坤急忙起身,“郡王,您这是要回府吗?属下护送您。” 郡王出府,他来没来得及保护,这是失职。 郡王回去,他可不能再缺席,于是他翻身上马护在马车旁边。 “爷,咱们怎么办?” 飞云问道,“还要继续追那个小子,挽留他吗?” 到此时,他已经对严书彻底失去了招揽的耐心。 那个家伙,他们郡王都亲自上了,也没说动他半分。 反而是叫他又在郡王面前显摆了也希望医术。 不过郡王胳膊受伤的事,虽然是因为救严书,但是终究是他没察觉到主子的伤势。 此时,他看着孟临,等着主子下指令。 孟临摇摇头,“算了,罢了……” 昨夜知道他是严家分支的子孙,他还觉得终于有什么东西能拿捏严书一把了,不想,这招完全不管用。 严书依然是那种我行我素的性格。 “回府去。” 飞云给孟临放下车帘子,然后挥舞着马鞭驱使马车回城。 回程,马车车速可比来时慢了不是一星半点。 谁让郡王的伤口崩裂,需要静养。 为了主子的伤早日康复,飞云自然是小心再小心。 孟临勉强把拉拢严书不成的挫败感放下,然后脑中回荡着护北将军曹光霁提前结束骑兵演练而亲自带回来的消息。 “周国先遣部队已经出动,大约半个月就能抵达宁周两国的边界……” 而就在孟临一边消化这个消息思考对策,马车慢悠悠到达了城门口。 不等马车进城,一匹灰马就拦住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马车周围的护卫纷纷拔出刀剑。 方坤和飞云则是看着马上人愣住了。 “严公子,你不是走了吗?”方坤惊讶的问道。 他亲眼见那一人一马消失在远方。 第342章 去而又复返 舒颜的确是已经走远了。 不过,当她远离北郡城马上要翻越第一个山头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马。 看着前面丛山峻岭,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既然北郡马上要动荡,我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回京城呢?”她这样问自己。 一人一马,就在上山的路上僵立住了。 偶尔有行人路过,不由都好奇的多看舒颜几眼。 “这个时候回京城,是没能力给自己讨公道的……” 过去,她只一心回京而忽略了这个问题。 回京之后,她就算有严家分支这样的身份,让自己的出身没了问题,但是改不了她无权无势的境况。 没有任何家族或者势力来倚靠,回到京城就想进入宫廷,一切都是空谈。 如果连孟弘都见不到,她又怎么给自己复仇? 相比她千里迢迢进京,然后靠自己的奋斗也好、靠投机取巧也好,总之她都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经营才有可能进的了宫门。23sk. 反而是留在北郡城,留在孟临身边,进宫的机会才更大。 舒颜回看北郡大营方向。 之前为了远离孟临,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他一切招揽,并且因为他在北郡城而急切的上路。 现在,北郡城是离开了,但是她有些混沌的脑子也随之跟着清醒过来。 周国的蠢蠢欲动、北郡王的求贤若渴,这根本就是天赐的良机、为她量身打造的机会。 她有对战周国的成功经验,虽然是十六年前的。 但是,这些经验放到现在也完全不过时。 因为自她战胜周国之后,这十六年周国一直龟缩不曾有过动作。 上一场宁国的胜利就是她领导的,她能打败周国一次,就能打败周国第二次。 第一次,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她只用了三年就把周国驱逐出去。 这一次,在北郡大营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舒颜有把我半年内就把周国的打的落花流水。 打败周国,作为孟临的谋士也是功劳之臣。 到时候,她就可以跟着孟临回京城接受封赏。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朝堂复仇。 想通了这点,舒颜不再犹豫,而是立刻调转马头返回。 她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关城门之前,回到了北郡城。 同时,她也看到了孟临那辆低调的马车。 “严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方坤不可置信的看着舒颜。 不等舒颜说话,就见马车帘子掀开。 “改主意了?”没有温度的声音,停不住说话人的悲喜情绪。 “是的,郡王大人!”舒颜坦诚的道。 孟临看看她肩上的包袱和匆匆的神色,“先跟我回府再谈吧!” 舒颜点点头,然后驱着灰马跟在马车后面进了城。 北郡王府,孟临坐在上首。 他摸摸自己的右臂,“是什么让你改变主意的?” “郡王大人,您之前推断的不错,我的确是因为京城严家的事对您有一些……呃,偏见……” 舒颜发现自己真是太适合严家分支这个身份了。 有了这个身份,她就能把自己之前对他的各种忽视和不理睬归咎为家族仇恨。 一切,都让她的行为变的合理起来。 “我是问,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孟临拿起飞云递来的茶,缓缓喝了一口。 “我想快点建功立业走进朝堂,觉得在郡王身边是最快的。” 舒颜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性和功利性。 “你如何得知在我这里会最快呢?” 孟临道,“你现在往京中赶路,还能赶上秋试,也许秋试也能让你崭露头角。” 毕竟这人这么聪明,他想做什么都应该很快成功。 “如果在前几天,也许进京参加秋试是最快的,但是今日之后,不是了。” “你何以这么肯定?” 舒颜回道,“因为在外监督练兵的曹将军突然回来,因为您今日急匆匆去了大营……” “就凭这两天,你能看出什么?”孟临坐直了身子。 第343章 周国要进犯 孟临投向舒颜的目光,是充满审视的。 现在,主动权反而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想看看,这个人到底发现了什么,才能让他急匆匆回来,并且笃定能赢得被帝王封赏的功名。 舒颜承认,那双细长的眸子盯着自己让她分外有压力。 她也算看着孟临成长了几年。 这九皇子十分聪明,他幼年吃了不少苦,加上成年后在前堂历经国事,不是个能被轻易被欺骗的人。 不过,舒颜面对他直视人心的目光,还是勇敢的直视了回去。 她知道,现在是孟临考验她的时候。 她要把自己的价值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他。 只有如此,她才能得到重用。 越得到重用,她立的功就会越大,到退敌封赏之时,就可以光明正大回到皇宫。 想到这一层,舒颜毫无遮掩的道,“周国要来进犯的这件事,我也是结合郡王受伤推测的。” “什么,周国进犯?” 一旁的飞云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不知道……” 等等,他忽然愣住了,继而转头看向自家主子。 见主子脸上并没有惊诧,反而是一脸欣赏的表情,他立刻猜到严书说对了。 难道,刚刚主子和曹将军在帐中密谈,谈的就是这件事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日日守着主子,都猜不出来曹将军是带回来这样的消息,只和主子见过三两面的严书,是如何猜到的? “说说看,你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孟临忘却舒颜之前一再拒绝自己,让自己没面子的事。 他要承认自己眼光不错,这人的确观察入微,而是相当聪明。 “首先,是刺杀您的人,他们用的是周国特有的毒……” “这,本王早就知道了。” “藤毒这种东西,虽然是周国的,别人也很容易获得,也有可能是嫁祸。” “不会是嫁祸。” 舒颜摇摇头,否认了孟临的说法。 “自十六年前宁国大胜周国之后,两国再没有进行过贸易往来,现在想在北郡城找藤毒这种东西,怕根本不容易。”23sk. “我和那些要杀郡王的人交过手也听过他们说话,他们的口音根本不是北郡或者周边的人……” “你倒是见多识广,连口音这样的事情,也清楚?” 孟临挑起眉头,关于口音这件事,那个舒丫头也说过。 这北郡的人,都这么见多识广的吗? 舒颜没想到,她跟孟临解释了那么多,孟临却还是一下子注意到了这件事。 青云县县衙那夜,她也提过田永周国口音的事情,一看孟临的神色,她就知道他是想起这件事来了。 如她所说,宁、周两国不通往来已经十六年,不论是舒丫头还是严书,都不应该懂得的宁国口音的事情。 但是舒颜并不急着去纠正这个问题,因为有的事越解释,反而成了掩饰。 所以,她根本没有回答,而是越过这个话题快速往下说。 “等去了军营探望严家伯父、兄长,我又听方副将说曹将军在野外观看实战……” 听舒颜如此一说,守在门口的方坤就是一个激灵。 他这是随便向外人透露军务了,虽然彼时曹将军已经回来,毋需再保密行程,但毕竟舒颜不是军中人。 方坤怕北郡王惩罚他。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北郡王完全不在意这件事,而是继续问道,“接下来呢?” 舒颜看了孟临一眼,见他没了刚才的冷漠,反而一副对自己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就继续道。 “后面,就是我和郡王前后脚进军营的相遇了……” 她看了一眼他的胳膊,“曹将军原定十天的练兵计划,三天就回来,而且郡王你也是神色匆匆进了军营,足见他带回来的消息足够震惊。” “而能让整个北郡之王如此上心的,也只能是蠢蠢欲动的周国了。” “你果然……”孟临赞叹一声,“你果然很聪明!” “既然你能从诸事的前因后果猜想出这些,那么,你可能猜出来周国大军何时会进犯?” 舒颜知道,最后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在此战位于核心成员位置。 这次,她没有立即回答孟临的问题,而是略微思索了一会。 最后,她张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最迟一个月,最快半个月,周国便会大举进犯……” 第344章 果然没看错 “你……” 孟临猛的站了起来,把飞云吓了一跳。 “爷,您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急忙上前询问。 孟临推开飞云,神色复杂的看着舒颜。 “我果然没看错你……”孟临神色复杂。 这些都是绝密消息。 曹光霁匆匆回来,也只早自己一人商量对策而已,没想到严书就通过几个细节就推断出了所有。 “你观察入微,只从这些事情上就可以串联出那么信息,看来过去倒是我小看你了。” “多谢郡王夸奖。”舒颜作揖。 “既然你决定留下来了,那么就先跟着方副将去安置,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跟你说话。” “多谢郡王大人体恤。”舒颜道谢,然后淡然的转身离开。 上次给孟临退烧,她在这里住了半夜,对郡王府也不算陌生。 等她跟着方坤离开,客厅之中只剩下孟临和飞云两人。 此时,孟临挺拔的身姿还直直的站在那里。 第一次看到主子失态的飞云,充满惊讶。 “爷,那严书说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孟临把前方探子的密报递过来,“对与不对,你自己瞧吧!” “这……”飞云战战兢兢接过密报。 这是军中密报,只有身为护北将军的曹将军和身为北郡王的孟临有资格看。 他一个小小随侍,怎么可以看密报? “本王让你看,你就看!”见飞云犹犹豫豫,孟临下了命令。 飞云这才缓缓打开那封密报。 “这,这……” 看了半晌,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 “爷,还真的叫严书猜对了,周国真的半个月之后就会杀过来?!” “可是……这个严书未免猜的也太准了吧,好像她亲眼看到密报一样。”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也是本王疑惑的地方,”孟临缓缓看向自己的右手,“医术高超,智慧也异于常人,让人……” 让人升起惜才之心的同时,也不由得心生恐惧。 对于这个严书的安排,他要重新考量一番了。 孟临抚着额头,问飞云,“冯先生,到哪里了?” 一听主子问起这个,飞云急忙道,“飞雪已经在迎接他的路上,按冯先生的脚程,明日傍晚或许会到达。” 听到这个消息,孟临算是松口气。 “让探子多盯着些,到时本王亲自出城迎接。” “属下遵命。” 两主仆在商量冯先生来了北郡王府的安排,舒颜则是再度回到了她之前住过的房间。 “严公子,委屈你今夜还在你上次用的屋子,”方坤道,“今天天色晚了,明天我再着人给你收拾院落。” “我无所谓,住哪里都可以。” 舒颜道,“我看这屋子就不错,不必再另行安排了。” 其实,她这只是客气话,这屋子离孟临那么近,她才不想住在这里。 果然,方坤急忙道,“那怎么行呢?” “你可是北郡王十分看重的人,你的院子我一定帮你好好布置。” 有了方坤这句话,舒颜就放心了,她高兴的道,“那就有劳方副将了!” 见舒颜开心,方坤也跟着开心,他是打心底里高兴严书最后能留下。 严书的聪明才智,他在太平镇的时候就领略到了。 虽然那里对他来说是个悲伤之地,但正是因为有舒颜看透一切,他才能让冤死的弟弟入土为安。 加上刚刚又在门外听了北郡王和严书的谈话,得知宁、周两国大战在即,他觉得有这样的人在郡王身边出谋划策,是北郡之幸。 “方副将,今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想必累坏了,你也赶快去休息吧!” 舒颜见方坤似乎还有话要说,便把他打发走。3sk. 她知道,他后面肯定是要问自己是如何推断出的那些事情。 能说的,她已经向孟临严明。 不能说的,就是这是结合她前世对战周国的经验之谈,这是只能烂在她自己肚子里的秘密。 “好,”见舒颜也是面有疲色,方坤急忙道,“你也好好休息,有事可以直接去我房间找我。” 舒颜点点头,然后把他关在门外。 房间里,还有她留下的草香气。 看来自她离开,这个房间也没有住过别人。 舒颜把包袱放在桌上,然后拿出里面她在沿路采摘的一棵毒草。 鲜嫩的草叶晶莹剔透,几个红艳艳的果实挂在上面,相互映衬,绿的越绿,红的越红。 碧绿的小蛇早就按捺不住,一溜烟从舒颜的袖子里溜了出来。 第345章 谋士的职责 看着小蛇欢快的吃着最新鲜的毒草毒果,舒颜则是起身洗去自己一身尘土。 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明明马上要离开北郡城了,却愣是绕了回来。 这个她自己本身也没想到。 “事实,果然难以预料……”舒颜默默躺在床上。 明明自己是一心要离开北郡城的,不想,终究还是心甘情愿留了下来。 但愿,她想的这个回京的方法真的行的通。 思来想起,一切好像冥冥中自有注定。 她因为战争来到北郡最后死在了这里,重生后,又因为战争留在北郡。 上一场战争是她生命的结束,这一场战争却是她新生的开始。 “孟弘,你一定想不到吧……” 舒颜呢喃,“有一日,我会通过你最疼爱的弟弟,光明正大回到京城去!” 当然,他肯定想不到。 因为在他眼中,舒颜已经死了十六年了。 就在这些纷杂的前尘往事中,她慢慢入眠。 一直到天边亮起一缕光,舒颜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周国马上进犯,她的时间宝贵。 收拾妥当,又检查了人皮面具,她径直去了孟临的房间。 她以为,自己来的早或许会打扰到孟临,不料孟临早就坐在书桌旁。 跟在飞云身后走进去,孟临正提笔在写着什么,他两旁是摞的高高的文书。 舒颜诧异,她瞧孟临神色疲惫,不像是早起看公文,倒像是一夜未睡。 “郡王,您一夜没睡?”问出这句话,舒颜立刻就后悔了。 关心人,尤其是关系孟临,这不是严书的风格。 果然,孟临抬起头来,“你在关心我?” 这人转变还是真是大。 之前在山洞,还不顾他死活,深夜就悄悄离开,现在竟然关心他是不是一夜未睡? 或许还真是利益当头,他要靠着他立军功干大事业了,忽然就关心起自己来了。 “是……”舒颜长长的道,“郡王,虽然您日理万机是好事,但是……” “但是您毕竟是重伤未愈,如此劳累下去,只怕身体会越拖越坏,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再说,周国大军即将来袭,您若是在那时候累倒了,这北郡可就群龙无首了。” “到时,您这之前所受的伤,岂不就白受了?” “爷,严公子说的对,您可不能再如此熬夜了。” 飞云急忙接道,“咱们来北郡的时间不长,政务、军务一朝一夕根本看不完,您可千万不能急。” 他一直盼着有个人能和自己一起劝劝自家主子,他身上有伤,真的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 现在有医术高明的严书主动开口,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劝说。 “爷,您赶快去休息吧,您忘啦,冯先生要来,再不休息,您下午哪有精神去接冯先生?” “冯先生?”听了这个称呼,舒颜就是一愣。 为什么听到“冯先生”这三个字,她会在陌生中觉得有一分熟悉的感觉呢? “我手上还有一份公文,看完这个我就……” 不等孟临说完,舒颜打断他,“郡王大人,军政两务是永远也看不完的。” “我看您右手僵硬,怕是再写上几行字,这几天右臂都不能动了。” 孟临眼神复杂的看向舒颜。 “郡王大人,我说的是实话。” 舒颜道,“北郡一共有三十二个县,是大宁十二郡中下辖县最多的郡。” “这三十二个县,每个县的人口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近百万人的北郡,再加上护北军还在城外严防敌人。” 舒颜道,“郡王大人,此时此刻,您的身体尤为要紧。”23sk. 劝解他的这一刻,舒颜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孟临会想要自己留在北郡当谋士。 他的身边,不乏武术高强的护卫,尤其飞云、飞雪了两兄妹。 但是能为他做头脑担当的智囊,竟然一个也没有。 倒是他们刚刚提起的那个“冯先生”,貌似是个谋士。 孟临看着侃侃而谈的舒颜,“看来你对北郡比我了解……” 舒颜一笑。 她既然已经投靠孟临也说了自己的目的,自然不藏拙。 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从孟临这里接到最危险的任务,立最大的功劳。 “那好,本王便去休息,这些文书由你来替本王处理。” 说着,孟临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示意舒颜来坐。 舒颜看了一眼孟临。 见他没有诈自己的意思,当即毫不客气的坐下。 “郡王尽管去歇息,这里交给我!” 第346章 替郡王批示 见舒颜竟然真的毫不客气的坐在主子的位置上,飞云瞪大的了眼睛。 “爷,您真的……” 他小声在孟临耳边道,“真的让严书替您处理公务?” 他以为主子只是说说而已的,只是想试试严书的胆量。 毕竟这些是公务,很多涉及秘密之事,叫一个刚刚投靠的谋士看,会不会有些太急了? 孟临却是看着那个坦然坐下翻看文书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想试探严书是一个方面,他也的确是想看看他的能力到底到哪个地步。 一路来北郡,他经历大大小小几场刺杀,荒山的那场围堵和刺杀,是最惊险的一次。 不论是为自己报仇也好,还是为那个人争气也好,他都不许自己败在周国手上。 所以来到北郡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谢绝所有官员的邀约和拜见,为的就是尽快掌握北郡所有军政,来应付未来之战。 但是,完全掌握北郡动态,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若是平时,他大可以慢慢来,偏偏昨日又收到了周国半月后抵达边境的消息。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要一场完美的胜利,就必须先完全掌握整个北郡的境况。 届时,哪里调兵、布防,他都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 只可惜,终究一人之力有限。 的确如舒颜所见,他身边只有保护他的人,而没有能出谋划策把控全局的人。 凭他九皇子、九王爷、北郡王的身份,孟临不是不能拥有谋士、门臣,为怕皇上心生顾忌,他身边并不招揽文人墨客之流。 当今的帝王,虽然是孟临的亲皇兄,但是他首先是帝王。 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如果身边再多几个文臣、谋士,兄弟阋墙是迟早的事。 非是他把他的皇帝皇兄想的过于坏了,而是身在皇家,本就比普通人有更多无奈。 尤其他们兄弟,早在那人去世,已经不复当年的亲昵。 他能来北郡做北郡王,何尝不是执着于当年事。 如今,来了北郡城,便于京中的形势不一样了。 乍然成了一郡之王,掌管一郡三十二县,手边没有可用的文官、谋士,凡事亲力亲为,孟临立刻就感受到了捉襟见肘。m.23sk. 由此,遇到严书这样的人,他才会百般挽留。 现在,当严书真正的在北郡王府了,他反而心中又升起疑虑。 不为别的,只为这严书表现出来的聪慧大概不抵他真实的十分之一。 当严书劝他休息,他毫不犹豫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就是想瞧瞧,严书会如何断这些案子。 见埋头看完一本文书的舒颜,已经开始饱蘸浓墨提笔写回执了,孟临朝飞云摆摆手。 “冯先生快到时,再叫醒本王。” 飞云见主子难得的神色放松,当即也不再多和他质疑严书,而是在床与文案之间拉起屏风,然后伺候主子歇息。 舒颜是先看了孟临批的几份文书之后,才开始给其他文书写回执的。 字里行间都是模仿的孟临的语气,但是字迹,依然是用的自己的。 这样,在那些官员看来,就知道是北郡王口述,文官代写的。 写了那么几份文书,她抬头,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子。 即使书案和床之间隔着屏风,她隐约还是瞧见床上那个颀长的影子。 她记得小时候的孟临,的确是个很刻苦的人,但是不是过分勉强自己的人。 似乎现在,他有些过于勉强自己在做事,而是在力求完美,他几乎是秉着必须胜利的意志在筹备宁、周这次的战争。 胜利么,每个将军都会有这种想法。 战争中变数很多,她当年临危受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北郡,胜利,是多少场艰辛的苦战才取得的她就不说了。 但是,战事的压力更多是压在将军身上,亦或者郡守身上,孟临会如此焦虑,她倒是没想到。 尤其,孟临是孟弘的弟弟,孟弘肯定不会让唯一的弟弟有事。 一旦北郡有覆灭的危险的话,孟弘肯定第一时间派人救援自己的弟弟。 亦或者,在战事还没吃紧之前,就先把孟临撤走。 根据她对孟弘的了解,这都是有可能的。 孟弘是个极为护短的人。 当年,孟临被二皇子设计从树上坠下,三个月后,二皇子就在猎场围猎时从惊马上摔下来。 二皇子一直以为那是太子所为,实不知,却是孟弘的手笔…… 第347章 一起共用膳 直到一滴墨汁落到纸上,舒颜忽然醒了神。 她暗暗警告自己,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看完面前这一堆文书然后做好批示。 先把自己处理政务的能力展现给孟临看,才好继续后面的计划。 而且,她死了十六年,这中间北郡有了诸多变化。 若想彻底了解,认真看这些各地呈交上来的文书,对她大有益处。 舒颜就这样把自己埋在文案之中,从日出一直到日上中天。 最后饥肠辘辘,她才反应过来,她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来了孟临的房间,现在已经是中午。 喝了手边最后一口茶,舒颜正想着要不要先去找点吃的,就听屏风后面传来“窸窣”的声音。 她抬头看向屏风,就见那个一直沉睡的影子已经坐了起来。 “飞云,服侍本王起床……”声音低沉暗哑,透着一丝慵懒。 话音落下,半晌没有人应声。 舒颜四下环顾,这才想起来,刚刚飞云好像是说了句什么就出去了。 她当时沉浸在一堆文书之中,并最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孟临屡遭刺杀,这北郡王府内外、院防护严密。 这内院,除了孟临身边的得力人能出入,其他人员一概不能到这里。 这也导致内院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 室内是飞云,门外是方坤守候。 此时飞云不在,舒颜不得不自己起身,绕过屏风来到孟临身边。 “郡王大人,您这么快就醒了么?” 她把帕子浸湿,递到孟临面前。 孟临看向舒颜,“飞云呢?” “他……”舒颜想回忆着飞云刚刚说了些什么,就见飞云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爷,您醒啦!” 他从舒颜手中接过帕子,“严公子,我来伺候爷。” 舒颜自然的向后退去,把位置让给了他。 “爷,您肯定饿了吧,我已经让厨房准备来您爱吃的饭菜……” 孟临擦了脸和手,问舒颜,“你文书看的如何了?” “已经全部看完了!” “这么快?”孟临略微惊讶。 桌上那一堆的文书,他从昨夜看到早晨,计划着到傍晚大约能看完,没想到严书竟然一上午就看完了。 他眼神就是一闪,“那倒要让我看看你的成果了……” 说着,他起身齐就要去书案,飞云拦住他道,“爷,您还是先用膳吧,之后还要去接冯先生,他的车架离北郡城不远了。” 原来飞云刚才离开房间,是询问密探消息的。 “冯先生比预计的早来了两个时辰,所以爷,咱们要早做准备。” “原来如此,”孟临点点头,他对舒颜道,“文书等本王稍后再看,你且跟本王一起用膳,之后一起去接冯先生。” 冯先生? 这是舒颜第二次听他们提起这个名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孟临邀她一起用膳。 她现在饥肠辘辘,还是膳食放在第一位,当即毫不客气,跟着孟临一同在八仙桌落座。m.23sk. 飞云见此情景,倒是一愣。 虽然他们爷不介意什么繁文缛节,可是终究爷的身份在那里,他未免也过分落落大方了些。 尤其,等饭菜俱都上了桌,就更令他眼界大开。 这严书,好像是上辈子没吃过饭一样,主子在刚动了一筷子,他就立刻大快朵颐了起来。 “呃,严公子……”飞云想提醒下这位注意下仪态。 不想舒颜却开口夸赞,“郡王大人,府里的食物味道真是不错!” 孟临胸口还隐隐疼着,胃口不那么好。 不过当他看到严书吃的狼吞虎咽,入口的食物倒是跟着香甜了几分。 飞云忍不住问道,“严公子,虽然你家道中落,可是这些食物在民间应该也只比平常好些吧?” 再怎样,也不至于吃的如此狼吞虎咽。 “飞云大人你不懂,”舒颜匆匆咽了一口饭下去,“我父母早亡,在我接管家族生意之前,也结结实实的饿了一段时间……” 舒颜说的,是舒丫头的经历。 舒丫头饥一顿饱一顿,几乎就没有吃饱过饭,所以在吃上,舒颜身上始终有舒丫头对待食物的影子。 “后来做生意好了些,不想又在山上遇到了劫匪,瞬间就剩我孤零零一个,我又去了郡守府。” “好不容易……” 舒颜知道后面的故事他们主仆都知道了,当即也不再啰嗦。 “算了,不说了,郡王大人您也吃呀!” 第348章 谋士冯先生 见舒颜豪爽的大快朵颐,完全不理会自己话里的深意,飞云有些无奈。 不过,他看主子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而且还在严书的好胃口影响下,多吃了些东西,便不再多说什么。m.23sk. 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主子,主子不觉严书如此有失礼仪,他也不多管闲事。 孟临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观察舒颜。 很快,他发现,那盘猪颈肉,严书一点也没动。 “怎么,你不喜欢吃肉么?” 舒颜看了看就放在眼前的猪颈肉,摇摇头,“这肉一看就涂了酸梅酱……” 孟临身躯一震。 那人,也不喜食酸,而且她嗅觉出奇的好,饭菜上桌,一闻便知哪些放了酸梅酱。 回忆起这些,孟临再看严书的目光就充满了惊异。 他自来了北郡城,所遇之人处处都能让他联想往事。 那个总是镇定自若又医术高明的舒丫头,这个狼吞虎咽吃东西同样也医术高明的严书。 两个人的某些不经意的行为行径,总和他记忆中的人重叠。 只顾埋头吃东西的舒颜,自然不知道因为她一个不吃酸的行为,让孟临联想那么多。 她的本意只是想把自己表现的豪放些,更像个男子而已。 如果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不吃酸,让孟临有了第一次怀疑,那她无论如何也要在那个浇了酸梅酱的猪颈肉上吃几口。 孟临就那么静静看着舒颜吃饱,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 他问道,“可有吃饱?再让厨房端些饭菜过来如何?” 舒颜听着他语气温和、低沉,竟然还带着几分关心,颇有些诧异。 她急忙道,“不必了郡王,我已经吃饱了。” “那就好,”孟临站起身,“那么便随本王出城接冯先生。” 直到坐上马车,舒颜终于问起来,“郡王,冯先生,是谁呀?” “冯先生你都不知道?”飞云诧异。 舒颜看向飞云,“我应该知道吗?” “清晨听你对北郡侃侃而谈,又是三十二县、上百万人口的……我还以为你对北郡了如指掌。” 舒颜听得出飞云口气中的讽刺之意,但是她毫不在乎。 “北郡能人辈出,后浪推前浪,我总不能什么都知道。” 坐主位的孟临眉毛一挑。 这话说的老气横秋,不像刚二十的年轻人的语气。 舒颜没看到孟临的眼神,而是催促飞云,“快说说,那冯先生到底是谁?” “说起这冯先生啊……” 飞云拉长音调,“那可是个传奇人物,十六年前,咱们宁国大胜周国……” 十六……年前! 听到这个数字,舒颜心中就是一跳。 该不会,这个冯先生和自己有些什么关系吧? 果然,就听飞云道,“冯先生作为镇北将军的第一谋士,跟在将军身边屡出奇谋,立下大功……” “什么?”舒颜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 “你小点声,你这一惊一乍的是在做什么?”飞云正说的高兴,对舒颜的出声打断很是不满。 “我,我就是有些吃惊。” 舒颜急忙解释,“毕竟朝廷不是下令民间不许多议舒将军的事……” 飞云像看白痴一样看舒颜,“是,过去皇上是有令不让民间多议论舒将军,可是我说的是他身边的谋士。” “这更不可能了,”舒颜道,“舒将军身边,哪有什么冯姓的谋士。” “你刚刚还说对北郡能人异士多,并不全识的,怎么这会又这么肯定?” “再说,当年舒将军对抗周国的时候,你还是小豆丁,怎么能笃定冯先生不是舒将军的谋士了?” 舒颜哑口,也终于察觉孟临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她。 她急忙道,“是我浅薄了,飞云大人,你继续说。” 飞云这才接着道,“自爷来了北郡,第一时间就是请这位冯先生出山……” “冯先生因为舒将军的事而心灰意冷,爷三请四请,他态度却十分坚决。” 舒颜道,“有没有可能,他不出山,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真才实学?” “你……” 飞云被舒颜一句话给僵在那里,好半晌才道。 “严书,不能因为你头脑聪慧、医术也高明,就无视其他人吧?” “这连面都还没见到,不至于……”舒颜摇摇头。 她这么说,当然是有依据。 她就是镇北将军,从不知道自己身边人中,还有一位冯先生。 但是这证据,她不能说。 她向飞云道歉,“抱歉飞云大人,是我浅陋,我不说话,你还是继续讲这个冯先生的事……” 第349章 路遇办丧事 飞云白了舒颜一眼,继续往下说下去…… 孟临来北郡的第一件事就是遍访镇北军的旧人,顺着他们提供的线索,又一路找寻镇北将军身边的亲信之人。 当年的镇北军,有一半的将士出自北郡各县。 时过境迁,很多人或战死,或病死,或隐姓埋名起来,能让他们找到的,就只有这个冯先生了。 相比于其他舒将军身边人的低调,这个冯先生倒是十分高调。 他虽没有高调的宣扬镇北将军的冤屈,但是私下里,还是说了不少舒颜的好话。 很多北郡当地的人民,也是亲眼见识过镇北将军功绩的。 大家把对将军驱逐周国敌军的感谢,全都投射到这位将军身边的谋士身上。 十里八乡,提起这位冯先生,没有人不信服。 孟临到了北郡城地界后,苦心寻访,终于在安康县找到了德高望重的冯先生。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决定转道去安康县,他们开始频繁遭遇刺杀。 与此同时,孟临发现了周国细作的身影。 一行人顺着这些线索,最后查去了青云和青平两县,这都是后话。 当受宠若惊的冯先生得知,北郡王亲自上门请他出山,他立刻就拒绝了。 “郡王殿下您高看冯某了,冯某才华有限,实在是担不起您委以重任。” “冯先生,您别急着拒绝,你是舒将军旧人,不想和朝廷扯上关系实属正常。” “时光流逝,皇上已经不如从前那般视舒将军为洪水猛兽。” “您大可以以舒将军的名义辅佐郡王,如此才能重新为舒将军扬名……” 不用自家主子说什么,飞云就能凭着那份对传奇的镇北将军的仰慕,来动员冯先生。 但是奈何他嘴唇都磨起了泡,冯先生始终就是摇头不答应。 “郡王大人,我年纪渐长,江山代有才人出,您一定有更好的选择。” 听了飞云绘声绘色的描述,舒颜问道。 “既然这位冯先生一直不肯出山,最后怎么又改主意了呢?” 飞云望向舒颜。 “这就要问你了,当初爷也是对你千方百计挽留你,你人都走了却又回来了,这是为什么?” “这我解释过了。” 舒颜不理会他的嘲讽,“我刚开始拒绝郡王大人,的确是因为严家和郡王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是……离开之后,被风一吹脑袋,我发现郡王大人说的有道理。” “而且,难得郡王赏识,跟着郡王既能实现我的仕途又能帮严家洗冤,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那位冯先生改主意来投奔郡王,也是因为他的家人有冤要伸吗?” 飞云看着这个把追名逐利说的如此坦然自如的人,心道严书年纪不大,脸皮真是够厚。 “胡说,冯先生是心中有沟壑的人,他最后同意来爷身边出谋划策,自然是为大宁的黎民百姓。” 因为崇拜镇北将军,飞云把这份情感也转移到了冯先生身上。 看着飞云每每提起冯先生就一副狂热的眼神,想着如果他知道她就是镇北将军的话,会不会高兴的晕过去。 不过,这种画面也只能想想了,因为这永远也不可能发生。 她点点头,“是我小人之心了,听飞云大人这么一说,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见见这位冯先生了……” 正说着,马车经过一条热闹的街道。 这街道,不是因为行人往来做买卖的热闹,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吹笙鼓簧的哀乐声,让这条街热闹无匹。 “怎么走了这样一条街?” 飞云撩开帘子,看到那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占了一整条街,脸色就不好看。 “抱歉飞云大人,”赶车的方坤急忙道歉,“是我想着走这条路宽敞又快,没想到……” 而就在飞云撩开帘子的一瞬间,空中一张纸钱飘飘荡荡进了车厢。 这下,飞云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方副将,这太晦气了,还不赶快掉头?” 扯着缰绳的方坤为难的道,“飞云大人,恐怕不行。” “这街上人太多,马车难以掉头,只能一路穿行过去。” “诶,这……”飞云无奈的看向自家主子,“爷,这可怎么办?” “没什么不好办的,穿过去就是。”孟临毫不介意。 死人,他们见的还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盯着舒颜。 飞云觉得晦气的事,舒颜正掀着窗帘看的津津有味。m.23sk. 因为今日入殓、治丧的不是别人,正是万家大爷——万天福! 第350章 又见周文俊 “老天爷,这是开了眼么?” 夹杂在披麻戴孝的人群之外,是一群百姓。 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穿着最为干净整齐的人。 舒颜不由向那说话的人影看去。 虽然万家二爷、大爷相继暴毙而亡,但是还有个万三爷。 尤其周围披麻戴孝的,可都是万家的打手,这人还真是敢说。 此刻在万家院里主持大局的,正是这位万三爷。 看到他孤零零又有些狼狈的身影,舒颜知道,整个万家已经不足为惧。 此刻,飞云也发现了正在治丧的,“是万家?” “爷,那不就是……” 他转头想和孟临说话,见了脸色不错的舒颜,又咽回要说的话。天籁小说网 他们主仆,可是亲眼见严书把银针扔到万天福后颈的。 想不到,那个万天福发作的这么快。 “万家先后两个主子暴毙而亡,这恐怕在北郡城是大新闻了。” 胸口伤处偶尔传来的疼痛,让孟临不得不靠在车厢上,这样,他的视线正好落在舒颜身上。 那眼神,充满探究。 舒颜不用回头,也感觉到那道视线了。 索性她只专注的看着车外的热闹,一心等方坤小心翼翼驾马车驶出这拥挤的人群。 “有句话怎么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时,舒颜一直关注的那个背影,又说话了,这次他语气中幸灾乐祸的更明显了。 “我的天,你小声点。” 站那人身边的朋友道,“这万家大爷、二爷是死了,可是三爷还在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枉周兄你是读书人,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正是读书之人,才更应该对此种伤天害理的人勇敢对峙才对,如果咱们这些读圣贤书的都怕他们,百姓又能指着谁出头?” “周兄,周文俊,周解元……”那人就差去捂他嘴巴。 因为他这一番话,不少披麻戴孝的人已经往他们这边望过来了。 “你只刚刚得了个乡试的解元而已,还不是官呢,郡守都拿万家没法子,你是不要命了吗?” “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人家治丧呢,你如此大声说话,触了万家霉头,等万家追究起来,就是我也要跟着受连累。” 周文俊无奈的看了那人一眼,最终在他的半拉半劝中,离开了人群。 两人正好与马车走了个并排,舒颜见了说话那人的面貌,终于恍然大悟。 她说听着声音耳熟,原来是舒丫头印在心底的男人。 舒颜对周文俊的印象,还停留在薛家药铺他陪母亲问诊时的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没想到,离了母亲的管控,他倒是有了几分胆子和风骨。 不错! 她点点头。 这样的男人,才有了点值得舒丫头喜欢的样子,总算不辜负舒丫头一片痴心。 孟临一直观察着舒颜,当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盯着跟在马车旁的身影时,他对周文俊也默默上了心。 马车挤出拥挤的人群,一路畅快无阻的去了城门口。 见到马车上的郡王府的标记,守城门的士兵不敢阻拦,恭敬的让一行人马出城。 一直到十里亭附近,方坤才停下马车,他朝后面一挥手,跟在马车后面的十几个灰衣侍卫也跟着停下来。 “郡王,”方坤道,“夏日午后天气闷热,不如先在亭子里喝茶等候……” 飞云第一个下车,舒颜跟在他后面,最后是孟临缓步下车。 此时十里亭的茶摊已经被方坤的手下清场。 茶摊老板见有贵客来,不敢怠慢,当即把最好的茶奉了上来。 四人围坐在茶桌上,各自喝茶解渴。 舒颜喝茶的时候,不禁偷眼看了对面孟临几眼。 虽然她昨日才正式投靠孟临,但是之前也算点来往。 在孟临身上,完全没有皇子身上的那种娇气。 虽说齐世子那样,属实夸张了些,但是其实在京中,有权有势的人家分外讲究些,都没什么特别。 而孟临,和齐明礼完全相反,他是那种不在意外部环境,随时随地随遇而安。 这样的性子,让舒颜对他刮目相看。 一个皇子,能成长如此,十分不容易。 四人刚刚喝了几口茶,就见远远一对人马扬起烟尘。 飞云第一个站起来,“爷,是飞雪带着冯先生回来了……” 第351章 原来是逃兵 兴奋的飞云,等不及飞雪等人前来,他翻身上马,一路迎了过去。 方坤也跟着站起身,他笑道。 “一直听飞云说他是冯先生的崇拜者如何如何,今日总算有机会见到了!” 远远的,就见飞云与飞雪带队的人碰头,又朝飞雪身后的马车里说了几乎话,然后又调转码头一起回到十里亭。 飞雪翻身下马,朝端坐亭子里的孟临道,“爷,想不到您还亲自出城了。” 她和飞云不一样,对于冯先生没有那么狂热的喜欢,自然是更担心主子的身体。 不过,等她看到和主子同桌而坐的舒颜时,忽然就恍然。 “严公子,您果然有眼光,留在爷身边。” 舒颜朝她友好一笑,“大家同有眼光。” 这时,飞云已经扶着马车上的人下了车。 见到车里人的一瞬间,舒颜完全没有认出这个人,同时也更加肯定,他根本不是自己的旧人。 “冯先生,有些日子不见了!”孟临站起身,向冯先生问候。 “郡王,您对冯某真是太客气了,我一个糟老头子而已,哪里值得郡王亲自来迎接。” 舒颜默默站在孟临身后,仔细观察这个冯先生。 他虽然满嘴都是谦虚之语,但是眼神和行动上却有几分不经意的傲慢。 显然在他心里,是认为这一切他是担的起的。 口是心非,她倒要看看,这个传闻中自己身边最得力的谋士,到底所欲何为? “冯先生,您一路辛苦,先坐下喝杯茶歇息一下,然后咱们再进城如何?”飞云询问冯先生的意见。 冯先生笑着点点头,“也好,多谢郡王款待了!” 此时,茶摊老板已经上了一壶新茶,因为有这位德高望重的冯先生和孟临对坐,舒颜等人都是避让到旁边桌。 看着孟临和冯先生一边喝茶,一边侃侃而谈,舒颜则是问飞云。 “你跟我说了冯先生那么多事情,我还不知道冯先生的名字呢?” “我没说吗?”飞云诧异。 “当然没说。”舒颜撇嘴。 见飞云心不在焉只盯着主子那桌,飞雪接过话茬道,“严公子,冯先生他全名是冯瑞。” “冯……瑞?”听到这个名字,再一次熟悉感袭来。 舒颜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似乎她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也不是那么熟悉,她想了又想,就是什么也想不起来。23sk. 一直等众人回府,她还在冥思苦想这件事。 虽然她想不起这冯瑞到底是谁,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确是镇北军中之人没错。 自她重生,非常确定从没有遇到过叫冯瑞的人,所以她首先肯定了冯瑞镇北军的身份。 只是,他到底是谁呢? 当坐到孟临给冯瑞准备的接风宴上,舒颜目光无意扫到守在门口的一个侍卫的身影,她脑海中忽然电光火石。 冯瑞?冯瑞! 她想起来了。 冯瑞,是守在她帐外,胆小、木讷的传令兵! 当她想到这个,往事立刻如海浪般袭来。 那夜先锋营遭周国突袭。 混乱中,怕死的冯瑞见敌众我寡立刻吓的慌张逃命,害舒颜找不到传令兵而没有及时传递出去命令,最后损失了不少人马。 战后,有人在一个山涧中发现了重伤的他,原来他逃跑的太急,连人带马都摔进了山涧里面。 作为临阵逃兵,舒颜本想但他就地正法。 但是有将士提议,两国交战正是用人之际,还有很多脏活累活需要做。 于是舒颜就留了这个冯瑞的命,把他发配到矿山。 想不到十六年后,他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方大儒。 现在更是拿着她的名头招摇撞骗,还敢冒充她的谋士。 当真是可恶! 舒颜握紧了拳头。 可是,明知事实真相的她,又苦于无法当场揭穿他。 纵使她什么都想起来了,也只能看着他在餐桌上继续和孟临推杯换盏。 尤其孟临。 他的情绪似乎也和飞云一样有些激动,看来,他也格外敬重冯瑞。 此时若是让她来揭穿冯瑞,她反而没了十足的把握。 没有有力的证据就是胡乱指控,孟临和飞云肯定就会更相信冯瑞。 一直到接风宴结束,孟临都没有和舒颜说过话,从头到尾,他都在向冯瑞的问话。 他们的话题,单一的紧,但是却让舒颜听的心中一紧。 因为孟临句句话,都没离开过“舒将军”这三个字。 “冯先生,你能说说战场上的舒将军是怎样的?” “舒将军打仗是不是格外英姿飒爽?” 第352章 逃兵假虎威 “冯先生,那场九死一生的白云山突围战,她可有受伤?伤的厉害么?” 冯瑞被孟临这一连串问题的问的措手不及、手足无措。 刚开始,他有些心慌。 战事之初,他就做了逃兵,没死是万幸。 整天在不见天日的矿山挖矿,他哪里知道舒将军都经历了些什么? 但是慌乱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镇定下心神。 因为,虽然他没有陪舒将军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可是那些幸存的士兵也回来说过。 “要说起那场白云山之战,真的是惊心动魄……” 他就在那些道听途说中又添油加醋,一一说给众人听。 很快,一个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身中数箭也不改坚定挺直的将军形象,就在冯瑞的绘声绘色中,呈现到众人眼前。???.23sk. 末了,他还不忘感叹一句。 “舒将军,骁勇善战,兵法、阵法无一不通,实乃我大宁第一将军也!” 这句话放在别处,迫于朝廷的淫威,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可这是在北郡王面前,他最是敢说。 上天让他胆小怕事,却也给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 从当时在安康县初见面,他就瞧出,北郡王对舒将军的感情不一般。 他说这些,无非是投其所好。 飞云第一个被感动到,他不由道,“舒将军,真是我辈习武之人的楷模!” 听到自己想听的事情,孟临反而默然不语。 他攥紧手中的酒杯正想一饮而尽,飞雪及时上前拦住了他。 “爷,您今夜已经喝了三杯,不能再喝了!” 主子身上还有伤,不宜多喝酒。 孟临看了飞雪一眼,还是把那杯酒一口饮了下去。 伤口痛是其次,他心中才痛啊! 那种痛,只能用酒来暂时麻痹。 飞雪见孟临并不听劝,只能无奈的道,“爷,冯先生也劳累了一天,该让他好好休息了。” 劝不动主子,只能从对面的冯瑞下手。 冯瑞立刻接口,“飞雪姑娘说的不错,郡王大人,冯某一路劳累,的确已经疲乏不已……” 他正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提前离席,不想飞雪就给他送来了理由。 孟临点点头,“也罢,冯先生你且好生休息,明日我还有军机大事向你请教!” “好,好……”冯瑞摇晃着脚步起身。 掠过旁边作陪的舒颜时,他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见面起,他就知道这是北郡王请的另一个谋士。 他心底充满蔑视,一个毛头小子,乳臭未干,能当什么谋士? 却不想,这时舒颜却起身抢在飞云前头扶住他。 “冯先生,就让我扶您回房间吧!” 冯瑞以为这个小子是想趁机和自己套近乎,脸上有那么一点傲娇。 “也好,就由你扶我。” 舒颜当即恭敬的扶着他的胳膊,往他房间走去。 被北郡王亲自出城迎接,两人还同桌对饮,冯瑞哼着小曲,悠哉哉回到房间。 “冯先生,您请进。”舒颜打开房门,恭敬的请他进门。 “你小子,挺机灵的嘛!”见严书这么上道,冯瑞心中颇为满意。 就是,虽说他俩都是郡王的谋士,可是谋士和谋士之间,也是分个位分高低的。 他喜欢舒颜这种认清身份的模样。 那想,他刚抬脚要进门,屁股上忽然传来一股大力。 “啊……”冯瑞立刻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趴在地上。 好半晌,他才艰难的在地上翻了个身。 颤抖的手指,指向月光下站在门口的那抹影子。 “你小子,敢背后阴我?我要去告诉北郡王……”冯瑞就要起身去找北郡王评理。 “让郡王知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对我背后下手,郡王就算不杀你也要剥掉你一层皮!” 舒颜不理会他,而是悠悠转身把门关上。 “你,你想干什么?”冯瑞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就要张嘴喊人,“来……” 舒颜又是一脚,刚刚起身的冯瑞被她正面踹倒在地。 然后她狠狠踩在他胸口,冷漠的道,“你觉得北郡王是更看重你,还是看重你狐假虎威的舒将军?” “如果让北郡王知道你只是一个逃兵,他是会剥你的皮还是我的呢?” 第353章 打一顿出气 “你,你说什么?” 躺在地上的冯瑞,此刻已经彻底变了脸色。 “你胡说八道什么,北郡王怎么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咱们两个去郡王面前辩一辩就是……” 舒颜松开脚,淡然的站在一边,似乎真的在等他一起去孟临面前辩论。 “你……到底想干什么?”冯瑞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询问舒颜这么做的目的。 “这么说,你承认了?”舒颜冷眼看他。 “我,不承认,你就是在胡乱嫁祸我。”此时,冯瑞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是吗?如果我没记错,你年纪也才四十出头,何以这种年纪就苍老至此?” 说着,舒颜一把扯去他颌下花白的胡须。 自从得了那本易容术后,舒颜在易容这方面的技艺突飞猛进。 加上她自己就在易容,自然很容易识破冯瑞的这些招数。 他的年长,根本就是装的。 见自己的假胡子被扯了去,彻底露出真容的冯瑞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什么,这个人竟然对自己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谁?”舒颜挑眉,“在十里亭接你的时候,北郡王不是介绍过我了?” 她冷眼盯着他,“一个逃兵,一个挖矿的,也如此目中无人,真是天下奇闻。” 她越说,冯瑞的脸色越苍白。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而且就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十六年过去了,他一直认为自己这些秘密保守的十分好,不可能有人能识破他的谎言。 万万想不到,谎言竟然会被这个毛头小子揭穿。 “难道……你爹是镇北军旧人不成?”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如果不是当年的镇北军,何人能把他的底细说的这么清楚呢? “我爹?”舒颜摇摇头,“跟我家人都没有关系。” “既然不是你的家人,那么,是谁告诉你的这些?” “当然是你假借威名的人!” “你说是谁?”冯瑞一个激灵,“你越来越胡说八道了!” 他是借了舒将军的威名不错,但是不可能是舒将军说的真相。 “舒将军,早在十六年前就死了!” “其实,不一定是真身告诉我……” 舒颜慢慢向他逼近,冯瑞则是一步步后退。 “舒将军只要托个梦给我就好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冯瑞吓的摇头,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呢?” 舒颜坐在凳子上,一脚踹向他胸口,冯瑞闷哼一声,这次却不敢再大声呼救了。 “舒将军在地府,听闻有个用她名声招摇撞骗十几年,终于忍不住来人间托梦了。”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我可不就是那个梦见舒将军的人!” 舒颜本想狠狠揍他一顿出气,不过终究没有那么坐。 一来怕不好和孟临交代,二来冯瑞刚刚在席间也算把她说的英勇不凡。 冯瑞只觉的喉头发腥,一口血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从嘴角流了出来。 他改坐为跪,向舒颜磕头。 “严兄弟,我求求你,帮我向舒将军求求情。” “我不是故意要借他名头骗人的,实在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 “求求舒将军,不要收走我性命,我才不惑之年,还没活够……” 听着冯瑞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舒颜心中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一点。 不过,有一点她比较好奇,就是这个人招摇撞骗这么多年,按理说即使她用自己地府的名头吓唬他,也不该如此快速承认才对。 镇北军那么多人,难免会有人拆穿他,他应该有些对策才能骗这十几年吧? “我且问你,你用舒将军的得力谋士的名头骗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舒将军的旧部拆穿过你吗?” 冯瑞摇摇头,“严兄弟,你年纪小,不知道那时候的事。” “当年宁、周大战之后,舒将军的亲随本也所剩无几,将军死后,那些人就在矿山后面的树林中被黑鳞卫处决了……”23sk. 所以这世上知道他的事情的人屈指可数,或者根本就没有人。 “你……说什么?”舒颜睚眦欲裂,“你再说一遍!” 冯瑞抬头,被舒颜凶戾的表情吓了一跳。 迫于空气中的压力,他一五一十将那日他的经历说了出来。 第354章 一起被抹杀 中军帐那场大火,从黑夜烧到了凌晨。 将军背负着污名自焚于帐中,令镇北军所有将士都陷入了巨大的沉痛。 可是有代行皇权的黑鳞卫在这里,大家敢怒不敢言。 尽管率领他们抵御周国的将军死了,可是他们不能悲伤,仍要按照黑鳞卫要求,打起精神继续后面的收尾工作。 彼时,实在受不了矿洞工作的冯瑞,趁着两班士兵交接的时候偷溜了出来。 他在半山腰的树林中,寻了一棵最大最茂密的树爬了上去,目光向化成一片灰烬的中军帐望去。 他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3sk. 差一点,镇北将军就要杀了自己,可是镇北将军死了,他也并不因此感到高兴。 毕竟,这是个帮助北郡驱逐了周国贼兵的人,是救北郡百姓于水火的人。 这样的人,能通敌叛国,通的竟然还是周国,这说出来,每一个北郡有眼睛的百姓都不会相信。 在他呆呆愣神之际,林中来了一队黑鳞卫,在他们后面是百余个五花大绑的军人。 当在树上的冯瑞看清那些人的脸庞,他大吃一惊。 正经当过一段时间中军帐传令兵的他,一眼就认出这些人都是镇北将军的亲卫、亲随,他们是对舒将军最忠诚的人。 而黑鳞卫押他们进了林子之后,没有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几十人手起刀落,将这百来人分成几批就地斩杀。 一时间,树林被血染红。 冯瑞吓的紧紧捂住嘴,裤子也跟着湿了个透。 他就这样躲在树上一直挨到天黑,才僵硬的从树上下来。 越过那一具具惨烈的尸体,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他跑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见了那样惨烈的一幕,我再也不敢回营地……” 见了黑鳞卫杀人的场面,冯瑞彻底吓破了胆。 在山间又躲了三个月,终于让他找到离开军营的机会。 那是镇北军改换护北军,护北将军重新编制军队,同时也释放了一些服役到期的士兵。 冯瑞混在这群退役的士兵中,偷偷出了营。 矿山少了一个苦力,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 也许,有人注意了,但是大家也会以为人或许掉到地缝里面,毕竟随着矿洞向里挖的越深,地裂或者塌方都随处可见。 冯瑞逃出大营,不敢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小心的观察家附近。 直到他确定黑鳞卫根本不会把祸事殃及到他这样无足轻重的人身上时,才彻底放下了心。 起初,他也没想冒认舒将军得力谋士的身份。 但是他违反军规发落去矿山,这些年根本没什么军饷贴补家用。 他两手空空、面带惊恐的回家之后,让本就穷困的老父母的生活雪上加霜,两位老人很快在饥饿和忧虑中过世。 冯瑞埋葬了爹娘,对未来的生活心灰意冷。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无意间听到街上的书生议论舒将军的事。 那些书生,没有一个相信舒将军是通敌叛国之人,大家一致认为舒将军决然自焚以证清白这个行为,是最有风骨之事。 而风骨二字,从来就是读书人最崇拜的。 于是,他就生了冒充舒将军身边人的想法。 他敢冒充谋士身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亲眼见证了那些人的死亡。 知道不会有人揭穿他,所以他才胆大妄为。 当然他也想过如此做,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从不在普通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专往那些读书人跟前凑。 有有钱有胸怀的书生同情他,出钱资助他的生活,渐渐他在一些有风骨的学子之间就有了名头。 人气跟着水涨船高的同时,冯瑞也有些害怕会被人盯上。 但是几年之后,他依然还活的好好的后,就彻底打消了这种顾虑。 于是就有了北郡王亲自请他出山继续当谋士的事情。 听了冯瑞这些年所有的经历,舒颜心中既悲且痛。 她一直以为孟临等人寻访不到她过去的部下,只是因为大家心灰意冷,皆都隐姓埋名了。 “原来,他们都死了么?” 就在她死后,他们也步了她的后尘! “呵呵,哈哈,哈哈哈……” 舒颜的笑,比哭还难听,带着几分悲凉,几近癫狂。 第355章 鬼魂来索命 舒颜这疯狂的笑,可把冯瑞吓了一跳。 “严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他紧张的道,“你别笑了,你这样会把其他人引过来的!” 刚刚还拼命想找北郡王主持公道的人,现在最怕的就是北郡王。 如果让北郡王知道请回来一个冒牌货谋士,他的小命这次可就真的到头了。 “噗……” 前世今生累积的悲恸,随着这最后一根压垮她的稻草,舒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严兄弟,你没事吧?”冯瑞彻底惊住了。 难道是自己说的故事,刺激到他了吗? 可是,他和舒家是什么关系呢? 瞧他年纪,也不应该是为旧事动容的年纪,还是说…… 他忽然一个激灵。 还是说托梦什么的都是假的,根本就是舒将军本人附身在这小子身上,所以听到属下皆死,才有如此反应。 想到这种可能,冯瑞吓的直哆嗦,还跪在地上的他把头深深的低下,不敢再看舒颜。 不得不说,他是这天下最接近真相的人了。 很快,舒颜抬袖擦去唇角的血,她心中已经下定了主意。 “你可知,北郡王这么执意的请你出山是为了什么?” 她的话音比刚才还要清冷,几乎已经没了什么温度。 “什么?” 低着头的冯瑞只觉这话题转变的有些快,想了一会,他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和舒将军关系匪浅。” “当然,”他立刻又补充道,“这都是我狐假虎威而已,我是骗北郡王的。” 得知北郡王亲自上门相请自己的时候,他很是兴奋。 能得北郡王看重,从此他在北郡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是,为了体现自己的看破世事的淡然,他拒绝了孟临两次邀请。 当第三次飞雪前来,他终于答应了。 他一直在精准的拿捏这个尺度,既不让自己和北郡王谋士这个位置擦肩而过,又要让北郡王相当重视自己。 所以在收到第三次邀请之后,他就跟着飞雪来了北郡城。 当然,他抬头快速看了一眼神色阴暗的舒颜,又快速低下头,如果早知道这事惹怒了地下的人,他一定不来这里。 别说不来这里,就此躲在深山不再见人也甘愿。 只要,舒将军的鬼魂不索命就好! “你以为孟临请你来,是要把故人的旧部当上宾?”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舒颜眼神锋利,“那是因为周国大军压境,两国马上就要再次开战了!” 听到这个消息,冯瑞猛的抬头,“严兄弟,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等明天你去见郡王就知道了,他定然是问你对周军的了解和对敌的良策。” 几句话下来,在冯瑞耳中犹如电闪雷鸣。 他一个传令兵,知道什么周国国情、什么对敌良策?23sk. 早知道北郡王叫自己来是为了对付周国,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冯瑞压着对舒颜的恐惧,战战兢兢的问道。 “严兄弟,既然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他胆子小,脑子灵光,知道舒颜来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揭穿他。 不然,他直接告诉北郡王就好,何必跟他来房间绕这一个大圈子。 “你会按照我说的做吗?” “严兄弟,既然有舒将军托梦,那也一定能得到他的真传,舒将军人中龙凤、智慧超群。” “十六年前,他就成功击败了周国,这次,他也一定有办法的吧?” 如今,舒颜说什么,他就认同什么,只要她能帮助到自己。 而且,两国又要打仗了,他是最怕死的。 如果知道两国要开战,他铁定一早搬离北郡,离战场远远的。 舒颜咬咬舌头,让自己敛住心神。 “你既然愿意对舒将军将功补过,那么,以后都要听我的话。” “听,我一定都听严兄弟你的。” 如果不听,冯瑞也的确没有别的好办法。 舒颜道,“那好,如果明日北郡王问起你有什么对敌之策,你要这么跟他说……” 第356章 对敌的计策 从冯瑞房间回到自己房间,舒颜顺道去厨房要了几坛子酒。 郡王府的酒都是上等,不开封,都闻到醉人的香气。 舒颜坐在方坤给她新安置的小院,一杯杯给自己倒酒。 一杯自己喝,一杯倾撒在地上…… 如此循环,一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她又打开了第二坛。 “原谅我过了这么久才祭奠你们……” 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她,靠在树下喃喃自语。 “如果我知道当年的一把火,除了烧自己,还带走了你们的性命,我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做。” “我就应该杀了那些黑鳞卫,带着你们一路杀去京师,去当面质问那个薄情寡义的狗皇帝!” 什么家国荣誉、什么顾全大局,如果重新给她一次机会,她什么也不顾了,她就要一个清白,要一个公道! “我们这么辛苦为他奋勇杀敌,死的死,伤的伤,亡的亡……” 想起战事的惨烈,她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她千里迢迢来北郡,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帝王,一支残师尚来不及庆祝胜利,就先被朝中的小人断了生路。 “孟弘!”舒颜猛的把手中的酒坛扔到地上,“你对不起我们!” 酒坛碎片崩起,划伤了她的手背,顿时鲜血淋漓。 她毫不在乎。 带着血的手继续打开一坛酒,然后举起来统统灌进自己口里。 酒水淹没眼泪,麻痹痛苦,最后,舒颜就那么醉倒在小院中。 好在这是夏日,清风明月,她在外面睡一夜也不会生病。 翌日一早,孟临就把冯瑞请到了书房。 来到书房门口,冯瑞把颌下的花白胡须捋了又捋。 昨夜这假胡须被舒颜一把扯掉,损坏了不少胡须,他熬了一夜好不容易才把掉落的胡须给重新修复好。 当初想着利用舒将军名声的时候,他就知道以自己毛头小子的形象肯定不得人心。 所以他就把自己往老成里面打扮,让自己看起来比十几年龄大了十几二十岁。 面容什么的,多吹吹风多晒一晒可以变的苍老,可是头发和胡须就不好办。 他年纪不到,白发不显,所以要自己动手捯饬一番,才能更好的伪装。 确认胡须没什么问题,冯瑞又调整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最后战战兢兢的进了孟临的书房。 和昨天见到孟临的肆意洒脱不同,今天的他处处拘束。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晓得郡王府竟然有人对他的身份一清二楚,而且,知道的人是个鬼。 以他的胆子,怎么可能不害怕。 “冯先生,快请坐!”见冯瑞进来,孟临放下手里的文书。m.23sk. 他看的,正是昨日让舒颜帮他批注的那些。 一半的文书看下来,不得不承认,这个严书很懂他所想,回复文书的意思和他自己的意思不能说完全一致,也有七八分吻合。 至此,他对严书此人又高看了几分。 冯瑞局促而缓慢的坐在孟临斜对面,“郡王殿下,您这么早叫冯某来,所为何事?” “冯先生,您先喝口茶……”这时,飞云热情的把茶递到他面前。 冯瑞点头致谢,手接了茶放到桌上,眼光却仍是在孟临身上。 孟临瞧冯瑞一本正经、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 “冯先生,看来不用我说,你似乎也知道了些什么?” 冯瑞故作高深的开口,“也只是猜测,还请郡王殿下说出来,看和我猜的是否一致?” “好。” 孟临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 “冯先生,此次请您来北郡城,除了让您以后在这里颐养天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借你当初对抗周国军队的经验……” “如今,周国大军时隔十六年再次压境,本王想知道你可有对敌的良策?” 听了孟临的话,冯瑞暗呼一声好险。 幸好已经提前从舒颜那里知道了郡王要问自己什么,否则他的小命一定会在今日终结。 且不说他听到周国来袭一定会大惊失色,就是这个讨要对敌良策,他也会漏出马脚。 当年他在军中,顶多就是个传令兵,问他对敌的计策,他是万万没有的。 如果被北郡王问道,他一句也答不出来,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幸好,幸好! 严兄弟已经提前教了他要怎么说。 他深深吸了口气,“郡王殿下,兵贵神速……” 第357章 先发来制人 “兵贵神速?”孟临看着冯瑞,“冯先生的意思是……” 冯瑞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道,“不错,兵贵神速,先发制人!” 听了他这话,孟临还好没什么表情,但是站在他身边的飞云、飞雪两兄妹却是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二人中,又是飞云最为诧异。 他崇拜镇北将军,在习武之前就已经把民间关于他的奇闻轶事都读了个遍。 后来来到九王爷身边,又间接知道了不少关于舒将军的真人真事。 虽然没见过舒将军的面,但是他也算对舒将军有了些了解。 舒将军的作战风格一向是稳扎稳打,从来不是出奇。 而过了这么多年,面对周国的侵袭,他的得力谋士竟然说出先发制人这样的计策,他不可谓不吃惊。 察觉飞云、飞雪诧异的眼神,冯瑞这会反而不紧张了。 因为一切,都如严兄弟预料。 于是他喝了口茶,继续道。 “也许郡王殿下您会觉得奇怪,因为这根本不是过去舒将军对战周国敌军的行事风格,但是……” 他看向孟临,“但是,舒将军那时之所以稳扎稳打,是因为周军是在咱们的北郡的地盘上。” “事关国土和当地百姓,他不能冒进,一旦错一步,面对的将是北郡完全沦陷的困局。”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北郡兵强马壮,又事先知道周军的动作,如果舒将军在这里,肯定会选择先发制人……” 听着冯瑞头头是道的分析一番,原先面有疑惑的飞云恍然大悟,随即道,“冯先生,这招妙哇!” “咱们出奇兵,先给周军一个下马威,挫挫他们的士气!” “飞云大人,你说的不错。”冯瑞肯定了他的想法。 “十九年前,咱们大宁受了周国的气,这次决不能坐等他们来。” “只要拿下第一场战争的胜利,挫了周军的锐气,后面的胜利也指日可待。” “是的爷,冯先生说的不错!”飞云在旁边附和。 飞雪白了这个心直口快的哥哥一眼。 这是军机大事,他又不是领兵的将军、又不是谋士,怎么可以随便插嘴主子和冯先生的谈话。 听了冯瑞的一通分析,孟临沉吟半晌。 最后,他看向冯瑞,“冯先生,多谢你的良计,你先去休息,让本王再好好想想。” 冯瑞急忙起身。 今时不同往日,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安定,不敢再在孟临面前多呆一会。 见孟临放人,他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等他匆匆忙回自己房间喝茶压惊,书房这边,孟临又吩咐方坤去叫舒颜。 方坤接到命令去叫舒颜的时候,舒颜正醉倒在院中一片酒坛之间。 乍然见到这片狼藉的景象,着实把方坤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舒颜是出了什么意外,急忙上前查看,“严公子,你没事吧?” 不等他的手搭到舒颜肩膀,舒颜右手已经捏住他手腕。 等她迷迷糊糊睁眼看攻击自己的人时,急忙撒开了手。23sk. “抱……抱歉,方副将,我还以为是什么宵小呢!” 方坤看着自己被捏出指印的手腕。 好家伙,这要是换成脖子,严书是不是也就很轻松就捏断了? 他脑子里想着舒颜捏断人家脖子的场景,舒颜却是摇摇晃晃从地上站了起来。 胡乱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她问道,“方副将这个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方坤这才想起正事,“严公子,郡王要见你。” 舒颜点点头,想来是冯瑞已经离开了书房,所以他要找自己了。 “那咱们走吧……” 说着她就要抬脚出门,却被方坤一把拉了回来。 “我说严公子,你瞧瞧你这一身酒气的,连衣服也不换就去见郡王,会失仪的。” “我知道了,”舒颜收回脚,“那方副将你且等我一会,我去换个衣服就出来。” 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找新衣换上。 方坤则是站在院中,看那一地狼藉叹一口气气。 “严公子可真是痴情种子,看来他的确是对那郡守府的厨娘是真爱……” 他误会舒颜如此伤心酒醉,是因为春叶的事情。 很快,舒颜从房间出来,身上是一件天青色衣衫,衣衫典雅,却衬的宿醉的她越发神色不好。 “虽然换了件衣服,可是我闻着身上的酒气还是很重,未免在郡王面前失仪,不如我等明日再见郡王好了。” 马上要走出院门,她打了退堂鼓。 第358章 一个小考验 如果有的选,她今日谁也不想见。 纵使昨夜有酒麻痹,让她暂时忘却了痛苦,那痛因为她的酒醒而再次肆虐。 她谁也不想见,自然也不想见孟临。 见到他,她就会想起孟弘,想到孟弘,她就恨意难消。 见她站在那里不动,方坤急忙道,“严公子,这怎么行呢?” “整个北郡,郡王就是咱们的天,天要见你,你怎么可以拒绝呢?” “而且,你和从前不一样,你已经接受了郡王的招揽,成为他的谋士……” “行,我知道了,”被方坤苦口婆心念叨的头疼,舒颜急忙道,“那咱们走吧,别让郡王等久了。” 她自己当先迈出院子,方坤急忙跟了上去。 进到孟临书房,大家都先被舒颜身上那浓重的酒气给惊呆了。 尽管舒颜换了衣服,可她毕竟在酒坛子边上睡了一夜。 溢出的酒水浸染了她的衣衫,也附着在皮肤上。 “你……”飞云看着她,“严公子,你昨夜这是喝了多少酒?” 明明接风宴上,他并没有喝酒,怎么现在却这么大酒气。 舒颜浑然不在意自己醉酒的模样。 “昨夜送冯先生回房间后,正好路过厨房,闻到酒香迷人,我就忍不住向厨房讨了几坛来。” “你该不会把那些酒都喝了吧?”飞云诧异。 能浑身散发如此强烈的酒气,一看就没少喝。 舒颜胡乱笑笑,然后径直来到孟临面前,“郡王大人,找我何事?” 孟临却是蹙起了眉头。 因为她一靠近,她身上巨大的酒气也跟着袭来。 “去那边坐下……”他一抬手,指了刚刚冯瑞坐过的位置。 舒颜依言坐下,但是这次可没有飞云像对待冯瑞一样给她上茶。 “君王大人,您这么早喊严书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孟临瞧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竟然和昨日天壤之别。 昨日,这人还精神抖擞的帮他批改文书,原本他想好好跟她说说桌上这些文书的事。 但是瞧她如此懒散的模样,他也不准备多说,然后开口问了和冯瑞一样的问题。 舒颜道,“郡王大人,想必这个问题您已经问过冯先生了,他什么意思呢?” 孟临道,“你这么聪明,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舒颜头重脚轻的向椅背上一靠,不看孟临的眼睛。 半晌,她才悠悠的开口道,“我认为,当前情况,适合先发制人。” “你也这么说?”这是孟临没想到的。天籁小说网 “也?”舒颜道,“看来我和冯先生说到一起了,我们两个果真是天下一流的谋士。” 孟临打量舒颜神情,却觉得两人计策未免太一致了些。 舒颜强忍着被孟临打量的不自在。 她知道,不同的两人给出相同的答案,一定会让这位北郡王产生疑惑。 但是好在,她事先已经教了冯瑞如何应对这些。 “你来说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应该如此呢?” “郡王大人,当年周军突然来犯,打的宁军措手不及,一报还一报,正所谓礼尚往里,是该让周军吃一吃这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了!” 孟临紧张的神色有些缓解。 今日,算是他给这两个谋士的一道考验吧…… 第359章 回去醒酒吧 孟临把冯瑞和严书分开叫到自己的书房,的确有考验他们的意思。 考较他们的才学,看他们各自对战争的看法。 两人给出的答案一样,这让他没想到。 虽然两个谋士都给了先发制人的策略,但动机又完全不同。3sk. 一个是站在士气的角度上,一个是站在出气的角度上。 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看着精神萎靡的舒颜,孟临眉头紧蹙。 今日的严书,和昨日判若两人,他的手边,还是他昨日帮自己批改的文书。 他想在问过他的对敌之计后,跟他讨论一下这些文书的处理问题,但是瞧他这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俨然没有再继续谈话的必要。 “行了,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了,看你这样子,似乎还没醒酒,就先回去慢慢醒酒吧。” “多谢郡王大人体恤……”舒颜毫不犹豫起身,朝他作揖之后就离开了。 眼见舒颜颓然不成样子的身影,连飞云都蹙起了眉头。 他们的爷,这次会不会看走眼了。 “爷,这个严书,是不是太有点不堪大用了?” 才进郡王府第二天而已,就敢自己喝个酩酊大醉? 他之前那么拒绝他们主仆的招揽,会不会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堪不堪大用,这一两日的瞧不出什么……” 孟临把手里那几本批改的十分精彩的文书扔到一边。 “且不管严书如何,你们只觉得这两人说的主意如何?” 飞云、飞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他十分信任他们。 眼下身为护北军将领的对敌之策,是兵来将挡,而他新请入府的两个谋士却一致认为先发制人。 “爷,我们也从未上过战场,这不好说!”飞雪实事求是。 让她去跟踪、审问犯人,她有办法,让她说该怎么打仗,她完全没有主意。 “爷,您真的问我的想法吗?”飞云反而十分兴奋。 飞雪瞪了他一眼,怕这个哥哥在这时候拎不清。 他们兄妹,有谁打过仗,又知道该怎么打? 那是千军万马,不是十几个郡王府侍卫。 可是飞云并没有注意到妹妹警示的眼神,而是毫不顾忌的道,“我当然支持冯先生,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冯先生,是舒将军身边的人,你崇拜舒将军,自然也附和冯先生说呗!” 飞雪却是一眼看穿他。 飞云急忙反驳,“我不是那种狂热的没脑子的崇拜,而是真的觉得冯先生说的有道理。” “爷,我不同意,我觉得这太过冒险。” 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的飞雪,因为哥哥的口无遮拦,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想法。 “毕竟咱们十几年不和周国来往,不知他们兵力如何,不能如此冒险。” “飞云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也觉得冯先生哪里说的有道理?”孟临给飞云说话的机会。 飞云依然不理会飞雪警示的眼神。 “爷,除了冯先生说的先发制人取胜来鼓舞士气之外,我觉得这计策也是目前最可行的。” “虽然曹将军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回了大营,但是骑兵们依然在野外实战……” “与其让他们奔回来布防,再等着周军攻过来消耗的他们的体力,不如让他们直接冲到边境线来一场真正的实战。” 飞雪诧异的看着自己的飞云,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哥哥如此一本正经的分析军情。 飞云胸有成竹的侃侃而谈惊到了她,他什么时候脑子这么灵光了? 再看主子脸上也是满意的神色,她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 只要哥哥有理有据,不是信口开河就好。 其实,她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飞云一向最崇拜舒将军。 这么多年,无论是军中还是宫中,那个传闻中的足智多谋的形象,早已深深印入他脑海。 爱屋及乌,除了尊重冯先生,他自然也懂些兵法、谋略的。 “爷,这就是我的想法。”飞云看着孟临,等着主子给他点评。 不想,孟临却站起身,“飞云、飞雪,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大营。” 飞雪知道,主子说收拾东西,那就是准备在大营呆不短的时间,当即转身去安排布置。 而书房中,飞云问道,“爷,要我去通知冯先生和严公子一起么?” 主子要去营中督战,新收的两个谋士,也要跟去吧? 孟临摇摇头,“不必了……安排人守着他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但是不允许他们和外人接触!” 飞云吃了一惊,“爷,您这是为什么?” 第360章 被看管起来 舒颜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昨夜残留的那片狼藉,已经被下人都收拾干净。 进门的时候,她院门口还空无一人。 可是当她走进房间打开窗户透气的时候,就见院门口忽然就多了两个侍卫。 看他们一丝不苟的样子,似乎是做好了长期守在这里的准备。 舒颜毫不介意的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袖中的小蛇跟着游离出来,盘踞到桌上那几株毒草上面。 这毒草带回来两天了,已经有些枯萎的现象,纵然如此,也比那些干巴巴的毒丹味道好。 一边喝茶醒酒,一边伸出手指逗弄着小蛇。 既然孟临派人看来住她,想必也派人去了冯瑞那里,最近,她大概不能离开这方小院了。 如果他不想采纳她和冯瑞的主意,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孟临行事缜密,尽心招揽到他们是一回事,委以重任又是另一回事。 万一两人是伪装的十分之好的细作,他带他们去军营,就会泄露兵力、粮草等秘密。 所以,小心起见,他在一层层考验他们。 刚刚在书房,是第一次考验,考验他们的智谋。 第二次考验,就是考验他们的忠心程度了…… 孟临去了大营没带自己,舒颜乐的清净。 没见到冯瑞之前,她是决定陪在孟临身边和护北军一起稳扎稳打击退周军的。 但是…… 当冯瑞把她身死之后的事情说了之后,悲痛交加的她,再次改变了策略。 她对孟弘蔓延而出的恨意,已经让她无法再好好面对孟临。 所以她不仅不揭穿冯瑞的身份,而是改去帮助他,让他给孟临出谋划策。 不仅如此,她还放弃了稳扎稳打的策略,改成先发制人,如果第一战顺利,那么乘着这股气势,可以把战争压缩在三个月结束。 当然,她并不是因为得知自己曾经的属下陨落,所以就不管不顾护北军将士的性命。 她还不至于把仇恨牵扯到那些无辜的将士身上,她是真的经过推算的。 前日她跟着方坤进大营,并不只去看严家父子,而是顺道观察了整个军营的情况。 站在矿山上根据帐篷数量,她粗略点算了护北军人马,足足是那时候自己打周国的十倍。 这些年,孟弘对周国不曾有一刻放松。 谁让周国趁着他刚登基根基不稳来捣乱,让他心底恨死了周国。 这些年,他除了禁止两国来往,更是拼命往北郡派兵。3sk. 短短十六年时间,北郡的士兵人数就翻了十倍。 朝中不少大臣也提了不少意见,毕竟两国战事过去那么久,北郡驻守那么多兵,是在空耗粮饷。 而且东南、西南边陲小国虽小,也是要多加防范的。 对于这些反对的声音,孟弘坚决的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此刻,护北将军曹光霁的密信想必不日就会到达京城。 到时候,除了在朝中掀起轩然大bo,皇帝的先见之明,也一定会被臣子们赞颂。 舒颜可太了解这孟弘的行事作风了。 不过,她这边淡淡然喝茶,淡淡然想事情,冯瑞那边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端端他院门口忽然多了两个侍卫,他本想出去找舒颜,不过却被两个侍卫给一把拦住。 “两位侍卫大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北郡王有令,冯先生暂时不能离开小院。” “暂时不能离开?” “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那什么,我不出府,就是去找严兄弟说说话而已……” “不行,”侍卫摇摇头,“一切都是北郡王的命令,还请冯先生回去吧!” 冯瑞胆小怕事,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见侍卫态度强硬,也只好偃旗息鼓。 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上的颤抖。 他没舒颜那样的头脑猜到孟临不在府中,而是生怕他和严书之间的事已经暴露。 到时候,两个人的秘密都会守不住。 浑浑噩噩一直到了晚上,见一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冯瑞终于睡着了。 就在他鼾声如雷,舒颜却是瞅准了院门口侍卫换岗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翻出墙外。 只不过,翻出了内墙,还有外墙在等着自己。 郡王府不比别处,加上孟临遭遇过刺杀,所以府中上下守卫森严。 舒颜辗转腾挪,躲避着一轮轮侍卫的巡查,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翻出墙外。 一出北郡王府,她立刻直奔郡守府。 第361章 北郡有东风 周国大军正向边境移动。 虽然护北将军只向孟临一人禀报过,但是陈鸿另有渠道得到了消息。 这么多年,他时时盯着周国的动态,没有一刻松懈。 如今这个消息传来,他的心情很是奇怪,说不上是释然还是忐忑。 一方面,他想一雪十六年前之耻。 十六年前,毫无防备的北郡城,被周军势如破竹的围困十数天。 还是镇北将军率兵自京师驰援解的困。 这是一耻。 舒将军在野外被围困,断粮断草三天,义父、义妹冒死去给军队运送粮草,他终究因为太害怕而被义父留在北郡城驻守。 从小青梅竹马的义妹,就是从那时起看到了他对战争的惧怕,转而对骁勇善战的镇北将军倾了心。 这是二耻。 为了洗刷这两个耻辱,这场战争他足足等了十六年。 他要通过新的战争向陈灵玉展示他的变化。 他不怕战争,更不怕死亡,他是铁血铮铮的汉子。 他和从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令他忐忑的同样也是这一点。 他无法保证战争一定胜利,他不怕死,他怕再次让陈灵玉失望。 所以一直到深夜,陈鸿依然在灯火通明的书房为战事做准备。 为的,是战事起时做到万无一失。 就在他看着城防图思考防守调度情况,陈良走了进来。 陈鸿抬头看他,“何事?” 陈良一向是懂规矩的,他独自在书房的时候,他从来不随意打扰他。 “大人,严书……来了。” “严书?”陈鸿小小惊讶了一番,“他不是走了么?” “这……属下也不知道,他只说想见大人。” 严书大半夜突然在府门外求见,也让他摸不着头脑。 对方是府里的恩人,大人又看重他,即使天色再晚,他也要来上报的。 “也罢,”陈鸿收起那张城防图,“你让他进来吧!” 得了陈鸿的允许,陈良立刻出去通知舒颜。 舒颜对郡守府熟门熟路,听见陈良招呼她,立刻好整以暇的往书房走。 进了门,先朝陈鸿作揖,“见过郡守大人!” “不是说要出外闯荡疗情伤的么?怎的才两日就回来了?” 陈鸿缓缓喝一口茶提神,打量舒颜。 舒颜回道,“大人,我原本是如此打算的,也的确出城很远了。” “那么,现在本郡能看到你,就说明你改主意了?” “是的,”舒颜点点头,“我的确改主意了。” “出城之后我才发现,北郡城是我伤心之地,但是同样也是能让我一飞冲天的地方。” “一飞冲天?” 听到这个词,陈鸿奇怪的看着舒颜。 “好像,你本来就有这种机会,但是似乎是自己拒绝了吧。” 不论是留在郡守府,还是去投靠郡王府,这两者都能让严书实现这个愿望。 是他自己不选的。 而此时此刻,他又站在自己面前,说这里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岂不是格外可笑?! 这么看来,这人不够诚实,“后悔了便说后悔了,哪里来的那么借口。” “不,大人,”舒颜纠正道,“留在您或者北郡王的身边,这可远远不够。” “不够?” 陈鸿好笑的听到这个词,贪心不足蛇吞象。 他当初能怎么看好这样的人? 他怎么竟瞧不出,严书是一个如此狂妄自大的人。 瞧不上他一介郡守也就罢了,竟然还瞧不上北郡王。 “那你觉得这里有什么机会,又能送你到哪里呢?” 从前他试图招揽严书的时候,觉得他还是很谦虚的,不把名利看在眼里、随心而行。 现在再看,一切充满讽刺。 是真实面目暴露了吗? “大人,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多疑惑,但是我只一句话,我的目的绝不是停留在北郡城这么简单。” “我觉得天下最大的商机在京城,所以我是要往京城去的。” “既然你想去京城,那去就行了,怎的又返回了?”这说的,不自相矛盾吗? 陈鸿有一种让陈良把人撵出去的冲动。 “大人,”舒颜解释道,“我说的天,是天子的天,留在北郡有什么意思啊,我真正想去的是……天子身边!” “我之所以去而复返,是因为现在北郡城有东风,乘上东风,我去京城的速度或许会更快!” “你什么意思?” 陈鸿已经察觉她话中有话,“你知道了些什么?” 第362章 索要妙春堂 看着陈鸿无比震惊的神色,舒颜一眼瞥向他手边。 纵使城防图卷起来,可是卷轴上那大大的“城防”二字她瞧的分外清楚。 “郡守大人您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什么。” 甚至知道的,比他知道的更多。 早在郡守府的时候,她就发现陈鸿身边除了有个陈良之外,还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人。 这人不似陈良这般经常出现在陈鸿身边,而是每隔三四日,就在府里出现一次,而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因为这人瘦弱、矮小十分不起眼,所以每每进出府中,完全不引人注意。 让舒颜无意间注意到他的,是那场大雨的第二天。 彼时,郡守府处处积水。 二人伴在陈鸿身后一路从府中向外,走过一段未来得及铺青砖的泥泞之路。 陈鸿、陈良踩过那段路之后,脚印清晰,唯独那人的脚印又轻又浅,近乎没有。 起初,舒颜以为只是因为这人瘦弱、矮小的缘故,可当她顺着三人的脚往上看到衣摆之后,想法就改变了。 三人的衣摆,只有他的不曾溅上一滴泥水。 这是一个轻功极为了得的人。 他身上的轻功功夫,比孟临身边的飞雪更胜一筹。 而陈鸿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如果不用来探听消息的话,十分的说不过去。 所以,她确定陈鸿一定是知道了周国军队逼近之事。 听了她的话,陈鸿先是凛然,然后又一阵释然。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你和北郡王关系那么亲近,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听着二人你知道我不知道的话,只把一旁的陈良听的一阵迷糊。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识趣的默默退出房间。 从两人打哑谜一般的对话中,他知道后面的事是自己不能听的。 “关于周国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陈鸿神色严肃起来。 “比大人早知道了一日而已。”???.23sk. “你如何猜到我是刚刚知道此事?” “你身边那位轻功极好的手下,每隔四天回府一次,我记得我离开北郡王府的前一日,刚好见过他一次。” “严公子心细如发,在郡守府短短几日就发现了这么多事情……” 真是想不到,这样聪明的人,会在他府中做了半个月的下人。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宴会上得知,她之前救了北郡王但是并不认识他,他肯定会把她当成奸细来处理。 此时,他还不知道舒颜已经成为孟临的谋士。 因为舒颜和冯瑞处在孟临的考验阶段,所以郡王府不曾宣扬。 “说吧,你深更半夜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陈鸿再喝一口茶。 “我来,是想向大人确认一件事……” 舒颜笑道,“不知道您上次说把被妙春堂给我的事情,还作数吗?” “你是回来要妙春堂的?” “是。” “您也知道我家本是做药材生意的,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能让我赚个盆满钵满的。” “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陈鸿手指敲着桌子。 人人都惧怕战争,可是就有些人偏偏就能在战争中找到商机。 若是两国真的打了起来,粮食和医药材一定是最紧俏的东西。 这人的确是有经商的好头脑。 但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他决定给他铺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周国的事情。 战争会造成医药、物资紧缺,对谁来说都是个挣钱的好机会。 这种时候,何需会不会经营,只闭着眼睛做买卖,也一定进账无数。 “今时不同往日,这句话,以严公子的聪明,一定明白吧?” 思量半晌,陈鸿看向舒颜。 舒颜点点头,“自然是懂的。” “如果本郡说,送你妙春堂的事情,只限三日之前,你可会怨北郡?” 第363章 还是同意了 其实不需要他说出后面的话,舒颜已经猜到了陈鸿的选择。 利益当前,人人得而趋之。 “严公子,你是聪明人,应该最理解机会稍纵即逝的道理……” “妙春堂,本郡已经有了别的安排,抱歉。” 陈鸿拒绝了舒颜。 她不来还好,她来了,反而提醒了他,妙春堂不能再贴着封条闲置了。 不过,他以为能一句话就拒绝舒颜,就大错特错了。 舒颜并不在乎他的意愿,因为她对妙春堂势在必得。 “大人,今时不同往日这句话对于周国来说,何尝不是一样道理呢?” “十六年间,大宁实力变的强劲,周国会变的如何?” “您真的确定,您可以一边对付两国交战之事,一边再经营药铺填充药材吗?” “万一一个疏忽,再让北郡城陷入危险之中……” 她这话,正拿捏到陈鸿的痛处,不可谓不诛心。 陈鸿一直想的就是一雪前耻。 他在此熬夜挑灯,自然是希望所有的战事都万无一失。 而舒颜一针见血的指出他担心的地方。 上一次赢周国都赢的那么艰难,这次呢? 这次周国又是主动出击,说明他们依然是有备而来。 将来两国开战,鹿死谁手真的不好判断,一想到这些可能,陈鸿额间就冒汗。 他想发难舒颜几句,可是偏偏他不能发作她。 一来,因为这样的事恼怒,只会让对方笑话自己胆小。 二来,严书说的是实情。 见陈鸿陷入焦虑之中,舒颜便知道自己说的句句在他心坎上。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胆小、谨慎的性格也并没有变化多少。 年纪见长,胆子却没有跟着年纪长。 陈鸿依然惧怕战争,依然害怕面对周国凶猛的军队。 “大人,我觉得这种时候,您最重要的还是专心管理北郡城。” “所以,妙春堂就交给我这个懂药材的来管理最合适。” “等我掌管妙春堂,肯定是要大量补充药材,到时候里面所有的药材肯定是统统听大人的调配。”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舒颜点头,“妙春堂是大人给我的,自然也是有大人您一份,您想如何调配都是可以的。”天籁小说网 “大人您该不会以为我要走妙春堂,这妙春堂今后就和您没关系了吧?” 陈鸿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不错,妙春堂是他交给严书管理的,里面自然也是有自己一份。 既然这样,那妙春堂当然还是交给严书管理,如此,他也算通过严书再次和北郡王建立了关系。 大战将临,能攀上北郡王也是好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本郡的确应该把心思都放在政务上。” “既然你想要经营妙春堂,那就给你来经营,但是……” 陈鸿道,“有些事要提前说明,我并非为了你说的什么分红而同意,我是为了北郡的黎民百姓。” “大人心怀北郡,是百姓之福。”舒颜顺便拍了个马屁。 陈鸿点点头,“天色也不早了,你还住你原来那个小院。” “明日让陈良带人把妙春堂的封条撕了,再把钥匙和账本给你……” “大人,不必劳烦了,我还是回郡王府去住,明日让陈良直接把东西送到郡王府就是。” 虽然,孟临不让他们见外人,但是没说不允许外人往里见他们。 她如此做,为的是让陈鸿更加心甘情愿的把妙春堂给她。 果然,陈鸿问道,“你现在住在郡王府?” “是的,”舒颜点点头,“北郡王也让方副将专门被我收拾了一个院落。” “我既然在那里落下脚,就不劳烦府中人了。” “也好,北郡王府守卫森严,你住在那里十分安全。” 这一刻,陈鸿庆幸自己同意把被妙春堂给了严书。 他住在北郡王府,拿着自己送的妙春堂,如此一来,他和北郡王府之间的关系也就夯实了。 告别了陈鸿,舒颜可并没有直接回北郡王府,而是转头去了附近的永南巷客栈。 舒颜本以为,她来的太晚,客栈的人或许早就睡了。 但是当她翻墙进去以后,就听见熊家兄弟的房间依然传来推杯换盏的声音。 第364章 深夜的庆祝 继万家二爷死了三天之后,万家大爷又一命呜呼。 这对万家来说是个巨大打击,但是对北郡的百姓来说,尤其是被万家剥削过的百姓来说,却是顶天大的喜事。 要不是碍于万家还有个三爷,大家恨不得锣鼓喧天的庆祝上三天三夜才好。 而熊家兄弟和何志,却是实实在在在客栈庆祝了起来。 桌上大鱼、大肉、美酒,丰盛无比。 熊林一口酒喝下去,佩服的道,“果然如严公子所说,万家已经不足为惧。” “不仅如此,官府把米铺给还给了咱们,真是双喜临门!” “可说不是,”熊山道,“严公子这次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说着,他举起酒杯,“我提议,这一杯敬严公子……” 虽然人不在这里,但是他们依然不忘感谢。 熊海、熊林举起酒杯,而何志却是以茶代酒。 “三位哥哥,我还要守护客栈,不能饮酒,我以茶代酒。” “干杯!” 几人杯子碰到一起,气氛热烈。 这时,一旁混吃混喝的舒有德,满带醉意的问道,“谁,是严公子啊?” 本来想推门进去的舒颜,看到席上竟然还有舒有德,眉头紧皱。 推门的手收了回来。 她没杀这人,可不是发什么善心,她只是想让舒有德活着受尽折磨。 倒想不到他还有点运道,从青云县辗转来了北郡城,丢了舒承祖,他竟然还能找到永南巷客栈。 舒颜想着,她不和这些人承认自己和舒有德的关系,他们就会渐渐放弃舒有德,甚至把他赶出去。 没料到,熊家兄弟依然还照顾着舒有德。 舒颜不懂他们,奉养一个体弱多病的老母亲还不够吗?偏偏还带一个没亲没故的舒有德。 她哪里知道,正是因为有个常年卧床的老母亲,熊家兄弟反而更同情舒有德。 不管他是不是舒姑娘的父亲,他们都不忍心赶他继续去流浪。 而舒有德是什么人? 混迹赌场,除了正事其他事都干的人。 见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舒丫头证实身份,又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优渥生活。 他在仁善的熊家兄弟面前极力装可怜、博同情。 当然,他也不用把自己故意的弄的可怜兮兮,他本就瘫了双腿。 此时听桌上几人说万家兄弟,他是知道的,毕竟在青云县,他去的就是万三爷的赌场。 从万三爷的凶狠,他也能知道万家大爷、二爷肯定更加厉害。 但是严公子,他却不知是谁。 “你说严公子?”何志看了舒有德一眼。 他是得过老板交代的,不准多向舒有德透露任何有关客栈老板、或者其他人的事情。 这个其他人里面,自然也包括严公子。 他当即道,“严公子是郡守府的一位大人,神通广大。” “原来是位大人,怪不得能知道这么多事!” 舒有德点点头,一口肉用一口酒送。 他也是随口一问,至于严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门口听了半天,舒颜终于还是敲了敲敞着的门。 听到门口的响动,何志第一个回头看来。 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严公子时,他喜出望外,“严公子,您来了!” 熊家兄弟急忙热情的迎了过来,“严公子,我们刚说到您,您就到了。” 熊林往屋里请她,“严公子,您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们正在吃酒庆祝,您也一起?” “不必了,”舒颜摇摇头,“我来找你们兄弟有事要谈,吃酒就免了。” 本来也是能和他们一起的,但是奈何舒有德也坐在里面。 “我还是去隔壁房间等你们,你们马上过来。” 见她转身而去,三兄弟急忙跟上,桌上就剩下舒有德和何志两人。 趁着人走了,舒有德油腻腻的手又继续抓起桌上一个猪蹄放进嘴里。 四人在隔壁屋坐定,熊林开口。 “严公子,你真是料事如神,郡守大人真的把米铺还给了我们兄弟。” “严公子,您是不是有什么相面的绝技,为什么知道万大爷命不久矣?” 舒颜摇摇头,“先别管那些了,你们明日是不是就要搬去米铺?” 她当然不能跟他们说,是自己一枚银针要了万天福的命。 第365章 大量屯粮食 “是,”熊林道,“我们明日就搬去米铺,不在客栈住了。” “这些日子,多亏舒姑娘和严公子帮忙了!” 没找到骗他们的罪魁祸首,但是他们竟然拿回了米铺,他们三兄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可以这样把铺子讨回来。 孙小姐进了大牢,米铺的掌柜、伙计也都跑了,虽然只剩下一个空铺子给他们,但是他们兄弟依然高兴。 有铺子在那,好歹也有了他们一家落脚的地方。 听熊林说米铺空了之后,舒颜一阵诧异。 “这怎么可能呢?上次我去,米铺的粮仓还是满的。” 短短几日,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卖空。 熊海道,“听街坊说,那些粮食都被官府给搬运走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能拿回铺子,他们三兄弟也很庆幸了。 “原来如此。”舒颜点点头。 陈鸿心思谨慎,战争在即,当然是不放过一点存粮的机会的。 “那么,你们搬到米铺之后,有什么打算?”舒颜问他们。 三人俱都是摇摇头,他们手上现在根本就没有采购粮食的钱,米铺当然是暂时开不起来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他们三人的神情,舒颜就知道他们的米铺开不起来。 “这样吧,我来和你们合作,如何?” “合作?”熊林诧异,“公子想怎么和我们合作?” 舒颜道,“我来出钱,你们出力。米铺的收益,我八你们二。” “严公子,你的意思是你要给我们钱去置办粮食让米铺营业?”熊林有些欣喜。 “不错,”舒颜道,“你们现在的米铺太小了,我需要你们把找个合适的粮仓用来屯粮食。” “不知道严公子想要多大的粮仓呢?” 舒颜心中略略算了算,“怎么也要能储存八十万石的粮仓。” “八十万石?”熊家三兄弟听了这话,惊的差点从椅子是滑落。 熊林抖着声音,“严公子,您,您是不是说错了?” “八十万石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而且等秋天马上就下来新粮了,屯这么多粮食,怕是十年卖不完。” 而且,买这么多粮食,需要大量钱财,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生意。 “谁说我们是一个人一个人卖的,那的确要卖个天长地久。” 八十万石粮食,对于北郡十几万兵马来说,也就是半年的口粮而已。3sk. “不是零卖?那是?”熊林可能感觉自己有一点懂,但是又抓不着那个思路。 “你们只管放心屯粮,反正钱财是我来出,卖不出,也是砸在我手里,与你们无关。” “严公子,您真的决定要这么做?”熊山嘴巴惊的都合不拢。 舒颜点点头,她掏出袖间的银票。 “这是十万两,你们先拿着去收粮食,用完之后,再找我来领,务必要在一月之内,尽量收到我要的这个粮食数。” “这……”几人看着桌上的银票,瞪大了眼睛。 自从他们兄弟遇到舒姑娘之后,好像就开启了什么神奇遭遇的大门一样。 他们兄弟见的钱数是越来越多,几千两,几万两,十万两…… “严公子,您真的放心把这么多钱交到我们手里?”熊林都对自己有一丝担心。 当初的六千两,都能叫他们一辈子无忧,现在可是十万两放在眼前。 “您就不怕我们带着钱跑路了?” 舒颜言摇头,“这有什么可怕的,疑人不用,只要你们愿意听我的好好干,将来不愁挣不出这些钱来。” “而且,万一你拿着钱跑了,只要还在北郡的地界,我就能找到你们。” 舒颜道,“别忘了,我可是官家人。” “感谢严公子如此的信任我们兄弟,您放心吧,收粮食这件事,我们一定尽心尽力!” 第366章 墙头要加高 熊林拿起桌上的银票,只觉手里就是一沉。 他抖着手把银票递给大哥熊山,熊山颤着手点数一遍,又交到二弟手里。 银票在三兄弟手里转了一圈,所有人都切实感到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沉甸和责任。 虽然他们不清楚严公子要这么多粮食要做什么,但是严公子如此信任他们,他们定当拼尽全力。 如果严公子让他们去买别的,他们或许还要发一些愁,但是粮食这方面,倒没那么大压力。 青云、青平两县本就多产粮食,加上他们之前给米铺搬搬抬抬,也多少知道这些米粮的来源。 也许这两地的粮食远远达不到严公子要的数量,但是好歹也不是毫无头绪。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 筹备粮食交给他们,筹备钱财她自己来。 自青云县一路到北郡,她积累了不少意外之财产,但是这些钱可不够采买八十万石粮食的,尤其后面还要置办大量药材。 所以她后面,仍然有的忙。 等把事情交代清楚,舒颜便起身离开,熊家兄弟还想留她喝一杯,被舒颜拒绝了。 路过隔壁房间,就见舒有德已经饱撑着肚子醉倒在桌上。 而何志则是一直在旁边守着。23sk. 若是平时,他早扶着舒有德回他自己的房间,但是今日有严公子在。 他怕自己送人回房,回头再错过与严公子的照面。 见几人终于出来,他急忙道,“严公子,要不要再置办一桌酒席给您和熊家大哥们?” 严公子和客栈渊源不浅,又是客栈的恩人,他也想借机感谢一番。 舒颜摇摇头,她回头看看熊家兄弟。 “等他们置办完粮食,我们再喝酒也不迟。” “也对,也对,”何志点点头,“不日米铺开起来,我给各位置办一桌上好的酒席庆祝一番。” 他以为舒颜说的粮食置办齐全,是为米铺开业而粮食。 哪里想到,人家说的是比米铺大几十万倍的买卖,离他给人家置办酒席,还远着呢! 何志当然不知道舒颜给熊家兄弟安排了这样艰巨的任务,自顾自的打算等米铺开业,要送些什么礼物过去。 等把舒颜送到门口,才发现客栈大门还是从里面插着板子的。 他惊讶的看着舒颜,也就是说,今夜严公子是从墙外翻进来的。 门敞着还是关着,熊家兄弟不看重。 目送舒颜离开后,他们立刻返回房间商量买粮食的事情,也来不及招呼何志一声。 而何志,也压根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后院。 小心的上了门板之后,他径直来到柜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院墙太矮,需加高。” 随即又埋怨起自己,“老板早就让你再雇个伙计看门了,你看看,差点出事。” 他升了掌柜,客栈还缺一个店小二。 但是他想着反正受万家影响,客栈还没有正式营业,就没有着急请人。 不想今日上了板子和熊家兄弟庆祝,竟然让严公子翻墙进来了。 虽然他不把严公子当坏人,但是,严公子的行为提醒了他。 严公子能轻易翻墙进来,是不是说明别人也可以? 这要是今日换个别有用心的人来来,他们客栈岂不是遭了殃? 可不想才当掌柜就因疏忽断送前途。 “虽然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她曾经说过在后院住的很舒服……” 正好明日熊家兄弟搬离,索性就趁重新开业前加高墙头再顺便修整一下后院,让后院更加温馨、自然。 他们客栈远离闹市,取的不就是一个清幽…… 何志把这些不时蹦出来的想法一一记到纸上。 舒颜当然不知道,因为她翻墙进客栈,竟然让客栈有了一系列的新变化。 此时她走在幽静的街头,已是夜半子时,正是各家各户睡的最深沉的时候。 她沿着北郡王府的外墙绕了一圈,然后顺势翻上自己出来时的位置。 一夜奔波两个地方,身体累,心也累,她迫不及待的想回房间好好睡上一觉。 可是当她顺着出来的路径往回走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不仅巡逻的侍卫队在巡逻路径上有了变化,而且人数也比她出去时多了一倍不止。 “都给我小心巡查,不能漏过一个可疑的地方!” “是!” 领头的侍卫一声喝令,众侍卫纷纷应和。 舒颜吃了一惊。 看他们这个寻人的架势,难道是他们发现她不见了,正在四处搜寻? 难道他们夜里还去她院里查房了不成? 第367章 被发现了吗 舒颜躲在枝头,诧异的看着那些四处巡逻的侍卫。 她才出去了不大时候,他们的反应就这么快吗? 如此看来,北郡王府的侍卫完全不能小觑啊! 她心中又是感叹这些侍卫反应迅速,又是在思考对策。 怎么办? 是现在出去,让他们把她抓住,还是索性趁这个机会离开北郡王府? 她好不容易进府,现在离开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可是靠着孟临的面子,才和陈鸿要到了妙春堂。 如果现在离开北郡王府,她不仅没了妙春堂,而且有可能被通缉。 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那么,就由这些人抓到自己好了。 想来孟临嘱咐他们看住人,但是没让他们伤害人,让他们抓住自己,然后向孟临报告。 届时,只要孟临回来,她就能轻松的解释清楚。 就在舒颜选择自己主动站出去的时候,这时,领头的侍卫长却先她发声了。 “树上的人,下来!”声音里含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舒颜一个激灵,她一向对自己自信,觉得自己在更严密的环境下都能来去自由,不想竟然很快被打脸。 这侍卫长,竟然先发现了她! 就在她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侍卫长已经抬手让后面的手下纷纷围了上来。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劝你现身出来乖乖就擒。” “如此,还能保你一条性命,如果你执意妄为,那么等待你的只有一个下场!” 火把映照间,一众侍卫手中纷纷亮出手中的手弩,弩箭对准的方向,正是舒颜栖身的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乍眼看去,这些手弩打造精良,一看就是出自军队之后。 在短程的射击上,手弩比弓箭的威力大的多。 其实更让舒颜震惊的不止手弩,而是这些侍卫在针对的人。 这一瞬间,她已经从侍卫长警示的话语中听明白了,这不是在针对她。 显然,北郡王来了不速之客。 此时,隐在枝杈中的她,小心向旁边看去。 果然,在这树上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一个黑衣黑面的身影。 乍然见到这个人,她吃惊不小。 她这一路来,只想着如何注意避开侍卫了,完全没想到郡王府还有外来者。 此时此刻,那人映照着火光的眼睛,也朝自己看来。 当他看到舒颜的时候,也是满眼震惊。 他不知道上头还派了别的人来。 尽管他心中对舒颜好奇,但是此时此刻,由不得他仔细询问,而是先避开眼前的危机再说。 见自己一番警告,树上的人却一直没有说话,侍卫长阴冷道,“放箭!” 既然闯入的人不惜命,他们当侍卫的就要尽职尽责。 话音刚落下,手下的手弩先后发射。 箭雨落在树上的时候,舒颜早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大树。 今夜郡王府动荡,她要赶快回到自己的小院,未免这些人一会捉不到人还要搜院子。 到时候她不在房中的事就真的要暴露了。 躲开箭雨,她也不管那黑衣人如何,也来不及管。 幸好这里离自己的小院不远,迂回曲折了一番,她终于悄无声息的回到小院。 此时,听着外面乱做一团的声音,她刻意来到院门口,假装刚睡醒的样子问守在门口的侍卫。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热闹?” 一个侍卫回道,“严公子,府中进了飞贼,您不必害怕,侍卫队已经在捉拿了。” “原来如此。”舒颜点点头,缓缓关上门。 不过就在她刚刚走进屋子,身后一个黑影先她一步快速闪进了屋子。 不等舒颜说话,来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她喉间,“别乱说话,否则要你的命!” 舒颜却是捏着他的手腕,把匕首调转个方向。 “对我客气点,信不信不用他们进来,我就先灭了你!” 来人,正是那个躲在树上被发现的黑衣黑面的飞贼。 此时他被捏住手腕,正极力反击。 但手腕上似乎有千斤重,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舒颜警告他,“别乱动,否则我立刻废了你的手腕。” 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就听外面的院门被打开,杂乱的脚步声向房屋逼近。 舒颜松开那人的手,低声道,“你躲到屏风后面去。”???.23sk. 见那黑衣人还愣着,舒颜瞪他一眼。 “你还想不想活命了,如果想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第368章 谁才是奸细 带着面巾的黑衣人,亮闪闪的眼睛看了舒颜一眼,最后无奈的躲到屏风后面。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等他躲到屏风后面,舒颜状似随意的把几瓶药撒到地上,掩盖这人进门时的血腥味。 然后,又在上面随意走了几步,才蹲下身假装收拾残局。 等一路跟踪而来的侍卫突然闯进门时,就见舒颜颇为懊恼的收拾着东西。 “严公子,你这是?” 舒颜看见一众侍卫,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抱歉严公子,我们是跟踪飞贼一路来到的这里,不知你这是……” “原来你们还没捉着飞贼啊,”舒颜叹息一声,“是什么人这么可恶,连北郡王府都敢偷……” “你们说他偷就偷吧,这也太耽误我睡觉了!” 她指着地上洒落的药粉道,“我被你们满世界抓人给吵醒,就想反正也睡不着了,就索性起来磨点药粉,等着郡王回来好给他补身体用……” “谁知道刚刚不小心,就把药粉洒了一地。” “你们说着可怎么办啊,我这些药材都很金贵的,是我花重金才买到的……” 听着她碎碎念,侍卫长有些尴尬。23sk. 舒颜那夜来给主子治伤和退烧的时候,他也在场,只是他在外面守夜,不在屋里。 虽然没有亲眼见她给主子治疗,但是她前半夜帮主子治疗,主子后半夜就退烧,伤势也跟着稳定,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所以,舒颜抱怨被打扰到和撒了贵重的药,倒是让他十分愧疚难安。 没抓到人,是他的失职。 他只能向舒颜道歉,“抱歉严公子,是属下失职,没有第一时间抓住飞贼,还惊扰了您。” “这倒没事,”舒颜摇摇头,“你赶快好好捉人就是。” 听了舒颜的话,侍卫长当即听话的离开她的房间,然后转头继续去外面搜索。 手下问道,“头儿,咱们为什么不搜查严公子的房间?” 明明别的地方他们都查了,独独差严公子的房间还没搜查。 他们就是冲着严公子的房间去的。 “不在严公子房中。”侍卫长道。 “头儿,咱们连搜都没有搜,怎么肯定贼人不在他房中呢?” “你没瞧见她房间撒了不少药粉吗?” “看到了,这又怎么了?” “那么多药粉,如果有人进去,应该落下脚印才对,但是地上只有严公子自己的脚印,所以我判断他的房间没有别人……” “再说,那人身上有伤。” 侍卫长拿起手中一支弩箭查看,只见上面沾了不少血迹。 “严公子房中,一点血迹也没有,更没有血腥气。” “与其在严公子房间浪费功夫,不如抓紧去别处寻找!” “头儿,您明察秋毫。”那手下听他一番分析下来头头是道,当即就拍上一个马屁。 侍卫长颇有些得意,要不怎么他能当侍卫长呢! 不过,他想不到的是,他的这些想法,完全是在别人掌控之中。 是舒颜给他营造了一个假象,让他这么想的。 等那些侍卫走远,舒颜就默默收拾地上的东西。 这时,躲在屏风后面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舒颜急忙把桌上的蜡烛挑暗。 “你疯了么,他们刚刚走,你就出来,他们会看到影子的。” 那黑衣人却是缓缓坐下,“你好像比我还害怕我被他们捉住?” “你是我怕我暴露你这个府里面的奸细吗?” 第369章 贪财又惜命 “奸细?”舒颜冷笑,“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是北郡王府的奸细?” 黑衣人道,“既然不是奸细,那深夜和我一棵树上的人是谁?” 他向外张望,“外面那两个,是给你看门还是在监视你呢?” 舒颜盯着他,“你到底是谁?深夜来北郡王府是要做什么?” 那人反客为主,“你呢,在北郡王府偷偷摸摸是为了什么?” 舒颜瞧这黑衣人坚持把自己当成混迹北郡王府的奸细,假装被他问的恼怒。 “你可别忘了,我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你不可以恩将仇报!” “现在巡逻的侍卫都走了,想活命,你还是快走吧!” “你别急呀,是被我说到痛处了吗?” 黑衣人看舒颜如此态度,以为自己说的都中了。 “正是因为你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我才想要给你个机会。” “笑话,我在北郡王府吃的好喝的好,需要什么机会?” “严公子,”黑衣人道,“我听侍卫称你为严公子,那我也如此称呼你。” “你想不想跟我合作呢?” “你绕来绕去,到底想说什么?” 舒颜蹙眉看他。 “我呆在北郡王府只是求财而已,你别想用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害我!” “不是害你,只是想给你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钱财而已。” 听他提钱,舒颜眼前一亮。 似乎这人认定她和他一样是来探郡王府虚实的,所以想用钱来收买自己。 世上的事,还真就是巧了。 她正愁怎么去弄采购粮食和药材的钱,这就有人雪中送炭了。 看舒颜听到钱字眼睛都格外有神,黑衣人更加肯定舒颜是可以用金钱来收买的。 黑面巾后面是得逞的一笑。 “只要你愿意帮我的忙,我保证你得到的,比在北郡府能得到的多的多。” “多的多,又是多少呢?” 舒颜想从他口中听一个具体数字,如此才知道这个险,值不值得冒。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蠢的杀手,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的组织难道没有告诉他,过于自负,最后的下场都是死亡吗? “还有,”舒颜提醒道,“我这人又贪财又惜命,危险的事情不做。” “严公子怕什么呢?” “你的武功在我之上,侍卫也是发现了我并没有发现你,何以害怕至此?” “你懂什么?” 舒颜道,“我单枪匹马在郡王府,一个不甚就满盘皆输,任何让我冒险的事,我都不做。” 见舒颜如此坚定,黑衣人道,“只要你愿意帮助我这一次,我想你以后一定不会再是单枪匹马。” 舒颜惊诧的看着他,“你是要拉我入伙?” “自然,”黑衣人点点头,“如果这你这么怕孤单的话?” “你在开玩笑!” 舒颜嘲讽的坐在他旁边,“我连你的真面目都不知道,你竟然在这里跟我谈拉拢?” “真面目有什么重要的?” 那人隔着面巾发出闷笑,然后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甩了过来,“银子更重要,不是吗?” 舒颜结果银票一看,每张都是一百两面额的,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两。 就这点钱,还想收买她,舒颜心中嘲讽,脸上却露出笑容。 看见舒颜脸上的笑容,黑衣人眼神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这是作为你救我的答谢!” “看在你这人出手大方的份上,”舒颜小心的收好银票,“你想让我怎么跟你合作?”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会让我危险的事,就是给再多钱,我也不做。” “你放心,事情很简单……” “等等,”舒颜打断他,“你还是先说说,能给我多少报酬吧?” “实话说,你和你背后的组织,可没有金钱的大。” 这句话,自然是假话,他背后之人和他们的金钱,她统统感兴趣。 “我帮了你之后,你会付多少?” 那人道,“自然是比你手里的只多不少!” “其实,”舒颜盯着黑面上只露出一双的眼睛,“你身上是不是只有这些钱?” “付我多少报仇,你自己做不了主,是吗?” 黑衣人无奈,为什么这么财迷的人还会观察这么细致。 他的确是没法决定报酬,而且刚刚甩出的几百两,也是他身上仅有的钱财而已。 看对方的态度,显然自己想拿所有钱唬住她的想法行不通。 “你还是赶快走吧……” 舒颜起身赶人,“回去让你那组织里说了算的人,报个价给我,我再看看要不要帮你们!” 短短几句,舒颜夺回主动权。 第370章 自动送上门 见舒颜几句话就把自己绕了进去,黑衣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只好讪讪的起身,准备听从舒颜的建议先离开。m.23sk. 今日,他出来的时间不短,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虽然上头吩咐的人物没做到,但是好歹他也算发现了一个可发展的内应,总算能给上面一点交代。 谁知,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舒颜却突然开口,“等等……” “怎么?”黑衣诧异的看着她,“你改主意了?” “不是……”舒颜摇摇头。 然后不等他有所反应,五指成抓,一把撕开了他肩膀上的衣服。 “你,你想怎么样?” 黑衣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攥紧,不允许她再靠近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他肩头上被弩箭擦伤的伤口就露了出来。 “好歹也收了你的救命钱,救人救到底……” 说着,舒颜抛给他一个青瓷小瓶。 “看你的伤口,箭上没有毒,这是上等的伤药,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黑衣人看看自己渗血的肩头,又看看接在手里的药瓶。 “那就多谢了!”说完,他一个纵身从后窗翻了出去。 舒颜立刻来到窗边,一直盯着那道影子隐入黑夜,她才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一夜下来,倒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上。 一边喝着杯里的冷茶,一边回想刚刚看到的一幕。 她撕开那人肩头的衣服,才不是为了他的伤势、性命着想,而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 衣服被她撕开之后,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膛一角。 非她喜欢看人胸膛,她真正想看的,是黑衣人胸口的鹰身刺青。 毫无疑问,他是周国细作。 他深夜来此,如果不是为了刺杀孟临,就是想来勘探北郡王府的地形和侍卫分布,等日后好布局刺杀。 她想不到,不用她倒出时间去找这些人,他们竟然又送到了自己面前。 而且,看这些杀手,似乎一代比一代蠢,难道真的是周国细作组织里面无人了么? 如果对手这么蠢,简简单单就杀死他们的话,她反而会找不到乐趣! 一切不过借机行事。 她倒要看看,这些十六年后的周国细作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如果能一举把他们歼灭,也算是完成她重生以来的第一个复仇。 眼见着天快亮了,可是她还没有合眼过,舒颜匆匆洗漱,在外面乱糟糟搜寻的嘈杂声中,竟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她又早早醒来。 如果她猜的不错,陈良该上门了。 陈良也的确是来了,但是,和她预想的又有些区别。 她以为凭陈良是郡守亲近人的身份,守卫们应该能让他进来见她。 事实是,陈良在大门口就已经被侍卫长拦下了。 “这不是郡守府的陈管事,你这一大早的来郡王府是做什么?” 陈良惯会察言观色,这会瞧这侍卫长似乎一夜未睡的样子。 他陪着小心道,“侍卫长大人,我是奉郡守的命令来送东西给严公子的!” “抱歉,昨夜郡王府闹了飞贼,我们正在加紧搜罗,恕我不能放陈管事入内。” “飞贼?”陈良这才恍然,为何侍卫长如此疲惫。 侍卫长点点头,“趁着郡王不在府中的,竟然如此胆大肆虐,这小贼我是非要抓住不可。” “否则作为侍卫长的我没法向郡王交差,所以,你有什么东西要给严公子,让来我代劳。” 侍卫长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告诉别人郡王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见到严公子。 而正好昨夜闹这一出,他顺势就阻拦了陈良。 “了解,了解,”陈良急忙点头,“辛苦侍卫长了……” 说着,他就把手里的木匣子交到侍卫长手里,“那劳烦侍卫长跟严公子说一声,郡守大人答应的都在里面。” “知道了!”侍卫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匣子,然后转身进去大门。 陈良一直看着大门缓缓关上,才匆忙往回走。 北郡王府夜里来了贼,他要赶快告诉大人这个消息。 第371章 地契送到了 侍卫长拿着匣子,一路来到舒颜的小院。 舒颜刚刚吃完下人送来的早膳,听见外面响动,以为是陈良来了。 当她看到是侍卫长的时候,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就是释然。 “侍卫长,可是还在搜查那个飞贼?”她问道。 侍卫长摇摇头,“昨日惊扰严公子,是我不对,飞贼应该是早就逃脱了,我们正在加强防备……” 舒颜点点头,“那你这一大早来找我,为的是?” 侍卫长当即递出手里的木匣子。 “严公子,这是郡守府的管事陈良让我转交给您的。” 他一说转交,舒颜就立刻明白,这人在外面把东西给截住了。 不过,怎样都好,只要把东西送来就成。 她高兴的接过匣子,“想不到郡守大人还真是信守承诺,多谢侍卫长大人。” “严公子,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侍卫长把东西交到舒颜手上,可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匣子。 拿到东西不看,那是尊重严公子,送到送到后想看,这是尽忠职守。 虽然送东西的是郡守府,收东西的是救过北郡王的严公子,表面上都没什么可疑。 但是,主子有吩咐在前,昨夜有贼人在后。 无论出自哪方面的考虑,他都要知道匣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见侍卫长没有离开的意思,舒颜便也懂了他的意思。 她大大方方把匣子里面的东西展示了出来,“这里面,是妙春堂的房契、地契。” “侍卫长大人,你也知道,我有些医术。” “而且我家里从前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这妙春堂自从出事被官府收缴之后,郡守大人就觉得妙春堂由我来经营最合适。” “虽然我也百般推辞了,可是郡守大人就是觉得妙春堂非我不行,所以……” “原来严公子是妙春堂的新主人,可喜可贺!” 侍卫长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松了一口气。 “改日,等妙春堂重新修整开业,还望侍卫长去捧捧场。” “严公子您高看我了,捧场算不上,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多谢!”舒颜朝他致谢。 “那我就不打扰严公子了,就此告辞……” 查清楚匣子里的东西,侍卫长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看着侍卫长离开的身影,舒颜心道孟临挑选的手下没聪明到哪去,但是胜在忠诚。 只可惜…… 她低头看看袖间写好的那封信。 这是她以舒丫头的口气写给薛家母女的,她想让阿福过来先帮一阵子忙。 当然,信中没有说是她要帮忙,而是说明是自己的朋友严公子需要帮忙。 之所以叫阿福来,是因为妙春堂的掌柜、伙计俱都在大牢里反思。m.23sk. 妙春堂现在一个得力的人也没有。 她需要阿福先帮她掌管一段时间妙春堂的事务,等筹措好药材和培养好新的掌柜,他就可以离开。 当然,这段时间,她不是白让阿福帮忙的,她在信中许了丰厚的报酬。 只是,这封信写好之后,她原本打算是让陈良帮她把信送出去的,哪想到陈良压根就进不来,她只能另想办法。 思来想去,也只有夜里去永南巷一趟,让何志来托人送这封信了。 她重新把信收好。 坐在桌前,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她算计着信送到薛家手里的时候,大概……正是第一场突袭战发生的时候。 如果阿福够有头脑、速度够快的话,应该能抢先屯到一波药材。 一旦两国开战的消息传出,相比于马上要收获的粮食,药材肯定是排在第一位被大家抢购的。 三日后,果然如舒颜所料,宁国先发制人,越过边境线向周国先锋军发动突袭。 周国的先锋队伍,是分三路呈夹角之势缓缓向周宁边境靠你的。 受到袭击的是中路军,宁国兵力远超于他们的几倍,中路军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宁国军队死死的围住。 为突破重围,中路军不得不向左右两路队伍求援。 起初,对于宁国的突袭,周军还感觉很寻常,尤其他们互为夹角之势,就是为了救援方便。 所以起初,各方还算镇定的有序反击。 可是,等那两路先锋军一鼓作气的冲过来驰援的时候,却意外踩进了埋伏圈。 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宁军一开始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兵力稍弱的中路,而是左、右两路。 这一手,打的周军措手不及。 周国出师不利,收获第一个惨败! 第372章 第一战告捷 在后方紧张督战的曹光霁听到一战告捷的消息后,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孟临。 “北郡王神机妙算!”他由衷的道。 当初孟临跟他主张主动出击的时候,他是犹豫的。 他这个护北将军当了十六年。 刚开始的几年,他满是雄心壮志、积极备战,想着等周国如果再敢有异动,就一鼓作气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虽然前镇北将军毁誉参半,但是他领兵打仗的本领,还是叫人敬佩的。 新任护北将军,想和从前的镇北将军比比高低。 但是时光荏苒,一晃就是十六年过去,他的儿女都各自成家,眼看马上就要有孙子、外孙了。 年纪渐长的他,相比于战争,更想在家中含饴弄孙。 意气,早就在岁月中被磨掉了。 所以当孟临问他对敌之策,他的回答是防守。 这是最保险也最不出错的。 岁月蹉跎,他已没了冒险之心。 当北郡王看到探子送回来的情报,问自己意见时,曹光霁私以为孟临没带过兵打过仗,身边又没有个出谋划策的老人,他大概会依照自己的意见行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北郡王最终推翻了他的想法。 他要改守为攻,不仅立即出战而且要亲自督战。 让他心焦的不是北郡王改变对敌策略,而是他要亲自督战。 虽然这很鼓舞士气,但是风险更大。 万一突袭不成功,让周军突破防线,那北郡王就有危险,他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他本想拦着孟临,但是这位郡王一意孤行。 八百里加急送京的密报,还没等来帝王的谕旨,北郡王就已经调兵遣将的出发了,曹光霁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过来。 好在,随着探子一趟趟送回的战报,消息一个比一个好。 当得知一举歼灭周军先锋部队,还生擒了几个周军将领时,曹光霁一脸喜色。 他这算是沾了北郡王的光,来自朝廷的嘉奖肯定是少不了的。 孟临看着背上插旗的探子,他并不关注都抓住了些什么人。 而是问道,“将士们的伤亡如何?” 那传令兵道,“亡三百人,伤八百人,失踪一百八十人……” 听了这个数字,孟临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才出去一夜而已,几百生龙活虎的生命就陨落战场,那后面的日日夜夜呢? 不知要赔上多少将士的性命! 曹光霁看出孟临的失落,当即安慰道。 “郡王,战场上,几万的人马出去,伤亡有时候比这惨重的多……您的策略没有任何问题。” 孟临的失落,不止为自己,也为那人。 她表面冷漠,可是心底柔软。 虽然是皇兄身边运筹帷幄的存在,但是在离京之前,她手上不曾沾染鲜血。 这样的人,被临危受命来到战场,她的第一场战争也如自己的心境一般吗? 不,只会更加低落吧? 孟临这样想着,不由抬头看看天边即将要坠落的残月。 那月,许是沾染了血气,透着晕红。 此时此刻,北郡王府。 舒颜也正瞧着这枚残月。 她的确也是在这样一个残月之夜,开启了自己第一场战事。 相比于现在孟临主动选择主动出击,她是迫不得已拼命一战。 她告诉她的将士们,这是他们夺回领土的第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那一夜,她在战场上厮杀到脱力。 当黎明降临,她才看清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如河。???.23sk. 她身上沾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 当手下告诉舒颜大获全胜之后,她却一歪头吐出了胆汁。 她就是凭着第一战屠戮了所有人,令周军心生忌惮和害怕。 再想到那个场景,舒颜眼都跟着变成了红色。 那时那刻,她和她的将士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在拼命呢? 想到那个不辨是非的昏君,还有她那些中心为国的下属,手中的茶杯被狠狠捏碎。 滚烫的茶水四溢,溅湿了舒颜的手,手上殷红一片,她却毫无所觉。 “呦呵,不知是谁得罪了严公子,这屋子里好大的怨气!” 幽幽的声音,自舒颜背后响起。 舒颜扔了手里的碎屑,重新给自己倒一杯新茶。 “你这回去商量的时间有点长,你背后的人准备给我多少钱呢?” 第373章 瞧不起谁呢 “原来严公子是因为我迟到而生气啊!” 燕鹤轩毫不客气的坐在舒颜对面,面巾后面一双眼睛看着她。 “那真是抱歉了,”他道,“为了早日完成上面的任务,我也是想第二天就来找你的……” “奈何,外面那些侍卫设了天罗地网等我,我自然是要避开些风头才好。”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舒颜转着手里的茶杯,“我以为你来这么晚,是跟你上头商量了个好价钱。” “说说吧,到底给我多少钱?” “你……” 燕鹤轩无奈的看着舒颜,这人还真掉到钱眼里了,句句话不离钱。 舒颜冷漠的道,“不和你们谈钱,还能谈什么?” “也对,”燕鹤轩点点头,“我们头儿说了,只要你能帮到我们,就给你两万两的酬劳。” “给多少?”舒颜登时冷下脸来。 潜伏在北郡城这么久的周国细作,竟然出两万两来收买人心? 这是瞧不起谁呢? 燕鹤轩听舒颜惊讶一声,还以为她是因为给钱多吃惊。 “这些钱,是我们头儿破例给的。” “从前,我们可没有这样的规矩,都是看严公子是个人才的面子上。” 燕鹤轩是一众细作里面轻功排前面的人,他来北郡王府一无所获还带了伤回去,老大常业本来对他挺失望。 但是当听了燕鹤轩带回去的消息,又检查了他手里的伤药的确是上等,常业也觉得舒颜值得拉拢。 能被北郡王看管起来,又好吃好喝款待还医术高超的人,不论在哪里都是人才。 更何况细作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摸到北郡府的外围,而手下所说的那位严公子,可就在王府中住着。 正所谓近水楼台,这样的人行事可比其他人方便多了! 于是,常业当即决定用两万两来收买舒颜。 “两万两?”舒颜冰冷道,“你们打发乞丐呢?” “严公子,您这话说的,乞丐乞讨一辈子也讨不上这些钱……” 舒颜从袖中掏出银票,“这是两万两,买你以后不要再来,给我个清净!” 银票接在手里,燕鹤轩愣住了。 对方一个长相不起眼、穿着不起眼的人,竟然随随便便就拿出两万两! “你们既然想收买人,就要给出点诚意,难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值两万两?” 舒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快走吧,以后也莫要来找我。” “严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只嫌弃钱给的少,万一你收了钱不办事又如何呢?” “北郡的兵力分布图而已,我有什么办不到的?” 舒颜道,“但是对我而言是简单的事情,不意味着你们可以少付钱!”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的是北郡兵力分布图?”燕鹤轩诧异。 从头到尾,他可没有提过让她办什么事情。 “这还不简单?北郡王不在府中,你们要行刺,根本没有实施对象。” “我原以为你们是想先来了解郡王府地形,然后等北郡王回来再刺杀他。” “联想之前北郡王之前遭遇的几次刺杀都是在路上,所以我猜你们来北郡王府的目的跟刺杀无关。” “既然不是刺杀,那就更好猜了……你那夜连个包袱也没背,说明来这里不是为了钱财。” “而在北郡王府中,还有一个极为贵重又轻飘飘的东西,那就是一张北郡兵力分布图。”m.23sk. 听了舒颜头头是道的分析,燕鹤轩的眼睛睁到最大。 舒颜道,“整个北郡值多钱?你们用两万两打发我,格外没有诚意。” “严公子,你……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好半晌,燕鹤轩才回过神来。 他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本来是想拉个人来搪塞头儿,好让自己的失败显的不那么失败。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挖到了宝藏人才。 只从他的外在和简单的话语,就能判断出他是来偷北郡兵力分布图,这简直是神人。 这样的人如果在他们细作处,还愁上头每次交代的任务他们办不成吗? “你的确没看错人,我很聪明也很优秀,但是我看错了你或者你们……” 舒颜道,“我要的价钱你们给不起,你以后不必再来。” 见舒颜不耐烦,燕鹤轩呆了一下,还真的转身走了。 当然,他不是放弃了招揽人才的机会,而是匆匆回去向头儿汇报,询问他的意见去了。 倒了一直握在手里的茶,舒颜也从后窗翻出去。 循着似有若如的特殊药香,远远坠在燕鹤轩身后。 第374章 地上和地下 舒颜翻出墙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燕鹤轩的身影。 但是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药香气,却是一直在给她指引着方向。 从燕鹤轩进门后,她就第一时间在茶水里加了些药粉。 这种药香很特别,可以持久不散,但是需要特定的药物催化才行。 而催化药香的药材,早在三天前,就被舒颜混在伤药里面给了燕鹤轩。 当舒颜从他身上闻到自己独门的伤药味道之后,就把药粉洒进滚烫的茶杯里。 药粉香混在茶香里,旁人根本察觉不出,不知不觉沾染到了燕鹤轩的身上。 所以即使失去了燕鹤轩的影子,舒颜还是凭着空气中的缕缕药香,来到一处满是平民的巷子。 巷子一望到头,此时,燕鹤轩小心谨慎的敲开一户院落的房门。 很快,门打开。 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看向燕鹤轩,燕鹤轩向他展示了一枚令牌。 那人验了令牌,然后又向燕鹤轩身后扫视几眼,确定他没有被跟踪后,才让他进了门。 等那大门关上好一会,舒颜才慢慢现出身形向这边靠近。 她打量这小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若是她带人来搜查细作的话,也会容易忽略这里。 在门口停留了一会,舒颜怕还会有其他细作进出,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在墙上留了个简易的记号,好方便她日后找寻过来。 做好标记,她再次躲了起来观察这个院落的情况。 因为不知小院里面具体情况,怕打草惊蛇的她不敢随意翻墙探查,只能静静的守株待兔。 此时,燕鹤轩已经在守门人的来领下进了主屋。 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毫不惊讶,而是径直来到博古架,扭动上摆放的辟邪的兽头。 一道暗门缓缓打开,然后显露出缓缓向下的阶梯。 他顺着台阶一路向下,然后来到一片宽敞的、热闹的地下世界。 来到这里,他终于摘去闷热的面巾。 虽然他们也有不摘面巾的规矩,但是那只是针对外人。 对自己人,他们没必要遮掩面容。 这一点,细作处和杀手处要求各不相同。 杀手处的人都是从修罗场历练出来的,他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连接。 但是细作处,却是要既要分工合作又要通力合作,所以规矩没那么多。 来到地下大厅,燕鹤轩看向坐在上首的常业,“头儿,我回来了!” “事办的怎么样了?”常业颇为期待的看着他。 燕鹤轩摇摇头,把银票交了回去,“严公子他……” “我说老十二,你竟然连着两次出师不利,是不是能力真的不行啊?” 旁边是刚刚汇报过消息的同僚冷嘲热讽。 “就是,我看你唯一好的轻功,去了被郡王府那里也不行,亏以前还那么嘚瑟,现在好了,一事无成。” 在他们中,虽然不是按照武力值排名,但是是靠实打实的能力来的。 一个细作的办事能力,远超杀手的能力,因为他们有头脑和智慧。天籁小说网 但是显然,燕鹤轩往返北郡王府两次,却没完成一个人物,在大家看来,这是弱者的表现。 “我也不是一无所获,我的收获,只要头儿知道就行?!”燕鹤轩骄傲的看了一眼常业。 众人也都看向常业。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耍贫嘴。” “自这孟临来了北郡,咱们损失惨重,杀手处那边死了那么多人,咱们也是连换了几处位置……” “你们也别嘲笑燕鹤轩,虽然他这次在郡王府一无所获,但是找到了可以突破的口子……” 常业他看向燕鹤轩,“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姓严的猜出我们要什么东西,所以他觉得两万两银子太少!” “少?”常业呵呵一笑,“两万两还不多,那他想要多少?” 这人胃口够大的呀! 燕鹤轩为难的摇摇头,正是因为对方没说,才叫她为难。 “看来,那是个你拿捏不住的聪明家伙……” 第375章 二变成二十 听了常业的调侃,燕鹤轩神色尴尬。 “你也不必懊恼……” 常业安慰燕鹤轩,“虽然听你形容那个严公子比你年纪小,但我瞧他行事,显然是个老江湖。” “年纪轻轻能进的北郡王府,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监视,但是肯定不容小觑。” “是我小瞧他了!”两万两收买这样的人,的确是少了点。 但是,他如此,也是有用意在里面的。 他们细作处的任务就是四处盗取机密,少不了用到钱来收买人心的时候。 两万两,算不的少,但是也的确不多。 想他们收买一些大宁高官的时候,更多的钱都给过。 如果两万两就能收买北郡王的身边人,那这人一定是没见识,他也怀疑他的能力。 现在,燕鹤轩把银子带回来,并且被对方好一顿鄙视,这算通过了他的考察。 到此时,常业才真正决定收买这个严公子,从郡王府内部下手盗取机密。 说起来,这也要“感谢”杀手处的人们。 如果没有他们,北郡王何至于才到北郡,把自己的府邸弄的像铁桶一样。 害他们细作处连个机密也盗取不出来,燕鹤轩是他们当中轻功最好的人,却也只到达了郡王府的外围而已。 关于北郡的兵力分布图,他们也不是没去探查过郡守府和将军府。 陈鸿是一方郡守,顶多有张北郡城城防图,而曹光霁基本都是在军营中办公,他城中将军府的书房空空如也。 军营中,也的确有他们的细作。 但是军营管理严格不能随便传递消息,他们也怕这时暴露出那些人,日后行事会更艰难。 唯一的路,就是北郡王手里的那份兵力分布图了。 “也罢,既然两万两银子入不了她的眼,那么就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 听了这个数字,在场的人都是吃了一惊。 “头儿,你可想好了,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上头的大人问起来……” “什么上头的大人,谁是你们的头儿?你们到底听谁的?” 听到那人提到上头的人,常业怒火攻心,声音都变了调。 一看常业发作,底下的人顿时不敢做声。 一人看了看说话人,低声道,“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咱们头而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他!” 那人有些懊恼的喃喃道,“我也是一时嘴快,我无心的。” 重要的是这个吗? 重要的是,二十万两它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尤其他们最近的任务都分外艰难、屡屡失败的情景下,支出已经远远大于他们的收获。 还有自田永暴露之后,官府虽然不声张,但是依然在暗中寻访他们。 众人行事不得不愈加小心谨慎。 现在头儿一下子就把他们所剩无几的经费一起给送了出去,万一那人要是失败了,曾经风光的细作处,就真的捉襟见肘了。 他不是有意戳头儿的肺管子,他想的,是长远。 当然,第一句就惹怒了老大,后面他再说什么老大肯定也不爱听了。 他只能讪讪的站在一旁,看老大给燕鹤轩下达安排。 守在外面的舒颜不知道,她马上就有二十万两要到手。 她一直守在这小院外面外,在燕鹤轩进去之后,又陆续进去了两个黑衣人。 看到他们进去狭窄的小院之后,就一直不出来,她大概猜到,里面另有乾坤。 猜到这个,舒颜便也不准备在这里苦守,转身离开。 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就好,在她没有一举歼灭他们的把握时,她不会轻举妄动。 这些人,一有风声就转换地方,甚至能连续换几个地方。 狡兔三窟,他们有三十窟。 离开这条民巷,舒颜环视四周,找了熟悉方向,一路直奔永南巷客栈。 见舒颜每次都深夜前来,何志已经见怪不怪了。 正好新请的伙计第一天上工,他额外花了些功夫教他做事,也一直忙活到现在没停歇。 熊家兄弟带着病弱的老母亲和双腿残废的舒有德离开,他就请人加高了墙头和收拾了后院,客栈焕然一新。 而且,才刚重新营业,还真的有几个瞧中客栈环境清幽来住客栈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也是有道理的。 见到舒颜,他让小伙计自己去忙活,他则是引着舒颜去了后院的茶室。 这可算是何志专门为严公子开辟的地方。 第376章 薛家有回信 因着严公子常来这里办事又不住宿,何志便索性把靠近假山的一处房间改成一个清雅的茶室。 这样,严公子来,就可以更加舒适,而严公子不来的时候,有住客喜欢饮茶的,可以来这里。 舒颜跟着何志走进茶室,十分惊喜,“何掌柜,你真是费心了!” 短短几天时间,何志竟然弄出这样一个清雅的又适合说话的地方。 想不到,在不知自己是老板的情况下,何志也会这么讨好自己。 得了舒颜的夸奖,何志腼腆一笑。 “严公子您是客栈老住客,又是老板的朋友,还帮了客栈那么大的忙,我当然要让您每次来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舒颜一笑,坐在垫着软垫的椅子上,抚摸精致的茶具。 不得不说,何志在办事和经营上,十分有一套。 等舒颜在茶桌边坐下,何志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 “严公子,这是傍晚刚收到的信,我想着今日太晚,准备明日一早送到郡守府给您,不想您就来了……” 舒颜拿到信。 信封上的字迹她很熟悉,正是薛姗那略显稚嫩的字体。 还没看信,她先对何志道,“这几日来去匆忙,忘记同你说了,我如今不在郡守府了。” “是了,郡守大人把妙春堂给来您,以后我去妙春堂找您。” “不是,”舒颜摇摇头,“我在北郡王府,有事你直接去那里找我。” “什,什么?”何志结结巴巴,“您,去了北郡王府?” 想当初,严公子去郡守府的门路,还是他给他指的。 不想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严公子不仅得到郡守的看重,更是去了北郡王府。 这,他还没见过,谁升职的速度如严公子这般快呢! 也太让人佩服了! 舒颜不知道何志心里的惊涛骇浪,自顾自看完了薛姗的回信。 薛家母女对于严书能写信给薛家找寻帮忙,感到很高兴。 舒丫头是她们的救命恩人,虽然不能向舒丫头报恩,但能帮助舒姑娘的朋友,她们母女也一样尽心尽力。 薛姗用稚嫩的笔迹,把舒颜委托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薛家已经联系所有有合作的药材商人,去尽可能多的收购药材。 而阿福,则是跑完这些药材商后,在信发出的第二天就上路赶往北郡城。23sk. 舒颜看的出,薛家上上下下都在尽力。 这很好。 边境突袭战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回消息来,在那之前,她能屯上一点药材是一点。 她又看了一遍信的内容,最后抬头交代何志。 “明日如果有叫阿福的客人前来,那是我的朋友,一定要好好招待。” “严公子,您就放心吧,您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舒颜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回北郡王府。 就在舒颜走出门的时候,一个中年胖男人和她擦肩而过,失魂落魄的男人重重撞了舒颜的肩膀。 舒颜还好,那中年男人却是被舒颜撞的歪向一边。 “老爷,您没事吧?”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厮,急忙扶住他。 胖男人心思飘忽,完全没把眼神放在舒颜身上。 还是那小厮向舒颜道歉,“这位小哥,实在抱歉了!” 接着,他就扶着自家主人打开之前熊家兄弟住的房间门,两人走了进去。 舒颜蹙了蹙鼻子。 何志以为这人惹的她不高兴了,“严公子,您别介意,苏大爷从前不这样的,只是这次来似乎格外发愁。” “从前?”舒颜问何志,“这人,经常来这里吗?” “也不是经常,大概每三四个月来一次。” 舒颜追问,“那这位苏大爷可是做药材生意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志摇摇头,“从前苏大爷也只在这里住一夜,第二天就离开了。” “只有这次不知为何,不仅在这里徘徊了三天,而且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是……这样么?” 舒颜回想刚刚从他身上闻到的浓重的药香气。 瞧这人穿着像个商人,如果他是做生意的话,那么极有可能是做的药材生意。 想到这个可能,她收回往外走的脚步,而是转而去了两主仆的房门口。 “严公子,苏大爷是无意的,您可不能……” 何志以为舒颜是过不了心里那口气,要去找茬的。 舒颜等他一眼,“你把我当成睚眦必报的小人了么?我找这位苏大爷有事要谈!” 第377章 谈笔大生意 见何志疑惑不解,舒颜不再过多解释,而是直接敲响了那位苏老板的门。 她要向对方亲自求证一番。 “咚咚咚……” “谁呀?”刚刚进门的小厮,重新打开房门。 当他看到是刚刚被老爷撞到的人时,眼神中有一丝戒备,“你想干什么?” “这位小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茬的。”舒颜苦笑。 她知道严书的面具做的普通了些、不起眼了些,但是还不至于是和睚眦必报沾上边吧? 怎的今日一个、两个的,都以为自己是要报复。m.23sk. “敢问小哥,你家老爷可是做药材生意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老爷是做药材生意的?”小厮看看舒颜,又看向何志。 他以为是这个掌柜的向舒颜透露了他们住客的情况。 何志急忙摆摆手解释误会,“不,不是我,我也不知两位客官是做什么的,不是我说的。” 那小厮又把目光移向舒颜。 “是这样的,我没有向任何人打听你们的事情,而是刚刚和你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香气,所以才有此一问。” 小厮惊讶于舒颜嗅觉敏锐,一边点点头,“是又怎么样?知道了,你还不快走!” “小哥,能不能让我见见你家老爷,我想和他谈谈生意。” 既然确定了对方是做药材生意的,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能只让薛家帮忙,自己坐享其成吧? 而且,这机会就在眼前,不抓住,就溜走了。 “你,想和我家老爷谈生意?”小厮满眼不可置信。 舒颜点点头,“是的,谈一笔大生意!” 她着重强调了下“大”字。 那小厮见舒颜如此自信,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就听身后自家老爷发声道,“让他进来吧!” 得了老爷吩咐,小厮这才把门完全打开,露出整个房间里面的情景。 正中间的桌子上,中年胖男人正坐在那里满面愁容。 见舒颜走进来,他问道,“小子,你想和我谈什么大生意?” 舒颜道,“敢问苏老板,您来北郡城,可是来送药材的?” “你有多少药材,我都买下,如何?” “你,你……” 苏万通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坐着,一听这话,他“哄”的起身,“你说的是真的?” 舒颜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怕对方还是不信,她掏出袖间厚厚的银票道,“您别看我年纪轻轻,但是我真的是个做生意的人。” “呵呵,哈哈……”看到舒颜手中的银票,苏万通哈哈哈大笑,“天不亡我呀!” 他脸上的愁容顷刻一扫而光。 苏万通一边请舒颜落座,又一边吩咐何志,“何掌柜,还不准备些上好的点心和茶水来。” “哎,两位稍等!”何志当即转身去厨房准备。 他怎么也没想到,严公子竟然这么大胆的直接上门去跟人做生意。 最重要的人,苏老板竟然还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生意场的事,果然不是他这个小伙计出身的人能琢磨明白的。 苏万通请舒颜坐下,然后仔细打量她。 年纪不大,其貌不扬,衣着简朴,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先掏出钱,他压根也想不起那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我刚刚听和掌柜称呼你严公子……” “在下严书,”舒颜自我介绍道,“现在北郡王身边任职,亦是妙春堂的新老板。” 一听舒颜这自我介绍,苏万通忽然瞪起眼睛,满脸惊讶。 舒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苏万通,她说自己在北郡王府任职,这位没什么反应。 反而是她说到妙春堂的时候,苏老板的神色变了。 她直接道,“看来,苏老板和妙春堂颇有些渊源……” 第378章 京城孙太尉 “想不到严公子竟然是妙春堂的新老板?!” 苏万通吃了一惊。 他只知道妙春堂一众人等被下了大牢,并不曾听说妙春堂有了新老板。 舒颜知道他在吃惊什么,解释道。 “我也是刚刚得到妙春堂,外界不知道这个消息。” “我现在人手不够,妙春堂一切还没有就绪,等过几日,整个北郡城就都知道妙春堂易主了。” “原来如此,”苏万通叹了口气,“我也是来了北郡之后,才知道孙小姐被下了大牢。” “我实在想不到,那么美丽善良的一个人,竟然能做出谋害人命的事……” 尤其,这人是郡守夫人,她的亲表姐! 苏万通震惊于孙雪玉的人品,同时也担忧他这次带来的大量药材。 一个药堂做出害人之事,名声已经毁了,只怕换新老板再重新整顿开张,也不能有什么好名声。 没了名声的药堂,便也没了生意。 他刚刚听舒颜说要买下自己所有药材的那点兴奋,很快就消散了。3sk. 舒颜不知,苏万通正在担忧她将来的生意不好。 她反而对苏万通充满好奇。 “其实我听苏老板口音,似乎是南郡人?” “向来南地富庶,很少有南郡人北上来做生意的,想必苏老板您在北郡的生意一定做的很大!” “哪里,”说到这个,苏万通声音更苦,“我的药材生意的确都分布在南郡。” “在北郡,和我们苏家有生意往来的,也只妙春堂这一家。” “苏老板,这我就不懂了,既然你的生意都在南郡,何以千里迢迢来北郡和孙小姐做生意?” “其实……唉……” 苏万通又长叹一口气。 “如今那位孙小姐都被下了大牢,我也才敢抱怨上两句。” “非是我上赶着来这么远和孙小姐做生意,而是碍于孙太尉的颜面。” “孙太尉?”舒颜愣了一下,“这和孙太尉有什么关系?” 等等。 她一瞬间电光火石。 “京中的孙太尉和郡守府的表小姐孙雪玉,两个人都姓孙,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亲属关系不成?” “严公子不愧是生意人,一想就明白。” 苏万通点头,“我在京中时,听孙太尉介绍说孙小姐是他远房侄女。” 多年前,苏万通到京城做生意,被孙太尉给叫到府里。 孙太尉告诉苏万通,说他北郡城的侄女想要开药堂却没什么经验和药材来源,所以想让苏万通帮忙给予照料。 碍于孙太尉的势力,而且苏家在京中做生意还要仰仗孙太尉,苏万通也不敢说明他的生意在南郡,与他侄女隔山隔水的。 所以才有了他苏家千里迢迢只为给孙雪玉送药材的事情。 索性,妙春堂的药材消耗并不大。 他定期让人来给孙雪玉送药材,自己则是每隔几个月来一次假意指点指点她,好在她伯父那里博个好名声。 每次来送药材,除了路远了点,不赚钱了点,倒也没遇到别的问题。 但是,唯独这次不一样。 一个月之前,孙雪玉写信让他筹集大量药材送来北郡,其中不乏很多三七之类的治伤的药材。 起初,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宁、周两国要开战,孙雪玉这是在提前储备药材。 毕竟,她有个当郡守的姐夫,和当太尉的伯父。 但是当苏万通向京城其他相熟的官员旁敲侧击的打听,倒是谁也没说出个“战争”的字眼。 见从京城得不到什么答案,他便亲自押着药材前来,看看孙雪玉要这么多的药材到底是所为何事。 只是他万万也没想到,他要探寻真相的那个人,已经进了大牢。 不仅他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就连他带来的那么多药材也可能砸在手里。 这,苏万通怎么能不愁! 第379章 药材有问题 听苏万通一番话下来,舒颜这才想通为什么万家兄弟会在背地帮着孙雪玉了。 原来是他们背靠的是同一棵大树。 只是,万家兄弟和孙太尉搭上的时间早于孙雪玉。 孙雪玉幼年失去父母庇佑,从小是在陈灵玉身边在郡守府长大。 对于自己本家的那些亲戚,她也是逐渐长大之后,才渐渐知晓的。 所以当她认回京城那位太尉伯父以后,陈鸿已经因为处理万家兄弟不当,被孙太尉写信狠狠责骂过了。 知道姐夫反感万家兄弟,连带着反感了孙太尉,未免姐夫不高兴,她一直隐瞒着自己认回伯父的事情。 但是,她不说,万家兄弟还是有途径知道。 万家兄弟是什么人,经营赌场、花楼,最懂人情世故也最会用这些拿捏人的人。 知道孙雪玉不想让郡守知道她和孙太尉的关系,三人便尽力帮她隐瞒。 知道她有想做生意的想法,万天福就帮她置办了妙春堂。 当然妙春堂能走到如今地步,成也万家,败也万家。 自孙雪玉开始在外面做生意起,便感受到了那种手握权利、背后有人的飘飘然。 尤其,妙春堂还被她经营的十分不错。 她自认为凭自己运筹帷幄的能力,比表姐更适合当姐夫的妻子。 也就是这时期,她渐渐又了除掉陈灵玉自己取而代之的计划。 “当初孙小姐让我准备尽可能多的药材时,我就应该更谨慎些的,毕竟这也不是战时,没必要储存那么多的药材……” 苏万通满是懊悔的道,“那么多药材运过来已经颇费力气,如果运回去的话,怕不知要赔多少人力物力进去。” “如果就地分销处理的话,我们在这里又没有其他生意,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把这些药材处理出去……” 苏家还有其他生意,处处都离不开他。 时间不等人,进退都是两难。 舒颜听的蹙眉,“苏老板,你似乎不信我会都买下你的药材?” 苏万通摇摇头,“严公子,不是我不相信你能不能买下药材……” 毕竟对方实力雄厚,刚刚他已经展示过了。 “而是我担心你的妙春堂,根本用不了那么药材。” 他虽然急于脱手那些药材,但是也不能眼看着药材从自己手里积压到另一个人手里。天籁小说网 “我说句实话,妙春堂出了那样的事情,不论是谁接手都难以起死回生。” “我觉得你前期还是扭转口碑为上,不要储存过多的药材。” 舒颜点点头,这苏老板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也算是个实诚人,他说的都是实话。 但是,她也在他的实话中,听出了不愿意卖药材给她的担忧,绝不是仅仅担心她生意不好…… 这时,何志已经把茶水点心送了进来。 苏万通把茶水递到舒颜面前,“所以,严公子,你可以再好好考虑的。” 舒颜没有接茶杯,而是直接问。 “苏老板,我看你是个极为负责任的商人,关于药材的事情,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没说?” “呃……”苏万通收回了那杯茶,看看舒颜一眼。 “严公子,您确实聪慧,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舒颜道,“苏老板,您别担心,不管我能不能撑住妙春堂,您的那批药,我是一定要的。” “还有什么事或者什么要求,您直接说吧。” 苏万通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会,他已经是第三次叹气了。 “其实,严公子我真的是为你考虑,你短期用不了那么多药材的话,药材极有可能就在储存的过程中出问题。” “实不相瞒,我们在来北郡城的路上遇到暴雨……” 舒颜便想起几日前那场淋漓不断的大雨。 “尽管我们一路上好好护住药材,但是药材还是受了潮。” “如果我们再把药材原路运回去,那么回去的路上这些药材就会发霉。” “同理,这些药材也不适合你放在药材铺慢慢储存,一定要尽快使用了才行。” 第380章 去检查药材 “原来是这样。” 听了苏万通真诚以告,舒颜点点头。 “苏老板,能否带我去瞧瞧药材?” 苏万通一愣,他都如此说了,他还是决定要买下所有药材吗? 明明哪个方面,对他都没有利。 “严公子,你真的对那些药材势在必得?” “是,”舒颜再度点点头,“只要药材不是发霉,我都可以尽数买下。” “现在就带我去瞧瞧药材的品质,如何?” “现在?” 站在苏万通身后的小厮诧异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深更半夜的?” “是呀,深更半夜的看不清,不如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瞧药材如何?”苏万通也觉得时间太晚了。 舒颜摇摇头,“苏老板,原谅我急于拿到药材的决心,我想想现在就去看看药材。” 她白日要留在北郡王府受那群侍卫的监管,不能随意出入。 所有事情,当然只能在夜间快速解决。 “好,”苏万通站起身,“严公子你跟我来……”???.23sk. 一个着急买药材,一个着急卖药材,在乎什么白天晚上的,能做成生意,什么时候都行。 小厮见状,急忙打了灯笼走在两人前面引路。 一行人出了客栈,只拐了一个巷子,就来到苏家商队暂时租下的一个大院子。 从前,他们给妙春堂送的药材少,一行人都跟着掌柜的住在客栈。 但是,这次药材不仅多,而且有受潮的趋势,大家不得不租下一个大院子用来晾晒药材。 商队几人不敢一同入睡,总是有两人在值守看护药材并且随时注意天气变化。 这样,才能第一时间保护好药材。 见老爷深夜来了,两个值守的人去叫醒了在屋里睡觉的其他人。 大家纷纷起身披衣来到几人面前。 为首的健壮青年问道,“老爷,您这大半夜的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吕把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万三通给周围人介绍,“这是严公子,他想买下咱们所有的药材……” “买下所有的药材?”一听这个消息,众人脸上都是一喜。 他们常年往来各地运送药材,如何不知这次生意最难。 又是暴雨、又是下大牢、又是药材受潮的,总之这一趟出门,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万万想不到,车到山前还真有路。 白日老爷还愁找不到买主,夜里,买主就上门了。 “严公子!”吕把头朝舒颜拱手问好。 其他人也纷纷向舒颜行礼,“严公子。” 同时,大家眼中都是好奇。 这位公子穿着普通、年纪又轻,老爷刚刚说的是他要买下所有药材吗? 他真的能吃下这么多药材? 舒颜不理会大家的质疑,而是来到那些晾晒的药材中间。 不同的药材被分门别类晾晒,其中如苏万通所说,多是三七等伤药为主。 这个院子本就巨大,但是商队把所有的药材晾晒,还要再加上各种簸箕加高几层,足见他们这次来送的药材的确很多。 “这是其中一部分,”苏万通跟在她身边道,“还有不少受潮比轻的,都在房间阴干……” 舒颜拿起几株不同的药材查看。 捏在手里,的确是一点受潮,放在鼻下闻了闻,最后放在嘴里品尝。 “的确是因为雨天的关系,受了一点点潮,但是好好晾晒通风的话,对药性影响不大。” 但是,也的确如苏万通所说,打包运回去或者再继续长期储存,都不合适了。 处理这些药材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制成伤药。 第381章 折半出售了 从头到尾,苏万通一直在注意舒颜的动作。 他干了大半辈子药材行,如何瞧不出她检查药材的动作十分娴熟。 心道:这次遇到真行家了! 如果他真的有方法善用这些药材,把药材都给他,倒是两边都轻松。 很快,舒颜把放在屋里的药材也都检查了一遍。 “苏老板,不知这些药材,你准备多少钱出手?” “严公子,你真的决定都要这些药材?” 舒颜点点头。 见舒颜坚定,苏万通当然没有不卖的道理。 “这总共是六万两银子的药材,但是因为我们自己的看护不利,便三万两给你!” “三万两?”舒颜吃了一惊。 虽然这些药材受了些潮,但是也不至于半价出手。 这个苏万通做了这么多年药材商,不应该不知道才对。 亦或者…… 舒颜看他眼中并没有因为药材贱卖而感到可惜,那么他给这么低的价格,或许是有意想卖自己个好。 舒颜道,“多谢苏老板慷慨了,这个情我承下了,日后如果苏老板有用得着我严某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苏万通道,“严公子言重了,我没什么要吩咐你的地方,只是惜才而已。” “刚刚瞧你查验药材的手法十分熟悉,显然也是家学渊源。” “我家世代行医,偏偏到我这里没什么行医的天分,于是就改成做药材行,见到你,我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舒颜一笑,“是苏老板高看我了,我家倒是也做过药材生意。” “是么?怪不得你这么懂……” 两人就这么一路说着话,一路返回了客栈。 这次,何志已经把茶室准备好了。 两人进去的时候,苏万通小小惊讶了一番。 “何掌柜,来你这里也有几次了,怎的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如此静雅的茶室?” 何志把室内的蜡烛一一挑亮,“苏老板,也是刚刚才收拾好的。” “怪不得……”苏万通找个正对窗户的位置坐下。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月亮正和假山、绿树同框。 舒颜没有心思赏景,而是就着桌上的笔墨写下买卖文书,递到对方手里。 苏万通看了半晌,然后分别在两分文书上签了字。 舒颜收了其中一份文书,然后递来五千两定金。m.23sk. “那就劳烦苏老板在客栈再住上一日,等明日我的人来了,我们就交接和付剩下的银子……” “好说,好说。”苏万通点点头。 “严公子,你可以告诉我,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些药材吗?” 耽搁上一日算什么,他不在意这一两日,而是好奇舒颜到底要拿这些药材怎么办?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些药材已经不适合长期储存。 舒颜把文书塞进袖子,然后站起身。 “苏老板如果想知道的话,等明日我的人来交接,我再一并告诉您我准备如何做。” 听了她的话,苏万通了然一笑。 他是怕告诉他怎么处理那些药材,他会后悔、改主意吗? 不愧是生意人,不到生意十拿九稳,任何消息都不泄露。 “那么,今夜苏老板您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咱们明晚见。”舒颜朝他告辞。 “明晚?” 等何志把人送走,苏万通问他。 “何掌柜,你这老板的朋友神神秘秘的,何以什么事都要等到晚上?” 何志解释,“苏老板,您误会严公子了,他不是神秘,是白日要在郡守府……不,说错了……” 他纠正道,“是白日要在北郡王府当值,当然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办私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苏万通忽然想起,好像在一开始严书自报家门的时候说过,他是北郡王府的人。 他当时却只注意到他妙春堂新老板的身份,一时把这点给忽略了。 这时,他对舒颜就更加好奇。 “何掌柜,你刚刚还说了郡守府,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对这位严公子很是了解,能否跟我讲讲他的事迹?” “这当然可以啊!” 一说到这个,何志就十分兴奋,当即坐到苏万通对面。 他从舒颜第一次来客栈还是个略显落魄的住客讲起,到后面去郡守府当下人……不到一个月又去了北郡王府的事情,一一道来。 何志说的起劲,苏万通听的也有意思。 只是,他不像何志这般没见识,他才不觉得严书能从郡守府去北郡王府,是因为下人做的好得到了上头的赏识。 能从一郡之守手里得到充公的妙春堂,哪个下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第382章 易容术之谜 等舒颜回到郡王府房间的时候,又是天色将明的一天。 简单洗漱之后,她躺在床上把自己完全放松。 跟着她颠簸了一夜的小蛇,从她袖中溜出来,蜷缩在她枕边。 舒颜伸手摸摸小蛇,“这次,跟我睡一个真正的懒觉吧!”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 自从进了郡王府,她比从前忙碌了也不知多少倍。 现在,一切都在慢慢步入轨迹,诸事有序进行,她正好也借机好好休息一下,给自己放纵一次睡眠。 这一放纵,舒颜就从黎明时分睡到了日头西斜。 直到西斜的太阳透过窗纸照在自己脸上,舒颜才缓缓睁开眼睛。 房间沐浴在夕阳之中,一片温暖、灿烂。 舒颜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推开窗户。 就在她推开窗户的一瞬间,就见守在院门的两个侍卫飞快的把脑袋收了回去。m.23sk. 舒颜又瞥了一眼放在外面石桌上的两个食盒。 这是厨房放在那里的,一个早膳,一个午膳。 舒颜不喜欢有人进她房间,所以厨房的下人来送膳的时候,只把食盒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下人来送午膳的时候,才发现舒颜早膳也没吃,他也不知道该收还是不是收,索性都放在那里。 最紧张的,那两个侍卫,见下人来送了两次吃的舒颜都没开门,两人都害怕屋里的人莫不是逃跑了。 偷偷看舒颜拿着食盒回到房间,两个侍卫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严公子再不露面,他们就要踹门进去了。 吃饱喝足,无事可做的舒颜掏出那本《易容术》。 自从得到这本书,她一心研究里面的内容,如今里面的易容术,她基本已经掌握,剩下的就是外面了。 她看着染着灰褐色血液的封面。 正好她知道些去除血迹的方法,难得闲着无事,她想给这本书溯溯源,也好知道这是谁家的东西帮了自己的大忙。 日后如果有机会,她想把这书还给原本的家族或者后人。 于是,她写了清单,让门口的侍卫照着单子上的东西给她准备齐全。 侍卫动作迅速,很快就拿着她要的硼砂、硫磺等药物回来了。 严公子医术高明,又救过郡王,郡王府的侍卫们多数知道这件事。 所以舒颜只要和药物相关的东西,侍卫们都能很快响应。 舒颜收了东西,道了谢,然后拿进屋里开始认真调配。 很快,她就把配好的药倒进铜盆里,然后把她拆下的单独那张封面浸入水里。 不大一会,封面上乌褐的血迹消褪,露出被血迹掩住的一行小字。 “胡家不外传之绝密。”舒颜缓缓念出这八个字。 知道《易容术》的主人是胡家人,但是哪个胡家、何处的胡家,她在封面上反复看,的确真的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可惜她从前不是在皇宫就是在战场,对于民间之事知道的比较少 这胡家,如果有这么一项手艺的话,应该在坊间有些名气。 只是,那可能是以前。 能让这样不外传的绝密都流落出来,就算胡家没遭灭门,也差不多了。 舒颜感慨的看着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最后把书缓缓收了起来。 暗道,“胡家人你们放心吧,如果有朝一日让我发现真相,我一定帮你们报仇。” 虽然《易容术》这书在屠老大手里发现,但他只是一个杀手,是一个奉命行事的傀儡。 真正想杀胡家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也说不定。 暗暗许下愿,舒颜又在窗前撒了三杯酒,算是祭祀胡家人。 此时,经过一顿忙活,最后一抹阳光消失。 一个迫不及待的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身后。 “看来,这次你是带着好消息来的!” 舒颜放下手里的酒杯,缓缓回头。 第383章 先拿定金来 “天刚黑,严公子就买醉么?”才进屋的燕鹤轩,就闻到一股子酒味。 他以为舒颜这时在饮酒。 当然,谁又能想到她是在祭奠呢! 舒颜看了他一眼。 见对方依然是那副黑衣黑面,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她坐下,等他先开口。 燕鹤轩和舒颜打了两次交道,也大概了解了舒颜的脾气。 这人不喜欢说没用的,直接跟她谈钱最合适。 所以,他这次毫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 “严公子,只要你能拿到北郡兵力分布图给我们,我们给你二十万两,不觉得如何?” “二十万两。” 舒颜平淡的重复他的话,然后点点头,“这才是个正常谈合作的样子。” 然后,她朝燕鹤轩伸出手来。 “什么?”燕鹤轩不解。 “先拿定金来,”舒颜道,“就按照一半来付好了。” “先付十万两,明日你们来取兵力分布图的时候,再付剩下的。” “你说什么?” 燕鹤轩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听到了什么? “这种事,不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再说你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开口要定金,这合适么?” 这种事,能和普通的生意一样吗? 这人,是怎么想的? “这样,不行吗?”舒颜反问他。 “严公子,且不说江湖规矩不是如此,万一我们给了你钱,你拿着钱跑了不认账怎么办?” “你想提前要定金,这是不可能的!”燕鹤轩拒绝道。 舒颜淡然的道,“你们和别人做生意,或许是这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是我的规矩与别人的不一样。” “和我做生意,就要先付定金。” “你们怕我收钱不办事,我怕你们不给钱让我白白陷入危险之中。” 不过是些周国的狗腿而已,她用和他们讲什么规矩道义? 自然是想怎么戏弄就怎么戏弄他们。 “先付定金,我才办事。”舒颜道,“而且我这人,一日一个价。” “今日我觉得二十万两价钱合适,才愿意给你们这个机会,到明日,说不定我就不满意这个价格了。” 那燕鹤轩听的胸膛冒火,碍于这里是北郡王府,他不敢随意发作。 他咬着牙道,“那严公子,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定金我们不付,只要你拿到兵力分布图,价钱随你提好了。” 说来说去,燕鹤轩听明白了。 什么定金不定金的,人家这还是嫌钱给的少! “你这话说的当真?” 舒颜眼睛一亮,“那好,明夜子时,东郊树林。” “还有,”她刻意提醒道,“让你们那个管钱的头儿去,别个说了不算的,就没必要到场了。” 别个说了不算的人里面,也涵盖了燕鹤轩。 “严公子,你可不要说大话,别让我们头儿白等。” 此时的燕鹤轩,已经对反复无常的舒颜失去了耐性。23sk. 两人说定,他也不多留,当即从后窗翻出去。 他要回去和头儿汇报这件事,这个严公子反复无常,或许不不值得…… 才站上墙头的燕鹤轩,乍然发现身边人。 “你什么意思?” 看着竟然和自己并排站在一起的舒颜,他一边低声问道,一边小心注视巡逻的侍卫。 “你自走你的,我要趁夜去拿兵力分布图,好明日跟你们换重金,不是吗?” 说罢,舒颜轻飘飘跃上另一处墙头。 巡逻的侍卫就从她栖身的墙头过去,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踪迹。 随后,舒颜几个纵身消失在郡王府内院的方向。 燕鹤轩愣在当场。 他没想到严书竟然这么张狂。 上次他刻意挑的守卫最松懈的午夜去内院,都被侍卫很快发现,就算这人功夫在自己之上又怎么样? 这可刚入夜,正是那些巡逻的侍卫最精神的时候。 这人真是又骄傲又自负又鲁莽! 燕鹤轩脑海中,已经想象出舒颜身中乱箭的场面。 不过他等了又等,始终没听到内院方向传来一点声音。 难道他估计错了? 燕鹤轩又屏气凝神在黑暗中等了等,直到真的确定内院一点乱象都不曾有。 他这才知道他和严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从府外,走到外院这里,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人家,却是直接进了内院没引起一点声响。 这,就是差距。 不过燕鹤轩又安慰自己,虽然那人进去了没被发现,但是这不代表出来的时候不引起骚乱。 总之,先离开这里回去向头儿禀报,成不成,只等明日子时看他赴不赴约了。 第384章 临时的掌柜 燕鹤轩怕舒颜一会引起乱子再连累自己,最终翻墙离开了北郡王府。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舒颜的身影却从墙后走了出来。 不过是在燕鹤轩面前装个样子,她压根就没去内院孟临的书房。 跃下一处墙头之后,她就藏了起来。 她当然不会为了钱,真的去偷盗什么北郡兵力分布图。 她恨孟弘,恨不得手刃他为自己和那些忠心的将士报仇雪恨,可是她不用会国家去复仇。 从始至终,她身背污名,却不想真的坐实这个污名。 如果她真的用北郡兵力分布图去换钱,那么她便没什么立场去向孟弘复仇了。 这一点,她还是能分清楚敌我的。 还有,她在孟临的内院待过两夜,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挑战那里森严的守卫。 最重要的是,孟临让人看守她和冯瑞的目的,是为了不走漏护北军先发制人计策的,也是借机考验两人值不值得信任。 在这样的时机,但凡能在府中找到的机密,一定不是机密,或者说的更直白些,那就是陷阱。 所以舒颜在北郡王府,不轻易动作。 假使孟临以后发现她私自离府的事情,不论是屯粮还是囤药,涉及的都是私利,和那些细作要的东西完全南辕北辙。 确认燕鹤轩走了,舒颜也跟着离开了郡王府。 兵力分布图她后面再想办法,今夜她还约了苏万通付尾款。 等她去到永南巷客栈的时候,阿福已经在客栈和苏万通聊了一整天。 按照信里所说,阿福在信发出后的第二天上午出发往北郡城走。 信在路上走了三天,傍晚时分到达何志手里,按理说,阿福也应该是下午到。 但是阿福自己驾了马车,一路飞奔疾驰的,竟然比快马送信还快了半日。 所以,他上午刚过,就一路打听到了永南巷客栈。 知道来人是阿福,何志当然是热情招待了他,把他安排在苏万通的隔壁,又介绍给了苏万通。 “你……就是严公子安排来接受妙春堂的掌柜?” 见了阿福,苏万通有一些诧异。 瞧这人的穿着打扮,很明显是小地方来的人。 他不大相信一个小县城的药材铺掌柜,可以掌管好妙春堂那么大的地方。 尤其,他还要接手这么多的药材。 不过,有了昨日对严公子的看走眼,这位苏老板对阿福只是静观其变,没有太多外露的情绪。 “苏老板,您误会了,我是来当临时掌柜的,等妙春堂步入正轨,我还要回去的。” 他怎么舍得小姐和小小姐。 不过,他收到的信中,可并没有说还有接收这么多药材的事。 他此时,也只能先看向何志。 因为舒姑娘的朋友不在这里,似乎所有事都交代给了这位何掌柜,他也只能看向他。 看出他的疑惑,何志解释,“送信的时候,的确只是让你看管药材铺。” “赶巧严公子昨日夜里认识了苏老板,两人就谈成了生意……” 听了当中的来龙去脉,阿福明白过来。 “那我懂了,在严公子来付尾款之前,劳烦苏老板带我再去确认一下药材吧。”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了妙春堂掌柜的自觉。 见这阿福初来乍到,反应倒是很快,苏万通点点头,知道这是个靠谱的人。 当即领着阿福又去看了一遍药材。 当发现药材带着潮气的时候,阿福十分惊讶。 这样的药材,储存不了多久的。 这位严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查看了所有药材,列出了药材清单,阿福就和苏万通一起在茶室喝茶聊天。 两人,一个是做药材行的,一个是做药材铺的,话越聊越投机。 直到何志来给两人挑上灯,苏万通这才惊觉,北郡卧虎藏龙。 严公子精通药材,他请的这位临时掌柜,竟然也毫不逊色。 自此,“不能以貌取人”这句话,就成了时刻警醒自己的话语。 不能小看任何人。 直到舒颜来到茶室,苏万通已经下定主意,下次要去青云县的薛家药材铺瞧瞧。???.23sk. 反正北郡来了这么多趟了,大概情况都看了个明白。 如果要从南郡往北郡扩展药材生意版图,他决定先从薛家药材铺开始。 阿福在何志的介绍下,正式见了自己这位临时主顾。 第一次见“严书”,他有些拘谨。 舒颜道,“我和舒丫头是好朋友,你和她是旧识,这里又是她的产业,你轻松些就好……” 第385章 制成伤药丸 “这里……是舒姑娘的产业?” 听舒颜如此说,阿福一脸惊讶。 何志点点头,“没错,你口中的舒姑娘,的确是我们老板!” “想不到舒姑娘这么厉害,竟然在北郡城置办了产业,只是……” 他看了两人,“舒姑娘不是去了京城,怎么来了北郡城?” 舒姑娘明明把在青云县的田地、房屋什么的交由自己照料,她自己则是说去京城,怎的又来了北郡城呢? 这两个地方,是不同的方向。 “呃,那个……”舒颜也不能说,当初是因为迷路辗转来的。 “种种机缘巧合,不过,她也就在这里停留了几天而已。” 何志点点头,“是啊,说起来,我这个老板心真大,买下客栈之后,竟然全权交给我打理……” 话语间,还有些自豪。 毕竟,这是老板信任他的表现。 “严公子,快坐,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这时,苏万通招呼他们坐下。 舒颜则掏出剩下的两万五千两银票,交到他手里。 “苏老板,这是剩下的银子您收好,如果您着急离开的话,明日就可以把您的人带走,后面交给福掌柜……” “我呢,倒是不着急走,”苏万通收好银票。 或者说,他本来是着急的,但是认识了舒颜之后,他就不着急了。 因为,他的好奇心还没有被满足。 “严公子,说好银货两讫之后,你告诉我你准备如何安置那些药材的。” 舒颜一笑,“原来苏老板还惦记这件事呢!” “这很简单,我要把这些药材立刻做成药丸。” “立刻?全部?”苏万通不敢置信。 “这些药材多是治伤的,做药丸的话,也只能是伤药丸。” “而且这么多药材,全部做成伤药丸更是不少的数量,你要卖到猴年马月?” 受潮的药材储存不住,炼制成的药丸也只是比药材储存的时间长了点而已。 如果这些药长时间卖不出去的话,等待它们的命运,也一样是受潮失效。 舒颜道,“我既然决定都做成药丸,就是能卖出去。” “你这么笃定?”苏万通问。 舒颜点点头。 看舒颜如此坚定,苏万通忽然想起来她在北郡王府供职,又联想月前孙雪玉坚持要大量药材的事情。 心中那个怀疑,终于落了地成了事实。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舒颜眼神有些动容,他立刻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周……” 他想问,可是周国进犯,却被舒颜打断。3sk. “这事,官府没有明说,我也不能胡说,但是有护北军和北郡王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舒颜没有直接承认。 但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苏万通“呼”的站了起来。 “严公子,今日多谢你了,我药材行有很多事情要忙,日后有机会再叙话。” 舒颜点点头,“苏老板,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多多合作。” “那是自然,”苏万通点点头,“只怕咱们以后要常见面了。” 说完,他让小厮去通知吕把头等人天一亮就启程的事,自己则回房间忙着收拾行李。 苏万通雷厉风行,把阿福和何志看懵了。 刚刚还说有时间,这会就急匆匆的说要返回南郡,苏老板到底是有时间还是没时间呢? 舒颜看向阿福,“明日苏老板离开,那个大院就只剩下药材了。” 阿福道,“严公子你放心,我会守在那里,我瞧那些药材,再晾晒一日,就差不多了。” 舒颜道,“你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既然你是掌柜的了,那么收伙计的事情也是你的活,挑几个靠谱的和你一块,也省的你忙碌。” “还有,你刚刚也听到我的意思了。” “那些药材我要全部做成伤药丸,短时间内需要大量人手帮忙,这个也由你去挑选手脚麻利的。” 阿福点点头,“我知道了,严公子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舒颜看向何志,“何掌柜,福掌柜初来乍到,对北郡城肯定诸多不熟悉,这件事也要仰仗你多多帮忙。” “严公子,什么仰仗不仰仗的,您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您放心好了,福掌柜还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我万没有不帮的道理。” 有了何志的帮忙,舒颜相信阿福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离开客栈,她没有直接回北郡王府,而是出现在门口挂有两盏白灯笼的某户人家门口。 白光照着她脸上幽幽的笑。 “深夜,正是好戏开始的时候!” 第386章 收获真不少 接连失去两个哥哥,万三爷万天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喝酒,哭哭笑笑。 十多日前,在青云县开赌坊的他,收到二哥去世的消息。 彼时,他正派出所有人手找那个让自己吃亏的人。 得知二哥去世,他把派出去找舒颜的手下都召了回来,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回来给二哥奔丧。 哪想到才回万家,还没来得及见二哥封棺前的最后一面,就又赶上了给大哥收尸。 这一下子,万家三兄弟去了两个。 他哭的是万家剩他这一根顶梁柱。 他笑的,亦是如此。 早些年,他和二哥因为一个女人发生了些矛盾,大哥为了北郡城生意的需要,愣是把他给发配到了青云县管理生意。 万万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回来,却是为的奔丧,而且一下就是两个。 一边喝酒,一边抚摸着手里的宝箱。 这里面是这么万家多年打拼下的所有家当。 两个哥哥死了之后,就尽数归到自己手里,怀里的宝箱,安慰了他一切疼痛。 “两位哥哥,你们也别怪我不给你们报仇……” 他又喝了一口酒,朝着空气道。 “虽然你们死的蹊跷,可是府衙的仵作都查过,都是些机缘巧合,谁也没有办法。”23sk. “你们也别怪我,”他抚摸了一把宝箱,“万家以后,你们放心的交给我吧!” 正说着,桌上的蜡烛忽然明明灭灭的闪动。 他吓了一跳。 正疑惑的看着是哪里吹来的风的时候,灵堂那边忽然传来了喊叫声。 “着火了,来人啊,快救火!” 万天禄猛的站起身来,手里的宝箱下意识的放到桌上。 他来到门口,拉住一个身披麻衣正匆匆跑过的下人, “出了什么事?” “三爷,供奉大爷、二爷牌位的祠堂着火了……” “怎么会这样?” 万天寿忽然就是一个激灵,没那么邪门吧? 他刚刚说的话,哥哥们不爱听了? 他匆忙跟着下人一起来到祠堂,就见一时浓烟滚滚,根本就瞧不见起火点在那里。 下人们捂着口鼻,也不知道火源在哪里,只是一桶桶水漫无目的的泼着。 一直到烟雾消散了一点点,众人才看清。 哪里是着火了,原来是烧纸的盆里不知道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才起了那么大的浓烟。 就在众人虚惊一场的时候,万三爷酒醒了一半。 他猛的一拍大腿,“糟了!”然后急急忙忙奔回自己的房间。 就见刚刚还放着宝箱的桌子上,此刻空空如也。 “来人,来人……”他惊惶失措的大喊着,“给我封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暗中的舒颜得意一笑,封门就挡住她?他也太小瞧她了! 当然,他连偷他宝箱的人也没看到,不知道小瞧了人也正常! 摸摸手里沉甸甸的宝箱,她几个纵身远去,留万家糟乱至天明,也什么可疑的人没捉到。 这下,万三爷想跟着哥哥们一起去的心都有了。 那个宝箱里,可是他们万家所有的家当啊! “还愣着干什么呀,府里找不到,就出去找。” “就是把北郡城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贼人!” 不过,任凭万家怎么鸡飞狗跳,他们谁又能想到,这个贼人正安安然在郡王府数着自己的收获。 舒颜看着宝箱里面满当当的金灿灿元宝和银票。 “这一趟,收获真是不少……” 第387章 钱多但不够 舒颜把宝箱里面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倒到桌子上,然后慢慢点数。 一盏茶之后,她才点算清楚,银票和金元宝合计五十万两银子。 在普通人看来,这些钱已经很多了,但是在舒颜看来,却是比她想象中少太多。 万家兄弟产业遍布北郡,且不说其他地方的赌坊、花楼,单说他们在北郡城的,也不至于挣来的钱加起来才五十万两。 要知道这两个行当,可是日进斗金的地方。 才攒下五十万两的家底,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过,片刻之后,舒颜很快就想明白了。 万家兄弟挣的钱,可能大部分进了京城那位孙太尉的手中。 毕竟,他们在北郡城能如此横行,连陈鸿都不能和他们硬来,都是孙太尉的面子。3sk. 舒颜把银票小心贴身收好,至于金子,她则是放到床下,等找个合适的时机也换成银票。 眼下,是她大量用钱的时候,即使有这么钱在手,想必很快就会用完。 剩下的……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块上好的绢帛,这是之前让何志帮她准备的。 从客栈离开的时候,她带上了这块绢帛回来。 剩下的钱,自然是由那些细作来出了。 把绢帛摊开,又把笔墨纸砚一字摆开,舒颜按照自己的记忆,在上面缓缓描画出北郡的兵力分布图。 那些周国细作都是在北郡扎根多年的,要想骗到他们,要用真东西。 只不过,她画的是她带兵打仗时的北郡兵力分布图,十六年前的真东西。 画这个被细作们,她根本不怕泄露机密。 宁周两国大战之后,北郡兵力布局早已经和从前不同。 尤其为了防止这些细作盗图,兵力分布图多是虚而实之、实而虚之。 她也不怕这些人拿到兵力分布图后立刻就求证明白。 当太阳高高升起,舒颜终于直起腰来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桌上,几盏燃尽的蜡烛被厚厚的烛泪包裹。 这兵力分布图,与自己当时手里的那份,一模一样,一处不差。 对别人来说,十六年前的记忆或许早已模糊。 但是对她来说,也只才过了两三个月而已。 这么短的时间,有些事,想忘都忘不了。 拿起绢帛走出房间,外面大大的太阳晒的她一阵晕眩。 舒颜眨眨眼睛,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之后,就把布帛挂起来晾晒。 夏中阳光炙热,墨迹很快就被晒干,她在外面坐了一会,又拿着绢帛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她在火盆燃上木炭接着倒进一些调制好的药粉。 很快,房间就一片烟气药气混绕,舒颜拿着绢帛在上面均匀的烘烤。 慢慢,绢帛的颜色开始变的暗沉。 舒颜又接着烘烤了一段时间。 当绢帛变的陈旧,完全没了崭新的样子之后,舒颜熄了炭火。 她在上面喷洒一层清水,接着又拿去外面晾晒。 守门的侍卫,只觉今日的严公子似乎格外忙碌,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奇怪了,昨日就一动不动,今日就一刻不闲的动……” “可说不是,严公子的行为可真是古怪的紧!” “说什么呢?”这时,侍卫长带人巡逻到这里。 两人急忙站直了身子。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侍卫长又问。 其中一人就指指院里舒颜忙碌的身影。 “侍卫长大人,我们是在说严公子。” “他如何?”侍卫长也向院中看去。 “严公子这性子真是古怪的很,昨日他睡到下午才醒,醒来就吩咐我们去准备硫磺等药物,之后他一步也不曾出门。” “今日,”另一人接着道,“不,从昨夜开始,他屋里就灯火通明一夜未睡……” “太阳出来之后,就更忙碌了,他在屋里点了炭盆,在外面都能闻烟熏火燎的味道,也不知在弄些什么?” 听了他们的话,侍卫长也不由往院里多瞧了两眼。 看舒颜是在晾晒什么东西,但离的远了也瞧不清到底是什么,只看着像是绢帛之类的东西。 “能被咱们郡王看中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做的自然也不是咱们常人理解之事。” “侍卫长,既然严公子是郡王看重之人,咱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守着、监视他啊?” “这是你们该问的吗?” 侍卫长瞪他们一眼,“才这么几日,你们就守不住了吗?” “侍卫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二人急忙解释。 “不日郡王就要回来了,你们给我打起精神!”侍卫长警告他们。 第388章 胜利的消息 “郡王要回来了?” 两个侍卫一听,脸上有了喜色,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 不过,不用他们提高声音,耳聪目明的舒颜也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手下做旧绢帛的动作不停,心中却分析,侍卫长能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看来是没必要在替孟临的行踪保密了。 不过两个侍卫而已,他一个侍卫长何须向他们解释北郡王什么时候回来,这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是她不懂,这个侍卫长为什么要刻意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 还是说,他看出了什么破绽,所以才别有心机的来提醒她孟临即将回来的消息? 不管是哪一个,现在都不是舒颜有空去担心的事。 当务之急,是在孟临回来之前,先把和细作的交易搞定。 舒颜这边忙着给她的北郡兵力分布图做旧,北郡府外的百姓们也是忙碌的很。 因为今日,官府公布了一个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先是震惊,接着就是惊喜异常,然后纷纷走出家门奔走相告。 这个消息就是,沉寂十六年的周国再度来犯,而周国的先锋军却被北郡王和护北将军带的人一举歼灭。 “想不到啊想不到,”有人道,“咱们都和周国断交十六年了,他们依然贼心不死。”???.23sk. “谁说不是,十六年前都杀到咱们家门口了,都依然是惨败,现在竟然还敢来。” “北郡王真是好样的,他才来北郡多久,就领兵灭了周国的先锋军,当真是厉害。” “北郡有他领导,我们什么敌人都不怕!” “哪里是北郡王厉害了,你也说了,他才来北郡多久?肯定是护北将军领军有方……” “是北郡王。” “我说是护北将军!” “我说你们,这有什么可吵的,不论是北郡王还是护北将军,咱们得胜了不是吗?” “吵这些有甚意思,还是等他们两位回城的时候,咱们要去好好迎接一番……” 不论大家认为最终的功劳在谁,这场胜利是实打实的。 于是,不年不节,街上却因为这个胜利的好消息,一反常态的热闹起来。 当然,这街上也不只有欢欣雀跃的人,还有一些愁眉苦脸的。 比如,万家的人。 他们奉了万三爷的命令,正在街上四处搜查可疑人,试图找到昨夜那个盗贼。 众人本也是一头雾水毫无线索的在街上查找,这街上的人一多,别说是找人了,从拥挤的人群中出来都是问题。 没办法,大家只能回了万宅向万天寿禀报了这个消息。 家底没了,万天寿现在可管不上什么两国开不开战的事情,见手下人已经没了办法,无计可施的他匆匆去了府衙。 他忍着一口老血,一边往府衙赶,一边诅咒。 “到底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让我知道,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成!” 听到衙役说万三爷来了,刚刚按照郡守的要求出去发散消息的秦捕头,兴奋的心情立刻变的平淡。 他解下腰间的朴刀,坐下来喝了一口茶。 “他来找我做什么?万家老大、老二的死,不是派仵作又去给他们验了一遍么?” “捕头,那万三爷好像不是为这事来的。” “不是为这事,他还能有什么事找咱们?” “我瞧他的样子似乎很急,而且他说只跟您说。” “罢了,万家就剩他一个了,我去瞧瞧万老三这是闹什么幺蛾子。” 说罢,秦捕头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抓起朴刀径直来来到前衙。 见等在那里的万天寿,“万三爷,这种时候,你不在家里守灵,来府衙做什么?” 万天寿不管他口中是嘲讽还是何意,只急急的道。 “秦捕头,我有事要求您帮忙!” “堂堂万家人,手眼通天,连我们家郡守都不怕,我有什么能帮您的?” 秦捕头本来有些不耐,这会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万天寿。 万天寿道,“秦捕头,从前或许是我那大哥、二哥太过分,得罪了府衙的各位,可我这么多年一直在青云县是不知情的。” “还请您看在他们两个都横死过世的份上,原谅他们的不知分寸,也请您帮帮我。” 难得看到万家人如此恳切的模样,秦捕头好奇道,“万三爷,到底你万家出了什么事?” 万天寿哭丧着脸,“昨夜,万家昨夜遭了……贼!” 第389章 丢钱与找人 “万三爷,你这是在同我开玩笑不成?”23sk. 秦捕头这下更不信了,“就是郡守家丢了钱财,你万家也不可能丢东西。” “你万家养着的打手,可比我们府衙的人多……” “秦捕头,我说的千真万确,您就别再打趣我了。” 万天寿急道,“万家真的遭了贼,我不会拿这样的事来府衙平白叫人耻笑的。” 秦捕头见万天寿真不像说谎的样子,“真的丢了钱财?丢了多少?” 万天寿窘迫的看看周围衙役,然后伸出一只手在秦捕头面前比划了一下。 “五百两?”秦捕头道,“那万三爷你这的确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秦捕头,”万天寿哭丧着脸,“别说五百两,就是丢五万两,我也不会来麻烦府衙。” “是……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秦捕头刻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衙役也听的一清二楚。 大家都是吸了一口冷气。 “三爷,这可不是小数目,你可确定清楚了?” “两位兄长死后,我点算过无数遍,绝对不会错的。” 此时,万天寿也顾不上面子问题,他一心只想找回自己的钱财。 “秦捕头,请您赶快发个缉捕文书,关闭城门在城中严加搜查,万望帮我把这笔钱找回来!” “你……万三爷,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秦捕头摇头拒绝,“北郡王在前方突袭周国获得大胜,不日就要回城,你这时候让我关闭城门?” “这让北郡王回来看到,是你能向他交代还是我能向他交代呢?” “可是秦捕头,我的钱……我不能……” “万三爷,我知道您着急,在北郡城发生这样的事,我这个当捕头的也着急。” “这样吧,你给我一张小贼的画像,我亲自带着人站在城门口一个个搜查,如何?” “有我站在那里,关不关城门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秦捕头,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连那贼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万天寿无奈的说了一句。 “三爷,您这可真的是难为死我了,合着您对那小贼都一无所知,这样,让我们衙门怎么帮忙呢?” “是男是女你不知道,是高是矮你也不知道,就这样,你还让我们关闭城门?” “关闭了城门搜查谁啊?全城老百姓都搜查个遍吗?” “你好歹提供些线索给我们,也好知道我们从哪里下手不是?” 见万天寿急的没有头绪,他提醒道,“既然不知道贼人的消息,那你丢失的那笔钱有什么特征呢?” “对对对,”经秦捕头一提醒,万天寿立刻就想起来了,“那五十万两,一半是银票,一半是黄金。” “你看,三爷你这样说,我们就有头绪了不是。” 秦捕头道,“我这就派人去城门口和城中各个钱庄守着,一旦有人带大量黄金的,那多半就是你要的找的人,是也不是?” “是,就是这样的,”万天寿点点头,“还是秦捕头您办案子的,有主意,幸亏我来找您了。” “我这就带人去钱庄先打听一下消息。” “不,”秦捕头急忙拦住他,“你们不能再有所动作了。” “这是为什么?不是人多力量大吗?” 双方合作,才能查的更快,不是吗? “对方既然偷了你的钱财,自然是万事小心谨慎,万一你们胡乱找过去,惊吓了他不敢随便出手,我们以后还怎么抓他呢?” “秦捕头,您说的有道理。”万天寿也意识到了。 他们这么光明正大的查到贼人,那人肯定越龟缩不敢出来,到时候他们可就什么线索也没有了。 他道,“那我就先回家,我等秦捕头的好消息。” “万三爷放心,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立刻通知你!” 有了秦捕头的包票,万天寿只能焦急的回家等消息。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秦捕头则是不慌不忙的看向自己的手下。 “刚刚万家的前因后果,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秦捕头,您说的我们都明白,可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有人道。 过去,万家何曾把他们府衙的人放在眼里,仗着家里有钱,上面有人,整日胡作非为的。 现在丢钱了,想起来找他们去帮忙了,叫谁心里也不舒服。 “虽然万家在北郡城不仁不义,但是有人去万家门上偷盗,也不是什么良善行为,你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能有所松懈,知道吗?” 第390章 被官府怀疑 秦捕头训斥了手下,大家不情不愿分散,有去城门口盘查的、有去钱庄蹲守的。 等他那些手下离开,他却兴高采烈的转身去见了陈鸿。 “郡守大人,好消息……” 郡守因为孙太尉打压的事情,一直窝着火。 这万家接连出离奇的事情,不管是不是有人在针对他们,总是先让大人舒心一下。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陈鸿面上不见有多大变化,心情的确是格外舒畅了些。 “没想到这两国开战,竟然好消息一个比一个多。” 不过,他和秦捕头心里都明白,万家这是被人刻意针对上了。 “这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就对付上万家,必定是当中结过仇的,你可有什么想法?” 被陈鸿这么一问,秦捕头脑海中立刻就浮起一个瘦弱的女子身影。 那人,正是舒颜。 “不瞒大人说,属下觉得事情就是自万二爷万天禄中蛇毒起的……” 如果说万家兄弟,一个中了不常见的蛇毒死了算是倒霉,可是另一个悲伤暴毙什么的,也就太过巧合了。 他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自然知道,这么巧合的事情,多半是人为。 而且,据他所知,万家兄弟私底下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厚。 万家兄弟虽然在血缘上是兄弟,但三人只以利益为重,这从他们能驱逐老三去青云县就看的出。 万天福或许会因为二弟的死亡而发怒,但绝不会悲伤过度,从而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日在客栈,他早就看出舒颜看似惊恐,实则眼神平静。 就算他不去给他们解围,那个女人也自有解困的妙招。 也许…… 秦捕头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推测,也许如果他不出现,万天福就会在那天追随他的二弟而去,而不是又拖延了几日。 “虽然我很乐意看到有人和万家作对,但是如果万家兄弟一个不剩的话,京中孙太尉那里咱们无法交代。” 陈鸿道,“重要的不是帮万老三找回钱,是先帮他保住命,你懂吗?” “大人,您的意思属下明白,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办。” 秦捕头也想去验证一下,事情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所以他的首要目标就是永南巷客栈。 而何志给他的回答,却是舒姑娘去了京城寻亲,已经不在北郡城。 他随即又去走访了刚刚买回来第一批粮食的熊家兄弟。 三兄弟给他的答案,便如何志给他的回答一样。 这一度让秦捕头怀疑自己查错了方向。 但是当他坐在茶楼喝茶歇脚静心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这些人都认识那位舒姑娘,同时也受过严书的帮助。 那日在公堂审表小姐和妙春堂一事上,他是见识过严书的智慧的。 如果是他想对付万家…… 于是,秦捕头又重新去问熊家兄弟和何志。 果然,他们所有人除了对这位严公子感恩戴德,还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比如,熊家兄弟的米铺拿到手是空的,买粮食的钱是严公子出的,也就是说,他是米铺的老板之一。 客栈那边,虽然他不是老板,但是何志给他专门设置了茶室,用来小坐或者谈生意。 秦捕头明白了,他该跟的线索不是那位舒姑娘,而是这位舒姑娘的好朋友,严公子。 当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或许是一个人。 当他把这些消息汇总,准备去告知郡守大人自己的发现时,事件的主人公舒颜,正缓缓把她辛苦一天做旧的兵力分布图裁开。 小心翼翼裁下四分之一后,她把两张地图分开放在身上。 吃了晚膳,她就熄了烛火在房中静坐。 一直到万籁俱寂的深夜,她翻墙出郡王府,一路直奔东郊而去。 北郡城的东郊有一片深湖,湖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 当舒颜踩着子时的更鼓来到树林时,四五个黑影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到那些黑衣黑面的人,她先嗤嗤笑。 “大概是我说的话不清楚,我约的是说了算的人来交易,倒想不到你们五个都说了算。” “至于……树上那十几位,应该不在有话语权的范围吧?” 第391章 深夜赴约定 嘲讽的话音一落,对面的几个黑衣人就面面相觑。 尤其是领头来的常业。 此刻,他不理会嘲讽,而是更加相信了燕鹤轩的话。 因为燕鹤轩一直说这个严书的功夫在他之上,并且强烈建议收了此人。 如今,对方刚到场,就展示了他超凡的实力,把树上藏着的那几个人手说的清清楚楚。 如果,这人将来真的能够为他们所用的话,那真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往前迈了一步。 “严公子,这没办法,谁让你非要找说了算的人和你当面谈?” “我这个说了算的,身份自然更敏感、更重要些,来这么多人保护我,很有必要。” 舒颜道,“你就直白点说,怕我安排陷阱抓你就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抓你们做什么,我要亲手杀了你们! 她暗暗补充道。 常业道,“严公子,小心驶得万年船,老祖宗这话总是没错的。” 舒颜点点头,“是这个理不错,但不知道咱们是不是受一个老祖宗的教诲?” “总之吧,我也没必要知道你怎么称呼了,是吗?” 舒颜说话夹枪带棒,暗含讥讽,让那些跟常业来的手下心中不快。 他们各个对舒颜怒目而视。 要不是有头儿在这,这些人肯定上去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只是个称谓而已,若是严公子愿意加入我们,你想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 常业对舒颜起了收拢之心,态度就更是忍让。 “若是严公子只单纯来做一笔买卖,付的起钱可比称呼重要多了,你说是不是?” “说的好!” 舒颜不屑的看了站在他身后的燕鹤轩,“要不说你能当他们的头儿呢,说话直击要害,就是痛快。” 燕鹤轩被她看了一眼,满心诧异,这话明显是说他的。 这么多黑衣人,又都是黑衣黑面,他竟然能一眼认出自己么? 这不可能! 他们总共见了三次,而且每次他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加上他刚刚也并没有说过话,严书不可能一眼认出自己……吧? “严公子,你的性格也很对我脾气,我很喜欢。” “说不如做,那咱们也不啰嗦,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舒颜道,“想必我昨夜的话,那位常去我房间的人都转达了,我说过,今日绝不是二十万两的事情。” 丑话,总要说在前头。 “严公子,话不能说大了,你可要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提价的资本才行。” 舒颜一笑,掏出袖子里的绢帛,毫不犹豫的扔了过去。 “为了表明我的能耐和资本,这个可以白送你。” 常业伸手接了扔过来的那块绢帛。 他拿到手里的一瞬间,还是有些防备的。 毕竟,他们是周国细作,在宁国这片土地上,必须处处小心。 万一这人心口不一,说的是不与他们作对,但实际上就是为了对付他们呢????.23sk. 不过,绢帛拿到手里好一会,常业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 瞧见舒颜满脸嘲笑的表情,他淡定的打开绢帛。 “这是?!” 等他在手下歪过来的火把照耀下,看清上面书画的东西后,大大吃了一惊。 “你竟然真的拿到了北郡兵力分布图?”他不敢置信。 图上面,草木河流、兵力分布各项位置都被标示的清清楚楚。 再看这绢帛似乎被反复翻阅过,偶有几个位置还有些比较重的痕迹。 他可以想象,这是北郡王与手下在讨论部署的时候,拿手指在上面反复圈画的结果。 一听他这话,其他跟来的细作也都是一脸惊讶。 他们不由往常业身边靠拢,想看看那兵力分布图长什么样子。 不过,常业却是很快将那图收了起来。 他疑惑的看着舒颜,“是北郡兵力分布图不错,可是好像……为什么只有一半呢?” 舒颜摇摇头,“不对,你拿的只是一半的一半!” 第392章 一半的一半 “一半的一半?”常业瞪大眼睛。 “不错。”舒颜从另一个袖中掏出剩下的绢帛。 悠悠展开,然后在常业等人面前晃了几晃。 “加上我手里这块,这才是完整的北郡兵力分布图。” “你,你竟然把好好一张图撕了开?” 常业心痛不已,“你可知道这是北郡兵力分布图?你竟然撕了它?” 这,可是他们长久以来一直未完成的任务。 他们费尽心力得不到的东西,被这家伙这么轻易拿到了不说,他竟然还那么随随便便就撕了两半?! 这……算不算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常业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当然知道,”舒颜点头,“我也说了,你手里那块就送你了,顺便让你鉴定下真假。” “至于剩下的……”她毫不在意的甩着手里的绢帛,“一口价,一百万两!”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价钱,常业瞪大眼睛,“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舒颜再次重申,“我早同你们的人说过,我这人一日一个价钱,前夜,我同意二十万两,今日心意却变了。” “若是你们前夜先付我定金,现在,也只付剩下的就好。” “是你们非要一手钱一手货,而且还说价钱随我开,你们让我背负了更多危险,二十万两早就不够了。” “严公子,你不要太过分!” 这时燕鹤轩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你这不是好好的什么危险也没有,凭什么就翻了五倍的价格?” 舒颜白了他一眼。 “没遇到危险,那是我功夫够好,而不是没有危险……道理我早就讲给你,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 “如果没有危险,那夜你自己直接闯进北郡王的书房就好,干嘛要进我的院落?” “你们能把这样的事,找到我这个外人,足见你们自己做不到,那么事情的危险性,你们自己不清楚么?” 舒颜收起那块绢帛,“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价格高了,那不买就好了。”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就此告辞。” 说完这些,舒颜就要转身离开树林。 “严公子,别急着走嘛……” 常业挽留道,“咱们再好好谈谈,你也知道,一百万两它不是个小数目。” 上次同意给他二十万两,已经令他们日后节衣缩食了,现在,竟然飙升到了一百万两? 若是他们细作处巅峰时期,这些钱也不是拿不出来。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连续几次任务失败,他们已经很不受待见了,又哪来更多的银子买兵力分布图? 面对常业的挽留,舒颜没有半分退让,“总之,我言尽于此,一百两绝不还价!” 这时,常业给了他左手边高大的人影一个眼神。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立刻挡住舒颜的去路。 “你想怎么样?”这人很高,舒颜不得不仰头看着他。 她往后退了几步,不是害怕这人充满杀气的眼神,而是不喜欢这么看人的角度。 “我们头儿的话还没说完,你哪也不能去。”高大的人影语出威胁。 “呵呵,”舒颜回头看向常业,“看来,咱们今日是一定要把这生意谈完了,是吗?” 常业好言相劝,“严公子,大家来这东郊碰头,实属不易,今日就能解决的事,何必一再往后拖呢?” “是么,”面对对方的武力威胁,舒颜完全没有惧怕,“这么说,你是准备一百万两买下我这份残缺的兵力分布图喽?” “严公子,我刚刚也说了,一百万两的确太高了,还是事先约定的二十万两如何,我这就……” “不必了,”看着常业身边几人渐渐把自己围拢在中间,舒颜依然不改初衷,“没有一百万两,这买卖我不做!” “你这性格,还……真是倔强啊!” 常业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本来想好好跟你解决问题,可你偏不,看你这个强硬的样子,怕是以后也不大可能为我们所用了。” 既然是对他们无用的人,他朝手下挥挥手。 那就直接杀了好了! 舒颜看看围住自己的四人,反而抬头看看树上,“只他们几个,你们不下来帮忙吗?” “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功夫闲扯,把图交出来,我还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常业冷冷看着包围圈里的舒颜。 舒颜也冷冷回看他。 “一旦你让他们动手,那么,再想买我手里的东西,一百万两就不够了!” 天籁小说网 第393章 三步无敌手 “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我?” 听了舒颜的话,常业更加怒不可遏,他朝手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人要死的,图要完整的!” 有了常业的命令,四人各自亮起招式,向舒颜发动攻击。 四人之中,只有燕鹤轩动作稍微迟滞了一下。 虽然他只和舒颜见了几次面,也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就这么出手杀他,多少也有些不忍。 但是,他也只是不忍了那么一瞬间,然后跟着自己的同伴一起冲了上去。 舒颜看着他们靠近,一动不动,不闪不避,嘴里还倒数着,“五、四、三……” “三”字音落下,就见冲过来的四人突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你们怎么回事?”常业都吓了一跳。 正待他要上前检查一番,就听舒颜道,“凡是靠近我三步之内的人,都会昏迷。” 听了她这话,常业愣是止住了脚步。 再仔细看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呼吸均匀,很明显是昏迷了过去。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此时的常业,对舒颜多了几分恐惧。 舒颜道,“说出来的手段,还能叫什么手段,你和你的手下只知道我是不能靠近的就行。” 说完,她朝周围的树上看看,“你们谁有愿意下来再尝试一下的吗?” 常业暗中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现在分不清这是舒颜的激将法还是脱身计,只能让树上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严公子,刚刚的确是我小瞧了你!” 他的手下只是昏迷而不是死亡,足见对方从头到尾图的都是财。 遇到这样愿意保持初心的人,是件好事,常业这样安慰自己。 “既然你也承认小瞧了我,那么我的命……”舒颜看向他,“你准备怎么处理呢?” “严公子,你就别开玩笑了,”常业道,“我最厉害的四个手下都被你放倒了,我们不能拿您怎么样。” “是吗?”舒颜点点头,“天色也不早了,我可真要回去休息了,否则天一亮郡守府的人再找不到我,那才糟糕呢!” “丢了我,不日北郡王回来,他们也没法交代不是?” 舒颜这是在侧方面说明自己在北郡王府的地位。 以她的武功恢复程度,还不足以和这些人叫板,她不过是用了些小手段。 扔给常业那块兵力图上的确没有任何药物,但是她手里这块却有。 刚刚她看似随意晃动了几下,却是借机把药粉撒到他们身上。 这药粉无色无味,被他们吸进去之后,再靠近她,则会被她身上的药香气激发,然后不省人事。 若是他们想醒过来,只需她远离他们就是。天籁小说网 凭这点小手段,却着实震慑到了怕死的常业。 “严公子,刚刚,的确是我太鲁莽了……” 常业能屈能伸,见自己这么多人依然不是舒颜的对手,当即认错。 “可是,一百万两真的是太难为我们了,我们……” 舒颜打断他,不听他诉苦。 “周国出师不利,前锋军被尽数歼灭的事情,现在整个北郡城人尽皆知。” “如果我说这个,你还觉得一百万两买兵力分布图,贵么?” “你……”常业道,“严公子,不愧是你,这算盘算的十分响亮。” 的确如他所说,这一战输了之后,他们更加迫切的需要这张北郡兵力分布图了! 第394章 杀暗中之影 周国出师未捷,先锋军全军覆没。 这消息传来的时候,常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沉寂十六年、筹备十六年的周国,这次再攻北郡,竟然连北郡的土地边都没沾上。 谁也没想到,一向奉行兵来将挡、以守为攻的护北军,这次竟然会选择主动出击。 而且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一击! 常业一边心痛周国的惨败,一边担心着他们细作处的命运。 自九王爷孟临踏上北郡封地开始,整个北郡的格局都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些和他们有来往的官员卸任,一些埋下的暗桩被拔除…… 这让常业不得不跟随着孟临的深入,而逐渐收缩信息网。3sk. 消息获取途径的减少,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如今这样,第一战的失败。 若是他们能及早拿到北郡兵力分布图,或者能顺利在北郡王身边安插上自己人,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得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常业看着眼前瘦弱不起眼的舒颜,有些不确定的道,“严公子,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舒颜挑眉,“怎么,买卖不成,改成从我这里套话了?” 常业道,“严公子,你的图我买了,只是在买之前,我想问你……” 舒颜瞥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四人,“我也告诉你一句话,这图,我不卖了!” “在你让他们出手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盲目出手的后果,你们自己要承担。” “严公子,你不能如此反复,我那也是被你出的价给……” “反复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 舒颜道,“自古做买卖,一买一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买不起就杀人抢货,实力不行抢不到,就再好言商量,天下间的好事你们想都占尽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一日前和一日后,这北郡兵力分布图的行情早就不能同日而语。” “我是生意人,你是和做生意的人打交道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若把这图去黑市卖,二百万两都人买……” 舒颜连珠炮似的一顿话,把常业说的有点发懵。 趁他分神的时候,她一抬手,一枚银针便朝他激射而出。 暗夜中,常业只觉眼前银光一闪,来不及看清是什么暗器,他急忙闪开身子。 不过他这一闪身,一直隐匿在他身后的那道暗影却倒了霉。 几乎融入黑夜的那道影子,连音都没发出一声,就“噗通”倒地。 “暗影?”常业惊呼一声。 此时,埋伏在树上的那十来道黑影再也沉不住气,纷纷落下来,守在常业身边。 “暗影……” 有那些人的保护,常业才来到被他唤作“暗影”的黑衣人身边。 和先前躺地的四人不同,那四人是昏迷,呼吸尚在。 而他是彻底没了呼吸,只留眉心一点血迹。 “严公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常业惊魂未定的看着舒颜,他已经瞧出她的目的不是他,她对准的是暗影。 “他是保护我的人,对你并没有威胁,你何必杀了他?!” 最重要的是,暗影最擅长的就是在敌人面前隐匿身形,对方是怎么发现他的存在的呢? 舒颜无情的看了地上人一眼,“有句话,叫杀鸡儆猴……” 她来的时候的确没发现这个暗卫的存在。 但是就在刚刚常业吩咐手下围住她杀人取图的时候,这个暗卫也跟着迸发了杀意,她才惊觉原来常业背后还有一个高手。 如果不是前四人中毒倒地,暗影或许就会在厮杀缠斗中出其不意补自己一刀。 这种人最是难防,索性最先除掉,省的日后麻烦。 “你竟然把我当成猴?” 常业怒了,“严公子,我好话跟你说,你非要把双方逼到这个境地吗?” 舒颜无所谓道,“我这人,思虑一向周全,虽然单枪匹马的来了这里,但幸运的是暗器、毒药带了个够。” 从树上下来的暗卫们,眼中都有忌惮之色。 “刚刚若是场面再混乱一些,他就是第一个拿下我人头的人,我说的是也不是?” “你……”这是常业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心无力。 明明眼前这个家伙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偏偏行事却狠厉老辣。 “在我走之前,”舒颜道,“我就回答你的疑惑好了。” “给北郡王出主意,让他主动出击、先发制人的,就是我!” 看着那个淡然的身影进入茫茫夜色,常业震惊的瞪大眼睛。 第395章 还有多少钱 他明明还没有张口说出那个问题,对方竟然知道他要问什么。 这人不论在武功还是心思上,都是个厉害的。 “头儿,你听到他刚刚说什么吗?” 这时一个暗卫道,“就是这人让先锋军初战告败的,把这人的首级交给上头,上头一定会嘉奖咱们。” “我这就和兄弟们追上去杀了他!” “好啊,”常业点点头,对那个暗卫道,“你去追,拿下他的首级。” 那暗卫一听,立刻就往前奔了几步。 随后发现其他人竟然都没有动,他讪讪的停下脚,“你们怎么都不动……” “你这个蠢货!” 常业道,“你杀孟临一个谋士,难道他就不会有第二个谋士吗?” “有本事,你去取了北郡王的首级。” “拿到那个,你想要什么什么嘉奖随便你,想坐我的位置也可以。” “头儿,我怎么敢坐您的位置,我这不是着急吗?” 那暗卫道,“咱们早就失了上面的信任,再加上先锋军败了,上头还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咱们呢,我这不是在帮您分忧。” “分忧,分忧,但凡你们能把我吩咐下去的事情办好,我还有什么忧可分,我高兴还来不及!” 一群暗卫都低下头。 常业看着他们越发觉得这些手下都是饭桶,看着舒颜离开的背影,他深深后悔。 他后悔的不是没有杀死她,而是认识这个家伙太晚了。 若是早早解释了此人,以他爱钱的性子,只要多给他些钱财,他必为他们所用。 到那时,怎么还会出现先锋军惨败的事情? 但是一切都是空想,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 他看了一眼地上,“来几个人,把暗影就地埋了罢……剩下的,把他们四个给我扛回去。” 暗卫们应声,分成两组,各干各的。 几个暗卫挖坑埋暗影的时候,唏嘘不已。 这可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人,想不到,今日不过一个照面,就被人暗器射杀。 那道银光,少数人看见了,但是大家在暗影头上却只见一点血迹,不见暗器的影子。 如果非要看是什么暗器杀了他,势必要打开他的脑子…… 众人很快放弃了这种做法。 打开同伴的脑袋什么的,大概冷血无情的杀手处的人能做出来,他们细作处的人可做不出来。 尤其,这人还曾经是他们的同伴。 …… 燕鹤轩是被一盆凉水给叫醒的。 睁开眼的他,浑浑噩噩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又看看身边另三个人。 “我们不是在东郊的树林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们太大意了……” 闻讯赶来的其他人,看着地上的四人。 “让你们跟去是保护头儿的,可你们倒好,一下子就着了道!”天籁小说网 “着了道?”燕鹤轩迷迷糊糊的想起了自己昏迷时的一些景象。 “啊!”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头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见常业脸色不好,燕鹤轩问旁边一个暗卫,“我们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那暗卫就是刚刚说要冲上去追杀舒颜的人,他悄声回道。 “暗影被严书杀了,你们没死只是昏迷,算你们命大!” “什么?!”燕鹤轩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让正在和身边人说话的常业看过来。 燕鹤轩看到常业眼中的不满,立刻就收声,和后面醒来的三人恭敬的站在一旁。 发生这样的事,一顿惩罚是逃脱不掉了。 常业没理会他们,而是继续和邓显说话。 这人,就是上次当着他的面提他不喜欢之人的人。 邓显五短身材,功夫和能力都不是细作处的一流,但是他精于计算,是管账的一把好手。 整个细作处的账目,一直都是由他管理。 现在,常业和他正在商量的,就是细作处还能拿出多少钱的问题。 “头儿,恕我直言,”邓显道,“你手里的这二十万,就差不多是咱们的差不多的全部了。” “这,怎么可能呢?” 常业不大相信道,“虽然这几次咱们任务都没有成功,上头也的确没给咱们什么钱,可是,也不至于只剩这么多吧?” “头儿,您不掌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咱们细作处,上上下下加上在外做暗桩的,这也是几百号人。”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要发饷银,这每日,都在千两左右的消耗。” “若再有两个月没有进项,咱们细作处不用等着上面处理咱们不作为之罪,咱们自己也能把自己饿死!” 第396章 来钱的办法 “这可怎么办?”常业犯了难。 “这些钱,可远远不够买北郡兵力分布图的!” “什么?”邓显惊讶的道,“您没买到兵力分布图,那今晚……” 邓显刚过来,还没来得及和众人了解情况,就先被常业拉住说话。 到此时他才知道,今夜的生意,并没有做成。 这怎么可能呢? 这可是他们的头儿亲自带人去的。 “既然买卖谈不成,咱们直接抢来就是。” “这主意谁也能想到,可是……” 常业叹口气,“咱们是有准备而去,带了一堆人,可是人家单枪匹马,那准备倒是比我们足几十倍。” “什么意思?” “那严书身上有毒药、有暗器,还聪明的很,我们几个昏迷就是他的手笔。” 燕鹤轩在旁边道。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暗卫,“不光如此,暗影他还被他……” 后面那个字,燕鹤轩没说出来。 但是,这已经足够让邓显明白了,“倒是个不能小觑的敌人。” “不,不是敌人,”常业摇摇头,“是我们要极力拉拢的对象。” “邓显,你不知道,你一定要见见这个家伙。” “他长的那么平凡普通,见了几面却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这一看就应该是咱们细作处的人才对。” “还有,他一颗精于算计的心,和你不相上下!” 听着常业越说越兴奋,邓显已经明白他对此人是势在必得。 当即道,“那么,他肯定是拿着兵力分布图坐地起价了,他要多少?” 平时,大概是因为他说话太直,可不得这个头头的待见。 这次这么找他说话商量对策的,肯定十分棘手。 果然,就听常业道。 “严书今日要的是一百万两,但是咱们又把他得罪了,一百万两他也不卖了。” “我估摸着再想重新拉拢他,一百万两肯定买不下来,而且,他还说要把兵力分布图二百万两卖到黑市去。” “二百万两?!”邓显吃惊的张大嘴巴。 “是。”常业点点头,“你说这严书坐地起价的吧,多多少少有些贬义了,不如说他极会审时度势。” 两日之间,价格能差那么多,他完全知道兵力分布图此时此刻对他们的重要性。 这时,他看向燕鹤轩。 “到底,你前夜是怎么跟严书说的,你就给他定金得了,还非要应承他自己开价。” “我……”燕鹤轩也是一肚子委屈。 事到临头了,头儿却埋怨起了他。 “就是,你看看你办的事,二十万两的东西,变成了一百万两,现在有可能都到二百万两了……” 那个抢在他前头昏迷的高大、壮硕的陈明仁埋怨道。 “头儿埋怨我两句便罢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燕鹤轩不高兴了,他低低的道,“世上哪有这样的规矩?” “他还没办事,就先要定金,我当然是拒绝他的。” “你们就在这里说着不费劲,换你们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们会给定金吗?” 他这么一反问,其他还想埋怨他几句的人都跟着哑了口。 耳边听着手下们的小声嘀咕,常业知道这次要花这么多钱,大家肯定都人心动荡。 原本拿二十万两,已经是掏家底,现在,直接翻了十倍。 “邓显,你平常主意最多,你想想办法,想办法凑到这二百万两!” 邓显一脸无奈,“头儿,这种时候,你让我怎么想办法?” 二百万两,这不是一个小数目,短时间,怎么可能凑齐? “不如,咱们向上头说一说,让上面给钱……” “不行,”常业立刻拒绝,“咱们这么久没办成事,这时候跟上头要钱,且不说他们能不能给,一顿训斥肯定难免。” “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前锋军出师不利全军覆没,你确定这时候向上面要钱合适?” 这话,提醒了邓显。 “没错,现在的确不是向上头要存在感的时候,可是……” 他哭着脸,不向上头要,他又能从哪弄到这些钱呢? “邓显,你好好想想,咱们的细作处能不能继续存活下去,就全靠你了。” 见常业期盼的眼神,邓显是进退两难。 左思右想,最终,他还是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头儿,我倒是有个快速来钱的主意,但是这主意可能有点馊,也有可能给咱们树不少敌人……” 第397章 北郡王回归 就在常业带着细作处的手下我,通宵制定赚钱的办法时,主动暴露谋士身份的舒颜此刻已经进入梦想。 她完全不担心此时向细作们暴露自己的身份会招来杀身之祸,相反,她的主动暴露,反而会加大的了这些人拉拢自己的决心。 因为他们太需要她这样一个能在北郡王面前说得上话的内应了。 如果换做她是细作头领,发展一个现成的暗桩,可比慢慢渗透进来一个暗桩要快的多。 若是周国的先锋军不输的一塌糊涂,对方或许会循序渐进,但是此时,一切已经不允许他们慢慢推进了。 因为孟临来北郡,细作处已经渐渐毫无作为,他们不敢再叫上头失望,只能急切的立功。 舒颜利用的,就是他们这种心情。 她安然入睡,然后等着那伙人恭恭敬敬把钱送来面前就好。 这一觉,按她预想,也应该睡到日头西沉再起才好。 孟临带兵走了多少天,她也忙碌了多少天。 前方的战事消息传回来,也预示着孟临也快回来了。 她只有休息好,才能面对更大的挑战。 只可惜,天才刚刚放亮,门口的侍卫就把她喊醒了。 “严公子,严公子……” 舒颜朦胧着睡眼起身开门,“何事?” 侍卫道,“严公子,郡王今日大概午时回城,您赶快收拾下出城迎接吧!” “什么?”舒颜颇为惊讶,“郡王这么快就回来了?” 侍卫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道,这还不好?郡王回来,你的监视就结束了。 舒颜很快调整心情,“好的侍卫大哥,我知道了……我这就收拾!” 关上房门,舒颜平复紧张的心情。 在她估算,孟临应该还有两三日才回来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 不过想想这也不惊奇,这时候,朝中的旨意应该也到了。 孟弘极为看中他这个弟弟,十六年前的战事凶险他还记得,自然不希望弟弟逗留军中,而是希望他安静坐镇北郡城就好。 舒颜洗漱之后,就坐在镜前重新检查调整自己的人皮面具。 孟临性格谨慎,面对他,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别叫他起怀疑。 检查无误,她起身换了一套整洁的衣裳,然后来到院外。 这是十几天来,她第一次正经踏出这个院门。 自由的空气袭来,舒颜心情倒是跟着舒畅了几分。 一路来到大门口,就见除了站在那里的侍卫长,还有另一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那个伪装儒雅的冯瑞。 “侍卫长大人,冯先生。”舒颜向他们问好。3sk. 被单独监禁的这些日子,冯瑞几近崩溃,见到舒颜,他的眼眶忽然就是一热,好像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般。 “严公子,你别来无恙啊!” 舒颜瞧他那副像是逃过什么大劫一样的神情,心中好笑。 不过当着侍卫长在这,她不好嘲笑他。 两人维持着不熟悉也不亲近的样子。 这是舒颜之前对冯瑞的要求。 私下里,她会帮冯瑞出谋划策,但是在明面上,两人必须保持距离。 这样,两人的关系才不会被怀疑。 自从冯瑞口中得知自己属下的遭遇后,舒颜自觉没法平心静气的面对孟临。 他和孟弘一脉所出,便一同担着她的恨意。 虽然这对孟临不公,但是她何尝得到过公道? 所以,舒颜准备扶持冯瑞做孟临最信任的谋士。 反正,冯瑞打着舒将军的名头,自带受人尊重的光环。 他说出的话,也比她说出的话有分量。 舒颜没有和冯瑞一同坐马车,而是牵了自己的灰马和侍卫长并排出发。 看舒颜年纪轻轻,驾驭马匹却十分老练,侍卫长满意的点点头,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 一行人沿着主干道一路巡查过去。 因为北郡王今日要回城,官府已经提前出动安排,主干道路都有专人维护秩序。 路两边,都是准备一睹北郡王风采的百姓。 舒颜在其中,看到几个熟悉的影子,正是清心茶坊的几个姑娘家。 为首的严傲霜显然也看到了骑在马上的舒颜。 她一脸惊喜的打招呼,“严公子,原来您没走!” 第398章 街上的熟人 “严公子,严公子……”看到舒颜,严傲霜高兴不已。 她以为自军营一别之后,严公子就离开北郡,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在街上见到他。 因为他的帮助,她成功见到了父兄。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帮父兄们翻案,但起码她知道他们是安全的。 而且因着严公子和那位方副将的关系,父兄在矿上能稍微轻松些。 北郡王得胜回城,这个好消息传遍整个北郡,大家争相来看北郡王。 严傲霜,本不想来凑这个热闹,虽然在国事上,北郡王值得人敬佩,但他终究是把她父兄发配矿山的人。 她完全不想见到他。 倒是其他姐妹兴奋的非要来看热闹,怕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出事,会点拳脚功夫的她便勉强的跟了过来。 如她所料,她们这些官家女子举止气质,在这北郡城中实属罕见。 再加上各个姿色又都不错,在这种满大街都是人的时刻,她们吸引了不少目光。 尤其是严傲霜,样貌、气质是几个女子中最出众的,不少年轻男子殷勤的围在她身旁献殷勤。 严傲霜对这些人,如她的名字一般,冷若冰霜。 就在受到挫败的男人们互相嘲讽的时候,他们竞相追逐的女子,却忽然对另一个人热情如火。 当她喊路上的舒颜时,立即惹的那些人向舒颜方向怒目而视。 “什么嘛,长的一点也不高大英俊,连我十分之一都不如。” 其中一个看着颇为富贵的公子,一脸不屑的看着舒颜。???.23sk. 旁边似乎是他的朋友提醒他。 “你别胡说八道,那人骑马走在主路上,又跟在北郡王府的侍卫后面,这不是咱们能随便置喙的人。” “走在主路上又怎么样,我说他长的一般,跟他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吗?” 那富家公子嘴硬,声调中带着不服输,声音却是矮下去几分。 舒颜跟在侍卫长身后,严傲霜喊她第一声,她就听到了。 她本不想这时和严傲霜见面寒暄,奈何严傲霜在人群中过于瞩目了些。 此时,太多的眼神汇集在自己身后,倒是不好不做出回应。 她只能和侍卫长打个招呼,“侍卫长,我见到了熟人,可否先去交代上几句话?” 侍卫长自然也听到了人群中的呼喊,又见那发声的是个美丽女子,当即脸上一副了然的神情。 在府中监禁了这么久,想必人家的相好早想他想的不行了吧? 这时候的侍卫长,当然不会没眼色。 他抬头看看尚未到正中的太阳,点点头。 “你且去与熟人说话,一会速速跟上来就好。” 舒颜当即调转码头离开北郡王府的侍卫队,来到被士兵挡在路边的严傲霜面前,然后翻身下马。 士兵见是北郡王府的人,收了手里的长枪,不再阻拦严傲霜。 严傲霜激动的来到舒颜身边,“严公子,我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你!” 舒颜却纠正她,“表妹,我不是跟你说过外面人多不安全,不要轻易出门走动的,你怎么还是出来了?” 说到“人多不安全”的时候,她朝严傲霜眨眨眼睛,提醒着她,两人现在对外的关系。 严傲霜立刻反应过来,她急忙改口。 “表兄,这不是茶坊的姐妹们都从未见过北郡王,听说他今日回城,我们都想一堵北郡王的风采……” 舒颜看了严傲霜身后几个女子一眼。 白薇、宋茵儿等人不认识舒颜,只能一头雾水的朝她点头示意。 舒颜收回目光,“你们这些年轻女子这么出来多不安全,万一遇到什么事,报我北郡王府严书的名号就是。” 一听舒颜提到北郡王府,严傲霜吃了一惊,“表兄,你前几日,不还在郡守府做事的么?” 她应该……记得的没错吧? 舒颜一笑,“怎么办呢,你表兄我官运亨通呗!” “这么说,表兄你不离开北郡了?” 舒颜回答,“暂时不离开了。” “现在周国来犯正是北郡用人之际,我自然是要在北郡王身边有一番作为才行。” “表兄志向远大,你一定会建立更高的功业的!” 严傲霜不在意舒颜在哪里高就,就只想知道她会不会再离开。 “多谢表妹的祝福了,我还要去迎接北郡王回城,改日我去茶坊找你详谈……” “那真是太好了!” 一听舒颜会来找自己,严傲霜笑颜如花,“表兄,那我就在茶坊等你……” 第399章 出城门迎接 有了舒颜这句话,严傲霜回到姐妹中间,脸上依然带着笑。 围绕在茶坊女子身边的狂蜂浪蝶自动向后和几人拉开了距离。 这些女子原来和北郡王府的人沾亲带故,他们可不敢随便惹。m.23sk. 宋茵儿问严傲霜,“傲霜姐,怎的从未听你说过有个表兄在北郡城?” 严傲霜急忙解释,“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我这个表兄也是命苦,早些年就没了父母,一直是靠自己在北郡打拼。” 白薇道,“你这表兄如此处境下还进了被郡王府做事,不是一般的厉害,我看他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 “可说不是,我这个表兄,的确不简单……”严傲霜骄傲的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 “那快跟我们说说,他怎么个不简单法?”宋茵儿更是好奇。 几个女人围着严傲霜打听舒颜的事,舒颜则是打马追上了北郡王府的侍卫,一行人直达城门外。 在那里,已经等了不少官员。 舒颜眼睛锐利,很快在众官员中发现了陈鸿的身影。 陈鸿也看向了她。 “爷,看来严书这家伙在北郡王府还挺受重用的。” 陈良在他身边低声道,“竟然他也跟着一起来城门口迎接北郡王。” 陈鸿默默朝舒颜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虽然私下他十分看重舒颜,但是在公众面前,他不想暴露和舒颜之间的关系。 北郡王的脾气秉性,他并没有十分摸透,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展示他和严书的关系,尽管严书就是从他府中出去的。 他看了舒颜,却没有接陈良的话,而是转身继续和身边几个大人聊天。 其中一人问他,“郡守大人,北郡王带兵先发制人这件事,你可事先知情?” “这……”陈鸿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想北郡王不会把这种事告知任何人吧?毕竟,这是军事机密。” “不错,”有官员附和,“这是军事机密,是武将的事,北郡王怎么会同咱们这些文官商量?” 陈鸿点点头,“其实,我一直担心一件事……” “郡王来北郡的时候,咱们因为齐世子来北郡特意办了一场宴席,想来那时周国正在来的路上……” “你们说,北郡王拒绝参加咱们的宴会,是不是觉得咱们不懂事,心中无家国呢?” “这,我也是担忧……”有官员和陈鸿一样的想法。 “其实,这时想想,幸亏咱们之后再没有办过宴会请过郡王。”有人则是庆幸。 “毕竟,第一次宴会,是为了给齐世子接风,也算是正当理由,想来北郡王能明白的。” 几人说着话,旁边的监察御史薛瞻变了脸色。 其实,这群官员分了两拨。 一拨,是站在陈鸿身边的当地土生土长的北郡官员。 一拨是以京城周边派来的外地官员组成的队伍,为首的就是薛瞻。 北郡王拒绝了郡守府的宴席,但是却参加了薛瞻举办的宴席,而且是唯一的一场,这让薛瞻十分有面子。 今日听陈鸿的人说这些话,他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 两国大战在即,他还邀请北郡王去歌舞升平? 北郡王,会不会真的秋后算账? 尤其他还不是在府中设宴,而是在北城街最大的花楼。 舒颜在旁边冷眼旁观,只站在这里一会的功夫,她就把这些官员之间的形势看的一清二楚。 随即,她把这些发现偷偷告诉冯瑞。 冯瑞从下了马车,就站在人群里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的人哪个拿出来,都是北郡城响当当的人物,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和他们站在一起。 舒颜扯扯他的袖子,“别走神……” 冯瑞急忙收起外放的心思,他的小命,还需要舒颜帮他保住。 就在舒颜把这两拨官员的形势给他分析了个差不多的时候,远远的地平线,终于出现了一片招展的旌旗。 “是北郡王的回来了!”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声。 在场的众人立刻抖擞精神。 当那支队伍缓缓而来,城门口的一众迎接的官员一齐行礼。 “恭迎北郡王、曹将军大胜归来……” 骑马走在前头的护北将军曹光霁,翻身下马,向众官员回礼。 “有劳诸位久等了!” 夏日正午,正是阳光最盛的时候。 舒颜躲在人群中,眯着眼眼睛看向曹光霁。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护北将军,却不是第一次见到曹光霁。 岁月无情,舒颜还是能从那张逐渐苍老的脸上看到他昔日的样貌。 第400章 声东却击西 二十多年前,武将世家出身的曹光霁正值青年,而舒颜和孟弘还年少。 太子意外薨逝,诸皇子争权日益激烈。 彼时,这个健壮的青年,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三皇子孟弘身边。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他的这一选择,也直接让从前寂寂无名的曹家,成了朝中炽手可热的家门。 当周国突袭北郡,北郡城几乎失守的情况下,曹光霁是第一个请求带兵出战的人。 但是,多疑的孟弘,不敢把帝位的稳固交给他来维护,而是选择了让舒颜出任镇北将军。 也是自那时起,曹光霁把舒颜视为一个对手。 但是他有心和舒颜挣个高低,舒颜却再也没有从战场上回来。 接手了她的军队之后,他满心等着一场大战用自己的功绩来掩盖舒颜的功绩,但是周国却在败北之后龟缩了起来。 这一缩,就是十六年。 如今,曹光霁终于一战成名,他站在北郡众官员面前,只觉得扬眉吐气。 尽管过去,这些官员也没有轻视他的意思,但是曹光霁就是觉得有了战功的自己更加硬气。 “感谢诸位大人前来迎接,天热日头毒,大家还是赶快回去吧!” “将军,”陈鸿道,“郡守府已经备下盛宴,为郡王和您庆功,还请……” “不必了,”曹光霁道,“我们连日行军奔波,早已疲累不堪。” 他回头看看北郡王的马车。 “北郡王的意思是,这庆功宴,等着真正打败了周国再准备也不迟。” 大庭广众之下,不等北郡王开口,护北将军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换做是别人,早尴尬的不行,但是这人是能屈能伸的陈鸿。 一片好意,被这么不留情的拒绝,已经被拒绝过一次的陈鸿,完全能接受北郡王的决定。 他点点头,“是下官疏忽了,郡王和将军经历大战,定然是疲累的,是下官思虑不周……” 这时,舒颜却发现了问题。 因为马车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动静,而且最应该护在孟临周围的飞云也不在。 这么说…… 舒颜又往马车里面瞧了瞧,人不在马车里。 奇怪? 她诧异,孟临没有跟着他们一切回来。 既然没有回来,为什么要赶着空马车回来? 还是说,孟临在酝酿着什么声东击西的事情? 他的车驾在这里,人却去了别的地方。 只不知,他这次是要去除恶官还是除什么呢? 一想到各种可能,舒颜只觉得孟临的心思,与她从前认识的孟临早不能同日而语。 他越诡计多端,她越要小心防范他。 拒绝了陈鸿的提议,曹光霁重新翻身上马。 一行人缓缓进了城,官员们也各自上了自己的座驾。 沿途所见的百姓,都朝着曹光霁的队伍山呼。 “北郡王千岁,护北将军威武!” 声音在整个的北郡城回荡。 曹光霁满脸骄傲。 当护北将军十六年,他终于在十六年之后,迎来这样一个被百官、百姓拥戴的日子。 虽然知道后面也有更多的战争等着自己,但是这一刻,他觉得值了。 一路护送北郡王的车驾进了王府大院,看看没有其他人跟过来,曹光霁才把侍卫长喊过来交代了一番。 侍卫长这才惊觉,他们的郡王根本不在马车里。 “曹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主子呢?” “你不必担心,”曹光霁安慰他,“这是一出声东击西的戏码,三日之内,郡王就回来了……” 侍卫长点点头,“怪不得主子让府中人大张旗鼓的出去接他,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们北郡王,虽然身为皇上的亲弟弟,但是做事从来不张扬。 “曹将军,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在府中严加防守。” 曹光霁嘱咐道,“千万守好郡王府,一点风声也不能露,你知道吗?” “属下知道了,”侍卫长道,“将军您请放心。” 就在曹光霁准备带着手下离开王府时,他忽然又停下脚步。 他回转身来,看着两个人。 一个是须发皆白的老者,一个是年轻稚嫩的少年人。 曹光霁问道,“这两位是谁?” 从在城外,他就注意到这对奇怪的像爷孙一样的组合。 第401章 陷入死循环 “这是主子的两个谋士,冯先生和严公子……” 侍卫长给曹光霁介绍道。 “谋士?”曹光霁愣了一下。 既然是谋士,为什么北郡王不带在身边出谋划策,而是留在府中呢?m.23sk. 尤其那个小个子年轻人,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那眼神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明,他从来没见过他。 “参见曹将军!”见曹光霁盯着自己,舒颜避开了两人的对视,向他问好。 冯瑞也立即有样学样,“参见曹将军!” “你们……” 曹光霁看了他们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嘱咐道。 “既然是谋士,就要好好辅佐北郡王。” “多谢将军教诲,我们必然对北郡王和整个北郡尽心尽力!” “那就好……”曹光霁点点头,当即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王府。 等送走了曹光霁,侍卫长才转身对冯瑞和舒颜两人抱歉的道。 “对不住冯先生和严公子,只怕你们还要在院中继续呆上三天……” 他原以为,主子来信特意叮嘱这两个谋士出去接人,是直接给他们解禁的意思。 但是曹将军说主子回来还需要三日时间。 主子信中也没明确交代要不要放他们自由。 所以,侍卫长只能向他们道歉,然后继续监禁两人。 “侍卫长大人,你的担忧我们都知道,”舒颜点点头,“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埋怨你的。” 冯瑞事事以舒颜为主,见舒颜点头,他自然也跟着点头。 反正已经被关了那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三天。 他还要庆幸能让他出来这半日,见到严书,他仿佛有了主心骨。 尤其刚刚在外面见到那些官员之后,她又把当前的形势一一说给他听,他从当中受益匪浅。 被监禁时生出的那些恐惧,忽然就变淡了,因为他心里有底了。 “侍卫长大人只管执行郡王命令就是,我不会有怨言。”冯瑞道。 见两人都如此合作,侍卫长松了口气。 他们是谋士,是将来主子要重用的人才,他也怕一个处理不好,再得罪了两人。 侍卫长吩咐手下分别把两人送回院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舒颜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孟临大张旗鼓的回北郡城,人却不在马车里,到底他去做什么,这是个谜。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跟在他身边,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来做参考,她也无法判断孟临到底是去做什么事了。 她预测,孟临这次八成又是针对细作处。 毕竟,从他踏上北郡这片土地开始,一路就在清除这些细作。 这次突然声东击西,极有可能还是去对付这些人。 似乎,孟临对这些细作,有着格外的恨意。 明明一路追杀他的,是周国的杀手,他却偏偏一路忙着清除的是那些细作、暗桩。 但是不论孟临中途去做什么,舒颜唯一确定的事,就是那些细作们一定还会来找自己。 孟临把他们逼的越紧,他们越要来拉拢自己。 如果真是那样…… 舒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她做好了收钱的准备。 剩下的三日,她哪里也没有去。 夜里安安稳稳睡觉,白日清清静静看书,颇有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意思。 一直到第三日傍晚,门口的侍卫来敲门。 “严公子,郡王请您去书房一见。” 舒颜才收了手里的书,起身开门。 跟着侍卫走了一段路,舒颜没有发现冯瑞的身影。 两人住的不远,如果孟临想见两人的话,他们应该会在路上遇见才对。 足见,孟临回来先见的他,或者是先见的自己。 虽然不知道孟临还要考验他们多久,但是舒颜已经放弃做他的军师,转而扶持冯瑞。 来到书房,舒颜给那个坐在书案后的笔直身影行礼,“郡王大人!” 孟临从堆积的书案中抬起头。 他深邃的眼神看向舒颜的时候,舒颜适时的低下头。 孟临、孟弘一母同胞,她总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孟弘的影子。 想到孟弘,她就会想到自己那些无辜惨死的手下。 只要和孟临同处一个空间,舒颜就不可避免的陷入这种死循环。 “你似乎对本王有情绪?” 孟临放下笔,正襟危坐。 “不过把你禁在府中一些时日,你就记恨了上本王,连正眼都不带瞧的了?” 第402章 过不了这关 “严书对郡王一向尊敬,您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北郡、为了大宁,我心中最是清楚。”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不敢看我?”孟临语气严肃。 面对孟临的质问,舒颜依然没有抬头。 她怕抬头叫孟临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 这眼睛,当然不是因为担心谁而红,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仇恨。 “大概是郡王从战场带回来的杀气太重,所以压的我抬不起头来。” 听到舒颜这个说法,孟临冷笑,“原来,是嫌弃我身上杀气重?” “不是嫌弃,郡王大人您千万别误会,”舒颜纠正,“是我太不成气候。” “郡王为国为民,亲自督战更是让人钦佩,是我还太年轻,没见什么世面……” “严公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飞云看不下去了,“给爷献计,说先发制人的是你,你现在说爷身上杀气重?!”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拿爷当……那什么耍呢!” 意识到说出那个词会侮辱到主子,飞云生生咽回去。 “飞云大人,您可别胡说,我是很尊重郡王的。” 舒颜道,“虽说我献计了,可是那终究是纸上谈兵,我根本没有经历过战场,不知道战场凶险……” 这自然是假话。 自大宁开过以来,细数那些大的战争,除了开国时遇到的艰难险阻,就数孟弘初登基,宁、周两国间的战争最为激烈。 论起战功,舒颜都可以与那些开国元老的先辈们并肩而立。 倘若她没守住北郡,那么今时今日,都不知宁国是个什么慌乱的局面。 “郡王首战告捷,我也很高兴,可是因为我一个主意死那么多冤魂,我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低落……” 舒颜越说,声音越低。 “真的不是郡王的原因,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说了那么多,这句才是实话。 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是么?” 孟临的声音越发没了温度,舒颜不抬头,都知道孟临是个什么脸色。 “我竟不知道,能给人治伤又能给人验尸的人,怕杀气?” “请郡王原谅则个!”舒颜声音满是愧疚。 置身在这样痛苦的死循环中,她也是别无所选。 如果可以,她肯定会远离皇室、远离京城、甚至是远离北郡。 可是,前世自己的屈死,她尚可以通过舒丫头去复仇,那么她的那些将士的冤魂呢? 如果她不为他们伸冤,还有谁能为他们做呢? 她既要利用孟临的权利,又不想和他过多的接触,唯一的解决之道,也只有一个“避”字。 避不了见面,能避免被对方看出情绪,也是好的。 此时的孟临因为舒颜荒唐的说辞,眉眼之中已全是怒气。 但是,他并没有向舒颜直接发作,而是忍着怒气起身。 “我不在这些时日,积累了不少公文,你来替本王回复……” 说罢,他拂袖而去。 见自家主子都离开了,飞云看了一眼舒颜,也急忙跟了出去。 “爷,您去哪里,您等等我……” 书房中,竟然就只剩下了舒颜一人。 她低着头,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才抬起头缓缓打量四周。 那些周国细作们费尽心机想来的地方,孟临竟然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当然,书房门口还站了两个目不斜视的侍卫。 只是,他们看的是外面,盯的又不是里面。 这种时候,她如果想找些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舒颜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坦然坐在孟临的位置,伸手拿起他最后看的那本公文。 这些公文对她很有用处,最北郡了解的越多,对她将来回京城越有利。 “爷,爷……您这是要去哪里?”书房外,飞云费力的追上孟临。 主子既然把公文交托出去,也是时候休息下了,一路奔波督战,回来还做了那么多事情。 更何况主子身上还有伤没有痊愈。 孟临没有说话,只阴沉着脸一直往前走。 飞云在后面继续道,“爷,这严书太过分了。” “要我看,咱们当初那么恳切的挽留他,就是个错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才……” 飞云跟在孟临身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他的手臂却忽然被人拉住。 回头看去,就见妹妹飞雪正对自己怒目而视。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第403章 谁透露消息 飞雪盯着飞云,低声呵斥他,“倒是我要问你,你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刚刚那个严书有多可恶,他说……” 飞雪打断他的话,“你还说!” “你没察觉主子的脸色很难看吗?不论严公子说什么,你现在当着爷的面批判他,就是火上浇油!” 飞云这才发现主子的脸色很难看。 跟了主子这么久,这种冰寒至极的脸色,当真是少见的紧。 他们主子是皇上的亲弟弟,是天之骄子,能让主子脸色如此的,的确没有几人能做到。 “再说,严公子如何,爷不说话,你何苦在这里拼命置喙?” 她记得提醒过哥哥这件事,自从冯先生来了王府,他心中那杆秤就完全偏了。天籁小说网 “抓到严书的一点事情,就不停抱怨,你没瞧见爷已经很烦心了吗?” 听了妹妹的话,飞云神色一凛,立刻向主子承认错误,“爷,刚刚是我逾矩了……” 孟临看着飞雪,脸色稍霁,“审问的如何?” 飞雪看了一眼书房位置,见主子没有回去的意思,只能站在小花园里禀报。 “爷,您看的果然没错。” “周国先锋军里面的确藏着个大人物,只是他的那些手下口风都紧的很,想审出他的身份还需要些功夫。” 孟临点点头,“全力以赴的审问,争取在周国下一波进攻之前,拿他做做文章。” “爷,我一定尽力!”飞雪点头。 见飞雪禀报完事情,飞云小心翼翼问道,“爷,需不需要我去喊冯先生?” 上次,爷就是两个谋士分别召见。 这次先见了严书,下一个要见的,就该是冯先生了吧? 不想,孟临却摇摇头,“不必了,让负责看守严书的侍卫来回话。” 飞云一愣,“爷,您不想见见冯先生吗?” 不过当他接收到飞雪犀利的眼神后,立刻改口,“爷,我这就把侍卫们喊来……” 话音刚落,他的人影就跟着消失。 本来,飞云可以安排手下去叫人的,但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语频频出错,只能借机出来先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飞雪说的不错,他的确因为冯先生的到来而过于偏颇他了些。 过去主子招揽严书的时候,严书也是这种生人勿近的脾气,只是后来略微收敛了些。 但是在当时,他也只是觉得这人心高气傲,从没有如此在爷面前贬低过他。 大概真的如飞雪所说,是因为冯先生来了,他的心更偏向于冯先生,所以才屡屡在主子面前贬低严书捧高冯先生。 除了因为严书年轻,更多的也是因为他总惹的主子生气。 经过飞雪提醒,飞云也意识到,严书惹爷生气,可是爷还是把批改文书的任务交给了他,足见爷生气归生气,并没有轻视他的意思。 想通这层,飞云便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轻易发表贬低严书的言论。 但是…… 他一边往侍卫处走,一边想,主子是不是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些。 明明冯先生也是谋士,为什么主子先见了严书,并且只叫看守严书的侍卫去了解情况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很快就带着侍卫长和轮流值守舒颜门口的四人来到孟临面前。 孟临坐在花园中,飞雪早给他奉上了茶水。 日头渐落,一抹金色余晖染就孟临宝蓝衣衫。 “见过郡王!”众人行礼。 孟临喝一口茶,“这些日子,严公子在院中呆的可舒适?” 四人中为首的那人回道,“回禀郡王,严公子在院中一切安好。” “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不曾?” 几人都是摇摇头。 虽然相比隔壁冯先生安静的院落,严公子这里显得格外忙碌了些,甚至有时候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但这些,的确都不是什么异常之处。 倒是一旁的侍卫长补充道,“郡王,属下倒是有一事禀报……” 当即就把郡守府陈良送妙春堂地契给舒颜的事情说了。 “妙春堂?”孟临眼神一闪。 “是,”侍卫长道,“陈良说,这是之前郡守为了让严公子继续留在北郡城,特意许诺给他的。” “爷,这陈郡守想的一定不那么简单。” 飞雪道,“他定是知道严公子成了您的谋士,才用这些东西来收买严公子的。” “陈鸿的确是个十分有手段的人……” 孟临承认陈鸿的手段,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 “严书一直被禁在府中,不曾出门,是谁告诉他严书成为我谋士的事情呢?” 第404章 是何人泄密 “是啊,爷说的对。” 飞云道,“爷给了冯先生和严公子谋士身份后,就去前方督军了。” “中间你们一直负责看守两人,是谁告诉了陈郡守这个消息呢?” “这……”侍卫长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冯先生和严公子一直没出府的话,那么走漏消息就是其他人。” 飞雪问道,“你是侍卫长,可有尽职尽责?” 一听这话,侍卫长急忙跪地发誓。 “爷,自您出府之后,属下一直紧紧约束侍卫,这期间除了后厨采买,再没有其他人出府过。” “难道是后厨的人出了问题?”听他如此坚定,飞云开始怀疑后厨的人。 “不会是后厨……” 侍卫长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推论。 “飞云大人,府中各处人员的运作,您是知道的。” “自外围向内围侍卫的布局只会越来越森严,处在外围的厨房,是不可能接触到内院的任何消息的。” “那你说,不是你们侍卫,也不是厨房,那会是谁走漏了消息?”飞云把问题重新抛给侍卫长。 “你再好好想想,一定是有些蛛丝马迹的吧?消息,不可能凭空泄露。”飞雪在旁边附和。 侍卫长看看着两兄妹,又看看孟临肃杀的脸色,心中也是着急的他,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很快,他想到了另一事,“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不过,随即他又自我否定道,“这……应该不大可能吧?” “什么可能不可能?不管你有什么疑惑,只尽管说出来。” 飞雪催促他,“是与不是,你不必担心,主子自有判断!” 侍卫长这才把那日府中进了贼人,和他带着手下把府中上下搜查了一圈的事说了出来。 “那贼人刚刚翻墙进来,就被机警的侍卫发现,最后把他围住,用弩箭射伤了他……可惜仍然被那贼人侥幸逃脱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贼人就是严公子?”飞雪问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飞雪曲解了意思,侍卫长一下子急了。 “那夜我立刻去了严公子房间,他没有外出的痕迹更没有受伤的痕迹……” “既然那贼人不是严公子,你又为什么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事出必有因。 “爷,是这样的,”侍卫长解释道,“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那个贼人就是郡守府派进来打探消息的人?” “因为紧接着第二天,郡守府的陈良就上门来送东西,现在想来一切都太巧合了。” 听了侍卫长的推论,孟临却摇头,“陈鸿没那个胆子派人来王府窃听消息。” “爷说的对,陈郡守虽然汲汲营营,但是他所做都是为保住权势。” 飞雪之前就仔细打听和研究过陈鸿的做派。 “派人夜探王府,一经暴露那可是万劫不复,一向谨慎的陈郡守不会把自己推向危险之中。” 就在几人推导严书成为谋士的消息,到底是何人泄露给郡守府的时候,事件的主人公舒颜,已经三下五除二把积攒在桌上的公文统统处理完毕。 前前后后,也不过用了一个时辰而已。 之所以上次帮孟临看公文速度比这次慢的多,那是因为她和这个时候的北郡隔了十六年,中间的缺漏是她一边看公文的时候一边补上的。 而且她第一次看的那些公文,本就是孟临为了让更加了解北郡,要求各地提交的相关文书。 一回生,两回熟。 有了上次的积累,所以这次看起公文来,便格外得心应手。 把批改好的公文按照轻重缓急分类摆好,舒颜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她也不知孟临去做什么,也不知他还回不回来,正站在门口犹豫走还是不走的时候,忽见不远处的小花园隐隐几道影子。 “原来他一直在花园……” 瞧那几个影子也十分眼熟,似乎是负责看守她院子的那几个侍卫。 看到这一幕,舒颜唇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果然啊,她还在他的测试中么? 也不知,这位多疑的北郡王会不会发现自己什么机密? 就在她站在门口怔怔的想着时,察觉身后视线的孟临,忽然回过头来。 冷不防,舒颜就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 等她再想移开视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孟临在她眸中看到了不屑、轻蔑、嘲讽、甚至怒火…… 第405章 妙春堂之事 孟临不懂。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年轻人眼中,看到那么多复杂的情绪? 就算是他令严家没落,但是他之前都同他说过。 证据如此,他不得不如此判决。 因为证据太过完美,他还刻意把严家父子发配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些事情,他挽留严书的时候,就同他说清楚的。 没道理那时候他对严家的遭遇没什么巨大的反应,现在才如此吧? 回想当初在山洞的时候借口溜走,在北郡城更是屡屡拒绝他的拉拢。 孟临看透舒颜。 很明显,他的这些情绪根本不是因为严家。 而且不知为什么,看到严书眉宇间那种神色,他的胸口莫名就是一闷。 明明,他该因他这种闪避的态度而生气,偏偏,他心中却又升起烦闷的无奈。 “你过来……”他朝偷窥的舒颜招招手。 舒颜知道自己没法假装无事的退回书房,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孟临面前。 “郡王大人,文书都已经批好了,您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安排,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几个侍卫看看孟临,又看看严书,神色略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这边向主子报告的,正是眼前的严公子的所有行为。 孟临挥挥手,没有让舒颜离开,反而示意侍卫长等人离开。 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告退。 “严公子,这么多日没见过你,本王还有很多话要同你说,不如你留下来和本王一起用晚膳如何?” 舒颜还以为孟临会质问她,没想到只是邀请自己用晚膳。 听着他只是在发出邀请,等着她回答,但是其实她是没有选择的。 试问,北郡这片土地上,谁敢拒绝北郡王? 她点点头,“那就多谢郡王的款待。” 飞雪见状,急忙请舒颜落座,又让人把小花园的灯笼一一挂好。 昏黄的夜幕之下,点点红光点衬,舒颜的心情也没有初见孟临的那份紧绷。 看着飞雪倒上来那杯冒着热气的茶,她安安静静只等上菜。 “怎么?”孟临问道,“把你关在府中这么久,你就没有事要问本王?” “问……什么?郡王所做之事,都是合理之事。”舒颜只抬了抬眼,又垂下眼睛。 这些日子,她虽然白日在府中,可是夜里却不在。 该做的事情都没耽误,所以她不在意孟临还要不要继续关着她。 孟临探究的眼神一直注视舒颜。 “本王听说,陈鸿把他妻妹经营的妙春堂给了你,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本王何时放你出去,你何时才能去交接?”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郡王的眼睛……” 舒颜一笑,“当初孙小姐的案子落幕,郡守为了感谢我,所以要把妙春堂给我。” “除了感谢我帮了他的夫人,还因为我家中从前做药材生意,妙春堂给我最合适。” “这么说,”孟临转着手里的茶杯,“陈鸿一早就知道你会进王府?所以才派人直接把地契送到王府来?” 舒颜坦然的点点头,“是的,当初郡守给我妙春堂,我因为要离开而没有接受。” “后来我被郡王的条件打动,重新回北郡城,自然是厚着脸皮把郡守当初答应我的妙春堂给要回来……” 妙春堂的事情上,舒颜根本不想隐瞒孟临。 她准备了那么多药材,未来还要用妙春堂大展拳脚。 但是在要回妙春堂的时间上,她刻意模糊了一下。 舒颜相信孟临不会亲自去想陈鸿求证。 就算他找到陈鸿,陈鸿也不会把她去找他的时间说的那么清楚。 “既然郡王您说到这个问题了,那么我还真要问上一问,明天,我可以出府吗?” 舒颜明亮的眼光,看向孟临。 这次,她收敛了所有情绪,眼神清澈而淡然。 孟临却早已明白这抹淡然,只是伪装。 “不行!”他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舒颜一脸无奈,那这话题说了不等于没说。 难道孟临提起妙春堂,就只是想查是谁通知陈鸿她在此处吗? “明日你要随本王去赴宴,之后你便可以自由去管理你新得的妙春堂……” 第406章 不要酸梅酱 “赴宴?”舒颜一愣,“什么宴?” “自然是庆功宴!”孟临看着对面这张普通的、没什么表情的面庞。 “可是……” 舒颜想起三日前他们去城门口迎接时,曹光霁说过的话。 “曹将军不是说,先天下之忧,等大战彻底结束再……” 说到一半,她自己就住了口。 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当时孟临不在马车上。 没有主角赴宴,自然不需要什么庆功宴。23sk. 如今,北郡王回来了,这个庆功宴一定是要办的。 有时候歌舞升平,也是鼓舞士气的一种手段。 “明日曹将军在畅春阁办宴会,到时候你陪本王同去。” 舒颜问孟临,“那郡王大人,明日我会和冯先生坐在一起,是吗?” 孟临点头,“这是自然。” 只是舒颜从他的话语和神情中瞧了出来,他原本是没有带冯瑞的意思。 所以,她便好意提醒了一下。 她是没有官职的谋士,站在那一群官员中间多少有些突兀,而且,她也不想单独陪孟临前去。 有冯瑞在,届时她就可以躲在他身后。 孟临的这个决定,让站在他身后的飞云和飞雪都是十分吃惊。 因为这场宴席,主子没打算带任何一个谋士前去。 主子开口让严书跟着前去,两人也只是小小惊讶的了一番,但是听到主子竟然答应还带上冯先生,两兄妹的表情就不一样了。 飞云想,这就对了,带严书当然也要带冯先生,这才公平。 而飞雪却是想,主子未免也太听严书的话了。 仔细想想,主子最终决定出兵先发制人,还是因为严书的话而下定的决心。 似乎主子对严书,格外的信任和纵容了些。 这也就是北郡远离京城,很多人不知道初来乍到的北郡王的脾气秉性。 要知道,他们的主子在京中可是个生人勿近、我行我素的性子。 尤其,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王爷,有谁敢对九王爷提要求? 可对面这个严书就敢。 虽然她的语气是疑问,但是任谁都听的出来,他是希望冯先生也一起去宴会的。 与其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如说是主子在纵容他。 作为女子,飞雪在某些方面有些天然的直觉。 就在这时,下人把饭菜端了上来,她急忙接了然后一一摆放在两人面前。 等饭菜都上齐了,舒颜照旧是等孟临动了第一筷子,之后,她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非是她一定要这么做降低孟临对自己的好感度,而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些饭菜。 孟临的专用厨子是从京城跟来的,他做的饭菜口味,都是京城味道。 第一次被孟临留下一起用膳的时候,她就尝出来了。 舒颜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来北郡带兵征战,多是风餐露宿。 即使有机会好好用膳,也是北郡风味,她很早之前就想念京城饭菜了。 尤其重生成几乎没吃过什么饱饭的舒丫头,面对孟临的饭菜,胃口没理由不好。 “你慢些吃……”孟临见她吃的急,让飞雪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舒颜又是一通狼吞虎咽,然后一口把杯子里的茶喝了,最后施施然起身。 “多谢郡王招待,我吃好了,这就先告辞了。” 孟临没有留她,“你去吧,明日好好准备。” 好好准备什么? 舒颜带着这样的疑问往回走,一个庆功宴而已,需要她一介小小谋士准备什么? 看着这个瘦削的、带着执拗的影子缓缓离开,孟临收回视线。 桌上的饭菜可以用丰盛来形容,但是被严书光顾的却只有几道,白饭倒是吃了不少。 这些菜,是他特意嘱咐厨房的人这么准备的。 那些加了酸梅酱的菜,纹丝未动。 这次,严书依然精准的避开了所有加了酸梅酱的菜。 这也是他对他总是无奈的原因,他和那个人真的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他立刻就置身到过去那种熟悉的感觉。 “爷,是不是饭菜不合您胃口?”飞云关心的问道,“要不要让厨房重新做?” “不必了,”孟临摇摇头,“这些饭菜都不错,告诉厨房,以后不必再用酸梅酱入菜。” “酸梅酱?”飞云不解,却还是点点头,“我会传达下去的。” 主子不喜欢吃酸梅酱? 为什么他从前竟一直没注意到? 第407章 俘虏的身份 舒颜不知道,因为那些没有被自己动过的菜,孟临吩咐厨房不再用酸梅酱入菜。 而自然的,她也成了孟临用膳时邀请的常客人选。 回房间的路上,顺便去见了冯瑞。 知道自己明日竟然要跟着北郡王去赴庆功宴,冯瑞是既紧张又兴奋。 “你别紧张,宴会上那些人,无非是在城门口我给你介绍的人。” “你这人,没大智慧,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倒是不错,到时好好应对,就没问题。” 听着舒颜如此评价自己,冯瑞多少有些尴尬。 但是他又不能反驳什么,因为人家说的……都对。 在这方面,他的确有些本事。 要不,也不会把自己第一谋士的名头经营的声名远播。 当然被监禁在院中的这十几个日夜,他对这件骄傲了十几年的事充满悔恨。 他这人,在外面装装样子倒是可以,真本事,完全没有。 “一切,还全都要靠严公子了!” 舒颜点头。 算这家伙有自知之明。 他自己步入乱局,就算日后想退出,也是不可能的。 想活下去,他必须要在这郡王府和她精诚合作。 夜深人静,舒颜躺在床上还没有完全入睡。 不得已,她又披了衣服来到窗边。 虽然她跟孟临说怕他身上的杀气是假,但是她在出城迎接的时候,的确从曹光霁那些手下身上闻到了血腥气。 周国先锋军全军覆没。 这在周国来说,是个悲恸的打击,在宁国来说,却又是举国欢庆的消息。 而十六年前,又恰恰相反。 总之无论战事如何,倒霉的总是那些打仗的人。 那些高居庙堂的人,用这些将士的命在来角逐权利。 胜了,大家一起胜,败了,将士们用自己的命抵。 朝堂的人们,大不了再重新进行角逐。 宁国如此,周国亦如此。 “十六年一循环,对这些争名逐利的人来说,是短了,还是长了呢?” 舒颜仰头问天上的月亮。23sk. 残月不语,光辉笼罩世间万物,也照在孟临的窗前。 他背手站在窗前,听着飞雪的禀报。 晚膳之后,飞雪重新进了大牢。 在夜以继日的审问中,被俘虏的周军中,终于有一人架不住拷问,招认了他们拼命之人的身份。 “爷,那人说,这次带兵的主将是周国皇室之人……” “王室之人?” 飞云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这怎么可能?周国竟然让皇室之人当先锋将军?” “这没什么不可能,”飞雪道,“咱们爷这次不也做了督军!” “这倒也是,皇室之人当先锋将军,不是什么奇事,那么,他在周皇室的具体身份呢?” “这……”飞雪摇摇头,“我用尽了手段,那些俘虏也只知道这些消息,他们的确不像知道更多的样子。” “这些士兵只知道他们的将军来自皇室,复姓赫连,至于具体名字则无人知晓。” “以他们守护的这么严密看来,这人一定不简单啊!”飞云推测。 “你还不笨。”飞雪点头赞同。 飞云纠正道,“我要是不聪明,怎么会留在爷身边。” “是赫连青川!” 一直不说话的孟临悠悠开口。 “什么赫连青川?爷,您是怎么猜到那人的名字的?” “能被这么多人守护,又身份极度保密的,自然是周皇室嫡系子孙。” “按探子汇报的周皇室各人体貌特征,那人无论身高、年纪、长相都像极了赫连皇室的皇储赫连青川。” “爷,您是说,周国的太子竟然亲自领兵出征,这也……” 太不可思议了! “没什么不可能,赫连青川底下的弟弟们一直对他的皇储之位虎视眈眈。” 飞雪分析,“大概这位太子想借此机会拿到兵权,顺便稳固下权势,不过显然他把战场想的过于简单了……” “也有另一种可能,”孟临缓缓转身,“这位太子亲任前锋将军,是兄弟们想看到的场景。” “啊?”飞雪一声惊呼,“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太子遇到咱们算他倒霉。” 当皇储十几年,如果没有些头脑,是坐不住那个位子的。 她继续问道,“那,爷,会是谁撺掇着这位太子出征的?” “这还不好猜?” 飞云解疑答惑,“赫连青川不在周国,对谁最有利,多半就是谁!” 第408章 赴宴畅春阁 翌日一早,舒颜早早就醒来。 严格来说,昨夜她根本就没睡。 大概是因为这三日无所事事,整日吃吃喝喝睡睡,所以最终导致她昨夜失眠。 顶着黑眼圈出门,她骑着马和飞云并行在孟临的马车前面。 而冯瑞,则是和孟临一起在车里。 面对神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孟临,冯瑞连呼吸都不敢。 他心中埋怨严书,郡王都邀请他坐一辆马车了,偏偏他要去骑马。 没有严书陪在身边,他紧张又忐忑,生怕不小心自己假谋士的身份暴露。 在去往畅春阁的路上,百无聊赖的舒颜问飞云。 “飞云大人,为什么一直能在郡王身边瞧见你,飞雪大人却忽隐忽现呢?” 经过昨天飞雪的各种提醒,飞云已经收敛起自己瞧不起舒颜的那种态度。 他道,“我是近身守护爷的,自然常在爷的左右,但是飞雪是负责刑狱的,自然不常常守在爷身边。” “看来,飞雪大人有很多要犯要审。”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经常不在郡王身边啊!” 你来我往了几句,飞云忽然发出一声,“奇怪?” “奇怪什么?” 舒颜以为对方怀疑到自己在故意打探飞雪在做的事情。 不想,飞云却张口道。 “一般人称呼飞雪,就叫她姑娘,你却叫她大人?” “这有什么?” 舒颜不懂飞云为何会好奇这件事情。 “飞云大人和飞雪大人都是郡王的左右手,你刚刚又说她的职责是刑狱,我称呼她大人,不为过吧?” 飞云奇怪的看着舒颜。 “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对我妹妹有意思?” “什么?”舒颜愣住了。 “我称呼她一句大人,就是对她有意思?” “要不,你怎么会在意她的感受?” “要知道我妹妹虽然身为女子,却比男子还要厉害,你称呼她一句大人,最能得她心!” “这……”舒颜倒是没想到。 她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女子,所以对同样厉害的女子的一种尊重而已。 见飞云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想解释一下。 不过在飞云看来,解释就是掩饰。 他单方面认为舒颜对自己妹妹有意思,只想着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妹妹。 他就说,那个什么郡守府的小厨娘要什么没有什么,还坏事做尽,严书不可能留恋她多久的…… 他这边得意着,浑然没注意和他擦肩而过的马车上面,正是他瞧不起的那个小厨娘的主人。 趁着陈鸿出去赴宴,陈灵玉也吩咐林妈准备马车出了门。 这是夫人少有的要求主动出门的时刻,林妈很是高兴。 自从没有孙雪玉那个祸害,夫人的身体恢复神速。 舒姑娘给的那几张方子,差不多要换到最后最新的那张了。 只要夫人坚持服完这些药,身体就彻底恢复了。 虽然不会再恢复到从前完全健康的状态,但是林妈已经很满意了。 “夫人,咱们这是去哪里?” 看着马车走出来半天了,林妈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夫人的目的地。 陈灵玉悠悠的道,“去大牢。” 乍然从夫人嘴里听到“大牢”二字,林妈一愣。 她立刻道,“夫人,好端端的,去大牢做什么?” “不如我陪您去买几匹新布做几身新衣如何?” “我听说城南的首饰铺子,进了些京城最流行的样式过来,我陪您去那里瞧瞧。” “夫人,您有好久没有购置新首饰了……” “林妈,”陈灵玉悠悠叹口气,“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你以为能瞒我多久?” “夫人,您都知道了吗?”林妈看着陈灵玉,“我和郡守不告诉您,都是为了您的身体考虑!”???.23sk. “简直是掩耳盗铃!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 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陈灵玉也是震惊了一下。 可是,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她已经不那么因此事而震动了。 “夫人,我……” “什么都别说了,直接去大牢!” 第409章 大牢探表妹 跟在狱卒身身后,陈灵玉主仆一直到了牢房深处。 这里有一间狭小却独立的牢房,里面收拾的干净、整洁。 外面日头高照,牢房的光线也十分不错。 看着这样干净的环境,再看里面的人,林妈就是一愣。 她预想的蓬头垢面、憔悴不已的形象并没有,即使孙雪玉在牢房中,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精致与优雅。 此时,她正拿着铜镜细心装扮。 见到这一幕,林妈“呸”了她一口。 “我竟不知道,原来犯错的人住牢房,竟然还有这样好的待遇?”她质问狱卒。 这个女子,她怎么早没看出来她心机如此深沉,竟然任由她在夫人身边呆了这么多年! 狱卒有些尴尬,毕竟这是郡守府里的表小姐。 具体要怎么看管,上头可一句话也没交代过,他们也不敢随意得罪。 “你们可知她犯的是什么罪?”林妈道,“她谋害郡守夫人,你们竟然敢对她这么好?” “这不能怪他们,”孙雪玉放下铜镜,来到牢门口,“大牢中可没有规定不能满足犯人的要求,尤其……” 她缓缓掏出一叠银票,“尤其是在给够钱的基础上。” 见到她手里那些银票,林妈还有什么不明白,狱卒是被孙雪玉用了金钱攻势。 她瞪了那个狱卒一眼,“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走开,夫人要单独说话。” “哎,好的,小的这就走。”逃过一劫的狱卒匆忙离开,给他们表姊妹让出空间。 “表姐,你来的比我想的晚多了……”隔着栅栏,孙雪玉勾起唇角。 刚进大牢那几日,她真的是慌乱无比,心中最期盼表姐能来。 但是表姐一直都没有出现。 “看来,你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是吗?” 她的表姐,她了解,如果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她肯定是第一时间赶来的。 陈灵玉没理会她,而是打量四周环境。 年轻时候的她,没少来大牢,对这里,她也算的上熟悉。 她少年时遇到乱世,眼看父亲在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作为陈家的女儿,她勇敢的穿上铠甲,誓和北郡城和父亲共存亡。 后来,舒将军解除了危机,但是她那身铠甲再没有脱。 虽然不能跟着舒将军并肩作战,但是她尽力辅助父亲管理后方。???.23sk. 也就是那段时间,她开始频繁往返于大牢间去审问那些周国的俘虏。 如今,这里关的不再是企图倾占领北郡城的人,而是要夺走她性命的人。 她想不通,问出那个萦绕心底的问题,“我把你当亲妹妹对待,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了?” 来时,她以为自己可以心境平和。 但是真正看到孙雪玉这一刻,终究还是她高估了自己。 被照顾了这么多年的表妹下毒谋害,说心境没有起伏,那是假的。 “我的表姐,该说你被姐夫保护的太好,还是说你天生就太单纯天真呢?” 孙雪玉轻笑出声。 “你既然把我当亲妹妹,又那么关心我照顾我,就应该懂的我的心思呀!” “你满肚子坏心思,夫人心地善良,如何能猜的出来。”林妈讽刺道。 孙雪玉浑然不在意林妈的话,而是继续对陈灵玉道,“这么多年在表姐身边,我看的真切。” “表姐我一直不明白,你那么果决的一个人,既然不喜欢姐夫,为何不早早的离开他呢?” “那是夫人和大人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妈呵斥她。 陈灵玉却是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别的玄机。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难道……” 孙雪玉认真的看着陈灵玉,“表姐,我承认我做错了。” “我不应该慢慢给你下药,这样折磨你也折磨我……我应该一早把最猛的药用上去!” “你不心疼的人,却住在我的心尖上,你不想要,我却拼命想得到。” “你……”陈灵玉只觉五雷轰顶。 她心口绞痛,脸色苍白,“你因为喜欢陈鸿,所以就要杀掉我?” 她不敢置信,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我从来没有拦着陈鸿不让他纳妾,你若喜欢他,大可以……” “你们以为我是为了妾?” “是了,你这人连亲表姐都能毒害,妾能满足你吗,你要的是正室之位!”林妈恶狠狠道。 孙雪玉摇头叹息,“表姐,你果然不懂我,也不懂姐夫。” “我虽然不是为了名分,却想要他心中个位置,你不死,谁也得不到那个位置……” 第410章 以香囊破冰 出了大牢,阳光照的陈灵玉眼前一黑。 “夫人……”林妈惊呼一声。 就在她冲上前要去扶自家夫人的时候,另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了陈灵玉。 “灵玉,你怎么样?” 陈鸿一边焦急的呼唤陈灵玉,一边吩咐陈良,“去叫大夫!” “不……必了。” 陈灵玉缓过一阵,眼前重新变的清明。 她挣脱陈鸿的怀抱,扶着林妈的手站在那里。23sk. “你不是去畅春阁赴宴了吗?怎么在这?” 陈鸿收起空落落的手臂,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要来见她,怎的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府衙的衙役送来消息时,他正带着秦捕头进畅春阁。 一听陈灵玉竟然去了大牢,他便顾不上什么庆功宴,而是立刻掉转头回来。 孙雪玉心机深沉,他怕妻子受伤害。 “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了,你会让我来瞧她吗?”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今生不见也罢。” “夫人,大人说的对,你对她掏心掏肺,她狼心狗肺,她把您害成这个样子,以后都不见了清净。” 陈灵玉幽幽叹口气,“母亲和姨母都早逝,我还记得她们去世前,都是嘱咐我们要姊妹互助……” 想到过去,她眼眶发红。 随后她又看向陈鸿,“你对我说句实话……在你的心中可有雪玉?”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怀疑我和孙雪玉有染?” 陈鸿恼怒,“你把她当亲妹妹,我何尝不是把她当成亲妹妹?!” 他没好气的对陈良道,“好好把夫人送回去!” 说完,他自己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看着拂袖而去的陈鸿,林妈无奈的道。 “夫人,这么多年大人对您如何,您是最知道的,您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那孙雪玉说的是对的,大人心里只有您。” “您过去对他若即若离,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想拖累他……” “可是现在,您的身体慢慢好转,何苦还拒大人于千里之外?” “林妈,陈鸿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面对陈鸿的怒气,陈灵玉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刚刚这么问他,也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 “夫人,您这是……为什么?”林妈不懂了。 “我只是看他迟迟不处置孙雪玉,还让狱卒对她有求必应,以为他对她是有情的。” “如今看来……虽然孙雪玉虽然在你我身边长大,但是咱们完全不了解她……” “夫人?”林妈惊讶的瞪大眼睛,“原来您想的是这个?” 夫人能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她想通了? 这时,陈良已经让车夫把马车赶了过来。 陈灵玉吩咐陈良,“我自己回去,你去找大人吧。” “这……”陈良犹豫了一下。 毕竟,大人的意思是让他护送夫人回去的。 陈灵玉又道,“我说回去就会回去,你不必担心……” 说罢,她把腰间的香囊摘下来递给他。 “这里面都是提神、醒脑的药材,你把它交给大人,今日的庆功宴想必他应酬很多,替我照顾好他!” 看着陈灵玉递来的香囊,陈良的心比自己收到香囊还激动。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夫人第一次主动送大人东西吧? 把这个拿给大人,那大人还生什么气啊? “那好夫人,我看着您上马车,等您走了,我就去畅春阁。” 陈灵玉点点头,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缓缓离去,陈良喜滋滋的拿着香囊一路往畅春阁去。 “夫人……” 上了马车,林妈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您是不是发现了孙雪玉的其他问题?” 此时,马车正路过妙春堂。 薛家母女在青云县周边收集的第一批药材刚刚送达,阿福正指挥人忙忙碌碌往药堂搬运。 看着妙春堂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陈灵玉陷入沉思。 “夫人,这妙春堂被大人当成谢礼送给了严公子,如今已经不是孙雪玉的产业。” 林妈以为夫人误会妙春堂重新开张还是孙雪玉的手笔。 陈灵玉摇摇头,“妙春堂去谁的手里,开不开张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 “她当初开这个药铺,是哪里来的钱?” “不是大人给的,不是夫人给的,”林妈也是疑惑,“是啊,她是从哪里弄到的钱?” 第411章 郡王和下人 陈鸿带着怒气重新回到畅春阁。 此时,北郡王和护北将军还有其他官员已经落座,乐师们刚刚开始奏乐,又因为陈鸿的突然进入不得不暂时中止。3sk. “郡王、将军、诸位大人,抱歉我来迟了……” 陈鸿向众人拱手道歉。 “府衙忽然出了点事情,临时回去处理了一下。” “府衙事务多,郡守大人辛苦了!” 坐在上首的孟临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他迟到而计较。 旁边有侍从将陈鸿引领到他的位置。 陈鸿刚刚坐下,就听坐在旁边的那些官员交头接耳。 “什么府衙公事繁忙,我看郡守这是在找借口……” “他是因为上次曹将军当众拒绝了他设宴的提议,曹将军又自己办庆功宴在这表达不满呢!” “我说呢,从前府衙也事务繁忙,从没见他在哪次宴会上迟到过,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要我,我也有情绪,上次宴会就没请到北郡王,这次连办宴会的机会也没有,反而是曹将军一请就到。” “你也不瞧瞧,一个文官一个武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宁周开战的时候,当然是掌管护北军的曹将军更重要一些。” 喝过孟临引领的第一杯酒之后,再听了那些议论,陈鸿本就不佳的心情就更蒙上一层阴影。 正在此时,陈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 “大人。” “你怎么来了?”陈鸿诧异的看着他,“不是让你送夫人回去的么?” “大人,”陈良恭敬的把香囊递了过来,“这是夫人让我给您送过来的。” “什么?”陈鸿表情古怪的拿起那个香囊,“你说,这是夫人让你送来的?” “是,”陈良道,“夫人还说,这香囊提神醒脑,让您喝酒应酬之际注意身体。” “她……真的这么说?” “是。”陈良笑着点点头,“属下一个字都没说错。” 陈鸿刚刚还阴霾的心情,忽然就放晴了。 随便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在乎了。 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一个人,只要那人肯理解自己,他还管什么其他做什么? 就在他紧紧握着香囊心情大好的时候,旁边那几个官员还在接着议论。 “我才想起来,你刚刚说的话不对,郡守府宴会的时候,北郡王是去过的。” “去过么?”另一人道,“不是说北郡王拒绝邀请了吗?” “是去过,不过只是去了一小会,”有知情人道,“北郡王是去为一个下人解围的。” “为下人解围?”很多人都把目光向那人投来。 那人先是点点头,然后接着就是一惊,他怎么说着说着,把这事提起来了。 北郡王因为一个下人向齐世子发威,把他送去军中养马,虽然这样的事说起来十分有说头。 但是,事件的主人公毕竟是齐世子,有京城小霸王之称的齐王世子。 为了不得罪齐家,为了保全齐世子的面子,那夜见过这事的人大多三缄其口。 当天参加宴会的官员不多,他要是今日把这件事说出来,这位齐世子多半很快就会找上自己,到时候也不知是挨教训还是丢官了。 想到这里,这人就闭上嘴巴。 “是什么样的下人,北郡王为什么会为郡守府的下人解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详细说说呀?” 但是他有心想止住话题,奈何这个话题如决堤洪水,被他打开之后,哪有那么轻易关闭。 尤其事件的主人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北郡王,一个是郡守府的下人。 这样悬殊的身份,让人一听就好奇心暴涨。 “诶,这……” 那人被几个人围着拼命打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犹豫间,他忽然瞥见最末尾的桌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在那,你们不如亲自去问他本人比较好!” 第412章 镇北军旧人 那人手指的方向,正是舒颜和冯瑞坐的位置。 此时,丝竹、歌舞之声,掩盖了其他官员的讨论声。 舒颜还不知道,她竟然取代孟临和曹光霁成了这场宴会的焦点。 陈鸿的眼神,也跟着落在舒颜的方向。 才得了香囊的陈鸿,看到几日不见的严书竟然跻身末席,他的心情就更是大好了! 屡屡在讨好北郡王的道路上受挫又如何? 关键时刻,有人能替自己在北郡王面前说话,那才最重要。 他讨好北郡王的目的是什么,不就要个保命的手段吗? 而严书就是他的保命符。 这个保命符越得北郡王重用越好。 那日见严书跟随郡王府的侍卫一起出城迎接北郡王车驾,陈鸿就察觉他那夜来讨妙春堂的时候,大概把在郡王府的职位说低了。 亦或者,严书当时也根本没提自己的职位,是他臆想的太低了。 现在的严书,已经不能和在郡守府做杂事的严书同日而语。 舒颜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缓缓看来。 见陈鸿朝她举杯示意,她也回应的举举杯。 就在这时,舒颜身边忽然多了几个人。 刚刚讨论舒颜和北郡王关系的几人来到她面前。 “这位小兄弟,我瞧你是跟着郡王来的,你在郡王手下高就吗?” “啊?”舒颜点点头,“是的。” “我听说你从前是……” 另一人刚开口,舒颜就打断他。 “这位大人,我身边这位冯瑞冯先生,的确从前是镇北将军舒将军身边的第一谋士。”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几人一下子就懵了。 也许十六年前,舒将军还是这片土地上的禁忌。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被打败的周国彻底沉寂,有头脑的人都明白,舒将军通敌叛国就是个笑话! 尤其在北郡,虽然舒将军的记载被删除了,但是有那些记忆的人,还是很尊重舒将军的。 所以,当舒颜说冯瑞是舒将军身边的第一谋士后,大家的关注的焦点立刻从舒颜身上挪到冯瑞身上。 什么郡王为下人解围什么的,也没有当年舒将军身边的旧人惹人关注。 尤其,是现在宁、周两国开战的特殊时刻。 有个经验的前辈在这里,他们的胜算不就更多了。 于是,原本是冲着舒颜来的人都围在了冯瑞身边。 很快,末席上的热闹景象被其他人关注到。 “郡王殿下,您瞧那边是怎么回事啊?” 孟临左边下首的曹光霁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似乎那两人,是您带来的吧?好像在回城那天,我也见他们出去迎接了……” 孟临看着独自悠闲喝酒的舒颜,接着又望向被人群围住的冯瑞,眼中一抹趣味。 第一次被如此多的官员围住,这还是冯瑞人生第一次。 经过这几天舒颜的教导,他在接人待物上,已经由故作高深变的内敛含蓄。3sk. 正是如此,仙风道骨的冯瑞格外又多了些信服力。 舒颜就是要他如此。 孟临突然要带她来宴会,还让她好好准备,她就知道孟临准备介绍他们谋士的身份了。 她这人不喜欢官场那一套阿谀奉承,这种时候,当然是体现冯瑞存在的意义了。 但是,舒颜也有想岔的时候。 那个最开始这个话题却始终挤不进冯瑞身边的官员,重新把目光放在舒颜身上。 这会,他也已经察觉坐末席的两人都不简单,搭不上冯瑞那条线,他就想从舒颜身上找突破口。 “这位公子看着好面熟,那日在郡守府和齐世子起冲突被北郡王解围的人,是你不是?” 舒颜不想过多人注意自己,轻轻的摇头否认。 “这位大人,您应该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 那人锲而不舍,声音也不由提高了。 “那日在郡守府赴宴的不止我自己,刘大人也在,刘大人你快来瞧瞧……”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他一时情急,就出口喊了坐在北郡王不远处的刘大人。 一时,他的声音盖过了乐师的丝竹声。 乐声,再一次停了下来。 第413章 真正的目的 顿时,大家的目光都往这里瞧来。 察觉自己的失态,那人吓的不敢再做声。 反而是坐在孟临右首位的监察御史薛瞻,给了他一个台阶。 “赵大人,可是因为替郡王和将军取得胜利而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 赵大人略微尴尬的一笑,“叫郡王、将军和诸位大人笑话了,是我的失态。” “赵大人,你也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激动呢?”孟临淡然开口。 曹光霁看看孟临,又看看舒颜、冯瑞两人的方向。 从一开始,他就注视末席那边,偏偏北郡王不说那两人是谁。 如今看郡王,似乎想要赵大人揭露的意思,他当即也附和。 “所以赵大人,你这么急切的喊刘大人,到底是要证实什么事情呢?” 赵大人得了孟临和曹光霁两个领头人物的鼓励,当即胆子就大了起来。 于是他道,“郡王、将军,是这样的,我喊刘大人只是想请他认一认人。” “但是,其实刚才是我糊涂,不用喊刘大人,陈郡守也认识的。” 赵大人又看向离自己不远的陈鸿。 “哦,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叫你们这几位都一同认识呢?”薛瞻也好奇了起来。 赵大人就指指舒颜,“就是这位……” 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就问舒颜,“你叫什么名字?” 见终究是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躲不过的舒颜只好报了姓名。 “严书。” “对,这位严书兄弟,”赵大人道,“我只是想确认他过去是不是郡守府的下人而已?” “郡守府的下人?”众人都是一愣。 一个下人竟然和他们平起平坐,出现在北郡王的宴席上? “那日郡守府为齐世子举办宴席,当时有一个小厮冲撞了世子,还是郡王您及时出现为他解了围……” “下官今日瞧着严公子十分面善,所以才有此一问。” 大家越听这赵大人说,越觉得玄乎。 他说了什么? 他说北郡王为一个郡守府的下人解围? 在坐的人,都露出和刚才那几位大人一样不屑的表情。 这,不可能。 所有人都不相信。 北郡王是什么人? 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王爷,封地拥有最多人口的北郡王。 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会去救一个下人? 这绝不可能! 就在大家以为赵大人真的喝醉、是在胡言乱语,一直端坐的孟临终于开了口。 “赵大人,你记性不错,这严书长的如此普通,你竟然一眼就认出他来。” 听北郡王如此说,大家都是倒抽了一口气。 赵大人说的竟然是真的。 “多谢郡王夸奖,下官的记忆,一向很不错。” 在北郡王面前,他可不会藏拙,自己夸奖了自己一下。 入了北郡王的眼,他升迁的可能才会更大。 孟临拿起酒杯,“既然大家众位大人都好奇严书的身份,那我便为大家介绍一下。” 舒颜不得已,只得站起身来,以便其他人都看到她。 当然,也方便她看其他人。 “严书,过去是陈郡守家的下人不错,但是在他成为下人之前,曾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一听这个词,大家头上的雾水更多了。 “自本王踏上北郡的土地开始,就一直在遭遇刺杀,途中,为严书所救,才算捡回一条命。” 听到这里,在场官员脸上的迷茫立刻被震惊所代替。 为了不打草惊蛇,本王一直按压着消息,直到今日把诸位大人齐聚在这里……” 舒颜注意到宴席上有几人变了脸色。 就在她记住这几人,准备日后再查查的时候,飞云、飞雪带着一众侍卫压了十几人走进大厅。 此时,乐师抱着丝竹乐器退下,刚刚还歌舞升平的地方立刻变成了审案的大堂。 “在场的诸位大人,谁与这些人有勾结,自己站出来,我可饶他一条性命。” “如果不然,”孟临手中的酒杯轰然扔到地上,“五马分尸!” 第414章 秋后算总账 上等白玉酒杯摔落在地,四处迸溅的碎屑,割破了一个官员的面庞。 那个受了伤的官员,只觉脸上又疼又痒,却一动也不敢动,任血迹在脸上肆意流淌。 在场众人的心,一如这杯子的碎屑般四分五裂。 尤其是赵大人本人,他木愣愣的站在那里。 故事的开端是由他开启的,但是这走向着实出人意料。 现在,谁还管严书是谁? 大家更在乎眼前这些都是谁,他们又会供出谁????.23sk. “跪下!”飞云一声呵斥,侍卫们立刻把十几个黑衣人推搡跪地。 “这些人中,有来刺杀本王的杀手,亦有和官员勾结的细作……” 孟临环视四周,看着那一张张惊愕的面庞,“我再问一遍,谁曾出卖过消息给他们?” 舒颜看着那些人身上深浅不一、新旧不一的拷问伤痕。 显然,今日不是什么庆功宴,而是孟临自正式来到北郡摸清情况之后,给出的第一个下马威。 这下,这些人不用再猜测北郡王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秉性了? 这位可是极尽隐忍,喜欢秋后算总账的主。 现场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没做过亏心事的还好些,做过亏心事的,哪个不心底战战兢兢。 “怎么,诸位大人做过什么,需要想这么久?” 孟临拿着侍卫重新换上的新酒杯,浅浅饮了一口酒。 “还是说……做的太多,要好好回忆?” 孟临居高临下扫视那些各怀鬼胎的官员,而舒颜的视线则是一直留在那些跪地的囚犯身上。 她在他们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起初,她还不是很确定,所以又盯着那人仔细瞧了一会。 终于,她确定这人就是在东郊树林第一个向自己动手的黑衣人。 虽然当时他蒙着面,她没看见他的脸。 但他的身形比普通人还高大些,在普通人中本就突出,再加上那犀利和充满杀气的眼神,即使不看脸,也能认出来。 确定了他的身份,舒颜就是一惊。 这人既前几日还和自己打过照面,他此时在这里,说明是最新被捉住的人。 联想孟临比曹光霁在北郡城晚出现了三天,该不会……他就是去铲除躲在民巷里的那些的人了吧? 舒颜的心,忽然就痛了起来。 早知孟临也发现了那里,那夜,她就该把兵力分布图甩给他们,然后收了那二十万两银子。 这下好了,一个铜钱也没有了! 她损失大了! 当然,心痛的同时,她也没忘了向后退一步,把自己的身形藏在冯瑞身后。 双方树林见面,他们蒙面,她可没有。 万一孟临让这些人来个现场指认什么的,说不定她就首当其冲了。 虽然没做出卖大宁的事,但是初初到孟临麾下,就和细作沾上边,只怕以后难得他信任。 尤其,今日的孟临展现的,是她过去不曾见过的一面。 高台之上的他,只一个眼神,就透着强大的威压和肃杀,这样的孟临,她不想惹。 “怎么?” 见仍然没有一个官员站出来,孟临声音中的寒意更加彻骨。 “诸位都十分清白,没有人与他们有勾结?” 有些人额头已经冒汗,可是仍然存有一丝侥幸心理。 能有个今日的官位,大家都不易。 他们只是偶尔一两次出卖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而已,大家都觉得事小,以为孟临查不到他们头上。 谁知,这时飞雪却站在大厅中央,拿出一张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纸。 “大宁历三十七年七月十九、四十年八月初七、四十五年十月初二,司粮官宋青山售卖北郡军需粮草调度等消息,合计收银十万两。” “大宁历四十三年、四十六年正月,主簿郭军售卖北郡各县人口分布等事宜,收银两万两。” “大宁历四十一年……” 听到这飞雪事无巨细把自己做过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念出来,心存侥幸的官员软了腿。 万万没想到,过去的陈年往事,竟然还能叫北郡王查出来。 其中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痛哭跪地,“郡王大人,我错了,求您饶我一命!” “本王刚刚给过你们机会……”孟临摇摇头,“是你们自己放弃了。” “不过既然你是第一个认错的,那便也第一个出去受罚吧……” 他挥挥手,立刻有侍卫上前拉着他往外走。 侍卫把人拉出去没多一会,就听畅春阁外响起鬼哭狼嚎的声音。 “郡王大人,我错了,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不要把我五马分尸啊!” 第415章 血溅畅春阁 “五马分尸?!” 明明盛夏来临,畅春阁里却阵阵发冷。 听到窗外那一声哭嚎,几个靠窗的官员不由偏头向外瞧去。 大街上,被一群侍卫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空旷的圆圈中心,五匹马各被一个侍卫控制。 其他侍卫则是在往哭喊那人的四肢和头套上绳索。 此刻,这官员惊恐的瞪大眼睛,他呼叫、求饶,总之尽一切可能的挣扎。 随着他恐惧而来的,还有胯下的一片湿润。 但是,无论他怎样,侍卫们手上的动作都不停。 很快,这人就被绳索套好、固定。 此时,他仍声嘶力竭的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郡王大人,我知错了,求您饶我一命!” “求您饶我一命啊……” 声声句句,都传到畅春阁楼上所有的人的耳中。 人之将死,其声悲且哀。 这时,侍卫头领站在那人身边,朝外围那些围观的百姓道。 “北郡王有令,此人与屡次贩卖北郡的消息给周国细作,罪大恶极,现当街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也就是他话音落下去的一瞬间,牵马的侍卫开始往五个方向驱赶马匹。 五马用力,那人发出在人世间的最后声音,“啊……” 一蓬热血喷溅到畅春阁的横匾上,又顺着匾额滴落到地上。 “啊……” “我的天!” 看到这样的场景,街上的百姓和畅春阁里的诸官,也发出的惊呼。 即使那些心中坦荡的官员,也不由跟着胆寒。 大家再看向北郡王的目光,都含了恐惧。 可是孟临并不止步于此,而是吩咐飞雪,“继续!” 飞雪朝手下挥手,那些被她点到名字的官员,一股脑被侍卫拉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时间,街上碎肉成堆,血流成河。 六个勾结细作贩卖北郡消息的人,全部当街五马分尸。 大街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由最初的震惊,到后面都看麻木了。 非是大家不仁,而是知道这些人出卖北郡后,没有人再对他们抱有同情。 两国已经打响第一战,如果姑息了这些人,将来死的说不定就是他们。 十六年前,北郡人经历的伤痛,没有人想再经历一遍!天籁小说网 可是,百姓知道的道理,有些官员还是要与孟临辩驳上一二。 比如,身为监察御史的薛瞻。 “郡王大人,您如此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才找回一丝神志,薛瞻就开始斥责孟临这种行为。 “他们是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大不了把他们贬官,或者送进大牢……” “薛监察。” 孟临幽幽的道,“本王刚才可是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做错不认错,得到这样的下场,他们罪有应得。” “郡王大人,当街五马分尸,这种行为太过残暴!”薛瞻仍然固执己见。 他是监察御史,遇到这样的行为,他不出头的话,还有谁能劝诫得了北郡王呢? “你觉得这样的行为残暴?” “是,残暴!” “呵……”孟临冷哼一声。 只这一声,就叫其他官员浑身一激灵。 大家心底替薛瞻捏了一把冷汗。 薛御史这是何苦呢? 因为这些人贩卖消息,差点要了北郡王的命。 而且,北郡王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珍惜,把自己逼上绝路的。 可是此时,大家都是三缄其口,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毕竟,北郡王是一郡之王,薛瞻是监察御史,两边大家都不想得罪。 “严书,你说呢?”孟临忽然把目光投向末位的舒颜。 “你也觉得,本王的行为,是残暴吗?” 呃! 一个烫手山芋扔过来,舒颜没法继续在冯瑞身后躲避。 站出来之前,她先看了一眼囚犯中那个高大壮实的影子。 心里暗暗叹一口气,随便吧,该来的躲不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我觉得郡王大人做的没有任何问题!”一站出来,舒颜就大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是什么身份,有何资格如此说?”薛瞻看着舒颜。 到现在,大家也只知道舒颜是孟临的救命恩人。 但是光凭救命恩人这个身份,怕也不够资格来这个宴会。 面对薛瞻的质疑,舒颜坦然道,“蒙郡王瞧的起,我现在是郡王府中的谋士。” “谋士?” “不错,谋士!”舒颜重复道。 “你既然是谋士身份,就更应该知道,你的责任是辅佐郡王做一个仁善爱民的一郡之主,不能由着郡王的脾气胡来!” 第416章 斗监察御史 看着薛瞻对自己怒目而视,舒颜回击道。 “薛大人,您的官职是什么呢?” “什么?”薛瞻惊愕道,“你竟然不知道我的是什么官职?” 开什么玩笑? 整个北郡当初没有北郡王的时候,就要有他这个监察御史了。 当初,他可是在北郡和曹光霁齐名的人物。 “我是知道的,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你别绕弯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薛瞻有些恼怒。 年轻人,自以为是,敢在这里和他弯弯绕。 也怪不得北郡王行事如此鲁莽,身边有这人的人辅佐,能好到哪里去。 舒颜直直的看着薛瞻,“薛大人,是不是只要敢于直言进谏,就能当监察御史?” “你以为监察御史是这么好当的吗?直言进谏算什么,监察御史还要监察地方官员、巡视郡县事务、纠正刑狱……” 说着说着,薛瞻的声音逐渐变小。 “您看,”舒颜道,“您这么多职责,却一直在避重就轻。” “您只看到郡王使用刑法过重,却完全不觉得您当初要是好好监察这些官员,他们就不会走上歧路了。” “您听听那些人……从十多年前开始和周国细作接触,但凡您在监察的时候能发现一个,郡王也不会选在今日用五马分尸来震慑其他人。” “你,你……”薛瞻手指着舒颜,半句话也说不出。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在这里挖坑等着自己。 “再说,薛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不会以为郡王和曹将军迎了周国第一局,战事就此结束了?” “倘若不严厉惩治这些犯官,后面肯定还会有人因为利益驱动向周国售卖更多消息。” “试想,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能换几万两的银子,那么那些重要的机密呢?几十万两,上百万两?” “有了这些钱,谁还要辛苦做官?谁还要为北郡、乃至大宁的所有百姓负责呢?” “薛大人,您年纪比我大这么多,看的书肯定比我吃的盐多,乱世用重典,这句话您应该最明白才是!” 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射向薛瞻心口的一支利箭。 不仅是他,在场的其他官员亦是感觉胸口受到了重击。 经过舒颜如此一说,大家的确觉得北郡王如此处理那些人,完全没有任何要谴责的地方。 而且,这些话,也给他们响起了警钟。 现在是两国交战的特殊时刻,前方护北军还在紧张备战,他们今日的宴会也是庆祝初战告捷的宴会。 乱世用重典。 不得不说,北郡王的这位救命恩人加谋士,十分有见识。 也怪不得北郡王能把他从郡守府的下人,直接提拔成谋士。 “郡守大人,”这时有人附到陈鸿身边,“万万想不到,今日这庆功宴,最大赢家竟然是你。” 陈鸿唇角露出一丝不置可否的轻笑。 此时,满脸难堪的薛瞻朝孟临拱手,“郡王,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监察不利,您惩罚我吧!” 孟临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主动向朝廷请罪,如果再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就直接罢官请辞!” “感谢郡王宽宏,我这就回去写请罪书……” “该做的事情落幕,这宴会也没有再继续的必要,想必大家也吃不下东西,就此散了罢!” 得了北郡王允许,薛瞻灰着脸第一个离开。 走出畅春阁的大门,就见外面一片血淋淋的。 “呕……”他捂住口鼻,踩着一地血迹匆匆离开了这里。 在他身后,其他大人也都是极力克制忍耐的在血迹和碎肉之间找出路,最后各自慌不迭的离开。 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幕,曹光霁回头看向孟临,然后视线落到舒颜身上。 他赞赏的道,“郡王大人,您身边这个小谋士思路清晰、引经据典,的确不一般!” “多谢将军夸奖!”舒颜坦然接受。 孟临看舒颜的眼神,却更加复杂。 而有一个人,看舒颜的眼神比孟临更复杂,那就是还和一群囚犯跪在地上、刚被抓没多久的细作——鲁子建。 第417章 制混乱逃走 其实早在孟临喊出“严书”这个名字之前,鲁子建就已经注意到了舒颜。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 甚至一点表情也没有。 一来,严书其实跟他们还没产生什么实质的来往。 他攀咬出严书,不仅救不了自己,而且有可能加速自己的死亡。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严书的手段的,谈话间就无声无息迷晕四个高手,一挥手就要了暗影的命。 这人不仅心思飘忽难以揣测,甚至手段都比其他人狠辣无情。 他,不想惹他。 二来,他虽然是这群人中新被捉住的,但是身上的伤却比所有人的都重。 这是因为自被捉住到现在,鲁子建什么也没招认。 鲁子建深知他们这种身负秘密的人,若是想活的长久,就什么也不要说。 什么都不招,顶多皮肉上受苦,但是他们还有存活的希望。 一旦招认出些什么,那就是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 届时,宁、周两国都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这一点,作为细作处的核心人物,他比谁都看的清楚。 而且这次虽然意外被北郡王捉住,他并没有因此绝望,反而在此时,觉得他这次被俘收获巨大。 严书把监察御史驳的哑口无言,从侧方面证实了,他的确在北郡王面前十分有发言权。 现在,他彻底赞同头儿的意见,那就是——用尽一切手段都要把严书拉拢进他们细作处。 或许,他们这个目标在外人看来像笑话,毕竟严书站在诸官中间如此不畏强权和义正严词。 怎么看,他都不可能会背叛大宁国。 但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严书才是这群人中最贪财无度的。 人家敢拿着北郡兵力分布图,一张口就要上百万银子。 所以,五马分尸那些小喽啰有什么用? 低着头的鲁子建嘲讽一笑,继而被飞雪手下的侍卫给拉走。 押他们来的本意只是震慑,目的达成,自然是要把他们送回去继续关押。 和来时一样,这些人被蒙着眼睛,挤在四面都被木板包裹、密不透风的囚车里。 车轮滚动许久之后,鲁子建鼓足全身气力崩开身上的绳子。 拿开眼罩,打量黑暗中那些其他被蒙着眼睛的人,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手掏向自己腹部。 在他腹部,是个新鲜的将要愈合的伤口。 这不是审问中造成的,而是在围堵中厮杀时造成的。 他忍着剧痛撕开伤口,从里面掏出一截细铁丝。天籁小说网 这是被人捉住的前一刻,他偷偷放进伤口的。 这些天,他忍着腹部的痛苦,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时机。 区区麻绳拦住不住他,重要的,是脚上的铁镣铐。 一手按压腹部流血的伤口,一手拿铁丝去开脚上的镣铐。 只听黑暗的囚车中“咔嚓”一声响,他脚上的镣铐被打开。 成功之后,他深呼吸了几下,打开旁边人的眼罩示意他噤声,然后把他脚上的镣铐也打开。 最后,他以此方法,解开了所有人的绳索和脚镣。 等囚车终于停下,木板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早就蓄势待发的囚犯们一冲而出。 “不好,囚犯跑了,快追……” 侍卫高喊一声,守护在两边的侍卫们立刻追击四散的囚犯。 就在外面乱作一团,不慌不忙的鲁子建最后一个从囚车中出来。 面对自己造成的混乱,他满意一笑,然后纵身轻松逃离了现场。 救人,可不是他的目的,趁乱逃走……才是! 只可怜,那些被他放出来扰乱侍卫视线的同胞们。 眼见活捉他们不可能了,飞雪当机立断下令当场格杀。 和囚车走反方向回府的孟临等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舒颜骑在马上,回味今日画风突变的宴会。 这时飞云歪过头来跟她说话,“严公子,我今日对你刮目相看。” 想当初,他们初到北郡城,这个薛瞻凭自己是监察御史的身份,要多清高有多清高,连出身皇家的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今日,他被舒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讽刺,实在是大快人心。 尽管之前曹将军也表扬过严书了,但是不耽误他现在也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 “严公子你不仅医术好,嘴巴也这么厉害!” “多谢飞云大人夸奖了。”舒颜一边说话,一边打量路边。 飞云没察觉她的心不在焉,而是继续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飞雪今日的表现更不错?” 第418章 相合也不合 “什么?”舒颜勉强收回视线。 “你不是很欣赏我妹妹吗?当街分尸那些卖国之人,她是不是格外英姿飒爽?”23sk. 舒颜一脸无奈的看着飞云,这话她该不该接呢? 只怕他提了妹妹之后,这个话题就停不下来了。 果然,不等她回应,就听飞云继续道。 “你看飞雪不仅长的不错,能力也不错,审问犯人一等一的拿手。” “你呢,虽然长的不好看,但医术好还有才华,你们一文一武,真是绝配!” 呵…… 舒颜翻个白眼。 她承认严书这张面皮是普通了些,但是还不至于算进不好看那个范畴。 孟临说她普通就算了,飞云更是不客气,直接来句不好看。 “郡王大人……”她不理会飞云,直接拍马来到孟临车窗边。 “何事?”修长的手指,掀开帘子,露出里面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庞。 飞云的心提起来。 该不会,严书被自己说的心动了,这就要跟主子提亲娶飞雪? 想到这里,他唇角就带了笑。 这下,可算就遂了妹妹的心愿了吧? 他早就发现了妹妹对严书的欣赏,尤其,他每次抱怨严书的时候,飞雪都要出来维护一番。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主子,一定会答应的吧? 不过舒颜后面的话,立刻就打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因为舒颜说的并不是娶亲的事,而是…… “郡王大人,昨日您不让我离府,说是今日有宴会。” “现在,宴会结束了,我能不能先不跟您回府?” 孟临细长的眸子已经没了在畅春阁时的犀利,他看看舒颜,然后又看了看不远处。 妙春堂内人们正进进出出、搬搬抬抬,似乎格外忙碌。 “看在你狠挫薛瞻锐气的份上,放你半天自由……你去吧!” “多谢郡王。”舒颜谢了孟临,立刻调转马头。 “走吧。”孟临放下帘子,吩咐继续前行。 见自己对严书说了半天话,对方竟然连个回应都没有就离开,飞云心中对舒颜又有了新的意见。 这小子,是不是因为今天在畅春阁出了风头,所以就立刻开始目中无人起来了。 行不行,他倒是给句话再走呀? 又见舒颜去的方向竟然是妙春堂,他向马车里道。 “爷,严书这样公然去郡守送她的妙春堂,是不是有些太引人瞩目了?” “他作为您的谋士,收郡守送的东西,这叫旁人看了肯定会有样学样的,这可不是一个良好的表率!” “冯先生,你觉得呢?” 孟临把飞云的问题,转交给在他身边正襟危坐的冯瑞。 冯瑞的脸色,自见识到那血腥的五马分尸后,就没缓过来。 坐在孟临身边,他一直大气不敢出。 此刻听孟临问话,他强打起精神。 “冯某以为,严公子正是公然去才好。” “我听说那妙春堂,是郡守大人为了感谢严公子帮助破案而送的谢礼。” “若是他背地里去妙春堂,倒是叫人生疑,这么大大方方去,才正能体现两人之间没有暗暗勾结……” 一听冯瑞都是向着严书说话,飞云倒是也没有别的话了。 反而是孟临继续问道,“那么冯先生,你对严书今日在畅春阁的表现,有什么看法?” 马车外的飞云又支棱起耳朵。 冯瑞一惊,接着就想起之前舒颜的嘱咐。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严公子伶牙俐齿,锋芒毕露,属实初生牛犊不怕虎……” 严书说了,他们两个同为北郡王的谋士,在意见上要有相合也要有相左的地方。 尤其他们两个,不能表现的过于亲密。 让外人看来他们互相瞧不上,那是最好的。 事后他想想,觉得严书说的特别对。 如果两个谋士时时看法都一致,两人只能起到一人的作用的话,那么北郡王势必要去掉一个改换新人。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人勾结,一个鼻孔出气。 这种情况,北郡王大概不是去掉一个人选,而是除掉两个人。 虽然被监禁的日子里,他曾动过无数次回家的念头…… 但是当他在畅春阁受到官员们的敬重与讨好后,让他再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那也是不可能了。 “这么说,冯先生不同意今日严公子的做法?” “冯某是同意的,但是,他的语言完全可以更和缓一些。” “他今日得罪了这位薛监察,只怕以后会因此生别的事端……” 第419章 小小姐押车 “看来冯先生很了解这位薛监察。”孟临修长的手在身边的背靠上敲着。23sk. 冯瑞把目光从他手上移开,仔细斟酌着说出后面的话。 “冯某过去一直生活在安康县,不曾见过这位监察,更不曾了解他。” “那你是如何得知,严书得罪他会有麻烦?” “凭……直觉。”冯瑞拖长音调。 非他又是在故作高深,而是在努力回想严书跟他说过的话。 “宴会上,我曾观察过那位薛监察……” 当然,他本人就算站在薛瞻面前把他盯个窟窿,也看不出任何东西。 一切,当然都是在席上的时候,严书说给他听的。 舒颜为了留个挡箭牌在身边,对冯瑞可谓是煞费苦心的教育。 她不仅把自己来北郡城之后所见所闻统统灌输给他,更是在宴会上把那些官员的性格一一分析给他听。 有了这些东西在,冯瑞此刻即使独自面对孟临,也可以做到胸有成竹。 “从他动作、表情上,冯某判断此人过于清高自负。这样的人一般也极好面子和记仇,所以,我觉得严书以后会有麻烦。” “当然,这一切都是冯某凭空猜测,做不得准的。” “什么做不得准?”车外的飞云应和道,“冯先生,我看您说的话十分准。” 冯瑞却是捻须一笑,“冯某不过是比别人多留意了些而已。” “严公子年轻气盛,这不怪他。” “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都会有不同的见识和阅历,他在当时那种状态下勇于批判薛监察,这种态度是好的……” 而此时,被几人讨论的主人公,已经翻身下马站在妙春堂门口。 舒颜没有急着进去。 她一边看着伙计们进进出出,一边不急不缓的把灰马找地方拴好。 等着最后一波人进了妙春堂再没有出来,她才跟着踏进门。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一个忙的满头大汗的小伙计,率先发现了舒颜。 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我们妙春堂正在盘点整顿当中,暂时不对外营业,如果您想抓药的话,还是去别家药铺吧!” 舒颜见这小伙计礼貌又机灵,摇摇头,“我不抓药,我找福掌柜,他在哪里?” “原来您是来找福掌柜的,那您稍等……” 小伙计急忙紧跑两步到后堂门口,他大声吆喝,“福掌柜,门口有人找。” 不多会,阿福就从后堂走了出来,“谁找我?” 见是舒颜,他脸上就是一喜,“严公子,您来啦!” “嗯,”舒颜点点头,“刚好路过这边,所以就进来看看。瞧你们这忙忙碌碌的,可是青云县那边送药材过来了?” “严公子料事如神,正是。”阿福点点头,“药材是昨天下午到的,这才刚刚把药材归置好。” 随即,他给周围的几个伙计介绍舒颜,“这是咱们妙春堂的老板。” “老板。”一众伙计们立刻齐声向严书问好。 他们都是阿福新雇来的或长工、或短工,多数是北郡城土生土长的人。 “严公子,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宋平……” 阿福把其中的一个人单独拉到她面前介绍。 “他原是德玉堂的掌柜,有多年执掌药堂柜台的经验,所以我便把他给请了过来。” “德玉堂?”舒颜对北郡城的其他药堂知之甚少。 她瞧着这青年比阿福也年长不了几岁,他样貌清秀,穿着也整齐。 “宋平见过老板!” 舒颜点点头,“能被阿福选中,说明你的确是人才。” 她对阿福道,“总之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个,辛苦了……” “多谢公子信任。”见舒颜对自己从前的经历问也不问,宋平心中颇有些诧异。 他听阿福说了,阿福只是暂时在这里代掌柜一段时间,最后这里都要交给他。 偌大的一个药堂,老板不参与,全都交给掌柜的来,再怎么说,也要好好考较一下选到的人怎么样吧? 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这么做。 宋平也知道,舒颜的这份信任是完完全全给阿福的。 因为阿福选中了他,所以老板才信任他。 看着舒颜已经跟着阿福进了后堂看药材,宋平急忙跟了上去。 “对了,你在这里,薛家是派谁押车送来的药材呢?” 舒颜一边在查验药材质量,一边问阿福。 阿福道,“是我家小小姐亲自押来的……” “你是说薛姗?这趟药材是她押送的?” “公子,您怎么知道我家小小姐名字的?” 明明两人,从未见过。 第420章 实践出真方 面对阿福的疑惑,舒颜坦然道,“我当然知道,舒丫头……都跟我说过的。” “对,对,”阿福恍然,“我竟忘了,公子您可是舒姑娘的好朋友。” 舒颜环顾四周,“没在这里瞧见薛小姐,可是已经回青云县了?” “并没有,”阿福摇摇头,“车队一路奔波,小小姐又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现在客栈休息。” “公子,您要见一见我们家小小姐吗?” 小小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押送的负责人,但她却是实打实的药材铺未来继承人。 “不必了。” 舒颜摇摇头,“郡王在府中,诸事繁忙,我只有半日的时间。” 既然已经在青云县同她们母女告过别了,她就不去撩拨那个小姑娘的心情了。 薛姗这个丫头聪明、机灵,她也很喜欢。 舒颜怕见到薛姗后,不是薛姗不舍得她,而是她舍不得薛姗。 见严书不去见小小姐,阿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他家小小姐此刻正心情低落闹着脾气,谁也不理会。 薛姗跟来,目的不是押送药材,而是想见见她的舒姐姐。 她以为舒姐姐的朋友在北郡城,舒姐姐自然也是在的,所以软磨硬泡跟着车队来了北郡城。 来了之后的确是住进了舒姐姐的客栈,但是姐姐人却早离开了北郡城。 得知这个消息,一路雀跃的薛姗再也高兴不起来,躲在客栈生闷气。 阿福接着说道,“公子,苏老板的那些药材,都已经按您的要求磨成了药粉。” 药粉磨成,就该是配比制作药丸或药散了。 “您看,是按照外面常见的伤药方子制伤药,还是……” 舒颜没想到他们效率这么快。 “那些药,我主要用来配两种药,一种是止痛治伤的药粉,一种是定心丸。” 一边说,她一边就着桌上的笔墨写起了东西。 “定心丸?” 阿福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询问。 “公子,您说的,该不会是军中用来安抚士兵情绪的那种定心丸?” “正是。”舒颜低头书写,没有抬头。 然后把手里的两张方子交给阿福。 “公子高瞻远瞩,能提前预料到两国要开战备下药材,只是……”阿福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你但说无妨。” “公子,您在北郡王身边做事,应该也知道军中良医、好药都不缺乏的,咱们做这么多伤药和定心丸,真的能卖到军营吗?” 如果卖不到军营的话,那如此大量的药只怕就积压了,到时候就只能砸在手里。 只凭普通百姓,一年能用上几回伤药、定心丸的? “不若趁着那之前,把这些药粉配成其他的强身健体的药,这样,才不会赔本。” “你先看看我的方子,”舒颜知道阿福都是为妙春堂好,“咱们再讨论后面到底要不要制成这两种药。”???.23sk. “方子?”阿福结果舒颜递过来的两张纸。 “这方子,是我改良的,我保证效果绝对会比军中的那些军医做的效果更好。” “如果你信不过我说的话,就照着方子配上几服药,然后验证一下药效。” “军中用的这两种药,也不是特别难弄到手,改天我托人带出几服药给你对比一下。” “等你验证了药效之后,咱们再商量那些药粉到底要制作什么药,如何?” 拿着药方,阿福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他也觉得这样更稳妥。 舒颜都对自己的方子十分有信心。 因为那两张方子,是她当初带兵打仗亲身经历之后,根据实际情况改良的。 在她眼中,这两张方子堪称完美。 把方子交给阿福,她又从袖中掏出了五百两银子递给他。 “这是之前请你来时,约定的酬金……” “公子,这太多了。” 阿福急忙拒绝,“我来的日短,而且我工钱也不多,这些可比约定的多太多。” “你这不是刚来嘛,以后日子还长呢。” “不,公子。”阿福还是拒绝。 “我这次出来是带足了钱的,客栈因我是舒姑娘的朋友,只收了成本价,远远用不上这么多……” 一听客栈没有免费,而是收了成本价,舒颜对何志的做法很满意。 这也是舒颜喜欢何志的地方,那就是他不会叫客栈赔本。 无论和来人和她这个老板是什么关系,他一律亲兄弟明算账。 在不让客栈吃亏的基础上,又给了所有客人最大的尊重和舒适。 如此也更加证明,她的眼光不错。 第421章 街上的议论 舒颜最后还是把钱塞给阿福,“我这也不光是为你,而是你们家小小姐。”23sk. “你也说了,她是第一次来北郡城,索性你就拿这些钱带她在北郡城好生逛一逛、玩一玩。” “让薛小姐玩尽兴,也不负她辛苦来这一趟。” “这……”本来还想拒绝的阿福,听到舒颜提小小姐,就心动了。 舒颜知道他的心思。 他喜欢薛巧云,一直把薛姗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这人辨药识药的本领高,人又踏实本分,还帮了妙春堂这么多的忙。 这样的人,她当然要成全他的心思。 “那……就多谢严公子了!”阿福脸带喜色的收了钱。 有些了这些钱,再加上他自己的积蓄,小小姐完全可以随意出入北郡城各处茶楼、酒肆。 到时候小小姐被转移注意力,就不会再难过舒姑娘的事了。 “有件事……” 舒颜看了一眼在旁边指挥人搬抬的宋平。 “药方只在你手里保管,未来妙春堂用的伤药等等,都由薛家来供给。” “公子,这……” 一手拿方子,一手拿银票的阿福都不知该激动哪头了。 “毕竟妙春堂才是您的产业,您把药方给薛家,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舒颜摇头,“相比宋掌柜,我更信任你。” 不论妙春堂做的多大,终究以后她不在这里。 宋平做这里的掌柜没问题。 但是掌柜只是掌柜。 她不准备把妙春堂像客栈那样,全权交给掌柜管理。 妙春堂曾经发生过掌柜指使伙计调换药材的事,虽然是在孙雪玉的授权下做的,但也足以引以为戒。 她对宋平的要求只有一个,不用什么扩大经营,只本本分分管好妙春堂就可以。 阿福不舍得薛家,她也信任薛家,由薛家来替她监督妙春堂没什么不可以。 交代好阿福,舒颜就离开了妙春堂。 看看外面天色还不晚,她接着转道去了熊家兄弟的米铺。 这一路走来,畅春阁外发生的事,已经渐渐传了出来。 街上的小摊小贩都无心营业,上街的百姓更是忘了自己要买什么做什么。 只见大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中午那场轰轰烈烈的五马分尸案。 “六个活生生的人啊,就那么被无匹高头大马撕扯成碎片……” 有个恰巧在畅春阁门口见过这一幕的人,正在绘声绘色的给众人讲解。 “我的天,这北郡王也太残忍了吧?”有人胆子小。 “你说什么,你说北郡王残忍?” 有人怒目,“等咱们像十六年前一样被周国杀到城门口,周国来杀咱们,就不残忍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人道,“我当然也痛恨出卖消息的人,但是……” 他咽咽口水,“但是当街五马分尸,这是重罪之人在有的刑罚。” “出卖北郡,难道不是重罪?那什么是重罪呢?” “要我说,一点也不残忍,五马分尸算什么,凌迟处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十六年前,这人可是亲身经历过周军兵临城下那种恐惧的。 街上人多,舒颜只能牵马从他们中间穿行。 “北郡王做的好,敢背叛咱们北郡的,就应该得那样的下场……” 这次开口的,是一个儒雅的书生,舒颜瞧着他有点眼熟。 直到他旁边的人喊他“文俊兄”,她才想起,这是周文俊。 她对这个周文俊,印象始终不怎么深刻。 前几次见他,她的心还莫名乱跳几下,这让舒颜还能认出周文俊。 现在,大概是她占据舒丫头的身体时间太久了,舒丫头离开的越久,她对这个周文俊的那最后一丝感觉也逐渐消失。 舒颜瞧他这副模样,忽然就想起那日在万家门口,他也是如此义正词严的批判过万家的事。 虽然对周文俊的印象不够深刻,但是他迂腐中透着的正值的性格,舒颜就算是彻底记住了。 牵马小心从那人身边走过,舒颜辗转来到熊家兄弟的米铺。 熊家兄弟回来也有几日了,就算舒颜不来找他们,他们也该去找舒颜了。 前期他们四处去收购粮食,最近随着卖家按照约定陆续把粮食送来北郡城,舒颜给他们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第422章 谁的钱谁疼 米铺,还是如之前熊家兄弟刚接手那般空空荡荡。 自拿到米铺,他们就去忙着收粮食的事,根本无暇顾及米铺的开张。 三兄弟把一直缠绵病榻的老母亲和瘸腿的舒有德安置在后院后,又找了隔壁看着敦厚的两个妇人邻居,请她们帮忙做饭、浆洗,然后就出去收粮食。 听三人说舒有德也在后院,舒颜停住要跟他们一起往后院的脚步。 见舒颜不往后走,熊山急忙搬来椅子让舒颜在铺子中。 反正铺子也没营业,坐在这里也一样没有人打扰。 等舒颜坐下,熊海又给舒颜端来茶,三兄弟才和舒颜一起坐下。 熊山拿出这些日子买卖粮食的契约和账本,“严公子,这是这些天我们的收获,请您看看……” 舒颜接了过去。 熊山道,“我们这次出去,大概收了能有三十万石粮食,现在还不是新粮下来的时候,所以粮价稍贵,一石粮食在一两银子左右。” “当然,因为咱们买的粮食多,几乎是给各个粮商包下所有的余粮,所以价格也能便宜一点。” 舒颜一目十行,很快就把所有的账目都看完。 十万两银子多数用于付了定金,账上所剩无几。 “严公子,想来这几天,粮食会陆续送到,到时候是不是让那些老板直接去找您结账?” 这次,可不是十万两银子能搞定的,那可是近二十万两呢! “不必了,”舒颜摇头,“郡守府事务繁忙,我可能没办法一一见那些老板,还是你们来好了。” 说着,她从身上随意的掏出二十万两银票。 “这段十日辛苦你们了,粮食还要继续收,若是后面钱不够,你们去北郡王府找我。” “公子,恕我多句嘴……” 看舒颜随随便便又拿出二十万两,熊山除了吃惊之外,还有一丝担忧。 和阿福一样,当听到战事的消息后,熊山已经大概明白了舒颜屯粮的目的。 但是,他理解的,和舒颜要做的又有些偏差。 他以为舒颜是想借战争倒卖粮食从中获利。 “公子足智多谋,这点我们三兄弟望尘莫及,但是您也看到了,这次战事不同于十六年前。” “或许最后周国根本打不到北郡城来,而且没几个月就秋收,也许北郡城不会有缺粮的时候。” 舒颜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些粮食一定有他们的去处。” 她屯粮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稳定粮价,和熊山想的恰恰相反。 倘若真到兵临城下,有急用的时候,这些粮食就用来救急。 没急用了,白送给军营也是功德一件! 对于寻常百姓,或许这是几辈子吃不完的粮食,但是对于军队,半年足以。 最最重要的是,买粮的钱不是自己的,怎样花,她都不心疼。 谁最心疼? 自然是丢了钱的那个! 万天寿因为丢了这些钱,正在家害心痛病。 两个哥哥的死,哪比上钱都没了来的伤心。 自那日他去见了秦捕头,后面就开始三不五时的去府衙询问结果。 但是奈何每次见到秦捕头,秦捕头的回答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正在调查中,请万三爷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万天寿急的跳脚,又能怎么能不躁? 他以为秦捕头如今是看他大哥、二哥死了,欺负万家没人了,所以在敷衍他。 于是万天寿再也不在府衙安排,而是自己带人去钱庄和城门口找人。 结果到了那些地方之后,他又发现衙门的人并没有骗他,府衙的确是在这些地方都布了人手。 见到这样的情况,万天寿倒希望府衙是真的在敷衍他。 如此,他还能心存一点把钱找回来的希望。 但是当看到府衙的人守候那么多天依然一无所获,他就彻底绝望了。 这就说明,偷钱的人根本没有出现过,他彻底隐藏了起来。 茫茫北郡城,想找回那些他的钱,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想到这些,他心口就更痛了。 他的得力手下王三道,“爷,咱别怕,虽然钱都没了,可是所有的花楼和赌坊都在。” “只要好好经营,这些钱,咱们很快就会赚回来的。” “你懂什么?”万天福哭丧着脸,“还有两个月中秋,咱们该给孙太尉送礼了!” 第423章 探大牢之人 “孙太尉是什么人,每年收多少钱你就算不知道,难道没看见过吗?” 万天寿皱眉对王三道。 虽然他被两个哥哥挤兑到青云县管赌坊,但从前在万家,大哥年年给孙太尉准备节礼,他也是都见过的。 “那些礼物的昂贵程度和夹在礼物里的银票厚实程度,你觉得是几万两能解决的事吗?” “刨去上京路上要花费的时间,咱们也只有一个多月多点的时间攒钱,你觉得咱们的产业到那时能挣出几十万两来吗?” “三爷,您怕什么呀?您以前光管赌坊去了,是忘了咱们的花楼有多赚钱吧?” 王三嘿嘿一笑,丝毫也不着急。 “赌坊,讲究个有来有往钓住赌徒,但是花楼用的是美色钓住人,又不花钱。” “不仅不花钱,凡是进来的人,还要多多花钱才能讨美人欢心。” “三爷,光城北街有咱们三家花楼,偌大的北郡城,咱们总共有六家花楼,可谓是占据北郡城半壁江山。” “大不了我再去多弄些姑娘做生意,让咱们每个花楼都日进斗金,不到一个月就赚到十几万两!” “你小子……” 万天寿这才发现,一向只会打打杀杀的王三,关键时刻还有些脑子。 “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花楼那边你可要给我盯紧了,别出什么岔子!” “不对,是不能再出岔子了,听到没有?” “三爷,我办事您就放心。” 王三给万天寿拍了胸脯,然后就去忙活花楼的事。 等他走了,万天寿也算振作了些,抬头看外面日头西垂,他忽然一个激灵。 糟了,今天光心疼钱了,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匆匆忙起身,让人备了马车一路往府衙赶去。 这次,他可不是来找秦捕头的,而是直接去了大牢。 天色昏暗,这个时候已经没了来探监的人。 熟门熟路的给了狱卒封口费,万天寿一路去了大牢深处那间干净的单间。 进了牢门,他歉疚的把食盒里精致的糕点摆上桌。 “抱歉,我有些事耽误了,来晚了……” 葱白的玉手,才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唇边,就把糕点扔到地上。 “你现在是怎么?来的越发晚就算了,糕点也不是我爱吃的那家。” “不想来见我就不来,何必惺惺作态的敷衍我!” “雪玉,我不是……我怎么会不想见你!” 万天寿急忙解释。 “我从前想见你,去了青云县想见你,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更是想见你想的不得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孙雪玉愤怒的看着糕点,一脸怒火。 “你喜欢的那个铺子今日家中生子,闭门三天,所以我只能换个别家。” 万天寿哄她,“你别生气,我以后会警告他们,不准他们随便关门休息。” 孙雪玉斜了万天寿一眼。 虽然没得到眼前人正眼相待,但是万天寿还是甘之如饴。 他小心翼翼把糕点盘子推到孙雪玉面前。 “这家店虽然不如那家,但是口味也差不了太多,你先将就下……” “算了,”孙雪玉看也不看那盘糕点,“不是我最喜欢的,我不吃。” 那盘不喜欢的糕点,正如眼前的人一样,都不是她喜欢的。 自她认回伯父,万家兄弟就受孙太尉的嘱托对孙雪玉多方照顾。 但是,这三兄弟中,除了老大一心搞事业,万老二和万老三竟然同时看好了她。 万家兄弟长相平平,甚至说的伤丑陋,孙雪玉心中又只有姐夫,自然是谁也瞧不上的。 但是,这不妨碍她在倾慕自己的两兄弟间发散魅力。 最终两人兄弟因她反目,被万天福发送到青云县一个。 她眸子轻转,“我让你给我伯父送的信,你可有送到?” “算算时间,这几日京城该有消息了,”万天寿安抚她,“你别怕,我一定把你就出去。” 万天寿看着即使在狱中也优雅不改的孙雪玉,心中阵阵波涛。 现在,二哥没了,他想娶孙雪玉的话那岂不是就没阻碍了? “你想什么呢?”孙雪玉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的想什么,“我人还在大牢!” “你放心吧,现在孙太尉肯定收到信了,相信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孙雪玉才安心的点点头。 虽然明知道姐夫最讨厌孙太尉拿官威压他,但是,谁叫他一点不点情面都不念就把她关起来。 尤其,从她进大牢到现在,姐夫竟然一次也不来。 他,当真就一点也不想她吗? 第424章 热闹的夜晚 从粮食铺出来的舒颜,眯眼望望已经沉下去的日头。 在熊家三兄弟的目光中,她翻身上马。 不过,她也只是骑马走出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来。 这街上,比她来时更加热闹了。 人挤人的,好像过节一般,她只能小心翼翼下马。 北郡王在畅春阁五马分尸六个出卖消息的官员,这个消息,已经由最开的街头议论,变成全城议论。 那些平日里足不出户的百姓,都难得的上了街。 大家的方向都很一致,那就是去往畅春阁。 虽然这件事是午时发生的,但是完全不耽误大家去看热闹、听故事的心情。 北郡城的百姓大多数对十九年前周军临城还存有恐惧,两国之战,死了多少亲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所以,对于孟临当街五马分尸这样的行为,只有像薛瞻那样清高自负来自京城的官员,才会说出一句“北郡王残忍”的话。 今日,畅春阁经历了开业十几年来最曲折离奇的一天。 畅春阁是北郡城一等一的酒楼,因为站在阁里视野广阔,所以取名畅春阁。 几日前,曹将军就通知要在这里宴请北郡王,畅春阁着实谢客精心准备了一番。 蒋老板想着,等北郡王来过之后,他们的名气就会更大,到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他就更有钱赚。 但是,万万没想到,北郡王竟然选择在畅春阁门口五马分尸了六个人。 六个人啊,整整六个人! 当第一个人被撕扯开的时候,老板就当场给吓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被伙计弄醒,就见那些被处决的官员家属或仆人,在收敛那些辨不出谁是谁的皮肉。 老板又是一个倒仰,再次晕了过去。 发生这样的事情,怕是以后不会再有生意了,昏过去之前,他绝望的想。 不想,随着金乌西移,来畅春阁的人却是越来多。 “这是什么情况?” 倒在柜台后面蒋老板悠悠转醒,就到看到酒楼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怎么回事,这是在梦中么? 这时,负责洒扫的小伙计泼了最后一桶清水把门口清扫干净。 转头见自家老板呆呆站在门口,他关心的道,“老板,您可算醒啦!” “这……什么情况?” “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夜来咱们畅春阁的人格外多……” 那小伙计只会干粗活,什么也不懂,说不出个所以然。 “诶,刘公子……”蒋老板拦刚走进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事,蒋老板?”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刘公子站住脚。 “刘公子,您……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那个……你也听说今日的事了吧?”蒋老板嗫嚅着道。 血腥气,还在空气中凝固不散。 “正是因为发生这样的事,我才想请朋友来此畅饮一杯,我常用的那个位置,还给我留着么?” 刘公子一番话,倒把蒋老板给说愣了。 不过,既然对方坚持,他自然没有把生意推出门的道理。 “您楼上请……”等这一群人上了楼,陆续又有两三波人紧跟着上楼。 阁上因为招待北郡王和众官员,今日格外布置的灿烂辉煌。 此时这些人坐在北郡王曾坐过的地方,再看窗外的景色,人人都有了一种新奇的体验。 蒋老板怎么也想不到,北郡王在他们门口五马分尸了六个人,不仅没有吓退那些客人,反而是带来了源源不绝的生意。 惊吓,变成了惊喜,他忘了中午经历的那一幕,当即热情的去门口迎客去了。 要论反应快,还是要数茶楼、酒肆那些说书的先生。 他们已经把今日发生的事整理成故事,开始在台上讲了起来。 如果说,孟临第一战是从外部给了北郡城信心,那么这次五马分尸出卖消息的官员,就是从内部激励了民心。 舒颜牵马走在热闹的人群,看着众人热闹的景象,心里越发觉得孟临这十六年的成长,远超她的想象。 宴会之后,孟临就让曹光霁就重返军中,此时民心、军心一齐,这在对敌上是一件好事。 就在舒颜牵马想事情的时候,一个女人意外撞在她马头前。 “你没事吧?”舒颜急忙去扶那个倒下的女人。 见自己被陌生男子扶住,那年轻女人急忙起身,然后摇摇头。 “抱歉公子,是我不小心!” 接着她又抬头向前方,“文俊,你等等我……” 第425章 另一种相遇 虽说今日书院休沐,但是周文俊并没有在租住的院落好好休息。 他选择在外面的茶摊读书,从日出一直呆到日落。 他不在意茶水的好坏,只觉得花十几个铜钱就能在这里坐上一天十分便宜。 也大概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坐着,所以他今日算得上第一批知道北郡王当街处决六官员的消息。 一直坐到夜幕降临,他的几个书院的同窗在茶摊发现了他,然后几人凑在一桌说话。 非是周文俊如何喜欢街上的热闹,他迟迟不回家还有另一个原因。 纵使他不想面对,那个女人还是找到街上来。 “文俊,饭都做好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呢?” 听到这个声音,他只觉得背脊一僵,“你怎么来了?” 还有,我什么时候和你一同用过饭? 但是这句话,他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毕竟她是女子,在外人面前他愿意给她留几分面子。 可是,周文俊知道柳青青在夸大其词,其他人却不知道。 同窗起哄道,“文俊,这位美娇娘是谁?” “她,她是……”周文俊有些犹豫。 还是柳青青自己道,“诸位有礼,我是文俊未过门的妻子。” “文俊未过门的妻子?” “文俊不是刚刚回家定的亲么,他的未婚妻应该在青云县吧?” 柳青青一笑,“是我担心文俊日夜苦读不注意身体,所以特意来照顾他的。” “文俊,你可以呀!”一个同窗打趣他。 “我说你怎么不住书院,非要自己在外面租个院落,感情你不是嫌我们吵,而是院里有红袖添香呢!” 听了他的话,柳青青脸色一红。 而周文俊却十分难堪。 他匆匆起身,“那我便先回去了,明日咱们书院再见。” 柳青青急忙跟在他身后。 等他一离开,那些书生就议论开了。 “我听说,周文俊的这个未婚妻家里富甲一方,他们两个定亲,女方家里倒贴了许多钱……” “我说什么来着,他才得解元就忙着回家定亲,这女子肯定非富即贵!”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皆是吾辈之追求,何以周文俊会免俗?” “非是我不让他免俗,而是他从前实在过于清高,我还以为他和咱们不一样!” “结果还不是那样,才得了解元,立刻就去找了富家女。” “现在,两个人还没成亲呢,这未婚妻就上门来伺候他,这成何体统?” “我说,你这就是嫉妒,我不信你得了解元,有富绅来给女儿求亲,你会不同意?” “你,到底是哪一头的,怎么处处和我杠上了?” “我站理字这一头,虽说未成婚就上门来,多少要被诟病,但是你瞧那小女子娇羞的样子,明显是婚事将近了……” 走出不远的周文俊,把那些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心头郁闷,脚下不由越走越快。 柳青青也听到了这些声音,但是她心中没有难堪,只有窃喜。 如果有这些书院的学子议论,会不会让周文俊产生压力,继而决定早早和自己成亲? 她正分神想着的功夫,就迎头撞上了舒颜的马。 “文俊,文俊……” 自己被马撞了,周文俊始终不回头,还越走越远,柳青青又高喊了几声。 见半条街的人都看他们,周文俊不得不停下脚步。 “文俊,我受伤了……” 听到这个女人一出口,舒颜就是一愣。 她愣的不是对方和周文俊相识,而是对方明明是头撞到她的马,怎么蹲下捂着脚踝? 就在她防备的看着这个女人时,柳青青却朝她眨眨眼睛。 “你怎样了?”周文俊终于是退回到柳青青身边。 “我刚刚,好像扭到脚了,好疼啊……”23sk. 舒颜听她撒娇的口气,大概明白这女子的小心思。 那她就助她一把力。 “小姐,刚刚都是我不小心,可有哪里受伤,要不要我送你去瞧瞧大夫?” 柳青青向她投来感激的一瞥,随即道,“公子,不用了,不过就是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说着,她站起了起来,“文俊,北郡城的路我还不太熟,你慢些走,让我跟着你可好?” 一听这话,舒颜立刻给这位姑娘投去一个敬佩的目光。 明显这周文俊对她不甚上心,她既没有借此让对方背或者扶,而只是让他走的慢些。 好一招以退为进! 舒颜有些佩服这女子的手段。 第426章 红袖来添香 “当真不用看大夫?”周文俊问道。 柳青青摇摇头。 周文俊便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越过舒颜的时候,他不曾多看过一眼。 当然,他也不会想到,这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柳青青朝舒颜行礼致谢,假装跛脚一瘸一拐的跟上了周文俊。 舒颜唇角一挑。 她倒想不到,耿直、迂腐的周文俊身边,竟然能出现这样的女子。 但是很快她的心又跟着一沉。 她知道,这不是自己,而是舒丫头在伤心。 捂着心口,“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唯独这件事不行。”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祝福他找到真正的幸福……” 周文俊回到自己租住的那套小院,不,现在已经被柳青青买下,成了她的财产。 定了亲回来,他就一头扎进书本中,不想那一日从书院回来,就见院子主人正等着他。 一问之下,才知道院子被人买了下,他就是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 起初,周文俊以为自己要搬离这里,还有些不舍。 这个院子清幽、安静,十分适合来读书。 但是院子主人却朝他笑笑,“周解元,您有位好娘子。” 于是,他那个只定亲见过一面的未婚妻,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柳青青以为她买下这里,算给周文俊一个惊喜,万万没想到,她的行为反而惹恼了他。 虽然她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周文俊极尽疏远她。 周文俊以为回到青云县定亲,算是安了母亲的心。 不想,柳家竟然把这个未婚妻给送了过来。 他不知道这当中,母亲又出了多少力。 尚未婚配,就把未婚妻送来,这不就是在逼着他赶快成亲么? 他是个读书人,最重名声,可是叫他这么快娶妻,他的确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大概,柳家也正是发现了他在定亲时的举棋不定,所以才这么不顾名声的早早把女儿送过来吧? 进了小院,柳青青道,“饭菜应该凉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 “不必了,”周文俊拒绝道,“柳小姐,我不饿!” “还有,明日我就搬去书院,把院子让给柳小姐。” 柳青青的手一颤,“这是为何?可是我住进来让你难受了?” “柳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这院子是你买下的,我再继续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可我是你的未婚妻,早晚也是你的妻子,你我虽同住这里,但是我们谨守礼仪……” “这对你的名声不好,”周文俊摇头,“未过门的妻子和已婚的妻子,是不同的。” 柳青青黯然,“我知道,因为我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你其实不想跟我定亲,是吗?” “这些……跟读不读书没有关系……” 周文俊心头说不出的苦涩,那个丫头也没读过书,可他就是忘不了她。 倘若母亲不那么固执,他肯定一早就娶了那个丫头了吧? 见周文俊和自己说着话,却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柳青青脸色更加黯然。 她默默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这种有有歧义的时候,她不想更加惹怒他。 他想去书院就去吧,只要他不赶她回青云县就好。 柳青青是柳家千金不错,但是,她并没有外人眼中的看到的那么多受父亲宠爱。 她母亲早逝,后面父亲又娶了继室,接着还有几房小妾。 虽说父亲只她一个女儿,但是他其实一心只扑在要个儿子上。 尽管父亲守着这么多女人也一直没如愿,但她这个女儿也入不了他的眼。 直到周文俊中了解元,父亲忽然就发现了她的用处,这才对她逐渐好了起来。 当柳家请的媒婆带回来好消息时,柳家上下包括她自己也很高兴。 青云县读书人不多,学问好的更是没几个,她对周文俊的印象一直不错,但是可能周文俊并不知道她是谁。 得知能嫁给他,柳青青很是高兴。 定亲宴上,虽然周文俊极力伪装,她还是瞧的出他的勉强。???.23sk. 那一刻,柳青青的心是凉的。 后来,经过她想方设法的打听,才知道原来周文俊竟然对一个小农女动了情。 她同情那个舒丫头的遭遇,当得知她最后去投奔京城的亲戚后,她心里替她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既然那个小农女已经不是威胁了,她便决定主动出击。 尤其身边有父亲那样朝三暮四的,她对周文俊这样的痴情种势在必得。 第427章 薛姗不见了 舒颜回到北郡王府的时候,府门口正好燃起灯笼。 她才把灰马停下,不想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 “严公子,严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那人声音又急又大,奔跑的速度还很快,灰马受到惊吓,高高撩起前蹄。23sk. 舒颜手上一个用力,紧紧勒住僵绳,硬是把抚躁动不已的灰马按压下去。 她翻身下马,“福掌柜,这么晚了,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阿福神色慌张,眼神中充满焦急和恐惧,舒颜颇为惊讶。 她也就从妙春堂离开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就是当初薛巧云在大牢的时候,他也不是这种表情,“到底怎么回事?” 阿福“噗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严公子,请您一定帮帮我,我实在是没了办法……” “有话好说,你快起来,先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阿福眼泪落下来,“我们家小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舒颜不自觉松了手中的缰绳,躁动中的灰马立刻就窜了出去,还是郡王府门口的侍卫帮忙拦住。 “你不是说薛姗在客栈吗,何志没照顾好她?” “不,不是的,我离开客栈的时候,小小姐的确还在客栈,可是张志带着她出去玩了……” “张志?”听到这个名字,舒颜有一瞬间迷糊。 “对,是小姐家收养的孩子,和何掌柜同名。” 舒颜这才想起来那个差点死在自己父亲刀下的孩子。 他和何志同名,一个姓张,一个姓何。 而此刻,那个孩子出现在阿福身边,他一脸愧疚。 “你带薛姗出去玩,然后她丢了,是这样吗?”舒颜从他的表情已经读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张志红着眼眶,“姗儿说在客栈太闷了,我就提议带她出去玩……” “你说你,”阿福埋怨他,“你们都不曾来过北郡城,你怎么就敢这么大胆带小小姐出去?” “我来过的,”张志低下头,口中嗫嚅着,“从前父……张元,他带我来了好几次……” 他看薛姗因为舒姑娘不在北郡城而倍感失落,就提议陪她去北郡城玩一玩散散心。 两人来到北郡城最热闹的一挑街,他见薛姗很是喜欢小摊上那个玉钗,他就趁她不注意返回头去买,想给她个惊喜。 万万没想到,不过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薛姗就不见了。 张志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可是当他在街上来回走了几趟,又把周围的巷子仔细找了一遍之后,终于意识到出了事。 于是,他第一时间跑回客栈,确认薛姗没回来之后,他又飞快的跑去妙春堂找阿福。 阿福一定说小小姐不见了,吓的一个激灵,把妙春堂的事交给了宋平之后,就去街上到处找人。 一直到黑夜来临,眼见怎么也找不到小小姐,没了办法的阿福只能来求助舒颜。 “你来带路,”舒颜对张志道,“去薛姗刚刚消失的那条街……” “好。”张志点点头。 三人正转身要走,就听身后有人喊道,“严公子,你不回府,这是要去哪里?” 舒颜回头,就见侍卫长从府中走了出来。 “严公子……” 舒颜看到他,却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侍卫长,你来的正好,我能不能向你借几个人用?” “借人?”侍卫长诧异,“你要做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走丢了,我们正要去找她,只是人海茫茫,我想您的手下应该有找人的经验,所以我想借几个人用用。” “我倒是有几个擅长追踪的,只是郡王他正找你,你还是先……” “侍卫长,我这朋友年纪小,我怕她出什么事,真的一刻也不能耽误,还请您帮我跟郡王说一声。” 舒颜有些急,她不能让薛姗出事。 “好吧,”侍卫长见舒颜的确挺急的,朝身后人招招手,“他们四个,都是府中一等一的好手,你带他们去找人。” “找到人之后,就赶快回来……” “多谢侍卫长!” 一见王府竟然出动了侍卫帮忙找人,阿福那颗慌张的心就略微安定了些。 一行人跟着张志来到薛姗丢失那条街。 “我当时就是在那里买玉钗,然后一回头姗儿就不见了……”张志指着人流中一个买发饰的摊子。 第428章 找一夜无果 于是,舒颜便安排众人从那个卖发饰的摊子为中心,向外发散寻找。 可惜,今夜是个不平静的夜。 街上的人有去畅春阁看热闹的,有去茶楼、酒肆听书的,人来来往往的,根本没有摊主、店主还记得薛姗这样一个小姑娘。 街头巷尾都查问了一遍一无所获后,舒颜又给各人安排了一个方向,以这条街为中心继续向外面的街道查问。 但是,从夜间一直查到凌晨,所有人仍然一无所获。 眼看街上从人来人往到空无一人,再到零零散散有早起劳作的人行走,阿福的心情几乎可以用绝望来形容。 “严公子,这都找了一夜了,还是不见小小姐的踪影,这可怎么办啊?” 他抱头蹲在地上,满脸无助。 “如果小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小姐交代啊,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要了小姐的命,那也等于要了他的命! “福掌柜,你先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舒颜这样安慰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了底,要想使一个人消失,那手段可真是太多了。 尤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夜,她也觉得薛姗出事的几率可能更大。 但是,她不能放弃希望,因为如果连她都放弃希望的话,那么阿福和薛家就没活路了。 她一边安慰阿福,眼神却不由飘向一直沉默寡言的张志。 此刻,他的脸色复杂,有愧疚、有悔恨。 对张志,她心中有那么一丝怀疑。 毕竟,张姗初来北郡城,没熟人更没仇家,好端端的谁会绑她或者报复她? 如此一来,她的失踪,张志最可疑。 毕竟,他从前调皮又自私,尤其自张元那件事之后,他整个人就沉默寡言起来。 一般经历过这种事,伴随沉默的往往也有深沉的心思。 也不知,他是不是因为张元和李琴儿的事,对薛家母女有所记恨。 毕竟,是他提议带薛姗上街放松心情的。 不过,怀疑归怀疑,她整夜都把他带在身边,找人的时候也顺便在观察他,倒是没瞧出什么破绽。 张志的确在认真寻找薛姗。 舒颜思来想去,也不觉得一个半大少年的心机,能隐瞒得了她。 当然如果他真能做到,那说明这人就太可怕了。 她……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疑。 “福掌柜,你先站起来……” 看着天色将明,舒颜让阿福起身,又安排一个侍卫去了城门口。 马上是开城门的时候,如果有人要带薛姗出城的话,有人守在那里也会第一时间发现。 “严公子,那我们做什么?” 剩下三个侍卫看着舒颜,等她下达任务。 尽管大家也觉得一个女孩子失踪的如此蹊跷,多半凶多吉少。 但是他们是北郡王府训练有素的侍卫,他们的天职就是服从。 舒颜抬眼望望这条街道。 天色渐明,她再打量这条街道,忽然就发现了夜间没有发现的事情。 这条街道的位置,似乎离城北街很近。 她看向其中一个侍卫,问道,“刚刚你往那个方向探查,城北街是不是没去?” “是。”侍卫如实点头。 那里满街花楼,他无法查起。 舒颜心中就是一沉,如果是花楼照着落单的女子下手,也的确是神不知鬼不觉。 舒颜当机立断,“我们去城北街。” 希望不是她想的这样。 “城北街?”阿福初来乍到,不知道那是何许地方。 但是看严公子斩钉截铁的说去那里,他忽然升起了希望。 “严公子,城北街是什么地方,你觉得小姐会在那里吗?” 舒颜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的劝慰他。 “福掌柜,现在一切未知,一会你到了城北街可千万不要激动。” “激动?不会的,能找到小小姐,我一定是开心的……” 阿福这样说着,一路跟着几人来到城北街。 当他看到那一溜街的花灯招展时,疲劳的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个踉跄就要倒地。 张志及时扶住了他。 第429章 怀疑在花楼 此时,天色已明,热闹了一夜的城北街却是刚刚沉寂下来。 舒颜看着左右林立的十来家花楼,深深呼了一口气。 虽然她这人料事多半不会出错,但是这一次,她真的是希望是自己错了。 “严公子,这里……是花楼街啊!”阿福跪在地上,眼泪横流。 “福掌柜,我说过了,没得到最终结果前,你先不要激动,也许是我猜错了。” 可是阿福已经萎靡下去,如何也振作不起来。 舒颜见状,只能吩咐张志。 “扶你阿福叔回客栈吧,他这样帮不了忙,只会添乱。” “不!” 一听这话,阿福急忙扶着张志的手爬起来。 “严公子,我不能回去,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我家小小姐……” 舒颜见他又强打起精神,安慰道,“福掌柜,事情不到最后,你都不要绝望!” 这事,不是阿福的责任,而是她的。天籁小说网 如果不是她让薛家帮忙收药材,薛姗就不会在北郡城弄丢,她会为这事负责到底的。 说完,舒颜看向三个侍卫,“你们身上可有郡王府的腰牌?” 三人都是点点头。 “那你们把腰牌拿出来……我们便从……” 舒颜一指街头第一家花楼,也是最大的一家,“我们便先从这家查起!” “公子,你该不会是让我们以北郡王府的身份去搜查花楼?”一个侍卫吃惊道。 “正是!”舒颜点点头。 北郡王昨日才在畅春阁惩治犯人,凶名正在外,这时候去搜查花楼,没有人会不配合。 “可是,”侍卫道,“严公子,我们如此做,会让郡王为难的。” “这不是别的地方,是花楼,万一没找到人,就给郡王府抹了黑,那我们这些做侍卫的可担待不起。” “是啊!”其他两个侍卫都附和的点头。 见王府的侍卫怕惹事,这会不肯帮忙了,阿福的心情起起落落。 他茫然的看着那街上一溜花楼,这可怎么办才好? 如果小小姐真的在里面……不如他豁上性命一家家闯进去验证一下。 舒颜道,“这样吧,你们只管去,如果郡王责问起来,你们只管说是我逼着你们去的。” “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他们得侍卫长器重,跟在侍卫长身边,自然也知道严公子是主子的救命恩人,如今又在府中当谋士。 主子有多看重严公子,大家都是知道的。 三人正陷入思索,舒颜又接着道。 “我看你们年纪不大,家中没有妻儿的话,想必也有姐姐、妹妹等其他女眷。” “你们想想薛姗才十四岁不到,正是豆蔻年华,如果她真的被人掳到花楼,我们不去救她,还有谁能救她呢?” “是啊,三位侍卫大哥,求你们帮帮忙,我们薛家一定会对你们感恩戴德的!” 三个侍卫又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严公子,我们都听您的!” 就算真的闹出事来,大不了被侍卫长狠狠打上几杖。 如果能真救下一个可怜的女子,也是好的。 就这样,三人听从舒颜的安排,谎称北郡王府捉拿逃脱人犯,敲开了第一家花楼的大门。 清晨,正是花楼好眠的时候,被突然进入的侍卫们吵醒,大家多少都有些不满。 但是,没等管事的妈妈骂上几句,就见对方亮出郡王府腰牌。 那管事妈妈立刻就偃旗息鼓起来,“三位爷,你们尽管搜,随便搜!” 北郡往在畅春阁五马分尸犯官的消息,昨夜也一样传遍了所有花楼。 人人都知道北郡王脾气火爆、杀人不眨眼,自然也没人敢阻拦北郡王府办事。 舒颜、阿福和张志,各自跟在一个侍卫身后,侍卫敲开房间,他们则负责辨认房间里的人。 很快,第一家花楼一无所获。 临走的时候,舒颜见那位管事妈妈站在外面的小花园,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直觉这个管事妈妈有什么猫腻,但是舒颜也没在花楼发现任何异样。 时间紧迫,她不得不继续转去下一个花楼。 就这样,大家从街头的花楼查到结尾,把十几家花楼挨个查完,已经过了中午。 但是结果……仍是毫无结果。 一群人站在城北街中央环顾四望,一夜加一个上午,马不停蹄加上滴水,所有人早已疲累不堪。 “大家都辛苦了,先跟我去喝杯茶、歇歇脚,然后咱们从长计议……” 第430章 去茶坊歇脚 看出侍卫们的疲累,但是没找到薛姗,舒颜又不可能放他们回去。 好在,清心茶坊就在前面,她提议大家去那里先歇歇脚。 她也需要理理思路。 而阿福也知道给严公子和三个侍卫添了诸多麻烦。 “劳烦各位了,”他道,“不如我们直接去隔壁先吃上一顿,由我来请客……” 把所有花楼查了一圈,没发现小小姐,他心情略微放松了些。 没找到小小姐之前,还要求他们多多帮忙,所以他提议大家去好好吃上一顿。 不过,舒颜始终觉得薛姗被抓到花楼的几率更大。 所以她摇摇头。 “不必那么麻烦,就简单的茶水点心就好,后面还要抓紧时间找人。” 说着,她率先来到清心茶坊门口。 几人都是跟舒颜行动的,此刻见舒颜坚持,大家自然也是跟她走。 一行才站在茶坊门口,里面人就热情的迎了出来。 “几位客人,我们清心茶坊什么茶都有,快请进来……” 俏皮活泼的宋茵儿,站在门口欢迎他们。 见茶坊里竟然有如此美娇娘,大家先是一愣。 宋茵儿也看清了为首的舒颜。 她立刻开心一笑,“严公子,是您啊!” “你还记得我?”舒颜问道。 “怎么会忘记呢?”宋茵儿道,“您可是傲霜姐的表哥,那日我在街上见过您的。” “话说,表哥您怎么才来啊,我们傲霜姐都惦记您好久了。” “郡守府事多繁忙,我也不是随便得空的,正好今日有事路过,所以才进来喝一杯茶。” “原来如此,赶快里面请……” 宋茵儿领着几人坐在清幽又安静的角落,“表哥,您先坐,我这就把傲霜姐给叫出来。” 茶坊里,已经有几位客人坐着品茶。 除舒颜外,其他人好奇的打量这里。 闻茶香缭绕,听琴声清雅,看上茶人美。 这时,白薇领着两人,给他们上了茶和点心。 舒颜朝她点头致谢,白薇也朝她微微一笑。 看着这些风姿各异的美娇娘给自己上茶,这些从京城跟来的王府侍卫们看直了眼。 其中一个人喝了一口茶,欢喜的道,“竟然是京城的味道!” “不错,”白薇点头,“这位官爷,您是京城来的吗?” 那人脸一红,“我可不是什么官爷,不过北郡王府的侍卫而已,倒是来自京城。” 白薇道,“咱们这里的茶水,都是用京法炮制,诸位如果想家,可以常来我们这里喝茶吃点心……” 她正说着,就见严傲霜从后厨走来。 白薇朝舒颜笑笑,然后端着空托盘离开。 “严……表哥!” 外人在场,严傲霜维持着两人之间的亲情关系。 “你那日说来,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也不见你来找我……” 舒颜道,“的确是太忙了些,这不,今日我带着人在附近办事,就第一时间想着过来瞧瞧你。” 阿福终于开口道,“严公子,这是你表妹开的茶坊么?” “是,”舒颜点点头,“我表妹很厉害,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听舒颜夸自己,严傲霜会心一笑。 “对了表哥,你说在这附近办事,是什么事呢,要不要我帮忙?” 听严傲霜问起这事,阿福的心情再度沉了下去。 “是这样的,”舒颜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们在找一个小女孩,她是我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舒颜便把薛姗的样貌同她说了。 她瞧着严傲霜的神情,倒好像真知道些什么一样。 可是听完她的形容,严傲霜略微有些紧张的神情却跟着放松了。 她看看舒颜,又看看她周边几人,欲言又止。 舒颜道,“我也好久没见过你妹妹了,傲蕊在哪里?” “她在后院玩,不如表哥你跟我去看看她?” “也好,”舒颜站起身,对阿福等人道,“我先去见见小表妹,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 “是啊,诸位随意,这顿我来请你们。”严傲霜补充完,就领着舒颜往后面走。 但是她并没有带舒颜去后院见严傲蕊,而是直接去了她的房间。 “关于我找的那个女子,表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进了房间,舒颜问道。 严傲霜看了一眼外面没人跟来,立刻紧紧关上房门。 她看看舒颜,然后又朝着柜子道,“你出来吧!” 舒颜眼睛望向衣柜,进屋的时候她就察觉房间还有一个人的气息。 等了一会,衣柜的门缓缓打开,一双血淋淋的手先伸了出来。 ???.23sk. 第431章 囚禁在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 见那一双手,舒颜往后退了一步,护住严傲霜。 手指上面伤口淋漓,虽然结痂,但是看着也十分凄惨,似乎是刨挖过什么坚硬的东西一样。 “公子,您别紧张,她不是坏人,只是我刚救下来的一个可怜人。” 舒颜愕然。 等手的主人小心翼翼从从衣柜出来,她这才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年轻的、纤瘦的、憔悴的女人。 “她是……” 她又看看衣柜,“该不会,茶坊的其他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你一直把她藏在这里面?” 严傲霜点点头,“我怕姐妹们说漏嘴,所以谁也没告诉。” “她是从哪里来的?”和她找薛姗又有什么关系呢? “公子,这事说来话长……” 严傲霜没有急着细说这女子是怎么来的,“当您说找一个失踪的女孩子时,我第一想到的就是,李姑娘或许能帮上忙。” 她又对柜子出来的女子道,“李姑娘,这位是严公子,他也在找一个在大街上失踪的女孩子,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跟严公子说说呢?” 一个“也”字,立刻让舒颜明白了眼前人大概遭遇了什么。 如果,她是从魔窟逃出来的话……那的确对她有所帮助。 “女……孩子?” 舒颜也不知李姑娘都城天生结巴,还是因为受到刺激而结巴。 她看看她干裂的嘴唇,一边猜测她的遭遇不简单,一边担忧薛姗的安全。 “姑娘,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她是昨日下午不见的。” 李姑娘摇摇头,“如果是昨日的话,我不太确定……” 舒颜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心中有隐忧。 她道,“姑娘,你放心,你现在很安全,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李姑娘不安的看向严傲霜。 严傲霜是救下自己之人,她信不过别人。 “李姑娘不识字,根本不知道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但是据我猜测,她逃出来之后,能到茶坊来,说明她被关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如果我带你出去,你能不能再次找到关你的那个地方呢?”舒颜问李姑娘。 李姑娘害怕的摇摇头。 “不,不行,我不能出去,如果再被他们抓到的话,我绝对没法再逃出来了。” 舒颜安慰她,“我是北郡王府的人,北郡王可是北郡之主,这北郡城还没有人能拿北郡王如何。” “你什么别怕,只带我找到那个地方,后面就交给我就行。” “你,你真的北郡王的人?”李姑娘有些不大相信。 严傲霜则在一旁点点头。 “我来作证,严公子真的北郡王府的人,如果这个北郡城他不能保护你的话,那就没别人能保护你了。” “现在,你愿意相信我吗?” 舒颜急切的看着她,“那个女孩子已经消息了两天一夜,我怕时间拖的越久,她出事的几率越大。” “那里的人都很厉害,你一个人去的话太危险了……”半晌,李姑娘终于怯怯的出了声。 大概是推己及人,同情客服了恐惧,李姑娘的声音也没那么结巴了。 “危险?” “嗯,”李姑娘点点头,“他们的打手很多,每个人都很凶,如果不顺他们的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还有这样的地方,是在这城北街上吗?”舒颜道。 “其实,我虽然不识字,但是那些人看管我们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起过,所以我记得那里。” “是哪里?” “凝香园……” “凝香园?”舒颜一愣,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等等,这不就是他们第一次搜查的那个花楼的名字吗? 可是他们当时搜查的时候,的确什么异样也没发现。 “他们,把你囚禁凝香园的哪里?” 第432章 再去凝香园 说起来,这李姑娘遭遇和薛姗差不太多。 她是从松原县千里迢迢来北郡城投奔亲戚的,路上形单影只的没有出事,反倒是进了北郡城,眼看离亲戚家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忽然被人蒙住口鼻拉走。 “我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逼仄的没有窗户的房间,能照明的就只有一个火把而已。” “可是,你这不是从凝香园逃出来了吗?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 听李姑娘这话,舒颜有些不解。 难道她出逃的时候,是个伸手不见五指、极为深沉的夜不成? 而且凝香园是他们第一个检查的花楼,也应该是观察的最仔细的的一处。 前院后院她都去了,没发现藏人的地方或者密室。 李姑娘道,“我,我不是从那个密室逃出来的,而是……” 回忆那段恐怖的经历,她本也不好看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 “李姑娘,你别怕,先喝口茶再慢慢说……” 察觉李姑娘情绪波动,严傲霜给她倒上一杯热茶。 李姑娘缓缓喝了一口滋润自己干涸的嘴唇,等她脸色稍微恢复。 “他们非要拉着我去接客,我死也不肯,被他们殴打的失去意识,当时一口气上不来,也许他们当我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幸好他们把我卷在席子里,埋的土也比较浅……我才好不容易爬出来……” 爬出来之后,李姑娘不敢多留,匆忙把土推回去,就顺着墙角找可以出去的路。 最后发现一个极为隐蔽的狗洞,也幸好她体型娇小,所以便这么逃出来了。 逃出来之后,李姑娘不辨方向,意外闯入了清心茶坊,正被严傲霜发现。 鉴于自身经历,严傲霜对李姑娘极为同情,所以便趁着其他姐妹没注意,把她偷偷藏进自己的房间。 舒颜则是看向她血肉模糊的手指。 怪不得她的手指会那个样子,原来是奋力挖土所致么? 想到那种醒来发现自己被深埋地下的恐惧,舒颜倒是能体会上那么一两分。 毕竟,她这种情况,也算是从地下重返人间吧! “原本,我是想把李姑娘这么悄悄的藏上几日,等事件平息就把她送回家,不想,今日就见到了公子前来。” 舒颜对李姑娘的遭遇,不胜唏嘘的同时,又庆幸给了严傲霜等人这个茶坊。 否则,哪有今日一说。 说这李姑娘可怜,也可怜,说她幸运,她也是幸运。 那么多被捉去的女子中,独独她能死里逃生。 见舒颜站起身。 严傲霜也跟着起身,“严公子,您准备如何去凝香园找人呢?” 她以为舒颜有了主意。 但是舒颜却摇摇头。 “其实刚刚,我们已经把整条街的花楼都查了一遍,尤其凝香园,我们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说着,她把视线移向李姑娘身上,“如果这次再去,势必要请李姑娘帮忙。” “不,不……” 李姑娘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绝不回那个地方去。” “李姑娘,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严公子是北郡王的人,他们是北郡城最能保护你的人!”严傲霜急忙道。 松原小县来的女子,不懂北郡王到底能保护自己到什么程度,她只知道凝香园的那些打手出手凶狠、恶毒。 因为她的不服从,他们几人就上来把自己打的失去意识,在他们眼中,她不是人,甚至连货物都比不上。 货物,他们还要估量下价值,而被抓来的女人,却完全不需要。 遇到不听话的,直接打杀了比慢慢调教,简单的多。 见李姑娘恐惧的要命,舒颜知道也不能一味逼迫她前去。 要好好想个办法才行,她在屋中走动了几圈……最后,豁然开朗。 一个时辰以后,凝香园迎来了一个打扮十分阔绰的贵公子。 他身边除了一个青年男仆,便再无其他人。 看着青天白日就上门来的客人,刘妈妈蹙了眉头。 她觉得这两人有些眼熟,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想必,是之前来过的客人吧? 但是…… “公子,我们凝香园还不到营业的时间,劳烦您天黑再来吧!” 没想到,那年轻公子样貌平平,出手却十分大方。 只见他将一张万两银票递在刘妈妈面前。 “我就喜欢这个时候来图个自在,刘妈妈你觉得如何?” 第433章 明暗两相查 下午的凝香园,出现了别开生面的一幕。 青天白日的,一位年轻的贵公子竟然把凝香园包了下来。 他坐在大厅里面,让所有的花娘们挨个去台上表演各自拿手的才艺,然后摇头晃脑听的开心。 看见银子,刘妈妈就没什么营业原则了,尤其,是在上面急着让多多赚钱的时候。 本来,花楼的花娘们还睡眼惺忪。 大家忙碌了一夜,只指望白日能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睡上一觉,听刘妈妈说这时候来客人,谁也不愿意出来给什么无聊的公子表演才艺。 可是当刘妈妈告诉她们那位公子出手阔绰,一出手是一万银票之后,大家立刻纷纷起床梳洗打扮。 虽说这一万两银子不是给她们的,但是冲这位公子出手这么大方的份上,打赏肯定不少。 如果能得上几百两银子的打赏,那早起些又有什么?就是让她们明天不睡觉,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很快,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娘就从阁上下来,然后一字排开朝坐在大厅正中的公子行礼。 “见过公子……” “公子,您瞧,知道您喜欢看歌舞琴技,咱们整个凝凝香园的姑娘都抢着要给您献艺呢!” 听了刘妈妈的话,舒颜唇角一翘。 她朝扮成她下人的阿福使个眼色。 阿福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我们公子,不仅喜欢琴技歌舞,也喜欢拳脚功夫……” “今日这在凝香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歌妓舞娘也好、护院也罢,只要能让我们公子高兴的,这些钱就是你们的。” 说着,他毫不在意的把那一把银票拍在桌子上。 夏风拂过,一张银票飘飘摇到刘妈妈身后的一个护院脚下。 那护院把银票捡起来一看,立刻惊呼一声,“一千两!” “什么?”他身后的几个护院都围了上来,“这么多?” 众人的视线又跟着移到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银票,竟然都是一千两面额的。 在场的人,都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些,恐怕就算真正的达官贵人,也没几个有这种魄力吧? “公子,你刚刚说什么人都能上去表演,是吗?” “那当然,”阿福不屑,“只要你有拿手绝活,能把我们公子逗开心,这点打赏算什么?” 几个护院眼神就亮了。 一张打赏,就是一千两,这可顶他们干上十数年的护院。 凝香园竟然来了这样的大主顾,护院们比花娘高兴。 他们奔走相告,很快,竟然凝香园所有的人都齐聚在这大厅。 一会是花娘上台,一会是护院上台,一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热闹景象。 这样像街头卖艺一样的景象,出现在凝香园十分的不和谐。 这可是花楼! 刘妈妈怀揣着一万两银票,眼睛没盯台上的表演,而是直直盯着桌上那一沓银票。 虽然她这里是花楼,但是也是给客人找乐子的地方。 毕竟有钱人,在性格上多少都有些奇怪,她这么些年经营凝香园,也算是见多识广。 她不介意自己的园子成为杂耍铺子,因为现在也不是招待客人的时候。 整个园子既没有别人,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随他怎么玩都好。 尤其,这人出手如此大方,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刘妈妈还存了几分结交的心思。???.23sk. 还有…… 她在想,要不要自己也上台表演一下,虽然她半老徐娘,但是也算风韵犹存。 那些护院都能上去打一番拳脚赚赏银,她也一定可以的吧? 就在她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台的时候,就在这前厅热闹非凡的时候,后院已经悄悄翻进来几道身影。 失去护院的守护,进这凝香园如入无人之境。 三个侍卫带着李姑娘、张志,一起落脚凝香园后院。 本来,舒颜的只安排了三个侍卫带李姑娘来,但是奈何张志也坚持一起行动。 鉴于阿福要跟着她在前厅扮主仆,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舒颜就答应了。 “就是这里!” 李姑娘一指园圃里一块松散的土地,“我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第434章 声东和击西 “好!”舒颜对一个护院的表演重重的鼓了掌叫了好。 然后她朝阿福招招手,阿福就道,“表演的不错,公子很喜欢!” 有了这句话,台上那个卖力表演的护院欣喜若狂。 他冲下台,兴奋的接过阿福递来的银票。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赏识……”把银票看了又看,他小心翼翼放进怀里。 见到这样的情景,其他护院们更加兴奋,大家摩拳擦掌,各个都着急上台去表演一番。 那可是一千两的银票啊,谁会不心动呢? 而就在护院们跃跃欲试的时候,那些陆续从台上下来的花娘,一个个的脸色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其中最美丽的花魁来到刘妈妈身边,她一脸不满的质问。 “刘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让我们出来表演,就有赏钱的吗?” “倘若,都没有得到赏钱,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个护院,上去了五个,有三个得了赏,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诚心叫我们这些姐妹难堪吗?” “早知是让护院表演,你何苦叫我们辛辛苦苦的起来梳妆打扮!” “就是啊,留着那精神头去招待夜间的客人,这不好吗?”其他花娘也跟着附和道。 刘妈妈见众花娘怨声载道,她也是看不懂了。 这公子明明是叫花娘出来表演的,怎么就变成了护院上去耍武艺了? 还是…… 忽然,刘妈妈心头一动。 这人来这里的目的,怕是不简单。 他根本就不是来看什么花娘表演的…… 如果她的想法,这时候正舒颜知道的话,大概会好好的赞赏一番。 赞赏这个刘妈妈观察敏锐。 但是,刘妈妈接下来想的事情,就与原本的事情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她看看台上耍武艺的护院,又看看悠然坐在那里贵气十足却身材瘦弱的公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刘妈妈,你倒是说说呀,我们该怎么办呀?”花魁推推刘妈妈的胳膊。 让她们这么早就醒来,怎么也要有所收获才能对得起这个时间啊! “我瞧着赏银你们大概拿不到了,只怕后面那些护院拿的更多……你们与其在这严公子的身上花功夫,不如在那些护院身上用点心思。” 凝香园的护院她知道,各个精壮无比,看家护院那可比别家的护院强上许多。 “刘妈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看这个严公子根本就是龙阳之好,来咱们凝香园,才不是看你们的表演的。” “你是说……”花魁不可置信道,“可是,这我就更不懂了?” 她压低声音,“虽说这种事情明里不多,可是隔壁街上,又不是没有小倌馆,何以他要来咱们凝香楼挂羊头卖狗头的?” “你懂什么?” 刘妈妈神秘一笑,“那些人……可比不上咱们这些孔武有力的护院!”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舒颜的背影一眼。 就在她自以为已经了解真相的时候,后院忽然传来一声喊叫。 “人跑了,快捉人!” 这一声叫喊,如当头一炮,把刘妈妈吓的一激灵。 “怎么回事?谁那里喊?”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下人跑来。 “刘妈妈,不好了,假山下面的密室不知被什么人打开了,里面的人都不见了!” “什么?”刘妈妈瞪大了眼睛, 很快,她又把眼神移到那些满眼都是银子的护院身上。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追回来!”3sk. 那些没来得及上台的护院,心中略略失落,可是他们更知道自己此刻的使命是什么。 一群人急忙就要往后院冲。 就在这时,刘妈妈却又喊停了他们,“等等!” 大家都停下来,诧异的回头看刘妈妈,不知她这是所为何? 却见刘妈妈不仅没急着让人去后院找人,而是让人朝舒颜渐渐围拢过来。 “严公子,你打的好算盘啊!”她咬牙切齿道。 第435章 嚣张的花楼 刘妈妈这回终于认出来了,怪不得从她一见到这个严公子就总觉得眼熟。 上午跟着郡王府的侍卫来搜查过的,可不就是他! 舒颜摊开折扇,悠悠给自己扇着风。 “刘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你会听不懂?” 刘妈妈道,“你就不必装了,你和被郡王府的那几个侍卫是一伙的。” “你故意把护院都招到前院,就是为了方便那几个侍卫上后院去吧?” 一听到后院的人喊人不见了,她就想到了上午发生的事情。 再结合这位出手阔绰的严公子的不寻常举动,刘妈妈也是管理了这么久花楼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被刘妈妈揭穿,舒颜也不害怕。 她不看渐渐围拢过来的护院们,而是看向站成一排的那些花娘。 “你们谁是被强掳了来的?” 突然被舒颜这么一问,一众女人都愣住了。 舒颜继续道,“你们别怕,官府的人马上就到了,你们尽可以实话实说,我会帮你们脱离苦海。” 反正帮一个也是帮,帮一群也是帮。天籁小说网 因为舒丫头的经历,她对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厌恶到了极点。 索性,借着这个机会,一举把这个凝香园弄垮好了。 舒颜心里这样打算。 不过,她虽然话说到这里了,但毕竟没什么信服力,那些花娘只呆呆的看着她,并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 “你们都是自愿来的吗?如果是被强行掳来的,我这就带你们走!” “臭小子,是诚心来破坏我凝香园的吧?” 刘妈妈气急败坏。 “你知道我们凝香园背后是谁么,就敢如此嚣张?” “我告诉你,今日你谁也带不走,包括你们也甭想走出这里。” “怎么,我是花钱进门的客人,连走的权利也没有?” 舒颜斜了她一眼,“提醒你一下,我可是北郡王府的人,你一个小小花楼敢得罪北郡王?” “北郡王府又如何?”刘妈妈道,“只要在郡王府的人来之前,先把你们处理掉,到时候谁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你们可真是胆大妄为啊,”舒颜质问,“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 “不对,”舒颜摇头,“如果你们眼中有王法,也不会去街上掳年轻女子了……” “你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刘妈妈道,“你要怪,就怪你把所有的护院引到了前院,那几个人是救了人先走了,可惜这里没人帮你了!” 说完,她朝众人示意,一众护院就开始缩小包围圈。 “等等,”舒颜道,“你们可是收了我不少钱的,那些钱足够你们回家十年不干活的,你们竟然对我恩将仇报?” 听了舒颜的话,护院们就是一愣,因为大家都觉得她的说的对。 谁知刘妈妈冷哼一声,“怎么,你们以为拿着那点钱,就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稳度日了?” “别忘了你们是谁请来的,放眼整个北郡,有谁能逃脱万家的惩罚?” “而且……”刘妈妈看了一眼舒颜,“你们抓住这对主仆,他们身上的钱照样是你们的!” 一经刘妈妈提醒,这些护院立刻醒悟,无论他们能拿到多少钱,最后也逃不过万家的报复。 虽然大爷、二爷相继没了,可是三爷还在,万家还在。 而且,刘妈妈说的对,他们抓到这对主仆,钱照样也能如他们口袋。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舒颜和阿福的眼神,就重新变的凶煞起来。 看着这样的情景,舒颜一笑。 “既然你们要这样对我的话,那我刚刚给你们的钱财就不作数了,我要收回来,你们应该没意见吧?” “打赏的钱财要收回去,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才行!”领头的护院当即挥拳头朝舒颜冲了过来。 舒颜坐在那里不动,等那人的拳风到达眼前时,她轻轻抬脚。 那人的拳头离舒颜只有寸许的距离,却再也无法上前。 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然后“啊”的一声痛呼,接着就捂着裆部躺在地上。 “啊,好疼啊,救命……”他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痛苦的叫唤着。 在其他人吃惊的眼神中,他的裤裆渗出一片殷红。 “哎呀,我只是轻轻踢了一脚而已,你怎么就倒到地上了呢?” 舒颜故作惊讶的看着地上人。 “你该不会不想还我的钱,还想多讹我一些钱吧?” “不过瞧你这情况,只怕那个地方已经废了,有多少钱都没用了!” 第436章 求公子助我 舒颜落井下石还不够,而是给阿福使个眼色。 阿福立即去掏那人胸口,收回了之前赏他的那张银票。 虽然看着这一幕多少有些血腥,但是想到这人做的恶事,阿福就完全不害怕了。 拿回银票后,他紧紧攥在手里,怒目而视其他人。 他倒要看看,谁还敢上前。 那人被抢回了银票,又看看自己满手的鲜血,终于遭受不住这个打击,彻底晕了过去。 舒颜冷冽的目光,看向其他护院。 “你们呢,是准备我也把你们打晕之后拿回银票,还是你们主动把银票给我送回来?” 她说的云淡风轻,护院们听的心惊胆战。 在他们看来,是轻飘飘的一脚,竟然叫他们的同伴绝了后,这…… 大家面面相觑,这谁还敢上? 钱和身体放在一起,而且是那么一个重要的部位,他们当然是选择自己的身体。 刘妈妈看着那个昏厥的护院,也是暗暗心惊。 凝香园的护院是城北街出了名的凶恶,倒没等到,今天竟然遇到个比他们更凶的人物。 眼见护院们不敢轻易上前,舒颜再次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花娘。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有谁是被掳来的,需要我帮助的话,我就带你们一起走!” 这时,花娘中有不少人面上有了一丝动容。 终于,一个弱质纤纤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是被他们在街上抓来的,我家在西郊……劳烦公子送我回去!” 明明离家这么近,可她竟然回不去。 被抓来也有半年有余了,她没有一日不想逃脱出去。 这位严公子的人把后院关押的人都救了出去,她愿意赌上一赌。 “好。”舒颜钦佩她的勇敢,“你站到我身后来,还有其他人吗?” “如兰,你敢!” 刘妈妈怒道,“你既是北郡城中人,便该知道万家的手段,你当真要回家去?” 如兰正要往舒颜方向寻求庇护,听了刘妈妈的话,她身体就是一颤。 “哈哈……”舒颜却嗤笑出声,“怎么,万家人是在这北郡城里比北郡王权利还大的人物么?” “整个北郡,都是北郡王的,你敢这么说,可见万家在背后做了不少这样的事!” 刘妈妈大概不知道,说出凝香园和万家的关联,只会加速他们花楼的衰亡而已。 一听凝香园是万家的产业,舒颜更加坚定了拔除万家的决心。 如兰来到舒颜身后,她腿其实一直在打颤,身子也发软。 她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严公子身上了。 如果严公子逃不出去,那么等待她的下场只有一个,便是和从前那些不服管教的姐妹一样,成为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被草草埋葬在不知道哪个角落。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女子站了出来,“我也是被他们逼着……” “如玉,妈妈我可对你不薄,你竟然这么对我?”刘妈妈打断说话之人。 “你对我不薄,那是因为我对你有用处,这无法抹去你们把我掳来的事实……” 如玉身段婀娜,风姿绰约,的确有几分被厚待的理由。 她来到舒颜面前,朝她行礼,“求公子助我。” “好。”舒颜点点头,“我一定帮你们获得自由。” 眼见已经有两个花娘去了舒颜那边,刘妈妈恼羞成怒。 她在这凝香园只手遮天、作威作福惯了,再加上万家的庇护,还从没有人违背过她的意思。 她看看那些不敢向前的护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他们两个人,你们十几个人,让他得手一下,你们就害怕了吗?” “你们没听到他说的吗?如果叫他把这事捅到北郡王面前,你们一样没活路,现在不拼上一拼,难道要去牢里拼吗?” 一听刘妈妈这话,护院们就是一个激灵。 她说的没错,这人是北郡王府的人。 北郡王昨天做了什么事,他们这些身处花楼的人也算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北郡王心狠手辣,落到他手上是个死,倒不如现在搏一搏。 见护院们的眼神重新变的狠厉起来,舒颜收起折扇。 “看来,诸位是不信邪,坚持要看看我给你们绝后的手段了?” 领头的护院眼神闪了闪,“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刚才我的兄弟是不小心着了你的道,你没有机会了!” “大家用家伙,小心他下盘功夫!” 领头的大喝一声,率先掏出腰间的匕首朝舒颜冲了过来。 有头领带着,后面的护院便拿着棍棒等一股脑冲了上来。 第437章 到牢里聊聊 “公子,小心!”见棍棒袭来舒颜不躲闪,阿福急忙就想挡在她身前。 谁知舒颜却把他推到一旁,然后伸手抢了率先落下的棍棒格挡其他人的攻击。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的使下来,阿福简直看呆了。 他只知道严公子很懂药材,万万没想到,他功夫也那么厉害。 见严公子这里不用自己保护,他就自觉的站在那如兰、如玉那两个姑娘面前。 她们都是被掳来的可怜人,他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她们。 几个护院这边棍棒袭击舒颜,那边护院头领借机把手里的匕首刺过来。 见匕首袭来,舒颜抬脚踢过去,不过那人早已经防着她这一招,手臂往旁边偏开了几寸,方向却是不变。 舒颜一脚踢空,那人哈哈一笑,“你以为同一招会奏效两次吗?” 这时,匕首已经冲向舒颜脖颈。 “严公子!”阿福惊呼一声。 站在他身后的如兰、如玉也跟着心中一紧。???.23sk. 千钧一发,舒颜不仅没有躲闪,而是继续去对付其他人。 “公子……”阿福再次冲上来,要替舒颜挡刀。 那人的匕首就抵在阿福脖子上了,却再也无法寸进。 见此那人停住攻势,阿福就势推了他一把,不想,那人一推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头儿,你这是怎么了?” 异状再发,那些还想继续挥舞棍棒上前的护院再次愣住了。 护院头领躺在地上,浑身不能动弹,他惊恐的看着舒颜,“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刻他只感觉浑身没了知觉,只剩一张嘴还能动。 舒颜把棍棒放在手里把玩着,“不过就是在你们收的银票上,抹了一点麻药而已!” “你们越活动,越运行气血,药效发挥的越快。” “你,你玩阴的?” “兴你们去街上绑无辜女子,不兴我玩阴的么?”舒颜不屑的道。 她的身体一直在调养,功力不足以对付十几个壮汉。 对付他们,也没必要在大白天用上银针。 所以她事先在银票上抹了麻药。 麻药抹在银票正面,阿福一直握着背面,等她看准那几个武功最高的。 发他们赏银的时候,阿福就让他们自己取银票。 拿到银票的人又在手里反复摩挲了一番,才珍惜的放在怀里,不中上面的麻药就怪了。 这时,其他几个收了银票的人也接连跟着麻痹倒地。 那些还站着的,不由暗呼一口气。 幸好,他们没拿到赏银。 原本还有些嫉妒的心,竟然有些释然了呢! “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 舒颜朝剩下的人冷笑,“拿到银票的,是我认为武功底子不错的,所以事先要将他们放倒。” “至于你们,武功平平无奇……”说话间,她已经一闪身到了他们面前。 几个连环踢,剩下的几人俱都躺在了地上。 “哎呦……” “啊……”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瞬间响彻凝香园。 “好了,”舒颜重新坐下,“刘妈妈,你还准备用如何手段留我们呢?” 看到这一幕,刘妈妈更加确定,舒颜是有备而来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嘴硬道。 “你能打的过我们,那是因为我们当家人不在,有本事,你在这里等我们当家的回来。” 舒颜点点头,“从你让下人出门请救兵的时候,我这不就是一直等着吗?” “要不,我何必和他们这样玩。” “话说,你家的万三爷住的离这里不远吧,何以这么迟还不到?” 她看看天色,“天黑之前,能赶过来吗?” 听了舒颜这话,刘妈妈再也绷不住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谁?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是北郡王府的人……” 说到这,舒颜耳朵一动。 她听力敏锐,已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脚步声齐整,一听就是受过训练的。 “看来,万三爷大概赶不及过来了,不过你们可以到牢里再一块聊聊……” 天色刚刚有一点昏黄的迹象,已经有不少客人来了城北街。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们没有立刻去找他们相好的花娘,而是纷纷聚集在凝香园门口看热闹。 新来的人站在外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凝香园新来了什么绝色花娘吗?” 前面的人纷纷回头怪异的看着他。 那人满脸诧异,“怎么,我说错了什么?” 这时,府衙的衙役陆续抬着白布裹就的担架出来。 路过那人时,一只森白的手骨从担架上滑落…… 第438章 地下有白骨 城北街的凝香园胆大包天,当街掳清白姑娘去当花娘甚至肆意虐杀。 这事,只一会便传遍了整个城北街。 受凝香园连累,今日的北城街各家花楼几乎没有生意可做。 和凝香园同在万家名下的另外三家花楼,也一并受了官府的查抄。 一时间,城北街人心惶惶。 看着一具具白骨被从凝香园担出来,本来是想来找乐子的客人不由捂住了嘴。 想到自己平时最爱去的凝香园,竟然是个底下充满白骨的地方,没几个人能不呕心。 有人忽然道,“我想起了,去年我很喜欢的那个小翠。” “之前我每次来都找她,有一日再来她就不见了,刘妈妈跟我说她赎身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前一日我还见过小翠,第二日她就不见了,就算赎身,哪有这么匆匆的连个别也不道的?” 那人落下泪来,“也不知,那些白骨之中,哪一个是小翠?” 这时,一个身穿水蓝衫裙的女子来到哭泣的人身旁,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这位公子,瞧你这么伤心,要不要跟我去小酌几杯纾解一下烦闷之情?” 那人用袖子擦了眼泪,抬头看来,就见一朵温温柔柔解语花。 他心头一动,顺从这女子的牵引,跟她离开了这个刚刚痛心洒泪的地方。 小翠什么的,早忘到脑后去了。 舒颜站在阴影处,看着这多情又绝情的一幕,心中觉得极为讽刺。 秦捕头最后领着人从凝香园出来,关上大门,并且在上面贴了封条。 他来到舒颜面前,朝她拱手。 “严公子,这次的事,多亏你了!” 许久以前,就有人去府衙报过女子失踪。 秦捕头当时就怀疑过是万家兄弟干的好事,他也的确带人去万家各处花楼查过,但是并没有找到一点失踪女子的线索。 “我也是误打误撞……” 舒颜谦虚道,“如果不是朋友失踪,我也不会这么锲而不舍的调查。” “那假山里面的地洞做的十分隐秘,你是如何怀疑人是被关在那里的?” 舒颜看了一眼被押的蔫头耷脑的刘妈妈。 “其实,这件事是刘妈妈提醒我的……” 她上午带着侍卫来找人的时候,发现刘妈妈没有跟着他们四处走动,而是一直站在院中淡定的看他们搜查。 她刚开始也以为这是十分自信的表现,彼时,她还不知道凝香园是万家的产业。 后面结合李姑娘说被草草埋葬,她想起那方小花园和那里的假山。 按理,没有人会怀疑花园的地下有白骨,刘妈妈没必要一直站在那里。 尤其,他们一无所获离开时,她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舒颜就猜想或许那个隐蔽的关押人的地方就在那附近。 所以,她负责把护院都吸引到前厅,让三个侍卫重新回去探查。 果不然,侍卫们就发现了假山里的秘密洞穴,这才一举把里面被关押的女子一并救出来。 “那些被救出去的女子会如何安置?”舒颜问秦捕头。3sk. 三个侍卫把人救出来之后,为避免和花楼的人纠缠,直接把人送到了府衙。 至于薛姗,则是被护送回了永南巷客栈。 “等审问过后,查明了身份,会一一把她们送回原籍。” 舒颜点点头,“那就劳烦秦捕头还她们个公道!” “你放心吧,这次人证物证俱在,万家就算再怎么只手遮天也没了办法,郡守大人一定会从严处置的。” 舒颜却不对陈鸿抱什么希望。 陈鸿是拗不过孙太尉的,若想彻底清除万家根系,还需要孟临这位九王爷才行。 目送秦捕头押着一行人回府衙,舒颜和阿福一路去了客栈。 一见阿福进门,薛姗立刻冲进他怀里,“阿福叔,我好想你啊!” “小小姐,”阿福眼泪落下来,“你可吓死我了!” 见两人抱头痛哭,舒颜则是看向张志。 瞧他也是一脸轻松的表情,她知道这次的确是自己多疑了。 等两人情绪逐渐平复,阿福拉着薛姗朝向舒颜。 “小小姐,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严公子,要不是严公子帮忙,我怕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 “多谢严公子!”薛姗朝舒颜行礼,满脸感激。 “不必多礼,你们是因为我才来的北郡城,你在北郡城出事,是我的责任!” 不知为什么,明明薛姗是第一次见到严公子,她却感觉两人似曾相识。 她认真的问道,“严公子,你要娶舒姐姐了吗?” 第439章 新的未婚妻 “你……为什么这么问?” 舒颜被薛姗一个问题问住了。 她想过各种薛姗见到陌生的严公子的场面,就是没想到会是这种。 “就是舒姐姐啊,她把我们薛家和她的关系……什么都告诉你了,凭直觉,我觉得舒姐姐很信任公子。” “而且我一见公子,就有一种亲切感,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舒颜倒是忘了,薛姗的感觉很敏锐,尤其,她们还曾经在客栈同住了那么久。 薛姗热情的看着舒颜,“公子你放心吧,你娶舒姐姐的话,我一定把你当亲姐夫一样看待!” 舒颜一阵苦笑,这又有人来给自己安排了一桩婚事。 先是飞云在极力推荐他的妹妹,这会薛姗竟然以为她和舒丫头是一对。 不过,这样也好。 自己娶自己……比总是随便被别人给安排的其他的女人好。 她便顺势承认了下来,“舒丫头一直说你很聪明……” 习惯性的摸摸薛姗的头,“你果然是最懂舒丫头的妹妹,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这么说,我猜对了?”薛姗兴奋极了,“你真的是我姐夫?” 舒颜点点头。 就像飞云说的,严书这张面皮是普通了些,但是她才华横溢,而且还在北郡王身边。 将来她被更多人认识时,被送到身边的女子也一定不会少。 与其到那时有麻烦,那就现在为自己找好推拒的理由好了。 “严公子,这是真的吗?”阿福也是十分惊喜,“怎的从前不曾听你说过?” 舒颜一笑,“这种事,也毋需到处宣扬,低调,低调好。” “可是,”阿福这就更不懂了,“既然您和舒姑娘是未婚夫妻了,怎的她不留下来陪您,而还是要坚持独自上京呢?” “她经历曲折,去京城投奔亲戚,转换下心情也是好的。” 舒颜叹口气,心疼一下舒丫头身世。 她这么一说,薛家人都是跟着一阵黯然。 作为舒丫头在青云县最亲近的人,他们都知道舒丫头的身世,也知道舒颜说的对。 “反正,我以后也是要去京城的……两情若是久长时,不在这朝朝暮暮。” “公子,也要去京城?”这阿福倒是没想到。 舒颜点点头,“你们也知道,我在为北郡王做事,等宁周两国的战事结束,我就会去找舒丫头。” “公子心系家国,是人中龙凤。” 一听舒颜是因为战事留下,几人对舒颜就更加敬佩。 几人又说了几句话,何志已经把压惊的酒、菜都准备好。 舒颜也请那四个和自己一起忙碌的侍卫上桌,大家经过一夜一天的忙碌,终于痛痛快快吃上了一顿饱饭。 席上,薛姗和阿福一再向舒颜和侍卫道谢……与此同时,府衙大牢那个干净的单间里,宴饮刚刚结束。 万天寿因为孙雪玉昨日埋怨他点心准备的不用心,今日特意带了精心准备的饭菜来给她赔罪。 孙雪玉虽然不喜欢万老三,但是却十分享受他对自己的这份用心。 尤其目前她尚且在大牢,消息什么的都需要万天寿帮忙才能传递,所以对她对他比平日多了几分耐心, 见他送来饭菜,她主动邀请他留下来陪自己一起享用美食。 万天寿自然是受宠若惊的答应了。 于是,他这一陪就从中午陪到暮色四合。 直到孙雪玉露出困倦的表情,他才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开。 刚刚走出大牢的万天寿,好好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后,正准备上马车。 就见凝香园的下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他面前,他急的都哭了。 “我的三爷啊,您真是让我好找呀!”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得美人欢心的万天寿心情不错。 “爷,您快去看看吧,咱们的花楼……” 不等下人说完,就听身后人打断他,“你们就不必去看了……” 看清说话人,万天寿蹙起了眉头。 “秦捕头,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到他身后押着的刘妈妈和一众护院。 秦捕头道,“凝香园背后都在做什么事,想必万三爷应该知道。” “既然你听喜欢这大牢,三不五时的就来上一趟,不如你就在大牢住下,等着大人不日开审!” 说着,他就吩咐手下,“来啊,一并押进大牢!” “秦捕头,秦捕头……” 万天寿还想问些什么,秦捕头却懒得回应他半个字。 于是,万天寿从来大牢探人,直接变成了就地关押…… 第440章 以战事为先 和薛姗等人用了晚膳,回去的路上,四个侍卫心事沉重。 舒颜以为他们在担心回去没法交代,她便安慰道。 “侍卫大哥,你们放心,我答应你们的事说到做到。” “回府之后,我会承担所有的后果,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定不连累你们!” 四人看看舒颜,却是欲言又止。 他们所担忧的,才不是这个。 关于他们夜不归宿,已经早向侍卫长报告过了。 郡王府有独特的传信系统,他们只需在路过某条街的时候,给某个铺子的掌柜留个口信,府中便知他们的一切动态。 所以,他们不是担忧他们回去会受到惩罚,而是不知道怎么跟严公子解释——郡王已经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事。 四人还犹豫不知道怎么解释,北郡王府就近在眼前。 侍卫长站在门口,大家想解释也做不到了。 “一下子出去一天一夜,你们是不是忘了你们的职责是什么了?” 四人急忙单膝跪地,“侍卫长,是我们的失职。” 侍卫长不能呵斥舒颜,便把怒气撒到四个侍卫身上。 好在他们出去之后,知道和王府一直保持联络。 否则,他们真是罪不可恕。 “侍卫长,这事不怪他们,是我不识好歹,让四位侍卫大哥帮了我一天一夜的忙。” 舒颜急忙替他们开脱。 见舒颜开口,侍卫长借坡下驴,他瞪了四人一眼,“还不下去修整,明日看郡王怎么罚你们!” 舒颜再度为他们求情,“侍卫长,这事真不能怪他们,一切都是我……” “严公子,”侍卫长打断他,“如果您真的有心帮他们四个,那一会便在郡王面前替他们开脱几句。” “他们都是我的得意手下,我是不想惩罚他们的。” “这么说,”舒颜诧异的看向书房方向,“郡王在等我?” 侍卫长点点头,“严公子聪慧,您赶快去吧!” 舒颜便快走了几步。 话说,昨夜孟临就要见她,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等她跨进书房,还没见孟临的脸色,就先听到飞云埋怨。 “严公子,主子只给了你半日的时间,你可倒好,在外面折腾了一天一夜!” 瞧他这个语气,舒颜便知道他们主仆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 也对,这北郡城是孟临的。 她在外面闹那么大动静,他没理由不知晓。 “郡王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您惩罚我,不要难为那四个侍卫。” “是我向侍卫长要的人,他们也是没的选!” “本王……何时说过要惩罚他们?”书案后的孟临看了一眼舒颜。 仅仅因为他们只是服从了命令? 见孟临瞧过来,舒颜就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求情,她也只是做个样子,因为她也不认为孟临会因为这样的事就惩罚下属。 反而她在凝香园闹的这一出,助长了孟临的名声。 前一天还在畅春阁惩治出卖消息的官员,后一天就在城北街花楼解救被掳走的女子。 北郡王刚正不阿、有错必罚、有冤必伸的形象,就这么树立了起来。 “说说吧,把事情闹这么大,你想怎么收场?” 舒颜低头斟酌了一番,“我想,是时候借机把万家这颗毒瘤彻底拔除了!” “拔除?”孟临眉毛一挑,“你可知万家背后是谁人?” “知道,”舒颜点点头,“京中的孙太尉!” “你既知是孙太尉,便知此时不是得罪他的好时机……”孟临语气加重。 听到这话,舒颜一惊,她不由抬头看向孟临。 她原以为,陈鸿搞不定万家,需要孟临出面才能解决。 可眼下瞧孟临的意思,他竟然也不想除掉万家给孙太尉难堪。 “难道就让这事,这么过去吗?” 舒颜道,“单那凝香园就发现了那么多白骨,其他不知道的地方尚不知还有几何……” “这都是万家草菅人命的证据,郡王大人你可是堂堂北郡王亦是九王爷,您难道怕孙太尉不成?” “孙太尉掌管宁国军政事务,你现在拔除万家,就是断他财路。” “倘若他因此记恨,那么只需要在宁、周交战时,晚送来几天军资,这场战事就有可能以失败告终!” 孟临道,“本王不能以那么多将士的命相搏。” “反正你也查封了万家的花楼,也算出了气,此事就此结束……” 23sk. 第441章 第一次争执 此事就此结束! 从孟临这里听到这样的话,舒颜无比愤怒。 “郡王大人,我不同意你的做法,”第一次,她的语气不受控制,“你这是在姑息养奸!” 因为太生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如果,这个孙太尉因为这样的事就携怨报复,那足见他也不配太尉这个职位。” “天下人才多的是,孙太尉之下还有其他长史,我不信一个孙太尉会影响前线战局!” “你以为,一个太尉,是说换就换的吗?” 面对舒颜的质疑,孟临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也染了三分怒气。 “从一个长史骤然成为太尉,需要多长时间的磨合?一场战事够吗?” “十六年前,面对周国的步步紧逼,镇北军艰难取胜,从这之后,北郡为了一雪前耻一直在秘密部署防备。” “是让一个从头到尾都掌握全局的人继续掌管军政,还是找个半知半解的人来重新维持,孰轻孰重,你分的清吗?” “到底是十几条人命重要,还是几十万人命重要,你莫要一时昏了头脑!” 说到最后,气急的孟临重重一拍桌子。 “啪”的一声巨响,他面前的书案就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舒颜被这声巨响惊了一下,纵使她此刻变了脸色,但是有人皮面具挡着,外人也只看着她神色如常。 见主子发那么大的活,严书似乎仍然不为所动,飞云在旁边道。 “严公子,主子都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再坚持下去,就是你不懂事了。” “主子累了一天,你还是别在这里惹主子不高兴了!” 气氛已经僵了,飞云赶人,也算给大家各自退后一步的机会。 舒颜拱手,“郡王大人,我先告退!”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书房。 随着她的离开,紧绷的空气再次恢复流动,飞云也轻轻呼了口气。 他端着热茶给孟临,“主子,冯先生不是说过这家伙了,年轻气盛,锋芒毕露,您别被他气坏身子!” 孟临下意识的捂着胸口。 他分不清,是那里的箭伤隐隐作痛还是别的什么。 半晌,他接过茶水淡淡喝了一口,“通知侍卫长……” 飞云竖起耳朵,以为孟临是要说怎么惩罚严书今日的顶撞。 不想,就听主子道,“让侍卫长把那四人拨给严书,让他们以后听严书调遣!” “什么?” 飞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爷,严公子那么顶撞您质疑您,您竟然还给他安排手下?” “你也说了,他年轻气盛、容易闯祸,身边需要人保护。” 飞云心道,冯先生年纪大了,明明是他更需要保护吧? 转念又想,严书能如此随心随性在爷面前质疑他,是不是早就看准爷宠他? 尽管心里觉得冯先生应该得到更好的照顾,但飞云还是听从命令。 转身去交代侍卫长之前,他提醒孟临,“爷,这桌上的饭菜您再不用,可就要凉透了!” 孟临扫了一眼摆在八仙桌上的饭菜。 今日的菜,都没有酸梅酱,都是那人爱吃的。 舒颜气鼓鼓的回了房间。 她不是因为和孟临意见分歧产生争吵而生气,是因为刚刚她的失控不像她自己了。 冷静下来想,孟临说的是对的。 在这种时候去动一个太尉,的确不是明智之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孟临那样说,她就是很生气。 生气她没法给那些比舒丫头还可怜的女子的伸冤,生气皇家人无情,生气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狠狠关上房门,把自己重重扔在床上,舒颜紧紧闭上了眼睛!3sk. 她不知道,孟临虽说的是不处置这件事,但是已经吩咐陈鸿把万天寿给关在了大牢里。 此时,望着铁窗外面黑沉的夜幕,万天寿起身就是疯狂的踢向他的好手下王三。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你说的让凝香园挣钱,是去街上掳人来赚钱?” “而且那些白骨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凝香园,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三爷……” 此刻的王三欲哭无泪,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的呀! “大爷、二爷从前在的时候,咱们的花楼都是这么干的,我只是照他们的做法来的呀!” 第442章 大牢寻生机 “你还说……” 一听这个,万天寿就更加怒了。 他要早知道,王三是这个意思,他就不问他讨赚钱的主意了。 当初,万天福在老二、老三因为孙雪玉争锋吃醋的时候,选择把万天寿驱逐去青云县,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行事不够狠辣。 当然,这种狠辣,只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比较,不包括外人。 万天寿对人的恶,最多就是像教训舒有德那样,把人给打残废了,还留着一口气,总还没有到死人的地步。 但是万天福和万天禄,却是直接对不服从的人进行虐杀。 万天寿对王三拳打脚踢发泄着愤怒。 刚刚才感觉自己和孙雪玉的关系比较近了一些,这种要趁热打铁的时候,竟然闹出这么一出,他杀了王三的心都有。 “你说你,绑架就绑架了,可你们绑架谁不好,偏偏绑了和北郡王府有关的人,你这是怕咱们万家不完蛋啊!” “三爷,”王三也不敢还手,任万天寿发泄愤怒,“我也不想这样……” 这种事,谁能想到。 明明看起来普通的、没有家世的落单女子,怎么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北郡王府的人了? 万天寿一直打的自己没了力气,才停止了动作。 他气喘吁吁的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不过很快又站起来。 王三以为他又要打自己出气,立刻紧张的抱头蹲在那里。 不想万天寿却是越过他,直接来到牢门口。 他大声朝外面喊道,“叫秦捕头来,我是冤枉的,快放我出去……” “深更半夜的,你瞎嚷嚷什么,”一个车狱卒来到他们的牢门,“都给我闭嘴!” “狱卒大哥,我求求你,我是被冤枉的,求你帮我把秦捕头找来。” “秦捕头忙的很,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那狱卒拿着不出鞘的腰刀在牢门上拍了拍,“还不滚回去睡觉!” “狱卒大哥,我求求你,我真的是冤枉的……” 万天寿一边不死心的哀求道,一边掏摸着腰间。 “你要干什么?”狱卒防备的把刀横在胸前。 “大哥你别怕,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说着,万天寿就把从腰间掏摸到的银票塞到他手里,这是他今日用来打赏女牢那边的狱卒剩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剩这点银票竟然还给自己用上了。 “我求求你,只要让秦捕头来见我,他一定能帮我伸冤!” 那狱卒没接银票,“不是我不帮你,这么晚了,没有上头的特殊命令,外面的人是不允许随意进大牢的。” “那就明天,”万天寿急忙拉住狱卒,银票往他腰间塞,“还请狱卒大哥明天千万把秦捕头帮我请来……” 等那狱卒满意的拍拍腰间离开,万天寿又狠狠踢了一脚王三,才坐回那张破烂的床上。 “明日要是秦捕头来了,该如何说,你明白吧?” 王三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没听懂万天寿的意思。 “三爷,我该如何说?” “如实说!” 万天寿瞪了他一眼,“你如果不想下半辈子在这牢里等死,就把事情全部推到老大、老二身上,如果不行,那你就自己扛着。” “总之,不能让我出事,我明日必须出去!” 他才不担心花楼怎么样,反正他管的和擅长的一直是赌场。 等他得了孙雪玉的欢心,还愁不得孙太尉的赏识吗? 有了这层关系,他也就不担心供奉送迟的事了。 有没有可能……万天寿想着,以后孙太尉会因为两家关系的走近,而少要些供奉呢? 带着这样一个美梦,万天寿一觉睡到大天亮,但是可惜,他期盼的秦捕头并没有出现。 “狱卒大哥,为什么秦捕头还没来?”万天寿看见送饭过来的狱卒,问道。 狱卒道,“你当秦捕头没有公务么,你叫他就来他就要来?” “可是,您收了我的钱,我,我……” “我什么我?” 那狱卒道,“钱是你硬塞给我的,我也没答应一定把人请来,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什么?” 万天寿彻底愣住了,那可是他最后的钱,这狱卒怎么可以骗他呢? 此时,日出东方,照的外面辉煌灿烂。 这明亮的光线照进了狭小的牢房,也照进了送他们进牢房的始作俑者——舒颜的房间。 舒颜缓缓睁开眼,一天一夜没睡觉的她,昨夜即使带着怒气也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严公子,您醒了吗?”这时,门外有人轻声问道。 第443章 主动道个歉 舒颜睡了一觉,精神养足了,昨夜失去的理智也彻底找了回来。 想到和孟临的激烈争吵,她陷入尴尬的境地。 怎么办? 要向孟临道歉吗? 曾经在自己眼中还是小屁孩的九皇子,如今也是制霸一方的郡王,多少要顾忌一下他的面子吧?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人叫门。 “等等……”舒颜起身披了外衣,来到门口。 见打开门的舒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外面的人急忙低下头,“严公子。” “你们是?” 舒颜看着四人,“你们不是昨天出去帮我忙的四位大哥,可是北郡王为难你们?” 所以,他们过来向她求救? 她急忙把外衣穿整齐,然后准备去帮他们说情。 不想四人为首的却道,“严公子,不是这样的,主子没有为难我们,而是让我们来保护您。” “保护……我?” “是!”四人一起点点头,“以后我们四个就听从公子的调遣。” “你们没听错,北郡王是让你们来保护我?”舒颜不敢置信。 昨夜,她还和孟临吵的面红耳赤,这家伙会派人来保护自己? 怕是借保护之名,行监视之事吧! 想到这种可能,舒颜的情绪就平静了下来。 “真是太感谢郡王大人的好意了,我只是怕四位在我身边屈才。” “怎么会?”为首的侍卫急忙摇摇头,“能跟在公子身边,是我们的荣幸。” “那好,”舒颜点点头,“既然你们以后跟着我,我还不知道四位的名字?” “我们是安邦定国……” 为首人是卓安,他自我介绍之后,又给舒颜介绍其他三人,“许邦、余定、董国。” “安邦定国?”舒颜一笑,“君王大人志向高远,从你们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来。” 卓安道,“主子的确很担忧北郡局势。” 听了他这话,舒颜又想起自己昨夜因为万家和孙太尉的事向孟临发脾气的事情。 算了! 她叹息一声,还是主动去道个歉吧,她以后还指望通过孟临回京城。 惹怒他,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说是这样说,等她犹犹豫豫去了孟临的书房,张张嘴,只喊了一声“郡王大人”,后面却发不出声音了。 “你来的正好,文书堆积成山,你来替本王回复。” 孟临自新换的书案后面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舒颜。 “郡王大人,”舒颜低着头,没看他的脸色,“昨夜的事,是我冲动了,请您原谅。” 孟临却是坐在临窗的茶桌前,不发一语。 一时间,书房的气氛安静极了。 半晌没听到孟临的回话,舒颜知道这家伙心里也有火气不想轻易原谅,但是他依然让她批改文书,足见信任还是在的。 飞云斟茶的袅袅热气,遮住了孟临脸上的表情。 见此情景,舒颜也不再纠结。m.23sk. 反正,该道的歉她也道了,她不欠他什么了! 安心坐下,接着孟临翻开的文书继续看。 只看了一会,舒颜心中便开始暗暗发笑了。 自畅春阁严惩了出卖消息的人后,对北郡这些官员的震慑是震慑到了,但是也多了许多的告密者。 这个揭露某某官某年某月在某地和某人见面,那个揭露某官曾经贪墨过…… 舒颜对这样的文书,一律是看了之后当没看过,然后单独摞在一起。 他们当中,有人可能说的是真话,但是也有假话。 借这样的机会铲除自己的政敌,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关心这些官员是如何内斗,她更关心的是,周国初战失利,后面他们会如何应对? 周国的主力军现在哪个位置? 下一步的战事,孟临又想如何安排? 就在舒颜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想率先开口打破僵局的时候,就见一身疲态的飞雪从外面进来。 见到如此落魄的妹妹,从旁边守候的飞云身子就是一颤。 “爷,属下无能,”飞雪跪地道,“逃脱那人,依然踪迹全无!” 第444章 该如何处罚 “两夜一天,再加上今日,便是第二日了……” 孟临在茶雾中幽幽抬眼,“这么长的时间,那人可能逃往了任何地方,你,找不到他了。” 飞雪垂下头,“是属下无能。” 她眼底是深深的愧疚与疲惫。 自那些人逃散的第一刻,她就在积极应对。 从事发到结束,也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清点尸体,她发现少了一人。 饶是她亲自带人查了这么久,的确半点线索也没找到。 “你一向擅长观察,这人忍过了你的刑具,还藏有逃脱的手段……足见他的手段比你高。” 飞雪的神色就更是黯然,“爷,都是我的疏忽才犯下如此大错,您惩罚我吧!” 飞云紧张的看着主子,他害怕妹妹真的受到惩罚。 “是要惩罚你……” 孟临放下茶杯,“自来北郡辛苦捉的这些人,逃了一个,剩下的竟然死了个干净。” “严公子,听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该发表下意见,你觉得该如何处罚?” 还提着笔的舒颜就是一愣。 她虽然是提着笔低着头,但是的确很长时间没动笔,她一直在听两人说话。 刚开始听飞雪和孟临对话,舒颜还有些云里雾里。 可是当她听到后面孟临说到辛苦捉到的人,又推断时间,便知道是那些被押去畅春阁的人出了问题。 她在心中掂量,如果换成是自己逃跑,她也会选择这样的时机。 毕竟,大牢封锁严密,层层关卡,难得被押出来一趟,当然是这时候逃跑最合适。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有一人逃脱,她脑海中第一想到的就是那个高壮的汉子。 回想那一群跪在畅春阁的人,各个蔫头耷脑,只他目中凶光依然。 如果说成功逃脱,她不做第二人选。 再细细想来,那时他是已经有了逃脱计划的,所以才没有指认她。 事实证明,她想的是对的。 此时此刻,被飞雪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人,已经在街巷暗处蛰伏了不短的时间。 当第三队搜查的官兵终于从民巷离开后,他闪身来到巷尾的宅子前。 一个老者颤巍巍打开院门,“大人,你们都来了三趟了,这里真的没有你们要找的什么逃犯。” 见到门口站着的不是官兵,而是熟悉的高大身影后,他吸了一口气。 “六爷,您,您这些天去哪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鲁子建在这些细作头目当中,排行六,所以其他人都叫他六爷。 细作处的排名,不像杀手处那般是按照实力来排名。 升到头目的位置后,除了老大常业外,其他人都是按照年龄来排位。 “先别说那么,头儿他们还在这里么?有没有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没有,头儿说这里暂时没有危险,让我们不必担惊受怕,所以咱们一直没有离开这里。” “很好。”鲁子建走进门。 看来头儿还是信任他的。 换做任何人消失这么久,大家都会怀疑他是被官府捉住。 怕被供出来,所有人一般都是连夜改换新地方。 可他少说被孟临的手下捉住也有五天了,头儿竟然没带着大家离开,这不是对自己的信任,是什么?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来到地下。 其实他有所不知的是,自孟临来北郡,频频向他们的细作网出手,导致他们隔几天就要换个地方,这处民宅已经是他们在北郡城最后的基地。 而下一个基地,是在城外。 倘若因此避出去,届时想再回北郡城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常业在外面探查了一番,发现搜查是针对全城进行,而并不是针对他们这一条巷子,他才没让大家静观其变。 此刻,常业正坐在那小半块北郡兵力分布图前愁眉不展。 图早确定是真,他也让大家出去筹齐了钱财。 明明,挽回他们细作处的颓势,那张图必不可少。 偏偏这个时候鲁子建消失了,这让他畏首畏尾不敢轻易行动。 正纠结着,就见鲁子建自上面地洞下来。 常业惊讶的问,“真的是被孟临的人捉住了?” 鲁子建点点头,“不过您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把自己的遭遇跟常业说了一遍,他又接着道,“头儿,这次进孟临的秘牢,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常业抚着额头,“我只觉得头疼!”m.23sk. “听我说完,头儿就不会觉得头疼了……” 第445章 无过还有功 “严公子,你想什么呢,在爷面前还敢走神?” 飞云急道。 主子问严书怎么处置飞雪,他可倒好,竟然神游到不知哪去了,半晌也不给个回音。 他妹妹的处罚可大可小,现在都拿捏在他手里。 舒颜道,“飞云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辞,我这不叫走神,而是在思考。” “难得郡王给我一个机会掌握一下权柄,我要仔细思考权衡一下,不是吗?” “哦,是吗?”孟临挑眉看来,“那么你权衡的如何了?” 舒颜放下手里的笔,来到孟临面前长揖一礼。 “权衡好了,郡王大人,我觉得飞雪姑娘不需要受任何惩罚,相反,我觉得她还有功。” “她把所有犯人射杀,让后面审讯无法再继续,少了狠多情报,你说她有功?” “你这人,不是最讲究赏罚分明,有错的要追究到底么?比如开花楼的万家还有和万家有牵连的孙太尉……” 舒颜心道,这孟临十几年不见,年纪长了,怎么心眼变小了。天籁小说网 昨夜的争吵,她已经向他道过歉了,他竟然还捉着不放。 这可不是一个郡王该有的度量! 她本想好好替飞雪说说话,听孟临如此针对自己,舒颜话锋一转。 “正是因为追求赏罚分明,所以我才说飞雪大人没有错,造成罪犯集体逃脱这样的事情发生,始作俑者,正是北郡王您!” “你说什么?”孟临语气变冷,眉眼间染上了寒霜。 感受到主子的怒气,飞雪、飞云身上都是一寒。 尤其飞云,他是盼着严书能维护一下妹妹,但是他没想到,他是以激怒主子为代价来维护啊! 这可如何是好,激怒了主子,恐怕不仅妹妹要遭殃了,这书房里所有人都要受连累。 孟临发怒,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唯有舒颜毫不畏惧。 “如果郡王大人当初不拉出这些罪犯去震慑北郡官员,他们还好好在大牢里呆着,根本没有走出秘牢的机会……” “这么说,都是本王的错,本王不应该用他们去震慑百官?” “郡王大人一心一意为北郡为大宁,您做任何事都是为大局着想,您没有错。” 舒颜肯定了孟临的成就。 孟临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舒颜接着又道,“既然您没有错,那飞雪何错之有?” 换言之,事情的施令者无罪,从令者何罪之有? “而罪犯心机手段一流,挑动其他人一起逃脱制造混乱,在那样的情况下,飞雪大人当机立断下令射杀,是以最小的代价保住北郡最大利益。” “试想,十几个或犯杀戮或犯窃取机密的罪人到处流窜,这对北郡百姓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十几人对百万人口,自然是北郡百姓的安危放在首位,所以,飞雪姑娘不仅不应该被惩罚,而且应该被嘉奖。” “呵,”孟临冷哼一声,“监管不力,倒是让你说成了有功于百姓。” 而且这话,他听着耳熟。 可不是他昨夜用来训斥严书的话,没想到竟然被他活学活用到这来了。 “你听到了么?”细长的眸子移向飞雪,“严公子认为你不仅无罪,还有功劳。” “记住这次事件,以后引以为戒,”他挥挥手,“继续去做你的事。” “谢谢爷,谢谢严公子!”跪在地上的飞雪向两人道谢,然后利落的起身出去。 飞云跟着松了一口气。 面对孟临,舒颜张张嘴正想说话。 就听孟临道,“既然文书看完了,你也退下吧!” 舒颜尴尬的闭上嘴,转身离开。 她其实就是想告诉他,文书批改完了,不想先被对方赶了出来。 出得书房,舒颜狠狠踢了脚下石子。 孟临,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不过,当抬头看到前面飞雪即将要消失的身影,她立刻放下对孟临的抱怨,飞快的追了上去。 “飞雪姑娘,飞雪姑娘……” “严公子,”飞雪停下脚步朝她行礼,“刚刚多谢你出言维护,飞雪感激不尽。” “飞雪姑娘,你别跟我客气,我刚刚不过是实事求是。” 飞雪道,“也不是人人在爷面前,都有这种实事求是的勇气的。” 舒颜无奈一笑,“如你所见,惹怒了郡王大人,他有点不待见我。” 飞雪比舒颜还无奈。 这种程度是不待见,那……那些被挡在府门外,连见主子一面都没有机会的人,岂不是要痛哭流涕? 第446章 发现了端倪 飞雪知道大哥在有意撮合自己和严书。 但是该怎么说呢,她的确是高看严书一眼,但并不是出自男女之情。 欣赏是欣赏,喜欢是喜欢,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让她对严书另眼相看的,就是他看似年轻涉世不深,但是深藏不露,或者说他那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天籁小说网 面对主子也好,面对外面的官员也好,他始终不卑不亢。 敢于开口,敢于质疑。 细数主子身边,的确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人物。 尤其,养尊处优的主子还对他如此包容,足见这人手段。 “飞雪姑娘,前日我被私事绊住了脚,要不然,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飞雪摇摇头,“严公子不必为我的事情而自责,看守这些人,本就是我的职责,你今日已经帮了大忙。” 舒颜继续道,“我想问问姑娘……” “逃脱的那个犯人,是不是最近被捉到的那个?他长的高高大大、眼神很是凶恶……” 飞雪眼神一闪。 很快,她点点头,“是的,严公子,就是这个人,可是……你怎么知道逃脱的是他?” 人犯逃脱,他既不在现场,事后也不曾一起参与搜查,只凭她和主子的几句话,就能猜出相貌? “飞雪大人,你忘啦,我前日在畅春阁见过那些人的。” 舒颜急忙解释,“因为那人长的又高又大,在人群中很是突出,所以我才想问问会不会是他?” “严公子神机妙算,一猜就准,的确是那个人!” 飞雪证实了舒颜的猜测,同时她也朝舒颜告别。 “严公子,我还要继续去捉拿此人,就此告辞!” “告辞……”目送飞雪离开,舒颜心情大好。 回去的脚步,比来时轻松多了。 她以为孟临这次的秘密行动,一定狠狠打击了周国细作,但是看飞雪的意思,显然他们并没有发现他们躲藏的那处秘密基地。 她早就说过了,这些人,她要自己解决。 但是解决他们之前,她要先要掏空他们。 只要那些人还在,她手里剩那半幅兵力分布图就不愁没销路。 回去房间,她就把那一半的兵力分布图拿了出来,仔细看了又看。 这次,没有到深夜,只天一黑,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再度出现在舒颜房间。 黑影压低声音道,“我们头儿已经准备齐两百万两,如果这个价格能打动你,午夜,东郊树林交易剩下的兵力分布图。” 留下这句话,燕鹤轩的身影就又是一闪,竟然不带停顿的就立刻离开了。 今时不同往日。 北郡王在府中,看守郡王府的侍卫比从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燕鹤轩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把口信送到,他不曾啰嗦半句。 “两百万两!”靠在椅子上,舒颜面带喜色。 之前,她还埋怨孟临的行动,打乱了她的生财大计,现在看来,这是帮了大忙呀! 孟临的锲而不舍,大大压缩了细作们探听消息的渠道和生存空间,所以他们这是铤而走险了。 一张十六年前的北郡兵力布防,竟然让她卖到了两百万两银子。 这可是天价中的天价了! 北郡打仗一年,军费也就这么多。 舒颜一兴奋,完全把孟临和她怄气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心中反而对他感恩戴德起来。 等到夜深人静,换好夜行衣的舒颜,悄悄翻墙而走。 让燕鹤轩害怕的那些翻倍的巡逻侍卫,在舒颜眼里并不足以为惧。 提前知道了他们替岗和换防的时间,利用好这个交接的时间,她轻轻松松跃身上墙,接着翻身离开了王府。 一直隐在角落一动不动的飞雪,眼神复杂的目睹了这一幕。 第447章 下一笔生意 午夜的东郊树林,幽暗、寂静。 常业这次只带了几个手下,暗中也没有埋伏人手。 上次见面,折了一个暗影,他已经知道严书武功深藏不露。 如果这次仍然这样防备他,只会叫对方心生反感。 所以,常业只带了身边看重的那几人。 看着站在常业身后的那抹高大身影,舒颜道,“看来,我没猜错,果然是你逃脱了!”23sk. 这话,其他人不懂,但是鲁子建立刻就明白。 原来不光他在畅春阁认出了严书,严书也认出了自己。 但是,他认出严书,是因为严书始终用真面目示人,所以根本没有认出不认出的说法。 而他,却是从头到尾都蒙着面的。 严书是怎么只见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他的? “怎么,不懂?” 看到鲁子建眸中的疑惑,舒颜一笑。 “即使你蒙着面,但是我还是能从身材、眼睛认出的,这算观人、识人的一种最普通的手段而已。” 蒙着面的鲁子建瓮声瓮气,“严公子观察仔细,智慧也无敌,怪不得北郡王看重你!” “多谢你夸奖,”舒颜笑着点点头,“我的确就是这样的人。” 和这些人,她不需要谦虚。 她要的,就是让他们看到她的长处,然后给他们可以买通她的希望。 仅此而已。 “严公子性格直爽,做人也聪明,看来很多事也不用我再重复了……” 常业很喜欢舒颜的贪财和自大。 他掏出怀中厚厚的一沓银票。 这些银票,放在怀中,如火一般灼烧心口,放在手里,又滚滚烫手。 这是可是二百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 马上,这些银票就是眼前这个年轻公子的了,常业还有些不舍。 说起来,这次北郡王能查到他们一丝踪迹抓住鲁子建,还是因为他把人都派出去弄钱的原因。 他们自己没有钱,想买舒颜手里的残图,就只能挑些有钱的富户下手,这家偷个几万两,那家偷个几千两…… 最后,就汇聚了这么二百万两。 当然,下手偷钱之前,他们早都探查好了。 他们偷盗的这些富户的钱财大多来路不明,这种人就算丢了钱财,也不敢声张。 首先,丢的钱不多,几万两的和他们的总资产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其次,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没有一家丢钱的人家去报官。 舒颜也不和常业啰嗦,甩出袖中那半兵力分布图,“一手交钱,一手交图。” 沉甸甸的银票交了出去,然后换了轻飘飘半幅兵力分布图回来。 一拿到兵力分布图,常业急忙把自己原来那块拼在一起仔细检查。 发现上面的山脉、河流俱都能合在一起,他再次确定了这副兵力分布图为真。 缓缓把兵力分布图收起来,他问舒颜,“严公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看在你们给了这么多银子的份上,你这个问题我就不另外收钱了。 舒颜一边清点着手上的银票,一边头也不抬的道,“问吧!” 常业道,“你盗走了北郡王的兵力分布图,为何却没被查到?” “呵,”舒颜把银票收进袖子,“这么说,你还挺希望我被捉到的,也不知你安的是什么心思?” “不是,我不是希望严公子被捉到,而只是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北郡王不怀疑你的。” 在常业看来,这北郡兵力分布图十分重要,北郡王丢了图,不可能一点动作也没有。 而在他查偷图之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查到这位谋士身上。 不仅如此,北郡王更是带着严书去畅春阁,甚至当着诸官的面问他意见。 这些,都足以示看出北郡王对他的看重。 “这需要什么方法?” 舒颜不屑道,“本公子聪慧过人,忠于大宁忠于北郡,当然是值得北郡王信任的人!” 这句话是真话,可是却被常业听成了笑话。 这问题,是他问的没头脑了。 如果连这点避开北郡王怀疑的本事都没有,他们细作处又怎么会花二百万两来和这人结识呢? “好了,你的问题也问完了,咱们的交易也就到此截止了,后会有期!” 收了钱的舒颜,准备转身离开。 不料,对方却突然开口留她。 “严公子,有没有兴趣继续和我们做下一笔生意呢?” 第448章 理想的细作 “下一笔生意?”舒颜停住了脚。 见对方心动,常业脸上露出微笑。 但是因为面巾的遮挡,没人能看到这抹笑意。 北郡王在畅春阁弄那一出,除了震慑下面的官员,何尝又不是在警告他们这些周国细作。 宁国那些官员可以惧怕,可以不敢再和他们交易,但是他们自己却不能停止。 因为他们的身份就是细作,他们的职责就是负责去探听消息。 倘若他们没法尽到他们的职责,那么他们存在的意义也就消失了。 这种消失,只看上头要如何来选择。 机缘巧合,他们竟然和北郡王的谋士搭上了线。 这人,胆子大,贪财,还被北郡王看重,这简直就是他们理想的细作模样。 再加上鲁子建带回来的消息,二百万两算什么,只要把这次的事做好了,以后不管他们要多少钱,上头都会同意的。 而且,收买严书这一个人,可比收买一百个人划算。 舒颜回头看他,“你们该知道,北郡王现在正满城抓捕你身后的人。” “这么短时间,你和我做两次生意,对我来说是巨大的风险。” 常业道,“严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畅春阁那日你也在,便知道我们承受的压力并不比你小,我们……” 还没等他继续劝说,舒颜却是直接道,“这次,你准备给多少钱?” “呃,哈哈……” 听了舒颜的话,常业先是一阵惊讶,接着就是哈哈大笑。 “我就喜欢严公子这么痛快的!” …… 舒颜回到房间,更鼓打了四更。 她躺在床上,出神的想着常业委托的事情。 这次护北军大胜周国先锋军,竟然还俘虏了一个重要人物么? 虽然常业不说是这人是谁,但是看他的重视程度,这人显然在周国举足轻重。 她本来想拿到这二百万两之后,就报告孟临这些人的下落,然后带兵一举扫平他们在民巷的基地。 不过,当常业委托她新的任务时,舒颜忽然灵光一闪。 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新的了解周国动态的途经。 那就是通过常业要打听的消息,反向了解周国的动态。 几番思索,舒颜觉得这种方式可行。 于是,一举歼灭周国细作网的计划,就暂时搁置了。 翌日天刚亮,舒颜便起身离开自己的小院。 她可不是这么早去找孟临,而是去找了冯瑞。 这也是她两天一夜不在府中,回来以后第一次见冯瑞。 冯瑞刚刚用温水漱了口,见舒颜进门,他急忙请她坐下。 “严公子,听说你朋友被万家的花楼捉了去了?” “看来,这郡王府也没有不透风的墙。”舒颜缓缓坐下。 “哪里,这可不是府中人传的,是我自己打听的,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很是担心。” “尤其,畅春阁的那些罪犯逃跑的事情闹的那么大……” “你还挺关心我,”舒颜道,“我若不在这北郡王府了,就没有人能威胁你了,对你岂不是更有利?” “严公子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能有今日,也全靠你指点,你不在府中,我心里没底啊!” 见冯瑞说的发自肺腑,舒颜转了话题。 “我看那飞云对你很是信服,也经常来找你,你帮我打听点事情。” “向飞云大人打听事情?”冯瑞一愣。 “不错,想来这种事情,以飞云没有心机的性格,如果是你问的话,他多少会说一些。” “严公子,您是想知道什么事情?” 舒颜看着敞着的门,见没有人偷听,她才悄悄在冯瑞耳边吩咐下去。 初听这个消息,冯瑞一脸愕然,“严公子,您这是让我去打听机密?” “我想,这应该不是机密,只是郡王想用来当底牌所以不太想往外张扬。” “否则,我又是怎么知道的?” “也对,”冯瑞点点头,“飞云大人看着对我很是信任,一向他对我也是有问必答,严公子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第449章 卖药给军营 把事情交代给了冯瑞,舒颜又辗转去了孟临的书房。 她当然不是上赶着去给孟临看文书,昨天她刚看完一堆,想必文书也不会那么快就积压。 她去找孟临,是要告假外出的。 时间尚早,孟临人不在书房,而是在花园中舞剑。 天气炎热,他没有着上衣,只一条宽松的长裤遮住他修长的腿。 汗水顺着他精壮的胸口流下,被清晨的日光照的熠熠生辉。 舒颜只觉得某人的胸膛比太阳耀眼了起来。 本来想往前的她,不由又退后几步,正想着非礼勿视,要移开视线,不过她还是把视线给转了回去。 这次,注意力没落在精壮、起伏的线条上,而是盯着他胸口的那处伤疤。 掐指算来,她来北郡已经快两个月了,而孟临的箭伤也过去快两个月了。 在她的药物加持下,那伤口恢复的很好。 这样想着,她就说出了口。 “郡王大人,看来您的伤口恢复的很不错呢!” 大汗淋漓的孟临收了剑势,飞云急忙递来汗巾,然后接走他手里的长剑。 孟临擦着身上的汗水,也不看舒颜,“本王没有唤你,你不必前来。” 舒颜翻个白眼,这家伙,傲娇上瘾了么? 不就是意见不同顶撞了他,他要记仇到什么时候? 她认错了,道歉了,认真帮他批改了文书,还帮他安抚了一个因为罪犯逃脱,而心神不安的下属! 这些,都不能阻挡那夜的一时之气吗? 舒颜叹口气。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她还是想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郡王大人,您看我这伤药见效快、疗效好,您考不考虑军中也备些我的独门伤药呢?” 孟临把擦汗巾扔给飞云,自己坐到石桌上喝了一口茶。 “本王听说妙春堂买进了大量的药材,你该不会早就打算把制成的药卖进军营?” “当然不是,我买下那么多药材,纯属偶然。” 舒颜急忙否认。 “我买下那批药材,纯属于是接之前妙春堂留下的烂摊子,而且那批药材受了点潮,不得已只能全部做成伤药和定心丸。” “你说……做成了什么药?” 孟临木然的神色终于动容,他放下手里的杯子朝舒颜看来。 舒颜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伤药您那里有,这个是定心丸!” 飞云上前接了,递到主子手里。 孟临拔开塞子闻了闻,又递给飞云。 飞云闻了药香,接着从瓶中倒出几粒药丸在手心。 经过仔细观察,他神情激动的道,“爷,不论是从药香还是成色上,都比上次在军中见到的好。” “严公子的医术,没的挑!” 得了飞云的肯定,舒颜再望向孟临,“郡王大人,您意下如何?” 孟临道,“只一瓶药,瞧不出什么……” 舒颜心底一沉,难道孟临这是要拒绝? 就听孟临接着道,“先送一批药去营中,倘若效果好,护北大营自然少不了你妙春堂的好处。” 得了孟临的允诺,舒颜开心至极。 如今,有周国细作送来的二百万两,她已经不那么急迫的想用妙春堂来赚钱了。 这样一来,药价她就可以压的低一些,如此,她就能博个慷慨的好名声。 有这样的名声,对她日后进京大有裨益。 “郡王大人,既然今日不需要严书看文书,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妙春堂着手准备了?” “去吧。”孟临示意她可以离开。 “多谢郡王大人!” 看那个略有些兴奋的人越走越远,孟临眼神复杂。 那种小计谋得逞时脚步轻快的样子,和他熟悉的人的影子越来越契合。 想到那人,他心头一阵烦闷,再度抽出长剑舞了起来。 出了府门的舒颜,正要往妙春堂去,就听身后有人喊她,“严公子,请等等……” 舒颜回头,就见“安邦定国”四个护卫正往这边赶。 卓安率先来到她面前,“公子,我们是您的侍卫,您出府,我们是奉命跟随的。” “奉命……跟随?” 舒颜差点忘记了,孟临派了这四个侍卫来保护自己。 但是…… “我只是去妙春堂而已,很近的,不需要保护。” “这怎么行,我们四人接收到的指令是跟着您出府、保护您,虽然距离近,但那也是出府。” 遇到这么执拗的四个人,舒颜也没了办法,只能带上他们一起。 一进妙春堂,还没等舒颜说话,一个小身影就飞奔到她面前。 “姐夫,你可来了……” 第450章 第一批药品 “姐夫?” 乍然听到这个称呼,舒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谁的姐夫?” 热情迎过来的薛姗笑道,“当然是你呀,你是我舒姐姐的未婚夫,自然就是我的姐夫,这个称呼没问题。” “小小姐,不可以胡说。” 阿福急忙过来给替薛姗向舒颜道歉,“严公子,小小姐口无遮拦,您别见怪!” “无妨,”舒颜笑道,“这样称呼也挺好的。” 这样,也算拉近作为严书的她和薛家的距离吧! 不过,其实已经不需要舒丫头从中做纽带了,因为救出薛姗,阿福已经对面前的严公子死心塌地。 “阿福叔,你听到了没,姐夫他很喜欢我这样叫他呢!”薛姗十分开心。 这次来北郡城,她虽然经历了凝香园掳走之后的一系列惊魂,但是她并不因为此事就感到恐惧。 能让她如此迅速忘却痛苦的,就是严公子是舒姐姐未婚夫了。 本来因为舒姐姐不在北郡城而产生的失落感,现在全没有了。 因为在她看来,严姐夫和舒姐姐之间,有些莫名的相像。 她和阿福说话的时候,也没忘记注意一直跟在舒颜身后的“安邦定国”四人。 “四位侍卫大哥,你们也来啦!” 这几个,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见了也有一种亲切感。 “你们今日不用在北郡王府值守吗,竟然跟着姐夫一起来了?” 卓安道,“舒小姐,我们现在的任务已经不是守护北郡王府了。” “这是为什么?” 听了卓安的话,阿福一下子愣住了。 他担忧的问,“是不是因为我们薛家的事情,连累了几位?” 卓安一笑,“福掌柜,你别误会,我们没受什么连累。” “我们受北郡王安排,以后严公子的安全由我们四人守护。” “什么?”阿福吃惊的瞪大眼睛。 前天他们一起行动的时候,这四人还是严公子向那个什么侍卫长借来的人,今日,他们竟然直接成了严公子的人?!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北郡王竟然亲派四个侍卫单独保护严公子,这足以说明他在北郡王府的地位举足轻重。 一时间,阿福只觉得薛家能交往到严公子这样的人,真是捡到大宝了! 舒颜瞧阿福和薛姗惊喜的神情,撇撇嘴。 大概他们只往好的方面想,而从没想过,这也算一种监视吧? 以后她出门,身后就跟这么四个人,一点自由也没有了。 “其他事情,得空再说。”舒颜打断这个话题,她问阿福,“第一批药做好了没有?” “还有质量方面,你可有比对过?”她记得阿福是对她的药方存疑的。 说起这个,阿福的眼神就亮了起来,“严公子,经您手改良的药方真是神了……” 上次,严公子说用他改良的药方来制药,阿福还有些不大自信。 但是等第一批药做出来,他又亲自试了药效之后,就彻底改观了。 这两种药的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尤其是那定心丸,真的比军营出的定心丸好很多!” 阿福一边说着,一边领舒颜往后面的药品储藏室走去。 推开门,只见里面一层层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罐。 每个药罐上面都注明名了药物的名称,并且分门别类的放好,以防止大家弄混。 舒颜在架子上随便挑了几罐药出来,验证了里面药物的品质。 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她把罐子一一放了回去。 “公子,怎么样?”阿福有些紧张,他心中期待得到舒颜的肯定。 果然,舒颜没有让他失望,她点点头,“药很好,你们很用心。” 有了严公子的肯定,阿福一直担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公子,第二批药也马上要做好了,那么这些现有的药,您要怎么安排呢?” “是继续储存还是……”还是开始售卖呢? 舒颜道,“这个你不就必担心了,想必明日最晚后日,军营的人就会来把这些药带走。” “姐夫,你当真把药卖给了护北军?” 舒颜这才发现,侍卫们都留在药堂前厅,而薛姗却一直跟着他们。 见到这满屋子的药罐,她已经吃惊不已。 现在又听姐夫竟然说这些药被护北军预定了,薛姗激动,“我的姐夫,你也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第451章 留在妙春堂 严公子吸引护院去往前院,让四个北郡王府的侍卫趁机去救自己的事情,作为被救者的薛姗没亲眼见过。 但是这不妨碍她缠着阿福叔,让他讲了一遍又一遍。 对于舒姐姐能找到这个一个有勇有谋的未婚夫,薛姗真心替她高兴。 尤其一路跟着严公子,看他验药材,又听他说开始和护北军营做生意,她心中的敬佩,就如滔滔江水。 而上一个让她这么敬佩的人,就是她的舒姐姐。 薛姗钦佩的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舒姐姐要和你定亲了,你和姐姐好像!” “像?哪里像?”舒颜问她。 “就是你们都是一样懂医术,而且在做生意上面也很聪明,甚至说话的语气、眼神,都很像!” 舒颜一惊,倒是想不到,她精心伪装了外表,却伪装不了内在。 但是好在,薛姗并不知人皮面具事情,她以为一切是巧合。 想来,她在客栈那些日子,和薛姗同吃同睡,她发现她的一些行为特点不奇怪。 这么多年了,的确也没有其他人和自己同吃同睡过。 从前在府中,母亲为了保护她的身份不泄露,不允许下人对她过多亲近。 进宫之后成了三皇子伴读。 三皇子不得宠时,无人巴结亲近她,三皇子成在太子后,别人又高攀不起她。 所以,唯一和舒颜亲近的人,竟然就只有眼前的薛姗。 “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和你舒姐姐有这样的缘分,一定是上天之中冥冥注定的!”舒颜这样给自己编造着谎言。 “姐夫说的是,一定是这样的!” 薛姗点头赞同,“舒姐姐那么好,当然就要姐夫这样的人来配她。”23sk. 这时旁边的阿福说话了,“小小姐,你说想在妙春堂见严公子一面,现在也见到了,是不是该履行约定,明日就启程回青云县了?” “阿福叔,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来,”薛姗语出惊人,“留在妙春堂帮忙干活。” “什么?” 听到这话,阿福一惊,“小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我没有开玩笑,”薛姗认真的道,“我真的想留在妙春堂帮忙。” 她又祈求的看向舒颜,“姐夫,可以吗?让我在妙春堂帮忙?” “反正妙春堂现在需要大量人手来碾药、配药,我配药这方面一直不错,保证不比其他人差。” “你留在这里,不怕你母亲担心吗?”舒颜倒不担心她再出什么意外,而是怕薛氏担心。 “姐夫,你放心,我已经写信跟母亲说了,她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的。” “小小姐,你什么时候给小姐写信的?”阿福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因为怕小姐知道小小姐被花楼掳走再着急犯病,所以阿福并没有急着跟她说这件事,想等以后回了青云县当面说。 “阿福叔,你放心吧,我没有跟母亲说我被掳走的事情。” 薛姗知道阿福在担心什么。 她知道母亲的性格,亦知道母亲的身体。 “反正我回青云县去也无事可做,咱们药材铺的人手只你和一个伙计便足够了,我和张志回去就是吃闲饭的,不如留在这里,给姐夫的妙春堂帮忙。” “这样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等你将来老了把铺子交给我时,我也得心应手……” “小小姐,你想的未免比我这个阿福叔长远太多!”阿福有些哭笑不得。 他当然知道方便接手铺子什么的,都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但小小姐想留在妙春堂的心一定是真的。 小小姐如果在妙春堂,的确对她将来掌管祖业大有帮助。 但是……这不会给严公子添麻烦吗? 阿福不由看向舒颜。 舒颜几乎立刻就读懂了阿福的眼神。 薛姗期盼的看着她,“姐夫,你会让我留在这里吧?” 舒颜看看她,又看看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的张志。 凝香园事件之后,她问过薛姗。 根本不是张志主动带她去街上的,而是她自己气不过当初父亲张元只带张志来北郡城而不带自己,赌气让张志领她出去的。 张元,是薛姗和张志两人之间最戳心的存在。 张志深知薛姗不喜欢他提起这个,所以没有在众人面前说出是薛姗因为父亲的缘故硬要上街的。 至于他想买玉钗,也只是想哄她开心。 不想薛姗见到北郡城繁华之后却越来越气,是她自己负气离开了张志的视线,才让凝香园的人得了手。 “你们真的想在妙春堂学东西?” 第452章 药堂女学徒 舒颜这次张口,用上了“你们”二字。 张志兴奋的抬眼。 寻找薛姗的时候,他察觉了严公子审视的眼神。 他以为,严公子最多会留下薛姗而不会要自己,不想,他竟然说了“你们”。 舒颜依次看了薛姗、张志二人。 “你们想留在我这妙春堂,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些事情我要提前与你们说清楚。” “姐夫,你快说说。” “既然要在这里做学徒做帮工,那便不没有了妙春堂合作伙伴和客人的身份,你们的一切待遇,与这里其他的学徒、伙计无异。” “不管是脏活、累活总之掌柜吩咐你们干什么,你们就要干什么,你们能做到吗?” “能,怎么不能?”薛姗道,“我不怕吃苦,我什么都可以。” “公子,您是要留女子在这里当学徒?” 这次,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平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是阿福请来的,又知道老板很看好阿福,所以他聪明的一直跟在阿福身边少说多做。 平时老板做什么决定,他都是跟随,但是关于收女学徒这件事,他真心觉得不合适。23sk. “怎的?” 舒颜看向宋平,“我听闻世间女神医也不少,药铺收个女学徒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 “这……” 宋平担心的道,“别家都没有,独独咱们家有,这是不是太有些与众不同了?” 妙春堂本就因为前任掌柜换郡守府夫人药材的事,十分引人注意,现在再收女学徒,这会让世人怎么看他们妙春堂呢? 他不是刻意针对薛姗,薛氏药材铺和妙春堂关系亲厚,他很尊重薛小姐的。 但是,尊重是尊重,和她要来当学徒是当学徒,这是两回事。 “这有什么的,别家没有,不代表咱家不能有。” 舒颜浑然不在意,“而且,来做学徒,我看的是天赋与秉性,跟是男是女无关。” 说到这里,舒颜嘱咐宋平道,“宋掌柜,如果以后有天赋不错的女子来做学徒,咱们一样收。” “只记住一点,秉性一定要过关!” “至于你担心的事,”离开前,舒颜回头道,“我相信大半的世人,都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而且,说不定,女学徒这件事,是咱们重新被人关注的契机呢?” 等老板带人离开,宋平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就见薛姗和张志朝宋平恭敬行礼,“掌柜的,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宋平看看薛姗,只能无奈的点头。 不过,丑话他也说在前头。 “薛小姐,毕竟咱们同行间,也从没听说过有收女学徒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你的工作,如果有什么不对的或者疏忽的地方,还请你……” “别,掌柜的,您忘了刚刚老板说的了吗?” 薛姗改口很快,这会就不叫姐夫了。 “我现在不是薛小姐,只是学徒薛姗,男子能做的事情我薛姗也可以,您只把我一视同仁即可。” 有了薛姗的话,宋平又看向阿福,见阿福朝自己点头,他自己也算心里有了点底气。 离开妙春堂,有安邦定国四个侍卫跟着,舒颜本来想去米铺瞧瞧的计划就取消了。 俗话说,狡兔三窟。 她不能在孟临的手下人面前暴露自己太多。 舒颜暗想,看来,以后做夜行者的机会又增多了! “我来北郡城,辗转郡守府和北郡王府两个府门,甚少在外面走动,反正郡王那里也没有事找我,不如中午咱们到酒楼大吃一顿如何?” 路过几家林立的酒楼间,舒颜站住了脚提议道。 “说说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 四个侍卫互相看了看。 卓安道,“公子,我们奉命保护您的侍卫,您想做什么都可,无需商量我们。” 这句话,在舒颜耳中就是,反正你去哪里,我们都要跟着! “这怎么行,”舒颜道,“自那天你们帮我硬闯了凝香园,我就把你们当成过命的朋友。” “你们来保护我,我很高兴,但我高兴的是能和你们这些忠肝义胆的人常常见面,而不是你们来当我侍卫这件事。” “你们记住,在府中,你们按北郡王和侍卫长要求那般就即可,跟我来到外面,便是和我平起平坐的朋友!” 说话间,舒颜霸气一指不远处的“君再来”三个大字的酒楼。 “我们就去那里,听说这里做的最地道的是京城饭菜。” “诸位都是跟着北郡王从京城来的,想必最想念的就是京城口味……” 第454章 借酒浇新愁 说实话,舒颜一番真情实感的话语,的确打动了安邦定国四人。 能被北郡王看重的谋士当成朋友,他们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感动。 对舒颜,就更多了维护之意。 “四位大哥赶快坐下。” 坐进君再来的二楼靠窗位置,舒颜热情的邀请四人与自己同坐。 见四人还是犹豫,她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出来了,你们就是我的朋友,不必拘束。” 面对舒颜的盛情邀请,四人最终坐了下来。 “这就对嘛,”舒颜点头,“我还是喜欢和你们这样一起用膳。” 说着便让店小二把拿手京城菜都端来。 席上看着四人吃的津津有味,舒颜淡淡饮了一口手中的酒。 美酒入喉,她却眉头一动。 她看向旁边伺候的店小二,“这是……桂花酒?” 店小二点点头,“是的客官,中秋临近,每年到这个时候,我们店里都要拿出去年酿的桂花酒来卖!” 中秋饮桂花酒,这也是京城的习俗。 安邦定国四人,因为身负保护的职责,不敢饮酒,所以只有舒颜一个人点了酒。 舒颜又是几口酒下肚,苦涩自心中蔓延。 中秋将至,这是她成为舒丫头的第一个中秋节。 重返人世,最让她惦记和盼望的,是自己的母亲。 倘若当初没有改变主意留下来的话,她现在早已经进了京城、见了母亲。 正满怀忧思,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自楼下经过。 那人脸色憔悴,但是精神头还不错。 “啪”的一声,舒颜重重放下筷子。 “严公子,发生了何事?” 见她如此,卓安等人自然也不敢再继续吃下去。 舒颜寒着脸色看楼下,“这个人渣……凝香园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女子,官府竟然才关了他三天就放出来了!” 四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出现在楼下的,正是万家最后一个当家人万天寿。 万天寿被整整关在大牢三天,喊破了嗓子,才等到了狱卒来给他开门。???.23sk. 有了北郡王的指使,陈鸿故意让万天寿在牢中呆了三天。 充分让他感受到恐惧之后,才正式开堂审理凝香园案件。 凝香园发生了骇人听闻的事情,自然是惹的全城百姓关注,公堂外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如万天寿要求的那样,王三一力把罪名全部承担了下来,而万天寿之前也并不在北郡城,这是铁一样的证据。 所以无论陈鸿怎样审,罪名都不会扣到他身上。 最后,陈鸿判了王三在内凝香园所有人的罪,独独放万天寿得了自由。 万天寿原以为在牢中喊破嗓子都没人搭理自己,一定是官府不顾孙太尉的面子而执意要处理自己。 不过,在这堂审上,显然陈鸿并最没有揪着自己不放的意思。 难道……是他之前想错了? 万天寿心道,郡守府没有要对付自己的意思? 这时,秦捕头亲自上来给他解开手脚镣铐,“让三爷你受委屈了……” “从收到你喊冤的消息,我和大人就一直在为你想对策,但是你也知道全城人都在关注这件事,不可做的太明显。” 听了秦捕头的话,万天寿恍然,“原来,郡守大人和秦捕头并没有忘记我。” “可不是,”秦捕头道,“我们大人可是受过孙太尉嘱托的,怎么可能不保护你,但是……” 他叹息一声,“之前大爷、二爷实在是把事做的太绝,事情闹的这么大,你那几家花楼怕是不能再继续开下去了!” “这没什么,”万天寿心有余悸道,“保住我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就这样,万天寿自己从公堂离开。 他身边的亲近之人,都因为凝香园的事判了罪,公堂外除了百姓们的指指点点,没有了陪伴伺候的人,亦没有接应他的人。 就这样,孤家寡人的万天寿在回家的路上,被楼上喝酒的舒颜给看到。 沉闷的心情,因为见到万天寿而怒火中烧。 舒颜三步并作两步的重下楼,然后给了万天寿重重一拳。 “敢掳走我的妹妹,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官府不管你,我来教训你!” 第454章 当街讨说法 万天寿有功夫在身,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他反应很快。 一抬胳膊,挡住了这莫名其妙的一拳。 但是抵挡,是抵挡住了,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拳,却让他手臂酸麻。 “你……” 他正想说话,不过对方没给他机会,拳风又至。 他不得不一边狼狈的抵挡,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 每一拳打在身上,都异常疼痛。 万天寿心惊不已,来人不简单。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敢……当街打我,你能承担的了后果吗?” “你跟我谈后果?” 舒颜三分醉意,装出了十分。 “你杀了我妹妹,却能安然从大牢走出来,你承担过什么后果?” “你若是敢为那些冤魂承担后果,我就能为打你承担后果!”说着,又是一拳朝他抡了过去。 万天寿寻不到拳法规律,抵挡不住,节节后退。 舒颜这拳出的,没什么章法技巧,不过是肆意发泄怒火而已。 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万天寿随便抓住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让舒颜无法继续出手。 “呵,”舒颜抱胸冷笑,“你还真是卑鄙,你伤害了我妹妹,我是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 “你妹妹根本不是我掳走的,官府都有判决,涉事的人都受到惩罚了,不信你让你妹妹出来,我和她当面对质。” 这会,万天寿已经懂了,这人是因为凝香园的事情在报复自己。 “呵呵……我的妹妹?”舒颜笑的有些癫狂,“你既然想和她对质,那我便送你去和她对质。” “那一具具白骨放在一起,我竟然认不出我的妹妹,索性那些都是我妹妹,你去下面和她们一并对质吧!” 一听这话,万天寿脸色巨变,手里抓住挡拳的路人不由松了手。 他以为,这人的妹妹是从密室被解救的,万万想不到,会是花园枯骨中的一个。 路人见万天寿松手,急忙闪身远离现场。 舒颜见机,拳头再一次向他挥去。 这次,万天寿防备不及,被重重击倒在地。 前面舒颜对他留了手,为的就是趁他分神时好来上重重一击。 北郡城称霸一方的万家三爷,此刻竟然被一个瘦削的年轻人打倒在地,围观看热闹的人,就是一阵惊呼。 万家作恶太多,本也不得民心,此时听舒颜再提凝香园枯骨事件,大家唏嘘不已。 最可怜的,就是那些无辜女子了…… 这时,后知后觉的万家人得了三爷被释放的消息,终于赶来相迎。 看到三爷被人打倒在地上,万家打手立即冲了上来,“三爷,是谁打了你?” 万天寿缓缓抬手指向舒颜。 几人立刻上前,一个个撸起袖子围住舒颜,“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我们家三爷?” 舒颜坦然道,“虽然没吃,但是就是敢。” 她看看扶着手下站起身的万天寿,“如果不怕你刚出大牢就要被送回去,尽管让你的手下对我动手。” 说完,推开一个挡路的打手,潇洒离开。 “三爷,你们放心,我们……” “算了,”打手们就要去追舒颜,却被万天寿喊停,“不要追了,扶我回去吧!” “三爷,他当街打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有一个打手仍然气势汹汹。 “闭嘴,你还嫌我不够丢人么?”万天寿恼怒不已。 在大牢呆了三天,他就难受不已,那里面,他一刻也不想再进去了。 这个栽,他认了! 就在他和手下丧气的回了宅子,谁知道一个好消息竟然在等着他。 孙太尉的信,到了! 接到孙太尉的信,万天寿顿时什么伤都好了。 他弯曲着疼痛的胳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打开了信件…… 舒颜前面离开君悦楼,安邦定国四个侍卫后面就跟了上去。 在楼上发现万天寿的时候,舒颜就叮嘱四人不要插手。 孟临说过此事就此结束,所以,她不用北郡王府的头衔惹事端,而是以那些白骨的名义。 其实,舒颜何尝不知道万天寿没有那两个哥哥有本事,杀人的事他的确做不出来,但是恶事他也没少做。 随着这么打一架,她心中积压的郁闷与恶气,便跟着烟消云散。 四人看着因为教训了人而心情大好的严公子,都跟着无奈一笑。 怪不得主子让他们好好保护严公子。 就他这种有仇必报的脾气,的确是要好好守护才行。 回到北郡王府,舒颜从卓安手里接过两个药罐子,“你们去歇息吧,我去见郡王大人!” 天籁小说网 第455章 飞雪的担忧 飞雪傍晚回到北郡王府复命的时候,就见书房中只主子和严公子两人。 他们面前放着十几种大大小小的不同药瓶,还有两个药罐放在最显眼处。 显然,他们正在对比妙春堂出产的伤药和定心丸等两种药的药性。 看着主子和严公子难得这么和谐的说话、讨论,飞雪心中没有感觉安慰,而是升起一阵担忧。 尤其,看了一圈书房也没发现哥哥飞云的影子后,担忧从心里蔓延到了脸上。 她没有进书房,转身来到外面的小花园,望着一丛丛盛开的繁花出神。 直到听到一阵轻巧的步子,她飞快的拦住要进书房的飞云。 “咦,飞雪,你怎么在这里?是向爷复过命了吗?”飞云以为飞云是复命之后,特意在这里等自己。 飞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去了哪里?” 飞云诧异,“怎么了?”m.23sk. “回答我,你去了哪里?” 见飞雪语气执着,飞云只好老老实实道,“我去了冯先生那里。” “好好的不在爷身边守着,你去冯先生那里做什么?” “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崇拜冯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找他说说话,这有什么问题?” 其实是严书抱着两个药罐子来找主子看药,主子当时正在用膳,便先让严书坐下陪着用膳,而让他去各大药铺买相同药性的药回来好做对比。 他反复出去跑了几趟腿,是主子他先下去歇着,他才借这个机会去了冯先生那里。 冯先生早晨见到他时,有意无意提起过两人好久没单独说话谈心,所以他得了空,就去拜访冯先生。 主子明明有两个谋士,但却总时不时的把严书叫到跟前,甚至文书的批改、回复都交给了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爷更看重的是严书。 想比之下,冯先生在府里过的格外悠闲。 飞云一向崇拜镇北军,自然不忍心冯先生受冷落,所以总是三不五时的陪他说说话,顺便也听一听当年镇北军的诸多事迹。 “你是爷的近身侍卫,你的职责是什么你不清楚么,天天往冯先生那里跑,爷怎么办?”飞雪问他。 “这是在府里,又不是在外面,书房有重兵把守,而且严公子也在里面。” “你不是说了吗,严公子足智多谋是难得一见的……” 飞雪打断飞云,“我说严公子厉害,可没说他能代替你在爷身边保护他吧?”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飞云惊讶的看着这个妹妹,“是不是有谁惹到你了?” 想到昨夜看到那一幕,飞雪分外焦心,但是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妄下判断。 妹妹越是这个心事重重的样子,飞云越发确认自己的想法。 忽然,他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知道严书又跟别人定亲了,所以把怨气发泄到我身上吧?” “当初在府衙看热闹的时候,我就说让你用个美人计什么的把他勾引到手,是你不愿意做的。” “现在看他经历情伤之后,又轻轻松松跟别人坠入爱河,心里难过了?” 这事,他是听侍卫长说的,侍卫长自然是听安邦定国四个手下说的。 飞雪毫无理由的发怒,他只能理解为情路不顺拿他撒气。 “哥,你什么时候脑子里能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你往严公子身上扯做什么?” “你别怪我想的多,谁让你因为严公子在书房,就不停埋怨我?”飞云奇怪的看着妹妹。 飞雪有口难辩,“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严公子喜欢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自由,你不要老把我和他扯在一块。” “行了,我懂了。” 飞云不想和妹妹争吵,她因为犯人的逃脱火气大些也能理解。 “我知道你担心爷,我以后不会随便离开爷的身边了!” “远远就听你们说到我的名字,可是有什么事不妥吗?”舒颜站在不远处问他们。 “严公子,你和爷讨论结束了么?”飞云问道。 舒颜点点头,“郡王大人说,明日就会安排军营的人去妙春堂拉走第一批药物,以后妙春堂的伤药和定心丸也全都包了。” “这么说,以后妙春堂就正式和军营合作了?”飞雪道,“那恭喜严公子了。” 舒颜点点头,“多谢飞雪大人。” 她接着又问一边,“刚刚听你们说到我,可是有什么地方我做的不对?” “没有的事,”飞雪立即摇头,“我这就去跟爷复命了……” 第456章 飞雪的担忧2 见飞雪匆匆离开,舒颜越觉得她今日看自己的目光有些特别。 “我哪里得罪飞雪姑娘了吗?” 其实她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想借着这个话题从飞云这里打听一些真相。 是因为她安排冯瑞向飞云打听秘牢一事,被飞雪知道了吗? 谁知她不问还好,一问飞云就气不打一处来。 刚刚不和妹妹吵架,那是照顾妹妹最近辛苦追查人犯的心情。 对于严书,他可就不那么客气了。 “严书,这我就不懂你了,前些时候你不还对郡守府的厨娘要死要活吗?怎的这么快就又和别人定了亲?” 他当时奉主子命令去郡守府送礼,亲眼见他对那个丑陋的厨娘嘘寒问暖。 在主子想留他当谋士的时候,他执意要走,也是因为想离开伤心地。23sk. 虽说,他当初喜欢那个厨娘,众人就觉得不靠谱,可这才不过一个月不到的功夫,他立刻和别人定亲,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吧! “难道你从前对那个厨娘的情谊都是假的吗?”飞云质问。 舒颜蹙眉,她倒是没想到,安邦定国四人是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上头。 但是,这些……又不出乎她的意料。 因为他们四人在自己身边的作用不就是如此么,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 既然飞云知道的,那孟临也一定知道。 难怪她刚刚进书房的时候,孟临的脸色有一丝古怪。 现在回想起来,这丝古怪忽然就跟着更加古怪起来。 她另外定亲,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京城中风liu子弟多的是,别说定亲了,正妻、侧室一块娶进门的更不是没有。 那么,孟临脸上那丝古怪,又是什么意思呢? “严书,我问你话呢!” 飞云见舒颜只蹙眉不说话,以为他定亲本就是自己没想明白。 “怎么会有假,”舒颜认真的道,“我对春叶姐当然是认真的。” 认真的……搞垮她们主仆。 “不过,我记得飞云大人你对我的劝告,春叶姐谋害主人心肠狠毒不值得我为她伤心。” “我之所以定亲这么快,除了想听从大家的劝告快速忘记这段情伤,也恰巧是遇到了对的人……” 舒颜见飞云的如此乱来一通,显然他也不知道飞雪为什么生气。 既然他不知道,那便说明飞雪不知道冯瑞打听秘牢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秘牢之事,那么她又是发现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呢? 舒颜一时不得头绪。 “舒颜,你既然想忘记情伤,那我当初提你和我妹妹的事情,你怎的……” 不等他说完,舒颜道,“飞云大人,实在抱歉,那之前我便认识舒丫头了!” “你……” 飞云一时语塞,这次因为严书的定亲对象是青云县的舒姑娘,他无话可说。 舒姑娘帮助过他,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严书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两人医术不相上下,在一起倒是……合适! 飞云最后道,“你可要好好对待舒姑娘,她可是个好姑娘,你不能叫她伤心。” 舒颜点点头,“我一定会的。” 那可是她自己呀,她不好好照顾的话,还有谁会对她好呢? 得了舒颜肯定的回答,再无话可说的飞云,尴尬的转身进了书房。 他想妹妹找个好寄托,严书,算是彻底排除了。 看着飞云略有些落寞的背影,舒颜想,自己和自己定亲的最大好处,不是拒绝了飞雪,而是甩脱了这个总是想把妹妹和她捆在一起的人。 她若是个真男人,当然会娶飞雪,飞雪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女子。 但她不是男人。 而且,飞雪掌管刑狱直觉敏锐,又擅长挖掘蛛丝马迹。 和飞雪靠的太近,想必不用多久,她就会发现她在筹谋的事。 或许…… 再想到飞雪刚才的表情,或许她已经发现了什么。 事不宜迟。 在被孟临发现她和周国细作有联络之前,她要把该做的事做好。 舒颜抬脚去找冯瑞。 冯瑞送走了飞云,正在不疾不徐的认真清洗茶具。 见舒颜带着热风而来,他先为她泡上一壶新茶。 “如何,飞云说了什么?”舒颜看着冯瑞。 冯瑞眼神亮晶晶,“严公子,这可是惊天消息!” 第457章 飞雪的担忧3 “周国前锋军里,的确藏着了不得的人物,是吗?”舒颜淡然的道。 “严公子,原来你都知道啦!”冯瑞诧异。 舒颜无奈的道,“我让你打听的,不就是这件事么?” “你都这么兴奋了,那不正表明我猜对了。” “呵呵,对!”冯瑞尴尬的摸摸后脑勺。 “说说吧,这人什么身份?”舒颜问他。 “呃,这……我不知道。” “是你没问,还是飞云不说?” 冯瑞急忙道,“我是旁敲侧击问了的,虽然飞云愿意同我说这些事情,但是涉及秘牢中人的具体身份,他只说事关重大,不能同我多说。” “我知道了。” 舒颜点点头,飞云是个忠诚的侍卫,虽然心计有时不够,但他恪守本分。 “不说身份、名字,也算对你的保护。 而且他说不说秘牢中人身份,都无所谓,她只要要证实秘牢确实关着这样一个人足矣。 只要知道这些,她就可以去和周国细作谈判,然后从中再捞上一笔钱。 等这笔钱到手,她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尽数除去。 本来,她还想着把他们手里的钱都榨干再行动,但是通过她这几日和孟临的接触,她发现孟临似乎马上要去军中。 一旦孟临决定要带着她和冯瑞一起进军营的话,那她就没法再监视这些细作了,所以她准备提前行动。 她其实不大懂孟临要随军一起迎战周国的决心。 初战告捷之后,他本可以稳坐北郡城指点江山。 就连孟弘明旨、暗旨都来了几道,都是告诫他不能肆意妄为再随军出征。 可是舒颜瞧孟临依然我行我素、诸多筹备的样子,倒是完全不像要听旨的意思。 倘若这事换成她舒颜,她有机会上战场,那是一定要去的。 除了那个冠冕堂堂要立功去京城做大官的梦想,还有就是她对周军那种天然的仇恨。 而孟临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她着实看不懂。 因为他执意这么做,除了引起孟弘的不满,还有就是忌惮。 明明孟弘给孟临的旨意里,字里行间都是关心和担忧,但是舒颜知道这些字的背后,藏着他的害怕。 这些时候她虽在北郡城,但是也没忘记了解京城的形势。 孟弘膝下皇子不多,只三个。 这方面,他比先皇差的远,先皇一共九个皇子,这还不算出生即夭折的十皇子和十一皇子。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当今这三个皇子中,也只有大皇子才刚刚成年而已。 孟临正值青年,若是他此时在前方战场赢得功劳和肯定,端坐庙堂的皇帝都要想一想,以后的江山是在儿子手里还是弟弟手里。 聪明如孟临,他会考虑不到这些吗? 周、宁两国之战,周国先输了气势,秘牢里还关着周国的重要人物,宁国的赢面几乎是一面倒的趋势,他随军或者督军意义都不大。 “严公子,你觉得那秘牢里关着的,到底是周国什么人物?” 见舒颜只擎着茶杯一直不喝,冯瑞开口问道。 舒颜看了他一眼,“这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m.23sk. “看来公子是知道了。”听舒颜如此说,冯瑞就肯定她知道。 “不是知道了,而是猜到了个大概。” 舒颜喝了一口茶,“我的想法和飞云一样,你不知道最好。” “你这人经历事少,是怕你知道后,藏不住再泄露了情绪,倘若让飞雪知道你打听了秘牢的事,那你就惨了……” 一听舒颜提到飞雪,冯瑞就如霜打的茄子。 他的确害怕飞雪。 明明飞云、飞雪是两兄妹,可是飞雪这个妹妹比哥哥难相处的多。 大概是在她在秘牢用酷刑用的多了,每次见她,他都觉得她身上有一股煞气。 此刻,他好奇心全无。 舒颜在冯瑞这里足足喝了一壶茶,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冯瑞泡茶的手艺的确不错,喝口清茶也可以缓解她中午积食的油腻感。 明明在君再来吃了东西的,但是到孟临书房的时候,他邀请她用膳,她竟然坐下了。 因为那些饭菜全都对她胃口,舒颜不忍拒绝,就跟着多吃了些。 晚间,她没让厨房来送饭菜。 一直等到天黑,她从后窗翻身出去。 想起飞雪白天的神色,这次她没有贸然越出墙头,而是小心翼翼探头观察院墙外面。 第458章 飞雪的担忧4 只向外扫了一眼,舒颜便发现那道静静躲在角落的身影。 是飞雪。 那个位置很隐蔽,即使她跃上墙头,不刻意看的话,也无法发现那里有人。 见她是单独行动,身旁并无别人,舒颜立刻缩回了脑袋。 趁着没被飞雪发现,她摸黑回到了房间。 幸亏她刚刚多了个心眼,提前看了一下外面的死角,否则今夜再出去,就算被飞雪给抓到实证了。 把自己放平在床上,舒颜琢磨着对策。 她不怕被飞雪告密、受孟临诘难什么的,她只是担心这中间一耽误,就失去了对付周国细作的时机。 而且被飞雪怀疑了,以后夜里便也不能行动了。 诸事,就全都堆积在白日。 再想想孟临给自己安排的四个侍卫,舒颜觉的头大。 索性,常业为了方便和舒颜联络方便,也防止出现她夜里没法出府的情况,他们还约了白天隐秘的传递消息的方法。 舒颜在心里计划着,明天一早先去妙春堂,把第一批药品交接给军营来人,她就去约好的福顺茶楼喝茶,传个信给细作们。 等一切布局好,她就把这件事告知孟临,然后布下天罗地网在秘牢门口等着他们,最后再一把火毁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送满载药品的军营马车走到街口,舒颜准备回到妙春堂再交代一下就去茶楼。 不想,远远就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妇人死活要冲进妙春堂。 两个小伙计拦住她,“夫人,我们暂时还不营业,如果你想抓药的话,先去别家吧!” 这才第一批药品送走而已,后面还有很多的药要调配和制作。 妙春堂现在伤药、定心丸多的是,其他药材还不十分的全,所以,并没有忙着重新开业。 尤其,舒颜也正好也利用这段时间,让百姓忘记发生在妙春堂不愉快的事情。 那被拦住的妇人道,“我不抓药,我是来找人的。” 两个小伙计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放开妇人,“不知夫人你找谁?” 那妇人道,“我找薛姗……我刚刚看到她了……” “原来你找薛姗啊,”一个小伙计道,“药房里面你不能进去,你等着,我去帮你喊一声。” 很快,薛姗走了出来。 那妇人冲推开小伙计,直接来到薛姗面前。 “薛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薛姗一时认不出来人,“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薛小姐,你好好想想我,我是当时是和你关在一起的。” “托了你的福,那些人去救你,我才得机会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 “哦?”薛姗再看看她,还是摇头,“抱歉,那个地洞太黑了,我跟本没看清大家的脸。” “没关系,没关系,”妇人激动的道,“薛小姐,既然你帮过我一次,那能不能帮我第二次?” 感情,这人是来却求助的。 “是不是没钱回家啊?” 薛姗当即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我有的也不多,这些应该够你回乡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妇人急忙摆手,表示不收。 “我不是来跟小姐要钱的,我想跟薛小姐求个做工的机会。” “你……跟我求做工的机会?”薛姗一时不懂她的意思。 妇人道,“薛小姐,我听说你是这妙春堂新收的女学徒?” “你就是妙春堂第一个女学徒,我想薛小姐能不能帮我说一说,让我在这里做事。” “你?想在这里做事?”薛姗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和善的问道,“那么,你懂医理吗?” “我不懂,但是我可以做其他的杂事,只要让我留在妙春堂,我做什么都可以。” 薛姗听妇人是和自己关在一起的,就先抱了一份同情。 现在见她不收自己的钱,只想自食其力,她心里又多了一份钦佩。 “这样吧,大姐,我替你问问掌柜,如果掌柜同意,我再替你问问老板如何?” 那妇人正要点头,忽听旁边一个声音冷冷的道。 “你连问都不必问,我不同意!” 第459章 三扰妙春堂 薛姗循声望去,“姐夫……不,老板!” 虽然不知道姐夫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薛姗像尊重舒姐姐一般尊重舒姐夫。 既然姐夫不同意的话,“抱歉大姐,你也听到我们老板说的了,这事我帮不了你。” 怎么会? 妇人脸色一僵,明明刚刚薛姗还答应的好好的。 “薛小姐,你既然喊老板姐夫,那这是你的亲人。我求你帮我求求情,我真的需要这份工来养活自己……” 她涕然泪下的哭诉道。 “我丈夫不争气,把我辛辛苦苦攒的钱败光之后就消失了,我无依无靠沦落到北郡城,又被抓去了花楼。” “沾小姐的光,我也一块得救了,我把薛小姐当成再世的恩人。” “恩人,我求求你,帮我活下吧!”说着,妇人竟然跪了下去。 薛姗进退两难。 她同情这女子的遭遇。 不过,姐夫都说了不会收这妇人,她也不想反驳他。 “行了,”舒颜道,“别再编故事了,你得什么下场都是你活该,妙春堂的高价工钱不是给你这种人的。” “老板,你都不认识我,怎的知道我是在骗人,我求求你……” 既然求薛小姐没用,那就直接求老板吧! 在这里做工,那一个月可是好几两银子,尤其还收女人。 就在她快要抱住舒颜大腿的时候,舒颜一脚把她踢开几米远。 妇人竟然从妙春堂重重摔到大街上,引了外面路过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啊!”妇人满眼惊讶的看着舒颜,不知道这位妙春堂的老板怎么对自己敌意那么大。 “姐夫,这……”薛姗也是傻了。 她还从没看舒颜发过这么大脾气,而且是对一个可怜的夫人。 如果不想收她在妙春堂做工,直接撵走就是,为什么要踢她呢? 舒颜站在门口,对地上仍然惊愕的妇人道。 “刘水香,你在别的地方装可怜也就罢了,妙春堂是你永远不能来的地方。” “你……”听对方竟然叫出自己的真名,刘水香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做过的事情,还不快滚!”舒颜冷冷的道。 见对方竟然认识自己,刘水香当真怕他把自己做的事都抖搂出来,当着这么多人,到时候她就不光没法在妙春堂做工,只怕其他地方也不能了。 她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掸去身上的土,灰溜溜的走了。 舒颜这才转身回了妙春堂,吩咐其他伙计记住这个女人,以后坚决不让她进来。 伙计也是第一次见老板发这么大火,大家都是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而从舒颜叫出刘水香的名字时,薛姗就一直处在怔愣的状态。 她觉着这个名字很熟悉,在哪里听过呢?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幕画面,那就是快两个多月前在青云县衙的一幕。 那个状告舒姐姐不孝的人,也叫……刘水香。 难道这个刘水香就是那时的刘水香吗? 薛姗跺跺脚,“她就是舒姐姐那个可恶的嫂子?可恶,我怎么早没认出来!” 如果她认出她来,她刚刚一定做的比姐夫还狠。 她不仅要重重的踢她一脚,还要用大棒子把她打出去。 眼下,那个女人影子消失在街边,她想做什么也不可能了。 “老板,那个女人一进门你是不是就认出她来了?” “可是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你之前见过她吗?” 舒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含含糊糊。 作为严书,他是没见过刘水香的,可是作为舒丫头,她看刘水香一次都要呕心一次。 “姐夫,我真的粗心,我刚刚就应该认出这个女人,再狠狠教训她一顿的!” 幸好,薛姗的注意力也没有集中在舒颜的回答上,她更多的是在自责。 自责自己没认出那个恶毒的给舒姐姐造成痛苦的女人。 舒颜留她在这里悔恨,自己则是走进后堂看那些伙计们碾药、配药,最后又叮嘱了阿福和宋平一些事情。 她预感孟临快要启程了,把这里提前交代好,也省得真到那时手忙脚乱。 从后堂出来的时候,就见薛姗竟然还在烦恼。天籁小说网 她上前安慰道,“你也别生气了,等下次你再见到这个女人一定会……” 再认出她的。 这话,没等她说完,就见那个不要脸的妇人竟然去而复返。 薛姗见了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毒妇,你还有脸来……” 第460章 三扰妙春堂2 “我怎么没脸来?” 刘水香道,“我想起你了,你是青云县薛家药材铺的小姐。” “你根本就没有姐姐,一直是认我们家舒丫头当姐姐的。” 这件事,她在公堂上记得的清清楚楚。 “什么你们家的,舒姐姐早和你们断绝了关系,舒姐姐就是舒姐姐!” “你承认就好,”刘水香把目光移向舒颜,“既然她叫你姐夫,那你就是舒丫头的丈夫,是也不是!” 舒颜寒着脸色,“我是谁的未婚夫,都跟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你是我小姑的丈夫,我便是你的嫂子,你理应好好对待我的。” “你这这个厚脸皮的女人,舒姐姐早与你们断绝关系,你还在纠缠不清,你到底想干什么?”薛姗忍无可忍。 “我们和舒丫头那是割舍不断的亲情,那是说断就能断的吗?”刘水香不肯放过这样一个和妙春堂产生关联的机会。 自那日她离开烧毁的舒家回了娘家之后,因为得罪了隔壁的神婆七姑,七姑就在她娘家弟媳面前上眼药,说她如何克夫克亲人的,说夫家被她克的一把大火烧没了,这又来霍霍娘家。 弟媳就真信了这话,开始明里暗里挤兑她。 加上父母、弟弟也一直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十分不喜刘水香留在家中,实在没办法的刘水香便约了同村那个相好的男人,两人相约一起来北郡城生活。 谁知,那个男人实际上是个比舒有德赌钱瘾还厉害的。 他欠了万家赌坊的钱,就花言巧语把刘水香骗来了北郡城,然后抵给了凝香园抵债。 薛姗在地洞遇到刘水香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接客很久了,她被关在那里,是因为偷客人钱财,而不是什么初来乍到磨性子。 四个侍卫来营救薛姗的时候,顺便把大家都救走是好事,但是对于刘水香来说却坏的不能再坏。 因为这一被救就立刻送去了官府,她根本来不及去她房间取那些私藏起来的钱。 而等她从官府出来,凝香园已经被封了。 见自己当花娘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财竟这么没了,刘水香想死的心都有。 一无所有的她也想过,就此回青云县去算了,但是当她快走到城门的时候,又迟疑的停下脚步。 她被同村那个女子骗到花楼,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如果回到村里,她会不会到处与人说她在花楼的事情。 她想的不是去找那个女人报仇,而是该去哪里安身。m.23sk. 不过这件事,她也并没有疑惑很久,因为她无意路过妙春堂的时候听说妙春堂不仅招男学徒也招女学徒,而且工钱也跟的很高。 冲着那些工钱,她就想着来妙春堂试试运气,也许人家就看好自己把自己留下来来呢? 人也是要时时充满希望的。 就在她打听妙春堂情况的时候,又意外发现了薛姗很眼熟。 能出动北郡王府的人去营救,她猜测这人不简单,所以她就利用同患难的身份去打动她。 不想,眼见薛姗都要答应了,半路竟然杀出妙春堂的老板。 对方不仅不雇佣自己,甚至还恶言相向,尤其最后都动脚了,这让她吃惊的同时,也惊讶自己过去惹到过这样的人物吗? 思前想后,又回想薛姗叫那人姐夫,她就想起薛姗在公堂上替舒丫头出头的画面。 等她想通这点,刘水香就又转脚回来了。 “严老板,我可是你嫂子呀,你堂堂妙春堂就是这样对待亲戚的么?” “第一,我不承认是你舒丫头的嫂子,第二我如何对待你,妙春堂的伙计无权置喙。” 舒颜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在我再一次把你踢出去之前,你自己走还能保个手脚齐全。” 见严书威胁自己,刘水香慢慢往后退,一直来到大街的中心。 只听她扯着嗓门喊,“大伙儿都来看看呀,妙春堂的老板要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 说完,她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妙春堂。 借围观人群的力量,她既保护了自己,也给了妙春堂压力。 舒颜却是不理会她那一套,她朝守在门口的卓安等人道,“关门,不必理会她!” 当妙春堂一直敞着的大门,这会竟然缓缓关上之后,正拉着路过行人给她做主的刘水香,怔在原地。 第461章 三扰妙春堂3 “姐夫,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刘水香在外面胡乱怎么说都行?” “不行,我要出去好好教训她一顿!” 薛姗挣脱阿福的束缚,就想开门出去。 “嘴长在她身上,她想怎么说旁人未必信她,”舒颜坐下,“你出去和她对峙,反倒是心虚的表现。” “毕竟,别人不知道青云县发生过了什么事。” “那……”薛姗蹙眉,“就让她在外面那么肆意抹黑咱们吗?” 她不服气的道,“早知是她,当时就该把她扔在那个地洞里,救这种人出来做什么?给自己添堵!” “没有咱们,她自己在外面闹不了多久,等她累了就走了……” 不是不能教训她,是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妙春堂落话柄。 妙春堂只是暂时不营业,不是一直不营业。 有前掌柜偷换药材的事件,她再弄个当街打人事件,以后谁还敢来妙春堂买药。3sk. 当了几个月的舒丫头,她怎么会不了解刘水香的性格。 她哪里是来认什么亲戚,不过是来借机敛财。 刘水香爱钱如命,坑蒙拐骗,总之一切机会都不放过。 只不过,这次,她算错了账。 薛姗和舒丫头同仇敌忾,恨刘水香恨的不行,是不会再拿钱出来打点她的,而且她年纪小,也没看懂刘水香的真正用意。 舒颜虽然挂着舒丫头未婚夫的名头,但是她更不可能当冤大头。 只是,这舒家三人说来也奇怪。 三个人都在北郡城,但是沦落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奇葩。 舒有德在乞丐堆里,舒承祖在军营劳役。 刘水香呢? 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竟然沦落去花楼! 而且看样子,她和舒家父子似乎也不是一路来的。 从头到尾她只一心想认亲戚,根本没抬出公爹和丈夫做依靠…… 站在街上的刘水香,也的确如舒颜所想,凭她一个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围在她身边的路人,以为刘水香在妙春堂门口骂街是有热闹看。 可见人家妙春堂根本连理她都不理,大家又不了解前因后果,感觉甚是无聊,都纷纷散去了。 刘水香只能无奈的偃旗息鼓。 进去,她不敢,对方也不出来,她实在是拿那些人没办法。 就在她准备放弃去妙春堂揽点钱的计划时,眼角忽然一瞥,就见一队巡街的衙役正好在附近路过。 于是,另有一计袭上心来。 这时,守在妙春堂门口的卓安道,“严公子,那个妇人走了。” “真的走了?”薛姗急忙来到门边,果然见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散了,那个恶毒的女人也不见了踪影。 舒颜以为,以刘水香的耐力,怎么也要闹上盏茶的功夫,不想,她这么快就放弃。 出乎意料,不过也好,这样就不耽误她去茶楼喝茶。 见舒颜起身要走,薛姗却叫住了他。 “老板,你要回北郡王府了么?”薛姗问道。 舒颜站在门口,看着薛姗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么?” 薛姗收起颊边一缕乱发,有些害羞的道,“如果你没有急事回北郡王府的话,马上就是我下工午休的时间,我想请你在外面酒楼用个午膳。” “你想请客?” “对,”薛姗点点头,“自从姐夫和四位侍卫大人救了我之后,我还没有好好的正式向你们表达感谢。” “正好今日大家都齐聚在妙春堂,就去不远的君再来如何?我知道姐夫你喜欢那里。”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里?”舒颜自己都是昨日才去了那里一次而已。 而且,相比孟临从京城带的御厨做的吃的,可比君再来好一百倍。 舒颜随即就注意到卓安等人的神色,看他们面上倒是挺期待的样子,肯定是薛姗事先先问过他们了。 她今日是去茶楼有事的,去君再来就耽误事了。 不过,她又不忍心看薛姗失望的表情,她道,“我是没有急事回北郡王府,但是我这人喜欢个新鲜,昨日去了君再来,今日想去那福顺茶楼瞧瞧。” “不如,你在那里请我们的客吧,也好叫我见识下北郡城有名的茶楼是什么样子。” “行,姐夫想去茶楼,那咱们就去茶楼,”薛姗一脸兴奋,“我听说那里的说书先生说书十分精彩!” “说不清楚我小姑在哪里,你们哪也去不了!” 几人正要出门,就见刘水香竟然再度去而复返站在他们面前。 她这次更加硬气,因为身后还站着几个衙役。 第462章 三扰妙春堂4 “你到底想干什么,没完没了是吧?”薛姗恼羞成怒。 “你这个小妖精,还有脸说我,在我妹夫面前姐夫长姐夫短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薛姗从没被人这样侮辱过,她脸色青一块红一块,她怒目瞪着刘水香。 “你胡说八道什么?” 刘水香道,“你看看,被我说对了吧,还急了。” “我妹妹对青云县对你很好,你竟然勾引她的未婚夫。” “刘水香,你不要血口喷人。” 薛姗道,“我敬重舒姐姐,也敬重姐夫,是你想的太肮脏。” “别说舒姐姐不在这里,就是她在这里,也不会见你的,你早死了这条心。” “衙役大人,你们听到了,他们说我小姑子不在。” “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肯定是被他们暗害了!” 一句话掀起轩然da波,妙春堂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看看刘水香,又看看她带来的几个衙役,舒颜缓缓开口。 “所以,你这么闹过来闹过去,其实不是为了钱,是为你家小姑子讨公道?” “不错!”刘水香义正词严。 谁叫这些人不识相,早不认下她这个亲戚,他们愿意随便给她个百八十两的,也不至于如此。 这时,领头的衙役说话了,“严公子,我们本也不想上门来的,奈何这妇人非要说你们害了她小姑!” 妙春堂是他们郡守大人送给严公子的,这件事,府衙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这会,他竟然被这妇人拉着来这妙春堂也实在是无奈。 刘水香听他们的语气,没想到衙门的人竟然认识严书。 转而又一想,做生意的,哪有不和官府熟悉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那衙役接着道,“还请严公子把令夫人请出来,只要证实这妇人是胡说八道,我们就离开了。” “首先,我和舒丫头尚未成亲,所以她还不是我的夫人。” 舒颜一本正经的解释,“其次,我的未婚妻舒丫头不在北郡城,而是去京城投奔亲戚去了。” “我嫁进舒家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舒家在京城还有什么亲戚的,你们就是在撒谎,你们一定是杀了她!”刘水香坚持己见。 衙役也是一脸无奈,“严公子,你看这一时难辨真假,这是你们的家事,不如你们就……” “不要紧,我随你们去衙门分辨真相就是。”舒颜点点头。 “什么?”此话一出,衙役和刘水香都愣住了。 衙役的意思是他们之间有误会,私下解决就好。 刘水香更是没想到严书要主动进衙门,这可和她想的大大不一样。 她就是想要钱,哪怕舒丫头是真死了,她也无所谓,他只要给了钱,就是弄个假的舒丫头出来,她也认。 可是这些人一个看着比一个富有,竟然没有一个人拿出钱来买通自己,这像话吗? 见刘水香无赖成这个样子,舒颜倒是觉得很符合她性格。 她在这撒泼打滚三进三出的,茶楼是去不成了。 既然无事可做了,那便和她玩玩打发时间。 “这妇人说我们害了她的小姑子,又找到了诸位衙役大人主持公道,咱们不去府衙,也不合适吧!” 几个衙役一听,这会竟然是严公子自己坚持,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那么……原、被告你们便跟我们去大堂说话吧!” 就这样,一群人就辗转去了公堂之上。 陈鸿事务繁忙,一般不是大案要案,都是功曹来审理。 那刘功曹和舒颜没见过,亦不知她和陈鸿的关系,乍然听是嫂子来告妹夫和情人害死妹妹的事,先对刘水香抱了几分同情。 他惊堂木一拍,“堂下严书和薛姗,可是你们害的舒丫头?” “功曹大人,这刘水香只是凭臆测,就说我们害人了,是不是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既然你们不承认,那你们就按刘水香要求的,把舒丫头请出来,只要她好端端的站在诸位面前,这事自然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对,就是这样,”刘水香点点头,“证明舒丫头没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她出来。” “抱歉大人,舒丫头去京城投奔亲戚,她不可能出现在堂下和刘水香对质。” “大人你看看,我就说着其中有……” 不等刘水香说完,舒颜继续道。 “不过我们有别的证人证明舒丫头确实去了京城!” 第463章 三扰妙春堂5 “既然你们有人证,自己去找人把事情证明了不就好了,这点小事,何必非要来公堂上闹?” 刘功曹有些不耐烦,“你们可知府衙一天要处理多少事情?” 一听刘功曹抱怨,那几个把舒颜带到公堂的衙役吓了一跳。 他们不停的朝他挤眉弄眼。 功曹大人,这可是北郡王府的人,也是郡守看重的人,不能……得罪啊! 奈何刘功曹根本看不懂他们那些小动作,甚至连他们也训斥了一番。 “让你们去巡街是保护老百姓安全的,你们倒好,什么案子都往回带吗?” 明明在现场就是几句话的事,什么时候衙役都不会做事了? 几个衙役的脸色都变白了。 大概……刘大人的职位,是不是这辈子也就止步于一个小小功曹了? 衙役们心惊胆战,生怕舒颜生气。 没想到,面对刘功曹的责难,舒颜不仅气定神闲、脸色不变,更是赞同的道,“大人,您说的极是。” “我们何尝不知大人您日理万机,实在是这刘水香在我的药堂门口反复闹了多次,让人烦不胜烦。” “我们也是怕说了真相,她还是不信仍继续再闹事,所以才来府衙请大人帮我们作个证,断了她这胡乱臆测。” “毕竟大人的威严在这里!”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听舒颜如此说,刘功曹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看向刘水香,“刘水香,你毫无根据的在人家药堂门口闹事,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倘若对方的证人来了,证明舒丫头的确是去了京城而不是被害……” “你不仅要停下胡乱中伤他人的行为,还要向对方郑重道歉,知道吗?” “大人,民妇都听您的!”刘水香嘴上说着,心里却信心十足。 她笃定不可能有证明舒丫头踪迹的人证。 其实,在去妙春堂之前,她已经把妙春堂老板的事情打听了个清楚。 她找的人,是在妙春堂做帮工的伙计。 那个伙计过去没少去凝香园,但是因为他出的钱不多,自然见不到花魁,便是刘水香来应酬的他。 刘水香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是胜在有手段,一来二去,二人竟然熟了。 没了去处之后,她就找到了这个伙计,妙春堂收女学徒的事情,也是他告诉她的。 听伙计说老板有未婚妻却从没有露面过,她就上了心。 后来认出薛姗,又知道严书是舒丫头的丈夫,她就笃定舒颜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因为这个叫薛姗的女孩子,当初在青云县可是对舒丫头寸步不离的。 此时,稳操胜券的她斜了一眼舒颜和薛姗。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手段能逃脱惩罚?” 这一个不懂事也就罢了,另一个还做生意呢! 随便他们两个谁多给些银子,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巧了,这也是我想说给你的话,”舒颜冷漠的道,“等我的证人来了,你可别后悔。” “你……”刘水香一愣。 对这个语气,她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可别后悔! 此情此境,她竟然有一种瞬间回到青云县衙的感觉。 当初,舒丫头就是这么警告她和天香楼崔妈妈的。 之后,她们就挨了板子。 刘水香下意识的摸摸屁股,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过当刘功曹传证人上堂的时候,她探着头看,见是不认识的魁梧大汉,就松了一口气。 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当那个大汉来到她旁边,然后蹲下身放下趴在他背上之人后,刘水香大惊失色! 因为这汉子背的,是一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她的公爹舒有德! 不等刘水香说话,舒有德就先骂开了。 “你这个毒妇,背叛了舒家害的我们流离失所,现在还好意思来纠缠我的家人,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怒气之下,舒有德把手里的拐杖当武器,朝刘水香挥过去。 幸亏刘水香反应够快,立刻躲开。 不过,舒有德可不算完,自房子着火之后所受的颠沛流离之苦,这一刻都算在了她的头上。 眼见拐杖够不到她,他举起拐杖就要朝她扔过去。 就在这时,惊堂木重重拍桌,发出“啪”的一巨响。 “大胆,”刘功曹恼羞成怒,“你们在公堂这般胡闹,眼里可还有我这主事之人?” 第464章 三扰妙春堂6 “大人,请您饶恕草民,实在是草民见到这刘水香太过于愤怒,所以才在公堂上失态。” 听得惊堂木响,舒有德和刘水香一起跪了下来。 刘功曹蹙着不满的眉头,“证人,报上名字以及和原告、被告的关系?” 舒有德急忙介绍自己,“大人,我叫舒有德,舒丫头是我的女儿,这刘水香是我曾经的儿媳妇……” “大人,刘水香这个毒妇苛待我那小女儿,才导致她离家出走不和我们相认。” “这个毒妇还偷走了我们父子所有的钱,使我和我儿子流离失所,我儿子更是到现在不知所踪。” “大人,您一定要重重惩罚这个毒妇!” 舒有德一番哭诉,成功逆转了局势。 原本,是刘水香为了小姑子出面讨公道,现在大家都知道她们不仅不是一家人,甚至是逼的人家不愿意见面的人。 舒有德陈述完之后,看的方向是舒颜。 这就是他女儿找的丈夫? 看起来平平无奇啊! 舒颜不屑看他,而是朝熊山点点头。 刘水香是有点头脑的,她的怀疑也合理。 毕竟舒丫头从没有和严书共同出现过,婚事也是她单方面宣布的。 今日有一个刘水香怀疑,他日也会有诸如张水香、李水香能怀疑这件事。 来衙门之前,舒颜便让阿福去找了熊家兄弟,让他们把舒有德给弄来。 对于这样的事情,她无法自证,因为舒丫头和严公子永远也不可能同时出现。 为彻底打消大家疑虑,舒有德这时候竟然有了用处。 “证人,”刘功曹道,“本官不管你们翁媳之间的矛盾如何,本官只问你一件事,舒丫头当真是去了京城吗?” “什么,京城?” 一听“京城”两个字,舒有德愣住了。 她怎么会……去了京城? “大人,您看,”这时候刘水香就有话说了,“我早说过了,舒家在京城根本没有亲戚,舒丫头就是被……” “谁说没有,”舒有德打断她的话,“大人,舒丫头的娘亲来自京城,她去京城投奔亲戚理所应当。” “你胡说!我嫁去舒家那么多年,怎的从没听你提起过舒丫头母亲是京城人?” 刘水香质问,“你这人一向贪财爱赌,他们是给了你多少钱,收买你为他们遮掩?” “什么遮掩不遮掩的,我那婆娘,生下舒丫头就死了,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要处处跟别人说她母亲是京城的呢?” “我这个作为父亲的,没能照顾好女儿,让她受尽欺凌不得已去京城投奔亲戚,我真是没用!” 舒有德恨恨的捶打自己。 看着这一幕,舒颜愣了。 倒不是因为舒有德对舒丫头的忏悔,一个赌徒而已,怎么会那么容易良心发现。 如果容易,舒丫头又怎么会受那么多年苦。 她在意的,是当舒有德得知舒丫头去京城找亲戚的态度。 他的神情里,有一种叫惊讶的东西。23sk. 按理说,一个对女儿死活都不关心的人,女儿是去了京城还是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京城还真有舒丫头的亲戚不成? 这是歪打正着了? 正当她疑惑间,就听那刘功曹再拍了惊堂木。 “刘水香,人家亲生父亲都出来作证了,你还要坚持说舒丫头被人害了吗?” 刘水香看看眼前这些人,已经心生惧意。 她想不到舒有德会在这里,如今舒家人在一起,她想从妙春堂敛财的想法彻底打消。 “大人,这件事是我鲁莽了,”人在屋檐下,刘水香及时低头,她向舒颜道歉,“严老板,是我错了!” 舒颜冷哼一声,“记住你的身份,离妙春堂远一点,那里永远也不欢迎你!” 碍于舒有德在这里,刘水香不想再纠缠,案子一了结她就立刻匆匆离开。 舒有德见她溜了,本想去追,但是看到严书的身影,他按捺住了。 如今跟着熊家兄弟有吃有穿什么都不缺,他倒是不急那百十来两银子。 眼前最关键的,是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好女婿。 第465章 要进大营了 舒有德刚想让熊山扶着他去和舒颜说话,就见刘功曹先他们一步来到舒颜面前。 到这时,刘功曹已经陆陆续续从那几个衙役那里知道舒颜的身份。 “想不到竟然是北郡王府的严书严公子,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舒颜急忙道,“功曹大人秉公执法,这才叫人佩服……” 见舒颜并不介意自己懈怠,刘功曹才算放了心。 舒颜和他寒暄了一会,便告辞离去。 出了公堂大门,就见熊山扶着舒有德等在那里。 “你就是熊家兄弟口中的严公子?没想到啊,你竟然和小女定了亲,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女婿了!” “我听说你在北郡王府做事,妙春堂也是你了?” 熊山知道严公子和舒姑娘一样,都是不待见舒老爹的。 但是奈何今日是有求着舒老爹过来帮忙的,他也不好非拦着舒老爹不让他和严公子说话。 “女婿,你看,你住在北郡王府,我却还在米铺,如果你方便,不如把我也接去享福……” 有了高枝之后,他就开始嫌弃米铺了。 虽然熊家兄弟对他不错,对他就像对待爹爹那样。 但是,米铺怎么能比得上北郡王府气派? “首先,舒丫头从未向我承认过你……” “其次,你当北郡王府是什么地方,你这种嘴里一句实话没有、好赌成性、卖女儿当赌资的人,还敢肖想住北郡王府?” 舒颜冷言相待,但是,舒有德并不因此而脸红。 反正,只要人人知道他有个在北郡王府的女婿就行了,他女婿就是打他、骂他,他也绝对可以做到笑脸相迎。 “女婿,你要是对我哪里不满意,尽管提,你不满意的地方我都改。” “你不喜欢我说谎,那我便不说,你不喜欢我赌钱,我以后再沾个赌字就不得好死!” 又是赌咒又是起誓的。 知道的,这是老丈人和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在挽回情人的。 谁聊,舒有德越是这样说,舒颜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权利在手,你就什么都听我的,舒丫头也不喜欢这些,你可曾为她改过?” 扔下这句话,她便拂袖而去。 薛姗看了一眼舒有德,也急忙跟上舒颜。 听舒颜刚刚数落舒有德的恶性,熊山不可置信的看着舒有德,“舒老爹,你真的卖女儿换赌资了?”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你看我这腿,就是最好的报应!” 舒有德一边说着,一边又想起来什么,他继续朝舒颜喊。 “我这腿要吃很多补药将养,女婿,你可要让妙春堂的人给我送些好药过来啊……” 舒颜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了。 被舒有德恶心到,她忘了问那个问题,舒丫头的母亲到底是不是京城人? 回去的路上,薛姗远远的落在她后面有一段距离。 “怎么,怎么离我那么远?是被我刚刚发脾气吓到了吗?”舒颜问她。 薛姗摇摇头道,“姐夫,不是这个。” “那你怎么离我那么远?” “姐夫,是不是我没把握好和你相处的度,才会让人误会的,我是真把你当亲姐夫的……”这时,薛姗终于哭了出来。 她年纪小,经历就已经有些曲折了起来,今日又被污蔑对姐姐的未婚夫有遐想。 她刚刚不哭是不想让刘水香计谋得逞,现在,她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 舒颜看着她,温柔道,“你对我,像对你舒姐姐那样,我是知道的,我亦拿你当亲妹妹。”天籁小说网 “有心人用恶毒之眼来看世间,自然也看到他们想看的,你无需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一生短暂,你该把流眼泪的时间给最值得的事情!” 大概这世上,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就是她舒颜。 两世为人,看尽世间险恶,亦知道时间有限,不能浪费。 薛姗抹抹眼泪,点点头,“姐夫,我都听你的。” 有了舒颜的安慰,薛姗的神色逐渐恢复。 舒颜薛姗回了客栈,她没和何志过多啰嗦,带四个侍卫才回北郡王府,侍卫长迎面就带来一个消息。 “大家赶快收拾行囊,明日郡王要进大营了……” 第466章 要进大营了2 “明日就要出发吗?”舒颜大大吃了一惊。 “严公子看起来好像很惊讶,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侍卫长道,“我们刚刚接到命令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的。” “不过严公子,你还是要抓紧时间去收拾行李的好,明日一早车队就出发,到时候你可别来不及。” 舒颜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先回房收拾。” 等舒颜走了,侍卫长才看向安邦定国四人,“你们今日去衙门了?” 卓安道,“侍卫长,您的耳目真是灵通。” “是我耳目灵通,还是你们把事闹大了?” “好家伙,让你们跟着严公子出去是护着他不要闯祸的,你们可倒好,跟着出去三次,有两次在和府衙打交道。” “你们这护卫是怎么当的?”侍卫长责问道。 许邦道,“侍卫长,第一次出去的时候,是你派我们出去的,我们那时也不是严公子的侍卫。” “那次……不能算吧?” “贫嘴,”侍卫长呵斥一声,“以后再跟着严公子出去,别忘了你们的职责,否则下次训斥你们的就不是我,而是主子!” “是,我们知道了!”四人一起低下头。 侍卫长敲打了他们一番,才让他们去收拾东西。 主子既然要带严公子出门,那这四个负责保护严公子的自然也要跟着。 他不是因为严公子闹事去公堂而生气,堂堂北郡王府的人,哪里的公堂也不怕。 他只是想借机来发作发作,好让安邦定国进了军营也不要有任何松懈。 毕竟,那时候他不在他们身边,没人给他们兜底,那时若是闯祸,他鞭长莫及。 这四人,是他手下最精锐的侍卫,所以格外惜才。 舒颜没有急着回自己房间,而是先去了冯瑞那里。 就见冯瑞房间一切都收拾妥当,显然他也收到了一块进军营的命令。 “严公子,我去找了你好几趟,你怎么才回来?” 突然收到进军营的命令,他是紧张的,加上严书不在,他就更是手足无措。 他这人,当年在军中是逃兵,如今,乍然收到北郡王要进军营督战的消息,他吓了一跳。 他也一直以为北郡王初战告捷之后,就要坚守后方了,不想他还是要跟着军营走,这次还要把谋士都带上。 这就是要正经打仗的意思了呗? 这也意味着他兜来转去,竟然还是回到了最初逃离的地方。 “你紧张什么?” 舒颜坐到桌边,她很多计划都被打乱了,也没有紧张急躁。 冯瑞急忙给她倒上水,“我不是紧张,我是害怕!” “严公子,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过去,我这人胆小怕事还怕死,我不想随军。” 舒颜喝一口水润喉,“你是不是忘了,你进军营是当北郡王谋士的。” “陪着北郡王守在中军大帐,又不是去做前锋军,更不是做传令兵,安全的很。” 一听传令兵这三个字,冯瑞就是尴尬一笑。 “严公子说的是,我这次是谋士了,不是其他。” 舒颜道,“我问你,飞云那里你有没有继续跟进?” 冯瑞点点头,“我去找你,正是要说这个……” 他坐到舒颜对面,小声道,“秘牢中的人,也要跟着一起挪到军营中去。” 果然! 舒颜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收拾东西了。” “诶,严公子你这就走了吗?”冯瑞还想再跟舒颜说说话。 但是舒颜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不想多聊了。 她今日看着只做了两件事,和军营来人交接药品,带着刘水香去了次公堂。 但是因为这两件事而衍生出了诸多琐事,已经让人忙碌不已。 药品的事情都好说,她都交代给阿福和宋平。???.23sk. 一旦阿福要回青云县,宋平自己也差不多可以搞定一切。 而刘水香那里,反正今日她已经让他们两翁媳见过面了。 舒有德把丢儿子的事情赖在刘水香身上,知道刘水香就在北郡城,以他那种赌徒的无赖性子,一定会找她的麻烦。 舒颜喜欢看他们狗咬狗。 不过她明日就要进军营,这热闹就看不着了。 对于这点,舒颜略略有些遗憾。 反而是被打断的去福顺茶楼的计划,这会她最不担心。 本来她也担忧,进了军营就没法执行一网打尽的计划,但是当她知道孟临会把秘牢里的人一块带上后,新的想法也跟着浮上心头。 她决定把这线放长,钓更多的鱼。 第467章 要进大营了3 舒颜眼中的鱼,是周国细作。 更多的鱼,则是那些被他们安插在北郡大营的细作。 舒颜百分之百确定,军中一定有他们的人。 如果秘牢中的人身份那么重要的话,就算她不去福顺茶楼找他们,他们也会一路追去军营向她讨消息的。 想通这一层,舒颜开始安然的收拾行李。 碧绿的小蛇在舒颜打开的包袱间盘卧,因为那里面的瓶瓶罐罐里装着它最喜欢的东西。 看到小蛇在丹药瓶间流连,舒颜知道它跟着自己太久,都已经习惯吃毒丹。 自从她重回城中,便再没给它弄过新鲜的有毒的植物吃过。 她倒出两粒毒丹,喂给小蛇,然后又抱歉的摸摸它。 “军营矿山附近有不少山头和树林,现在是夏日,里面肯定有你喜欢吃的食物。” “等到了军营,我先去给你找新鲜的食物改善改善口味。” 她把小蛇挪到被子上,然后继续往包袱里收拾东西。 她的衣物不多,只简单几套耐穿的换洗衣物,除了那些瓶瓶罐罐,再就是那些厚厚的银票。 看着这些银票,舒颜心中颇有成就感。 因为这些钱,大部分是从周国人手里骗来的。 想到那张北郡兵力分布图,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实地去验证过图的真假? 以她对北郡地形的了解,如果他们真的去验证真假的话,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没个一两个月,是验证不出来的。 到那时候,她说不定早就一举把这个周国的细作处给一锅端了! 舒颜一边想着,一边心情不错的点数银票,最后又小心翼翼收到特制的油布包贴身藏好。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舒颜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仔细看,又觉得不少。 就在她心里空落落的时候,忽然探身看向床底。 果然,在那里还静静躺着一个差点被遗忘的木匣子。 她弯下身从床底拉出木匣子,再把木匣子搬到桌子上。 打开一看,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金条。 这是她上次去万家时,从万天寿那里顺来的。 银票被她当时就收好了,因为金子短时间没法处理,她就先收到床底下。 想不到,马上就要离开了,她才想起它们。 只是眼下,她似乎想起它们想的不是时候,因为她明日就要去大营了。 该怎么处理它们,舒颜陷入沉思。 这些金子沉甸甸,怎么也值个七八万两银子,现在去钱庄兑换银票,显然来不及。 等明日再去,孟临定的出发时间可比钱庄早,不与他们同行,她单独去钱庄,似乎又显得自己有那么点自大。 连夜送去阿福和薛姗那,飞雪还盯着自己。 再说,这些金子不是小数目,舒颜怕把它们交给薛家,再给他们带来什么不必要的灾祸。 把金子留在北郡王府? 舒颜还是担心。 毕竟,周国那些细作是敢趁着孟临不在进北郡王府的人,当然他们进不了核心位置,但是她的房间,他们却是能轻而易举来到。 且不说他们知不知道金子的存在、会不会来偷,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舒颜也不想把金子便宜周国人。 思来想起,她决定就带着这些沉甸甸的金子去军营。 决定好后,舒颜就把准备要带去大营的东西一一在桌上摆好。 洗了澡好好睡了一夜,一大早她就被外面的忙乱声吵醒。 孟临这次的阵仗,可比上次他出城的阵仗大的多。 舒颜肩上背着包袱,手里抱着木匣子就出了门。 见舒颜手上的木匣子,卓安急忙上前来帮忙,“严公子,我来帮你东西吧!” “这匣子有些沉,你可要当心点。” 舒颜一边嘱托,一边把匣子交到他手里。 那卓安见舒颜抱的轻松,以为严公子说的沉,只是在提醒他小心别摔坏里面的东西。 不过,当木匣子一入手,他的脸色登时就一变。 手里忽然一沉,手心跟着一坠,木匣子差点砸到他脚上。 卓安暗呼一声“糟糕”,急忙在胳膊上运上内力,这才没当着其他三人的面出丑。 他可是北郡王府拔尖的侍卫中的拔尖,在敌人面前,他不曾丢了脸面,更不能因为一个木匣子,在这里丢人现眼。m.23sk. 就在卓安撑着一口气劲,终于把匣子放到专给两位谋士安排的车上后,他急忙抬袖擦了额边汗,还顺带重重呼了一口气。 许邦看到这一幕,笑话道,“卓安,你这功夫是不是有日子没练了,竟然连个木匣子都搬不动了?” 第468章 要进大营了4 卓安瞪了许邦一眼,“咱们几个每日清晨一起练功,你说我有多少日子没练功了?” “等到了军营,你来替严公子把木匣子搬下去,到时候你就知道这匣子普通不普通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让他自己也体验下这腰疼的感觉。 “好好好,到了大营我来搬,也让我来见识下这木匣子的不一般。”许邦不在意的笑着。 卓安不理会他,而是挑着帘子请舒颜上马车。 舒颜瞧瞧里面已经端正坐好的冯瑞,她一笑,“冯先生,你起来的挺早呀!” 冯瑞眼下还挂着两团巨大的青黑,“严公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昨夜根本就睡不着。” 舒颜坐在他对面,“你出来的早,可看到郡王大人了?”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有在队伍中间的马车上看见孟临,飞云、飞雪也不见影子。 “郡王大人已经先走了……”冯瑞道。 “什么?”舒颜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我跟着府中的侍卫们一起行动,郡王大人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我就不知了。”冯瑞摇摇头,“我也是出门的时候,听其他侍卫说了几句。” “我问他们北郡王何时启程的,但是他们似乎是受过约束,不允许谈论这件事,所以我也不知道北郡王是何时离开的。” “会不会……”舒颜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什么,严公子你想到了什么?” 舒颜道,“我想,北郡王是昨夜就出发了,今日出发,不过是掩人耳目。”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掩人耳目?”冯瑞不解。 “你忘啦?”舒颜道,“不是还有别人也要跟着去大营的么?” 冯瑞还是听的一知半解,“谁?还有谁要去去大营?” 这时,北郡王府浩浩荡荡往大营方向的车队开始行动。 舒颜掀起帘子看着车外,见真的有人在探头探脑,她又松开了帘子。 “还能有谁,我让你去打听的人呗!” “啊,”冯瑞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被舒颜点播到家,他终于听懂了。 他佩服道,“严公子,果然还是你啊,没有你在,我这脑子就是一团浆糊。”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北郡王那边转移到舒颜旁边的木匣子上。 “严公子,你和我几乎同时来的北郡王府,怎的你的衣物、行李这么多?” 舒颜见他好奇的盯着自己的木匣子,摇摇头,“这里面不是衣服……你很好奇里面的东西?” 冯瑞尴尬一笑,“没,也没那么好奇。” 舒颜便毫不犹豫把木匣子打开给他看,“这有什么的,冯先生好奇便给你瞧瞧吧。” “我的天!”要不是车队轱辘声比较大,他这一声惊呼都能传到街边老百姓的耳中了。 饶是如此,守在马车四周的四个侍卫频频往马车里面看。 “严公子,你那什么妙春堂,这么赚钱吗?”冯瑞这次压低声音问道。 他以,为这是妙春堂和军营做生意赚来的。 舒颜一笑,如果他那么想也可以。 反正,不管是妙春堂还是哪里,总之都是她赚的钱。 冯瑞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他的眼睛盯着金子时间长了,眼睛也跟着金灿灿的。 舒颜再次看看马车周围,马上要到闹市附近。 她又转头继续对冯瑞说道,“你只要心思仍然坚定,进了军营一切都按我的安排来,等咱们正式从大营回归北郡城的那天,就是你拿到这些金子的那天!” “你,觉得如何?” “你说的是真的?”冯瑞不可置信,“你说这些金子是要给我的?” “真的不能再真!”舒颜点点头,“这些金子,少说也值钱七八万两,是你几辈子也挣不来的财富。” 进了大营,她还要用冯瑞穿针引线,也不能只一味的威胁他、命令他,偶尔,也要让他吃点甜头。 就在这时,他们的马车一阵剧烈晃动,拉车的马不知什么缘由,突然不听指挥、躁动不已…… 第469章 要进大营了5 冯瑞一个没坐稳,一头就向前栽过去。 幸好有舒颜扶着他,他才没有从对面的窗户掉出去。 “怎么回事?”他正想向窗外探头看看发生了什么,舒颜一把按住他的头。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正被舒颜抓在手里。 “啊,是箭,我们遭到袭击了吗?”冯瑞慌乱的道,“这可怎么办,严公子,咱们快逃吧!” 这时,外面传来百姓惊呼和惨叫的声音,接着就听乱箭齐飞和砰砰的钉在马车上的声音。 舒颜见冯瑞要下车,她急忙拦住他。 “你现在只要一露头,立刻就能被射成马蜂窝,躲在马车里最安全。”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守护在外面的卓安紧接着道,“严公子,冯先生,我们遇到袭击了,你们在马车里面坐好,千万不要出来!”m.23sk. 一听这话,冯瑞再也不敢乱动了,屏着呼吸使劲压低身体,可就是这样,仍然有箭穿过窗户朝他飞过来。 舒颜再度伸手接住箭。 见舒颜有如此神功,冯瑞有点愣。 本来吓的脸色都白了,见舒颜能轻松捉住袭来的飞箭,就恢复了一点,整个人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严,严公子,你说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不是只有去了军营才能经历乱箭齐飞啊,在北郡城一样可以。 早知道是这样,他哪里也不去,就安安分分守在家里种田就好。 舒颜早料到他遇到这样的事会打退堂鼓,当即自己脚下的木匣子踢到他面前。 “抱着这个护住心口,好好保护这些金子,要是被抢走的话,那你以后就没有养老钱了!” 说完,她就掀开帘子出了马车,先把自己接在手里的那两支箭给原路甩了回去。 很快,一处高墙上的黑色影子便从墙上掉了下去。 舒颜一边躲避箭雨,又顺手接了几只朝马车而来的箭,再次反手扔了回去。 很快,街角的楼上几个人影应声而落。 两下的功夫,袭向他们马车的箭雨忽然就变的稀疏起来。 舒颜这才有空往后面的马车上望,只见孟临的那辆空马车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 显然朝向他那里的箭雨更密集。 而在队伍更后面,是一群黑衣人在和侍卫缠斗,他们的目标是那个被黑布罩住的囚车。 至此,从出北郡王府到这条街的疑虑,就彻底解开了。 原来他们这一行高调的十足的车队,就是一个靶子,吸引蠢蠢欲动的周国细作的活靶子。 虽然知道诱敌深入的事情在兵法上从来稀松平常,但是被孟临如此拿出来放在箭雨之中做诱饵,舒颜心中还是怪怪的。 尤其,车队今日行走的都是闹市,为的就是给这人创造机会让他们出手。 可是就算周遭的老百姓逃的快,可这里终究是闹市,慌乱之下,人挤人、人踏人的。 有些百姓中了飞箭躺在地上哭泣,有的则完全是被自己人推挤撞倒踩伤。 看着这一幕,舒颜蹙起了眉头。 她只觉孟临这次做事,的确是有些太不计较后果了。 尤其,他自来了北郡就一直不懈的追查周国杀手和细作,他们的威胁已经没有之前大,完全没必要用这种激烈的手段来吸引周国人出来。 舒颜又望望不远处一座茶楼,那里视角最好,也不知是谁站在那里监督此一战,已经把人引出来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派出重兵围捕? 此时,又是一波新的箭雨袭来。 显然,刚刚被舒颜打落的位置,又替补上了新人。 舒颜不管孟临的马车和队尾的囚车,她现在只管自己的马车。 她一把从卓安手里抢过弓箭,瞄准半空。 卓安朝其他侍卫挥手,立刻有举着盾牌把她护住。 舒颜盯着半空,只要哪里发出箭矢,她就立刻反击回去。 卓安一边惊叹于她的箭法了得,一边及时往她手里递着箭矢。 孰不知这是舒颜当镇北将军时,最熟练的技艺。 很快,潜伏在暗处放暗箭的,要不就是被舒颜射死,要不就是被舒颜的箭法吓的不敢再出手。 箭雨,停止了。 弓箭手的威胁解除,却有另一波黑衣人杀了过来,舒颜看到其中几个熟悉的身形,勾勾唇角。 这些人,蠢的可以,打杀了半天还没发现异常吗?竟然这个时候还往上冲? 她还没设网抓他们,他们倒自己先送上孟临的网来。 第470章 要进大营了6 舒颜握紧手里的弓箭。 要不是看在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她的确想将他们就地一一射杀。 但是,还不行。 她难得和这些人搭上线,她还想钓后面的大鱼。 想到这里,她把弓箭扔给卓安,“保护好冯先生……” 说完,她就和其他侍卫一起与黑衣人们缠斗了起来。 辗转着来到她最熟悉的影子旁,一边出招,她一边说话,“你们进了陷阱,还不快走?” 那黑衣人的身形只是停滞了一下,以为这是舒颜扰乱他心神的话,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向舒颜出招。 舒颜一剑荡开他有力的袭击,“你不必假装不认识我,我虽然叫不知你的名字,但你可是经常去我房间送消息的人。” “别纠结我为什么能认出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她一脚把和自己缠斗的黑衣人给踢出战局。 燕鹤轩只觉这一脚犹如千钧,他重重落在北郡王府侍卫的包围圈外。 起初他还想站起来继续和同伴并肩作战,忽然,倒在地上的他注意到远处扬起的尘土。 他立刻站起身左右环顾,就见各个街口都涌出大队人马。 燕鹤轩暗道一声不好。 他立即吹哨示警。 此时再看从始至终都没动静的北郡王马车,和那用黑布罩着分外惹眼的囚车,燕鹤轩终于相信了严书的话。 “头儿,这是个陷阱,快走!” 常业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他立刻吹响退散的哨声。 很快,黑衣人们由原来的努力靠近黑布裹着的囚车,变成了极力向外突围。 而就在此时,官府大批的官兵竟然从四面八方赶来,很快就把这条街围的水泄不通。 最后黑衣人以损失半数人为代价,艰难杀出重围。 孰不知,那些没逃出去的,都是让舒颜暗中用银针给放倒的。 为了钓更多的鱼,她可以继续容忍他们,但是也不必留那么多人。 周国细作的人数变少了,将来需要自己的地方就会更多,等他们对她足够信任,就是她真正出手的机会。天籁小说网 随着陈鸿带人到来,一场周国细作劫囚车的戏码,来的快也去的快。 街道上,只有哀嚎的无辜百姓还提醒着大家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舒颜发现了跟在陈鸿身边的除了秦捕头,还有飞雪。 看来,刚刚在茶楼观战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飞雪负责带人收拾战场和抓捕黑衣俘虏,陈鸿则是来到舒颜身边。 他关心的问道,“严公子,你有没有受伤?” 舒颜摇摇头,“无妨,多谢郡守大人关心。” “没事就好,”陈鸿道,“黑衣人袭击的突然,我也是……” 舒颜不打算揭穿他,但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郡守大人,刚刚大战一场,我有些疲乏,可否容许我先回马车休息一下?” “对对对,”陈鸿道,“严公子刚刚出手不凡,英明神武,以一对十,肯定是累了,赶快……” 他看向身后的手下道,“把我的马车牵过来给严公子用,他的马车已经不能用了。” 给舒颜和冯瑞拉车的马此时已经倒地不起,安邦定国四人正从歪倒的马车里扶出吓的瘫软的冯瑞。 即使腿软的站不起来,冯瑞手里依然紧紧捧着那个装满黄金的木匣子。 而幸亏舒颜下车前把这个给他护身,那匣子上直直插着几只箭矢。 这时,飞雪已经指挥人把黑衣人都捉住,另有人在跟着秦捕头给那些受伤的百姓治伤和安抚。 她来到舒颜身边,神情略有些复杂。 本来,她是认定舒颜是和这些黑衣人是一伙的,但是当她在茶楼上看到舒颜毫不犹豫的下车射杀黑衣人后,她知道让陈郡守押后救援时间的决定做错了。 眼下,不仅是街上的百姓遭殃,就是王府自己的亲卫也有不少损失。 尤其,她察觉了严书眸中那抹冷意。 “严公子,我……” “飞雪大人,原来你没跟着郡王大人一起走啊,”舒颜道,“幸亏你和郡守大人及时来救援,要不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飞雪就是一阵心虚,“严公子,对不住,刚刚……” 她想解释,刚刚出兵晚了是她一时犹豫,她想捉更多人来弥补她上一次让人犯逃脱的错处,但是没想到,好像这次错的更多。 舒颜心灰意冷,不想和陈鸿说话,自然也不想还飞雪多说。 正好秦捕头牵着新马车过来,她道,“飞雪大人,我和冯先生都吓坏了,这就上马车休息了……” 第471章 要进大营了7 看着冯瑞和舒颜一前一后的进了新马车,飞雪一脸无奈。 旁边的陈鸿倒是热闹看的十足。 他不担心严书知道他们出兵晚的事情,因为做主的又不是他而是飞雪。 以严书的聪慧,肯定能看出这次事情是飞雪主导的。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飞雪会怀疑严书,毕竟,这家伙可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 而且据他所知,北郡王已经验证过严书身份和其他,既然在畅春阁的宴席带他见诸官,便该是彻底信任了才对,怎么此时竟然又开始试探起来? 到底是北郡王的意思,还是飞雪自己的意思呢? 陈鸿探究的眼神落在飞雪身上。 冯瑞坐在马车,仍然心有余悸的紧紧抱着木匣子。 听着外面官兵又是收拾清扫、又是四处追寻逃散黑衣人的,他抖着声音问舒颜。 “严公子,你说,郡王大人这是在拿咱们当诱饵吗?” 他就是再笨,也看的出来黑衣人是有备而来的,官兵……更是。 那些整齐划一的官兵,可不是黑衣人出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立即赶到的,很明显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既然是提前埋伏好,为什么推迟那么久才出来帮他们解困? 这是冯瑞最不解的地方。 舒颜摇摇头,“我们不过小小谋士,即使做了诱饵也不够大,真正的诱饵是后面的黑布蒙着的囚车和北郡王的马车。” 听舒颜这样说,冯瑞的心就跟着安定了。 “想想也是,我们这种不起眼的人物,何德何能能被北郡王当成诱饵?” 舒颜只坐在那里,却不再说话。 不会被当成诱饵,但是会被当成弃子。 如果她不跳车反击自救,她和冯瑞早被射成马蜂窝了。 虽然安邦定国四人一直紧紧护在马车周围,但是乱箭不长眼,他们四个能护住自己的安全就不错了。???.23sk. 失落之中,她缓缓闭上眼睛,大战之后,她的确很是疲乏。 在周身一片杂乱中,她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冯瑞见舒颜睡着,则是警惕的望望四周,又下意识的往舒颜方向挪了挪,把木匣子横过来挡在两人身前。 等舒颜再睁眼,马车已经到了城外。 “严公子,你醒啦?”舒颜对面,突然多了一个飞雪。 舒颜把歪着的身子坐直,神情中有一丝疏离,“飞雪大人,你怎么在马车上?” “刚刚冯先生说你一睡不醒,所以我上来悄悄你,”飞雪关心的问道,“严公子,可有哪里不适?” 舒颜摇摇头,“就是脱力而已,多休息就行。” 她自己就会医术,知道自己的情况。 舒丫头的身体经过自己的调理,关于她用内力过度就会昏倒这事已经很久没发生了。 这次,她又是弯弓射箭又是挥剑打斗的,的确是超过舒丫头身体负荷。 看来,她的调理之路,还要走很长时间。 这时,飞雪递来一杯参茶,“这是飞雪特意为公子准备的,公子喝了之后,应该能恢复的快些!” 舒颜看着这杯参茶,知道这更是代表了飞雪的歉意。 她这是在接着参茶向舒颜道歉。 舒颜自然也没有理由和她对着干,也没有理由和身体对着干。 她接过参茶一饮而尽。 看着舒颜接受自己的参茶,飞雪脸上有了一丝轻松。 “严公子,这次是飞雪莽撞……” 她想向严公子解释清楚,这不是主子的本意,是她擅自的安排。 本来,严公子和冯先生应该坐着马车单独离开的,是她没有传达命令,而硬是让两人留在这只招摇的队伍里。 “飞雪大人,我还是有些累,让我再继续休息一会吧!” 舒颜已经不在意真相如何了,她重新闭上眼睛。 第472章 入营首要事 见严公子恹恹,飞雪一时分不清他是因为闹市发生的事而厌倦,还是真的疲累。 她无奈的退出马车,和车夫坐在一处。 因为黑衣人事件的耽误,车队并没有按预期的时间抵达军营,天色黑下,众人距离大营尚有十几里路程。 夜间,是军营最为戒备的时间,飞雪自知这时候不适宜进军营,于是选在附近的镇子先歇一晚。 飞雪包下镇上最大最干净的一家客栈,安排大家歇脚。 舒颜坐在二楼的房间,无聊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是整个客栈最好的一间房,飞雪想也不想的就安排给了舒颜。 冯瑞则是紧紧抱着木匣子往舒颜隔壁走。 在外人看来很沉的东西,因为冯瑞知道里面是什么,所以抱的分外有力气。 再加上这木匣子替他挡过飞箭,冯瑞就是胳膊酸了、没知觉了,也不舍得放手。 等一行在客栈安顿下来,客栈也把晚膳做好。 众人聚在大厅中用膳,飞雪发现没有严公子的影子,便亲自端着饭菜来舒颜房间。 见舒颜神情寂寥的赏月,她轻轻把托盘放下,先把那杯参茶端了过去。 “严公子,我瞧你气色一直没有恢复,先把这杯参茶喝了吧。” 舒颜接了她的茶,慢慢喝掉,“多谢飞雪大人如此为我费心。” “一点都不费心,”飞雪道,“主子从前看文书到深夜,也是我为他准备的参茶。” “我很会煮参茶,不如我以后也每次都帮严公子准备一份如何?” 做错了事,她不想逃脱责任,她也不祈求严公子能一下子原谅自己,只想尽力来补偿一下。 没等舒颜说话,门口的冯瑞就插嘴,“我说飞雪姑娘,同样都是谋士,你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他走进来道,“我年纪一大把,也受了不少惊吓,怎么的光见你给严公子端参茶,不见给我端来呢?” 飞雪脸一红,“抱歉冯先生,我这就去给您准备。” “算了算了,”冯瑞道,“今日没我的便也罢了,毕竟我也没有像严公子一样亲自上阵杀黑衣人,不过……” 他拖长了音调道,“等进了大营,你给郡王大人和严公子准备参茶的时候,别忘了冯某那份就行!” 飞雪当即点点头,“冯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您的那份!” 虽然是冯瑞在向她讨参茶喝,但是何尝不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 总算哥哥没有白白崇拜和讨好这个冯先生,关键时候他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有他在中间帮忙调和,相信她很快就能取得严公子的原谅。 等飞雪出去,冯瑞这才看向舒颜,“这一路有飞雪在,我没法张口问,严公子,你和这飞雪姑娘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他们没有拿咱们当诱饵吗,那你为什么生气呢?”???.23sk. 舒颜看他一眼,这家伙的确没当谋士的潜质,脑子也太笨了些。 但是,她也只能耐心教导他,因为没有其他人可用。 “你可知飞雪早就设了埋伏等着对那些周国人一网打尽?” “这……是好事啊,说明飞雪准备充分,万无一失。” 舒颜道,“你有没有计算过,从咱们遭受黑衣人袭击开始,他们向我们射了多少轮箭雨,你又躲过几支致命箭呢?” 听了这话,冯瑞愣住了。 仔细回想,又太长的时间是只有车队的侍卫在抵抗,而根本没有外援。 如果不是严公子跳下车反击,先射杀了那些躲在高处射箭的人,那他们的后果…… 想到这里,冯瑞打了一个哆嗦。 “这么说,咱们虽然不是诱饵,可也不是被飞雪重视的人?” “你总算不用我点拨到家……” 舒颜道,“不过你既然已经做了那个中间的和事佬,便继续做下去吧,毕竟你还要和飞云打好关系。” “飞雪……就让我来冷上她几天,总得让她这么做的后果,以后才不敢如此轻视咱们!” “我,知道了,”冯瑞心有余悸的坐下,“严公子,得亏有你在我身边,要我不还在这里拼命感激飞雪的救命之恩呢!” 舒颜收回看月亮的视线,问他,“你坐下做什么?” 冯瑞道,“你一个用膳我孤单,我陪你一起。” “不必,”舒颜道,“你把饭菜端走就是,我没有胃口……” 等冯瑞端着饭菜离开,舒颜望向月下房顶上的一道黑影。 第473章 入营首要事2 等冯瑞离开,那道影子落在舒颜房间。 “你们周国细作的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侍卫环伺的情况下,你也敢往这里闯?”舒颜缓缓关上窗户。 屋中两个人影,一个矮小瘦削白衣飘飘,一个高大健壮一身夜行衣。 “倒是奇怪了,不是那个轻功最好的来,倒变成了你。” “你不会不知道飞雪布这局,就是为了报你逃走害她失职的仇吧?”天籁小说网 “此时此刻,你无异于羊入虎口。” 鲁子建在舒颜面前,他面上没有黑巾,因为已经没有蒙面的必要了。 早在畅春阁的时候,对方就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在北郡城的时候,她就没捉住我,如今外面这区区十几个侍卫也一样捉不住我。” “这么自信?不如我现在把人喊上来,你们对峙一下,让我看看你到底说的是真是假。”舒颜平静的道。 “你不会的,”鲁子建道,“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你错了,我不在任何人的绳上,而且你们的弓箭手朝我所在的马车射箭时,我是绝不会在你们的绳子上!” 鲁子建道,“看来严公子还挺记仇,可是你也把他们都杀了,这口气应该都出了吧?” “这气,是这么容易就出了么?”舒颜开口撵人,“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从哪来还是赶快回哪去吧!” “严公子,这么急着赶我走,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带了多少银票来么?” “有命拿钱没命花有什么用?” 第一次,舒颜没有表现出对金钱的狂热兴趣,“快走吧,咱们今后进水不犯河水,就当从不认识。” “严公子,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次我们头儿的出价吗?” 细作处的人艰难的从包围圈逃出去,死的死,伤的伤。 只有鲁子建因为之前身上有伤,没有参与这次劫囚的行动,眼下能一路脚程追回严书车马的当然也只有他了。 此时的鲁子建,身上责任重大。 回到基地,燕鹤轩便说了严书暗中提醒的事情,常业这才后悔当时知道囚犯要被转移时,应该先问问严书的。 这个严书,什么都知道。 眼下,经此一事,他的人手又少了大半,严书这条线就显的更加重要。 所以他要求鲁子建来找人,一定要和他继续保持合作。 “听我说,你们这次损失惨重,不如就留着那些钱好好休养生机,保存实力吧!” 舒颜劝道,“况且我上就要进大营了,就是有心想挣你们的钱继续合作也不方便了,没有上令我不能随便出军营。” “我出不来,你们进不去,这生意怎么做?还是算了……” “这是两回事,严公子完全不必担心这些,”鲁子建道,“只要你愿意挣这份钱……” 幽暗的烛光下,舒颜眸光闪动。 燕鹤轩以为严书是因为钱而心动了,孰不知他的话验证了舒颜心中所想。 “我这辈子还从没去过周国,也不知你们到底是富庶成什么样子,明知和我做买卖都是二百万两起步了,你们竟然还上赶着要来给我送钱。” “如果是严公子,自然是值得!”鲁子建道。 “好吧,”舒颜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我只能告诉你们,人早就被转移进了军营,至于具体在哪里,这需要我进了军营打探一番才知道。” “至于我打探到了,该如何通知你们呢?我可没法去福顺茶楼通知你们。” “严公子放心,”鲁子建点点头,“自有人去找你询问进展……” 第二天一大早,飞雪就督促手下收拾妥当,等舒颜和冯瑞上了马车,她就下达出发的命令。 一个多时辰之后,众人到了护北军大营门口,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里迎接他们。 “方副将,好久不见,您这是专门在迎接我们吗?” 见了方坤,舒颜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而方坤也和她一样,十分开心。 “严公子,你愿意留下来真是太好了,留在北郡王身边效力,是个极好的决定!” 第474章 入营首要事3 方坤和舒颜打了招呼,又在飞雪的介绍下认识了冯瑞,接着就领着众人穿过层层检查去往中军帐。 再次路过那片马厩,这次舒颜没有见到那个被发配在这里的舒承祖。23sk. 中军帐离,已经坐了不少人。 北郡王孟临左下是护北将军曹光霁,右下是副将军吴英豪…… 舒颜和冯瑞一一朝这些大人见礼。 “早就听说北郡王身边有料事如神的智囊,就是眼前这位冯先生吧?” 副将军吴英豪问道,“听说,吴先生之前做过镇北将军的谋士?” 被这些杀气腾腾的武将盯着,冯瑞可比那日在畅春阁被那些文官盯着紧张多了。 他勉强挤出丝笑意,“将军抬举我冯某了,我只是过去镇北将军身边的普通人而已……” “冯先生你就别谦虚了,普通人物能如此了解周国,还提出先发制人这样的打法吗?” 吴英豪朝他举杯,“来,我以茶代酒,先敬冯先生一杯!” 冯瑞急忙举起自己面前的茶,然后学着吴英豪的样子也喝了一口茶水。 因为吴英豪开口,所以其他人的注意力便也放在冯瑞身上,舒颜乐的自在。 在众人说话间,她顺便了解他们的行为和性格。 寒暄过后,帐子中的人便回归主题,那就是讨论战事。 冯瑞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不敢胡乱说话,而舒颜则是默默听着大家商讨。 从中,她也听出了一丝急迫感。 显然,孟临连夜来大营,并不只是为了给那些细作们布置陷阱,前方军报传来,一直按捺不懂的周国军队,再度开始向两国分界线靠近。 大战,一触即发。 舒颜听了不少消息,而这可就难为了冯瑞,那些什么军政啊、民生啊,他听的云里雾里,有几次还差点晕欲睡过去。 舒颜暗暗碰了他几次,见冯瑞还是打不起精神,她直接递了一枚银针给他。 见了那亮闪闪的银针,冯瑞有什么不明白,头悬梁锥刺股嘛,这谁不懂。 不过,他这人贪生怕死更怕疼,怎么舍得去扎自己。 直到舒颜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不得已拿着银针恶狠狠扎向自己的大腿。 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这也不怪舒颜心狠,实在是今日场合他若是出了丑,以后还怎么得人信任? 话说,这家伙才四十多的年纪,怎的就如此精神不济? 她这样疑惑,却不知道,造成这样结果的也正是她自己。 她以为劫囚车事件已经结束,这时把飞雪的事讲给冯瑞听,他就不会那么害怕。 但是事实上,事前讲和事后讲对冯瑞的影响效果是一样的。 冯瑞昨夜根本就没有睡好。 想想当初飞雪去接他来北郡城的时候,明明那么真诚…… 结果来了北郡城后,他想象的安定也没有,真诚就更是没有了。 好在,床边的那匣子金子勉强安慰了他。 冯瑞叹口气,早知是这样,他当初还不如一贫如洗的种种地什么的呢。 最起码,如果那样的话,他的人还是自由的。 就在冯瑞重新抖擞精神听将军、副将们关于战争的讨论,孟临的眼神不经意落在舒颜身上。 只两天没见而已,她好像变的比从前更加陌生了。 一直忙到深夜,他才来得及把飞雪招到跟前,“昨日的事情,是不是出了岔子?” 站在一旁的飞云暗想,妹妹做事一向稳当,爷吩咐的事她肯定办不错。 但是,他的妹妹飞雪却“噗通”跪地,“爷,对不起,这次我又办砸了!” “什么办砸了,我看你不是捉了不少人回来吗?早就能弥补那些人犯逃脱产生的损失了……” “不是这个,是……”飞雪惭愧的低下头,“是我没有给严公子和冯先生另外安排马车,周国人来劫囚的时候他们也在车队当中……” “什么?”飞云惊讶的张大嘴巴,“你让他们两个以身犯险?” 孟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脸上神色不变。 “你一向不是莽撞的人,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飞雪犹豫了一下。 飞云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犹豫什么,还不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只是怀疑,还没有验证,是我莽撞……” 就在飞雪向孟临汇报这些天发现的舒颜身上的疑点,而当事人则深更半夜拉着冯瑞去了矿山的后山。 第475章 入营首要事4 舒颜和冯瑞的帐子相邻。 夜里,舒颜避开巡逻的士兵,悄悄来到冯瑞的帐子。 “严公子,你这是?” 见舒颜提着两个酒坛子,冯瑞讶异。 “你该不会是想进军营第一天的夜晚,就来找我饮酒吧?” 再说,他虽然这么多年不在军营,但是规矩还是记得的。 军中,不允许随意饮酒! 舒颜摇摇头,“这酒不是用来喝的……你,带我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冯瑞还有一瞬间怔愣,他不记得他有答应过严书要带他去哪? 舒颜指指矿山方向,声音是说不出的低沉,“不是你说的吗,他们在那里……” 冯瑞顺着她的手指,当看到夜幕中若隐若现的矿山时,他忽然就是一个激灵。 “是,我是答应了,可是咱们不能白天去吗?为什么要这大半夜的去?” 那里,可是有无数亡魂,大半夜去,太瘆人了。 想到这里,他还打个哆嗦。 “还有,咱们今天第一天到军营,我觉得还是先好好休息以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见舒颜瞪眼看着自己,冯瑞止住了后面那些要推辞的话。 现在,他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严书。 外人以为他是北郡王谋士很威风,实际上他还要靠严公子帮他才行。 他急忙站起身,“严公子,咱们这么就走,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办到,不管白天黑夜!” 说完,他就过来接走她手里的东西,然后走在前面给领路。 舒颜跟在他后面,两人绕过守夜的士兵,又绕过看守矿山的士兵,最后一路去了后山的那片树林。 “就是这里么?”这次,换舒颜走在前面。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踏进这一片不满枯枝与落叶一看就甚少有人来的林子。 “是这里没错,”冯瑞点点头,“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不起自己当时是在哪棵树上藏着了……” 他走进林间,神色带着迷惑。 “不急,你慢慢想着。”舒颜没有催促他。 已经到了地方,左右出不了这片小树林,就让冯瑞好好想想。 冯瑞就循着模模糊糊的记忆往林子深处走,不时左看右看环顾。 他走到哪里,舒颜便跟到哪里。 终于,大半个时辰之后,冯瑞停在一棵大树前面。 “就是这里,”他兴奋的道,“我记得那棵树杈,我当时就是在……” 但是很快,他就止住了声音。 这里是那些将士的埋骨之地,他兴奋和笑都是不合时宜的。 他就收敛了笑意,把树指给舒颜看,“严公子,就是这里了。” 舒颜看着树上,然后又看看树下。 不用他吩咐,冯瑞就拿着?头开始挖地。 严公子都出那么大的力从箭雨中救下他的小命,这点力气他还是要出的。 他先把枯枝和树叶都清掉,然后开始一下一下的挖地。 那刨地的声音,每一下都像刨在舒颜心上。 舒颜站立不住,慢慢把身体靠在树上。 她以为,当年的事便以自己自焚而死为终结,万万想不到,她那些忠心的属下也步了自己的后尘。 她现在,既想见到他们,又害怕见到他们。 想见,是想替他们收尸,害怕,是怕看见他们的惨相。23sk. 可是,饶是她心情是如何的复杂,冯瑞的?头还是发出了一声与硬物碰撞的闷响。 她循声望去,就见一截白骨,从泥土里露了出来。 见到白骨,冯瑞生怕伤到后面的尸骨,手上刨挖的力气控制到最小。 那白骨从一截腿骨到后面一整副骨架露出,再到后面第二副骨架,接着是第三副…… 到此刻,舒颜彻底没了力气,顺着树干滑落,看着那一具具森白的尸骨,泪水无声的滑落。 第476章 不眠的夜晚 到此刻,冯瑞手下还是没停,他撩起?头继续向下挖去。 很快,十二副枯骨在十六年后重新见了天日。 他们还穿着十六年前镇北军的盔甲,但身上的皮肉已经不再。 尤其每个人身上还缠绕着的铁索,显然处决他们的人,也不想他们死后得到自由。???.23sk. 这些人死了,仍然是被困住的鬼。 看到这一幕,舒颜气愤的抽出腰间的匕首,然后疯狂的向那一根根锁链劈去。 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响,那些铁锁链子应声断裂。 可舒颜不觉得解气,仍然是拼命向那些铁链子戳去,直到匕首崩碎、断裂。 这一具具白骨,都是她忠心的属下,是为北郡付出过血汗的功臣。 他们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阴诡的勾心斗角中。 她为他们不值! 也为自己不值! 看着舒颜沉浸在悲痛中,冯瑞也不敢说话,更不敢上前阻止。 他生怕严公子再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毕竟严公子武功高强,他也不过三脚猫功夫,这么多年不曾和谁动过手脚,早把那点功夫给忘了。 还有就是,他一直相信镇北将军是上过严公子身的,所以对于严公子的事情,他总是下意识的当成镇北将军那么尊敬和害怕。 他一边等着严公子情绪稳定,一边小心翼翼帮那些获得自由的尸骨整理衣冠,然后默默从旁边重新刨出一个个新坑。 这样,一会方便一具具尸骨的重新安葬。 等他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后半夜。 舒颜跪坐在那些枯骨旁边,小心翼翼把他们安置到冯瑞挖好的坑中。 一边安置他们,她一边道,“你们放心吧,等着一场仗打完,我一定亲自护送你们回到亲人身旁。” 其他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我自会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心中默默把这句说完,她就徒手去给他们卖土。 刚站直捶了捶腰的冯瑞就要过来一起帮忙埋土,被舒颜阻拦。 “让我亲自来!” 冯瑞只好靠边站,看着她一点点用手埋土,手指渗血也浑然不在意。 等把十二人都重新葬好,舒颜起身打开酒坛子,然后把所有的酒都倒在地上。 “在这里点香烛、纸钱会吸引军中的注意,未免太过扎眼我只能先给你们多准备些美酒,你们再忍忍……”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堂堂正正接回去风光大葬,然后烧很多很多的元宝、香烛给你们!” 留下这句话,舒颜便和冯瑞趁着天下将明之前下了山。 冯瑞忙了大半夜,早累的没了力气,回到自己的帐子,他倒在床上就睡。 而住他隔壁的舒颜,却则没那么好运了。 躺在床上,才闭上眼睛,眼前立刻就燃起漫天大火。 她倏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梦到那场灼烧了自己的大火了。 大概是因为见到手下的尸骨后,情绪起伏的太剧烈,所以这些马上要被放下的记忆又重新变的清洗。 舒颜甩甩头躺下,尝试重新闭上眼睛入睡。 但是,几次尝试后都被以失败告终。 记忆太痛苦,她根本无法入睡。 舒颜不想再陷入这种回忆,就只能起身来到桌边,索性点了烛火看起书来。 夏夜的蚊虫、飞蛾们见了光亮,一个个前仆后继的飞了过来。 火焰每发出一声“啪啦”的响声,便是一只倒霉的飞虫送上了生命。 看到它们,舒颜便又想到了自己,不得已,她放下书吹熄了蜡烛,一个人坐到了帐子外面。 没了帐子的桎梏、没了飞蛾的滋扰,天快亮时,困倦不已的舒颜就坐在帐子门口睡了过去。 直到天光大亮,一个声音诧异的道,“严公子,你怎么睡在这里?” 第477章 不眠的夜晚2 飞雪早早来给严公子送参茶,就见严公子竟然坐在帐子外睡觉。 “严公子,可是帐子哪里安排的不舒服?我这就让人给你重新布置。”她关心问道。 昨夜,她向主子说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发现。 “我发现过严公子半夜私自私自离开,以为他是和那些细作有牵绊,所以这次行动,我想看看他们对严公子的态度。” “就凭你看到严公子翻墙出去了一次,你就断定他和周国人有联络?” 飞云没想到一向稳重的妹妹会这么草率。 “当然不是,”飞雪解释道,“那是因为之前侍卫长曾经说过,有外人曾夜探王府,所以我才会如此怀疑。” “无凭无据,你这么乱来,也太冒险了!” 也许严公子出去,是有别的事情。 无论如何,妹妹这么做,都过于急躁。 难道是因为上次被囚犯逃脱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听了飞雪的汇报,孟临却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他只是问,“那么,你的测试结果如何?” 飞雪惭愧的道,“是我多疑了。” “严公子和冯先生差一点被箭伤到……而且严公子似乎也看透了我的行为,已经不怎么搭理我了。” 她跪下道,“请主子责罚!” “罢了,”孟临道,“常常保持警惕是好事,本王不没什么要怪罪于你的。” “至于严书那里,你自诚心道歉好了……”23sk. 但是孟临已经想到了,严书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原谅她的。 他始终记得那个家伙当时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我姓严,严以待人的严……” 果然,面对飞雪的示好,舒颜并没有接受,“不必麻烦了,初来乍到,睡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没说帐中好与不好,只不想让飞雪来安排这件事。 飞雪面上一阵尴尬,但是她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把手中的茶盅递来。 “严公子,这是我给你熬的参茶,你赶快趁热喝了。” 舒颜伸手接了,“多谢!” 煮参茶十分费工夫,对身体好的东西,她当然要好好享受。 就在她伸手接茶盅的时候,飞雪则是敏锐的注意到她渗血的手指,“严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她负责刑狱,最是会查验伤口,她瞧舒颜手上的伤并不是拉弓射箭造成的,倒像是挖什么东西挖的。 舒颜慢慢喝了一口参茶道,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严公子,我这有伤药,我给你上药吧!”说着,飞雪就要从腰间掏出随身的伤药。 “不必了,”舒颜道,“我有伤药。” “你不是还要给冯先生送参茶吗,再不去就要凉了。”她看着飞雪手中托盘上的另一杯参茶,提醒道。 “是,是的,”飞雪尴尬道,“那我先去找冯先生了……” 见飞雪离开,舒颜放下参茶站起身来。 昨天进了大营,就一直在议事帐里,到了晚间她和冯瑞才安顿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他们营帐的位置和周围环境。 当她定住四顾环望时,忽然觉得四周是那么的熟悉。 再低头看向地面,地面与别处的地面又有些不同。 她蹲下身去,仔细观察。 当确定这片地面和石头都比别处颜色暗上一些时,她的心脏剧烈收缩。 舒颜痛苦的蹲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见到这一幕,刚从冯瑞的帐子出来的飞雪急忙上前,“严公子,你没事吧?” 舒颜捂着剧痛的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冯瑞也飞奔出来扶住舒颜,“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舒颜避开飞雪的手,转而扶住冯瑞,“扶我回帐子休息一下就好!” 冯瑞当然听她的,扶着她回了帐子。 见飞雪担心的在门口徘徊,知道舒颜不想飞雪在场。 冯瑞便道,“飞雪姑娘,你先回去吧,严公子自己就是大夫,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飞雪只能无奈的收走空茶盅,慢慢往回走。 看着她的身影走远,冯瑞紧张的问道,“严公子,我瞧你疼的这么厉害,还是找个军医给你瞧瞧吧!” 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他瞧他神色很不对。 “我没事,”舒颜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已。” 她对冯瑞道,“你现在出去,帮我打听一些事情……” 第478章 不眠的夜晚3 冯瑞放舒颜一个人在帐子里,很快出去,又很快回来。 舒颜已经给自己扎了针缓解胸口的绞痛。 “打听到了吗?”她问他。 冯瑞点点头,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其实……这事,不一定要问别人,我也知道……” “虽然许久不来这大营,营中的格局都变了,但是这里我也不会忘记。” 他当初是镇北将军帐子外的传令兵,站了那么久的地方,他不会忘记。 舒颜深深呼了一口气,看来她的感觉不错,她已经准备好听那个预料中的答案了。 “严公子,你猜的没错,这里的确是镇北将军当年自焚的地方,曾经的镇北军中军大帐!” “我问过知情的士兵了,出了事之后,这里曾经荒废过一段时间,后面护北军人数扩张,这里才重新被启用!” 好巧不巧,他们两个谋士就被安排住到了这里。 “严公子,你是不是感受到了镇北将军?” 冯瑞四下看看,然后打了一个激灵。 “是又怎么样?”舒颜问他,“你害怕吗?” 正是因为自己前世死在这里,所以她才在夜里不断重复过去的噩梦。 “这种事,我当然害怕!” 虽然他早知道舒将军可能上了严公子的身,但是知道归知道,害怕还是一样害怕的。 “行了,”舒颜起身道,“你也算帮舒将军做了许多事,她害谁都不会害你的。” “这倒是真的,”冯瑞点点头,“我可是帮舒将军的手下重新安葬了……” 舒颜提醒他,“千万记住不能对其他人提起这些事。” “我当然知道,我谁也不会说的。”冯瑞点头。 舒颜见他知道厉害,便向外走,“我们也该去议事帐了,上午郡王大人那里不是还要继续议事吗?” “严公子,你确定你不需要休息下吗?”刚刚他捂着心口还十分痛苦来着。 “如果我向北郡王请假休息了,那么你自己在议事帐可以吗?” “这……”经舒颜一提醒,冯瑞急忙摇摇头,“不,我不行!” 好吧,他不能没有严公子,他需要他。 于是,两人一同在膳房用了早膳之后,就直接去了议事帐。 孟临坐在上首,还是昨天那些将军和幕僚们,继续围着沙盘商量对敌大计。 因为舒颜和孟临初来,又身无官职,只站在外围听他们说。 那些幕僚们在前面说自己的,舒颜把他们的意思慢慢解释给冯瑞听。 一直过了午膳时间很久,议事帐终于有了一个新的进展,那就是从到底要不要主动出击,变成了如何出击。 这是舒颜想看到的结果。 她是最支持主动出击的。 多年前前周国来到北郡肆意碾压的行为,她还有着怒火。 有了成功伏击周国先锋军的胜利,后面就是要借这股气势继续出击。 尤其,孟临手里还有一个人质,他们大宁就更掌握主动权了。 这种时候,一定要主动出击。 终于,孟临给这些人做出总结道,“大家的意见本王都知道了。” “既然半数以上同意主动出击,那么,这次咱们就叫周国瞧瞧大宁的厉害!” “不错,叫周国瞧瞧咱们的厉害!”吴英豪呼喝一声。 其他人也跟着吩咐欢呼,“让周国瞧瞧大宁的厉害!” 就在众人出了议事帐,准备散去各自做出征准备时,一个在军中供职多年的幕僚来到冯瑞身边。天籁小说网 “冯先生,我瞧你刚刚议事上几乎没说过话,可是有什么其他顾虑?” “师大人怎么这么说,我怎么会有什么顾虑?”冯瑞愣了一下。 师承望年近五十,一直被军中奉为最德高望重的幕僚,可是自从这个冯瑞来了就不一样了。 冯瑞不仅年纪比自己大,阅历更是比自己深,师承望心中不由生了比较的心思。 “冯先生,你从前是镇北将军面前的红人,又是经历过宁、周之战的人,按理应该对这场战争有更好的看法才对。” “为什么这两日却从没见你提出过自己的意见,而只是一味的附和我们呢?” 师承望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幕僚也站住了。 几人一同望向冯瑞。 他们都是想看看冯瑞实力的,但是冯瑞的确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也不知他是在故作高深还是什么? 第479章 马场生意外 面对师承望的刁难,冯瑞看了舒颜一眼。 舒颜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见有舒颜给自己托底,冯瑞这才道,“我只是北郡王身边的小小谋士,哪比的上诸位身上都有职位见识广博?” “而且师大人和诸位大人说的都很有道理,令我钦佩不已,我的确也没有什么其他意见。” 师承望说这些话的意思,本来是嘲讽冯瑞的,说他名不副实,没想到冯瑞就这么承认了。 这家伙厚脸皮,倒是让他没法继续说下去,甩袖和其他几个幕僚离开了。 见此情景,冯瑞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飞云自帐子里出来,问舒颜,“严公子,主子要去巡视骑兵操练,你要不要一起来?” 舒颜本想拒绝,但是想到她还没亲眼瞧瞧护北军如今的战力,就点头答应了,“好。” 几个幕僚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 “奇怪,似乎北郡王更在乎那个年轻的谋士啊,还叫他一起去巡视骑兵?”有人道。 “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下次咱们应该好好注意一下他。”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有什么可关注的?”师承望不屑。 他更关注的,是那个年纪比自己长、威望比自己高的人。 这两日,一直没试探出他的深浅。 “师大人,能成为北郡王的谋士,怎么说也不能简单了吧?”有人道。 师承望仍是不在意,“你们也不瞧瞧,那冯瑞什么年纪了,让他跟着去巡视骑兵,也不是那个道理……” 他说着,就见舒颜利落的翻身上了马。 几个幕僚见她身手利落,便也觉得师承望说的有些道理。 骑兵训练场,离主营还有一段距离,让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上马在崎岖小路上颠簸,也的确不太适合。 安排严公子上马,这时飞云纵马去到前头主子身边。 孟临见舒颜已经坐好,当先策马扬鞭。 飞云、飞雪紧跟其后,舒颜一扯缰绳正要跟去,就见冯瑞一脸担心。 “严公子,你的身体,能吃的消吗?”他还想着她来前那心口绞痛的模样。 舒颜点点头,“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说完,就一夹马腹去追赶孟临等人。 行了能有一柱香的时间,四人前后抵达了骑兵训练场。 一片宽广无垠的草地,两方人马正在模拟对战,红蓝旗在空中招展,骑兵们根据旗子的信号变动队形不停的冲杀。 厮杀嘶喊声,让舒颜精神为之一振。 她许久没听过这些声音了,如今听来分外亲切。 “你觉得他们如何?”孟临看向那个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战场的人。 舒颜目光灼灼,“兵强马壮、训练有素!” “严公子好眼光,这支骑兵是爷训练的。” “这怎么可能?”舒颜诧异,“郡王大人,您是什么时候训练的他们?”m.23sk. “不必本王亲自来,自有吴将军替本王进行……”孟临把目光落在那个站在看台上指挥的吴英豪。 “该不会,郡王大人您是想亲自带兵去迎战周国?” 否则,何必按照他的方法来训练骑兵,难道不是为了和他更契合,指挥起来更得心应手? “这……太冒险了吧?” 上次突袭,他还只是督战而已,这次他竟然想亲自下场厮杀? “你担心本王会败?”孟临望着战场上马蹄奔扬起的尘烟,目光悠长。 “严书不担心这个,我有预感,这次宁国一定会大胜!但是……” 舒颜道,“但是我觉得郡王大人督军就好,没必要亲自带兵。” “既然你不担心会败,那就是担心本王的能力不行?” “郡王大人,您决定亲自带兵出战的事,曹将军和吴将军都知道吗?” “严公子聪慧,这事营中诸位将军、大人还都还不知。” 飞云急忙在旁边向舒颜使眼色,示意她劝阻。 倘若,严公子能劝住主子,那真是好事一桩。 否则,一旦让主子亲自带兵上战场冒险,且不管输赢,皇上一定会扒了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皮。 舒颜接收到两人求助的眼神,同时她也不同意孟临亲自带兵。 “郡王大人您运筹帷幄,应该是定海神针,不应该是带着冲上前的人。” 他身份太尊贵,不适合冲锋陷阵。 但是若就像上次突袭那般,做个督军,就已经很鼓舞士气了。 “倘若,本王执意出战呢?” 第480章 马场生意外2 孟临看着舒颜,“倘若本王坚持带兵出战呢?” 舒颜看不懂孟临眼中的坚定是从何而来? 他一定要带兵的执着又是从何而来? 她只知道,“郡王大人,您该知道您身份贵重,由您带兵,只会叫大家产生负担。” “那个周国前锋军里被您捉住的周国皇子,难道不能够起到警醒作用么?” “你知道他?”孟临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飞雪也是满脸惊讶,她随即又看向飞云。 飞云看见妹妹怀疑的眼神,急忙摇头,“你别看我,肯定不是我泄露的,我可从没和严书说过任何关于囚犯的事。” “不是你还有谁?”飞雪低声道,“不是爷,也不是我……” “你,你这时候用排除法,对我不公平,”飞云理直气壮道,“也不是我!” 他完全把冯瑞向他打听的事给忘到脑后。 当然,这也得益于冯瑞高超的聊天技巧,飞云自觉自己什么也没暴露。 “出北郡城,飞雪拿我当诱饵的时候,我便知道了……” 舒颜当然也不会出卖冯瑞。23sk. “那么多周国人出动前仆后继去救囚车上的人,虽然只是个空马车,但是足见那人身份不凡。” “如果说那人不是周国皇室之人,我是不信的。” “本王承认你很聪明,透过蛛丝马迹就猜出本王手里有周国皇室囚犯。” 孟临道,“既然如此,你便更应该支持本王亲自带兵了。” “有那种家伙在手,与周国对峙的时候,胜算更大了,不是吗?” “郡王大人,想必您很清楚周国不止一个皇子,损失一个皇子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有可能还是对某些人的促成……” “所以我判定,周军在与咱们的军队对峙时,不会有任何忌惮和留手。” 听她这一番分析,飞雪就是一惊。 因为,其实严公子分析的和主子当初的看法一模一样。 但是,正是主子猜到那些人不会手下留情,所以才决定亲自带兵亲自指挥。 严公子,当真能说服主子改变主意吗? “说到底,你还是怕本王输了?” “郡王大人,虽然都是皇室之人,但是您和被俘虏的那人不一样。” “从头到尾,他都是隐瞒身份带的兵,而您是光明正大去带兵……” “周国士兵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皇子被俘虏,而之后周国大军也一直没有异动,足见他们的上峰是不想大张旗鼓救人的。” “这有什么的,他们不想承认他们的皇子被咱们俘虏了,那咱们告诉他们总行了吧?”飞云从旁天真的道。 “倘若,他们找一个假皇子出来呢?你觉得周国人会更信谁的话?”舒颜看着他。 飞云一阵语塞。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郡王大人您都不适合亲自带兵出战……” 看着孟临陷入沉思,舒颜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记得,孟临不是这么固执的人。 尤其是在家国大事上,他可是受过皇子教育的人。 皇宫的太傅都教了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曾经也是皇子伴读。 马场的红、蓝骑兵已经分出了胜负。 得胜的红方领兵人,正站在蓝方高台上晃动着代表胜利的旗帜。 台下,红方欢呼声阵阵。 很快,结束对战的两方集结完毕,高台上的吴英豪宣布了得胜方的奖励,那就是一顿丰盛的烤肉大餐! 看着红方欢呼雀跃,没得到胜利的蓝方垂头丧气。 吴英豪安慰他们,“别丧气,明日还有机会,想吃肉的话,明天就尽力!” 这时,骑兵们的眼睛亮了,明天还有一场烤肉! 大家兴奋不已,纷纷为明日那顿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着这样的情景,孟临神色间竟然有些寂寥和落寞。 这时,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飞云对舒颜道。 “严公子,我知道你爱马,马术也十分了得,要不要和我比一场?” “怎么比?”舒颜一听是比赛,受刚刚那些骑兵的热血训练影响,她也来了兴致。 “骑兵们都去吃烤肉去了,马场空了,咱们就在这马场比一个来回如何?” “谁最先回到这里,便是赢了。” “比是可以,但是你瞧瞧骑兵赢的一方还有烤肉吃,咱们赌什么呢?” “赌……”飞云看看飞雪。 飞雪道,“那也度一场烤肉如何?严公子,飞云做烤肉的手艺十分不错!” “你到底是谁的妹妹?”飞云无奈的道,“还没比呢,你就押我输?” 第481章 马场生意外3 舒颜和飞云马匹站在同一线上,当飞雪一声令后,两人立刻策马扬鞭。 尘土飞扬间,两马奔驰出很远,一时间不分伯仲。 “严公子,想不到你的马术比我想象的更加厉害!”飞云侧头看向舒颜。 舒颜却是挑唇一笑,“抱歉了飞云大人,你的马术可我没我想象中的厉害。” 说完,她跨下的马竟然超越了飞云半头。 见此情形,飞云奋力直追,两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少年人活力十足,看台上的孟临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少年时,他曾跟着皇兄和那人一起去皇家马场,他曾落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肆意、洒脱的背影羡慕不已。 他曾经无数次希望时光就停留在那个时候,只要骑在马上自由驰骋,她的烦闷的心情总会跟着变好。 如今,那抹轻灵的影子总是在和严书隐隐重叠。 她喜欢吃的,严书也喜欢。 她骑马最是开心,严书亦是如此。 就在孟临渐渐陷入过去的时光中时,飞云和严书已经调转马头往回奔驰。 有些骑兵交代了马匹,在外围给他们鼓掌叫好助威。 舒颜看了被自己落在后面一丈的飞云,笑道,“飞云大人,今晚这顿烤肉就多谢你了!” 飞云不服气的继续甩鞭追赶。 他就不懂了,严公子的马是他随意从马厩挑的,怎么就比他自己座下精心挑选的厉害那么多? 这,不合理! 率先来到终点,舒颜拍拍马头向它表示感谢,然后就翻身下马,对后来的飞云。 “飞云大人,你输了!” 看台上飞雪道,“爷,您真的神机妙算,让他们骑马比个赛,严公子果然心情舒畅了许多!” 孟临眼神幽深,盯着严书抚摸马匹的小动作。 那马低着头,很享受的被舒颜摸着耳尖。 “严公子,我不懂,”飞云翻身下马,“明明我这匹马是精心挑选的,怎么就跑不过你那匹我随便牵来的?” 飞云自然不是怕输一顿烤肉,而是真心想知道原因。 毕竟,赛马是主子事先提的,他有机会挑选马匹,但是严书不知道。 舒颜笑道,“飞云大人,军中的马本就是精挑细选,说不上你挑的那匹就一定比其他马厉害。” “还有,你那匹虽然个头高些、腿长些,但是耐力不如我这匹。” “倘若你只和我比去到对面单趟,而不是比一个来回的话,你的赢面更大!” 飞云被舒颜说的一愣。 没想到,赛个马而已,竟然还有这么多讲究。 他以为只找那些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就准没错。 “严公子,你懂的……当真是多!”看台上,孟临浑厚而磁性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探究。 舒颜避开孟临探究的眼神,“严书自小就喜欢马,从前家里行商,又多和马匹打交道,可能是如此,所以就懂的多了些!” “那严公子一定是接触了非常多的马,才会如此精通。” 孟临这句话,似是夸赞,又似乎在揭露一个舒颜想隐藏的事实。 舒颜不知他这阴阳怪气的,是又发现什么? 只好当先牵马离开这片马场,“飞云大人,我可是很期待你的烤肉哦!” 天色不早了,大家该回去了。 孟临看着那一人一马,眼神中都是思索。 “爷,请您上马。”飞云把孟临的马给牵过来。 就在这时,临时马厩方向,两匹马突然失控朝着舒颜疯狂的冲了过来。 “严公子,小心!” 飞云、飞雪一齐提醒,接着就飞速上前救援。 但是,他们离舒颜的距离有些远了,此时奔过去根本来不及,只能大声提醒。 舒颜发现了疯狂的马匹朝自己冲过来,但是她没有躲闪。 她身后是孟临他们,她躲开了,孟临就是首当其冲。 这时,跟着孟临的侍卫,立刻弯弓搭箭,想要射穿马匹。 察觉他们的行为,舒颜大声摆手制止,“不要,不要射它们!” 几个侍卫见此,不由看向孟临。天籁小说网 孟临摇头,“不要射箭。” 舒颜看着马上要到近前的两马,军营的马,可不是外面的马。 它们不会无缘无故被惊住失控,而且看它们冲过来的方向,一定是人为。 这种时候射杀马匹,显然马匹无辜。 舒颜瞅准时机,一下翻身在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 卸了马鞍的枣红马浑身溜光水滑,她只能紧紧夹住马腹使劲扯住鬃毛。 马吃疼,甩了几下没把人甩下来,等它动作稍一停顿,舒颜立即把银针扎入它脖子。 第482章 马场生意外4 很快,令众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前一秒还暴躁如雷的枣红马,这会“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在枣红马倒下来的一瞬间,舒颜身轻如燕,一跃来到另一匹冲过来的白马背上,然后也如法炮制。 等白马应声倒地,一场突如其来的惊马狂奔,就这么收场了。 孟临身后侍卫的箭,还挂在弦上没来得及撤。 舒颜这一手,惊呆了众人。 这时,飞云、飞雪已经赶了过来,副将军吴英豪也闻声赶来。 看着地上两匹暂时失去意识的马匹,飞云道,“我倒是忘了,严公子文武全能,一手银针术也是惊人。”???.23sk. “可是你既然手里有银针,何不在它们冲过来时候就先将它们放倒,为什么要多费那一番功夫?” 该不会,他赢了马赛还不够,这是借机继续炫耀马技厉害的意思? 舒颜伸手收走马脖子上的银针,一边检查马身,一边道。 “高速奔驰的马,若是让它们失去意识会是什么后果?” “自然是摔倒呗!”飞云道。 “何止……高速奔跑的马这一跤摔出去,那是致命的!”后来的吴英豪补充道。 同时,他新奇的看着舒颜。 他就说,北郡王身边,怎么会是庸才。 在议事帐里见到的,只是个假象吧,这小子看着不起眼,实际上深藏不露! 怪不得自畅春阁的宴会后,曹将军就一直夸他。 单就处理这两匹疯马的全过程,他都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出手,更是利落。 他面对那些官员,和监察御史薛瞻对峙的场景,吴英豪已经大致想到是个什么景象了。 听吴英豪这么一说,飞云才知道严书这一招的高明。 看似费了些周折,但是他救了两匹战马的命。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骑兵们,看舒颜的眼中那更是充满钦佩不已。 他们在这里训练的,就是人和马的协调和契合度。 平心而论,如果让他们面临两匹疯马的情况下,谁也没有信心让它们毫发无伤的安定下来。 这时,临时马厩里跑出来一个马倌,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就是管理马厩的马倌?你是怎么照顾马的,为什么会让马受惊?”吴英豪呵斥道。 那马倌不停磕头,“吴副将军,都是小的错,是我没照顾好马匹……请吴副将军责罚!” “怎么责罚你,你问本将军那可没有用,今日你冲撞的是北郡王!” 一听这话,小马倌脸色变的更加苍白。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选择了帮那人担下这事,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要一力承担。 他重重的磕头,“是小的看管马匹不力,请北郡王重重处罚!” 孟临看了一眼地上人,又看看舒颜,“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听了孟临这话,吴英豪吃了一惊。 虽说只是处理一介小小马倌,但是严书只是身无官职的谋士,怎么也要交给近侍,比如飞云、飞雪这样的人来处理犯事之人才合理。 北郡王直接让严书处理此人,而他身边人也没有任何异议,显然是早已习惯如此。 吴英豪心道,只怕北郡王比曹将军看到的更加信任这个小谋士。 想到这里,他就更知道,日后绝不能小觑此人。 舒颜见了这马倌,眼神先是不屑。 “你一个戴罪之身,被官府发配来干粗活,平日只负责打扫马粪,你有资格来照看战马?” “什么?”跪地的人吓的一激灵,这人怎么知道的? “你当真是官府发配的罪犯?”吴英豪吃了一惊。 从来照顾马匹,都有专门的养马兵,发配来的罪犯都是做粗活的。 “是何人安排你来的?”他瞪圆了眼睛,“这人好大的胆子!” 尤其,当着北郡王的面发现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妥妥的他治军不严吗? 让他知道是谁,他非砍了那人脑袋! 奈何吴英豪越是愤怒,那人越吓的不敢说话,为了保护身后人,他只跪地打哆嗦,不肯吐露一句。 “你小子嘴还挺严,不过,你这时候有这种义气是没有用的,你不说,本将军照样能查出来。” 说完,他给身后的副手使了眼色,那人立刻转身离开。 舒颜则拿出刚刚在马嘴里找到的半片黄色花瓣,“抬起头看看这个,是你喂给马匹的吗?” “那……是什么?”舒承祖看着舒颜手里的东西,愣住了。 第483章 马场生意外5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舒颜冷冷的看着舒承祖,“这是吃下去让马发狂的东西。” “怎么可能?” “我只是给马吃的普通粮草而已,会不会是马匹自己在草地上吃的这个花而没发现?”舒承祖的确不认识这黄花。 “到这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 舒颜瞪着他,你既然想替别人背锅而死,那我成全你。 她举着手里的黄花瓣,“这是黄杜鹃,是一种药材。” “这黄杜鹃虽然在野外也不少见,但是牛羊等牲畜从来不会吃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什么黄杜鹃。”舒承祖不知道舒颜为什么要说这些。 舒颜当然知道他不知道。 这人过去游手好闲,从没有正儿八经下过一天地,更不可能认识那么多的草木。 “那是因为这黄杜鹃有毒性,牲畜吃了之后会抽搐、痉挛、发狂,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羊不食草。” “所以,你说的是马主动吃的黄杜鹃,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今日马发狂是你故意而为之,你的目的是害郡王大人?!”23sk. “不,不是……我不是……我怎么敢!”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舒承祖吓的语无轮次。 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北郡王有这样的心思。 “我真的不知道马吃了这种东西……”到此时,舒承祖还是硬扛着。 但是,他心中已经害怕了,眼神总是不停往后面的临时马厩看去。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他到底要不要这那人供出来? 北郡王身份尊贵,冲撞了北郡王,如果他认下这件事,只怕就不会是什么惩罚了,而是直接掉脑袋吧? 注意到舒承祖的视线,不等舒颜行动,吴英豪的手下就动了。 很快,吴英豪的副手已经从里面押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副将军,就是他……他一直在里面鬼鬼祟祟!” “你是养马兵?”吴英豪问道。 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一定就是那个给马匹下毒的人了。 “不错,我是养马兵。”那人说话,带着一股倔强的气势。 “呦呵,你这脾气够大的呀,你不瞧瞧眼前都是什么人?你横什么横?你有什么资格横?” 齐明礼不理会吴英豪的批评,而是用愤怒的目光看向舒颜。 “羊不食草是我喂的,我同你明说了吧,我也不是针对北郡王,我针对的本来就是你。” 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自己来这里喂马,都是严书的错。 如果不是严书闹事,他就算被父亲发配来军中,怎么也要在军中做个副将,再不济也是千夫长什么的。 父亲虽说让他来当兵历练,是为了做样子给荆家看的。 可是因为严书这一闹,九叔直接送他来喂马,他堂堂齐王世子,竟然让他来照看马匹,他怎么能不一肚子怨气。 就在他渐渐有些适应养马病的生活了,今日竟然叫他在马场见到了严书,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眼看,疯马并没有让舒颜吃亏,而且招来不少人的目光,自知闯祸的齐世子躲了起来,舒承祖当即勇敢的出来替他背黑锅。 当然,前提是,他根本不知道马匹到底是冲谁而去了。 自从他发现齐明礼身份不简单后,就开始拼命巴结他,很快他就得到齐明礼另眼相看。 齐明礼出手一向大方,虽然不能叫军营中的人知道他身份,但是他手中还是有钱的。 给伍长、什长、百夫长陆续打通关节后,一个养马兵身后就有了一个杂役帮养马兵干活。 见到这种异象的士兵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叫这位主有钱,一个帐子的大家前前后后在齐明礼这里得到的钱,都快抵得上一年的军饷了。 没有人愿意和钱过不去。 “你小子,可真是够种。” 见齐明礼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吴英豪道,“不论是你针对北郡王还是严公子,你这样都够杀头处决的了!” 齐明礼仍是不理会吴英豪,他直接跪地。 “九叔,马是我弄的没错,虽然本意不是冲着您,但还是惊到您,我给您赔不是!” “明礼……任您处罚!” 第484章 马场生意外6 一声“九叔”把吴英豪喊蒙了。 他诧异的看看地上人,又看看北郡王。 这人,叫北郡王……九叔,这么说,他也是皇室中人? 这…… 这是吴英豪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他心中忽然就后悔起来。 他刚刚是不是对那个养马兵的语气太重了,这样对皇家人,是大不敬吧? 话说,军中有皇室中人,为什么他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曹将军他知道这件事吗? 就在吴英豪大受震撼的时候,就听北郡王不假辞色的声音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认同这个道理吗,齐世子?” 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出孟临语气中的失望。 “本王让你来当养马兵,是为了磨炼你的意志,没想到,你胸襟不仅没有开阔倒是越发阴暗了。” “背后伤人的手段,也会用了吗?” “九叔,我……” “按你这样记仇的性格来说,是本王让你隐姓埋名来此当养马兵的,你不应该记恨严书,而应该记恨本王。” “如果不是本王,你也不会来这里,不是吗?” “九叔,我不敢,我错了!”齐明礼习惯性的道歉。 孟临与他都是在京中呆了很长时间的人,对于齐明礼是什么性格,他最是了解。 纵使他这一番话触动他,但是这家伙肯定转头就忘。 他自小在齐王手里受宠惯了,能在这里安安心心当一个月的养马兵,也算他有点恒心。 只是,这人的心智太不够成熟,弄出了陷害严书的幺蛾子不说,更是自己爆了自己身份。 也许,他是提前算计好了,在诸将士面前自爆自己的身份,如此人人都知道他是齐世子,也不会有人敢用军法处置他。 可是,孟临就偏偏不如他的意,他完全不忌讳他齐世子身份,因为也不需要忌讳。 他吩咐吴英豪,“今日之事,已经清楚是齐明礼携怨报复,再加上他喂食马匹毒草,两罪并罚,一共八十军杖。” “郡王殿下,这……”吴英豪愣住了,北郡王竟然真的要惩罚这位齐世子? 见孟临坚持,吴英豪当下也就不含糊,立刻有手下上来执行军令。 执刑人上来,把齐明礼上衣脱了,然后“噼里啪啦”当着众人的面就是一顿杖子。 不过,这打杖子的人已经收到他的吩咐,重重的挥舞起来,有些巧力落到齐明礼身上,不至于叫他最后伤的太重。 不过,饶是如此,齐明礼还是痛苦不堪。 他金枝玉叶,不曾受过这种棍棒的痛苦。 等杖子打完,他已经没了力气,额头满是疼痛的汗水。 士兵拖他下去关禁闭的时候,他在舒颜耳边道,“你放心,杖子虽重,我很快养好伤,到时候我肯定不放过你!” 舒颜冷笑,在军中呆久了,她如何看不出那执刑人在放水。 “见了齐世子今日的行为,我越发觉得在对你这方面,我没有任何错处。” “从前,我觉得您叶公好龙,根本不懂马而装懂马,现在,我觉得您连叶公也不是!” 舒颜满眼都是对齐明礼的鄙视。 “你对我有气,我欢迎你随时来找我,但是马匹无辜,希望齐世子以后莫要以伤害生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才好。” “这些战马,是要陪将士们在战场杀敌的,每匹马身上的战功,都比您这位享受祖荫的二世祖要高。” “它们,不该因为你而无辜葬送了性命!”天籁小说网 说完这些,舒颜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开马场,甚至都没有等孟临同行。 看到这一幕,吴英豪彻底愣住了。 这位小谋士性格也太厉害了些,虽然不知道他和齐世子之间是什么恩怨,但是看着他在气势上完全碾压了齐世子。 不过也是,北郡王都为了给他出气都大义灭亲了,这的确有气势。 齐明礼被舒颜一通劈头盖脸说的有些发愣,被士兵拖走的时候,他目光移向正被几个骑兵照看的两匹战马身上。 照顾了马儿一段时间,马儿对他产生了信任感,他对这些马也一样有了感情。 刚刚发现舒颜的身影,他一时火气上了脑子,这才喂了战马黄杜鹃。 此时看着两匹马虚弱的躺在地上,和那无辜的眼神,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舒颜一路骑着马气冲冲回主营,孟临和飞云、飞雪落在后面。 看着她孤单的背影,飞云惋惜的道,“爷,好像这次让严公子放松心情的计划,失败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遇到齐世子了呢? 第485章 马场生意外7 孟临骑在马上,却并不因为齐明礼闹出这一出而生气。 看着前面那个负气的背影,他眸光幽幽。 与严书相处至今,他知道他医术超绝,知道他爱财如命,知道他嫉恶如仇。 极度爱马,这算不算一个新发现? 舒颜是真的很心疼那些马。 战场上,他们能依靠的除了战友就是这些战马。 生死之间,它们对主人不离不弃,甚至帮助他们蹚过险地。 在舒颜心中,马,是她最重要的伙伴! 第一次,齐明礼因为自己的宝马而怪罪舒颜,舒颜并不与他过多计较。 但是这一次,他为了报复她,选择把无辜的马当成了工具,舒颜就不能原谅! 她甚至期望齐明礼,继续向自己来报复,她好借机亲手教训他。 傍晚的凉风让她的头脑有了一丝清醒,她知道自己刚刚失控了。 孟临已经惩罚过齐明礼,她不应该多此一举。 叫这那些将士看了,对北郡王的威严怕是有所影响。 正在暗自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飞云却拍马来到她旁边。 “严公子,晚上的烤肉,你喜欢吃甜一点的还是咸一点?” 一行人回了主营,飞云、飞雪两人在帐子外架火烤肉,舒颜则和孟临在帐子中。 舒颜向孟临道歉,“抱歉郡王大人,我不应该如此对待齐世子!” “无妨,本王倒是觉得你做的很好,如果明礼日后仍是如此待你,你大可以按你的方式来教训他,本王不会有任何意见。”孟临洞察人心。 舒颜不解的看着孟临,“郡王大人,再怎么说,齐世子也和皇室沾亲带故,您放手让我去做……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齐王把儿子送来军营,就是为了历练他,而不是让他来当你说的二世祖的。” 孟临毫不介意,“那个家伙即使今天挨了杖子,应该也不会轻易偃旗息鼓,的确该让他知道个天高地厚了!” 有了孟临这句话,舒颜就心里有底了。 军营生活枯燥,这算不算一个乐子? 这时飞云走进帐子,“爷,严公子,烤肉准备好了。” 等孟临率先在火堆旁坐下,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坐下。 孟临把飞云烤好的第一块肉递到她面前,“你是今天的胜利者,理应由你来分享这第一块肉。” 舒颜刚想拒绝,尊卑有序,这不合规矩。 就听孟临继续道,“今夜,且把那些规矩放在一边,难得本王看一场有意思的赛马。” “尤其严公子你救马的手段,真是绝了!”飞云在旁边钦佩的道。 舒颜见推辞不过,只好伸手接了烤肉,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中,咬下第一口。 “嗯,”她点点头,夸赞道,“外酥里嫩,很好吃!” 有了她的认同,飞云立刻高兴起来。 飞雪笑道,“看吧严公子,我就说了飞云的手艺很好的!” 在美食的影响下,舒颜的心情又变好了些。 几人坐在火堆旁吃了烤肉,她还不忘把剩下的肉给包了起来。 回自己营帐之前,先去了冯瑞那里,不待她打开油纸包,冯瑞就已经闻到了香气。 他一边流口水,一边问道,“严公子,你这是带回了什么吃食,这么香?” 军营中是大锅造饭,虽说士兵能吃到肉,但是都是限量的,而且也没有这么香。 才吃了两天大锅饭,冯瑞就想念北郡王府的大鱼大肉了。 舒颜把手里的烤肉递给他,“今日我和飞云赛马,他输了我一顿烤肉,吃不完的,就让我带回来了。”???.23sk. “我就说,严公子有好事总是想着我冯某的。” 冯瑞接过烤肉,高兴的打开油纸包。 “话说,在北郡王府的时候,北郡王就对你偏心,总是留你一起用膳。” “现在进了军营,我就要跟着士兵吃大锅饭,飞云却给你做烤肉。” “唯一那杯参茶,还是飞雪为了讨好你才给我准备的。” 几句话,让舒颜惊讶万分。 “你刚刚说……北郡王,一次也没请你用过膳?” “也有……”冯瑞狠狠咬了一口烤肉,含糊不清的道。 “什么时候?” “不就是畅春阁那次嘛!”冯瑞道,“你也在的。” 那是他唯一一次受北郡王邀请共同用膳,当然,其他诸官也都受到了邀请。 舒颜蹙了眉头,满腹狐疑的回到自己帐子。 她以为孟临也是经常邀请冯瑞用膳,这么看来,他只邀请过自己么? 而且,每一次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这是不是过于巧合了? 第486章 暗线浮水面 到底孟临他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在怀疑什么呢? 舒颜正坐在案前凝神思考,就见帐子外有个人影晃动。 “是谁在那里?” “严公子,我给您送吃食的。” “吃食?”舒颜蹙起眉头。 “是,”外面人回答,“厨房瞧您中午、晚上都没去吃东西,所以特派小的来给您送吃食。” 舒颜心头就更加疑惑。 军营的厨房可是最忙碌的地方,竟然有人能记住自己中午和晚上没去用膳? 不对! 脑中电光火石。 舒颜缓缓坐直身子,“把东西拿进来吧!” 得了舒颜的命令,外面的火头兵就走了进来。 舒颜见他低眉垂手,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士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伙头兵端着食物恭敬的道,“回严公子,小的姓牛名二。” “牛二?”舒颜道,“这名字听着耳熟,可是之前在抚顺茶楼做过伙计?” 牛二一个激灵,他终于抬眼直视舒颜,知道自己的身份顷刻被看破,“严公子,您神通广大。” 舒颜撇嘴。 早在他们当初告诉她有事去福顺茶楼联系的时候,她就暗暗查了福顺茶楼前面十几年的人和事。 这个牛二,恰巧就是在上一次征兵的时候离开的福顺茶楼。 他不是细作,谁是? 看着牛二,舒颜眼神闪烁,“哪里是我神通广大呢?神通广大的是你们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些做细作的也算聪明,伙头兵掌管厨灶,既能接触很多人,又不需要上战场厮杀送命,混在这里当细作,的确是个不错的手段。 “并没有别的事,”牛二道,“头儿只是叫小的来问问,严公子查的进展如何?” “人的确是被北郡王带进了大营,而且他不日就要把人带去战场了,你们做好准备吧!”舒颜淡然的坐在那里。 她并不怕把这个消息告诉周国方面,因为孟临要把俘虏带去战场,这事稍微有点头脑的都会想到。 她拿了周国细作的钱,总要给他们点成果。 关于把俘虏押去战场后,周国人是什么反应她也预料到了,现在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对于战局没有任何影响。 无非,就是让他们早做个假的皇子来维持军中秩序。3sk. 从头到尾,舒颜都没从孟临的话里听出,要靠一个俘虏让周国屈服的意思。 这个俘虏是个筹码,但不是绝对筹码。 怎么处置他,完全看周国各方势力怎么选择。 从舒颜这里得了消息,牛二立即告辞离开。 舒颜知道他是急着去回传消息。 于是等他离开之后,就悄悄尾随在他身后。 只见,他看似是要去厨房方向,但是却在帐篷间左转右转刻意绕远,一直来到一株歪脖树下才停下。 牛二抬手轻轻吹一声口哨,立刻树间有一只轻巧的小鸟飞出来落在他肩膀。 他把自己写好的碎布条系在小鸟腿上,环顾四周没人之后,抬臂把小鸟放飞。 看着小鸟朝着北郡城方向飞去,牛二再次环顾四周然后快速离开。 舒颜看了一眼这棵歪脖树,算是记下了位置。 等牛二走的没影了,她也回到自己帐子。 劳累了一天,加上昨夜没睡好,此时的她困倦疲乏。 哪知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漫天的大火就再次袭来,舒颜猛的睁开眼睛。 …… 一样的深夜,挨了杖子的齐明礼没了床可睡觉,只能缩在空地上小小的囚笼里。 沐浴月光,他第一次体验到荒凉、无助的感觉。 他明明亮出了自己世子的身份,可是九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堂堂世子被打了八十杖子,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军中立威? 早知如此,他当时绝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唉!”他常常叹口气,觉得那个叫严书的小子就是他的克星。 有他,他一定倒霉,第一次,他的宝马死了,第二次,他挨了八十杖。 “唉……”关在他隔壁舒承祖,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和齐明礼那声叹息不同,他这是痛苦的叹息。 同样是被杖责八十,齐明礼挨了,还可以坐在囚笼里赏月叹息 而他那八十杖,可是结结实实挨下的,他坐不住,只能趴跪在那里,姿势十分难看。 当然,囚笼也不止关了他们两个,还有伍长、什长、百夫长…… 凡是受过齐明礼贿赂的,一个没少全都在这里了! 第487章 暗线浮水面2 吴英豪手下的动作很快,顺着齐明礼的线索查下去,那些被齐明礼买通的人都浮出水面。 这下,那些人不仅没了齐明礼给他们的钱,连军饷也没了,而且还被关在囚笼,来警告其他士兵。 不过,大家被关禁闭是关禁闭,没有一个人敢埋怨齐明礼。 开玩笑,人家可是齐王世子,能被齐世子收买,也算他们的福气,谁敢又怨言。 再说,大家没了兵长头衔,后面更要指望齐世子了。 查到了齐明礼买通这些人,吴英豪真是又气又好笑,这位齐世子是又聪明又混蛋。 不过,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因为北郡王并没有追究自己御下不严的罪过。 被关在囚笼示众三天后,齐明礼等人被放了出来,继续喂马的工作。 而被他牵出去闯祸的马匹,也已经被送回马厩来休养。 屁股还疼着的齐明礼,扛着草料来到马厩,两马见到他喷着响鼻热情无比。 在它们的眼中,这人是一直照顾和喂养他们的人,它们并不知道眼前人,是差点害死它们的罪魁祸首。 齐明礼不由伸出手摩挲马头,“你们真乖!” “它们,不该因为你而无辜葬送了性命!” 耳边,再度响起舒颜的话。 “对不起,”齐明礼道,“你们这样信任我,我却做了那样的事!” “你们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了,我会自己去找那个家伙,我自己出我自己的气。”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喂了上好的草料。 得了空,他又去杂役驻地那边找舒承祖。 因为舒承祖的事情,杂役区那里管的更严格了,但事情虽然因舒承祖而起,却没有人过多埋怨他。 这当然是因为齐明礼世子的身份了,倘若换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舒承祖能被他们的口水淹死。 舒承祖伤口疼痛,此时连床都下不来,他还安慰齐明礼“世子,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严书错,他胆大妄为眼中根本没有你。” 一边安慰齐明礼,一边他心中高兴。 他本就猜测齐明礼身份不简单,所以才一心讨好巴结攀上这棵大树。 万万没想到,这还让他赌对了,齐明礼竟然是齐王世子。 就冲这身份,他这八十杖挨的也算值了。 齐明礼道,“你说的不错,一切都怪那个狂妄的家伙。” 但是,他想和他堂堂整整较量,只呆在马厩可不行。 那个家伙,不就是九叔的谋士吗? 他也要当九叔的谋士,这样他才能和严书一较高下。 想到这里,他想也不想的就冲进孟临的帐子。 “九叔……我不想当养马兵了,你让我……” 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案牍之后,根本不是他的九叔,而是那张让他憎恨的面容。 “大胆,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中军帐,你竟然敢随便看九叔的文书,你可知道这是重罪?” 舒颜放下手中的笔,冷声提醒,“齐世子,到了营中,我建议你还是尊称一声郡王的好。” “这里是军营,可不是什么牵关系的皇室宗门。” 第488章 暗线浮水面3 舒颜的冷嘲热讽,让齐明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这个臭小子,敢教训我?” “我虽是养马兵,可你也好不到哪去,身上一官半职也没有,却屡次张口教训我,你……” 这时,守在门口的侍卫冲进来道歉,“抱歉严公子,我们没有拦住齐世子。” 齐明礼在强要冲进门的时候,就自报了身份。 “这里没有什么世子,有的只是一个养马兵,”舒颜冷静的发号施令,“未经召唤直闯郡王的帐子是大不敬,把他拖下去重打十杖。” “我看你们谁敢?”齐明礼怒目他们,“这是我和严书的私人恩怨,你们谁敢插手?” 见此情景,侍卫们左右为难。 一边严公子下了命令,一边虽然是养马兵,但似乎又是个得罪不起的养马兵。 就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形高大的孟临自外面走了进来。 “何人在本王的帐子大呼小叫?” 见孟临回来,守门的侍卫松了一口气,“郡王!” 郡王回来了,这下可以两厢都不得罪了。 孟临看了两人一眼,“守帐不力,自去领二十杖!” 两人灰头土脸的离开帐子,飞云也是埋怨的看了他们一眼。 主子离开这两日,明明吩咐他们一切都听严书吩咐的,这就因为对方是齐王世子而乱了方寸么? 这也太不成事了! 他摇头叹息,这两人还是他亲自选的。 孟临发落了侍卫,又看向齐明礼面带怒色,“营中当真是一点规矩也束缚不了你么?” “九叔,”齐明礼“噗通”跪下,他祈求道,“我不要当养马兵了,让我跟着你上战场吧!” 这几天,军中忙忙碌碌。 他知道九叔和曹将军正在点将台点兵,陆续有士兵开拔,骑兵更是早早就出发了。 骑兵营离开,留给马兵们照顾的马匹变少,没有马儿可照顾是其一,他想光明正大跟严书出了这口气是其二。 “才两日不见,你怎么消瘦的如此厉害?” 听到孟临这关心的一问,齐明礼受宠若惊的抬起头,“多谢九叔关心,我这是伤还没好利索……” 他就说,九叔终究还是关心他的。 不过,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立刻就发现是他自作多情了。 因为九叔的目光看的压根不是他,而是他身后那个人。 他跪下,便露出一直被他挡后面的人影。 孟临惊诧的看着形容消瘦的舒颜,“为何会如此,发生了何事?” 飞云也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跟着主子去点兵,是两天而不是两个月,更不是两年。 何以严公子会瘦成这个模样? 他瞧着他脸色还是如常,可是那身形…… 虽然严公子一向身形算清瘦,可是现在,他站在那里竟然有种形销骨立的感觉。 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严公子吹走。 舒颜摇摇头,“谢谢郡王大人您替我担心,我什么事也没发生,身体好的很。” “都这个样子了,还叫身体好的很?”孟临声音严肃,“严公子什么时候成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舒颜也不知该怎么说,说她夜夜做噩梦,根本无法入睡,所以才导致自己迅速消瘦下去? 也不是没给自己用过药,可是收效甚微。 她本就是医者,身体之症可以医治。 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病痛,她该如何用药,又如何同旁人说清? “严公子,你瘦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军中饭菜不合胃口?”飞云也关心的问道。 齐明礼则是一脸怒色,他身上有伤还跪在这里,九叔等人却关心一个小谋士为什么变瘦了? 这……合理么? 明明他和九叔才是一家人! 舒颜还是摇摇头,“军中饭菜很是丰盛,并没有不对我胃口的地方。” 不想让他们继续问下去,舒颜急忙道,“郡王大人,积压的文书已经处理好,我看齐世子和您还有事情要谈,请容我先行告退。” 谁知走到帐门口,正午的阳光立刻照的她眼前白花花一片。 还不等她适应一下这光线,舒颜又立刻陷入黑暗中。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只觉倒进一个十分温暖有力的臂膀。 耳边还有焦急的声音道,“去叫军医……” “别,”她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在朦胧中低语一句,“不要叫……军医……” 抱她在怀的人听到这低语,紧皱起眉头。 第489章 暗线浮水面4 黑暗中,大火再次将舒颜包围。 烈火灼烧着皮肤,彻骨的疼痛让她急于逃离这里。 舒颜不懂,为什么梦境要反复把自己带回去一遍遍体验这种痛苦。 难道她受的苦还不够吗? 她努力在火场挣扎着寻找生路,忽然,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温暖、有力,紧紧拉着她。 有了那双手的带领,舒颜竟然神奇的逃离了火场。 看着身后渐渐熄灭的火焰,舒颜一阵轻松。 她看着把自己拯救出火焰的人的背影,问道,“你是谁?” 不待那人回过身,耳边忽然有惊雷般的响声,“严公子,你醒了么?” 舒颜倏地睁开眼睛。 就见冯瑞一张放大的老脸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舒颜猛的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等等……”她环视四周,“我这是在哪里?” 睡榻柔软,四周充斥着一股冷冽的香气。 这香气,熟悉又陌生。 “严公子,你一点也不记得吗?” 冯瑞道,“你在议事帐昏了过去,是郡王殿下把你安排在他的帐子休息的。” “什么?”舒颜已经从这香气中猜出一二,但是从冯瑞嘴里得到证实,她仍然感到很惊讶。 “郡王大人为什么把我安排在这里?” “可不是,”冯瑞道,“我就说,北郡王对你不是一般的好。” “你晕倒之后,他不叫人送你回自己的帐子,而是把你安置在他自己的帐子,还把我叫过来了解情况。” “可见你晕倒之后,他有多着急。” “这怎么行,”舒颜急忙起身,“我怎么能睡在郡王大人的榻上,赶快带我离开……” “严公子,”冯瑞把虚弱的舒颜按回去,“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休养就是,郡王大人已经出发了,他走之前说让你继续在这里休养的。” “还有,他这次出发没有带走从北郡王府跟来的厨子,而是吩咐他继续照顾你的饮食。” 还把厨子留下了? 舒颜蹙眉,孟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 她惊慌的看向冯瑞,“难道我昏迷的时候,郡王大人找军医来看过我了?” “这倒是没有,”冯瑞疑惑的摇摇头,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郡王殿下只是叫人熬了养神汤送来,并没有叫军医。” 舒颜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有叫军医,这很好。 虽说大夫们的水平不一,但是也不保证有人会察觉她的女子的身份,她不能冒险。 “对了,你刚刚说郡王大人出发了,是什么意思?”舒颜忽然想起这茬。 “你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北郡王定今日一早出发去护宁关了。” “一天一夜?我竟然睡了这么久!”舒颜吃惊不已。 可是在梦中,好似就是一瞬间。 舒颜看着冯瑞,“你身为谋士,竟然没有跟着郡王一起出发?” “严公子,你还说呢,”说起这个,冯瑞就抱怨起来,“你不是推断,郡王殿下不会去前线的么?” 冯瑞哭丧着脸,“虽然我不用跟着他一起出发,可是郡王殿下吩咐我跟着你一起出发啊!” “他让我照顾你,等你恢复了,咱们再一起出发。” “你怕什么?”舒颜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战况已经不是十六年前,大宁掌握着主动权。” “北郡王去护宁关,只是去督战,也不是亲自上战场……” “严公子,”冯瑞打断舒颜,“我一直觉得你的预测很准,但是在北郡王身上,我觉得你可能不准。” “为什么这么说?”舒颜不解的看着他。 孟临的确是有亲自上战场的意思,但是她劝诫他了,他也不会这么做。 冯瑞道,“我能感觉到北郡王对这场战争很执着,他总是……”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卡顿了一下。 “总之,从北郡王踏入北郡这片土地开始,似乎就一直在积极布局。” 这是舒颜是第一次从别人的视角来看孟临。 她知道孟临一直在积极剪除细作网和备战,但是当冯瑞用出“执着”这个词来形容他后,她还是震惊了一下。 “是这样吗?” “半年前,飞雪姑娘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草庐,邀请我来北郡王身边当谋士……那时可还有周国要入侵的消息……”23sk. “所以,我觉得北郡王在打败周国的事情上十分执着,这样执着的人,最后多半会亲自上战场!” 第490章 新增的随从 “想不到,你也有看的透彻的时候。”舒颜点头赞同冯瑞的看法。 冯瑞哭丧着脸,“现在是夸我的时候吗,严公子,你明知道我最怕死!” 早十六年,他就怕上战场怕的要死,现在又要再来一次? 他想回家种地,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舒颜看着他,反复安慰他这么多次,也知他天性胆小怕事,说什么都没有用。 一切,都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接受。 心道,十六年前你做了逃兵,希望你这次可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两人正各有心思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喇喇的走了进来,然后“嘭”的一声把手里的托盘扔到了桌上。 一时间,汤水四漾,还溅了几滴到冯瑞身上。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冯瑞暴跳起来,“唉,你……” 看到来人,冒着怒火的声音随即一转,变成讨好,“齐世子,怎么是你呀?” 齐明礼粗鲁的把汤碗递到舒颜面前,“给你,快喝!” 舒颜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瑞急忙从旁解释道,“严公子,你昏睡的时间长了点,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北郡王走之前,让齐世子好好照顾你!” “什么?”舒颜愣了一下,“让他……照顾我?” 她随即又摇摇头,“你可别胡说,我怎么能得齐世子照顾?” “他说的……都是真的!”端着碗的齐明礼,回忆昨日九叔对自己说的话,咬牙切齿。 他本来是求九叔让自己跟着大军一起去前线的,谁料来了营帐之后,先是让严书这个小谋士给讽刺一顿,接着又被九叔给教训了一番。 想着被九叔教训之后,九叔就松口让他随军,不想严书却在这个时候晕倒了。 这下可好,九叔心里眼里全是那个小谋士,完全不理会他还跪在地上。 不得已,他这个被北郡王遗忘了的人只能自己起身。???.23sk. 看九叔里里外外把严书照顾的那么精心,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妻子呢! 脑中蹦出这个想法,齐明礼就是一惊。 他想到京中那个流传甚广的小道消息:北郡王没有正妻、不好女色,他是喜欢男人的。 难道…… 齐明礼一个激灵。 该不会……九叔是真的喜欢男人吧? 不过,当他视线落在昏迷的严书身上时,就打消了这个怀疑。 九叔芝兰玉树的人物,就算喜欢男人,也不可能是这个瘦弱的、样貌普通的小谋士! 眼看得不到结果,齐明礼只得第二日一早再来求。 这次他学规矩了,不敢直接闯进帐子,而是恭恭敬敬让守门侍卫通报。 他是齐王世子,没有人不卖他面子,于是很快他就看到九叔从帐子里走了出来。 他瞧九叔眼下青黑,还在不停活动着肩膀、胳膊,好像很疲倦的样子。 “你想去战场?”孟临挑看齐明礼。 齐明礼立即跪下,“九叔,我当真想去战场。” 孟临点点头,“可以。” “九叔,你答应了?!”齐明礼十分开心。 “不错,答应了,”孟临道,“你就以严书随从的身份跟着去战场罢。” “什么?”齐明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九叔你说了什么?” “当严书的随从,把严书照顾好,等他身体恢复了,自会带你去护宁关。” “九叔这怎么可以,他……” 他一介没有官职在身的小小谋士,何德何能得他堂堂世子当随从。 “回去继续当养马兵,还是等严书好了跟他一起去护宁关找本王,你自己选一个。”孟临字字有力,不容反驳。 齐明礼哪里还有的选? 他无奈的点头答应,“九叔,您就在护宁关等着,我肯定把健健康康的严公子给您带过去。”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舒颜这才看向齐明礼手中的养神汤。 “既然如此,”舒颜道,“小齐,还不把汤碗给本公子递过来,你离那么远,是想给谁喝?” 乍然听严书指挥自己,齐明礼生气,“你竟然敢对本世子颐指气使?” “怎么?”舒颜问道,“齐世子不想照顾我就算了。” “我身边已经有了安邦定国四位侍卫,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如你还回去继续养马?” 第491章 新增的随从2 “你……”齐明礼瞪着舒颜。 想不到,这个严书竟然和九叔用一样的手段,但是他又不得不服从。 他把安神汤递给舒颜,“严公子,请多喝些,早早恢复身体。” 舒颜一口气把安神汤喝了,然后对齐明礼道,“有劳你了,小齐!” 一听这个称呼,齐明礼就分外屈辱,但是此时他又不能反驳他。 九叔重视这个小子,还把自己的帐子让给他睡。 毕竟,这件事曹将军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严书都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了,曹将军那边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足见严书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看着齐明礼乖乖拿着汤碗出去,冯瑞给了舒颜一个佩服的眼神。 “也只有严公子敢如此指挥齐世子了。” “这有什么?” 舒颜不在意的道,“郡王大人不就是让他来当我的随从的么?我怎么能不听郡王大人的命令呢?” 冯瑞道,“可对方毕竟是齐王世子,而且,有没有可能是北郡王在给齐世子找台阶下?” “那就更不对了,这军中人人都知道我和齐世子不对付,他的台阶可不在我这。” 舒颜起身活动身体。 安安稳稳睡了一天一夜之后,她的精神的确是好了很多。 “冯先生一直照顾我,应该很累了吧,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哪里有照顾你,不过是昨天你晕倒的时候来了一次,今日郡王殿离开,我才过来第二次。” 听了冯瑞这话,舒颜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梦中紧紧攥住的那双手。 “这么说……不是你照顾的我?” 冯瑞摇摇头,“想必是飞云。” “飞雪姑娘去守刑狱,北郡王身边能照顾人的可不就飞云一个了。” 必是飞云无疑。 舒颜不由蹙起眉头,昏迷之后的记忆,她完全找不到。 真的……是飞云照顾的她吗? 那双手,到底是真有其人,还是她梦中的幻象? 不过,虽然受噩梦困扰导致她夜里睡不着觉,但是不睡觉的夜里,她其实做了很多事。 在孟临帐子呆到天黑,她悄悄溜了出去。 兜兜转转,来到之前牛二在这里放送信的云雀的树下,轻盈的上树把自己藏在密叶之后。 她马上要追这孟临的脚步去护宁关镇守关隘,这些细作网络也该收一收了,要不她出去那么远,不方便操控。 她在树上呆了没多久,就见一只鸣声婉转的灰色云雀落在自己附近。 她没有着急去捕获它,而是拿出它喜欢的黍子放在手心,然后慢慢把手伸到它面前。 那云雀一次两次对舒颜还保持警惕,但是架不住舒颜十分有恒心和耐力。 连续几晚过来,终于今日,它肯小心翼翼跳到舒颜手心吃食了。 趁着它吃东西,舒颜慢慢解开它脚上的布条,等看了上面的内容,她又慢慢把布条系回去。 看了内容,趁着牛二没来,她立刻翻身离开了大树。 这一夜,舒颜清醒的躺在满是孟临味道的床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离了那片自焚的土地,还是真的因为孟临这里最安全。 她只是前半夜被噩梦吓醒了一次,后半夜就再次睡着了。 睡足了觉的舒颜精神畅快,加上孟临又把那个京中的厨子留下,她胃口也很好。 没几日的功夫,身量、身形竟然又比从前长了些。 看到舒颜这样,齐明礼和冯瑞都是心情复杂。 齐明礼把严书看做仇敌,一边希望他身体好了好跟随他一起去前线,一边还想和他比个高低。 而冯瑞一直把严书看做自己的救星,严书身体好,他自然高兴,但是高兴之余,便知道离自己去关隘的日子近在咫尺了。 临出发的前一天早晨,舒颜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来随身带的小铜镜检查人皮面具。 军中连面像样的镜子都没有,幸好她提前自己准备了。 这面小巧精致的铜镜能帮助她随时检查人皮面具的情况。 恰巧这时,齐明礼再次不经通传就送进来了早膳。 舒颜被他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铜镜没拿稳,掉到地上。 见一个大男人还在对镜自照,齐明礼发出不屑的声音。 “哼,连个小白脸都算不上,竟然还有脸对镜自照,别告诉我你真的对我九叔有意思……” 第492章 新增的随从3 舒颜眉头皱起,“你这人,口下留德。” “你这么说我,可知也是在变相侮辱郡王大人?” 看着舒颜无比严肃的神色,齐明礼也知道自己刚刚口无遮拦了些。 九叔是皇室中人,无论外面的人怎么传他,他都应该维护。 这不是因为面对的是严书,所以他说话没走脑子。 虽然被舒颜指出错处,他可并没有道歉,而是扔下手里的早膳就掉头出去了。 舒颜捡起地上的小铜镜小心收好,她也并不因为齐明礼的话而真的伤心。 她要做的事很多,倘若再分些心思分在齐明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子身上,怕不是要累死。 出发的事情,是安邦定国四人着手去准备的,中间舒颜什么也没过问。 她相信这些事不需要她过问。 一行出发的时候,冯瑞还是抱着那个满是漏洞的木匣子上了马车。 “严公子,我有一件事拜托您。”上马车前,他喊住舒颜。 “什么事?”舒颜问道。 冯瑞把舒颜拉到一边,低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真的在战场上死了,你能不能把我和这些金子埋在一起?” “不行,”舒颜摇摇头,“这些金子还不是你的,是给你保管,等战争结束后才是你的,这是约定。” “也可以通融一下吧,万一我来不及看到胜利,别让我穷苦伶仃的下地狱……” 舒颜看着他,“这事没的商量,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冯瑞见没商量通舒颜,也只能抱着木匣子无精打采的上了马车。 看来后面,要自求多福了。 安邦定国四人还是和当初出城的时候一样,守护在马车四周。 车队缓缓而行,只有第一次要去关隘的齐明礼兴奋异常。 他一会拍马向前疾驰,一会又绕着车队转圈子,扬起一蓬蓬尘土正好灌进马车,惹得舒颜和冯瑞捂住口鼻。 “严公子,我瞧着这齐世子是故意的。”冯瑞忿忿的道。 “谁说不是呢,”舒颜道,“少年意气,最是不值一提。” 听舒颜这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冯瑞暗道,你年纪可还没那齐世子大呢,也不知谁少年意气? 车外的齐明礼也不屑的道,“明明会骑马,却躲在马车里,还真是会享受!” 那日舒颜和飞云赛马,他可是在旁边瞧的清清楚楚,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提也罢。 大营的位置离护宁关五十里,差不多半日的时间,车队就抵达了那里。 远远的,舒颜撩起帘子眺望。 从前周宁两国还有贸易往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片天然的山峰中间的峡谷。 护宁关,是在宁国成功驱逐周国的入侵之后,借着山势建造起来的。 也就是说,这里是她死后建立的。 有这关隘在,周国再也不能轻易长驱直入。 护宁关是第一道防线,主营是第二道防线,北郡城是第三道防线。 经过十六年的布局,其实不用等开战等看双方实力,大宁就先胜了一筹。 无论周国怎么兵强马壮国力强盛,等他们冲到第三关北郡城的时候,他们已没有余力继续南下。 即使除不尽他们,也能消耗掉他们。 看着那巨大的关隘,舒颜有种站上去一览对面敌军的冲动。 此时方坤正在空地加紧训练手下,他目力不错,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影,急忙迎了过来。 “严公子,看到北郡王独自前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方副将,”舒颜向他打招呼,“我们总是这么有缘分……” 看着两人寒暄,齐明礼一脸疑惑,“方副将在军中威望很高,严书这个小谋士是怎么结交他的?” “齐世子,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这两人的缘分可不是起自军中,而是在军外。” 冯瑞捻须一笑,“话,要从北郡王遭遇刺杀失踪开始说起了……” 说起计谋,冯瑞可能不行,但是打听小道消息,他一个顶十个。 听了冯瑞的话,齐明礼却终于知道严书这么得九叔看重的原因了。 “原来,他是九叔的救命恩人么?” 冯瑞疑惑,“原来,齐世子您不知道么?” 不过这也难怪,在全北郡城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这位正在军中苦哈哈的养马呢! 几人说着话,就见飞云快马赶到。天籁小说网 “严公子,远远就瞧见你们来了,怎么迟迟不去给爷问安?” 第493章 护宁关内外 孟临正坐在高台上看士兵操练,吴英豪等人也守在旁边。 舒颜和冯瑞等人上前给孟临和其他将军行礼。 多数是熟人,不过是从大营换到了护宁关。 孟临瞧着舒颜比前几日的确精神大好,淡淡的点头,“恢复的还不错。” 看来给她换帐子,是明智的选择。 “多谢郡王大人对我的关心,我才恢复的这么快,郡王对严书的恩情,严书感激不尽!” 孟临不爱听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耐的挥挥手,“先去安置吧。” 舒颜昏迷的那一瞬间,他焦急万分,更是守在她身边等她苏醒。 夜里,她睡的极不安稳,不得已,他要握住她的双手才行。 想到那双体温略低于常人的双手,他的手不自觉一动。 有了孟临发话,舒颜急忙和冯瑞等人离开。 齐明礼则是羡慕的看着那些操练的士兵和将士,这里的氛围和主营又不一样,明显这里杀意更足。 这才是他真正想体验的军营生活,上阵杀敌、浴血奋战,才不是去马厩当什么养马兵。 就在几人转身离开,和师承望站在一起的几个幕僚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位齐世子吧,之前竟然不知道,堂堂世子竟然在咱们军中养马!” “现在他已经不养马了,被北郡王发配给严书那个小谋士做随从了。” “真的假的?堂堂齐王世子给谋士做随从?” “真不真,你自己瞧不就是了,齐世子可是跟在严书和冯瑞一起来的,你看他手里,还帮严书拿着东西呢!” “你怎么知道那是严书的东西,说不定是冯先生的,冯先生德高望重,齐世子给他拿行礼那是礼贤下士。” “什么冯先生的,冯先生手里拿着自己的东西呢,那就是严书的。” “好家伙,冯先生拿着自己的东西,严书倒是两手空空指挥齐王世子拿行礼,这……真是奇观!” “话说他们作为谋士,来的未免也太晚了些,咱们谋士、幕僚,理应紧紧跟在主子身边随时为主子出谋划策,北郡王都来了四五天了吧?” “听说……是那个严书病了,所以北郡王特允他晚来些日子。” “师大人,”和师承望私交最好的幕僚道,“你瞧北郡王是不是对于这个严书过于好了?” 师承望却是信心满满道,“我已打听清楚,这个严书是北郡王的救命恩人,所以北郡王才会高看他一眼。” 至于其他…… 他还是把目光放在冯瑞身上,他要比的可不是谁更受北郡王宠爱,而是谁是这个军营中的第一智谋。 飞云带几人去了帐子安置,舒颜发现他们的帐子竟然就在孟临的帐子旁边。 “飞云大人,我们怎么可以住在这里?”舒颜诧异道。 他们没有官阶、没有职位,却和北郡王毗邻而居,这不太合规矩。 冯瑞却是拉了她一把,“飞云大人,我看这样安排就挺好。” 他这人最怕死,住在北郡王的旁边,不就意味着住在全营地最安全的地方? 这样的好事,他当然是手舞足蹈的欢庆。 尤其…… 他道,“严公子,来之前,你不是还住在郡王殿下的帐篷,现在只是住在郡王殿下旁边而已。” 舒颜白了他一眼,她怎么能不懂冯瑞那点小心思。 但是住在孟临的帐篷,那是因为孟临不在,她活动自由。 现在住在孟临旁边,处处有暗岗、暗哨盯着,她还如何做自己的事情? “冯先生、严公子,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飞云道。 舒颜望着收拾的妥妥当当的帐子,她还有什么话可说?还能说什么? “啊,对了,”进自己的帐子之前,舒颜问飞云,“方副将住在哪个方位?我想等他闲时找他说说话。” “说话?”飞云奇怪的看着舒颜。 “是啊,”舒颜点头,“刚刚才见到方副将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被飞云大人给叫走。” 飞云纠正道,“严公子,可不是我叫你走的,而是爷。” 到了护宁关,不先去拜见主子,而去和方副将热情聊天,这也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他哪里知道,舒颜只是想打听战况而已。 刚见面时,她才得知方坤率领的先锋军,已经和周军碰撞了几次。 虽说只是小股军队互相试探,但是也值得她详细了解。 只是,因为飞云打断,她当然只能再去找他一趟啦! 第494章 护宁关内外2 夜里,孟临从操练场回来后,飞云在帐子外的空地上再度架上烤架。 他道,“严公子,上次看你很喜欢吃我做的烤肉,今晚为了迎接你和冯先生的到来,我再给你们烤肉吃。” “那真是太好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冯瑞,他很喜欢飞云的烤肉。 舒颜正坐在孟临对面,见他不笑不说话,似乎有很多心事,不由眼神转动。 虽然他平时话也很少,但是今日的他又与平日格外不同,似乎有一丝紧张和僵硬。 这更让舒颜疑惑。 因为孟临总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当他出现这样的情况时,格外引舒颜注意。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今夜不一样的营地气氛。 似乎不止是孟临这里,其他营帐的气氛也很热烈。 总不会因为她和冯瑞到了这里,人人都要吃烤肉庆祝吧? 又想到方坤提到,他这几天频繁接触小股周军的事情。 她看着孟临,“郡王大人,该不会是今夜……”要突袭了? 孟临却把手里正好的烤肉递过来,“你也来尝尝本王的手艺。” 舒颜看着烤肉一侧有些焦糊,有些不大想接。 不过当她看到那双修长又苍劲的手时,忽然就想到梦中那双牵自己走出大火的手。 鬼使神差的,她安安静静接了过来,默默吃了起来。 “味道如何?” 舒颜艰难的咽下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味道不错!” 孟临瞧她那副样子,心情反而轻松了些,“严以待人的严公子,也会有这么屈服的时候?” 舒颜想说自己这是在维护郡王的面子,不过齐明礼却插话进来。 “九叔,我都按你的要求把人照顾好了也带来了,你让我上战场吧?” 孟临细长的眸子看过来,那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你一个随从,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齐明礼站在一旁看他们吃烤肉已经十分可怜了,见这会九叔答应的事不作数了,当即怒火腾腾。 “九叔,这可是你当初你跟我说好的,我照顾好人,你就让我上战场,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否则,他堂堂世子干嘛要听那个毛头小子呼来喝去。 孟临蹙起眉头,“你当真决意要上战场?” “是的,我要上战场!”齐明礼点点头。 既然父亲把自己送来这里历练,索性,他就立个战功给父亲也给荆家看看,他不是能任他们摆布和瞧不起的。 尤其现在就是战时,上战场搏个功名轻而易举。m.23sk. 到时候,他要让严书这个小子跪地磕头求饶。 二世祖? 哼! 他是最有实力的二世祖! 齐明礼期盼的看着孟临,只等他兑现诺言。 不想孟临却是看向舒颜,“你觉得,齐明礼可能上战场?” 什么? 齐明礼无奈,九叔怎么还要问严书的意见? 不过也好,这家伙和自己有仇,他肯定是同意自己上战场的,估计这家伙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呢! 哪知偏偏舒颜摇了头,“我觉得不行。” “什么,凭什么觉得我不行?”齐明礼懵了,“我去战场,这不是最合你心意的事情吗,你怎么敢不同意?” 舒颜看着齐明礼,“齐世子,战场不是你家后花园,你说去就去?” “白日那些将士在操练,你可看到了?” “不就是那些东西么,我自小就有师傅专门教习武功,论武功我比他们厉害。” 齐明礼信心满满,仿佛那战功立等他去取一般。 舒颜对孟临道,“郡王大人,这就是我不同意他去战场的原因。” “齐世子还不知道战争是什么,便想着去战场的人,明知等他的只有一个结果,还是没必要成为战友的拖累好。” “你胡说什么?”齐明礼怒道,“你年纪还没我大,你又上过战场吗,说的好像你身经百战一样!” 这倒是让舒颜一时语塞。 不知不觉,她用了过来人的语气。 “九叔,你说说话,你不能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言听计从,他……” 终于,孟临开口,“既然严书这么说了,那你还是别去战场了!” “九叔,那个杀伐果断的九叔哪里去了,你怎么叫一个小子牵着鼻子走了?” 孟临神色一凛,“严书是本王亲自选定的谋士,你在怀疑本王的眼光?” 齐明礼被孟临突然的冷肃,吓的一阵瑟缩。 他怎么忘了,这可是京城人人都怕的冷面阎王。 “郡王大人,既然齐世子这么坚持,那不如让他再等上三天如何?” 第495章 护宁关内外3 “三日之后?”齐明礼不解,“为什么要等三日之后?” 舒颜淡然的吃着手里的焦糊的烤肉,“三日之后你就知道了!” 孟临看着舒颜难以下咽的样子,递来一杯清酒,“若是难吃就算了……” 不过刚刚来护宁关,他已经把他的部署看透,还有什么是严书不知道的呢? 看着两人像在打哑谜一般的对话,齐明礼只觉自己一拳出在棉花上,软绵绵的被弹回来不说,还对他自己造成了严重伤害。 吃了烤肉,冯瑞跟着舒颜一起去了她的帐篷。 “你不回去休息,跟着我做什么?”舒颜诧异的看着冯瑞。 “严公子,你说说吧……今夜到底是什么情况?三日后会发生什么?” 冯瑞自来了护宁关就担惊受怕,对一切都高度敏感。 见舒颜执意让齐明礼等到三日后,他自然是要跟着舒颜刨根问底,“三日后有大事发生?” “你想知道?”舒颜问他。 “是,我当然想知道,如果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提前让我知道了,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倘若你提前知道了这事,你从此便没了三日后,也要坚持吗?” 一听舒颜这话,冯瑞立刻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还是算了……”他还是能多活几天活几天罢! 冯瑞慢慢往后退,“严公子,你身体刚刚恢复,夜里好好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撩开帘子人就立刻消失没影。 舒颜好笑的坐下,把袖中的小蛇放在案上,又把路上采摘的新鲜毒果子递给它。 正是万物结果实的时候,小蛇的新鲜食物源源不断,总算是弥补了舒颜前段时间一直喂它毒丹的愧疚。 等小蛇吃饱喝足,简单洗漱之后的舒颜就吹熄了烛火,一人一蛇安静的躺在榻上。 舒颜的帐子,是离孟临帐子最近的。 她这边吹熄了烛火,隔壁的烛光就顺势照了进来。 “想来孟临今夜的心情很紧张,他应该睡不着了吧?”舒颜自言自语。 上次对阵周国先锋军大获全胜,周军现在肯定会多加防守。 这次奇袭,会成功吗? 即使护北军准备充分,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此时的舒颜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她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静待来日。 天快亮时,舒颜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接着,去孟临帐子的脚步声就开始来来往往不停断。 舒颜急忙翻身起来,披着衣服来到孟临帐前。 就见传令兵脚步匆忙,“禀郡王,吴将军已经发动袭击,周军被打的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禀郡王,周军开始组织反击……” “禀郡王,周军不敌我军,有往西北撤退迹象……” 等着一道道前方的消息传回来,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几个将军和幕僚们都集中在议事帐里,焦灼的看着沙盘推演当前形势。 这也是冯瑞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关注前方局势。 到此时,他终于知道严书提前知道了什么。 他这是知道了北郡王的要发动突袭的计划呀! 想想两人昨天来到护宁关,一直是同进同出,怎么严书就能看出北郡王要出兵,而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计划是提前拟定的,当然不能让外人知道,万一走漏消息,那可就是重罪。 现在想来,昨夜严公子是又救了自己一命! 议事帐里,众人又从黑夜等到了白天,直到第二日午时,时隔很长时间才出现一次的传令兵带来了好消息。 “郡王,吴将军大败周军,周军小部分残余隐入山林之中,吴将军正派出人手寻找……” “告诉吴将军,穷寇莫追,让他速速回关内!”孟临吩咐道。 “咱们既然已经胜了,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帐子里的所有人听了这个消息都很振奋,只有冯瑞不解的悄声问舒颜。 舒颜低声道,“那里毕竟是周国的地盘,地形他们比咱们熟悉,援军随时会到,再说那些人进了山林。” “山林如何?” 舒颜看了一眼冯瑞,这家伙到底也算十六年前的镇北军,好歹多少知道点的关于周国的常识吧? “周国多山林,他们的士兵如果入了山林,便如虎豹归了山,此时去追他们,于我们不利。” “原来如此,”冯瑞这才恍然大悟,“我懂了!” 舒颜白了他一眼,这道理你早该懂! 第496章 护宁关内外4 吴英豪带兵奇袭的第三天,舒颜陪孟临站在关隘的城墙之上,俯瞰那一片属于周国的山陵起伏的土地。 仍然有传令兵回来报告前方情况,“吴将军距离关隘还有十里……” 听着这道消息传来,孟临严肃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舒颜也跟着放松下来。 远远看见吴英豪人马的影子,舒颜对孟临道,“郡王大人,我现在去伤兵营……” 她是医者,这时候能帮上忙。 舒颜又回头看木愣愣站在那里的齐明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跟我走?” “跟你走,我为什么要去伤兵营?还有,你不是说让我等上三日再让我上战场吗?” 吴将军都得胜归来了,他再不抓紧,这战事怕就要结束了。 “今天就是第三日。” “那正好,不多不少,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舒颜说完,就自己先下了城墙。 齐明礼跟在她身后,“严书,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有郡王大人在,我一个小小谋士怎么敢耍堂堂齐世子?” “你明知道九叔偏心你,你还跟我说这些话……” 齐明礼跟着舒颜下了城墙,就见守关的士兵正缓缓打开笨重的大门。 他诧异,“奇怪,刚刚不是说还有十里,怎的吴将军这么快?” 不过等这些士兵缓缓走进来,他这才看清,根本不是吴将军凯旋的兵将,而是一支形容惨淡的伤兵。 瘸腿断胳膊的、不能动被人抬着的…… “愣着干什么?”舒颜拽了齐明礼一把,“再不赶快去伤兵营准备,就来不及了!” 扯着愣愣的齐明礼一路去了伤兵营,舒颜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 这里人满为患,四处都是伤兵的哀嚎之声,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被送过来。 齐明礼呆呆看着这一切。 舒颜道,“你不是想去战场吗?先看看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吧!” “齐世子,”她一边帮一个断了胳膊的士兵接骨,一边道,“战场上可不止有胜与败、生与死……” “呃!”那士兵忍着剧痛,被舒颜把胳膊上的骨头接好。 他额上渗着汗,眼睛流着泪,却还是不忘向舒颜道谢,“多谢这位小军医。” 他见舒颜出手利落,把她当成了这里的军医。 “不客气,回去好好将养,不要用有伤的胳膊,三个月就恢复了!”m.23sk. 这时,一个失魂落魄的将士跪到舒颜面前,“小军医,求你帮我兄弟看看吧!” 舒颜急忙扶起他来,“你慢慢说,你兄弟怎么了?” 那人立刻指向一个简单搭起来的草棚底下。 舒颜急忙走了过去,就见一个胸口插着断箭的伤兵此刻正躺在地上。 “我兄弟才十八岁,他是战场上杀敌最勇猛的人,本来他应该能赢个战功回去的,偏偏他为了救我挡了这一箭……” 那人说的泫然涕下,“我宁愿没被他救,就让我这么死了好,省得我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比自己死了还难受。” 舒颜道,“他的伤这么重,应该是第一批被送回来的伤员吧,为什么这时候还没开始诊治?” “军医说,箭头离心脏太近了,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留着余力先去救其他人。” “这是一条性命,军医怎么可以这么做?”一旁的齐明礼听了这话,反而先跳起脚来。 舒颜看着他,“你难道看不到旁边是什么情况么?” “是为了一个不确定能不能救活的人,浪费上所有时间,还是利用这段时间救下能救的所有人?” “齐世子,这里有大批伤兵等待着医治,军医做每一个决定都要为全体伤兵负责。” 这时,她已经把自己的针包铺开。 “那你又在做什么?”齐明礼奇怪的问。 “恰巧之前给郡王大人心口取过箭,这个箭没有毒,应该还有一线希望!” “真的么,小军医,你能救我兄弟?”那人几乎掉下泪来。 “你先别高兴太早了,”舒颜道,“我虽然之前成功过,但是不保证这次成功。” “而且就算取出箭来,他后面还有很多关要过,能不能熬过去,全凭天命!” 看着严书竟然随身带着针包、刀具有这些东西,齐明礼终于相信这个家伙是真的救过九叔的命了! 这时,舒颜看向齐明礼,“别愣着,还不快来帮忙?” 第497章 护宁关内外5 第一次,齐明礼特别快的响应了舒颜的命令。 他走上前来,和那个士兵一左一右按住中箭人的腿脚。 虽然舒颜已经给这人下针止痛,但是也不保证他会不会中途疼醒跳脚。 所以她让两人控制住他的手脚,防止他出现意外。 这箭,其实没有当初孟临胸口的箭危险。 最起码,这箭没有毒。 但是这人中箭时间过长,流失血液严重。 取出残留箭头的一瞬间,他的心头血喷溅了三人一脸,舒颜不顾脸上的血液,立刻紧紧按住他的胸口。 随后掏出补血丹给他喂到嘴里,又停了片刻,她才松开手把伤药敷在他胸口。 等着最后的包扎完成,舒颜松了一口气。 “小军医,我兄弟他……”那人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舒颜看着地上人虽然面色苍白,但是胸膛起伏平稳。 “今夜好好看护他,如果他发热,你就喂给他补血丹,如果他疼痛,就给他吃些定心丹……” 这两样药,都是妙春堂的新药,孟临为军中买下了她所有的药,此时这里也应该有。 “如果能熬过今夜,他就没有问题了!” “小军医,”那人给舒颜跪下磕头,“多谢你救我兄弟!” 这时,舒颜在这边的操作已经惊动了其他伤兵,看到舒颜这边救人的手法出神入化,其他人纷纷围到舒颜身边。 “小神医,也请你帮我们瞧瞧……” 舒颜看着他们,认真解释道,“诸位,我只是外科强一些,你们有内伤的还是去找军医,谁的外伤最重的先来我这里来……” 她师傅是苏盛,太医院首席,内外科皆专,她怎么可能不会内科。 加上她这么多年在军营,治疗起外伤格外得心应手。???.23sk. 不过是给军医们留了面子,这样她既分担了军医的工作,却又没有得罪他们。 听到舒颜如此说,那些士兵才冷静下来,他们当然不是人人都是外伤。 这时一个骑兵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严公子,我……” 齐明礼认识他,这人是骑兵中最骁勇的那个,几次得上峰夸奖。 见他一瘸一拐走了过来,他道,“如果不是严重的伤情,还是排一下队……” 那人俯下身缓缓撸起裤脚,露出一条血肉模糊的大腿和裸露出一截白骨的脚踝。 “啊!”看到这一幕,齐明礼惊呼一声,“你这是怎么弄的?” 那人张张嘴,“我……” 舒颜立即塞两粒补血丹到他嘴里,“先别多说话,坐下静心养气。” 那人就在舒颜的搀扶下缓缓坐下。 舒颜一把撕开他的裤腿,把整条大腿露了出来。 他的腿应该是被绊马索搅去了皮肉,尤其脚踝那里是受伤最严重的地方,整片血肉都没有了。 人都这么严重,想必马也好不到哪里去。 舒颜忍着心痛,拿出烧红的小刀开始处理他腿间那些残余的皮肉。 “这是好好的皮肉,你为什么要割掉?”齐明礼不明所以。 她不应该治疗失去血肉的地方吗? “你怎知道剩下的这些皮肉就是好的?”舒颜把剜下来的一片大腿肉递到齐明礼眼前,“睁大眼您的眼睛好好瞧瞧……” 那片血肉乍然递到自己眼前,齐明礼吓的差点崩脚。 他握紧拳头,忍着恶心道,“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你只高高的站在那里,就随意下结论,我只是让你仔细瞧瞧而已。” 舒颜不屑的道,“没想到,你果然是个草包。” “你说谁是草包?”齐明礼不服输的尽头又上来了。 “我让你仔细看看,你看了吗?” 舒颜已经把那条腿上的腐肉都割除,正在慢慢上伤药。 “现在天气炎热,他的伤口已经过了两天,有了腐烂的迹象,不割除腐肉,伤口永远也不会恢复。” 舒颜嘲笑道,“齐世子,你如此无知,我不叫你草包,又能叫你什么?” 第498章 护宁关内外6 齐明礼被舒颜几句话给怼到那里,愣了好半晌,只见严书已经动作麻利的给那个士兵处理好了伤腿。 “仔细照料,你以后照样能上马飞驰。” 那人服了定心丸,痛苦减半,脸上也变的轻松。 “多谢严公子。” 他在马场操练的时候,见过严公子与飞云大人赛马,他当时就在外围喝彩过。 这人离开,又有几人架着一个胸口严重刀伤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前衣已经湿透。 舒颜剪开他的衣服,只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头斜贯腰间,最重的是腹部,他的肠子竟然露了出来。 士兵上战场是要穿盔甲的,而如此情况下,这人前胸竟然受如此重的刀伤,要么是对方的武器很锋利,要么是用武器的人力气很大。 看到这一幕,齐明礼急忙别过头去。 再回过头来,就见严书正用沾了麻油的手把裸露的肠子推回去。 齐明礼脚下一软,身子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他出身京城贵胄,娇生惯养,身边来往的亦是和自己同等身份的人。 在京城那个大染缸里,他见过人心的险恶,却没见过战场的险恶。 把肠子推回去,舒颜又看自己手头上的工具,只有针包和几把锋利的小刀,并没有缝线。 她看了一眼周围人,“谁去其他军医那里要点针和线?” “你在胡乱说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军医那里怎么会有针和线?” 齐明礼只道舒颜真是乱来,刚刚还看他给那些伤兵医治的神乎其技,他还有一瞬间的敬佩,这会他竟然胡言乱语了起来。 这会竟然要针线? 这不是妇人才用的东西吗? 舒颜都不想看齐明礼了,她说这家伙是草包,是不是算夸他了? 这家伙,一点常识也不懂吗? 其他伤兵也是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 齐明礼给他们看的不知所措,“怎么,我说错什么了,不就是这样吗?针线,那可是妇人才有的东西!” 这时,已经有个小个头士兵奔跑回来,他手里拿着从其他军医那里借来针线。 “严公子,赵军医那里的线也不多了,您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别的军医那里瞧瞧。” 舒颜把线扯出来看了看长度,“足够了,酒拿过来。” 立刻有士兵把倒满一碗的酒放在舒颜面前,舒颜把线泡进酒中,然后就继续转头清理伤口的腐肉。 等腐肉处理完毕,舒颜就穿针引线给缝合伤口。 带着弧度的针在皮肉上穿针引线,这是齐明礼生平第一次见。 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为拒绝婚事而嘲讽世代为将的荆家,这是一件多么无耻的事情。 怪不得荆老爷子发那么大的火气。 他们荆家几代为大宁国的付出,绝不是他可以置喙的。 这个时候,齐明礼也大概知道了九叔这么看重严书的原因了。 头脑聪明、医术高强、小小年纪却临危不乱,这种成熟的心智,的确不是他可比拟的。 也怪不得九叔偏宠他! 等他长大了,只怕更前途无量吧! 齐明礼这样想着。 很快,这个腹部刀伤的人也被舒颜处理完毕。 等她抬起头,就见后面又排了长长一队等她诊治的伤兵。 舒颜喝口茶歇了一会,就继续帮他们治伤,而齐明礼也开始笨手笨脚的帮忙。 两人从早忙到晚,一直到夜幕降临,总共救治了八十几个重伤兵。 舒颜虚脱的坐在地上,齐明礼也和她坐在一起。 舒颜一仰身,直接躺在地上,她眼望星辰,“第三天结束。” “给你看了我想让你看的,现在,你还坚持要上战场吗?”???.23sk. “也许你会从战场上风光而回,也许你会像这些伤兵一样重伤而回,也许……你永远也回不来!” “上战场的结果,不止一种,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所有的结局后,再慎重的选择上不上战场。” “我……”齐明礼承认自己犹豫了。 之前被家族保护的太好,他识的世界是骄奢淫逸、肆意妄为的,他想的来战场立功是那么简单,如今真真见识到,他才懂得战争背后的残酷。 “我……”他缓缓道,“你容我再想想……你会不会觉得我胆小了?” 好半晌,他没听到舒颜的声音。 歪头看去,就见严书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月光明明照在他脸庞上是清冷的感觉,可齐明礼就是觉得这人身上散发一股火热。 第499章 护宁关内外7 齐明礼抱着熟睡的舒颜回帐篷,一边走还一边抱怨。 “你这家伙,长的又瘦又矮还轻飘飘的,这样的小身板能找到妻子么?” “这齐世子你就多虑了,”旁边一个声音道,“严公子的桃花运可比你我好着呢,人家早就定亲了!” “定亲?!”齐明礼不可置信的看着怀中人,“这个家伙,有人喜欢他?” 飞云来到他面前,“齐世子,先别说这个了,可是严公子又晕倒了?” 齐明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九叔的帐子外面。 此刻,九叔正站在帐门口看他。 当然,严书的帐子可不就在九叔的帐子旁边。 “九叔,吴将军向您汇报结束了么?”他问道。 见孟临不回话,只把目光放在自己怀里的人身上。 他急忙解释,“九叔,您别误会,严书他不是晕倒了,更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他只是在伤兵营忙碌了一天,累的睡着了!” 孟临手背在身后,“赶快把人送回去,然后你来我这里。”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帐子。 一听九叔要见自己,齐明礼脸上一喜,这么长时间了,这是九叔第一次愿意单独和他说话。 他立刻飞快的把舒颜送进帐子,然后又飞快的去了孟临面前,“九叔。” “三日之期已到,严书也带你去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了,你还是坚持己见,要去战场么?”孟临开门见山。 再度面对这个问题,齐明礼比刚刚舒颜问他时更松弛了一些。 半晌,他点点头,“九叔,我要去。” 舒颜问他的时候,他还没想好答案。 现在,他想好了,他要上战场! “你当真决定了?” “嗯!”齐明礼点点头。 父亲送他来军营或许是为了给荆家一个交代,未必就希望自己真的上战场。 但是,之前他口不择言对荆家造成的伤害,要自己来承担。 “九叔,你让我上战场去吧,跟着严书,我见识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你放心,我不再是三日前那个轻狂无知的我了,我知道了去战场意味着什么,也做好了准备!” “看来,严书对你的影响很大!”端坐在上位的孟临,手指不自觉敲动桌案。 齐明礼正色、点头,“是,严书的确非同一般。” “九叔你的眼光一向很好,从前是我小瞧了他。” “好,”孟临手指放松,“本王同意你上战场,但前提是你只能做一个普通兵丁,还要跟着其他人一起操练,你同意么?” “我同意!”齐明礼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下来。 等齐明礼离开了帐子,飞云诧异的道,“爷,也就才三日而已,齐世子的转变也太大了吧?” 若换在往常,他怎么可能愿意当普通兵,肯定是叫嚣着要做什么百夫长、千夫长的! 孟临却不管那家伙如何,而是起身走了出去。 “爷,您去哪里,您都三天两夜没好好休息了,如今再战告捷,您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飞云跟上来劝道。 孟临却道,“你去把安神汤拿来!” “爷,这就对了,您活动一下身体,然后再喝点安神汤就好好休息……” “……送到严书帐子去!” “诶?” 不等飞云反应,孟临就径直走进严书的帐子。 榻上的人正在熟睡,他的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迹,被子更是被齐明礼胡乱的盖在身上。 感受到充满压迫感的气息靠近,藏在舒颜袖中的小蛇探出脑袋。 下意识的,它想保护主人的安全。 只有主人安全了,它才安全。 当时当它看到孟临的时候,又飞快的把头收了回去。 上次它察觉危险探出袖子的时候,就是被这个男人一个弹指差点把蛇胆震碎。 再见这男人,小蛇慌忙又把头缩回袖子,假装外面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碧绿小蛇吐了吐信子,然后又把自己藏起来,孟临不屑的一叹。 “留你这样的东西在身边,能做什么?” 半点攻击力也没有,还要主子相互? 不再理会小蛇,他在床边盛着清水的盆里沾湿了帕子,然后慢慢擦起那张脸上的血迹。 当湿帕子经过人皮面具和脖颈的交接处时,孟临小心翼翼抬手避了开去。 第500章 崭新的战局 宁国再次大胜周国。 当这个消息经过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朝野上下、京城内外,几乎可以说是举国欢庆。 多年前宁国受到的窝囊气,在这一战彻底得到发泄。 “要我看,最好咱们一举杀到周国皇宫门口才好呢!” “哈哈,我也这么想,如果朝廷兵力不够的话,我立刻就去投军参战!” 酒楼之中,几个喝多的人大声议论着。 旁边几个书生不屑的从那桌收回眼神。 “凡夫俗子,当真以为打仗是那么简单的事么,说打到人家皇宫就能打到?” “不过几个喝多了的人胡言乱语,别理会那些浑话,我听说这次是仍然是北郡王督战?” “不错,”刚刚还吐槽怕旁边桌的人立刻回归话题,“北郡王当真是杀伐果断之人,这连续两次主动出击,都杀的周国无抵挡之力。” “是啊,没想到北郡王竟然这么有魄力,如果不是他在,只怕朝野上下面对周国的窥伺,仍然是静观其变那套陈词滥调吧?” “可说不是,毕竟十九年前周国那场入侵叫那些保守派心惊胆战,否则他们当年也不会一力主张建关隘、断绝与周国的所有来往,他们怕的就是周国会卷土重来。” “其实,这些保守派们真是多虑了,咱们大宁如今国力雄厚,周国不足为惧……” 不仅是京城的酒楼、茶楼在欢庆胜利,连宫中也举办了热闹的宴会。 不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不论当初在朝堂上因为战还是不战的问题辩论了多久,大家在此刻都是高兴的。 大宁胜利,作为大宁人还有谁敢不高兴吗? 皇帝孟弘坐在龙椅上,看着歌舞升平百官欣喜的模样,欣慰的同时,心头那丝紧张却始终没放下。 听着朝臣们说着恭维的话,他心不在焉,宴会没结束,就提前回了御书房。 有些有心的官员,露出了然的神情。 孟弘才刚刚坐在御书房没多久,皇后慕容静很快就端着醒酒汤来了。 “皇上,臣妾瞧您宴上饮了不少酒,所以亲自给您送醒酒汤。” 孟弘卷起手中的画卷,接过她汤碗,“劳烦皇后了!” “皇上,这都是臣妾的本分。” 慕容静看了一眼那副陈旧的卷轴,大概是因为被反复看的多了,那卷轴都起了毛边。 她很快就收回视线,“皇上,宴席上您闷闷不乐,想必是很担心九弟吧?” 孟弘看着这个一路陪自己走过来的女人。 百官都以为他是因为孟临屡立战功所以心生忌惮,只有这个女人知道他为了什么而烦扰。 “还是皇后最懂朕,”孟弘轻叹一口气,“朕自幼没了母妃,和孟临相依为命,如今他置身前线面对虎狼一般的周军,朕如何不担忧?” 他再三说过,他去当北郡王可以,开战可以,坐镇后方也可以,但是就是不能去前线与周军面对面。 可他先后下了三道旨意,这家伙愣是置若罔闻,一意孤行的去到护宁关。m.23sk. 好在,他没选择做先锋军的主将。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孟临不要出护宁关。 “皇上您放心好了,北郡部署多年,九弟到了那里之后又诸多安排,他多半胜券在握。” 慕容静安慰孟弘。 “当年您初初登基,周国就来搅风搅雨,的确该好好受惩罚,九弟想给皇上出气的心,臣妾最是理解。” 孟弘这才略微开怀,“皇后,你永远是朕的解语花。” 慕容静嫣然一笑,“臣妾现在都四十好几了,残花败柳了,宫中新来的妃子们才是解语花。” “她们?”孟弘摇摇头,“没人能比得了朕的皇后。” 听了孟弘这句话,慕容静这次是会心一笑,“皇上,您一向知道怎么夸臣妾。” “夸?”孟弘笑道,“朕很少夸人,朕说的实话。” 他和慕容静少年夫妻,相伴至今二十多年,慕容静对他全心全意,她背后的家族也对自己不遗余力。 更难得的是,在慕容静的约束下,慕容家从不因为是皇亲国戚而做任何失格的事情,这是孟弘最为满意的地方。 是以,他对这个皇后十分敬重。 有了皇帝做表率,加上孟弘也不好女色,后宫女人都不敢小觑皇后。 慕容静等孟弘喝了醒酒汤,又嘱咐,“皇上不要看折子到太晚……”才端着空碗离开。 等御书房重新恢复安静,孟弘再次打开面前那副旧画卷。 画上,一个骑马的英俊少年,正回首笑意明媚。 第501章 崭新的战局2 与宁国的举国欢庆相反,周国在自己的土地上被宁国两次突袭成功,没有一个人能高兴的出来。 与此同时,周国也有个震惊人的消息在慢慢流传。23sk. 那就是这次带兵攻打宁国的幕后主帅,其实是太子赫连青川,早在第一次周国先锋军被宁国设计的时候,他就死了! 这个消息让大家大惊失色,有人试图求证,偏偏太子又一直抱病闭门不出。 真真假假中,消息愈演愈烈。 为了稳定民心、军心,周皇帝再次派出三路大军往护宁关集结,势要讨回这个面子。 三路兵马分别由周国三个皇子带领。 东路,二皇子赫连青越。 中路,三皇子赫连青炎。 西路,四皇子赫连青柏。 一时间,三个皇子出征,让大家把主帅到底是不是太子、太子到底死没死,转移到了新出征的这三个皇子身上。 “派出这么多皇子带兵,这个周皇帝的儿子是真多啊!” 护宁关,议事帐内,诸位将军、幕僚围着沙盘展开新一轮的讨论。 即使派出这三个皇子,周皇帝身边竟然还剩下七八个皇子! “这么多皇子一块来了,大概想趁着太子病重不出,来抢军功好日后上位吧?” 坐在角落的舒颜,看了一眼孟临。 原来到这时候,他还隐瞒着周国太子在自己手里的事实么? 孟临,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重要的不是这三个皇子要不要抢功,而是他们各有一支军队,如果他们到最后还是分兵而战的话,那咱们应付起来会很辛苦。”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打法也各不相同。 如果是应付一个主帅,他们还可以集中研究一下对方的招式、套路。 可如果是三个人各打各的,这会让他们宁军应接不暇。 众人讨论了半晌,不见孟临说话,都看向他。 毕竟前两战的计划,都是在孟临的首肯下才取得胜利。 “郡王殿下,您有什么对策?” 孟临的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经过舒颜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冯瑞身上。 “冯先生,你对周军的经验丰富,对于这次周国三个皇子分兵而下,你有什么想法?” 一听孟临把决定权交到冯瑞手里,一直在跃跃欲试的师承望脸色一黯。 冯瑞整整神色,“郡王殿下,很简单……静观其变。” “冯先生,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静观其变算什么应对策略?”师承望忍不住了。 冯瑞捻着胡须解释道,“想必诸位都知道,有句老话叫以不变应万变……” “这周国的三个皇子虽然是三种打法,但是他们却只有一种心思而已。” “他们如果都想借着战功增加争夺皇位的砝码,势必不会让其他皇子得到比他们更高的荣誉。” “所以,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然后再因人制宜即可。” “冯先生此话十分有理,”吴英豪拍掌叫好,“三个人,有一副心思,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只要利用好这一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可笑我们这些莽夫,在这里空讨论半天,真是杞人忧天!” 听了吴英豪的抚掌称赞,以师承望为首的几个幕僚脸色都是一变,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终究是咱们小看了这个冯瑞,他毕竟是从前对阵过周军的人,经验还是丰富。” 出了帐子,几个幕僚议论纷纷,把师承望孤立在一边。 大家是幕僚,比的就是谁心思厉害,天天算计敌人,又怎么看不透自己人? 明显这个军中第一幕僚要拱手让位了,大家要重新选择站位了。 等冯瑞从帐子出来,除师任堂之外的其他幕僚都围了上来。 “冯先生,你刚刚在帐中说的话真是精彩、透彻!” “冯先生,你对周军的经验这么丰富,我有一事想请教……” 几人围着冯瑞拍马溜须,这让冯瑞享受不已。 好歹他也是在严公子的教育下小有所成,既然他们诚心诚意发问,他也不吝赐教,顺便卖弄一下。 师承望在旁边生着闷气,却还是竖起了耳朵听他分析战局。 谁也没有注意,总是和冯瑞同进同出的小谋士,却压根没有出来。 “人都走了,你也不必藏拙了,说说你的看法?” 议事帐里只剩下孟临和舒颜两人。 舒颜却是反问道,“那我倒是想先问问郡王大人,那个叫赫连青川的俘虏,您准备什么时候放了他呢?” “你怎知我不是拿他要挟周军,而是要放了他?” 第502章 崭新的战局3 “如果郡王是想拿这个人来要挟周军的话,只怕早就做了。” “现在整个周国都在讨论他们太子的生死疑云,这时候再说周国太子在咱们手中,无疑是失了先机。” “而且据我所观察,郡王从未想抢这个先机!” “既然不是用他来要挟周军的话,那您保密到现在,就是为了日后放人呗。” 被小谋士看透自己的想法,孟临没有半分震惊,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就知道,严书最懂自己的想法。 “郡王大人不说话,看来是我说对了,”舒颜试探的问道,“那么,郡王大人放人的时机是在……” 孟临看着舒颜越说越发光的眼睛,“总要和那三个皇子战上几个回合……” 舒颜恍然,“的确是要消耗一下他们的战力,先给他们希望,然后再让他们失望,同时也让这位周国太子看清他弟弟们的狼子野心。” 到时候,等待刚刚战败的周国的,还有连绵不断的夺嫡之战。 未来的几十年,只怕他们再也不会产生入侵宁国的心思。 没办法,谁让这位周皇帝儿子那么多呢? 说不定到那时候,宁国顺势吞并了周国也有可能! 不过,这些就不是舒颜要关心的事了。 她没忘记自己本来的目标,借这次战事成功回京城谋个职位,在朝堂之上为自己和那些冤死的将士翻案! 舒颜不忘夸赞孟临,“郡王大人,好像这场战争,逐渐玩弄于您的股掌之中了呢?” “那也要多亏我身边有足智多谋的谋士!” 不知不觉间,孟临单独和舒颜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用“本王”自称,而是“我”。 这个变化很细微,并没有被一心关注战事的舒颜注意到。 等舒颜回了自己帐子,没等她让自己高速运转的头脑休息片刻,冯瑞就匆匆走了进来。 “严公子,你看到了吗,我今日按照你教我的说,从前那些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的幕僚,竟然来讨好巴结我了?” 想到那些人讨好自己的模样,冯瑞得意洋洋。 舒颜提醒他,“那些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你最好保持一下神秘感和距离感。” “否则他们和你接触的多了,肯定很轻易就发现你是假冒的。” 冯瑞急忙点头,“对对,你说的对,我要保持神秘感,不能叫他们把我给看透了!” 严公子总是能一句话就叫他醍醐灌顶。 “对了,我离开之后,郡王殿下又对你说了什么?” 舒颜瞥了他一眼,“想知道的更多?” 见舒颜这个危险的眼神,冯瑞立刻会意。 又是知道了就可能提前丢小命的事情。 “算了,我没那么想知道,”他急忙拒绝,“严公子,你的安神汤应该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齐明礼这个傲慢的随从,已经每日在操练场跟着士兵操练。 舒颜这边端茶递水的活,除了安邦定国四人之外,冯瑞也偶尔帮帮忙。 毕竟,他把严书当护身符。 上次严书晕倒吓坏了他,他可不能叫他身体再出问题。 等冯瑞把安神汤送来又离开,舒颜才把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天色逐渐昏暗,她没有点烛火,隔壁孟临帐子的烛火照亮了她的帐子。 看着隔壁帐子上投下的那个笔挺的背影,偶尔提笔写着什么,舒颜知道这是孟临在书案前看文书。 自从她那次晕倒之后,孟临便很少让她去帮忙批改积压的文书。 她想解释自己睡眠不足和批改文书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想想没法解释自己噩梦连连睡不着的事,便就此作罢。 现在,孟临白日和众将士在议事帐,夜晚点烛看文书。 对外和对内,他样样都要看顾,简直可以用日理万机这个词来形容了。 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影子,舒颜陷入沉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孟临之间的那种隔阂消失不见了,甚至多了一丝亲近感。 从前她对孟弘的恨意,连带着也波及了孟临,总是不给他好脸色。 现在,每当她再想起孟弘的时候,却总是把这两兄弟给明确的划分开来。 似乎她的潜意识,已经认定弟弟不应该受哥哥的波及。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呢? 是因为两人现在处在同一战线,面临的是同一敌人吗? 那么将来呢? 等将来她回到京城和孟弘针锋相对,她还会这么看孟临吗? 第503章 崭新的战局4 秋去冬来,又转春天。 周宁两国的战事已经进行了大半年。 自从周国二、三、四皇子各自带兵来了之后,与周国的战事互有胜负。 但是明明是胜利方,那些皇子们却发现是己方损失更大。 到了最后,三个皇子发现各自为战的确不是办法,开始三方合在一处。 就在他们三兄弟合力一次次向护宁关发动猛攻的时候,护北军尚且不乱,他们护的北郡城却有些乱套了。 因为战事不停,有些奸商趁机鼓动人心,北郡城的粮价开始飞涨。 不过,就在粮价涨了三天之后,那些疯狂去抢粮的人却奔走相告。 “清水巷的熊家米铺有平价粮卖,大家不要去买贵粮!” “真的假的?”有几个正在排队买高价粮食的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真的,”说话那人举了举自己手里的米袋子,“这就是刚刚在熊家米铺买的。” “熊家米铺的人说了,他们的粮食不涨价,而且他们的存粮足够咱们整个北郡城的百姓吃到秋天呢!” “熊家米铺竟然有这么多粮食?” “可不是,你们要是买粮,赶快去那里买吧。” “那可要赶快去了,这里的高价粮可是平常粮价的五倍,我们可吃不起。” 很快,众人就一窝蜂的都去了熊家米铺。 到那之后,就见成堆的粮食摆在铺子里,大家想买多少就买多少,而且绝对没涨价。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纷纷来熊家米铺来买粮,再也没有去那几家高价米铺的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最先挑起高价粮的粮商愤怒异常。 “熊家米铺,听都没听过的地方,怎么会存那么多粮食?” 他气呼呼的召集人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和我对着干,一个铜钱都不涨价,好大的口气!”m.23sk. 就在他集结了人手来到清水巷的熊家米铺后,很快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因为在熊家米铺卖粮的人,竟然是府衙的衙役。 四个人站成一排,给那些买粮的老百姓称量,旁边还站着巡视情况的秦捕头。 看见这样的阵仗,还有谁敢去找熊家米铺的麻烦。 “我的天,”那粮商惊魂未定的坐在椅子上,“幸亏刚刚没有冲动。” 要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过去打砸人家的铺子,他们现在就不是回到自家铺子,而是进了大牢了。 “老板,怎么府衙的人会在米铺帮人卖米呢?”有个手下惊魂未定的问道。 “这还用问,早就听说妙春堂有郡守的一份,想必这个米铺,也有郡守一份吧,要不他怎么会派人去卖粮食,还敢一直平价售卖?” “老板,郡守开铺子,不合朝廷的规矩吧,咱们是不是可以向上头告发他?” “向上头告发?”粮商愣了愣,然后立刻又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郡守的上头不就是北郡王,北郡之主都没说话,咱们去哪告?” “老板,会不会北郡王根本就不知道,咱们……” “胡说八道,”那粮商对着手下又是一顿呵斥,“妙春堂半年没开门,你当他们是歇业了吗?” “他们正忙着给前线将士做伤药呢,军中用的都是妙春堂的药,你觉得还需要咱们告诉北郡王这妙春堂是谁的?” “算了,”那粮商自言自语道,“发国难财本也伤阴德,既然没的做,那便不做了吧,也把咱们家的粮食恢复原价!” 这总好过惹怒了郡守,直接让他的铺子开不成好。 随着最初的发动者把粮价降了回来,看清了形势的其他粮商,自然也什么可坚持的。 于是,一场涨价三天的粮食运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沉寂了下去。 北郡城再度恢复宁静。 看着那些坐地起价的粮商顷刻偃旗息鼓,熊家兄弟们终于知道严公子让他们储备那么多粮食的目的了。 有那么多粮食在,稳定了粮价就是稳定了人心。 北郡城稳定,前方战事也跟着稳定。 此时此刻,熊山一边看着四个衙役卖米的身影,他一边感叹。 “大哥、二哥,你们说严公子这是怎么想到的呢?这也太未雨绸缪了!” 不仅想到了屯粮稳定粮价,更是想到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请求府衙帮助。 看着那些想上门找茬的粮商灰溜溜的回去,三兄弟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第504章 崭新的战局5 陈鸿坐在府衙,看着前方最新送回来的战报,就见秦捕头回来复命。23sk. “大人,其他几家米铺都把粮价落了回来。” “甚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比起查案轻松太多了。”秦捕头一向严肃的脸上有了笑意。 陈鸿看着他,“看来,稳定粮价之后,你很开心。” “大人,十九年前周国入侵的时候,属下刚刚记事,也深深的记得有段时间北郡城粮价飞涨,买不起米的母亲便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去剥树皮吃。” 秦捕头笑道,“可惜我母亲想错了,太多人买不起米,别说树皮了,城中的树干都快被啃光了。” 笑着带着苦涩。 还好那段饥饿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镇北将军冒死把军粮的大部分发给了北郡城百姓。 他和母亲、兄弟们才得以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本郡何尝不记得?”陈鸿也是苦笑。 也是那时候,杀伐果断的舒将军入了他妻子陈灵玉的眼,自此她的眼中就再也没了自己这个青梅竹马。 也许,青梅竹马是他一厢情愿,可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她。 处理了公文,他回到府中,就见陈灵玉正在等着自己。 自从孙雪玉的事情暴露之后,陈灵玉没有受到致命打击,反而在这件事的刺激中,渐渐走出了过去的阴霾。 陈鸿很喜欢她这个改变。 她眼中再次有了他的影子,这才是最让他欣喜若狂的。 “粮价恢复的如何?前方的战事可有最新消息?” 陈鸿拉着她的手坐下,“先别急,我一件一件讲给你听……” 十九年前,他们夫妻因为一场战事,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折,两人的心渐行渐远。 十九年后,又是因为战事,两人重新靠近了彼此。 “想不到这个严书,竟然算无遗策!” 听陈鸿说粮价已经稳定下来,陈灵玉对严书充满敬佩。 他能提前屯了粮食,还知道在粮价波动的时候熊家兄弟靠自己的力量搞不定,所以嘱咐他们在粮价一有波动的时候,立刻找府衙帮忙。 “这……也不能说叫算无遗策,应该叫运筹帷幄。” 陈灵玉了严书换了一个形容词。 “可惜他当初在府中的时候,我没有同这样的奇人多多来往。” 现在想来,这件事就充满遗憾。 尤其,她偶尔会想起那日在小亭子中见到他看日出的场景,心里隐隐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陈鸿紧紧握住她的手,“你别着急,等护北军大胜之后,有的是机会见他。” 陈灵玉却觉得凭严书的智慧,北郡城并不是他的天地,也许再见很遥远也说不定了。 远在护宁关的舒颜打了个喷嚏,她不知道这夫妻俩正在谈论着自己。 此时她站在关隘的城墙之上,俯瞰远处那些星星点点的帐篷。 自周国三个皇子汇合之后,他们也来攻打了几次护宁关。 三个主帅合在一处其实也并不齐心,但是孟临就是命令迎战的将士们三战两输,给他们一种合在一处很厉害的假象。 这时,一件厚实的披风搭在她身上,“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注意你的身体。” 披风上清冷的香气,忽然让舒颜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 那时,她刚刚自舒丫头身上苏醒。 因为把田永从天香楼踢下去,她被押去了县衙。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飞云追上了她,并且送上一件披风遮住她一身狼狈。 彼时与此时重叠,舒颜抬头看向那同一个送出斗篷的人。 来护宁关这么久,孟临原本健壮的身躯也逐渐变清瘦,他在这场战争付出了什么,舒颜看的清清楚楚。 潜意识里,她告诫自己不要太过靠近孟临,因为将来她一定会对付他的皇帝兄长。 与其那时两相为难,不如现在保持距离。 但是,两人天天同帐相处,交流对敌意见,保持距离是最不可能的事。 正在舒颜头疼间,忽见远处有几匹快马向护宁关下靠近。 “什么人?”守关的士兵大喝一声。 来人穿的是周国军装,为首那人抬起头来,“我要见你们主事之人!” 第505章 两国的生意 “周国人赶快走开,否则我一箭射穿你们!” 守关士兵驱赶来人,并且已经弯弓搭箭。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懂不懂规矩!” 为首那人语气颐指气使,而且声音尖细,“快叫你们的主事人来见我,我是周国来使!” 听了这人的声音,舒颜不由仔细观察说话之人。 细看之下,就见她皮肤白净,眉眼妖娆又傲气。 她,是个女子。 舒颜吃了一惊! 她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周军之中也有女子?” 而且看她的样子,虽然穿了周军的军装,但似乎完全没有要遮掩她性别的意思。 孟临没有看关外,而是看向身旁说话的女子。 他眉头微动,一个“也”字,包含了太多信息。 心头,莫名感慨。 这时,被守关将士瞄准的女人,也注意到墙头上矗立的两人。 头顶上的阳光照耀,让她瞧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是瞧他们周身气派普通宁国士兵不同。 “你们……”她大声道,“去报告你们的北郡王,就说我要见他!” 舒颜见孟临只默默的看着下面不说话。 她便开口,“你是何人,我们北郡王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那女人道,“我乃周国公主赫连兰心,是来和你们北郡王和谈的,快让你们北郡王出来见我!” 听着赫连兰心大方在宁国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舒颜赞她一声勇敢。 又看看她身后,只带了三个人,的确是个和谈的样子,但是想来周国不会派一个公主出来和谈,只怕她来是另有目的。 见自己报了名头,对面半天没反应,很明显是在忽视自己,赫连兰心心头火大。 “还不赶快去叫人,敢叫本公主久等,以后有你们好看!” 她这看似威胁,实则好笑的话语,让护宁关的将士忍俊不禁。 “这个周国公主怕有什么大病!” “她这是把自己也当成了咱们的公主吧?敢朝咱们宁国人指手画脚的!” “好笑!” “公主……”紧跟她旁边侍卫小声提醒,“收敛脾气,不要过于张扬。” 赫连兰心听了那人提醒,随即声音又平和下来。 “我这里有你们北郡王想听的消息,只要你们把他叫出来,我保证绝不会让他失望,甚至还会奖赏你们。” 这时,她发现城墙上那些守关的士兵都看向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正是那两个气质独特的人。 赫连兰心身后的小侍卫眼神一动。 舒颜看向孟临,“郡王大人,您要会会这位周国公主吗?” 孟临看看舒颜,“你不好奇这样一个人,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吗?” 舒颜点点头,“是有些好奇。” 但是,也不那么好奇。 她大致猜到了她所为何来,这位公主可是和太子赫连青川是一母同胎。 等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墙头,飞云已经把两人的马牵了过来,然后又吩咐守关将士打开城门。 看着当先骑在骏马上的高大身影,渐渐从黑影中来到光明,再加上那张冷峻而棱角分明的脸庞,孟临立刻吸引了赫连兰心全部注意力。 “听说,孟临和皇帝孟弘两人的母妃,是大宁朝最美的女人,这么看来,传言不假呀!”她赞叹一声。 小侍卫在她后面悄声道,“公主,别忘了正经事!” 赫连兰心立刻收了胡思乱想,好整以暇的看着来人。 “你就是北郡王孟临?” “周国……公主,”孟临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道,“两军交战的关键时期,你来我护宁关,可知有多大的危险?” “你……关心我?”赫连兰心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害羞。 她这副样子,只把旁边的舒颜看的起鸡皮疙瘩。 “本王从来只关心战事,没有其他。” 孟临不假辞色的否定了赫连兰心无聊的遐想,“赫连公主,请说正事。” “如果没有的话,那本王就要回去了!”说完,他真的调转马头。 “等等……” 赫连兰心情急之下就催动马匹去阻拦孟临,不想立刻听到弓箭开弓拉弦的声音。 就见站在关门口的两排弓箭手,此刻都拉满弓弦,看着黑魆魆的无数箭头对准自己。 她讪讪的驱马向后退了一步。 见赫连兰心和主子保持了距离,飞云这才缓缓放手,弓箭手们箭头向下朝向地面。 见到这一幕,跟着赫连兰心来的那个小侍卫松了一口气。 “公主,快说正事……” 第506章 两国的生意1 赫连兰心这才道,“北郡王,我有一笔生意要与你谈,谈成了之后,周国很快就会退兵。” 舒颜眼神一闪,重头戏来了。 只听赫连兰心压低声音道,“北郡王,请把我的太子哥哥放了。” “看来,你们周国人的耳目不简单!” 孟临道,“这个消息,我宁国人都不知道,你们怎么会知道?” “看来这是真的了?”赫连兰心眼神一亮,“你真的囚禁了太子哥哥?” 她刚刚说这话其实是没信心的,太子哥哥渺无音信,她也只是来试上一试。 但是当她听到孟临的话,立刻就信心满满了。 “其实,何止我们的耳目厉害,北郡王的耳目必然也不简单。” “现在整个周国都知道我太子哥哥在府中病入膏肓,北郡王不会不知道吧?” “只要你们这边放出他在你们手里的任何风声,我京城的‘太子哥哥’就会立刻薨逝。” “如果最后是这样的结果,这是北郡王想要的吗?” “是不是本王想要的,由本王说了算,也许本王根本不用赫连青川邀功或者要挟,只用来做个下人端茶递水,也是不错的。” “想想曾经的周国太子来伺候本王……” “北郡王,你身边不乏伺候的人,与其让我太子哥哥在你那里做个没用的,不如你放他回周国为你做些更有用的。” “什么才是更有用的呢?”孟临不解的看着赫连兰心。 赫连兰心道,“比如我太子哥哥回去之后,我这三个皇兄绝不会在此多久,两国之战会就此结束。” “未来,我太子哥哥登基之后,绝不会向宁国发动战争,甚至两国重修旧好……” 听了赫连兰心这一番说辞,孟临的语气有些松动。 “你,能替赫连青川做主?” “我和太子哥哥兄妹连心,我的想法就是他的,不信你亲自向我太子哥哥求证,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舒颜听着赫连兰心分析的头头是道,觉得异常又怪异,毕竟这个公主刚刚说话很是无脑和傲慢。 舒颜不由往她跟随的随从中看去。 视线到时,那个小侍卫却低下了头颅。 舒颜瞧不清他的样貌,只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 看这家伙故意弱化自己存在的样子,想必他就是赫连兰心的智囊了。 如果背后没有人相助,凭赫连兰心开头那些表现,是绝对说不出这些话的。 “你觉得赫连公主的想法如何?”沉吟半晌的孟临,这会看向舒颜。 舒颜一愣。 这一个公主对一个郡王的谈话,她不好插嘴吧! 赫连兰心目光落在舒颜身上,这家伙,就是北郡王的那个谋士吗? 一直低着头的小侍卫不由抬头看了舒颜一眼。 不光当他和舒颜的目光一对视,就立刻低下头去。 “郡王大人,”舒颜狐疑的看着那个小侍卫,“我觉得赫连公主说的对。” “这场仗打了半年之久互有胜负,再继续下去,咱们劳民伤财,不如就放了赫连太子换个两国和平。” “严谋士说的有理。”孟临点点头,“这桩生意,本王同意了!” “北郡王,你真的答应了?”赫连兰心兴奋的道。 “不错。”孟临点点头。 “但是,人怎么交给你们?” 舒颜问他们,“你们要偷偷把赫连青川送回京城,不走漏一点消息,是吗?” “这周围多的是你们那三路军马的眼线,万一被其他皇子发现赫连太子的行踪,再遭到伏杀……”m.23sk. “那你们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赫连兰心信心满满,“这你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妥当。” “我知道那些眼线的分布,等你们送人出来的时候,我会提前把他们解决,这样就不会有人干扰你们了。” 她一指西北处,“三十里外的那片山林,三日后,我们就在那里碰头如何?” “公主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赫连太子送到你要求的汇合地?”舒颜问道。 “那是自然,”赫连兰心道,“如果我们光明正大在你们护宁关外接人,众目睽睽下,岂不是两国人都知道了我们的生意?” “那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的有道理!”舒颜点点头,这是合理之举。 她看向孟临。 放不放赫连青川、怎么放他,最终都要孟临点头。 第507章 两国的生意2 赫连兰心眼神熠熠生辉的盯着孟临。 这人,连沉思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现在大家就在等他最后的决定了。 终于,孟临松口,“送人去与你们接头可以,倘若让本王发现我的人有什么损伤……” “北郡王放心,虽然我的太子哥哥会立刻离开这里,但是我还在军中。” “如果事后你的人出了任何意外,你尽管杀到我的驻地来,我绝无二话!” 赫连兰心拍胸脯保证。 她是一国公主,即使不统领军队,但是威信还是在的。 假如孟临的人真的被周军发现,她还是能号令一番保那些人周全。 更何况,他们会提前清除那些通信兵,绝不会出意外。 “那……北郡王,就这么说定了,三日之后,我们在西北树林等太子哥哥!” 赫连兰心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孟临一眼,然后驱马离开了这里。 舒颜瞧她这副神情,打趣道,“咱们北郡王魅力无限,让这位敌国公主一见倾心!” 孟临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舒颜急忙拍马跟了上去。 三日之后护送赫连青川,是一件极密之事,带队护送的人选要十分忠诚可靠,而且决不能泄露秘密。 其实……孟临不必头疼,她想自荐一下,舒颜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最好的带队人选。 从头到尾她都知道赫连青川在孟临手里,她也会好好保护赫连青川到赫连兰心手里。 一行人进到护宁关内,大门缓缓关上。 走远的赫连兰心还忍不住频频回头。 “皇姐,回头了皇姐!”这时,低调的小侍卫终于发声。 “眼下不是你对一个男人着迷的时候,我们先筹谋救出太子哥哥才是。” “十一弟,咱们这不是筹谋好了么?” “孟临已经答应放太子哥哥了,咱们只需三日后在那等着把人护送回来就好。” “对了十一弟,我刚刚都是按你说的和他们说的,没想到还真是管用。” 她以为把太子哥哥要回来很难,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事情这么顺利,会不会是因为孟临在迁就自己? “十一弟,你一向最有主意看人也准,你瞧着孟临对我有没有意思?” 赫连青谷朝虚空抛出一个无奈的眼神。 可是谁让这个脑袋空空的公主对自己还有用,他只能哄着。 “皇姐,你这么优秀,我瞧那孟临全程都害羞的不敢看你。” “你这么说,我也注意到了……”赫连兰心陷入自我臆想中。 赫连青谷心道,那人一眼就把你看透了,的确没有看第二眼的必要。 他不看你,却一直看着身边的人。 这时,赫连兰心又深深叹息一声,“倘若咱们不打仗,或许我可以想一下嫁给他的,可是现在……” “皇姐别担心呀,等咱们把太子哥哥送回京城,后面两国停战,让父皇把你嫁给孟临和亲巩固两国关系就是。” “你说的也有道理!”赫连兰心忽然兴奋起来,“你一定要好好把太子哥哥护送回京城才行。” “皇姐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看着皇姐因为一个男人就坚定信心,赫连青谷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 想当初,他可是费了些力气,才把她哄骗出来救赫连青川。 那可是她一母同胎的亲哥哥,被囚禁那么久,她自己就在宫中逍遥快乐。 与其说她心大,自私更适合她。 她也不想想,没了太子给她撑腰,她还能任性、逍遥多久? 哥哥都还没救出来,就先忙着对男人倾心了,当真是好笑的紧!m.23sk. 赫连青谷心中对这个皇姐一万个瞧不起,可是在面上,他永远是那个为他们兄妹俩好的乖巧弟弟。 看着赫连兰心沉浸在对孟临的回忆里,他朝旁边人招招手,压低声问道。 “那个一直跟在北郡王左右长相普通的人,就是严书吗?” “主子,就是他!” 第508章 两国的生意3 孟临回了帐子,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舒颜提议。 “你一个谋士,跟着添什么乱?护送人这件事上,我自有主张。” “爷,让我去,我武功高轻功厉害……”飞云也自荐道。 不就是把赫连青川护送到西北三十里外的密林去么,太简单的一件事。 “不行。” 孟临也摇头,“你没有带兵经验,又没有和周国作战的经验,万一受到周军的袭击,你应付不了。” “爷,那个赫连公主不是说,她会负责扫清路障。” “那种话,你也信?”孟临道,“你们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郡王大人……”舒颜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 她今日对那个赫连兰心身旁的小侍卫起了疑心,直觉觉得那个少年不简单,所以想借机再去与他接触一下探明底细。 孟临抬头瞪了她一眼,“还不出去!” 舒颜只好讪讪的出了帐子。 飞云看着甚少在主子那吃瘪的舒颜。 “严公子,别放在心上,主子这时候要独自想事情,不想有人打扰他。” 舒颜不在意这个,而是问他。 “既然郡王大人准备释放那个周国太子了,是不是这两日飞雪就要来了?” “可说不是,”飞云道,“自从来了这护宁关,我已经很久没见过飞雪了……” 想到马上能见妹妹一面了,他就十分兴奋。 主子进了军中,把赫连青川也一起带到主营,这样那些细作纵使有一万个营救办法,也不敢闯入大营救人。 飞雪的职责,除了刑讯逼供那些俘虏,就是看着这个赫连太子。 接到飞鸽传书,她来到大牢之中,打开那扇特制的厚重的铁门。 关在门内的人除了精神有点萎靡,其他一切都好。 她刑讯了所有能刑讯的周国俘虏,独独从了没碰过赫连青川。 因为主子早交代过,除了自由,什么都可以满足这个赫连太子。???.23sk. 是以,虽然是俘虏之身,但是赫连青川过的还不错。 “赫连太子,你马上就能恢复自由了!” “你……刚刚说什么?”赫连青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北郡王要放我自由?” “是。”飞雪点点头,“你的妹妹亲自来找郡王,三日后,你就可以跟着团聚了。” “我妹妹,”赫连青川不可置信道,“赫连兰心?” 那个骄纵、跋扈、任性的……总是让他头疼欲裂的妹妹? “不错。”飞雪又再度点点头。 同时,她把一套宁国士兵的军服递给他,“把这个换上。” “我为什么要穿这个?”赫连青川不解的看着手里的衣服。 “赫连太子还不知道吧,”飞雪道,“我们主子从未泄露过你在宁国为人质的事情,现在周国人仍然以为他们的太子在府中养病!” “如果你想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回到自己的国家,出去之后,就要好好掩藏在宁国的一切踪迹。” “竟然……” 赫连青川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以为自己现在一定是周国的罪人。 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快换上衣服,假扮我的手下,我好带你去护宁关……” 飞雪把衣服给他放下,然后转身出了牢门。 眼见自由在望,赫连青川激动的手指都不停使唤。 好长时间,他才勉勉强强把衣服都穿好。 一切妥当,他颤抖着手去触碰那扇特制的牢门,轻轻一推,那门就打开了。 “呵……”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孟临这是真的要放了他了! 见他小心翼翼走出来,每踏出一步都踩了又踩,飞雪知道这人是被关久了,乍然出来比较兴奋。 她也不催促,只在牢门口等着他。 等赫连青川缓缓稳步走出来,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的空气,飞雪把马鞭递到他手里。 “赫连太子,应该没忘怎么骑马吧?” 第509章 两国的生意4 就在飞雪带着赫连青川纵马疾驰往护宁关赶的时候,孟临把齐明礼叫到了议事帐。 “郡王!” 见了孟临,齐明礼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在军中磨砺了半年,该懂的规矩他都懂了,再也不开口九叔、闭口九叔的称呼孟临。 已经升为百夫长的齐明礼,与从前大不相同。 “不错,半年磨砺,人稳重多了!” 孟临看见这样的踏实、稳重的齐明礼,满脸赞赏。 “多谢郡王夸奖,不知道您找明礼来,所为何事?” 现在这个时辰,正是操练时刻,没他在,他那百来号手下没人督促。 孟临思索了片刻,“我有一件秘密任务要交给你,这件事十分机密,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郡王,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明礼万死不辞!”齐明礼义无反顾道。 孟临越来越欣赏齐明礼的态度,当初齐王把儿子送来军中的决定是对的。 军营,才是最锻炼人的。 尤其又赶在战时,这让齐明礼快速成长了起来。 如今,他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孟临考虑到最后,决定用齐明礼。 不仅因为齐明礼与周国对战过几场,对周军十分熟悉,还因为他身后没有其他势力牵绊,是自己一手带来军营和管理的人。 这样的人,才是能守住机密的人。 当即,他便把周国太子在自己手里,现在要秘密送去关外三十里的树林的事情与齐明礼说了。 听完孟临的话,齐明礼眼神惊诧。 他竟然不知道,他的九叔竟然在第一战的时候就得了这样一个人质。 最重要的是,他囚禁这个人质长达半年的时间,竟然从来没用过,现在更是要给人家完好无缺的送回去。 这,叫什么事啊? 可是尽管心中诸多疑惑,但是此时的齐明礼已经不是半年前的齐明礼,军中的规矩他懂,上峰不说的原因,他不会主动打听。 “你以巡逻的名义,自去挑选可靠的人手,也许路上会不顺遂,总之要多加小心。” 看孟临如此严肃的神色,齐明礼点点头,“郡王,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等齐明礼领命离开,舒颜去操练场找到了他。 齐明礼奇怪的看着舒颜,“你可不是主动能来找我的人,什么事,直说吧?” 舒颜道,“当然是北郡王让你带队的事情……” “怎么?”齐明礼道,“你要同我一起?” 舒颜点点头,“那是自然,你做事不够稳妥,郡王让我跟着你。” 事实上,孟临根本没有答应答应舒颜让她同去的事情。 但是舒颜对那小侍卫起了疑心,便一心想查探清楚。 等齐明礼选定了人手,飞雪也把赫连青川护送而来。 再见孟临,这个敌国太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明明他把自己囚禁这么久,他该恨他。 可是他又从没向天下间宣扬,他这个周太子人生第一场战争就被俘虏的丑事。 他对孟临,算是一半感激一半憎恨。 “你放心,”赫连青川在临走之前,悄悄对孟临道,“我不会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事,重掌大权后,也不会再发动无聊的战争。” “惟愿从此两国永远和平共处!” “希望你说到做到。”孟临冷漠的点点头,目送这一支巡逻排队出发。 等最后一匹马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时候,孟临忽然一个激灵。 他想喊住这队飞驰的人马已经来不及,大门也已经重重关上。 他急忙爬到关隘上,果然就见齐明礼队伍中有那个瘦削的影子。 “嘭”他的拳头重重砸到城墙上,“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爷,您说谁不听话?”飞云不解的看着远处齐明礼渐渐消失的队伍。 “还有谁?”孟临道,“谁没来?” 飞云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飞雪,再看看冯先生。 忽然,他一个激灵,“严公子?!” 众人都是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齐明礼应该是正好三十人一队的人马,竟然多了一人。 “让人置来桌椅,本王就在这等着!”怒火之后,是浓浓的担忧。 第510章 两国的生意5 舒颜是出发之后才发现队伍重竟然有舒承祖的影子。 她蹙眉问齐明礼,“他怎么在这里?” 齐明礼道,“承祖身手很好,前线缺人,我见他也被送过来,自然就收在麾下。” 舒颜只知道这家伙偷鸡摸狗的本事强,其他优点一概没看见。 哦,对了,溜须拍马的本事也强。23sk. 否则,他也不会得齐明礼如此高看两眼。 舒承祖也察觉严公子不待见自己,自己默默降了马速,不主动往严公子面前蹭。 他自己也没想到,一个被官府发配进军营干活的杂役,最后也能出现在护宁关的战场上。 当然,特殊时期缺人手是一方面原因。 如果他有的选的话,他肯定是不来的。 但是他没的选。 随着战事时间线拉长,许多缺胳膊断腿的伤员被频繁送回主营,前线开始缺人。 主营这边,士兵和杂役有什么人就送什么人去护宁关补充人手。 所幸,舒承祖来了护宁关之后,发现了当上百夫长的齐世子。 这大粗腿,他当然是第一时间抱了上来。 舒颜也只是抱怨了一下,她的心思不在舒承祖身上,也没空过多关注他。 一路她小心翼翼观察四周环境,一直没发现周国暗哨的身影,她略略松口气。 看来赫连兰心没骗他们,他们已经为他们清了路障。 没有阻碍的一行人快马疾驰,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西北处约定的密林。 “你们还挺准时的嘛!”赫连兰心道。 她随后在宁国的队伍中寻找了一番,没发现齐明礼的身影,有些失望。 她自己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孟临可是镇守的主帅,不可能出来做这种护送人质的小事。 潜意识里,她又觉得孟临被自己迷的无可救药,这会说不定在某处暗暗看自己。 就在她遐想万千的时候,被她忽略的那个身影自动下了马。 “兰心……”赫连青川激动的喊了一声。 “太……”不等赫连兰心说出那个称呼,旁边的小侍卫道,“公主,保持身份。” 经赫连青谷一提醒,赫连兰心收住声音,只激动的看着太子哥哥。 心里钦佩着自己,她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单枪匹马的把哥哥救了出来。 本来看到赫连兰心,赫连青川眼眶已经湿润,当他再仔细打量这个小侍卫,就更是吃惊。 不想,对方却一直在暗暗朝自己摇摇头,眼神又示意舒颜这边。 赫连青川虽被关了六个月,也许不锻炼的身体会变迟钝,但是头脑可没有。 知道十一弟是隐瞒身份前来的,便生生咽下要和他们说的话,继而转身看向齐明礼等人。 “齐世子,我已经平安抵达,多谢你的护送!” 齐明礼点点头,“保重。” 随即指挥手下调转马头离开,人已送到,他们要尽快回护宁关。 舒颜见那小侍卫十分谨慎,明明赫连青川都要和他打招呼了,他愣是阻止了。 这家伙是发现她在一直盯着他吗?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默默骑在马上,看来这次出来是一无所获了! 想到自己是偷偷出来,回去还要承受孟临的怒气,舒颜就更是觉得这次偷溜出来的有些得不偿失。 正想着回去怎么跟孟临解释的时候,异变突生。 密林之中,无数利箭铺天盖地朝他们射了过来。 舒颜反应快速,一把把齐明礼从马上推了下去,而座下的马就没那么幸运了,那雪白的骏马登时被乱箭射穿。 那马悲鸣一声,应声倒地。 那些来不及反应的士兵,也立刻就被射成了马蜂窝。 舒颜顾不上这惨烈一幕给自己带来的震惊,而是在箭雨中踉跄着拉齐明礼拼命往林子里去。 “箭是从密林里发出的,咱们现在不是羊入虎口?”齐明礼终于回过神来。 “外面没有遮挡物,躲在林中,还能有株大树掩护。” “严公子说的对,这样更安全些!”舒承祖跟在他们身后。 舒颜又回头看看刚刚他们经过的地方,地上都是士兵的尸体,出来时的一队人马,现在竟然只剩下舒承祖活着了。 “他们竟然敢出尔反尔!”躲在树下,齐明礼愤怒至极。 舒颜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先保命要紧!” 谁出尔反尔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他们要留着命才有资格纠结这些问题。 第511章 半路遇伏击 箭雨不停,舒颜、齐明礼和舒承祖三人各自依托一棵大树藏匿身形。 这时,听到这边人仰马翻的赫连青谷和赫连兰心两人奔了过来。 看着那满地尸体,赫连兰心怒道,“十一弟,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这样叫我怎么跟北郡王交代?!” “交代什么?”赫连青谷道,“他们屠戮了我们多少人?” “不过杀他几个手下而已,说起来,还是他更占便宜。” “你,你难道忘了,我可是跟他保证过的,现在他派出来的人死了,万一他一怒之下真的出兵向我问责怎么办?” “皇姐,你糊涂,”赫连青谷摇摇头,“堂堂北郡王会因为这么几个人,就胡乱大动干戈?” “这半年,诸场战事下来,他也不是百分百就赢的常胜将军,你莫要听他威胁!” “我难道是怕他威胁吗?”赫连兰心跺跺脚,“我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她早在见了孟临,就向十一弟吐露过心声,她对孟临可是一见钟情。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姐,你可曾听过我的话?” “皇姐,正是因为有你,我才如此做的。” 赫连青谷道,“事情是我做的,与你有何干系?他要是找你问责了,那岂不是正好增加了你们两人之间的羁绊。” “欢喜冤家,不都是这样的开端吗?” 一听两人可能会因此事产生感情羁绊,赫连兰的怒气忽然就没有了。 十一弟说的不错,人不是她杀的,与她有何关系。 等孟临真的找上她,她再同他好好解释一番就是。 最重要的,是孟临来找她! “十一弟,你这样做不对……” 赫连青川皱眉,“既然先前已经答应北郡王了,现在这叫出尔反尔,这不是诚信之人所为。” “太子皇兄,这些人,应该就是最后知道你在宁国为质的一波人,杀了他们,他日你回京城才更安稳!” “青谷所作所为,都是为太子皇兄和皇姐考虑,从来没有半点私心。” 听他如此说,赫连青川神色一动。 十一弟说的没错,没了这些人,他的确就少几分威胁。 “可是……” 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毕竟这是毁了和北郡王的约定。 即使没有这些士兵,但是还有北郡王知道啊,他羁押了他半年之久。 “可是什么?” 赫连青谷把赫连青川推上马车,“太子皇兄,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番话下来,他聪明懂事的好弟弟形象,算是彻底得了赫连青川和赫连兰心的信任。 赫连兰心对赫连青川道,“太子哥哥,我是求了父皇来军营涨见识的,不能离营时间太长。” “我不能就此陪你一起回去,你路上要自己注意安全。” “还有……十一弟,照顾好太子哥哥。” 赫连青谷点点头,“皇姐,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有了赫连青谷的保证,赫连兰心上了马,带上心腹一路返回周军营地。 赫连青谷则对赫连青川道,“太子皇兄,等我对这里稍作处理,咱们就启程。” 赫连青川看了那一地尸体,默默放下帘子。 这时,赫连青谷低声问手下人,“人都在这里了么?” 手下道,“主子,已经检查过,是二十八具尸体,还少三具。” 这时,赫连青谷注意到一株染血的大树,“看来,苟活下来的人中,有受了重伤的啊!” “主子猜的不错,属下一向箭无虚发,那人命大受了一箭却还是跑了。” 赫连青谷道,“斩草要除根,把人料理干净,你们再追上来。” 那人点头,随即身影一闪,带着手下进了树林开始准找幸存者。 赫连青谷则是回到马车上,“太子皇兄,咱们要出发了!” 赫连青川忐忑的点点头,“走吧!” 近乡情怯,更何况他这种遭遇离奇的,他心中翻腾,不知回京之后会是什么局面等着自己。 赫连青谷则最后看了看这片山林。 心道,杀你本不在我计划中,奈何你自己闯来……一旦让你洞察了真相,本皇子岂不是再无秘密? 没办法,谁让你那么聪明。 不过拿了我那么多钱,去地府也不亏。 就算做鬼,肯定也是最自在的那个! 第512章 半路遇伏击2 在得了赫连青谷的命令后,杀手们正式搜索之前,舒颜已经带着齐明礼和舒承祖去往了密林更深处。 但是周国人比他们更熟悉山林。 很快,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一支长箭没入舒承祖的脚边,不等他惊呼出声,齐明礼就立刻捂住他的嘴,然后拉着他躲在大树后。 “怎么办?”齐明礼无声的问藏在另一棵树下的舒颜。 他虽然这半年对敌无数,但是那都是面对面的交战,不是这种对方躲在高处、暗处,并且随时放冷箭的你追我赶。 凭他手里的刀,根本无法做出反击。 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结果。 这时,舒颜慢慢取出腰间的钢针。 “你这是干什么?”齐明礼问她。 舒颜不回话,而是把身子靠在树上缓缓出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抬起钢针。 钢针刚刚对准树上露出的那片袍角,想了想,她又把钢针收了回来。 她掏出袖中的小蛇,把它毒牙上的毒液涂在针尖,才重新对准树上之人。 万一钢针打不准,但是只要擦破点皮肉,也能立刻见血封喉。 见舒颜这一系列动作,齐明礼吃惊不已。 这家伙,什么时候养的毒蛇? 惊讶间,就见舒颜一抬手,隐匿在树上的人猝不及防,正被钢针击中手臂。 起初,被击中的瞬间,他还浑不在意。 钢针虽然来势快,但是劲力不足,那钢针插在自己胳膊上,就仿佛是被蚊子叮了一般不疼不痒。 不过,很快他就因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他的胳膊很快失去了知觉。 撕开袖子看去,就见被钢针刺伤的地方已经乌黑一片。 “不好,有毒!”他暗叫一声不好,正想掏出身上的解毒丹,就眼前一黑从树上掉落。 掉到地上之后,他还挣扎着试图站起身。 但是蛇毒发作很快,他只挣扎了那么几下,就彻底断绝了气息。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惊呆了齐明礼和舒承祖。 “还愣着干什么,”舒颜呵斥两人,“快去拿他的弓和箭!” 舒承祖这才反应过来。 他飞快的来到全身发乌的尸体旁边,解下箭壶、捡走弓箭,又飞快的跑回来交给齐明礼。 此时,他们手中有了弓箭,也算有了反击的手段。 后面陆续又有人找到了他们的踪迹,都被齐明礼射杀了。 齐明礼和舒承祖分工合作,他来射杀,舒承祖则是趁机快速去捡那些人的弓箭回来。 两人合作默契。 舒颜坐在树后,看着舒承祖灵活的动作,心道,果然是从小偷鸡摸狗的人。 论起拿东西,没人比他快。 虽然舒承祖手脚动作很快,但是也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 在他最后一次去捡地上的弓箭时,接连两支利箭分别洞穿了他两只手臂。 “啊!”舒承祖痛呼一声,双臂先是剧痛,并且很快不听指挥。 见此情景,齐明礼飞快把他拉到大树后面。 就在他要放下手里的弓箭帮他看伤时,舒颜呵斥,“拿起武器,你现在管他,咱们三个就都要死在这里!” 这时舒承祖也忍着剧痛道,“齐世子,不要管我,快杀敌人。” 齐明礼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弯弓搭箭,等对方再出手时,他好找到杀手藏匿的轨迹。 但是这人,好像比前几个聪明,也最难对付。 齐明礼对着空气举了很长时间的弓箭,就在他稍微想放松休息的一瞬间,一支利箭狠狠没入他们藏身的大树。 看到那几乎要透出树体的弓箭,齐明礼知道这次绝对是高手了。23sk. 这时,舒承祖已经疼晕了过去。 齐明礼心下着急,不由胡乱朝空中射了几箭。 一名好的弓箭手,一定要有足够的耐性,显然,齐明礼耐性远远不够。 如果再被那人耗一下,他肯定会崩溃。 这么对峙下去,他们必输无疑。 舒颜低低的道,“一会我站出去,吸引那人出手,你要抓准时机。” “不,不行,还是我站出去,你发箭……” “这个时候,你要听我的。” 舒颜瞪了他一眼,“现在不是谁强谁弱谁应该站在前面的问题,而是要通力合作打倒敌人。” “准备好你的箭!”说着,她不由分说的站了出去。 有一件事,她一直没说。 她直觉,这些暗杀他们的人,似乎更多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有她站出来,才更容易吸引暗中人动手。 第513章 半路遇伏击3 果不其然,就在舒颜站出去那一瞬间,利箭再次袭来。 齐明礼瞅准时机,他三箭齐发,势要拿下那人性命。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有人重重从树上坠落。 听到这个声音,即使不过去检查,也知道肯定是丧命了。 但是齐明礼谨慎,还是过去检查了一遍,把那人身上的弓箭取走的同时,更是在他身上又补了几刀。 至此,密林中追杀他们的几个杀手就都被他们彻底除去。 齐明礼转身就要给舒承祖检查伤势。 惊魂未定的舒颜扶着大树,“此地不宜久留,赶快回护宁关。” “可是舒承祖的伤……”齐明礼道,“他的伤口再不处理,两条胳膊就要废了。” “你会医?”舒颜问他。 齐明礼道,“我不会,可是你会啊!” “你先帮他简单处理一下,然后咱们就立即回护宁,如何?” 他商量她,“这样不会耗费多少功夫的!” 舒承祖也算他在军营中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他不忍心看他受折磨,想尽快治疗他。 舒颜摇摇头,“我无能为力,你还是赶快带他回护宁关。” “你什么无能为力,我看你就是见死不救。” 齐明礼见自己好说歹说,严书都不愿意出手救治舒承祖,怒气冲冲。 “你是不是还记恨他马场放马冲撞你的事,你不是知道吗,那件事是我做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齐明礼认定舒颜不救舒承祖,就是因为两人之间有私怨,从出发的时候看见舒承祖,他脸色就不好看。 舒颜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救不了他,你若再耽误下去,回去军医也救不了他。” 说完,舒颜头也不回的出了林子。 齐明礼见自己怎么样都不可以,无奈之下只好先把箭矢断掉,然后抱着舒承祖一路出了林子。 没办法,齐明礼只能背起舒承祖,踉踉跄跄离开了密林。 出了密林,就见舒颜已经找回几匹散落的马匹。 “上马!” 见舒颜竟如此冷情,齐明礼气的够呛。 他有心不想坐她找来的马,但是担心背后的舒承祖,他还是背着舒承祖上了马。 接过马鞭,也不等舒颜,他立刻快马加鞭就往护宁关方向赶。 舒颜见他不等自己,也不在乎。 现在这样的情况,尽快回护宁关是上策。 也许是暗中出手的人太过自信,一路上再没有其他埋伏。 也许是对方怕被其周国人察觉他在这里的动作,所以不方便在其他地方设伏。 总之,齐明礼背着舒承祖一路顺利的回到护宁关。 当已经在关隘上等的不耐烦的孟临,发现那个由远及近的黑点时。 他匆匆吩咐道,“开城门。” “怎么回事?”飞云诧异的看向远方,“明明是一队人去,怎么只剩了一匹马回来?” 想到主子一直焦灼的等在城墙之上,他心底一沉,中了埋伏么? 大门刚刚打开一个缝隙,孟临的马匹就如离弦的飞箭。 “怎么回事?” 见到孟临,齐明礼咬牙切齿的道,“郡王,我们送完人之后,遇到伏击!” “她呢?” 齐明礼见孟临望向自己身后,急忙道,“舒承祖为了保护我,两只胳膊都受了伤……” 当见到齐明礼背后之人不是舒颜,孟临瞳孔震动,又问了一遍,“她呢?” 齐明礼这才恍然大悟,九叔问的是严书。 “严书?”他回头看看,竟然没有严书的影子。 奇怪了。 那家伙马术一向很好,他两人一马都回来了,没道理那个家伙单人单骑,竟然还落那么远吧? 就在这时,另一头骏马出现在众人视野。 “郡王,严书在那里!”齐明礼抬手一指。 “爷,是严公子……”飞云也看清了马上人的容貌。 孟临策马迎了上去,怒火冲冲的道,“本王可有说过,不准你私自出关?你敢违抗军令?” 听了孟临这话,齐明礼才知道严书这个家伙竟然是偷偷跟自己出关的。 他根本就没奉什么郡王监督的什么命令! 真相揭露,这下他更生气了。 他对严书怒目而视,希望郡王重重惩罚这个家伙。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马腹下正滴滴答答流着血迹。 他大吃一惊,急忙看向马上人。 回来前,那家伙说过,这两匹马都没有问题。 如果不是马,那显然是严书。 此时,舒颜的意识已经模糊,隐隐见到孟临的轮廓。 她道,“郡王大人,我就觉得那个小侍卫有问题……” 说完,一头向前栽倒。 第514章 半路遇伏击4 孟临睚眦欲裂,急忙把摇摇欲坠的舒颜打横抱到自己马上。 直到这一刻,齐明礼才发现严书的后背插着一截断箭。 因为他穿的是黑衣,所以不太能看出身上的血迹。 但是当九叔抱住他的时候,九叔那灰色的衣袖很快就被侵染成深色。 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齐明礼喃喃道,“是……什么时候?” 严书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难道是把他推下马的时候? 怪不得他明明箭术也不错,却一次也没用来对敌,甚至在唯一用过一次的钢针上涂了蛇毒。 想必那时候他很痛苦吧,后心中箭,还要发射一枚万无一失的暗器。 又想到严书在密林中时,总是靠着大树或者扶着大树,那时候的他,明显已经没了力气。 严书忍着剧痛,带他们躲过了杀手的伏击,又督促他们赶快回护宁关。 而他却做了什么? 他不仅粗心大意没发现严书中箭的痛苦,甚至还朝他一顿埋怨说他见死不救。 明明,严书才是那个应该先被救的人啊! 一想到这些,齐明礼就后悔不迭。 “九叔,我太粗心了,竟然什么也没发现,我……” 他这边忏悔着,可是孟临却早抱着舒颜回了关内。 还是守关的将士提醒,齐明礼才发现九叔不在这里了。 “齐世子,郡王带严公子去治伤了,您也赶快带人去治伤吧!” 齐明礼想起自己背上的舒承祖,于是立刻也快马加鞭进了关。 等他一路去了军医那里,却不根本没见九叔和严书的身影。 正诧异间,就见飞云飞快拿着治伤的药物离开。 他恍然,严书是九叔身边最看重的人,九叔当然不会让严书在伤兵营治伤。 可是…… 他环视四周。 几个做主的军医都在这里,那是谁在为严书治伤? “爷,东西都给您拿过来了……” 把主子要的东西拿来,看着主子把昏迷不醒的严公子趴放在榻上,飞云也有和齐明礼一样的疑问。 只拿药不叫军医,谁来给严公子治伤呢? 不等他开口问,就听主子开口道,“吩咐下去,自今日起谁也不能进这帐子,让安邦定国好好守卫。” “是。”飞云点点头。 主子想让严公子不被任何人打扰,静心养伤嘛,他懂。 不过主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立刻不懂了。 “你也出去,不叫你不要进来。” “什么?”飞云愣住了。 不过看主子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便知道主子说的是认真的,这条命令不容反驳。 飞云只好木愣愣的走出去。 不要人守着,也不叫军医,主子这是想怎样? 是,军中的军医的确个个医术都比不上严公子,但是这不是严公子自己受了重伤么! 难道…… 飞云想到一个可能,主子这是要亲自给严公子治伤? 主子是因为不放心军医,所以决定自己上了的吗? 飞云挠挠头,越想越不明白,索性安安静静和安邦定国四人守在帐子外面。 帐内,孟临已经解剪开了舒颜后背的衣服。 浸透了鲜血的衣物除去,就是雪白、光luo的后背,和深陷在后心的一支断箭。 大概是感受到后背的凉意,舒颜慢慢找回一丝意识。 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轻轻一动,来自后心的疼痛就让她再次眼前一黑。 “别乱动,”孟临道,“我可不会金针之术,无法为你止疼,你千万不能动!” 听到这话,舒颜惊恐的瞪大眼睛。 只见北郡王孟临正拿着一把小刀在火上烘烤。 “等,等等……”后心的疼痛让她说话都艰难,“郡,郡王大人,让,让我自己……” “如果你是怕我医术不好,那你担心的是对的,本王的确不会什么医术。” “不过,好在手法和刀法快了些,和你的手法应该差不了太多。”天籁小说网 孟临对自己的刀法有些信心。 “如果你是因为怕被我识破女儿身,所以不想我帮你取箭,那你更不必担心……” 孟临静静摆弄火上炙烤的小刀,“本王早就知道了!” 第515章 他早就知道 听到这话,舒颜眼睛再次睁大。 她干哑着嗓子问道,“郡王大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想不到,孟临竟然深藏不露,早就看破了自己是女儿身的事情! 可是……是什么时候呢? 她什么时候露的马脚? 就在她紧张的等待孟临的答案时,孟临拿着烧得通红的小刀转过身来。 “你忍一忍……” 舒颜认命的把头埋在被子中。 中箭之后,她尝试折断箭羽方便行动,都费了不少力气。 伤口位置在后心,任凭她医术再高超,也无法自己处理。 她只能先不管孟临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知道的她的身份,总要有人先帮她把箭头取出来。 孟临见她把头埋进被子不动不说话,便知道她已经默认他帮她取箭这件事。 “一会,会很痛的。” “郡王大人放心,我吃过补血丹和定心丸,我的忍耐力也不错,您可以……”直接动手。 不等她说完,孟临在她颈后轻敲,虚弱至极的舒颜立刻失去了意识。 “取箭太痛了……” 他声音低沉,“虽然你上次给我施针止痛,但是取箭的时候,我依然还是撕心裂肺的痛!” 想到自己取心口箭的经历,他不希望舒颜也经历那种痛苦。 能避开这种痛苦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晕她。 随即他擎着烧红的小刀剜开伤口,即使已经失去意识,舒颜还是疼的闷哼一声。 孟临剜箭头的手就是一顿。 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后面手上的动作就更加沉稳和小心。 最终,他顺利取出那只深埋的箭头。 随着箭头的取出,昏迷中的舒颜轻轻叹息一口气。 尽管浑身不是血水就是汗水,可是独独脸上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是镇定如常。 有人皮面具挡着,孟临想看看舒颜此刻的脸色到底如何都不行,他伸手就想揭去那张碍事的面皮。 不过就在手身上面具与脖颈的交界处时,他还是克制的收回手。 现在是在军中,揭了面具不合时宜,万一再暴露了她的身份…… 想到这里,孟临便安静的坐在舒颜身边,不时摸向她额头,看她有没有起高热。 舒颜到最后,不是被伤口痛醒的,而是被饿醒的。 当她睁开眼想起身,就听头顶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道,“别乱动,小心崩开伤口!” 舒颜抬头望去,就见孟临正在自己床前。 “郡王大人……你……我……” 想起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看破,而且他还帮自己取了箭头,舒颜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而且,醒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 想都不用想,是这位北郡王的手笔。 她这算在他面前……彻底没了秘密吧? 这时,孟临小心翼翼把她抱扶起来,又给她加了靠枕让她能舒服的倚靠床边。 看着这个对自己事无巨细的男人,舒颜诧异,这……真的是北郡王? 要不是属于孟临的冷香隐隐浮动,她简直就要认为这人可能和自己一样,戴了人皮面具。 等把舒颜安置好,孟临又端过一碗热乎乎的鸡肉粥。 “你两天两夜没吃东西,先把这碗粥喝了,我再去给你准备其他吃食。” 说着,他竟然拿勺子舀了粥送到舒颜嘴边。 舒颜急忙向旁边一闪,躲开送到嘴边的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还牵扯到后背的伤口。 她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道。 “郡王大人,严书很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但您是堂堂北郡王,这样照顾我不合适,您让我自己吃吧。” 孟临道,“你不必紧张,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过是在还你当初的恩情。” 舒颜道,“我已经得了郡王大人太多关照,这恩情什么的您早还过了,我可以自己吃的。” 她想接过孟临手里的碗,奈何刚伸手就扯动伤口,手上就是一阵无力。 “你不必逞强了,还是我来罢!”孟临再一次把勺子递到舒颜面前。 无奈的舒颜,只能一口一口吃完孟临喂的粥。 吃完东西,舒颜看着孟临。 她悠悠叹息,“郡王大人,您如今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您准备怎么处置我?” 第516章 他早就知道2 “等养好伤,你就离开军营、离开护北军!” “什么?”舒颜吃了一惊。 其实,她已经大致猜到孟临是在什么时候知道她女人身份了。 半年前,她因为夜里无法睡眠而晕倒。 那时孟临没叫军医来给她诊治,而是给她换了帐篷,而且安排厨子每日炖安神汤给她喝。 细细想来,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她的身份。 只是,她不懂,“您既然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为什么那时候不赶我离开,偏偏现在要赶我走?” 舒颜不接受。 她已经在军中努力了这么久。 眼见大宁国在战争中越来越掌握主动权,相信不需要多久就可以得到胜利了,孟临却叫她这个时候离开? 那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现在被赶出军营,半点军功也没有,她以什么资格入京? 这,不就等于回到了起点? 着急之下,后背疼痛剧烈,她疼的说不出来话。 “你先别急……” 孟临见她疼的冷汗直流,急忙安慰她。 “我虽然让你离开军营,但是你的功劳依然是你的功劳,我会向朝廷表明。” 舒颜忍着疼痛看向孟临。 这个家伙,肯在知道她是女人的前提下,依然向朝廷表明她的功勋?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且,他应该一直懂她在军营努力的目标是什么,她想要以男子的身份入仕。 他愿意为她隐瞒女子身份? 这怎么可能? 孟临道,“虽然我不知你想为官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舒颜张张嘴想说话,孟临看她一眼。 “别说你要去京城为严家翻案什么的,你和严家非亲非故,你是舒家人!” 舒颜一个激灵。 孟临这家伙,难道什么都知道了不成? 看着舒颜惊恐的眼神,孟临避开头去。 “一个活在青云县的苦丫头,想避开舒家那些吸血鬼的父兄,证明自己有不输男子的能力,本王了解你的心情。” 原来……北郡王是这样想的么? 舒颜松了一口气。 就是,她自己不说,谁会知道她是十六年前的镇北将军舒颜呢? 就算她自己亲口承认了,又有谁会相信她是十六年前的亡魂。 “那郡王大人您既然了解我的心情,便让我在军中呆到战争结束,反正我已经呆了这么久,而且一直都相安无事。” “我以后听您的话,绝不再出护宁关一步,我就守在营中给您好好出谋划策如何?” “不行!”孟临不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伤一好,你就立刻离开。” 见孟临态度如此坚决,舒颜耷拉下脑袋。 看来,一切要重新开始了…… 谁知,就在心灰意冷之时,耳边听孟临继续道,“你替本王去一趟京城,把这半年的战事总结汇报给朝廷!” “什么?”舒颜猛的又抬起头。 因为太激动,再次牵动了伤口。 她以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问,“郡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孟临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神,唇角也跟着扯出一个轻微的弧度。 “本王不是瞎子,你来营中这半年,你的智慧和本领如何,我瞧的一清二楚。” “抛却你女子的身份,以你的才华想入仕,简直是轻轻松松。” “本王不是那迂腐刻板、一成不变的人,只要是人才,不管男女,本王都愿意举荐给朝廷,让他们学以致用。” “这么说,郡王大人肯帮我隐瞒身份?” 孟临道,“前提是,你不能做危害朝廷的事。” 初时听到孟临开明的言论,舒颜很是惊喜,可是后面听到他附加的那个前提,情绪很快就跟着平静下来。 孟临愿意帮她隐瞒身份有什么用,他可是孟弘的亲弟弟。 倘若她做了对孟弘不利的事情,孟临肯定是第一个跳出来揭发她的。 还是……就此算了,她熄了靠军功回归庙堂的想法。 虽然在军中用了半年时间,但是她帮北郡百姓获得了一份安宁,也不算空耗青春。 虽然战争快要结束,但是里真正结束肯定还有一段时间。 现在离开军营也好,节省她的时间,她要赶快进京谋划新的出路。 谁知孟临一见她明亮的神色很快暗淡,便知她改了心思。 他正色道,“倘若,你不听从我的安排,那么……你连京中也不要去……”m.23sk. “你信不信,随意你怎么换脸,只要你出现在京中,本王就有认出你的法子!” 第517章 他早就知道3 “你这易容术虽然出神入化,让人难辨真假,但是终究有破绽。” “人皮面具虽然挡住了你的脸,但是挡不住你其他特征……” “什么特征?”舒颜问道。 孟临摇摇头,“告诉你,好让你改正么?” 被说中心思的舒颜,一脸无奈,“郡王大人,您明察秋毫,我跟着您是心服口服的。” 孟临看着明显不服输的表情,挑眉道,“但愿你说的是真话。” 舒颜道,“我当然说的是真话,我都听您的安排!” 大不了,她以后在京城行事小心再小心,别露出马脚被他捉住就是。 能……有多难? 舒颜心中阵阵发苦。 孟临见她勉强屈服,也不再继续揭破。 “安邦定国四人还是给你做亲随,你在京中老老实实等本王回去……” 舒颜看着孟临,心头莫名一阵悸动。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外出的丈夫嘱咐妻子,“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回来!” 又想到自己被孟临看光,不由一阵面红心跳。 可是随即,舒颜又在心里敲打自己。 “舒颜,你重生而来,可不是为了做谁妻子的,你是为你那些冤死的将士来复仇的!” 尤其臆想的对象是孟临,那更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把安排舒颜进京的事说了之后,孟临又把一个小笼子放到她旁边。 “养伤无聊,这家伙还你……” 舒颜外头看去,里面关的正是她的碧绿小蛇。 后面几天,舒颜终于知道孟临说的养伤无聊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了。 除了孟临忙完之后来帐子里看她和帮她换药,这里再没来过其他人。 就只有小蛇陪她解闷了。 对于孟临的顾虑,她也知道。 她现在受那么重的伤,虚弱至极,来来往往人多了,很容易暴露她女子的身份。m.23sk. 舒颜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份孤寂,一直到半个月后,她可以抬胳膊和下地行动。 一旦自己能自由行动,舒颜第一做的事情,就是从帐篷走出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公子,你身体刚刚恢复,可不能这么出来吹风。” 舒颜才刚刚出来,就被卓安给往回劝。 毕竟她这次是受了很重的伤,北郡王十分重视,其他人就更是重视。 舒颜笑道,“你们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怎么做对我的恢复最有利,你们不必担心。” 见舒颜说的信誓旦旦,卓安等人就不再继续劝了,而是做好护卫的本分,保护着她。 主子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以后就彻底归属严公子管辖,而且马上他们就要陪着严公子进京。 也就是说,以前他们隶属北郡王府,被安排去保护严公子,要听命于北郡王府的命令。 现在,他们成了严公子的人,只听命于严公子一人。 这时,从议事帐回来的冯瑞见到站在外面透气的舒颜,立刻兴奋的奔了过来。 “严公子,你知道你出事之后我有多紧张你吗?” “偏偏郡王殿下还不让我们任何人进去看你,你可吓死我了!” 舒颜一笑,“有劳冯先生为我担心了,郡王大人也是怕有人打扰我,耽误我养伤,所以才不让任何人见我的。” 她邀请冯瑞,“冯先生,随我进来坐,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说……” 冯瑞点点头,“也好。” 两人进了帐子,冯瑞急切的问道,“严公子,北郡王安排你进京城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舒颜点点头,“是真的,郡王大人让我替他回京向朝堂做这半年来的战事汇报。” 冯瑞有些焦虑的道,“严公子,你要走了,这叫我可怎么办?” “我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呀!” 舒颜道,“冯先生,你是不是太太小瞧自己了,如今的你可和半年前的你大不相同了呢!” 就算一个人过去不是谋士,但是在军中耳濡目染加上她不停的教他,冯瑞虽然算不上一个谋略家,但是半个却算得上了。 再加上他这人极会看人脸色行事,所以即使她不在,他也不会出问题的。 此时,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第518章 他早就知道4 令舒颜担心的,就是那个小侍卫。 让齐明礼和舒承祖往树林深处躲,她自己则在外围观察动静,也听赫连兰心和赫连青川叫他十一弟。 埋伏他们的人,不是带领周军的三个皇子,不是太子赫连青川,而是周国名不见经传十一皇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十一皇子年纪看着还没有舒丫头大。 年纪轻轻,就出手狠辣。 这人,怕才是周国皇子中最深藏不露的。 养伤期间,舒颜反复思考,无论是前身还是现在,她和这个十一皇子都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 但是他命令手下除去自己时的语气、神态,舒颜记忆深刻。 到底,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仇? 她也在清醒之后,第一时间跟孟临说了赫连青谷暗设埋伏的事情,当中隐去了对方坚决要除去自己的事。 她怀疑过赫连青谷如此狼子野心,也许会在半路杀了赫连青川。 但事实是,就在她养伤期间,周国就传来他们的太子大病初愈的消息。 这让知道真相的、正在前线打仗的三个皇子大惊失色。 他们这么辛辛苦苦在前线打仗是为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今太子重新出现,他们却远离庙堂,想想这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舒颜猜测,这才是赫连青谷想要看到的局面。 也许,最被周国诸位皇子忽略的一个小皇子,在下一盘巨大的棋局。 本来她也想多瞧瞧事态发展,但是孟临却执意让她离开,她只能交代冯瑞多加警惕。 “一个未成年的皇子而已,真的有严公子你说的这么厉害?”冯瑞不可思议。 舒颜道,“他心思极深,把兄弟们玩弄于股掌之中,且瞧着吧,未来周皇室肯定血雨腥风。” “呼,”冯瑞深深吸了一口气,“万幸的是,他在周廷搞风搞雨,咱们护宁关才能安宁。” “也是,”舒颜点点头,“但愿那些我没见过的周国皇子们,不要太逊色……” 两人正说着话,孟临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孟临来,冯瑞急忙起身告退。 “你才刚刚恢复,就出门走动吹风?”孟临问舒颜。 “郡王大人,现在已是暮春,天气最是和暖,我重伤初愈出去透透气没问题的。”舒颜为孟临倒了茶。 自从舒颜重伤,孟临习惯忙完之后就来舒颜帐中喝一口茶。 两人即使不说话,气氛也是安宁和谐。 舒颜看着孟临,“郡王大人,您看我泡茶的手艺也不错,不如我不参与军事,只日日给您的烧水、泡茶如何?” “别打这种主意,伤一好,就赶快离开!”孟临不给舒颜任何回旋的余地。 “可是我单枪匹马的进京城,万一在京城被欺负,也实在太孤立无援了些。” “不如您就让我在北郡城等着,等大战彻底结束,我再和您一起进京,如何?”舒颜再退一步。 已经在军中这么久,她无比期待看到最终大败周军的结果。 作为舒将军,她击败了周国一次。 作为严谋士,她想看到同样的结果。 “你堂堂严以待人的严公子,会有被人欺负的时候吗?” 舒颜讪讪一笑,“郡王大人,我过去那不过是玩笑话,我都不姓严,又怎么严以待人?” 孟临瞥了她一眼。 不过,虽然他嘴上无情,动作却是孟临还是把腰间的黑玉佩接下来递给了她。???.23sk. “这个你拿着,在京中便没人敢欺负你!” “郡王大人,这个太贵重了,你能不能换个别的……” 舒颜看着黑玉佩上“居敬行简,以临其民”的字样,不敢接手。 那是先皇为每个皇子特制,天下无双。 “你怎知这玉佩贵重?” “这……”舒颜一时无法解释。 她总不能说,她是亲眼看着先皇帝给他们兄弟们一一佩戴上去的吧? 孟临不由分说的把黑玉佩交到她手中,“不过是个皇子的身份象征而已,作为你在京城安身立命的保障,足矣!” 舒颜见推脱不掉,只能无奈的收下,“多谢郡王大人,我会好好保管玉佩。” 同时心中呐喊,她的本意不是如此啊,她就是想留在北郡等战争结束而已! 静养一个月后,舒颜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孟临限她三日内离开护宁关,舒颜只好默默的收拾行李。 听说她要离开,这是齐明礼第一次来探望她。 看着那个消瘦的人影,舒颜诧异,好像,受伤的是她吧? 怎的齐明礼消瘦的那么厉害?! 第519章 他早就知道5 “严公子,月前的事情,对不住!” 见到舒颜,齐明礼先开始道歉。 “我这人暴躁、冲动、又后知后觉……那日你都受了重伤,我却那样对你,是我的不对。” 舒颜不在意,“不怪齐世子,是我因为受伤又怕周围还有杀手,所以不敢暴露自己的伤情,才没跟你们说清楚。”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齐明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否则以你的能力,绝对可以无声无息的逃脱,完全不必管我们!” 舒颜不太想听他这些感激涕零的话,这和他的原本骄傲自大的人设相差太大。 于是她转入正题,“齐世子,您来找我,还有其他事吧?” 齐明礼正向舒颜忏悔着,忽然被直接入题,他还有些茫然。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自己除了来送行,的确还有别的事情想要托付她。 “是想求严公子一件事。” “齐世子,有什么事您尽管说。”他堂堂世子,不必那么拐弯抹角的。???.23sk. “是这样的,舒承祖他两只胳膊不是都中了箭,我把他送到伤兵营,军医说他的双手就算治好了也已经是废了……” 舒颜蹙眉,“齐世子,你来说这些,不是还在埋怨我没有出手救他吧?” 且不说这家伙和舒丫头之间的私人恩怨,她没杀他,已经是不错。 况且当时情况下,她自己都身受重伤,能保他们性命已经不错了。 “不,不是的,”见舒颜误会,齐明礼急忙解释,“严公子,我不是因为这个来的……” “我知道你替九叔进京,肯定会先去北郡城,所以我想委托你把舒承祖带去北郡城。” “你……让我送他回北郡城?” “是,他双手已废,在军中也做不了什么事,正好前些日子,他打听到了失踪的父亲的一些消息……” “他自己的话,是不被允许离开护宁关的,所以我想求你带他出去与父亲团聚。” 舒颜这下眉头蹙的更紧了,如果有可能,她不想促进舒家父子团圆的戏码。 就在她张嘴想要拒绝的时候,但见齐明礼从腰间拿下一个东西递给舒颜。 舒颜看去,是一枚古朴雅致的白玉佩,上面刻着齐王府的标志。 “又是玉佩?”她惊讶了。 “又?”齐明礼诧异,“还有别人送你玉佩吗?” “没,没有,别在意这个,”舒颜摇摇头,“齐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齐王府的身份象征,我听九叔的意思,你这次进了京之后就要在京中等待吏部安排入仕,我想这个对你有用处。” 齐明礼道,“你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肯定需要多方帮衬,你有任何事,拿着这个去我齐王府,我们齐家一定不遗余力。” “齐世子,为了一个罪犯出身的士兵,你倒是大手笔,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见舒颜误会他是因为舒承祖才送出这枚玉佩,舒承祖急忙道,“这个不是为了舒承祖,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严公子,就算你不愿意送舒承祖回北郡城也没关系,这玉佩你千万要收下。” “没有你,我和舒承祖这条小命也捡不回来!” 舒颜看着对方手里通体温润的白玉佩,又摸摸塞在腰间的属于孟临的黑玉佩。 这倒好,最近玉佩大丰收啊! 趁着她还没离开护宁关,还有谁要来送玉佩么? “好吧……” 她勉为其难的接了玉佩,其实心中却是高兴的。 因为齐明礼的玉佩更实用些! 非是齐王府的权势大过九王爷,而是孟临这玉佩比齐明礼的招眼太多,初进京城,当然还是低调些好。 “齐世子,我明日一早出发,你把舒承祖送来给卓安,他就安排了……” 第520章 捎人回北郡 第二日一早,朦胧的晨辉之中,舒颜告别了自己守护了大半年的护宁关,一路往北郡城出发。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最后消失,站在高处的孟临收回视线。 “爷,既然不舍得严公子,您干嘛不亲自出面和他道别?”飞云不懂。 乍然和严公子分别,他都有些不习惯,何况是主子。 主子很关心严公子,否则也不会放下郡王的尊严亲自去照料重伤的严公子。 孟临没有说话,而是道,“去通知诸将军、幕僚,让他们来议事帐。” 他微微仰头,也该让这场战争迎来最终的结局了! 马车晃晃悠悠,昏昏欲睡的舒颜闭上眼睛。 见舒颜闭上眼睛,一直僵硬在角落的舒承祖慢慢松了口气。 要不是他的双手废了,他宁愿骑马也不和严公子同坐一辆马车。 和严公子同处马车狭小的空间,舒承祖只觉自己呼吸困难。 严公子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杀意,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明马惊那次,他和齐世子都付出了代价,而且严公子看齐世子也不是这种眼神。 到底严公子,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他呢? 这让擅长溜须拍马的舒承祖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好在,护宁关去北郡城的这段路程不算漫长。 他们一大早出发,过了中午日头开始向西的时候,巍峨的北郡城远远出现在视野之中。 时隔大半年,终于再看到北郡城的影子,舒承祖眼中饱含泪水。 那一天,他和父亲相互搀扶着来到这里。 怀着父子俩以后在这里好好生活的美好愿望,他们走进了城门。 不过,当他走进城窃了一个富贵人的荷包之后,美好的愿望就只成了愿望。 那富人厉害,不由分说把他扭转到衙门,那之后他再没有见过父亲。 这次他在伤兵营养伤,本来两条胳膊都废了的他失落至极,恰巧往护宁关送伤药的士兵,说起北郡城米价起伏的趣事。 他心情沮丧,本无心听这些故事,但是当他无意听到那人提起“拄拐杖的舒老爹”,立刻眼前一亮。 于是,他立刻向那人仔细询问,“你说熊氏米铺有个姓舒的腿脚不好的老头?” “是,”那人道,“这舒老爹也是可怜,到处找不到他儿子,被好心的熊家兄弟收留。” “这次那些无良商家想趁机哄抬粮价,他没少去那些商家门口骂街……说起这个就好笑……” 后面那士兵再说什么,舒承祖什么也没听到,在他绝望之际,他竟然重新找到了希望,他找到了爹爹。 但是,即使他是一个不能再上战场的伤兵,也是不能随意离开军营。 军中送伤兵离开,都是有固定的时间的。 所以,迫切想见到父亲的他,求助了齐世子。 而齐明礼就去求了严书。 等马车进了城,舒承祖张张嘴,他想说他就在城门口下车就好。 但是碍于严公子的威严,他发不出声音。 只能在车上默默等着,等车什么时候停下,他再下车。 不想,马车一路径直去到的地方,让他一惊。 不是别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熊氏米铺。 他睁大眼睛,“严公子,你知道我要来这里?” 舒颜不理会他,而是自己利索的下车。 看着比从前扩大数倍的米铺,她欣慰一笑。 这时,在柜台后面理账的熊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人影。 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他兴奋的喊了一声,“严公子回来啦!” 说着,熊林当先冲了出来,“严公子,好久不见,你最近可好?” 舒颜想了想,自己身受重伤,是好是不好呢? 勉强点点头,“还不错……你们呢?” “托公子您的福,”熊林指着身后,“咱们的米铺是越来越好了!” 这时,熊山、熊海也闻声赶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还有拄着拐杖的舒有德。 一见到那个苍老的身影,马车上的舒承祖坐不住了,他匆匆忙就要下车。 他还不适应胳膊残废的生活,因为太激动起身的时候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接滚着从马车掉落出来。 这一下,把正好和舒颜寒暄的熊家兄弟吓了一跳。 “严公子,这是谁?”熊林问道。 舒颜看看舒有德,“你的好儿子回来了,还愣着看什么热闹!” “什么?”舒有德看着那个脸朝下摔下马车的人,“承祖?” 舒承祖勉强抬起沾了一脸灰尘的头,“爹,是我……” 第521章 捎人回北郡2 一句“爹”,让舒有德心头发颤。 他拄着拐杖来到舒承祖近前,“我的儿呀,真是你么?” 舒承祖泪水糊了脸,他哭着道,“爹,真的是我呀!” 见舒承祖趴在那说话,愣是不起身,舒有德道,“儿呀,别在地上趴着了,赶快起来!” 舒承祖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动也不动。 见他这个样子,明明就在他旁边的安邦定国四人无动于衷,舒有德不得已松了拐杖自己趴到地上去搀扶儿子。 而当他摸到儿子那两条软绵无力的胳膊时,睚眦欲裂,“儿子,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 “你胳膊是怎么了?” 舒承祖眼泪流的就更厉害了。???.23sk. 熊家兄弟看看无动于衷的舒颜,又看看舒家父子,他们还是上前去扶这父子俩。 “舒兄弟可是摔伤了,我扶你起来……”熊海把舒承祖扶了起来。 等舒承祖在他的帮助下站起身来,众人这才发现,他的两条胳膊一点力气也没有。 熊家兄弟们互相看了一眼,怪不得刚刚严公子说让人来扶他,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舒有德靠在舒承祖身上,“儿子,这半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自己的腿残废,都没哭这么大声。 熊家兄弟唏嘘不已。 这时,舒颜不耐烦的道,“你们还要在外面哭多久,叫外人看了,米铺还做不做生意?” 说完,自己率先走进米铺。 熊家兄弟急忙也扶着舒有德和舒承祖父子俩进了米铺。 米铺虽然因为生意扩大,买下了旁边的门头扩建,但是并没有请伙计。 三兄弟即使暴富也不忘本,三人能忙得过来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人。 尤其,他们过去还吃过亏上过当。 前面是铺子后面是院子,他们干活、生活两不误。 进了后院,过去请的隔壁两个帮忙的妇人如今还在这里帮忙。 见熊家兄弟有客人来,她们急忙帮众人泡了热茶来,随后就进屋去陪熊母。 几人在宽敞的院子落座,熊林问舒颜,“公子,您这是临时出来办事么?” 他们都知道舒颜跟着北郡王去了军营。 “我是出来办事,不过是要去京中……”舒颜道,“只是来北郡城停一下脚,不日就离开。” “我今日过来,除了看看米铺现在如何,再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以后我可能要常留京城。” “等我去京城落下脚,就写信告诉你们地址,你们有事就往京城送信。” “这么说,严公子您高升啦!”熊林一听这个消息,就下意识的想到舒颜高升了。 “高升算不上,还要等朝廷空缺,尚不知如何呢!”舒颜谦虚了一下。 “公子,您真是太厉害了,去了京中,一定是前途无量!” 即使现在没有官职,熊家兄弟也对她敬佩不已。 “所以,米铺现在的经营如何?”舒颜问道,“可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来解决?” 这时熊林已经把这半年的账目拿了过来。 “公子,这是账目明细,咱们之前屯的那些粮食,在帮官府稳定粮价的时候出了大力,如今百姓都认咱们是良心米铺。” “虽然屯的粮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卖完,但是生意却是蒸蒸日上。” “嗯,”看着账本上逐渐变多的盈利,舒颜点点头,“那些屯粮不急,慢慢卖就是,咱们细水长流。” “我看只这半年的收益,也把你们过去亏掉的银子也差不多赚一半回来了吧?” 三兄弟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这多亏了公子相助,如果没有公子,米铺到现在也只是一个破落的空壳,哪有现在的规模。” “再说,买米粮的钱都是公子的,这些盈利也不都归我们,大部分是公子您的。” “我们三兄弟只要有饭吃,让老母亲有药吃就行。” 舒颜看着他们,这三人一直是如此,愿意倾力去赚钱,却不贪钱。 “我这份钱,你们先给我存着……” 这半年,她先后从周国细作那里用似是而非的消息换了不少钱。 到底有多少钱,她已经记不清,如今离了军营,她正好点数上一番。 至于米铺这点小小的盈利,已经不被她看在眼里。 这时,舒承祖已经和父亲在旁边悄声说了这段时间的遭遇。 听了熊家兄弟的话,他歪头在衣服上蹭去眼泪,讶异的看着舒颜。 “严公子,你和米铺的这三位兄弟认识?” 第522章 捎人回北郡3 舒有德急忙为舒承祖介绍,“何止是认识,这是舒丫头的未婚夫……你们在军中是怎么认识的?” 这时,舒承祖终于明白为什么对方看自己一直满眼恨意了。 严公子竟然是舒丫头的未婚夫。 那舒丫头的事情,他一定都知道了! 舒承祖喉头有些哽咽,“舒丫头……在,哪里?” 舒颜蹙眉,“我最后提醒你们……” “舒丫头已经和你们脱离了关系,我是她的未婚夫这件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毫不留情的话语,让现场气氛尴尬。 “严公子,我很抱歉,”舒承祖愧疚万分,“不管是之前对你,还是对舒丫头。” “是我的错,没保护好妹妹,让她遭受欺凌,你看我现在……” 他无力的晃动着两条胳膊,“我算不算是遭到了报应?” “我早就想跟舒丫头道歉了,可是青云县公堂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我是真的很抱歉!” “马后炮没有任何意义,”舒颜道,“你们若是真对舒丫头充满歉意,就说说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吧!” “什么?”舒有德道,“你别胡说。” “舒丫头是我的亲生女儿,就算她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舒颜眉毛一挑,“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么?” 上次他去府衙作证,他知道舒丫头去了京城,表现出的震惊和恐惧,是骗不了人的。 他似乎怕舒丫头会知道什么真相一般。 那时,舒颜就对舒丫头的身世有所怀疑,只是中间事太多,她一直拖到现在才求证。 “没什么承认不承认的,舒丫头就是我亲生的女儿!”舒有德咬紧牙关。 舒颜冷漠的道,“是亲生的,会看着儿媳妇给女儿吃狗都不吃的东西,从来不加阻止?” “是亲生的,会毫不犹豫的把人卖去花楼,就为了几十两赌资?” “甚至在女儿逃出来之后,还想卖第二次?” 舒颜摇摇头,“倘若世间父亲都是如此对女儿的话,我便相信你是舒丫头的生父!” “倘若你对儿媳妇和女儿一样差,我也能勉强相信舒丫头是你亲生的,可你偏偏没有……” 她瞪着舒有德,“你名字叫有德,行的却是无德之事,我能容你至今,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你不要挑战我的极限!” 舒颜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把舒有德说愣了。 他瞳孔颤动,张张口,欲言又止。 到此时,舒承祖早已经忍不住了,“爹,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咱们欠丫头太多了,她对咱们掏心掏肺,咱们都是怎么对她的?” “爹,你就实话实说了吧!”舒承祖再次泪流满面,“咱们这个样子,难道不是这么对她的报应么?” 妹妹的事上,他充满了悔恨。 如果有机会能弥补的话,他愿意尽力弥补。 见儿子如此,舒有德叹了一口气。 刚刚儿子有一句话说对了,也许他们爷俩这个样子,都是报应。 他看看儿子无力垂下来的双臂,又看看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 舒有德叹了一口气,“严公子,你是舒丫头的未婚夫,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但是……” 他看了看熊家三兄弟,“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明白了,”熊林急忙道,“舒老爹,我扶你和承祖进屋去,你们慢慢同公子说。”3sk. 舒颜嫌弃的看了一眼舒有德的屋子,和这父子俩同处一个空间,她身心不适。 但是,又没有别的法子。 三人在舒有德房中坐定,舒有德又沉默了半晌,最后开口道,“事情要从我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去京城闯荡开始说起……” 第523章 捎人回北郡4 十九年前,周国突袭北郡,整个北郡动荡不安。 刚刚娶妻生子的舒有德,养家压力倍增,他便想着出去赚钱讨生活。 因为常常听人说京城遍地银两可挣,于是他果断背井离乡去京城闯荡。 但是,真正到了京城,他才发现京城并不如他想象。 农户出身的他,一不识字,二不识人,讨生活根本没那么容易。m.23sk. 辗转几处做工,活又苦又累不说,挣那点钱,给自己果腹都不够,更别往家里捎银子养活妻子、老母了。 没办法,备受打击的他,正想打退堂鼓重新返回家乡,走在京城外的田间,正巧发现了舒候府的庄子正在招人帮工。 他灵机一动,谎称自己是舒侯远房的亲戚,于是便在庄子上混到了一个小小管事。 从此,舒有德的日子就风生水起了起来。 渐渐,他手里积攒了钱财,正想把妻子接来跟自己一起享福,不想,这个时候家乡就传来妻子得了重病不治身亡的消息。 没了妻子,舒有德也只难受了一小会,毕竟,京城繁华,京城的女人也早吸引了他的目光。 没有了妻子,他正好借机娶一个京城的女子来续弦。 没想到,他心想什么来什么,这时候,侯府的田妈妈亲自来庄子找他。 听说他在找续弦的田妈妈,不仅给他配了如花似玉的小娇娘媳妇,更是出手给了他上千两银子。 田妈妈让他带着人远走高飞,今生再不许回京城来。 当听到田妈妈的要求后,舒有德便察觉当中可能有些问题和曲折,但是他被金钱迷了眼睛,便也不再深究。 当即就带了小玉回桃园村。 抵达桃园村的时候,小玉已经大腹便便。 村人都以为小玉怀的是他的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田妈妈把小玉交到自己手里时,便已经有了身孕。 其实,他有时候也好奇,想向小玉打听孩子的来历,但是奈何小玉是个哑巴,她根本不会说话。 “小玉不会说话,我也不识字,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我也不知道舒丫头是谁的女儿……” 舒有德无奈的道,“后面的事,舒丫头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后面的事情,舒颜便都知道了。 小玉难产而死,舒有德醉心赌场,而一直把小玉当亲娘的舒承祖,则恨舒丫头夺走了他娘亲的命…… 在这种被嫌弃的命运中,舒丫头最终含恨死在天香楼。 “当时,田妈妈让我发下毒誓,不能叫小玉的孩子知道京城的任何事,更不准我们踏入京城半步……” “如果我违背了誓言,就就断手断脚而死……所以我才什么都不说的!” 没想到,舒丫头还是在不知道任何情况下去了京城。 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他叹息道,“想来这誓言的报应大概是提前了,我断了脚,我儿子替我断了手!” 舒颜斜了他一眼,“你那不是发毒誓的报应,而是你做人不仁和烂赌的报应!” 就在这时,就听外面一阵吵闹声。 接着一个声音道,“舒承祖在吗?从军中回来的舒承祖在吗?” 舒承祖看看舒颜和父亲,满脸诧异,“我才回北郡城,谁会找我?” 谁会知道他在这里呢? 第524章 吴伯上门来 见舒颜跟着舒家父子进了房中,熊家三兄弟就一直守在院子里。 乍然见一群人涌进他们的米铺,三人还以为是来买粮食的人。 不过,领头的老人却有些傲然的问道,“舒承祖在不在?” 三兄弟就是一愣。 舒承祖才刚刚到米铺没多久,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敢问大爷,您找他是为了什么事?”熊林问道。 旁边跟来的手下道,“我们齐王府做事,还需要你们来问东问西么,只把人给叫出来就是!” “齐王府?”熊家三兄弟就是一愣。 虽然不知道齐王府的人为什么会来找舒承祖,但是此刻严公子正在屋子里面和他们父子说着重要的话,怕不喜欢被打扰。 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他们等上一等,等严公子出来再说。 这些人竟然就自顾自的往里闯。 “诶,几位爷,请先等等,等我们通知……” “通知什么?”齐王府的一个手下就把熊林推出来,“我们齐王府要见的人,还需要通知?” 熊林被推了一个趔趄,被两个兄弟给扶住,正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候舒颜已经听到了动静。 她打开门,看着外面熟悉的一群人。 自齐明礼匆忙间被孟临送到军中,跟着他来的手下并没有回京城,而是为了方便照顾和接应他,就此在北郡城留了下来。 领头来的,正是那个年老而傲慢的吴伯。 “这不是齐世子身边的吴伯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吴伯一眼就认出了舒颜,“这不是严公子么?” 他惊喜的道,“老奴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您!” 他们过去在城外十里亭有些误会,吴伯一直记得舒颜。 他万万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开头和自家主子有嫌隙的人,竟然在战场上救了自己主子。 尤其还见她腰间还挂着小主子的玉佩,足见小主子对他的重视。 “严公子,早知道您在这里,我便把您的礼一块给送来了。” “送礼?”舒颜看看他身后,“你今天来,是给舒承祖送礼的?” “可说不是,主子来信说您今日会带着舒公子进城,所以我才特意来这里找舒公子……” 他朝后面挥挥手,手下陆续走到院子里来,手上搬的搬、抬的抬,竟然足足有十数箱礼物。 “严公子,老奴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您,否则,我一定会把您的那份给带来……” 吴伯在京中齐王府呆久了,屏除那份对普通人傲慢,他其实最会打点人情来往。 他只听小主子说舒承祖会来熊家米铺,不想严公子也在这里。 “大可不必,”舒颜道,“我已经收了齐世子最好的谢礼,你们不必同我客气。” 吴伯笑道,“公子英明。” 这少年得了小主子的腰牌,这才是无价之宝。 这时,他的视线就落在那个胳膊不自然下垂的舒承祖身上,“您就是舒公子吧!” 舒承祖愣愣的点头。 吴伯道,“公子在战场上救了我们世子,这是世子特意让我给您准备的……” “世子说您以后胳膊不便,这些东西给您,对您日后的生活有诸多帮助。” “什么?”舒有德拄着拐杖来到吴伯身后。 看着堆满院子的礼物,“这都是给承祖的谢礼么?” 他惊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这位是?”吴伯看看舒承祖。 “哦,”舒承祖勉强从那些箱子上收回眼神,“这是我爹!” “原来是舒老爹,”吴伯点点头,当即当人一一把东西抬到他面前打开,“舒老爹,一箱金银珠宝,给你们父子以后生活用……” 当箱子打开,银晃晃、金灿灿的光芒,炫了舒有德的眼睛。m.23sk. “啊,这么多?”舒有德眼睛都快盛不下那些金银珠宝。 “呵呵,”吴伯一笑,“不止这一箱。” 他又指指另两人,那两人也打开自己手里的箱子,大大小小,装金银的箱子就有三个。 再加上,绸缎、布匹、皮毛等等,舒颜给他们估算了一下,竟然有十万两的价值。 看看这瘸腿、胳膊残废的父子两人,她一时也瞧不清他们是得了报应还是没得。 第525章 吴伯上门来2 舒有德几乎把自己埋进那箱金银里。 忽然他又问道,“既然齐世子这么贴心给我们金钱、布匹等一应物品,那宅子呢?” 既然这位齐世子知道他们住在熊家米铺,那也应该知道他们没有落脚的地方吧? 听他这句话,吴伯是一种出乎意料的眼神。3sk. 给了他们这么多的财帛,买上几百套宅子都可以了,偏偏对方还要张口要一套宅子。 不过,他还是朝身后人一使眼色,然后点头一笑。 “舒老爹,我这就带你们去瞧宅子如何?” “还真的有宅子?”舒有德开心不已,“想不到,我寄人篱下这么久,也终于在北郡城有了自己的地方了!” 虽说住在米铺,熊家兄弟对他也很好,但是,哪里比有自己的宅子更舒服呢! 见父亲这么贪婪,舒承祖的脸色带了一丝尴尬。 他过去一向顺从父亲,这会不好出言阻止。 不过吴伯并不在意,既然已经送出了这么多钱财,更不在意那一套宅子。 “舒老爹,要跟我咱们去瞧瞧给你们准备的宅子吗?”吴伯问道。 “去,当然去,现在就去!”舒有德精神十足。 于是,吴伯让人带他们上马车,之前他递眼色的那人一路在前面引路。 吴伯恭敬的向舒颜告辞,“严公子,您准备在北郡城住几日呢?也是在这熊家米铺落脚吗?” 舒颜摇摇头,“我还有些行礼在北郡王府,在那里整装三日,我就出发。” “严公子,那老奴提前祝您一路顺风,万事,您到了京中,自然有咱们齐王府。” “多谢了!”舒颜向吴伯道谢。 告别舒颜,吴伯这才出门。 等他最后一个上了马车,一同载着舒家父子的马车才缓缓而走。 从头到尾,熊家兄弟都是愣的。 “严公子,这……”熊林是想问舒颜舒家父子的事情。 “他们不愿意住在这里最好,”舒颜道催促他们,“赶快把舒有德的行礼收拾收拾,他今夜应该不会回来了。” “等等,”她随即又道,“我看他不会回来拿东西了,你们就给他收拾之后扔了得了!” 熊家兄弟就更愣了。 马车很快带着舒家父子来到一处繁华的宅院,这当然不是吴伯提前准备好的。 宅子所处地段豪华,难为吴伯那个手下临时出来找到这么一处好宅子。 等舒家父子把这里都看了一圈,那边吴伯已经把房子买了下来,转而把地契等交到他们父子手里,连带着还有这座宅子的奴仆的身契。 “舒老爹、舒公子,这里已经就是你们的了!” 又朝手下挥挥手,那些送他们的金银财帛也一并放到了新房堂屋里。 舒有德喜不自胜,儿子带着残废胳膊回来的悲伤,这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有这些钱,他们父子后半辈子胡吃海喝都衣食无忧。 直到吴伯带着人走了,舒有德还在算计着各种安排,完全没察觉齐王府的人都离开了。 还是舒承祖提醒道,“爹,齐世子的人都走了,咱们也回米铺拿你的东西吧!” “拿什么东西?”舒有德道,“守着这么多金银,你不在家看着,竟然还管那点东西?” “可是,严公子还在……” “你更不必管他如何了,咱们如今也和他说明舒丫头的身世。” “初他们不知道真相尚且不愿意与咱们有关系,现在知道了不是舒家的亲生的,更不可能和咱们父子亲近了,你去讨好他做什么?” “可是,不是我救了齐世子,而是严公子救了我和齐世子两个人的命呀,这些钱……” “儿子,你就别傻了,这些东西对齐世子来说本就不值一提,而且你没听那个吴管事说吗?” “齐王府已经在京中给严公子安排好,到时候你那个妹妹跟着他在齐王府庇佑下,你还担心什么呢?” 有了父亲这番话,舒承祖只能暂时放下心中那份愧疚。 两父子正在说着话,门外的仆人进门来报告新主人,“老爷、少爷,外面有个女人哭哭啼啼的说要见少爷……” 舒有德笑嘻嘻的道,“你实话实说,你招惹了哪个女人这么哭哭啼啼的上门找你?” 舒承祖满脸疑惑,“不可能,谁会来找我?” 而且,他们也是刚刚到这个宅子而已,谁的消息会这么灵通呢? 第526章 吴伯上门来3 等舒家父子站在门口看到来人,两人都后悔走出来了。 因为门口站的那个,是他们曾经最恨、也是现在最不想见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刘水香。 刘水香衣裳破旧、脸色憔悴的站在那里。 看到舒家父子走出来,她神色就是一亮。 与她相反的,是舒有德一脸怒色。 他大声呵斥,“你这个贱妇,还有脸来我们父子面前?”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他们父子明明也是刚得到这座宅子没多久,她是怎么找来的? 刘水香不回答舒有德的问题,而是直直看着舒承祖。 “相公,我好想你……” 见面,刘水香没为自己辩解,而是先打起感情牌。 同床共枕几年,她的丈夫,她十分了解。 舒承祖这人没什么主见,而且一向最听她的话。 想获得他的原谅,重新回到这个家,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舒承祖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承祖,你不要听这个女人的,她背叛了咱们父子,她这时候来,是惦记上咱们的钱了呀!” 舒有德一眼就看穿刘水香的目的。 而且他说的不错,刘水香的确是得知他们父子得横财之后,立刻就上门来了。 “相公,你的胳膊怎么了?” 刘水香不管不顾的来到舒承祖的身边,捧起他的胳膊关心的道。 “刘水香,收起你的假惺惺,”舒有德道,“说,是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刘水香道,“公爹,没有人告诉我,是我一直在默默关注你们。” “今日见承祖回来,才终于忍不住出来见他。” 自从她勒索妙春堂的计划失败之后,就一直住在交好的那个伙计家里。 但是,这个伙计喜欢她归喜欢,人家家里有妻儿,不可能正经娶她。 于是,为了生存,刘水香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伙计租来的院落。 她其实也不知是谁给自己送的信,来人只是隔着门板告诉了他舒家父子的事情,于是,她急急穿上自己最破旧的衣裳来了这里。 “相公,我扶你回房去休息吧……”刘水香扶着舒承祖就要进宅子里面去。 这时,舒承祖终于发声,“不必麻烦了。” “相公,你说什么呢,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是应该的,怎么会麻烦。” 刘水香道,“快进屋,我一会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胳膊。” 舒承祖胳膊无力,甩不开刘水香的纠缠,但是他却少旁边的仆人发话,“把她拉走……” 两个仆人立刻上前,一个扯走了刘水香,一个挡在舒家父子身前,阻止刘水香的再次靠近。 “相公,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呀,你让我……” 舒承祖道,“我记得是你当初主动跟我要的休书,休书我也早已送到你的娘家,你不必再在这里跟我装可怜。” “当初你拿走我们舒家所有的钱财,事后又骗我在村口等,那时,我们之间早已经恩断义绝,你快走吧!” “相公,我知道错了,你看我这不是找到北郡城来了么?” “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不能把我甩在一边,我不能没有你!” 听了这话,舒承祖看刘水香的眼神就更是决绝。 “你不能没有什么,你自己知道!” 做夫妻几年不光刘水香了解他,他一样也了解刘水香。 父亲说的对,她就是为财而来。 看着宅子的大门在自己面前轰然关上,刘水香万万没想到,舒承祖的性格会变化这么大。 他的性格变的强硬和有主见了。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 刘水香大声道,“相公,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以后天天来了,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 远远坐在马车上的舒颜,听到刘水香这个狠劲十足的表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才好嘛,舒家一家人齐齐整整,才……热闹! 她对外面的四侍卫道,“去永南巷客栈……” “公子,您刚刚不是跟吴伯说回北郡王府休息的么?” 舒颜摇摇头,“我想了想,还是想去永南巷客栈,在这里住的比较自在!” 早在离开北郡王府的时候,她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必要再回去。天籁小说网 这么说给吴伯听,就是怕他后面再来打扰自己。 她这几天时间宝贵,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527章 进京的准备 离开北郡城之前,舒颜第一件要善后的事情,就是被她姑息了半年之久的周国细作。 虽然这半年通过贩卖他们那些看着有用实际上没什么大用处的信息,她攒了不菲的身家。 但是她以后要去京城,鞭长莫及,没有她的监测,这些人就此除去是最好的。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去了那条名不见经传的民巷,一把火把那里付之一炬。 火光冲天,府衙的火龙队很快就来到了这里。 等好不容易扑灭了民宅的火焰,一众人进到宅子里面检查,就见一处不大的宅子里竟然有十余具尸体。 火龙队察觉事情有异常,于是便连夜通知了秦捕头。 细心的秦捕头很快就发现,那些人不是死于火灾,而是在起火时就已经被人杀了。 检查了尸体,他又继续往屋中搜索,然后在倒塌的墙体之下,发现了一处地窖入口。 只是入口处的机关已经被破坏,秦捕头带着手下硬生生把那里给砸了开。 领着人下到地窖,他发现地窖中死的人数比地上更多。 这些人的死状,比地面上的凄惨多了。 他们是因为地窖的暗门被从外面封死,逃不出去,而活生生被烟给呛死的。 看到这一幕,饶是见过无数杀人案件的秦捕头,也难免心头震惊。 他勉强稳住心神,带领手下在这座地下宫殿仔细搜查。 最后,找到一些加密的信件。 当看到这些信件,秦捕头知道兹事体大,立即派人去郡守府通知了郡守。 陈鸿夜里刚刚照顾陈灵玉睡下,正欲继续再看些公文,就见陈良在屋外徘徊的影子。 他披衣走了出去,“发生了何事?” “大人,西郊民巷发生了大火,烧出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秦捕头请您亲自过去看看。” 陈鸿就是一凛。 秦捕头做差事这么多年,一向独当一面,这还是第一次需要他亲自到现场的。 他叮嘱林妈,“你照顾夫人!” 林妈点点头。 陈鸿坐上陈良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去了西郊民巷。 帮忙救火的百姓,已经被秦捕头等人安抚之后散去,只把这宅子的左右邻居留下来盘问。 “怎么回事?”陈鸿下了马车,直奔秦捕头面前。 “大人,您跟属下来就知道了!” 秦捕头当即领着陈鸿一路往宅子里面走去。 看到宅院铺了一地的尸体,陈鸿先蹙了眉头。 “这么一处宅子烧死这么多人,似乎不应该啊!” “大人,”秦捕头指给他地窖的隐秘入口,“这里面还有更玄的。” 当陈鸿下到地下看到那处一点也不比地上小的空间后,大吃一惊。 这简直就像是一座地下宫殿一般。???.23sk. 尤其,这里面死去的人可比地上的多了两三倍不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着火时,这些人似乎在秘密机会筹划着什么,这是我在这里找到的。” 秦捕头就把他在灰烬里面找的那些信件递给陈鸿。 陈鸿拿过来,“这是……” 虽然对密信上的内容他看不懂,但是他能看懂密信底部的印章,正是周国的印记无疑。 “这些人,是周国细作?”陈鸿不可置信。 自北郡王进了北郡之后就一直不断搜查的细作处,竟然安安稳稳在北郡城这处不起眼的巷子里。 他抬头看向秦捕头,“当初北郡城的地皮都快搜烂了,你们想不到人会躲在这里吧?” 秦捕头汗颜,“属下当初也带人来过这里,的确是没发现异常。” “看来,这是有人在暗中相帮咱们呢!”陈鸿道。 只是,北郡王不曾发现北郡城的异常,办案经验丰富的秦捕头也没发现异常,这人当真是厉害。 而且看样子,今夜这里的人很是齐全,必定是那人布了什么局把人全引到这里,最后一网打尽。 在北郡城,除了北郡王,还有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陈鸿看着这片地下宫殿,陷入沉思。 正在这时,有手下进来报告,“禀大人、秦捕头,城东的福顺茶楼也着火了!” “福顺茶楼?”秦捕头皱眉,“难道,那里也是周国细作的一处窝点不成?” “不无这个可能,”陈鸿往地窖外走,“秦捕头,你就守在这里,本郡带人去瞧瞧!” 今晚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些! 等陈鸿赶到福顺茶楼的时候,正是火势最猛烈的时候。 第528章 进京的准备2 看着那漫天的大火,陈鸿陷入沉思。 这茶楼附近也有不少商家,不少人家也多多少少受到了牵连。23sk. 可是,这么大的火,那些商家也没有什么哭爹喊娘的行为。 让陈良去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起火时,福顺茶楼两旁的商家竟然不约而同都收到一张千两银票。 在银票上面还覆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此银乃被大火连累之赔偿”。 看了手上那张纸条,陈鸿目光悠长。 他就这么静静坐在马车上,看着火龙队灭火。 一直到天快亮时,福顺茶楼最后一丝火苗终于被灭掉。 火龙队一夜连灭两场火,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 福顺茶楼烧的一无所有。 很快,带人在废墟里面检查一圈的陈良回来回话。 “大人,这就奇怪了,西边民巷那里就那么多人,这福顺茶楼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你看准了,当真一具尸骨也没有?” “我和衙役都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瞧了,的确没有人。” “原来……这两处竟然是这样的关联吗?” “大人,到底是什么关联?” 陈鸿道,“福顺茶楼一个人都没有,自然是因为人都在那宅子里面……” “告诉秦捕头,仔细核对那些尸体,看本郡猜的对也不对。” 听到大人说的这种可能,陈良睁大的眼睛。 这有可能吗? 这福顺茶楼,竟然也是细作的一处的联络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些细作的胆子就太大了。 很快,通过福顺茶楼周围的邻居和熟客去衙门认尸,大家在民宅那些死尸里面,认出了福顺茶楼的掌柜和两个伙计。 “大人,您果然猜对了!”陈良来禀报最终结果。 陈鸿道,“哪里是我猜对了,是两个太巧合了……这根本就是纵火人的有心提示。” 他看向秦捕头,“既然那处宅子那里查不到线索,就继续跟进福顺茶楼这边的线索。” “谁最爱去福顺茶楼,谁与福顺茶楼有生意关系的,都去查一查……” 北郡王来北郡城的时间不久,找不到这些细作的窝点情有可原。 可他可是在这里当了足足十几年的郡守,能叫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一个收集信息的茶楼,有一处开会聚散的宅子,是他这个太守当的不称职。 “在北郡王回归之前,要给他一个交代。” “属下明白!”秦捕头领命继续查案。 就在陈鸿这边苦苦思索,到底是谁把这些细作给来了个一锅端。 舒颜正坐在清心茶坊里面,一边喝茶一边听茶客们议论这两处大火的事情。 这时,严傲霜给她续上一杯新茶。 “严公子,您这可真是让我好等。” 她以为凝香园那件事是他们常常见面的开端,没想到那之后就是最后一次相见。 这一见,竟然足足又等了大半年之久。 舒颜道,“表妹,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 舒颜再次提醒她两人之间的关系。 严傲霜的注意力却被舒颜说要告别的话吸引。 “严公子,你还是决定要走么?你不是在北郡王这里很得看重?为什么不继续留在北郡城?” 连珠炮似的询问,显然问话之人十分吃惊这个决定。 “不是我决定要走,”舒颜摇摇头,“是现在是公务缠身,不得不走,而且……” 她看向严傲霜,“我这次要进京城,你有没有想委托我办的事情,或者给京中亲人捎的话?” “严公子,您要去京城?”严傲霜吃惊不已。 “是的,我要替北郡王进京面圣,倘若你想要我帮严家说上几句话,我……” “不必了。”严傲霜立即摇摇头。 “严公子,我父兄的事情,我尚且没找到头绪,如果要你贸然替他们讲话,只怕会引得皇上不满。” 她不舍的道,“我很感激你在进京之前还想着我们,更是感激你曾经帮我见父兄的事情。” 舒颜知道严傲霜头脑聪明、识时务又识大体。 “好,我在京中等着,等有一日你拿到确切证据,大可以再找我。” “永远不要忘记,我是你表哥!” “好的,表哥。”严傲霜眼含泪花的点点头。 救父兄这条路艰难而漫长,她庆幸能遇到严公子。 两人说完话,舒颜掏出一张文书递过来,“离别在即,表妹,你把这个收好。” 严傲霜接过来,当她看到上面地契两个字后,立即愣住了。 第529章 进京的准备3 “表哥,你怎么会有这里的地契?”严傲霜惊讶的问道。 舒颜一笑,“前些时候,恰巧遇到了这里的老板崔公子……” “听他说姑姑病重,要回去照顾,我便从他手里把地契买了来。” “想来,这地契在你们手里,我走的也能更安心些。” “这怎么可能?” 严傲霜满脸不可置信,“表哥,你可知道崔公子在我们身上花了多少赎身银子?” 现在,什么都还没回本呢,他怎么可能把地契也抛出来。 这人,难道是专做赔本买卖的不成? 即使赔本,也没有他这样赔法的,几万两银子说扔就扔了吗? 舒颜轻咳一声,“那个……崔公子说了,等他回家照顾姑妈恢复之后,会回来找你要银子的。” “你自管好好经营就是。” 她只能如此搪塞过去,尽管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 她即将要进京城,茶坊的地契放她手里也的确没有什么用,给了严傲霜,也算对忠臣一家蒙冤的一点支持。 见严傲霜半信半疑,舒颜则是不再多留,“地契你收好了,带着你的那些姐妹们好好生活。” “我就要启程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就告辞了!” “严……表哥,”严傲霜不舍的叫住舒颜,“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舒颜一笑,“我会在京中等着你的!” 她总能从严傲霜的身上,看到过去自己的一点影子。 她相信她能查清楚真相,为她父兄讨一个公道的。 …… 夜里,舒颜坐在永南巷客栈的宴席上,向众人告别。 宴请的人有熊家兄弟、妙春堂掌柜宋平和当学徒的薛姗。 阿福已经回了青云县薛氏药材铺,但是每隔一个月,他都要回来一次。 因为提供给军队的伤药和定心丸药方都在他这里,他负责成药的最后检查。 妙春堂在给军中提供药材得心应手之后,也开始重新营业。 宋平本就有药堂掌柜的经验,在这方面自然没有差错。 原本,他对老板安排薛姗一个女人在这里当学徒还有些微词的。 但是当他慢慢发现薛姗在药材方面的确十分有天赋之后,也就渐渐对她其器重起来。 短短半年的时间,薛姗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张志虽然不如薛姗那么聪明,但是他也刻苦学习,进步也是明显。 看到众人一切都步入正轨,舒颜满意的点点头。 妙春堂这里她也毋需担太多心,有陈鸿在这里盯着,不会出任何问题。 “姐夫,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薛姗依依不舍的道。 “虽然知道姐夫去京城和姐姐团圆是好事,但是姐夫一离开,就意味着薛姗要彻底和姐姐断绝联系了。” “怎么会?”舒颜一笑,“怎么会就这么断了联系呢,你可以写信啊!” 舒颜道,“由京城往北郡书信往来,快马送信的话,不出十日准到!” “真的,那我能现在写一封信让姐夫捎给姐姐吗?我有好多话想同她说!” “当然可以。”舒颜点头一笑。 薛姗当即也不吃东西了,直接去旁边拿笔墨纸砚开始写信,张志在旁边贴心帮她磨墨。 看到这一幕,舒颜会心一笑。 第二日,不喜欢送别场面的她照例是不等大家送她,她就趁着天色未明坐上马车离开。 马车上无聊的时候,她就再展开薛姗写给自己的信看看。 信里面满满都是薛姗对她的思念之情,还有夸赞姐夫如何好,和她是天造地设一对之类的祝福话语。 看着这些稚嫩又贴心的话,舒颜十分开心,漫长的旅途也不那么沉闷了。 而齐家在她离护宁关越来越远之际,孟临终于亲自带兵和周国大军对峙上了…… 第530章 路过定阳城 周国军中,三个带兵而来的皇子刚刚收到京中传来的密信,密信上说,太子的身体已经大好,并且已经开始上朝有一段时日了。 太子出现在朝中,那些他秘密带兵被俘虏、杀害等等谣言俱都不攻而破。 民心稳定了,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们的心却不安稳了起来。 在京中的几个皇子还好,这带兵出征的三个那就有些着急了。 就在以二皇子赫连青越为首的三个皇子在帐中议论着找一个什么样的时间返京之时,外面战鼓声冲天。 “怎么回事?”赫连青越倏地的站了起来。 这时,兵将急匆匆来报,“禀告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宁国的大军杀来了!” “什么?”大家立刻坐不住了,急忙奔出帐子。 就见远处尘土飞扬,一看对方就来了不少人马。 “二皇兄,这可怎么办?”四皇子赫连青柏问向赫连青越。 眼下,他们兄弟们想的是早早回京城去,宁国却在这个时候杀过来,只怕一时半刻不能善了。 在战场拖的越久,他们就越心焦。 而正是在周国三位皇子这样的心不在焉之下,他们被孟临带的兵逼的节节败退。 就在三个皇子内忧外患之时,跟在军中的赫连兰心却异常兴奋,宁国带兵的竟然是北郡王孟临。 她因为能在阵前看到心上人而开心,浑然忘却,正是因为她和十一弟赫连青谷反杀对方护送太子的队伍,才招致今日孟临猛烈的攻击。 护宁关外,孟临领着人步步逼近周国距离宁国最近的城池,于此同时,舒颜也离开了北郡地界来到了定阳郡。 “公子,”卓安在马车外面的道,“前面马上就到定阳城了。” 舒颜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就见城门上偌大的“定阳”两个字。 “一路上你们也辛苦了,咱们这次在城中修整两天再走。” 到了这里,距离京城也就不远了。 一路上他们只忙着赶路,都来没来得及好好休息,正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马车缓缓进了定阳城。 这里比北郡城更加繁华。 没有战争的影响,街上来往的行人脸上,都比北郡的人多了几分轻松、惬意。 卓安选了定阳最大的一家客栈落脚,店小二恭敬的把舒颜请到了上房。 “客官,您一路奔波,想必很是劳累,我这就让人给您烧热水洗澡……” 舒颜洗了澡,看了铜镜中那张苍白的面庞。 因为一直戴人皮面具的关系,长久没见过阳光的脸,近乎透明的苍白。 看着那张越来越像过去的自己的面庞,她脑海中不由回想舒有德说的事情。 生下舒丫头的小玉,是侯府的丫头。 如果小玉怀的是父亲的孩子的话,那就不难猜田妈妈的为什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发送一个人。 她的那些姨娘们,毕竟都不是吃素的。 她们生不出儿子,自然也不希望别人生出儿子,尤其还是那么低贱的一个丫头。 在侯府生活了十几年,她太明白那些女人的手段了。 舒颜抚摸镜子中那张脸庞。 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重生花楼时的舒丫头。 她疑惑的望着镜中人,镜中人也一样望着她。 “所以,这才是你能召唤我的原因,是吗?你……是我的妹妹,我们有共同父亲?” 因为血缘上的连接,她才能重生过来。 良久,舒颜叹口气,重新把人皮面具戴上。 真相,等她见到田妈妈或许会揭晓。 但是……她知道自己这个是最接近的真相了。 第二日一早,舒颜就收拾妥当出了客栈。 她刻意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安邦定国四人跟在她身后。 定阳城,她从前来过,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名义上她是为了出来玩耍消遣,暗地里是想了解如今的风土人情、打探消息。 正是清明前后,街上外出踏春、赏春的人不少。 舒颜偶尔驻足听一些书生针砭时政的高谈阔论。23sk. 忽然,他们路过的酒肆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一个人影倒在舒颜面前。 “公子……”卓安等人急忙护到舒颜身前。 第531章 路过定阳城2 落在舒颜脚边的人,是被酒肆的伙计给扔出来的。 高大的伙计站在门口,“臭乞丐,也不看看我们醉心楼是什么地方?” “再敢让我看见你进来,我就不这么客气了,直接砸断你的腿信不信?” 那人被扔在地上,浑然不觉得疼,只是嘴里念叨着,“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 他身上衣着破烂,还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路过醉心楼的行人纷纷捂着鼻子绕远,更别说想进醉香楼的门。 看到这一幕,伙计怒火越大。 路过酒楼外的人尚且如此,更不必说此刻就在他们楼里吃饭的客人。 这臭乞丐不管不顾的冲进来,身上的味道熏了好几桌客人。 现在这些客人的脸色,可比他的脸色难看多了。 想到一会自己也要挨老板的责骂,他上前又狠狠踢了乞丐几脚。 “还不快滚,滚的远远的!” 面对伙计的暴力,那乞丐只躺在地上念叨,“鸡腿,给我鸡腿……” 舒颜蹙了眉头,这乞丐还是个傻子么? 看他如此,她吩咐卓安,“给他些银子,让他吃顿饱饭。” 卓安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向地上的乞丐。 “这些钱够你吃上十几顿鸡腿了,你好好拿着……” 醉香楼的伙计看了那一锭银子,眼睛都直了。 “我说客官,这人傻不愣的,可不值得你们发善心!” 那乞丐顺着银子看向卓安,又顺着卓安看向他护在身后的舒颜。 忽然,他扒开他那头蓬松的乱发,露出奇异的眼神。 舒颜眉头一蹙,看这家伙的眼神,他可不像个傻子。 难道是什么隐世的高人? 不想,这个衣衫破烂、胡须拉碴的人,竟然不由分说的直直冲过来,同时他伸出手想要触摸舒颜的面颊。 乞丐的动作很快,卓安等人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乞丐已然冲到舒颜面前。 几人大惊。 看着不明所以举着手向自己靠近的乞丐,舒颜快速抬脚踢在他胸口,乞丐被踢的后退了几步。 这次,安邦定国四人死死围住乞丐,不再让他有一丝可乘之机。 “你敢对我们公子不敬?!”卓安一拳打在乞丐腹部。 这时醉心楼的伙计摇摇头,“早就说了,你们不要可怜这样的乞丐,他可不值得同情。”天籁小说网 那乞丐捂着腹部,嘴里念念有词道,“你这张脸,出神入化……” 听到这句话,舒颜就是一惊。 别人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舒颜自己却清楚无比。 他……知道她易了容? 这怎么可能? 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 就在卓安等人还想再继续教训乞丐几下,舒颜喊住了他们。 “先别动手,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卓安等人看向舒颜。 舒颜问乞丐,“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卓安抬起乞丐的头,让乞丐看舒颜。 可此时,这那人又变的痴痴呆呆,“我要吃鸡腿,好饿,吃鸡腿……” 看到这种情形,舒颜皱眉,“先把他带回客栈去。” “公子,他……”许邦看看这个又脏又臭的乞丐,“他是个傻子、疯子,他说的话您不要当真。” 舒颜道,“先把他带回去吧,我自有我的道理。” 见舒颜坚定,卓安四人便不再说什么,押着乞丐回客栈。 客栈伙计看到几人出了一趟门,竟然带了一个又脏又臭还痴傻的乞丐回来,惊讶万分。 “几怎么把他给带到我们客栈来了?”伙计没说上几句话,先捂上了鼻子。 “伙计,你认识这个乞丐?”舒颜问道。 伙计点点头,“这不是城里有名的疯乞丐吗,定阳城没有不认识的。” “伙计,你可知道他为何会变疯的吗?” “这我不知道。”伙计摇摇头。 “大概三年前这家伙出现在定阳城,天天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满街流窜,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公子,您把这么一个人带到客栈,是……”什么意思? 舒颜道,“是这样的,我瞧着他像我一个故旧,所以想看下是不是他,能不能劳烦伙计们帮他收拾干净。” “这……”伙计看着疯乞丐一身的脏污和蓬乱的头发,眼中现出为难之色。 “你别担心,不会叫你白做事情的。” 舒颜看了卓安一眼,卓安掏出刚刚的一锭银子。 这本来是想给疯乞丐买鸡腿吃的,奈何这个疯乞丐还真是疯。 “好嘞,公子您等着,我保准把他收拾的焕然一新!” 第532章 路过定阳城3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十两银子用出去,那个小伙计立刻喜笑颜开的拉着疯乞丐去了后厨方向。 舒颜给了卓安一个眼神,卓安就吩咐余定和董国两人跟了上去。 “公子,您和这个疯乞丐真的是旧相识吗?”护送舒颜回房间,卓安问道。 舒颜道,“我也不知道,总要问清楚才知道……” 事实上,她都死了十六年了,在这定阳城会有什么故交? 不过是因为疯乞丐一眼识破了她的伪装,她才对他上了心。 她倒想看看,这个一眼识破自己的人,到底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卖傻? 一个时辰之后,疯乞丐被余定、董国给送到了舒颜房间。 这人进门,最先让人注意到的,是他那头蓬乱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坑坑洼洼瘌痢头一样的短发。 因为他的头发常年没有打理,严重打结没法清洗,小伙计干脆把打结的头发都给他剪了去。 略过头发,再看脸上,被伙计收拾干净刮了胡子的脸,竟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 看着这个竟然还略有些清秀的男人,在场的众人都是愣了一下。 “你们先出去吧,让我单独跟他说说话。”舒颜让卓安等人出去。 “公子,这人不清楚底细,万一……”卓安不放心,他不想出门,想保护在公子身边。 刚刚在大街上,他竟然能钻过他们四兄弟的空子,这人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公子要跟这个疯乞丐独处,大家都是担忧。 舒颜道,“你们放心吧,我有分寸,他伤不了我。” 见公子坚持,四人只能都出去。 舒颜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青年,“你刚刚在大家上说我的脸如何?” 大概是因为洗了澡一身清爽的原因,这人思想也跟着清明了些。 他怔怔的看着舒颜,“你的脸,看着的确无懈可击……可是似乎透气性不是那么好……” 听着他的话,舒颜再度大吃一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易容术知道这么多?” “我是谁?” 那人愣愣的看着舒颜,眼神从清明再度陷入迷茫。 忽然他捂着脑袋,痛苦不堪的道,“我是谁,我是谁……” 听到他嚎叫的声音,外面的卓安紧张的就要冲进来。 “公子,您没事吧?” 舒颜安慰他们,“我没事,你们不必紧张!” 同时,她按住男人脉搏。 他身体没什么毛病,似乎是精神上受到巨大刺激,所以才得了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癔症。 看着疯乞丐因为头疼欲裂彻底倒在地上,舒颜掏出腰间的银针毫不迟疑的扎进他的风池、风府两处穴道。 “啊,啊……” 疯乞丐歇斯底里的声音由此戛然而止,继而彻底晕了过去。 舒颜又接着在他周身大穴缓慢施针…… 等卓安在门外等的无比焦心时,就听屋里的舒颜呼唤他们,“进来吧!” 几人急忙进来,看到躺在地上人,卓安急忙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舒颜摇摇头,“是他有事才对,给他开个房间安置下,等休息两日让他跟咱们一起上路。” “公子?”卓安看着舒颜,“您要带疯乞丐上路?” 要知道这个家伙就是个疯子,如果半路再因为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后果不堪想象。 他们四个侍卫可以遇到麻烦,但是公子不行。 距离他上次重伤也才过去个把个月而已 舒颜看看地上的人,刚刚他的几句话,显然证实他的来历并不简单。 而且她都已经开始给他治疗了,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要彻底治好他失心疯,还需要一段时间。 “可是公子,他疯疯癫癫的……”只怕在路上惹麻烦。 “无妨,”舒颜道,“呆会我给你个药方,你去药堂把药抓了煎给他喝,有几个月,他大概能恢复……” 有了公子的吩咐,安邦定国四人分工明确,很快四人分工好,有条不紊的忙碌。 几人没有单独为乞丐开房间,而是就把人安排在他们的房间。 这样,才方便他们监视他。 万一他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好就地斩杀。 公子好心救人是好事,他们可要保护好公子,不能让公子出什么差错。 等了两天,见疯乞丐被公子用了药之后一直是安安静静、昏昏欲睡的状态,大家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在客栈修整了两天,一行人在第三天开始出发往京城。 第533章 路过定阳城4 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的行驶,舒颜和疯乞丐对坐着。 这家伙,在她针灸调理之下昏昏沉沉躺了两天,在他们今早出发的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他张嘴就要吃鸡腿。 舒颜便让卓安从醉香楼买了几只带着,给他路上吃。 那日走在醉香楼,的确闻着里面鸡肉飘香,也怪不得他没头没脑往醉香楼里面冲。 马车行了一上午的路,这家伙竟然陆陆续续把六只鸡腿都吃光了。 “公子,阿丰吃这样多,好吗?”赶马车的卓安回头问道。 这家伙脑子出了问题,一问他姓甚名谁,他就头疼的厉害,继而哇哇大叫。 大家也不能老叫他疯乞丐,于是舒颜给他起名叫阿丰。 阿丰,阿疯。 卓安盯着阿丰油腻腻的双手,翻个白眼。 这六只鸡腿,可不都是给他的,还有他特意给公子留的。 不想阿丰胃口这样大,竟然一口气吃光了! 吃光鸡腿是小事,但是他吃的的确太多。 这可是乞讨多年饥一顿、饱一顿的乞丐,乍然如此吃法,身体会出问题的吧? 舒颜点点头,“的确是有些问题,他饿了太久,对食物有一种深切的渴望。” “但是他身体强健,吃的多些也不会出太大问题。” “他现在意识不够清明,等再过上几天,和咱们再加深些信任,再给他限制也来得及。” 听着舒颜是在说自己的鸡腿,阿丰下意识把最后半只鸡腿塞到袖子里。 她挑挑眉,“没人跟你抢,放在袖子里太脏了,拿出来。” 阿丰眼神先是迷茫了一阵,接着真的听舒颜的话,把半只鸡腿从袖子里拿了出来。 他的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极为短暂,但是不论是清醒还是糊涂,他都把舒颜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人。 他也知道只有听舒颜的话,才会有更多的鸡腿吃。 舒颜看着他坑坑洼洼的头发,和那一张充满迷茫的面庞,对他的身世和来历越加疑惑。 此时,天已是晌午。 马车正行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董国策马来到马车前。 “公子,前面有一片小河滩,在那里休息用干粮正合适!” 舒颜点点头,“那便在那里休息。” 于是,卓安赶着马车来到满是鹅卵石的河滩。 舒颜刚从马车上下来,看见河水的阿丰就像疯子一样冲了过去。 舒颜无奈的耸耸肩,她忘了,他就是疯子。 坐在清澈的小河边,她看着阿丰孩子一样在水里扑腾,吓走了董国好几次即将要叉到的鱼。 董国是四侍卫中年岁最小的,和阿丰差不多大,两人当即在河里追赶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画面,舒颜因为靠近京城的那种紧张感渐渐松弛。 她索性躺在石滩上,完全接受春日阳光的照射。 不过,她躺了没多久,一片乌云就遮住了太阳。 舒颜站起身来,看卓安等人已经生了火开始烤鱼,也到火堆旁帮忙。 几人围着篝火吃东西的时候,地面震动,一队由十几辆车组成的人马,扬着尘土来到他们身边。 舒颜眯了眼睛。 车队一行也是看到这片小河滩是个歇脚的好地方,不想这里先有了人。 领头的人傲慢的对舒颜等人道,“喂,我们罗家商队要在这里歇脚,你们赶快离开!” “什么罗家商队张家商队的,”卓安道,“我们先来的,你们等我们吃完离开。” “你小子,挺狂啊,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目中无人的领头人翻身下马,来到卓安面前。 “我不管你是谁,凡事有先来后到,是我们先来的这里,你们就该等着!”3sk. “这么说,你们不走,是吗?”领头人瞪着卓安和被他护在身后的舒颜等人。 还不等车队其他人围上来,舒颜就拍拍手站起身。 “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公子……” 卓安想说,他们是北郡王的侍卫,什么人没见过,是不会怕这些人的。 舒颜朝他摇摇头。 这里近京城,各方势力混杂,十六年没回来,她要做的是多看,而不是多做。 反正几人都已经吃完东西,把地方让给他们也无妨。 等舒颜拉着阿丰重新上了马车,那车队领头人发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他以为舒颜等人是怕了他们的气势。 不想,他的手下人刚在这里升起篝火把饭煮熟,豆大的雨点就飘落下来。 第534章 雨中土地庙 春雨淅淅沥沥,给没有尽头的官道上又添了一丝朦胧。 舒颜掀开车帘,对外面的四侍卫道,“找个地方避雨吧,等雨停了再走。” 卓安道,“公子,我们不怕淋雨,按照咱们既定行程,今晚能到最近的镇子落脚。” 舒颜看他们浑身湿透的样子,摇摇头。 “又不是军中,又不需要急行军,也不必如此着急赶路。” 她手遮在眉上挡住雨帘,向四野眺望。 很快,她眼睛一亮,“前面有个土地庙,咱们就去那里避雨好了!” 卓安见土地庙离官道并不远,便驱着马车往那里去。 安置好马车和马匹,几人进了土地庙,就见里面已经有几个避雨的人在。 卓安找了个僻静角落,“公子,您先坐在这里休息,我这就出去找些木柴来生个火……” 初春时节,被雨水淋到最容易风寒。 他们的身子没问题,公子的身体不行,重伤刚愈,不能生病。 卓安出去了一圈,找回来的都是些湿柴。 他把粗大的柴火斜着围拢,又用细树枝把底部空间填满。 等易燃的细枝烧的差不多,那些湿木头也被烤干开始燃烧,热量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几人烤了一会火,外面的雨没有减少竟然还有变的大的意思。 卓安愁眉不展,难道今夜要让公子在这里凑合吗? 这…… 他环视四周,对这里的环境甚是不满意。 “你们说这次北郡王全面迎战周国,是不是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这时,先来土地庙避雨的人因为太过无聊,也不管互相之间认不认识,大家挤在一堆说话。 正好,有人说了一个新话题。 “肯定是了,北郡王都亲自上阵了!” “不得不说,九王爷自从去了北郡当郡王,和周国的几场仗是一场比一场漂亮。” “但是,之前北郡王都没有亲自带兵出征过,会不会是因为边境局势起了新变化,所以他不得已才要带兵出关镇压呢?” “你想多了,”有人立刻反驳他,“这么长时间,周国节节败退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听到这些议论声,舒颜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孟临终究是亲自上了战场。 她看向安邦定国四人,“这事,你们也知道吗?” 四人自然是比舒颜还要惊讶。 “公子,这可是军机,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舒颜想想也对,他们四个就是郡王府护卫,又不是军中之人。 就算后面去了军中,也没上过战场,而是在给自己看守帐子。 他们不知道孟临要做的事,也十分合理。 舒颜蹙起眉头。 这时候,她觉得自己进京城的速度有些慢了。 倘若早早进了京,她就能立刻和冯瑞取得联系,也好从他那里得到些两国战事的消息。 明明她在军中的时候,孟临根本就没有要出征的意思。 而且,战事已经到了这时候,亲自出征更是没有必要。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带兵出关冒险呢? 此刻他带兵出征,一不需要鼓舞人心,二不需要建功立业。 在宁、周两国开战以来,孟临指挥有度、胆大心细的打仗作风已经是全宁国都有所耳闻。 这场即将熄灭的战争之火,可谓是在他一力监督之下完成的。 他现在已经站在荣誉顶峰了,再加上皇帝三不五时来一封劝诫他不要上战场的密信,舒颜想不通孟临现在出征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此刻,对护宁关情况一无所知的她,不得不竖着耳朵继续听那些人谈论。 只可惜,这些人知道也只是道听途说,起了这么个话头,后面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要讲,就又有人把话题引开了。 听他们又扯到生意、买卖什么的,舒颜便没了兴趣,暂且把她对孟临的疑惑留到京城再打听,之后便懒懒的靠在墙根休息。 就在雨更大的时候,又有十几个人狼狈的冲进了进来。 狭小的土地庙因为这些人的加入,愈发拥挤不堪。 “公子,又是他们!”天籁小说网 卓安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正是河滩上和他们抢地方的人。 对方领头人进来之后,扫视了土地庙所有避雨的人,“你们都出去,我们罗家商队用了这里!” 第535章 雨中土地庙2 罗家商队,是京中最有名的商队。 他们常年来往与西南诸国,把南楚和大越出产的上等绢帛和茶叶带回京城贩卖。 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百姓能用的起的,都是卖与宫中贵人或者京中勋贵人家。 靠着这些,罗家,说一句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不过,即使凭着家底殷实,一介商贾倒还不至于如此傲慢。 能让罗俊毅如此趾高气昂、底气十足的,是他有个在丞相手底下做尉曹的远房叔父。 这位叔父,正主管陆路与漕运。 这才是他的商队一路畅通无阻,家族财运亨通的秘诀。 这次罗俊毅带着商队一路从南楚回来。 一路奔波辛苦,才在小河边休息、吃东西,偏偏又下起了雨。 雨来的突然,浇灭了火毁了刚做好的食物不说,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商队满载的车马。 他们运输的货都十分珍贵,绢帛、茶叶这些东西不能淋雨,于是大家就快马加鞭来到土地庙避雨。 土地庙少,躲雨的人多,车队的货物就没地方安置。 为了那些昂贵的货物,罗俊毅蛮横的驱赶在这里避雨的人。 商队本来就人多势众,再加上他土匪一般的气势,怕惹事的人连埋怨声也不敢发,立刻就灰溜溜离开了这里。 一时间,土地庙就变的宽敞了许多。 见这些人如此识相,罗俊毅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随即他就发现在角落处,竟然还有几人没有离开。 他脸色阴沉下来,“让你们离开这里,你们听不懂吗?还是说让我的人把你们扔出去?” 角落的几个人影都是沉默,大家烤手或者烤衣服,对罗俊毅的话置若罔闻。 罗俊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忽视自己的人。 他气不打一处来,冲到几人面前,“你们几个是聋子吗,还不快滚?” 来到他们面前,他也认出了舒颜等人。 “呦呵,在河边那会不硬气,这会你们在这里给我装硬气摆架子?” “听到我们爷的话了没有,还不快滚!”罗俊毅的小跟班从旁跟着开口。 商队其他人也跟着黑压压的围上来。 这次,卓安终于舍得抬眼看他们了。 “这话,也同样对你们说,滚,别打扰我们公子休息。” “你大胆,不知道我们罗家商队吗?” “罗家商队如何?” 卓安不屑的道,“一个依靠朝中裙带关系做起来的商队,是要和我们公子比谁的后台更硬吗?” “老子不管你们朝中的后台是谁,老子的货要放在庙里,你们在这里占地方,赶快让地方!” 在罗俊毅看来,舒颜等人是在编瞎话骗他。 如果对方真的背后有朝廷之人撑腰,早在河滩他第一次驱赶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把这人摆出来。 而不是现在大雨滂沱,他们想死赖着不走,才说出朝廷有人的话拖延时间。 罗俊毅朝手下挥一挥手,“既然他们不愿意自己走,那就把他们打出去!” 商队的打手们早摩拳擦掌,有一个人按捺不住率先向舒颜冲了过来。 他看准舒颜是六人中的头,也是最弱的一个,认为舒颜肯定最好处理。 见人冲向公子,卓安等人立刻就要动手,不想一直小狗一样躲在舒颜身后的阿丰,却率先冲了出去。 有人要攻击舒颜,阿丰第一个不允许。 他可是把舒颜看成自己食物的来源。 没有舒颜,就没有吃不完的鸡腿。 他一头撞向当先而来的打手,把那人撞的龇牙咧嘴。 阿丰的力气很大,不枉他吃了那么多鸡腿。 他出其不意这一下子,在场的人都是愣住了。 卓安等人震惊的是,这家伙速度依然这么快,竟然抢在了他们前头。 罗家商队震惊的是,阿丰这奇异的攻击人的动作。 不过四侍卫也只是愣了一下,就要再上前帮阿丰的忙,却被舒颜却拦住。 “别急,让阿丰来……” 四侍卫眼神一闪,他们立刻想到,这是公子想要借机试试这个阿丰身手。 随即,四人就退后一步,重新守护在舒颜身边。 不等那个打手还击,阿丰又转身撞向另一个人,让最先那人的招式落了空。 阿丰就这样有一头没一头的撞人,愣是把罗家商队的打手给撞的发懵。 因为大家都找不到他的规律,更捉不到他这个人。 “如何?”舒颜问四侍卫,“能瞧出些什么吗?” 第536章 雨中土地庙3 卓安等人摇摇头。 许邦为难的道,“阿丰出手,全靠敏捷的身手,根本没有什么武功招式可言……” 既没有武功招式,也就难以探查他的身份出处。 “这么说来,这家伙的身份就更神秘了!”舒颜正襟危坐,仔细研究阿丰的身法。 与这个世界相差了十六年,她懂的事情也许在消逝,不懂的事情就更多。 也许她研究不出来阿丰出自哪里,但是她可以学习阿丰的技艺。 她这人,最擅长取长补短。 而且,阿丰的身法的确很值得学习。 在罗家商队的人群中穿梭一阵,罗家人也发现了阿丰没有招式只会蛮力。 但是,罗家人又拿他没办法。 土地庙不大,又这么多人,打起来大家根本施展不开,倒是让阿丰得了些好处。 这时,罗俊毅的手下提醒道,“爷,雨越下越大,可不能和这人耽误时间了,咱们的货还在外面呢!” 听手下一提醒,罗俊毅立刻回过神来。 “算了算了,都别打了,先给我出去搬货!” 天大地大,没他的货大,尤其这批货不能出任何差错。 反正土地庙大部分人都被他赶走,剩下的这几人又蜷缩角落也不占地方。 且让他们在这里呆上一会,等他安置好货物再说。 于是,那些还想继续围攻阿丰的人,齐齐转身出了庙门搬运车上的货物。 面对“战争”的不了了之,阿丰还有些发懵。 他不懂刚刚还对自己叫嚷的人们,怎么说散就散开了。 舒颜朝不知所措的阿丰伸伸手,“你衣服上的雨水还没干,再过来烤上一烤!” “公子,咱们就这么算了吗?”面对罗俊毅的两次挑衅,四侍卫一直憋着一口气。 舒颜看着里外忙碌的罗家商队,“先不管他们。” 她不想刚回归京城就先得罪人,只要这些人不再继续闹,她不会和他们锱铢必较的。 商队的人在雨中忙碌了一阵,总算把他们马上、车上那些货物统统搬进庙里来。 “好好检查下货物有没有进水,有进水的及时报告!” 此时,另有人开始生火烧饭,因为突如其来的雨,他们还没来得及吃中饭。 等检查好货物没有任何问题,众人又围在火堆前面开始吃东西,要不是阿丰张嘴说话,大家还真就忘了角落这几人。 事情的起因,就是手下单独给罗俊毅烤制的那只野山鸡。 商队在赶路的时候也会顺手打猎,这只山鸡就是他们路上捕获的,正好下雨之前,他们在河边已经把山鸡给收拾干净了。 此时,经过一番烘烤,熟透的山鸡香气扑鼻。 等鸡肉飘香,阿丰坐不住了,嘴里不住的念叨,“鸡腿,我要吃鸡腿……” 董国道,“你不是刚吃了四条烤鱼,这么快就饿了?” 阿丰则是越来越着急的道,“鸡腿,鸡腿,给我吃鸡腿!” 直到这时,罗家商队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和他们打架的……竟然是个傻子? 这……被一个傻子戏弄的团团转? 大家的胃口就不那么好了。 罗俊毅斜了那个喋喋不休、控制不住情绪的阿丰一眼,“小子,想吃鸡腿?” 他掰下一只香喷喷的鸡腿放在鼻下闻了闻。 阿丰看向鸡腿,眼神中迸发着巨大的渴望。 “真的想要?”罗俊毅又把鸡腿晃了晃。 阿丰的眼睛也跟着鸡腿移动,他还不忘使劲点点头,表达自己迫切的愿望。 罗俊毅朝他一笑,“那好,就给你!” 说着,他一把把鸡腿扔到地上,然后挑衅的道,“来啊,你来拿啊!” 他心中还有刚刚没把这些人赶出的气,这会见竟然是个傻子愚弄了他们,罗俊毅更是气上加气。 见阿丰对他的烤鸡更感兴趣,他就生了戏弄阿丰的意思。m.23sk. 既然是个傻子,那就一定会做出傻事吧? 见阿丰真的痴痴的朝地上的鸡腿走来,他脸上是蔑视的微笑。 “对,快来,过来捡起来,鸡腿就是你的了!” 可阿丰痴傻,他身后的人却不吃痴傻。 商队的人因此哈哈大笑。 舒颜变了脸色。 眼见阿丰就要捡到那只鸡腿,卓安立刻拉住他,“阿丰,不可!” 阿丰迷茫着眼神,然后执意要去捡鸡腿。 忽然,一块小石头狠狠打向那只伸向鸡腿的手,“不准捡!” 第537章 雨中土地庙4 石子裹挟着劲力,打的手生疼,可是让阿丰止住动作的,却不是石子,而是舒颜的话。 四侍卫的话,他可以不听,舒颜的话却不能不听。 他缓缓回头看舒颜。 在他以食物为大的世界里,舒颜给了他太多,他信任舒颜自然也听的她的。 见舒颜警告的眼神,阿丰讪讪的收回手。 让他捡起地上的食物吃而已,他从前做了无数次,他不懂为什么现在不能做。 但是他还是艰难的放弃了捡地上的鸡腿,重新回到舒颜身边坐下。 舒颜把手中的肉干递给他,“你如果饿了,就吃这个!” 看着不受控制的傻子,竟然被舒颜一句话给叫了回去,罗俊毅失去了逗弄人的乐趣。 但是阿丰的行为,也提醒了他舒颜等人还在庙里的事情。 现在他的货物都安置好了,正好可以把刚才没赶走的人赶走。 不过,他刚有这个想法,身边的小跟班小六道,“爷,您可不能冲动!” “咱们的货物都在庙里,那个傻子不受控制,万一咱们的人拿不住他,再让他把咱们的货毁了,就得不偿失了。” 有了小六的提醒,罗俊毅一凛,的确是货物更重要。 本来想起身继续找茬的动作停住,转而就势去拿那只烤好的山鸡。 就在这时,天空一声闷雷炸响,庙里的人纷纷向外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土地庙竟然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商队所有人纷纷站起身,戒备的看向庙门外。 因为新到的这些人,个个黑布蒙面手拿利刃,显然不是避雨而来。 “公子小心……” 卓安等人把舒颜护在身后,不过舒颜却并不担忧,“放心,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为了咱们而来!” 首先,她十九年没回过京城,此时此刻不会有仇家。 再者,罗家商队明晃晃的货物在这里,罗俊毅这人又一直飞扬跋扈没个遮掩。 大概他一路经过的地方,没有人不知道他货物贵重的。 来人抢劫,顺理成章。 舒颜让几人放松神经,“且安静的坐着看热闹……” 反正枯坐土地庙等雨停也挺无聊的,权当演一出戏,找个有趣。 虽然舒颜心情淡定,但是卓安等人可不敢放松,紧紧盯着两拨对峙的人。 罗俊毅领着商队的人站成一排护住货物,看着庙门口的十几人,厉声道,“你们……不是来避雨的!” 对方为首的人晃一晃手中的钢刀,冷笑道,“这还用问吗?” “你可知道我们是是罗家商队?罗家商队你们都敢抢?” “笑话,”领头的黑面人笑的声音更大,“如果不是罗家商队,我们可不抢!” 罗俊毅瞪大了眼睛,“你们这是找死!” “想不到还真有胆大的,竟然敢来劫我们罗家的货!” 一路行商,他们都是靠着车上“罗”字的旗帜,从没有人敢与他们为难 背后有朝廷牵绊颇深的商队,大家自然不想惹。 “少废话,”领头人道,“你们要是现在认输把货留下,我可以饶你们性命。” “倘若你们顽抗到底的话,那么呆会刀剑不长眼,保不住就要了你们的命!” “好大的口气,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跟我们罗家说话!” 他看向自己的手下,“这些人在挑衅咱们呢,还愣着干什么?” 话音落下,商队的人立刻擎着武器朝黑面人冲了过去。 一时间,不大的土地庙陷入两群人的恶斗之中。 卓安问舒颜,“公子,咱们……”是作壁上观,还是帮那个罗家呢? 他已经看出了罗家商队的败势。 虽然罗家人傲慢了些、可恶了些,可是他们终究是京城的商队,这些黑面人是在抢劫在做违反律法的事情。 舒颜摇摇头,“再等等!” 这不是还没分出最终的胜负么? 而且罗俊毅等人看不出双方悬殊,正在积极应战呢,让他吃了教训再出手也不迟。 只舒颜一句话,卓安就知道了舒颜的意思。 于是,四侍卫握紧腰间的剑静静等待。 第538章 雨中土地庙5 罗俊毅自从接管了家中的商队营生,商队还从没真正遇到过险情。 父辈给他打下基业,外面的人又都知道罗家的家世,所以商陆路上没遇到过坎坷。 也正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缺乏历练的商队成员武功退步而不自知。 突然遇到这种有备而来的打劫,罗家商队十几人对上劫匪十几人,竟然没有几回合就纷纷落败。 看着周围的手下一个个受伤倒地,罗俊毅睚眦欲裂。 惊怒之下,他手中的钢刀挥舞的也没了章法。 很快,他就被领头的黑面人给重重击倒在地。 领头劫匪踩过泥泞的脚,狠狠踩在他背上,任他怎么挣扎也再爬不起来。 此时的罗俊毅气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别乱动,”劫匪头领警告罗俊毅,也是警告其他商队成员,“小心我脚上控制不住劲力踩断你脊骨。” “你们放心……我们虽然是劫匪,但是劫匪也有劫匪的规矩……” “我们只劫货,不杀人!” 听劫匪头目这么说,罗俊毅不仅丝毫没有感到小命保住的轻松,反而越发沉重。 劫了他们的货,这可不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这批货,是宫中贵人指定要的,没了货,他们没法跟宫中交代。 得罪了宫中贵人,他们罗家极有可能便从昌盛走向没落。 这,就是要命。 “好汉……”他咬着牙道,“我承认你们厉害,抢到了我们的货。” “但是货你们带走太麻烦了,不如就地卖给我如何?” “我可以给你和这些货价值相等的钱,或者更高都行!” “呵呵,不愧是罗家商队,做人就是这么圆滑……” 劫匪头子冷冷一笑,“我说了,我们只是为货,不为别的!” 他丝毫没有被罗俊毅的想法打动,而是吩咐手下。 “把地上的人都绑好,然后抓紧时间搬货!” “是,老大!”其他黑面人纷纷行动。 听到对方执意要拿走货物,罗俊毅急了,他拼命想从劫匪头子脚下挣脱。 “你们不能……”不能拿他的货! 劫匪头子脚上用力,让罗俊毅后面的话说也说不出。 此时被制住动弹不得,罗俊毅才终于懂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为财、也不是为货,他们就是为了破坏罗家商队的信誉而来。 杀人诛心,他们要毁的是整个罗家。 想到这里,他心里发凉。 就在这时,他卖进土里脸庞正面对舒颜一行。 看到目光懵懂的阿丰,他眼中发出一丝希冀的光芒。 那个傻子,行动起来像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他十几个手下都堵不住他。 也许这个时候,这个傻子能帮自己一把。 “傻子,你帮帮我……” 听了罗俊毅的话,卓安等人面面相觑。 这家伙,不应该向他们四个侍卫求救么,怎的竟然向阿丰求救。 随即他们就想到,一定是刚刚傻子在他面前露了一手,所以他认定几人中只有傻子懂功夫。 四侍卫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劫匪头子也注意到一直坐在角落的六人。 他警告道,“你们人少力寡,想帮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们的目的是劫货不是杀人,但是不代表不能杀人,我劝你们不要自讨苦吃。” 说着,他晃一晃手里亮闪闪的大刀。 见舒颜等人岿然不动,劫匪头子以为自己的警告起效。 哪想到罗俊毅不死心的继续动员阿丰,“你帮我脱险,我给你鸡腿吃!” 劫匪头子自然不知,他的话能恫吓普通人,却吓不住一个傻子。 鸡腿? 一听这个词,阿丰的眼神亮了。 罗俊毅道,“只要你帮了我,以后想吃多少鸡腿我都给你,我让你天天吃鸡腿,如何?” 听对方反复提及鸡腿,阿丰眼神闪闪发光,“我要吃鸡腿。” 但是,他虽然因为鸡腿的吸引力而蠢蠢欲动,却没忘了看向舒颜。 刚刚挨那一石子,让他感知到舒颜的怒气。 这时候,他不敢再为了鸡腿随便行动,所以试探的看向舒颜。 见阿丰向舒颜讨主意,罗俊毅心中后悔万分,刚刚他朝傻子扔鸡腿戏弄他,真是大错特错了。 傻子的确不分是非,吃地上的食物也可以,可是架不住他身边那个小瘦个子高傲、冷漠。 只要那个小个子不允许,只怕这傻子根本过不来。 不想,就在失望逐渐蔓延罗俊毅心头之际,他耳边却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你有本事帮他便帮,事成后,别忘了让他把鸡腿恭恭敬敬端到你面前!” 第539章 雨中土地庙6 得了舒颜的同意,阿丰兴奋异常。 他猛的站起身来。 就在那劫匪头子还不知道一个傻子能帮到罗俊毅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被阿丰一头撞飞了出去。 劫匪头子重重撞到土地庙的柱子上,没了他的束缚,罗俊毅重得自由。 他立刻惊魂未定的起身,继而躲到阿丰身后。 劫匪头子落地的一瞬间,捂了捂面上的黑巾,接着黑巾上就一片湿润,显然这撞击不轻。23sk. 但是,即使他口吐鲜血,也没有要摘掉黑巾的意思。 舒颜瞧着他反而把黑巾又加固了一下,眉头微动。 从他坚持只抢货物不要钱、不换钱的行为上看,这人可能和罗家认识,极有可能就是罗家的宿敌。 一般劫匪,是不会动名声在外的罗家商队。 毕竟车上那么大的“罗”字旗帜挂着,谁也不想招惹和官府有关联的人,抢劫一时爽,后面却是无尽的麻烦。 聪明人,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但是,罗家的对家却敢。 见头儿被人给撞了出来,其他蒙面人纷纷向阿丰靠近。 罗俊毅慢慢松开拉住阿丰衣袖的手,他继续后退到舒颜等人的方向。 他心里打好算盘,万一阿丰抵不住这些人,他就再把剩下这几人推出去。 有这些人打岔,他就可以借机救出自己的手下,然后再勉力和这些贼人一战。 总之,他们这次的货,不能出问题。 阿丰躲过了第一人的刀,又躲过了第二人的腿,接着是第三人的爪…… 不过即使他身形再灵活,这些黑面人却不是草包罗家人。 他们很快发现阿丰不会招式,只会身法,几人把阿丰团团围住不留一点缝隙,让他再没有机会溜走。 此时,阿丰身上挨了不少拳脚,他脸上、唇角都有血迹流淌。 即使这样,傻子还是念念不忘他的鸡腿,他四下冲撞着,好似要拼上自己的性命。 到了此时,舒颜和四侍卫对阿丰的能力又多了一层认识。 “这么看来,极致的渴望让阿丰发挥出不少潜力……”舒颜点评道。 只可惜,他是后来流落到定阳城的,没有一人知道他的来历。 “公子说的不错,阿丰的身手比刚才更加灵敏了些,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招式。” “看来,阿丰变傻之前的确不会武功……” 听着舒颜等人对阿丰侃侃而谈,罗俊毅简直不可置信。 这好像……是抢劫,不是比武切磋吧! 同伴都快被打死了,他们还不出手吗? 再看劫匪头子,他捂着胸口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刀,“我本不想杀人,都是你们逼我的!” 说话间,他手起、刀落。 罗家商队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这个傻子是他们的希望。 谁也想不到,他们这些人有朝一日会把希望放在一个傻子身上。 如果傻子死了,就没人能帮他们了! 就在大家满心悲戚的时候,却迟迟没有听到傻子的惨叫声。 就见那刀落在距离阿丰脖子两寸的地方,被一只手给牢牢捏住刀锋。 明明,刀锋锋利无比,可是那手愣是稳稳捏住刀锋没让它再有寸进。 大家顺着手向上看去,捏住刀锋的正是舒颜一行中最高大的青年——卓安。 卓安以手上的寸劲截住了劫匪头子的钢刀,趁对方愣神的时候,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钢刀脱手,劫匪头子再度狠狠撞到柱子上。 这次,他就没那么幸运了,落到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老大,你怎么样?”一个黑面人焦急道。 另有人喊道,“他们伤了老大,动手!” 不过,正如他们碾压罗家商队一样,来自北郡王府最厉害的四个侍卫也碾压了他们。 四人同时出手,便如疾风骤雨一般。 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十几个蒙面大汉就被他们打到在地。 看着瞬间改变形势的战场,罗俊毅愣住了。 他刚刚想的是利用这几人牵制劫匪,他好解救商队的人。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直接把劫匪一股脑打倒。 四个人,对阵十几人! 罗俊毅震惊的张大嘴巴,继而头皮发麻,完全忘了还要解救自己的手下人。 现在想想,这些人其实一直在忍让他。 否则,以他们的实力,早在小河滩的时候,就能把罗家商队统统扔进河里。 幸好…… 他庆幸一声。 幸好刚刚没有继续再往庙门外赶他们。 否则不用劫匪来动手,这四人就能抢先把他们商队给全解决了! 第540章 雨中土地庙7 一身冷汗的罗俊毅,连滚带爬的来到四侍卫面前道谢。 做出去的事,泼出去的水。 他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尽力补救。 “多谢四位高手帮忙,要是没有你们,我们罗家就完了……” 四人却是不理会他,而是扶着阿丰回到舒颜身边。 他们始终不忘自己的职责,那就是保护公子的安危。 罗俊毅又鼻青脸肿的来到舒颜面前,“公子真人不露相,之前是我得罪了!” 舒颜不在意那声谢,而是盯着那只依然架在火上的山鸡。 两帮人一番打斗下来,那只山鸡竟然完好无损的架在火上,也是有些运道。 “你答应的东西,还不快送来。” “哦,对对对……”罗俊毅立刻亲自把烤山鸡取来,双手恭恭敬敬递给舒颜。 舒颜白了他一眼,“给我做什么?”???.23sk. 他又急忙恭敬的递到阿丰面前,“多谢……呃……” 罗俊毅不知道阿丰的名字,又不能再称呼他傻子。 舒颜道,“他叫阿丰!” “多谢……” 还不等他说出名字,阿丰就已经抢走了他手里的山鸡,就这么一整只的啃了起来。 这时,罗俊毅的手下已经反过来把黑面人都绑了起来。 就这一会的功夫,形势完全逆转。 罗家人在绑那些劫匪的时候,顺带扯下了他们的黑面巾。 看到其他人,罗俊毅没什么反应,可是当他看到那个领头人的样貌时,大吃一惊。 “林霄云,竟然是你!” 劫匪头子脸色苍白,闭唇不言。 “你这个混蛋!” 罗俊毅上前就狠狠一拳打到他脸上,“你们林家心思歹毒,竟然装劫匪害我们罗家?!” “这和我们林家没关系,都是我的主意。”林霄云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唇角也渗出血丝。 “你做的,和你家做的有什么分别?”罗俊毅冷冷的道,“两家竞争无可厚非,但是你玩阴的就阴毒!” 林霄云吐了嘴里的血,“要不是你们罗家抢了我们林家的生意在先,我怎么会如此铤而走险?” “再说,我从来没想要你们的命!” 罗、林家都有商队,从前关系也不错, 罗家经营布匹、皮毛起家,林家经营绢帛、茶叶等等。 可是随着罗家一个远房亲戚做了尉曹,掌管交通,罗家就忽然改了经营策略。 罗家借着尉曹罗文道的裙带关系,拿下了不少大越和南楚的绢帛和布匹生意。 借着一路畅通的优势,罗家生意越做越大,远超了林家。 而林家因为罗家的冲击,生意一落千丈。 眼见林家日益没落,作为林家长子的林霄云气不过,这才假扮强盗伏击罗家商队。 他已经打听好了,这次罗俊毅运的是上等货,而且都是宫中贵人指名要的。 如果他毁了他们这笔生意,那么贵重贵人一定会怪罪,到时罗家的声誉也会大受影响。 “你还有脸说,你口口声声说不要我们的命,可是却执意抢我们的货……” “你算准了这批货是给宫中贵人的不能出错,你不想杀我们商队,那是因为你瞄准的我们罗家所有的命!” 舒颜蹙眉问卓安,“历来官员及相亲之人不得经商,罗家如此借罗文道的声誉,朝廷难道就没什么说法?” 卓安道,“自周宁两国断了来往之后,大宁和南楚和大越的商业往来增多,太多的商队往来于其中,罗家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而且,罗尉曹和这罗家商队只是远房亲属,并没有直系关系,若的真的论起来,拿不住罗尉曹什么罪名……” 只几句话,舒颜便知道了其中道理。 法不责众。 万一朝廷查罗文道,他也只说自己和这些人是远房亲戚,再编个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理由就是。 人人都知道,人人也无法拿他如何。 能管尉曹的,便只有丞相,谁有那么大的脸面能随意见到丞相,又随意去看告状? 林霄云道,“罗俊毅,你是运气好,遇到了高人帮忙……” “呵,运气也是成功的一部分,你不知道么?” “你也不想想,你林家之所以被我罗家打击,难道不是你们没有上佳的货源,一直以次充好吗?” “如果不是你们的口碑不好,你们的老主顾又如何会同我们做生意?” “我们何曾以次充好,我们连货源都没有,难道不是你们垄断的?” 舒颜听的不耐烦,“杀还是不杀,给他个痛快,莫要在这聒噪,我要休息了。” 第541章 雨中土地庙8 杀? 听到这个字,一直在争吵的罗俊毅和林霄云都愣住了。 他们虽然争吵的激烈,可没想过要杀死对方。 蓄意而来的林霄云,想的也只是劫货,没想过杀人。 抢货和杀人,这是两回事,他还不至于拿日渐没落的林家去冒险。 而面对林家如此的报复,罗俊毅也没想过要杀林家人出气。 他平日趾高气昂,可不代表他滥杀无辜。 这是京城之外,可不是法外之地。 舒颜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人现在都沉默下来,“既然不杀,那就都放了。” “什么?”罗俊毅愣了,“放了?”天籁小说网 这话说的轻巧,这怎么可以? 林家人是来抢劫的,他不杀他们,可没说不交给官府处置。 为什么……要放了? 放了,他还怎么出恶气。 舒颜道,“刚刚我听着,你们罗家抢了林家所有的生意,人家才想到这个办法来整治你们。” “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你们先为富不仁的。” “什么叫为富不仁?” 罗俊毅瞪大眼睛,“恩公,我们这是公平竞争的结果,是他林家不济!” 舒颜白他一眼,“是他林家不济,还是他林家的亲戚不济?” “傲慢无礼、处处以上头有人来压制旁人,这样的商号做京城第一,我第一个不服。” “公子说的对!”被绑着的林霄云奋力点头,“他们罗家就是这样的,以权谋私,打压同行。” 罗俊毅瞪了一眼林霄云,“你闭嘴。” 然后又看向舒颜。 他敢跟林霄云生气,却不敢对救命恩人生气。 “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承认我们罗家有时做的过分了些。” “但那是生意,自古生意场上都是尔虞我诈。” “这和他们冒充劫匪来抢劫我们的货物,是两种性质。” “所以,你把他们送进牢中,除了让林家更恨你们或者换来更大的报复,还能有什么呢?”舒颜问罗俊毅。 “他们林家越没落,越没什么可怕的,越能豁的上去。” 罗俊毅静默无语。 “爷,您不会真的放过他们吧?”小六附在他耳边低声问。 “那能怎么办?”罗俊毅苦着脸,“谁让咱们先把恩公得罪了。” 恩公虽帮了罗家,可却不站在罗家的立场说话! 而且,恩公的四个手下那么厉害,他们罗家商队能不听他的吗? 想到此,罗俊毅咬咬牙,“好,就按恩公的意思。” 他吩咐手下人,“把林家人都放了!” 罗家商队的人,现在都以舒颜等人马首是瞻,见舒颜要放林家,他们都一一照办。 被解了绑的林霄云站起身,先向舒颜郑重行了一个礼。 “公子,今日是我做错事,多谢您的教训和救命之恩!” “请问公子高姓大名,住在哪里,也好方便我们日后……”登门道谢。 罗俊毅不屑的打断他,“怎么,你打听我恩公姓甚名谁做什么?” “是想打听了出来,好留待日后登门报复吧?” 林霄云冷声道,“那是对你们不讲道义的罗家,公子出手是为正义,我都理解。” 见舒颜没有说话的意思,林霄云以为对方真的误会他要登门报复。 急忙道,“公子,您不说也无妨。” “我们林家商号在京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倘若您日后去了京城,有需要我们林家的地方,我随叫随到!” 说完,他朝舒颜一拱手,领着手下人重新冲进雨中。 舒颜看林霄云,排除他伏击罗家商队不地道,也算坦荡。 小六担忧的道,“爷,他们要是去找更多的人……咱们可要好好防备……” “什么更多的人,恩公看人很准的,既然他决定把人放走,肯定是看准了他们不会回来。” “再说……”罗俊毅看看舒颜和她身后的四侍卫,“这四位的武功,你们还信不过么?” 卓安一皱眉,这家伙,是把他们当成保镖了么? “嗝……”此时,心无旁骛的阿丰已经把一只山鸡吃完。 董国道,“你这家伙,先吃了四条最大最肥的烤鱼,又吃了这一只鸡,你的肚子没有被撑爆么?” 阿丰迷茫着眼神看他,“鸡腿,好吃!” 舒颜则道,“去把手洗干净,我给你上药!” 第542章 最新的伤药 阿丰是傻子,他眼里只有鸡腿,对自己身上的伤毫不关心。 直至他吃完山鸡,头上、脸上的不少伤口还在渗血。 董国见阿丰懵懂不动,立刻拉着他来到庙门口,借着天上的无根之水来给他清洗头脸的血迹,又顺便给他洗干净了脏手。 两人回到火堆旁边,阿丰乖乖的坐在舒颜身边,任由舒颜往他身上涂抹药粉。 就见舒颜只把伤药薄薄涂了一层在伤口上,阿丰伤口的血就止住了。 罗俊毅惊讶的道,“恩公,你那是什么伤药,起效这么快的么?” 舒颜包扎好阿丰的伤口,回头看他,“你想要?” 罗俊毅点点头,“我也想试试效果这么好的伤药。” 舒颜从腰间掏出三个小白玉瓶,一个小玉瓶还没有拇指大。 “一百两银子一瓶,你要几瓶?” “啊,这……”一听价格,罗俊毅惊呆了。 就是宫中最好的疗伤药,也卖不到一百两的价格?! 对方这是在说真话,还是在戏耍他? 不过想到之前他得罪过他们,他们想借机出口气也是正常。 想通这一点,罗俊毅点点头,“好,一百两就一百两,我要一瓶。” 他恭敬把银票递过来,卓安接了银票,又把公子手里的伤药递给他。 看着那个极小的白玉瓶,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即把药递到小六手里。 “给爷上药。” 他刚才脸着地,脸上不少地方火辣辣的疼,自己又看不见,只能小六来帮忙。 小六紧张的拿着药,手有点哆嗦。 爷是怎么想的,花这么多钱买这么点伤药,他们商队不是带着上好的金疮药么? 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倒了些药粉往主子爷的脸上抹去。 随着药抹到脸上,一股凉意抚平了伤口的火辣感。 “啊这个药……”他惊喜的抬头看向舒颜,“恩公,你这药也太好用了!” “爷,效果真的那么好么?” 一个正清理好伤口,准备往上面抹金疮药的手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嗯,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完全没了疼痛感。”罗俊毅示意小六帮那人涂上药粉试一试。 小六拿着药来到那人身边,比刚才还要小心翼翼往外倒了些药粉,然后涂抹到那人胳膊上的刀口。 很快,那人剧胳膊上火辣疼痛的伤口也传来清凉之意。 他活动活动手臂,“我的天,这伤药也太好用了吧,我的胳膊竟然不疼了!” 听着这人惊呼,其他人也纷纷围上来,“小六,给我试试,我看有多神奇?” “小六,也给我试试!” 小六为难的看看他们,又看看手里这小小一瓶药粉。 给爷用了,又给那人用了,里面的药粉已经所剩无几。 他无奈回头看罗俊毅,“爷,这药最多也就能用一次了……” 剩下这一次,要给哪个用药,还是让爷发个话的好,省的他得罪人。 罗俊毅没有算计给谁,而是看向舒颜,“公子,这药如此好用,你那里剩下的,我都买了!” 刚刚还觉得一百两太贵,可是亲身体验过药效后,他觉得真是物超所值。 宫中最好的金疮药他都用过,但是没有一个能止血这么快还顺便给之止了痛。 舒颜把剩下的那两瓶拿出来,“只有这两瓶而已。” 这是她路上研制的新药,也只得这么四瓶。 这药方,其实她在军中的时候,就想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被机会实践。 非是她不想给将士们用,而是新伤药用到的药材十分贵重,根本没法在军中普及。 所以她一直到离开军营,才做了这么几瓶防身用。 一百两卖给罗俊毅,属实他占便宜,而她愿意买给他,也只是单纯想看看药效如何。 她把剩下的两瓶递给卓安,卓安则是和罗俊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其实……” 舒颜看着罗俊毅那些摩拳擦掌、都想试新药的手下,“药材珍贵,非是重伤,还是用普通伤药好了!” 听了舒颜的话,商队的人互相看了看,加上知道这药价值几何,那些只是皮外小伤的人放弃使用新药。 “恩公,这些药如此好用,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买的,我也想多备一些。”罗俊毅问道。 舒颜摇摇头,“这些药需要不少昂贵的药材,一时难以凑齐,而且还耗费时间,我暂时不做了。” 罗俊毅诧异的看着她,“这些药……是恩公你自己做的?” 第543章 最新的伤药2 “没想到吧?”卓安自豪的道,“我们家公子可是文武医术全能!” “没想到,我实在想不到!” 罗俊安再看舒颜的眼神,就像看神仙一般。 他商量道,“恩公,那你什么时候要做这个伤药了,就卖给我如何?” “对了,”他忽然想到,“恩公,您接下来也要进京城,不如我们同行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京城?”许邦问道。 随即四侍卫警惕的看着他。 感受到四人压迫性的视线,罗俊毅急忙解释。 “我听诸位都是京城口音,而且这官道一路去的,也只有京城方向啊!” 罗俊毅继续道,“如果公子不介意,便与我们同行如何,后面的路由我来替各位打理,保证你们舒舒服服。” “哼,你想邀请我们同行是假,是想寻求我们的保护是真吧?”最年轻的董国,最不给人留脸面。 罗俊毅并不因为几人识破自己的小九九,就有所难堪。 他直言道,“不瞒诸位,我的确有这个意思。” “如果你们觉得商队不能白享受你们保护的话,我可以付钱……” “而且,”他看向阿丰,“我可是还答应这位阿丰小哥,日日都给他好吃的鸡腿的。” 听到“鸡腿”两个字,阿丰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我要吃鸡腿,鸡腿真好吃。” 董国拍了他一下,“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恩公,您觉得呢?”说了一大顿,罗俊毅最关心的当然是舒颜的想法。 这才是主事人,只要她不同意,这些人哪里也不会去。 他最怕的是,这些人还记他之前对他们无礼的仇。 舒颜则是抬头看看外面朦胧的雨幕和灰暗的天空,“也好。” 今天赶路也来不及了,索性大家明天就一起出发。 另外,有些不能从安邦定国四人那里打听的消息,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商队打听明白。 见舒颜答应了下来,罗俊毅开心不已。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不用卓安等人准备食物,罗俊毅就已经让手下准备好了。 罗家有钱,惯会享受,路上的吃喝也从来不懈怠。 给舒颜等人奉上热乎乎的粥水和食物,他们又附上了两只烤的香喷喷的山鸡。 这些野味,都是他们路过山头、森林的时候顺手打的。 又知道阿丰喜欢鸡,罗俊毅当然是把压箱底的都拿出来。 阿丰饭量大,自己得一只烤鸡,卓安把剩下的那只递给舒颜。???.23sk. “公子……” 舒颜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分着吃了吧!” 这是她从前在行军时养成的习惯,野外宿营从不食荤腥,中午的鱼她也只吃了一点点,都是以干粮和肉干果腹。 适当的饥饿感,会让她头脑保持清醒和警惕,这样便可以不错过敌人的任何一场突袭。 虽然现在已经是在宁国腹地,这里也没有敌国军队,但是习惯早已养成,很难改过来。 在土地庙的这一夜,多数人都是警醒的。 罗俊毅说是不担心林霄云等人再卷土重来,但是他也并没有放松。 毕竟吃过一次亏,也知道己方实力不足,唯有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罗俊毅和舒颜,几乎都是睁着眼睛过了一整夜。 经过一夜春雨洗涤,土地庙外的空气清新自然。 官道上,舒颜一行并入罗家的车队中缓缓而行。 舒颜夜里没睡,此时便在马车上补眠。 见主子真的把人留在队伍中,商队的人也十分高兴。 有罗家的打点,舒颜等人在路上十分舒适。 而有舒颜在,罗家商队的人也分外安心。 两帮人各取所需。 罗俊毅这家伙是骄傲、自满了些,但是那只是对能力不如他的,能被欺负的人来说。 像舒颜这些有绝对实力的,他当然是拿出和官府斡旋的十分本领来讨好她。 在车队行进的第三日傍晚,他们抵达京城外围。 第544章 最新的伤药3 “恩公……” 罗俊毅催马来到舒颜的车旁。 “城门马上就要关闭了,按咱们的教程今夜赶不及进京。” “不如就在附近的玉盘镇客栈休息一晚,咱们明早一早进京,如何?” 舒颜点点头,“听你安排。” 既已经到了京城,也不差这一晚上。 得了舒颜同意,罗俊毅立刻吩咐前面带队的车马往玉盘镇去。 玉盘镇是离京城最近的镇子,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这里的繁华程度远超宁国其他镇子。 不过,罗家商队来的不巧,玉盘镇的所有客栈竟然都爆满。 “这是怎么回事?”见商队连续走了三家客栈走没法落下脚,舒颜惊讶的问向车外。 “公子,是这样的,”小六在马车旁解释道,“这不马上春闱了,小镇的客栈都被学子们住满了。” 小六人聪明、机灵,从舒颜答应跟着罗家商队一起进京开始,他就被罗俊毅安排过来伺候舒颜。 “春闱?” 舒颜恍然,现在初春,正赶上三年一度的春闱。 可是…… “会试在京城贡院进行,举子们住在京城的客栈才方便日后考试吧?” “公子,您有所不知……”23sk. 小六道,“自从宁、周大战结束后,皇上就下诏广纳天下文武英才,又出了很多惠利读书人的政策。” “自那时起,咱们大宁百姓读书、习武成风,来参加春闱的人一年比一年多,京城的客栈根本就不够住。” “有些家贫的学子,为了省些钱财,便选择落脚玉盘镇。” “这里住宿、生活的花销便宜,离京城又不远,也是不错的选择。” “原来……如此……” 在她还没带兵之前,曾和孟弘在御书房中讨论过国家缺少良才的事情。 正是因为没有新生力量来制衡那些老臣,所以在孟弘初登基时频频受到刁难。 她提过多开恩科、网罗贤才的建议。 只不过,孟弘登基之后的第一届恩科,竟然是因为她成功驱逐了周国的入侵。 这对自焚而死的她,真真是一场巨大嘲讽! “……皇上除了鼓励天下人多读书,还提倡百姓广种田,又出了一系列减免赋税的政策……” 小六话匣子打开,便从会试一直说到了百姓的地头上,话里话外,都是对当今皇帝实行仁政的认同和骄傲。 他越说,舒颜的心情越复杂。 如果这些拥护孟弘的臣民,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为自己地位稳固而牺牲一切的人,他们还会如这般拥护于他吗? 这时,商队终于在第四家客栈停了下来。 客栈掌柜告知只剩一间最好的上房和一间能容纳几十人的大通铺。 “爷,要不我们再继续往前问问其他客栈?”手下人问道。 他们这些护车的,当然不需要住多好的房间,睡大通铺就合适。 仅剩的那间上房想也不用想,必须要留给恩人住。 这样,反而他们主子住的地方没着落,主子爷一向不和他们挤大通铺,所以手下才有此一问。 罗俊毅摇摇头,“不必那么麻烦了,怕再往前走,连这里仅剩的房间也要错过。” “让恩公住上房,我和你们一起就是。”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手段,肯定会进客栈逼几个人离开倒出房间。 但是在会试期间,他不敢。 住在这里的虽然是贫困学子,但是不知哪一天就是飞黄腾达的官员。 在京城,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他当然不会自己给自己挖坑。 而且土地庙一番生死经历,他还讲究什么? 土地庙他都睡了,大通铺有什么的。 舒颜下了马车,跟着店小二一路往楼上的上房去。 傍晚的客栈十分热闹,在大堂吃饭的、还有在房间隐隐背书的,这种环境让舒颜感到新奇。 罗俊毅跟在舒颜后面帮她张罗,最后对安卓等人道,“一会四位跟我们去大通铺休息,我给你们布置四个床位。” “不必,”卓安道,“两个床位即可,我们四人轮流为公子守夜。” 听了这话,罗俊毅心中再次荡起疑惑的涟漪。 恩公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四个高手对他一路保护的是谨慎又严密。 但是,一路上舒颜对自己的身份闭口不提,四人又从不多嘴,害的他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一肚子的疑惑无处解答,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实在磨人。 “那……恩公,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我让客栈做拿手好菜送过来。” 第545章 再遇周文俊 和四侍卫用了晚膳,舒颜却根本静不下心来休息。 她本就难以释怀自己的死因,京城又近在眼前。 当年那个宝座还坐不稳的帝王,如今已经得百姓交口称赞。 这些,让她如何能安眠? 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蛇莓果逗弄着小蛇,舒颜心事重重。 等小蛇吃饱喝足,她把小蛇收进袖里,起身打开门。 “公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卓安问道。 “我睡不着,”舒颜道,“来时我看客栈后院宽敞,石桌石椅齐全,我去那里坐一坐、透一透气。” 卓安刚想跟上来,舒颜摇头拒绝,“我就客栈里面,不会有危险,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见舒颜情绪低落,卓安立刻识趣的点点头。 舒颜踱步到后院,莹莹月光照耀,即使没有灯火,四周也颇为亮堂。 春夜清冷,却已经有人坐在石桌之旁。 听到脚步声,那正借着月光看书的人回头。 舒颜诧异的瞧那人,“周解元,你也住这里么?” 正是北郡城的那位周文俊,舒丫头过去的恋人。 周文俊看着舒颜,只觉得面善,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尤其眼神,总是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文俊奇怪的道,“公子,我们可曾见过?” 舒颜一笑,“周解元,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在北郡城见过的。” “你也是北郡人?” 一听对方说在北郡城见过自己,周文俊眼神一亮,“你也是来参加春闱的举子?” “这倒不是,”舒颜摇摇头,“我是来京城办事的。” “既然不是同窗,那你是从哪里见过我的?”周文俊奇怪。 舒颜一笑,“周解元是咱们北郡的解元,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这太正常了。” “万家大爷出殡那日……还有北郡王畅春阁五马分尸奸邪那日,我都记得您在侃侃而谈的样子……” “呃,咳咳……” 周文俊干咳几声,略微有些尴尬的道,“那时候有些狂傲,不知所谓,叫公子见笑了。” “怎么会,”舒颜摇摇头,“我觉得周解元您说的十分有道理。我” 周文俊没有接舒颜的话,而是又问了一遍,“公子,咱们真的只是那时候见过么?” 为什么他越看舒颜,越觉得熟悉异常,尤其那眼神。 可是明明眼前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看来,我和周解元很投缘,所以才让你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舒颜一笑。 “想必是了。”周文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头酸涩。 “恩公,你这是在同谁讲话?” 迷迷糊糊起夜的罗俊毅,远远就瞧见见院中有两人在说话。 他凑近一看,一个是他的恩公,另一个他不认识。 舒颜便为两人介绍,“北郡城来的周解元周文俊,京城罗家商号的罗少爷罗俊毅。” “竟然来是解元!” 罗俊毅立刻清醒,他自来熟的坐到二人中间。 “周解元,你瞧咱们两个的名字中都有个俊字,当属有缘……” 随即,他又让小六去吩咐厨房做弄点小酒小菜,大有要在此和两人好好畅谈一番的意思。 很快,小六就把东西给端了过来。 罗俊毅本来还想请周文俊饮酒,但是被周文俊给拒绝了。 “春闱在即,我要保持头脑清醒。” 见周文俊如此自律,罗俊毅急忙点头,“也对,也对。” 他自己举起酒杯,“那我就提前预祝周公子高中!这顿酒,我等着您高中之后再请您……” 周文俊无法拒绝这份热情,只能以水代酒和他喝了一杯。 舒颜却是很快就看出罗俊毅的小算盘。 周文俊现在是解元,春闱之后肯定是更上一层楼,结交这样的人,对他罗家的将来有益。 但是,他这次算计错了。 周文俊这人正直中有迂腐,有气节还固执。 罗俊毅将来想从他身上捞好处,怕有些困难。 当然,人都是会变的,也不一定。 “对了,周解元,你怎么住在玉盘镇的客栈,不如跟我们一同进京,到时候考试也方便。” “实不相瞒,京城的花销太贵了,我负担不起。” 在青云县的时候,舒颜多少知道些周家的情况,外强中干,靠一个寡母维持。 但是,他不是和那个富绅柳家的小姐定亲了么? 有柳家的支持,他不至于这么节俭吧? 想到柳家,又想起那日街头被灰马撞到的机灵小娘子。 她目光又落回周文俊朴素无华的穿着上。 看来……他没有接受未来岳父的资助呀! 第546章 再遇周文俊2 “周解元,干嘛要住客栈,住我们罗家就是。”罗俊毅热情道。 “这怎么可以,”周文俊急忙拒绝,“我和罗少爷素不相识,不好上你府上打扰。”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周解元你是严公子的朋友,就是我罗俊毅的朋友。” “严公子对我们罗家有救命之恩,我正愁无法报答恩人,就遇到了周解元。” “我……” 周文俊想说,他误会他和严公子的关系了。 明明他和严公子也刚刚认识,两人之间并不相熟。 他看向舒颜,“严公子,你来向罗少爷解释一下吧,咱们并不……” 舒颜打断他,“周解元,罗少爷说的对。” “玉盘镇的客栈狭小,居住的学子又多又乱,”她看一眼他手边的书,“要不你也不会大半夜在这里看书。” “罗公子只是出家中的一间客房和几顿饭菜给你方便而已,再说,距离你科考不也没几日了。” 她隐隐有印象,周文俊读书喜静。 这也是舒丫头曾在人间时的唯一温暖。 帮助他顺利的参加春闱,就算她最后为舒丫头的心上人做的事吧! 听舒颜帮着自己说话,罗俊毅急忙点头,“恩公说的可太对了。” “周解元,你堂堂解元,要是能去我们家住上这几天,那我们罗家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随即,罗俊毅就看向小六,“明天出发的时候安置出一辆空马车,让周解元单独乘坐。” “这……”周文俊这边还没点头,那边罗俊毅就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了。 “严公子,我觉得这个样子不好,我就呆在玉盘镇就好。” 周文俊还是不想叨扰旁人,见没法和罗俊毅沟通,就只能和舒颜讲明白。 “周解元,”舒颜道,“罗家人热情好客,你就瞧在罗少爷一片热情的份上,去他家住上几天好了。” “正如他所说,您是堂堂解元,住在他们家里是给他们脸面呢!” “这倒是说不上,”周文俊急忙道,“我只是普通人而已,怎么能给别人脸面。” 罗俊毅诧异的看着周文俊,世上还有对自己身份如此不看重之人么? 周文俊越这样说,罗俊毅越是觉得他将来不可限量。 实际上,周文俊对自己解元这个身份的了解可能确实不多。 他刚一得解元,母亲就在家中为他和柳家定下婚事。 有这桩婚事在前面拦着,其他想以婚事巴结他的富贾就被劝退了。 而当他返回北郡城的时候,又迎来宁、周两国开战。 诸人的心思都被这场战争牵绊,更是少有来和周文俊走动。 周文俊身边依然是那些同窗和夫子,所以他并不真正明白解元能给他带来什么。 今日,这位严公子向旁人暴露了他解元的身份,又见这罗俊毅如此巴结讨好自己,他才对自己解元身份有了一层深的了解。 “周解元,您就别再推脱了,再推就是您不给我罗俊毅面子,不把我当朋友。” 看着罗俊毅期盼的眼神,最终周文俊还是点了头。 他的确不适应客栈这种嘈杂的环境,过去在书院读书,他都没有住书舍,而是单独赁院子居住。 见人终于答应了下来,罗俊毅松了口气。 圆月渐渐沉下去,三人又说了会话,周文俊就先回去休息。 罗俊毅见舒颜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四侍卫,就主动护送舒颜回上房。 两人才刚刚上了楼梯,就见几个人正围着守门的卓安等人吵闹着什么。 其他房间的客人都纷纷探出脑袋看热闹。 “怎么回事?”舒颜挤进人群,问卓安。 卓安则是愤怒的看向一个颇有些傲慢的小丫头,“公子,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丫头,愣是要霸占您的房间。” 舒颜蹙眉看她,“你想做什么?” 那个小丫头看到上房的正主来了,也不害怕,而是理直气壮的道。 “把上房让出来,我们家小姐要住!” 听着她颐指气使的语气,舒颜下意识把这丫头和过去的罗俊毅对比。 这一看,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客栈都满了,你知道的吧?” 舒颜平静的看着她,“让你家小姐住这里,那我住哪里呢?” “我不管你住哪里,总之这间房要让出来……” “呵,真是有意思了,”罗俊毅也挤了进来,“你这个小丫头可真是不要脸,这是我花高价钱定下的上房,凭什么让给你?” 小丫头双手叉腰,“就凭我是荆家的丫头,你们让还是不让?” 第547章 卫国公府人 “荆家?”听小丫头自报家门,罗俊毅就先呆住了。 他不敢信的再问了一遍,“哪个荆家?” “笑话,”小丫头不屑的一笑,“满京城,你还能找到几个荆家?” “自然是卫国公府的荆家!” 听到这个名号,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可是自大宁开国至今,每一代子孙都是优秀将领的荆家,是被当今皇上授予卫国公爵位的荆家。 这样的人家出现在玉盘镇的小客栈中,足以震惊所有人。 见众人都愣住,小丫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们家小姐要赶往京中,听闻这间客栈的上房最好,当然就要住在这间。” 听了这丫头的话,刚刚还坚定不让步的罗俊毅为难了起来。 如果这间上房现在是他自己住的话,他肯定立刻就把这间房让出来给荆小姐。 但是,现在房间里面住的是他的恩人严公子。 他总不能把严公子赶出去吧! 而且严公子身份来历也成迷,如果想两边都不得罪的前提下解决事情,就只能看严公子如何选择了。 这时,客栈掌柜和伙计也把期盼的眼光放在舒颜身上。 客栈来了大人物,但是让房间这种事,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大家都在等舒颜的回答。 不过舒颜完全没感受到压力,而卓安等人听到对方报家门之后,神情也比刚才轻松多了。 除了皇帝亲自来,谁还比不过他们公子身份的。 舒颜打了个哈欠,瞥了那个小丫头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如果你想说的都说完的话,那我要回房睡觉了。”说完,她就要进门。 “你敢……” 小丫头伸手拉舒颜的胳膊,不想被对方轻松避开。 见一手没拉住,小丫头又改双手拉,舒颜再次闪开她的触碰。 她冷眼瞧着她,“不想我把你打下楼去,你就赶快滚。” 她向来对颐指气使的人没什么好感,房间,她是坚决不会让的。 见对方凶神恶煞,一点也不肯让步,小丫头没了办法,只能一溜烟下楼。 就在众人以为她就要这么算了的时候,人家却出去把等在马车上的小姐请下了车。 荆如梦站在一楼,往楼上看来,“你说的,就是那个房间么?”天籁小说网 “是的小姐,我打听过了,那个房间最好,可是住在里面的人不识抬举,不肯把房间相让。” 荆如梦蹙起眉头,“既然里面已经有人了,那就算了。” “可是小姐,这是最后一家客栈,其他客栈全都客满,要不今夜就要宿在街头了……” “算了,”荆如梦摇头,“现在是春闱的特殊时候,祖父这病生的也巧。” “既然客栈没法住,你们去周围找个普通人家的宅子,看他们愿不愿让咱们借宿……” “小姐,您千金贵体,怎么能住民宅?”小丫头替小姐报不平。 “什么民宅、府宅的,眼见马上就要天亮了,也睡不上几个时辰了,再找不到地方,咱们就先在马车上凑合凑合得了。” “等等……”舒颜叫住了那群另要去别处投宿的荆家人,“上房给你们了!” 说完,她转身进去拿上自己的小包袱,又重新走出来。 小丫头惊讶的看着舒颜,这家伙明明刚才还那么凶,一副坚决不让房间的样子。 现在竟然立刻改变了? 荆如梦看向舒颜,“这位公子,十分感谢,你的住宿费用我双倍给你!” 舒颜摇摇头,“不必了。” “荆小姐,您怎么在这里……”这是,罗俊毅终于按捺不住跑到荆如梦旁边。 “你是?”荆如梦疑惑的看着他。 罗俊毅道,“荆小姐,您可能不记得,我是罗家商号的人。” “年前您定亲的时候,那些丝绸、布料都是由我亲自送上门的!” 不想,一听他提定亲,荆如梦立刻变了脸色。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罗俊毅话出口,就想打自己的嘴。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真是够笨的。” 舒颜看着他,“是怎么回事?” “严公子,您把房间让给荆小姐,那您就没地方住了,不如先去我那里凑合凑合……” 等舒颜跟他去了后院,他才把荆如梦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这才是齐明礼被发配到军中的原因?” 第548章 卫国公府人2 荆家是军人世家,历代朝中重要的将领都有荆家人的身影。 到了荆雄这一代,除了镇压了几次南楚的蠢蠢欲动,他更是把两个儿子都培养成军中将领。 荆家一门三虎将,不失为大宁美谈。 登上帝位的孟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表彰荆家对朝廷的贡献,继而给荆雄卫国公称号。 这对荆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誉。 自此之后,荆家就算踏进勋爵世家的行列。 舒颜记得,她刚被委任镇北将军的时候,正值荆雄在京中述职。 离京的前一夜,她特意去了卫国公府求教他打仗的要领。 荆雄也不曾有任何藏私。 把他们祖祖辈辈打仗的经验教给舒颜,还给她荆家总结的兵书让她参考。 不仅如此,在舒颜告别离去之前,荆雄还把自己对周国与大宁对峙的优劣势进行了对比。 也正因为如此,这才有了舒颜千里驰援北郡之后的第一场胜利。 也是一战,鼓舞了人心,让当时萎靡的北郡重新散发斗志。 宁国最后战胜周国,舒颜便第一时间写信向荆雄道谢,感谢他的倾囊相授。 不过可惜,那信来不及送出去,便湮灭在那夜中军帐熊熊的大火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舒颜知道抢房间的是荆雄的孙女,就轻易让步的原因。 她欠荆家太多感激,只是被荆如梦让个房间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 而说起荆雄最疼爱的这个孙女,她的婚事也最令人头疼。 早些时候,荆如梦跟随荆雄进宫参加宫宴。 在宴会上,荆如梦被皇后一眼瞧中,就做主赐婚给齐王家的世子齐明礼。 本来护国公家的孙女和齐王世子,不论是身份和地位上,都十分匹配,是桩不错的婚事。 不想,这齐明礼却犯浑,愣是在宴席当场拒绝了皇后赐婚的命令。 一向温婉贤淑的皇后慕容静,也难得在这场宴席上冷了脸。 不论齐明礼有什么不满,都不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 一桩婚事而已,也可以日后在慢慢商榷。 哪知这齐明礼仍看不清现场情况,不顾爹爹的阻拦继续道。 “皇后娘娘,臣心中理想的妻子,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 “荆如梦这般出身军旅、行为动作粗俗不堪的女子,不是我的良配。” 当着荆家爷孙说出这样的话,慕容静气的快要吐血。 可是,荆雄却是当场就吐了血出来,“皇后娘娘,齐世子说的对,我们荆家的确高攀不起齐王府。” 从宫宴回去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 荆家爷孙俩在宫宴上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面对跋扈而又无知的儿子,为了给朝廷上下给帝后一个交代,齐王当着皇帝的面,立誓要给儿子最严厉的惩罚。 这惩罚,他思来想去就是送入军中历练了。 如此,也算让儿子重新认识他嘲讽的人。 不过,齐王可不敢把儿子往南边送,那可是荆家的地盘。 恰好北郡成了孟临的封地,他就让齐明礼去了北郡。 这才有了后面齐明礼和舒颜在北郡城相遇,又在军中相遇的事情。 舒颜坐在石凳上,正听罗俊毅说着荆家的事,就见小六从客栈大堂打听消息回来。 “怎么样,可打听到荆小姐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投宿么?”罗俊毅问他。 小六点点头,“爷,听荆小姐的下人讲,好像是卫国公病重。” “两位荆将军,没有上命不能随意离开南郡,所以荆小姐独自从南郡一路狂奔回来侍疾。” “怪不得他们这个时候来这种客栈落脚。” 罗俊毅点点头,和他猜的差不多。 “卫国公年纪也大了,经过去年的事后,就一直传说他病入膏肓……” 舒颜心中浮起担忧。 她离京之时,荆将军才刚刚知天命,现如今已经是古稀年纪。 罗俊毅看不懂舒颜的担忧,还以为她是因为房间被荆如梦占了的缘故。 他安慰她,“恩公,你放心,等去了京城,我给你安排比这好一万倍的房间……” 后半夜,舒颜没有进大通铺和商队挤,而是选择在马车上躲清静。 小六手脚利落,已经给她在马车上铺了最柔软的被褥。天籁小说网 舒颜看着一晚上都在忙忙碌碌的小六,问道,“小六,你家中可还有兄弟姐妹?” 小六不懂舒颜何意,只是摇摇头. “小六是孤儿出身,从小就被爷收养,并没有什么亲戚。”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舒颜摇头叹息。 第549章 卫国公府人3 “公子,您为什么可惜?”小六不解。 舒颜道,“我以为你如果有兄弟姐妹的话,肯定也如你这般会办事和照顾人……” 小六立刻明白,舒颜是身边缺人手。 他道,“公子,您身边的确是缺几个伺候的人。” 毕竟那四位只是武功高强,保护主子的人身安全不会有问题,但是若是涉及日常事务什么的,他们就不擅长了。 “公子,这您别着急,”小六支招道,“等进了京城,您可以去骡马市……” “骡马市?是卖骡马的地方吗?” “是也不是,”小六解释道,“那里一半卖骡马,一半卖奴隶。” “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小厮,在那里绝对可以买到称心如意的。” “原来,京城还有那样的地方?”舒颜还是第一次听说。 骡马市……人如骡马吗? 等小六离开,舒颜独自一人躺在马车中,长长叹息一声。 车马劳顿的她,很快就沉沉睡过去。 马车外,是换班而来的余定和董国两人。 他们稳稳的站在马车外面,一如过去在军帐之外的无数日夜。 …… 清晨鸡叫第一遍,舒颜就睁开了眼睛。 她起身掀开车帘,就见阿丰正目不转睛的站在自己面前。 舒颜吓了一跳,“阿丰,你呆站这里做什么?” 阿丰不说话,而是快速爬上了马车,坐在舒颜对面。 舒颜看着董国,“这是怎么回事?” 董国无奈的道,“公子,昨夜这家伙和我一起睡的,他见我不睡了,也找了出来。” “然后他也一直跟你们在这里站到天亮?”舒颜惊讶。 董国道,“他本来想进马车的,但是被我拦住了。” 阿丰已经习惯和舒颜呆在一起,知道舒颜在马车里,他第一时间就想进来。 侍卫们自然不会让他打扰公子睡眠。 公子一向觉少、睡眠浅,守护了舒颜这么久,四侍卫都知道她的睡眠习惯。 舒颜起身跳下马车,阿丰见状也急忙跳了下来。 这时小六来到她面前,“公子,您应该饿了吧,厨房早把早膳做好了。” 舒颜看着小六,越看越觉得满意。 这一夜,他忙里忙外,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一会要给周文俊单独坐的马车,他也早收拾出来了。 如果自己身后,有个小六这样的人就好了,她也能跟着少操很多心。 看来,进京之后,还真应该去那骡马市瞧瞧了。 从玉盘镇到京城,车队没用上半日时间。 当真正看到那堵巍峨的城墙,不知为什么,舒颜紧张了多日的心,忽然就松快下来。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不过这个开始,却开始的并不容易。 因为罗家商队被挡在城外了。 在他们之前,还有一条长长的人龙。 此时,京城门口进出都要严格检查。 马上的罗俊毅蹙起眉头,“小六,你去瞧瞧,今日弄这么大阵仗,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六立刻打马往前走,一直走到城门口,他又飞快的回来。 “爷,打听到了,说是天牢逃了一个重犯,京中正在戒严缉拿。” “缉拿人犯?”罗俊毅愣了一下,“那严查出城之人就是,进城为什么还要排如此长龙?” 第550章 城门口严查 “爷,想来是怕他的帮手进城接应,所以出入城的检查一样严格。” “这……”罗俊毅望着长长的等着进京的队伍,“你可跟他们说了,咱们是罗家商队!” “爷,”小六一指前方,“您瞧见前面那辆马车没?” “那可是太仆丞家的车马,他们都没能插队进城,更何况咱们?” “诶……”罗俊毅没想到,这次回京,竟然困难重重。 先是半路被林霄云等人假借劫匪之名伏击,接着又在京城外大排长龙。 他有些歉疚的来到周文俊和舒颜的马车前,“周解元、恩公……” 当即把眼前的情况一一说了。 周文俊手捧书本,无非是晚些进京城而已,坐马车里和做屋子,都不耽误他看书。 舒颜也点点头,“既然是官府在办事,那便安心等着就是。” 语罢,她抬眼望向雄伟、巍峨的城墙。 整整二十年过去了,时时修葺加固的城墙,根本不显岁月痕迹,仿佛她离京也就数月而已。 舒颜放下帘子,静静坐在车中。 进入京中,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如就趁现在好好规划一番。???.23sk. 阿丰见舒颜闭目沉思,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不久竟然昏昏欲睡起来。 随着进城的长龙一步步挪动,罗家商队后面也排起了长龙。 这时,荆家的车马缓缓而来。 “小姐,京城正在严查逃犯,进出城的速度很慢。”侍卫回来报告。 “真是的,小姐越是着急国公的病情,路上越是事多。” 昨夜傲慢抢夺房间的小丫头小梅,撩开帘子。 “你没告诉守城官,咱们是卫国公府人,让他们直接放行就是。” 侍卫有些为难的道,“天牢逃脱了重犯,朝廷上下都十分重视。” “前面长龙中也有不少官员、家属,守城将士正一视同仁的在检查。” “这么严重么?” 荆如梦蹙起眉头,“既然已经到了城门口,早晚会进城的,咱们也别这个时候添乱了。” 她探头向前看去,瞧见罗家商队的旗帜。 “昨夜给我让房间的人,是不是在前面?” 小梅也看了一眼,接着点点头,“小姐,您没瞧错,是他们。” “昨夜那个严公子把房间相让于我,咱们还来不及跟人家道谢……” “小梅,你替我去向他们道一声谢。” “小姐,我看这就不必了吧!” 小梅道,“那个严公子,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他本没那么好心让房间给您,是知道了您的身份才让的。” 她完全不提自己当时的态度,只说对方态度如何。 “小姐,这种人,要是咱们去谢了他们,只怕他们会打蛇随杆上。” “他们是商,咱们是官,无论如何,也当不了您的谢字。” 小丫头这一通说,打消了荆如梦道谢的心思。 也是,一个小镇客栈的房间而已,不值一提。 罗家商队在人龙中慢慢向前,舒颜能近距离看见守城士兵严格检查的样子。 偶有不能清除嫌疑的人,就立刻被拉走。 她道,“看来,这个……重犯身份不简单……” 卓安道,“天牢防范严密,能从天牢逃出来的人,的确不是普通人。” 舒颜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逃出来,引的朝廷这么大阵仗? 她问卓安,“你可有途经打听的到逃脱的人犯是谁?” “王府中会收到邸报,等公子住进王府之后,这些消息便都会看到。”卓安回答。 舒颜道,“如果我不去王府的话,这些邸报你们能拿出来么?” “公子,为什么不去王府呢?” “我只是北郡王一个谋士,连正经官职都没有,哪有资格住在王府呢?” 住在王府,处处掣肘,又怎么做自己的事? “可是……”董国还想说什么,却被卓安拉住。 “公子,既然不住王府,那您是想随周解元一般在罗家落脚吗?” “罗家?” 舒颜看看着急准备过关的罗俊毅,这个她也没想过。 “京中,你们比我熟悉,我准备进城先买处宅,你们有好的推荐或者门路么?” 在自己家里做事,总是更方便。 “这……”这可难为了四侍卫了。 他们是守护王府的侍卫,不常出来走动。 见他们挠头,舒颜就知道,她身边果然缺个小六这样的人物。 她刚想跟小六打听下,守城官已经带人来到罗家商队跟前。 “守城官大人,我是罗家商号主事,之前……” “我不管你是谁,让你人马全部下马下车,货物也全部打开。” 第551章 城门口严查2 罗俊毅笑脸迎着守城官而去,不想对方冷面无情。 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硬邦邦的说出这句话。 这样严肃的守城官,罗俊毅这还是第一次见。 自他接手商队开始频繁进出京城,跟守城官也算是熟悉。 罗家商队货多人多,京城独一份,守城的基本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罗俊毅以为是他没有塞钱袋子的原因,当即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就塞到守城官手里。 “大人,这是请诸位兄弟们喝茶。” 这在过去,可是十分有用的,基本他塞完钱,就可以顺顺利利走了。 可是今日,显然他挑错了时候。 京城捉拿要犯,守城将士压力倍增。 要是要犯在城门口逃脱,他们就是拿了钱也没命花。 守城官冷着脸,把银袋子扔到地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俊毅支支吾吾愣住了。 这一招,从来是万试万灵的。 但今天他这么做,却带来了反效果。 因为罗俊毅试图用银子收买守城将士,这引起大家的怀疑,他们检查起商队的货物反而更仔细了。 眼见车马上的货物都被他们拿下来一一翻看,罗俊毅心疼无比。 “这可都是给宫中贵人准备的一等一的绸缎,你们可不要弄脏了……” 这时,一个士兵检查到舒颜车前,“下车。” “这大可不必了吧,马车上就两个人,你们一看就知……” 尽管罗俊毅自己吃瘪,但是他还是想维护一下舒颜。天籁小说网 守城官道,“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么?那这守城官你来做?” 小六拉了罗俊毅一把,“爷,您别再说话,再说,咱们今天就进不了城了。” 罗俊毅脸色发苦。 舒颜并不在意这些,她很配合的下了车,傻乎乎的阿丰跟着她一起。 “你们两个不是商队的人?”守城官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来。 “是,他们是……”罗俊毅下意识就想给守城官介绍一下舒颜。 “我问你了没有?” 守城官冷眼看罗俊毅,“平时与你们方便,你们这么不把我们守城的看在眼里么?” “没,没有,不是……”罗俊毅还想解释。 小六急忙陪笑,“大人,您别误会,实在是这两位是我们的贵客。” “我不管你们贵客不贵客的,本官问到谁,谁便答,就这么简单!” 舒颜道,“我们是从北郡来京城办事的。” 北郡? 一听对方是北郡来的,守城官就更警戒了。 “北郡现在战事紧张,你们来京城做什么?” “大人,我刚刚说了,来办事。” “办什么事?”守城官视线又落在四侍卫身上。 他瞧他们体格健壮,显然身怀武功。 当下不由分说的道,“先带回去,容后本官详细审问。” “诶,大人,这可是我们罗家商队的人,您不能带他们走啊!” 罗俊毅简直要疯了,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不明不白就要被带去衙门。 守城官不理会罗俊毅,让手下直接把人拉走。 “大胆!”眼见几人的手就要碰到公子的衣服,卓安高喝一声。 “谁给你们的胆子动我们家公子,我们可是……” 察觉卓安想报出孟临的名号,舒颜急忙打断他,“我们是齐王府的人。” 都到京城了,她坚决不想再打孟家人的旗帜。 “齐王府?”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守城官诧异的看着舒颜,“你说你是齐王府的人,有什么证据?” 舒颜拿出齐明礼给她的玉佩,“这就是证据!” 看着上等白玉上那个大大的“齐”字,守城官愣愣的道。 “既然是齐王府的人,怎么和商队混迹在一起?” 言下之意,商队可配不上他们齐王府的身份。 舒颜毫不在意的道,“路上遇到了,又顺路,所以就同行了。” 守城官把玉佩还回去,请舒颜上马车,“公子,刚刚多有得罪……” 和舒颜道了歉,他又继续向后检查,就见到手持书卷的周文俊。 “这位公子,你也是齐王府的人吗?” 怕再得罪人,为了慎重起见,守城官这次语气平和了很多。 周文俊摇摇头,他也是才知道,严公子竟然是齐王府的人。 “身份牌拿出来……” 于是,周文俊递过去自己的腰牌和文书。 “啊,你是……”守城官声音不自觉加大,“你是北郡城这次的解元?” 第552章 城门口严查3 周文俊点点头,“是。” “快,周解元,赶快上车。”守城官急忙扶周文俊上车。 本朝有规定,对于进京来赶考的学子要格外照顾、不得懈怠。 到这时,守城官回头看罗俊毅。 “我说罗家的新当家,你车队里有这些厉害的人物,怎么的不早告诉我?” 罗俊毅愣愣的看一眼舒颜的马车。 从来官场巴结逢迎惯了,要是他知道,会不张扬? 他根本不知道啊! 从头到尾,严公子对于他的身份可是只字未提。 此时,守城士兵已经把人和货都检查清楚,正式予以放行。 后面上来的,就是荆如梦的马车。 守城官并没有难为卫国公府中的人,只例行检查一番,连盘问都没有就放行了。 离去前,荆如梦挑开帘子问守城官,“刚刚前面的马车,给你看的是什么?” “回荆小姐的话,”守城官恭敬的道,“对方出示的是齐王府的令牌!” “你说什么?”小梅声音尖利,“齐王府?” 马车上的荆如梦也变了脸色! 齐明礼在宫宴上对自己的嘲讽还历历在目,此刻祖父缠绵病榻,皆是齐王府的手笔。 对于舒颜昨夜相让房间的那一点点感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头的怨恨。 “小梅,我要知道这些人住在哪里!” “是,小姐!” 小梅当即对马车边的侍卫一使眼色。 等荆家车马进城后,这个侍卫快马加鞭跟上了罗家的车队…… 京城内与外,是两个世界。 如果京城外因为春日处处生机,那么京城中不会受季节影响,永远是这么生机盎然。 二十年了,还是那些街道,但是房屋什么的已经有了大变化。 舒颜看着帘外延伸的那一条宽阔整洁的路,那里是通往舒候府的路。 母亲…… 她心中呼唤,你现在还好吗? 她恨不得现在第一时间先奔回去瞧瞧母亲。 可是,四侍卫总是守在她的身边,她什么也不能做。 很快,当马车行经一片宽阔的街道时,舒颜喊停了马车。 罗俊毅调转马头回来,“恩公,怎么了?” 舒颜道,“咱们当初约定好一起进京,如今,是到了分开的时候了。” “公子,这就分别了么?”罗俊毅竟然有些不舍的情绪。 他不知是因为这一路对主仆五人有了依赖,还是因为知道对方是齐王府人起了想结交的心思。 总之,他对舒颜万分不舍。 “那公子,您之后是住在齐王府,还是哪里?” “您留个地址给我,我日后也好去拜访您。” “地址什么的还没有,”舒颜道,“这书刚来京中,我们还没来得及置办宅子。” “置办宅子?”罗俊毅道,“公子您在京中没有住处么?” 一路上,他并不知道舒颜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第几次进京。 如今听她的意思,这……是严公子第一次进京????.23sk. “严公子,您还买什么宅子呀,直接和周解元一样住在我们家多好?” 罗俊毅发出了他最热情的邀约。 舒颜摇摇头,“我来京中,另有要事办,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怕打扰周解元……” “周解元,我在这里提前祝你高中!” 周文俊看着舒颜,神色复杂,张张嘴,似乎也有挽留的意思。 不过,他最终还是拱拱手朝舒颜告别,“借公子吉言……” 卓安赶着马车调转方向,离开了罗家的商队队伍。 可没走出多远,就听后面马蹄阵阵,竟然是罗俊毅和小六赶了上来。 “严公子,我刚刚想起来,我离京前在成文街新买了处宅院。” “那宅子空了好久,反正你要置办宅子,不如买下我那里如何?” 第553章 京城买宅院 “不必了,我还是……” 舒颜知道这是罗俊毅又在讨好自己,但是她想找的宅子是有要求的。 离舒候府近的地方,这样方便她回家探望母亲。 忽然,舒颜灵光一闪,“你刚刚说,你的宅子在哪里?” “在成文街。”小六急忙补充道。 舒颜一愣。 舒候府,就在成文街上。 这不是巧了吗? 沉默了一会,她点点头,“也好,反正我们对京中也不熟悉。” “既然你们手里有闲置的,正好带我去瞧瞧,合适我们就买下。” “恩公,您放心,保证您满意。” 听了舒颜的话,罗俊毅急忙让小六前面引路,马车一路去了成文街。 成文街算是京中比较长而宽阔的街道。 这里,曾经因为舒侯府而热闹非凡,同样也因为舒候府的关系,又冷落了下来。 距离那件事过去二十年,这里也冷落了二十年。 很多住在这条街上的百姓,渐渐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偶尔大家路过门庭冷落的舒候府,也不会再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罗俊毅新买的宅子,在街尾,正好路过舒候府。 看到那孤零零的门庭,舒颜放下帘子,心中百感交集。 来到罗家买的宅院门口,小六喊开门,里面奴仆、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 舒颜瞧着这里布置妥当,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显然,罗俊毅准备这里的初衷并不是给自己。 她想的也不错,这是罗俊毅给他当尉曹的叔父罗文道准备的。 罗家的生意,承蒙这个叔父的照料。 虽然他处处打着叔父旗号十分嚣张,但是叔父甚少接受他孝敬的金银。 他知道,这是当他真正给叔父惹麻烦的时候,叔父立即和他割裂清楚的保障。 他也不怪叔父防备自己。 人在官场给自己留后路是对的。 他要做的,就是尽力让叔父感到满意和离不开他。 于是,在离京之前,他买下了这栋宅子,让人把这里好好收拾出来。 这不是给叔父的,而是给叔父那个外室准备的惊喜。 只是没想到,一切布置妥当,倒先有了别的用处。 “恩公,你瞧着这里如何?” 里里外外带舒颜等人走了一遍,罗俊毅问舒颜。 舒颜点点头,“不错,是个好地方,你准备卖多少钱?” 罗俊毅只是想和舒颜多些牵绊和往来,并不想挣她的钱,他让小六找出地契。 “这宅子,就送与公子。” 舒颜摇摇头,“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卖给我么,怎的变成送了?” “公子,您说的哪里话,您在土地庙救了我们,这宅子是值得的。” “我就算不出手救你们,林家的人也没想要杀你们。” “可是恩公,您别忘了,”罗俊毅道,“他们是要抢我们的货,您帮我们守住了货。” “这些货,都是宫中贵人要的东西,价值千金。” “我救你们,也不是图你们的货值多少,更不是为了跟你们要这个宅子。” 舒颜不欣赏这样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商人。 她不想被这样的人收买,更不想欠他人情! 见舒颜拒不接受赠送的宅子,罗俊毅也是头疼不已。 第一次,白送东西还有送不出去的。 要是他叔父在这里,早笑着脸拿走了地契。 叔父虽然不接金银,但是金银之外的一切值钱之物,他都收下。 他看了一眼小六,小六心领神会。 “爷,公子不想欠您人情,您就把宅子卖与公子吧!” 他道,“反正您当初置办这宅子也没花多少钱……”???.23sk. 一听这话,罗俊毅瞬间明白,小六是让他收个低价意思一下。 他立刻道,“恩公,这宅子我也没花多少钱,你给我五百两银子就成。” 舒颜等人打扮都十分朴素,身份又神神秘秘,罗俊毅也拿不准她具体身家如何。 再加上他本意是想送宅子,而不是卖宅子,所以只报了十分之一的价钱。 这还不算那些家具、奴仆等等。 他都想好了,如果恩公连五百两都没有的话,他可以先收个定金什么的,简单走一下过场。 “呵呵……” 舒颜被罗俊毅这一手给逗笑了,“京城这么好的宅院,竟然比北郡城的宅子还便宜么?” 收这点钱,怕也刚刚够个宅院打理收拾的钱,和白送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收买一个人,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舒颜掏出一万两给他,“一万两,买你这宅院和里面奴仆……” 第554章 京城买宅院2 “啊,这……”罗俊毅看着手里那张一万两的银票,惊讶万分。 人家随便出手就是一万两银票,枉他还担心对方钱不够花。 就是了,这可是和齐王府有关系的人,怎么可能没有钱。 丑角,竟是他自己! 罗俊毅汗颜。 “那……小六,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帮恩公安置下……” 安置好舒颜等人,罗俊毅才轻飘飘的离开。 “小六啊,”一边往罗家走,他一边道,“你说这严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呐?” 小六摇摇头,“爷猜不出来,我便更不知道了。” “不过爷您别急,严公子已经在京城落下脚,以后咱们肯定会知道的。” “正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严公子虽然低调不说,但是和齐王府挂边,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 “你说的有道理,”罗俊毅又快马加鞭,“赶快回去,还要安置周解元呢!” “也多亏认识了严公子,这才能接到一个解元在咱们家中住,咱们可以好好照顾……” 等两人回到罗宅,就见罗老爷已经坐在大厅。 见罗俊毅进门,他一拐杖敲到儿子身上。 才刚到家门口就又没了影,竟然把一个解元留在门口。 “你这个家伙,怎的怠慢解元……” “老爷,您别生气!” 小六替主子挡了这一拐杖,老爷子没用力,打在身上不疼不痒。 “老爷,咱们这次带回来的人有点多,少爷也要一个一个安排不是。” “人有点多?”罗老爷道,“还有什么人比堂堂解元重要的?” 罗俊毅道,“就是因为不知道什么人,所以才十分上心……” 他一边扶着父亲坐下,一边把这个神秘的严公子的事说了。 当听罗俊毅把人安排在成文街那间宅子,罗老爷道,“你糊涂。” “那可是给你叔父准备的宅子,你没地方安置严公子,把他也带来咱们家就好了……” “爹,你当那宅子我是白送给他的么?” 罗俊毅拿出那张万两银票,“咱就是想白送,人家也不想白收咱们的,这是严公子付的钱。” “一万两?” 罗老爷诧异,“那宅子不是才花了五千两,还有不喜欢白给的东西的?” 罗俊毅道,“爹,你是没瞧见……” “那严公子穿的十分朴素,可是掏钱的时候,手里一沓银票,全是一万两!” “这么富有?” “您想想,身上有那么多钱、又是齐王府的人,还不张扬,这样的人身份能简单了吗?” “我不得先照顾好严公子,再回来照顾周解元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罗老爷看着银票,“但是,你叔父那里,你也不要忘记……” “爹,你放心吧,我先去看看周解元!” 罗老爷点点头,“去吧!” “你是把人家带来的主人家,不好老不出现的。” 罗俊毅这才去了后院,就见周文俊已经抱着书在看了。 “周解元,抱歉刚刚我……” “罗少爷,”周文俊不在意自己这边,而是问道,“严公子他在哪里落脚了?” 罗俊毅一愣,然后道,“在成文街。” “这里……离成文街,远么?” “不远,不远的,只隔了几条巷子……” 罗俊毅不由开始向周文俊打听舒颜的事情,“周解元,这严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呢?” 周文俊摇摇头,“大概是我从前只沉迷读书,在街上几次碰到严公子而不自知。” 总觉得他眼熟,却总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见周文俊这里也打听不出什么,罗俊毅就只能作罢。 “周解元,您在此安心读书,有什么事,自吩咐下人……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23sk. “多谢罗少爷厚意!” “咱们大宁最是看重读书人,您是最知道的,您别瞧不起我们这样的商户人家就是……” 周文俊目送罗俊毅离开,默默拿起书本,可是他的心思却没放回书上,还是放在舒颜身上。 他只觉自己应该和这位严公子很熟悉。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周文俊,你自诩聪明,怎的偏偏记不住这样一个人。” 这种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而来? 舒颜自然不知,自己好心把周文俊安置进京城,却让这家伙心中生了重重谜团。 看着天色暗淡,她避开四侍卫,悄悄出了门。 第555章 夜探舒候府 随着天光暗淡下来,舒候府有些年头的木门打开。 一个没什么精神的小厮缓缓把门口的灯笼点上,然后又缓缓关上了大门。 看那扇门重新关闭,舒颜从暗中走了出来。 朦胧的光照着“舒候府”三个大字,她心中百感交集。 自她苏醒,已经一年时间了。 此时此刻,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只是今时今日,她却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因为她是她而又不是她。 绕到后院,舒颜翻身上墙。23sk. 过去总是灯火通明的侯府,如今只有偶尔几个院落有星点火光。 虽然她这个“嫡子”死了,可是毕竟父亲身上还有侯爵之位,怎的让府门没落至此? 舒颜心中想着,却是第一时间去了母亲的蔷薇院。 终于能见到一直惦记的母亲,她心情激动万分。 可是,当她来到蔷薇院,首先见到的就是一片森冷和荒芜。 漆黑的蔷薇院,半个人影也没有。 舒颜的心,因为那一片漆黑而一沉。 她的母亲呢? 母亲……出了什么事? 舒颜茫然的站在蔷薇院。 这里就连一个守院子的小厮都没有,想抓来个人来问问都不行。 她踩着堆积了不知几年的落叶,缓缓走进母亲的房间。 里面,除了积灰的家具,一无所有。 “娘,娘……”舒颜低低呼唤。 忽然……她脑子里蹦出那个最不想的可能…… 舒颜猛然转身离开蔷薇院,飞快的去了后院祠堂。 一路上,她都没有隐匿身形的必要,后院比前院更是荒芜。 供奉舒家祖宗的祠堂里,也只两盏灯烛闪着微弱的光芒。 舒颜几乎是软着腿走进了祠堂。 看着面前一排排黑黢黢的牌位,当确定里面并没有母亲的名字后,她松了一口气。 但是,也就一口气而已,接下来,她又重新胆战心惊。 因为牌位里面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她出征之前,在名义上还是舒家的“嫡子”。 就算她身背污名而死,但是不可能连块牌位也没有。 到底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舒颜越想越心惊胆战,她急切的离开祠堂,终于去了父亲的春晖院。 还没靠近父亲的院子,就听到“哗啦”一声酒杯落地的声音。 舒颜蹙了眉头靠近,就见那个从前就颓废的男人,如今更是颓废了。 二十年未见,当初那个虽然颓废但是品相还不错的男人,如今已经彻底没了外貌的优势。 再加上整日饮酒,比同龄人更多几分老态龙钟。 舒颜疑惑的看着他,这样的男人,如今还会有女子投怀送抱吗? 也不知她离开的这些年,他身边又多了几个妾侍? 不过她一路走来瞧侯府这个样子,大概,不会再有新人了吧? 舒颜正想着呢,醉酒的老人已经一头趴在桌上。 眼见不能从父亲这里得到母亲的消息,舒颜转身就要去找别人。 正在这时,两个美艳的妇人来到春晖院。 舒颜把自己隐在柱子后面。 看这两个脸上有明显岁月痕迹的妇人,她记得她们是一对姊妹花,一个叫环佩、一个叫琳琅,当时在京中的风月场十分有名。 父亲有次出去饮酒,把她们带了回来。 那时,母亲已经没了和父亲生气的心,任父亲往侯府带谁回来她也不在意。 她带兵离京的时候,这对姐妹花各给父亲生下一个女儿。 一个取名舒晴、一个取名舒雨。 到她走时,统共上面有六个姐姐,下面有四个妹妹。 不对,舒颜又否定了这个数量。 如果后面父亲没有给她继续添新妹妹,如果舒丫头真的如她猜想,那么舒丫头就是自己最小的妹妹! 一辈子想要个儿子继承侯爵之位的舒候爷,娇妻美妾无数,却愣是没有一个儿子。 他的一生,也算讽刺异常了。 这时琳琅和环佩两姐妹已经进了房间。 看到桌上那个醉生梦死的人,两人先是嫌恶的皱眉,接着又柔声细语呼唤他。 “侯爷,您醒醒,醒醒呀!” 舒振天睁开混沌的双眼,“什,什么事?” “侯爷,舒晴、舒雨的婚事,您真的该上上心了……”琳琅说道。 舒颜愣了一下。 她出京的时候,舒晴、舒雨才在襁褓,如今也有二十岁了,她们竟然还没出嫁? 她记得大姐、二姐、三姐,都是在刚刚十五的时候就被父亲安排出嫁了。 彼时,她刚刚进宫做三皇子伴读,父亲虽然不喜欢女儿,却是着实帮她们挑了门好亲事。 第556章 夜探舒候府2 “侯爷,舒晴、舒雨两个眼看都二十了,成了老姑娘日后就不好嫁了,您要赶快帮她们找个好婚事啊!” “什么婚事?” 舒振天朦胧的醉眼看着她们,“两个赔钱货而已,嫁什么人,要什么婚事?” “侯爷,她们可都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怎么忍心她们耗成老姑娘呢?” “老子女儿多了去了,差她们两个么?” 舒振天一把推了桌上的酒壶,“连个儿子也生不出的废物,在这跟我提什么女儿的婚事?” “快滚,别打扰本侯喝酒!” “侯爷,您不能这样……” 环佩脸上不自觉就带了泪,“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您都给安排的很好。” “虽然四、五、六姑娘赶上了特别时候,爷您好歹给她们找到了人家。” “怎么到我们舒晴、舒雨,您偏偏就不管了呢?” “管?你们让本侯用什么管?”舒振天醉的摇头晃脑。 “嫁的最好那三个,听说弟弟出了事,当即做了缩头乌龟和侯府断了关系。” “但凡有她们顾念自己是侯府走出去的,也不会这么绝情的看着家道没落。” “后面嫁出去的,就更有意思了……” 舒振天打开酒壶盖,直接对着酒壶猛的喝酒。 “家道没落,可是嫁妆可曾少了她们的,可她们呢?她们是怎么对本侯的呢?” 舒振天惨然一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也不回侯府了,是吗?” “侯爷,那是小姐们狼心狗肺,舒晴、舒雨可和她们不一样……”琳琅道,“她们两个多孝敬您啊!” “侯爷,您不能因为对前面几个女儿对您不孝顺就不给她们姊妹两个找婆家……” 环佩抹着眼泪,心疼自己的女儿。 “找婆家,还不简单,但是你们要嫁女儿,拿什么陪嫁呢?” 舒振天看着她们,问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侯爷,前几个小姐都有陪嫁的,您不能这么偏心,不给这两个丫头配吧?” “呵呵,哈哈……”舒振天长笑,“把这座侯府卖了,给你们当陪嫁好不好?” “侯爷,您想想办法吧,”环佩祈求道,“不能叫舒晴、舒雨两个丫头跟我们一样老死在这侯府吧?” “你说什么?”舒振天浑浊的眼睛看着姊妹俩,“终于说出心里话了。” “你们当初就是冲着侯府的钱来的,不过没想到吧,才来两三年而已,侯府就没落了。” “这些年,你们肯定后悔死了?” 舒振天叹息一声,“不过说你们有什么用?我何尝不在每日的后悔中度过?” “早知你们竟给我生这些女儿,我何必弄你们这些回来,就让我守着大夫人多好……” “都是你们勾心斗角让大夫人寒了心,否则,她怎么会舍得和本侯和离而去。“ 和离? 躲在门外的舒颜听到这个词,眼神一亮。 这么说,母亲只是对父亲失望离去,而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下,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母亲这么多年在侯府受了太多委屈,和离也好。 只是,母亲是什么时候和父亲和离了,现在又在哪? “侯爷,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天籁小说网 琳琅不赞同舒振天把大夫人离开的罪名,怪在她们这些妾室身上。 “大夫人离开,是因为她的儿子丟了舒家列祖列宗的脸,她没法再继续呆下去……” “胡说八道,”舒振天怒道,“舒颜是忠诚是奸邪,都轮不到你们置喙。” 听了舒候的话,两个女人都变了脸色。 舒候府唯一的嫡子做任何事,舒候都可以原谅他。 哪怕这个儿子差点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这就是儿子和女儿在舒候眼里的差距。 琳琅彻底对舒振天死了心,她朝环佩示意,两人撇下这个烂醉的逐渐走向老迈的男人。 “姐姐,侯爷还没有答应呢,你为什么要拉我出来呀?” 环佩亦步亦趋跟在琳琅身后,她还想最后再为女儿向那个酒鬼争取一下。 明明下人说今天侯爷心情还不错的,这一会功夫又喝上酒了,到底他哪一天才能彻底清醒呢? “不拉你出来,留在那里还有什么用?” “女儿们的婚事指望侯爷,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你难道还想受更多的羞辱么?” “姐姐,我这么多年对侯爷,真是一腔真情喂了狗了。” 环佩哭道,“可惜,咱们当初吃猪油蒙了心,给夫人找了那么多不痛快。” 第557章 夜探舒候府3 “姐姐,咱们的女儿可怎么办啊?”环佩苦恼不已。 “倘若夫人现在在府中做主中馈,舒晴、舒雨肯定早就嫁出去了,何至于这么难?!” 可是,世上最没有的,就是后悔这一味药。 当年她们姊妹自恃年轻,刚进府就嚣张跋扈,后来世子死了,她们更是觉得给侯爷生小世子的机会来了。 不想,她们先后生了女儿之后,就再也一无所出。 “先回去吧,慢慢再想办法。” 琳琅拉着无精打采的环佩回她们的绮罗院。 见两人回来,舒晴、舒雨两个都围上来,“娘,怎么样?” “爹怎么说?会为我们找桩好婚事吧?” 不过,当还带着一点点希望的两人,看到琳琅、环佩两人脸上的表情时,立刻都心凉了下来。 “舒晴、舒雨,你们别怕,你们的爹不想办法,我们会想办法的……” “你们能想什么办法?” 舒晴语气不善,“两个出卖色相、无依无靠的侍妾,你们能帮我们找什么门当户对的亲事?” 环佩只觉这话刺耳,“舒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你娘?” “我说的有错吗?” 舒晴有些癫狂,“三个侧夫人的女儿嫁了,家里有些家底的侍妾的女儿也嫁了,独独我们……” 她看向母亲和姨母,姐妹出身风月场,偏偏还二女共事一夫。 “八姐舒琴最好,她母亲是夫人的侍女,夫人和离之后,八姐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八姐都成亲有五六年了,可我们呢?我也只比八姐小一岁而已……” 舒晴痛苦的道,“日日憋在这凄凉的侯府,走也走不了,嫁也嫁不出去!” 听到女儿的埋怨,琳琅脸上终于也绷不住,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娘和你姨娘当年进府……是不得已,当时的侯府也不是这个样子,谁能想到……” 后面,琳琅说不下去了。m.23sk. 这些话,她说了无数遍,抱怨了无数遍。 从前说这样的话,她还有悔恨,一晃近二十年,那些悔恨的情绪都被时间给磨平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给女儿找个好人家摆脱这片苦海。 她一把揽住女儿,“你放心,娘不会让你在这落魄的侯府终老一生的……” 舒晴在母亲怀中放声大哭,一直沉默的舒雨这时也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看着院落中这两对悲情母女,舒颜心绪平静,没有一丝同情。 她入宫当伴读,即使不偶尔回府,也知道这两个女人给母亲添了不少堵。 如今她们姊妹没钱没势,不得已困守侯府,也算是报应不爽。 她来舒候府的目的是想见母亲,既然母亲已经不在这里,自然也没有停留的必要。 两个舅舅都在外做官,母亲不可能去投奔他们。 外祖和外祖母过世的早,难道母亲是在外祖的旧宅吗? 想到这里,舒颜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外祖家。 不过这次,她依然扑了个空。 外祖的旧宅虽然没有易主,但是里面也只有几个老仆在看守。 想到舒晴说过舒琴的婚事是母亲给操办的,那舒琴肯定知道母亲在哪里。 可是……想知道舒琴在哪里,就要去问绮罗院的那两对母女。 想到这个,她就心中不畅。 眼见天边有了亮色,又在外面折腾一夜的舒颜回到成文街的严宅。 找不到母亲的身影,她辗转反不能成眠。 同时也真心觉得一直单枪匹马的她,来京中之后分身乏术。 她身边亟需一个能全心全意帮自己的人。 这个人,要完完全全是她的人,不能和孟家有一丝关联。 一直到天边曙光照耀,毫无睡意却躺在床上的舒颜终于起身。 随着她一动,睡在旁边的小蛇也睁开眼睛,接着就环到她手臂上。 舒颜拿了桌上艳红的毒果子先喂了它。 大概是因为小蛇一直圈在自己手臂上汲取体温,冬日来临它竟然没有完全陷入冬眠,也只是吃的少了、嗜睡了些。 随着春日愈加暖和,它的胃口也跟着好起来。 尤其,他们现在来到京中,各地丰富的物产都会往京城运输,想要什么都能找到。 就像这种药、毒两用的莓果,她再不必耗费精神去山间、地头翻找,直接买来就是。 喂了小蛇,舒颜起身收拾好自己。 把许邦、余定两个留在宅中,一是看着下人打扫,二是看着阿丰别让他闯祸。 她带着卓安和董国去了吏部。 第558章 京城骡马市 她替孟临按着朝廷规定的日期内进了京,但是帝王也不是她随便就能见的,自然要去吏部报个道。 “何地何官职?” 看舒颜穿着朴素,负责登记的令史以为她是哪个小地方的官员来述职。 从前各地官员来京中述职,都是集中在岁前。 但是,这样一起来有个弊端,就是来京的官员多而且耽误时间,同时还劳民伤财,所以帝王就改了年终集中来京城述职这个的规矩。 新规矩是,按照区域划分述职时间。 京城周边,路程在十日内的官员年终之前来京述职。 远地方的可以在开春之后来京,这样大家就不必受冬日奔波之苦。 远离京城,就意味着地方贫瘠,也难怪小小令史有这种想法。 舒颜则把孟临的奏折交了过去。 那令史起初还不在意,随随便便拿到了手里。 可是当他打开折子,看到里面竟然是北郡王的印章后,“忽”的站了起来。 他满脸惊讶的道,“你是北郡王派来的?” 一听是北郡王的人,周围其他令史和官员都是投来热切的目光。 北郡王带兵和周国那一场场传奇之战,朝中大小官员没有人不知道。 尤其最近他还亲自带兵出关,一直杀到了敌人城池之下。 所以这令史一说“北郡王”三个字,大家就觉得格外热血。 舒颜点点头,“我是北郡王身边的一个小小谋士,是奉命来替他送折子进京的。” “这位……呃……” 舒颜自我介绍道,“我姓严,名书,令史大人可以直接叫我严书。” “述职一事既然是你替北郡王来了,你怎么不宿驿馆呢?” 沿途没有一个驿馆报告有人替北郡王进京的事情,人直接带着折子来吏部就很突然。 舒颜道,“我只是北郡王身边一个谋士,无官无职,怎么能住驿馆呢?” “严公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令史道,“你是北郡王的人,到驿馆报出北郡王的名号,你看哪个驿馆敢不让你住!” 舒颜心道,正是不想用孟家人的名号,所以她才自己走自己的,‘ 但是,她嘴上却道,“受教了,令史大人!” 令史收了折子,“行了,我会禀报尚书大人。” “你要做好准备,后面皇上可能要召见你了解北郡战况。” 舒颜点点头,“知道了。” “你不住驿馆,留下个住址,也好差役传达消息。” 留下了成文街严宅地址,舒颜转身离开。 等她一出门,其他人就肆无忌惮的议论开了。 “你们说,皇上见这小谋士的时候,会不会大发雷霆?” “肯定会吧,毕竟皇上连下几道诏书都没把北郡王召回来。” “杀了这谋士泄愤也不无可能!” “这是怎么说的?” “北郡王亲自带兵出关一路杀到敌城,这不是好事一桩吗?皇上又为什么杀这个小谋士?”m.23sk. 有不知情的外地官员,大惑不解。 “你不懂,皇上三令五申不许北郡王上战场,屡屡召他回京,可北郡王最终还是出关了。” “北郡王藐视圣旨,单这一条,就足以皇上震怒。” “北郡王是皇上亲弟弟,又有军功在身,他若是回来,皇上自然不会真的惩罚他。” “但此时却是替北郡王的人进京,那就不好说了……” “依我看,北郡王就是知道皇上会生他的气,所以才派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谋士替他来,好让皇上尽情撒气。” “呃……” “北郡王和皇上是亲兄弟,又是铁血郡王,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让手下来承接帝王怒火吧?” 舒颜耳边听着这些人各不相同的推测。 她还没走远,就在这里讨论她的结局如何? 不过…… 她唇角一翘,“究竟你们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咱们过几日朝中见真章!” 见舒颜走出吏部大门,站在马车旁边的卓安急忙为她撩开车帘。 “公子,咱们现在回宅子吗?” 舒颜摇摇头,“不,去骡马市。” 第559章 京城骡马市2 去骡马市? “公子,您要买马匹吗?”卓安问道。 舒颜摇摇头,“罗俊毅身边那个小六说骡马市有贩卖奴隶的,我想去那里瞧瞧。” “公子,宅子里的下人如果您不满意的话,大可以换成王府的下人,王府中的下人都是经过训练……” 董国以为舒颜不满意罗家置办的那些下人。 舒颜道,“咱们严宅就是个普通宅院,哪里需要王府的人来伺候?再者,我也受不了那么多规矩。” 最重要的是,把孟临的人弄来,不就是多了更多监视自己的人。 有这形影不离的四侍卫,保护安全的同时已经限制了她一半自由,再弄上几个进宅子,她岂不是白天黑夜都受他们监视? “可是公子与其去买奴仆,不如就从王府调派现成的。” 把王府的奴仆弄来,的确是大材小用,可是比外面买不懂规矩的新人要好很多。 “公子,您坐稳了,我这就赶马车去骡马市!”卓安打断董国的话,挥动马鞭赶车。 后面董国几次想张嘴,都被卓安给瞪了回去,董国有些莫名其妙。 等马车到了地方,卓安把马车交给骡马市外的小厮看管,三人一同走进巨大而宽敞的骡马市。 卓安刻意拉着董国慢了两步,他语带不满,“把王府的下人弄到严宅,你怎么想的?” “这有什么可想的?” 董国不解的看着卓安,“咱们的王府的下人的确是受过严格训练,就是比这些买来的奴隶更好,不是么?” “什么咱们王府的?董国,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的身份?”天籁小说网 “咱们的确是出身王府,但是,北郡王已经把咱们四个给了公子,你知道么?” “我知道,郡王看重公子,咱们也在尽心竭力保护公子。” “我看你不知道,现在公子才是咱们的主子,又哪里还有‘咱们王府’这个称呼?” “这……”董国挠头,“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是公子的属下,公子是郡王的下属,这还不是一样么? “区别可大了!” 卓安语气加重,“董国,你也老大不小了,这点眼力见看不出来么?” “公子想自立门户,不想被主子掣肘,你懂不懂?” 董国当然不懂。 他要是懂了,就不会总是想着拿王府的人或东西往严宅里面塞。 “公子……这是为了什么?” “公子是个有能力的人,又一直想在京中闯出名堂,他不想让人说他靠郡王走捷径,这很好理解。” 也只有如此,才解释的通自离开军营,公子就不对外界吐露“郡王”半个字。 甚至在面对城门口那严格的检查,最后也只是拿出齐王府的信物而已。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董国恍然大悟,“我以后绝不轻易在公子面前提王府的事情。” “你懂了就好!” “记住,你现在是公子的人,公子是脾气好,容忍你胡言乱语。” “但是这种事,可一可二,决不能再出现第三次,你知道吗?” “知道了,你放心好,我保证……” 舒颜一心看骡马市的热闹,她本就是爱马之人,来到这里简直眼花缭乱。 她不知道因为自己刻意和孟家保持距离,被两个侍卫看成她想自立自强。 不过,他们这么想也好,省的她以后再解释。 在骡马市,南来北往什么样的马匹都能在这里看到。 赛跑的、负重的、高的、矮的…… 当然,在这些名贵马匹旁边,怎么能少的了贵族子弟? 这些可以承袭爵位的人,不必像寒门学子那样苦读谋前程,因为他们的前程早已经被祖辈给定好了。 例如,她那个有一副好皮囊却从没有过斗志的父亲——舒振天。 舒家祖上也是军功出身。 但是从舒颜祖父那一代,就已经不上战场,到父亲这里只一个独子,就更是不舍得他去军中历练。 家里当宝贝一样的呵护着,直至祖父去世,父亲承袭爵位。 舒振天以为他这一生,就是像父亲一般,生个儿子来传承下这个爵位。 奈何,事与愿违。 如今年过花甲的他,只能眼睁睁等着,等那个令他家族骄傲的爵位陪他一起死。 “你小子,你看我不打死你!” 一声呼喝,拉回舒颜走远的思绪。 抬眼望去,原来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骡马市的后半部分——牙市。 这里有和前面骡马市一模一样栓牲口的柱子、桩子。 不过,这上面拴的就不是马或骡子,而是活生生的人。 第560章 京城骡马市3 发出吵闹声的,正是其中一个奴婢摊子。 又胖又高大的老板,正拿着鞭子疯狂的往一个少年身上招呼。 “我让你逃跑,让你逃跑,老子今天非打死你这个赔钱货不可!” 那少年身上被绳子五花大绑,脖子上竟然还套着一条锁链。 看到这样的场景,舒颜不由蹙眉。 这时,旁边一个穿着富贵、身材矮小的男人,拿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指向胖老板。 “我说宋老板,你在这里跟我演苦肉计呢?” “你卖这么个不听话的东西给我,打不打死,是你的事,钱你要赔给我。” “你坑我不浅,现在还想不认账么?” “赵老爷,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坑您呢,您误会了!” 宋老板急忙解释。 “但是,赵老爷您也知道,这种小子您弄回去,他是有个适应阶段的,等我教训他这次,他肯定就成了……” “你胡说八道,我跟你说了,这小子身有反骨,从面相看就野性难驯!” “诶,赵老爷,您来买人挑中他的时候,可说他面相坚毅、身材结实,是个可堪用的!” “我不管,你别跟我啰嗦那么多,人随你怎么处置,总之钱快点退给我!” 赵老爷把自己胳膊上血淋淋的咬伤往前一伸,“还有医药费!” “如果你今天不赔我……我就让你在这骡马市呆不下去,你信不信?” “信,信,怎么不信?” 有了赵老爷这一声威胁,宋老板终于收了鞭子去掏掏银子。 他刚刚拿出钱袋子,就被赵老爷一把夺走。 他在手里掂量一下,直接塞进自己怀里,然后转头就走。 “诶,赵老爷,多了,您拿多了!” 宋老板这边喊着,赵老爷却连头也没回。 他无奈的回头,看到那个被五花大绑还能咬人的少年,气不打一处来,他再度挥舞起鞭子。 “你小子,这是第三回被送回来了吧,你知道我买你花了多少钱?替你赔偿都赔出去几倍了!” “与其再把你卖出去被我惹麻烦,我现在就打死你的好!” 少年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鞭子落到身上皮肉翻飞,可他愣是咬紧牙关没有叫出一声。 来来往往不少来挑选奴仆的,见到这一幕也见怪不怪。 “住手!”这时,舒颜看不下去,她喊停了宋老板。 “这位客人,您是来买奴仆的么,我们这里……” 见有人来光顾,宋老板刚刚还凶狠的脸上立刻换上谄媚的笑意。 舒颜看着脖子套锁链的少年,“他……怎么卖?” “公子,您要买这个小子?” 宋老板一听,自己都先摇头,“公子,我这奴仆不少,您还是看看别人。” “不,我就看中这个了,你说说价格。” “公子,这家伙野的很,到已经被好几个客人给退了回来……这样不服管教的,我正打算打死他了事。” “我没问你人如何,我只问你价格几何,别跟我啰嗦那么多。” 咦? 有人在知晓这小子的事迹后,竟然坚定的要买他,宋老板没有想到。 “我不卖,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娘亲,让我去找我娘亲!” 就在这时,那个挨打都一声不发的少年,这会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小子,被我闭嘴。” 宋老板呵斥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就是你娘亲把你卖给我的,她不要你了。” “你骗人,我娘亲最是疼我,她不可能卖了我!”提起娘亲,少年情绪激动。 “小子,我倒还不缺你这一个奴隶来挣钱,也没必要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23sk. “难得有赏识你的客人,如果你再被送回来,我绝对会打死你。” “我不卖!”少年疯了一般想挣开身上的枷锁。 舒颜道,“老板,你给他把锁链什么的都解开。” “公子,这可不行,放开束缚,他人就跑了……” “您把这锁链给他戴上一年半载的,那时候再打开,绝对合适。” “不必了,你解开就是。” “可是,我要是在这里把他放开,人再跑了,算你们的还是我的?” 舒颜看看卓安。 卓安把二百两银子放到他面前,“这些,够了么?” 第561章 京城骡马市4 “这……”宋老板眼神一转,“这可不够。” 见对方脸生,不是骡马市的常客,又一心盯着这个野小子,显然是十分看好这个小子。 此时,他贪小便宜的心再起。 “这小子之前惹的买家不满意,我是又退银子又赔医药钱的,二百两,也刚够我当初买他的本钱而已。” 舒颜看看卓安,“再给他五十两。” 卓安就又递了五十两给宋老板。 宋老板道,“这位公子,加上他在我这里的吃穿用度等等,这五十两可不够,至少还要再加一百两。” “宋老板,”舒颜斜睨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脸生,所以才随意要价呢?”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宋老板打着哈哈,“公子,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客人不信邪的要驯服他。” 舒颜收回卓安手里的五十两,“人才?你刚刚还要打死他,打死了算什么人才?” “就二百两,你不卖的话,我就在这看着你继续把人打死,然后我们再去别家买。” “什么?”宋老板愣住了。 他本想坐地起价的,没想到对方瞬间就把刚刚加的五十两又给收回。 这,这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眼见卓安还要把剩下的二百两也收回去,他急忙一把夺了过来。 “就按公子说的,这小子我卖了,就二百两!” 二百两,他也有赚头。 真打死,他才赔大本了! 等宋老板小心翼翼把银票塞进怀里,舒颜道,“还不把人解开。” “公子,这我可提前说好,人现在是你们的了,待会我要是解开他,他跑了或者伤了你们,这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还心疼刚刚被赵老爷抢走的钱袋子。 “别啰嗦!”卓安不耐烦催促。 宋老板见他们执意如此,便掏出袖中的钥匙。 他先是解开少年脖子上的锁链,锁链松开的一瞬间,露出底下深深磨进皮肉的伤口。 那少年说话少而且嘶哑,极有可能是锁链已经伤了他的喉咙。 “哗啦”一声锁链落地,宋老板接着又解开少年身上的麻绳。 为了防止人乱动伤人,绳结都是用的特殊手法。 就在麻绳松开的一瞬间,一直一动不动的少年忽然一头撞开宋老板。 猝不及防的宋老板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紧接着,他就痛叫一声,“啊……” 正是少年踩着他的手夺路而逃。 宋老板抖着手,指着少年狂奔的背影。 “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人已经是你们的了,我可不会……” “退钱”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董国已经一闪身把那个狂奔的少年给拎了回来。 见少年在对方手里怎么扑腾也挣脱不开,铁钳一样的大手,宋老板急忙闭上自己的嘴巴。 现在,他知道来人不是凡人了。 这里是京城,藏龙卧虎,发生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董国提溜着那小子来到舒颜面前,“公子,怎么处置他?” 舒颜道,“先把人带回去。” 几人一路回了严宅,少年一路挣扎。 许邦、余定等人见了公子出去一趟,竟然带着一个少年回来,都是好奇的跟着来到大厅。 在他们心中,他们的公子睿智神勇,一直忽视公子的年龄。???.23sk. 直到有这个少年做对比,众人才真正发现,他们的公子年纪好像也并不比这少年大。 舒颜坐在上首,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水,“放开他。” 董国放开了钳制少年的手。 那少年便如小豹子一般,再度往外冲撞,被四侍卫拦住。 舒颜淡然的道,“你不必耗费力气,你不想留在我这里,我也不想强留你。” “我出钱的目的本也是为了救下你,怕你真被那宋老板打死……” 那少年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黑亮的眸子不可思议的看向舒颜,“你不是要把我锁在府里当奴仆?” 舒颜摇摇头,“我身边的人个个比你强,你想当我的人还不够格。” 她不需要伺候的奴仆,缺的是忠心的助手。 这时,少年跪下道,“公子救了我的命,李星河感激不尽,您帮我买身的钱,我一定会还给您的!” 舒颜不理会他这些虚的,而是问道,“会写字么?” 李星河不知道舒颜为什么这么问,他点点头,“会。” “那么,就写吧!” “写什么?” “你要还我钱?总要有个期限什么的,我不能一直等你到天荒地老吧?” 第562章 京城骡马市5 懵懵懂懂写下一张半年内还二百两加利息的借据,李星河恍恍然然走出严宅。 看着身后缓缓关上的大门,又看看外面宽敞的街道,他一度以为自己在梦中。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想看看自己这是不是在做美梦? 脸上的痛感,让他相信了一切竟然是真实发生的。 他真的得到了自由。 过去这大半年,他在每一任买家手中经历逃跑、被捉回去、再逃跑的过程,已经成了习惯。 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样被放了时候。 而且…… 李星河看向手里,竟然还多了一瓶伤药。 不过,现在不是给自己涂药的时候,他这么久不回家,母亲一定急坏了。 他穿街走巷,奔跑了大半日的时间,终于来到京城的西北边缘。 在这里有一片破落巷子,与京城的繁华格格不入。 李星河兴奋的一路奔跑到其中一间院子前,“娘,娘,我回来了……” “娘,娘!” 叫了半天,没人开门,李星河满脸疑惑。 就在他想爬墙进去看个究竟的时候,院门却忽然打开了。 一个鼻尖赤红的汉子打开门,身上还有一股酒气。 “小子,你在我家门口嚷嚷什么?” “你是谁,我娘呢?” 李星河就想往里走,被汉子一把推了出去。 “老子还要问你是谁呢,无端端的进我家做什么?”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进?”李星河还要继续往里走,他着急见到母亲。 就在两人吵嚷的时候,里屋的门和隔壁院门一同打开。 里屋走出一个女人问道,“相公,是谁呀?”23sk. “谁知道这是哪来的小杂种,”汉子恼怒道,“没头没脑的往咱们家闯,还说找娘……” 李星河望着走出来的女人,眼神透着急切,“你不是我娘,我娘呢?” “我怎么知道你娘在哪里?小兄弟,你走错地方了吧?”妇人比她丈夫温和。 “不会的,这就是我家,我和我娘住这里……”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年迈妇人终于看清了来人,“这……不是星河吗?” 李星河转过头,见拿佝偻的老妇,他立刻兴奋的点点头。 “刘婶,是我,我是星河……” 那妇人好奇的看向刘婶,“刘婶,你认识他?” 刘婶点点头,“七嫂,这就是前一任住户的那个儿子。” “哦,这就是那女人丢的儿子吧?”妇人恍然。 她对李星河道“你娘早不住这里了,你要找她去别的地方吧,不要再敲我们家的门了。” 说完,就拉着自己那个还带着怒气的丈夫关上院门。 李星河不知所措的看向刘婶,“刘婶,你知道我娘去哪里了么?” 一听李星河这个问题,刘婶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这对母子才赁下旁边院子没多久,儿子就不见了,母亲接着也不知道哪去了。 “我娘她会不会是找不到我,所以伤心之下做了傻事?”李星河害怕的道。 “这你不用担心,我瞧你娘虽然弱质纤纤……但不是随便寻短见的人……” 李星河没看懂刘婶的欲言又止,“刘婶,有你这话,我也能放心些。” “那我先去找我娘,等我找到娘再回来看您!” “诶,星河,你先上我家来吃点东西再去吧……” 刘婶见他一身脏污还有血迹,想来是近些时候过的不好,就想招呼他回家简单收拾一下,不想李星河很快就没了人影。 她昏花的老眼看了看隔壁院落,长叹一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李星河这大半年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猜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他心心念念的娘亲,未必就心心念念想着他。 李星河不懂刘婶的担忧,问了邻居不知母亲的行踪后,他又沿路去问了母亲常去的那些铺子。 倒还真有一家米铺知道母亲在哪里。 他按照那老板说的地址,一路找到了西平街。 在这里,有一家新开张不久的布庄,上面牌匾“申记布庄”四个字十分显眼。 柜台后面,一个温和慈爱的妇人正在逗弄襁褓中的婴儿。 听到有脚步靠近,她热情的抬起头,“客人,想买什么布?” 当她抬起头看清来人的脸时,脸上那抹笑意就消失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第563章 京城骡马市6 “娘,我……” 李星河看到日思夜想的母亲,嗫嚅着说不出话。 在外人看来的野性难驯,在母亲这里,他温顺如小绵羊。 因为母亲一向对他要求严格。 他们一家从山林搬来京城,路上父亲染了病意外过世,到京城,就只剩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郭蕊别过脸不想看他。 “怎么会,你明明是我娘,娘你为什么不认我?” “哇……” 许是李星河声音太大了,惊到了郭蕊怀中的孩子,孩子立刻啼哭起来。 “乖,宝宝乖,咱们不怕坏人。”郭蕊温柔的哄着怀里的宝宝。 “娘,我不是坏人,我是你儿子呀!” 李星河红着眼眶,“你是因为这个孩子,所以不想认我了吗?” 母亲对那个小婴儿说话轻声细语,眉眼都是温柔。 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想到这个,李星河心中妒海翻涌。 “娘,你想改嫁我不会阻拦你,虽然爹没了,我也可以努力赚钱照顾你和弟弟的,你别不要我……” “他不是你弟弟,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和你没有关系,你赶快走。” “娘,你到底怎么了?” 李星河给她跪下,“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娘……” 见他这个样子,郭蕊丝毫不心疼。 她冷声道,“你也不是个傻的,你到现在还不懂么?” “我卖了你,我根本不想有你这个儿子,也从来不想和你在一起。” “娘,爹之前在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星河心如刀绞。 这件事,宋老板跟他说了无数次了。 他说是母亲把他卖给他的,可是他当时不信,认为这是宋老板让他灰心失望、甘心接受命运的手段。 如今亲耳从母亲这里听到,他的心,碎了。 “是不是你的新丈夫……”他还想为母亲找理由开脱。 没想到郭蕊立刻否认,“跟我丈夫没关系,你不必往他身上牵扯。”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李星河泪流满面。 “你一定要知道,我便告诉你,但是,你知道了别后悔……” 郭蕊带着恨意道,“李进是个山贼,他以我的家人相要挟强抢我为妻,不肯给我自由。” “这么多年,我恨他入骨,是我没胆子,眼睁睁看他病死,我早就应该下毒把他毒死。” “还有你……”郭蕊道,“你和你那个山贼爹长的一模一样,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他一样恶心” “要不是怕李进报复,我早就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你了……” 李星河河泪流满面。 爹,是……山贼?母亲恨不得杀了他们父子? 怪不得这么多年母亲几乎都不给他好脸色看,原来是这个原因。 “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你就赶快走吧,不要再来找我,我只有一个儿子……” 说着,她望向襁褓中的小婴儿,神色慈爱。 李星河绝望的走出布庄。 这时布店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见郭蕊眼睛红红的。 他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郭蕊一抹眼睛,“没什么,刚刚风沙迷了眼睛。” “那你赶快去洗把脸,孩子叫给我。”男人温柔的道。 郭蕊立即起身进了内堂洗脸。 这时,抱着孩子的男人,忽然注意到不远处默默矗立的少年,“这位小哥,可是要买布?” 李星河呆呆的摇摇头,半晌,转身落寞的离去。 “这小哥,站在这里也不说话,怪奇怪的!” 男人摇摇头,然后继续逗弄襁褓里的孩子。 李星河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脑海中全是关于过去父亲和母亲相处的一些的画面。 经过母亲的解释,如今再回想,母亲对自己的确不是严格,而是厌恶。 他心中难过至极。 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是个山贼。 亲生母亲,却恨不得没有生过自己。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他身旁停下。 李星河怔怔的看去,就见从骡马市买他的严公子拉开帘子。 “这么巧遇到了,我们正要去摘星楼吃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舒颜向这个失魂落魄的少年发出邀约。 李星河却是冷冷道,“你跟踪我?” 第564章 赚钱还恩人 “小子,注意你的口气,你怎么跟公子说话的?” 董国呵斥李星河,“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 “你们就说真话吧,当初买我就是让我当奴隶的,又是签什么借据又给药的,就是为了收买我让我乖乖听话!” 舒颜看着这个竖起浑身硬刺的少年。 “我说过,在你身上还不至于,你没那么大的吸引力让我们做这些筹谋!” “若是说跟踪,应该不是我们跟踪你,而是你跟踪我们吧?” 舒颜一指近在咫尺的摘星楼。 “在我要去赴宴的地方相遇,我也就是尽一尽朋友间的客套话而已……” 她说着,就见办这场宴席的罗俊毅已经热情的从楼里走了出来。 “严公子,您可算来了。” 罗俊毅其实上午就去过严宅。 他本想中午设宴招待的,但是他去严宅正赶上舒颜去吏部报道,便没见到人。 守宅子的许邦、余定又不透露舒颜具体的行踪,所以他下午又亲自去了一趟严宅,才把严公子约来。 说来,严公子大概是不想来,还是他打着当初应承阿丰每日都吃鸡腿的旗号,才把他们给请了过来。 见舒颜身边除了四侍卫和傻傻的阿丰,竟然还有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少年。 罗俊毅诧异的问道,“严公子,这位……也是你的朋友吗?” 舒颜看看愣神的李星河,“大概不是。” “既然不是,那严公子,咱们赶快进去吧!” 几人不再理会李星河,转而一起走进摘星楼。 李星河看看摘星楼的牌子,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 他的确不应该那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刚刚受了巨大打击的他一时没有忍住,他以为……严宅的人是跟踪自己而来。 李星河正想着要不要在这里等着,等严公子出来他好好跟他道个歉。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摘星楼门口贴着的那张招工启事上…… “严公子,不知道这道鱼您还满不满意?” 舒颜收回视线,看向罗俊毅点的这些摘星楼的拿手菜。 舒颜点点头,“摘星楼的饭菜,一向是京城一绝。” 罗俊毅没听出这话的毛病,而是问,“也不知严公子千里迢迢从北郡来,能不能习惯京城的口味?” “如果这里的口味不行的话,我下次带您去北郡人开的酒楼尝尝……” 舒颜摇头,“不必那么麻烦,一路行来风餐露宿早习惯了,我荤素不忌、生冷不忌……” 这时她的眼神落在外面。 看招工启事的李星河,被摘星楼老板嫌弃的驱逐,灰溜溜的离开。 如那老板所说,他这副穷酸样子在摘星楼这种名贵的酒楼做工,的确是有点不自量力。m.23sk. 现在母亲对自己不管不问断绝关系,他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没了容身之处的李星河,在见到严公子后,还想起来自己还差人家的买身钱。 被摘星楼拒绝后,他来到一家贴着招工启事的小酒馆面前。 “老板,要不要招人?” 见对方虽然穿着破烂,但是体格强大,有这么个人给他搬搬抬抬正合适。 老板道,“小子,在我们这里做工可要吃苦,你行么?” “老板,我行的,我力气很大。” “好吧,你明日来试一天工,如果合适的话,我会留下你给你发工钱。” “多谢老板!”李星河忙不迭的道谢。 可是工作有了,住的地方却没着落,不得已,他在偏僻小巷找了一间垮塌的房屋走了进去。 没想到他在这里歇下没多久,另一群少年走了进来。 看到李星河占了他们的位置,众人不由分说的就动起手来。 起初,李星河自己还能和领头那个少年拼上一拼,后面那领头少年又指挥所有的小弟一块围了上来。 李星河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脸上的伤就变的更多。 混乱中,他一拳打到领头少年的胸膛。 感到对方胸口有异,他吃惊的瞪大眼睛,“你……” 却被对方一拳打倒在地。 李星河就这么晕了过去。 第565章 赚钱还恩人2 从摘星楼回来的第二日,舒颜就收到了吏部送来的文书。 上面明示,明日早朝皇帝要见她。 收到这个消息,舒颜坐在房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要见到孟弘了…… 明日的朝堂上,她可要好好看看。 他无端害死了她,现在究竟是心安理得的活着,还是对自己心怀愧疚? 正当她拿着吏部文书愣神之际,阿丰忽然一头冲了进来。 舒颜把文书放在桌子上,问他,“怎么了?” 阿丰虽然傻,但是在平日还是懂些规矩的,不会这么无礼的冲进她的房间。 阿丰把一株药材放到舒颜面前,“药,药……有问题。” “药有问题?” 看他拿的正是自己上午在院子晾晒的药,舒颜不解,“有什么问题?” 这些只是放在外面晾晒的药材,该没开始入药呢,会有什么问题? 阿丰不由分说的上前拉住她的手,想她出去看。 这时董国在门外呵斥,“阿丰,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来打扰公子。” “怎的一个看不住你,你就来骚扰公子,还不快跟我出去。” 见董国进来拉自己,阿丰拉着舒颜的手反更用力。 见阿丰十分执着,舒颜跟他起身,“好吧,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阿丰就拉着舒颜一路去了晾晒药材的簸箩前面。 几个簸箩架在架子上,每一个上面都摊开不同药材,正在春日下通风晾晒。 阿丰指指其中一个簸箩,正是他手里拿的那种药材,然后又指指天空。 “不能,晒太阳。” 舒颜一惊,“你说的是……” 这味药材,正是她用来做人皮面具黏合剂的。 阿丰再度摆摆手,“不能晒!” “我果然没看错,你懂这些东西……” 能一眼看破她人皮面具的问题,现在,又指出她药材晾晒方法不对。 这面具不透气,或许就是因为药材晒的太过干燥的问题。 “既然这样……”舒颜把这簸箩药材交到他手里,“你来帮我照看这些药材,如何?”23sk. 阿丰接过药材,郑重的点点头,然后捧着簸箩去了自己的房间。 “公子,他这是……” 舒颜一笑,“看来,他是找阴凉地方安置药材了。” 进了京城,事情会越来越多,她也没工夫管药材,正好阿丰派上了用场。 就这样到了夜里。 用过晚膳,舒颜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实际上她已经翻墙出去。 尽管明日要去朝堂面见孟弘,但是她还是想去一趟舒候府。 外面得不到母亲的踪迹,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听惹人怀疑,思来想起,还是要去舒候府打听。 前夜来的匆忙,她这次是来确认母亲的旧人是否还有在府里的。 倘若找不到那些旧人,她就别无选择,只能通过父亲、琳琅、环佩几人打听母亲的下落了。 那样,她就要冒很大的风险。 就这样,舒颜在舒候府观察了大半夜。 最终确定,母亲身边的旧人一个都不在府中。 从舒候府翻出来,她站在街上松口气。 虽然不能立刻找到母亲,让她小小有些失落。 但是另一方面,母亲带走了所有身边人,也证明她现在有人照顾、衣食无忧。 这,才是最好的消息。 一口气舒畅,她回头看向空旷的街角,“你跟了我一晚上了,还不出来!” 半晌,黑暗的巷角走出一个人影。 舒颜看着他,“李星河,没那个身手,就不要干跟踪人的活。” “说吧,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没有想跟踪公子的意思……” 李星河急忙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去严宅找公子的,正好看到公子翻墙出来,所以就跟上来了。” 舒颜道,“你来找我,是还钱的吗?” 李星河愧疚的低下头,“公子,我还没有赚到钱。” “没赚到么?”舒颜道,“昨夜看你那嫌恶我们的样子,还以为你赚钱轻而易举呢!” “既然没有,那还不快去赚钱,有人说半年内一定会还我两百两银子的。” 舒颜越过他,径直往前走。 这时,李星河急忙跟上来,“公子,昨夜的事情,我向您道歉。” “昨天,是我……” 想到母亲和被母亲嫌弃的身世,他哽着嗓子道,“昨天是我心情不好,才误会公子。” 见他脸上悲哀的神情不似作假,舒颜停下脚步。 “那么,你现在找我,是想怎样?” 李星河当即跪下来,重重给舒颜磕头。 “公子,我能不能重新跟您签卖身契!” 第566章 赚钱还恩人3 昨夜李星河在破屋被人打晕,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是从街边醒过来的。 路过的行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有好心人往他面前扔了几个铜钱。 看着扔在自己面前的铜钱,他心中有一种屈辱感,可是身无分文的他又不得不捡起地上的钱。 按照他以往不吃亏的性子,肯定是要回破屋找回场子的。 可是他忽然就记起过去他和邻居孩子打架时,母亲的眼神。 父亲却总是对他打遍孩子无敌手很满意,每每有这样的事发生,就对他一顿夸奖,说他儿子随父。 那时,他只沉浸在父亲的表扬中,完全不懂母亲的眼神。 如今再想来,母亲对自己,那就是厌恶呀! 李星河眼眶通红的起身,他放弃了回破屋寻仇,而是往酒馆去。 “你小子,第一天上工迟到不说,你这是个什么样子?” 酒馆老板看姗姗而来的李星河,恼怒不已。 “衣衫破烂,脸上还带伤,你这个样子让来我们酒馆喝酒的客人怎么想?” 一看就是年轻气盛到处打架,又居无定所的小子。 这样的人万一和店里客人起了冲突再跑了,他可连人都找不到。 “算了,你这个样子,我们可不敢用你,你走吧!” 就这样,李星河还来不及上工,就被酒馆老板给赶了出来。 李星河不死心,他以为酒馆不要他是因为穿着。 起初,他想去买一身新衣裳。 可是当来到成衣铺打听了价格,李星河就颓然的退了出来。 那些衣裳,最便宜的也要二百钱。 他浑身上下,也只有早晨路人抛给自己的几个铜钱而已。 没办法,李星河只能辗转几户人家,最终在其中一家的院子中偷了一套合适自己的衣裳。 作为补偿,他把自己身上那仅有的几个铜钱放到人家窗台下面。23sk. 把自己收拾一新的李星河,重新来到酒馆找到老板。 酒馆老板不悦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老板,您看我这个样子可以来工作了吗?”李星河小心翼翼的道,“我已经换了新衣裳了。” “我说你这小子,”老板道,“我不要你,难道只是衣服的事吗?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你瞧瞧你这个浑身是伤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到处惹事的家伙,谁用你,都要冒很大风险的。” “你赶快走吧,别在我酒馆门口耽误我们的生意。” 李星河再一次被酒馆老板赶了出来,他满心失望。 就在他走了没几步,酒馆老板忽然又叫住他,“等等……” 李星河心中一喜,他以为是老板改了主意。 不想,那老板却是嘱咐道,“不要再来了,听到没有!” 这家不要自己,李星河还想去别家试一试。 尽管他找工作的店铺一家比一家规模小,但是拒绝他理由却是出奇的一致。 “其实……” 舒颜听了李星河找工的经历,建议道,“你不要看着什么酒馆、酒楼的,去大户人家去,合适你的活计肯定很多。” “公子,”李星河道,“我就是被那样的人家买回去的,我不想做那样被呼来喝去狗一样的奴仆。” 被酒楼、酒馆相继拒绝后,他毅然决然的来到成文街的严宅。 刚到门口,就见严公子翻墙出来,李星河就一路跟了过来。 此刻,他跪地祈求道,“公子,请让我重新签卖身契,留在您身边吧!” 舒颜看着他,“你该不是因为一时挣不到钱,不想履行承诺还我钱,所以才来这出?” 李星河急忙摇摇头,“公子,我没有这么想过,我是真心想留在您身边。” 与其去给那些有钱人当狗,无家可归的他想留在第一个给他温暖的人身边。 这个人,就是帮他赎身还给他伤药的严公子。 “你怎知道到我身边,我就不拿你当狗对待呢?倘若在我那里呆的不满意,你照旧要逃走?” 面对这个祈求自己的人,舒颜问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公子,您是我认定的人,我愿意卖身为您的奴仆只效忠您一人。” “这是我李星河自己做的决定,绝不会做逃兵!” 看着李星河信誓旦旦,舒颜点头,“我暂且信你不会逃走,但是我身边也不留无用之人。” “想留在我身边,需要通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 舒颜回头看向舒候府,“你的考验,就在这里……” 第567章 宣朝堂觐见 舒颜回到严宅已经是深夜。 卓安等人已经发现舒颜不见了,此时正十分着急。 舒颜知道自己偷偷离开,肯定瞒不过这四个家伙,回严宅的时候,也没有躲闪,而是大大方方走院门回去的。 “公子,您这大晚上的,是去了哪里?”卓安神色都是焦急。 舒颜一笑,“没什么,明天就要进朝面见皇上了,有些紧张,所以出去走走透透气而已。” “公子,您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什么我们一点察觉也没有?”许邦诧异。 舒颜道,“可能你们都在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也没叫你们。” 他们在忙?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怎么就没看到公子出去? 舒颜安慰他们,“你们不必紧张,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公子,京城人多杂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您这样独身出去,说不定会有危险。”董国道。 “是啊,公子,您再出去,一定要告诉我们……” 卓安补充道,“如果您不喜欢我们跟着您,您便告诉我们个目的地,如果时间长了您不回来,我们也好知去哪里找您。” “知道了,”舒颜一边点头,一边进屋,“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心道,以后有人替她办事了,自然不会了! 她也想不到,李星河会回来的这么快。 她的确是在骡马市一眼就看好这个黢黑的、充满野性的少年。 他眸中透着的那股坚毅和倔强的劲,再加上被屡屡教训仍然不改初衷的坚韧,都是她所赏识的优点。 不过她却并不是抱着收服的心态买下他,因为她看得出他对买他的人都充满抵触。 所以舒颜来了招以退为进,让他写下借据,便轻而易举放他离开。 京城繁华,虽然别人形容这里遍地黄金,但是凭李星河的性格,他是绝对无法在半年挣上二百两银子和利息的。 舒颜以为,等他自己出去闯荡一番,就会知道这份钱实在难赚。 不想,这家伙才离开自己两天,就上赶着回来了。 舒颜躺在床上,回想李星河明显比离开时颓废一截的表情。 “看来,这两天他受了不少打击。” 什么样的打击,让这样一个被买来买去都没有消磨精神的人,两天之内就散了志气呢? 舒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当然,她自己知道,她睡不着才不是因为纠结李星河的问题。 卯时,不等鸡叫,她就起身把自己收拾整齐。 大门口,卓安也早已经把马车准备好。 早朝在辰时开始,她必须赶在那之间进宫。 初春的早晨,还透着一股沁凉的寒意。 这寒意,随着马车越靠近宫门口,越使舒颜的心发冷。 宫门口,已经有不少官员的马车和轿子停在这里。 舒颜下了马车把朝廷的召书递给守门的小太监,然后微微低头,目不斜视。 “严公子,您跟我来……”小太监急忙请舒颜跟上他。 舒颜便跟在他身后往宫里走。 有朝臣路过她身边,略略多看了几眼。 “这是谁,怎的没见过?” “听说代表北郡王进京汇报战事的谋士,皇上下旨让他今日上朝的。” “谋士?这年纪轻轻的……” “北郡王一意孤行执意带兵出关,皇上正气着呢,他这时候来岂不是自找死路?” 舒颜一直目不斜视、稳步向前,对这些人的议论声完全不为所动。 “严公子,您在这里等着……” 大殿外,小太监停下,示意舒颜等在这里。 “等皇上和诸位大人讨论过朝政之后,里面会宣你的。” “多谢公公。”舒颜把一张银票偷偷塞到小太监手里。 等小太监拿着银票来到僻静地打开,才发现竟然是整整一千两。 他惊喜之余,就是惊讶。 没想到这个严公子看着普普通通,出手竟然这么大方。 笔直的站在大殿外,舒颜看着雕梁画栋的巨大柱子,这里她进进出出无数次。 一切恍如一梦。 她原以为,她进宫就是本本分分做个伴读就好,不想后面越陷越深。 跟着孟弘从后宫辗转到前朝,最后又为了他的千秋大业带兵去了北郡。 这么想来,她上一世,竟然都是为那个忘恩负义的人而活了。 舒颜摸摸柱子上鳞爪飞扬的巨龙,真是……不甘啊! 这时,大殿里出来的太监呵斥她,“你在干什么呢?金龙也是你能摸的?” 第568章 宣朝堂觐见2 听了呵斥,舒颜急忙收回手,她对来人道歉。 “抱歉,刚刚出于激动,所以有些不知所以……” 太监总管年岁大了,见过不少第一次来宫廷心情激动的。 听舒颜如此解释,便也信了。 考虑到对方是第一次来大殿,他的声音比刚才和缓了许多。 “严公子,这宫中规矩多的很,你还是不要随便乱摸乱看的好。” “多谢公公指点,我知道了。” “公子这就随我进大殿吧,皇上召见。” 随即他带领舒颜一路走进到大殿,路过两班文武大臣,直直来到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前。 “皇上,严书带到。” “草民严书……”舒颜抖着声音,跪地磕头,“拜见皇上……” 旁人都以为她是因为第一次进殿紧张,都在暗中窃笑。 “这样的胆子,也敢替北郡王进京做述职?” “我倒是好奇他是怎么入军做的谋士?” “当谋士还不简单么?”有文臣不屑,“在营中动动嘴皮子而已,又不上前线厮杀……” “北郡王这也太托大了吧,也不至于弄这么个年轻的谋士来糊弄皇上……” “你就是替北郡王进京述职的严书?”御座上的帝王缓缓开口。 “是。” 天知道,舒颜是压抑着多么大的冲动,才不让自己起身当着朝臣的面质问帝王。 她低头跪在那里,藏在袍袖里面的手指都捏的青紫。 对于地上跪着的瘦削身影,孟弘果然如群臣所想,脸上怒色越发深重。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朕的好皇弟派了什么人来代替他向朕述职?” 他本意是借述职传召弟弟回京,不让他以身涉险。 孟临倒好,不仅没有回京,竟然还派个人回京来敷衍他。 想到弟弟自去了北郡,多次不听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话,孟弘怎么能不恼怒。 朝臣都以为他三番五次召孟临回京,是怕亲弟弟战功威胁皇位。 他承认,这些念头他也有过,但是相比这个,他更担心弟弟的生死。 他们兄弟幼时在夹缝中生长,他对这个弟弟亦父亦兄,感情复杂而深厚。 “怎么?”孟弘看着大殿上那个头磕在地上愣是不起的人。 太监总管在旁边催促,“严公子,皇上让你抬头,怎么还不抬头?” 舒颜调整了几次呼吸,慢慢抬起头来。 二十年不见,当初意气风发刚刚上位的青年人,已经变成了现在稳重、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帝王。 她曾幻想过,倘若一直脱不下男装,就这样在朝堂上陪伴着他变老。 可是造化弄人,他当上帝王的第一剑,竟然是朝她挥出来的。 “严书,你见到朕很害怕吗?你怕朕杀了你?” 谁也没想到,帝王一开口竟然问出了这么尖锐的问题。 无论地上那位回答是还是不是,似乎都不那么对劲。 这时,朝臣们听出来了,皇上和他们预测的不错,他的确有处置这个谋士来震慑北郡王的心思。 大家纷纷同情的看着地上那个人。 “回禀皇上,皇上天家威严,草民感受到天威自然害怕,但是草民却是相信,皇上是绝不会杀了草民。” “哦,说说看,为什么朕不会杀你?” “请问皇上,您为什么要杀草民?”舒颜把问题回抛了回去。 什么? 朝臣们听到这句话都惊呆了。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一个小小的没有官职的谋士,竟然反问帝王。m.23sk. “呵呵……”孟临道,“你没听到外面的人说么?” “朕三番五次召不回北郡王,北郡王违抗圣旨,你既然是替北郡王进京的,那该不该替他受罚呢?” “自然是该的!” 舒颜点点头,“如果皇上是为了维护天家威严而要惩罚北郡王,严书愿意替北郡王承受。” 什么? 这次不仅是朝臣,连孟弘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皇上,两国交战,战场瞬息万变,北郡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郡不再受二十年前之辱。” 舒颜重复道,“如果皇上是为了维护天家威严而要惩罚北郡王,严书愿意替北郡王承受。” 此话一出,立刻把孟弘放在只顾自己脸面而不顾国家门面的位置。 “呵呵,哈哈……” 孟弘笑了起来,不过随即他的脸色就是一沉。 “刑部,北郡王无视圣诏该如何处罚?” 第569章 宣朝堂觐见3 “皇上,这……”刑部尚书高明有些挠头。 “大不敬”的罪名可大可小,这完全要看皇上怎么看。 倘若皇上觉得伤了他的颜面,那么必然是处死。 倘若皇上觉得没问题,那自然就什么问题也没有。 高明为难的看看左右几个尚书,大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又看向老丞相慕容征,低声求救,“慕容丞相,这该如何是好呀?” 慕容征摇摇头,示意无能为力。 事情虽然看似是一个没有名号的小谋士自讨苦吃,但实际涉及的却是皇家,大家都知道能避就避。 尤其他们慕容家。 宫中还有个皇后在,党派之争、皇族之争,他们慕容家从来抽身其外保持中立。 “刑部尚书,你怎么看?”孟弘不耐的又问了一声。 “皇上,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 求助无门的高明,只得老老实实说出去这话。 “严书你听到了吗?”孟弘看向舒颜,“如此,你还要替北郡王承受么?” 舒颜丝毫不惧的点点头,“听凭皇上发落。” 这时,她的声音反而比刚刚更为平静。 “来啊……”孟弘一声令下,殿外走进几个侍卫。 孟弘看着舒颜,“严书,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认个错,朕便不会计较你刚刚的言语冲撞。” “草民认为,草民对皇上忠心耿耿,说实话做实事,没有错处。” “如果皇上觉得草民错了,请皇上处罚!” 一旁的管事太监急了,他低声道,“严公子,这可是大殿之上,不是你逞强的地方,您赶快向皇上认个错吧!” 舒颜笔直的跪在那里,丝毫不惧。 “呵呵,好一个说实话做实事,你来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实事?” “如果朕听你说的有道理,也可以饶你性命!” 孟弘本意不想为难孟临派来的这个人,他才不认为他的弟弟会糊涂的找一个简单的人物来京城替他述职。 能得孟临看重的人,多半有过人之处。 “皇上,自北郡王去了北郡,草民就跟一直跟在他身边,也可以说是亲历了宁、周两国的战争。” 舒颜道,“就是草民向北郡王建议,要攻周国于不备,于是宁国拿到了两国之争的中第一个胜利……” “你本就是谋士,给北郡王提出谋略建议,这本就是你之本分。” 舒颜直视孟弘,眸中没有感情。 “倘若在两国战事上位宁国出谋划策不算草民的功劳,那草民研制的伤药大大帮助了伤兵的恢复,不知算不算?” “如果草民改良药方不算,那么草民散尽自己的钱财收购粮食,在北郡因战争引起粮价高涨时平息粮价,算不算为宁国做的实事?” 她是孟临特意嘱咐进京的,孟弘才不会杀了她,她就是算准这一点,才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堂而皇之的显摆自己的功绩。 既然她要为当年的自己伸冤,就要在这朝中站的够高够远。 所以,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摆出自己的功绩。 而孟弘恰恰给了她这个机会。 果然等她把这几件事摆出来,朝中大臣剧都是唏嘘不已。 “这可能么?一个小小谋士凭着自己之力,平息了粮价上涨的危机?”m.23sk. “我倒是从北郡郡守陈鸿的折子上看到过,他说当地粮商企图控制粮价敛财的时候,的确有个粮铺以大量的粮食托底,硬是把粮价给压了回去……” 听到这个官员的话,其他官员再看舒颜的眼神就充满惊讶。 这人看着,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吧? 如果这些事真的是他做下来的,那他的确功不可没! 孟弘听了舒颜这些话,眸中也是震惊。 “皇上,”舒颜问道,“不知这些事,算不算草民对大宁、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证明?” “严书,你如此对皇上说话,口气未免也太大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丞相慕容征站了出来。 “哪有人如此不含蓄,如此夸赞自己的?” 舒颜看向那满头白发的老人,二十年前,他还是只是一个兵部侍郎…… 他能成为这个丞相,和他的女儿当上皇后肯定不无关系。 “丞相大人,”舒颜道,“我也许马上就是要被处死的人。” “临死之前不想让自己做下的事情默默无名,这怎么就是夸赞和炫耀自己了呢?” 第570章 宣朝堂觐见4 舒颜几句话,把自己说的悲壮异常,让慕容征一时无话可说。 “罢了,朕也不曾想要你的命,不过是刑部尚书把这律法说明一下而已。” 孟弘没想到,严书说出的这几件事,件件不简单。 只凭其中任意一件,他都无法用“大不敬”的罪名要他的命,这会寒了天下众多百姓的心,尤其是北郡百姓的心。 见皇上把引起这场争论的黑锅甩到自己身上,高明只得哑巴吃黄连。 没办法,谁让他刚刚没弄懂皇上真正的意思。 “严书,你刚刚说的那些功劳毕竟只是你自己说的,尚没有人告诉朕这些都是你做的,朕会让人一一核查。” “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便是大宁对战周国的功臣,朝廷不会忘记该给你的奖赏。” “但是现在……”孟弘道,“就履行你进进京的职责。” 他看了一眼管事太监,太监急忙搬着一摞奏折来到孟弘身边跪下。 “你既然是代替北郡王进京述职的,那么就应该了解北郡所有一切,现在朕来问问你……” 孟弘随意拿出其中一本,“北郡如今的粮草所剩几何?” “回皇上,来之前,草民尚不知道北郡王要带兵出关的事情,彼时存粮还有百万石。”3sk. “现在北郡王带兵出征,以兵马的消耗速度,这些粮草大约还可支持三个月。” 孟弘扔下折子,又打开了另一个。 “战争这大半年,北郡的农业与商业可受到影响,受到多大影响?” 舒颜回道,“回皇上,战争对北郡的影响微乎其微。” “因为北郡王最终决定先发制人,这次咱们在对抗周国上取得先手优势,在这样的战争形势下,反而促进了北郡百姓的生产……” 孟弘又接连翻了几个折子,舒颜都是对答如流。 看到这样的情景,朝上的重臣都惊呆了。 那可是累计半年的来自北郡的折子,皇上问的没有章法不说,甚至还在不停的往外延伸其他问题。 但是,即使如此,严书的回答都信手拈来、滴水不露。 至此,众人才知道北郡王让这人进京,根本不是什么找替身背帝王怒气,或者其他逃避的理由。 眼看着帝王本意是考较,后面慢慢变成了和对方讨论北郡形势,已经哪里去要整改…… 这个朝会,让众官员对北郡来的人大开眼界。 “真是初生牛犊,青出于蓝啊……”有官员暗暗赞叹。 就是他们这些多年在朝中为官的,也不能像这小子一般,对商业、民生侃侃而谈。 “怪不得北郡王身边能收这样一个小谋士,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未来大有可为。” 孙太尉看看丞相慕容征,“丞相大人,这小子看着倒是个人才。” 慕容征摇摇头,“才见他一面,尚不了解,人才说不上,心机倒是有的。” “我瞧着这严书,似乎做了很多准备!” “这有什么的,谁人来见帝王不会做一番完全的准备呢?” 孙太尉一笑,“毕竟不是谁都像咱们一般,能日日在朝堂得见天颜。” 慕容征看了一眼孙太尉,“你似乎很看好这个小子?” “丞相大人没听到吗,他对打仗很有一套见解,又跟着北郡王一直在军营,他是一块武将的料子。” “武将?” 慕容征看看孙太尉,又看看他身后那一众人高马大的武将。 “就凭那小子,当谋士可以,当武将……他那单薄的身材怕是震慑不了任何人……” 朝中一文一武两个职位最高的官员意见完全不同,那御座之上,孟弘扔了最后一本折子。 此时再看跪在地上的严书,他生了无限惜才的心思。 “……你这么能耐,孟临只让你当个谋士,的确是委屈你了!” 宁国有能之士众多,但是在这个年纪就有此成就的,却是少之又少。 上一个他遇到的、聪明睿智、对于诸事都信手拈来的,还是他少年时期…… 他初见那人时,那人的年纪可比眼前的严书小多了。 那……可是真正的天才! 话说回来,孟弘看着严书的眼睛,他们两个的眼神,怎么那么像! 第571章 宣朝堂觐见5 “如果皇上觉得当谋士委屈草民,还请皇上赐草民高官厚禄!” “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舒颜声音提高,“请皇上赐以高官厚禄,如此方能不屈就草民这样的人才!” “呵呵……”孟临笑出声。 “哈哈……”朝堂上的一众大臣也笑出声。 刚刚就觉得这个小子说话的时候过于自大,现在他简直是没了脸皮。 在皇宫大殿之上,当着天子和天下肱骨的面,竟然直接要高官厚禄。 丞相、太尉、尚书的都在这里,他当自己是比在场的人强? 该说这人是自信呢,还是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呢? 舒颜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看着孟弘等他最后的决定。 人各有所长,她当然比不了在场这些人,但是她要的就是这种招摇。 这里是京城,和在军中大不相同。 在军中,她要冯瑞替他出面,怕的就是因为太年轻而说话不够分量,从而贻误战机。 孟临能看到她的才干,军中其他将军和谋士未必如孟临通透。 当大家的目标都是战胜周国时,她不介意站在分瑞身后。 但是在这朝堂之中,这就是另一回事。 这里的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前世的她,就是死于这样的朝堂之政。 下旨刺死她的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那些诬陷自己的人呢? 她又何必和那些人讲什么谦虚? 她进朝廷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畏惧。 她想要快速……就要这些人看到她,如此,她才能在众目睽睽中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想做官?” 笑罢之后,孟弘的脸色变的平静。 刚刚考较严书的那种赞赏,随之消失不见。 这人有如此才华,他本也准备好好奖赏他一番的,但是当这人当着朝臣的面明晃晃索要,还是引起了帝王的不喜。 孟弘把舒颜当成了好大喜功的人物, 刚刚他还把这人和那人相比,如今看来,他连那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想到那个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孟弘心中一痛。 舒颜点点头,“皇上,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官的百姓,不是好臣民。” “新奇的言论,”孟弘脸上又有了些笑意,“朕大概能懂你想为朝廷效力的决心了。” “那么,你想出任北郡的什么官员呢?” “既然你都求到朕面前了,朕便替孟临做一回主,省的你回去之后他另行封赏你了。” “启禀皇上,草民不想回北郡当官,只想留在京城!” “你想留在京城?” 孟弘问她,“你可是北郡王的手下,他此刻在关外带兵打仗,你却想留在京城?” 舒颜道,“草民的确是在北郡王身边效力没错,但是草民效忠的一直是大宁,是皇上,草民想留在京中,似乎并没有错处。” “京城,才是天下有能之人想留下的地方。” 几句话,舒颜把自己的阵营说的明明白白,她是效忠当今皇上的。 果然,听到舒颜这话,孟弘点点头,对刚刚她厚脸皮讨要高官厚禄的行为略有释然。 难得有个才华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他还是决定奖赏他一个职位。 “吏部……” 吏部尚书赵伯康站了出来,“皇上,臣在。” “京中最近可有空缺?” 赵伯康道,“皇上,京中的确有几个空缺,但是都不适合严书。” “适不适合,由朕说了算,你且说说。” 赵伯康急忙把几个空缺报出来。 “都是些需要从底部积累经验的繁琐的官职,”孟弘点点头,“的确不适合严书这个北郡初来乍到的人。” “还有其他的职位么?” “……还有京兆府尹……” 赵伯康道,“皇上,肯定有些令史等等职位,且等臣回去查一查,定然有可以安排严书的位置。” 京兆府尹? 舒颜一愣。 她忽然想到进京的时候,城门口的那一番严查。 这么说来,现任的京兆府尹已经因为这件事被撤了职吗? “皇上,”舒颜道,“草民觉得京兆府尹这个职位就不错。” “你说什么?”赵伯康大吃一惊,“你想做京兆府尹?” 第572章 宣朝堂觐见6 在舒颜没有进入大殿之前,朝堂之上,皇上因为办事不力,撤了现任京兆府尹的职。 此时,前任京兆府尹正尴尬的站在原地。 皇上召见的这人竟然这么快就瞄准自己的职位,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哭,是因为他几十年仕途,终究是折在刚刚就任不久的京兆府尹的位置上。 笑,是因为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年级轻轻竟然妄想那个位置。 京城谁不知道,京兆府尹这个官职看着大,管理的事务却极为繁多,一不小心,就能被别人抓到错处。 而他……这次的错处,应该是历任京兆府尹中错的最大的吧? 想到这个,他心口发苦。 早知今日,他就不托大信心满满来补这个缺。 等朝会结束,他还要自己去刑部领罪,领了罪之后,也不知今后会怎样? 但是,就在他失落失望的时候,朝堂之上竟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让他失落的心情,反而得到了一丝安慰。 他倒要看看,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能闹出什么笑话。 “严书,你的志向不低呀,竟然想做京兆府尹?” 到底是北郡来的,不懂京城规矩,京兆府尹是什么职位,他也敢这么大胆的肖想? 看来他的智慧,大概也只适合北郡那样的地方,把他和那人相比,是自己高估他了。 舒颜却并不感觉有什么,而是道,“皇上,这并不是草民的志向,草民的志向是大理寺!” “这严书,好大的口气!” 朝中人也不知这是今日吸的第几口凉气了。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大理寺卿身上。 莫建章有些无奈,只尴尬的笑了几声,“黄口小儿,有些志向也是不错的。” 心中却道,倘若你真能年纪轻轻坐上我这个位置,我脑袋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孟弘高高在上,“你可知道京兆府尹已经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官员,你竟然还想去大理寺?” “草民在去北郡王身边之前,是北郡郡守的府中人,也看过郡守办公……” “草民自觉这京兆府尹的活,不会比郡守的活难到哪去,所以,草民认为,大理寺才有草民的用武之地!” “你倒是……对自己不是一般的有自信!”听了这一番话,孟弘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严书竟然敢托大至此。 “皇上,这严书太不知所谓……” 赵伯康急忙道,“别说大理寺,就是京兆府下的一个司士参军他也做不了。” “尚书大人,我觉得您过于小瞧了我,”舒颜看向赵伯康,“京兆府尹,我一定会做好的。” “看严公子如此想当这个京兆府尹,那本官就来问问你,”莫建章终于忍不住,“你身上有何功名?” 舒颜摇摇头,“并无。” “历来京兆府尹职位重大,你身上没有任何功名,想做这个,你还是再等十年八年,拿来功名来再说吧!” 莫建章不屑。 身无功名的人,还想肖想京中的官职? 他只能说他一句愚蠢、幼稚! “皇上,草民以为诸事有例外。” 舒颜对孟弘道,“先皇帝、先祖皇帝、圣祖皇帝……历来都有提拔没有功名在身的书生为官的先例,而且这些人无一不在青史留名。” “草民以为,草民就是那个要跟随皇上圣名名留青史的另一个例子。” 几句话,舒颜是又夸了自己,又夸了孟弘。天籁小说网 她也算自小和孟弘一起长起来,对于孟弘的性格十分了解。 虽然在她死亡的这些时间,孟弘年纪增长、容貌变老,但是终归,本质没有变太多。 这是自她跪在大殿,通过他的一言一行总结出来的。 更何况,没有哪个皇帝不想自己有贤臣辅佐、青史留名。 为了打倒这个男人,她不介意先讨好他。 “你的能力朕还没看到,但是胆子,朕先看到了……” 孟弘松口,“你想当京兆府尹,也不是不可以。” “皇上,这不可呀!” 丞相慕容征听出帝王语气,似乎已经有了应允之意,急忙出来阻拦。 “自皇上登基以来,一直鼓励天下臣民多读书,考取功名好为朝廷效力……” “倘若皇上您安排了没有功名的严书当京兆府尹,那会寒了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的心呐!” 第573章 要参加殿试 “丞相说的,也有道理……” 孟弘支着身子靠在龙椅上,问舒颜,“严书,你觉得呢?” “皇上,草民可以证明自己的才华不比那些有功名的学子差!” “既如此,”孟弘道,“今日正是春闱开始的时间,半月后是殿试,你便随那些贡生进宫参加殿试。” “皇上,这于礼法不合。” 慕容征阻止,“那些贡生辛辛苦苦考过春闱不易,如今却要横插一人来抢夺他们进士及第的机会……” “丞相不必担心,严书的成绩无论好坏,最后都不计入榜中,这样你觉得如何?” 慕容征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无话可说。 倘若严书殿试成绩不错,只怕皇上真的会把京兆府尹的位置给他。 明知道这事不妥,可是此时他又拿不出理由来反驳。 “严书,朕欣赏你一心为大宁的决心,也给你这个机会,能不能当上京兆府尹,朕瞧你殿试的表现。” “多谢皇上恩典。” 不等其他官员再说什么,舒颜就已经叩头谢恩。 这样,她想当京兆府尹的事情,也算得了金口玉言。 后面她只需想办法在殿试上取得不错的成绩即可。 “诸位,还有事要奏么?”孟临又看看其他大臣。 见众人没说话,管事太监上前尖声喊道,“退……朝……” 随即就跟在帝王身后离开了大殿。 一国之主刚一离开,这些大臣们就交头接耳的说开了。 话题,无非是围绕着严书这个的自不量力。 舒颜跪的时间太久,腿已经没了知觉。 她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慢慢扶着腿站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一无所知就进京的人,别说京兆府尹了,就是小小地方县令也没法驾驭。 但是,她不是。 她在京中生活了二十多年,和孟弘是跟着一个太傅学习的。 二十年过去,或许她对京城会有些陌生,但是她对京城的政治,永远熟悉。 时移世易,有些东西从来不会随着时间改变。 一个是真相,一个就是属于权力中心独有的漩涡。 等她一瘸一拐的走出大殿,就见吏部尚书赵伯康正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赵尚书……”舒颜朝他行礼。天籁小说网 赵伯康质问她,“严公子,本官刚刚在朝堂报了那么多职位,你为什么偏偏选这个京兆府尹?” 舒颜回答,“什么理由,想必我在朝中已经说的很清楚。” 赵伯康有些怒气道,“前一任京兆府尹刚刚被免职,你就强烈要求去顶缺,你让这朝中上下的人怎么看你?” 舒颜恍然。 怪不得刚刚散朝的时候,有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怒火。 她还不知和这人什么仇怨,如今听赵伯康一说,她就知道了。 原来是因为她在抢他的位置。 “尚书大人,做官,一直是我的志向……有空缺我就补上为朝廷效力,这有什么不对?” “既然做官是志向,就应该好好读书,而不应该如此取巧……” “尚书大人,不取巧,我怎么能更快的出人头地呢?” 舒颜惨忧伤的道,“我幼时家中贫穷不堪,只能忙于生计,如今有这样的机会面见皇上,为自己争取可以争取的,我有什么错?” “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我辛苦奔波十年,又是照顾家人又是跟随北郡王进出军营。” “算起来,我这十年是不是比读书人的十年更有用?” “那些书生,不如我向朝廷奉献的多,我想和他们得个一样当官的机会,就那么难吗?” “呃,这……”赵伯康哑口无言。 他也是出身穷人之间,对于穷困人家读书的艰辛也是感同身受。 幸亏他自己争气,童生、秀才、举人到进士及第一路顺遂,才没有让家人跟自己吃太多苦。 如今听严书如此诉了一番苦,他倒不好再继续埋怨这人让自己难做。 毕竟,是他这个吏部尚书先报出了京兆府尹的空缺,而不是人家先选择的京兆府尹。 平信而论,若是把这些官位放在一起让他选,他肯定也会选官最大的那个,这有什么可埋怨人家的呢? 想到这里,他心头释然了几分。 “也罢,难得你有这种志向,而皇上也愿意给你实的机会,半月后就是殿试,希望你能顺利通过。” 舒颜点点头,“借尚书大人吉言!” 目送赵伯康离开,舒颜来到自家马车前。 “公子,如何?”卓安紧张的问道。 公子第一次上朝堂,似乎用的时间有点长。 第574章 要参加殿试2 面对卓安等人的担心,舒颜摇摇头,“先回去,回去再说。” 看公子神色凝重,卓安一路快马加鞭回了严宅。 舒颜坐在大厅,一件件事吩咐了下来。 “未来半个月,没有紧要事不要来打扰我,我要参加殿试,现在需要多读书多准备。” “公子要参加殿试?”四侍卫愣住了。 “公子,您之前也没参加过乡试、会试的,何以竟然要参加殿试?”卓安大惑不解。 舒颜解释,“是因为我向皇上讨要京兆府尹这个职位,众大臣们不服,所以皇上要我要参加殿试证明自己。” 这下,四人更是愣的不行。 公子,竟然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讨要官位? 而且上来就是京兆府尹这么重要的京官?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舒颜不给他们时间震惊,匆匆吩咐了其他事情,就把自己关到房间去。 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见到孟弘一直压抑的情绪,被她狠狠释放了出来。 桌上那只上好的茶杯,被舒颜握的粉碎。 碎屑扎进手里,流出鲜血。 为了尽快给自己和手下报仇,她瞄准的是能查到自己案宗的大理寺。 而京兆府,是她向上的踏脚石。 她已经明明白白把自己要去的地方,向朝野告知,信不信,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温书通过殿试,为了那个京兆府尹的职位,她必须在殿试上大显身手。 之后的半个月,四侍卫果然把宅子守护的极为安宁。 罗俊毅几次三番前来,都被他们挡在外面。 最后一次罗俊毅实在急了,“我说几位,严公子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倒是跟我说说呀?” “罗公子,”卓安道,“公子现在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是打听不出来的。” “我劝你还是安心等着,等我们公子愿意见你的时候,你再来。” “你们这……”罗俊毅为难的道,“那你们公子什么时候愿意见我呢?” 卓安等人摇摇头,“这个公子没有交代我们。” 罗俊毅一脸无奈,“你们这不是在敷衍我吗?” “是不是上次请你们公子去摘星楼吃饭,哪里得罪他了,所以他才不想见我了?” “罗公子,您的确想多了,没有这样的事。”天籁小说网 “啊,你们是要急死我不成?” 眼见四侍卫那里什么也打听不出来,罗俊毅急的团团转,却又只能回家去。 父亲和周文俊正在厅中。 “俊毅,你这几天不在家好好歇息,老往外跑是做什么?” 罗老爷呵斥他,“今日大喜的日子,都找不到你。” “大喜,什么大喜?”罗俊毅一脸茫然。 “你说什么大喜,”罗老爷敲敲拐杖,“自然是周解元高中的消息!” 经过罗老爷提醒,周文俊这才想起来,今日是春闱揭榜的日子。 “周解元,不,周贡士,我儿子怠慢,您别介意……” 周文俊急忙摇头,“罗老爷收留我,给我院子来读书,我应该感谢您一家才对。” 他处事一向淡然,这会并不在意自己的事,而是好奇罗俊毅的去向。 “罗公子,可是去找严公子了?” 罗俊毅道,“不瞒周贡士,我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去一趟严宅,可是严公子都不肯见我!” “是只不见你,还是也不见其他人呢?” “其他人?”罗俊毅摇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毕竟严公子身份神秘,除了知道他和齐王府认识外,他还相熟什么,这些他一无所知。 周文俊问他,“罗公子,需不需要我去上门帮你试一试呢?” “那就劳烦周……” 罗俊毅后面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 “你这是说什么呢?三日后就是殿试,你怎么能让周贡元为别的事情分心?” 罗俊毅急忙道歉,“抱歉周贡元,这种时候,的确不是和劳烦你的时候。” “这样吧,等你殿试之后,我办一个晚宴,到时候再邀请严公子,咱们三个聚一聚如何?” 周文俊只能点点头,“也好。” 其实,他还挺想现在就去见见严公子的。 虽说两人没熟悉到那种知己的程度,但是他却是自己上榜之后第一个想分享好消息的人。 不过罗家父子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正是殿试前的关键时刻,他不能分心。 等他一举成为天子门生,再一起上门感谢也不迟。 只是周俊文没想到,三日后,他会在殿试上看到那个他早就想去找的人。 第575章 要参加殿试3 天不亮,皇宫内的集贤殿门口早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 从春闱考试中脱颖而出的三百多名贡士,此时正在依次通过核验身份信息的关卡。 几个守殿太监在认真核验他们的名牌,他们旁边是吏部负责监督的令史,而在令史身后,则是两排威武森严的侍卫。 核对过名牌的人,很快走进广阔的集英殿之中。 还没核验到的,有在默默等着的,有的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前后左右的人说着话。 能走到殿试,不论他们最后的成绩如何,便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官场中的人。 借此良机多结交几个未来同僚,也是好的。 周文俊,在人群中显的格外孤单。 他倒是也有几个进京赶考的相熟之人,但是那几人都名落孙山。 加上他一直住在罗家,没有在客栈结实其他人的机会,所以进殿试,他形单影只。 周文俊又不是那种会刻意结交旁人的人,他索性就一直在心中默默背书,以增加自己殿试的成功机会。 他来的早,此时马上就要检查到他的身份。 眼见下一个就是自己,他急忙低头掏身份牌的时候,目光忽然瞥见拐了几道弯的队伍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严公子……”周文俊失声惊呼。 他的声音惊到旁边说话的几个书生,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周文俊急忙向他们道歉。 发现了舒颜,他十分兴奋,登时也不顾拿身份牌了,急忙从自己排的长长的队伍中脱身,一直向后面刚刚到此的舒颜身边。 “严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舒颜朝他一笑,“周公子,真巧。” 不愧是舒丫头看中的人,的确有几分能耐。 “严公子,你这是……” 舒颜一指自己手中装着笔墨纸砚的提篮,“和你一样,也是来参加殿试的!” “什么?” 周文俊惊诧道,“严公子,你之前还说不是……” 他随即一笑,“你果然是骗我的,你到底是北郡哪个书院的呢?” 他就说,他对严书一直有一种熟悉感,他们一定是认识的。 虽然之前春闱的时候没有遇到,那是因为参加春闱的人太多了,没遇到实属正常。 现在殿试上遇到了,不是说明了一切! 舒颜笑而不语。 前后都是学子,她不能向他做任何说明。 说自己是奉皇命来越级参加殿试,肯定会引发别人的不满。 再说,她的成绩也不参与这些人的排名,没必要说出来多生事端。 不过…… 舒颜想这么含糊过去,周文俊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北郡总共那么三家书院,我倒是去过宁裕书院,难道严公子是宁裕书院的?” 舒颜随意的点点头,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往前走,一直到负责核验的管事太监面前。 黎明的天光中,舒颜瞧着太监有些眼熟,仔细看去,正是那日进宫引领她进大殿的太监。 太监吉祥也看到了舒颜。 不等舒颜把名牌什么的递过去,吉祥就急忙道,“是严书公子呀,您快请进殿……” 他是那日负责接引舒颜进宫的人,自然也知道那日朝中发生的事。 和朝堂上大臣瞧不起舒颜不一样,他可是对舒颜满满都是敬佩。 当然,这满满的敬佩,多半是出自于那张一千两的银票的关系。 舒颜朝他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抬脚走上台阶。 被查验过后的周文俊,急忙追了上来,他好奇的问,“严公子,你认识宫中的人?” 舒颜看了一眼周文俊。 她印象中和记忆中,周文俊一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也不爱打听事情的人 如今看来,人,果然是会变的。 她道,“周公子,先集中精力过了殿试,之后咱们再慢慢说。” 周文俊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话有点多,怕引起了对方的反感,他急忙收声和舒颜一同进集贤殿。 进大殿的两人没注意,在他们身后一直跟着一个穿着不凡的贵公子,他看着两人的身影出神。 这时,另一个人跟了上来,“知洲,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倒是等等我呀!”23sk. 跟上来的年轻人,见莫知洲眼神一直落在不认识的两人身上,不由好奇。 “你看他们做什么,是你认识的人?” 莫知洲转头看他,“赵贺年,你父亲没同你讲么?” “讲什么?”赵贺年一脸迷茫。 他进殿试之前,父亲倒是嘱咐了很多,他不知道莫知洲指什么? “严书……那个皇上特批参加殿试的……” 第576章 要参加殿试4 “谁?你说你看到了谁?”赵贺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可真是心大,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多留心一些么?” “诶,我爹是跟我说过,可是我这不是给忘了么?” 赵贺年总算想起来了。 “再说,这家伙不论取得什么成绩,都是不计入殿试名单的,你有什么可担心?” “还是……因为他在朝堂说想要取代你爹当大理寺卿,所以你才这么关注他?” “要我看,你这担心都是多余的,他怎么可能取代你爹?” “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取代我爹的位置,大理寺卿是那么好当的吗?但是……” 莫知洲白了赵贺年一眼,“他可以取代咱们!” 说完,他神色严肃的往大殿走,不想再同这家伙多说一句话。 严书是北郡王身边的谋士,虽然身无功名,但是对北郡政事、军事了如指掌,爹说皇上很看好他。 现下,这人一心想补京兆府尹的缺,就算新科状元敢提这个要求,也没有这个资格。 可是皇上,却愿意给没有功名的严书这个资格。 而唯一的要求,就是殿试合格。 合格,又不要求第一,从父亲的形容来看,这人通过的几率很大。 这意味着什么,吏部尚书会看不明白? 还是他觉得事不关己,所以根本不同他儿子讲明厉害? 进了大殿,周文俊不得不和舒颜分开。 考试的座次是按照春闱的排名而安排,他是前十,所以位置靠前。 舒颜没有名次,是临时安插进来的,坐的是最末席。 陆续进来的贡士中,不少人刻意看了舒颜的位子。 显然,他们中很多人是在朝廷有消息网的。 舒颜不介意别人围观自己,只要能让她迅速登上京兆府尹的位置,被再多人审视,她也不害怕。???.23sk. 很快,所有考生都找到各自的位置。 此时天色也完全亮了,晨间第一缕阳光照进巨大的集贤殿。 由光禄寺、鸿胪寺、吏部等各部选出的十几位监考官,此时陆续走了进来。 最后,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带着以丞相为首的几位重臣压轴进场。 一片山呼万岁之后,孟弘扫视殿上所有学子,然后看了一眼慕容征。 慕容征朗声道,“去年秋天,周国再犯北郡的事情,诸学子应该没有不知道的……” 他先是把两国之前和现在的战争都说了一遍,接着就转入正题。 “那么……今年的策论题目便是‘安国全军之道’,时间,以两个时辰为限!” 随着一声令下,太监敲响了开考的钟声。 众人落座,开始考试。 有押到题目的,心中暗喜。 当然也有出乎意料的,心情紧张。 舒颜却是最早想到,孟弘会以宁、周两国战争出这个题目。 她好歹跟在孟弘身边这么多年。 他帝位不稳的时候周国就敢来犯,如今在他领导大宁休养生息之际,周国竟然再度来犯。 所以她猜测,两国问题必然会出现在这次殿试上。 两世都和周国打仗的舒颜,自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最有见解和发言权。 她一边梳理思路,一边研磨墨汁。 很快,上等的红丝砚里面就发出淡淡的、清新的松香之气。 幽幽的香气,传到旁边和她邻桌考试的贡士鼻尖,他不由转头看来。 当他看到那端质嫩理润、色泽华缛的上等红丝砚后,眼睛就是一呆。 又看向香气的来源,那方小小松烟墨,他就彻底愣在那里。 他家境不错又是读书人,自然对笔墨纸砚等等十分在行。 看舒颜这一套行头,他粗略估计怎么也有个几万两。 孰不知,他算的账有些保守了,舒颜置办这套笔墨纸砚,足足花了二十万两。 这价格在京城,够开一家不错的铺子。 不过这个价格对于舒颜来说,只是她巨额财富中的微不足道。 她的笔墨砚,是在殿试前两天,特意去名砚坊花重金购置的。 名砚坊,坊如其名,专卖名砚,等闲之辈是进不了那里的。 因为那里单小小一方墨,就价值千金。 京城中哪怕最富有的勋贵子弟,一年能去上那里两三次也是十分荣光的。 而舒颜这一套文房四宝,皆出自那里。 红丝砚与墨相亲,发墨如发油,发墨不损豪,久用笔锋不退。 这不是舒颜花重金买下砚台的主要原因。 她出征这么多年,久不碰书画,对于笔墨纸砚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 之所以在笔墨砚上如此大费周章,皆是为自己的殿试考虑。 第577章 要参加殿试5 磨好了墨,舒颜也打好了腹稿。 提笔、落下、写字,一气呵成。 她刻意隐去自己的字迹,而选用了孟弘最喜欢的字体。 同场这三百多人一路走到殿试,可以说已经是大宁国的精英。 舒颜不能保证自己的策论就一定独树一帜,毕竟江山代有人才出。 为了使自己的文章更加突出,她从字体、墨迹和香气各个方面给自己增加胜算。 字迹工整、笔墨飘香,就先得主考官几分高看,这是历来主考官们的阅卷习惯。 而殿试的主考官是皇帝,那她自然一切都依孟弘的喜好来。 舒颜正认真写着策论,忽觉头顶罩下一片黑云,知道是有监考官来到自己身边,她稳定心神没有抬头。 等她又写了一会,发现监考官不仅没走,还因为他的驻留而又吸引了几个监考官过来。 舒颜倒是没什么,尸骨成山的沙场和大火弥漫的生死她都经历过了,早就没有任何好怕的。 但是,这可吓坏了那个在她旁边考试的书生。 开局的时候,被舒颜的笔墨砚吸引了目光,愣了好一会神。 这会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开始构思打腹稿,身边又陆陆续续围上来几个监考官。 他不敢抬头,只看见几只脚,虽然这些人看的不是自己,但他也很紧张。 他本就是贡士的末位,处在被殿试淘汰的边缘……这么多监考官在这里,额外让他有压力。 等等…… 他忽然抬起头惊讶的看向舒颜的方向,他是末位的贡士,那这个人又是第几?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 笔走游龙的舒颜终于放下笔抬起头。 这时围绕在她身边这几个监考官竟然没有离开,这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此时她已经隐隐有些感觉,自己刚开始吸引他们,是因为自己在朝堂上的拿饭言论。 现在,一场考试下来,他们竟然还在自己身边,足见,是她的文章留下了他们。 这么说…… 舒颜心头窃喜,这么说她的殿试成绩肯定不会差。 “几位大人,我写完了,能不能退场?” 几人这才从舒颜的文章中回过神来,其中来自吏部的主考官道,“先去偏殿等候!” 舒颜问的是能不能退场,而他们的意思是让她去偏殿等候。 起初舒颜不解,她的成绩不参与殿试排名,没必要在这里等所有人的卷子都被阅完,然后再看他们论排名行赏赐?天籁小说网 不过她还是听从吩咐,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去偏殿休息。 等舒颜走了,几个监考官立刻拿着舒颜的文章来到皇帝所在的偏殿。 “皇上,严书已经答好了,这是他的文章……” 孟弘正和丞相等人喝茶说话,等他看到递来那张纸上是力透纸背的一手铁画银钩,他先拍手叫一声好。 “好字,当真是好字!” “丞相你来看,这字当真是不错!” 还没仔细看文章内容,单看到字,就让孟弘兴奋。 小太监立刻接过舒颜的文章,拿着诸位大臣面前转了一圈。 慕容征承认,这严书的字的确不错,同时他也要好好夸一夸他,他算是把皇上那点喜好都摸透了。 自那日的朝堂到现在的集贤殿,慕容征处处都能感受到一股算计的味道。 为官几十年起起伏伏,到一直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看东西,比皇帝看的更多。 同样,皇帝的喜好,他和他那个在朝中当皇后的女儿,又如何不一清二楚。 “谁来念一念严书这文章?”舒颜看向底下几个官员。 那个送考卷来的吏部官员立刻自告奋勇,“皇上,请让臣来。” “好,就你吧!” 官员清清嗓子,接过太监手里的文章,盛情并茂的念了起来。 当他在这里念舒颜的文章时,又陆陆续续有新的文章送进来。 “今年的状元,怕是难选喽!” 鸿胪寺卿一边看手里的文章,一边摆弄手里几份文章. 他悠悠叹一口气。 “郑大人,您这是何出此言?”旁边的官员问道。 “这还用说?” 鸿胪寺卿一指依然在看严书文章的帝王,“严书的文章珠玉在前,衬托的其他人的文章平平无奇。” 不考功名的人都是一支妙笔文章,除非从学子中再发现一个超越哪怕是和严书实力差不多的,这状元才算今科当之无愧的状元。